《白羽(H 强取豪夺)》 旧日回声h 杨裕田推开玄关门时,客厅那盏暖色立灯在玻璃茶几上映着一小团暧昧金影。艾明羽已在等他。她坐在沙发扶手上,黑色吊带睡裙勾勒出弧线极其利落的肩线,银白耳骨夹在灯下闪着小刀一样的光。 他看着她,一秒都不肯浪费。直接扯开领带,外套胡乱甩在沙发靠背。几步踏到她面前,目光锁死在她肩头的细带与胸口柔白的肌肤上。 目光这一下点燃了火药线,他抬手摁住艾明羽肩膀,把她整个人压进自己怀里,唇舌急切掠过她的唇线,鼻息粗重。声音贴着她耳廓,“故意穿成这样?” “那天逛街看到,觉得好,顺手买了。”艾明羽说着,指尖滑进他的衬衫,扣子一粒粒解开,指节划过他小腹硬绷的肌肉,慢慢往下,一边动作,一边将他往卧室引。 杨裕田深吸一口气,将衬衫脱掉扔下,把肌肤暴露在她手下,青灰色西裤鼓胀得厉害。 艾明羽挑了挑眉,故意凑得更近,指尖从胸膛滑到腹部,然后扯下他的裤腰,指腹沿着他早已涨硬的阴茎根部缓慢游走,一路捏弄、拉扯。 龟头赤红,前端湿润,沿着浅紫色脉络直挺跳动。 两人行至卧室,衣裤散落一地,她将杨裕田按坐在床榻,掀起睡裙,一双修长白腿跨坐到他膝上,细软黑布只剩胸前贴合雪肤。 接着侧头贴近他耳廓,“上周一整周都在出差,今儿可得补偿我,否则以后别想碰我第二次。”说罢纤细指尖捏住他灼热的肉棒,从根部到顶端一下一下套弄,而自己蜜穴下已经沾湿裙底。 杨裕田喘息变重,握住她一侧大腿,将她拉向自己怀里。 “今晚保证让你舒服。”手从她裙摆滑入,大掌直接按在内裤湿透的花户上,手指隔着布料揉压阴蒂。 “嗯,别停……”艾明羽嘴唇泛红,两条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下身主动往他掌心蹭动。 杨裕田低头咬住她耳垂,喘息里夹着得意,“这么快想要了?”他单手扯下她湿透的内裤,将指尖蘸满花蜜缓缓插入,先是一根指指来回捅弄,再添一根粗硬指节,把她的小穴撑到颤抖。 “宝贝,想要我的什么?说出来。”他边揉搓边问。 艾明羽身体早已控制不住地摇晃,嘴角挂着笑,将那根怒胀的阴茎死死握在掌中,掌心裹挟着蜜液把龟头磨得一片润滑。“快点,把你的东西塞进来——” 话音刚落,杨裕田直接将她压倒在床上上,裙底整个撩到腰际,一双白皙大腿张得更开些,小腹低陷处的蜜穴被灯光照出清晰水痕,湿润晶亮地泛着一圈细腻光泽。 杨裕田喘息短促,握着那根怒胀阴茎的手越发用力,青筋起伏。 他低头,看着她那因情欲而泛起粉晕的穴口,用龟头贴近,缓缓蹭过湿滑花唇。 “这么湿,嗯?”他的声音低哑。龟头缓慢一寸寸压入,她的穴口像是饥渴地吞咬过来,温热又紧致。 “嗯啊……进去……”艾明羽勾着他的脖子,喉间轻哼,粗大龟头顶开穴口的瞬间,她眉心微蹙,肩膀紧绷,指甲陷进他背上的肌肉。 整根阴茎缓缓挺入,肉壁被硬热的男根撑开,层层软嫩媚肉因扩张而向四周绷张,湿滑蜜液顺着两人结合处淌下,将他整根茎身涂得黏糊湿润。 艾明羽喘着气,额发粘在鬓角,“再不动,我可要翻脸了。” “你急什么。”杨裕田露出半笑,双掌攀上她纤腰,忽然发力一挺。整根粗大的肉棒如长枪般向上猛插,直接捣进她花心最深处。 “啊——!”她终于忍不住一声叫出,细腰随他的撞击弓起,臀部悬浮离床几分。蜜穴被贯穿到最深处,花心震荡不止,爱液迸出,在交合处啪啦啪啦地溅起水声。 他维持着挺起的角度,一下一下,从下往上冲刺。每一下都精准地撞击着她穴道最敏感的点,龟头摩擦过每一道软肉褶皱,让她整个人绷紧、扭动、喘息不止。 艾明羽身上因快感而爆出细汗,她咬着唇,却控制不住呻吟往外漏:“……再深一点……啊、再狠点……” 杨裕田眯着眼,一手揽紧她后背,将她整个人摁入怀里,一边继续猛挺,“这样够不够,嗯?” 他在她耳边低语,随后猛地加快腰部律动,沉闷肉响与水声交织成淫靡的节奏。 她的胸前剧烈起伏,双乳在吊带裙布内不断震颤,低头喘息时,嘴角湿漉漉的,眼神因高潮濒临而泛红。 杨裕田看着她这幅模样,欲火更甚,手滑入她臀沟,将她蜜穴更贴紧自己。 艾明羽再也憋不住,一声颤吟伴随着全身一阵痉挛,小穴骤然一紧,将他整根阳具死死绞住。 “操……”他低骂一句,也忍不住泄出一口浊气,龟头在她高潮收缩中被刺激得几乎射精,却强忍着未发,改为减慢动作,用棒身在蜜穴中来回浅磨,把高潮余韵拉得更久;而后,才尽数射出。 她整个人瘫在床上,身体微颤,一滴滴爱液顺着两人交合处淌下,打湿床单。空气里尽是浓烈的腥甜与汗香味。 他轻咬她耳垂,低声问:“够了吗?”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汗味纠缠的湿热,杨裕田喜欢事后用被角随手裹住下半身,右手则慢条斯理地挑起她一缕秀发,在手中把玩。 他拥着艾明羽,笑意懒散,眸色暗,露在被褥外的手臂线条起伏分明。 “有一家新的私募找到我,你明天对接一下,要是能成,咱们的资金周转就有救了。” 她愣了愣,指尖收缩了一下,下意识掩住身体的一侧。“哪家?” 按道理,这类事情,最先联系的应是她。她向来掌控公司外部资源的对接——至少,名义上是如此。 杨裕田歪着头望了她两秒,“红湖资本。现在是沉翯那小子在打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五年前在春丰你下面待过的一个小孩。” 仿佛有什么声响涌上来,又很快被抑制下去,艾明羽稳了稳心神,那名字像夜色里的一杯红酒,沿着身体冷不丁流过去。 她思索着该如何回应,顺手把滑落到腰际的薄毯往上扯了扯;下一秒又担心,自己的沉默是不是足以被敏锐的人捕捉到异常。 杨裕田却似乎并未察觉什么,他已自顾自坐到床沿,伸手去点一支烟。 打火机啪地响起,橙火投在他指背上,印出清晰的咬痕。 他吸一口气,烟雾在空气里缓慢扩散。“你不用压力太大,就是聊一聊而已。成不成都无所谓,能过这一关,后面再说。” 艾明依然安静着,在对方没点明的地方都规避锋芒。她盯着远处落地窗外的高楼轮廓,不动声色地平复呼吸,将指尖收回掌心。 杨裕田在烟快燃尽时转过头:“没印象了?他好像还记得你,说当年在春丰多亏你带着他,特别感激。” 艾明羽神色未变,轻轻摇头,额角发丝落下来遮住侧脸。“名字听着耳熟,但太久了,记不太清。” “我明天会安排。” 听到满意的答复,杨裕田没再多言。他信手将烟头捻灭,扔进垃圾桶,懒懒地躺回去,一双眼安静地注视着艾明羽背影。 她把睡裙拢上,指尖还留有余烬一般的麻意,仿佛杨裕田口中那支烟方才是燃在她的指尖。 夜色之中,二人都不知晓对方真正的心思,每个沉默的缝隙都装满了旧日回声。 初见 落地窗没拉死,艾明羽望向那边时,城市边缘的光散成一圈病恹恹的灰。 她背朝杨裕田侧躺着,裸露的后背贴在丝绸床单上,肌肤泛出潮后的细腻水光。 那只臂膀依旧搭在她腰上,呼吸厚重,一下下打进她脊椎后窝。热度从他的小臂处攀沿过来,缠得她无法入眠。 身边的男人依然以一贯的姿势占据空间,就连做爱,也像要宣告对对她每一寸肌肤的占有欲。 他总觉得,肌肤之亲是信任的凭证,而信任,则可以兑换成合作和权力。 但艾明羽心里却隐隐意识到,这只是他虚弱的一种变体,一种对于世界底层的不安全感——用女人的身体确认地位,也用谈判的方式确认亲密。 她时常觉得,这人根本有病。 他喜欢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在她伏案工作的办公桌上,做些最无法见人、最失序的事情,撕扯她的套装,弄乱她的头发,仿佛每一次侵占,都是对他拥有她的再次确认。可偏偏,他又极喜欢在床上,在这张本该只属于休憩与欢愉的温软之地,冷静地、条分缕析地,跟她聊工作,聊那些冰冷的数字、复杂的股权结构和人事布局。 界限在他那里是模糊的,或者说,他享受这种刻意模糊界限带来的尽在掌握的错觉。 今夜也不例外。 将腰上的臂膀挪开后,她盯着窗缝反射出的灯线,长睫轻颤,完全没有一点睡意。性事方歇,可脑子里的每一秒都依旧紧绷如拉线,无从安宁。 闭上眼,看到另一个夜晚倒灌进来。 五年前,杨裕田也是像现在这样,在一次刚结束的交合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有个LP说送小孩来锻炼一下,” 当时她正在舔他喉结,下意识嗯了声。他接着笑了,说那孩子还挺聪明,哈佛双学位,“叫沉翯,比你小两岁,你多带带他,关系处好了,将来他家里,咱们用得着。” 余下的,她也没太多印象,只记得天很热,他手掌摸她腰的时候全是薄汗。 沉翯。脑海中有关这个名字在无数种情境,像幻灯片似得一张张放过去。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盛夏尾声,玻璃幕墙后光线清冷,她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指尖正翻阅着一份pre-IPO企业尽调清单。 门被敲了两下,那种循规蹈矩的节奏,接着门开,人事主管Cathy露出头。 “Grace,这是你们组的新同事,沉翯。”她语气和缓,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职业假笑,“来,打个招呼。” 艾明羽抬头,看向那张她日后会无数次梦回的脸。 那天他穿一件定制深蓝衬衫,袖口露出一枚Vacheron Constantin的旧款陀飞轮表,侧边光泽温吞地划开空间。面庞俊朗,鼻梁挺直,五官清淡而锐利,没有半点初入职场的怯懦。 “Hi, Grace。叫我Alex就好。” 她嘴角也扬了一下,回应式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手。“Wee on board.” 他对这句职场标准回答并不意外,目光却在她脸上略作停留,那一瞬不逾矩,却也说不上恭敬。 Cathy转身,对组里每个人逐一介绍架构,“这是 Faye,另一位VP,这位是Eric,业务核心……”声音拉成一串平滑的水线。 沉翯微微颔首,每个人名后都能给出恰到好处的寒暄,“你好, Eric。”“我们校友会见过, Faye。” “让他先熟悉几天,再慢慢参与我们几个case。”Cathy站在一旁介绍,“Alex中间gap了两年创业,所以今年刚从Harvard毕业。” 艾明羽眉不置可否地点了头,她早听说红乔老沉家两个儿子,一个接班,一个随性,如今看来这位的做派,倒是与传闻中无差。 他冲她勾了勾唇,眉眼却未动,露出一个经典的美式笑容。“我在Harvard数学+金融双主修,之前在美国G司的TMT实习,后来也在石水做过一段二级,大部分活我都能直接上手。” 艾明羽不动声色点头。又是一个家里用力包装出来的二代,课程表、推荐信、投行落点……精致地一层层迭起,用纸币铺成的台阶。 人事继续道:“Alex会坐你旁边,你带一下熟悉流程。Mars说可以让他从京跃项目先了解起。” 那一瞬,艾明羽看见他唇角仿佛勾出一点点极轻微的——不屑? 或许也不奇怪,毕竟这在职场确实不是个体面的英文名。若不是那个时候她父亲入狱,刚经历家道中落、学会趋炎附势,她本来也会嘲笑这样自命为火星的人。 沉翯自然地落座于她旁边,她侧过头,将文件递到桌边,纤长手指无声点过每个资料夹。“今天就从Q2的数据和京跃的材料看起,有不懂的直接问我,或者问Faye。” “嗯。”沉翯淡定自若地应道,转身时,光线落在他鞋尖与手腕的金属表盘上,一切都光滑明亮。 见面第一天,艾明羽在心里给这位新人下了定论:用钱和资源雕刻出来的教养、内里确是与生俱来的傲慢,骨子里和自己并无二致。 不过她后来熬出了另一层壳。 但如果仅仅如此,她也不会记得他这么深。 春丰来来去去的小年轻太多,有关系、有履历、有张好皮囊,并不稀奇。 可偏偏是沉翯,她脑海中浮现起他后来穿着睡衣,在那座叁层宅邸楼下厨房熬汤时回头看她的一眼;或是那场午夜雪落,他们一边听外面暴风雨冲刷房檐,一边抵在书房柜前接吻时,那种缠绵不舍、本能的身体凑近。 这些记忆,如同脉搏被提起,又一次扎入血液中央。而此刻,她还侧卧在另一人的臂弯中,被他的体味和温度裹住。 艾明羽缓缓闭上眼,胸腔浅浅起伏,终究在思绪中睡去。 明裕 第二天,一向晴朗的华澜市竟下起稀碎的雨。 早晨天刚刚亮,艾明羽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素白衬衣披在肩上,领口微敞,裸露出的锁骨沾了些夜色残余的凉意。 此时杨裕田已经在浴室里冲洗,水声有节奏地从门缝漏出来。 半小时后,两人下楼,明裕公馆门前的枫树叶滴着水。杨裕田穿一身深灰色西装,手表在腕上露出小半截,脸色比平常更寡淡。他开惯那辆凯宴,后视镜里偶尔瞥见艾明羽的侧影,眼神没有太多情绪。 路上,市区堵得死死的。他用一贯低缓的声线交代,公司邮件和财务数据要重新梳理,今天红湖资本的人或许会来打探。 艾明羽只点了点头,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将最新C轮募资项目PPT从邮件转存到本地。 明裕的前身,是杨裕田与大学同学苏力共同创立的一家半导体设计制造公司。 杨裕田最初动了从春丰离职创业的念头,一方面是因为不甘心一辈子给人打工,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初来科技园参观时,整各园区里四处是昂扬的气息,高管说话步调带风,杨裕田难免心动,想要赶上风口,从中分一杯羹。 于是他与当时在外企就任CTO的苏力一拍即合,瞄准国家政策扶持下的国产芯片浪潮迅速起步。公司成立不久,杨裕田便以理所当然的姿态让艾明羽从春丰资本离职,加入担任董秘,成为他手边最重要的战略助手。 正值国内半导体产业资本热潮,公司在短短一年内完成叁轮融资,估值水涨船高。然而苏力却有着不同的野心;在虚拟币概念方兴未艾之际,他决定抽身转向区块链赛道,将全部实际经营权让渡给杨裕田,仅保留股份,公司也随之更名为“明裕”。 又叁年后,IPO窗口期关闭,资本寒冬来临,整个行业融资骤停,明裕也被迫从扩张节奏中骤然刹车。 这创业的体验,简直像在做过山车。 电梯里,她和杨裕田一前一后站着。他对着手机低声吩咐助理:“把财务报表和Q2资金流全部打出来。” 艾明羽只微微偏头,透过镜面看到自己的表情一如往常没有波澜。身旁的几名中层默默站定,没有谁敢多嘴。 出了电梯,她和杨裕田各自往不同方向走。 艾明羽走到董秘办公室,黑色高跟鞋踏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助理递上咖啡和最新邮件,神色忐忑:“艾总,今天上午有两家FA约了电话,还有一封红湖的会面邀请函,您要现在处理吗?” “发给财务,让他们先准备数据。”艾明羽把一沓C轮项目材料从文件夹里调出来,发给助理,“这是一般性清单,有什么不懂随时问我。” 会议桌上摊开的文件越堆越厚她羽皱着眉,她手指下意识点了点桌面,对自己的助手简短吩咐:“中午前要个A方案出来,还有,催下法务,把材料里那个政府补贴项做成单独附件。” 财务部的赵丹拎着文件夹敲门,进门时眼神极快地在艾明羽肩膀和脸上掠过一遍,嘴角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艾董,上季度营收明细和成本预警做出来了,您看下,杨总那边说十一点要报审。” 艾明羽“嗯”了一声,拿过材料时视线没有一丝波澜,只淡淡点头。 手指骨节分明,美甲弧度恰到好处,文件被一页页翻开。她迅速扫过数据,在最后一栏上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把报表又递回去。 赵丹等了一秒,自觉没趣,便笑着退下,门板合上后声音变重了几分。 门外隐隐传来几句碎语,“谁不知道,从春丰起,她就是靠杨董爬上来的……要不是那一层关系,哪有她的位置?”“啧,那副劲头,看着就烦。” 艾明羽神色未变。她站在落地窗前,视线掠过产业园中氤氲的雾气,只觉得荒谬。 这个圈子,人人都踩着别人的肩膀上位,有的靠父母铺路,有的赶上风口。 杨裕田当年在春丰混出名头,不过是仗着母亲有关系,加之赶上时代红利。 他们不过各自选了适合自己的筹码,有人选了金钱,有人选了肉身。 只可惜,权力是传播的结果,但没人允许你用性作为媒介。 轮到她,众人就要恶意加倍。 她在心里冷笑。公司资金如履薄冰,融资窗口逼仄,她若稍一分心,这摊烂账就是坟墓。杨裕田能给她的,终究也有限。 思及此,艾明羽再没时间自怜。 时间很快来到十一点半,她刚和财务核完上一季度账目,PPT风险页反复斟酌,回到自己办公室,咖啡已经凉了。 电脑右上角弹出和红湖会面提醒,她内心抗拒,但想到公司资金流撑不过半年——总归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影响大局。 于是她打开手机通讯录,拉到沉翯助理“张岑”那一栏。拨通,对方很快接通,声音疏淡:“您好,艾总。” “张岑,你好,关于融资的具体材料我已经准备齐全,想和沉总约一个初步会议。” “没问题,我——”电话那端忽然传来一阵压低的摩擦声,窸窸窣窣。 然后另一道男声穿透线缆,比记忆里更加沉静,带着慵懒揶揄的调门。 “合作之前,艾总是不是先把我从微信黑名单放出来?” 邀约 毕竟拿人手软,艾明羽只能将沉翯从黑名单移除,还主动把他加了回来。 余光触及他朋友圈的背景图,竟然是查尔斯河冬日的冰层,淡灰的水色,桥身在一片无声的雾里消失。 她指尖在屏幕上滑停,鼻腔涌起一种陈年未散的气味,随即收住,敛了敛神,把自己重新摆进工作的坐标系。 微信界面跳动,她没顾得上打招呼,只发去: 「尽调会的时间地点,咱们早点定下来吧。」 沉翯很快回了消息, 「不着急,很多年没见,先聚一聚怎么样?周五晚,榕雁山庄,你和杨董一起来。」 他这话发过来,屏幕那头隐约是含着笑的温度,半真半假地打探,又带着主场的闲适。 艾明羽微停几秒,手掌搭在桌角,屏幕上方光标闪烁,似是提醒她此刻权力归属不在己方。 她权衡片刻,将消息转发给杨裕田,并随手拨通内线。 那头回得慢,空气里有打字声和翻纸的沙沙,杨裕田嗓音略哑,透着昨夜放纵后的倦色。 “红湖那边主动邀?”他顿了下,“去,当然得去。融资窗口难得,二来能和沉翯搭上关系,更是好机会。” 艾明羽“好”了一声,简短,不留情绪缝隙。“我这边定下来跟你说。” “咱们别露底过多,先看看他那边什么态度。” 对话结束,她转回微信:“周五晚七点见。”语气一如往常。 沉翯秒回了个“OK”,附带一个冷淡的“到了说是我的客人就好”。 艾明羽顺手关掉屏幕,视线落在窗外,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滑,把整个世界涂成一块雾气腾腾的幕布。 她静静坐了两分钟,胸口那点隐隐作痛像被薄刀锋来回摩挲,却被她掩进最深处。 会议、文件、沟通,所有的日程都像严丝合缝的钟摆一一卡上,不曾错乱。 屏幕亮起,又是一封邮件提醒: 「榕雁山庄,七点整。」 信息跳跃出来,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图标记。 另一座大楼内,沉翯合上最后一份协议文件,顺手将钢笔搁到镇纸旁,低头看了眼表,唤张岑,“饿不饿?下楼随便吃点。” 张岑早已习惯沉翯用餐不规律的日常,立刻起身跟在后头。电梯里灯光泛着冷意,气流在沉默间游移。 大堂外细雨未歇,张岑撑着一把伞,踱步跟在沉翯身侧,余光时不时去偷觑那张难以琢磨的脸。 想到刚才老板抢过他手里的听筒,低低说了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到底还是咬忍不住开口:“明裕这笔融资,最多也就投叁个亿,以前像这种金额您都不见创始人的。” 沉翯停下脚步,伞沿刚好挡住额头的光线,侧过脸看他一眼,勾了勾唇。“资本市场变了,老项目错综盘杂,新项目未必值钱。有时候亲自走一趟,比较放心。” 张岑迟疑了一下,没有再问。 自家老板做事一贯惜字如金,但并不像别的领导那样,说的话总带叁分虚和七分藏,等下属自己去猜。大部分情况下,问他什么,能告诉你的都会简明扼要地交代清楚。 但眼下,哪怕傻子也能听出来,沉翯说的并非实话。 雨线像丝帘垂伞外,沉翯忽然低声问:“那家意大利菜馆从前的主厨还在吗?”张岑赶忙答:“还在,上个月刚换了新菜单。” 他点点头,不再言语,带头走进温热的大厅。 等菜上来,他只是浅尝即止,对味道似乎并不上心,目光时常在手机屏幕与桌角间游移。 张岑只得低头吃面,生怕自己多问一句又撞进老板的心事里。 “明裕的项目,你们初步尽调做好了吗?”沉翯忽然开口。 “都做过了,重要数据的文档我一会儿发您。”张岑立刻收敛心神,正色应答。 沉翯没再多问。窗外有雨滴击打玻璃,投射出水光迷离,他的视线飘到窗外,又扫向餐盘旁的手机屏幕。 两人吃罢回电梯途中,张岑低声又补了一句:“周五晚上,需要我去提前布置场地么?” “不必,”沉翯语气淡淡,“给你放假了。” 自渎微h 华澜市入秋的夜雨比其他季节更温柔些,从窗外流淌下来,把整面落地窗刷得像镀上了一层薄玻璃的雾。 沉翯回到位于叁环边上的高层公寓,一身黑色运动T恤被汗水渗透,布料贴在皮肤上,将宽肩、狭腰、绷紧的背肌线条悉数暴露。 他动作利落地将健身包甩进玄关,鞋尖点地,带起一点潮湿空气的微凉。 屋里极为简约,黑白灰主色调,没有多余陈设。 落地窗前,一尊矮凳随意搁着,茶几上摊着几本杂志。沉翯向厨房走去,捞起一杯冰水一饮而尽,喉结随水波滑动,带着下颌肌肉都紧绷成一体。 他微阖着眼,短暂歇息,然后转身进浴室,褪去残余服饰。 镜中身影锋利优雅,脖颈修长,锁骨如浅浅的沟壑横贯肩头。胸肌隆起,腹肌横列清晰,纵向的人鱼线蜿蜒没入微低的腰线下。大腿笔直有力,小腿上肌腱绷紧。 淋浴喷头下,水柱重重砸在肩背、胸口。 热气很快氤氲整间浴室,他闭眼靠在冰冷瓷砖上,汗水、洗液混杂滑落每一寸皮肤。指尖抚过小腹、肋骨、腹股沟,在那片细密卷发下缓缓探向下体——他忽然回想起下午那通电话。 艾明羽那句冷静的回应,在胸腔深处幽幽荡开。 手心下意识包裹住坚硬的阴茎,指节缓缓下滑,从根部到紫胀赤红的龟头,湿热与触感交缠在一处。 他的阴茎长而粗壮,皮肤包裹之下青筋浮现,灼热坚硬,顶端早已渗出一层透明黏滑的前列腺液,在指间拉出银亮水丝。 沉翯开始缓缓套弄,动作克制,却带着隐忍的狠劲,肩胛紧绷,背部肌肉微微起伏。水声裹挟着细碎喘息。 脑海中却骤然浮现那张清冷的脸:薄唇带笑,眉眼间只剩淡漠的寒意。 她以往骑坐在他身上时的情态,她纤细的指尖攀着他结实的肩臂,她唇舌从他锁骨一路滑向胸肌下缘,啮咬、舔舐,留下暗红齿痕与水痕。 他想起她用掌心握住他阳具的触觉,和一寸寸压制不住的欲望。 手中动作愈发粗重,他低头,额前湿发滴下水珠。身下骤然一紧,强烈快感自龟头传至脊髓。胸膛剧烈起伏,阴茎顶端渗出的精液沿着柱身流下,混在滚烫的水流中。 “明羽——”沉翯咬牙低喘,滚烫精液射溅而出,浓稠白浊与水珠一并滑过他的耻骨、大腿,滑到瓷砖上。 片刻后,他才缓慢松开手掌,靠着瓷砖低头喘息。浴室镜面上蒙着一层雾气,里面倒映出男人裸露结实的上半身,胸口余温尚存。 整个房间静谧无声,只余他孤身站立、赤裸着背脊和修长四肢,如同雕塑般陷在夜色深处。 欲望退去,他静静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双眼,已泛起猩红血丝。 水声渐息。沉翯甩了甩头,把自己从记忆和肉体的欲望里生生剥离出来。 他披上浴袍走回卧室,独自坐到床沿时,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湿意。 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指尖极自然地解锁屏幕,点进那个特别的相册。 里面大多是生活化的场景,构图零散;车门外她匆匆走远的背影,雨夜餐馆里低头剥虾的纤长手指,或者玻璃橱窗前,她透过倒影瞪他的那一瞬。 艾明羽从不喜欢合影,哪怕是他勉强求来的,她也只会冷淡偏头,眉眼总有种随时撤退的意思。 他要么乘她转身时偷偷拍下照片,要么使出强硬地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反复软磨硬泡才换来一张不情不愿的定格。 手机里,他们的合照加起来也不过两叁张——异国小巷里勉强拼出的一寸肩膀;又或者,沉翯自己的手臂入镜,远端那一点她的衣角。 他看着这些“战利品”,嘴角挑起极淡极短的讥笑。 她担心他们的关系被杨裕田知道,这是沉翯一开始就知晓的。 艾明羽太会盘算关系里的利益,甚至可以为此把所有热烈收回。 但他不在意,甚至一直认为,男人之间共享一个女人,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她那里有一小块属于他自己的残余空间。 可到头来,她是把全部的自己都剥离出去,一个片段也不肯多留。 他指尖往下滑,相册最深处存着一段极短的视频。 那天她没防备,被晨光照着半边脸,眼里浮着倦意,他本能地拿起手机,她却反射般收敛神情,“删了。” 最终也没有删。 他盯着那张视频的最后一帧许久,拇指触在屏幕上久久不动,四壁寂静如水。 在一起的那半年里,他觉得自己真的爱她。 艾明羽那时偶尔会带一点疲惫倦怠,把头搁在他膝盖上,两个人夜里光着身子蜷在床上,看窗外暴雨。 明明气息凌乱,她却可以在下一秒于黑暗中冷静剖析他们的关系。 “人天生会因为堕落的事情快乐。见不得人的情景,近乎畸形的关系,会给人莫大的刺激。人们常常把这种刺激当作爱情。” 她总用理智把所有热情压扁,拆分出快感、刺激、权力和欲望,每一样都贴标签、装进抽屉,然后推到他面前让他自己选择。 沉翯回想那时的话,嘴角扬起一点浅淡的笑。他指腹轻轻摩挲屏幕上她的脸,慢慢地自言自语:“如果只是刺激,怎么会五年都无法忘掉?” 快感、偷情、隐秘的肉体欢愉,当然都给人巨大的兴奋。但深埋骨髓的钝痛,在真正失去后才知道,刺激会退潮,可执念如同微尘,无孔不入,沉进每一个漫长失眠的夜里。 明羽,你看,我是真心爱你的。 他闭了闭眼睛,掌心压住屏幕,余温在指间蔓延。 窗外是远方城市模糊的灯火,夜风刮过百叶窗的罅隙,把男人宽阔的胸膛吹出一道弧度。浴袍前襟微敞,胸口仍带未褪的潮热。 她走得干脆,他却还留在夜色中央,无可逃脱地沉溺于一个背影里。 各司其职 连着下了两天雨,窗外石榴树叶上积着水滴,明明是晴天,屋子里还氤氲着一种说不清的凉意。 衣帽间里,艾明羽花了太多时间。 指尖摸过每一种布料的纹理——丝绸旗袍、半旧开衫、简洁衬衣,天光照进来,有点热。 她站在两排衣服之间,右手攥着衣角,思绪打结。 门无声打开,杨裕田进来了。男人脚步很轻,穿着新换的Brioni西服,脸上还残着一点淡青胡茬。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靠近她左耳,嗓音低而慢:“今天怎么这么久还没换好。” 一句寻常的话,艾明羽却僵了下。空气收紧,杨裕田呼吸的热度掺着熟悉的烟香,在她脖子后窝徘徊。 他并没真正等她解释,手掌沿着她手臂滑到指缝。 她顺势靠近进他的怀抱,“前两天下雨降温,今天晴了怕冷热不匀,穿少了容易着凉,穿多了又闷得出汗。” 嘴里胡诌一通,眼睛却没和镜子里的人对视。 杨裕田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松开手,走到衣架边替她挑了件旗袍——孔雀蓝色,细碎暗纹,领口立得高,裙摆收束窄。 “这个颜色衬你。”他递给她,等她换上,又扯了件羊毛开衫过来。 “外面早晚还是冷。”说完又站在她背后,帮她拉上旗袍后背拉链,动作很慢,拉链经过肩胛骨时,他指腹按了下去。 艾明羽背脊一颤,心里却什么也没说,唯有眼尾余光从镜中扫过男人的倒影,冷冷淡淡。 杨裕田帮她理好开衫袖口,两人近乎贴身站了一会儿。 “走吧,”他说。 艾明羽最后看了一眼镜中被包裹好的自己,喉头动了动,把所有多余的念头都压进身体最深处。 九点一刻,二人已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 艾明羽在红湖资本的融资资料上又过了一遍,却总觉不安,像绣娘针下来,线总差一分对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她让助理把赵丹喊进来,亲自一项一项核对数据。 赵丹踩着低跟鞋推门进来时,步子沉稳,但神色里总隐隐带着审视的冷淡。此刻公司财务压力压得人喘不上气,赵丹平日里心底再如何看不上这位董秘,今天也只能将酸涩的观点压在唇舌之下。 “销售成本一栏的数据有没有更新到最新季度?投资人敏感于毛利率波动,不要大意疏漏。”艾明羽盯紧电脑屏幕,头也未抬地翻着表格。 赵丹站在桌前,左右手端握汇报材料,衣袖齐整,她声音平平,只努力瞒去微微的不悦:“销售成本我们昨天已经重新确认了,最新季度数据已全部更新,包括材料和人力开销,您放心。” 艾明羽终于抬头,面容疏离冷然,眼神略作停顿,似乎捕捉到赵丹语气中的不满,却也懒得理会。只低低地道,“最晚两周后和红湖开会,我希望你们再叁核对,无论财务报表还是估值模型,有任何细节疏漏我都无法向杨总以及投资方面解释。” “知道了,艾总。”赵丹的口吻这才软下来些。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杨裕田正与CTO徐鸣鸿相对而坐,一旁投影布上的技术方案与示意图铺展一片。 徐鸣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圈出流程图上一块区域:“杨总,我们从RM新挖来的那个高级工程师推荐这种‘备用制程’方案,转换过来产线立刻能提高至少10%的产能,而且能耗优化相当明显。” 杨裕田十指交迭,慢慢靠进椅背,眉头微微一挑:“能耗方面省多少?” 徐鸣鸿连忙翻过一页说明:“节能效果很突出,能省下3%的材料成本,还有20%的冷却能耗。” “这么明显的改善为何之前一直没有提?” 说着,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抬眸间已有质疑。 徐鸣鸿吞下一口口水,连忙应道:“因为这个新制程背后技术复杂,期间涉及高纯氢氟酸残液回收这一重要环节。之前的技术顾问一直质疑这样做的安全性,新聘来的工程师已经在外企安全高效实际运行数年,我们才敢考虑启用。” 杨裕田低下头,似在权衡利弊,沉了一阵,最终露出笑意:“技术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决策方面我负责承担。” “新制程马上启用,包括高纯氢氟酸残液回收的环节,也一并实施。” 听到这话,徐鸣鸿面上显出如释重负之情,刚欲点头,却被杨裕田一句轻飘飘的话卡住了喉咙。 “既然是你们极力推荐的新方案,出了岔子,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 窗外晴光有些刺目,明裕科技外墙上龙骨般的水渍尚未消尽。 不能提的家事 五点半不到,杨裕田已提前收拾了手边文件,站在艾明羽办公室门口,提醒道:“准备一下吧,早点下去,免得被堵在环线上。” 下楼时,两人并肩,杨裕田步幅快,西裤绷得紧,皮鞋踏在石板地砖上。艾明羽穿着上午那身那身孔雀蓝旗袍与深灰羊毛衫,细高跟鞋鞋跟轻点地面,每一步都踏进冷清的回响。 她垂眸,指尖在手提包边缘抚摸着,有规律地绕了几圈。 一出大门,那辆银灰色宾利已在门口等着,司机替他们开门,杨裕田等她钻进车厢后,紧跟着上去,挨着她坐好。 车厢里温度适中,空气中还残着杨裕田办公室那点檀香味。 起步后,杨裕田缓缓把后排窗降下一小截,让外面的凉意钻进来稀释密闭气息。他沉默了一阵,忽然问:“我们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吧?” 艾明羽还以为他说的是公司的危机,转而发现他在说的是“他们”。 男人眼神投来,“你看,等这事儿扛过去,我们年底把证领了,明年春天趁着大家都清闲,把婚礼也办了。” “结婚是大事。两家总要见见父母吧?你妈妈那边,我从没见过。我们家那头,也从没正式和你碰过面。” 她每个字都规矩妥帖,面上似在顺水推舟。 杨裕田表情凝住一瞬,很快就恢复得体,只眉间蹙起一道隐线。男人轻轻叹口气,“再说吧,最近你工作也累,先把眼前的事扛过去。” 话锋至此,他再不多说。窗外灯线往后拖成一束束闪烁的尾影。 艾明羽叹了口气,从包中取出手机,在手里拨弄几下,页面停留在与母亲钱荔的对话框上,上一次消息停在半年前。 外头正是明媚晴天,高速公路上,晚霞沿车窗逐步推进,投在她额角,把她整个人镶进透明的静默里。 她觉得,两个人的某些本质缺口,反倒意外地严丝合缝。比如:他们都对家人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厌恶被往事和“原生家庭”那些脏乱话题牵扯。 艾明羽近年来极少与家里联系,杨裕田对她母亲更是向来只字不提——每当别人嘴碎好奇问起时,他总是表情寡淡地敷衍过去,只在夜深时分抱着她,声音沙哑,“家这种东西,只是个人简历的注脚。” 可艾明羽明白,哪有什么天作之合,不过是同样将过往的烂泥藏得漂亮。 车厢被阳光切割得分外透亮,她垂眼盯着手机,思绪早飘到北方那栋早被法院封掉的老宅。 父亲艾振兴,九十年代就在一片泥泞工地间抄起了第一桶金,吃喝嫖赌都不落下。地皮来路不明,账面糊得一团浆糊。后来旧案翻出来,灰头土脸进了监。 而钱荔呢?这么多年安安分分做个家庭主妇。丈夫出轨、私生女来敲门都只会抱着枕头掉泪。艾振兴入狱那会儿,艾明羽扔下工作,叁天两头陪母亲奔律师楼,试着替她争取点骨气,帮她准备材料要离婚。 可钱荔一边抽纸巾,一边啜泣着说:“女人这辈子哪有几天好命……我这都熬过来了,还能再过二十年。” 艾明羽气极反笑。后来索性再没主动联系母亲。 正陷入回忆时,杨裕田忽然合上手机,侧身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膝盖,“快到了。” 艾明羽微微一愣,抬眸与他对视,眼里瞬间恢复清醒。 车窗外道路一圈圈蜿蜒,松林深绿、道路干净。 她侧头看去,远处山脚下几株杜鹃开得疏落,山影斜长,投出横在记忆深处的一道门槛。 车速渐慢,司机很快在庄园门岗前停下,摇下车窗,说明来意。门卫核实后,神色郑重地弯身致意,“沉总已在包厢等二位贵宾。往前直行,第二个路口右转就是中餐厅。” 这山间空气比市区要冷冽许多,带着点植物的潮气和泥土被晒热的味道。 艾明羽眨了下眼,余光里杨裕田的西装轮廓如山石嶙峋。 司机踩油门重新启程,几分钟后,汽车在一片修剪得极规整的园林前停下。面前的圆顶建筑像一颗琥珀色巨蛋,被落地的玻璃围成密密匝匝的栏栅形状,顶上镀铜线条隐约映着夕阳金光。 杨裕田没等司机动作便自己开门下车,艾明羽微一点头,理了理外套衣角,将包带顺着手肘提稳,落地那一瞬,旗袍裙摆被风向身后拂去,显露出小腿线条。 两人沿着半圆形甬道并肩而行,入口自动门静默滑开,门内是一道浅色回廊,两侧点缀着紫檀木与磨砂玻璃屏风,光影游走。 过第二道屏风时,一名侍者迎了上来,压低声音,“沉总已经在镜水廊恭候多时,请二位随我来。” 廊道尽头,包厢门虚掩着,她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外的山色,深吸了口气,往前走去。 饭局 包厢门内,光线比外头走廊更加柔和,嵌灯温黄,木地板微微反着光,圆桌中央嵌着一整块翠绿玉石旋盘。 沉翯起身时,动作自然不带一点年轻人的惶促,长身玉立,剪裁良好的藏蓝西装搭配浅灰衬衣,冷色中透着从容。 “杨总,艾总,许久不见了。” “真是不好意思,”杨裕田一笑,微倾身体,“这顿本该我们请才对。” “刚请了个做粤菜的师傅。”沉翯扬了下下巴,“说是在某家米其林一星干过——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今天就请二位来试试菜,顺便评评斤两。” 说完他笑了笑,眉眼展开。 杨裕田接话快,奉上一句“沉总真是年少有为,、不像我这把年纪创业还在挣扎。” “不过是帮家里打打杂。”沉翯笑容更深些,“两位才算是这行里的前辈。我还在春丰的时候,在两位那儿学到不少。” 杨裕田抬手摆摆,“不敢当,我跟你们接触的时间也不长,你入职没几个月,我就出去另起炉灶了。现在能再见上面,也算是有缘。” 沉翯将酒杯轻轻转动一圈,指腹擦着玻璃表面,忽然偏头看向艾明羽。 “和杨总确实遗憾,没能深入合作。但艾总,确实值得我尊称一句‘老师’。” “老师”二字说得不轻不重,却仿佛裹着几段时间轴上未被厘清的波纹。 杨裕田闻言只是笑:“沉总太客气,她呀,虽然年轻,但做事情拼命,执行力强,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放心。” 艾明羽静静地望着前方桌面,微侧身时才轻轻一笑:“彼时都是并肩共事,不敢担什么‘教’的份。” 不冷不热,指尖落在杯把上,缓缓转了个角度。 二人落座于沉翯一左一右,侍者上前,为叁人斟满白葡萄酒,光泽透过杯壁微微闪着金色。 杨裕田看向酒液说:“今天这个地方真不错,我看外头庭院设计得也别致。” 沉翯语气随意,却意有所指:“这是老地方了,我父亲当年建的,那时候还没有这些陈设,后来重新修缮过。” 杨裕田听罢抬眉,道一句“讲究。” “地方是老的,”沉翯懒怠地掀了眼皮,视线撇过艾明羽,“但人……都换了一波。” 话轻飘飘,但如雾中剑意,一寸寸探入桌下涌动的暗流。 叁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就看到服务生穿行推门而入,动作娴熟,将第一道前菜端上桌。 “山药蟹籽千层冻。”他低声报菜,碟中是一道极致清雅的组合,透明薄如蝉翼的山药片如雕刻般堆迭,顶上覆一小团橙金蟹籽,四周点缀紫苏花。 沉翯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轻松:“先来一道清鲜的。” 艾明羽夹了一块,放入口中时眼睫轻颤,山药冰凉带微甜,蟹籽轻轻炸裂出腥香,她未作评价,只细嚼慢咽。 杨裕田点点头,“这味道……蛮意外的,比我预期的要轻巧不少。” 沉翯浅笑,“山药用了阳朔白心品种,一季只收一次,想到客人可能怕腥,蟹籽下面还放了两滴姜油中和。” 杨裕田侧身望他,“沉总不止会看项目,连菜都研究得透。” “都一样。”沉翯拈着酒杯浅抿,“是判断力的问题。” 接着上桌的是一道热菜:“黄焖鹿筋配碧螺春蒸蛋。”鹿筋光亮弹润,垫在一层极浅的茶香蛋羹上,边缘勾着松露油微光。 艾明羽不动声色地擦了下嘴角,低声问侍者要了淡茶。 杨裕田夹了一筷,“这火候精细。”说着又转向沉翯,“不知这厨子是哪家店挖来的?” 沉翯笑道:“这些都是他们安排,我向来不过问。杨总要是觉得好,回头我让经理时不时做点送上门就是。” 第叁道是清蒸阿拉斯加帝王蟹腿佐柠檬柚香汁。整段蟹腿去壳后裸露在白瓷碟中央,蟹肉透白饱满,汁液晶亮如轻雪。 “今晚重头。”沉翯说着,顺手替二人添满酒。 艾明羽眸光略转,“沉总光照顾我们,自己还没怎么动筷。” 沉翯垂眼笑,避开她的问题,举杯轻撞她酒杯边缘。 杨裕田看着沉翯笑意,只当气氛良好,更加殷勤举杯。 餐桌上的酒杯已斟了一轮又一轮,杨裕田微带醉意,眸色比先前更深,忽地放下酒杯,笑声带点试探,“沉总也知道,其实我们今天来,不光是叙旧。” 沉翯把玩着杯中琥珀色酒液,眸光平静,“这个项目我确实感兴趣,但要下决定,还得多了解公司目前的状况,以及——你们的诚意。” 艾明羽低下头,杯中酒色映在睫毛下方,她明白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可面上只是应对职场的那副清冷。 杨裕田只当他在说业务,笑容里沾了酒气,“放心,让明羽回头安排妥当。你和明羽是老相识,有什么疑问尽管找她。” 沉翯也顺势点头,唇边挂着得体笑意,“那就麻烦艾总,下周我让助理和你对接。” 杨裕田一颗心逐渐安放,暗自庆幸沉翯态度积极,不自觉又添了几分醉态,连话语都轻飘起来。酒杯接连碰响,他眨了眨泛红的眼角,暗示一旁的侍者要去洗手间。 侍者瞧见,立刻上前领路。杨裕田起身时略有晃意,临走前还笑着拍了沉翯一把肩,“你们年轻人多聊聊,不用管我。” 门掩上,桌边只剩下艾明羽和沉翯。 挑逗 窗外夜色愈沉,山庄包厢内灯光一层一层柔和迭落。 沉翯静静站起,身形高大挺拔,他缓步绕过到艾明羽椅背后,那身深色西装在灯下映出清冷剪影。 艾明羽从耳廓捕捉到后方空气的晃动。那一瞬,嗅觉里浮现男人淡淡白松香,温热的气息在脖颈后浅浅打漩。 沉翯止步于她身后,垂下头,几乎贴近耳畔,“艾总应该没想到能再遇见我。” 并非疑问,只是简单陈述。 艾明羽指尖在膝上摩挲,试图屏蔽一切情绪波动。可的确如他所说,她没料到。她本以为沉翯离开春丰,会远走高飞,纵情声色,不羁地在世界游荡,那才是她给他下过的定论。 但谁曾想,他回了家族办公室,沉下心、收拾锋芒,将半数权柄从长兄手里一寸一寸剥下来。 沉翯等她反应不到,忽而俯身,修长手指掠过她左边耳垂。 力道像羽毛,冷暖交错间带着试探,却也带着久违的熟稔。 艾明羽肩膀倏然一僵,那只手却沿着她颈侧慢慢向下,经过脉搏,划过柔滑肌肤,在锁骨微弯处按停。 说来也荒唐,从前叁个月的隔离日夜,两个人那些贴合皮肤的亲密的时刻,把脆弱、渴望和欲望都暴露在夜色里,都没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只是一根指尖的掠触,她竟然觉出一股难堪。 那根手指还没有一点该离开的自觉,沿着锁骨突起的骨线来回描摹,停留在她过去常戴项链的小小压痕处。 艾明羽下意识收紧肩背,脸颊上的热度一寸寸逼近耳根。 她努力维持呼吸平稳,眼角余光斜扫桌面对面微微晃动的酒液。 空气中那点风声仿佛也随两人贴近变得凝滞,沉翯却忽然收手,静静停在她背后,俯身微笑。低声道:“我很好奇,你现在会怎么选?” “明裕是我和他的心血。”她说这话时,眉眼未动,却在胸腔深处压着一股难解的疲倦。 那些年的同生共死,利益捆缚得太深,早让她与杨裕田成为牢不可破的共谋。 沉翯听她自然地将杨裕田划入同阵营,心中吃味,手掌不动声色按在她肩头,指腹摩挲,“也可以不必是杨裕田的。” 话里的可能性锋利、危险,却又没完全挑明。 艾明羽嗓子发紧,刚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叁下沉稳的敲门声。沉翯立刻松手,无声退回自己的座位,如同什么都未发生。只余椅背轻轻一晃,艾明羽垂在身侧的指节泛白。 侍者引着杨裕田进来,杨裕田眼角略带倦意,环视一圈,在沉翯和艾明羽之间短暂停顿。 他注意到空气里残存的暧昧氤氲,却在心底迅速做出判断——宴席间所有失态都能归为“酒后无心”,没有什么值得大做文章。 毕竟此时此刻,他更关心“能否谈成”。 沉翯率先破局,举杯浅笑,唤回饭局的表面温和,“杨总,今晚菜色合口味吗?还有什么需要再加的?” 杨裕田笑着接过话头,“很好,沉总有心了。” 包厢里的气压,在这短短几分钟内翻卷无数次,终归还是顺着侍者一一撤盘的动作,慢慢沉静下来。 宴毕,沉翯起身送二人到门口,杨裕田还在与司机通话,沉翯侧身俯低,用只够两人听见的音量在艾明羽耳畔低语:“下回,别让他来,只有我们。” 夜色下叁人穿行在玻璃长廊,一路静默。山风裹着杜鹃与杉木味道,外头不远处,移动的车灯缓缓靠近。 杨裕田坐进副驾,对沉翯道:“改天请你打球。” 艾明羽也钻进后座,一瞬回望,正见沉翯伫立灯影下,长身半倚在栏杆外侧,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冲她颔首。 同床异梦h 宾利车在夜色中行驶,沿着高架盘旋而下。 艾明羽背靠皮椅,双腿交迭,手指摩挲着手机边框,车窗外,是一线线靠近的霓虹,照进她目光深处。 杨裕田半躺在副驾座椅里,领带松了一寸,灯光断续打在他脸上,显出轮廓下隐约紧绷的肌肉。 他嘴角依旧挂着饭局上的余笑,手指下意识敲击着座椅把手。 方才进门时,沉翯离艾明羽过近的距离、那种微妙气场让他短暂不适。但旋即,他用多年洗练出的“自信”将疑窦压下。 无非是年轻人喝高了,酒席上的失礼在圈里也不是新鲜事。 他和艾明羽认识那都是五年前的旧账,况且她这几年几乎寸步不离地在自己身边——日日相对、夜夜同床。她若真有什么事,怎会瞒得住他? 但一想起那画面,他还是感到胸口有点发闷。 想着想着,杨裕田额上冒出一层薄汗,一股胃酸味直冲喉口,他脸色陡然一沉,忍不住咳嗽着干呕了几声。 “杨总?”司机心中一紧,连忙放慢车速,小心翼翼看后视镜,怕被认为开得不稳,“对不起,是不是刚刚转弯有点急了?” “……没事。”杨裕田摆手,眉峰皱紧。 艾明羽反应极快,抽出几张湿纸巾递过去,又探身过去用左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嗔怪道:“医生不是说你最近肠胃有点问题?还每顿酒喝到这程度。” 杨裕田大口喘息着,呼吸间泛起酒精苦意,“应酬嘛。” 他不愿多说,始终将面子捏得死死的。 艾明羽没说什么,替他从箱里取了瓶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杨裕田喝下一口水,液体顺着喉管而下,酒意终于散开几分,头脑也清明了些。 目光滑过窗外模糊的灯带,他重新望向艾明羽,只觉她的面容在夜色灯影下分外温柔。 那瞬间他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女人,已陪自己走了创业五年;她吃过苦、顶过风,也从不对外声张两人关系中任何东西,却把明裕科技几乎半壁江山揽在肩上。 就算……就算沉翯真的对她有意,如今她仍站在自己这边。现在怀疑她,似乎也没有必要。 显露疑心,恐怕反而激起她的不信任。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两人默契地下车,并排走进电梯厅。四周安静,电梯门徐徐闭合的一刹那,杨裕田手插在裤兜,肩背略松,而艾明羽,则望着前方镜子中自己的倒影,将那张精致妥帖的脸调整端正。 进门后,家里的空气也染上一点微醺。 杨裕田站在玄关,脱了外套,将领带随意搭在一旁衣架上。他咽下一口泛苦的气,把手探向饮水机接了杯温水,慢慢漱口。漱了两遍,总算把那股混着胃酸和陈酒的涩味从舌根冲刷掉。 他耳边传来浴室方向的水声。 浴室门虚掩着,里头雾气弥漫,乳白的灯光透出柔润光圈。他抬手推门进去,一阵潮湿水汽扑面而来。 水声下,她的背影模糊如画,发尾贴在后颈,身体瘦削却柔韧,肌肤被热水蒸出一层淡粉。 那是杨裕田熟悉到闭眼都能描摹的轮廓,但此刻却莫名让他觉得陌生。 他的目光一路下滑,看着她湿润的肩胛、下腰、腰窝……血气翻涌。 是酒意作祟,也是心底的躁动。 光是这么看着,他就硬得厉害,硬得发疼。 他脱下衬衣,皮带滑落地板,再踢开西裤和内裤。浴室的地砖冰冷,他一脚踩进水帘里时脚底一颤,却未退缩。 艾明羽察觉动静,转头看他一眼,稍稍往旁边让了点位置。头发沾着水顺着脖颈贴着皮肤, 他走近,从背后贴上去,手掌落在她腰间。掌心满是滑腻的热意,触感柔软得像泡在酒里的花瓣。 “一块洗?”他低声问,声音因情欲而沙哑。 浴室内水汽氤氲,玻璃墙上覆着一层半透明的雾膜。水帘从天花滑落,在瓷砖上砸出轻响。 杨裕田站在她身后,看着艾明羽侧头仰起下巴,乌发湿濡贴在苍白肩头,锁骨细细蜿蜒,腰背线条在热水中显出曲线。 她偏过头,唇角勾出淡淡的弧线,在雾气中说:“你不是都进来了,还问我?” 杨裕田喉头滚动,没再开口。他的手抚上她的腰,那截腰肢细得惊人,在掌下滑如缎带。他将她翻过来,沿着她小腹缓缓探去,指尖轻轻掠过她微启的双腿之间,沾染一丝温润。 指尖贴上她的花唇时,她下意识夹了一下腿。 他半抱她入怀,右手撑住她小腹,左手探进她两腿间,轻轻拨开她湿润花唇,将手指探入温热的穴道。 “哈啊……”艾明羽呼吸变浅,下意识抓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整个人往前靠在他肩膀上。 杨裕田手指缓慢进出,先是轻探,再逐渐深入,一下、又一下,每一寸都极尽温柔。他知道她在哪儿最敏感,哪种力度最容易让她快活。 水珠从她乳尖滚落,他转头咬了一口她颈侧,留下一个深色痕迹,随后顺势低头含住她一侧乳尖,吮吸、舔弄,齿尖不轻不重地划过她微红的乳头。 艾明羽几乎撑不住身体,两条腿在水雾中轻轻颤抖,臀部抬起、又不自觉地迎合他手指的进入。她额角贴上他湿漉的鬓发,呼吸喷在他耳后: “……慢点儿。” 他偏不听,一根手指变成两根,更加深入、更有力地往里抽送。 杨裕田不敢问出心中猜想,只能用一遍遍持续的、沉默的侵犯来告诉她,谁才是真正在她身边的人。 当她身体微微抽搐、腿几乎软到站不住,他才将她整个抱住,让她靠墙,在她大腿根部来回摩擦着自己的性器。 那根怒胀粗硬的肉棒早已挺立得吓人,在湿热中变得尤为红紫。龟头在她双腿之间前后顶弄,磨蹭她大腿内侧柔嫩肌肤,有时蓄意顶上她敏感的阴蒂,让她忽而一颤。 贴着她微启的小穴,一下又一下地挺动肉棒,在柔腻的腿缝中猛烈来回撞击。 终于在她腿间狠狠挺动几下后,龟头高高扬起,在一声粗重的喘息中,将滚烫的精液尽数喷射在外,沿着她大腿往下淌。 艾明羽半靠在瓷砖墙上,湿漉的发丝贴满脸颊和脖颈。她闭着眼,面色泛红,喘息未尽。 而杨裕田撑在她面前,盯着她的脸。 仿佛是在试图从她每一寸神情中捕捉、验证她是否还属于他。 二人回到卧室,身上还有浴后的余温与淡淡湿气,床单下的身体挨得很近。 杨裕田侧身搂住艾明羽,手臂搭在她腰间,掌心紧贴她皮肤。他呼吸略显沉重,半晌不语。空气中还残留着浴室湿热与欢爱的气息,彼此的心跳节奏在无声间迭加。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低开口,“要是红湖这事儿能成,等合同一签下来,我们就见过家人,把婚事定下来。” 艾明羽正面朝外,头靠在枕边,听见这话只是眨了眨眼,视线停留在昏暗房顶的那一线投影上。 今晚在车上,那段关于见父母的讨论还像个死结,而杨裕田忽然这样松口,倒让她意外。 她下意识思忖,这转变,大概率是他无意间撞见了自己与沉翯之间的暧昧。至于他到底看到多少,她并不确定。 既然他选择不提,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她微微偏头,侧脸轮廓温和柔顺,“好,等忙完这一阵就去。” 床上的气氛因此彻底软下来。杨裕田的手收紧一分,指尖滑过她的腰侧皮肤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艾明羽闭上眼,将身体嵌进杨裕田的怀抱里,皮肤接触的那片地方微热,有淡淡的粘腻感。 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 一个中年男人追求年轻女人时,如果他真的有钱,那他一定会更希望这女孩拜金,希望女孩越物质越好,越懂得换算与价格,则他在她面前才越显得拥有筹码,越能放心。因为钱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杨裕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十年前,春丰资本挖角杨裕田入职,他当时负责的是科技产业一级投资,一进公司便立刻投身于与上下打通人脉、建立自己的势力网络。 那时的艾明羽不过是底层的分析师,却总能选在恰当的时机递来简报和一杯加了冰的美式,眼睛里的明亮藏着八分算计两分伪装未成的无辜。 杨裕田有时会想,要是她只是贪图他的钱,自己反倒可以笃定底线,把所有交易都置于“恰可控”的范围。 只是后来,他才慢慢明白,艾明羽真正需要的,远超过一只爱马仕或一套滨江公寓。 产业投资项目的窗口、晋升名单里的保驾护航,这些都只是游戏的初级入口。 她微笑时看见的不是自己钱包的数字,而是人脉、决定权、未来,那条能指挥不同世界的绳。 某个加班到后半夜的时分,艾明羽披了件风衣在前台候车,十层办公室的灯只剩他们两人未灭。 杨裕田开车把她送回家。那夜路上,他说,不用这样拼命,哪怕你不上班,我挣的钱也足够我们两个一辈子过得体面甚至奢靡。 艾明羽靠在副驾,余光里眉目浓淡分明,美丽得像稍纵即逝的湖面微光,却没被这段承诺收买。 她摇了摇头,说:“你能给我这些我当然感激。有钱很重要,但我还想要别的。能够有影响力,有人为你出力、为你考虑难题——这样才有可能真正自由,才能做更大的事情。” 所谓影响力?杨裕田嗤笑于心,嘴上却不说破。 在他看来,那终究还是权力的别名,是对所谓“资源优先顺序”的另一种礼貌说法。 只是他不好直言挑破,同时心底又隐隐害怕,她的野心比他能给的还多。 杨裕田自以为,这个人终会迷醉于他舍得挥洒的资本,却慢慢发现,女孩来的每一步,都在自己影子之上,悄悄越过他的胸膛,攀爬向更高的地方。 但即便知道了她的野心,即便心底不断滋生出恐慌,杨裕田也依然无法离开她。 有些沉迷,是在无声日常里一点点蚕食自身。杨裕田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彻底、完完整整地栽在了艾明羽身上。 想将她禁锢、框在身边,一辈子都不要走远。 想随时触碰她的发间睡痕,循着她起身后的体温去考究自己的归属感,哪怕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在明裕的这几年,杨裕田一直在努力摸索:“两个人一起,什么才叫刚刚好?”。 放手得太少,她表面上冲他撒娇抱怨,实在在内心划清界限;可一旦真的交出部分权力,纵容她去主事、去独断,他又开始惧怕她跑得更快、更远。 毕竟,他唯一可以牢牢拽住她的,大概也就剩下一点权力了不是么。 如果有天,这点筹码不再足以留人……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此刻清晨时分,室内的微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床头与被褥上晕起一圈淡影。 身边的艾明羽安静地沉睡着,一只胳膊搭着薄被,乌黑微卷的头发横卧在他的手腕处,被压出细细的褶皱。 她眉心舒展,呼吸均匀,侧脸向着幽淡的晨光,仿佛梦里什么都没有、内心也一片澄明,也许世上唯一能卸下防御、暴露出真正无害模样的时刻,便只有此刻。 他盯着她的睫毛、肌肤、隐约看得到的锁骨。在这片安静的光影里,只觉得自己竟也起了点奢望:如果时间能凝固,比如只剩下这样的几个早晨,也许就无需在现实里慌张。 但他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转瞬即逝。艾明羽终归要醒来,终归会踏回那些属于她的那片生机勃勃的世界里。 他只能默默将她揽得更近一些,试图在属于自己的清晨里,再多留住一分虚幻的感受。 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阵突兀震动,氛围瞬间被扯裂。 艾明羽皱了皱眉,被铃声吵醒,下意识往被窝深处蜷了蜷。 杨裕田低头一看,是采购部的电话,铃音还没响第二遍就连忙滑开接通。电话那头带着压抑的焦急,苏南那边的核心原料供应商突然临时违约,这批货又赶在月底节点,眼下再临时找货根本来不及,只能先去现场死磕谈判。 杨裕田眉峰拧成一条利线,努力稳住声线但压不住内里的躁意:“嗯,我让助理订最近的航班,把所有过往单据和供货合同整理一份发我邮箱。” 电话挂断,他顺手揉了揉额角。艾明羽睁开眼,头发有些散乱,眼神一时间还没完全聚焦,嗓音哑哑的,“出了什么事?” 杨裕田弯身把她鬓边的头发捋顺,“苏南供应链临时违约,我要过去一趟。你别担心,事情我会盯住。” 他顿了顿,看着她微启的唇,又忍不住亲了亲她侧脸,呼吸里还带着昨夜余温。“我不在的这几天,公司有任何变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艾明羽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更多。 杨裕田又抬头看她一眼,似乎还不放心,又交代道:“有事打我电话,不管多晚。” 她闭了闭眼,带着晨起时的鼻音,“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他终于起身换衣,等一切就绪,又折返到床前,在她唇角轻轻点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喜好 艾明羽又眯了十来分钟才慢慢起身。 卧室里窗帘只拉了一半,朝东那边,晨光透进屋内,浅色地毯上映着一小块淡金。她披上披肩,赤足踩过地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几口水下去润了润喉,她放下水杯走进瑜伽房。地上是乳白色PVC垫,一边挂着浅灰色运动带,一只猫眼石色的泡沫滚筒斜靠着墙角。 她一边压腿一边伸展着后背肌群,线条流畅的背部隐约透过薄睡袍,汗微微沁出发际。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喜欢运动,也无意于去构建什么“自律美学”,只是这具身体所附的标签让她不得不这么做,在如今的资本结构里,是能换取对方良好印象的一部分。 这世界对“臃肿的人”——更准确地说,是对“臃肿的女人”向来苛刻。无论你有多少经验和才智,只要腰侧堆肉,一切便容易被定格为“不克己”。 正拉伸到左侧斜伸展时,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平衡。她本能回身,那台置于木地板上的手机微微动了动,屏幕朝上,亮出一个名字。 她停在拉伸动作里,指尖在瑜伽垫上敲了敲,迟疑片刻,还是点下接听。 “喂?” 电话那头,是男人一贯懒散的嗓音,“在你家附近,要不要出来喝个咖啡?” 阳光尚未刺穿雾气,艾明羽望向落地窗外那条安静的街。“你专程来这一带?” 沉翯低笑一声:“算是巧合,出来吧,我想见你。” 艾明羽思忖片刻,慢条斯理地关掉蓝牙音响,把手腕上的发圈又收紧一格,然后开口,“好,地址发我。” 那头却说“我去南1门接你。”不等她回应,便自顾自地挂断。 从前她和沉翯私下偷见时,总是如此,他们的世界,被一条铁门分隔得既亲密又遥远。如今同样的约定,却像是时光错位,把当年的隐秘轨迹生生拖回现实。 洗漱完毕,她站在衣帽间里,用手指轻轻掸了掸一只米白色针织衫的衣领。运动鞋合脚,牛仔裤干净,妆面寡淡得近乎素颜,只刷了些睫毛和轻薄底妆,显得最普通也最不易被误读。 一出门,整个人便进入柔和的晨光。草木带着夜露的气息,从小区楼道一直延伸到南门,她径直走过去,步子缓慢,像是在给自己刨出一点心理准备。 还没走到马路边,她就看见那辆黑色的巴博斯稳妥停在路沿上。 艾明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她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沉翯这种人的审美:平日里选择低调优雅的打扮,却偏偏要开巴博斯;像是调色盘里被人洒脏水的那一笔,嚣张得莫名其妙。 上车门刚一拉开,一股熟悉的香气便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 旧版Tom Ford Mystere,淡淡的琥珀、胡椒与香脂气混杂的味道,在空调送风口一圈圈散开。 她愣住两秒,关上车门。 还是老样子,这人绝对不会换香水,不会轻易更迭什么。好像修正、成长、舍弃本身就在沉翯这里成了反义词,品味混乱、审美奇特,却又固执得从一而终。 沉翯身上是灰蓝色长袖,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斜了她一眼,唇角噙着一点不甚明显的笑。 “还挺准时” 艾明羽没接茬,只侧身扣好安全带,“去哪儿?” 沉翯扬了扬下巴,示意前面不远处转角就有家她从前偏爱的小店。 车子平稳驶入主干道。空气清透,光线被前挡玻璃分割成一块一块,马路两侧人群和临街梧桐树在车速里滑行。 沉翯握着方向盘,随口问:“昨晚的菜合口味吗?” 他语调轻松,并无深意。艾明羽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能揣摩出他真正想要听的答案,便以极为公事化的方式应对,“还不错,食材挺新鲜,火候也刚好。” 下一句便转移话题,“你今天特意来这边,是有什么事?” “想你出来陪我喝杯咖啡,这算不算有事?”车流遇到红灯,他侧身笑了笑,只回得轻巧。 艾明羽收回目光,视线落到副驾前的仪表台上,回复得既不亲近也不生硬,“要是沉总觉得值得绕一趟路,那当然算一件事。” 沉翯笑了笑,似乎在为自己的任性找台阶,也默认了这份被礼貌包裹的距离感。他没有再多说,车子安静地驶过一连串绿灯。 十几分钟后,巴博斯缓缓停在一间咖啡馆门前。玻璃门反射出两人朦胧身影。艾明羽下车后脚步落定,随手拢了拢额发。 墙角音箱里传来低缓的萨克斯,沉翯领着她在靠窗位置落座。他对服务生道:“两杯澳白。” 艾明羽伸出手,轻声打断,“我还是要杯dirty,谢谢。” 服务生愣了下,点头应下。沉翯侧脸凝视着她,笑意在唇边慢慢散开,“不喝澳白了?” 她看着咖啡单,随意道:“人的喜好总归是会变的。” 沉翯闻言也不再坚持。眉眼间笑意淡淡,他转身和服务生核对单子,接着向后一靠,便这么直勾勾看着她。 胁迫 咖啡馆内阳光透过大片落地窗洒下来,斜斜投在沉翯身侧,灰蓝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至肘弯,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侧脸沐在柔光里,那张一贯清隽冷静的面孔此刻多了分戏谑意味。 艾明羽低头搅了搅手边的美式,假装没看见对面那道毫无遮掩的目光,先开了口,“沉总今天来,是想聊项目细节?” 沉翯却并未接茬,而是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艾总真想合作,我倒觉得,先续续旧情比较重要。” 她静静抬头望着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沉翯却忽地起身,身体略前倾,双手撑在桌沿间,整个人朝她压近。 “我知道杨裕田出差了,晚上八点,W酒店,我等你。” 他声音温吞,字字带着钝感渗入耳骨。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继续喝了口手边那杯澳白。 艾明羽怔住。她一时间分不清哪句话更离谱——是他精准知道杨裕田今日清晨才飞苏南?还是他竟毫不遮掩地约她晚上进酒店? 她轻轻转动咖啡杯。几秒后,淡声开口,“苏南的供应商问题……和你有关系吗?” 她清楚沉家的网络不止局限在金融界。那事发生得太巧,他又出现得太快。 沉翯靠回椅背,笑容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我没必要这么做。”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明裕的人我也认识几个,听点风声不难吧。” 艾明羽静默几秒,视线落回他脸上:“我们现在的身份,再纠缠下去不合适。” 沉翯却仍笑着摇头,“我说了,想合作,得先续续旧情,就看艾总……有没有诚意了。” 艾明羽手指一紧,忍了忍,把将咖啡泼上他脸的冲动压进胃里。 “沉总这是……威胁我?”她声音带着冷笑,眉眼倔强。 “你觉得呢?”他并不否认,甚至不屑解释,只随手撩了撩袖口。 她双手抱在胸前,明显的防御姿态,“市面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投资机构。” 可沉翯却挑眉,慢慢道:“你说得对。但可惜——” 他低头扫了眼桌面,“包括春丰在内的那几家主要私募,我们都是LP。你觉得,要是你拒绝了我,还有谁愿意投明裕?” 艾明羽皱着眉偏过头,望向窗外被日光洗亮的街道。 她在心里快速权衡,沉家的势力,她比谁都清楚,得罪沉翯,对明裕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其实,换个角度说,这样的“威胁”不过是利益世界里的另一种报价而已。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又难以不对这个男人升起几分讽刺的兴趣。 沉翯不过是因为当年被自己斩断关系,内心失衡,如今强行找回点男人自尊。 好笑也好理解——这世上的男人,总是会用各种方式为自己失掉的东西讨个回场子,无非是花点钱、花点精力,或者现在,花一夜床上时间。 她没表现出抗拒或困惑,反而像在评估商品那样从上到下打量起沉翯。 和叁年前相比,他成熟了许多,肩膀更宽阔了,身上的肌肉线条在定制衬衫下隐隐可见。五官依旧锋利,下颌微收,神情松弛,那种精致又危险的美感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分明。 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艾明羽扯了扯嘴角,甚至在内心自嘲,就当自己主动点了份“高级男倌”,无非是熟人旧味,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身体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场合里的筹码罢了。 艾明羽抬眸与沉翯对视,两个人都没有再虚伪地绕弯。她低声道:“好,我会准时到。”声音干脆,没有一点迟疑。 沉翯嘴角满意地勾起,他终于放下端着的玻璃杯,指尖轻轻敲了敲杯沿,“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中午还有约,就不陪你了。” 说罢,他起身拉了拉袖口,脚步缓慢地走到桌边,忽然俯身凑近她耳侧,“晚上别穿这个,从前我送你那几身更好看。” 胡翀 午后阳光照得人犯困,艾明羽和沉翯分开后回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又处理了会儿工作上的事情,等到日头没那么晒了,就打车去和胡翀约好的地方。 地点在海棠巷拐角的一家隐藏的会员制甜点店,装潢是一水儿新英式审美,灰蓝与藤编交织,空间偏狭窄,但气氛却极好,店里常驻一位会说叁国语言的调酒师。 她刚走进门,便看见胡翀正站在窗边,背光位置,穿着杏白色的羊毛短袖衫,戴墨镜,一头浓密短发披得松垮,像刚从哪户人家的阳台探出身。 她一眼看到艾明羽,立刻摘下墨镜朝她挥手:“明羽——这儿!” 艾明羽走过去,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笑着:“你这打扮,不说还以为你是老板娘。” 胡翀“哼”了一声,把菜单啪一声拍过来:“就知道你会损我。坐下,我给你点了那个酒渍无花果塔。” “心情好?” “嗯——”她托着腮:“看见你就心情好得不得了。” 艾明羽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认识是在大叁那年,胡翀拿到全额奖学金去哈佛交换,但到了波士顿之后,无心学业,反而专注于泡party,结识富二代。 那时的艾明羽在波士顿圈内小有名气,长得漂亮,又一贯沉静克制,在一堆嚣张浮夸的富家子弟里显得极不寻常。 胡翀那天酒没少喝,主动来搭话,说话不拐弯,一句“我猜你不是靠爸的那种,靠的是脸吧”成功开启两人奇妙的友谊。 熟悉之后,胡翀几乎把家底都交了出来:“我爸高考没考好,当了高中语文老师,整天在阳台上抽烟写诗,觉得自己是贾平凹转世。我妈最烦他那德性,于是我就成了他们两边拉锯的靶子。” “那你怎么考上的京大?”艾明羽那时候曾问。 “谁说县里娃不能上京大?我就是看不惯人家一副‘这地方出不了龙’的嘴脸。我不信那个邪。”她那次说完,手指戳着咖啡杯底:“我告诉你,我现在人生目标改了——我就是要开劳斯莱斯,那车开出来没人问你文凭。” 从那之后,她开始极其系统性地搭建自己的“男友portfolio”。精致账本式地记录各位“候选人”的家族背景、学历层级、母亲势力、公司股权结构。 艾明羽当年笑得肚子疼,只觉得这姑娘虎得坦诚,却不招人烦。 “你是我第一个见面就说自己来‘钓凯子’的人。”她曾说。 胡翀挑眉:“难道不是不少人都在钓?区别只是我承认。” 艾明羽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可提醒你,这些二代们看着整天花天酒地一掷千金,实际上都是些没断奶的。” 最初她不信艾明羽的话,谈了一个,直到那位康奈尔的工程硕士在她生日当天突然消失——事后才知是家里紧急给安排了一个京圈千金联姻。 她低落了一天,但第二天依旧擦着粉饼出现在晨间局,“没事,我调整战术,回国再战。” 也不知道她的战术是如何调整,但总归,后来她成功搭上了周季临这棵大树,成了科沃第一夫人”。 两人许久未见,寒暄不过叁句,气氛很快便融化在旧识的默契里。 艾明羽说起最近公司的情况,胡翀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拨开桌上玫瑰,“你平时和我聊天从不讲业务,肯定是憋着事找我谈。” 艾明羽微微一笑,没有否认,随即便顺势切入正题:“说实话,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科沃有没有采购大单的空间。我们明裕准备拓展工业无人机合作线,想让你们成为客户。” 胡翀顿时收起玩笑,脸上浮现难色,“这个真难。老周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钱的事情上大方,但其他方面……我们结婚都半年了,项目和招采我压根插不上手。” 她说到这儿摊开双手,带着自嘲,“我是真想参与点儿什么,无奈没门路。” 艾明羽点头,她和胡翀共事多年,深知胡翀性格,不会拿推脱当挡箭牌,对方如此说,那就是确实插不上手。 “没事儿,我也就随便问问。”她把话带过。 胡翀换了话题,托腮看着她:“你呢,C轮融资怎么样了?” 艾明羽轻抿一口饮料,“红湖目前有意向,但合同还没签。现在就等他们尽调结论了。” 胡翀思索一番,当下有了主意:“那好办。现在行业内都盯着红湖动向。这样,等我回去和老周随口提几次红湖有意投你们。他一听红湖有动作,绝对比你登门自荐管用多了。” 艾明羽目光里有一丝柔色,“那就多谢你了。”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胡翀嗓音一扬,又夹起一块甜点,“别说,我还真希望能帮上你。” “以后老周总会让你参与的。”艾明羽递过去纸巾。 天色渐暗,两人又天南地北扯了许久,聊到原生家庭和波士顿夜店的烂事,直到甜点店的灯光在玻璃吊灯下慢慢变暖。 到了饭点,胡翀意犹未尽,“晚上咱们一起吃点什么吧?” 艾明羽看了眼表,语气如常:“改天吧,今晚和之前同学有个约。” “什么同学?” “大学室友。”艾明羽脸不改色地搪塞,没有让任何人察觉任何异样。 胡翀点头,也没多追问。她看着艾明羽起身收拾包,手指下意识整理了下衣袖袖口,一如既往地优雅干练。 两人在门口分开,胡翀挥挥手:“明羽,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艾明羽笑着应下,目光澄澈:“好。” SkyBar(上) 到了W酒店楼下,晚风拂面而来,艾明羽站在旋转门花坛旁,低头把黑色医用口罩重新拉紧些。 今晚特意套了件风衣样式的卡其长外套,帽檐压得极低——毕竟这种地方是业内常驻交际场,不排除会撞上认识的人。 她拨出沉翯的电话,对方几乎第一声就接了,嗓音不疾不徐:“不急,你先来22楼的Sky Bar。” 那句话没有任何具体内容,却让她瞬间意识到他的意图。 沉翯当年刚入职的时候,是调研组里最规矩的新人。穿衣合身但不显张扬,话不多,也极少主动表达个人立场。甚至连递资料时都习惯以叁指夹纸,手指永远不会触碰她的指尖。 慢慢的,艾明羽对他的态度也慢慢有了微妙改观。 到了十月,公司组织了一次部门团建,选在马尔代夫ANT别墅度假酒店。杨裕田原本要一起去,但那时他已提交辞呈,交接流程堆成山,自然无法同行。 那几天员工都放得很开,阳光沙滩鸡尾酒,再严肃的人都被气氛打散了一些骨节。 某天下午,天忽然下起雨,原计划出海的项目取消,一行人窝在别墅的大客厅里打德扑。 沉翯那天穿了件灰色短袖,坐在沙发角落,姿态懒散。艾明羽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隔着果盘和酒杯。 打了没几局,沉翯就迅速成为Chip Leader。他出牌总是稳准狠,每一步都踩在别人犹疑和贪婪之间的空隙。 周围同事起哄时他只笑了笑,一双眼落在艾明羽脸上。 又开了一把新的,桌上灯光从上投下,落在绿色绒布和筹码的交错影子里。叁张公牌亮着——黑桃3、黑桃4、方片8,众人不再说笑,只剩指间推筹摩擦的细碎声。 这一把从一开始,沉翯就在持续加注。 到了第四张牌一翻开,黑桃6,大家看得更警惕了,所有人都有了直接弃牌的打算——除了坐在对面的Faye。 Faye是个德扑老手,平日冷静,这会儿也跟了一路,她手中筹码已经不算宽裕,看着面前那四张公牌和沉翯盯着自己的目光,眸色有点乱。 此时轮到沉翯,他不做停顿,直接all in。 筹码“哗啦”一推,光晃得刺人。 周围人发出压抑的小声惊叹,几个早早弃牌的同事露出幸灾乐祸的轻松笑意。 Faye迟疑片刻,最终咬牙选择了弃牌。 “他这意思肯定是拿顺子了吧。”有人嘀咕着。 “快亮亮牌啊,今天我们还一个顺子都没见过呢。” 沉翯把手里两张盖着的底牌在手中慢慢敲了敲,视线一掠,没有看向Faye,却在混乱叫嚷中对着所有人一笑,把那两张牌轻轻推回桌中央,混进了废牌堆。 “对方fold了,我可以不亮,对吧?规则。”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沉翯过分认真了,游戏而已,没必要这样。但念在都是同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调侃几句,打着哈哈过去。 就在众人还在等着发下一轮牌时,沉翯却缓缓起身,把面前一整迭筹码分散推到几人手边:“我不玩了,你们继续。有点腻。” 谁都没料到他这时候走。 正打得热,桌上气氛也正到高潮,没人能说得清他是真厌了,还是故意让这份悬念停在牌局中。 整晚没说几句话的艾明羽,这时也忍不住盯了他几眼。 沉翯离开得干净利落,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向泳池区的回廊深处。 直到游戏彻底散局,客厅音响恢复播放爵士乐,天色转暗,众人谈笑声渐淡。 艾明羽却仍心痒难耐。 她坐在长榻上,低头取出手机,给沉翯发了条微信: 「那把你到底拿了什么牌?」 十秒后,对方秒回。 「想知道?来Sky Bar,我告诉你。」 注: 1.Chip Leader:手中筹码最多的人 fold:弃牌 SkyBar(中) 夜幕将海岛染成深蓝色,ANT的 sky bar 架在潟湖中央,浮木搭建的小径在水面上泛起轻微的摇晃。 沿岸泛着暖金灯影,一座座独立木屋安静矗立在海面,如同热带夜的眼眸,天很晴,星子铺陈得细密。 艾明羽穿着不引人注意的无袖黑色长裙,带着迎着海风咸腥的凉意,走在那条长长木桥上,指尖握着手机,沉翯的那条短信在屏幕上亮着。 酒吧区只点了两盏昏黄吊灯,沉翯靠在露天吧台边,一身灰色,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侧脸笼在月光下,棱角分明。 艾明羽站定在他身侧。 沉翯转头看她一眼,唇角慢慢上扬,“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早已明白,老板的女人这个标签无论多努力洗脱,总有人试图借它完成自己的征服仪式。权力场上的男人对所谓‘老大的女人’总有种近乎动物性的猎奇欲。 但艾明羽并不想加入这场荒谬游戏,她需要杨裕田的合作,任何越线,都是不值当的代价。 她不同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我有男朋友,这种话,是在挑战我的道德底线。” 沉翯没有退,反倒饶有趣味地偏头,“你刚毕业就跟着杨裕田,道德底线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新鲜。” 气氛变得更紧绷,艾明羽的神色却依然不改,“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更该有分寸。” 话音未落,沉翯却猛然凑近,抬手扣住她后脑,在海风中迅速低头吻了上去。 那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某种沉静又悖逆的执念。 艾明羽狠狠推开他,一记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响亮,在水面上空震出回音。 沉翯没有生气,他静静站着,侧脸上红印渐显,却只是笑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盒子。 “送你。”他说。 盒子一开,是一块梵客雅的的情人桥。 闪着古旧柔光的圆形表壳,表盘反面还镶了细小钻石。 这种表款注定不是给自信自足的人准备的。绝大多数靠自己打拼的人,都会选择更能保值、低调百搭的表。只有那些愿意为女人一掷千金的傻帽,才会挑选这样一块意义暧昧又注定贬值的礼物。 艾明羽盯着表,一瞬间思绪复杂。她想,沉翯这么做无非两种可能——要么他真是个傻帽;要么,他是用这种表明晃晃羞辱自己,暗示她就是靠男人撑起来的女人。 她收敛起所有情绪,侧头淡淡道:“戴这种意味太强的礼物,不合适。”拒绝得干净利落,没有商量余地。 沉翯却耸耸肩,“送出去的东西没收回去的道理。不喜欢你可以卖了。” 说罢,他把表塞进她掌心,转身离去。 SkyBar(下) 下一秒,电梯叮地一响——现实将她从那年海风中猛然拉回。 门缓缓打开,舒缓的音乐流淌进电梯厅,艾明羽抬起眼,那段黏湿不清的回忆如浮沙般退回心底。 吧台区一眼望去,柔雾灯影如岛屿浮沉,中央挑高天花下吊着极细的金属链吊灯,光在白色酒杯间轻颤。半开放露台区域只有稀疏几人,沙发区的纱帘已被卷起,隔着玻璃可以看见星空无遮无掩。 沉翯站在最靠外的一侧栏杆边,还是早晨那件灰蓝色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椅背,长腿微曲,一手端着酒杯,杯中龙舌兰泛着光。 “还是记得吗,”他慢慢开口,“我们的初吻……也是在酒吧。” 说着他侧过身,试图伸手去揽住她的肩。 艾明羽身体微微一转,拉开一尺距离,“这里不是马尔代夫。四周随时可能出现认识我们的人。” 沉翯嗤笑了一声,“你觉得,碰到认识人的概率有多大?” “概率再小,也得避免。”她轻描淡写地回击,视线环视四周 他看着她几秒,似乎被她的冷静激起了什么兴致,唇角抬起,“那我们去个没有人的地方。” 说着便拉着她往电梯走。 电梯再次上行,到了高层,走廊寂静,他领着艾明羽进了最里面那间套房。 门一打开,柔光溢出。室内是大片墨蓝色调,羊毛地毯延伸至窗前,房内昏灯摇曳,摆了一瓶未开封的Clase Azul。 身后“咔哒”一声锁落。 沉翯一步靠近她,将她整个拥入怀中,带着力道的吻倾压下来。 近乎粗暴的啮咬,舌头挤进她嘴里,搅乱了她原本维持得体的呼吸 艾明羽最初还试图推开他,但沉翯死死扣住她腰线,将她锁在自己的气息里。 龙舌兰的酒味、沉翯身体的热度,还有他们之间肌肤轻的微摩擦,成了唯一的现实。 他咬着她的嘴唇,每一下都像在试图唤回她记忆里那些热烈又危险的夜晚。 吻得久了,他才终于放慢动作,舌尖在她齿缝边游弋,从上颚扫到下唇内侧,又沿着唇角往外拉扯出一道细丝般的湿意。 空气都被两人共享的呼吸搅热。 终于,他慢慢松开她,唇离开时,神色沉醉得几近失控。 她低头用手指抹掉唇角一点酒痕,唇线轻挑,讽刺道:“沉总特地设局请我来,是为了追忆你的初吻?” “不只有初吻。” 沉翯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她,目光比语气更沉。 “还有……”他顿了顿,低声补出最后几个字: “我的初夜。” 今昔h 话音刚落,艾明羽腰间已被一股蛮力揽起,将她整个人抱离地面。 他的眉眼在暗光里阴影斑驳,目光扫过她胸口那件米白色贴身针织,嘴角随即沉下,“你怎么还穿这件,不是让你换掉?” “不爱看别看。”她语气带火,冷冷斜睨他一眼。 “行。”他嗓音低哑,后牙咬得更紧:“那都脱了。” 他将她扔到床上,手指利落地撩开针织衫,连带着里头的内衣一并扯开,雪白的乳房瞬间暴露在空气里。那细密贴身的织线在他手中迅速松散成堆,只剩一条烟灰色内裤遮住羞处。 艾明羽咬着下唇,胸口轻微起伏。 沉翯低头吻住她的唇,舌头趁隙而入,带着酒精余味与极具侵略性的热度,一点点舔弄。 男人身上烫得厉害,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温度。他一只手抚上她乳房,包裹住整只柔软,在掌心重重揉捏。 每一下都像要印进记忆里,从乳根一路揉捏到乳尖,再将那一点薄布往旁拨开,露出微挺的红樱。 舌头滑过她齿列,勾扯着软肉不肯松口,另一只手则反复揉压她乳房,将那两团雪白揉得变形,乳头也被碾压得又红又胀。 艾明羽呼吸愈发急促,下颌微颤。她试图扭头避开,却被他死死箍在唇齿之间,乌发散乱披在肩侧。 沉翯每揉压一次,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微微一抖,乳头挺立得骇人,几滴透明爱液已从下身流至内裤布料上,呼吸越来越快。 沉翯见状,嘴角一弯,抬头短暂与她对视。 下一秒,他俯身贴近,唇舌覆上她的乳头。先是轻舔,带着一点冰凉的湿意,然后忽然含住吸吮,发出细微的啧啧声响。 舌尖灵活地绕着乳晕打转,有时卷起顶弄,有时重重地含住拉扯。每一下都牵动艾明羽胸前软肉微微颤动。 房间里只剩下细碎的喘息与水声。他的指尖继续在另一只乳房上捏弄,缓慢地一圈圈按压,指甲故意带出一道道酥麻的痕迹。 艾明羽双腿下意识绷紧,又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内裤已隐约渗出潮湿痕迹。 沉翯没给她太多喘息余地,忽然加大力度重重吮吸那只挺翘的乳头,将整个乳房深深含入嘴里,脸埋在她胸前深吸气息,满口都是女人身上淡淡体香和乳肉的甜腻。 她的眼角堆起雾意,喘息声越来越难掩。耳畔响起沉翯极其专注的舔舐声,他的手掌甚至从腋下托住整团乳肉,使劲地把玩,不断变换花样。 这样的节奏,她早就熟悉。五年前,两人刚陷入那场阴影浓重的旧情时,沉翯就对她的身体带着一种渴望讨好的癫狂。 他天生漂亮,冷静又傲气,可一到艾明羽面前,又是另一番模样。 每次亲热时都执着于揣摩她的感受,变着花样让她舒适;前戏细致周到,一只手、一张嘴,能让她翻江倒海地高潮一次又一次。 艾明羽从不是个热衷付出的人,她喜欢这种被伺候的感觉,曾经也懒得掩饰,甚至偶尔扯他头发,“多舔一会儿”,理所当然。 沉翯总会照做。 如今他还是一样,喜欢漫长又细腻的前戏,但某些东西却变了味儿。 此时伏在身上的人忽然抬起头,她睁眼对上他,那张俊朗面庞因为情欲而泛着薄红,可眼神却沉得像把暗钝的刀。 同样是长久的亲吻与抚弄,从前是心甘情愿的取悦,而如今却带着分明的羞辱意味。 她只穿一条内裤无处遁形,仰躺在床,被他衣冠楚楚地俯视。 那种自上而下的姿态,让她骨子里生出不服。 既然他想报复她,那不如一起下地狱,看谁先失控。 艾明羽睫毛低垂,一双冷白指节突然攀上他的皮带扣——那一下“咔哒”的金属声脆响,在床边氤氲着酒香的空气里,像利刃划破绒布,叫人神经抽紧。 “脱掉。”她盯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命令意味。 沉翯怔了怔,她反倒更用力地扯开他的皮带,顺手一拉,金属扣飞脱而出,啪地甩在床沿边缘。 拉链随之被她从上到下一路拽下,藏蓝西裤堪堪垮到胯骨处,一块明显鼓胀的凸起突兀地撑起内裤。 他的欲望就像一个狂奔而来的影子,从一开始对她不加掩饰。 她手落下去,轻轻按上那突起之处,一下一下地揉弄。透过内裤的薄布料,那形状几乎一丝不漏地勾勒出来,根部粗,前端大,仿佛在炙热跳动着。 “还装什么?”她嗓音依旧冷清,手却更狠地一撩,内裤也被扒了下来。 那东西从布料中弹跳而出,宛如一头被困太久的猛兽,怒胀而紫红,肉柱根根青筋鼓起,龟头早已涨红发亮,马眼处还滴出一线晶莹黏液。 沉翯喉结滚了滚,低头看她,她却眼神凌厉,唇边笑意讥诮。 她不再等待,一手握住那根粗大阳具,细致地从根部慢慢撸到顶端。 指尖轻抹过冠状沟,另一只手则攀上他的囊袋,掌心揉捏、抚拍那早已沉重胀痛的两团精囊。 湿热感逐渐在他身下堆积,性器越来越涨,甚至跳动得都难以被她手掌压制住。 沉翯喘息逐渐粗重,却依旧倔强地一动不动。 她盯着他赤裸的下体看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靠近他的胯间,唇边有笑,却是讽意:“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沉总的技术有没有长进?” 他没让自己被动太久,手也按住她仅存的内裤边,将那块早已被淫水浸透的布料扯下。 潮湿的内裤顺着大腿根滑落,他两指夹着那块布丢到地毯上,低头看着女人紧致湿润的小穴早已蓄满爱液,粉色花唇微微颤抖。 斗角场h 沉翯低头望着她湿漉漉的小穴,肉唇因为刚才的爱抚而泛着水光,轻轻颤着,仿佛主动张口要吞噬他。 他握着自己那根怒胀的肉棒,在穴口反复摩擦,一边低声笑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烟酒浸泡过:“怎么还这么紧……看起来是他满足不了你。” 艾明羽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他又往前顶了一点,龟头勾着穴口边缘,前端已探入了那道温润柔滑之中。她下意识颤了颤,小腹像被电流窜过一瞬,腿一抖。 “湿成这样,这么想要我操你?”他语气仍然低沉,讽刺含在喉头。 艾明羽猛地睁眼盯住他,“你要进就进来,别废话。” 沉翯眼神冷了一瞬,下一秒腰身一沉,整个肉棒一寸寸推入了她早已润透的小穴。 那是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艾明羽身下的花肉紧紧收缩着将他吸进来,像早已等候多时,却又因怨念抵抗着,不愿轻易松开。 “……操。”他咬牙咒了一声,这种被夹紧的触感太真实,也太久违。 艾明羽的手死死抓着床单,指节泛白,眉心紧蹙,她不想让声音泄出,可小腹那股快感却直冲脑门。 沉翯却停住不动,只保持那样满满一整根插到底的姿态,俯身贴在她耳侧: “想要的话现在求我。” 艾明羽咬牙,“你滚。” 话未说完,他突然拔出一截又猛地撞进去。 她猛地仰头,身下蜜穴被猛力顶撞,一瞬间快感与羞耻齐齐爆开,她控制不住低低喘了一声,“……沉翯。” “怎么?”他声音低哑,又顶了一下,“不愿意说?” 他说着话的同时,每一下都重重撞在最深处,把她整个人钉在床上。 艾明羽腿弯勾住他的腰,试图反攻夺回节奏,可他却牢牢扣着她腰线,让她只能被动承受他的抽送。 “你现在这副样子,比从前更好操。”他呼吸急促,在她耳边低笑一声,“是这五年杨裕田不行,还是你一直想着我?” 艾明羽反手抓住他的发,拉近两人距离,脸几乎贴上他唇角,“我昨天才和他做过,很满意,你别自作多情。” 这话彻底点燃了他。 下一秒,他整个人驭上她身体,腰身一阵猛如雷击的抽动,粗大的阳具狠狠捅进最深处,撞得她几乎叫出声来。 沉翯疯狂挺动,肉棒一次次碾过她穴中敏感的软肉,精囊拍打着她湿透的臀肉发出清晰啪啪声。 她终于忍不住,嘴里溢出几声呻吟,却依旧狠劲不减地咬着他肩膀,指甲掐入他背肌。 肉体的结合已经模糊了痛快与羞耻的界限。 每一下抽送都让她身体狠狠往上震,被逼得迎合他节奏。 沉翯低头咬住她的唇瓣,狠劲不改。 唇舌交缠间,他一次次撞入她身体,像要将这五年的痛、五年的思念,全都用最原始的方式植进她骨血。 他握紧她的手,指缝扣得死紧,吻得几乎窒息,而肉棒却始终深埋在她体内,不肯松懈半寸。 空气中满是粘稠交合声与浓烈性气味,他们像两只困兽般撕咬纠缠,欲望与爱恨激烈燃烧着。 生理性的泪花被逼至眼角,艾明羽却死命咬唇不出声。但快感还是决堤,她身体开始发颤,蜜穴剧烈收缩,把沉翯那根硕大的阳具死死绞住。 “嗯……!”她一声闷哼,腿紧紧盘住他的腰,身体在剧烈颤抖中迎来高潮。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眼尾泛红,指甲深深陷进床单,呼吸短促凌乱,一点点失控。 沉翯咬着牙看着她高潮时的模样,那张惯常冷静的脸此刻因快感而濡湿扭曲,眉峰拧起,唇齿微张,声音娇啼入骨。 他低低骂了一句,说是骂,语气却满是沉迷的。 可当艾明羽还未缓过神时,沉翯却陡然低腰,最后一次猛撞,把自己埋进她最深处,在她痉挛未平的小穴中狂喷白浊。 精液汹涌射入她体内,浓稠灼热。 他眉头紧蹙,一边射,一边用手死死按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记住现在的感觉。”他贴近她耳根,嗓音低沉发颤,“能让你高潮成这样的……只有我。” 艾明羽闭着眼,侧头避开他的吻,冷声回击:“你高看自己了,沉翯。这只不过是生理反应,谁来都一样。” 话音未落,沉翯猛地抽出,肉棒上沾满淫液与浊精,还在微微跳动。他抬手抹了一把唇角的汗,沉着脸将她整个人翻过身。 “那就做到你承认为止。”他沉声道。 艾明羽还未反应,就被他从背后压住。 他膝盖将她双腿撑开,手扶着她湿润滑腻的臀瓣,一点点向外拨开,露出穴口深处那还在抽搐的淫靡之地。小穴外缘全是交合后的乳白色黏液,还有他刚射出的精液残留。 沉翯俯下身,粗大的阳具再次顶住她那条窄窄的肉缝。 他没缓慢地来回蹭,龟头从阴蒂一路划到穴口,再向下拱入臀缝,隔着滑腻的爱液反复研磨。 艾明羽咬着唇,喘息带怒:“你们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下半身思考?”他忽然俯身贴住她后背,声音低哑沙哑:“五年了,我谁也没碰过,我的大脑,我的身体,只容得下你。” 肉棒再次重重顶压在她肉缝间,他似乎想通过这种缓慢折磨把她逼疯,而她又确实被这粗重的肉柱惹得心神摇晃,蜜穴不自觉地开始流出新一波爱液,将他的龟头浸得更润更热。 欲望从未如此赤裸,又如此纠缠。 下一秒,他猛地扶着肉棒,调整角度,向她从背后缓缓送入穴中。 气泡水h las hu w u.ne t 他像疯了一样,从她背后顶撞着她。 肉体紧贴,汗水交缠,床褥下塌、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他每一下都撞进她体内最深处,那根灼热的阳具在她早已高潮过的小穴里一次次深掘,挖掘她最后一点意识。 艾明羽已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被顶得浑身颤抖,一开始她还回嘴几句,后来整个人只能趴在床上,胸前被汗和爱液湿透,乳房垂坠在被单上,乳尖被摩擦得通红发胀。 下体传来的快感已经从纯粹变成了模糊的酥麻,再从酥麻变成一种失重的虚脱。 “喜欢我这样操你吗?”他说着话,腰部却依旧维持着律动,肉棒每一下都狠狠撞进去,被蜜穴夹得发紧。 艾明羽眼尾湿润,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四肢像失去了支撑,只剩下下体还因他的插入而被迫“活着”。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块泡在水里的纸巾,一点点地、毫无抵抗地软吊下来,被他这根不知疲倦的肉棒搅碎、揉烂、化进肉缝里的黏液中。 腰、腿、背、下体都已失去力气,她再没有余力反抗。 沉翯忽然将她腰提得更高,让她双膝着床,上半身趴伏,那根怒涨的性器从身后顶入,搅动得她又是一阵轻叫。 “别,”她终于撑着喉咙低低出声,“别再做了,我真的好难受。” 听到这话,沉翯动作才重要缓慢地停下。 他退出来的瞬间,那根沾满浊精与蜜液的阳具在空气里轻轻弹跳,一滴滴乳白色混合体液自她红肿的小穴滑出,挂在大腿根之间,淌湿了床单。 沉翯俯下身,从背后抱住她,掌心贴着她潮湿滚烫的腹部。 他一言不发地把她从趴着的姿势轻轻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然后自己也坐在她身边,将她整个搂进怀里。 艾明羽靠在他胸口,眼神茫然,下半身浸在一片云雾中,一点点沉没。指定网址不迷路:yu sh uw u.cl u b 她的喉咙发紧,一点点委屈悄然浮上来,不受控制地蔓延。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从前无论应对再难缠的甲方、投资人或是明里暗里的性别试探,她都可以维持完美姿态,笑得疏离又有礼。 但在沉翯面前,她所有训练出的镇静与克制统统失效。 明明是有求于他,是他们明裕最艰难的关头,她也自觉为达目的委身于人不算什么大事,此刻却连一个像样的笑脸都给不出。 她低着头,胸膛微微起伏,眼角一热。 沉翯感觉到她情绪的停滞,伸手拨了拨她胸前软软的一团,手指轻轻滑过湿润红肿的乳尖。 艾明羽的身体下意识一紧,高潮过后的身体格外敏感,被他这么碰一下,小穴深处似乎又淌出什么温热液体,她连忙身体一缩,拍开他的手:“别弄,不舒服。” 声音微哑,喉口像被火烙过,隐隐透出干涩。 沉翯低头盯着她,眉峰微扬,刚想说什么,就被她伸手戳了戳胳膊。 “我渴了。” 沉翯笑了一下,她这使唤人的姿态一点没变。 “我给你拿。”他翻身下床,走到吧台前打开橱柜,拿出一瓶气泡水,转身回来。 他将瓶口拧开,递给她。 艾明羽仰头,水刚入口,还没来得及咽下,沉翯就已经俯身凑上来。 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嘴唇一封,那口凉水全被他舌尖卷走,混着唾液一起搅动。 艾明羽睁大眼,咕咚咽了一半,另一半被他偷走。 她瞪他:“水也不让我喝?” 沉翯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随手把瓶子拿回来,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又凑近她,把含在口中的气泡水渡过去。 冰凉液体在唇齿之间乱窜,被迫吞入喉咙。 他轻声道:“还给你就是了。” “恶心。”艾明羽皱眉,一把抢过瓶子,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要冲淡那点口腔里的余津。 忽然,一道清脆的铃声从床头柜传来。 艾明羽的电话响了。 借款 房间内依旧昏暗,只剩一盏橘色壁灯亮着,斜洒在床头,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几乎像一道刀刃划破安宁。 艾明羽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直觉让她担心是杨裕田的来电,立刻伸手去拿放在床边桌上的手机,手指几乎打滑。 却不是杨裕田。 来电显示赫然是:胡翀。 刚刚才在下午的咖啡馆见过,怎么这会儿又来电?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 艾明羽抿唇,离开的动作刚刚起头,就被沉翯一把拉住手腕。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就在这儿。” 语气近乎命令,又仿佛是在赌气。 他拉她回怀里,手臂揽着她的腰,让她重新靠回他胸口,那份熟悉的亲密令艾明羽呼吸微乱。 她别无选择,只能接起。 “喂?” “明羽,你周围有人吗?”胡翀那头声音不大,明显在压着。 艾明羽顿了一下,瞥了眼身旁仍紧贴着她的沉翯,“没有,我一个人,说吧。” 胡翀沉默了两秒。 然后轻声开口:“我想找你借点钱。八百万。” 八百万,不是个可以用“借点”形容的数额。艾明羽下意识挺直了背,“你遇到什么事了?” 那端传来一声细若可闻的吸气。 胡翀支支吾吾,显然做了心理建设才开口。 原来从波士顿回国后,胡翀很快就意识到那种“靠嫁豪门改变命运”的路径并不靠谱,她果断换了方向。 她把目光投向“一代”:那些从零打拼、资产稳固的成熟男人。 为此,她加入了一个所谓的“名媛培训班”。 在当年,那是个隐秘但火爆的生意,表面教授仪态和谈吐,实则培训的是如何出现在需要女性陪衬的商务场合,并将她们送入各种局上。 胡翀不是普通人,她聪明又自律,很快掌握了那套系统运作逻辑,并敏锐察觉到其效率太低。 所以没过多久,她就从机构中抽身,单干了。她靠着社交网络与识人技巧独自接单、筛人、甚至反过来给周围的姐妹牵线搭桥,成为新晋掮客。 两年后,她认识了周季临。 周季临出身平凡,靠着自己打拼走到今日,温文尔雅,爱读书、讲原则,在新贵圈中难得一见。 他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脱俗又聪慧的女性,对胡翀极好,也从未追问她的过往。 她也精心维持着这段形象,所有过往都被她切割干净,封存在脑海最深处。 直到今天,那家机构不知从哪得知了她的现状,忽然通过人脉打听到她联系方式,开口便要她支付所谓“天使投资”的回报——八百万。 一纸合同、数张早年照片、几段视频,胡翀当然知道这不是正经索偿,而是变相敲诈。但只要周季临看到其中任何一条,她过去所有构建的形象都会坍塌。 她不能冒这个险。 这笔钱不能不还,却也不能对丈夫解释。思来想去,能开口求助的人也只有艾明羽。 艾明羽刚说出口:“我手头,最多也只有五百万闲钱能给你,再多了我怕老杨问起……”话音未落,手机就被沉翯从指间夺了过去。 他长指一按,干脆利落地开了免提:“我是沉翯,把账户发过来,我给你转。” 那头沉默了,胡翀完全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出现在此刻:“你们……?” 艾明羽眼角一抽,立刻抬手在沉翯腰侧狠狠掐了一下,一点没留情。 “这事儿电话里说不清,”她接过话,“下回见面我跟你细说。” 她顿了一顿,眉尾挑起凉意:“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你就把账户发我,他一会儿转过去。” 胡翀这才从震惊中回神,连声应谢。 通话结束,艾明羽慢吞吞将手机丢到床边柜上,目光横了沉翯一眼:“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沉翯倚着床头,没心没肺地笑了一声:“她知道了,也不敢说出去。” 艾明羽皱眉:“我下午才跟她见过,她问我晚上去哪儿,我说和同学吃饭……我脸疼不疼?。” 沉翯被她撩起头发打了一下,又被戳了戳胸口,也不闪躲,乐得跟傻子似的。 “你还笑?”她翻身坐直,半推半嗔。 沉翯揉了揉她的肩,换了个角度靠着她,“你找胡翀,是为了科沃?” “嗯。”她淡声回应。 “那你找我呀。”沉翯支起半个身子,眸色很沉,“签合同之前,我安排一场局,科沃的、远辰的,还有那几个大厂,我一块叫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做你们的客户。” 艾明羽偏头看他,眼神像在辨认真假,“你都还没去过明裕,就肯定要签合同了?” 沉翯眨眨眼,唇角极浅的弧度在暗光中浮现。 “我说过——”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慢慢攥紧,“只要你有诚意。” 诚意 艾明羽靠在沉翯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隔壁写字楼里灯光散落,照进屋子的一角。 墙面上映着两个迭靠在一起的剪影,他手臂圈着她的肩膀,而她身体松散地半窝在他胸口,被他轻轻摩挲着指节。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诚意”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让她用肉体、用感情来换取资源。 她不是不懂这规则的人。五年前她选择杨裕田时,也不过是看中他的手腕、野心和资源。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单纯恋爱,到如今也很难切割得很干净。 反正不过再来一回。 只是……她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别想太多。 这个时候,明裕活下去最重要。 于是,她把他的手指捻起来,慢慢在掌心揉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碰。 “不知道我的诚意在沉总这儿,有几分重量” 沉翯原本就已经沉浸在她难得的温顺中,这一问,更像火上添油。 他偏头凑得更近,鼻尖贴在她耳垂边,“什么都比不过。” 艾明羽偏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深远,没有接这句情话。 “那这次C轮,”她轻声道,“我要五个亿。” 她说话的样子不像撒娇,甚至不像谈判,更像陈述。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只是把她要的结果抛出来,然后看他怎么接。 沉翯愣了一瞬。 这女人……真是狮子大开口。 他原本的预估上限就是叁亿——哪怕是给明裕撑个估值牌面,也不过这个数字。 五个亿,不仅会打破目前市场对红湖在新材料赛道的出资预期,还会在投资圈内部引来一些“不正常关系”的猜测。 但看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眉眼安静,却难得露出一点柔顺,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思索片刻,不动声色道:“没问题。” 然后顿了顿,接着说:“但现在市面上的资金紧,你也知道,大家都盯着。明裕这个时候的估值,远远要不到你说的价,我要是一下投这么多……也不合适。” “所以呢?” “这次先投叁亿。”沉翯一边说,一边捏了捏她的指骨,语气慢条斯理,“半年内,我再追加一笔,不容易惹人耳目。” 艾明羽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动作,脑子飞快地转着。 她是从私募出来的,沉翯的担忧她能理解,他确实是在护她,也是在帮她挡掉那些外部视线下的非议。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感受到她这点回应时,唇角没什么声响地弯了弯。 床头的电子钟静默发光,显示着22:30。 艾明羽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眼神闪了下:“我该走了。” 沉翯没应声,只是眸光深深看着她,一言不发,似乎还在回味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他又不在家,你就不能陪我一晚上?” 声音压得低,却难掩不悦,平日里那套游刃有余的腔调早没了影。 艾明羽下意识转回头看他:“他是出差了没错,可家门口有监控。万一哪天他无聊翻记录,看见我彻夜未归,总归不合适。” 沉翯却不依不饶,“知道了就和他摊牌。” 她轻轻摇头,不接话,只顺势从他身上起身,下床捡起被地上的衣服。 他仰头看她穿衣的动作,又低低叹了口气。 “再陪我十分钟。”他开口,嗓音喑哑了几分,“十分钟后我送你。” 她一边扣扣子,一边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十分钟,说长不长,但在房间内静默相倚的时间里,却缓慢得像能听见每秒钟的流动。两人谁也没有多说话,只有沉翯时不时低头,将她靠着自己这一幕牢牢印进脑子。 十分钟后,他终于妥协般起身穿好衣服。 夜风带着涩味,车停在小区门口。高楼灯火模糊在挡风玻璃外。 艾明羽手握车门把,正要推门下车,手腕却忽然被抓住。 她回头,眼中盛满疑惑。 沉翯却只是盯着她,唇角动了动。下一秒,他凑近她面庞,在侧脸轻轻吻了一下,呼吸擦过她耳边。 “周一见。” 投资 创业这件事,说到底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明裕科技,自诩是一家站在风口上的科技公司,可现实从不按剧本走。它从来都不算幸运。 b轮投资刚到账不久,赶上政策收紧,ipo窗口骤然冻结,最直接也最有效的退出通道说关就关。 退出机制的缺位迅速引发连锁反应:意向投资人态度冷却,原有股东信任度下滑,彼此怀疑像冬天的结霜一样蔓延。 最让艾明羽头疼的是,那些所谓“老股东”,哪怕距离正式回购期限还有数月,也三天两头托关系递话威胁。 资本市场就是这样,没人真的会无条件看好你。他们既不愿放弃乘风而起的预期收益,又抗拒承担寒潮到来的阶段风险。 她整整花了大半年时间周旋于各类权益平衡之间,开不完的协商会、签不完的免责条款、修改不尽的表决议案,这些工作早就偏离了她当初与杨裕田共同创办“明裕”时设想的轨迹。 不是没人劝过她停下脚步,暂停扩展、裁员止血甚至干脆关掉一条试验产线,都能换来短期缓解。 她听了,也想过。 但最后一次次咬牙否决。 毕竟,这是她和杨裕田两个人真正完全拥有话语权的东西。在资本为王的世界里,真正属于自己的,少得可怜。 创业公司虽然让人焦头烂额,可它独属于他们。 但现在,好像终于要等来那个转机了。 榕雁山庄那一晚之后,沉翯已经让下面的人和明裕简单沟通过,双方拟定了投资意向书,而今日,就是第一次正式会议。 此时的明裕会议室,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干净的午后阳光。 艾明羽坐在主位,一身深灰套裙,银扣轻敲桌面。她身边是财务总监赵丹和法务总监方知白,对面留着三个空位。赵丹拿着一份投资清单,一页页翻看,在低声确认增资结构调整是否同步更新到备查协议。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门被从外推开。 沉翯准时抵达,身后是他助理张岑,以及四名来自红湖资本不同部门的同事。三男一女,皆着深色西装,神情精干。 与明裕团队简单寒暄过后,他主动在主位对角落座,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露出其中整齐分类的意向书与尽调笔记。 艾明羽站起介绍公司架构时,声音如以往一般冷静明晰。她选词精准,节奏平稳,每一项业务、每一个关键客户、每一项指标都陈列有序。 沉翯坐在那儿,长指交迭在膝上,一动不动地听着。 有那么几秒,他眼睛没有盯屏幕,只是静静看她。 她说话时喜欢将左手轻搭桌缘,那是五年前养成的习惯,为了缓解工作时肩背酸痛。他记得那双手抚过他下颌骨的方式,也记得她当时伏在键盘上敲合约邮件的专注眼神。 都已经五年了,那些记忆怎么还会如此清晰。 沉翯回过神来,接着听赵丹讲财务部分。 “本轮前估值是根据2023年三季度的净利润调整后的动态pe,我们测算后建议入账资产评估为14.3亿,对应增资额度将……”赵丹抬眼看沉翯,“若红湖入局,我们预估可拉升下半年q2-q4的上下游议价能力。” 沉翯点头,并未急于回应,只做记录,他在等方知白。 法务部年轻却老练的负责人拿出一本厚厚的历史沿革文件,从公司最初设立、股权变更,到后续员工持股平台结构拆解,都如数家珍。 沉翯听得很认真,尤其当方知白提及:“2021年改制期间,董事会曾考虑引入战略配股机制,但最终未实施,因董事会当时仍持保留意见。” 他侧头看向艾明羽——这句“董事会”无疑指的是杨裕田的决定。 想到这儿,他轻咳了一声:“那段时间,你们融资节奏似乎减缓?” 艾明羽没接这个话茬,只说:“是策略调整。” 沉翯没有追问,但眸中微光暗动。 他知道她是在袒护杨裕田,共事的立场总免不了令她维持一分遮掩,这是人之常情。 但他就是不大高兴。 她越是如此,越让他想追问。她离开他这五年,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窗外天色已近暮色,玻璃上映出室内人影,每个人都开始收拢资料准备离开。 “本次尽调数据暂不需修改,初步流程按这周投委会排期执行。”张岑合上文件,看向沉翯确认。 沉翯点头,又看了艾明羽一眼。她低头翻着文件,唇线紧抿,似乎在对刚刚所有信息再做梳理复盘。 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颈后微露的一颗小痣上,看的出神。 沉翯忽然笑了一下,仿佛在对所有这些细节,重新考量。 他站起身,敲了敲桌面,道:“这个项目,基本没太大问题,投委会两周内会给出答复,正式的股权购买协议和股东协议沿基于意向书就好,具体细节我会安排人核对。” 宥间 红湖一行人走后,会议室里众人松了口气, 艾明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锁屏页面上的信息提醒正好闪出杨裕田的名字。 她退到窗边拨了过去,没等两声,那头就接了。 “结果怎么样?”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稳,但那种强忍着的期待还是从语气里溢了出来。 “基本板上钉钉。”艾明羽说,“他们人已经走了,会后沉翯口头确认这周会进投委会流程。三亿分两轮走。”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然后是一句掩不住笑意的回应:“好。他们倒是挺痛快。” 隔着通话,她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把杯子往桌上一磕、身子往椅背一靠的模样——典型的胜局姿态。 “我这边,”他顿了顿,“也有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艾明羽倚着窗框,望着下方灯光刚亮起的园区,语气平淡:“你说。” “坏消息先来,苏南那个供应商刚开完会,态度松动了些,但要求我们让利一成。”他语速略快,显然不太高兴,“不过问题不大,红湖的资金一进账,这点我们能压回来。” 艾明羽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好消息嘛,沉翯刚跟我这边联系,说约了我们俩,还有周季临夫妇。”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似是期待她的反应,“远辰、睿联、鸿阙几个也都在,一起打牌。” “打牌?”艾明羽重复一遍,有些意外地挑眉。 “周季临你知道的,科沃咱们一直想找机会打交道。沉翯能把这些人凑一起,下班那年不愁没有供应商。”杨裕田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这事儿办得漂亮。” 艾明羽轻轻一笑,没接他的话,而在心里暗想,这人……执行效率是真可怕。 她知道沉翯办事快,却没想到快到这种地步。不到二十四小时,从项目确认到关系网搭建,连接触方式都替他们想好了。 她顿了顿,换了个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晚,落地估计得十点半以后。”那边答得快,“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视线从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眼神移开。 那张清冷的脸保养得当,没留下太多岁月的印记,此刻看不出表情。 通话挂断,她站了片刻,然后抬手整理好文件,将其中两页投标书和明日通告计划放进文件袋,低头把电脑打开,开始更新数据模型中红湖的资本流入字段。 安排好一切之后,艾明羽终于合上电脑,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偌大的空间因安静而显出一种后知后觉的疲倦感。 她站起身准备走,刚踏出一步,却猛地想起——还有个人,还没给交代。 胡翀。 脑中一闪而过昨夜沉翯的动作,他躺在那儿,懒洋洋地转着手机:“账号收到了,我这就转。”语气轻描淡写,好像那不是八百万,而是一顿饭钱。 真让人忮忌,那可是真金白银,到底是谁偷走了她的富二代人生。 但钱到账后,胡翀并没有立刻联系她,估计还没缓过神。 就像接起电话,她听胡翀提起所谓“名媛培训班”时,那瞬间的惊讶、迟疑、不知该怎么评价的复杂情绪一样。 她们都有些事,是对方未曾料想到的。 过去有各自藏着不愿翻出的履历,而现在,那些秘密不再是羞耻的枷锁,反倒像是打破那层薄膜的钥匙。 彼此握住了对方的把柄,或许才有可能坦诚。 艾明羽深吸一口气,在通讯录中翻到胡翀的名字,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不到一分钟,胡翀回了: 「有。哪儿?」 她思索几秒,回道: 「丰源大厦北塔,h酒店三层“宥间”。我订了包厢。」 “宥”,容也。 共同秘密 人和人之间关系的维持,有时靠的是利益,有时靠的是秘密。 当这两样都握在彼此手上时,信任也就顺理成章地生成。 艾明羽踏入“宥间”时,胡翀已经到了,低头正在手机上回消息,耳朵上还夹着一枚细银耳扣——是她习惯戴的那一副,看起来轻便得体,映出微弱光泽。 服务生刚斟好茶退出去,房间内只余下她们两个。 “昨天的钱,我收到了。”胡翀轻声说。 “嗯。”艾明羽在她对面落座,将手机调为静音,没直接回应,而是低头摆正了面前的湿巾盒。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你不奇怪我和沉翯之间的事?” “奇怪。”胡翀很诚实,“但我猜你早晚会告诉我。” 艾明羽闻言轻轻一笑。 “他五年前进春丰的时候,是被家里安排来‘历练’的,顶着投资实习身份,实际上不用管太多事。” “但Sherry让他直接进了我们组。” “你们那个组是——” “是我和Faye负责的策略组。那时他对公司背景一无所知,对我的看法也……”她顿了顿,选了个模糊的说法。 “也、比较独特。” 胡翀没插话,只是默默倒了杯热茶,轻推过去。 “我们后来确实有过一段关系。”艾明羽斟词酌句道,“但后来分开了,闹得不大愉快。” 她不愿意对胡翀撒谎,所以选择隐去了不想说的部分。“如今再遇上,不能说后悔,只能说——物是人非。” 她端起那杯温茶,轻轻抿了一口。 胡翀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她懂得,有些关系,不必从头到尾掰碎来讲。 饭还没开,但两人间的气氛,已经逐渐从试探变为默契。 “怪不得昨儿老周说,沉家二公子约他这周末打牌,还叫上了你和裕田,”胡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头看她,“我当时还纳闷呢,现在想想,应该是沉翯想帮你们找供应商吧?” 她声音里藏着几分调侃,手指慢条斯理地搅着茶水。 艾明羽摇摇头,低头苦笑:“我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胡翀看她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哎哟,我还说等回头帮你吹吹枕边风,结果人家先我一步。” 她拿起筷子夹了片薄黄瓜,又像是随口问:“我看沉翯对你,倒是真的挺上心。那你呢?你怎么想?” 艾明羽没立即答,只是看向。 窗外的空中花园是精致的中庭景观,假山,锦鲤,缓缓游动。她盯着那几尾橙红色鱼看了许久,然后才慢慢转头。 “沉家是个很复杂的大家族,不只是他哥哥沉峤,还有许多旁系叔伯、各路表亲,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位置。”她顿了一下,“就算我和他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在那个圈子真正立足。” “他那里,有很多我想要的东西,但即便恋爱、甚至结婚,都不等于那些东西就能变成我的。” 这是她一早就认清了的,也不会因为几句情话就放松了自己设下的利益边界。 胡翀看着她,眼神从一开始的调笑收了几分,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他再怎么护着你,总赶不上你在明裕,自己有话语权。” 她们就这么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工作、八卦,不亦乐乎。 直到服务员轻敲门来收盘,两人才不紧不慢放下餐具。 胡翀拿包时回头:“周六去打牌?” 艾明羽挑眉:“当然去,就冲你我也得去。” 她话一出口,胡翀先笑了,“行吧,希望那天我们不是最先破产的。” “放心,我不打没有胜算的局。” 波士顿往事之熔断 艾明羽站在H酒店的电梯镜面里,看着自己精致的妆容,她却分明感觉,那个冬天的雪,还压在肩上。 沉翯啊。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那段孽缘,大概是月老眼花了才牵上的。 情人桥事件之后,沉翯除了偶尔在茶水间多看她一眼,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那眼神当然仍旧让她不舒服,可时间一长,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多心。 她那时还庆幸过:或许沉翯醒了,或者说,他找到了更合适的新目标,以他的家世和样貌,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于是她放松了警惕。 也是因此,她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 那年冬天,公司要派人赴波士顿分部谈一笔技术外包合作,牵涉不少海外合同细则。她挑人时本就左右权衡过,而沉翯,哈佛毕业、口语好,又对波士顿地形熟悉,还在美有若干资源联系人,看上去,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她亲自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 沉翯收到出差行程通知那天下午,并没表现出惊喜,只站在她办公室门口,敲了叁下,说:“Grace,机场见。” 似乎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出差。 可没人料到,刚到波士顿不到一周,新闻突然开始滚动播报感染性病毒爆发。 航班大规模熔断,机场关闭,私人飞机的入境申报也停止批复,她和沉翯就这样被困在了那座城里。 刚开始还能住酒店,叁天后出现确诊病例,她房门前贴了黄色封条,保洁停止进入,外送全部中断。凌晨一点半,走廊里有人在狂咳。 她第一次失眠,是在那晚凌晨;手机信号断断续续,酒店外匆匆脚步声从未间断。 正恍神之际,沉翯敲门,戴着N95,手里提着消毒酒精和药品。他开口第一句话是:“你想留在这里赌命,还是跟我走?”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说: “我在Newport有套房子。叁层独栋,走,我们搬过去。” 她本能皱眉:“孤男寡女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更重要的是命。”他没等她答复,把手里钥匙晃了晃:“我不是问你,我是在通知你。” 这一点倒很像他。 可她最终还是点了头。 ——说到底,她不傻。酒店不再安全,她得考虑如何活着从波士顿回去。 要向杨裕田怎么交代?她只思索了十秒。 彼时杨裕田刚刚离开春丰,刚刚开始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创业,连和她通电话都是间隙中随手回拨、叁分钟内挂断。 她拨过去时,他那头正在忙着讨论接下来是居家还是怎么个办法,掺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啊,住哪?行吧,你自己在那边小心点。” 电话挂断前最后一句是杨裕田笑着说:“照顾好自己,钱不够我打给你。” “只是暂住十几天。”她当时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可那“十几天”最终变成了叁个月。 波士顿往事之同居 沉翯的别墅修在Newport南侧半山,离海不过一公里。别墅叁层,白色干挂石立面,大块玻璃窗像斜斜嵌进山体的光幕。 冬天,雾从坡地滚上来,门前冬青叶挂着露水,院墙外松林遮断了邻宅视线。 房子在他毕业后由老管家照料,每月定时通风除湿,冰柜通电,所有厨具、床单和香氛都被细致地维护得像样板间。 搬进去后第一天,艾明羽发现,沉翯这个人有非常严重的洁癖。 他从储物间拖出一整箱清洁纸巾和擦具,先用一次性布将门把手、遥控器和洗衣机开关逐个擦过,又依次走遍厨房和卧室,检查了空调滤网和热水器温控。 艾明羽初时想插手,但看他有条不紊,索性坐在沙发上开工。 临近黄昏,沉翯出门采购。他绕城南超市转了叁圈,扫回一百多件件食品物资,各种肉类、海鲜、蔬菜、豆类、腌菜和速食披萨,各类维生素、抗病毒药物、矿泉水、湿巾、除味凝胶,还贴心地准备了酒精喷雾和一次性手套。 他分门别类码进厨房高柜与冰箱,甚至悉心给肉贴好了标签。 等他换好衣服下楼,看见客厅铺着灰白几何纹羊毛毯,昏黄灯光投在艾明羽身上。她抱着电脑靠在沙发侧面,脸朝屏幕,眉间微皱。 “你想吃什么菜系?”沉翯走过去问她。 她没抬头,手指还在飞快敲打代码框,几秒后似乎意识到被问了话,才摘掉耳机转头。 “你做饭还分菜系?”她睫毛眨了眨,有点不信。 沉翯挑眉:“咱们留子不都一个德行。” “我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头吃。”艾明羽抬起头,看着他,“懒得出门呢,就烤叁明治。做饭没意义,不如社交或者跑个实习。” 沉翯慢慢坐进沙发对角的地毯边上,肘抵膝盖,捏着玻璃水杯边沿。他垂眸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没意义。但那些事更没意义。” 他顿了顿,“反正都没意义,做什么是一样的。” 这话说完,他靠在茶几前仰头喝水,一只手旋转着水杯盖。 艾明羽静静看着他,在他说话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他眼神深处,一种透明的、与年纪不符的漠然。 只是他下一秒就起身,像换了频道:“那今晚做煲仔饭?我买了排骨跟香菇。” “行。”她点点头,又投入到工作中。 沉翯确实会做饭,而且超出她的预期。 煲仔饭上桌时,米香混着酱汁从浅棕色砂锅沿缝逸出,腊肠切得薄如蝉翼,边缘微微卷起,被热气蒸得通透油亮。 香菇滑嫩、汁水浸饭,吃到底部还能刮出一层刚好恰焦的锅巴。 艾明羽一口接一口,最后甚至破例吃完了一整碗。 “还行?”他问。 她舔了下唇边的汤渍,点点头,算是少见地给了句真心实意的评价:“不错。” 饭后,她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沉翯没阻止,嗯了一声,转身上了叁楼。 她当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才动手,只是这屋子毕竟要住一阵,人家又做饭又清洁,该示个好。 这活儿轻松讨巧,正是最佳选择。 她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看着那机械臂开始旋转,心里像卸下一口气。 工作了一整天,从上午电话会议到午后文件批阅,再到刚刚与人谈判的视频连线,现在胃暖心静,于是她决定好好泡个澡,补偿一下自己。 二楼浴室宽敞干净,深灰瓷砖贴到顶,浴缸贴着落地窗,外头是一片冷寂树林与起伏山影。她放了水,加了浴盐,脱光身体走进去,热气包裹肌肤的一瞬几乎要叹出声。 她闭着眼靠进缸壁,耳边只剩水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 雾气中,“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推开了。 艾明羽立刻睁眼,屈膝,双手护在胸前:“沉翯!” 沉翯站在门口,脸色平静,“楼上没有沐浴露,我下来拿。” “那你不能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她又羞又气,“而且你都上去那么久了,早干嘛了?” 水声打在缸壁,他站在蒸汽边缘,从置物架上拿了一瓶后退回到门口,目光干净得甚至有点空,“下回记得锁门。” 说完便转身走了,脚步干净利落。 艾明羽听着他离开的声音,身体依旧紧绷着。 等了叁秒才缓缓放松下来,喉头仍有点发涩。 她搞不清楚沉翯到底在想些什么。 波士顿往事之质变微h 接下来的两周,冬天的雪封了山,封了路,也仿佛把那栋房子从世界上抽离了出去。 Newport的海风很冷,每到夜里都拍打着落地窗边那一排排冬青树,树叶擦着玻璃时发出细碎声响。 他们住在其中,住在时间的缝隙里。 艾明羽每天照常处理公司的远程事务,视频会议、审批文件、跟进数据。沉翯的工作比她少,但也一直待在自己房间,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楼上传来打印机轰鸣声与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他从未主动向她解释。 偶尔,两人会在同一空间交错—— 某天清晨,天刚亮,客厅还只透进微微晨光。艾明羽穿着长T和短裤从二楼下来。 她习惯在客厅开会,连线时避开卧室背景,她觉得能保留一点自己的空间。 沉翯站在吧台边,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灰色T恤领口微湿。他看着她手中文件夹,忽然走近,从她肩后探身。 她下意识往旁侧闪了一步,但他动作更快,凑近道:“我在做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那一刻,他几乎贴在她肩胛骨后,鼻息喷在她发根,她整个人一僵。 但他只停留了一秒,便后退,耸肩笑了下:“不小心。”然后转身,把那杯带咖啡放到她手边,“下次注意。” 但也根本没注意过。 又一天午后,客厅阳光斜斜洒入。他坐在地毯上看报告,她窝在沙发上对股东通话,声音清冷。 电话挂断后,她低头看会议纪要。 沉翯轻轻地从茶几那头递过一盆樱桃,她边出神看着,边扔进嘴里一颗。他看着她咬果实时唇边泛红汁,笑了下,用拇指指腹擦了擦她下唇边缘。 然后无辜摊手:“我有洁癖,看不得别人嘴脏着。” 她盯着他看了五秒,终究还是懒得纠缠。 艾明羽当然不是完全沉浸在这种暧昧节奏里,但也没表现出明确的拒绝,毕竟两个人还要住下去,她不能不留余地。 甚至有次他半夜从厨房拿牛奶出来,顺手拂了她披散在睡衣外的头发一把,像情人间那种自然而然的轻佻动作。 她回了房间,却发现自己有些无力去生气。 艾明羽合上眼,在模糊睡意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也许他们真会一直这么不清不楚地过下去。 直到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二人的关系滑向无可挽回的方向。 那天艾明羽刚结束工作,例行和杨裕田视频通话。 对方正窝在家里狭长的书房,她能看见背后排列有序的藏酒和一沓未拆快递。他们不过简单互通了几句公司近况,杨裕田像总是那样,一边翻文件一边点头,专注得有点走神。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本打算再敷衍两句结束通话,屏幕中的那个男人却先说:“等等,明羽,我这边有急事,先挂了。” “哦。”艾明羽刚刚应答,杨裕田便立刻切断了视频,消失得迅速果决。 屏幕彻底归于黑暗前,她听见一句模糊的女声在喊他的名字。 若搁在平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和杨裕田本就是默许的一种相处法则。爱情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点缀,二人都清楚这点,感情层面上的所谓专一,从来不会凌驾于彼此共同利益之上。 只不过,被堵在这城中新港两周的孤寂,仿佛凝成了一种无形的逼迫,将理性与分寸挤压到变形,冲动替了她长久以来的清醒。 鬼使神差地,她给沉翯发了一条消息: 「来我房间。」 几分钟后,门被敲响。她起身开门,沉翯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 此刻他面前的女人看上去分外动人。 沉翯看着,眼底似微火燃起,他打量着她有些陌生的神情,微微皱眉:“怎么了?” 艾明羽定定地望了他两秒,忽然轻笑一声:“你喜欢我,对不对?” 这句话问得轻飘飘的,有种若即若离的诱惑意味。 沉翯稍一错愕,却很快坦然地承认:“你不是都看出来了。” 她靠得再近了些,近至呼吸能彼此交迭,带着几分刻意的风情,“那,想过和我睡吗?” 房内太静,呼吸声清晰又短促。 沉翯微微滚动了一下,却迅速地收敛了不自然,碧黑色的眼睛兀自镇静如水,“怎么?你想和我睡?” 他并不确定几分钟前发生了什么,让她会突然这样转变初衷,但现在,原因已然不重要。 艾明羽打量着他英挺的眉眼,唇畔勾笑,伸手顺滑地从他的颈侧,摸到耳根,“嗯,不过我要先确认一下你合不合格。” 话音落定时,伸手扣紧他的下巴,微仰着头去吻他。 嘴唇贴合的一瞬,沉翯整个人僵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抱她的腰,轻轻回应她的亲吻。 不过叁四个回合,艾明羽已经熟悉了他的节奏:略有些青涩,嘴唇也不知道怎么用力恰到好处。 他吻得郑重、无措,甚至在她主动加深接触时,稍显茫然,但后来又赌气般要缠住她不给退路。 艾明羽瞬间心下了然,上次在酒吧表现出的轻佻强势模样,不过是假作姿态而已。 她心里轻笑着,吻却未停歇,继续有技巧地引导着他。 生涩至极的吻,竟令人尝出一点旖旎的滋味。 吻了一会儿,她略略后退一点,看着面前男人俊秀的面庞,此刻脸上微红,气息凌乱。 明明是个雏儿,却偏要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登徒子模样来强吻她。 她微微歪头,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沉翯被她盯得有些局促,不自在地舔了一下下唇,却又故作镇静地迎视着她的目光。 “合格吗?” 艾明羽的唇角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轻巧地勾住他的领口,缓缓将他拉近: “勉强及格,继续。” 波士顿往事之初次h 沉翯学得很快。 似乎是凭记忆复刻了艾明羽刚刚引导他的方式,他突然含住她的唇,用力地舔吻啜吸起来。 他的舌头带着急促的侵略性,在她唇间搅动,不断从她口中汲取她的唾液,仿佛喝得越多,就能更明白她到底是什么味道。 手顺势滑到她的腰身,掌心贴着那截柔软温热的皮肤,一点一点地向上游走,划过肋骨,再往下,一次次从侧腰拢回来,试图用这个动作把她整个人紧紧锁进自己怀里。 艾明羽索性闭上眼,让他主导这场接吻,而她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将注意力转移至他的睡衣。 扣子被一颗颗解开,指尖沿着肌肤轮廓滑向他腰际,悄悄往里探进去一寸,直到指腹触碰到人鱼线的性感弧度。 沉翯会意,停下亲吻,只用叁下五除二便将上衣脱掉,身躯赤裸地俯下,直接将她推倒压在床垫中央,整个人轨伏进她双腿之间。 “会脱女人的衣服吗?”艾明羽眼尾含笑,带着几分戏谑地问。 其实她身上也没什么好脱的,浴袍松松垮垮,下面只有一条细薄的内裤。 沉翯眉眼静静凝住她,然后低头动作干脆地扯开了她的浴袍,布料被甩落在床边,接着拇指钩住她内裤两侧,猛地一拉,布料从她腿根滑下,直接甩在床尾。 她的腿就这样被拉开,小穴暴露在男人眼前。 一抹微湿浅粉,在腿间张开。肉色柔嫩细致,细缝隐约颤动着微缩,唇瓣间沁着点点光泽。 他第一次窥见禁果,眼神灼灼,喉结上下滚动。 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样的。 “用手摸摸。”艾明羽躺在那儿,懒洋洋地命令。 她想他有洁癖,估计不大能接受口交。 但沉翯却忽然往下一扑,张嘴就亲了上去。 毫无技巧,却异常认真。 他用唇瓣啄吻她的阴唇、用舌头试探地舔弄那处湿滑的缝隙,初时方向不明、力道失控,只能靠本能在那层花肉上来回涂抹。 重一下,轻一下,吸一口,再压住,用舌尖掠过小豆再卷进穴口,然后深入舔勾。 他越做越快,越做越凶猛,毫无章法地在她的小穴里翻搅,每一次吸吮都像要把那深处的蜜汁整整吸出,她很快湿得不可收拾。 “嗯,好舒服……”艾明羽嘤咛出口,手指插进他发间,狠狠揪住他的头发,喘息着将头向后仰,颈侧白得刺眼。 沉翯默默受着她的抓扯,双手按住她的大腿根,使她无法合拢,舌头不断搅动着那个小小的穴口,贪婪地索取属于他的奖赏。 她穴里的肉被吸吮得发热,每一下都黏糊糊地响出声,淫水湿成一片,糊满他下巴。 沉翯的舌尖忽然停下,而后用力吸吮了一口。 “啵”的一声湿响,在安静的卧室里像水泡炸裂。 艾明羽在瞬间绷紧了整个脊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凭潮水一般的快感从腰下席卷全身,她指尖扣进沉翯的头发里,呼吸紊乱如浪。 但沉翯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直起上身,胸膛剧烈起伏,掌心扶着那根因情欲而几乎胀裂的阳具,顶在她湿润不堪的穴口。 “可以进去了,是不是?” 他声音低哑,眸色一片暗沉。 艾明羽还在高潮后的余韵里喘着气,本能地伸手推他一把:“戴套,我不想怀孕。” 沉翯却没有停下,低头靠近她耳边说:“我已经结扎了。”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往前一沉,炙热的龟头猛地刺破穴口那一层细腻软肉。 艾明羽还没来得及思索这句话,思绪便已经彻底被他带起的狂潮撞得支离破碎。 他一寸一寸地慢慢挤进去,想要刻意记住她身体的每一道褶皱和每一次收紧。 太紧了,太热了,蜜穴仿佛是为了迎接他而生。 艾明羽早已湿得不可收拾,肉壁内淫水泛滥,把他的整根阴茎吸进去又挤出来,沉翯低吼一声,开始动起来,一下比一下用力。 每次撞击,都直冲花心。 他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的神色,那些他曾在无数人那里见过、曾经嗤之以鼻的贪欲,如今也映在自己的瞳孔里。 对沉翯来说,所有人欲望的投射,他都能一一辨认。 那是他天生擅长的事:看穿人,解构他们露出的破绽。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露出同样的破绽。 而她面色潮红、双目迷离、喉头一阵阵呻吟尖叫,高潮后穴肉仍紧紧收缩夹着他的阳具,不停地往外淌着淫水,湿得床垫都浸了一圈。 这种模样,对沉翯来说,是莫大的鼓舞。 他把她双腿架在肩上,再次猛地一下挺入。艾明羽甚至叫不出声,只能颤着腰让他捣弄,欢愉被不断拉长,如同沉溺海底,每一次抽插都要她断气一次。 “好深……慢一点……” 艾明羽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高潮接连而至,一波一波地攫取她的神志,灵魂逐渐被拔离开肉体。 她记不清那天他们做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达到巅峰,肉体仿佛要被摧毁,又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顶弄中复活。 沉翯在她体内射了又射,每次都把浓热灌得满满当当。 精液裹着淫水溢出来,从她穴口滑到股沟、床单,再次被他用肉棒搅入更深处。 直到她哭着拽他肩膀,他才抱住她,吻她的耳垂,阴茎却固执地留在她的身体里。 取长补短h 在波士顿那段时间,艾明羽始终觉得,沉翯对她,不过是见色起意。 从酒吧那日沉翯对她目光里的欲望,到这个冬夜,两人在床上的燃烧,艾明羽始终保持着一种冷静的距离。 她很清楚,男人多半如此,尤其是像沉翯这样出生优渥的二代,纵然包装成各式各样的所谓深情,终究都抵不过一时的撩拨和欲念。 而她对沉翯,先是把情绪发泄到他身上,再到身体上的沉沦,仅此而已。 沉翯的确有他独特的本事,他年轻,敏感,会取悦人。杨裕田在床上并不差,身强体健,荷尔蒙浓烈,可他从不擅长捕捉女人情绪流变的那些罅隙。沉翯却不同,总能察觉她每一次微秒的呼吸变化,每个细节都顺着她的心绪,哪儿想要、哪儿想被碰,他都有恰到好处的自觉。 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艾明羽偶尔会在清晨的薄雾里,一个人站在二楼阳台上,眺望山坡下零星的灯火。 窗外冷风吹散了身上残余的暧昧气息,心里空落落的。 像他们这样,一对在封闭环境中被命运硬性掷到一块儿的男女,肉体先于精神,欲望先于感情。太庸俗了。 他们不是恋人,更无法做伴侣。只是空虚太久,被彼此的存在填满了一点边角,然后顺势滑落进爱欲的山谷。 将来呢? 待一切回到秩序,他们都会离开这座山,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那时,这段荒唐的暧昧,就会被默认为一场局部瘫痪时产生的副作用,自然而然地被抹去。 她对此并无期待,也不觉得可惜。 即便后来他们分开的方式不算体面,但成年人没多少时间留给情绪,她很快就把和沉翯的这段过去归入“无关紧要”一栏。 原就不是一路人,早些分开,总好过纠缠成怨。 她想,他应当也早已释然了。 而如今她站在自己公寓的阳台,看着窗外城市像块流光溢彩的水晶,霓虹翻滚成潮,光影迷人,发现自己的假设未必那么正确。 但,那又怎样? 沉翯如何看待她,或者这段关系到底该如何定义,对她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分量。 她只在意自己想要的。 身后门锁咔哒一响,将她的思绪抽离出来。 艾明羽听见脚步声接近,下一秒,一只手环上她的腰。 杨裕田的气息贴在她颈后,“不是都说了,让你别等我,早点睡。” 男人总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自信,把别人所有行为的动机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仿佛这世界围绕他们转。 可今晚她愿意陪他演这一场戏。 因为刚刚想着新港的事时,那些肉体贴合与沉溺感再度翻涌,她又想做爱了。 艾明羽性欲强,这一点她从不否认。 私募出来的人,好像都这样:在金钱与算计间习惯了压抑和追逐,肉体的放纵反而成了另一种释放。 她转过身,手环上杨裕田的肩膀。 “你不在睡不好。”她低声说,嘴唇擦过他锁骨,腿轻巧一勾,膝盖顶开他双腿,将自己卡进他的怀里。指尖顺着他衬衫纽扣一路下滑,落到西装裤的裤裆处。 那里早已撑起一大包。艾明羽动作慢条斯理,故意贴着他膨胀的阳具来回磨蹭。 杨裕田下颌紧绷,唇角的弧度都被欲望推高。 他被逼得轻欠着腰,呼吸渐重,“这几天想我没有?” 艾明羽轻笑,勾着他后颈主动送上一个带着热意的吻,膝盖始终顶着他鼓胀的裤裆不断打磨。 杨裕田一手环住她纤腰,手掌大得包住她半个后背,另一只手隔着薄布揉捏她的乳房。她能感受到那只手下的肌肤一阵阵发麻。 她主动调整姿势,让自己的大腿根正对着他的勃起,手指往他下体游走时,他已低喘着解开了衬衫扣子,脖颈汗光浮起。艾明羽轻笑一声,撑着他腰侧的肌肉继续往他腿根压去。 杨裕田将艾明羽整个人从阳台拉进客厅,西装外套早在门边脱落,内衬皱起,喘息隐在唇齿间。 沙发不远,他直接将她抱过去,掌心插入她后大腿窝,顺势将她压上米白色皮质坐垫,让她双膝跪伏,臀部高高翘起,面向沙发靠背。 艾明羽双手支在前端,手指掐住边缘,脊背自然拱起,发尾垂落到沙发皮面纹理上。 她知道,这种体位正合他的意。比起卧室,他永远更偏爱这些“界外地带”:阳台、厨房台面、甚至她公司茶水间的会议桌。而若隔壁有人存在、如果能听见什么动静,那对杨裕田而言,就是最完美的催情剂。 杨裕田在她身后,手掌撑开她两瓣臀肉,视线落在蜜穴中央,那处因情欲早已泛湿发光。 他用阴茎在穴口缓慢摩擦,一圈又一圈,故意让湿润声粘腻在空气里荡漾。 艾明羽却在情欲夹缝中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 沉翯那个人,洁癖严重得要命,在波士顿的时候,起初他只肯在清洁干净的床上,或是浴缸里和她做爱。 此刻她的小穴很敏感,身体被杨裕田的肉棒摩擦得快感阵阵,脑子里却浮现出沉翯那张带着点嫌弃又不得不妥协的脸。 有一次,她来了兴致,非要在午后阳光洒落的飘窗上,他皱着眉,怎么都不肯,说是窗台边沿有灰尘,地毯也不够干净。最后还是她假装生气,又软着嗓子,半是威胁半是引诱地缠着他,才让他勉强同意。事后,他立刻抱着她去浴室冲洗了半天。 唉,要是这两个人在性爱上能互相取长补短就好了。 她想着,眼角收紧几分。 杨裕田察觉到了她的怠慢与走神,心头一窒,情绪不悦地加重了动作。 他忽地猛顶一下,整根阴茎带着全身力道贯穿进去,撞得艾明羽整个人一抖,嘴唇顿时哼出声。 “在我身上,还能想别的事?”他的声音低下来,几乎贴着她的耳廓。 艾明羽咬着唇,主动后撤一点,腰肢下沉,穴口张得更开些,算是回应他。 杨裕田低低地笑了一下,然后挺动开始变得更凶猛,他扣紧她的腰,肉体撞击发出啪啪脆响,皮肤因频繁碰撞泛出红色,淫液从缝隙溢出,挂在大腿根处。 她喘息愈急,小腹抽紧,快感像电流一样窜上脊柱。 男人的动作逐渐接近顶峰,抽送加快的同时伸手环住她前胸,捏住她的乳房死死揉按,拇指摩擦乳头敏感点,强制她和他一起被推进那不可控的边缘。 “啊……快了……”艾明羽尖叫着埋头在沙发靠垫间,腿抖到几乎撑不住。 最终的一记重击,他狠狠压入最深处,两人几乎同时达到高潮。她穴肉强烈收缩,他热烫的精液喷入花心深处,一股接一股,浓厚灼热,将她身体填得满满。 他恋栈般在她湿热的小穴里缓缓研磨了几下,才喘着粗气,整个人伏在了她的背上。 借刀 几日后,红湖资本的尽调邮件接连不断地压进来。 尽调团队一反先前沉翯口中“项目问题不大”的口风,在进入正式阶段后,将全部火力集中在明裕的财务负责人赵丹身上,每一项质询都精准、猛烈,甚至带有明显挑衅意味。 他们点名让赵丹全程参与访谈,每天三轮,每轮至少三小时。内容不仅包括当年度报表交叉验证,还涉及五年前的预收账款是否存在虚构痕迹、该年期间所有关联发票与凭证能否闭环流转。 甚至翻出了至少四个不同版本的财务模型Excel文件,其中三个曾由赵丹亲自经手,不仅横向对比出细微数据偏差,还当面逐行拷问其修改原因与逻辑依据,完全不给喘息时间。 赵丹咬牙坚持,脸色却日渐灰败。有一晚,她站在复印室门口看着那一迭厚重到几乎崩散的纸质台账,嗓子像吞了砂纸一样哑。 自加入明裕后,这种强度的财务拷问她还是第一次碰见。每天三轮访谈,每次超过三小时,在场的不止有项目经理,还有三个财务分析员,带着冷面提问、屏幕共享实时校对她口中的每一个数字与文件截图。 第五天,她几乎是顶着淤青的眼圈走进会议室的。 杨裕田听到消息那天下午正在回程车上,他当即回复群聊: 「大家保持冷静,一切按流程走,积极配合红湖团队」 公事公办。 可私下,他拉着艾明羽回办公室,一进门就啧了一声,把手机重重丢到茶几上。 “沉翯这个人也够精分。”他解了领带,一边斜靠沙发靠背,一边说,“上次开会还一副哥们模样,说项目OK,两周内给结论,现在倒好,天天拿尽调来吊人。什么五年前发票闭环,他以为我们明裕是四大会计所开的吗?” 艾明羽看着他,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接话。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行人,拿起手机,拨通了沉翯的号码。 那头很快接起,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早就在等着这通电话,“怎么,有话同我讲?” 艾明羽听着这声音,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听不出喜怒:“沉总前脚答应得好好地,说项目问题不大,不过几日过去,便这样为难我们明裕上上下下,尤其是财务部。你希望我说什么?” 这话似乎是在抱怨,但细听之下,却并没有多少真正责怪的意思。 电话那头,沉翯低低地笑了一声,透过听筒传来,“我以为,该有一句多谢。” 他没等艾明羽追问,径直说下去,“那个姓赵的,她同你不对付,而且,她经手的东西,确实也存在一些操作上的不规范。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帮你出口气罢了。” 仅仅共同参加过一次会议,沉翯就能精准地捕捉到赵丹看她时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夹杂着轻蔑与不甘的微表情,并由此判断出两人关系不睦。别人未必有这个本事,但艾明羽清楚,沉翯可以。 艾明羽心里知道他的意思——他在替她敲打赵丹,在向她示好,展示他的能力和对她的“用心”。 但这情,她却并没有特别想领,反而淡淡地说:“沉总,哪个公司的财务,经得起拿放大镜这么查?多多少少,总有点能被挑出来的东西。但赵丹是公司创立之初就一直跟着杨总的元老,劳苦功高,明裕目前的发展,还需要她坐镇财务。我,也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动她。” 她的潜台词是,别给我添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那人的轻哂。 “我知道。你没打算动她,所以我只是让她吃点苦头罢了,放心,该走的流程走完,我不会再为难他们,融资的事,不会受影响。” 艾明羽在电话这头忍不住弯起眼睛,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沉翯此刻的表情,那种一切了然于心,又带着一点点讨好和孩子气的任性,仿佛在说“看,我多为你着想”。 她轻轻“啧”了一声,语气软了几分,如他所愿地说了一句:“那,多谢沉总了。” 沉翯闻言,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尾音都扬了起来:“客气,周六见。” 说完,他利落地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熄灭那刻,艾明羽望着自己的倒影隐没在黑镜中,忽然间有点发怔。 一次“为难”或许是份礼物;一次“攻击”,也可以演成追求。 面对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可以做到不被私人感情影响,别人呢? 艾明羽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桌边的红笔,在项目投审资料上重重圈出一行字—— “关键人关系回避安排。” 然后将那页缓缓推到桌角。 半小时后,年轻男人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坐在艾明羽对面,眼睫低垂,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着她。 真好看。艾明羽的美丽在公司是公认的,清冷,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刀。以至于每次面对她,他总会无端生出些不该有的、转瞬即逝的旖旎心思,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她是提拔自己的上司,也是杨裕田的女人。 直到艾明羽用指节,在光洁的桌面上轻敲了两下。 笃,笃。 声音不大,却让方知白猛地回过神来,脊背下意识挺直,目光落在桌面中央那份项目投审资料上,被红笔圈出的一行字—— “关键人关系回避安排。” 方知白看着那几个字,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你猜,这是谁在打你这个位置的主意?”艾明羽身体微微后靠,冲他扬了扬下巴,姿态闲适,眼神却很锐利。 坐在对面的,是明裕科技年轻的法务总监,方知白。 他确实是杨裕田母亲那边的远亲,但这层关系疏远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初他进公司,杨裕田因为同原生家庭那些龌龊事,并未对他有任何优待,甚至有些刻意疏远。反倒是艾明羽,看中他做事严谨、滴水不漏,用人不拘一格,一路将他从法务专员提拔到如今总监的位置。 方知白清楚,自己是艾明羽线上的人。 没想到,这层被刻意淡化的远亲身份,如今反倒成了被人拿捏的把柄。 方知白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跟杨总,那是族谱上翻好几页才能勉强找到名字的那种远亲,八百年不来往了。红湖那边,按理说不可能查到这种细枝末节,现在被翻出来写进尽调意见里,定然是有明裕自己的人,给他们递了消息。” 他迅速在脑中盘算。自己来公司后一直兢兢业业,行事作风也与艾明羽一脉相承,低调、务实,从不惹是生非,除了公事公办,与各部门关系都算和睦,想不出得罪过谁。 思绪转到这儿,他眼神忽然亮了几分。 不对。 那人未必是冲他来的。或许,只是为了削艾明羽的势力。借着红湖尽调这把刀,砍掉她亲自提拔起来的心腹,顺理成章。借刀杀人,不脏自己的手。 他看着对面女人清冷平静的脸,踌躇再三,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 “如果我说是杨总,你信吗?” 序曲 这一觉睡得沉,再睁眼时,光线已经很亮,斜斜地从窗帘缝隙打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白。 艾明羽看了一眼床头钟,指针堪堪过了十一点。 是晌午了。 昨夜那些疲惫、恼意和欲望的纠缠,被一场深眠压了下去,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她刚坐起身,便闻到一股香味,是佣人在厨房忙碌,炖汤和炒菜的油烟味混在一起,从门缝底下钻进来,勾起一点食欲。 她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客厅里很安静。 杨裕田已经起了,穿着家居服,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看样子是在回邮件。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醒了?” 艾明羽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喝了两口,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带着点半真半假的埋怨:“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杨裕田的视线又落回屏幕上,嘴角弯了弯,“看你睡得沉,昨晚累坏了,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他这话里,似乎把昨晚的疲惫,和她拒绝求欢的事,都轻巧地带了过去。两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艾明羽没再接话,回房间拿了自己的电脑出来,在杨裕田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开机。 下午榕雁山庄的牌局,谁都知道,牌桌上的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桌边坐着的人。 沉翯组这个局,除了科沃的周季临夫妇,还特意叫上了远辰科技的钱牧之、睿联集团的孙博文,还有鸿阙的陆正霆。这几位,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各自公司与明裕的业务,都有能够交叉合作的板块。 沉翯把这些人攒到一起,用意很明显,是想给明裕搭台子,促成合作。 机会送到了眼前,艾明羽自然要牢牢把握住。她打开助理提前整理好的资料,开始逐一浏览这几家公司和几位老总的背景信息、业务重点以及近期的动向。 杨裕田也在看,他看的角度又不同,更侧重于资本层面的合作可能性与对方的资金链状况。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翻动资料的细微声响。 “睿联那边,上个季度刚和华科签了供货协议,我们如果想切进去,价格上得有绝对优势,或者,在能耗控制上拿出更亮眼的数据。”艾明羽点着屏幕,侧头对杨裕田说。 杨裕田嗯了一声,目光没离开自己的电脑,“徐鸣鸿那个新制程方案,回收高纯氢氟酸残液的,能耗降20%,这个点可以拿出来谈。鸿阙那边倒是可以提一下产能提升10%的事,他们最近扩产,对供应链稳定性要求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高效、直接,没有多余的情绪和废话。 在工作上,他们向来是合拍的搭档。那些床笫间的纠缠、心照不宣的猜忌,此刻都被暂时搁置,一切为利益让路。 不多时,佣人从餐厅探出头来:“杨先生,艾小姐,可以吃饭了。” 两人收了手里的东西,起身,一前一后走向餐厅。 再大的生意,饭总归是要吃的。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端。 沉翯陷在公寓宽大的沙发里,长腿交迭,姿态闲适,手里握着电话,正和榕雁山庄的餐饮部经理王琦确认下午的安排。 从牌桌的布置、筹码的准备,到晚宴的菜单、酒水的选择,他问得细致。王琦在那头一一应着,事无巨细地汇报。 末了,王琦按惯例问了一句:“沉总,下午的牌局,还是请Leo过来做荷官吗?还是您有别的指定?” 电话这头,沉翯换了个姿势,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不用,下午我自己来。” 王启明在那头明显愣了一下。自家老板喜欢打德州扑克,这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牌技高超,心思缜密,输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可他组局,自己却不上桌,只做个发牌的荷官,这倒是头一回。牌桌上的乐趣,不就在于亲自下场博弈吗? 诧异归诧异,老板的心思,做下属的不能多问。王琦很快回过神,恭敬地应了声“好的,沉总,我这就去安排”,便安静地挂了电话,去执行吩咐。 沉翯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身体往后靠,视线落在窗外。 他喜欢德扑,是从大学开始的。哈佛金融系,他选修了博弈论,那位教授聪明又狂妄,课上常拿德扑做案例分析,一来二去,他便被带进了这个游戏。 德州扑克,说到底,首先比的是心理素质和情绪控制,牌面再烂,气势不能输;其次是对概率的理解,对数学的基本认知;再来,就是察言观色的能力,从对手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表情、语气的变化里,捕捉信息。 这些,都很吃天赋。而沉翯,恰恰天生就具备这些。他情绪稳定,心思缜密,对数字敏感,更擅长观察。 但德扑真正吸引他的,并非只是因为他有天赋,他擅长,他能赢。而是因为,牌桌,是为数不多,他可以光明正大又肆无忌惮观察别人的场合。 那些坐在牌桌上的人,卸下了平日里的伪装,在输赢的刺激下,在筹码的增减中,更容易暴露出真实的性情。 他喜欢观察、剖析牌桌上的每一个选手。 从一个人走进门开始,他的穿着打扮、他的坐姿、他说话的语调和方式,再到他打出的头一两手牌,沉翯会在心里对他形成一个初步判断。若不是职业玩家,此刻已基本能有五六十的准确率。 接下来,就是在牌局的进程中,不断修正这个判断,找到别人的漏洞,找到情绪波动的那个临界点。 这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给活人建模的过程。 沉翯享受这种将人层层剥开,彻底解剖,然后看穿他的感觉。更喜欢在彻底看穿一个人之后,用一个精妙的Bluff,去玩弄他,看他掉进自己设好的陷阱里,输掉所有筹码。 不过,今天不一样。 这场牌局,主角不是他,他自然不会下场去抢她的风头。 牌局(上) 榕雁山庄,下午三点,天光正好。 杨裕田和艾明羽的车最先停在主楼门口。这是规矩,科沃、远辰、睿联、鸿阙,个个都是市值过千亿的上市公司,分量摆在那儿,没有让人等的道理,他们得提前到。 门童拉开车门,两人下车,整理了一下衣着,并肩走进大厅。 沉翯已经等在厅内,没坐在沙发上,而是站在落地窗边,身形挺拔。他今天穿了套深蓝色的休闲西服,剪裁合体,衬得人轮廓干净,骨相清隽。头发似乎也特意打理过,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艾明羽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心里飘过四个字:开屏孔雀。 “沉总,久等了。”杨裕田笑着迎上去,伸出手。 “我也刚到。”沉翯握住杨裕田的手,目光却在艾明羽脸上停了一秒,才又移开,笑得温和得体。 三人寒暄了几句,场面话,不咸不淡。 不多时,门口又传来动静,周季临和胡翀相携而至。周季临是科沃的总裁,身形微胖,脸上总带着和气的笑,胡翀跟在他身侧,妆容精致,仪态万方。 “周总。”杨裕田和沉翯同时招呼。 艾明羽也笑着同周季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越过众人,几步走到胡翀跟前,自然地拉过她的手。 “翀翀,这边坐。” 她引着胡翀,在自己刚刚选定的位置旁坐下。 这一套下来,让在场的男士们都有些诧异。 周季临挑了挑眉,杨裕田也略感意外地看向艾明羽。他们都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是认识的,而且看样子,关系还匪浅。 艾明羽刚想开口解释一句,话头却被沉翯接了过去。 他站在几步开外,声音清亮,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玩味:“我猜,她们是在波士顿认识的。” 厅内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沉翯。这句话,过于蹊跷,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沉翯像是没看到众人的反应,顿了顿,目光落在胡翀脸上,笑意更深,“胡小姐当年来哈佛交换,我们校友会还见过几面的,对吧?你忘了?” 他把“波士顿”轻轻巧巧地换成了“哈佛”,把一个可能引人遐想的地名,替换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学府。 胡翀比沉翯大了两届,当年在哈佛也只交换了一学期,两人彼时根本不认识,更遑论三人见过。但她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沉翯是在替艾明羽,或者说,替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打掩护。 她脸上漾开一个惊喜的笑容,连声应道:“哎呀,沉总好记性,是有这么回事,。” 一句话,便将那点微妙的气氛化解于无形。 周季临和杨裕田眼中的疑虑散去,只当是校友重逢。 几人说笑间,门口人影晃动,睿联的孙博文,鸿阙的陆正霆,远辰的钱牧之,也陆续抵达。 人,算是到齐了。 人到齐,场子也就热了起来。 沉翯作为东道主,姿态摆得恰到好处,不疏离,也不过分热络,一一为在座的几位介绍。 “这位是明裕科技的杨裕田,杨总。这位是艾明羽,艾小姐。”他手势引向杨裕田和艾明羽,又转向另一边,“科沃周总,夫人胡小姐,睿联孙总,鸿阙陆总,远辰钱总。” 都是场面上的人,几句寒暄下来,气氛便活络了。只是这活络底下,各有各的心思。 周季临、钱牧之、孙博文、陆正霆这几位,哪个不是人精,几句话的功夫,心下便都有了数。 沉家二公子亲自组局,把他们这几家都拢了过来,又特意叫上了明裕科技的杨裕田和艾明羽,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要给明裕搭台唱戏,向他们推荐这个供应商。 只是,沉翯这尊大佛,寻常人轻易请不动。明裕科技,一个还在C轮融资阶段的公司,到底是哪层关系,能让他这么卖力气?几位老总面上笑着应承,目光却不自觉地在杨裕田和艾明羽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对这位杨总,心里头的分量,也悄悄加重了几分。能让沉翯亲自站台,这人,不能小觑。 杨裕田自然感受到了那几道打量的视线,心里受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与几位老总交换名片,谈笑风生。艾明羽则安静地坐在那儿,偶尔与胡翀低语两句,沉翯的用意,她看得最清楚,只是此刻,她暂时选择做个陪衬。 寒暄过后,王琦领着服务生,推来了专用的德扑桌,码放好各色筹码,崭新的扑克牌摆在桌中央。 “各位,请吧。”沉翯做了个手势。 众人移步,围着牌桌各自落座。 艾明羽坐在杨裕田左手边,胡翀在她旁边,周季临挨着胡翀,其他人依次坐下。 沉翯却还站着,手指搭在桌沿。 陆正霆反应最快,他位置在沉翯左手边,立刻笑着起身,指了指自己身旁空着的位置,“沉总,您坐这儿,方便。” 话里话外,透着讨好的意思,甘愿给沉翯当个下家。 沉翯却摆了摆手,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那副未拆封的扑克,动作利落地撕开封条,唇角带笑,“今天各位是客,尽兴就好。我不打牌,给大家当个荷官,发发牌。” 他这话一出,桌边几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亲自组局,却不下场,还主动要当荷官发牌? 众人摸不清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说只是为了捧明裕,这姿态未免放得太低,做得太过了。 几个老总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心里各有盘算,但谁也没把疑问说出口。周季临最先笑出声:“哎哟,能请动沉总亲自当荷官发牌,那真是我们的荣幸了,求之不得。”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笑着说客气话。 沉翯没再多言,走到荷官位,熟练地洗牌,切牌,那双手骨节分明,动作流畅,牌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 艾明羽看着他的侧脸,灯光打下来,衬得他眉眼深邃。 牌局(下) 牌桌上灯光汇聚,筹码堆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底注十万,桌上七个人,池子里便是七十万。这数字,对在座诸位而言,连零花钱都算不上,图个乐子,听个响动。 沉翯坐在荷官位,手势娴熟,发牌,翻牌,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牌局开始,各人有各人的打法,周季临稳,钱牧之狠,陆正霆和孙博文则时进时退,摸不清路数。胡翀牌技一般,但也守得住。 唯独杨裕田,打法瞧着奇怪。别人各自为战,他却像盯住了艾明羽,她跟注,他也跟,她加注,他也跟,牌面明明不好,也硬着头皮跟到底,最后亮牌,或是干脆在河牌圈弃牌,把筹码推给她。 他手里的筹码,就这么一点一点,像水流一样,淌到了艾明羽面前。 几轮下来,艾明羽面前的筹码堆得最高,肉眼可见。 陆正霆把牌一扔,笑着开口:“杨总,这牌打得,不是冲着赢钱来的啊。” 周季临也乐了,“可不是,这是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杨总对艾小姐,真是没话说。” 孙博文和钱牧之都跟着笑,眼神在杨裕田和艾明羽之间转了一圈,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裕田听了,不恼,还顺势伸手搭在艾明羽的椅背上,身体微微侧过去,一副“你们说对了”的模样,坦然受之。 艾明羽面上也挂着笑,伸手拢了拢面前的筹码,心里却觉得那笑意浮在表面,落不下去。 杨裕田这个人,真是叫人看不懂。前脚还在在人事上处处提防她、忌惮她,这会儿,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低姿态来讨好。 筹码的脆响,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烦躁。 他或许有意,艾明羽却无心领情。而发牌的沉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指尖划过牌面,眼神落在杨裕田和艾明羽之间流转的筹码上,心底只浮出两个字:蠢货。 他组这个局,请来这几位,本意是给明裕,更是给艾明羽一个机会。 牌桌上,能看清一个人的心性、胆魄和决断力。即便杨裕田不故意放水,沉翯也相信,以艾明羽的心智,未必不能在这桌上赢。若她凭自己本事赢了,在座的几位,自然会对她的能力和魄力高看一眼,对促成日后的合作,再好不过。 这是一个绝佳的、展示她个人魅力的舞台。 生意场上,有能力的人,才值得合作,这比说一万句好话都管用。 可杨裕田偏不。 如今被他这么一让,众人的笑谈,落在沉翯耳朵里,只觉得刺耳。艾明羽面前的筹码再多,也成了男人给的甜头,胜之不武,反而落了下乘。 沉翯面无表情,将下一轮牌发了出去。 牌局一轮一轮地过,筹码在桌面上被推来搡去,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像小钩子,挠在人心里。 杨裕田面前的筹码最先见了底。最后一手牌,他拿着一对4,在翻牌前就跟艾明羽的加注跟到底,河牌圈亮出,艾明羽一对A,他笑着把面前最后一点筹码推了过去,把椅子往艾明羽身边挪了挪,手搭在她椅背上,摆出一副观战的姿态。 牌桌上的人越来越少,筹码越来越集中。 其他人陆续出局。钱牧之牌风凶,但运气不佳,被孙博文一把清掉。陆正霆守得稳,却也耗不过时间。胡翀早早弃牌,靠在周季临身边。 最后,桌上只剩下艾明羽和周季临。艾明羽面前筹码堆得最高,有她自己赢的,更多是杨裕田先前“送”的。 最后一手牌,艾明羽all-in,周季临跟了,亮牌,艾明羽险胜。 毫无疑问,她是最终的赢家。七十万的底池,加上其他人陆陆续续输掉的,都归了她。 掌声和笑声响起来。 陆正霆、孙博文、钱牧之几个,面上祝贺,心里却并未太当真,只道是杨总疼人,把自己的筹码都送给了艾小姐,给她堆出了个赢面。 这输赢,他们并未当真,只当是看了一场风月。 唯有周季临,年纪长些,在牌桌上浸淫的年头也久,看得门道多些。他将手里的牌放下,目光在艾明羽脸上扫过,眼底有几分赞赏,转头对站在艾明羽身后的杨裕田说:“杨总,你这位贤内助,倒真是有些本事。牌风稳,心也定。我看,今日就算你不放水,凭我们几个,也未必能赢她。” 这话,半是恭维,半是真心。他看出来了,抛开杨裕田送的那些筹码,艾明羽后几把牌的节奏、算牌和胆色,都不是花架子。 杨裕田听了这话,笑意深了几分,揽着艾明羽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旁边的胡翀适时挽过周季临的胳膊,笑盈盈地接话:“那是自然。在波士顿时,明羽的牌技,在我们留学生圈子里就很有名了,一般人可不是她对手。” 周季临听了自家太太的话,拍了拍她的肩,眼神一转,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做那个‘沉香八息术’来着?我记得沉总山庄这边就有,听说那调香师还是特意从京都请过来的。” 他说着,目光便投向了坐在荷官位的沉翯。 这话头递得自然。 沉翯接收到目光,手在桌沿轻拍两下。 一直安静候在厅堂角落里的经理王琦,闻声立刻会意,几步走到牌桌前,身子微躬,先冲沉翯点了下头,才面向周季临,恭敬又周到。 “周总好记性。不过我们今年升级了服务,‘沉香八息术’现在只是山庄‘四季香汤’里的一个环节。按四季划分,每季一汤,春杏、夏荷、秋桂、冬梅,各有讲究。客人在泡汤前,会由侍女进行‘香道引息’,再配以特调精油刮痧或是温热砭石来调理经络。为此,我们特意从京都请了两位有传承的调香师坐镇。” “不过,这套服务目前不对外开放,只有沉总的贵客才能预约享用。” 言下之意,在座诸位,都是贵客。 陆正霆听了这话,声气十足地笑开来,“这么精细的服务,听着就舒服。不过咱们几个大男人就算了,皮糙肉厚的,别浪费了这好东西。让周夫人和艾小姐,两位女士去享受享受吧。” 一句话把界限划得清楚,女人去享受,男人留下来,该干嘛干嘛。 桌边几人也都跟着笑,附和着。 沉翯没说话,手里的牌被他拢好,放回牌盒。他只是抬眼,目光越过几人,落在艾明羽脸上。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他知道她来这儿,心思不在泡汤享受上。他猜或许她更愿意留下来,和这几位有机会合作的老总多点相处时间。 艾明羽自然接收到了那道视线。她也希望留下来。 可她扫过桌边几位男士的脸,心下便有了计较。 牌桌上杨裕田那一出,加上陆正霆这句“女士去享受”,这几位老总,怕是已经把她归类成了陪衬的花瓶。 男人骨子里天生带了那么点傲慢,对女人一旦形成了某种刻板印象,靠这一时半刻的交流,怕是扭转不过来,反而显得刻意。 眼下这境况,由自己出面谈合作,或许真不如让杨裕田先去探探口风。 心思转得快,面上却不露分毫。艾明羽笑着拉过胡翀的手,冲众人弯了弯眼睛:“陆总说得对。我跟翀翀也好久没见了,正好,我们俩一起去泡个汤,叙叙旧,聊聊女人的体己话。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她话说得自然,亲昵。 沉翯听着,唇角忍不住勾了一下,极快,旁人没注意。 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好久没见?不是前不久才见过? 他收回目光,朝王琦略一点头,“带周夫人和艾小姐过去,好生招待。” 私汤 王琦领着两人,穿过曲折回廊,廊外是精心修剪过的园林,隔着镂空花窗,能看见竹影摇曳。 这里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清幽。 牌局所在的厅堂虽也雅致,但人声与筹码碰撞的脆响,总归带着几分尘世的喧嚣。而此处,空气里浮动着草木与药石的清淡香气,灯光被调得柔和昏黄,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长廊尽头,便是“四季香汤”的所在。 胡翀走在艾明羽身侧,四下打量着,“这山里,真有天然温泉?我以前只当是噱头。” 王琦在前头半步,闻言,侧过半个身子,恭谨地答:“周夫人有所不知。榕雁山庄所处的这片山体下,确有一条古温泉脉,水质极好。据考,清代时便是官家御用的一处疗泉,只是地处偏僻,脉络隐秘,寻常外人并不知情。沉家当年拿下这块地,也是费了些周折。” 艾明羽听着,面上挂着得体的浅笑,心里却一声轻哂。 行吧。她想,血缘和性,果然是信息传播与资源获取最稳固、最隐秘的两条通道。有些东西,注定只在特定的圈层里流转。 沉家能知道,能拿到,周季临能知道,她和胡翀能享受到,路径不同,本质却相通。 穿过一道月洞门,王琦停下脚步,两位身着素色衣衫的女理疗师已安静候在那里。 “周夫人,艾小姐,接下来由她们二位为您服务。若有任何需要,按铃即可。” 王琦微微躬身,交代完,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 女理疗师引着她们去更衣,换下身上的衣服,只在身上裹了一条宽大柔软的白色浴巾,赤着脚,踩在温热的地板上,被带进一间名为“和脉室”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两张按摩床并排放着,上面铺着干净的床单,旁边还有一张沙发。 光线昏黄,四壁挂着素色帷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静的、令人安神的香气,像是檀香,又混着些许药草的清苦。 艾明羽和胡翀各自躺下。 理疗师的手法极好,温热的精油涂抹在皮肤上,指腹和掌根的力道恰到好处,顺着经络推拿、按压,将身体里积攒的疲惫和紧张,一点一点地揉开、化解。 肌肉放松下来,神经也跟着舒缓。 起初,艾明羽和胡翀还低声聊着天,从最近的融资,聊到最近圈子里的八卦,又聊到护肤和新出的包。 那声音渐渐低下去。 香气环绕,身体被按得酥软,暖意从四肢百骸升腾起来。 眼皮越来越沉,像坠了铅块。 困意,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 香气和暖意像一层茧,将艾明羽包裹其中,意识浮浮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那层茧被轻轻揭开,香气里混着一点药石的温吞,艾明羽是被这股气味唤醒的。 她眼皮动了动,意识回笼,身体还是酥软的,像被拆解过又重组。她侧过头,身旁那张按摩床却空空如也,床单平整,仿佛没人躺过。 她撑着床沿坐起身,裹在身上的浴巾滑落小半,露出光洁的肩头。目光在昏暗的室内扫了一圈,没看到胡翀的身影,却在角落那张单人沙发上,看见了沉翯。 沉翯倚在那里,一条长腿随意搭着,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半边脸,正偏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那眼神,让她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胡翀呢?” 艾明羽拢了拢浴巾,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沉翯没立刻回答,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步子不快,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压迫感。 “她承了我的情,自然要还。”他走到床边,轻描淡写道。 他今天那身深蓝色的休闲西装还没换,肩线舒展平直,被包裹在剪裁合体的布料里,腰上顺着收拢,线条利落,勾勒出一身藏在衣裳下的好皮相。 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影子罩住艾明羽。 “你想做什么?”艾明羽拢紧了浴巾,仰头,警惕地看着他,好像一只随时准备亮出爪子的猫。 沉翯在她面前站定,微挑了半边唇,“牌桌上赢了钱,不打算感谢感谢我这个组局的人?” 这话问得,实在没什么道理。牌桌上那些输赢,功劳怎么也算不到他这个发牌的荷官头上,何况还有杨裕田那一出。 艾明羽扯了扯嘴角,“照你这么说,Vegas那些赢了钱的客人,是不是都该排着队去感谢赌场老板?” 伶牙俐齿。 沉翯看着她那张嘴,吐出的话永远带着刺。反正,论口舌,他向来说不过她。 说不过,那就换个方式让她闭嘴。 他忽然俯下身,那张清隽的脸映在昏黄灯光下,明羽本能地想往后退,却一下子抵在了床头的软包上,退无可退。 下一秒,天旋地转。 沉翯一只手穿过她的腰,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从按摩床上一把捞了起来,直接扛在了自己肩上。浴巾松散,她只觉肩头一硬,小腹被抵住,整个人头朝下,视线里只有他的西装裤和地板。 “沉翯!你放开我!”艾明羽又惊又气,顾不得仪态,用力捶打他的后背,双腿乱蹬。 她不是没同男人亲近过,除开杨裕田,生意场上那些不得不做的逢场作戏,肢体接触也不少,大家心照不宣,点到为止。可唯独只有这个人,他的体温,他的气息,隔了这么多年,依然让她感到不安。 沉翯几步便走到那张沙发前,自己先坐下,膝盖微分,随即手臂一松一捞,将艾明羽从肩上卸下来,让她整个人横陈着,趴在了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那条浴巾在她挣扎时早已松散,此刻挂在腰臀处,大半个光裸的背和浑圆的臀部都暴露在空气里。 这姿势,像大人管教不听话的小孩。 艾明羽羞愤交加,刚要撑着沙发扶手挣扎着坐起来,臀瓣上却“啪”地一声,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不甚疼,但那脆响和微微发麻的感觉,让人觉得羞辱。 “别动。”沉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艾明羽身体一僵,动作停住,她费力地扭过头,往后上方瞪他。 沉翯垂眸,看着她失了平日的冷静自持,脸颊泛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恼意,像一只被惹急了的猫,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异样的畅快。 他按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继续道:“说了让你别动,我伺候你。” “伺候”两个字,被他说得暧昧至极。 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从她腰侧探过去,绕到她身前,覆上了她一侧的乳房。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掌心温热。 那只手,用虎口稳稳托住柔软的乳缘,掌心贴着丰腴的乳肉,稍稍往上颠了颠。那团软腴便失了形状,像水一样,在他的掌骨和指腹间碾了过去,被他一下下地揉捏、把玩。 沉翯从小师从央音教授学习中提琴,那双揉弦按品的、灵活又有力的手,用来取悦女人,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绕着乳晕打转,时轻时重地按压,掌根则托着整团乳肉,或揉或捏。艾明羽只觉得那只手像带着电,所过之处,酥麻一片。 她趴在他腿上,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让那团奶儿更深地碾裹着他的指腹。 他指尖一勾,拨弄了一下乳头,那小小的奶尖儿,几乎是瞬间,便倔强地、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艾明羽的呼吸乱了。 一切感官都在这昏暗静谧的香氛室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不过短短片刻,艾明羽便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情欲正不受控制地被挑了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感受到那团乳肉被他揉弄成各种形状,感受到那颗奶尖儿在他指腹下颤抖、变硬。 两腿之间,一股湿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悄悄酝酿,穴口微微翕动,渗出点点晶莹的淫水,沿着腿根,沾湿了他西装裤的布料。 伺候微h 沉翯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发丝。昏黄光线里,他捕捉到她颤抖的眼睫,泛红的耳根,和那因隐忍而抿紧的唇线。欲望在她脸上若隐若现,像一层薄纱,遮不住底下的春色。 他心情愉快极了,胸腔里像有气泡在缓慢升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喜欢看她失控的样子。 从前在波士顿,在那栋与世隔绝的别墅里,他就喜欢看她在他身下,被他一次次送上高潮的模样。她眼角泛红,声音破碎,高潮余韵后,又带着餍足的、慵懒的模样,像一只被喂饱了的猫。 每当那时,沉翯都觉得自己空茫的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就是想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好的东西,都给她吗?哪怕她并未开口索要。极致的欢愉,也是其中一种。 这是他能给的,最直接,也最纯粹的好。 在波士顿那段时间,他和艾明羽做得频繁,几乎日日夜夜纠缠。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她的身体有着上瘾般的、近乎疯狂的执念,初开荤后食髓知味;但更重要的,是他乐意在床上取悦她,讨好她,看她为自己沉沦。 上一回在W酒店,长久累积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失了分寸,只想急切地确认她还在。如今在这静谧的香氛室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身体贴着身体,他冷静下来,倒是又重回了旧日的习惯——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将她拆解入腹。 掌心贴着她光裸的肌肤,滑过腰窝,滑过圆润的臀瓣,指尖在股沟处略作停留,然后,径直探向了两腿之间。 指腹最先触碰到的,是温热和湿滑。 淫水濡湿了柔软的阴唇和周围的嫩肉,将他的手指也沾染得一片黏腻。 他的手指像一条滑腻的蛇,分开她湿软的阴唇,寻到了那藏在其中的花蒂。 小小的,像一颗饱满的珍珠,藏在花唇之间,敏感又脆弱。 指腹刚一碰上,艾明羽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她的身体诚实得多,穴口更是条件反射般地一缩,又涌出一股温热的爱液,黏腻地挂在他指缝间。 沉翯揉弄的动作,力道均匀,速度不快不慢,刚好卡在让她焦灼,又无法立刻登顶的边缘。 指腹碾过肉珠顶端,又滑向根部,时而按压,时而轻刮,那敏感的小东西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艾明羽整个人都绷紧了,酥麻感从那一点炸开,迅速窜遍全身,只能咬着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羞人的叫声。 香气、热度、他手指的触感,都成了催情的药。她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想要夹紧,却因为趴在他腿上,被他控住腰身的姿势,而无法做到。 只能任由他长驱直入。 花穴深处,涌出更多的液体,将他按在她花蒂上的手指,濡湿得彻底,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淌,润滑着那处柔嫩。 “别,沉翯……”她声音软得没了力气,头埋在沙发上,呼吸急促,那点可怜的抗拒,听起来更像是邀约。 穴口不住地收缩,将那些淫液一股股地挤出来,水光淋漓。 沉翯按压的动作停了一下,抽回手,看着指尖沾染的、粘稠的晶亮液体,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水光。 沉翯俯下身,唇凑近她的耳廓,声音混着热气:“现在就进去,好不好?” 他问完,根本没打算等她回答。艾明羽还未从指尖被那水光沾湿的画面里回神,那根手指已经变作两根,中指和食指并拢,带着那些她自己流出来的黏腻爱液,顺着湿软的花唇,挤进了窄小滚烫的穴口。 太热,太湿,穴肉像有生命般,层层迭迭地包裹、吸吮着他的手指。 沉翯呼吸一重,中指和食指并拢,在那温暖滑腻的甬道里探索。 他记得她的敏感点,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那一处凸起上反复碾磨、按压、勾刮。 艾明羽身体深处升起一股难耐的空虚和渴求,穴肉自发地收缩,缠紧了他的手指,想要更多。 沉翯能感受到她的穴肉在痉挛,在收缩,指节弯曲,顶、戳、搅动,穴肉被撑开,淫水被搅得泛起细密的泡沫。 他很有耐心,在她将要攀上顶峰时,稍稍放缓,等她喘息稍定,又骤然发力,将她再次推向悬崖。 “嗯……”艾明羽的呻吟渐渐带上了哭腔。 爱液一股接一股地涌出来,将他的手指浇得透湿,滑腻无比。手指在穴里抽插、研磨的速度越来越快,水声越来越响亮,肉体拍打的声音混杂其中。 第一波高潮到来时,身体像被抛上云端,穴肉一阵急促的痉挛,死死绞住他的手指,温热的蜜液一股股地涌出来,浇在他指缝间。 他反复将她送上云端。室内只有她压抑的喘息、越来越响的水声,和他指骨搅动穴肉发出的粘腻声响。 第一波余韵未消,第二波、第叁波快感接踵而至。 艾明羽觉得自己被抛到浪尖,又被拽入漩涡,反反复复。 从呻吟变成呜咽,再到后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急促的、不成调的喘息。 室内只剩下水声、喘息声和她微弱的泣音。她的身体像一滩软泥,瘫在他腿上,彻底失了力气,就连指尖都在发抖,眼眶里涨满了水汽,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滴在沙发上。 直到她彻底脱力,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时,沉翯才终于停手,将被爱液浸得透湿的手指,从她泛滥成灾的花穴里,慢慢出来,带出一条晶亮的银丝。 沉翯垂眸,看着她瘫软、失神的模样,眼角还挂着被逼出来的泪珠。 他将她软绵绵的身体从腿上抱起来,调整姿势,让她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 然后吻她。 吻去她眼角的水光,吻她汗湿的鬓发,吻她泛红的脸颊。 艾明羽此刻混混沌沌,神思涣散,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任他亲吻。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下身被东西抵住了。 硬邦邦的,又热又胀,隔着西裤布料,那形状和温度都清晰得吓人,正随着他的呼吸,一下下地,蹭着她还未完全合拢的穴口。 他用手指,将她折磨成这样,自己怕是也早就胀得快要爆炸。 艾明羽脑子里飘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这个人,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能忍? 抵在她穴口的那物,又重重地顶了一下。 沉翯指尖用力,捏着她精致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望进自己的眼瞳。 情欲在那双眼睛里烧着,却又被一层克制压住。 “想操你。” 话语直白露骨,伴随着身体向上重重蹭了蹭,那根勃发的热物隔着西裤布料,抵在她泥泞不堪的穴口,挤着那两片被手指操弄得红肿外翻的唇肉。 仿佛下一秒,就要扯开裤链,将“操她”这件事做实。 她的身体还软着,连续高潮的余韵未消,穴肉还在无意识地、细微地痉挛,连指尖都是麻的。身体的本能叫嚣着想要更多,想要被那根滚烫的东西填满,可理智却挣扎着回笼。 “不…嗯…”艾明羽蹙起眉,气息不稳,偏过头躲开他追逐的唇,“不要,沉翯,我没劲了,真的。一会儿晚上还得和他们吃饭呢。” 高潮后的身体太过绵软,连拒绝都失了几分力道,听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撒娇。 沉翯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抵在她腿间的东西,却还是硬邦邦地彰显着存在感。 “真不行?” 这要是换在从前,在波士顿那间屋子里,他若是做得过了火,惹她生气,她只要冷下脸,揪着他的耳朵,勒令他一日不许碰自己,他便会乖乖听话,想方设法地讨好她。 可如今,多年过去,即便那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但眼前的沉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处处顺着她、带着点孩子气的青年。 W酒店那夜,他全然不顾她的抗拒,将她按在床上;他也再不像从前那般,有那么严重的洁癖,在沙发这种地方,也半点不介意。 她吃不准,从前那一套“拿乔”的把戏,对他,还有没有用。 心思电转,艾明羽很快做出判断。聪明人不吃眼前亏,男人么,无论皮相和骨子里如何变,总归还是喜欢女人服软的,至少表面上是。 她如今没了力气,硬碰硬没好处。在这儿冲他示个弱,总比两个人真刀真枪地做起来,弄到失态,等下被人瞧出端倪,毁了晚上的正事要强。 权衡利弊后,她攀着他肩膀的手,改而去摸他的脸,方才那点抗拒与恼意收得干干净净。 眼底含了一汪秋水,盈盈欲滴地望向他,连声音都软得像化开的糖。 “真不行了,老公,好累的……下回赔给你,好不好。” 沉翯喉结滚了滚,盯着她看了半晌,那眼神里的灼热慢慢平复了些。他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一下,舌尖勾过她的唇珠,盖了个章。 “那下回得收利息。” 话说完,抵在她下身的东西终于稍稍移开。他没再逼她,只是将她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由着她平复呼吸,恢复体力。 室内寂静,两人呼吸交缠。 感觉她力气回拢了些,身体不再那么软,沉翯才松开手,拾起滑落在沙发边角的宽大浴巾,将她光裸的身体裹住,指尖在她光滑的肩头摩挲片刻。 “胡翀在隔壁的香汤院,你过去找她。我先回去了。” 猫 艾明羽拢好浴巾,身上那股子酥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穴口处仿佛还留着他手指进出的触感。 她深吸口气,和脉室里的气味似乎都沾染了情欲。 循着沉翯说的方向,她穿过一道小门,便到了隔壁的香汤院。 院子里水汽氤氲,一方温热的汤池嵌在假山石间,水声潺潺。胡翀正闭目靠在池边,水面堪堪没过锁骨,热气蒸得她脸颊泛红。 听见脚步声,胡翀睁开眼,看见艾明羽,眼神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她此刻眼角眉梢还带着未散尽的情潮,面色红润,唇瓣也比平时艳了几分。 胡翀是过来人,又知晓她和沉翯的关系,心下猜到了七八分,这两人怕是趁着这点空档,又纠缠到了一起。 她表现的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只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水温刚好,快下来。把你按得舒服吧?我都差点睡过去。” “嗯。”艾明羽应了一声,解开浴巾,搭在池边的架子上,缓步走进温热的水中。 身体被温暖包裹,那些残存的情欲,被水流熨帖地抚平,但穴口微微肿胀的感觉,依然存在。 两人靠在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谁也没提沉翯,谁也没提那段空白的时间。 又泡了一刻钟,身体被泡得暖融融,彻底放松下来,外头传来王琦恭敬的声音:“周夫人,艾小姐,晚宴已经备好,周总他们都在等二位了。” 两人应了声,起身,冲洗,换衣服。 艾明羽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妆容,补了点口红,将头发拢好,确认自己看起来端庄得体,毫无破绽,才和胡翀一起,前往用餐的包厢。 两人并肩前往用餐的包厢,推门进去,他们已经在了,正围坐着喝茶聊天。 见她俩进来,远辰的钱牧之最先笑着开口:“哎,两位女士来了。你们方才不在,可是错过了一桩趣事。” 众人都看过来。 钱牧之指了指沉翯,乐道:“沉总刚出去处理点事,结果回来路上,遇上一只刚从池塘里爬上来的猫,在那儿抖水,好巧不巧,溅了沉总一身。这不,刚换了衣服过来。” 艾明羽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沉翯身上。 他坐在那里,神色如常,上身的西装没换,但腿上那条,确实已经不是先前那条深蓝色的西裤,而换成了一条颜色略浅的棕色休闲裤。 她视线在那裤子上停了一秒,脑子里轰地一声。 哪里是什么猫身上的水。 分明是她的…… 想到那些黏腻的液体,他手指在她体内搅动的水声,艾明羽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连耳根都烫了起来。 这股热意只在心里翻涌了一瞬,她很快便将那些纷乱不堪的思绪强行压了下去。 笑容得体,不露半点异样,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轻巧地接话:“看来山庄里生态确实好,连小动物都不怕生。” 沉翯听了,眼底的笑意更深,“可不是,完全不怕,有时候还挠人呢。” 说罢,他冲艾明羽极快地眨了下眼,那眼尾微微挑了一臾,如同字尾晕开的墨,隐秘又放肆。 挠人的猫,被水打湿的猫。 这人真是令她生厌,方才他的体温,似乎还隔着时间空间烙在她脸上,又热又黏,甩不掉,抹不尽,偏还要拿话来撩拨。 那只猫,可不就是她么。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下那点燥意,不咸不淡地回嘴:“据我所知,猫轻易不主动攻击人,只有被惹急了,才会亮爪子。怕是沉总先做了什么,惹恼人家了吧?” 在座的几位并不知情,只当是沉翯和艾明羽在说些关于山庄生态的寻常笑话,跟着乐了几声。 只有胡翀,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垂下眼,端起茶杯,掩住唇角的笑意。 王琦领着服务生,鱼贯而入,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桌。 山珍海味,香气四溢。 菜一上来,众人的注意力便被转移,话题也很快被引回到了生意场上。 先前几人在厅里喝茶时,已经谈得七七八八。 杨裕田端着董事长的架子,却也放低了姿态,亲自给几位老总斟酒,将明裕的技术优势、产能规划、市场前景,又细细说了一遍。 他口才好,私募出身的人,最擅长讲故事,画大饼,几句话便将明裕描绘成一颗冉冉升起的、潜力无限的新星。 在座的几位,都是商场上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漂亮话听得多了,面上虽都带着笑,不住点头称赞,心里却各有各的算盘。 沉翯亲自组局,又放低身段当荷官,这份人情,不能不卖。可生意场上,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红湖资本投了明裕,那是红湖的事,他们是否要将明裕纳入自己的供应链,还得看实打实的利益和风险。 明裕科技,说到底,还是个尚在C轮融资阶段的公司,根基尚浅,虽有技术,但产能、品控、稳定性,都还有待市场检验。 周季临和钱牧之,合作意愿最为强烈。周季临需要稳定的供应链,钱牧之则看中了明裕在节能降耗上的新技术。两人与杨裕田推杯换盏,言语间已在探讨初步合作的可能性,。 陆正霆和孙博文,则显得客气许多。 两人面上对明裕近几年的扩张速度不吝夸赞,场面话一句接一句,却始终未对合作事宜作出任何实际性的承诺,只说“再看看”、“保持联系”。 这姿态,艾明羽和杨裕田都看得明白,不过是场面话,敷衍而已。 这本也在艾明羽的预料之中。一口吃不成胖子,能拉拢到科沃和远辰,这一趟便不算白来。 尤其是周季临,他端起酒杯,敬了杨裕田一杯,又转头,笑呵呵地拍了拍杨裕田的肩,目光扫过坐在旁边的胡翀和艾明羽,朗声道:“杨总,说起来也是缘分。我太太和艾小姐是旧相识,如今明裕要是做了我们科沃的供应商,这下子,咱们既是朋友,又是合作伙伴了。亲上加亲啊!” 他这话,把生意和私交绑在一起,便是给了最明确的信号。 胡翀适时地挽住周季临的胳膊,“那是自然,我和明裕,可是过命的交情,以后你可不许欺负他们。” “哪儿敢啊,夫人发话,我只有遵命的份儿。”周季临宠溺地捏了捏胡翀的脸颊,又转向杨裕田和艾明羽,“不过话说回来,明裕的产品力确实过硬,加上沉总担保,这合作,我们科沃是极有诚意的。只是,流程上的事,还得按规矩来。等过了年,我们采购部会启动新一轮的供应商评估,到时候,明裕这边准备充分些,把材料递上来。” 杨裕田心里舒畅,连连点头称是,举起杯子,朗声道:“承蒙各位抬爱,我先干为敬。” 他一饮而尽,艾明羽也跟着举杯,陪了一口。 沉翯自始至终,话不多,只是偶尔附和两句。 那只猫的爪子,似乎还在他心上,轻轻挠着。 酒过叁巡,菜过五味。 该谈的都谈得差不多,周季临、钱牧之几位都是大忙人,能抽出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已是给足了面子,眼看时间不早,便都起身告辞。沉翯作为东道主,亲自将几人送到山庄主楼门口。 夜色浓,山里的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几辆豪车安静地停在灯下,司机早已候着。 沉翯与几位一一道别,姿态谦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季临同沉翯握了手,又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杨裕田和艾明羽,“杨总,明羽,合作的事,回头我们让下面人具体对接。今天玩得尽兴,多谢沉总款待。” 杨裕田笑着应了。 胡翀则几步走到艾明羽跟前,拉过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又低语了几句。 几辆车陆续驶离,引擎声在山间回荡,很快又归于寂静。 门口的灯光下,只剩下沉翯、杨裕田和艾明羽叁人。 杨裕田特意吩咐了司机晚些来接。沉翯今天劳心劳力帮他们组局,牵线搭桥,卖了这么大一个人情,总不能刚得了好处,事一办完就甩手走人。 他走上前一步,语气诚恳:“沉总,今天真是太感谢了。科沃和远辰那边,多亏你牵线搭桥。” 沉翯站在台阶上,晚风将额发吹起一角,他淡淡地笑了笑,“杨总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何况,明裕的项目确实好,技术过硬,我看好你们。” 他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过身,望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影。 气氛有片刻的安静。 杨裕田走到艾明羽身边,手臂自然地环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艾明羽没动,任由他揽着,掌心的热度隔着衣料传来,熨帖在腰间。 她抬眼,撇过一旁。 沉翯站在离他们两叁步远的地方,身形挺拔,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冷峻。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悠远,投向夜色深处,神情疏离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她和杨裕田,都与他无关。那思绪早已脱离了眼前的一切,远远飘向了某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艾明羽看着他的侧影,心下不由一动。 这神情,她熟悉。 从前在春丰,公司各种社交场合,沉翯总能应对得体,八面玲珑,可一旦人群散去,四下无人时,他便会很快回到这副面无表情、心思飘忽的状态。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喧嚣热闹,都只是他借来穿戴片刻的戏服。 有那么一瞬间,艾明羽觉得他身体里是空的。 自重逢后,他或温和,或强势,或玩世不恭,或势在必得,却再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她以为,那个模样的沉翯已经消失了。 原来还在。 艾明羽走神之际,远处一束车灯划破夜色,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他们的司机到了。 光亮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腰间杨裕田的手臂,存在感变得清晰起来。 车停稳。 “沉总,那我们先走了,改日再约。”杨裕田侧身道。 沉翯收回目光,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如常,冲二人点了点头,“慢走。” 杨裕田拉开车门,护着艾明羽上了车。 车窗合上,隔绝了山间的夜风。 沉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车缓缓驶离,尾灯在夜色中拉出两道红色的线,最终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渚园 尾灯彻底融进夜色那刻,山庄门口只余风声。 沉翯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王琦适时上前,躬身道:“沉总,今晚您是回去,还是在这边休息?” 沉翯微扬了扬头,“让人把我的车开过来。” 王琦随即应声去办,不多时,黑色的巴博斯停在台阶下,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司机下了车,将钥匙递给王琦,王琦转呈给沉翯,又补了一句:“沉总,天色晚了,山路不好走,要不还是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沉翯接过钥匙,指尖触感冰凉,“不必。” 他顿了顿,“我今晚回渚园。” 说完,拉开车门,兀自坐进驾驶位。 王琦站在车外,看着那辆黑色的车绝尘而去,心下诧异。小沉总自回国后,便极少回老宅,大多时候都住在市区的公寓,怎么今晚突然要回去? 车窗降下半寸,夜风灌进来,带着山林草木的湿冷气息。沉翯单手扶着方向盘,车辆在蜿蜒的山道上疾驰,车灯切开浓稠的夜色。 他确实极少回渚园。 那里承载的记忆,大多令他不快。 下午牌局开始前,沉峤给他挂来电话,以兄长式的命令口吻,让他今晚务必回家,陪父亲用晚餐。 他几乎是惯性地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在听见那句“妈今晚的航班到”后,生生拐了个弯。 所有推脱的借口都咽了回去,只淡淡回了句:“晚饭已经约了人,结束后,我会回去。” 沉峤比他大八岁,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沉北昆当作红乔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培养。沉翯记事时,沉峤已经跟在父亲身边,出入各种场合,学习如何周旋,如何算计,如何将权力与财富牢牢握在手中。 父兄的世界,沉翯从前不感兴趣,也融不进去。 他们执迷于构筑自己的商业帝国,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奔波,偶尔回家,也总有各色客人来往。红乔的生意版图铺得极大,除了明面上的产业,灰色地带也涉猎颇深,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那些人,那些事,沉北昆和沉峤从不避讳他,只当他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他们低估了孩童的记忆力,也低估了他的早慧。 青少年时期的沉翯,常常在路过二楼挑高的中庭回廊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楼下客厅里上演的一幕幕。 丑陋,肮脏。 沉翯厌恶这一切。他成长于一个金字塔顶端的特权家庭,享受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与便利,可内心深处,却生出一种近乎决绝的、想要将这一切付之一炬,将自己从这片肮脏的泥污中拖拽出来的渴望。 想到这儿,沉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方向盘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可现在呢? 他也在利用权力,试图将那个人捆绑在身边,让她不得不依附于他。 他对她,有着深入骨髓的欲念。无论是身体,还是其他。 五年前失去过她一次,他无法接受,她再一次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车灯刺破黑暗,前方,渚园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起来。 轮毂碾过前庭碎石路面,最终在主宅门口停稳。 灯火通明,却照不散夜的浓稠。 沉翯熄了火,推门下车,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主宅大门。 厚重的雕花木门前,管家陈伯已躬身候着,见他走近,立刻拉开门,恭谨道:“二少爷回来了。” 沉翯略一点头,越过他走进玄关,灯光煌煌,空气里有股木料与淡淡花香混合的气味。 他脱下外套,随手递给跟进来的佣人,抬眼便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沉峤。 长兄沉峤,身形比他略壮硕些,眉眼与沉北昆有七分像,继承了父亲的轮廓,却少了几分杀伐决断的狠戾,多了些世家子的浮华感。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领口微敞,正歪靠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捏着半杯威士忌,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凌凌的声响。看见沉翯进来,他坐直了些,却没起身。 “妈呢?”沉翯走到客厅中央,沉翯一边解着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问。 沉峤下巴朝楼上书房的方向点了点,眼神往上瞟,“跟爸在里面谈事。” 他就这么靠着,端详着沉翯,眼神里却没有多少亲近的温度。 父亲让他下来等沉翯,尽一尽兄长的“本分”,他其实不大情愿。 他一直有点怵这个弟弟。 自从母亲沉昭华决绝地抛下一切远赴欧洲,沉翯骨子里某种东西,被彻底释放了出来。阴郁,寡言,情绪像被抽空,只剩下一个精致的壳。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沉峤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 他大学毕业那年,正是年轻气盛、肆意妄为的时候,仗着父母都不在家,带了个水灵灵的小明星回家厮混。 两人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催化下,等不及回房,直接滚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那女孩儿皮肤白得晃眼,被他压在身下,正意乱情迷地娇喘。 情热时,女孩儿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猛地一僵:“有、有人!” 沉峤不耐烦地回头,循着女孩儿惊恐的视线望去,正对上站在楼梯口,不知看了多久的沉翯。 那时他才十三岁,身量还没完全长开,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手里拿着一瓶刚从冰箱取出的的气泡水,玻璃瓶身上挂满细密的水珠,正沿着瓶身滑落,滴在地毯上,洇开一小块深色。 他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古井,就那么直勾勾、面无表情地盯着沙发上纠缠的两人。 平静得吓人,没有惊慌,没有好奇,也没有这个年纪男孩该有的羞赧。 还没等沉峤恼羞成怒地开口喝骂,少年先皱起了眉。 “记得清理干净,好脏。” 说完,他便转身,消失在楼梯转角。 从那以后,每当对上沉翯那双眼睛,沉峤总觉得不自在,好像自己的心思,连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欲望,都被剥得干干净净,无所遁形。 沉翯似乎并未察觉沉峤的走神,目光只在楼上书房紧闭的门上停留了一秒,便收了回来。 沉峤清了清嗓子,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随手搁在茶几上,“回来得正好,刚开的酒,要不要来一杯?” 沉翯的目光在沉峤手中的酒杯上扫过,眼神里辨不出情绪,“不用,谢谢。” 他绕过茶几,在距离沉峤最远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自然地拉开距离。 啧,还嫌弃他。 不过正好,他也不大想和这个祖宗坐一块儿。沉峤心里暗忖,那点不自在又浮了上来。 他耸了耸肩,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沉浮。他需要一点酒精来稀释这屋子里让人不舒服的空气。 琴和姑娘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沉昭华和沉北昆一前一后,从二楼书房下来。 沉昭华走在前面,她穿着一条面料考究的烟灰色真丝长裙,外面披着同色系的羊绒披肩,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并未折损她的风韵,反而沉淀出一种超脱于世俗的优雅从容。 身后的沉北昆今年六十有余,身形依然保持得极好,步态沉稳,一套深色中式常服,衬得人威严内敛。 沉昭华目光在客厅里逡巡一圈,掠过沉峤,最终定格在沉翯脸上。 她快步走过去,脸上漾开笑意,全然不复方才在书房的冷淡,“阿翯。” 到了跟前,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沉翯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身上铃兰的香气,也随之拢过来。 “瘦了。”她声音柔软,含着心疼。 沉翯微俯下身,方便她触碰,唇角也牵起一点弧度,是他今晚进门后第一个真切的笑。“没有。最近常健身,看着结实些。” 沉北昆跟在后头,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过来,听见这话,笑着接腔:“他这几年,脚不沾地的,瘦也正常。年轻人嘛,忙点是好事。” 话是对着沉昭华说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沉峤。 可不是么,沉家如今一大半的产业,那些最有前景的板块,几乎都被沉翯一点一点地从他手里“抢”了去。他如今手里握着的,不过是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旧业,和一堆亟待处理的麻烦。 沉峤听着父亲的话,眸色暗了暗,心底泛起酸涩与不甘,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面上堆起笑容。 他以为父亲的着力培养,是因为偏爱,毕竟连他的名字,“红乔”二字息息相关。 却不知,父爱,尤其是在沉北昆这里,向来是最实际的,只投资给最有出息的孩子。 从前沉翯的心思全然不在家族生意上,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拉琴、打牌,甚至离经叛道地跑去Vegas混了两年,沉北昆自然对年长懂事的沉峤更看重几分。可后来,沉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了性子,收敛起那些棱角,开始展现出惊人的商业天赋与手腕。精明、果决、眼光独到,比他这个浸淫商场多年的长兄,还要高出几个段位。 沉北昆心中的天平,也自然而然地地开始向小儿子倾斜。 这是丛林法则,优胜劣汰,沉峤懂;可懂,不代表能甘心接受。 沉昭华拉着沉翯,在长条沙发上坐下,沉北昆则和沉峤,分别坐在两侧的沙发上。 沉昭华侧过身,视线始终胶着在沉翯脸上,仿佛看不够,她拉过沉翯的手,语气关切:“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上回电话里,听你说在看一个什么……科技公司的项目?” 她对生意场上的事,向来漠不关心,能记住这个,已是难得,全因那是沉翯在做的事。 沉翯任她拉着,点了点头,“明裕科技,做半导体的,刚投了C轮。” “哦。”沉昭华应了一声,她指尖在沉翯肩上轻点了一下,眉心微蹙,“家里的事情,够乱的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你跟着掺和,妈妈看着也心疼。别把自己弄得太累。过阵子,跟我去罗马住几个月,散散心。” 沉翯心下了然,又是老调重弹。 少年时,他随母亲去欧洲小住半载,本以为是母子团聚,却不料那几个月,不过是陪她周旋于形形色色的“艺术家”之间。 那些才华横溢的男人,画家、乐手、诗人、策展人,走马灯似的换,个个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她在沉翯面前从不避讳,坦荡得近乎残忍。 沉翯最终无法忍受,独自回国。 沉北昆适时地轻咳一声,打断了沉昭华,“小翯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家里的担子也重,哪能说走就走。” 沉翯转头,对着母亲,语调放缓了些:“妈,这阵子恐怕走不开。”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圣诞前,我要去欧洲开个会,到时候过去陪您过节。” 说着,安抚性地,在沉昭华的手背上拍了拍。 沉昭华听了,面上露出几分不满,但这毕竟是沉翯自己的意愿,最终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沉北昆的目光从沉翯身上移开,落在沉峤脸上,神色严肃了几分,直接切入正题:“南城那块地,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沉峤立刻收敛了心神,坐直了身体,恭敬地回答:“都差不多了,爸。规划局和国土局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声音也低了几分,“城南区政府那边,新上任的那个李区长,有点油盐不进。” 沉翯安静地听着,心里已将事情的脉络理得清清楚楚。 南城那块地,牵扯的利益太大,沉家势在必得。官面上的路子走不通,父兄接下来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威逼,利诱,或是抓住对方的把柄,釜底抽薪。 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这些套路,他从小看到大,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这些事不该污了母亲的耳朵。 沉翯侧过脸,打断了对话,对沉昭华提议:“我最近好久没练琴了,手都生了。您难得回来,不帮我指点一下?” 沉昭华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眼瞬间被抛诸脑后,她眼眸一亮,欣然应允:“好啊,去琴房。” 她起身,沉翯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客厅,上了二楼。 沉北昆和沉峤的交谈声,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渐被隔绝在身后。 穿过长长的玻璃廊桥,夜色在两侧铺开,廊桥连接着主宅与另一栋独立的建筑,琴房就在那里。 沉昭华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她兴致勃勃地同沉翯讲着这次欧洲巡演的趣事,哪位指挥家又在排练时发了脾气,哪位年轻的钢琴家才华横溢,眼神炽热,又在哪座城市的沙龙上,遇见了有趣的灵魂。 她的世界,永远围绕着艺术,五光十色,生机勃勃。沉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目光落在母亲的背影上。 推开琴房的门,一股木料与松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沉昭华离开的那一年。 大面积的留白墙面,零星挂着挂着她当年和沉翯一同挑选的古典艺术收藏,几幅中提琴手稿的原件被精心装裱,地上铺着色泽古朴的欧洲中世纪地毯。 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像一个被遗忘的旧梦。 沉翯走到琴柜前,挑了一把他用得最趁手的琴,那是母亲送他的成年礼物。他调了音,试了几个音阶,然后将琴身架好。 深吸一口气,弓弦相触。 肖斯塔科维奇,Op.147。 这是作曲家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充满了对死亡的思索,对过往的追忆。琴声低沉、压抑,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张力,像是在幽暗深海中缓缓涌动的暗流,在空旷的琴房里回荡。 沉昭华在不远处的扶手椅上坐下,安静地听着,身体微微前倾。 她闭上眼,感受着乐曲中的情绪流动。儿子的演奏,情感处理比从前细腻了许多,那些挣扎、困惑、宿命般的悲怆,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只是……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沉昭华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目光落在沉翯持琴的手上。 技巧生疏了,运弓的力度和速度控制都失了准头,揉弦也显得僵硬。想必,自从上次见面,这大半年的时间,他摸琴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站起身,走到沉翯身边,先是肯定了他的情感表达,又指出了几处技巧上的瑕疵。 “感情很到位,但手上功夫不能丢。” 她说着,自然地伸出手,捉住沉翯的左手腕子,指腹在他按弦的指尖上轻轻滑过,“我看看你的左手,是不是连茧子都没了?” 母亲指尖的温度传来,沉翯的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这只手都做过什么。 沉昭华被他突兀的变化弄得一怔,松开手,莫名其妙地看着儿子骤然变得僵硬的脸。“怎么了?阿翯?” 沉翯避开她的视线,眼神闪烁,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低声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太久没见您了,不大习惯。” 沉昭华看着他躲闪的神情,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过度追问。 她了解这个儿子,有些事,他不愿说,便问不出来。最终只是笑了笑,将方才的异样轻轻带过,又回到了她自己的逻辑里:“看吧,就是离得太久了。所以才让你多去罗马陪陪我呀。” 又来。 沉翯听着母亲的话,放下琴弓,伸手揉了揉眉心,带上几分玩笑意味:“每次我去欧洲,您哪儿有什么时间陪我?最近谁又住在您的房子里?还是上回那个叫Gabriel的画家吗?” 沉昭华对儿子语中的揶揄不以为意,甚至颇为坦然地弯了弯唇角。 对她而言,情爱与艺术,本就是一体两面,无需遮掩。 “你懂什么,”她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感情是艺术灵感的来源,是生命的燃料。没有它,音乐会干涸,画布会失色。” 她轻轻一叹,话锋自然地转到儿子身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哪像你,从小跟个木头似的,情感寡淡。人家女孩子情书塞到书包里了,你都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一眼。刚才在书房,你爸还和我说呢,这些年给你介绍的那些名媛千金,你一个都瞧不上,连面都不愿意见。” 话说到这里,沉昭华的思维突然跳跃了一下,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阿翯,你……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生吧?” 又自我接纳般地点点头,“不过就算你喜欢男生,妈妈也能接受的,没关系。欧洲这边好多艺术家都这样,情感是自由的,只要……” 她和沉北昆是家族联姻,无可奈何;但依然希望儿子能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步入婚姻殿堂。 “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沉翯哭笑不得,及时打断了母亲越飘越远的思绪,生怕她下一秒就要给他介绍欧洲的青年才俊。 “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特意加重了后半句,“性别女。” 沉昭华的眼睛瞬间亮了,方才那些关于艺术和性向的宏论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一把抓住沉翯的胳膊,急切地追问:“真的?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的?快,让我看看照片!” 似乎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能让儿子铁树开花的女人。 沉翯看着母亲,知道她是真的为自己高兴,但眼下,他和艾明羽的关系,也不知该如何同母亲解释。 只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还没追上呢。” 他转过身,对上母亲期待的目光,给出一个承诺——或者说,给自己设定一个期限:“要是年前能成,到时候把她一块儿带去罗马,让您见见真人,不是更好?” 沉昭华虽有些失望,但听到“带去罗马”这几个字,又重新振奋起来,觉得儿子总算在这件事上开了窍。 她拍拍沉翯的肩膀,开始以过来人的姿态,传授起追求爱情的经验,自然都是从她自身那些充满了戏剧性的经历出发。 又聊了约莫半小时,多是沉昭华在说,沉翯在听。眼见夜色已深,沉昭华长途飞行后也终于露出倦意,两人这才一同离开琴房。 南区 沉翯陪着沉昭华穿过玻璃廊桥,将她送回主宅叁楼的卧室。沉昭华确实倦了,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水光,她抬手拢了拢披肩,叮嘱沉翯也早些休息,便转身进了房间。 门合上的瞬间,沉翯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褪去。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脚步在地毯上悄无声息,走向长廊另一端,沉峤的卧室。 他知道父亲和沉峤被南城那块地的事卡住了脖子。城南区的前任班子,因为一起旧贪腐案几乎被一锅端,市里为了稳定局面,空降了年轻的李昱辰来主持工作。新官上任,急于立威,自然不会轻易被沉家那些惯用的手段拿捏。 而那起牵连甚广的贪腐案,沉翯恰好知道一些内情。 因为当年艾明羽的父亲艾振兴,正是因此案牵连入狱。为了了解艾明羽的过往,他将所有相关的人和事,都摸了个底朝天,其中自然包括了临危受命接手这个烂摊子的李昱辰。 沉翯在沉峤门前站定,屈指,敲了叁下。 笃,笃,笃。 里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沉峤穿着浴袍,头发还带着湿气,手里捏着个平板,显然刚洗完澡。看见门外的沉翯,他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防备,“这么晚了,有事?” 他们兄弟俩,平日里除了公事,私下几乎零交流。 “进去说话。” 不等沉峤完全让开,便侧身挤了进去。 沉峤皱了皱眉,心下虽不快,但也只能关上门,转身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弟弟,“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他走到吧台边,给沉翯倒了杯水。 沉翯随意地扫了一眼房间——比他的房间更奢华,却也更凌乱。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沉峤脸上,开门见山。 “南区李区长的硕士毕业论文,我读过,标题是《政策执行中的地方博弈与制度韧性——以‘保障性住房项目’为例的多中心分析。” 沉峤刚端起水杯的手顿在半空,神色微动,眼中的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放下杯子,走到沙发前坐下,盯着沉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沉翯捕捉到兄长眼中的精光,继续道:“他是个很有抱负的人,根基干净,但背景不深。对于这种空降的年轻官员来说,最迫切的需求不是利益,而是政绩。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城南区做标志性的项目。” 沉峤不是蠢人,沉翯一点,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与其和李昱辰硬碰硬,不如将项目包装成他政绩的一部分,他略一思索,补充道: “捆绑民生工程可以,但要控制成本,保障房或者廉租房利润太薄,可以考虑做成人才公寓,或者高科技产业园区的配套设施,这样既符合他的政绩需求,也能保证我们的利润空间……” 沉翯听着,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沉峤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弟弟,心绪复杂难言。 他完全可以拿去直接跟父亲讲,甚至借此机会,把南城项目从自己手里抢过去,作为他在父亲面前争功的又一笔筹码。可他却选择私下告诉自己。 为什么? 沉翯像是能读心一般,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有多少温度:“放心,你的东西,我没兴趣。” 他直白地戳破,“方案怎么细化,具体怎么去跟李昱辰谈,是你和爸的事。我言尽于此。”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转身朝门口走去。 沉峤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差点被这句话气笑。 没兴趣?那他这些年接手了融资板块、整合了境外基金、甚至连红乔原本在金融科技那一摊烂账都重整了,总不能是为了做慈善吧。 不过,无论沉翯出于什么目的,此刻,他确实是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冲着这一点,沉峤对他的观感,终归还是比之前好了几分。 他站起身,对着沉翯的背影,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谢了,小翯。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沉翯脚步未停,只摆了摆手,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次日清晨,天光熹微。 时差让沉昭华醒得很早。她披衣下楼,踏入客厅的瞬间,一股幽淡却馥郁的香气先迎了上来。 她循着香气望去,视野所及之处——餐桌中央的掐丝珐琅花瓶,墙角的边柜,甚至窗台上,都插上了新鲜的花束。 是白色铃兰与晚香玉,纤巧的钟形花朵与浓烈的重瓣花朵相互映衬,雅致又热烈。 是她最偏爱的两种。 视线移到长餐桌上,早餐已经备好。除了常规的中西式点心,正中央的白瓷盘里,摆着切开的新鲜无花果,嫣红的果肉饱满欲滴,旁边卧着一整块雪白的Burrata奶酪,还有一小碟橄榄油与黑醋。 面包篮里,是烤得恰到好处、表皮酥脆内里柔韧的恰巴塔,一看便知是城北那家她从前光顾过数次的意大利烘焙坊出品。 不用问,这一切,必然是沉翯的手笔。 沉昭华心情大好,仿佛长途飞行的疲惫都被这满室花香涤荡干净。 她拉开椅子坐下后不久,沉北昆和沉峤也陆续到了。 沉北昆照例问了她休息得如何,时差倒得怎样。 沉峤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在沉昭华和桌面上的布置之间短暂扫过,心下了然,却没说什么。 他今天穿了身浅色的休闲装,看得出是准备出门。 “爸,妈,我吃好了。”没过多久,沉峤便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站起身,“约了宓总九点半开球,我得先走了。” 沉北昆点点头,叮嘱一句:“中午别喝太多。” 沉峤应了声,朝沉昭华略一颔首,便吩咐佣人将球包装上他的车,步履匆匆地离开。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余刀叉轻碰瓷盘的细微声响。 沉翯从连接着健身房的侧廊走过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运动套装,短袖下手臂线条流畅,短发还带着微湿的水汽,周身散发着运动后干净清爽的气息。 “爸,妈,早。” 沉翯走近餐桌,径直走到沉昭华身边的位置坐下,见她气色不错,眼中神采奕奕,便放心下来。 沉昭华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放下刀叉,自然地伸手,“花和早餐,我很喜欢。还是你最贴心” 说完又转向佣人,“给阿翯倒杯咖啡。” 沉翯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脸,对母亲笑了笑:“您喜欢就好。刚回来,吃点清淡开胃的。” 佣人端来黑咖啡,沉翯接过,喝了半杯。 沉北昆用餐巾仔细地按了按唇角,目光转向刚刚落座的沉翯:“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沉翯将杯中最后一点咖啡饮尽,放下杯子,迎上父亲的视线,“妈难得回来一趟,我周末多陪陪她。” 事实上,得知母亲当晚会到家时,他便已经让助理王琦推掉了周末所有的应酬和。昨日的牌局他必须去,但除此之外,所有时间,他都留出来。 母亲的归期总是飘忽不定,他不想错过。 沉昭华闻言,眼睛里的光彩更盛了,唇边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你这孩子,有心了。” 沉北昆对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不置可否,面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点了下头,道:“那刚好,中午你舅舅要过来,你跟我们一块儿在家里吃。” 听到“舅舅”二字,沉昭华脸上的热切稍稍降了温。 沉昭远,她的双胞胎弟弟。明明只比她晚出生几秒钟,性格却南辕北辙。 她耽于艺术与情爱,追求绝对的自由与真实;他则内敛、沉稳,心思缜密,在政坛上步步为营,年纪轻轻便已坐到市秘书长的关键位置,是沉家政治版图的重要一极。 沉北昆当年选择与她联姻,除了看重她父亲彼时的地位,沉昭远这个极具潜力的小舅子,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 某种程度上,沉北昆与沉昭远的共同语言,远比跟她这个妻子多得多。两人在权力运作、利益交换上的默契浑然天成。 沉昭华有时甚至会生出些荒诞的念头:若非世俗的枷锁,丈夫那般务实的人,或许更乐意与沉昭远结成“秦晋之好”。 她并不讨厌这个弟弟,只是,他的到来,意味着这栋宅子里又将充斥那些她避之不及的的交谈。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另一栋楼的琴房,飞到了那些流淌的音符里。 早餐用罢,沉北昆起身去了书房。 沉昭华放下餐巾,已有些按捺不住,她看向沉翯,眼神里满是期待,“昨晚听你拉肖斯塔科维奇,感情是对的,但手上的功夫退步太多了。我们去合一曲,我给你好好磨磨。” 沉翯却并未立刻应下,他细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关切地问:“您刚回来,时差倒过来了吗?精力跟得上?” 长途飞行加之时差颠倒,对身体的消耗不小,他不希望母亲勉强。 沉昭华摆摆手,神采飞扬,“没事,在飞机上睡得足,昨晚也休息得很好,现在精神着呢,完全没问题。” 听她这么说,沉翯这才放下心来,唇角微扬,眼中漾开笑意:“好。” 推开琴房的门,暖融融的光线铺满了木质地板。 沉昭华走到琴柜前,取出了自己那把瓜奈里家族制作的古董琴,色泽温润,琴身线条流畅优美。 她动作娴熟地给自己的琴调着音,细碎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显示出演奏家扎实深厚的功底。 调好音,试了几个音阶,沉昭华满意地点点头。她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琴谱,在谱架上仔细放好,翻到其中一页,指尖在乐谱上轻轻点了点。 “这首亨德尔的,我和你很久没合过了。”她侧过头,看向已经架好琴的沉翯,“来,从慢板开始,你跟着我的节奏。” 交响h 舒缓低沉的琴声,像潮水般温柔地漫进艾明羽的意识。 昨夜从榕雁山庄回来后,她身心俱疲,杨裕田却没有放过她,在浴室里折腾了许久才罢休,导致她睡得极沉。 这突如其来的音乐,打断了她的睡眠。 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睡眼惺忪地披上真丝睡袍,循着声音走向客厅。 客厅中央,餐桌旁,杨裕田正弯着腰,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个大家伙——一台造型复古的黑胶唱片机。 深棕色的木质外壳,黄铜色的唱臂,黑色的胶木唱片在唱针下缓缓转动,乐声便是从那巨大的喇叭形扩音器中流淌出来。 杨裕田穿着家居服,背影宽阔,动作间带着几分生疏的好奇。 艾明羽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幕,眉心微蹙。她知道杨裕田艺术、音乐这些“无用之物”,向来嗤之以鼻。连打高尔夫,也不过是为了融入那个圈子,当作社交和身份的标签。 怎么突然转了性,玩起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 “买这个做什么?” 艾明羽走过去,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杨裕田直起身,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醒了?吵到你了?” 他指了指那台机器,解释道,“我听说沉总中提琴拉得很好,是专业水准。我想着,咱们以后跟红湖,跟沉总打交道的机会还多,我也听听古典乐,磨磨耳朵,找点共同语言,关系也能拉近些。”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唱片封套,上面印着一位神情肃穆的音乐家肖像。 为了“拉近关系”,他倒真是舍得下功夫。 艾明羽心底滑过怪异的感觉。杨裕田的话,让她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事实——她对沉翯,其实知之甚少。 在波士顿那几个月,两人的关系虽然亲密无间,每日同吃同住,身体纠缠,可她从未真正试图去了解过他的世界。 他除了打牌之外的爱好,他那些过往的经历,她都兴致缺缺。她只知道他会做饭,会讨好人,在床上青涩又卖力。 于她而言,沉翯只是一个特定时空下的玩伴,一个满足生理和情绪需求的工具。相处的日子里,几乎都是沉翯在揣摩她的喜好,迎合她的心思,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却从未付出过对等的关注。 原来他还会拉琴? 这个信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停留太久。眼下,有比追溯旧情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除了迫在眉睫的融资,还有一件更为棘手、也更为隐秘的私事需要处理。 唱片转完了一面,唱针抬起,音乐戛然而止。 杨裕田回过神,换了一张,见艾明羽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便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艾明羽顺势将身体的重量倚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将方才的思绪压下,声线放软了几分:“我在想,下周城南区政府有个土地项目的招标会,我打算过去看看。” 杨裕田略感意外,手臂收紧了些,低头在她发顶蹭了蹭,“去那儿做什么?咱们又不做地产。” 他的语调里带着全然的信任,并未生疑。 艾明羽的指尖在他环在自己腰腹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城南最近很多老地皮都放出风声要开发,红湖的这笔资金进来,公司肯定要考虑扩展生产车间和厂房,这都需要用地。提前过去了解一下政策和地块情况,摸摸底,总没坏处。万一真有合适的,咱们也能抢占先机。” 这番话合情合理,完全是从公司发展的角度出发,找不出半点破绽。扩产是既定战略,用地需求是实实在在的。 他没再多问。低头时,视线恰好落在艾明羽的领口。 睡袍质地轻薄,系带束得并不算紧,随着她依偎的姿势,领口微微敞开,从他的角度俯视下去,能清晰地看见她精致的锁骨,以及那道引人遐思的的沟壑,半边雪白的弧度若隐若现,像被晨光亲吻过的玉脂。 昨夜的记忆被勾起,浴室里水汽氤氲,她湿漉漉的身体在他掌下颤栗、绽放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腾而起,杨裕田的心思,瞬间变得旖旎起来。 “想得周到,是该奖励。” 杨裕田声音低哑下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艾明羽的耳后。 环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地上移。 大掌轻易地从未系紧的睡袍衣襟探了进去,长驱直入,一把罩住了她左侧的乳房。 饱满,绵软,像一团温热的云,瞬间填满了他整个掌心。 杨裕田着了迷,宽厚的手掌完全包裹住那团软腻,五指微微收拢,力道不轻不重地揉弄起来。 每一下揉捏,都让那团柔软变换着形状,乳肉被挤压,从他的指缝间满溢出来,嫩生生的,擦过他的指节,像是在撒娇讨好。 突如其来的撩拨,让艾明羽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膝盖发虚,腰肢无力,若非被他牢牢箍在怀里,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无力地抓住他作乱的手,想要推开,却使不上力气,“别……大白天呢……” 杨裕田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震动着,他全然不在意她的抗议,低头,唇舌落在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含吮舔吻,“白天怎么了?你这里,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那点无力的挣扎,非但没能阻止,反倒激得他愈发躁动。 唔……” 艾明羽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喉间溢出细碎的、带着鼻音的轻吟。 那只手掌像带着火,灼得乳肉烫得惊人,身体比大脑更诚实,迅速地给出反应。 杨裕田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攻势愈发猛烈。他半抱半推地,将艾明羽带向客厅宽大的沙发,两人纠缠着跌坐进去。沙发柔软地塌陷,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睡袍早已松垮,在男人的拉扯下,轻而易举地从她肩头滑落,堆迭在腰间。艾明羽光洁的身体,就这样坦露在清晨明亮的光线里,白得晃眼。 杨裕田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睛里烧着火。他低头,急切地含住她胸前的雪白,像个贪婪的孩童,用力地吮吸,舌尖在那枚红润的蓓蕾上打着转,又时不时用牙齿轻轻啃咬。 一只手托着她的乳房,另一只手,则沿着她平坦的小腹,缓缓向下。 指尖探入腿心那片柔软的幽径,熟门熟路地找到被花瓣层层包裹的入口。 才稍一触碰,便沾染了一手湿润。 “嗯?湿得这么快。” 他低笑一声,手指毫不迟疑地挤了进去,先是浅浅地在穴口打转,指腹按压着敏感的花核,逗弄那处幼嫩。 “啊……”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艾明羽仰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娇喘,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弹动了一下,腰肢无意识地向上拱起,像是要迎合那作乱的手指。 她本能地想要并拢双腿,却被杨裕田用膝盖轻易地抵开,分开到一个更方便他动作的角度。 指节弯曲,在湿热的内壁上反复刮蹭、搅弄,带出更多粘稠的蜜液,细微却清晰的“咕啾”水声,在悠扬的古典乐声中,显得格外色情。 杨裕田也解开了自己的睡裤,褪至腿弯。 蓄势待发的性器,早已昂扬挺立,胀得发紫,顶端渗出晶亮的前液。 他俯下身,粗硬的肉柱抵住早已湿软泥泞的穴口,蹭了蹭,并未立刻进入,只是用那滚烫的头部,反复研磨着她最敏感的那一点。 “嗯,别……” 艾明羽被他磨得难受,又痒又麻的感觉让她扭动着腰肢,却避不开那执着的挑逗,反而蹭得穴口泌出更多水液,整片花唇都被打湿,在晨光下亮晶晶的。 杨裕田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一手抬起她一条腿,架在自己肩上,腰身猛地向前一挺! 硕大的肉棒,瞬间将湿热紧致的甬道完全撑开,填满,直抵最深处。 这一下又深又重,艾明羽低叫出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节泛白。 杨裕田没有停顿,扶着她的腰,开始了猛烈的抽送。 每一下都退至穴口,又狠又准地撞向最深处,庞大的性器摩擦着内壁的媚肉,带来一阵阵快感。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沙发上交合的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光影交错间,肉体碰撞发出的“啪啪”声,与靡靡的水声,和着舒缓的提琴旋律,交织成一曲荒诞又淫靡的乐章。 沙发承受着撞击,吱呀作响。 杨裕田紧箍着艾明羽的腰,每一次挺送都用尽了力气,像是要将自己完全钉进她的身体最深处。 他迷恋这种被紧窒软肉层层包裹、吸吮的感觉,迷恋身下人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的破碎呻吟,这让他感到,他真正在拥有她。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艾明羽光洁的锁骨上,又顺着起伏的曲线滚落进乳沟深处。 “嗯……哈啊……” 艾明羽咬着唇,仰着脖颈,来自身下的快感一波波袭来,陌生的痒与麻从结合处蔓延至身体各处,甬道内的软肉不自觉地收缩、绞紧,分泌出更多的爱液,以润滑那根在她体内凶猛进出的巨物。 身体是诚实的,生理的快感无法抗拒。 可偏偏,那低沉舒缓的提琴声,化作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思绪,飘向了别处。 他拉琴的样子,会是什么样? 这个念头突兀地闯入脑海,在激烈的感官刺激中,撕开一道裂缝。 她从未见过。在波士顿朝夕相处的日子,别墅里并没有乐器。 他拉琴时,会像做饭时那样闲适随性,还是像在床上时那般专注投入?抑或是,是像昨日牌桌上那样,运筹帷幄,精明内敛? 年轻而俊美的面孔,那些或疏离、或热切、或淡漠、或执着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与眼前杨裕田因情动而略显扭曲的脸,形成了近乎错乱的迭影。 思绪的游离,让身体的反应也随之慢了半拍。穴肉的绞动不再那么主动和热烈,甚至有片刻的停滞。 杨裕田敏锐地察觉到了身下人的变化,他以为是自己的动作不够,误将她的走神当作了不满足。 他腰腹骤然发力,加快了抽插的速度与力度,动作变得更加凶狠,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击在花心,碾磨着那处最敏感的软肉。 他低下头,粗喘着去吻她的唇,舌头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 “唔……嗯!” 猝不及防的冲撞,将艾明羽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更强烈的快感蹿过全身,她弓起腰,双腿无意识地缠上男人精壮的腰身,口中的呻吟也变得高亢。 她被动地承受着,配合着,身体在本能的驱动下,追逐着快感,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杨裕田被她的反应取悦,进攻得愈发卖力。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黑胶唱片仍在缓缓转动,提琴声如泣如诉。 冲刺的频率越来越快,杨裕田的呼吸也越来越重,他能感觉到一股热流正在小腹集聚,喷薄欲出。 在到达顶点的瞬间,他猛地抽出仍在紧密绞缠着他的性器,滚烫的欲望跳动着,不等艾明羽反应,他扶着茎身,将一股股浓稠的、带着腥味的白色浊液,尽数喷洒在她平坦的小腹。 几秒钟的痉挛后,世界安静下来,只余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和缠绵的琴音。 红宝石 与此同时,渚园。 午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佣人撤下餐盘,奉上清茶。 沉昭远端起骨瓷茶杯,吹了吹热气,与沉北昆一道,移步至客厅的沙发区。 沉北昆点了支烟,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升腾,他压低了声音,话题自然地转入了他关心的部分,“李昱辰那边,你怎么看?小峤昨晚跟我提了些思路,我让他再多想想。” 沉昭远啜了口茶,动作斯文,“李昱辰这个人,我了解。年轻,有野心,想做事。这种人,得顺着他的毛摸,把项目包装成他想要的模样,利益捆绑,自然水到渠成。姐夫,时代不同了,以前那些简单粗暴的法子,对付他们这一代,未必管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围绕着近期市里的人事调整与政策风向,那些寻常人听不懂的隐语和机锋,在他们之间,却如家常便饭。 沉昭华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手里随意翻着一本最新出版的艺术画册,可那些字句和图像,一个都入不了眼。 耳边传来的对话,让她觉得空气都变得沉闷。她抬眼,看了看相谈甚欢的丈夫和弟弟,又看了看坐在另一侧,安静垂眸似乎在出神的沉翯,终于按捺不住。 “啪”地一声合上画册,随手搁在茶几上,动作间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 这声响,打断了沉北昆和沉昭远的交谈,两人同时望过来。 沉昭华站起身,径直走向沉翯,“阿翯,别在这儿干坐着了,陪妈妈出去走走。” 沉翯立刻回神,抬起头,眼中是温顺的笑意,他站起身,“好。您想去哪儿?” 沉昭华拉过他的手臂,像小时候那样,“我想去梵石阁看看,上次让vincent帮我留的那颗帕拉伊巴,不知道到了没有。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设计灵感。” 说完,她转向沉北昆和沉昭远,敷衍道::“你们聊吧,这些事我听着头疼。我和阿翯先出去了。” 沉北昆早已习惯了她这副做派,只摆了摆手,叮嘱一句:“路上慢点。” 沉昭远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知道姐姐的性子,强留无益。 沉翯取了车钥匙,亲自开车,载着母亲驶离渚园。 车子穿过喧嚣的市区,最终驶入一条安静的、被法国梧桐浓荫覆盖的街道,在法租界深处一栋叁层高的老洋房前停下。 洋房外墙是斑驳的灰白色,爬山虎的藤蔓肆意生长,铁艺雕花大门紧闭,门边只挂着一块极小的、毫不起眼的黄铜铭牌,上面刻着叁个字:梵石阁。 这里没有临街的橱窗,没有华丽的招牌。 沉翯按了门铃,不多时,铁门缓缓打开。 一位穿着亚麻衬衫,身形清瘦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一头中长卷发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沉女士,沉先生,欢迎。快请进。” 他是这里的主人,珠宝设计师陈梵,vincent。曾在巴黎芳登广场最顶级的珠宝工坊浸淫十数年,技艺精湛,眼光独到,回国后开设了这间私人工作室,只为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客户提供高级定制服务。 沉昭华是他最尊贵的客人之一。 穿过小小的、绿意盎然的前庭,推开厚重的木门,便进入了一个与外界喧嚣截然不同的世界。 室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的木质香氛。墙面是简洁的米白色,零星挂着几幅抽象画和珠宝设计手稿。深色的丝绒展柜里,陈列着寥寥数件成品,每一件都设计独特,工艺精湛,看得出是孤品。 沉昭华显然很喜欢这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vincent,快让我看看你说的那些宝贝。” vincent笑着引他们到里间的会客区坐下,天鹅绒沙发柔软舒适,助理端来了手冲咖啡和精致的点心。 “稍等,我这就把那几颗石头拿出来给您过目。” vincent戴着白手套,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托盘,放在沉昭华面前的矮桌上。 柔和的顶光落下,托盘上,几颗未经镶嵌的裸石,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沉女士,您看。这颗帕拉伊巴,7.8克拉,是您之前点名要的,霓虹光感极强,像把一汪最纯净的碧海凝固在了石头里。”vincent指着那颗散发着电光般蓝绿色泽的宝石。 他又将视线移向旁边,“这颗是‘帕帕拉恰’蓝宝石,粉橙色,比例完美,火彩极佳,像落日余晖,又像初绽的莲花,非常难得。” 每一颗,都是博物馆级的珍品,价值连城。 沉昭华拿起放大镜,凑近了,仔细端详着每一颗宝石的切工、净度和色泽,不时发出低声的赞叹,与vincent探讨着如何设计镶嵌,才能最大限度地展现宝石本身的美。 “这颗帕拉伊巴,做成戒指,戒托要简洁,用铂金,不要碎钻,太俗。这颗尖晶石,适合做一条项链的吊坠……”她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沉翯安静地坐在一旁,端着咖啡杯,目光在那些流光溢彩的宝石上掠过,却并未停留。 这些东西,他从小看到大,早已失了新鲜感。此时此刻只是耐心地陪着,扮演一个合格的、孝顺的儿子。 过了约莫半小时,沉昭华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放大镜,靠回沙发柔软的椅背,长舒一口气,目光扫过沉翯,话锋忽然一转,对vincent说:“vincent,这些我都要了,设计稿你之后发给我确认。不过,我今天来,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 vincent立刻会意,微笑道:“您请说。” “我想为我未来的儿媳妇,构思一件礼物。阿翯眼光高,这些年一个都瞧不上,能让他真正动心的女孩子,一定很特别。” 听到“儿媳妇”叁个字,沉翯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杯子,心底叹气。 母亲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昨晚才刚跟他确认有喜欢的人,都明确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到她这儿,就直接跳过所有过程,快进到“未来儿媳”了。 她总是这样,活在自己构建的浪漫世界里。 他张了张口,想说“现在谈这个太早”,可对上母亲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那些扫兴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由她去吧。 vincent是人精,自然看出沉翯的表情变化,但他只当是年轻人面皮薄,并未多想,顺着沉昭华的话,笑着恭维:“那是自然。能入沉先生眼的,必然是万里挑一的佳人。不知沉女士和沉先生,对这件礼物,有什么初步的想法?” 沉昭华完全没理会儿子的无奈,兴致勃勃地和vincent讨论起来,从款式到材质,从风格到寓意,仿佛那个女孩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我觉得,第一次见面礼,不能太贵重,免得吓到人家,但又必须别致,能体现心意……” 沉翯被迫坐在这里,听着母亲与设计师,为一个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女孩,挑选珠宝。他觉得有些荒谬,却又无法抽身。 “阿翯,”沉昭华忽然转过头,将话题抛给他,“你别光坐着呀。你觉得,什么样的设计才能配得上她?是古典的,还是现代的?那个女孩,她是热情似火,还是温柔如水?” vincent见状,适时地起身,从工作台取来一迭厚厚的设计草图,和几个分门别类的宝石盘,一一铺陈在茶几上。“沉先生,您可以先看看宝石的颜色和形态,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气质。” 他将一个装满各色宝石的盘子,推到沉翯面前。 深邃的蓝、清透的绿、明媚的黄、魅惑的紫……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沉翯的目光在那些绚烂的色彩上缓缓移动。温柔如水?热情似火? 这些词,都无法准确地概括她。 她像冰,外表清冷,难以接近,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平静的面孔下。可他又分明知道,那冰层之下,涌动着炽热的欲望与野心,还有不肯轻易示人的坚持。一旦被点燃,那火焰能将人吞噬。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颗红宝石上。 一颗椭圆形切割的缅甸红宝,色泽浓烈,红得纯粹,近乎透明的晶体内部,仿佛有不灭的火焰在跳跃、燃烧,即便在柔和的室内光线下,也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榕雁山庄牌桌上,艾明羽计算筹码时,专注明亮的双眼;还有和脉室里,她在自己指下情动时,眼中潋滟的水光与迷离的神采。 “这个颜色,”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贴切的词,“……很有生命力。” 不是俗艳,不是妖冶,是蓬勃的、顽强的、绝不服输的生命力。 像她。 沉昭华和vincent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目光都落在那颗红宝石上。 “红宝石?”沉昭华略感意外,她以为按照儿子的性格,会选更清冷一些的颜色,比如蓝宝石,或者钻石。不过,她很快便释然,眼中漾开笑意,“热情,奔放,充满活力,像一团火。看来,是个很明艳的女孩子。” 她将“生命力”,解读成了她所理解的“热情”。 vincent也适时地拿起那颗红宝石,放在掌心,对着光线转动,“这颗缅甸无烧鸽血红,确实极品。红色,代表着爱与激情,沉先生好眼光。” 沉昭华见儿子选定,自然尊重他的眼光,立刻拍板,“好,就这颗红宝石。vincent,设计成项链,款式简洁大气一些,不要太繁复,重点要突出这颗主石的美。”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下周就要回罗马了,时间可能来不及。等做好了,你直接联系阿翯,送到他的地址就好。” vincent点头应下,“没问题,沉女士。我会根据这颗宝石的特质,先出几版设计草图,尽快给沉先生过目确认。” 思念 从梵石阁出来,整个周末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周日上午,他又载着沉昭华,去拜访了两人当年的小提琴恩师。 那位满头银发的乐坛名宿,住在城郊一处清幽的院落。老人听了沉翯随手拉的一段约克·鲍恩,满眼都是惋惜,拉着他的手,长吁短叹:“小翯,你这样的天赋,这样好的乐感,不去拉琴,实在是太可惜了!” 沉昭华坐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跟着老师一起数落。 沉翯安静地听着,唇边始终挂的笑意,承受着来自母亲和恩师两面夹击的爱之谴责。 他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驱使他走向另一条路的,究竟是什么。那些深植于骨血的执念,外人理解不了。 直到周日下午,送走最后一波访客,陪母亲用过简单的下午茶,将她安顿好,沉翯才终于得以脱身,回到自己在渚园二楼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极其简洁,色调以黑白灰为主,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与主宅其他地方的繁复华丽,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是他在这栋承载了太多复杂记忆的宅子里,唯一能感到自在的角落。 他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一扇窗。 午后的风带着些微凉意,卷着庭院里草地的清新气息,吹散了满室的沉闷。 持续两日的应酬,让他感到些许疲惫。身体放松下来的瞬间,被强行压制在意识深处的念头,便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 艾明羽。 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身体,霸道地,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像被慢镜头无限放大,反复播放。 想见她。 近乎疼痛的渴望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狂滋生、缠绕,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怕是真的病了,竟一日也离不得这个人。 仅仅分开不到四十八小时,思念就已泛滥成灾。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块,只有见到她,抱住她,将她完完全全地占有,才能填满那份空虚。 沉翯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动,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空白的输入栏,像一个黑洞,吸附着他所有的焦躁。 他飞快地输入一行字: 「周末在忙?」 发送出去的瞬间,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 他盯着屏幕,等待着。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手机安静地躺在掌心,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 沉翯的眉心,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她没空?还是……杨裕田在她身边? 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直接拨电话过去时,屏幕亮了,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回老宅了,陪陪我妈。」 短短八个字,却让沉翯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连日来紧绷的面部线条,也随之柔和下来。一种奇妙的、近乎幼稚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她和自己一样,都在履行着作为子女的责任。 仿佛冥冥之中,两人之间,又多了一重隐秘的联结。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几乎没有停顿: 「这么巧,我妈也回国了,周末一直在陪她。」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又想起在梵石阁,那颗被他选中的的红宝石。 要不要告诉她? 指尖在屏幕上空悬停了几秒,他甚至已经打出了“我给你……”几个字。 可最终,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不行。 他要确保,这份礼物送到她手上时,她已经完全属于他。 消息界面,停留在他发出的那句话上。 然后,石沉大海。 对方没有再回复。 沉翯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握着手机,重新陷入了等待。 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 对话框始终没有新的动静。 那些被短暂安抚下去的焦灼,再一次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脚步声在地板上,发出空旷的回响。他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确认没有漏掉任何信息,然后又失望地放下。 方才刚刚好转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磨殆尽。 就在这近乎凝固的焦灼中,手机屏幕倏然亮起,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震动。 沉翯低头,以为是期待已久的回音,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却是沉峤。 内容言简意赅:「来我房间。」 一股无名火,毫无征兆地窜了上来。沉翯一把抓起手机,周身气压骤降,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 他径直走到走廊另一端的沉峤房门前,也顾不上礼仪,门都没敲,想也不想地拧开门把手,便推门闯了进去。 沉峤正坐在书桌前,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见沉翯这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他被弄得一头雾水,皱起眉,“你干什……” 话没说完,就被沉翯不耐烦地打断。 “在家里就几步路,你发消息做什么?”沉翯的声音里压着火气,像是点燃的引信,随时会炸开。 沉峤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怒火搞蒙了,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耐着性子解释:“妈在休息,我怕敲门声吵到她,所以才发的信息。这有什么问题吗?” 理智回笼了些许,沉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那份焦躁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迁怒到了无辜的兄长身上。 他抿了抿唇,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脸色却依旧难看。“什么事?” 看着他这副吃了枪药的德行,沉峤也懒得再同他计较,伸手在触控板上划了下,将电脑屏幕转向他,“你来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ppt。 “我让下面的人初步拟了一份南城那块地的竞标方案,细节你帮忙看一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沉翯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 方案做得很详尽。 从地块的区位优势,到周边的交通、教育、医疗配套,再到开发成本的精细化预估,最后,还专门辟出一整个章节,论述项目如何与李昱辰在城南区的施政纲领相结合,包装成其任上的标杆政绩。 看得出来,沉峤是下了真功夫的。 沉翯站在沙发旁,很快便调整好情绪,进入了工作状态,目光在屏幕上逐行扫过,思绪也跟着飞速运转起来。 “概念太大,不够具体。”他伸手指着屏幕上“打造智慧社区标杆”那一行字,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李昱辰需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能迅速出成果的东西。比如,你可以……” 沉峤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备忘录上记下几个关键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针对融资回报率的测算模型争论不休时,沉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那个他想了一整个下午,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名字。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发了什么,就立刻收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敷衍至极的话。 “我还有点事情,晚点再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沉峤看着他骤然离去的背影,错愕地愣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半晌,才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有毛病吧?” 沉翯走回自己房间,反手关上门,屏幕的光亮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行字终于清晰地跳入眼帘: 「刚才我妈在旁边,不方便回,现在可以了。」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敲下一行字: 「那可以通话么?」 文字是冰冷的,他需要听见她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的呼吸,才能确认这份连接的真实。 另一边,艾明羽正靠在自己卧室的飘窗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看着窗外逐渐沉下的天光。 她母亲钱荔女士,方才拉着她,事无巨细地盘问了她与杨裕田的相处细节,言语间,无不是“女人要懂得拿捏男人”、“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之类的陈词滥调。 艾明羽耐着性子听完,不置一词。 刚打发走母亲,手机就响了。看到沉翯发来的消息,她略感意外。 她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周末,就急着联系,多半与公事有关。她暗自揣测,或许是融资的细节,亦或与科沃的对接,出了什么变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有事?”艾明羽开门见山,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 “想你了。” 没有半点铺垫,直白得近乎冒失。 艾明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了一瞬,随即无奈笑道:“沉总,现在是下午五点,不是午夜十二点。”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嘲讽,反而挑了挑眉,听起来玩味十足,“怎么,想念也需要看时辰?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 艾明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声线裹着一层锋利的糖霜,“沉总如今是我们明裕最大的投资人,您的事,当然桩桩件件,都是头等大事。” 沉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非但没恼,心底反而涌起一阵奇异的快感。 她总是这样,像一只漂亮又高傲的猫,即便被逼到墙角,也不肯低下头颅,非要伸出爪子,在他这儿不轻不重地挠上一下。 这种反应,只会让他暗爽。 他低笑出声,像夏夜里带点凉气的晚风,自窗户一并灌入屋子里,“closingmeeting那天,估计没时间去现场。” 这算不上什么太出乎意料的消息,毕竟红乔投资的公司不只明裕一家,沉翯也不是把所有目光锁定在这一片池子中的钓叟。 电话一头,艾明羽没应声,她望着外头的景色,任由他解释下去。 沉翯不急不躁,嗓音压低了些,似乎在讲一件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显得分外勾人,“这就意味着,至少有一阵,我见不到你。” 话锋一转,又回到最开始的逻辑上。 “周末我一意识到这件事,就开始想你了。” 叁言两语,将“想念”这种感性的冲动,包装成了一个基于未来既定事实的理性推论。 哪有这样提前预支思念的? 艾明羽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听着他一本正经的歪理,无声地勾了勾唇。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天边的云被夕阳染上了一层金红色,像油画里浓烈的色彩,绚烂至极,却又转瞬即逝。 外头的钱荔忽然抬高嗓子,“小羽,再过两个月振兴就回家了,到时候让裕田和你一道来接下?” 振兴,是她父亲的名字。这久违了的名字从母亲的嘴里冒出来时,连艾明羽都觉着像个笑话。 “别……到时候再说吧。”艾明羽揉了揉眉心,随口应下。 脑子这会全落在窗外的景色中了。 那些飘忽着、抓不住的、却又总在身边飘荡的东西,就这么缠在艾明羽的身上,弄的她心里不伦不类的。 神使鬼差地,她将话题转向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方向,“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问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有些意外。这不是她该关心的话题。 那头很快反应过来,含了些愉悦在其中,“怎么,这么早就想见家长了?不过正好,她这阵子在国内,要不然就明天?” “我随口一问,沉总不必多想。”艾明羽立刻否认,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无心之失。 “哦……”沉翯拖长了音调,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但他选择不继续逼问,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的邀约。 “她圣诞节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有一场新年音乐会。到时候……如果有空的话,陪我去听好不好。” “看情况吧。”艾明羽随口应道。 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这些词眼,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越是离谱的承诺,越不必有负担。因为说与听的人,心知肚明它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艾明羽思考着,是否该寻由头结束这番对话时,母亲的催促又送了进来,“你这丫头做什么呢?快出来,别总一个人闷在房里。” “妈有事找我,挂了。”这回由头送到了嘴边上。 艾明羽挂了电话,起身离开。 尽调 新的一周伊始,红湖资本的尽职调查仍在继续,并且火力丝毫未减。 自红湖发出第一次尽调问询起,邮箱就成了最繁忙的战场。以Qamp;A形式的问答在两家公司的服务器中往来、交锋着,无声中全是剑拔弩张的气味。 沉翯私下那句“项目一定会投”的承诺,是艾明羽压在心底的定海神针,但这份底气,她无法与旁人分享。在其他人眼中,这场C轮融资依旧是一场胜负难料的硬仗,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财务总监赵丹的办公室门,已经被来来往往汇报和询问的下属敲了无数遍。 她已经连着三天没睡过囫囵觉,刚挂断杨裕田的电话,邮箱里又跳出两条未读邮件,全是红湖发来的。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端起手边的咖啡,一口气灌了大半。浓烈的苦涩在舌尖炸开,让她短暂清醒了些。 “赵总,红湖刚又发了邮件,要的是这批新增备料的流转明细跟财务收发存报表。” “还有还有,上个季度我们有笔设备折旧他们认为核算有偏差,让给出原始凭证。” 底下员工的声音从两边一块冒了出来,活像个噪音制造机。 “知道了知道了!”赵丹不耐烦地点开邮件,深吸一口气,准备再一头扎进那些复杂的数字与表格中。 就在此时,内线电话响了。 “赵总,艾总请您到她办公室一趟。”是艾明羽的助理。 赵丹有些诧异。这种时候,艾明羽找她做什么?难道又是来施压,或询问进度吗? 她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看了一眼屏幕上还亮着的邮件,压下心头的烦躁,快步走向艾明羽的办公室。 她倒要看看,这位靠床上功夫上位的董秘,又能有多高明的见解。 艾明羽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另一端,空间比赵丹那间大出整整一圈,三面的落地窗投射出大片的、灿金色的光影。 此时,艾明羽正立在窗前,手中捏着一迭装订整齐的文件,背影纤细笔挺,听见敲门声,她转过身来,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 “关于红湖上周针对成本费用提出的几个问题,我整理了一些回复的思路和补充资料。” 艾明羽走回办公桌,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赵丹。 赵丹接过文件,快速翻看了几页,眼神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面的惊讶、再到叹服。 文件里,不仅罗列了红湖提出的所有质疑点,还在每个问题后,附上了详尽的回复策略。 针对研发费用的资本化与费用化处理,给出了新的核算逻辑,并引用了近几年行业内相似案例作为支撑,避免了与往期数据打架。在关于高价备料的折价核算上,她也依据最开始的采购策略的备忘说明做出区分。连材料分摊比值的设置也参照了国外的材料消耗比对模型。 每一条回复,都逻辑严密,有理有据,直击要害。 尤其是对几笔备受争议的关联交易的解释,艾明羽从业务的必要性和价格公允性两个角度切入,拿捏着轻重缓急,比赵丹自己组织的那版回复,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这些问题,正是赵丹这几天冥思苦想,却始终难以找到突破口的难点。 赵丹是做财务出身,对数字敏感,做事细致,但对于资本市场的运作规则和投资人的思维逻辑,却始终隔着一层。 艾明羽不一样。她在春丰时便是从一线PE做起,深谙投资人的“七寸”在哪,他们真正关心的是什么。每年跟CFO核算报表时关心的问题,与红湖的人别无二致。 她的视角,天然带着“买方”思维。 “这些都是……艾总您整理的?” 赵丹抬起头,看向艾明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异色。 艾明羽淡淡地点了下头,“我之前在春丰,每年跟各家核数时都有存档,挑出些能用的给你们做参考,大体思路是对的,你们照这上头的明细往下编就好。” 赵丹心下了然。怪不得,难怪那群PE像饿狼般盯着她穷追猛打。原来是抓住了她的短板。 不过编这个字…就差直接挑破杨裕田在账上的手脚了。 她握着那迭资料的手紧了紧。方才那些由嫉妒生出的猜测,此刻却如鲠在喉。若不是这些及时的雪中送炭,红湖还指不定能借此压下多少估值。 想到这处,她看向艾明羽的眼,连着往日的嫌隙都去了一大半。 “您给的这些信息太有用了。就这里头折旧的参数跟几笔采购款的核对上,我这两天让她们做四五个方案都不如您的好,有了这些,下面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赵丹连连道谢。 艾明羽面上表情未变“大家都是为了公司。这份资料里,具体的数字还需要你带着财务部的同事再仔细核算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赵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艾总您放心,有了这套东西垫底,对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有数多了。” 艾明羽看着赵丹明显放松下来的背影,眸光微闪。 杨裕田懂得在牌桌上输些不痛不痒的筹码,换来“宠妻”与“慷慨”的名声,她又何尝不知,在关键时刻给下属递上一根救命稻草,能换来怎样的忠诚与感激。 人心,从来都是最值得投资的标的。 自那天起,时间像被拧紧了发条,在紧张又忙碌的节奏中飞快流逝。 整整一周,明裕科技的会议室灯火通明,尽调工作进入最后的收官阶段。财务数据、法务合规、业务核查,每一个环节都被反复确认,直到再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最终的Closing Meeting在周五下午举行。 冗长的条款确认,在双方律师与财务团队的反复推敲下,逐条过了一遍。五亿资金,分两批到账,条款上并没有苛刻的对赌与兜底,是市面上最普适的标准版。 这的确是红湖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红湖资本的项目总监代表资方,与明裕科技的代表,在厚厚的投资协议SPA(Share Purchase Agreement)上,郑重地签下了各自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这一刻,比任何乐曲都悦耳动听。 协议签署完毕,双方交换文本,握手,闪光灯亮起。一切尘埃落定。交割条件确认无误后,三亿资金将在下周一到账。 杨裕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他热情地与在场每一个人握手寒暄,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艾明羽站在一旁,带着职业化的得体微笑,心里却平静如水。 这场胜利,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转头,目光掠过会议桌对面,那个本应属于沉翯的位置,空空荡荡。 如他所言,他并未出席。 会议结束,送走红湖一行人,艾明羽回到办公室,才关上门,手机便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仿佛带着某种默契。 她接起电话,那头,沉翯的嗓音带着些许疲惫,却藏不住的愉悦:“听张岑说,一切顺利。” “嗯,都签完了。” 艾明羽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晚高峰已经开始。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他压低了声音,语调里多了几分戏谑,“答应艾总的,我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她知道,这是在向她索要“报酬”了。 艾明羽轻笑一声,不急不躁,“我从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沉翯似乎被她这份坦然所取悦,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影。 一场硬仗结束,但另一场,或许才刚刚开始。 杨裕田推门进来,脚步轻快,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兴奋。他走到艾明羽身边,心情大好,“太好了,这笔钱进来,咱们能喘口气了。生产线可以扩建,新的制程也能全面铺开。”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规划着资金的用途,仿佛一副宏伟的蓝图正在眼前徐徐展开。 艾明羽听着,适时地提醒:“厂房和生产基地的用地问题,还没有解决。我明天去参加南城的土地招标会,看看能不能拿到合适的地块。” 听到“招标会”三个字,杨裕田拍了下脑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哎呀,你看我,高兴得都忘了。明天恐怕不能陪你去了。我刚订了明早的机票,得去趟维港。” 艾明羽有些意外,“这么突然?去维港做什么?” 杨裕田从茶几上拿了支雪茄,点上,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苏力在那边,搞区块链,挣得盆满钵满。这次融资到位,我想着跟他见一面,叙叙旧,也看看有没有新的合作机会。” “苏力?”艾明羽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皱眉。 这个人,她太熟悉了。当年和杨裕田一同从春丰出来创业,信誓旦旦要干一番大事业,可明裕刚走上正轨,最需要用人的时候,他却二话不说地离开,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风口。 “他那个人,好高骛远,做的东西也不实在。这几年区块链起起伏伏,多少人折在里面……” 杨裕田沉默半晌,弹了弹烟灰,“正是要追逐风口,才有机会飞起来嘛。” 他倒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当年我跟他还在给人打工的时候,他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半导体的商机,才有了今天的明裕。论眼光,我自愧不如。他现在看好区块链,自然有他的道理。” 艾明羽垂下眸,或许,杨裕田眼中,苏力那些离经叛道的行为,恰好投射了他自己心中渴望冒险的那一面。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分外着迷。 杨裕田走过来,一只手搭在艾明羽的肩上,安抚道,“这次去,我主要是见见人,听听看,总没坏处。万一真是个好机会,咱们手上刚有了红湖这笔钱,不正好?” 艾明羽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男人在兴头上时,任何理智的分析都会被当作泼冷水。 更何况,杨裕田不去明天的南城招标会,对她而言,未必是坏事。 她还有一些极其私人的事情,需要在那场招标会上,独自去处理。杨裕田的缺席,正中下怀。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艾明羽顺从地应下,“南城那边,我自己带人去。” 杨裕田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已经看到了新的财富在向他招手,“辛苦你了,宝贝。等我从维港回来,给你带礼物。” 说完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招标会 次日午后,艾明羽在一片寂静中醒来。 身旁的床铺空空荡荡,只余下一点体温的残痕。杨裕田显然在天没亮时就已经动身,赶往机场。 昨晚两人回到家,杨裕田兴致高昂,倒了些红酒,拉着她又聊了许久关于公司未来的构想,直到凌晨才各自睡去。 或许是真的累了,他罕见地没有索求,只是在她睡着后,在她后颈留下一个吻。 艾明羽慢慢坐起身,身体传来轻微的疲倦感。她下床,拉开窗帘,阳光顷刻间涌入,刺得她眯起了眼睛。 梳洗完毕,她简单用了点餐,换上一套低调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剪裁利落,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身线。 她在镜前站定,仔细地给自己化了个淡妆,遮住眼底淡淡的青色,又选了一对造型极简的珍珠耳钉。 一切妥当,她拿起放在玄关的手包和一份牛皮纸文件袋,出门,坐进早已在楼下等候的商务车后座。 “艾总,去南城区政府?”司机确认道。 艾明羽点点头,闭上眼,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柔软的座椅。 车子驶入高架,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清晨的城市逐渐苏醒,喧嚣的车流与她擦肩而过,而车厢内,却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她的手无意识地划过着牛皮纸袋,那里面,装着一些足以让某些人再次万劫不复的东西 艾振兴的刑期,快到了。 但艾明羽不想他出来。甚至,她希望他能永远待在那个高墙之内。 艾振兴当年与华澜市上一届领导班子过从甚密,权钱交易,脏事做尽。除了他自己已定罪的那些,他还掌握着不少人的把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旦被抖出来,足以让许多人万劫不复。 他在狱中,尚算安全。可一旦重获自由,难保不会有人为了封口,下狠手灭口。 艾振兴是死是活,她其实并不十分在意。她真正担心的是母亲钱荔。 钱荔性子软弱,一辈子依附丈夫,即便艾振兴在外面如何拈花惹草,如何声名狼藉,甚至锒铛入狱,她都死活不肯离婚,铁了心要等他出来,守着那个空有其表的家。 若艾振兴出狱,两人继续生活在一起,母亲势必会被卷入那些危险的漩涡。这是艾明羽绝不愿看到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艾振兴继续待在里面。 为此,她私下找到了几个艾振兴当年的旧部,旁敲侧击,许以好处,打听是否还有上次判决之外的罪证。那些人本就对艾振兴心怀怨怼,树倒猢狲散,自然知无不言,将那些陈年旧事抖了个底朝天。 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艾明羽回了趟老家,果真在老宅的隐蔽处,翻出了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这些证据,坐实了艾振兴其他的经济犯罪,还牵扯到几个如今在华澜市依然活跃的、颇有实力的地产开发商。 她没有将此事告知钱荔,只是将证据妥善保管,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个时机,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不能自己出面举报,那样目标太明显,容易引火烧身。她需要一个“中间人”,一个既有能力处理此事,又与此事利益相关的人。 南城区新上任的区长李昱辰,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从多方渠道了解到,此人作风务实,清廉自持,背景干净,急于在南城做出政绩。这批证据若能交到他手上,深挖下去,不仅能将艾振兴等人钉死,那些收缴的巨额非法所得,也能充入南区财政,对急需政绩和资金的李昱辰而言,无疑是一笔巨资。他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这位李区长,与商界来往极少,深居简出,想接近他,并不容易。 艾明羽反复盘算,唯一的机会,似乎只有今日,由南城区政府主持召开的那场土地项目招标会。 她必须想办法,在会后找到与李昱辰单独接触的契机。 南城区政府大楼戒备森严,门口有武警站岗。艾明羽出示了事先准备好的邀请函,顺利通过安检,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叁楼的国际会议厅。 厅内空间开阔,穹顶高耸,足以容纳数百人。此刻,会场已是座无虚席。 毕竟,城南这块地,是今年华澜市放出的最大一块肥肉,觊觎者众。 艾明羽的目光在参会名单的电子屏上扫过,很快便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恒运地产、远辰集团……都是深耕本地多年的地产巨头,实力雄厚,来势汹汹。 而在名单的中部,“红乔集团”四个字,赫然在列。 果然。 她心中并无太多意外,找了个靠前但相对偏僻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待会议开始。 就在她落座后不久,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沉峤与沉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哥哥沉峤一身深色西装,走在前面,身形挺拔,满面春风,不时与相熟的人点头致意,举手投足间是沉浸名利场多年养成的自如。跟在后面的沉翯,则显得低调许多,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面容英俊,唇边挂着得体却疏离的微笑,看起来更像个陪同出席的助理。 沉翯并不想来。 南城这块地,从头到尾都是沉峤在主导,他不过是在关键时刻提了几个建议。如今大局已定,沉峤却非要拉着他来,美其名曰“见证胜利的果实”,实则不过是为了在父亲面前,彰显他“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姿态。 沉翯对此心知肚明,也懒得戳破。母亲已回罗马,渚园的生活,也恢复往日的乏味与空洞。他左右无事,便也由着兄长去了。 两人在第一排预留的位置坐下,沉峤很快便与邻座远辰集团的钱牧之热络地攀谈起来。 沉翯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时不时回头观望,目光随意地在会场里逡巡。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猜测着他们的身份、来意,以及此刻的心情。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一种排遣无聊的方式。 当他的视线掠过第叁排时,倏然凝固。 尽管只看到侧脸,但那冷冽的轮廓,清减的下颌线,即便隔着人群,他绝不会认错。 艾明羽。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他想明白,台上的灯光亮起,主持人走上台,宣布招标会正式开始。 沉峤停止了与旁人的交谈,侧过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沉翯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开始了。” 沉翯敛回心神,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个身影上移开,投向主席台的大屏幕。 主持人的声音经过音响放大,带着些微失真的回响,在挑高的大厅里撞来撞去。大屏幕上,数字滚动得飞快。 沉峤坐在第一排,姿态松弛,偶尔侧头跟身边的沉翯说话,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对这块地势在必得,前期的技术方案和政府关系都打点得妥帖,评标时的技术分,早已心中有数。 果不其然,当最终评标结果投射到屏幕上,红乔集团凭借明显高出一截的技术得分,以十五亿的标的价,稳稳将这块南城的黄金地段收入囊中。 整个招标会持续了将近叁个小时,待所有地块都名花有主后,会场的气氛才松弛下来。离场前,企业家们纷纷抓住机会,上前与区政府的领导班子寒暄。 “走,去跟李区长打个招呼。”沉峤心情极好,站起身,顺手拍了拍沉翯的肩膀。 沉翯应了一声,跟在兄长身后。 李昱辰身边围了几个人,他四十出头,面容周正,带着一副无框眼镜,透着股书卷气。沉峤熟练地切入话题,叁言两语便将气氛烘托起来。沉翯站在一旁,礼貌地应和着,李昱辰显然也听过他的名字,甚至还主动拍了拍他的手臂,客套了几句“后生可畏”之类的话。 艾明羽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来,沉翯与这位新贵区长,关系匪浅。 她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朝他们走去。 “沉总。” 声音落在他们叁人之间,清清冷冷的,像一捧雪。 “这位是?”不出所料,李昱辰饶有兴趣地转头问沉翯。 沉翯抬眼望过去,撞见艾明羽那张面容时有一瞬的失神,总归掩饰得极快。 她今日穿着深灰色的套装,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清丽的脸庞上是恰到好处的职业式微笑。 他太了解她了,她要借他的势。 心底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她总是这样,需要时便伸手,用得心安理得。 可这又如何? 他依旧甘愿将喉咙伸到她攫利之手下,任她取舍。 “李区长,我来介绍一下。”沉翯上前一步,唇角扬起一个比刚才真切许多的弧度,“这位是明裕科技的董秘,艾明羽女士。” 他刻意在“科技”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明裕是国内半导体领域的一匹黑马,尤其在功率半导体这块,技术非常领先。” 这番话,将明裕抬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李昱辰对“科技”、“半导体”这样的字眼天然敏感,他本就想在任期内引进一批高质量的高新技术企业。他立刻伸出手,态度热忱了几分:“艾总,幸会。明裕的大名,我早有耳闻。” 艾明羽得体地与他握手。 沉翯见状,立刻乘胜追击:“明裕最近刚完成c轮融资,红湖也有幸参与。公司发展很快,听说也有在南城扩建生产基地的计划,后续上市也提上日程了。届时,少不得要请李区长多多指点。” “指点不敢当,关心企业需求是我们政府的职责。”李昱辰笑了笑,“欢迎优质企业落户南城。改天我们找个时间,单独聊聊明裕的发展规划。” 话刚说到这,旁边又有一位企业家凑上前来,“李区长,能耽误您几分钟吗?”李昱辰只得对他们抱歉地一点头,便被那人引向了别处。 目的达成。艾明羽心下了然,比起在这种场合仓促交谈,私下会面显然更合适。她侧过脸,对沉家兄弟微微颔首,“二位沉总,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灰色的裙摆在行走间划出流畅的线条。 沉峤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自家弟弟刚才那股热络劲儿,真是少见。 他侧过头,刚准备打趣两句,却迎上沉翯投来的一记眼刀。 沉峤立刻收起玩笑的心思,举手作投降状,撇清道:“别这么看我。你知道,我对这种冷美人不感兴趣。” 这话不假,他更偏爱那些懂得主动迎合、温顺识趣的类型。像艾明羽这种带刺的玫瑰,他敬而远之。 “还轮不到你来评价。”沉翯冷冷地丢下一句,也懒得再理会兄长,转身便追了出去 留下沉峤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肉偿 艾明羽正思忖着如何措辞,起草一份既能展现诚意、又不过分主动的邀约文件给李昱辰,冷不防手腕便被人从身后牢牢攥住。 她蹙眉回头,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他逆着光站在她面前,俊朗的面容在明与暗的交界处显得有些模糊,不知道解了西装扣子,衬衫领口虚敞着,露出喉结,眼神锐利,更添了几分不羁的意味。 “沉总有事?”艾明羽压抑着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桎梏中抽出。 沉翯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反而又握紧了几分。 “让你司机不用过来了。”说话间,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艾明羽往门口走。 门口廊下,张岑早已等候在那里,身着低调的黑色常服,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张岑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名义上是沉翯的助理,实际上兼任着保镖的职责。每逢沉翯参加此类公开活动,他都会亲自开车接送,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老远就看见自家老板拉扯着一个一身职业装的女人快步走过来。女人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被老板拽着,也挣扎不得。 这是……哪一出? 自家老板一向洁身自好,就算在合作关系中,对任何女性,都保持着得体的疏离。现在这拉拉扯扯的架势,活像是绑票。 张岑心里直犯嘀咕,好奇的视线在那女人身上扫了扫,等走近了才看清,是明裕科技的董秘,艾明羽。 竟然是她?张岑心里更纳闷了。 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按捺住了一切好奇。他不动声色地上前,朝艾明羽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自觉地走在前面,领着他们走向沉翯的那辆宾利。 到了车边,沉翯终于松开了艾明羽的手腕,极具绅士风度地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礼貌地说了声“请”。 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掌的温热。艾明羽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低头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宽敞,然而,后座一半的靠背此刻被放倒了,一个硕大的高尔夫球包从后备箱一直延伸进来,几乎占据了左侧一半的空间。剩下右侧的位置,只够坐下一个人。 她刚坐稳,沉翯也跟着弯腰挤了进来。 “这里坐不下两个人了。”艾明羽皱眉,往旁边挪了挪,身体几乎要贴上球包。 沉翯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反而欺身向前。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瞬间将她包裹,下一秒,她的腰身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整个人被他轻松地提了起来,旋即落入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 “你……”艾明羽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别动。”沉翯的声音低沉嘶哑,从她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他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不等她再反抗,沉翯已经关上了车门,同时对前排的张岑沉声吩咐道:“开车。” 宾利的驾驶舱与后座之间装有一道厚重的黑色电动私隐隔帘。随着车辆平稳地启动,那块原本卷起的隔帘缓缓降下,彻底隔绝了后座与前方的视线。 张岑始终保持着目不斜视,但透过后视镜微微上扬的角度,依旧能模糊地望进后座一点点虚景——也只不过是男人微动的耳廓,还有女方盘起的精致发髻上的几许乌亮。 他当然能清晰分辨出来自后方的衣物摩擦声响,以及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这种半遮半掩反而更引人遐思。 张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努力摒弃掉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桃色念头后,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专注地发动车辆。 黑色宾利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的天光渐次被地下隧道的灯带取代。车厢内,布帘将后座空间与前方隔绝开来,营造出一个相对独立的环境。 艾明羽还未及调整坐姿,手中那个一直紧握的牛皮纸袋,倏然被人抽走。 她抬眼,隔着自己微乱的发丝,看到沉翯随意地掂了掂那个纸袋,“带着这个来,就是为了接近李昱辰?” 虽然有黑色隔帘挡着,张岑人毕竟就在前面。艾明羽不想多说,多一个人听见,就多一分风险。 “请沉总把东西还给我。” 沉翯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窝,“放心。嘴不够严的人,没有资格留在我身边做事。 艾明羽沉默片刻,知道眼下抵赖或避而不谈已无可能。她索性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目的简略地和盘托出。 自然隐去了老宅翻找证据这些具体细节,只说是意外得知艾振兴还有尚未暴露的罪证,这些罪证又恰好能帮到李昱辰,既能坐实她父亲的罪名,又能清理南城一部分腐败势力,充实区财政,算是一桩互惠互利的好事。 沉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待她说完,才将牛皮袋扔在一旁,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臂,“那你今天,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艾明羽自嘲地勾起唇角,“我欠沉总的,还不够多吗?左右也不差这一件。” “听起来艾总已经做好了……债多不愁的准备?”他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刺,反而贴得更近“那你打算怎么还?” 还能怎么还,不过是男欢女爱间那一点子破事罢了。 “肉偿,沉总不是早就想好了?” 沉翯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他微微蹙眉,似有怒意,却并非因为她尖锐的反唇相讥,而是因为她这种轻飘飘的态度,仿佛无论他为她做什么,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一场可以明码标价的利益交换。 但沉翯太了解艾明羽了。此刻,他无论如何辩解,说出任何真心话,都会被她那张能言善辩的嘴,堵得哑口无言。 也罢。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下,重新调整好自己的面具。 赌气似的,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既然如此,”他含糊的声音随着湿热的吻一同传来,“那今天……我就先收点利息好了。” 艾明羽坐在他怀里,因着方才的动作,裙摆早已凌乱地上滑到了大腿中段。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只灼热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隔着那层薄薄的肉色丝袜,揉捏着她腿内侧柔软细嫩的肌肤。 “别……”艾明羽受惊般地想躲,这毕竟是在车里,即便隔着帘子,那种随时可能被窥探的羞耻感依旧让她难以承受。 “他今天在维港,我晚上可以过去陪你,好不好?” 然而,沉翯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抚上她腿根的大手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指尖顺着丝袜的边缘,向上探去。 他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脸,“晚上归晚上,现在我也要。” 车戏微h 沉翯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进入正题,三指覆在她的大腿内侧,指腹隔着薄薄的肉色丝袜,不轻不重地来回滑动。 丝袜材质细腻顺滑,他的指尖所过之处,便带起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紧接着,他捻起她小腹处的一小片布料,将内裤的绷成一根细细的绳,不急不缓地在两瓣娇嫩的软肉间来回磨蹭。 隔着几层布料,那触感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因此更添暧昧。 混着羞耻感的麻痒,自下体最敏感的那点开始,沿着深埋在体内的神经一路向上攀爬,涌向她的大脑。 艾明羽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腿根滑下,沾湿了腿心。 如果不是李昱辰的事还需要仰仗他,如果不是明裕还需要他背后的资源,她现在简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车去。 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她索性也不再费力挣扎,只是偏过头去,口中断断续续地骂。 沉翯似乎早就习惯了她这幅反应。他低声笑了笑,手终于不再满足于隔靴搔痒式的挑逗,转而探向她的腰测,继而绕到身后,滑到了她的内裤和裸露的皮肤之间。 然而那内裤边缘实在太紧,指尖刚刚触及到大腿内侧阴唇连接处那片柔软的嫩肉时,便被那狭窄的布料卡住,像是被堵在一个玻璃瓶瓶口,再也难以深入分毫。 沉翯微微蹙了蹙眉。 箍在她腰间的那条手臂骤然收紧,稍一使力便将她整个软绵无骨的身子向上提起了几分。随即他稍一侧身膝盖顶在她两腿间,微微用力,便将她的膝弯推着向上抬起。她整个人被这个动作带动着,臀部自然离座抬升。 一只手固定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伸向后方,拇指与食指熟练地勾住了她内裤与丝袜的边缘,然后利落地将它们一同向下拽去,一直褪到了她纤细的脚踝处,凌乱地堆迭成一团。 她惊呼一声。凉意迅速侵袭了她裸露的下半身肌肤,让她下意识想要并拢双腿。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那双剥落了束缚的手,已轻车熟路地分开了她的双腿,摆成m型,迫使她以一个极为敞开的姿势承载着他后续的举动。 暴露在前的花缝微微张开,亮润泛着艳粉的珠子随着主人的挣扎上下晃蹭着。 沉翯勾了勾唇,知道她定也是在他方才有意的磨蹭中动了情念。 穴口的唇肉饥渴待食地舒张,随着男人手指不急不缓地拨弄,两瓣娇嫩阴唇很快就显出了将红欲深的色泽,内里涌出的媚液已经把窄仄的穴口悉数浸满,晶晶亮地淌成一道溪流,几乎蜿蜒没入腿根。 然而再浓稠的淫津涌溢,也无法消弭她心中的焦灼。 这几乎是一种羞辱性的姿态,将她所有的弱点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艾明羽屈辱地咬紧了下唇,直到泛起铁锈般的的血腥气息。 他想看的,不就是她失态求饶的样子么? 她偏不遂他的愿。所以她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地靠在他胸前的身躯里,死死咬住下唇,贝齿几乎要嵌进饱满的唇瓣里,强迫自己将即将溢出的呻吟尽数吞回腹中,只余下细微而急促的鼻息;甚至还主动将大腿打的更开,任由他打量。 沉翯察觉到她的反应,随即低下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两腿间那诱人的风景上。 “看来,艾总是已经想好了。” 说完,两指再次压向下体最敏感的那颗小核,“刚才不还气势汹汹吗?” 车内的空调送出阵阵凉风下,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在细小的幅度抖着,艾明羽却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即将冲破喉咙的呜咽,只拿眼尾余光冷冷的觑了男人一眼 沉翯盯着后视镜里这张倔强的脸,几乎要被她的眼神气笑了。随后,揉弄着花蕊的指尖停了下来,转而用拇指与食指捏住了那颗已经硬邦邦的小珠子,如同捻着一颗熟透的浆果,轻轻往外一扯,然后遽然转动。 “啊!” 尖锐的刺激瞬间击溃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压抑的惊呼伴随着甜腻的汁液一同涌出,她弓起腰背,重重塌陷在他怀里。 在她失神的瞬间,箍着她胸前那条结实臂膀无声地松了些,趁机从她的绸衫下摆的缝隙钻了进去。 她的乳房算不上丰满,发育得恰到好处,白皙柔嫩,像块温热的豆腐。他甚至无需分开手指,只用掌心托着微一收拢,那恰好一握的丰盈便完完整整地被他掌控在手中。 一双手,同时在她身上两处最敏感的地方肆虐。 下方的指尖时而轻柔地抚过湿润的花唇,在那颗细小的肉珠上快速地画着圈;时而又恶劣地捻住它,拉扯到紧绷再松开,让它自己弹回原位,撞击在濡湿一片的软肉上。 上方的手掌也没有闲着,温柔地托着乳房的下缘向上推挤,让她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乳肉被塑造出的丰盈形状;又反复地碾过那粒已经硬挺如豆的乳尖。 两种截然不同的刺激交织在一起,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来袭,拍打着她理智的堤岸。 艾明羽难耐地扭动着身体,企图从这双重夹击的快感中觅得一丝喘息的空隙,出口的声音支离破碎,“……唔……沉翯……慢点……” 耳边,沉翯似乎发出了一声极短喟叹,细碎的呻吟从这个总是不肯低头的女人嘴里吐出,奇异的令他亢奋,却也让他更想听到她说些别的。 比如,央求他,说爱他。 即便都是谎话,他也想听。 穴口的阴唇早已被玩弄揉捏得鲜红不堪,透亮的蜜液不断从中渗溢而出,浸润着窄小的缝隙,流淌了一片春日芳菲般的濡色水泽。 他看不见艾明羽脸上此刻神情,但想必早已陷于情欲之中。 而沉翯何尝又受得了这样的阵仗?黏腻的液体沾在西裤上,仿佛带着她的温度,烫得他身下那根早已按捺不住的巨物又胀大了几分,隔着衣料,坚硬地抵着艾明羽柔软的臀肉 借着湿滑的甬道粘稠的液,沉翯长而微凉的两只手指并拢,伸入这不断吐水的美穴。长指抵开两侧的软肉,在她温软湿滑的秘地抽动,甬道每一次吮咬,每一次痉挛,都让他感到女人此刻有多动情。 可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那处已经紧得不像话,他几乎能想象得出,若是真的埋入,它会被怎样贪婪地吮附,会将他发热的腺体裹缠纠合,吮弄得愈益肿胀。 被侵犯填满的瞬间,艾明羽难耐地哼出了声,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挺动,试图逃脱这份突如其来的侵入感。 “往哪儿躲?”他在她耳边低语,箍紧了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此刻手指成为他欲望的化身,在领地里侵占掠夺,每一寸内壁褶皱也没放过,指腹上的薄茧研磨出一片细密快感。沉翯甚至还嫌不够,寻找到内壁某处微微凸起的软肉,刻意地用指节弯曲成勾,反复碾压。 甬道内的软肉被刺激得不自觉收缩起来,拼命想要绞紧那不知餍足的入侵者,可这般举动将本就逼仄的穴道挤得更为严丝合缝,带来更为剧烈的快感。 “噗嗤、噗嗤——”因为体液过多,他每次指节的没入抽出都带起一阵羞人的水声,在这狭小而密闭的车厢内尤为清晰入耳。 那声音,每一个节拍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她紧绷的自尊之上。 偏在是在这当,一道刺目的强光从车窗外扫过。 对面车道,一辆重型卡车呼啸而过,明晃晃的车灯撕开了夜的伪装,也照亮了车后座这方寸之间的旖旎。 一切都被赤裸裸地曝晒在这强光下,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难堪. 下一刻,一阵战栗自下体急剧向上卷席整个身躯,小腹深处一阵紧缩,体内的暖流尽数喷薄而出。 她闭上眼,沉默中不知怎么地,眼角淌下来一滴泪,那滴泪还没出息地滑将下去,落在男人的手臂上。 艾明羽痛恨哭泣。 在她看来,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暴露自己的软弱,将致命的弱点递到对手面前。 可是,一旦那扇名为“理智”的阀门出现哪怕一丁点的松动,汹涌的情绪便会铺天盖地地奔涌而来。 就像此刻,第一滴泪滑落,温热的液体便如同决了堤的河,再也无法遏止。 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滚落,没入散乱的发丝。 她死死地咬着唇,压抑着喉咙深处无法抑制的呜咽。 偏偏,那个始作俑者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他似乎嫌她还不够狼狈,在她高潮的余韵尚未完全褪去之前,便抽出了还在不断流淌着爱液的手指。继而,湿热的吻沿着她的耳廓一路上移,最终落在了她泛红的耳垂上。 他的嘴唇很软,气息带着惯有的清香白松,用唇温柔地含住了那小巧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吮弄了两下,然后低声问道:“哭什么?” 明知故问。除了她身后这个王八蛋,又能怪谁呢? 她别开头去,企图躲掉这令人羞恼的缠磨,一下下抽噎着,也不作声。 沉翯不知什么时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白色的绸缎手帕迭得整整齐齐,在他指尖展开,然后轻轻地附着在她濡湿的脸颊。 那触感让她惊缩,这才回过神,原来是他在替他拭去脸上冰凉的水痕。 这也算是种道歉吗?。 车厢重新恢复宁静,只余下两人交织的呼吸,以及轮胎压过路面的沉闷声响。 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车速渐缓,最终平稳地停下。 前排,张岑沉稳声音透过电动隔帘隐隐传来,“沉总,到了。” 声音落下,为这方旖旎暧昧的空间,宣告了结束。 身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沉翯低下眼帘,挑起她被汗黏着的发丝,替她细细将其拢到耳后,又把她凌乱的裙摆抚平调整到得体的长度,最后才扬声道“车你留下,今天不用再过来了。” 丢下一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之后,宾利的车门应声弹开,他抱着心念了许久的人,迈开腿下了车。 葡萄h 下了车,傍晚微凉的风拂过脸庞,艾明羽才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处颇为幽静的住宅区。 一排排掩映在绿植中的两层洋房,风格简约雅致,显然价格不菲。 沉翯抱着她,径直走向其中一户。他步伐稳健,手臂有力,即便抱着个成年女性,动作依旧不见任何迟滞,显然体力极佳。 艾明羽搂着他的脖颈,抬眼看到了门牌号码,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旧的记忆。叁年前,她去过沉翯位于叁环边上的公寓,那是一个能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大平层。 “狡兔叁窟。”她将脸埋在他肩窝里,咕哝了一句。 “嗯?”哪知沉翯耳朵极尖,不仅听见了,还立刻反唇相讥。他垂下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里的人,“我这些地方以后不都得是你的?到时候我们算什么,一窝兔子?” 艾明羽一时语塞。 他总有办法,用这种带着点痞气的玩笑,轻易地化解掉她的抵抗,让她的那些冷硬的回击,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说话间,他已走到门前,腾出一只手,熟练地按下指纹锁。随着“嘀”的一声轻响,电子门锁应声而开。 暖黄色的灯光自玄关处流淌而出。 艾明羽懒得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任由他抱着,穿过玄关,将她轻轻放在了客厅宽大的沙发上。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上的高级灰套裙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全是褶子。 屋内陈设简单,黑白灰的主色调,处处透着低调的质感,很符合他的品味。 玄关尽头,是一间半开放式的厨房。沉翯脱下西服外套,随意地扔在单人沙发上,一边解着袖口的纽扣,一边问道:“饿吗?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可以给你做点吃的。” 温和自然的语气就好像两人不是刚在车后座荒唐了一场,好像他也不是那个强行将手指探入她身体的罪魁祸首。只是刚下班回家的寻常情人,体贴地询问着伴侣的晚餐需求。 艾明羽一时恍惚不已。 看着他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再往上,是那双在灯光下依然显得深邃锐利的眸子。 这个人简直像个巨大的矛盾聚合体。既有着世家子弟的典雅矜贵,又带着股街头混混的嚣张,时而温柔,时而粗暴;时而体贴,时而恶劣。 她从未见过像他这样,能把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揉和得如此浑然自成、不见半分突兀的人。 她冷笑一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省省吧,沉总。你要做就快点,何必在这儿假惺惺地浪费时间?”他越是装得云淡风轻,她就越要揭穿他伪善的面具。 沉翯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向她,那双向来含着叁分笑意的凤眼,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沉默了两秒,忽然扯起唇角,。 “这可是你说的。” 他不再伪装斯文,叁两步走到她跟前蹲下,把她的高跟鞋脱了,随意踢到一边,又抓住她还挂在脚踝处的丝袜,干脆利落地将其彻底褪下,长臂一伸就丢了老远。 艾明羽不自在地缩了缩脚趾。还不待她下一步动作,他宽大的手掌已托着她被裙摆包裹的腴臋,一使力,将她捞了起来。 她惊呼着环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坠落。她的双腿就那么自然地分开,盘悬在他劲瘦的腰间,裙摆向上滑到了腿根再后面一点,隐约可见内里风光。 他就这么抱着她,走到了前面那半开方式的厨房,将她整个人放罝在大理石岛台上。 光裸的皮肤猛地接触到,凉得她不受控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并拢了双腿。 抱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黑影一压,沉翯的吻便已经落了下来。 这一次仿佛带着惩罚般的噬咬,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横冲直撞地勾缠着她的舌,汲取她所有的呼吸。 艾明羽呼吸困难,缺氧带来了轻微的不适感,但沉翯却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恼极了。于是,面对他近乎惩罚般的索取,她从最初的退却转变为更为主动反击。两人唇齿相缠,都想在拉锯中占回上风,在情爱中分个高低。 而沉翯的手也没闲着,急切地在她胸前摸索着,想要解开那些碍事的纽扣。不知是他方寸已乱,还是绸衫用的本就是隐蔽的暗扣。折腾半天,竟是一粒都没能解开。 艾明羽喘息着,终于寻得空隙,嘲弄地开口,“沉总的手,连扑克都比这个玩儿的转。” 话音未落,唇舌再次被人钳住吮吸,连反唇相讥都漏着气儿,哪还有半分原来的强硬语气。 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干脆不再做这些徒劳的尝试,转而捏住了衣襟两侧的布料,用力向两边决绝地一扯。“嘶啦”声伴随布帛碎裂的声音在微静的空寂里响起,纽扣被崩坏挣裂的力道牵扯着、争先恐后的朝各个方向奔去,“啪嗒”“啪嗒.”连续不断,像是下急了的骤雨。 亲吻的间隙里,艾明羽喘了口气,抬眼盯着已起了情欲的男人,一声呵斥从齿唇流泻出来,“莽夫。” 尾音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鼻音与媚意,与其说是不满,反倒更像是抱怨他动作太慢。 沉翯这才抬起湿润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她,挑起嘴角,笑了:“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莽夫干你?” 说完,他腾出一只手游弋向下、在她腰部摩挲后挑起绸衫,将它扔到一边,又把她的文胸往上推去,很快那处半隐蔽的山峰峦俏就裸出真实完整光景。 肌肤温润细腻、微微颤巍,顶部那粒嫣红色花蕾是含蕊的花苞。 那柔白胸肉被握压到从指缝溢出,他食髓知味,掌心的粗砺皮肤不断地碾过顶上的敏感茱萸,惹得女人忍不住挺抬着腰背,迎上他的手。 可就在那片被情欲染透的迷雾即将把她完全吞噬时,乳上那双为非作歹的手却停了下来。 他退开些许,凝视着她被情愫染红的面颊与微微张开、水光潋滟的红唇,忽然说道:“今天……我们玩点别的。” “嗯?”艾明羽睁开迷蒙的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尚未明白他想做什么。 却见沉翯侧过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玻璃果盘。那果盘里,盛着一串佣人不久前n洗过的青葡萄,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深绿的果皮上还挂着将滴未滴的水珠。 他捏起一颗,举到她眼前。 然后,艾明羽就看着他垂下视线,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敞开的腿间。 男人抬起她一只膝盖,让她的腿开阖更大,便于他接下来的作为。他慢慢俯低身体,将那颗尚带凉意的葡萄,轻轻放在了她被情潮濡湿的花唇上。 青色的、浑圆的果实,就那样抵在鲜红湿润的软肉之上。 凉意由那一点开始扩散,让她本就紧绷的身体再度绷直,下意识地想要合拢双腿,结束这怪异的游戏。冰与火的碰撞产生了奇妙的激痒感。她想要制止他,双手却不知早已何时被他单手反扣住,动弹不能,彻底沦为了板上鱼肉。 沉翯握住那颗青果轻轻一压。葡萄外侧的水渍与她穴口分泌出清液就这么混溶为一,冰凉潮润。他手上动作不停,捻着那枚小小的绿色果实,一路向上滚动。 湿润的汁液在花瓣间留下一道亮晶晶的痕迹。葡萄顶开内里唇瓣,碾平一道道柔软的褶皱,直到抵住最顶端那颗早已饱胀红肿的肉粒。 清越水亮的青玉之色,映衬着嫣红的蓓蕾。好似一片沾湿雨露的玉叶恰而飘巧地落在了艳蕊花苞处。颜色对比间的冲击张扬又淫靡。 艾明羽无助向后,攥住了身下光洁的大理石沿,冰凉台面让她的身体不由得在紧贴间哆嗦颤抖起来,神智回笼半分。 从前的沉翯,床上功夫只能算笨拙,更多的是发乎于本能,全凭欲望驱使——他哪儿懂这些屈辱又磨人的花样? 是谁教会了他这些手段?他是在别的什么样的身体上练习过? 正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小腹一阵紧缩,原本被抵死在那方寸肉豆之地的葡萄不知怎得一滑,竟畅通无阻,自穴口跌入了进去,卡在了幽处的两瓣软肉间。整个肉穴里的甬道,顷刻间生出了些奇异的饱涨感. 等她回过意识,看向那个罪魁祸首时,沉翯早已抬了起头,无辜极了“不小心掉进去的。” 哪有什么“不小心”,这分明是身下人早就预谋好的戏码。 艾明羽真是气急了,挥着拳一下一下地捶打沉翯胸膛上,“沉翯,你快给我弄出来!” 沉翯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爆发,也不生气,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身上,反正那力道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奇异的是,艾明羽捶打间,腰胯不免跟着前后晃动,带得那颗藏匿其中的青色珠子顺着穴肉左右磨蹭,更催生出她的情潮。 见她这副模样,“罪魁祸首”反倒乐得安抚,一面用蹭了女人的下颌,柔声哄劝;一面伸出食指,滑入穴中,试图找到甬道内的那颗滚圆异物。 那狭窄温热的甬道此刻早已泥泞不堪,随着他的指尖探入,带起一阵“咕啾”的湿滑水声。那颗浑圆的葡萄原本就光滑,借了这满穴的爱液,此刻更是无从捕捉。 沉翯的指节才刚刚触到,还没来得及勾住,那果实便狡猾地向上一窜,径直滑向了甬道更深处。 小腹内,那挥之不去的异物感因为这次的深入而愈发清晰。艾明羽难耐地弓起身,紧抓着他宽厚的肩膀,急促的呼吸让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沉翯似乎真的想帮她,又耐着性子试探了几次。可那颗被她体温温养的果实却偏偏像是长了腿,每每在他的指腹下灵活躲闪,不仅分毫没能向外挪动,反而被他的动作向着子宫口的方向又顶入了几分。 一种逼仄而又空虚的酸痒感从深处传来,折磨得她快要发疯。 “你就是故意的!”艾明羽再也忍不住,她凑上前去,张口便在他坚实的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细密的牙印很快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浮现。沉翯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抽出了手指,修长指节上沾满了她晶亮的爱液。 他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这法子恐怕不行。”鼻尖蹭了蹭她泛红的脸颊,声音又低又哑,“得换一个。” 不等艾明羽反应过来“换一个”是什么意思,眼前的男人便已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在她敞开的腿间俯下身去。 他用手指轻轻拨开她充血饱满的花唇,温湿柔软的口腔贴了上去,舌尖先是恶意地在那颗早已敏感至极的肉核上重重舔弄了一下,激得她浑身一颤,随即唇舌便覆满了整个入口。 强大的吸吮力传来,穴口柔软的嫩肉尽数被他卷入口中。艾明羽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他的动作,那顽皮的果实正一点点被吸附着向外移动,连带着温暖的蜜液不断从深处涌出。 那葡萄随着吸力,终于被引诱着挪回了穴口,圆滚滚的果身就那样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他稍稍退开,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那片狼藉的区域。 吞咽h 艾明羽喘息着,还想说些什么。男人的脸又一次压了下来,“还差一点,你再忍耐一会儿”。 他的舌头再次回归那片湿热泥泞,卷带撬弄。每一次吮吸,都带动那颗作怪的果儿向外滑动几分。 伴随着细微的位移,是密密麻麻不断攀延的酥软欲望。 她揪紧他的头发,墨一般的发丝卡在指缝之间,而他的入侵也显得越来越有进攻性。不容退让,不给转圜,吞吐在穴口最前端,灵巧热烫的舌极有章法一般,有一下没下落在核尖撩动。 他感觉到了她身体内部正酝酿着一场风暴,在她即将攀上巅峰的那一刻,他猛然加大了吸吮的力度。 高潮成了盛夏急袭的雨点,浇得她猝不能防,又几乎溺死在这场情事之中。 温凉的花汁瞬间迸泄,那嚣张已久的果儿借此力道,最终弹射而出,被沉翯精准含在了唇间。 他终于抬起了被濡透的脸,长狭漂亮的凤眸此时此刻仿佛盛了水一般,目光落在她脸上。神态是正经的,好似方才吞噬了满腿津水的并非是他。 可微微泛红的嘴角和鼻息间的微乱频率,还是暴露了他仍未全部挣脱开刚才色境的纠缠。 英挺如峰的鼻梁侧面沾着星星点点的乳白,薄唇叼含着那枚饱满欲滴的葡萄,不知葡萄果实是被情爱泡久软了的缘故,透亮圆绿,看上去比它最初的样态显得更是青鲜几分,配上那张本就俊美得过分的脸,组合成了一种靡艳的诡谲画面。 艾明羽还未从高潮的余韵中完全回过神,那清脆的果皮被牙齿咬破,迸溅出的酸甜汁水瞬间与她体液的咸涩滋味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唇角,滑落一滴。 然后,他将这混杂着两人气息的果肉,一并咽下。 卧室离厨房不远,不过数步的距离。 艾明羽整个人软绵绵地散在了大床的正中央,身上的那点衣料少得几乎可以不用在意——只有胸前勒着的一片内衣,还有早经揉皱了不成样的裙装。 沉翯指尖已经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白色布料被他随手向后一丢,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与紧实的腹部线条,手指接着摸索到皮带的金属搭扣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西裤连同内裤被他一并踢开。 他身上最后一丝遮蔽也消失了,就那样赤裸着,像一尊被精心雕琢过的古希腊像,每寸肌肉都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朝她走近,声音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喑哑,“干脆都别穿了。” 话音未落,他已重新俯身压向她,指尖轻巧地探到她背后,解开了文胸的搭扣,温软的胸肉失了束缚,重获自由,又弹了回来,微微晃出了道好看弧度。 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对,他又扯掉了蜷在腿弯处快褪完的那团皱巴巴的短裙。 此刻,两人赤诚地坦裎相见。 屋内的灯光明晃晃地照着,将她每一寸肌肤都照得清晰可见。无论是被情欲染上绯色的脸颊,还是胸前那两点嫣红,亦或是腿间那片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暴的狼藉之地,悉数暴露在他无从遮掩的视线之下。 叁年前在波士顿,他们也曾有过无数个这样赤身裸体的时刻。但那时的欢爱,总是在夜幕的掩护下进行。是黑暗给了她放纵的勇气,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沉溺于纯粹的欲望。 可现在,在这明亮的灯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她仿佛被剥掉了最后一层伪装,所有羞耻都被迫坦露。 “把灯关了。”艾明羽偏过头,不敢与他对视,伸出手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 他的胸肌很硬,皮肤温热,手掌贴上去,还能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沉翯顺着她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低声笑了笑,随后转身,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啪嗒”一声,房间内瞬间陷入昏暗。 只有床头柜上,那盏小小的夜灯还亮着。 暖黄色的光晕流淌开来,堪堪勾勒出两人交迭的轮廓,将这方寸之地笼罩在一片暧昧而朦胧的氛围中。 他的脸笼在微光中影影绰绰,唯有高耸的眼骨鼻梁是依稀可见的。 艾明羽刚在黑暗中松了口气,下一秒,床垫因重量的增加而深深陷落,那个带着微凉体温与熟悉气息的身体,再次覆了上来。 借着朦胧的暖光,沉翯低下头,柔软的吻落在她的眉心,继而向下,轻轻啄过她的鼻梁,最后流连在她敏感的耳垂。 不同于刚才在厨房那般带有侵略性的粗暴,此刻的他格外温柔,薄唇温热,所到之处都落下细细麻麻的痒,一路蜿蜒至锁骨那漂亮的凹陷处,他伸出舌尖,在那片薄薄的皮肤上不轻不重地轻舔了一下。 艾明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腰身软成了一滩春水。 这时,他终于舍得离开那块流连许久的肌肤,撑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膝盖虚虚一顶,将她的双腿分开。 那根早已滚烫的欲望,在她大腿内侧的皮肤上烙下一片惊人的烫意。它坚硬地挺立着,硕大的头部呈现出饱满的暗紫色,前端的马眼溢出些许透明的粘液,湿漉漉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暧昧的水光。 下一秒,那根巨物便抵上了她红肿的花缝。他没有立刻进去,只是将龟头在那两条娇嫩温软的肉缝间来回蹭着,一下下碾过敏感的阴蒂,湿热的气息裹挟着情欲,包裹着脆弱的神经。 艾明羽难耐地呜咽出声,欲望的火苗被他撩拨,一下窜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挺了挺腰,原本放在身侧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寻到他的脖颈,勾住了,无意识地想将他拉向自己,贴得更近。 “嗯……”那轻微的迎合,泄露出了她的渴望。 终于。那人俯下脸来问她,鼻尖相互蹭腻着,“你想要我的,是不是?” 好像只要她在这一刻肯低个头,她和他,便真的不再有嫌怨。 一句话,瞬间将艾明羽从情欲的迷雾中拽回了现实。 她想要他?可笑。 在她看来,此刻的自己在他的世界里,不过是一个被他耐心拨弄,等待其发出求饶声响的玩具。怎么能把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当成是出自于真心的渴求?若真的承认了,那她又算什么?一个予取予求的妓女吗? 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眼眸瞬间蒙上寒意,她冷下脸,原本环在他颈项的手臂骤然松开,推着他的肩膀,便要从他身下抽离。 沉翯没料到她会突然变脸,但他反应很快。手臂一收,重新将腰肢牢牢箍住。 “别动。”他叹息般地开口,好声好气地哄着,“是我,是我想你,我想要你。” 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然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前戏。腰身一沉,那根蓄势已久的肉柱便一寸寸地,尽根没入了她温热湿滑的甬道。 背德h 被填满的瞬间,艾明羽难耐地低哼一声,但身体却并未如料想般抗拒。 甬道内的软肉被刺激得层层迭迭绞紧,他每往深处探入一分,她都能感受到紧致的穴壁是如何被撑开,被迫承纳一个入侵物什。那物坚硬,滚烫,横冲直闯,却又偏偏因为那些黏热的体液毫不费力的出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之前的言语讥讽也好,针锋相对也罢,此刻都化作了沉默又绵长的吻。 深埋的性器凶狠地进出,在柔软紧致的温热穴肉里摩擦绞动,他吮着她的唇,贪婪的允吸着她口腔内每一个角落,就连舌根处泌出的甜津,都尽数让他吞食入腹。 几乎就像是沙漠旅人遇见甘泉一样,恨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甘泉都喝完、喝尽。 两人在这场角力里都没有收手,彼此都不让彼此好过半分。艾明羽的指甲抠刮着他结实精悍后背,留下道道抓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烦闷;男人也回以更不知轻重的顶弄,手掌逼迫着她的大腿,朝着身体两边敞得更开。 胸前的两团软肉随他每次挺跨,都如兔子在草坡上奔跃那般,晃动得波涛汹涌。男人似乎瞧上了这等景致,把覆在人肩头上的手收回来一只,握住那被颠弄得不像样的可怜软肉,或捏或揉,时快时慢。 呻吟与喘息被吞没在吻里,只留下断断续续的鼻音。 他顶入得更深,一下下有力地凿开她最深处的宫口,激得她浑身都软了下去。 那只在她胸前作乱的手也没有停下,揉捏按压,指尖反复拨弄着那颗挺立的红豆,让它在快感中愈发饱胀硬挺。 艾明羽的双腿不自觉地缠上了他劲瘦的腰,随着他的动作而前后迎合摆动。 正当两人情欲翻涌,纠缠得难分难解之际,一阵手机铃声划破了卧室内旖旎的氛围。 沉翯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极度不满,他停下顶撞的动作,眉心紧蹙,从交合处退了些许,但仍埋在她的体内。接着不耐烦地伸长手臂,抓过那堆皱巴巴的衣物,从口袋里摸出了正在作响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杨裕田”叁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艾明羽心中警铃大作,身体的反应快过理智,她伸出手,试图从他手中夺过手机。但沉翯的动作更快,他躲开了她的手,长指一划,径直接通了电话,并且按下了免提键。 沉翯将手机举到艾明羽耳边,黑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但身体下方却开始了新一轮的律动。 “喂,明羽?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杨裕田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耳边是男友关切的问候,眼前是另一个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眸,身下还被他炙热的欲望深深嵌着。 但即便身处这种险境,艾明羽脸上也未露出分毫破绽。她压下急促的喘息,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稳如常,“嗯……我、我妈这边有点事,我今晚在她这儿睡了?” 她竭力维持着镇定,可身下的男人却一点不安分。 热烫的性器在她体内搅动,每一下都碾过最敏感的那处软肉,惹得她浑身战栗,几乎要抑制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呻吟。 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将所有呜咽悉数吞回肚中。 “我刚到,苏力这边…回头再说。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没……没什么,”她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承受着身下男人带来的狂风暴雨,只能竭力编织着谎言,“刚、刚帮我妈搬了点东西,有点累……” 电话那端似乎也正处于某种嘈杂的环境,隐约可闻杯盘的碰撞,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杨裕田大约是没有听出她声音里暗藏的异样,只略微停顿,便关切地多叮嘱了几句:“那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南城那边的文件我抽空会先看。有什么事给我留言就好。” 沉翯的动作更深了,她只能将双腿盘得更紧,不至于让他整根抽出又快速地贯入体内。身体的快感和精神的紧张达到了极点。 身下的男人依旧没有停下撞击。她只能趁着他抽离的间隙,气息不稳地搪塞:“嗯,你也早点睡。” 通话结束,房间重归寂静。 沉翯终于停下了动作,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的脸正对着自己,眼神锐利逼人:“不许再想他。听见没有?” 这话真是蛮不讲理。明明是他逼着她接了杨裕田的电话,逼她在这般羞耻的境地下与男友演戏,现在却又倒打一耙,怪她分心。 艾明羽又气又觉得好笑,这种强盗逻辑,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 但她已无力反驳。 沉翯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带着比先前更加汹涌的力道,那根深埋体内的欲望也随之更加凶狠地律动起来。 他再懒得废话,长驱直入,性器在穴中贯穿时,肉体交合之声愈加响了起来。“啪啪”撞在耳里,令人面红耳赤 艾明羽由着他发泄那似乎无穷无尽的精力,粘腻体液随着每一次撞击而带出,床单很快便湿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艾明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化成一滩水时,男人在她体内深处用力顶弄了几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悉数缴械。 然后将整个人重量都压了上来,脸埋进她颈窝内,身体微微地抽搐着。 那话儿在她腿间磨蹭着,不一会儿,方才还微软的性器又硬了,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可不等她推拒的话说出口,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咕”响猝然从她的小腹传来,在安静的卧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霎时,方才还沉浸在情欲间的艾明羽,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能煎熟鸡蛋。 她这周太累了,今日睡到午间才起,除了一杯冰美式和一个贝果权当午饭顶包,其他时间根本粒米未进,适才在后车座和厨房又接连折腾几轮,体力耗损过度,又是在这番身心骤然放松的状态下,胃里不情不愿地发了点牢骚,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事。 果不其然,身上那个还想再战一场的人听到,先是身子一僵,而后肩膀不加掩饰地随之一抖,随后再也憋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哦,忘了还有我喂不饱的地方了。” 这种程度的荤话不算过分,可配上眼下此情此景,实在叫人羞得无地自容,尤其还是被这个男人拿来挖苦。 艾明羽窘迫得两眼泛红,耳后根连着脖子都是潮热一片。 她用力地推开身上的男人,想要从他健壮的手臂间抽出身子,却始终徒劳无功,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厚实绵软的羽绒枕里——真可恶,又让他看了笑话去。 见她羞恼地不肯看自己,那位男士非但不知难而退,还缠了上来,吻着她的耳垂、沿着侧额线一路亲到嘴角。 声音带着还没褪干净的笑意,“怪我,是我考虑不周。都让你费了这么些力气还不补上” 言毕也晓得人还带气着,赖皮一样挤进对方脖子里,唇含住滚红的耳珠,“好了,我现在去弄点吃的。” 说完,还抱着赖了好些会儿才总算松开。 身上压着的重量旋即消失,男人似乎下了床。“啪嗒”一声,房间的顶灯再度被毫不留情地打开。强烈的光线瞬间穿透薄被,亮得她眼皮发疼。 艾明羽眯着眼望去。沉翯已经换好了衣裤,白衬衫黑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随意地挽着。他就那么背对着她站在床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微微潮湿的发梢与脖颈上新鲜的牙印,泄露了方才的战况。 衣冠楚楚的混蛋。 艾明羽心里暗骂一句,旋即意识到更关键的问题——他倒是一本正经,自己此刻可还是一丝不挂地躺在这被人看了满眼风光。 大概是她那怨愤的目光太过灼人,沉翯回过身,不出意外的在瞥到她满是不悦的脸色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混不在意的笑,悠悠然地走到一旁的嵌入式衣柜前,拉开了柜门:“稍等。” 柜子里多是他的衣物,清一水的深色系,熨烫得笔挺,整齐划一地挂着,透出一股强迫症般的规整。 他在里面翻找片刻,拿出一套女士睡衣。 真丝材质的睡裙,吊带设计,配着一件轻薄的同色系披肩,颜色是柔和的香槟金,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他走回来,将睡衣递到她面前。 艾明羽没吭声,接了过来。衣服的面料触手冰凉顺滑,是新的,上面还残留着洗衣液清淡的香气。 就在她出神的片刻,沉翯忽然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眼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放心。这里没别的人来过,专门给你买的,下过水了才放心让你穿。” 灼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艾明羽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脸庞,想避开这种过于亲昵的接触,不料却被他会错了意,吻滑到了她的唇角,意犹未尽地啄了又啄:“先去给你煮点东西,你换好衣服来餐厅找我。” 丢下这句话,他才直起身,转身离开了卧室。 两小无猜 艾明羽躺了几秒,还是坐起身,将那套睡裙穿在了身上。尺寸果然合适得像是量身定做。 她转身走进一旁的浴室,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镜中的人,眼尾还泛着未消的情潮红晕,脸颊透着异样的绯红。 接着用冷水扑了扑脸,好容易才将那燥热压下去了几分。仔细检查过一番,还好脖颈与锁骨处那些明显的吮痕不算明显,明早估计也就彻底消了。 稍作收拾后,艾明羽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人,厨房传来了些细微的声响。 她朝灯光最亮的那处走了过去。只见流理台却已然一改初时来那番乱糟糟的光景,沉翯似乎早早就简单地清理过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寻了个碗洗冲干净,正探到灶台,把什么物什拿出来,又转身“砰”的一声,毫不客气地扣在光亮的台面。竟是小小的一盏白瓷炖盅。 见了艾明羽来,那张双眼稍稍挑了下,又径自打开刚才那只小炖盅——浓郁奶香气登时满溢了出来。盅里头的液体是温过正好的,被舀出来盛进碗里,陪着金勺,在灯光下闪闪亮。 一碗燕窝牛奶就送到她跟前了。 沉翯靠过来,“喏,喝点,补气血。”话里掺了热气,喷吐间全进了她耳蜗。 艾明羽抬头,瞧见了台边,几块形状规整的砧板迭摞,最上头搁着新鲜处理好的嫩洋葱白与番茄块,一根法棒瞧着是早就准备,被烤了片刻搁在炉子后头等凉,配上一壶热水、两叁只盘子。 倒真是准备得像样的,就是不知道是真为了果腹,还纯心要做些什么旁的戏给她看。 看她还望着流理台前的菜出神,沉翯拿勺子往人唇前轻轻一碰,“你再看,饭都要跑了. 她不再理会,自拿过勺,吹了吹,尝上一小口。 牛奶不知是被何种食材中和的缘故,不但喝着没了原本含带的腥气与甜腻,只余清润,连同炖煮得几乎烂成了渣的燕窝也融为一体,一并在舌尖绽出。 艾明羽饿得厉害,哪还管旁的,叁口两口一碗就见了底。 对面那个不知跟谁交代完工作的男人,回来看她小动作,“味道怎么样”。 “一般。“她说。 心里其实想的是,如果不是他做的,应该会要更好。 沉翯笑了。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好的。 他侧身,拿剪刀划开食材的真空包装。艾明羽就这么百无聊赖托着雪腮,安静地看着厨房灯下面的人影。 沉翯做饭的时候很专注。手很稳,切起菜节奏干脆利落,少了那些捉摸不透,像个普普通通的居家男人。 “你现在还自己做饭?”艾明羽忽然开口了。 沉翯闻话回头,眉梢扬起:“现在哪里能有时间,偶尔也都是佣人料理这些事。这是前几天别人送的。放在这怪可惜。” 说完指尖隔空对流理台侧,点了点,那儿有只硕大法国蓝龙,显然才被人拿出来化冻没多久,壳还覆着冰。 冰箱里能吃饱的也不多,勉强做盘龙虾意面,也就这么着了。也不知道艾明羽肯不肯再凑合着尝两口 。 正想着,锅里烧的白开水已然沸腾,翻出两叁个泡。 他煮上意面,叁两下处理好虾身,用黄油和蒜末简单地煎了,淋上酱汁与面拌在一起。 不稍片刻,一道香气扑鼻的龙虾意面便装盘好,被妥帖地放在艾明羽面前。 鲜红的虾壳搭配着旁边浅黄面条,色彩诱人。 沉翯解下腰间的围裙,颇为自然地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朝那盘面努了努,“尝尝。” 艾明羽拿起叉子,卷起几根面上,送入口中。 酱汁浓稠,是恰到好处的奶香与酸甜,裹在弹牙的意面上,口感极佳。龙虾肉煎得外焦里嫩,汁水丰盈,显然火候老道。但比起叁年前,似乎总是缺了那么一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她答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当年是被困在异国他乡,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食物带来的片刻慰藉才显得尤为珍贵;又或许,是做饭那个人的心境今非昔比了吧。 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 尽管觉得味道不如以往,她还是不知不觉地吃掉了大半盘。胃里有了踏实感,紧绷的神经也似乎松弛了几分。等她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来时,才发现沉翯面前空空如也。 那人倒是一副好耐心,就这么侧着腮帮,倚着半边脸颊,拿那双墨玉一样润泽的乌眸盯紧着她。 两人对坐在这不算宽裕的空间里,周遭都是空空荡荡地死静,只有头顶一小方昏灯安静投送出光与暖。 此情此景,若不是亲历一遭之前种种,倒是要生出种“岁月悠长、尘世可渡”的错觉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沉翯唇角微扬,语调听不出个正型“怎么,手艺退步了?” 艾明羽放下叉子:“没有,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这话倒也不算假,这段时间事情接踵而至,饮食上怎么省事怎么来,味觉都变得有些迟钝。 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在她清减的脸颊上停留片刻,眉头微蹙,“你太瘦了。” “……” “真的,再多吃点。”沉翯将那盘意面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似乎是怕她不信,又特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依旧纤细的手腕,好似稍微一用力就碎裂的细瓷。 掌心的温热触感让她心里泛起熟悉的别扭,随即又被他若无其事地放开。 艾明羽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你不吃么?” 沉翯的笑意加深,却仍然是理直气壮的赖皮腔调,跟当年在餐桌上抢她东西吃的男人一般无二。 “没关系,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捡你剩下的就好了。” 他清楚艾明羽那“眼大肚子小”的毛病,在波士顿时,她菜单点得霸道,什么都想尝一口。于是他变着法地做,中西餐点轮番上阵。可不论端上来的是什么,她总是吃不上几口就喊饱。 那些被她挑剩下的饭食,自然而然地悉数归于他。他总也吃得心甘理得,没有半点抱怨,好像是种理所当然馈赠一般。 艾明羽垂下眼帘,看着盘里剩下大半的食物。 勉强又叉起一块虾肉,放进口中,然后把手里的餐具搁下,将碗推到沉翯面前。 沉翯顺势接过盘子,将剩下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用餐巾揩了揩唇角。 然后长臂一伸,探过桌面,勾了勾艾明羽搁在那里的手指。 “陪我看会儿电影?” 这要求太过寻常,反倒让艾明羽片刻的怔愣不知如何回应。 她懒得动,顺着他的力道,目光瞥向窗外,“几点了?” 天色早在他们荒唐的这一场拉扯中彻底喑哑下去。 “还早。”沉翯没看表,起身又把岛台那盏灯关了,整个开放式厨房登时沦陷进阴影,又牵过她,两人就这么摸黑走。 电视屏幕亮起,显示出片库界面。他一只手把遥控器丢给她,另外一条手臂则将她人牢牢地嵌在胸前的臂弯。 艾明羽瞥见跳出开屏的片名,《两小无猜》(Jeux d'enfants),法语她是不懂的。 “就这个吧 。”她说。 看译名似乎是部爱情轻喜,主角是一对浪漫的法国男女,很适合这样的夜晚——或许还能暂时冲淡些弥漫在空间里头的那点淫靡绮思。 可看到中段,她才知道自己料想的有差错,不仅没有觉得舒朗惬意,眉头倒是锁得更紧了。 那个“敢不敢”的游戏贯穿始末,荒唐又出格,小到课堂捣乱,大到抢婚砸店,什么出格的事两个人都做了,唯独无法坦然说爱。 他们互相试探、伤害、错过,在长达十数年的拧巴与纠缠中,消磨掉了彼此的青春。直到最后,终于决心停止这场荒诞的游戏坦诚面对此心时,已是中年,为此前付出的愚蠢与悔恨都令这份爱变了材质。 水泥搅拌机轰然作响,流泻而下的灰黑色液体将他们紧紧拥抱的身体寸寸吞噬,男人和女人就这样笑着,亲吻着凝固在这方狭小的牢笼,真正地成了永不分离—— 屏幕上的光影瞬间定格在了最后一个镜头。艾明羽正拧着眉心,身侧的人忽然贴到她耳廓近得不能再近,带着湿热的气音,吐出一个句子,“要是也能一起这么合葬在这里,你就再也不会跑掉了。” 仿佛只是一句掺杂玩笑的情话,却生生地令她心惊肉跳,后脊莫名窜过一股寒意。 偏头细细去看倚在她身上的这位,才发现沉翯不知道何时收起促狭意味,眼神定定地锁着她,像是只等确认一个答案。 他真能做得出来。 当年她就感慨过,好在沉翯放弃了绘画、也放弃了音乐。否则,她都要担忧,他指不定就要仿先贤伟迹,亲手割下自己,又或者她的耳朵了。 “那样不好,多难受?” 她掩去了眼底那转瞬即逝的思忖,“还没体验够,这么早就去见阎王爷,不值的。” 那双墨黑的眼也随之眨了眨,才慢慢流露出了一分恍然之色。 也不执念了,搂在人胸前的手臂忽地攥紧,“你说的对,人生的便宜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捡完的”。 “比如我,还没怎么操够你呢。” 浴室微h 他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去,人已经顺势压了下来,将艾明羽按倒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 还不及她开口,睡裙肩带便被他指尖轻易勾落。布料顺滑地褪下,暴露出她一侧圆润白皙的肩头,温润的瓷白瞬间暴露在昏暗光线下。 不等艾明羽有所反应,一个吻便落了下来。 沉翯的唇径直覆上那处乳肉的顶尖,柔软的舌尖轻巧地打了个圈,随即牙齿落下,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别咬太厉害,会留印子的。”她挣扎着,伸手试图将他推开。 这样的痕迹,过几天杨裕田回来,要如何解释? 他却像是铁了心要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徽章,闻言非但没松口,甚至还赌气似地再度含弄。 “偏要,让他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箍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不留缝隙地将她更深地禁锢在怀中。 嘴上说着狠话,唇齿的力道却到底还是放轻了。 细密的啃咬变成了温柔的研磨,他不再用牙齿,转而伸出湿热的舌,细细舔舐过那颗被吮得红肿的乳尖,一寸不落地感受着它诱人的形状。 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又加大了力道,恶劣地吮吸了几口,直把那颗可怜的红豆欺负得愈发硬挺,才肯罢休。 用舌尖拨弄压平几回,沉翯终于抬起了头。 投影仪仅存的幽光将他的脸庞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那双向来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更是藏匿在阴影里,教人看不真切。只能听见低沉喑哑的声线,“刚才喝了奶,这儿怎么就没有呢?” 艾明羽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在情事上向来算不得保守,但也不至于回这样的混账话。 她索性把脸也扭向一边,拿沉默当无言的抗议。 可对方丝毫没有体谅她心绪的意思,又一次不依不饶地追吻过来,让她半分喘息的机会均无。 在两人唇舌再一次纠缠的间隙,沉翯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而易举地将另一边的肩带自她肩头扯落,随后顺势而下,一把攥住睡裙的裙摆向下提拉。 绸子从她身上剥离,像蜷落在了地板上。 艾明羽的身体此刻仅余一条白色内裤,包裹着最后的禁地。此刻这赤裸裸的光景和暧昧的动作,让她一瞬想起了先前在榕雁山庄,被他用手指玩弄到高潮的那一幕。 记忆中的羞耻,混杂着此刻的不适感,骤然涌上心头。 她不愿将这些盘根错节的念头暴露于他,索性捡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由头。 “不要在这儿。刚才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脏。”说着又伸出一根纤指,在他肩胛骨抵了两下。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认真地思考了她这句话的含义。 随后,他撑起身子,那双沉在阴影里的眼眸,意味不明地逡巡过她赤裸的身体。过了片刻,竟低声笑了出来。 “是在嫌你自己脏,还是在嫌我,嗯?”话是这么说着,他到底还是选择了顺从她的意愿。 沉翯俯下身。宽大的手掌轻易穿过她的膝弯与背脊,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打横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脏了就帮你洗干净。”他靠在她耳边,“到时候,可就没有借口了。” 浴室的空间不大,是和卧室连通的设计。地面与墙壁都铺着深灰色的大理石砖,冰冷坚硬的质感,在顶灯惨白的光线下,更显空旷。 巨大的圆形浴缸占据了浴室将近一半的位置。 艾明羽被他轻柔地放入浴缸中,赤裸的背脊刚一接触到冰冷的瓷面,便禁不住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环抱住双臂,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已然再度欺身向前,俯低了头,修勾住她腿间最后一片布料的边缘。 顷刻间,最后的遮蔽也消失了,她就这么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面前,每一寸肌肤都无法躲藏。 艾明羽偏过头,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磨砂玻璃窗,企图借此逃避男人那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不去看他。 过来一会儿,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细密地击打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水雾氤氲,很快便模糊了艾明羽的视线。 眼前的景物都好似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连同那个站在浴缸边的人,瞧着似乎也没那么可憎了。 他侧对着她,一手搅着水,另一只手在阀门间调试,显然是在测试水温。 看着看着,艾明羽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想要破坏这幅和谐光景的冲动。 她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对视状态——她在里头,衣不蔽体,任由他欣赏打量;他却立于缸外,衣衫齐整,从容不迫地,如同神祇检阅着信众般将她掌控。 于是,趁着沉翯再度弯腰探身,想要触碰水流温度时,她猛地伸出手,牢牢抓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腕,身体重心向后一仰,便借着这股猝不及防的拉力,连人带衣衫,将他一并拽入了浴缸之内。 沉重的身躯砸入,溅起大片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浇了两人一身。“哗啦”一声巨响之后,男人狼狈地跌坐在了她对面,身上的白衬衫与西裤,瞬间被彻底浸透,皱巴巴地紧贴在了他健硕的肌肉上。 每一块肌理的轮廓都因而分毫毕见:结实的胸膛,线条分明的腹,乃至于腿间那被水打湿,更显狰狞尺寸的物什。 艾明羽终于寻回了一点儿自己想要的平等。 她支起身体,将背脊倚靠在冰凉的浴缸壁上,看着对面那个浑身狼狈不堪的男人。 而他,在起先的错愕之后,竟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些许无奈、些许纵容,却唯独没有一点被算计的恼羞成怒。 “帮我脱。” 嗓音沾了水汽,更是喑哑得不成样子,就这么跪在水里,将自己方才还被艾明羽攥了的那只手,主动送到她眼前。 这倒是让她有点儿意外了。 艾明羽勾起红唇,将自己莹润的手指放回他掌中,“那这回换个玩法。 你不许乱碰我,一切全都由着我来。” 他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一亲这带着凉意的指节:“好。 ” 艾明羽抬手去勾身下人的衬衫领口,因为都已经被她连人拽扯了下来,扣子已是自己就绷开了一粒,正好为接下来“动作”行了个便利。 扣子一颗颗被解开,她存了心要吊够,特地手法拿得很慢,指甲还刻意在他胸锁乳突肌的地方一寸寸刮过。 男人的喉结上下耸动不止,眸光里早就是快克制不住的情欲乱涌,喉头发出一点细微闷嘶。 他还真的忍下去了,就那般近得可以吻上去的距离——跪在她面前。 可那双不守本分的手却故意中场离席,收了回去;随后足尖向上,爬过他结实的小腹,隔着层薄薄裤料在胯骨撑起处划动,在那处早已垒筑起硬挺高丘的地方,来回划圈,极不规矩地轻蹭着。 沉翯低垂着眼眸,紧紧咬住了下唇。每一分克制,都让身体最前端那个亟待释放的部位,胀痛更为厉害。 而艾明羽仿佛找到了新的乐子。 竟是变本加厉,用两只脚一起搓动着顶端研磨,将那硬物在自己玲珑的双足之间,翻来覆去按揉玩弄。 柔软的足弓紧紧贴合住性器炙热的柱身,脚趾则调皮地将囊袋都细数包笼了进去。 她就这么盯着对方隐忍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他眉心蹙得更紧了,连带着鼻翼两侧的肌肉也不受控的跟着微微翕动。那双握紧的拳,因为过度用力,骨节处早已是一片可怖的白。 好性感。 在这一瞬间,哪怕两人之间依然横亘着无法言说的嫌隙与算计,艾明羽也必须承认,此刻她真真切切想要不顾一切地和面前这个人接吻、抚摸、翻云覆雨。 她也理解了,为何男人在床上,总是执着于做掌握节奏的那个。 因为当你看到一个人最原始的欲望,也撬动了这个人的命门,他终归,都只能露出这幅被拨弄后,不得不展露出的真诚模样。 她就这样饶着兴致地折磨了他将近五六分钟,久到沉翯整个额头都被细密的汗覆盖了,才总算大发慈悲,慢下这双作乱的脚,抬手解下了那开襟的衬衫,将松松垮垮黏在下身黑西裤褪膝弯间。 笔直坚挺的阴茎就这么翘在她面前,流淌的水光和先前渗下的体液交缠一并,亮晶晶地黏在窄小的顶端缺口处,无声宣告着它已忍耐多久。 艾明羽用湿凉指尖,轻佻地来回拨圈,随后手指往下沿着整根茎体,触碰到了底部阴囊,似乎还在嫌那胀鼓还不够满,又掐握挤弄几下,连同两颗卵一并抓起。 他也不守规矩了,一只手覆了过来,攥着她这作威作福的手腕不放,“想要我怎么干你?” 艾明羽另一只手攀过他的脖弯处,她压下声音来,和身前这快入了魔的人讲理,“还没帮我洗呢。” 唇色h 他倒是听话。 膝盖在粗糙的浴缸底垫上挪动,水波被他推开,细碎地拍打在两人身上。他就那么又向前凑了些许,手一伸,拿过壁龛上的那瓶墨绿色玻璃沐浴液。 透明的啫喱状液体倒在他宽大的掌心,质地黏稠,他双手合十大力揉搓了片刻,很快便带起丰盈而绵密的泡沫。 温热的掌心贴上她早已挺立的乳尖,随后,那团带着柑橘与植物清香的白色泡沫便被完整地覆上。 乳白色的泡沫登时铺陈开来,几乎将那片嫩软风光全部遮掩。只依稀见得两点诱人的朱红在其中挣扎着露出羞赧颜色,却又很快被流淌下来的白沫重新埋覆、不见其宗。 这触感是新奇的,酥酥麻麻的痒意从每一寸被泡沫拂过的肌肤下渗出,远比方才直白的爱抚更挠人心肺。 沉翯见她这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便知道火候已到,掌心覆上那团软肉的下缘,五指张开,再度想像原先那样握稳,又将掌心收拢。可覆了白沫的乳肉,此刻像是海里最聪慧那条泥鳅,才将要按住,它就已就着滑腻腻泡沫,钻出了手要去的地方。 他试了几番,依旧未能得逞。沉翯自己或许还没什么,怀里的人反倒先不耐烦了。 这种搔不到痒处的触碰,折磨得艾明羽不上不下。身下腾起的欲火被这磨人的手法耗去了大半耐心,她无奈地吁出一口气,捉住了他那还在不停尝试的手。 湿滑的泡沫立即沾了她一手,她蹙了蹙眉,又牵起他另一只尚算干净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腿间,语气里是全然命令式的嗔怪。 “光洗上面有什么用?” 她的膝盖微微打开,迫使他的指尖接触到那片温热柔软的禁地,“这里被你射得好脏。” 随着身体的敞开,那隐秘花园的全貌毫不设防地展现在眼前。花瓣已然被情潮浸染得微肿,红润饱满,就这么对着他垂下的视线。 指腹直直地对了上来。 柔软的花唇被毫不客气地撑开道细缝,还未及她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冒犯,便碾转打着圈。先是在外围不留空隙地骚弄,再由花瓣边缘慢慢收缩,最后聚拢所有力道,将那最不堪一击的肉珠欺凌下去。 如此反复数次,直搅得那方本就泥泞的水泽更为不堪。 他很懂如何勾弄,欲潮一浪迭一浪得翻滚,顷刻间几乎要把她理智吞噬。 原先在她胸前不断滋扰游离的手不再执着于那双小丘,顺着光滑湿腻的脊背曲线一路向下,扶住她腰侧最纤软的地方,借手臂力量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此刻紧贴的身体,温度相互交传递送,她依然清晰地感受得到,那胸腔里随她愈渐急促呼吸声,同步跳动着鼓点。 原来他也不似面目上的那么云淡。 看穿归看穿,她可顾不上了。腰身不自觉地随着他的揉搓而前后扭蹭不止。 但不管怎么样贴近,他始终不往更深处去讨欢。 “……进去点。”她在他耳边哑着嗓哀求,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让他的肌肉不由得一紧。 沉翯笑了,“不满意的话,还是让我来?” 艾明羽登时明白,这人在她胸前笨手笨脚地那一出,都是演的;分明是在变着法儿地想夺回床笫间的主动。方才乖顺听话的样子,怕也只是为了引她放松戒备的欲擒故纵。 偏偏他还变本加厉,用几近蛊惑的语调在她耳边低语:“交给我,好不好?你看,由着你来,咱们俩都不舒坦。” 艾明羽咬紧了唇,不作声。 那停留在花唇的指尖,位置微挪,按上那粒早已敏感到不堪一击的肉珠,又蓦地向内一顶。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激,艾明羽喉间发出一声短促上扬的颤音,“嗯……” “这声儿就权当答应了。”沉翯笑着用唇齿轻咬着她的耳廓,含糊地吹开一句混话就要动作起来。另一只覆上了方才自己还在辛苦打理的丰盈,开始不加克制地搓磨。 原本埋在腿间那物从水中彻底抬头 ,青筋毕现狰狞的性器官分开两边的软唇,直没到最深处。温热穴腔贪婪吮吸起新造访的硬物,一下接着一下、尽力绞缠。 食指和拇指配合着,一圈一圈地画着出娇艳色泽,浴缸里的水成了两个人这桩情事的帮凶,流淌的温热催生出爱液,肉与豆的轮番碰撞,逼迫她的脸再度攀起红霞。 无赖,艾明羽在心里暗骂,牙关咬得死紧,却终究没能抵过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欢愉。 索性也就不再抵抗,由着沉翯用这般姿态抱着她,一并在这片雾气腾升的水池中浮沉。 艾明羽在他不知疲倦的攻势下几乎要失神,最后那撞击得尤其激烈,深嵌穴心的凶器不断研磨着壁肉。艾明羽咬紧的唇里还是泄出呻吟,像被大雨拍碎的浮萍。 恍惚间只觉得顶灯的光不知怎么,像是坏了,明了又暗交迭闪了几次。 “喜欢么?”身上交欢的人说着话,动作也没见停,只抬起她的脸,吻了上来。 唇齿相亲时,男人蹙着眉,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在明裕这些年,加班是常有的事,艾明羽也因此落下不少毛病,在浴缸里泡不久,一旦水慢慢变凉,身体会因低温而不由自的发抖。眼下,就连嘴唇颜色也失了原本血色,隐隐开始发青。 沉翯急了,在她腰窝拍了一把,“自己不舒服都不知道”,手下的动作加快许多,只想赶紧把人扛出去。 这回艾明羽真没再撑着和他置气,软了手脚由他搓圆捏扁。身体的难堪感受此刻全然大过心理,哪里分得空计较其它。 沉翯低头,捕捉到她眸子内里的空洞神色,几乎没再犹豫,一把托住她的腰背将人从水中捞起,性器却未拔出,还紧密无间地连在了一起。 他随意扯了块浴巾,一下覆盖在她身上,堪堪隔开了些外部微凉湿空气,托起她的臀,将人紧紧裹抱着出了这方水池。他甚至连身上的水汽都顾及不来擦。 被他抱着,出了浴室门,又回到温暖的房间里。 身体悬空的状态实在是很没有安全感,尤其因为小穴还插送着进来的外物,她想要环住那坚实颈项,手却使不出劲,臂膀是酸软的,哪里聚得出一分力气? 更何况,抱她的人又总不安分地晃。 性交着的两具躶体,现在就这样坦荡又荒唐地直立在卧室的正中央处。 “沉翯,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不要, 我还没射。” 他说这话时腰身故意一顶,让肉柱更深地陷进温穴,性器磨蹭着内里,烫意惊得人直抖。 “真的,我没力气。” “要你勾勾指头都不乐意了啊?艾总。”他嘴上不饶人,却也不舍得真将她累坏了,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肉柱稍稍退出一点,让她顺势就这么落位在他敞开的大腿中间。 男人似乎也没指望她再动,又捉着那垂在她腰畔的手,一并搭拉到两人交界的下方。“摸我。” 然后就握住了腕处,手把手的来。 两人的十指纠缠在一起。那根尺寸早就胀痛的硬物,被两只手一起包住 他上下送弄那么几十下后,便射了出来,清液从穴口淌出,流在他们手上,十个指头全挂上了乳白。 浴巾将她全身都裹得很严实,被体温烤干的水渍和粘稠干涸的液体被一同吸收进去,身上终于恢复了干爽。 房里空调持续送着暖风,她体温慢慢回了上来,唇色也终于摆脱了青紫。 神智也跟着清明了几分。 艾明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手方才被他用来做了什么。粘腻的触感让她皱眉,想也不想便从他掌心抽离,胡乱朝他裸露的胸膛上揩了过去。 沉翯倒当她是调情,纵容地笑了两声,单手擒住住她那双胡来的手,又腾出一只臂膀,俯身去够床头柜。 抽纸盒捞了过来,他一手箍着人,另一手捡几张,将方才沾了脏污物的肌肤仔细地上下擦拭几轮,连着自己的那只一并弄干净了。 “你身体怎么比从前差了许多?”他问她。 眉目间是藏也藏不住的心疼,可说出的话还是别扭,活是被欠了笔债,要她拿个说法交代。 她此刻顺了气,也不计较语气,倦怠地倒在他颈窝,下颌抵着他锁骨。 “创业嘛。这几年,你也瞧见了的,不就这么个形势?谁不求爷爷告奶奶地看脸色。客户拿瓶子灌,谁都知道喝了对自己不好,但不喝又怕这趟生意飞了”。 一阵无名火霎时烧起,他却舍不得气她半分,更何况人还歪歪地赖在自己怀里,连挣起来点和他分个是非高低的力气也没有。 到最后全化作懊恼了。 气的,自然是自己——怎么叁年前没能成为那个能让她甘心依附不用分神去顾虑其它的人?如果他能早点站到足够的高度,会不会就有资格牵着她的手,和她说,一切全都有他兜着呢? 可惜现实是,错过时机的人,连道歉的话也说不利索。 于是那一大堆心意就全浓压缩成一句:“以后不许再喝了”。 说完,手臂将她收得更紧。 艾明羽在他颈子的凹陷处懒散地蹭去一圈,声音听不出情绪几何,“好啊。” “沉总如果真有本事让我离开酒桌也能做下生意来,”她顿了顿,抬眼看着他,“我当然乐意。” “我说有,自然就是有的。”沉翯低头盯着她,两人挨得很近,他的眸子里映着她小小的影子,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笃定。 话音落下,他手臂一松,将艾明羽紧紧包裹在身的浴巾抽走,然后将她赤裸的身体揽进了松软的鹅绒被褥里。 被子厚实轻薄,细腻绸料亲昵地磨蹭着她的皮肤。艾明羽也不再去计较他这话中的真假成分,顺着他的力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进了他的怀里。 疲倦像无孔不入的雾气,逐渐侵占了她每一寸感官。 沉翯伸手,将她脑后那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探手解开,一头如瀑的黑发绸缎般散落下来,铺满了枕头。 他十指没入发间,化掌为梳,一下又一下,极具耐心地替她整理着。那手法很轻,像夏夜里摇的蒲扇,徐徐一阵,赶走心烦气闷。 许是被伺候的太舒服了。 艾明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连带着心里头的防备也跟着卸下。眼皮开始变得沉,意识也跟着迷糊。 就在这半梦半醒间,她没由来地想招惹点什么,张口随性道:“沉总这就不做了?看来体力也不比当年嘛。” 记忆里那个初尝情事的男人,是黏?的。似乎仗着骨??都是冲动的莽撞傻?,每每折磨着她做通宵,?遍?遍不知餍足,非要榨?射净才肯罢休。 果然如她所料,发间那只温柔抚弄的手臂顿了一下。 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他低沉的嗓?:“我倒是想,就是不知道艾总还受不受得住?” 全然一副成为她考虑周全的模样。 又再将她捂得更紧一些,严实到简直是分不出半分空隙才满意。“睡吧。” 于是艾明羽就不大再回复些什么反唇相讥的话,也不过片霎功夫,倦意再度重新漫上眉睫,她便在这样亲昵的拥抱中合上了眼。 睡梦中,她眉心依然微微皱着,不知道是做的什么梦,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平。 丈母娘 不知过了多久,艾明羽幽幽地从睡眠中醒来。 窗帘是完全遮光的质料,没能辨出什么时辰。她动了动酸胀的臂膀,才察觉自己依旧安卧在热源里。 似乎也因是睡眠的缘故,男?平日那些蓄在眸底,似笑?笑的情绪都全然消退了,就连脸上那道凌厉惯了的唇线,此刻看来都显得相当柔和温润。 艾明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情感的选择上,除了权欲,贪色亦占很大一比。 论是曾经逢场作戏的对象,还是如今的杨裕田,哪一个拎出来,不是英俊挺拔,足以在镁光灯下立足的样貌? 沉翯显然在这些人里面,还要更胜一筹。 五官轮廓深邃,兼具了东西方人的优点。鼻梁又直又挺,偏偏唇形削薄,颜色也总是很淡。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右眼角下那粒小小的泪痣,像落在画布上的一滴淡墨,稍不注意,就要漏看了去,却最是神来的点睛之笔。 不知又中了什么邪,艾明羽抬起手,食指在半空中悬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那一滴墨上。 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原本还在绵长休息中的蝶翅忽地扑起,那双总含着叁分笑意的凤眼,此刻因刚睡醒而蒙着一层水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她的目光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叁公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艾明羽搭在他脸侧的手,收回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僵在原地,指尖是他肌肤的热度,灼得她心里一阵慌乱。 “偷看我?”沉翯问她时,眼跟着眨了眨,像是没意识到他俩当下这脸对脸的近距离。 艾明羽的心思就好像是被当众揭了短,面上一热,忙不迭把?收回来,嘴上倒是一贯强硬,“真是…不要脸。” 说完,作势要爬起,那人却早她一秒,箍住人还没怎么活动舒展开来的腰,往他怀里带去。 晨间的吻是温柔的,不像以往夹着情欲与算计,以至于让他撬开唇角,滑进来又肆意品尝吮吸时,她竟也不拒绝,还顺着力度主动勾住了他的脖项。 吻越来越深,艾明羽察觉到有根灼热坚硬的棍状物体,正一下下磨蹭着她的腿心,这才想起来,昨夜睡去时,他与自己都是未着寸缕的状态,此刻紧密贴合的肌肤厮摩间,身下又沁出好些水来。 她被那硬物顶得身上止不住发软,却还是强撑着面子,喘息地推拒:“大清早就发情,你是狗么?” 沉翯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即支起身子,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甚至还好生生地解释:“晨勃,?之常情。” 人凑过来,鼻头碰触她的,“哦,该不会…那家伙的‘硬件’不支持?”说完,又再装出恍然样子来补了句“也对,他都叁十好几了,难免力不从心” 艾明羽被他问得一时语塞,男人的好胜心,难不成全长在裤裆里不成? 索性不再理会这幼稚的攀比。 见她不搭话,沉翯也觉得无趣,顺势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毫不避讳地就那么赤身裸体翻身下了床,径直走向一旁的衣柜。一边翻找,一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风凉话:“早晨不碰你了,怕你体力不支,半路晕过去。” 他很快为自己挑拣好了一身行头——灰色的海岛棉亨利衫,配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衬得他身材修长挺拔,居家感十足。 穿戴整齐后,他顺手抄起床脚的薄毯,回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将还裸着身的艾明羽从被子里拎出,用毯子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随后一个弯腰,复又将她打横抱起。 她被他带到了另一间房。 灯光开启的瞬间,艾明羽才看清四周的全貌。整洁的玻璃柜门后,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士衣物,从日常的套装到华丽的礼服,琳琅满目,分门别类,显然是一个精心打理过的衣帽间。 “吶,都是给你准备的。”沉翯将她轻轻放在了那张樱桃木的长凳上,“昨儿那身,怕是不能穿了。你看看要不要挑件差不多的换上,就算我赔你的。” 艾明羽腋下还紧紧夹着毯子,就这么坐在原地,没有动作。当着他的面换衣服,总觉得哪儿都不自在。 “你出去。”她伸出指尖,在他结实的手臂上点了点。 沉翯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弄不明白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但到底没再坚持,只是耸了耸肩,“好吧。那我先去洗漱。” 等关门声落下,艾明羽才慢慢从长凳上起身,那条裹在身上的毯子随着惯性滑落在地。 她随意扫了一眼,有些是从前的样式,有些是时下的新款,显然并非同一时间购买;旁边另一高柜,更是门类齐全到连丝巾配饰也都齐齐整整收了进来。 看得出来,这些年里,即便两人未曾谋面,这位前任情夫,或者该说,自诩为现情夫的男人,也未曾有一刻忘记过她。竟还能按照她的衣着尺寸与喜好,源源不断购置这些新物件。 真是绵长又阴魂不散的“深情”啊。 艾明羽心中冷笑,随手从中挑拣了件跟昨晚质料差不多一致的的立领绸衫,又比对着原来的找了身同样款型套装,匆匆换上,随即又折回到连接主卧的浴室。 她拉开水龙头,胡乱地往面上掬了几把水,待所有情绪都沉淀下去,她才开始不急不慢地进行每天该有的护肤与妆造流程,末了也挑出一支提气色的口红,抿好后,才再次出去。 顺着昨晚的记忆,她找到了餐厅。 沉翯已经落座,在处理邮件。听见了她踱步而来的声响,男人抬了眼,把手里那台还亮着的Ipad搁回原处。 桌上摆着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餐食。烤得微焦的法棍上,覆盖着金黄的滑蛋与切片牛油果片,上面还洒了一层细碎的混合香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法棍旁边,是装着燕窝牛奶的白瓷碗。 艾明羽在他对面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温热的碗沿,秀眉微蹙,“怎么又是这个?连着吃不嫌腻么?” 沉翯闻言,总算拾了眼帘,挑眉看她。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漾起一点促狭的笑意,话里有话地刺了一句:“我这人一向很专一的,不像某些人,朝叁暮四的。才一顿,就腻了。” 又是这种含沙射影的把戏。艾明羽听得厌烦,也没多计较。眼下她没什么力气,哪里有闲心和他斗嘴?她径直拿起刀叉,切下一块面包送入口中。 蛋液的嫩滑、牛油果的绵密和烤面包的酥脆在口中交融,味道居然还不错。艾明羽吃了几口,又端起那碗被她嫌弃的燕窝牛奶,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吃饱了吗?”沉翯随手用纸巾在唇角印了印,看向她那边。 “送我去我妈那儿,镜安苑。”,艾明羽放下喝完牛奶的杯盏,朝对面的人发号施令” 沉翯似是明白了几分用意,笑道:“哦?戏要做全套的?” 她没肯定话也没反驳。 她自有必须要过去的理由,只是没必要告诉面前这个男人,所以无所谓他是否误解自己的意图,只起身朝着玄关走去。 沉翯见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那熟悉的宾利便驶出车位,再度载着二人,穿梭于车河当中。 一个红灯口,他随意地操控着中控台,数秒后,欢快悠扬的旋律瞬间盈满了整个车厢。 是莫扎特的第四圆号协奏曲,活泼的乐句像是林间跳跃的鹿,带有一种天真烂漫的喜悦。 艾明羽对古典乐涉猎不深,只觉得好听,男人却随着节拍,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甚至还低声跟随着旋律哼唱。 “难得看沉总有这样的好心情,”艾明羽偏头看他,“是捡到钱了?” 沉翯侧过头,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差不多吧。都知道了丈母娘家的地址,那不就等于捡着钱了吗?” 又来了。 艾明羽觉得再顺着他说下去,他又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更没脸没皮的话来,于是决定主动转换话题。 “对了,上次在山庄听钱总随口提了一句”她状似随意地问,“说你会拉琴?” 沉翯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艾总不觉得自己作为我的前任上司兼床伴,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有些晚了吗?” “我又没亲眼见过,自然不知道。”艾明羽从容应答,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套逻辑。 “想看的话,随时可以来我家,我只拉给你一个人听。”你看,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这话题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绕回了他最擅长的暧昧圈套里。艾明羽彻底放弃了与他进行正常沟通的打算,索性闭上了嘴,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车子驶入一片安静的住宅区,最终在一个单元门口停下。 艾明羽正要解开安全带,左手却被他一把攥住。她回头,迎上他恋恋不舍的目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到了这样离别时候,这个先前还牙尖嘴利毫不饶人的家伙,就好像是变了副性格,总爱这么眼巴巴地瞧看她。 “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她反手勾了勾他还恋恋不舍掌心,学着他素日里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回应,“矫情什么。” 沉翯被她这句话逗乐了,终于松开手,看着她推门下车。直到艾明羽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那辆黑色的宾利才重新启动,缓缓驶离。 旧影 艾明羽按下指纹锁,甚至不用去猜,就知道母亲钱荔一定在客厅。 果不其然,换好鞋一抬眼,便望见了坐在落地窗前的人。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斜斜地打进来,恰好勾勒出钱荔依旧玲珑有致的身段,以及她正低头摆弄着花束的专注模样。 一套素雅的中式盘扣长衫,一条舒适的棉麻阔腿裤,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温婉的发髻。这位昔日有过富贵光景的太太,相比多年前,除了些许皱纹提醒来者光华已褪减以外,脸上始终是这样一副没有太多需求寡淡模样。 “小羽?…你怎么又来了?”听见声,人循着来处望去,瞧见了女儿身影便弯着眉眼笑起来,站起来想朝她走去。 “您坐,别动。马上就弄好了吧?”艾明羽快步走上前,将刚递到手里来的公文包放在玄关椅上,随后脱下自己外套搭在上头。 “是啊。“钱荔点点头,”昨天朋友送的好些鸢尾。不赶紧插进瓶水养着,烂了多可惜呀?” 这栋老房子,是艾振兴还没发达前,买下的第一套住所,因此,母亲自然也对这个承载了她们过去记忆的居所,有着特殊的情怀。 这点艾明羽并非完全不知晓。只不过有些事一旦选择开始做下去了,中途便绝没后悔,抑或者是犹豫半分的道理可讲。 “妈,”她在钱荔身边坐下,握住母亲那双因泡在水里而有些冰凉的手:“搬出来住吧。” 钱荔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随即又缓和下来:“怎么好好的,说这个?” “房子都叁十多年了,隔音又不算好。十楼,万一碰上停电或者检修的时候,电梯用不上怎么办?”艾明羽语速不急不缓,将一条条早已在心里盘算妥帖的理由抛出。“安保也是问题,小区门口一个睡得七荤八素的大爷坐镇。我不放心。” 字句里都是孝顺,让钱荔无法拒绝,但心里总归还是存了几分不情愿,“可……要搬到哪儿去呢?” 艾明羽显然早有准备。她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母亲面前,“淮海那边,我刚入手了套公寓,精装修的。维港那边的开发商,安保和物业都很好。下周找个装修公司稍微改造一下就能住。” 钱荔翻了几页后便知道,女儿是做了安排才通知她,并不是在真的跟她商量,态度大约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她自十几岁后好像就是这样冷调的处事逻辑了。这些年就公司家里头两边跑,以为有了知冷知热的同居男友会柔软些,偏这个女儿,愈发地坚强起来,叫她看着心疼,也更觉距离更远了。 想到这里,钱荔低低地叹了口气,也算是默许了此事了。 艾明羽用过午餐,耐着性子又与母亲聊了下午养生闲话,估摸着司机快到了,才拿起沙发椅上的外套准备动身告辞。 钱荔一直将她送到了楼道电梯口,才依依不舍目送离开。 车在夕光落下的路面上穿梭着,摇下的车窗灌进了凉爽的晚风。艾明羽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母亲那过于温软的姿态将她的情绪又一次带起来。 说是同情却又带着点气恼,讲不清楚的纠葛牵扯,让她总是无法在这份关系面前,做到如面对其外人那般的自洽。 在艾明羽不甚清晰的记忆里,名为“父亲”的角色始终模糊。一个空有生养义务的供养者,大部分时间不是流连酒会,便是在外省处理他那些始终见不得光的“生意”。 他吝啬对母亲与她关心,只把她们当能摆出去彰显门面的精贵装饰品,也从没试图走进她们的世界。家庭于艾振兴的定义里,仅仅等同于一个可以回来休息的驿站,甚至连情感意义都很少算的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常年缺席,才让她与钱荔形成了一种极为紧绷又吊诡的母女模式。 母亲活成了一个男人背后的低微影子,她对此不齿。但每当怨到某个制高处时,便又有莫名的同情反噬回来。 她理解钱荔没见过更好的模板,却到底过不去心里的坎。但艾振兴不一样,对于那位将“张狂”写在一言一行当中的父亲,她向来只有全然恨意。 那个男人行走在法律与道德的灰色地带,偏又从来不懂得何为收敛。他仗着资本原始积累期的粗野与胆量,将那套草莽英雄的处世哲学奉为圭臬。艾明羽看得到潜在的风险,提醒过他不止一次,风声越来越紧,行事应当低调周全。 “小事罢了。”他当时叼着一根古巴雪茄,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不屑的面容,嗓音里浸满了轻慢,“你们女孩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种事怎么担得下来?” 他瞧不起女人的视野与格局。最终,一场针对黑恶势力的彻查行动,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在暗地里做的桩桩件件都带了出来。他终于身陷囹圄。 男人似乎永远只愿意相信同类的逻辑。 等到几日后杨裕田回家,这句话再次得到印证。 从母亲家离开,日历翻了叁日。夜色深浓时刻,杨裕田推开了家门。 “明羽,我回来了。”男人将手里印着Logo的大号购物袋撂在玄关,而后自顾自地穿门入室,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许是解了途中的渴,他的话像开了闸,兴奋的情绪从眼睛里满溢出去:“这次去感觉苏力的盘子弄得还挺像样……加密货币,里头还真有门道。以前是我小看他们了。” 从金融工具的进化,侃到Web3的未来,又引到地缘政治影响下的资本新动向,杨裕田旁征博引,滔滔不绝,活脱脱一出精心编排的独角戏。 在大段宏论铺陈的尾声,他终于图穷匕见,终于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抛了出来:“我觉得咱们也别光做实业。我已经跟苏力说好了,下一期打算和他合办一支基金,主理投资虚拟币的私募业务。” 他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这趟行程里,有关说辞在杨裕田他早就打了无数遍腹稿,生怕哪个细节考虑不周全,又得招艾明羽厌烦,于是把所有尖锐处用“财富”做了包裹。 他像个要糖吃又要好评的孩子,既想我行我素,又不愿意在两人关系中过于强硬独断。 艾明羽静坐在沙发那侧未发一言,等到他说完,半晌,她才低低开了口,声音有些凉。 “你没说实话。” 一句轻轻的断语就捅破了之前还兴致高昂的气泡。 这种量级的合作并非是一两天就可以商议决定的,想必,他和苏力的企划早就暗渡陈仓。 心思被看穿,先前慷慨陈词的自信被抽去几分,杨裕田一时语塞,眼神的闪躲已然坦白一切。他只好避重就轻地解释:“咱们入资并不多。我也就在华澜这边帮着拓展点客源,出个力而已,挣了算咱们自己的,万一亏了,也不会影响到公司那边,肯定给你交了底才去做。“ 说着便走上前,挨着她就坐了下去,手臂带了热度,又缠贴了过来,用这种亲昵动作示好。 可艾明羽索然无味地便别开了眼,未发一词。 见她没有出声否定,杨裕田以为事情不算糟,于是他又再接再厉地将温吞的热水重新烧沸:“我也是觉得这事有谱,上回我和沉总闲聊了几句,他也挺有兴趣,说到时候托我们打理。” 话至此,他仿佛才想什么,转过去身,把他捎带回家那些袋子的东西一样样拎回茶几上——全是最新款的时髦包袋。 只是艾明羽却恍了神,任由冰冷光洁皮料一件件递到了自己怀里,满心思绪全叫先前那话引开了去。 她不知道沉翯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