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美人[重生]》 第1章 辛瑷病得愈发厉害了。 早年只是抑郁症和妄想症,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竟开始人格分裂。 一开始,辛瑷只是偶尔丢失一小段记忆。 辛瑷没当回事儿,奔三的年纪,又常年累月被抑郁和妄想折磨,记忆力变差理所应当,偶尔欠缺一段床上的记忆辛瑷也只以为自己承受不住休克了过去。 再后来,是某一天清早,辛瑷一觉睡醒,浑身都是掐痕和吻痕,而他腰酸腿软,几乎下不来床。 一旁,傅西泽言笑晏晏地看他,一脸的愉悦和餍足,他凑过头亲他脸颊,嗓音温柔:“宝贝儿,辛苦了,多睡一会儿。” 辛瑷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并没有半点昨晚的记忆,而且,他很明显地察觉到,昨晚那个人不是他。 辛瑷性|欲很淡,和傅西泽谈了这么多年,欢爱不多,他在床上也没什么情趣,跟傅西泽从来都是最传统最保守的那一式,傅西泽尊重他疼爱他,对他极近温柔,两人基本一周一次,一次一小时,很节制。 但那天并非周末这种他俩固定做|爱的日子,而他身体的种种后遗症告知他,昨晚玩得还挺野的,连同着膝盖都因为久跪蹭破了皮。 辛瑷感觉自己被绿了,绿他的是他自己。 然后,便是画室里突然出现的一幅画,是他的风格和笔触,连画画的一些小习惯都跟他如出一辙,但是,又比他画得好。 辛瑷这些年避世而居,唯一没荒废的便是画画,他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画画上了,画画是他唯一的自我实现途径,可他画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别人画得好,哪怕那个别人就是他自己,辛瑷依旧控制不住地心梗。 天,他、居、然、没、别、人、画、得、好。 这个秋日,午后光线金粉金迷。 辛瑷坐在画室画架前,死死盯着面前这副画,他手上是饱蘸颜料的画笔,只要随意抹上一笔,这副画就会被摧毁,他也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继续和傅西泽好好过。 但辛瑷始终没动笔。 挺没意思的。 画得不好,就是画得不好。 辛瑷还不至于输不起。 * 辛瑷的病始于二十岁那年的一场大火。 他为了救祁初,把自己搭了进去,祁初完好如初,而他,从医院里醒来,嗓音嘶哑、大面积烧伤。 生病是很难捱的,哪怕平日里有个头痛脑热,辛瑷都难受得不行,更何况这种大面积烧伤,辛瑷脸上、左手胳膊、左胸口都是烧伤,哪怕敷了药包了纱布,也是持续又绵密的疼,辛瑷连睡都睡不踏实,他总是想起那场火,一边哭一边嗓音嘶哑地喊“疼,妈妈我好疼啊”。 辛瑷的母亲辛恩一直在陪护,听到宝贝儿子喊疼,她捂着嘴巴,跟着哭。 但辛瑷到底年轻,又接受的是最好的医疗,辛瑷的烧伤好得很快,连那位主任医生都在感慨:“年轻就是好啊,恢复得快。” 随即,想到辛瑷原本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脸,心底叹息,却又只能接着安抚道,“至于脸上的疤痕,你也不用着急,现在医疗发达,整容手段层出不穷,你家境又好,做手术慢慢调整就是了,这方面的医生我认识不少,我可以给你介绍。” 烧伤治好之后,辛瑷需要面对的是毁容。 纱布拆掉,辛瑷右边脸精致绝伦,左边脸狰狞恐怖,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好看的右脸只衬得左脸愈发丑陋不堪。 辛瑷都不敢照镜子,他被自己丑哭过,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丑哭。 辛瑷亦不敢面对世人,他无法想象别人盯着他的脸指指点点的样子。 辛瑷连父母都无法面对,他妈妈辛恩看着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心疼的快要哭出来的。 要知道,辛瑷从小就生得好看,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小时候抱出去,那是一堆大人夸赞逗弄的;后来渐渐长开,容貌更是鲜妍昳丽到了极致,从初中开始,他就是学校校草,有学生给他建贴吧的那种,高中随手拍的照片,全网流传,一堆人拿去当头像。 现在,全毁了。 辛瑷甚至设想过死亡,但最终放弃。 辛瑷并不畏惧死亡,死亡是终点,是解脱,但那对他父母来说太过残忍,辛瑷,心爱,单看名字就知道,辛瑷的父母多爱他。 辛瑷不能死,便只能选择逃离他原本的生活,他想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独自生活,孤独终老。 他提议搬出去住。 辛恩哪里放心得下,根本不准许,眼珠子似的宝贝着的唯一的小孩儿,又出了那档子事儿,辛恩只想把辛瑷放在眼皮底下好好护着。 辛瑷说不通,也不强求,就在家里住着。 但辛瑷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植株,再怎么悉心浇灌,依旧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辛恩没办法,只能同意他搬出去住,只是,有条件—— 一,辛瑷只能住在辛家在北京的别墅里。 二,得让老管家应真陪同。 三,她会找个同龄人给他陪住解闷。 这个同龄人,便是傅西泽。 辛瑷其实知道傅西泽,傅家和辛家算是世交,只是傅家没落到只剩下傅西泽和他奶奶,辛家反倒一片欣欣向荣,辛瑷的父亲沈遇四十出头正当年,这位赘婿能力比容貌还要来得出众,辛家在他手里资产已经累计到了一个天文数字,辛瑷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喊太子爷。 辛瑷和傅西泽认识归认识,但不是一个圈子的,能认识也只是因为,从小到大,两人同级,又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 虽不同班,但一直同校,到底知道这么个人。 辛瑷并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安排傅西泽和他同住,但辛瑷不在乎,辛瑷并不认为自己和傅西泽会有所接触,那时候辛瑷整天把自己关在别墅主卧里,吃饭、睡觉、画画都在卧室解决,他从不出卧室门,自是不会认识傅西泽。 两人产生交集是有一天他一整天都没拿饭,老管家应真敲门他也不应,傅西泽从阳台爬进了主卧,又从衣柜里找到了他。 辛瑷那会儿抑郁和妄想已经很严重,他眼睛里总是看到那场毁掉他的熊熊大火,艳丽又嚣张的红,伴随着滚滚浓烟,又烧到了他的脸上,身上,他觉得疼,很疼。 辛瑷知道这是幻象,他尝试着挣脱而出,一开始只是拧自己一把,后来发觉拧自己没用,他便开始用美工刀往左手手臂上划,可他还是无法清醒,他觉得有火在烧自己,他只能躲,可火太大了,他怎么躲都躲不掉,大火烧在身上很疼很疼,他快要被烧化了,他便开始哭。 傅西泽把他从衣柜里捞出来抱到床上,那时候的辛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再也不是那个在足球场上肆意奔跑、张扬热烈的辛瑷了。 可傅西泽的心脏给人揪了一把似的疼,他踏进了他人生最深的深渊,且义无反顾。 他把辛瑷放在床上,都没敢先治伤,而是抱着他柔声哄他:“不疼了啊,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辛瑷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等着他帮他吹吹。 傅西泽“呼呼”吹他脸颊伤口,又问道:“还疼吗?” 辛瑷可怜兮兮的:“还疼。” 傅西泽便接着“呼呼”吹。 闹腾了一宿,辛瑷才睡下。 辛瑷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已然从幻象里挣脱,他见到了傅西泽,他压根不知道傅西泽是怎么爬上他的床的,但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他只是一脸阴郁又乖戾地看着这个见过他全部狼狈丑态的男人。 也是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辛瑷病得不轻,辛瑷理应去接受心理治疗,但因为毁容,辛瑷极其排斥见人,而且他对治病很抗拒。 他连整容都很抗拒,既然这辈子都不打算出门,是美是丑有什么关系,他很丑,他知道,但他卧室里也没镜子,他看不到,他不出门的话,别人也看不到。 他默默丑着就是了。 是傅西泽一面盯着他避免他自残,又一面带着他跑国内国外大大小小的医院,一点一点把容貌修复好。 辛瑷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手术,那时候,辛瑷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那些医生,会有一种他们是画皮鬼的错觉,这些画皮鬼对着他已经破烂不堪的皮,缝缝补补。 辛瑷到底年轻,连整容手术恢复起来也飞快,辛家又不差钱,傅西泽给他找的是海内外最顶尖的整容医生,花了三年,辛瑷的皮缝好了,比起颜值巅峰差了点意思,仔细观察依然可以看到术后疤痕,但他底子太好,哪怕不及巅峰也是美颜盛世。 那一年辛瑷已经二十四了。 在他二十四岁这一年,傅西泽跟他告了白。 辛瑷并不意外,傅西泽必然是很爱很爱他,才会陪在他这样又丑又疯的人身边,又试图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 可辛瑷早已经被多年的抑郁症、妄想症以及一场场手术折磨得千疮百孔,同龄人这个年级依然朝气蓬勃,辛瑷却死气沉沉,他是一潭荒凉的死水。 他拿什么去爱,他又病又疯又古怪又阴郁,他连谈恋爱最基本的稳定的情绪都没有。 他很平静地告知傅西泽:“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傅西泽浅浅一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辛瑷,能呆在你身边我就足够快乐。” 于是,两人开始谈。 可即便谈恋爱也不太顺。 辛瑷哪怕调整好了容貌,也从不出门,他无法和傅西泽像是正常情侣那样约会、看电影、逛展览、旅游…… 第2章 辛瑷的人格分裂,其实有迹可循。 被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折磨的时候,在妄想里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的时候,辛瑷不止一次设想过,要是没有那场火就好了,没有那场大火,他大约能活得骄傲又恣意。 这样强烈的偏执,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最正常不过。 但真的人格分裂了,辛瑷又无法承受。 他战胜了抑郁和妄想,又该如何去战胜人格分裂。 他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辛瑷了,他是年近三十的辛瑷。 二十出头的辛瑷,很年轻,哪怕被病痛折磨,依然有着去对抗去挣扎的勇气。 年近三十的辛瑷,只剩下被生活磨砺出的疲惫和沧桑。 再者,傅西泽明显更喜欢他分裂出来的人格,另一个他,至少能让傅西泽快乐,而不是像他一样,不论床上床下,都是一条死鱼。 辛瑷感觉自己就是个由负能量源形成的黑洞,吞噬着全部活人的精神气,傅西泽在他这里看不到一丁点将来。 这个午后,辛瑷枯坐在画室画架前,思考着过去、现在、未来。 直到,楼下传来轿车驶入院落的细微声响。 辛瑷偏头看向窗外,外头漆黑一片,不知不觉,已然夜深。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竟然从下午坐到了入夜,傅西泽回来了,他也理应有所决断。 辛瑷盯着户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卧室便传来敲门声,老管家应真嗓音沙哑慈和:“少爷,傅少爷回来了。” 辛瑷淡声应:“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老管家便也离开。 辛瑷借着薄暗光线最后看向画架上的画,哪怕现在,毁掉这幅画依旧来得及。 但辛瑷没这么做。 他起身,放下了画笔,也放弃了什么。 辛瑷惯例地去到盥洗室洗手。 恋爱以后,两人搬过一次家,新家盥洗室内自是重新装上了镜子。 辛瑷一抬头,便看到了自己。 白色睡衣,长发散落,苍白阴郁,活得像个鬼。 辛瑷不紧不慢地把手擦干,出了盥洗室,又想到了什么,从床头找到那只长耳兔玩偶,拎着兔子耳朵,下楼,又在楼下品酒区找到了傅西泽。 傅西泽有调酒的兴趣爱好,新家装潢自是更加贴合两人的生活意趣,一楼设了品酒区,又做了酒吧设计,靠墙的柜子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他收藏的酒,吧台的柜子则装满了他收藏的杯子和调酒工具。 男人正在他私人的酒吧调酒,因着刚结束工作回家,他身上仍是白日里的正装,只是比较随意,西装外套扔在一边,黑色衬衫衣扣解开两颗。 他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看起来还有点凶,但架不住他长得好,五官清晰立体,面部线条流畅,面无表情地摇酒壶,却也无端端勾人。 见到辛瑷,他眼睛亮了一下,笑着招呼:“过来喝酒。” 辛瑷拎着长耳兔玩偶径直走了过去,坐在吧台前椅子上,他右手手肘撑在吧台上,托着腮帮子,看傅西泽调酒。 傅西泽不抽烟,但是喝酒,也能理解吧,现代生活压力本来就大,他还谈了个病得不轻的男朋友,压力只会更大,自然要猛猛喝酒。 因着每晚都会喝点,调酒自然被他锻练成了肌肉记忆,傅西泽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至极。 凭良心讲,这是个帅得腿软的男人,调酒的时候更是赏心悦目。 傅西泽今晚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他听说那个人回国了,便有些心绪不宁,呆坐在办公室半晌,这才动身回家。 恋爱四周年,按理说该庆祝一下,但辛瑷不是个会陪他庆祝的人,他也不敢搞任何仪式和惊喜,因为辛瑷大概率只会无比尴尬地立在那里。 就这样一起喝喝酒就好,只要还在身边就行。 傅西泽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辛瑷。 因着常年居家,辛瑷身上是舒适的白色丝质睡衣,那把厚密长发缎一般散落到了腰际,长发下的脸,瘦削、苍白、英隽、漂亮,又隐隐透着一股贵气,但因为常年生病,他眉宇间染着几许阴郁和乖戾。 他右手托腮,头微微歪着,便也可以看到右耳耳垂上塞着枚简单质朴的银色耳钉。 这样的辛瑷,容颜比起巅峰只存十之七八,却也摄人的美丽。 微微仰着脸望着你,令人心痒难耐。 不,应该说,哪怕当初辛瑷毁容,傅西泽依然觉得他很美,又古怪又美丽,贼鸡儿带感,让傅西泽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性癖奇特萌点清奇的变态。 只是,辛瑷始终不快乐。 他俩的恋爱是建立在辛瑷的痛苦上的。 亲起来抱起来他难受,连做|爱都不舒服。 思绪间,酒已然调好。 傅西泽拿起毛巾细心地擦了擦杯壁水珠,这才把这杯酒推到辛瑷面前。 整杯酒是神秘深邃的蓝,又飘荡着白色的光点,随着冰块转动,像是宇宙星河在你眼底流转。 这无疑是一杯好看的特色调酒。 也是他俩恋爱的纪念调酒。 四年前这一天,傅西泽调完酒,给他告的白,以后每年这天,他都给他调这杯酒。 辛瑷至今不知道这杯酒的名字,这些年他沉溺于自我,对傅西泽漠不关心。 如今他开始对傅西泽充满好奇,却再没有机会了解。 命运从来都这么无常,辛瑷早已经习惯。 辛瑷摩挲着酒杯,唤了他全名:“傅西泽……” 傅西泽极少听辛瑷喊他,怔了怔。 辛瑷抬眸看向傅西泽。 在一起八年,前四年,他陪他到处手术,后四年,两人开始恋爱,傅西泽每天早早上班,每晚准时准点回家,他不出差不旅游,他把自己困在一个精神病身边。 他真的很好很好了,是他的问题,他无法给他正常的恋爱,连床上的欢愉他都给不了。 所以,换另外的人,会好一点吧! 辛瑷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我们分手吧!” 傅西泽呼吸都轻了起来,那一下,他脑袋空白,有些懵怔,好半晌,他讷讷问道:“是因为他出现了吗?” 辛瑷讶异地张了张嘴,但很快便意识到,傅西泽早就发现了他的人格分裂,也对,自己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子他绝对一清二楚,辛瑷绝无可能陪他尽欢。 所以,跟另外的他在一起更开心对吧! 又或者说,发现他人格分裂只觉得毛骨悚然,又碍于他实在疯得厉害连提醒都不敢。 辛瑷感觉心脏在撕扯,他垂下眼帘,应:“对。” 傅西泽嘴唇翕张着,想说点什么,最终无言。 八年,漫长的一段光阴,他的公司都上市了,辛瑷却依旧一片冰冷死寂。 他捂不热他。 傅西泽无法让辛瑷快乐。 既然这样,那换个人是不是更好。 傅西泽感觉心脏在漏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好。” 辛瑷得到了如此确切的答案,垂在吧台下的那只手轻轻颤抖,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他心脏一片死寂,他无比确定,他再也好不起来了。 傅西泽同意了分手,他看了辛瑷两秒,又只能……把自己赶出家门。 他拿上手机、外套、车钥匙,出门。 辛瑷听到大门轻轻阖上的声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砸入酒杯,他端起这杯宛若星空一般的酒,一饮而尽。 又起身,转身,离开。 他拎着傅西泽送给他的长耳兔玩偶,一步步上楼,去到二楼主卧,身体单薄消瘦,背影萧索伶仃。 以后再也没有傅西泽,把他从泥泞里拽出来。 以后也不会有辛瑷。 第3章 “辛瑷,我知道祁初很优秀,长得好学习成绩好性格也不错,你喜欢他很正常,但他家境太复杂了,他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我感觉他不太适合你……” 辛瑷在一片絮絮叨叨中睁开了双眼,电梯下沉的失重感让他恍神。 因着他的抑郁消沉,辛恩便只接受他住在两三层的别墅里,他已经多年未曾搭乘过这种高层的电梯。 他偏头看向一旁聒噪声源,许尤,他发小。 两人一块长大,一起踢球,一起背着家长偷摸吃路边摊,一起翘课听相声,一起逛北京各种各样的胡同和园林。 可惜,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辛瑷连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都断了关系。 许尤没注意到辛瑷的怔忪,还在一旁念叨:“当然啦,如果他答应跟你在一起,我肯定会祝福,但他选择了拒绝,说真的,我觉得他挺傻逼的,居然拒绝了你,可能南方来的,有点子骄傲跟清高,要是我,我立马答应开始吃软饭。” “辛瑷,您是谁啊,京圈太子爷,很多事儿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你要是让祁家把祁初送到你床上,祁家敢不答应吗?” 辛瑷看着许尤停留在他过往记忆里那张年轻的明亮的痞气的脸,眼圈有点发红,多年老友,好久不见。 许尤看到辛瑷眼睛红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吓到了一下,立马急吼吼地道:“哎呀,辛瑷,你别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祁初拒绝你,是他眼瞎,是他傻叉,我敢打赌,他绝对后悔一辈子。” 辛瑷知道许尤误会了,他连忙垂下眼帘,闷声应:“没事儿。” 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时间,苹果5s的小屏幕让习惯了大屏曲面屏的的辛瑷很不适应。 辛瑷按电源,屏幕显示,2013年10月9日。 他回到了十年前。 辛瑷也回忆起这一天发生的事儿。 大一,军训结束,他策划了给祁初的告白。 告白嘛,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辛瑷提前弄了头发搭了衣服,又包下了国贸79层的西餐厅,还请了许尤这位最好的朋友在一旁见证。 对于辛瑷的告白,祁初犹犹豫豫:“辛瑷,再等等成吗?” 这其实不是辛瑷第一次给祁初告白,高一那年,辛瑷就给祁初表白过,祁初也是这样的措辞:“辛瑷,等我们长大一点成吗?” 似乎觉得这样的拒绝不太合适,又补充道:“现阶段我们还是以学业为主。” 学生嘛,又是高中生,确实该以学业为重心。 哪怕辛瑷觉得高中知识不难,以他和祁初的底子绝对可以做到学业爱情兼顾,但祁初似乎不是这样想的,祁初一心学习,他不想因为谈恋爱分心,辛瑷便只好耐心等待,这一等,便等到了大一。 祁初竟依然是这样的说辞。 辛瑷懒得去分析祁初拒绝他的心理。 拒绝,无非是不想、不愿意。 辛瑷始终记得,上辈子,这次告白被拒,他持续低落难过了很久,但当祁初一脸真诚地跟他说“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辛瑷便也不在意了,他接着当起了祁初的好朋友,在祁初需要他的时候,他始终在身边。 后来祁初出事儿,打电话给他,他想都没想,立马找了过去,明知道大火,且极有可能发生爆炸,辛瑷也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他把祁初救了出来,而他困在那场大火里,这一困便是一生。 那是辛瑷第一次惊觉生命的脆弱,稍微有点闪失,你的人生便彻底滑落。 重来一世,辛瑷不想再犯傻了,他只想开开心心地活着,多活几年,给傅西泽最好的一切。 说起来,他已经记不清祁初的脸了。 二十岁以后,辛瑷的人生再无半点祁初参与的痕迹,他每天见到的是傅西泽。 抱着他哄他的傅西泽,带着他到处手术的傅西泽,和他谈恋爱的傅西泽,以及……被他渣得彻底还被甩了的傅西泽。 他亏欠傅西泽良多。 想到傅西泽,辛瑷抬起眼帘,看向电梯镜面。 镜子里的男人,一袭贴身剪裁的高定西装,右手捧着一束新鲜且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那把头发留到了脖颈处,新染了红棕色,右边耳朵上挂着个十字架耳坠,再兼之立体明艳的五官,是不论放在哪个时代,都好看到近乎招摇的颜。 辛瑷不动声色地把左边头发撩起塞到耳后,裸露出的左侧脸颊,皮肤白皙细腻、光洁温润,玉一般通透无暇,又隐隐泛着莹润的光,不像上辈子,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打了一次又一次的激光,抹了无数的药,依旧有消不掉的瘢痕。 辛瑷的心脏咚咚咚狂跳。 他回来了,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既然这样,他是不是可以和傅西泽有一个好的开始。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辛瑷大步出了电梯,思考着怎么去找傅西泽,总归是不难找的,他和傅西泽同校,稍微发动一下人脉圈,就能要到傅西泽的联系方式。 许尤正低头和人聊天,见电梯抵达,小跑着跟了出来。 进电梯前,许尤便问了周宴深怎么哄辛瑷。 周宴深给他出的馊主意,带辛瑷去泡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祁初这颗歪脖子树上,只要辛瑷想,就辛瑷那脸那钱,这世上的男的女的谁不想跟他来上一段,艳遇,于所有人而言,辛瑷才是那个“艳”。 他甚至发来了酒吧现场图。 许尤原本没理,这不是带坏小孩么,他家辛瑷虽说是个富二代,但家教良好,深情专一,本人更是又乖又学霸,转而,许尤想到辛瑷眼眶发红泫然欲泣的模样,便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捧着手机,道:“对了,徐二哥新开了家酒吧,装修得特别有意思,最近还天天请人演出,今晚还请了什么韩国歌手去表演。” “辛瑷,要不我们去凑个热闹。” “也不用担心没位置,酒吧开业之后,周宴深天天往那儿跑,说是要给徐二哥的酒吧当托,我们直接去蹭酒就行。” 说着,又把现场图片戳开,递到辛瑷面前,又一张张滑动,看看有没有戳中辛瑷的地方。 辛瑷对泡吧不感兴趣。 辛瑷算是个二世祖吧,但是二世祖得不太明显,他的日常生活不过是念书和画画,他上辈子谈上恋爱都二十四了,这辈子他想十八岁就开始谈,自然要早早开始谋划。 本打算拒绝,但眼尖地一扫,就见到照片角落里,穿着白衬衫、配着黑马甲、冷着一张帅逼脸的调酒师。 那身影,刻骨铭心,化成灰辛瑷都认得。 傅西泽。 辛瑷心脏失控一般跳动,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不了”被咽下,他嗓音有些颤抖:“去看看。” 第4章 辛瑷跟许尤一起出了酒店大厅,外边喧嚣汹涌而来。 辛瑷抬头,一轮弦月挂于天籁;视线往下,是林立楼厦;再往下,是车水马龙。很寻常的城市夜景,却是困于一隅的辛瑷不常见到的景色,这是真实又鲜活的人间。 辛瑷笑了一下。 恰好泊车员帮辛瑷把车开了过来,辛瑷瞥了一眼手边不合时宜的玫瑰花,找到垃圾桶,把花束随意扔了进去。 随着玫瑰花在垃圾桶里躺好,辛瑷年少的暧昧和心动就这么被处理掉了。 辛瑷转身,上车。 许尤看着辛瑷扔花上车,一整套动作干脆利落潇洒自如,又隐隐透着股清冷矜贵之感,许尤各种夸:“这才是我们太子爷。” 辛瑷笑了笑,道:“走了。” 许尤高声应:“来了。” 辛瑷上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偏头问许尤:“地址。” 许尤看了一眼手机屏:“暮色,twilight。” 辛瑷开导航,很自然地滑动方向盘,驱车没入车流。 辛瑷高考结束的暑假拿到了驾照,之后开车到处跑,有两年的驾龄,哪怕后来他根本没摸过车,但有关于开车的记忆还是在的,再者,开车又不难,辛瑷很顺利地来到了那家叫做暮色的酒吧。 酒吧新开,各种促销,又有表演,生意爆炸好,不到九点,便没座位了,好在辛瑷和许尤是来找人的,保安简单问了两句,直接放行。 时间尚早,场子并没有真正热起来,室内灯被调成了深沉宁静的蓝,有民谣歌手抱着吉他在舞台上浅唱低吟。 辛瑷环视一圈,径直去到吧台。 许尤跟在后边提醒:“辛瑷,往这边,周宴深跟我说他在二楼包间。” 辛瑷没应,他已经看到了傅西泽—— 在酒吧兼职的傅西泽,穿着调酒师惯常穿的衬衫、马甲、西装裤,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着,裸露出一张立体深刻、帅得过分的脸,他正微微躬身,给调好的酒做最后的装饰,放入薄荷叶、插上柠檬片、又插入两根吸管。 酒调好,他惯例地拿毛巾擦拭杯壁水珠,这才把酒放入托盘,服务生则端起托盘把酒送给客人。 有长相漂亮打扮时髦的姑娘试图搭讪,傅西泽全程冷着一张脸专心调酒,一句话茬也不接,姑娘被当空气对待,各种气愤恼怒,却也只能无奈离去。 辛瑷隔着汹涌人潮,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距离傅西泽两步之遥,辛瑷心脏狂跳,又莫名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和焦灼。前世,他从未奢望过和傅西泽发生点什么,因为他给不了傅西泽任何东西;今生,他终于可以给了,但两人并未真正开始。 很微妙的缘分。 傅西泽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眼帘望了过来,和辛瑷静静地对视了两秒,又挪开,接着调下一杯酒。 辛瑷心脏给针扎了一下,他俩现在是碰面了都不会打招呼的关系。 倒是一旁许尤,见辛瑷驻足原地、神情怔忪地注视着吧台的方向,有些讶异。他顺着视线望了过去,便也看到了傅西泽。 他们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傅家早年的确属于圈子里的,但傅西泽从小又冷又拽不爱理人,跟他们不熟,再后来,许尤对傅家的印象便是各种变卖家产和房产,到了初中,傅西泽便穷到只剩下他奶奶了,和他们这票人彻底没了交集。 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傅西泽高考又考得好,他现在和辛瑷同校,念计算机。 此外,傅西泽长得属实有点好看,皮肤白皙,五官立体,搁在人海里也是一眼惊艳的颜。酒吧里偷看他的人不少,但他气场太冷,面无表情调酒的时候还有点凶,也就对自己的美貌无比自信的绝世大美女才敢过来搭讪。 就这,也吃了个闭门羹。 许尤察觉到辛瑷似乎对傅西泽颇感兴趣,便在他耳边低声介绍道:“傅西泽,小学、初中、高中都是我们学校同学,大学跟你一个学校。” 辛瑷应:“我知道。” 辛瑷当然知道傅西泽,那是陪伴了他八年、又治愈了他全部抑郁和妄想的傅西泽。 或许,重来一世,也不过是为了和傅西泽好好的,不再经历世间坎坷。 如是想着,辛瑷不再彷徨,他大步流星地来到吧台,挑了张椅子坐好。 许尤理所当然地跟上。 许尤这人吧,是人是狗他都能聊两句,更何况他跟傅西泽真的是多年校友,他没骨头似的倚在吧台上,和傅西泽闲扯了起来:“咦,徐二哥连你也喊来了。” 傅西泽和这票人一块长大,好歹混了个眼熟,这种眼熟给他提供了便利,也让他欠下了人情,傅西泽解释道:“之前学调酒徐二哥帮了我很大的忙,后来他酒吧开业喊我过来我就过来了。” 许尤笑容轻佻:“也对,你这小脸蛋确实挺招姑娘喜欢,酒吧嘛,不就那么一回事,漂亮妹子一多生意就好了。” 傅西泽没接这话茬。 辛瑷闻言,转头,目光幽幽地看着许尤,定定地道:“你去找周宴深。” 许尤哽住,他看了眼傅西泽,又瞄了眼辛瑷,道:“成,我去找周宴深。” 顿了顿,又不太放心辛瑷一个人呆在这里,便叮嘱傅西泽:“帮忙看着点啊!” 傅西泽冷冰冰把人打发了:“去吧,人我会看着的。” 许尤默然:“……” 他莫名有种被这两人联手排挤的感觉。 许尤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去二楼找周宴深。 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 辛瑷双手交叠放在吧台上,右手食指百无聊赖地轻敲左手手背,他微微仰头,细细打量起了傅西泽。 十八岁的傅西泽,远没有后来的内敛沉稳,而是少年人的随性不羁,按理说就是十几岁大男孩该有的样子,但调酒师制服把他严密地包裹住,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边那一颗,很禁欲,但欲望这玩意儿从来都是越禁越欲的。 从辛瑷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条以及微微鼓起的喉结。 再往下,如果把这身制服剥开,傅西泽肩膀平直,胸肌腹肌陈列纤秀漂亮但并不过分夸张,双腿更是笔直修长。 傅西泽连某方面的本钱都很足,他性能力很强,性|欲极重,但从来没有尽兴过,辛瑷对这种事情兴致缺缺,傅西泽对他又极尽疼宠,在床上,傅西泽通常会因为煎熬和隐忍出一身的汗,湿漉漉的,很性感。 如今,傅西泽十八,男大,脸蛋和身体比之七年以后二十五岁的傅西泽明显更鲜嫩可口,床上的能力指不定还要更强,毕竟年轻嘛。 这些念头从辛瑷脑海里冒出来堪称神奇,对于一个长期抑郁性|欲极差的人而言,一周一次他都嫌多,现在,他居然对傅西泽开始见色起意且用下半身思考了。 真的,以前真不觉得,现在看傅西泽,不论床上还是床下,都又帅又苏又性感。 很诱人。 想吃。 傅西泽在酒吧这种场所呆久了,对人的视线愈发敏感,这些视线有些是漠然不在乎、有些是欣赏艳羡、有些是嫉恨厌恶、有些是单纯地想睡他…… 辛瑷今晚看他的眼神……很不正派。 事实上,从幼儿园同校到现在,辛瑷的视线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就算为数不多的视线相接,辛瑷的眼神也是干净的纯真的,不像现在这样,眼底压抑着无数的情绪,眼神直勾勾的,赤|裸又直白,极富侵略性。 傅西泽蹙着眉,神情划过些许茫然,他想不清楚这位太子爷对他突如其来的兴趣,想不明白他也懒得想,便问道:“喝点什么?” 辛瑷回魂,应:“随意。” 傅西泽便随意地调。 酒吧调酒是需要向客人展示酒水标签的,辛瑷看到摆在柜台上的伏特加、苦橙、气泡水…… 辛瑷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跳怦怦怦,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傅西泽和前世如出一辙的调酒动作,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约莫一分钟,辛瑷看到了成品—— 傅西泽每年恋爱纪念都会给他调的那杯深蓝色特色调酒。 酒水是深邃宁静的蓝,无数气泡升腾形成细密的光点,条冰晃动,气泡随之轻晃,宇宙星河在你眼前流转。 傅西泽调好酒,擦好杯壁水珠,把酒推到辛瑷面前。 辛瑷眼眶突然开始泛酸,他问了前世至死都没问出口的问题:“这杯酒叫什么?” 傅西泽嗓音清脆:“宿命。” 宿命,destiny。 命运像是缠绕着千丝万缕的线,他重来一世,找到了傅西泽,傅西泽竟然给他调了同一杯酒。 辛瑷黑如鸦羽般的长睫轻轻扇动,像是蝴蝶扇动它的翅膀。 这一世,他和傅西泽开始得这么早,那么,他是否可以对抗他那糟糕的命运。 辛瑷眼底的泪顺着面庞滑落,摔入酒杯,辛瑷端起酒,一饮而尽。 傅西泽眼尖地扫到了辛瑷眼睛里那一闪而逝的水光。 辛瑷在哭。 太子爷家庭顺遂,学业顺利,朋友也一堆,能让他哭的,无非是爱情,告白失败感情不顺就哭了呗。 傅西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辛瑷今天给祁初告白并且失败了,反正就是知道了。 三里屯距离学校无比遥远,开学之后来这么远的酒吧兼职费力不讨好,傅西泽本可以拒绝,但还是接了这个活,调酒这种机械又重复的劳动总归能让人心底宁静。 当下,傅西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太子爷朋友众多也轮不到他来安慰,他和辛瑷不熟。 第5章 辛瑷话音落下,全场所有人,徐闻、许尤、周宴深无不错愕地看向辛瑷以及他指着的傅西泽,实在想不通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俩究竟发生了点什么居然让太子爷指名要他。 傅西泽仍旧专心调酒,唯略微停顿的动作泄露出他的迷茫和困惑,太子爷今晚,属实不太正派。 辛瑷倒是气定神闲,他歪在椅背上,轻笑着看向徐闻:“不可以吗?” 徐闻回魂,连忙应:“可以,当然可以。” 然后,又看向傅西泽,低声交代道,“今晚你提前下班,把太子爷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傅西泽眉宇拢着,他环视一圈,最终,还是应道:“成。” 这大概是他们这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定,看好辛瑷,倒也不是因为权势,而是对那份纯真美好的本能相护。 辛瑷是他们所有人的白月光,得捧着哄着,也就祁初眼瞎,才舍得拒绝。 傅西泽答应了送辛瑷回去,便不再调酒,他光速收拾好吧台,又洗了把手,用毛巾把手擦干,傅西泽这才抬眸看向辛瑷:“我先去拿下东西。” 辛瑷起身,跟上:“一起。” 傅西泽解释说:“我很快就过来了。” 辛瑷坏笑了一下:“万一你跑了呢!” 傅西泽蹙眉,感觉自己被调戏到了一下,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辛瑷两秒,最后什么也没说,任由辛瑷跟着他去到酒吧后台。 辛瑷掏钱包付了酒钱,又和许尤他们道别:“我先走了啊,你们好好玩。” 许尤挥挥手,语调却不无暧昧:“去吧去吧,你也好好玩。” 辛瑷斜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快步追上傅西泽,消失在转角。 周宴深怔怔地注视着辛瑷消失的方向,低声喃喃:“所以,太子爷来酒吧一趟,看上了傅西泽。” 许尤耸了耸肩,摊手:“无所谓,辛瑷开心就好。” 徐闻也插了句话:“怎么着也比祁初强,最起码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祁初那小子我见过几回,总感觉他有点阴沉,远没有表现的那么温雅周正。” 周宴深长睫扇了扇,神情有些失落:“你们说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玩?” 许尤瞥了周宴深一眼,语调陡然变得严肃正经:“辛瑷不论干什么都很认真,他生性如此。” 周宴深叹息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闷。 徐闻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倒也不必这么灰心丧气,他俩不过是刚认识,谈恋爱没影的事儿,等他俩真谈了再说。” 辛瑷当然不知道这几位好友对他和傅西泽的种种猜测,他跟着傅西泽来到酒吧的员工休息区,傅西泽把钥匙插入锁孔打开衣柜,又开始脱衣服。 暮色新开,徐二为了做出点名堂一切都是最高标准,傅西泽身上的西装是请了裁缝贴身定做的,为了勾勒出傅西泽漂亮的身体线条马甲做得有些紧窄,上班的时候穿着倒也没什么,结束工作傅西泽嫌这衣服勒得慌,穿着不舒服,直接开始脱。 辛瑷双手环胸歪在门板上,借着薄暗光线,看傅西泽单手解衣扣,只觉得莫名的苏。 相处八年,别说单手解衣扣了,单手解皮带的画面辛瑷都看过无数回,只是当时辛瑷因为抑郁和妄想,对这种画面无感。 那时候辛瑷和傅西泽做|爱像是在完成固定kpi,这是他男朋友,男朋友有欲望,辛瑷得负责,一周怎么着也得做一回。 傅西泽通常会先把自己洗刷干净,再把辛瑷抱进盥洗室做前期准备工作,收拾干净又把他抱回床上,然后他开始吻他,浅浅亲吻他的唇瓣,又沿着右边脸颊右边身体一路往下亲…… 染上潮红的英隽面庞、年轻温热的身体、粗重的喘息、热烈的吻、满腔的爱意…… 辛瑷清晰地知道,他身上的男人很性感很勾人,但辛瑷却投入不进去,他得竭力控制才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妄想症发作觉得有火在烧他,他的灵魂抽离而出,飘浮在上空一脸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他给不了傅西泽任何回应。 很糟糕对吧! 连交|配这么原始的行为,他都不太行。 好在现在很不一样,傅西泽随意往那一杵,于辛瑷而言就是一枚巨型春|药,辛瑷得非常隐忍非常克制,才不至于冒犯到傅西泽把人吓跑。 辛瑷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幽沉地盯着他看。 傅西泽再度察觉到了辛瑷的视线,压抑着无数情绪,看过来的时候却满满都是暧昧和兴致盎然,不太正派,似乎在用一种轻佻又命令的口吻对他说,“接着脱啊”。 傅西泽下意识地转头,和他对视。 辛瑷偷看人被抓,半点不见尴尬,反倒粲然一笑。 傅西泽登时觉得眼前的辛瑷是千年妖狐修炼成的精,笑起来勾人的意味十足,傅西泽瞬间忘了刚才自己在意的点了,回过神来马甲已经脱好了,他愣了一秒,信手把马甲折好放入衣柜,又把固定衣袖的袖箍摘下,再拿上手机、钱包,锁上衣柜,拔出钥匙,去到辛瑷面前:“走吧!” 辛瑷“嗯”了一声。 傅西泽便领着辛瑷从后门出了酒吧,来到路边,等出租车。 辛瑷摸出手机,问傅西泽要联系方式:“加个微信。” 傅西泽嗓音很淡:“没有。” 辛瑷被拒,腮帮子立马鼓了起来。 傅西泽见辛瑷生闷气,连忙道:“我知道微信这app,但我没装。” 辛瑷这才想起现在是2013年,人和人交流用的最多的还是电话和短信,即时通讯这一块q比微信还普及,这年头的微信只是个约|炮软件,远不像后来那样绑定住你全部的亲友和同事,你不用都不行。 辛瑷唇角翘起,说:“下一个。” 傅西泽回了句“等下”,便解锁手机,试着连酒吧wifi,但隔了墙,酒吧wifi时断时续,连上了也相当卡,傅西泽只好开流量下。 辛瑷自是看到了傅西泽的手机,小米2s,还挺复古的,考虑到自己的手机也是古早机型辛瑷也没说什么,只是吧,原来傅西泽2013年就是米粉了,要知道傅西泽往后十年一直是小米的忠实用户,哪怕是傅总了,他用的也是小米手机,这人真的特别长情,连手机品牌都很固定。 而且,这种到处连wifi的操作大概也就这个年代有吧,这年头流量死贵,时不时还能闹出个忘关流量一夜话费两三百的新闻,不像后来,流量白菜价,用流量看视频都毫无压力。 辛瑷想着这些琐事,垂眸哂笑,转而,又解锁了手机,上到自己曾经弃用过的微信账号,他用微信很早,年轻的时候他也比较能social,他微信里边加了学生时代的同学、一块长大的发小、画室一起画画的同学、踢球认识的球友,甚至旅游期间结识的朋友。 那场大火之后,辛瑷选择逃离了原本的社交圈,这个账号也弃用了,新的微信号里,联系人一只手数的过来,他爸、他妈、傅西泽、应真。 辛瑷很快也看到了这时候的微信名,first。个性签名,i will always be there for you。 他今天给祁初告白,显然这些都是特意为祁初设置的。 辛瑷也确实做到了在祁初需要的时候be there for you,代价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辛瑷现在再看这微信名和签名,只觉得晦气,他麻溜改了起来,本想改成本名辛瑷,又很中二地加了殿下这俩字。 至于个性签名…… 辛瑷抬头瞟了一眼傅西泽。 这一世,他为他而来,辛瑷本能地敲下一行字:“他是我的宿命。” 辛瑷改完名字和个签,又戳进朋友圈看了看,辛瑷年轻的时候挺现充的,朋友一堆,但在社交软件上表达欲倒是不怎么旺盛,朋友圈发得不多,偶尔发几条也都是转发的画展信息。 至于那几张风靡全网的男高氛围感头像,都是许尤的作品,和他无关。 在辛瑷处理这些小事儿的时候,傅西泽已经把微信下好了,这年头微信注册并不严,压根不需要实名,他直接绑定q,然后,他对辛瑷道:“好了。” 辛瑷抬起眼帘偷瞄他一眼,想到微信这年月里约|炮软件的鼎鼎大名,决定还是时髦一把,他说:“摇一摇。” 傅西泽看了他一眼,还是和他一起摇一摇,匹配上,添加。 傅西泽知道辛瑷的微信名是现改的,他念道:“辛瑷殿下。” 辛瑷现在年纪轻轻,远没有后来的抑郁和颓丧,连同思维也比较跳脱,他顺口就接了一句:“平身吧。” 傅西泽挑起眉毛,试探性地道:“……谢殿下?!” 辛瑷:“……” 第6章 辛瑷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接,一阵错愕跟好笑:“还挺活泼开朗的。” 傅西泽嗓音很淡:“你先起的头。” 辛瑷低低笑出了声,他微微歪着头注视着傅西泽,眼睛带笑,神情若有所思。 直觉里,傅西泽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那个成熟稳重、处事圆融的傅西泽是为了照顾辛瑷打磨出来的;现在的傅西泽,年纪小,长得好,名校就读,虽说家道中落但到底有祖宅一座,起居不愁,他也没谈一个又病又疯的男朋友,傅西泽身上有种无忧无虑的散漫。 惟愿傅西泽一生如此。 辛瑷重来一世,也会竭尽所能让傅西泽一生快乐无忧。 如是想着,辛瑷又垂头看手机,企图视|奸傅西泽微信,但这种新注册的号除了微信名一片空白,也没什么好视|奸的,辛瑷只好随意点评起了傅西泽的微信名:“ caesar,你英文名吗?” 傅西泽懒懒的:“我有的选吗?” 辛瑷失笑:“……也对,叫别的英文名别人肯定会问一句‘你英文名为什么不是caesar啊’?” 傅西泽看他笑,唇角跟着上扬。 两人加了微信,也算是正式认识了,辛瑷喊了他全名:“傅西泽。” 傅西泽抬眸,定定看他。 辛瑷看着这张熟悉又年轻了许多的脸,情绪涌动,前世,因为毁容和精神疾病,辛瑷哪怕和他在一起八年,也透着股冷漠,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傅西泽,好在一切重来,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辛瑷道:“我知道你很久了,但现在才开始真正认识你。” 傅西泽心跳莫名不稳,什么意思,他俩难道不是一次性的太子爷和保镖的关系,难道辛瑷其实知道他、甚至打算了解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西泽总感觉太子爷今晚对他……有所企图。 傅西泽还没理清楚头绪,便有出租车在这边下客,傅西泽内敛了心神,开始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把太子爷送回去,他去一旁候车,等客人下了车又拉开车门让辛瑷上车。 辛瑷被傅西泽照顾惯了,也不客气,上到后车座,又往里边挪了挪,空出靠近车门的位置,这才看向傅西泽。 傅西泽觉得送人送上车就差不多了,但看到车厢内,薄暗光线下,辛瑷白皙莹润、漂亮近妖的脸,男孩子好看成辛瑷这样,一个人回家似乎也有点危险,傅西泽不再迟疑,跟着上车,又报了辛瑷家的地址。 车门锁上,轿车很快没入车流。 出租车后车座空间狭小|逼仄,辛瑷因着重生以及和傅西泽重逢,心情有些兴奋和雀跃,连一起搭乘个出租车他都会有一种“偌大天地,漫长光阴,你我被困在同一时空”的愉悦和颤抖,他近乎本能地盯着傅西泽看。 窗外路灯和霓虹勾勒出傅西泽侧脸剪影,从额头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线条起伏错落又无比流畅,是辛瑷这种常年画人像的艺术生都会觉得赏心悦目的侧颜。 傅西泽对视线本就敏感,辛瑷打量他的时候更是大大方方从不藏着掖着,傅西泽只好转头看了过去。 辛瑷便直直地望入了他的眼睛,扇双,瞳孔漆黑,眼睛狭长,眼尾下垂,因着性格有些孤僻冷漠,傅西泽眼神更是透着股冷和凶,一副“别招惹我”的架势。 你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看谁都不耐烦的酷哥会对人极近疼宠。 傅西泽和辛瑷视线相接,辛瑷眼神却毫无闪躲,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傅西泽便只能和他对视,被看了这么久,总得看回来。 两人像是在出租车后车厢玩“谁眨眼谁输”的游戏,然后,傅西泽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又美得明艳昳丽极富冲击力的脸,傅西泽瞬间败下阵来,他挪开了视线,喉结微微滚动,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长得帅确实了不起。 辛瑷却是没注意到这些,他无来由想起高一的下午,因着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他有些迟到,匆匆忙忙往教室赶,却在楼道里猝不及防旁观了一场告白。 作为被告白的对象,傅西泽一脸刚睡醒的困倦,脸上还有久睡压出来的凹槽,他一副神游在外的架势,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他终于开口了:“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回去睡了。” 在附中这样的学校,谁不是天之骄子被父母宝贝着长大的,女生辛辛苦苦告白了一堆,对方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女生当即骂了回去:“我是真的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这种人,您是觉得这恋爱我非谈不可吗?” 扔下这句话,女生扬长而去,留下傅西泽杵在原地,一脸茫然无辜。 辛瑷没料到这场告白是这种走势,他控制不住地“噗”地笑出了声。 傅西泽循声望了过来。 辛瑷便从楼梯口往上走,又给刚睡醒的傅西泽顺了顺当下的境况:“刚才她在跟你告白。” 傅西泽眼神登时有了丝明悟,他嗓音很是冷淡:“哦,是嘛,看来我成功拒绝了她。” 辛瑷就笑,又越过他回教室,他手在空气里随意挥了挥:“走了啊,你回去好好睡。” 辛瑷没想到这时候他脑海里会浮现这样一段画面,大抵这副身体刚高考完,有关于高中的记忆变得无比清晰,辛瑷便顺势问道:“对了,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吗?我旁观过女生跟你告白。” 傅西泽嗓音沉沉地应:“记得。” 那个午后,他在课上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老师叫醒说是有人找,傅西泽睡眠不足脑袋木木的,神情更有些呆滞和放空,他看着眼前女孩子嘴唇张张合合,啥也没听进去,稍微回神了一点他便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回去睡了。” 然后他被骂了。 傅西泽莫名其妙。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他转过头,便看到了辛瑷。 那一瞬间,傅西泽很明显地察觉到周围都亮了一下,连同着他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教室,他只记得自己趴在课桌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满脑子都是辛瑷带笑的脸,那时候傅西泽想,我是周幽王。 辛瑷得知傅西泽记得,立马笑了开来,他顺着这共同回忆,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傅西泽心跳跳乱了一拍,错觉又来了吗,他总感觉这是记直球,傅西泽眉宇蹙着,慢吞吞地回:“没。” 辛瑷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言笑晏晏地问:“那男朋友呢?” 傅西泽心跳失序,这是正经人会问的问题吗,他偏头看向辛瑷,道:“你喝醉了吗?” 辛瑷原本想追问一句“要不要考虑我啊”,却见傅西泽神色狐疑,似乎是觉得他喝醉了耍酒疯,辛瑷忽然有些失落,他说:“没,我很清醒。” 傅西泽凝眉看他。 辛瑷叹息一声:“我要是真喝醉了,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 傅西泽:“……” 辛瑷说的是真话,傅西泽距离他如此之近,就在他右手边,稍微探手就能够到,他满腔的爱意肆意倾泻,控制不住地想亲想抱想触碰,但在这个时空里,他俩不熟。 也就辛瑷足够清醒,生怕吓到傅西泽,不然他绝对会对傅西泽干出点喜提银手铐的事儿。 不过,被傅西泽这么一质问,辛瑷刚才那种亢奋迷醉的感觉彻底消散,他也从那种上头的氛围里抽离而出。 他清醒地意识到,现在,场景不对,时机也不合适,在外人看来,他今天刚跟祁初告白失败,再跟傅西泽告白……感觉也太花心了点。 天知道,他跟祁初,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他现在只想守着他的傅西泽。 辛瑷到底没再明撩傅西泽了,他看向窗外车水马龙,思考着该怎么和傅西泽好好开始,至于为什么不看傅西泽,唔,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上手去摸,他真的挺想碰碰他的,看看是不是真的,但是,对于不熟的男孩子而言,这样的触碰很油。 傅西泽见辛瑷神色冷淡地望着窗外,不由得有些怔忪,太子爷不笑的时候,冷淡又矜贵,气场十足,傅西泽隐约意识到,自己刚才婉拒了什么,他转头看向窗外迅速倒退的建筑,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司机师傅原本挺能唠嗑的,但今天接的客人似乎在谈恋爱,他便不好打扰,只能任其发展。 好在气氛并不尴尬冷凝,俩小孩哪怕各自看着车窗外,也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缠绕其间。 约莫半个小时,出租车停在辛瑷家门口。 傅西泽付了车钱,两人下车,傅西泽把辛瑷送到别墅铁艺大门外,又礼貌地叮嘱:“早点休息。” 辛瑷没做声。 傅西泽见辛家管家应真出来,便道别离开:“走了。” 辛瑷看到傅西泽转身而去的背影,无来由想起那场分手,他心脏抽痛了一下,他失控一般,抓住了傅西泽的手腕:“等下。” 傅西泽诧异地转头看他。 辛瑷知道场景不对,时机不合适,可就是忍不住,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傅西泽离开,他说:“我追你好不好?” 第7章 傅西泽乍然听到太子爷扬言要追他,第一反应,我幻听了吗? 傅西泽偏头仔仔细细打量起了辛瑷,太子爷目光清亮,眼神坚定,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再联想到今晚辛瑷一直盯着他看、对他不加掩饰的兴趣,傅西泽骤然明白,那些暧昧并非他一个人的错觉,辛瑷今晚确实对他有所企图。 但这份企图指不定是今晚限定。 事实上,他俩不熟,十八年来一直住同一片小区又一直同校,就这,也没擦出过任何火花,两人从来都只是彼此眼熟但路过都不会打招呼的同校同学,真正认识并且交换联系方式也就是这一小时内发生的事儿。 辛瑷所谓的“我追你好不好”或许不过是一时冲动上头。 他正在经历一些比较艰难的时刻,和喜欢了三年的人告白被拒,他有点丧,也有点想要放纵,恰好去泡吧看到了他,调酒师这职业可能也有点氛围感吧,于是辛瑷放纵的对象选择了他。 傅西泽眉头皱着,很是清醒理智地分析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理应拒绝,但是,看到夜色下辛瑷白得发光、好看得近乎妖孽的脸,傅西泽突然陷入迟疑,好看成辛瑷这样,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把全世界奉上只为博君一笑,哪怕他想要颓废堕落也多的是人作陪,太子爷从不缺人。 再者,辛瑷今晚丧得很怕,和傅西泽记忆里那个张扬恣意、意气风发的少年截然不同,眼前的辛瑷,惨兮兮的、委屈又可怜,似乎只要他拒绝,他就会破碎在他面前。 傅西泽眉宇深深拢起,被祁初拒绝有这么难受吗? 再被傅西泽拒绝岂不是雪上加霜? 连傅西泽这种人都要拒绝他?一晚上接连被拒两回? 傅西泽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稳住他,他温声说:“辛瑷,这种事儿,我们明天再说吧。你先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如果你还想聊我们再认真谈一下,如果你不想聊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放心,明天你找我,我一直都会在的。” 辛瑷听到这话,哪里不明白,这是在婉拒,他黑如鸦羽般的睫毛抖了抖。 被拒似乎并不意外,傅西泽以后会弯,但十八岁的时候看起来笔直,就算不直傅西泽显然也不可能轻浮草率到跟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男孩子谈恋爱,前世,他俩可是相处了整整四年才确定了情侣关系。 辛瑷也知道傅西泽不可能现在就答应他,在出租车上他都打算好好谋划、小心翼翼,可就是忍不住,他真的太想靠近他了,他想趁年轻和傅西泽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他想给傅西泽最好的一切。 而且,傅西泽转身的背影让辛瑷瞬间回忆起前世那场分手。 重来一世,辛瑷不想再错过。 辛瑷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他的计划是从今晚开始追,早点追,追久一点总归会在一起的。 此外,也不知道是不是辛瑷的恋爱滤镜,他觉得傅西泽连拒绝都很温柔很委婉,甚至并不绝对,傅西泽的意思是“明天再说”,这意味着他俩还有明天,要知道傅西泽以前拒其他人都是冷着一张脸爱答不理的,傅西泽从不管旁人死活。 如是想着,辛瑷神情不再颓唐,气场也迅速回归,那八年的相处给了辛瑷信心,他无比确定他会跟傅西泽在一起。 辛瑷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傅西泽的手腕,说:“我没有让你现在就跟我在一起啊。” 傅西泽感受到从手腕传过来的触感,有点懵,太子爷捏了他一把,这可能吗,傅西泽下意识地看向辛瑷。 辛瑷被看着,眼神毫无闪躲,语气笃定又从容:“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要开始追你了。” 傅西泽被人接连告白,心跳一片紊乱,辛瑷……来真的?! 辛瑷停顿两秒,又补充道:“不过这事儿确实明天再聊比较好,今晚不太合适,但是,傅西泽,你得知道,从酒吧见到你的第一秒,我就想追你了。” 傅西泽心脏怦怦怦,但见到辛瑷如此镇定从容,又莫名适应,对啊,这才是他记忆里的辛瑷,自信又粲然,傅西泽爽快地应:“好,我们明天再聊。” 旋即,又看向被扣住的手,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无间,“手可以松开了吗?” 辛瑷没松,而是和他对视,语调还有点蛮横:“你不准删我微信。” 傅西泽无奈:“这有什么好删的。” 辛瑷又道:“我给你发微信你要回。” 傅西泽定定地道:“看到就回。” 辛瑷接着道:“明天我找你的时候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傅西泽回:“放心,我说出去的话还是能听一听的。” 辛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傅西泽心想,太子爷真的又美又凶又霸道,以至于他莫名有种被霸道太子强取豪夺的既视感,这念头堪称邪性,傅西泽迅速甩开纷繁杂念,嗓音清冷地开口:“还有什么要求吗?” 辛瑷歪着头思考了两秒,回:“暂时就这些吧!” 傅西泽应了一声“成”,又看向自己被扣住的手腕,示意辛瑷可以放自己离开了。 辛瑷想到自己还紧紧抓着人手腕生怕人逃走,舔着唇笑了一下,他松开傅西泽,朝他挥了挥手:“退下吧!” 傅西泽睨了他一眼,寻思自己是不是该学小太监应一声“嗻”,但到底没吭声,只回了句“走了”便离开。 转身踏上回程,傅西泽瞟了一眼被握了许久的左手手腕,那种被人紧紧握住的感觉依然清晰深刻,傅西泽神情写满迷茫和困惑。 十八年都没发生点什么。 十八年后能发生点什么。 很快,傅西泽又变得坦荡阔达,无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第8章 辛瑷目送着傅西泽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身回家。 老管家应真在角落里旁观一切,颇有些欲言难止,小少爷今晚不是跟祁初告白吗,听许家少爷说已经被拒了,现在又扬言要追傅家小少爷…… 感觉有点狗血。 不过应真是个极有分寸感的人,对于主家的事儿,看看就算了,从不多问。 辛瑷见到温柔慈和、精神矍铄的老管家应真,心底有些酸涩和感动, 老管家今年五十八,两年后六十,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老管家原本的计划也是六十岁退下来回老家的乡村别墅养老,但两年后,辛瑷出了那档子事儿,他身边不能缺人照顾,一般的人辛恩信不过也放心不下,便请了老管家应真过来照看辛瑷。 这一照看,就是多年。 十年后,六十八岁的老管家还在帮忙照看辛瑷。 前世,辛瑷和老管家闲聊,有感于老管家的付出,老管家笑呵呵的很是随意:“我这人,闲不住,真回老家养老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也不自在。跑去跟儿子们住吧,他们也都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不太方便。我年纪也摆在这里,找工作都没人要,不如留下来看着小少爷,只要小少爷不嫌弃我年纪大就好。” 辛瑷知道,老管家的子孙都出息,赡养唯一的老父亲自是不成问题,老管家留在北京只是放心不下从小看到大的他。 辛瑷如何都不可能嫌弃这个照看了自己一生的应爷爷,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由他来给应爷爷养老送终,但他当时精神极不稳定,连活着都艰难,年纪大把也没半点赚钱的能力,他根本承诺不了任何东西。 重来一世,辛瑷不想再这么软弱无力。 辛瑷垂眸,掩下眼底鲜红,抬起头,笑着喊人:“应爷爷。” 老管家应真亲切地“诶”了一声。 这一年,辛瑷刚上大学,依旧是个漂亮开朗、无忧无虑的男孩子,他并没有历经这世间苦难,亦没有变得抑郁消沉,他和老管家的相处更像普通的爷孙,亲近又随意。 当下,辛瑷见老管家一副吃完瓜想说点什么又死死忍住的表情,主动开口:“想问就问吧!” 应真嘿嘿一笑,说:“和傅家小少爷是怎么一回事?” 辛瑷知道自己今晚很冲动,十年前的这一天他给祁初告白,十年后的他重生回来给傅西泽告白,一晚上告白俩男的,属实有点轻浮和浪荡,但辛瑷并不后悔,他见到了傅西泽,他想紧紧抓住他,他不想和傅西泽至死都错过。 辛瑷嗓音坚定:“我以后会跟傅西泽在一起的。” 应真见辛瑷神色认真,愣了一秒,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傅西泽的身世背景,再联想到辛家对赘婿的接受程度,他说:“傅家小少爷家庭人口简单,他只有个奶奶,他奶奶对他从小放养不太管事,让他入赘给你不难。” 辛瑷唇角狠狠一抽:“谈恋爱都没影呢。” 应真道:“我瞧着不难。” 辛瑷轻笑:“借你吉言。” 应真又道:“入赘也不难。” 辛瑷哽住,但还是望着老管家,认真强调道:“……我堂堂正正和人谈恋爱,不需要谁入赘谁。” 应真见小少爷神情严肃认真,便知道小少爷是动真格的,应真心道,看来以后得对傅小少爷更好一点,那指不定是另外一位小主人。 两人边走边聊,穿过植被丰茂的院落,来到辛家那栋三层别墅前。 这一片的别墅沈遇是开发商,整片别墅区只有七户,作为国内最早的高档别墅区,入住的都是所谓的old money,不仅要有钱,还需要面对严格的资质审查。 沈遇学的是土木和建筑,他骨子里深信“建筑不朽”,也偏爱用大理石这种长寿命的建筑材料,这里是他要住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家,自然要按照他的审美意趣来建造,这一片的别墅外墙多用大理石,再配以绿植葱郁的庭院,环境清雅又惬意。 建筑风格上整栋宅院既传承了中国建筑的人文风貌,又引入了大量西方建筑元素,整栋别墅中西合璧兼容并蓄,庄重大气中又不失古典秀美。 辛家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往后十年依然会住在这里,这栋九几年建造的房子不仅保存完好,而且半点没有过时之感,哪怕十年后,也是漂亮又有特色的房子。 而这,就是辛瑷从小长大的地方,也充满了辛瑷的年少回忆。 辛瑷想到后来历经的劫难,想到华发早生的父母,心底情绪汹涌,他不由驻足,环视周边,他后来还是会时不时被傅西泽带回家探望父母,但是每次回到这栋老房子,他都会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老管家应真见小少爷突然停步,诧异问道:“怎么了?” 辛瑷摇摇头:“没什么。” 老管家应真便领着辛瑷来到别墅门口,又替他推开了门。 辛瑷跟上,站在门外,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进到室内,他如年少做过无数次那般在玄关换鞋,又去到客厅,然后,辛瑷一眼便看到了听到动静望过来的辛恩。 四十几岁的辛恩,一头长卷发乌黑浓密,厚密长发下的那张脸,皮肤红润,五官明艳,绝对是“雪肤花貌,乌发红唇”顶级美人。 她身段丰腴,但不胖,反倒有种“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的圆润。 辛瑷和沈遇都觉得辛恩不胖,很完美的沙漏身材,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身材曲线玲珑有致,美得端庄大气国泰民安,像是来自盛唐,但架不住辛恩老是能捏到自己的肥肉,她又是易胖体质,本人也不爱运动,稍微多吃一点就能肉一圈,辛瑷自打有记忆起,他妈妈辛恩就在减肥。 减了二十年,愣是没减下来。 后来辛瑷出事儿,辛恩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整个人也苍白憔悴,待到辛瑷反应过来,他妈妈瘦成了排骨,辛瑷看着他妈妈这样,于心不忍,实在不想在家里呆着惹他妈妈伤心。 辛恩对此很是随意,她反过来安慰辛瑷:“年纪上来了瘦点才好,不容易有基础病,说起来我还没当过瘦美人呢,这不挺好的。” 那时候的辛恩依然是美的,只是有了白发,脸上皱纹明显。 辛瑷看到他妈妈辛恩,想到后来世事沧桑,眼底泪意再也压抑不住,眼泪瞬间滑落,他哑着嗓音喊人:“妈……” 辛恩看到儿子哭,吓了一跳,立马过来,一边帮着擦眼泪一边安慰:“不就是被人拒绝了吗,多大点事儿,怎么还哭上了。” 辛瑷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又别过头,声音嘶哑:“不是。” 辛恩追问道:“那怎么哭了?” 辛瑷可怜巴巴的:“就是有点想妈妈。” 辛恩失笑,又拉着辛瑷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扯了纸巾给他擦。 辛瑷任由妈妈照顾自己,从小到大,沈遇工作繁忙,辛瑷是被妈妈拉扯大的,辛恩也特别疼他,辛瑷记得很清楚的是,有一年辛恩出国深造,没带老公,带了辛瑷。 辛瑷也有点妈宝吧,什么事儿都会跟他妈妈说,他妈妈开明包容有主见,还会给辛瑷出谋划策。 沈遇从书房出来,就见到媳妇儿给儿子擦眼泪,他对辛瑷登时有些微妙的嫌弃:“一大把年纪了,还哭。” 辛恩凶巴巴瞪了过去。 沈遇秒怂,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辛瑷乖乖喊人:“爸。” 沈遇应了一声,阔步来到这两人面前,又示意辛瑷:“空个位置。” 辛瑷小时候是不让的,他黏妈妈,而且他有妈妈惯着从来不怵沈遇,但是,想到后来沈遇头发上的霜白,他决定还是听话点,他旁边挪了挪。 沈遇对于儿子突然懂眼色了有点讶异,但很快也不在意了,位置让出来就是给他坐的,沈遇很刻意地挤在媳妇儿和儿子中间,搂着媳妇儿,再偏头看向辛瑷。 辛瑷刚哭过,按理说会很狼狈,但他居然不丑,反倒我见犹怜。 沈遇怔了怔,这种时候他很能理解辛恩对儿子的惯,按照辛恩的说法,“他长得那么好看全世界都会惯着我惯着点又怎么了”“小孩儿真的又漂亮又随我,看到他我心都快化了哪有其他想法”“好看成他那样搞男同我也生不起气”…… 辛瑷是真的会长,顶着一张和辛恩肖似的脸,形貌昳丽,气场矜贵。 沈遇对他……也生不起气,一般的男孩子搞男同被拒哭哭啼啼还要妈妈擦眼泪沈遇真的会骂一句“什么鬼”,但辛瑷你就是会觉得他情之所至被情所困为爱落泪很……可怜。 辛瑷有种令人双标的漂亮。 在沈遇打量辛瑷的时候,辛瑷也在打量他的父亲沈遇。 沈遇和辛恩大学相恋毕业成婚绝对天作之合,他比辛恩小三届,也小了三岁,他是做房地产发家的,后来什么赚钱就投什么。 七零后,站在祖国腾飞的时代风口,有学历有能力还有一路扶持的岳父,自然混出了头,四十出头的沈遇,事业有成,意气风发,再兼之五官英隽气质温润身形瘦削,半点不见老,也不油,而是非常有魅力的美貌叔。 他和辛恩坐在一起,一个温雅周正,一个容貌艳丽,俨然一对璧人。 但儿子出事儿,他显然也不好受。 沈遇也记仇,为了报复祁家,天恩集团本就伤了元气,十年后房地产摇摇欲坠,辛瑷那会儿看新闻,刷到最多的信息就是,天恩集团在变卖产业积极寻求转型。 沈遇倒是阔达:“事业起起伏伏本就是人生常态,我风光了大半辈子,晚年失意落魄也正常,我这也谈不上失意落魄,钱啊资产啊我还是有的,只是不及巅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爸养你和你妈妈一辈子不成问题,就算我真不行了,你还有你妈妈,她现在可是副校长,再混混当校长也不难,以后退下来退休金也不少,省着点花也能养得起你的。” 第9章 沈遇看着辛瑷明显哭过的脸,心底一叹,从小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也开始经历爱情的甜蜜和痛苦了,辛瑷真的长大了,沈遇沉吟两秒,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说道:“祁家家庭情况复杂,祁家老爷子比较古板守旧,显然不可能接受继承人和男孩子谈恋爱。祁初也不是那种佛系淡然的性格,他挺有野心的,看他那架势,是想拿到祁家掌控权。” “他要是大大方方跟你谈,有我相助,问题也不大,但他显然只想靠自己,既然这样,他现阶段就不可能和一个男的谈,真要谈也得等他掌权了再说,那真的要等很久,他现在才十八岁,男人事业上有所成就最起码三十,而且,祁家子孙众多,家产争夺无比激烈,你不见得能等得到那一天。” 顿了顿,沈遇又道,“辛瑷,他拒绝了你,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一个男人拒绝你,足以说明你在他心底没那么重要。” 前世,辛瑷也听沈遇给自己说过这番话,他其实听进去了,和祁初也冷淡了很久,但祁初后来主动跟他示好,两人又恢复了朋友关系,辛瑷从不主动找祁初,但祁初找他他一直都在。 辛瑷大学那两年还挺忙的,他要在学生会熬资历刷课外分、要参加各种绘画比赛、要攻读双学位、要和朋友们约着出去玩、要到处旅行写生、要踢足球…… 辛瑷和祁初一直停留在一种朦胧的暧昧里,直到那场大火烧毁了所有。 但这是上辈子都觉得无比久远的记忆,这辈子,他只要傅西泽,他也不想听人念叨祁初,听着就很晦气。 辛瑷思考了两秒,还是决定刷新一下他父母对他的认知,他追傅西泽这事儿根本瞒不住,想来老管家在他跟父母分开之后会直接朝两人打报告,辛瑷也不打算隐瞒,便直接开口:“这都是多年老黄历了。” 沈遇不解:“什么?” 辛瑷定定地道:“我现在喜欢的是傅西泽。” 沈遇懵住:“……” 辛恩也错愕地看了过来:“……” 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今晚不是包餐厅给祁初告白吗,怎么临时换了人。 沈遇和辛恩对视一眼,颇有些茫然无措,是自己年纪上来了吗,怎么看不懂现在小年轻错综复杂的恋爱关系。 辛瑷没管震惊的父母,而是无比坚定地开口:“我现在在追傅西泽,我会跟他在一起。” 辛恩浆糊的脑袋艰难转动,她见辛瑷神情坚决,便估摸着辛瑷这次被拒彻底看开重新换人了,也对,事不过三,她家辛瑷难道要送上去给祁初拒第三回。 事实上,祁初本非良配,这么些年也隐隐有点吊着辛瑷靠和辛瑷的关系在祁家站稳脚跟的意思,也就辛瑷喜欢,辛恩才选择纵容,如今,祁初拒绝辛瑷这事儿人尽皆知,辛瑷换个对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对比祁初,傅西泽对辛瑷来说更适合,傅西泽模样没得挑属于辛恩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类型,他跟辛瑷又从小同校,有着相似的教育背景,傅家家道中落,傅西泽更是一度被他奶奶弃养,就这,傅西泽在学业上没被同龄人落下高考更是考上了顶尖学府,这足以说明傅西泽的聪慧、坚毅和优秀。 傅家家庭人口也简单,有个奶奶但从不管事儿,辛瑷真和傅西泽谈,一没父母亲眷阻拦让辛瑷受委屈,二辛瑷也不用去到别家,于辛恩而言,这算是好事儿,感觉多养个儿子,辛家家大业大,再养一个小孩儿压力不大。 辛恩想明白其中干系,立马持支持态度,她笑意盈盈地道:“傅西泽啊,挺好的,算是我跟你爸从小看着长大的,住一片,也知根知底,人小孩儿自己也争气和你考了同一所大学,模样这一块也和你相配。” 沈遇见辛恩一秒同意,有点懵怔,但媳妇儿都表态了,沈遇也只能同意,他只是个柔弱无力的赘婿,家里都听夫人的,而且,沈遇骨子里的骄傲,他一生奋斗不就是为了给妻子最好的生活、让儿子恣意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吗。 沈遇看着辛瑷,温声道:“你是我跟辛恩的儿子,自然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辛瑷心脏有暖流流经,他从来都拥有最好的父母,对他极尽疼宠又无比包容,辛瑷开怀一笑:“谢谢爸爸妈妈!我争取早点把傅西泽拿下把他领回家给你们俩瞧瞧!” 辛恩笑着应了一声“好哦”,转而想起了其他的事儿:“对了,你跟傅西泽好像不太熟吧,我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和他的事儿。” 辛瑷道:“以前确实接触得比较少。” 辛恩又问:“能追的到吗?” 辛瑷语调轻松:“从现在开始追,多追追肯定就追到了。” 沈遇心想,这发言听起来又傲慢又自大,但看着辛瑷那脸,沈遇又觉得……辛瑷不论追谁都不难,也就祁初眼瞎才舍得拒绝。 辛恩则认可地点点头:“有道理,当年我就是这么追到你爸的。” 沈遇睨了辛恩一眼。 辛恩嘿嘿一笑:“读研期间吃了把嫩草。” 沈遇抿着唇笑笑没说话,行吧行吧就当是你追的我而非我暗恋成真。 一家三口简单聊了聊辛瑷的感情问题,又聊起了其他琐事,气氛温馨又融洽,压根不知窗外时间流逝,还是辛恩看了眼时间,急急忙忙催促了起来:“天呐,十一点多了,辛瑷你快去洗澡睡觉,明天还有课呢。” 辛瑷虽然成年,但刚上大学,依然被父母当小孩儿对待,也会被辛恩督促早睡早起别熬夜,辛瑷心脏一片温暖,他起身,浅笑着道别:“爸,妈,我先上去了,你们也早点睡,回头还要上班呢。” 辛恩朝着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辛瑷便大步去往二楼他的卧室,走到楼梯口,辛瑷忍不住回头。 因着他的抑郁消沉,他本能的封闭自我,对世人都透着股冷漠和无动于衷,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坐下来陪父母聊天了,聊天的内容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 辛瑷回望一眼年轻貌美宛若一对璧人的父母,再接着一步步上楼。 一切重来,他会倾尽所能留住这一切。 沈遇和辛恩见儿子回房间了,又把老管家应真叫了过来。 老管家自是知无不言:“小少爷今晚是傅家小少爷送回来的,在院子外边,小少爷拉着傅家小少爷说是要追他,傅家小少爷没同意也没拒绝只说明天再聊,但小少爷给我透了下底,说是以后会跟傅家小少爷在一起。” 老管家的说辞和辛瑷刚才和两人的说法彻底对上了。 辛恩了然地点点头,又示意老管家早点回去休息。 辛恩则跟着沈遇一起搭乘电梯去到三楼主卧,两人在电梯里闲聊:“看来这小孩儿是认真的。” 沈遇淡声道:“辛瑷从小聪明有主见,他既然表明了要跟傅西泽在一起,那确实就是这意思。” 辛恩想到辛瑷从小到大的固执和自我,也是一叹:“也对,这小孩儿也就长得比较有欺骗性,其实气性比谁都大。” 沈遇语调风轻云淡:“谈个恋爱而已,随他去吧,反正有我呢,真有什么事儿我来给他兜底。” 辛恩却是低声喃喃:“我倒是想看看傅西泽了。” 沈遇道:“回头看看怎么见上一面吧,总得把把关。” 辛瑷自是不知他父母已经开始筹划怎么见傅西泽了,他已然回到他学生时代的卧室。 作为别墅次卧,衣帽间、小书房、盥洗室自是应有尽有,因着辛瑷画画,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打通了二楼另一间卧室给他当画室。 辛瑷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以及青少年。 这里真的满满都是回忆,而且是美好的鲜活的回忆。 辛瑷笑了一下,又按部就班地洗头洗澡吹头发保养皮肤,收拾完毕辛瑷窝在床上拿了ipad开始记日记。 辛瑷年少时期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反正记着记着日记变周记变月记又变日记,循环往复,随意散漫。 后来他病得不轻,倒是养成了每天记日记的习惯,主要是为了观察并且记录自己的行为处事以及发病的情况。 如今重回十八岁,没了烧伤毁容、抑郁妄想给身体以及心理带来的痛苦和折磨,辛瑷感觉自己轻盈了许多,那是一种心境上的开阔。 他遇见了年少好友、重逢了傅西泽、见到了精神矍铄的老管家、又看到年轻了许多的父母……这一切无不让他兴奋又雀跃,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悲观,他深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 辛瑷在日记里写道:“十八岁的我拥有最好的一切,我会留住这一切……” 记完日记,辛瑷关灯睡觉。 按理说,辛瑷年纪轻轻只有睡不够不可能睡不着,但习惯真的是个强大的东西,过去八年,他习惯了和傅西泽睡,身边没人了,辛瑷反倒不适应。 辛瑷无奈,干脆扯了个枕头过来,催眠自己这是傅西泽。 他搂住枕头,把脑袋枕了上去,又把大腿架了上去,尝试入睡。 但拿枕头做傅西泽代餐俨然低低低低配版,辛瑷抱了许久,也没酝酿出半点睡意。 失眠了。 辛瑷学生时代基本秒睡,有时候困得要死站着都能睡,不曾想,重生一回把失眠这毛病也给带过来了,可后来他也不怎么失眠,作息被傅西泽调得很稳定。 辛瑷叹息一声,认命地摸手机,给傅西泽发微信消息:“我要睡了。” 那边没回。 十二点多了,大概睡着了没看到。 傅西泽在附中可是公认的睡神,高三的时候辛瑷还给傅西泽写过同学录,对他的印象:感觉每次看到你都和‘睡’有关,要么在睡,要么即将睡,要么刚睡完。 第10章 翌日,辛瑷一大早就被闹钟叫醒,辛瑷起先还有些迷糊,但看着年少时期看过无数回的天花板,辛瑷终于有了点重生的实感,他利落地起床,刷牙洗脸护肤弄头发搭衣服。 约莫十几分钟,辛瑷就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 时间还早,辛瑷不急着出门,便拿了手机和相机一通自拍。 辛瑷上辈子对于自己长得好这事儿很随意,他知道自己很好看,但他并不在意,他是毁了容才意识到容貌的重要性,顶着半张布满疤痕狰狞可怖的脸,你压根无法正常生活。 辛瑷那时候不止一次设想,要是没烧伤就好了,要是疤痕没那么严重就好了,他也不需要长得特别好看,普通人的样子就行,那样他最起码可以正常地走在大街上,而不是面对各种异样的眼光。 我们极少在大街上看到残疾人,是不存在吗,不是,是绝大部分的残疾人都会尽量减少外出。 辛瑷容颜有损,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残缺,他无法面对世人,他只能选择把自己藏起来。 如今,辛瑷没毁容,又刚上大学,自带一种青春朝气的男高感,人看着特别精神,眼睛里也有光,辛瑷决定还是好好珍惜自己的美颜盛世多拍拍照片留点纪念,一时间,“咔擦”“咔擦”猛猛自拍。 艺术生,审美在线,构图光影都很牛,此外,辛瑷还有来自十年后的拍照理念。 哪怕手持2013年的手机和相机,辛瑷也把自己拍得又漂亮又灵。 辛瑷拍好了照片,又一张张滑动查看,十八岁的辛瑷处在最好的年纪里,怎么拍都好看,一堆图就没一张是崩的,辛瑷啧啧称叹—— “啧啧啧,这也太貌美了。” “果然帅哥还是该多多拍照。” “我现在真的又美貌又灵气逼人。” “不愧是神颜,看着这照片,我都想自攻自受搞水仙。” 却突然,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辛恩杵在门口,冷冰冰提醒:“水仙花,吃饭了。” 辛瑷尬住:“……” 辛瑷头皮发麻、脚趾蜷缩,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镇定自若地问道,“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辛恩好笑着回:“来了好一会儿。” 辛瑷一愣,又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辛恩笑得狡黠:“我也不知道你在搞水仙啊。” 辛瑷默了默:“……” 辛瑷年少的时候,虽说年轻貌美吧,但丢人的瞬间也挺多的,他记得很清楚的是,他初二那会儿沉迷摇滚,他会在卧室放摇滚乐然后一个人在床上蹦来蹦去幻想自己是摇滚巨星。 当时,也是辛恩推开的门,辛恩对他发出灵魂质问:“你在干嘛?” 辛瑷有点懵,他讷讷地回:“在练习当世界巨星。” 辛恩表情微妙:“就你那跑调的嗓子以及……怎么学都学不会的小提琴。” 辛瑷噎住,他在音乐上确实毫无天赋。 辛恩朝他挥挥手:“算了,别扰民了,早点睡。” 辛瑷呆呆的:“哦。” 辛瑷从二十八岁回到十八岁,依然在经历这种俨然人生滑铁卢的瞬间,但辛瑷心境大不一样,他感觉还好,多大点儿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而很多事儿,翻篇了就是段子了。 辛瑷语调从容:“那我收拾一下就下去。” 辛恩没想到这小孩儿如此镇静,她有些诧异,但也没在意,只应了句“那你快点啊”,便转身离开。 辛瑷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入手机,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些照片给傅西泽发一份让他好好欣赏一下他的天赐神颜,但是将心比心,要是有人发自拍撩自己,而且一发十几张二十几张,辛瑷可能只想回一句“我命油我不油天”然后把人拉黑。 追人好难啊啊啊啊啊!好想快进到谈恋爱啊啊啊啊! 辛瑷把脑袋磕在键盘上,最后戳进微信,中规中矩地给傅西泽发了一句:“早安。” 傅西泽没回。 也不知道在干嘛。 辛瑷没等到傅西泽消息,只好麻溜地整理书包下楼。 刚进到餐厅,就听到辛恩在跟沈遇聊他:“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辛瑷在干嘛吗?” 沈遇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在干嘛?” 辛恩眼底笑意藏不住:“他拿着手机自拍,然后对着照片全方位无死角地欣赏自己的脸,各种惊叹于自己的美貌,说是要自攻自受搞水仙。” 沈遇眼角肌肉抽抽:“……” 感觉这小孩儿不太聪明,但也不至于啊,辛瑷从小成绩优异,高考也考得挺好的。 辛瑷对于自己被当做餐桌话题这事儿习以为常,这是他父母,不聊他聊谁,他大步走了过去,又礼貌地打招呼:“爸,妈,早上好。” 沈遇见到事件主人公,眼神嫌弃地看了过来,看到辛瑷的脸,又觉得,好看成辛瑷这样自恋点也正常。顶着这样美貌的一张脸,辛瑷可以肆意妄为。追傅西泽也好,搞水仙也罢,辛瑷开心就好。 辛瑷察觉到沈遇眼神变化,唇角微微上扬。 从小到大,辛瑷不止一次被沈遇这样看,第一眼,“嫌弃”,多看两眼,“算了,随他去吧,他太会长了”。 沈遇远没有辛恩那样惯他,但对着辛瑷这张又好看又随娘的脸,沈遇也生不起气。 可以说,辛瑷是在辛恩的溺爱以及沈遇的纵容里长大的。 辛恩呢,见辛瑷对于她跟他爸调侃他想自攻自受搞水仙这事儿半点不在意,再度诧异,这小孩儿,感觉长大了一点吧,搁以前,辛瑷虽然也不会说什么,但绝对一副可怜巴巴委屈得不行的表情,而不是现在这样,云淡风轻。 辛恩隐约从辛瑷身上看到了点沈遇的影子,喜怒不形于色、遇事不慌不乱。 也挺好的,感觉小孩儿终于有点像沈遇了,而不是让沈遇“重在参与”。 辛恩失笑,又招呼道:“快点吃饭吧,吃完还得去上课。” 辛瑷“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坐定,看向摆在他面前的早餐—— 全麦面包、蔬菜汁、水煮蛋。 辛恩在减肥,于是乎,辛家全家上下都被迫减肥。 辛恩减肥的历史太过悠久,辛瑷自打有记忆起,吃的都是他妈妈的减肥餐,清淡、营养、低脂、少油、少盐、少糖。 辛瑷有时候会想,他爸这么多年身形瘦削颜值在线大概和辛家特供减肥餐有关吧,天天吃得如此寡淡,胖不了一丁点;至于他,从幼儿时期开始养生,好处还是有的,皮肤白皙细腻从不上火长痘。 辛瑷想着这些琐事,垂眸笑了笑,又拿了面包,吃了起来。 他上辈子病得不轻,连食欲都很淡,一天下来吃不了多少。 重回十八岁,身心健康,新陈代谢飞快,睡了一觉,腹中空空,简单清淡的早餐他嘎嘎猛炫,甚至满眼惊艳,真的……怪好吃的。 辛瑷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从食物中收获快乐了,他不过是为了维持生存机械进食。 餐桌对面,辛恩见辛瑷吃得香喷喷,唇角上翘,这是她请营养师精心搭配又让厨师悉心烹饪的健康早餐,自是愿意看到人捧场,沈遇指望不上,来了客人辛家也不会拿这种减肥餐出来招待,只有辛瑷,从小到大,吃饭都不用操心,吃嘛嘛香,给什么吃什么从不挑食,辛恩每每看到辛瑷吃饭,都感觉很疗愈,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能吃的小孩儿!!关键这小孩儿还是我生的! 辛恩眉眼弯弯:“好吃吧?” 辛瑷一脸诚挚地点头:“好吃。” 辛恩颇为得意地介绍道:“面包是早上刚烤出来的,还是热的,当然好吃。” 辛瑷回:“难怪。” 沈遇:“……” 沈遇几乎怀疑他和这两人吃的不是同一款面包,他叉了一块尝了一下,就那样吧,很一般啊,考虑到这玩意儿吃了十几年更是索然无味了无生趣。 但辛瑷夸得一脸真挚,显然是真的觉得好吃。 沈遇无来由想起多年前的一件趣事来,有一回辛恩飞上海参加学术研讨会,家里阿姨也放了假,沈遇一个人带娃,他当时很年轻,三十来岁,也有点懒,不想出门,更不想做饭,干脆去便利店买了泡面来煮。 辛瑷小小一只,捧着大汤碗吃泡面,眼睛亮晶晶的,还各种赞不绝口,“这也太好吃了”“泡面好好吃啊”“爸爸要是我们能天天吃泡面就好了”,最后更是连汤都吸溜完了。 沈遇看着儿子的眼神登时写满同情,小孩儿生在物质丰富的年代,家境也优渥,都八岁了,愣是没尝过任何美味。 辛家伙食……也不是不好吧,都是最新鲜最优质的食材现做的,但是,真没味道。 可看着辛恩和辛瑷吃得美好,沈遇便觉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他慢条斯理地吃起自己那份。 早餐进行到一半,阿姨过来询问辛瑷:“小少爷今天要带便当吗?” 辛瑷从幼儿园开始就从家里带便当到学校吃,高三为了冲刺文化分辛瑷中午在学校午休家里也是直接拿保温桶给他带午饭的,如今大学了,阿姨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固有此一问。 辛瑷却是想到了傅西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早餐,但有备无患,辛瑷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带一份吧。” 阿姨应:“成,那我去给你装上。” 辛瑷道谢:“麻烦阿姨了。” 阿姨笑呵呵的:“不用,应该的。” 沈遇看着辛瑷吃完还得带一份,也不好说什么。 这毕竟是个一天三顿减肥餐,一吃十几年还觉得好吃的……傻白甜。 第11章 傅西泽没接这盆多肉,他抬起眼帘,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辛瑷—— 辛瑷今天一身蓝和白,白色打底衫、浅蓝色牛仔外套、蓝色牛仔裤、蓝白配色的耐克鞋,他五官明艳,皮肤白到反光,眼底笑意明显,抱着一盆多肉,看上去干净清新又夏天。 因着刚跑下楼,他呼吸有些乱,藏在红棕色长发下的蓝宝石耳坠微微晃动……这样的辛瑷,好看到像是校园漫画里走出来的,不太真实。 傅西泽脑海里瞬间闪回了无数次曾经看到过的辛瑷的带笑的脸,但那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同学关系,也就从昨晚开始,他突然被这位太子爷看到了,然后,有了牵扯。 傅西泽朦胧地察觉到自己会和辛瑷发生点什么,但当这一切开始发生,当辛瑷在教学楼前等他,又拿了盆多肉给他当“见面礼”,傅西泽依然会困惑和不解:“来真的啊?” 辛瑷平静地和他对视,眼神毫无闪躲,语调更是清脆、掷地有声:“不然呢?我从不跟人开这种玩笑,我说了要追你,就是认认真真开始追。” 顿了一秒,辛瑷又道,“傅西泽,从昨晚到现在,我都很清醒,我想跟你在一起。” 傅西泽被辛瑷频频告白,有些慌乱无措,又有些莫名其妙,傅西泽控制不住地问了个很土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辛瑷也被这问题土到了,他好笑着给了更土的回答:“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傅西泽一贯的惜字如金:“真话。” 辛瑷盯着这张熟悉入骨的脸,情绪陡然开始起伏汹涌,命运从来光怪离奇叵测难料,他跟傅西泽在一起的时间长达八年,但一切重来,他们变成了最彻底不过的陌生人,辛瑷嗓音变得干哑发紧:“你是我的前世恋人。” 傅西泽唇角狠狠一抽:“这比假话还假,你还不如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辛瑷失笑:“……假话才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傅西泽眉宇顿时深深皱起,啧,这位太子爷说是在追他,但连哄骗他几句都懒得,傅西泽突然不想理人了,他越过辛瑷上楼,去往这堂课的教室。 辛瑷无奈:“……” 他也知道前世恋人这种话没人信,但这确实是真话,真说一见钟情那才是在诓人,辛瑷不屑于撒谎,但重生这种事情太过荒诞离奇辛瑷没法解释。 辛瑷心底叹息一声,小跑着跟上傅西泽。 一大早出师不利,按理说该挫败,但其实还好,辛瑷对傅西泽年少时期的性格有大概心理预期,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恋爱滤镜,他觉得傅西泽对他已经很好了,傅西泽连拒绝都不坚决,虽说依旧高冷爱装酷,但也不至于漠视他,要知道,傅西泽以往对追求者从来都是当空气一样无视的,这人从小性格孤僻自我,对谁都爱答不理。 辛瑷紧紧跟在傅西泽身侧,又细细碎碎地念叨了起来:“你没看上我吗?我觉得我怪好看的,很适合谈恋爱。” 傅西泽:“……” 这是什么自恋发言?! 而且,他俩是这种问题吗? 他俩的问题是他直了十八年,从没想过谈恋爱,更没想过和男的谈恋爱,突然有个男的想搞他,这个男的前十八年他都颇为欣赏很有好感,但是,这男的想搞他的原因是……追男神三年被拒。 情何以堪?! 傅西泽真要和人谈,不仅得把自己掰弯,还得说服自己当备胎供太子爷随便玩玩。 至于感情?昨天才认识你给我谈感情?! 辛瑷又想到了那盆他悉心挑选的多肉,他选多肉是有理由的。 前世,傅西泽就养了一盆多肉,一养就很多年,辛瑷不止一次看到傅西泽给这盆多肉浇水施肥、又定期更换土避免土壤板结。 重来一世,辛瑷要抢占先机让傅西泽养他送的多肉,哼,就是这么蛮不讲理,不服啊,不服憋着。 再就是,送多肉暧昧的意味没送花那么重,不容易被拒,太子爷多少还是有点玻璃心的。 如是想着,辛瑷把那盆胖嘟嘟的多肉递到傅西泽眼皮底下:“见面礼不要吗?我以为你会喜欢,长得可爱,而且很好养,稍微浇点水,一两年换一次土就能养活,很适合懒人。” 傅西泽:“……” 我知道我很懒只配养多肉不用你跟我说。 辛瑷见傅西泽依旧无动于衷,干脆把脸往傅西泽眼前凑,他可怜巴巴地道:“还有我呢,我和我的见面礼一样又漂亮又好养活。” 傅西泽:“……” 傅西泽瞥了一眼这位英隽贵气的太子爷,心想,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才是最不好养的。 辛瑷见傅西泽始终不理他,有些生闷气,他开始胡说八道,尝试激将法:“怎么不吭声啊,傅西泽你是在钓着我吗。也对,难得有机会,确实该好好享受一下我的追求。” 傅西泽哽住:“……” 这得多大脸才觉得他的追求会让人享受到。 傅西泽根本没有享受,只有一种平静又波澜不惊的生活被打破的混乱。 傅西泽到底停下脚步看向辛瑷。 已经走到这堂课所在的楼层了,清早的光线成片成片地涌了进来,国内顶级学府,财政扶持力度大,教学楼窗明几净、明亮整洁。 辛瑷站在秋日暖金色的光线里,只衬得他皮肤白皙通透,皮相鲜妍漂亮。 傅西泽看到这样一张脸,突然忘了自己生气的点了,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去上课了。” 扔下这话,傅西泽大步去到教室。 辛瑷理所当然地跟上。 傅西泽察觉着身后的小尾巴,莫名有种“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之感。 这念头堪称吊诡,傅西泽连忙甩开这些杂念,推开教室门。 大一,专业课不多,多的是通识课,现代大学似乎致力于培养全才,高数、英语、体育……也不管你需不需要用不用得上,先一股脑地塞给你,傅西泽早上这节课是《线性代数》。 新学期第一堂课,教授通常会简单说一下这堂课的基本情况,给点参考书,留个联系方式,再点名认下人。 这堂《线性代数》恰好进行到点名环节,傅西泽姓氏首字母靠前,学号也靠前,教授很快点到了他:“傅西泽。” 没人应。 教授又点了一遍:“傅西泽。” 教室门恰好推开,傅西泽杵在门口,高声应:“到。” 教授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即笑着调侃了一句:“赶早不如赶巧对吧!” 全班哄笑。 教授还是大大方方给傅西泽打了个√,又笑眯眯看着这个迟到半堂课但成功踩点点上到的帅小伙,说:“进来吧!” 傅西泽迟到惯了,这种境况不过是小儿科,他半点不见尴尬赧然,只大步去到教室后排。 辛瑷一直跟在傅西泽后边,这会儿,也跟了进来,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教授瞥了一眼,“豁”了一声,道:“还有一个啊。” 辛瑷被教授调侃,也是风轻云淡,一个会翘课去写生的艺术生,骨子里的叛逆,也曾站在国旗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迟到而已,甚至不是自己的课,辛瑷很是稀松寻常。 教授则接着点名。 傅西泽自认学渣,本身也不爱学习,他个子又高,从幼儿园开始,他就稳定最后一排,到了大学,也是挑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课,他也不爱social,挑的也是一整排都没人坐的位置。 辛瑷自然而然地坐在他旁边。 傅西泽思考了一秒,还是把教材掏了出来摆好,这才把书包塞入桌兜,然后,傅西泽似乎是嫌桌面上有书睡起来不舒服,他把这本《线性代数导论》往辛瑷那边推了推,这才趴在课桌上睡觉。 辛瑷对此习以为常,他想起高中时期许尤提起傅西泽的样子,“傅西泽啊,那可是咱附中的一尊神,睡神。” 附中睡神从来是不分场合大大方方睡的,他对自己上课睡觉这事儿从不藏着掖着,桌面一本书不摆直接趴着睡,天冷但又没供暖那阵子傅西泽甚至会带毯子来学校裹着毯子睡。 别问,问就是“昨晚熬夜学习了”。 睡神成绩不错,数理化顶尖,没分科之前因为拖后腿的语文、历史、政治,校排很难看,分科之后只有语文拖后腿他瞬间成为了优等生。 再加上高考考得好,念的又是计算机这种专业,从本科开始创业,十年后他已然是他同学里混得最好的那批。 辛瑷想着这些琐事,好笑着摇了摇头,他把便当袋单独拿出来放进桌兜,又把笔袋和笔记本摆在桌面,再借用傅西泽的教材,开始认真上课。 大学里的教授教他自是绰绰有余,一堂课认真听一听多少也能增长点学识和阅历。 重来一世,辛瑷也不想重复过去的路走艺术了,那条路充满痛苦和失意,他的人生明明只剩下画画了,但他画得依然没别人好,那种感觉令人心梗。 辛瑷依然会画画,但可以当业余爱好搞搞,至于主业,他打算学经济,他还年轻,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现在转行问题不大。 《线性代数》算高数里非常基础的,辛瑷学起来没什么压力,偶尔走神又在本子空白处随意画个几笔。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课间五分钟休息,傅西泽……卡点睡醒。 辛瑷对这种技能叹为观止,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早餐吃了没?” 傅西泽刚睡醒呆呆的有些愣神,肠胃却开始蠕动发出轻微声响,起迟了的他根本没时间买早餐。 辛瑷便把便当袋拿了出来:“我从家里带了便当,你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第12章 傅西泽感受着口腔里虾仁的清甜,有些懵,人在发呆的时候会把递到唇边的食物吃掉,这完全就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朋友之间也就算了,但他和辛瑷不熟,辛瑷又在追他,傅西泽这样贸贸然吃人喂过来的东西,感觉很没分寸感。 傅西泽有些尴尬和赧然。 辛瑷趁着傅西泽刚睡醒有些呆成功喂出一口食物,心底隐隐得意,他麻溜喂第二口。 前世,傅西泽喂过他无数回,考虑到辛瑷精神不太稳定,傅西泽喂饭喂得无比艰难。 现在,轮到他喂傅西泽,感觉挺好玩的,傅西泽这人平时又冷又凶不爱理人,但刚睡醒这阵子,迷迷糊糊的,张嘴就吃下喂过来的食物,呆呆的,特别可爱。 傅西泽看到眼前的虾仁,理智回笼,冷声拒绝:“不用了,谢谢。” 辛瑷委屈巴巴:“有那么难吃吗?尝了一口立马不想吃了。” 傅西泽哽住:“……不是。” 辛瑷把虾仁往他嘴巴送了送,可怜兮兮看他。 傅西泽默了默:“……” 傅西泽瞬间陷入破窗效应,吃了第一口,不接着吃下去他绝对会看到辛瑷朝他疯狂卖惨一副我家便当被狠狠嫌弃了的凄惨模样。 怎么会有这种人,您可是京圈太子爷啊您卖惨合适吗?! 傅西泽无奈极了,他只好道,“我自己来。” 辛瑷唇角翘了翘,把筷子和便当盒递了过去。 傅西泽接过,很小心地避开辛瑷的手,却依旧不可避免地碰到,明明是男生之间最寻常的触碰,傅西泽心湖涟漪却一层一层荡开,他佯装不在意,低头大口干虾仁。 辛瑷见他吃得香,又从便当袋里拿出一盒水果,打开盖子,递了过去。 傅西泽扫了一眼水果盒,一半火龙果,一半圣女果,低糖低gi,确实适合减肥,傅西泽接过来吃。 辛瑷又掏出纸袋装的全麦面包。 傅西泽能怎么办,啃面包。 辛瑷的便当袋就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食物取之不尽源源不绝,他又拿出两盒三元的牛奶,插上吸管推给他一盒,又留了一盒给自己。 傅西泽暴风吸入牛奶。 到最后,辛瑷还拿出一壶热水,给傅西泽倒了半壶。 傅西泽看着眼前一桌子的食物,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没了?” 辛瑷点点头:“就这些。” 傅西泽好笑着调侃:“还挺能装的。” 辛瑷回:“我妈知道我不会浪费,就天天给我带一堆吃的,省得我去买零食。” 傅西泽的童年记忆里,其他小孩儿掏钱买糖买辣条买各种零食,辛瑷默默地打开便当吃两口减肥餐养生,但他依旧感受到其中的默默温情,他说:“挺好的,很健康。” 辛瑷摊手:“从婴幼儿时期被迫养生到了现在。” 傅西泽失笑。 两人随意聊天,前排男同学突然转头看向辛瑷:“同学,你长得这么……漂亮,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刚才教授都没点到你。” 辛瑷解释道:“我是美院的,不过我没选这堂课,我跟傅西泽一起来上的这门课。” 男同学道:“这样啊,那你什么专业的?” 辛瑷道:“绘画。” 男同学左手捏下巴,不经意间露出手腕劳力士金表,他侃侃而谈:“我们学校偏理工科,美院感觉一般,美院比较强的专业应该都是设计类,绘画这种纯艺术类专业……不太行,你是考不上其他美院来的我们学校吧。” 辛瑷一脸迷惑,这位同学倒也不必把内心os说出来。 辛瑷头一回知道,名校院系、专业之间居然有鄙视链,名校不是考上就很了不起吗,而且,同学我跟你很熟吗,考哪所院校念哪种专业干你何事儿,需要你指指点点。 辛瑷懒得聊了,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男同学又看到辛瑷摊开来的挤满笔记和公式的素描本,他抽过来看,又笑嘻嘻道:“这种课,你还记笔记啊,你这种美术生听得懂吗?” 旋即,又把笔记扔给他,“也对,正因为听不懂才要拼命记笔记。” 辛瑷蹙了蹙眉:“……” 我说大哥,您优越感都要溢出来了。 男同学则道:“听不懂也没事儿,我可以教你,我高考数学考了143。” 辛瑷:“……” 辛瑷知道,哪怕在2023年,整个社会层面上,对艺术生都有偏见,本能地以为你是文化课不好只能走艺考,但是艺术也吃天赋和勤奋,顶尖美院哪个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进来的,既要求你艺考分,还要求你文化分,你想念好点的美院,文化分要过重本线了。 这位同学对他的偏见也能理解吧,能考进这所学校的,基本都是哪里的状元,过重本线对状元而言就是学渣,这是一种学霸对学渣的优越感。 再者,学历不代表人品,有些人就喜欢靠打压人贬低人找存在感。 辛瑷没搭理,撑着脑袋看傅西泽,多看看帅哥有利于身心健康,和这种傲慢自大的男的尬聊不过是浪费生命。 傅西泽见辛瑷望了过来,到底吃人嘴软,他冷声道:“看我做什么,我高考数学才考了149,教不了你。” 辛瑷笑了一下。 前排男同学被嘲讽,瞪了一眼傅西泽,还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声响起,这堂课的教授道:“好了,上课了,我们接上一堂课讲……” 男同学只好转过头去,认真听课。 世界终于清静了。 辛瑷一边听课一边做笔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而不是听人叽叽歪歪。 课上到一半,教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数学题让同学做,并且表示做对加课堂分。 题目很难,远超这堂课的教学内容。 辛瑷在素描本上算出题目,又拿笔敲了敲前排男同学的肩膀,微笑着问道:“这题您会吗?” 男同学摇了摇头:“这题特别难,我估计得花点时间才能算出来。” 然后,辛瑷又举起了手。 辛瑷是偌大的阶梯教室唯一一个举手的,教授自然点他出来回答。 辛瑷刚高考完,学习能力计算能力正处在巅峰,他听得又认真,做道题而已,不难,他有条不紊地给出解题步骤和答案。 教授连连点头,显然这就是正确答案。 他拿起签到的本子,说:“这位跟傅西泽一起进来的帅哥,我之前没点到你啊,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加下平时分。” 辛瑷见教授认出了他,浅浅一笑,说:“我是美院的,没有这堂课,平时分这个,可以帮忙加给傅西泽吗?” 教授惊呼:“美院的,数学这么强啊。” 辛瑷连忙道:“没有没有,只是刚好会。” 教授回:“刚好会也是本事,这么多人刚好不会。” 辛瑷给逗得全程乐呵,这位教授说话怪好听的,不愧是能在名校执教的顶尖人才。 教授则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辛瑷坐下,又道:“做对了就有奖励,平时分我帮你加给傅西泽。” 说完,拿签到本给傅西泽加平时分。 班上同学惊愕:“这样也行?!” “还可以找外援加平时分的啊!” 教授道:“当然行,我布置的题不算简单,谁做出来了都有奖励,你们甚至可以去数院找个家属给你做出我布置的题给你赚平时分。” 班上同学听教授这么一说,只能服气,又纷纷转头看向后排傅西泽以及傅西泽家属。 这一看,满眼惊艳,这两人又帅又登对。 傅西泽对此习以为常。 辛瑷这样的风云人物,在大学也是出尽风头。 他真的又漂亮又牛掰。 辛瑷坐定,又拿笔敲了敲前排男同学的肩膀。 男同学下意识地转头。 辛瑷微笑着说:“这题我会。” 顿了顿,又补充,“但我不打算教你。” 同学脸色登时阵红阵白,被气得不轻,他又睨了眼傅西泽,显然不觉得是美院的学生会,而是傅西泽写出了解题步骤特意拿给辛瑷打他的脸的。 傅西泽又被瞪了一眼,很是无辜。 他在附中是公认的混子,课堂上老师点他回答问题他回不出半个字,这位同学显然高看他了,他居然以为他做得出这么难的题,这种题只有辛瑷、祁初这种真正的学霸牛人做得出来。 混子真的不会。 两节课的《线性代数》很快就上完了。 大课间,换教室,辛瑷跟着傅西泽往其他教室挪。 路过洗手间,傅西泽提前给辛瑷打招呼:“我去下卫生间。” 辛瑷大步跟上。 傅西泽停步,说:“洗手间你也要跟来啊。” 辛瑷闻言,舔着唇笑了笑,跟不跟都无所谓吧,这男的别说看过了,他直接试用过,啊不对,长期使用过。 傅西泽进到卫生间,在盥洗台洗手。 略微等了一下,那位前排男同学放完水打算出去,傅西泽对这种不洗手的行为有微妙的嫌弃,他也不认识这人,不好提醒,他只是叫住他:“那位高考考了143的同学?” 同学认出了傅西泽,皱眉看了过来:“怎么?” 傅西泽嗓音很淡:“你知道刚才坐在你后排的那位美术生高考数学考了多少吗?” 同学问道:“有一百分吗?” 傅西泽定定道:“150。” 同学愣住。 傅西泽知道,这位同学提及高考数学分数,足以说明他对这份成绩的骄傲,他算不出来的题美院的学生算出来了他只会怀疑辛瑷作弊而不是认为辛瑷有能力。 傅西泽冷冰冰陈述事实:“他只是个美术生,高一到处写生,高二就开始艺术集训,高三忙着艺考,他也就高三下学期冲刺了一把文化分,就这,考得比我还好。” 第13章 上午的课结束,辛瑷跟傅西泽去食堂吃饭。 2013年,物价相对低廉,好的大学往往意味着财政扶持力度大,食堂补贴多,辛瑷给自己打了两荤一素一份米饭,九块多不到十块,当然,也因为他现在大一,以他上辈子念到大三的经验看,学校食堂可能稍微好点,学校周边店每学期稳定涨个五毛一块的,没办法,人工房租一路飞升,到后边很多店都开始煮预制菜了。 辛瑷重生以来头一回吃食堂,还挺期待的,但心底预期不高,毕竟只是食堂,又不到十块钱,他简单试了试发现还……挺好吃的。 海带排骨,居然真的有排骨,而且海带炖得软嫩入味;酒糟鱼有点辣,但骨酥肉嫩,很下饭;清炒时蔬调味料不多,但蔬菜本身就透着股清甜;几毛钱一份的米饭用的竟然是东北大米,蒸出来的米饭晶莹剔透、香糯可口。 辛瑷尝过之后就开始大口干饭,甚至不无感慨,这是我不到十块就能买到的吗? 傅西泽看着辛瑷吃食堂吃得一本满足,唇角抽了抽。 辛瑷的饭菜是跟在他后边打的,两人餐盘里的食物可以说是别无二致,傅西泽一上午的课上完还挺饿的,选的也是自己觉得好吃的菜,但学校食堂也就那样吧,只能说经济实惠、量大便宜。 但辛瑷一脸“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美味”的表情,傅西泽就挺无语的,也能理解吧,咱京圈太子爷吃了十几年的养生餐,吃个食堂他都觉得味道丰富。 而且,辛瑷生得好看,性格也积极乐观,你看着他吃得开心,也跟着心情愉悦、胃口大增,连一起吃食堂这么寻常的事儿你都会觉得……这是很棒的人生体验。 这些念头从傅西泽脑海里掠过,傅西泽拧了拧眉,他抬眸看了一眼辛瑷,或许,最惊才绝艳的从来都是辛瑷本人,有些人你不论跟他干什么都会觉得快乐。 刚吃了几口,辛瑷就见到两名课堂上眼熟的同学端着餐盘往这边走来,他俩也看到了辛瑷和傅西泽,那个高高壮壮目测一米九的男生大笑着道:“咦,傅西泽和傅西泽家属。” 辛瑷课堂上看过这两人,高高大大的那个叫葛京,另外一个斯文秀气的则叫禾飞,这两人学号和傅西泽接近,辛瑷估摸着这两人极有可能是傅西泽室友,所以刻意记了下人名。 傅西泽被叫到,冷淡地睨了两人一眼,神情之间半点没有见到同班同学的热络。 辛瑷热情地打招呼:“葛京和禾飞对吧,快过来坐。” 葛京和禾飞被大帅哥喊出名字,俱是一愣。 傅西泽也不由多看了辛瑷一眼。 葛京和禾飞大步来到两人餐桌旁,葛京选了傅西泽身侧的位置坐下,他好奇询问辛瑷:“是傅西泽跟你说了我们的事儿吧!” 辛瑷笑意盈盈地回:“课上点到的时候记了一下你们俩的名字,但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写。” 葛京连忙道:“葛优的葛,北京的京,我和傅西泽一个宿舍。” 禾飞坐在葛京对面,也就是辛瑷右手边,他相对沉默内敛,但也礼貌地自我介绍:“禾苗的禾,飞翔的飞。” 辛瑷微笑道:“我叫辛瑷,瑷的话是王字旁那个瑷。” 葛京各种夸:“名字好好听。” 辛瑷就笑:“我爸妈比较有才。” 禾飞看了一眼辛瑷那明艳到近乎锐利的脸,道:“而且人如其名。” 辛瑷定定地道:“我爸妈比较会生。” 葛京和禾飞给逗得各种乐呵,觉得大帅哥也不是都像傅西泽那样又冷又拽生人勿近,辛瑷就又帅又爱笑。 傅西泽见辛瑷和他两位室友相谈甚欢,很是习以为常,只要辛瑷想,他可以丝滑融入各种社交场合,一团和气没架子的帅哥谁不喜欢。 葛京和禾飞线代课上坐在辛瑷前两排,两人显然听到了辛瑷和前排男同学的对话,葛京道:“你是纯艺的对吧!” 辛瑷应:“对,绘画。” 葛京惊呼:“艺术家啊!” 辛瑷有些无奈,他幽幽开口:“失业在家。” 这话一出,葛京和禾飞都笑了出声。 辛瑷想起前世,眼底划过些许落寞。 说来惭愧,他上辈子活到二十八,不事生产没赚过一分钱,前二十四年他靠父母养着,后来和傅西泽谈恋爱他靠傅西泽养着。 谈不上穷困潦倒,却也人生失意、抑郁痛苦。 辛瑷想了一下,道:“这就跟念哲学不可能毕业就成为哲学家、学历史不可能毕业就成为历史学家一样,我们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是,怎么说呢,样本多了,总有个别能混出头成为行业大牛真正的……家。” 葛京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儿,我念计算机的,指不定还得回去考公。” 辛瑷道:“你山东的吗?” 葛京微讶:“你怎么知道?” 辛瑷失笑:“一些山东ip的刻板印象。” 葛京一脸迷茫。 辛瑷估摸着2013年这些刻板印象还没传开,便道:“感觉山东那边比较爱考公。” 葛京想了想他周边回本地考公的比例,竟无法反驳:“这确实。” 转而又聊起了其他,“你跟傅西泽是高中同学吧!” 辛瑷回:“我跟他算竹马竹马吧,我们住一片,从幼儿园开始就同校。” 葛京道:“那关系挺近的。” 辛瑷浅浅一笑:“特别近。” 傅西泽听到这话,从餐盘里抬头睨了辛瑷一眼。 竹马竹马。 这关系攀的?! 昨天才认识的竹马竹马吗? 几人边吃边聊,吃着吃着又开始吐槽学校食堂难吃,“食堂难吃”似乎是任何一届学子都会遇到的共同话题。 葛京道:“我现在真的吃饭困难,刚才窗口看了半天,都不知道吃什么。” 禾飞附和道:“军训那阵子还好,刚来,挺新鲜的,连吃一个月已经腻了。” 傅西泽深有同感,但他想到辛瑷,没吭声。 辛瑷弱弱地为食堂发声:“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葛京和禾飞顿时一脸惊异地看向辛瑷,感觉玩艺术的是不是有点傻白甜啊,食堂明明很难吃啊。 傅西泽帮忙解释道:“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很少吃食堂,从小到大都自己带便当,他家便当味道清淡,他难得吃一回食堂所以感觉新鲜。” 葛京了然地点点头:“哦哦哦,看到了,他还给你带了早餐。” 禾飞则道:“难怪,合着还没吃过食堂。” 辛瑷:“……” 接下来,四人沉默干饭。 禾飞早早吃完去打饭,他要给另外一名室友带饭。 待到禾飞打包好饭菜,另三人也吃完跟着禾飞一起踏上回程,辛瑷抱着盆栽缀在傅西泽身侧,禾飞则跟着葛京一起小声讨论起了辛瑷:“原来不是所有帅哥都跟傅西泽一样又冷又凶。” 葛京对辛瑷印象也特别好:“感觉……如沐春风对吧。” 禾飞连连点头:“对。” 葛京感慨道:“就傅西泽那种性格,也就辛瑷这种又帅脾气又好的男孩子能跟他混熟。” 禾飞道:“……确实。” 葛京又道:“两人站在一起真的赏心悦目,这一路回头率也超高,我一男的都觉得他俩是真的帅,他俩在高中应该挺有名的。” 禾飞道:“又帅成绩又好,搁哪里都是风云人物。” 辛瑷没注意两人对话,他找两人打听起了傅西泽:“傅西泽和你们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葛京道:“傅西泽这人吧,有点高冷,但是调的一手好酒,开学那会儿他自己带了个小冰箱,酒吧里几十块上百块一杯的酒他免费调给我们喝。军训期间虽说累死累活但我们每晚都有傅西泽调的不重样的鸡尾酒,别的寝室可羡慕我们了。我高中同学各种吐槽军训苦逼,但我军训还挺快乐的,每天喝酒,后来国庆假期他开始在外边兼职,不回寝了,酒也给断了,诶。” 禾飞也补充道:“我们宿舍都挺爱喝他调的酒的,现在特别希望他结束兼职回寝室住。” 辛瑷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他调酒确实好喝。” 傅西泽这人吧,长得帅,话不多,大方,不事儿,还有一手调酒技术,他大学期间和室友应该相处得很好。 辛瑷跟这两人又聊了点其他,便也到了傅西泽宿舍。 推开宿舍的门,辛瑷便听到了《英雄联盟》的游戏音,you have been slain。 2013年,《英雄联盟》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周边同学随意闲聊,都是lol,很多寝室开黑玩的也是《英雄联盟》。 辛瑷高二暑假也被许尤带着玩过这游戏,他嫌太费时间就弃游了,如今看到有人在宿舍玩还挺怀念的,满满都是青春。 辛瑷看了一眼,道:“《英雄联盟》啊,我高二暑假玩过一阵子。” 这位同学趁着阵亡转cd从禾飞那里拿过饭菜扒了几口,又和辛瑷随意聊起了游戏,这位翘课玩《英雄联盟》的同学叫白翎羽,他上午的课点完道才开溜的。 聊了几句,cd转好,他又专心游戏了。 葛京提及他,各种好笑:“这位可是从小一路名校的学霸,而且他操作特别骚。” 辛瑷好笑着追问:“怎么?” 葛京道:“他高中为了打游戏骗他爸妈说有女朋友了,放学得给女朋友辅导作业。” 辛瑷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学霸们操作确实骚:“666。” 白翎羽闻言,一边操作游戏一边为自己辩解:“我每天也就下午放学去网吧打两把游戏,一个多小时而已,我刻苦学习一整天,玩一个小时怎么了。” 第14章 辛瑷和傅西泽的三位室友随意闲聊,气氛融洽,葛京、禾飞、白翎羽无不对辛瑷印象大好,元气满满、活泼开朗的帅哥哪怕男的也喜欢。 傅西泽记挂着自己吃了辛瑷便当的事儿,便对辛瑷道:“便当盒。” 辛瑷回:“不用,我拿回家洗。” 傅西泽坚持:“你的便当是我吃的。” 辛瑷跟傅西泽在学校呢,没什么独处的机会,他也不好当着同学的面撩人傅西泽,如今,傅西泽主动提出要给他洗便当盒,辛瑷也不矫情了,大大方方把便当盒取了出来递给他。 傅西泽拿到便当盒,打开,又各自按压了一泵洗洁精进去,再揣上便当盒去卫生间洗。 男生宿舍没有独卫,傅西泽拿着俩便当盒去到公共卫生间。 辛瑷理所当然地跟上。 傅西泽感觉自己带了个小尾巴,不论他去哪儿,小尾巴都会跟上,上课、食堂、寝室,小尾巴都在,连洗碗也毫不例外。 两人很快便到了东侧的卫生间,公共卫生间有一整排的水龙头,傅西泽给便当盒装水,盖紧,摇晃,辛家便当无油无盐无调味品,餐盒干净,清洗简单,随便甩甩就差不多了。 辛瑷看傅西泽摇便当盒,感觉他动作跟摇酒壶如出一辙:“shake,shake……” 傅西泽冷冰冰睨了他一眼,完了也觉得自己洗便当盒主要动作确实是shake,他唇角往上翘了翘,难得接了这话茬:“一些学调酒学出来的肌肉记忆。” 辛瑷和傅西泽并排站着,开水龙头洗手,见傅西泽终于搭腔,浅笑着调侃:“不装酷了。” 傅西泽把两个便当盒shake完毕,接着冲洗,听到这话,语调冷了两度:“你不是跟葛京他们聊得挺好的。” 辛瑷“啧”了一声:“醋了?!” 傅西泽凶巴巴瞪他一眼:“怎么可能?” 辛瑷洗好手,拧紧水龙头,振振有词:“我现在可是你家属,我总得给你好好表现,不能给你跌份。” 傅西泽半晌无言。 辛瑷确实很拿得出手,长得好看,温和有礼,他三位室友对辛瑷都喜欢得不行。 就是……和自己聊起天来也暧昧得不行。 傅西泽家属什么的。 傅西泽洗好便当盒和辛瑷回到宿舍,下午的课三点多开始上,葛京和禾飞都上床开始午睡,网瘾少年白翎羽也戴上了耳机,傅西泽抽了纸把便当盒外边的水擦干又给辛瑷装好,他坐定,开电脑,又压低声音对辛瑷道:“你到我床上睡一下吧!” 辛瑷顺势邀请:“要一起睡吗?” 傅西泽唇角一抽:“正经一点。” 辛瑷摊手,一脸无辜:“一起午睡哪里不正经了。” 傅西泽哽住,他偏头,看着杵在一旁眼带笑意的辛瑷,大概是从昨晚酒吧那次碰面开始,他和辛瑷的关系突然从陌生同学转变成暧昧对象。 傅西泽,作为太子爷的暧昧对象,完全不是对手,这种场合他实在不好也不敢骚回去。 傅西泽无奈极了,他只能干巴巴催促:“快睡吧,都一点多了。” 辛瑷嗓音清淡:“迟早要睡一起的,害羞什么,早睡早享受。” 傅西泽:“……” 傅西泽有点想打他。 辛瑷这种骚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没办法,他心理年龄二十八,奔三老流氓,虽然有点性冷淡,但跟傅西泽在一起八年谈了四年该干的事情都干过了,这都不叫尺度。 但傅西泽现在也就十八,纯情男大,辛瑷也不好逗弄得太过,他打开傅西泽的衣柜,拿了傅西泽的衣架,把外套脱下来挂好,这才爬上傅西泽的床。 傅西泽对辛瑷的自来熟竟……隐隐开始习惯,这位可是他竹马。 习惯完了他又开始唾弃自己立场不坚定。 谁家竹马十八岁才认识的啊! 辛瑷躺在床上,摸手机,打算调个闹钟,最后还是选择人工叫醒服务,他从床上探出脑袋,对下边的傅西泽道:“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傅西泽淡淡地“嗯”了一声。 辛瑷这才重新躺好。 辛瑷其实知道傅西泽很多的个人习惯,比如说,他不会穿室外穿过的衣服上床睡觉,会觉得有细菌什么的,辛瑷在他床上午睡已经踩着他雷点了,但考虑到傅西泽近期在外边兼职没回寝室住所以问题不大,等他回来住肯定会重新换过床上用品,他床上也没什么东西,只有竹席一张,枕头一个,特别糙。 而人类很多的感受来自于气味、嗅觉甚至心理暗示,辛瑷想到这是傅西泽的床,内心一片安稳,他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三点,傅西泽敲了敲上铺的铁质栏杆,道:“醒醒。” 辛瑷从小勤奋自律不赖床,被叫醒了也就迷糊了半分钟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环视一圈,便发现宿舍只剩下他和傅西泽了,连网瘾少年白翎羽都去上课了。 辛瑷连忙拿上手机爬下床,又去到东侧卫生间简单洗了把脸,也就两三分钟,辛瑷把自己收拾好和傅西泽一起出门。 傅西泽拿钥匙锁门,门关上之前他看到了自己桌子上摆了一盆多肉,而辛瑷背着书包,两手空空,傅西泽眼角肌肉登时疯狂抽搐,很是无语。 辛瑷见傅西泽呆在原地,诧异问道:“怎么了?” 傅西泽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锁上了门。 第15章 两人晃晃悠悠地去往教学楼。 辛瑷重生以来,心境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他变得更珍惜周边的一切,也会细致观察身边的一草一木,去往教学楼的这段路,他看到了秋日湛蓝天空、校园葱郁树木、路边酣睡野猫……有风吹过,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万物有灵,辛瑷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神圣美好。 辛瑷拿出相机,对着眼前景色一通拍。 旋即,想到了他身侧的未来男友,便高高举起相机,对准自己和傅西泽,喊了一声:“傅西泽。” 傅西泽抬头看了过去,辛瑷按下快门,“咔擦”一声记录下这一瞬。 傅西泽被偷拍,皱了皱眉,他生性不爱拍照。 辛瑷却已经低头查看了起来—— 照片里,辛瑷笑得恣意灿烂,傅西泽冷着一张脸装酷,看着竟有点搭,主要颜好又年轻,怎么拍都青春蓬勃、鲜妍美丽。 说起来,这其实是两人第一次合照。 上辈子,因为毁容,辛瑷对拍照很抗拒,哪怕容貌调整好,辛瑷也不愿意拍照,他后来身份证过期了都没补办,就一直当过期人士,反正有傅西泽,他用傅西泽的手机卡,用傅西泽的银行卡,用傅西泽的实名认证…… 傅西泽其实很想要一张两人的合照,也不是为了官宣发朋友圈,就是想留下点痕迹,但辛瑷不肯拍,傅西泽又不敢逼他,就……不了了之了。 有些时候想想傅西泽真的挺惨的,在一段畸形的恋爱里,除了回忆,他不曾留下任何东西。 这世间有什么能证明辛瑷和傅西泽谈过恋爱呢? 什么都没有。 连照片都没有一张。 好在一切重来,辛瑷打定主意要猛猛拍照,记录下他和傅西泽的每一天,他见傅西泽凶巴巴地瞪着他,道:“照片回头发你。” 傅西泽冷声回:“不用。” 辛瑷充耳不闻,他开蓝牙把相机里的合照导入手机,又在微信上发给傅西泽。 傅西泽真的不想要,但听到手机提示音,便只能臭着一张脸戳开微信收照片,还没看清楚这张合照呢,“啾啾啾”聊天界面里突然涌出二十几张辛瑷的自拍。 傅西泽:“……” 傅西泽一言难尽,对辛瑷的某些滤镜开始破碎。 这什么人啊! 辛瑷呢,原本只想把那张合照发给傅西泽,最后又忍不住把清早的自拍一股脑地全发了过去。 发完有些脸红,我到底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用十几二十几张自拍撩人的油腻男。 辛瑷寻思自己既然已经变油了,便彻底放弃治疗吧,他风轻云淡地开口:“都是今天早上新拍的,你随便挑一张当聊天背景吧!” 傅西泽唇角抽抽:“……”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拿你照片当聊天背景啊! 他冷着脸翻照片。 唔,这张怪好看的。 咦,这一张也不错…… 傅西泽划到一张一眼荡魂的照片,不由得多看了两秒,照片里辛瑷站在清早的光线里,脸上笑容干净明亮,是生命最原始最纯真的美好。 傅西泽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又偷瞄了一眼辛瑷本人,还是本人更好看,辛瑷有种简单粗暴的皮相美,这份昳丽和艳绝不是照片能体现出来的。 分析完了辛瑷的颜傅西泽对自己有些绝望。 这种给自己发二十几张绝美自拍试图掰弯自己的男的,你不删了留着过年吗? 可是,辛瑷真的很帅啊,自拍也超帅。 帅成辛瑷这样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他不论干什么你都舍不得删,只想在朋友圈看他岁月静好。 思绪间,两人来到这堂课的教室,傅西泽惯例地去到最后一排,打算睡觉。 辛瑷把书包塞进桌兜,看向傅西泽,淡声道:“手机。” 傅西泽没理。 辛瑷直接从桌子上拿过傅西泽的小米手机,按亮屏幕,盯着屏幕细看并且记忆,傅西泽很懒,他懒得打印或者背下课表,他把课表设置成了壁纸,按亮屏幕就知道该上什么课了。 傅西泽见辛瑷看他的手机锁屏,突然意识到,辛瑷并没有特意找人打听他的课表,是昨晚辛瑷要加他微信,扫了一眼他的壁纸很刻意地记住了他今天上课的教室,现在他则是要把他整个学期的课表记下来。 傅西泽心境微妙,原来辛瑷早在扬言要“追他”之前就有所筹谋,他淡淡的:“记下来了?!” 辛瑷背人课表被抓,失笑:“差不多。” 然后,滑动,开始输密码。 傅西泽现在没和他谈恋爱,自然不会用他的生日当密码,但傅西泽懒啊,他用的大概率是自己生日,傅西泽昨晚解锁手机用的就是他本人生日,一晚上也不可能改。 辛瑷试了下,进去了。 傅西泽在一旁看着他这通操作:“……” 你不去当间谍可惜了? 辛瑷则戳进微信,把自己发过去的照片都存进相册,又挑出傅西泽格外心水的那张设成了聊天背景。 傅西泽:“……” 你连我喜欢哪张都知道。 这也就算了,辛瑷还戳进了联系人,把昨晚大半夜打过来的漂亮号码备注成“准男友”。 傅西泽:“……” 被太子爷盯上的男人还逃得掉吗? 第16章 下午的课结束,傅西泽去暮色兼职,辛瑷依然缀在他身后,傅西泽转身看他:“上班你也要跟来?!” 辛瑷可怜兮兮地回:“你昨晚跟我说,今天我找你,你一直都会在的,今天还没过完呢!” 傅西泽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但那是出于一种心善,他不好当场拒绝已经被拒了一回的辛瑷,如今辛瑷把这话还给他,傅西泽陡然有种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之感。 没办法,他只能带着辛瑷去上班。 北京这座城市大得离奇,傅西泽跨区上班,一路地铁,其中还要换乘,通勤时间一个小时,七点多,傅西泽才出现在暮色后厨。 傅西泽这份兼职从八点干到凌晨一点,包一顿晚饭。 傅西泽抵达暮色,先洗了把手拿餐盘打好饭菜递给辛瑷:“喏,吃吧,工作餐,还行。” 暮色的工作餐由给顾客做小食的厨师提供,味道不错,菜也丰盛,两荤两素,看着干净又营养。 但这是傅西泽的工作餐,仅此一份,给了辛瑷傅西泽便没的吃了,傅西泽又不是那种会去找厨师多给自己打一份的人,就算去找大概率也要不到,菜的分量是定好的,打给你别的员工就没了。 辛瑷关切地问道:“你呢!” 傅西泽没吭声,只另外拿了餐盘给自己打了一大份米饭,又拎了一瓶老干妈过来,暮色的员工餐菜限量米饭不限量,他今晚吃老干妈拌饭。 辛瑷看着傅西泽把自己的工作餐让给他吃,自己吃老干妈拌饭,你就是能感受到这位酷哥的温柔,哪怕他俩这辈子不熟,但傅西泽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照顾他,明明看上去又拽又凶,但对他很宠。 傅西泽见辛瑷看他的眼神水一般柔软,冷冰冰解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早上吃了你的早餐,还一顿晚餐给你。” 辛瑷“嗯”了一声,又起身,拿了个碗过来,他把米饭扒拉到碗里,又把餐盘往前推了推:“菜挺多的,一起吃。” 然后,他还尝试了一下老干妈拌饭。 晶莹剔透的大米拌着辣椒、红油、豆豉,说不出鲜美浓香。 辛瑷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老干妈拌饭还挺好吃的。” 傅西泽唇角一抽,这人从小就没摄入过太多调味品,大概酱油拌饭他都能惊为天人。 辛瑷真的被老干妈惊艳到了,又挖了一勺老干妈拌饭吃,一边吃一边感慨:“真的好吃,就是有点辣。” 说着,又挖一勺。 傅西泽看着辛瑷一勺一勺的老干妈,陡然有种带坏人小孩之感,人好好一养生少年,给自己带得胡吃海喝,他连忙拿过老干妈,拧紧瓶盖,又示意辛瑷吃菜:“多吃菜,别浪费。” 辛瑷气鼓鼓地瞪着他:“……”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老干妈拌饭你吃可以,我吃怎么就不行呢。 傅西泽睨了他一眼,干脆起身,把老干妈带走,重新锁进柜子里,这样总吃不到了。 辛瑷:“……” 辛瑷含泪吃菜,好在暮色员工餐味道不错,对于一个长期抑郁食欲不振食不知味的人而言,能重新感受到食物的美好已然是一件人生幸事儿。 饭后,傅西泽开始收拾上班。 调酒师毕竟是服务行业,而且是颇为讲究的服务行业,既要求你衣着得体,又要求你个人卫生习惯良好,傅西泽惯例地开始刷牙洗脸弄头发换衣服,然,今晚和以往不同,傅西泽今晚揣了个小尾巴。 小尾巴连他刷牙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盯盯。 以至于傅西泽陷入沉思,刷牙有什么好看的,张嘴、牙刷带着牙膏和牙齿摩擦起泡、漱口……这一套动作细看还有些不太雅观,但辛瑷就在一旁各种盯,也不嫌无聊。 好在傅西泽气场强大,他在太子爷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梳洗完毕,又去到员工休息区换衣服。 辛瑷显然还想盯。 傅西泽这回盯了回去,看刷牙洗脸弄头发没什么,看换衣服就……有点过了啊。 辛瑷get到傅西泽的眼神,坏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我都看过。” 真的,有关于傅西泽,他什么场面没看过。 这种只是小儿科。 傅西泽有种被调戏到的感觉,他顺着话茬开始胡扯:“你前世看过?!” 辛瑷好笑:“咦,你怎么知道?!你记起来了。” 傅西泽没理他,阖上门,反锁,换衣服。 辛瑷听到里边反锁的声音,摊了摊手。 防贼呢这是。 又防不住,不如早点和他恋爱早点享受他的一世呵宠。 傅西泽动作麻利,也就几分钟,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白色衬衫衣扣严密地系到最上一颗,黑色马甲扣子扣紧掐出他细窄的腰,他长腿迈开,往酒吧大厅的方向走去,又一边卷衣袖一边佩戴袖箍,动作很随意,但他做起来莫名的苏。 随着衣袖卷起,傅西泽纤长有力的小臂被裸露出来。 辛瑷看着他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回想起,前世,傅西泽总是会牵他的手,又或者搂他的肩膀、抱他的腰,总之,腻腻乎乎的,很缠人。 那些时光辛瑷从未在意过,又在重来一世彻底失去之后变得闪光。 一时间,辛瑷呆呆的有些出神。 傅西泽见小尾巴没跟来连忙回头喊他:“跟上。” 酒吧这场所鱼龙混杂,傅西泽既然把人带来了就得负责,就辛瑷那男女通杀的脸,不把他放眼皮底下根本不安全,出点什么事儿他绝对悔恨终生。 辛瑷循声望了过去,就见到了年少的傅西泽,他还魂,又笑着追了上去,还不忘解释:“帅的,我都看呆了。” 傅西泽不想理人了,他干嘛把人叫过来调戏自己。 辛瑷见傅西泽又开始装酷不理他,便轻佻地朝着傅西泽吹了声口哨。 傅西泽斜了辛瑷一眼,脑海里莫名浮现五个大字,饱暖思淫|欲。 考虑到太子殿下淫|欲的对象是自己,傅西泽表情有些微妙,他没理会,只大步进到吧台,又在真正上班之前把吧台收拾了一遍。 辛瑷自然跟了过去,就坐在吧台处看他收拾。 调酒师本来就是一个很有趣的职业,辛瑷对傅西泽又深深着迷,连傅西泽收拾吧台辛瑷都看得眼也不眨。 傅西泽则想到了什么,叫来服务生,给辛瑷点了一大杯鲜榨橙汁,挂在他的账上。 秋天是瓜果丰盛的季节,十月份脐橙已然上市,傅西泽刚才瞥了一眼后厨,都是今天新到的货,特别新鲜,不吃感觉可惜。 橙汁在酒吧这种酒水消费场所有些冷门,后厨很快榨好端了上来。 傅西泽已然重新洗好手,他看着面前橙汁,懒得装饰,只插上两根吸管,推到辛瑷面前。 辛瑷瞥了他一眼,然后,在暮色这样的夜店里,吸……橙汁。 这季节的橙汁清新甘甜,辛瑷吸了一口,甜丝丝的,再去看杯子,一大杯,满满都是维c,也满满都是傅西泽对他的爱意。 辛瑷抱着橙汁各种胡思乱想,又百无聊赖地观察起了这间酒吧。 暮色生意非常好,才八点,客人便陆续进场,座位很快便坐满了,傅西泽一进到调酒台,马不停蹄地开始调酒。 作为新晋调酒师,他主要负责调制一些特色鸡尾酒,经典鸡尾酒则交由一旁主调调制。 2013年,国内鸡尾酒文化远没有后来的繁荣,很多鸡尾酒都很难喝,口感辛辣刺激,喝一口便不想再试另一口了。 傅西泽调制的酒水,首要便是好喝,符合国人饮酒习惯,他调酒很有灵气,又有一些独到的偏方,他就是能把酒调得漂亮、好喝、耐喝。 或许一开始不少顾客都是冲着傅西泽的脸点的酒,但尝过他调制的特色鸡尾酒便会觉得“咦,这酒不错”,然后又叫朋友过来一起喝,好喝的酒自然忍不住和人分享一起吨吨吨猛喝。 所以,哪怕只是新晋调酒师,傅西泽也是一杯一杯在那调酒,没有半点休息时间。 傅西泽显然凭脸以及调酒技术在暮色刷出了名气,不少女孩子都会拿手机拍下他以及他调的酒发下朋友圈又或者q空间,把他当地标一样打卡又分享出去,辛瑷也跟风拿相机拍了拍调酒的傅西泽以及傅西泽给他的橙汁;也有胆大的过来搭讪,但傅西泽高冷得一批,除了公事公办地点酒调酒他没有一句废话,没多久就把人给冻走了。 也有人试图勾搭辛瑷,但傅西泽眼神阴冷地盯了过去,对方收到这样的眼神,便也知道,辛瑷是有主的,只能悻悻离开。 辛瑷被保护得很好。 酒吧十点之前,还有点清吧的感觉,灯光深邃宁静,民谣歌手抱着吉他唱得慵懒缓慢。 到了十点,酒吧正式开场,乐队表演过后,穿着渔网袜的甜酷dj登场,暮色陡然变成了一间又嗨又炸的蹦迪酒吧。 辛瑷一开始还觉得挺有趣的,感觉酒吧行是一次不错的体验,他观察观察客人,再看看酒吧装潢,给自己积累下场景和素材,但从不到八点呆到现在十一点多,辛瑷也有点腻味了,而且舞曲真的很吵,他连橙汁都喝完了。 最后实在无聊,从包里掏出素描本,打算画画傅西泽。 这个点,酒吧场子正是最嗨的时候,镭射灯光束在室内飞快旋转,漂亮女dj已然开始播放劲爆热辣的舞曲。 辛瑷居然在这种场所里画画。 傅西泽……一言难尽,他到底忍不住开口,道:“你眼睛不要了。” 现场音乐太过嘈杂,辛瑷根本听不清,他大声回:“什么?” 傅西泽俯下身,试图和辛瑷交谈。 辛瑷配合着直起身体,凑过耳朵去听。 第17章 辛瑷倒是没注意自己撩到了傅西泽,不然绝对顺着杆子往上爬接着调戏逗弄几句,他见傅西泽管着他不让他在这样的光线里画画,就是能感受到傅西泽对他的温柔,他笑了一下,又凑近,试图在傅西泽耳边说点什么。 脸颊不经意间擦过脸颊。 暧昧的因子瞬间在两人身边飘荡。 辛瑷愣住。 在喧闹吵嚷的音乐里咬耳朵聊天,这样的距离,肌肤相触最正常不过,让辛瑷怔愣错愕的点在于,他上辈子跟傅西泽都do过无数回了,今生却依然会为这种触碰而脸红心跳,年轻健康是一方面,压抑不住的爱意才是最重要的因素,他太想要傅西泽了。 傅西泽也很明显地感觉到脸颊被人贴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短暂触碰,傅西泽心脏却咚咚狂跳,他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辛瑷一眼,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你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你耳际,这样一偏头,看到的也不过是辛瑷脸颊、脖颈皮肤,白皙光洁,青色血管隐约可见,又随着主人旺盛的生命力而微微颤动,让人忍不住想化身吸血鬼咬上去。 这些念头冒出来堪称邪性。 傅西泽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辛瑷的呆滞只有两秒,他很快不在意了,他真不是故意的,而且傅西泽现在纯直男估摸着也不会在意,他接着干刚才想干的事儿,加大声音,在傅西泽耳边高声道:“也不知道该干嘛,干脆画画你。” 惯例的甜言蜜语。 傅西泽这一回心跳却藏不住,总感觉自己开始深陷、沉沦,他往后撤出安全距离,这才压抑住狂乱的心跳,他身体站直,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辛瑷。 搁在偌大的酒吧,这位矜贵冷淡的太子爷都是最吸引人的存在,颜、气场,举世无双,偏偏他不过是个旁观者,并不沉溺于这份声色犬马,和酒吧氛围更是格格不入,但这份格格不入却充满了致命吸引,太干净的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扯着他一起堕落。 这也是傅西泽从小到大见识过的最惊才绝艳的存在,一路走来,注视着辛瑷的男男女女太多太多。 会被这样的人吸引,最寻常不过。 他不必为此纠结。 他只是个普通人。 颜狗且慕强。 这世间谁能抵挡得了辛瑷呢! 理清楚思绪,傅西泽便平静了下来,转而又想到,辛瑷在酒吧坐了近四个小时,既不消费酒水,又不蹦迪,他只是单纯来陪自己上班,在位置上坐牢好几个小时,无聊很正常。 傅西泽淡声道:“等一下。” 辛瑷听清了,不解:“什么?” 傅西泽没应声,去找一旁主调看看能不能请到假。 虽说他只是来这边兼职,但到底拿了薪水,请假便意味着工作就得交给主调一个人来完成,这事儿怪麻烦的,以前傅西泽从不请假,但今晚例外,他得照顾辛瑷,好在这个点已经过了酒水消费最高峰,客人们该点的单都点了,现在也喝得差不多了,正群魔乱舞各种蹦迪。 主调见傅西泽请假,略微迟疑,还是准了假。 傅西泽和他不同,不过是来这边兼职的大学生,以前表现挺好的,吃苦耐劳,每次都是干到一点过后才回去,就连今晚请假也是特意等最忙的那阵子过了再请;再者,傅西泽摆明是要照看那位太子爷,太子爷昨晚来的场面主调也见识过了,连酒吧老板徐闻都毕恭毕敬,主调没理由拦着傅西泽。 傅西泽请到假,跟主调道谢,便回到自己的位置,简单收拾好吧台,对辛瑷道:“回去吧。” 辛瑷诧异:“啊?” 傅西泽嗓音淡漠:“请到假了。” 辛瑷睨了他一眼,总感觉傅西泽对他宠得过分了,不是不熟吗,怎么这么惯着我啊,不会是暗恋我吧……辛瑷看着傅西泽,各种遐思,但还是起身,和傅西泽一起结束今天的工作打道回府,能谈情说爱,干嘛上班啊。 辛瑷刚站起,便道:“我先上个厕所。” 傅西泽闻言,唇角往上翘了翘,他给辛瑷点了一大杯橙汁,这人便在酒吧喝了一大杯橙汁,也确实憋了一泡尿,傅西泽笑着跟辛瑷一起,主要还是放心不下辛瑷,这人不仅好看,还乖,你理所当然地想要看着点。 两人来到酒吧卫生间,辛瑷看着似乎要跟进来的傅西泽,轻笑着回击:“上厕所你也要跟来。” 傅西泽知道他指的是上午他不准辛瑷跟进卫生间那事儿,他蹙了蹙眉,道:“那不一样。” 辛瑷好笑着回:“哪里不一样。” 傅西泽心想,那怎么可能一样,他是辛瑷啊,好看成辛瑷这样,在酒吧这种场所,上厕所都会有人惦记的。 辛瑷见傅西泽又不理人了,已然习惯,傅西泽话不多,但行动多,你就是能透过他的行为感受到他的善意,他垂眸扫了傅西泽一眼,笑吟吟道:“不过我跟你不一样,别说上厕所了,干什么你都可以跟来。” 傅西泽:“……” 当个人,谢谢。 辛瑷贫了几句,便进到卫生间,傅西泽瞥了一眼内部,没什么人,显然都忙着蹦迪呢,傅西泽这才放下心来。 辛瑷也不墨迹,放完水洗好手就出来。 尿意这玩意儿是会传染的吧,傅西泽平时要上五个小时的班,会格外注意少喝水省得上厕所,今晚才四个小时,根本没到要上厕所的时候,但是,他竟有点想。 主要是,来都来了。 傅西泽也不矫情,见辛瑷出来便跟辛瑷打了声招呼进到卫生间:“等一下。” 辛瑷“啧”了一声。 傅西泽愣是从这一声中听到了微妙的嫌弃。 男孩子这玩意儿,没那么多节操,排排站放水还能比比大小,他上个厕所竟刻意避着辛瑷。 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在辛瑷面前可能有点男神包袱。 傅西泽想着这些杂七杂八,放完水,他按压洗手液洗手,又抽了纸巾擦干,这才出来。 他领着辛瑷回了趟员工休息室,把那件很勒的马甲给脱了,衬衣扣子也松开两颗,不过这一回马甲没放衣柜里,而是连同着白天的衣服一起塞进双肩包带回去洗,当然,袖箍这种小配件还是扔衣柜里了。 锁上衣柜,拿上手机、钥匙,背上包,傅西泽和辛瑷一起从酒吧后门出来。 秋日的夜晚依旧喧嚣燥热,但没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你甚至觉得有些清静。 辛瑷耳朵很舒服,心情也微微雀跃,他没喝酒,车又停在这边,想了一下,便道:“我先去取下车。” 傅西泽点点头,他也要取下自己的……自行车。 辛瑷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傅西泽见他上了车便也估摸着没什么事儿,今天到此为止,他也开了车锁扶着自行车打算骑车回去。 辛瑷发动轿车开到傅西泽这边。 那一瞬间,傅西泽分明地感受到了两人的差距。 同样的十八岁,辛瑷开的是劳斯莱斯这样的顶级豪车,他扶着的是淘来的不知道几手的自行车。 也谈不上自卑吧。 傅西泽从小就知道,在学校和他竞争的都是官二代富二代,高中的时候还不显,大家穿的是同样的校服,高考结束,你的同学便开始开豪车戴名表背奢侈品包。 傅西泽已然算是刮中了投胎彩票,祖上阔过,脑子也灵光,不然也不可能一路名校成为辛瑷的校友。 傅西泽只是单纯地感觉自己和辛瑷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能有一天的交集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此外,并无其他。 辛瑷已然按下车窗,他对傅西泽道:“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傅西泽回:“不用。” 然后,又拿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时间恰好从11:59跳到00:00,傅西泽道,“这一天过去了。” 辛瑷听懂了他的意思,对于他的告白,傅西泽出于教养承诺给他一天的时间,他确实做到了,但也只给这么一天,这一天过去,再无以后。 辛瑷心脏骤然收紧,他熄火停车,来到傅西泽面前,他看了傅西泽一眼,又蹲下身,把傅西泽后轮胎的气门芯拔了。 傅西泽:“……” 傅西泽看着辛瑷当他的面拔他自行车气门芯,太阳穴青筋突突狂跳,满脑子都是“熊孩子,欠打”。 辛瑷看着瘪下去的轮胎,站起身,看向傅西泽,头一回干这种事儿,辛瑷有些尴尬和赧然,但是,他真的太想要傅西泽,他无法放任傅西泽当着他的面离开,所以,当着他的面拔了他气门芯。 辛瑷舔着唇笑了一下,又开始装好人:“大半夜的没地方修车,我送你回去吧!” 傅西泽:“……” 第18章 傅西泽到底还是锁了自行车上到辛瑷的副驾驶,这期间,辛瑷自是没少展示他的绅士风度,给他开车门、用手抵在车顶防止他撞到头、询问要不要给他系安全带…… 待到安排好他,辛瑷这才绕过车头上到驾驶座,发动轿车离开。 顶级豪车,自是设计典雅、内饰奢华。 傅西泽靠在真皮沙发上,偏头看向一旁专心开车的辛瑷,大抵是嫌长发挡眼睛,他把头发别在耳后,裸露出他流畅好看的侧脸以及微微晃动的蓝宝石耳坠。 凭良心讲,辛瑷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哪怕同性,也会被深深吸引。 当他刻意惯着你,那感觉简直要命。 傅西泽笔直,竟还是被辛瑷照顾自己上车的场景苏到了,他无来由想起一句话,“情愿在跑车上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如果是辛瑷的话,在他跑车上哭一哭也不是不可以。 这念头太过吊诡。 大抵深夜里人都疲惫,容易产生堕性,只想躺平被太子爷惯着。 傅西泽的理智分明告诉他,他跟辛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前十八年两人一直处于知道这么个人但是毫无交集的状态,辛瑷追他的动机,无非是告白失败的失意和落寞,恰好他出现在他面前,所以,随便谈谈打发打发时间,调剂调剂爱而不得的痛苦。 真谈了的话会怎样,他倒是没什么,光棍一条,辛瑷会不会哪一天开始后悔。 不,应该说,辛瑷但凡清醒一点,都不可能跟他开始。 傅西泽视线终于从辛瑷身上挪开,又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 他歪在车窗上,神情颇有些意兴阑珊。 辛瑷转头看他一眼,见傅西泽神色恹恹的没劲,估摸着连上几个小时的班太过疲累,那种工作强度辛瑷光看着都觉得辛苦,几个小时站下来能站得人静脉曲张,更何况傅西泽还要一杯接一杯地调酒,而且现在都十二点多了,犯困也正常,辛瑷柔声问:“困了啊?” 傅西泽被辛瑷关心着,愣了一下。 辛瑷扶着方向盘,温声说:“你先眯一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大晚上我开车不敢太快,回去估计要四五十分钟。” 傅西泽知道,他们那片和这边跨了区,路程漫长又遥远,晚上开车也麻烦,傅西泽沉吟两秒,道:“我不住那里。” 辛瑷诧异:“啊?!” 傅西泽嗓音沙哑地解释:“酒吧离我家太远,我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辛瑷追问:“那你住哪儿?” 傅西泽报了地址。 辛瑷有些懵,他知道这个地址,不,应该说,他对这地址烂熟于心,那是他跟傅西泽住了四年的家。 上辈子,他跟傅西泽恋爱以后,搬了一回家,就搬到了这个地址。 可那栋别墅,是傅西泽跟他在一起之后才着手建造的,别墅动工之前,傅西泽还问过他房子设计理念,辛瑷那时候因为抑郁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自然懒得管,全权交给傅西泽处理。 辛瑷没想到,傅西泽十年前就住这一片了。 辛瑷也再度嗅到了宿命的味道,命运像是一团线,千丝万缕,将前世今生缠绕在一起。 辛瑷几乎是怀揣着满腹疑惑驱车来到这个地址。 十年前这一片当然不是他们后来的家,而是……城中村。 往后六年,经由拆迁、卖地、改建,才变成他跟傅西泽的家。 如今这一带,房屋低矮、脏乱、破败,你很难想象,在北京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但,这是现实。 北京从来不只是高楼大厦、cbd、商业街,也是城中村、群租房、地下室,无数人把青春和梦想献给了这座城市,有些人留了下来,有些人遗憾离开。 辛瑷、傅西泽又和这些人不同,他们没有退路。 辛瑷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又和傅西泽下车。 辛瑷对十年前的这里充满新奇,他下了车,环视周边,打量着这片只有两层的破旧建筑。 前世,傅西泽对于新家选址有过解释:“咱俩又不会有小孩儿,不需要去卷学区房,挑个地段好生活便利的地方住就好。” 然后,傅西泽把公司卖了,拍下市中心黄金地段的这块地,只盖了一栋房子,又建造了大面积园林。 那时候,辛瑷在画室画画,外头是成片绿植,他和傅西泽的家,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傅西泽下班之后会牵着他,踩着夕阳,去林子里散步。 那是傅西泽亲手给他打造的世外桃源。 傅西泽呢,对于自己穷困潦倒租住在城中村这事儿很坦然,不然也不会让辛瑷开车送他到这里,事实上,这世间绝大部分人对上辛瑷,都是穷人,傅西泽不偷不抢堂堂正正靠自己养活自己,没什么好自卑的。 傅西泽下了车,便也完成了“被辛瑷送回家”这个任务,他朝辛瑷伸出了手。 辛瑷还处在“十年前,他跟傅西泽的家不过是城中村”的震撼里,隔着前世今生,辛瑷依然会为傅西泽曾给的爱而深深动容,然后,他一回头,便看到橘黄昏暗的路灯灯光里,傅西泽朝他伸出的手。 时间和场景在此刻重叠,辛瑷把手递了过去,这辈子傅西泽要牵他的手出去散步,他绝对不会像前世那样扭捏抗拒。 傅西泽看着递过来的手,唇角一抽,冷冰冰提醒:“气门芯。” 辛瑷呆住,这才从煽情的氛围里抽离,他失笑,连忙从裤兜里把气门芯掏出来还给傅西泽。 拔人气门芯这事儿,确实有些不妥,但那会儿他也没想太多。 傅西泽要回了自己的气门芯,大步去往自己租住的房子。 辛瑷理所当然地跟上,又自然而然地发出请求:“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傅西泽已经来到楼梯上,他转头,借着路灯昏黄光线看向下边的辛瑷。 薄暗灯光给辛瑷调了一层模糊滤镜,深夜里的辛瑷,五官精致立体,皮肤白皙通透、又微微泛着玉一般的光泽,好看得像是聊斋里的艳鬼。 傅西泽心想,要是拒绝这艳鬼会怎样。 唔,太子殿下从小就极有心气想要就必须要到,哪怕他拒绝,辛瑷必然也要上楼坐坐的。 就比如,辛瑷要送他回家,他拒绝,辛瑷能直接把气门芯拔了。 他现在要是拒绝他“上去坐坐”,辛瑷能把门拆了……吧?! 傅西泽放弃挣扎,冷声道:“上来吧。” 辛瑷立马大笑着跑上楼。 傅西泽看着辛瑷笑着往自己跑来,很明显地察觉到,陈旧破败的楼道因此而明亮,艹,他真的太好看了。 傅西泽怔了一秒,辛瑷已然跑到他面前,傅西泽看着眼前面容干净、眼带笑意的辛瑷,心跳莫名跳乱一拍,这样漂亮得一塌糊涂、眼睛亮晶晶望着你、满口情话的男孩子,就算是同性也会心动啊,辛瑷是他们所有人的白月光。 傅西泽心绪微乱,又故作镇定,他转身上楼,和辛瑷一起去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前,又掏出钥匙,开门,开灯。 老房子外观灰败陈旧,看着像是贫民窟,但出人意料的,里边收拾得井井有条,大概住得不久,东西不多,只有床、衣柜、书桌、饭桌、两张椅子…… 室内空间不大,但东西少得可怜,反倒有种空旷之感。 傅西泽卫生习惯又好,哪怕只是个临时住所,也半点不见脏乱。 傅西泽扫了辛瑷一眼,见辛瑷神色淡然,便率先进到室内换好人字拖,又找了一双洗了没穿过的拖鞋在辛瑷面前摆好。 辛瑷对于傅西泽照顾自己这事儿,一方面习以为常;另一方面,你始终会觉得他很温柔,尤其在没恋爱的时候。 辛瑷换鞋进屋。 傅西泽则帮着关上了门。 辛瑷对傅西泽年轻的时候的住处还是挺好奇的,扔下书包便到处打量。 这屋子大概是从一整套房子里把客厅隔了出来,房子还带了个阳台,房东在阳台上修了个卫生间,又在原本放洗衣机盥洗台的地方砌了两层置物台当厨房,然后房东指着这地方对你说,这是单间带厨房带卫生间,这样就可以多收点房租。 傅西泽请人“上去坐坐”,自然要好好招待,但开学之后傅西泽只有兼职的时候才来这边住,家里只有酒没有饮料,他也不好让人喝酒,好在柠檬这种水果算是调酒必备,傅西泽家里还有两个,便洗了手,给辛瑷弄了杯柠檬水。 辛瑷看着傅西泽从一冰箱的酒里找出柠檬给自己泡水,有些好笑,这人明明是调酒师却不让他喝酒,好在傅西泽手艺真的挺好的,柠檬水他都能弄得很好喝,这人在饮品上属实很有天赋。 傅西泽陪着辛瑷喝了点柠檬水,也算是把人招待好了,然后,他得把这尊大佛送走,他拿上手机、钥匙、钱包,淡声道:“现在挺晚的,回去也要挺久,我带你到附近开酒店吧,很近,走路也就几分钟。” 去酒店开房啊…… 辛瑷暧昧地看他一眼,蠢蠢欲动。 傅西泽见辛瑷想歪了,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住酒店。” 辛瑷登时毫无兴趣,他慢悠悠开口:“酒店又睡不到你,我干嘛去睡酒店,不如睡你家。” 傅西泽:“……” 他这是引狼入室了吧。 辛瑷喝完了柠檬水,便镇定自若地准备洗澡洗漱,他打开傅西泽的衣柜打算拿他的衣服当睡衣换洗。 傅西泽拧了拧眉:“……” 他这位十八岁才认识的竹马,自来熟得可怕。 傅西泽颇为一言难尽,辛瑷已经开始挑衣服了。 第19章 隔天,傅西泽有早八。 从六点四十到七点二十,每隔几分钟,傅西泽手机闹钟就要响一下,傅西泽愣是……没醒,醒的是辛瑷。 辛瑷听着闹铃一遍遍响,推了推傅西泽,道:“你闹钟响了。” 傅西泽显然听到了这话,他的手从薄被里探出,摸到手机,关了闹钟,却没有半点起床的迹象。 辛瑷:“……” 辛瑷小声提醒:“你早上有课。” 傅西泽含混地“嗯”了一声,咕哝了一句:“翘课。” 辛瑷想了想,还是劝道:“刚开学翘课不好。” 傅西泽嫌吵,他翻了个身,手直接伸了过来,捂住辛瑷的嘴,他双眼依然闭着,嗓音有点凶:“别吵。” 辛瑷被捂住嘴:“……” 这人起床好困难啊! 也不至于啊,上辈子,傅西泽基本每天五点起,洗漱运动,早早去上班。 互联网很卷,加班是常态,傅西泽当然也要加班,但为了晚上准时下班回家陪辛瑷,他通常都是早上加班,六点多,他就到公司上班了。 那时候辛瑷睡得很浅,时不时就能看到傅西泽起床的身影,傅西泽看到辛瑷跟着醒来,会俯下身,亲他额头,嗓音温柔:“吵醒你了啊,再睡一会儿。” 辛瑷想着这些事儿,心脏一片柔软,再对比一下现在,又觉得有些好笑。 年少的傅西泽,公认的睡神,一排闹钟加人工,叫不醒,你叫他他直接暴力解决,捂住你这个发声源。 辛瑷嫌被捂嘴有些闷,伸手尝试把傅西泽的手弄开。 傅西泽感受到停留在他指节上另外的手,到底清醒了一点,他睁开眼帘,借着薄暗光线看向被他压着的人,辛瑷下半张脸被捂住,只露出精致好看的眉眼。 他瞳色偏浅,眼神干净清澈,看人的时候,眼带笑意很专注很温柔,是那种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傅西泽感觉自己就是那条被看着的狗。 这念头浮现,傅西泽拧了拧眉,大清早我干嘛骂自己。 随即,傅西泽慢吞吞意识到,他正捂着人太子殿下的嘴,一副试图谋杀的架势。 艹,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都干了些啥。 傅西泽受惊一般飞快松开辛瑷,却依旧没有任何起床去上课的意思,他镇定自若地装睡,装着装着也就睡着了,他昨晚一点多才睡,早上七点实在起不来,傅西泽也不是什么心思敏感细腻的人,捂个嘴而已,压根不影响睡眠。 辛瑷也不叫他了,真的叫不醒,再者,翘课影响也不大,他也在翘课呢,他见傅西泽没有半点起床的意思,也不强求,只看了一会儿傅西泽的恬静睡颜,便陪着傅西泽睡回笼觉。 有傅西泽在身边,辛瑷睡得温暖踏实。 这一睡睡到了十一点,傅西泽刚睡醒的时候,神情呆滞又放空,一副找不回神识的迷糊样子。 好半天,他才意识到他现在睡相不太雅观,他的左手被辛瑷当枕头枕着,已经麻到毫无知觉,另一只手搭在辛瑷腰上,右腿则架在辛瑷腿上。 这是……把辛瑷当抱枕抱了。 傅西泽没跟人睡过,也不知道自己睡相如何,不过,他确实发生过原本竖着睡,睡着睡着变成横着睡的情况,今天清早他翻了个身,把人嘴巴捂了,虽说后来松开了,但他当时在装睡,便没转身重新背对着辛瑷。 把辛瑷当抱枕抱……大概是因为舒服吧。 辛瑷抱起来……手感挺好的。 大清早的,傅西泽思绪乱七八糟。 乱了一会儿傅西泽求生欲也上来了,他动作很轻地把右手右腿挪开,又小心翼翼地解救自己的左手。 左手又麻又痛,傅西泽浑不在意,他单手刷牙洗脸,又单手换衣服。 辛瑷睡醒,就看到傅西泽在给他表演单手脱衣服,他抱着被子坐起身,发出灵魂质问:“你在表演杨过吗?” 傅西泽睡了一觉,人立马精神了,半点不见昨晚的疲惫和困倦,他冷冰冰回击:“姑姑,你睡在我手上你忘了吗?” 辛瑷上辈子,从来都是被傅西泽搂着睡的,把他胳膊当枕头这事儿是常态,但傅西泽从未表现过手被压得发麻这事儿,辛瑷便没注意到。 辛瑷呆了两秒,又坏笑着回:“过儿,要姑姑照顾你换衣服吗?” 傅西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快起床吧,姑姑,都十一点多了。” 辛瑷“啧”了一声,这人居然敢嫌他起得晚,这辈子,他跟傅西泽,一直早睡早起狠狠内卷的是他辛瑷,而且,傅西泽你这么快就忘了早上我怎么都叫不醒你的事了吗? 辛瑷横了傅西泽一眼,到底没有赖床的习惯,干脆利落地起床洗漱收拾换衣服。 傅西泽在一旁等人,便也看到辛瑷再度打开他的衣柜,从他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来换,傅西泽提醒了一句:“你衣服干了。” 秋天,空气干燥,气温却不低,辛瑷的衣服在外头挂了十多个小时,早就干透了。 辛瑷半点没有穿自己衣服的打算,他优哉游哉地回:“干了不代表要换上啊。” 傅西泽扬了扬眉。 辛瑷解释:“我不是太喜欢重复昨天的穿搭,感觉没换衣服似的。” 傅西泽嗓音一贯的清冷:“没人注意到你。” 辛瑷振振有词:“可我在追你啊,我得打扮好看一点才能追的到你。” 傅西泽:“……” 我那几十块百来块买的衣服,穿起来哪有你那些蓝血高奢好看。 辛瑷却想到了什么,去阳台收了下自己的内衣。 傅西泽看着他收内裤,后知后觉,这人昨晚真空的。 傅西泽耳根爬上了隐晦的红,又觉得自己照顾不周,但他哪里变出一条干净内衣给辛瑷穿啊。 辛瑷却已经拿上衣服,在室内换了起来,半点不避嫌。 傅西泽连忙挪开视线,又低头玩手机。 大概几分钟,辛瑷收拾好,道:“好了。” 傅西泽转头看他。 辛瑷现在一身黑色运动装,大抵是因为头发睡得有点乱又缺乏工具打理,他干脆给自己绑了个半丸子头,棕红色长发一半散落在肩头,一半绑成了小揪揪,他整张脸彻底露了出来,轮廓立体,五官端正,皮囊却极鲜妍,唇红齿白帅得极富冲击力。 至于那身黑色运动装。 唔,原来便宜衣服穿在辛瑷身上也很贵,太子殿下穿什么都矜贵优雅贵气十足,而且,换了一身衣服,意味着换了一种风格,一模一样的脸,却是帅出了新意帅出了新鲜感。 对辛瑷的颜,傅西泽心服口服。 两人换好衣服便出去吃饭,这一带虽说都是城中村,沿街的房子也被当成店面在使用,傅西泽领着辛瑷去到一家炒菜店,这种小店通常都是家庭作坊,两口子在经营,两口子有娃,娃在老家念书。 傅西泽从暑假开始学调酒,便租住在附近,也把周边都吃了一遍,这家店老板手艺很好,菜新鲜、分量又足,价格还实惠,生意非常好。 这种小店更有人情味,你混成了熟客,老板娘每次看到你都能猜到你点什么,还能跟你唠嗑几句。 长着一张圆脸的和气老板娘见到傅西泽,笑呵呵询问:“还是吃小炒黄牛肉啊。” 傅西泽是标准肉食主义者,他把这家店的荤菜全试了一遍,之后最常点的便是小炒黄牛肉,这家店菜很大份,傅西泽每次只点一个菜就够了,老板娘知道这个,偶尔还会跟老板一起感慨,小伙子又帅又爱吃牛肉。 傅西泽今天带了人,他问辛瑷:“你吃什么?” 辛瑷道:“你看着点吧,我又不挑食。” 傅西泽骤然想起这人吃了十几年的减肥餐,始终没腻,显然真不挑食,他便又点了份水煮鱼,再象征性地要了份清炒时蔬补充维生素。 两人到得很早,十一点多,还没到饭点,菜上得飞快,老板真的实在人,分量给得很足,尤其水煮鱼,端上来满满一大盆,鱼还是现杀的。 辛瑷试了试,牛肉软嫩、鱼肉鲜美、蔬菜清甜……就很绝。 这种开在居民区的老店,做得又都是熟客生意,能一开多年全凭本事。 辛瑷没吃早餐,饿得厉害,自然猛猛炫饭,傅西泽也属于能吃的,两人一起把三大盆菜吃得罄尽。 最后傅西泽结账,这么满的三个菜加两个人的米饭,也就八十多。 物价美好到不可思议。 但这么好的手艺以及这么优惠的价格是建立在相对低廉的房租和人工上的,以后房租飞升,这种小店根本开不下去,辛辛苦苦工作一年,不过是在给房东打工,以后的店就只剩下开在商场里的大型连锁了,而且你还得担心他给你煮的是预制菜。 两人这顿饭吃得很撑,饭后溜溜达达地在周边散步,白天的城中村看起来依然破败,却满满都是烟火气,各种店面都开始营业,没有店面的地方也有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 辛瑷举起相机,记录下这一幕。 绕着城中村走了一圈,到底有些无聊,两人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来,看天、看云,消磨时光。 辛瑷昨天刚背了傅西泽课表,他小声说:“你下午一点半有课。” 傅西泽“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不为所动。 失败的一天是从失败的清早开始的,他早上起床失败把上午的课翘掉了,自然而然地,又打算把下午的课翘掉。 大学和高中到底不一样,大学更强调自觉。 不巧傅西泽毫无自觉。 傅西泽对大学的想法是混个文凭给自己镀镀金,像是双学位、交换、保研、出国这些都是学霸们的事儿,混子不需要考虑,计算机系的课业对傅西泽而言不算难,混个文凭问题不大。 第20章 辛瑷跟傅西泽从超市回来,便把新买的那套床上四件套扔进洗衣机去洗,他则跟傅西泽道别:“我回去了啊。” 傅西泽正在把冰箱空出来装那些给辛瑷买的水果和牛奶,听到这话,愣了一秒,但还是道:“嗯,回去吧。” 辛瑷见傅西泽嗓音闷闷的,其实知道这人说话就是这么一副德行,但这不妨碍他假装傅西泽在失落,他坏笑着问:“舍不得我啊?!” 傅西泽斜了他一眼,回:“没。” 辛瑷静静看他。 傅西泽心道,我怎么可能会对这位祖宗依依不舍,辛瑷留下来,不过是折磨自己罢了,他沉吟片刻,道:“你确实该回去一趟,省得你爸妈担心。” 两人到底不同,傅西泽从小到大,孤家寡人,什么事儿都应付过,他长相普通吸引不了坏人,人高马大的一般人不敢惹,城中村租房子他也不用操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辛瑷不然,辛瑷很乖,又生了一张男女都会垂涎的脸,哪怕成年了你也会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辛瑷仔仔细细打量了傅西泽一通,见他神情淡漠,确实没有任何对他的不舍,在这个时空,深情的是辛瑷,而不是傅西泽,辛瑷叹息一声,承认道:“……恋恋不舍的人是我。” 傅西泽心跳登时不稳,这人情话张口就来。 辛瑷挺舍不得傅西泽的,跟他腻在一起啥也不干都很快乐,但他还是打算回家一趟。 一方面,这边缺的东西有点多;另一方面,他在追傅西泽,自然要给他的未来男友制造点惊喜,让他看看美院人多么会谈恋爱,他辛瑷绝对是浪漫批。 辛瑷浅浅一笑,道:“那我回去了啊,别担心,我到家了就联系你,你微信等我消息。” 傅西泽“嗯”了一声。 辛瑷又强调了一遍:“放心,我不会跑路的,我怎么舍得你啊。” 傅西泽不由得转身看他:“……” 完蛋,这些情话开始甜进心里。 辛瑷已经拿上双肩包下楼。 傅西泽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送到楼下。 辛瑷再度道别:“我走了啊,你快上去。” 傅西泽坚持等辛瑷走了再上楼,大概是一些礼貌和家教,完了又觉得他什么时候有礼貌和家教了。 辛瑷上到驾驶座,见傅西泽依然杵在楼下送他,心底甜丝丝的。 年少的傅西泽,并没有前世的浓烈感情,但你依然能感受到藏在这副冷酷外表下的温柔,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自恋,他总感觉傅西泽有点舍不得他离开,于是,近乎本能的一遍遍安抚。 当下,辛瑷脑袋从车窗里探出,冲他飞快地眨了眨左眼,抛了个wink,他笑得自信又粲然:“等我。” 傅西泽怔在了原地:“……” 他认识的那个辛瑷,从来张扬热烈又意气风发,且从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美貌, 你看到他,就会觉得,生命是美好的。 辛瑷已然滑动方向盘离开。 傅西泽目送着那辆银白色的轿车消失在自己视线里,这才重新上楼。 出租屋空间狭小|逼仄,阳台上洗衣机转动声响清晰可闻,可你依然觉得过于安静,傅西泽原本已经习惯了这份安静,又在辛瑷闯入之后,变得不太适应。 他拧了拧眉,从冰箱拿出一盒酸奶,插上吸管,吸溜了起来。 算了,我自己喝。 辛瑷回家之后正好是饭点,沈遇和辛恩居然都不在,老管家应真告诉他,两人出门了。 这种事儿在辛瑷长大的过程中时有发生,小时候还不懂,后来才发现,他爸妈是扔下拖油瓶去过二人世界了,考虑到这种情况挺频繁的,由此推断,认认真真吃家里减肥餐的从来只有辛瑷一人,沈遇和辛恩时不时地出门约会吃大餐,刻意避着辛瑷的那种。 辛瑷习以为常,他始终是独立于他父母的个体,而且他家里有厨师。 他家厨师很快就给他烹饪了一份辛家特色减肥餐,鸡胸肉、西蓝花、南瓜。 辛瑷对他家准男友,分享欲爆棚,他拍下自己寡淡无味的晚餐,发给傅西泽:“我爸妈出门吃大餐去了,我一个人吃晚饭。” 傅西泽看到消息,第一反应,那你干嘛早早跑回去。 这真是个奇特的念头,才一天半,他竟已经习惯他身边有条小尾巴跟着。 傅西泽回了个“嗯”字,表示已阅。 辛瑷也不嫌他话少,又追问道:“你吃了吗?” 国人常见的尬聊,但这样的饭点挺合适的。 傅西泽吃着原本给辛瑷买的柚子、柿子、酸奶,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辛瑷觉得他磨磨唧唧的,干脆给他发了视频。 傅西泽迟疑两秒,还是接了。 辛瑷很快便也看到傅西泽正在吃柚子,背景依然是他的出租屋,这个点,按理说,傅西泽应该出现在暮色吃员工餐。 辛瑷诧异:“你没去上班啊?” 傅西泽道:“刚把工作辞了。” 辛瑷“啊?”了一声。 傅西泽解释说:“本来就只是国庆期间的兼职,但暮色生意太好,主调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多留了几天。” 辛瑷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 顿了一秒,辛瑷又问,“对了,你明天来上课吗?” 明天周六,但国庆假期之后的周六通常会调休,傅西泽有课。 傅西泽一贯的惜字如金:“上。” 辛瑷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那你明天记得早起来上课啊。” 傅西泽隐约觉得里边有陷阱,但还是应道:“成。” 辛瑷笑容清浅:“我等你。” 傅西泽心湖微漾,普普通通三个字辛瑷说出来就是格外的甜。 辛瑷又和傅西泽聊起了其他,两人开着视频吃完了一顿晚餐。 饭后,两人各忙各的。 傅西泽开着电脑敲敲敲,不知道在干嘛;辛瑷去到二楼画室画昨晚酒吧他想画的那幅素描,有昨晚酒吧亲身经历,还有照片做参考,辛瑷画得很顺。 画完画,辛瑷献宝似的给傅西泽看他的画,他们美术生看画那是各种角度在观察,辛瑷战略性后侧给傅西泽看整幅画的画面,又问道:“怎样?” 傅西泽在视频里看到了自己调酒的素描,他想的是,这有画下來的必要吗? 傅西泽不懂美术,评价不出半个字。 辛瑷上辈子大概是个失败艺术家,画过的画稿堆满了仓库,但他从未画过傅西泽,他对傅西泽有种近乎天真的冷酷和残忍,不拍照、不画画、不给这段感情留下过于强烈的痕迹…… 好在一切重来,他有大把时间画傅西泽。 而且他现在画风稳定成熟,画傅西泽驾轻就熟从不翻车。 辛瑷沾沾自得:“有没有感受到我画里的强烈爱意。” 傅西泽:“……” 傅西泽挂断了视频。 辛瑷看着结束的视频通话,好笑着摇摇头,年少的傅西泽还挺不禁逗的。 辛瑷重新给傅西泽发视频。 傅西泽接通。 辛瑷道:“我收工了啊,你早点睡。” 傅西泽“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你也是,早点睡。” 两人这才结束今天的视频通话,辛瑷没急着去洗漱睡觉,而是找出行李箱开始整理行李,他以后必然会时不时去傅西泽那边小住,什么都没有真的很不方便。 他装了一个行李箱的衣服、鞋子、洗护用品,又装了一行李箱的颜料、纸、画具。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辛瑷又翻出了个双肩包,装了一书包的喷漆,再拿上个手电筒。 忙完这些,辛瑷才进到每天的晚间流程,洗漱记日记。 临睡前,他给自己调了个凌晨四点的闹钟,又准时在四点起来,简单洗漱完毕,辛瑷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搬上车,还从仓库里搬了张梯子塞在车上,辛瑷开车去到傅西泽的住处。 早上五点的城中村一片阒静,辛瑷把梯子搬了出来,背上颜料,借着车灯和手电筒的灯光,在傅西泽租住的那栋房子的墙壁上涂鸦。 老房子刷了一层白墙,这面白墙在岁月里衰败变成灰白,看着破破烂烂,但绝对是涂鸦的好地方。 这种房子上下两层,有点高,辛瑷打着手电筒站在梯子上,戴着口罩拿着喷漆各种喷。 花了两个小时,辛瑷喷完了这幅涂鸦作品,又窝在一旁蹲人。 早上七点,不少上班族起床下楼去公司上班,周六上班,自然恹恹的没劲,路过这一片,突然看到原本破败的墙壁上被喷了一幅巨大的涂鸦作品。 涂鸦占据了一整面墙,画得出乎意料的好看,墙壁上的漫画人物戴着口罩,又酷又帅又拉风,整幅画造型精准配色漂亮,看着令人眼前一亮,原本脏兮兮的墙壁也因为这幅画变成了拍照打卡点。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路人在这个清早开心了起来,又纷纷拍照发朋友圈留念。 辛瑷稍微等了一下,便也等到了傅西泽。 傅西泽抱着盒牛奶在吸,路过这边,自是看到很多人围观拍照,傅西泽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却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嘴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 他看到了自己的漫画版上半身像被喷在了墙上,无比巨大的一幅,占据了两层楼高的一整面墙,右下角还有一句英文,you are my destiny.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想来也只有某位美院人。 还好某位美院人给自己留了条活路,漫画版肖像戴了口罩,不然傅西泽会在这个清早社死。 他也终于知道辛瑷昨天为什么早早道别离开,开视频的时候又为什么刻意叮嘱他今早去上课,合着是为了让他看这个。 第21章 辛瑷是从傅西泽怀里醒来的。 这种久违的亲昵让辛瑷心脏熨帖又满足,重生以来,他对傅西泽充满渴望,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想亲想抱想触碰,但碍于这一世两人的关系,辛瑷只能死死忍耐。 如今,搂着准男友睡了一个长长的觉,辛瑷心情轻松又愉悦,他微微仰起头去看傅西泽,傅西泽竟然醒着,没看书没玩手机,而是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辛瑷觉得此刻的氛围很是宁和,他不由自主地探手,去摸傅西泽的脸颊,这是辛瑷前世想干但从未干过的事情,亦是辛瑷今生想干但无法得逞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傅西泽没躲,他神游万里压根没注意到辛瑷醒了,还伸手过来摸他。 辛瑷的手掌清晰地传来傅西泽皮肤触感,温热、紧致、柔软、细腻,就是年轻大男孩皮肤的手感,嫩生生的,还很光滑,特别好摸,毕竟男大嘛,姿色还是有的。 傅西泽感受着辛瑷的手停留在他脸颊,他彻底还魂,看着腻在他怀里的辛瑷,内心第一想法,他有点想拿脸蹭蹭辛瑷的手。 ……我是什么大变态吗? 傅西泽冷着一张脸,歪了歪脑袋,把自己的脸从辛瑷手里撤出,他冷冰冰开口:“醒了。” 辛瑷“嗯”了一声。 傅西泽嗓音淡漠:“醒了就起来吧。” 辛瑷默了默:“……泽哥你有点子无情啊!” 傅西泽心底泛起丝丝涟漪,这人喊他“泽哥”的时候真的甜,哪怕骂他也是甜得像是在他心尖抹蜜。 辛瑷幽幽补充:“明明刚睡完。” 傅西泽:“……” 辛瑷到底不爱赖床,睡醒了就干脆利落地起床去卫生间洗脸收拾,推开门来到阳台,便也看到了傅西泽的那辆自行车,气门芯已经重新装好了,后轮胎也重新打好了气,显然傅西泽昨晚从暮色辞职,把自行车给骑回来了。 辛瑷想到自己拔人气门芯这事儿,笑了一下,又大步去到卫生间。 约莫五分钟,辛瑷重新进到室内,他洗了把脸,头发微湿,又隐约露出右耳耳坠,耳坠配色是非常秀气斯文的雾霾蓝灰,再加上他一身灰色系的衣服,看起来就是随意又休闲的美术生。 辛瑷各种耳坠换着佩戴,但并不显眼,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他有佩戴耳饰,你第一眼看到他始终是他艳丽到极致的五官,白到反光的皮囊。 傅西泽大概是从那一晚的酒吧开始注意辛瑷的耳饰,那些色泽鲜艳设计精巧的耳坠藏在辛瑷棕色长发里,一晃一晃的,很招人,以至于傅西泽会刻意去关注辛瑷新换的耳坠。 这就是顶级大帅哥的待遇,换个配饰哪怕男的都忍不住多看两下。 傅西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通辛瑷的右耳,又状似不经意询问:“中午吃什么?” 辛瑷回:“随意。” 傅西泽高考结束就住这一片了,周边他已经吃腻了,也不知道该吃点什么,但辛瑷不同,辛瑷刚来,而且辛家特供减肥餐把辛瑷养得从不挑食。 傅西泽想了想,便带辛瑷去吃他之前连吃三天的小笼包。 辛瑷自然毫无意见,他很好养活,傅西泽吃什么他吃什么,而且重来一世,他身上有种“见山乐山、见水乐水”的通透和阔达。 能跟着傅西泽到处吃吃喝喝已然是人生幸事。 他并不急切,也不焦躁,只和傅西泽过些慵懒又悠闲的日子。 傅西泽带辛瑷去吃的那家小笼包开在商场负一楼,两人干饭相当积极,也就十来分钟,便出现在店里点单。 秋天是吃螃蟹的季节,傅西泽很特意地给辛瑷点了蟹黄小笼包,本着来一回不容易都尝尝的原则,又另外点了三鲜、虾仁、纯肉的。 看着有点多,但他和辛瑷正是最能吃的年纪,一人吃二十个包子没什么压力。 傅西泽甚至担心单吃小笼包有点腻,还另外点了两份汤。 辛瑷很快便尝到了独属于这个季节的蟹黄小笼包,一口咬下去,软嫩多汁,鲜美异常,好吃。 辛瑷那一瞬间想法有些好笑,他想,他爸妈不带他出门吃饭就不带吧,他未来男友会带他出门炫饭。 傅西泽这人爱好不多,美食、美酒、辛瑷。 而这种开在商场的店,食物精美,价格也会更贵一点,两人这一顿和昨天吃炒菜价格差不多。 饭后,傅西泽琢磨着该怎么陪辛瑷打发时间:“要逛商场吗?” 辛瑷摇头:“不用。” 东西他都带全了,都在车上,而且他现在物欲不高,他上辈子已经到了几条睡衣换着穿的境界。 傅西泽又问:“看电影吗?” 辛瑷还挺想和傅西泽进电影院的,但他对十年前的老片子不感兴趣,那些他想在电影院看重映的片子并非这时候上映,他回:“最近没什么想看的电影。” 傅西泽只好道:“那回去啊。” 辛瑷点头:“好。” 两人打道回府,辛瑷看着一旁傅西泽,隐约觉得现在的傅西泽和之前有些不同,昨天,傅西泽都是忙自己的然后任由他跟着,今天,傅西泽会主动询问他的意思。 辛瑷挺喜欢现在和傅西泽的相处模式的。 虽说并没有开始谈恋爱,但是流程和谈恋爱差不多,出门下馆子,吃完饭逛超市、逛商场又或者看电影,回家接着腻在一起。很普通的日常,却是上辈子的辛瑷和傅西泽,不可能经历的。 两人走了一段,来到出租屋楼下,那幅涂鸦前。 到了中午,最初的新鲜劲过后,这幅涂鸦便没什么人围观拍照了。 辛瑷静静地欣赏了两秒,依旧相当满意,他夸夸自己:“我画得挺好的。” 傅西泽“嗯”了一声。 辛瑷始终觉得,一幅优秀的作品,不过是日积月累的技艺以及一瞬间的灵感,辛瑷昨天下午跟傅西泽在城中村溜达散步,看到这些白墙,突然有了想法,接下来不过是执行而已。 这幅涂鸦非常成功,绝对是辛瑷可以拿出去炫耀的作品。 辛瑷浅笑着问傅西泽:“你喜欢这幅涂鸦对吧。” 傅西泽点点头:“嗯。” 虽说当时觉得丢人,但这幅画确实让傅西泽很是震撼,而且画得好的作品很耐看,傅西泽现在看依然觉得这很棒这是神作,而画出这样神作的男孩子,今年也就十八岁,大一,前途大好。 辛瑷却是想到今早开始傅西泽对他态度的转变,傅西泽从冷酷不理人变得给抱给碰了,辛瑷不由得想复制一下这份成功,讲真,要是能和傅西泽多多贴贴,他绝对大画特画。 辛瑷试探性地问道:“这附近这样的墙很多,要不,我再给画几幅?” 傅西泽顺着脑补了一下整个城中村墙壁上都是自己上半身肖像的场景,感觉整个城中村直接沦为无限流恐怖副本,辛瑷真这么干傅西泽绝对当场退租打飞的逃离这里。 傅西泽悚然而惊,连忙道:“别,千万别。” 辛瑷低低笑了开来,他也知道,傅西泽这人低调不张扬,能接受他画一幅就不错了,画多了他可能浑身不适,他还是找点其他灵感吧,不急。 辛瑷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早上忘了问了。” 傅西泽下意识地回:“什么?” 两人并肩站在这幅涂鸦下面看画,这是辛瑷昨晚构建过无数回的场景,他转头看傅西泽,嗓音轻得像是天际的风:“要跟我在一起吗?” 傅西泽愣住,回头看他,心跳微乱。 第22章 辛瑷画这么一幅涂鸦给傅西泽,一是为了制造惊喜,二是为了表白。 但早上人太多,多到出乎辛瑷的意料,而且都在关注他俩,辛瑷始终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的告白,傅西泽知道就好,不是太需要在所有人都注视着的公共场合,容易让傅西泽下不来台。 所以,现在问。 也不迟。 傅西泽心头小鹿咚咚咚疯狂撞墙,他厚密如松针的睫毛颤抖了两下,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辛瑷,突然意识到很多东西在改变。 一开始,辛瑷扬言要追他,傅西泽会觉得辛瑷不够理智不够清醒,辛瑷需要时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辛瑷得好好考虑。 但,这么多天了,辛瑷依然在跟他告白…… 辛瑷告白的动机暂且不论,但他的态度很坚决,他想和他谈恋爱。 傅西泽这一回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皱眉离开,因为问题来到他这边了,他说:“我考虑一下。” 第四天,依然没谈。 辛瑷并不意外,他也不可能四天就把人傅西泽追到手,好消息是,他很明显感受到傅西泽态度的转变,之前他说追傅西泽,傅西泽完全没当回事,一脸“你追我干嘛”“我们俩又不熟”“不能因为你在酒吧碰到我就碰瓷我”的莫名奇妙。 现在不同,傅西泽开始认真考虑这整件事的可行性。 辛瑷对进度还是很满意的,他浅笑着开口:“慢慢考虑,不用急,我会一直等你的。” 傅西泽心湖微漾,他睨了辛瑷一眼,总感觉这人说话,贼甜,什么“一直等你”啊,轻而易举便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辛瑷……告白失败,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反正天天告白失败,已然习惯,日子照过,他跟傅西泽按部就班地在城中村散步消食,溜达了一圈,这才回家。 上楼之前,辛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傅西泽道:“等下,我拿下东西。” 傅西泽讶异,但还是跟了过去。 辛瑷打开后备箱,里边是他昨晚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 傅西泽看着那两个24寸的箱子,唇角抽抽,太子殿下说是“慢慢考虑,不用急”,但压根没给他考虑的机会,行李直接带两箱,这是……同居的节奏啊啊啊啊。 傅西泽认命地把行李箱搬下车,又认命地搬上楼。 他反抗不了太子殿下。 辛瑷见傅西泽帮他搬行李,怔怔地有些出神、 想他辛瑷,180+壮汉,从小踢足球,身体嘎嘎好,高中扛着一堆画具去云南写生毫无压力,搬两个箱子绝对小儿科,他今天早上下楼,背着一书包的喷漆,一手一个箱子,猛得一批,但傅西泽就是……本能地把他当废物惯着。 辛瑷……随他去了,跟在傅西泽身后,空着手上楼,轻轻松松。 傅西泽帮辛瑷把行李箱搬了上来就没管。 辛瑷没半点拖延症,箱子搬进屋了就开始收拾整理,他东西带得非常的齐,连衣架都自备,箱子打开,他先去洗了把手,这才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傅西泽的衣柜。 傅西泽看着衣柜里一大半都是辛瑷的衣服,默了默:“……” 这或许就是谈恋爱的感觉,自己衣服占一丢丢位置,男朋友的衣服占满。 辛瑷把衣服挂好、洗护产品摆好、画具文具塞入书桌抽屉,再把行李箱扔到床底下,这才看向傅西泽:“下午去上课吗?” 傅西泽没吭声。 他原本计划今天去上课,这不是被打断了吗,节奏被打乱上午的课已然翘掉,下午的课……还有必要去吗?从这边赶到学校要近一个小时,花一个小时去上三节课感觉很不划算。 傅西泽轻易说服自己放弃,懒惰虽非绝症,于傅西泽而言已然药石无医,他懒洋洋开口:“我……自学。” 辛瑷看了他一眼,懂了:“ok。” 他拿出颜料、画笔、调色盘、水彩本,又去打了一桶水,辛瑷占了另一张桌子,也打算……自学。 傅西泽瞥见辛瑷在一旁画画,眉宇拢了拢,他思考两秒,还是道:“回头我们还是去学校住吧。” 辛瑷不解:“怎么?” 他刚搬来傅西泽就要搬走,由不得辛瑷不多想。 傅西泽想的是,他翘翘课没什么,混子一个,目标只是文凭;辛瑷不同,辛瑷是灵气逼人美术生,一看就前程似锦,眼看着辛瑷要被自己带偏了天天翘课谈恋爱不学好,傅西泽隐隐有点担忧,又莫名有种带孩子的责任感,他说:“这里离学校太远,我在这边没有太多想去上课的想法,最近也没打算做兼职,所以,不如搬回学校住,方便一点,也比较有学习的动力。” 辛瑷想想,也对,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听着就痛苦,住学校很方便,而且名校学习氛围浓厚,你同学都在学习你会被带动着一起学习。 很快,辛瑷就替傅西泽否认了这种想法,附中那地界,学霸牛人一堆,老师管得也严,但也管不住傅西泽天天上课睡大觉,这玩意儿,主要看内驱力,傅西泽上辈子跟他在一起之后就是能做到每天早上五点爬起来去加班,加班,那绝对是比学习更痛苦的事儿。 辛瑷想着这些琐事,有些出神,回神之后爽快同意道:“成,我们搬回学校住。” 顿了一秒,又追问,“什么时候搬?” 傅西泽觉得以自己的拖延症,能拖到明年,他干脆敲定道:“今晚。” 辛瑷毫无意见:“行。” 接下来,两人继续……自学。 傅西泽指头在键盘上翻飞,敲下一行行英文,辛瑷好奇看了一眼,都是代码,英文辛瑷看得懂,但代码具体是怎么回事辛瑷这种外行一脸茫然,但他知道傅西泽后来是出了名的技术大牛,他团队的项目都是他带头开发的。 程序员嘛,不就那样,talk is cheap,show me your code。[1] 技术过硬的大牛哪里都吃得开。 辛瑷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专心画画,完成每天的固定练习。 两人各忙各的,效率超高,本质上两人都是那种该玩的时候玩该学习的时候学习的学霸,专注度非常牛,暧昧对象在我身边我照样心无旁骛。 一个下午转瞬即逝,傅西泽饥肠辘辘。 傅西泽对自己学生时代的印象,大概是“好困”“好饿”,总感觉自己睡不够,还饿得飞快。 傅西泽始终不是个意志坚定能无视自己饥饿的人,相反,他是食欲的奴隶,他诚实地关了电脑,叫上辛瑷去觅食。 多了个饭搭子还是有好处的,以前大一点的餐馆傅西泽一个人都不好意思进去,带上辛瑷就不同了,名正言顺下馆子,而且辛瑷不论吃什么都像是在表演吃播,吃得香喷喷,还赞不绝口。 这个晚上,两人去尝试了一家西北菜,酱大骨、烤羊肉串、拌菜、手工面条,都很不错,生在地域辽阔、美食丰富的国家真的快乐,你可以吃到天南海北的美食。 晚饭过后,两人搭乘地铁返校。 晚高峰的北京拥堵得可怕,辛瑷就算开劳斯莱斯也杀不出一条血路回学校,反倒很容易堵在路上让人忍不住狂按喇叭大骂“你大爷的”,辛瑷和傅西泽老老实实选择地铁,就这,等了两趟地铁才把自己塞进车厢。 约莫一个小时,两人抵达学校,傅西泽把辛瑷送到宿舍楼下便道别离开,他也没其他安排,直接回了宿舍。 三位室友知道傅西泽要回来住,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白翎羽还特意去超市买了礼炮彩带用来欢迎傅西泽回归,无他,这位可是他们宿舍的专属调酒师。 天赋这玩意儿很邪门,公开的配方、一模一样的酒水、同样的调酒过程,傅西泽调得就是更好喝。 在男生宿舍,调酒这技能或许冷门但实用,男生普遍喝酒,你只要喝酒,就会想着喝……更好喝的酒,傅西泽调的酒就是好喝又耐喝,怎么喝都喝不腻,喝完隔几天还有点怀念,每天小酌一杯,美滋滋。 再者,调酒师本人是大帅哥,调起酒来动作优雅赏心悦目,观赏价值极高,虽说他不爱理人,但那脸对眼睛实在友好,面无表情调酒的时候更是氛围感拉满。 三位室友从国庆假期开始戒断傅西泽,这一戒就是十几天,快要想死傅西泽以及傅西泽的酒了。 如今傅西泽回寝室住,自是要好好欢迎一波。 所以,傅西泽推开宿舍的门,就听到“碰”的一声,彩带花瓣登时洒了他一脸一身,傅西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境。 他这一天过得很魔幻,大清早被辛瑷搞,回宿舍还要被室友搞。 这世界他快要待不下去了,沙雕太多,他格格不入。 白翎羽、葛京、禾飞却是半点不在意傅西泽顶着一张死人脸阴恻恻杵在那里,反正从开学和傅西泽住在一起之后,傅西泽从来都只有一个表情——面无表情。 三人喷完礼炮彩带,一脸喜气,齐声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317热烈欢迎傅西泽莅临宿舍。” 傅西泽:“……”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傅西泽一脸麻木地回到自己床位,他把头上身上的彩带花瓣扯了下来扔进垃圾桶,这才转头看向另外三位室友:“喝点什么?” 白翎羽、葛京、禾飞跟他混了一个月,也都知道,傅西泽这人看起来又拽又凶又不好招惹,但是,傅西泽对他们三个向来都是……默默宠,基本有求必应。 葛京笑呵呵道:“您看着发挥,有啥我们哥三喝啥。” 白翎羽道:“明天周日,没课,你可以整波大的,我们317今晚不醉不归。” 第23章 辛瑷被傅西泽送到宿舍楼下,又和他分开,辛瑷满满都是眷恋不舍,这几乎是一种本能,那是八年相处带来的依赖和信任,辛瑷很粘傅西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傅西泽腻在一起一秒都不能分割,但辛瑷也知道他理应按照正常的节奏学习和生活,再兼顾好自己和傅西泽的感情。 所以,再怎么不舍,也只能转身回寝。 辛瑷踩着楼梯慢吞吞上楼,又抬头细致观察学生时代住过的宿舍楼。 对于上辈子的辛瑷而言,有关于学生时代的记忆,始终是光鲜的美好的,每每回忆起,都蒙上了一层金子似的光,却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说起来,辛瑷前世未完成学业。 因为烧伤毁容,辛瑷开始长期休学,后来容貌调整好,也有过接着读完大学的想法。 傅西泽当时给了他两套方案—— 一、接着在本校完成接下来的学业。辛瑷是救人毁的容,在社会层面上,都属于助人为乐,他当年休学学校破例给他保留了学籍,并且随时欢迎他回学校完成学业。 二、重新参加高考考央美。二十四岁参加高考听起来有些晚,但人生其实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年龄不应该是界限,不论什么时候提升自己都不迟,另外,美术其实是大后期职业,央美也有很多二十几岁才考上大学的美术生,以辛瑷的美术功底以及文化分,考上不难,他当年艺考考央美也是第一名,文化分辛瑷更是好得一骑绝尘。 辛瑷那时候被一场场手术折磨得千疮百孔,他还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妄想症,他连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都做不到,更遑论回学校念书,他基本算是放弃学业了。 虽说学历不代表一切、他学美术的初衷更多的还是本身在艺术方面的追求、名校肄业的名头也勉强够用、他还有家境兜底……这么多的理由,但辛瑷对于自己没有完成学业这事儿始终充满遗憾。 重来一世,辛瑷怎么着都得好好毕业。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考的大学,他从小就要强每门功课他都必须拿第一,本科期间他也相当卷,他双学位念的是雕塑。 想着这些事儿,辛瑷来到宿舍前,他推门而入,三位室友都在,只是气氛有些冰冷沉寂。 辛瑷因着对学生时代的怀念,以及大学那两年多相处出来的感情,笑容温和地和室友打招呼,又把他们的名字和脸一一对上,程炀、曹艺舒、安稀元。 看到安稀元的时候辛瑷眉宇不自觉地拢了拢。 安稀元却是没察觉到辛瑷神情的细微转变,他笑嘻嘻凑了过来,亲切地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学校?” 辛瑷见到对他一脸热络的安稀元,有关于前世的记忆复苏,辛瑷的神情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辛瑷和三位室友并非同一专业。 大概是因为他姓氏首字母靠后,学号也跟着靠后,他们绘画系学生又不多,并非整整齐齐四的倍数,辛瑷作为多出来的一个,他和另三名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分在同一个宿舍。 辛瑷在校期间,自认和这三位室友处得都不错。 辛瑷很有钱,对钱也不太敏感,他会想着稍微照顾一下另三位室友,像是下馆子聚餐出去玩通常都是辛瑷买单的。 辛瑷有车,有些时候室友要去别的地方,找他他也会开车帮忙送过去。 平时他的颜料啊画具啊他们想用就用他都不管的,各种大牌的洗护产品搁在宿舍随便用不用客气,偶尔他的衣服鞋子被穿走他也不在意。 他那时候的想法挺好玩的,这都是我的朋友,我得把你们都养起来。 他始终觉得这种同宿舍的关系很难得,在你还未踏入社会、十几二十几岁、没有太多生活压力的时候,住在一起四年,这份感情足够浓厚,待到毕业,各奔东西,可能此生都见不到了。 辛瑷休学之后,确实没再见过这三位室友,但他在综艺节目里看到过安稀元。 彼时,辛瑷刚毁容不久,抑郁症妄想症正是最严重的时候,他性格变得很是阴郁古怪,傅西泽大概是为了调节他的情绪问题,很刻意地戳开一些下饭综艺和他一起看。 那是一档脱口秀节目,安稀元在里边常驻,他形象不错,又有名校服装设计大三的身份背景,关注度颇高。 他在脱口秀节目上,各种吹嘘自己的奋斗,又时不时阴阳一下他那位退学的室友:“我有位大学室友辛某,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给自己找了个有钱人当金主,被包养,接着休学当金丝雀了。” “我始终觉得,一个男人,就算有欲望,想穿那些五位数的外套、六位数的鞋,也更应该靠自己奋斗,而不是走捷径。” “我那位大学室友辛某,这人能力平平,念的是我们学校很一般的绘画系,平时画画也特别敷衍,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我们学校的,而且,纯艺术类很烧钱,比学设计还要烧钱,他从高中开始找sugardaddy供他读书……” 早年网络综艺野蛮生长,各种脱口秀节目尺度很大,嘉宾什么都敢说。 辛瑷看了好几期,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安稀元塌房,娱乐圈查无此人。 辛瑷当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荒诞。 辛瑷救祁初,说出去算是助人为乐,在社会层面上,也都是尊敬钦佩居多,休学也是因为真的无法坚持,安稀元作为他室友,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直接在节目上造谣他高中找sugardaddy大学被包退学当金丝雀。 关键他说这些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从辛瑷这里借走没还的外套,连那几双他暗搓搓晒出来的限量款的鞋,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辛瑷这里拿走的。 他用着辛瑷的东西,全网吹嘘自己富二代学霸人设,上综艺节目,抛头露面当网红,又各种诋毁辛瑷给自己立人设,粉丝还跟着吹哥哥正能量。 傅西泽后来知道了这事儿,他为此还道了歉,说是不该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让他看综艺节目。 辛瑷真不觉得有什么,怪好玩的,当乐子随便看看,他的痛苦更多的还是因为毁容以及随之而来的精神疾病,安稀元还不至于影响到他。 但是,这之后,很多影视作品傅西泽会先看过一遍再给辛瑷看,傅西泽变得很小心谨慎,生怕刺激到他。 如今,辛瑷重新看到了安稀元,而且是对他一脸亲近的安稀元,辛瑷神情有点冷淡,其他暂且不论,这种“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羊毛薅,完了还要捅一刀”的室友情,我享受不来。 辛瑷懒得搭理安稀元,径直回到自己的书桌前。 辛瑷上大学之后,把书桌精心布置了一遍,哪怕按照十年后的审美来看,他的桌子也满满都是设计感,不仅很能塞,而且干净整洁不显杂乱。 辛瑷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从小就很有审美情趣,也相当注重实用价值。 他大概翻了翻,这学期的教材已经买好了,各种文具画具塞得满满当当,角落一隅还摆了点洗护产品。 书桌底下放了个快递纸箱,是国庆假期过后新到的颜料。 辛瑷拿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辛瑷记得很清楚的是,快递到的时候他拆了验收,因为是新款,辛瑷新鲜感很足,还简单试了试色,但没真正使用过,他很久没回寝了。 现在,一根都没留,只留了个快递箱。 辛瑷怕误伤人,又重新找了一遍,桌面、抽屉、衣柜、床,全翻了一遍,没找到,他打开电脑进到淘宝确定到货时间,还翻了下手机相册。 辛瑷比较爱拍照,新颜料到货他肯定也拍了,果不其然,有照片,快递纸箱里满满二十四色的颜料。 辛瑷以前总觉得颜料只是小钱,他跟安稀元又是室友,所以用就用吧问题不大,但现在,这种“问都不问拿人东西”、“借人东西不还直接当自己的用”的臭毛病,他不惯着。 而且,整个宿舍,也就安稀元爱占人便宜,程炀、曹艺舒压根不会碰他的东西,也不会借了不还,更不会上综艺节目造谣他。 辛瑷转头看向三位室友,嗓音清淡:“对了,你们谁看到我的颜料了,之前新买的,现在丢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程炀、曹艺舒纷纷看向安稀元,显然都知道是安稀元拿的。 安稀元满脸无辜:“怎么看我啊,我不知道。” 程炀、曹艺舒表情都有些难看,这种占人小便宜的行为让人忍不住……眉头一皱,关键安稀元又不缺这个钱,真贫困生不可能从小学美术考美院,就算真的是贫困生学校也有一堆的贷款、助学金、奖学金等着你去申请。 辛瑷没那闲工夫和他掰扯,他一脸的云淡风轻:“行,我报下警,三千块就能立案,我这套颜料五千多。” 安稀元脸色骤变,他道:“不就是一套颜料吗,这有什么,别这么小气。” 辛瑷浅浅一笑:“我花了钱花了时间买的东西丢了,报警又怎么了,你这样慷人之慨,不合适吧。” 程炀那暴脾气,根本受不了,直接骂道:“你拿了人颜料还回去好嘛!” 安稀元臭着一张脸没理。 辛瑷拿手机打110。 安稀元见辛瑷真的要报警,被吓到了,他连忙道:“等下等下,你那套二十四色的颜料好像在我这里。” 辛瑷冷笑一声。 安稀元立马把那套颜料找出来还给辛瑷。 辛瑷看了一眼,绝大部分颜料都空了。 辛瑷和他们专业不一样,培养方向也不一样,服装设计这学期根本没开油画课程,辛瑷这种绘画系的才有油画课。 纯艺术类很烧钱,颜料小小一管,一管两三百,一般会买二十四色,一套下来价格不低,美院学生画油画也会省着点用,不然这谁画的起,画布稍微大一点,单颜料价钱就四位数。 第24章 把颜料这件事处理好,辛瑷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晚上再画下画,撩一撩傅西泽,继续过他惬意悠闲的重生生活。 辛瑷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他不想因为这种烂事儿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但真有事儿,辛瑷也不怕事儿。 但这个晚上属实有些精彩,辛瑷刚把收据弄好,程炀便朝他挤了挤眼睛,暗示道:“辛瑷,你上下q,我发了几张设计图给你,你帮我看下。” 辛瑷收到程炀的眼神,有些讶异,但还是上q,程炀、曹艺舒、甚至绘画系同学都在q上给他发了消息—— “辛瑷,你去看下学校匿名论坛,有人在论坛造谣你被包养。” “辛瑷,你稍微注意一下,这几天你没回学校,美院这边私底下都开始传你黄谣,今天更是有人直接在论坛发帖说这事儿了。” 辛瑷愣住,压根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儿,难怪他刚回寝就察觉宿舍氛围不对,原来是因为他被传了谣。 上辈子,辛瑷也被传过包养谣言。 主要他会开车来学校,他自我感觉自己还挺低调的,开辆宝马代步,那辆宝马时不时停在宿舍楼下,有人拍到了就传谣说他被包养,还举报他。 辛瑷清者自清,谣言传出来段子似的说给朋友听,总感觉很扯,他,辛瑷,谁包得起啊,尤其是在2013年,他家最巅峰的时候。 当然啦,为了辟谣,辛瑷还是有所行动的,他换了他的小宝马,改开超跑,而且各种超跑换着开。 当时这事儿特别轰动,论坛一边被他辟谣的操作秀到,一边开始盘点他开过的跑车,辛瑷也成为他学校公认的富二代。 辛瑷记得这事儿,但上辈子这种谣言不是国庆结束之后传出来的,而是稍晚一些,要到十一月份,天气渐冷,辛瑷才会换上他的小宝马代步。 辛瑷隐约感觉,他的重生,蝴蝶掉了很多东西。 就是不知道,他追傅西泽这事儿会不会把傅西泽的未来给蝴蝶掉,上辈子,这人踩在时代风口,恰好赶上了2014年的互联网创业潮,瞬间发迹,晋升为互联网新贵,是他所有同学、亲友里混得最好的一批。 也不至于,傅西泽的事业早在2012年就开始了,但2012年的时候只是个基本雏形,要到2014年,他才真正把自己的app做起来。 辛瑷很快便不在意这个,他在q上给室友以及班上同学道谢,又开始注册他们学校论坛。 学校论坛是匿名的,只对校内学子开放,需要绑定学号。 2013年,网络管得根本不严,论坛注册起来飞快,辛瑷登录论坛便看到了那篇造谣贴,帖子是今天下午发的,已经盖了三百多楼—— “我们学校美院学生这是被富婆包养了吧,从奔驰车上下来。” 辛瑷戳了进去—— “主楼:从奔驰车上下来【图】。还有一张,这是给富婆献花【图】。” “1楼:贵圈真乱。” “7楼:我一直觉得我们学校美院啧啧啧。” “12楼: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跟这种学业稀烂人品不行的美术生同校还拿同样的文凭。” “15楼:能理解,玩艺术嘛,烧钱,自然得找富婆。” “20楼:学历又不代表人品,更何况他才大一,又是个美术生,感觉就是普通高中学渣水平,你想想你周边美术生成绩多烂就知道了。” “25楼:就凭几张照片也不能说人被包养吧?!” “34楼:那他干嘛给奔驰车主买花啊!” “40楼:对啊,舔成什么样了,这不就是在伺候金主吗?” “47楼:八卦升级,这事儿据说涉及到我们学校一位教授。” “65楼:哪位教授啊,这也太大胆了,直接送到学校。” “72楼:学阀吗,这么明目张胆。” 辛瑷原以为谣言和上辈子类似,拍到他开车来学校进而传谣,没想到,会这么恶心,这造谣贴,用的照片是他跟他妈妈辛恩。 他重生以后,想着给他妈妈制造点惊喜,那天来学校,给他妈妈买了花。 照片被拍下来,便开始传谣。 他跟辛恩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是拍到正脸就知道是一家人,但这照片,车上的辛恩处理得很模糊,车牌什么的也都打了码,只隐约看到车标。 他给车上的辛恩送花,他从车上下来。 就两张图,谣言满天飞。 辛瑷不想任由谣言发酵下去,传他跟他妈妈,既恶心又恶毒,看着感觉眼睛都脏了,他直接开贴,打算澄清。 恰在此时,他们辅导员把电话打了进来,辛瑷知道是为了论坛这事儿,想了想,还是选择接听。 辅导员开门见山地道:“辛瑷,你看到了论坛的帖子吗?” 辛瑷淡声回:“刚看到。” 辅导员嗓音严厉:“你过来一趟,处理一下这事儿。” 辛瑷道:“已经在处理了。” 辅导员很是不悦:“辛瑷,你惹出这种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辛瑷能听得出辅导员语气里的怀疑和不爽,这位辅导员不信他,而是选择相信论坛谣言,辛瑷挺无所谓的,他自己能解决,不指着辅导员,他道:“发帖澄清。” 辅导员质问道:“这是你发帖就能澄清的吗?你难道不知道,早在几天前,就有人给校长写举报信举报你。” 辛瑷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他嗓音变得很冷:“造谣成本真低,造的谣还是一名大一新生和他妈妈。” 辅导员怔住。 辛瑷接着道:“你真要处理这事儿,就去把背后举报的人找出来,而不是在电话里对受害者各种偏见和不不信任。” 扔下这句话,辛瑷挂断电话,把已经编辑好的帖子发了出去—— “我是辛瑷,奔驰车主是我妈,亲妈,生我的那个亲妈。” “主楼:你们没妈吗,传这么恶毒的谣,还在贴子里骂得那么难听,给我和我妈妈发帖道歉,否则一律法庭见。” 辛瑷的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他便看到辛恩也在论坛发了帖—— “大家好,我是辛恩,接送小孩儿上学而已,别乱传。” “主楼:这是我家辛瑷那天送我的花,当时老惊喜了,没想到会这样【图】。这是辛瑷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和我的合影,儿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啊,性格也很温柔很可爱【图】。” 辛恩的帖子发出没多久,就盖得非常高,辛教授温柔大气,大家都喜欢,相比辛瑷,太凶了,没人敢惹—— “3楼:是历史系的辛教授啊,大美女啊,我还上过你的课。” “7楼:看了合照,母子俩明明就是复制粘贴,一看就是亲生的,我们学校要完,居然造这种谣。” “11楼:只能说,女性职场实在是太艰难了,连这样有能力的大学教授,如此体面的工作,如此豪华的简历,居然也会被造这么离谱的谣。” “19楼:这谁传的谣,好恶毒啊。” “25楼:传这种谣,猪狗不如。” “27楼:造谣传谣的人快去发帖道歉。” “楼主:没注意,我家宝贝黑化了orz。” “33楼:传出这种谣,怎么可能不黑化,辛瑷真的很硬气,纯爷们。” “37楼:能理解,这种谣,这谁看了不心梗了,辛瑷也是很护着妈妈。” 至于匿名论坛,首页已经被各种道歉帖淹没。 辛瑷原本想自行处理好这事儿省得他妈妈看到伤心难过,但可能辛恩也是类似的心理,她一得知论坛在传她和他儿子的谣,立马出来发帖澄清,语气也非常友好。 辛瑷想到了什么,起身,去给他妈妈打电话。 大概是一种母子间的默契吧,辛恩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辛瑷唇角往上翘了翘,他跑到楼道口,滑动接听:“妈。” 辛恩语调轻松:“我看到你发的贴了,辛瑷你真的很棒。” 辛瑷简单说明道:“我今天回宿舍才知道在传这种谣,之前没注意,不然也不会传成这样。” 辛恩温声安抚道:“没事的,辛瑷,你不用在意这件事儿,也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更不要因此改变自己。妈妈那天收到你花的时候超惊喜,当时拿到你爸面前炫耀,你爸当即带我去五星级酒店吃大餐,连吃三天。” 辛瑷好笑:“难怪那天我回家你们不在,敢情因为这事儿出门约会了。” 辛恩笑着回:“不然呢,你爸性格就这样。不过,他刚才他看到你的帖子,也是各种夸你很爷们。” 沈遇在一旁接了一句:“没夸。” 辛瑷默了默:“……” 辛恩道:“心底夸。” 辛瑷:“……” 辛瑷原本还因为那垃圾帖子有点负能量爆棚,但接到他妈妈的电话,听到两位大佬浑不在意地聊天,一面心情愉悦,一面不由感慨,我什么时候能修炼到这种段位。 不过辛瑷今天的愤怒和暴戾,主要还是传的谣太脏,但凡传他跟任何一个人的谣他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这是他妈妈啊,那么疼爱他的妈妈。 辛瑷笑着附和了一句:“心底夸也是夸,我就当他在疯狂夸奖我。” 沈遇受不了,这小孩儿未免太自恋,沈遇沉吟两秒,还是拿过电话,倒不是为了怼回去,今晚这事儿最难过的始终是辛瑷,沈遇分得清轻重,如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怼人,他接着安抚道:“不用太在意,是我这些年太低调了,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辛瑷好奇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遇优哉游哉地回:“好久没回母校了,我去开个讲座吧!” 第25章 辛瑷跟室友打了声招呼,便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去找傅西泽。 一方面他真的不想和安稀元这种人处在同一空间;另一方面,在意识到傅西泽对他的维护后,他非常想见到傅西泽。 辛瑷记忆力很好,傅西泽的宿舍来过一回便驾轻就熟,不需要问人他便能找上门。 但辛瑷还是在宿舍楼下看到了傅西泽,他手揣在衣兜里,正百无聊赖地望天、发呆,显然是刻意下楼来接他。 辛瑷心底像是抹了蜜,甜得发腻。 辛瑷对傅西泽的感情,始于前世那场漫长又绝望的陪伴,但当辛瑷回到十年前,依然会爱上年少的傅西泽,这人,小事上很宠,大事上也超级给力。 除了爱装酷不太搭理人没毛病。 辛瑷轻笑开来,他小跑着冲了过去:“在等我吗?” 傅西泽听到脚步声,转身,便也看到朝他跑来的辛瑷。 宿舍楼下光线昏暗,辛瑷的脸却在潋滟生辉,有些人的好看是具象的。 傅西泽原本还担心论坛谣言让辛瑷伤心难过,现在看来,没多大事儿。 也对,这种破事儿,怎么可能让咱太子爷灰心丧气,咱太子爷好着呢。 傅西泽没应他,肉眼可见的事情,懒得回复,他直接领着辛瑷上楼。 辛瑷对此习以为常,傅西泽从来都是话不多行动多,他跟傅西泽并肩往宿舍走去。 辛瑷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周边,确定没人,这才小声问起了自己很关注的事情:“你是黑客吗?” 傅西泽眼角肌肉疯狂抽搐:“……” 他有点想骂人,又不知道该怎么骂。 感觉咱太子殿下也不是很精明,傻乎乎的。 辛瑷无比好奇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难免有些遗憾,但到底知道傅西泽这人要么电脑水平本身就很高,要么认识类似的牛人,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搞定最让他在意的事儿,揪出那个躲在背后造谣的人。 辛瑷跳过这话题,又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喝酒了?” 傅西泽“嗯”了一声,喝的还是度数颇高的长岛冰茶。 辛瑷登时有些生气:“背着我偷偷喝酒。” 傅西泽斜了他一眼,回:“没有背着你喝,是光明正大和室友喝。” 辛瑷:“……” 更生气了qaq。 傅西泽见辛瑷噎住,心情莫名好了一点,他跟辛瑷相处,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被辛瑷整得略略无语,能找回点场子属实不容易。 两人很快便上楼,来到傅西泽宿舍。 辛瑷走进去一看,发现傅西泽真没骗他,他们宿舍人手一份长岛冰茶,在他和安稀元battle的时候,傅西泽调酒喝酒好不惬意。 不行,他也要喝长岛冰茶,回头让傅西泽给我狠狠调。 傅西泽能知道辛瑷这事儿,还得感谢今晚的长岛冰茶。 首先,得有人来蹭酒;再就是,喝了酒嘛,难免口无遮拦什么都能逼逼出来。 傅西泽颇有些庆幸今晚调了酒,调的又恰好是长岛冰茶这种高酒精的酒,不然,无法想象。 辛瑷之前和傅西泽的室友们混了个眼熟,这时候,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在喝酒啊?” 葛京明显跟辛瑷更亲近一点,那天中午聊了挺久,他道:“长岛冰茶,傅西泽给调的。你那事儿,还是隔壁宿舍来蹭酒的人跟我们说的,主要我们宿舍也没人玩论坛,白翎羽天天打游戏,我和小飞基本都是去自习,傅西泽更不用说,之前都在兼职。看到那么脏的谣,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论坛跟人吵架。还是你的处理方式好,直接发帖澄清,很爽,一个个都闭嘴道歉。” 葛京说完又“诶”了一声,喝完酒嘴巴没把门,还是给叨叨出来了。 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傅西泽都特意去美院那边把人给接来了,而且事儿也已经搞定了,都过去了,再逼逼出来不合适。 辛瑷通过葛京,这才了解到傅西泽这边的事情经过,他当时帖子没看全,看了前边血压飙升立马去发帖澄清,没想到傅西泽和他的室友还专门上论坛帮他对线了,他很是感动,也很承这份情,他诚诚恳恳道谢:“确实该感谢这杯酒让你们都知道了这事儿,也感谢你们相信我,还特意去论坛给我发声,谢谢,谢谢,太感动了。” 葛京听辛瑷说得客气,连忙摆手:“多大点事儿,你太客气。” 又见辛瑷神情放松,显然已经不在意论坛那事儿了,他彻底放下心来,接着道,“你一看就不是那种人,而且,按照傅西泽的说法是,这世上没人能包得起你。” 辛瑷想了想,还是反驳道:“还是有人包得起我的。” 葛京讶异:“比如说。” 辛瑷坏笑着回:“傅西泽。” 葛京失笑。 宿舍另两人也纷纷笑开。 傅西泽却是一贯的沉默,净瞎扯。 辛瑷低头笑了笑,也不算撒谎,他上辈子不就一直被傅西泽养着吗,他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指使起了傅西泽,豪气干云地道:“给我来一杯长岛冰茶,我要和我的战友们走一个。” 可惜没指使动,傅西泽没搭理他。 辛瑷见傅西泽没动作,拼命朝他使眼色,给点面子啊,准男友。 傅西泽接收到了辛瑷的眼神,倒没去调酒,他从书桌上拿来一盒三元牛奶,插上吸管,又把吸管塞到辛瑷嘴里。 傅西泽的另三位室友看到这一幕,都大笑出声,这两人相处模式怪好玩的。 辛瑷狠狠吸了一口纯牛奶,瞪着傅西泽,怨念深重:“……” 同样的大一,十八岁,你们计院的人人手一杯长岛冰茶这样的失身酒,轮到我美院,喝纯牛奶吧你! 辛瑷捏着牛奶盒,风轻云淡地敲定道:“我今晚到你们这儿住吧!” 傅西泽眼神嫌弃地看他:“你喝牛奶都醉啊。” 辛瑷梗了梗:“……” 泽哥你好凶哦! 317另三人对辛瑷印象很好,又有傅西泽这层关系,反倒毫无意见,再者,喝了酒嘛,难免有点嗨跟疯。 白翎羽爽快同意道:“这有什么问题,你跟傅西泽挤挤。” 傅西泽眉宇拢了拢,他对辛瑷道:“待会儿带你去开酒店。” 葛京帮着反驳:“开什么酒店啊,大学嘛,不都这样,同学来找自己,一个被窝挤挤,出去开酒店多贵。” 禾飞也跟着表态:“谁都有高中同学来找自己的时候,傅西泽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不介意。” 傅西泽:“……” 不是,我知道你们不介意,但是这人不是我高中同学,而是我暧昧对象。 和暧昧对象挤在狭窄的宿舍单人床上,这怎么行。 他今晚还喝了失身酒,眼看着真要失身了。 傅西泽神情犹豫,他转头看向辛瑷。 辛瑷以退为进,他可怜兮兮地开口:“你真的不让我到这住一晚吗?我不想回寝室住。” 傅西泽瞧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控制不住的心软,这人刚被室友搞了一手,属实有点惨,他叹了口气,说:“你乖一点。” 辛瑷大笑开来:“我超乖。” 傅西泽看着他纯净灿烂的笑容,满心都是无奈,辛瑷有种令人无法反抗的气场,太子殿下手段或强势或示弱,他的图谋,总归是能得逞的。 反正,傅西泽的反对,从来无效。 辛瑷得到傅西泽准许,便放下书包,把睡衣、洗护产品拿出来打算洗澡睡觉,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再拖下去会很迟。 傅西泽看着那一书包的东西,心想,您东西带得挺全,合着早有准备。 傅西泽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会得寸进尺成的人,卖惨混进了他宿舍,又顺势……住下了。 他也不好反悔,便领着人去澡堂,简单交代了一下校园卡怎么用,离开,但多少有点不放心,于是歪在澡堂门口,拿着手机随意划拉,等人。 辛瑷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澡堂门口的傅西泽,他居然在守着他,洗个澡而已,他居然不放心。 他一面心脏暖烘烘的,一面又有些好笑,他真的是壮汉啊,身高一米八几、从小运动、有腹肌的壮汉,一般人真不见得打得过他。 辛瑷浅笑着摇摇头,又跟傅西泽回了宿舍。 傅西泽拿了吹风机递给他。 辛瑷乖乖吹头发。 傅西泽则开始换床单被套。 这个季节,晚上有点凉,睡席子不合适,他把学校买的厚被子铺在床上当床垫,把硬邦邦的木板床弄得松软了一点,再重新铺上床单。 把床铺好,傅西泽爬下床,又把枕头、薄被扔上床。 这会儿,辛瑷已经吹干头发开始给自己抹保养品,一大罐的海蓝之谜,他抠了一点出来对着镜子乳化擦脸。 这操作没毛病。 但他很快又挖出一大坨抹手抹腿抹身体。 傅西泽皇城根长大,还不至于孤陋寡闻到不认识海蓝之谜,但是,拿海蓝之谜当身体乳用,我真的养得起吗? 辛瑷见傅西泽看他,解释说:“保湿用的,你洗完澡也可以抹点,省的干,要是不喜欢我回头给你买其他的。” 顿了顿,又道,“我其实不太保养,就干的时候抹点,不干就懒得。” 辛瑷说的是真话,真正注重保养的人,一堆瓶瓶罐罐,他妈妈辛恩保养品就超多,辛瑷不同,他通常都是从他妈妈那里拿一大罐面霜抹全身。 傅西泽对护肤品没任何想法,随便“嗯”了一声,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 辛瑷爬上床睡觉,傅西泽新换的床单被套枕头都有一种被阳光暴晒过的味道,怪好闻的,辛瑷用力嗅了嗅,又拱了拱身体,睡在外边,傅西泽睡相太差了,不靠墙睡总担心他摔下床,辛瑷不一样,他睡觉很乖。 第26章 周日,317的学霸们计划睡到自然醒。 傅西泽心底装着事儿,一大早突然惊醒,他眼皮耷拉着,望着天花板,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喝了酒,又把辛瑷从美院宿舍接过来睡了。 傅西泽回魂,便也注意到辛瑷枕在他胸口,且大半身子压在他身上,要不是被子盖得不同,傅西泽几乎以为两人酒后发生了点什么,他失身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傅西泽便也打算起床,总不能就这么干躺着被辛瑷压一上午,他小心翼翼地把辛瑷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下床,拿上东西去洗漱。 辛瑷昨晚参与到317宿舍卧谈,一聊聊到十二点多,睡得还挺沉,但被人无情地从身上拽下来,到底还是清醒了,他见傅西泽出门,还以为睡到了中午。 摸手机看时间,六点四十。 这很不傅西泽。 辛瑷基本不赖床,傅西泽不在床上他也没了接着睡的理由,他爬下床,胡乱地把头发撩到脑后,开傅西泽的电脑上论坛。 昨晚辛瑷和他妈妈辛恩双双发帖进行澄清,始终是论坛热门话题,很多跟着污蔑传谣的学生纷纷开贴道歉,哪怕清早,依旧有人在发贴道歉。 然,那位发帖的楼主,始终一言不发,在论坛装死。 是没看到他发的澄清贴以及要求道歉的诉求吗? 怎么可能? 他自己发贴传谣,必然会关注后续进展,自然也看得到论坛反转。 他就是……没当回事,完全不觉得在匿名论坛造人黄谣是错的,又或者需要给人道歉。 考虑到这人是安稀元,辛瑷的室友,他有辛瑷的手机号码、q号、微信,平时还能见到,安稀元拍下照片之后但凡找辛瑷确认一遍,也不会又是写举报信又是发论坛觉得辛瑷被包养。 他就是单纯地想搞你。 辛瑷神色不悦,这种烂事儿,很烦,但又必须处理好,你轻飘飘放过鬼知道他后续会怎样,安稀元上辈子可是脱口秀常驻嘉宾,指不定以后上节目换着花式编排你。 辛瑷决定还是靠法律手段解决,找个厉害点的律师打官司,但他这些年专心学业根本接触不到这方面的人脉,好在他有……爹。 辛瑷在微信上给沈遇发消息:“爸,有什么厉害的律师可以推给我吗?” 沈遇没回,估计在睡觉,辛瑷也不着急,等消息就是了。 傅西泽洗漱完毕回寝,就见到辛瑷正在用他的电脑浏览网页。 他感觉他在辛瑷面前是透明的,手机密码辛瑷知道,电脑密码辛瑷也知道。 难道……真的是前世恋人。 不对,别被忽悠瘸了,他电脑密码和手机密码毫无二致,都是他生日,随便试试就试出来了。 傅西泽把洗漱用品重新放到书桌上,瞥了一眼电脑页面,他们学校匿名论坛,想来辛瑷还在处理昨晚那事儿,诶,这倒霉孩子。 辛瑷见傅西泽回来了,想到他问都没问用了他的电脑,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解释:“就看了下论坛。” 傅西泽直接关了网页,回:“别看了,起诉吧。” 辛瑷诧异地看了一眼,发现傅西泽压根不在意他用他电脑,反倒在意他浏览匿名论坛里的负面消息,他不由得朝他笑了一下。 宿舍另三位室友都在睡觉,室内没开灯,只有朦胧晨光透过没拉拢的窗帘打了进来,辛瑷头发睡得乱且蓬松,刚没睡醒也没洗脸,但这一笑,就是干净又明亮。 傅西泽怔了一秒,他想,帅哥真的就是头不梳脸不洗也是帅哥。 辛瑷到底有事儿,拿上洗漱用品:“我先去刷牙。” 傅西泽点了点头。 辛瑷便进到早上的洗漱流程。 约莫二十分钟,辛瑷收拾完毕和傅西泽去食堂吃早餐,辛瑷在早餐的选择上基本抄作业,傅西泽吃什么他跟着吃什么。 傅西泽昨晚喝了点酒,今天又起得太早,食欲一般般,他的早餐是鸡蛋、豆腐脑、包子。 傅西泽口味偏重,无肉不欢,他豆腐脑是标准咸党。 辛瑷也不知道自己口味是甜还是咸,便要了一份甜的,回头两份都试试看看自己喜欢哪种。 傅西泽看了一眼辛瑷餐盘里的甜豆腐脑,眼角肌肉抽抽,异端。 辛瑷始终觉得他们学校食堂又便宜又好吃,这样一份早餐,不到三块钱, 两人挑了空位面对面坐定,辛瑷尝了尝自己的甜豆腐脑,又尝了尝傅西泽的,都不错啊,各有各的风味,实在不懂自古以来甜咸两党的党争。 傅西泽见辛瑷两种都试试,便也估摸着这人养生到十八岁从没吃过豆腐脑,他选择原谅他,又问道:“咸的更好吃对吧?” 辛瑷回味了一下,诚实地答:“都挺好吃的。” 傅西泽:“……” 不想说话。 辛瑷又推了推自己那碗豆腐脑:“你要不要试试我的?” 傅西泽拒绝:“不用。” 辛瑷突然悟了,傅西泽是个忠诚的咸党。 辛瑷正在追人傅西泽,求生欲还是要有一点的,他当场改口:“甜的多吃两口有点腻,还是咸的更好吃。” 傅西泽:“……” 倒也不必如此。 早餐吃到一半,辛瑷收到了沈遇的回复,沈遇直接把律师的微信名片推给了他,又问道:“打官司吗?” 辛瑷解释道:“发帖人并没有在论坛发帖道歉,我说到做到,法院见。” 沈遇回:“行。” 对于昨晚那事儿沈遇有自己的处理手段,无非就是高调一点表明辛院长家境和睦夫妻恩爱,下场打官司不太可行,辛恩在大学执教,对方又是学生,在很多长辈看来,那是小孩儿,大人不应该跟小孩儿斤斤计较,哪怕对方已然成年,辛瑷不同,谁不是学生呢。 沈遇选择用行动支持辛瑷,他先是给那位律师提前打好招呼,又给辛瑷转了一笔钱用来打官司。 沈总家大业大,他对任何律师事务所而言都是大客户,就算为了维持和天恩集团的合作关系律师态度也都客客气气,那位许川许律师得知辛瑷的来意,态度非常好,辛瑷添加,他一秒通过,半点也不觉得周日早上七点多加班有什么问题。 很多东西微信或者电话聊起来不太方便,周日许川也没去公司上班,最终辛瑷和许律定在一家咖啡馆碰面。 辛瑷和律师约好,手机进到一条短信,他的银行卡到账了一笔五十万的巨款。 沈总这是用实际行动支持他维权。 辛瑷连忙上微信狂吹沈总彩虹屁:“沈总敞亮!沈总大气!我爱沈总!沈总和辛院长一生恩爱甜蜜!” 沈遇好笑着摊了摊手:“……” 这小孩儿,怎么突然变得懂事了,这还是那个仗着辛恩宠爱时不时和他作对的辛瑷吗? 早餐结束,辛瑷跟傅西泽说了一下刚才的事儿:“我已经约好律师了,九点,在一家咖啡馆。” 傅西泽了然地点点头,有些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处理确实更好。 辛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跟我一起。” 傅西泽起……这么早,本来就是为了陪辛瑷处理这事儿,他毫无意见:“走吧。” 辛瑷立马笑了开来。 两人搭乘地铁去约定好的咖啡馆和许律师碰面,对方很守时,两边聊了一个多钟头,这才把这事儿搞定。 维权的过程是很麻烦的,辛瑷需要先起诉学校匿名论坛拿到发帖人的信息,再起诉发帖人。 这期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辛瑷已经算很好的,至少家境富裕,没有金钱的困扰,五位数的律师费用付起来眼也不眨,但这种事儿就是很烦,他宝贵的生命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事上。 但辛瑷态度坚决,正义必须伸张,总不能你匿名论坛造谣我连道歉都没有就这么轻飘飘放过。 傅西泽也看出了辛瑷的烦乱,他思考两秒,道:“要不我来?” 辛瑷微讶。 傅西泽嗓音冷淡:“发个帖而已,我绝对能做到比他更隐蔽,没人查得到我。” 辛瑷默了默,这真的不是黑客吗? 辛瑷道:“还是走法律途径吧,堂堂正正把这事儿解决。” 傅西泽观察了他两秒,应道:“行。” 两人在外边吃了顿饭,这才返回学校。 傅西泽低头玩手机,317的q群里,葛京正在喊人打球,学生时代,男生最常见的运动就是篮球,大好周末,又是秋日这种既不严寒又不酷热的天气,不打球都说不过去。 傅西泽想了一下,问道:“可以带人吗?” 傅西泽的出没狠狠把317震惊到了,白翎羽被炸了出来,不无夸张地道:“天呐,原来傅西泽加了宿舍群啊!” 葛京也跟着震惊体:“天呐,原来傅西泽是会聊q的!” 禾飞腼腆又斯文,也跟风列了一回队列:“天呐,原来傅西泽也是打篮球的啊!” 傅西泽:“……” 317三人不好逗弄太过,这可是他们宿舍的调酒师,葛京询问道:“带谁?” 白翎羽回:“还有谁?辛瑷呗。” 葛京道:“辛瑷啊,可以可以,直接带过来,辛瑷已经是我们317宿舍的一份子了。” 禾飞道:“还真别说,我还挺想和辛瑷一起打球的。” 葛京道:“这么大的帅哥跟咱一起打球,是荣耀。” 傅西泽看向辛瑷,总感觉太子殿下最近过得有点子惨,先是给祁初告白被拒,接着给傅西泽告白也没什么进展,回学校又被室友背后捅刀,完了还得花大把时间和精力只为让安稀元给他道歉。 第27章 2013年根本没有“超前点播”这一概念,但中文语义丰富很多词摆在一起你就算猜也能猜出大概意思,举个例子,某文学城各种口口给大家做完形填空大家也都做得出来。 傅西泽猜出了这句话的意思,这人无非是想付费20r和他开展恋爱剧情,傅西泽心跳莫名不稳,辛瑷除了各种直球,还有各种灵感球,猫一般,猝不及防的,在你心口挠一爪。 傅西泽招架不住,只感觉心脏砰砰狂跳,他斜了辛瑷一眼,抱上箱装脉动,转身离开。 辛瑷浅浅一笑:“……” 傅西泽害羞的时候偏爱装酷! 辛瑷不过是随手一撩,能撩得到就好,撩不到算了。 他也不气馁,跟上傅西泽一起去篮球场。 倒是这家店的店员,看着两个大帅比当着他的面谈情说爱,心底各种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好磕了!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对神仙眷侣!!” 葛京等人已经提前抵达了篮球场,葛京视力好,远远地就看到往这边赶来的辛瑷和傅西泽,辛瑷绑着高马尾冷淡又矜贵,傅西泽搬着一箱脉动有点冷酷。 葛京无来由想起傅西泽昨晚对辛瑷的形容,京圈太子爷。 葛京当即道:“来了来了,太子爷和他的伴读。” 葛京嗓门大,辛瑷老远就听到了,他好笑着看向傅西泽,提醒道:“有点心气啊?” 傅西泽不解:“什么?” 辛瑷坏笑着开口:“让孤封你为妃。” 傅西泽:“……” 我为什么要和这么沙雕中二的人走在一起。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篮球场。 葛京看到一整箱的脉动,讶异:“怎么还买了饮料?” 傅西泽把那箱脉动放下,简单粗暴地把封箱胶带扯了,又指了指辛瑷:“他买的?” 辛瑷原本打算给傅西泽买水,后来干脆决定给傅西泽所有朋友买水,他今天早上看了看论坛造谣贴,前边骂得很脏,但到了后边不少人在给他说话帮他对线,这些一看就是傅西泽亲友。 请人喝瓶水不算什么。 辛瑷笑着道:“随便拿,不够我再去买。” 葛京连忙道:“够了够了,一场球也就十个人,顶多就再加个裁判,一人一瓶还有多。” 葛京这种山东大汉,性格开朗乐观,人也健谈,在计院混得很开,这场球原本他只想打3v3,但他随便喊喊,不少人来,干脆决定打5v5,认认真真打一场。 317搭个辛瑷,另外五人则在另一边。 葛京没和傅西泽打过球,便提前询问傅西泽好心里有底:“你球技怎样?” 傅西泽思考了两秒,回:“有点差。” 葛京只好看向辛瑷:“你呢?” 辛瑷篮球不算强项,他回:“一般般。” 葛京也知道,上帝是公平的,给人开了一扇门,指不定就把窗子关上了,两位帅哥颜值、学业都是顶尖,篮球不行实属正常,就是,感觉今天下午这场比赛,凉了。 对面很强,葛京喊人打球,是在计算机系的群里喊的,能被喊出来显然都是对自己球技颇为自信的,其中两个葛京跟他们打过确实挺厉害的。 相反,他们这边是宿舍队,还带了个美院的漂亮小孩儿。 但葛京不好还没上场就打击人积极性,他信心满满地道:“没事,这场看我的。” 真正开始打球,葛京突然发现,上帝其实是偏心的,对自己偏爱的,既给人开门,又给人开窗,傅西泽攻防都一流,防守、篮板、得分能力、罚球毫无短板,辛瑷打的是小前锋的位置,他胜在球感好,三分随便投投就中。 上半场打完,他们超了十几分。 宿舍篮球愣是把对面打自闭了。 中场休息,辛瑷看着周边围观迷妹,麻溜给傅西泽递水。 傅西泽瞥了他一眼,接过,拧开,递了回去。 辛瑷可怜巴巴:“……我不是让你给我拧瓶盖。” 我真的是猛汉啊你不要对我有误解,我半场进了五个三分球我一看就很强。 傅西泽没理会辛瑷的控诉,从箱子里重新拿了一瓶脉动拧开喝了起来。 对于辛瑷给他递水结果被操作成拧瓶盖这事儿,傅西泽多少有些好笑,他唇角往上翘了翘。 于是乎,第一口脉动直接倒在了身上,被衣服喝了。 好在刚打完球衣服有点湿也正常。 傅西泽环视周边,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冷着脸瞥了一眼瓶口位置,这才喝上水。 葛京灌完大半瓶水便也缓过剧烈运动带来的疲累和干渴,他看着傅西泽和辛瑷,陡然想起这两人球赛前对于自己篮球技术的自我介绍,他怨念颇重,他指着傅西泽,说:“这是‘有点差’。” 又指着辛瑷:“这是‘一般般’。” 最后总结:“俩学婊。” 周边纷纷笑开。 傅西泽、辛瑷:“……” 傅西泽摊手,一脸无辜。 辛瑷也颇为无奈,他篮球从来不是强项,只能说是会打,对于男孩子而言,篮球多少有些社交属性,辛瑷主练足球,但朋友一堆,也会被叫去打篮球,打得多了,多少会一点。 最主要的还是,辛瑷年少时代极有心气,要做就做到最好,他篮球打得还行,但不算顶尖,只能说是一般般。 下半场依然是317大比分获胜,这种一个系的篮球赛竞争不算激烈,傅西泽、辛瑷、葛京得分能力都不错,白翎羽和禾飞差了一点,但影响不大,赢得非常顺。 不过这只是计算机学院内部非常普通的一场球,同学之间随便打着玩的,以锻炼和运动为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论输赢大家都佛系。 球赛打完,葛京提议大家一起合影纪念一下这一天的篮球团建,大家都没意见,就算平时出来玩也会拍照,更何况这次一起打球的还是两个大帅哥,大家都想合下照。 这年头,谁不是视觉动物,帅哥这玩意儿男的也喜欢啊,合个照以后还能拿出去吹逼,和帅哥打过球。 葛京找球场同学帮忙,大家用辛瑷的相机拍了张照。 照片里,是刚打完球浑身是汗热气腾腾的十八九岁男孩,因着刚运动完,心情大好,一个个都放肆大笑,是青春应有的样子。 照片拍好,辛瑷导出来发给葛京,回头由葛京分别发给来打这场球赛的同学。 辛瑷添加上葛京的联系方式,把照片发了过去,又想到了什么,笑着道:“对了,谢谢你喊我来打球,我玩得挺开心的。” 葛京有点懵,他道:“不是。” 辛瑷不解:“什么?” 葛京解释说:“我确实在喊人打球,但是,是傅西泽问能不能带人来,这才叫上的你。” 辛瑷呆住:“……这样啊。” 他偏头睨了傅西泽一眼,其实也明白,傅西泽叫他来打球,无非是看着他大好周末为了维权各种奔波一脸烦乱,干脆打场球运动一下转移他的注意力,又借了葛京的名义。 傅西泽从来都是这样的,默默行动默默付出,并不邀功。 辛瑷心底微微动容,但对着葛京,辛瑷始终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这是个人情冷漠的社会,葛京却依旧大方热情好相处,他笑吟吟道:“没有你组局我也不会过来,所以,还是很感谢。” 葛京摆摆手,笑得爽朗:“这有什么,你太客气了,我们都觉得能和大帅哥打球很开心。” 辛瑷笑了笑。 接下来,大家互相道别,一群人便也散开。 傅西泽和辛瑷沿着操场随意散步。 大一刚开学,念的又是顶尖院校,傅西泽和辛瑷既没有学业压力,又没有高考失利的阴霾,距离毕业踏入社会又无比遥远,两人更不会有生活的压力。 只有一种懒倦。 秋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你和身边的人都处在最好的年纪,辛瑷内心说不出的温柔平和。 辛瑷走了一段路,犯懒不想动,挑了台阶坐下来,看天边夕阳西沉,将整座城市渲染成浅红。 傅西泽也有点懒,便跟着坐下来。 辛瑷瞥了他一眼,拿了外套给他垫灰:“地面脏。” 傅西泽表情微妙,十几万的外套随便垫灰,他敢垫他也不敢坐,出于一种朴素的情结,傅西泽把外套捞起扔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辛瑷也不在意,只侧头看向一旁傅西泽,闲得无聊你就会想谈谈恋爱,他一眼就看到了傅西泽颈侧小痣,褐色的一点,长在脖颈左侧,不算很显眼 ,一般人不会注意。 辛瑷却突然回想起,前世,他腻在傅西泽怀里,发现这颗小痣,探手细致摩挲。 傅西泽搂着他,亲他乌黑厚密的长发,说:“据说这里长痣,是因为我有个前世恋人。” 辛瑷怔怔出神,回过神来他已经手贱地摸上那点小痣了,缓缓摩挲,他对傅西泽说他曾经说过的话:“据说这里长痣,是因为你有个前世恋人。” 傅西泽歪了歪身体,躲过辛瑷的动手动脚,冷冰冰回:“我小时候被蚊子咬了一口,挠啊挠,挠出了一点痣。” 辛瑷哽住:“……” 压根没想到,傅西泽今生关于这点痣的解释如此的朴实无华。 辛瑷只好道:“那你注意一点。” 傅西泽一脸迷茫:“什么?” 辛瑷轻笑:“我现在是只蚊子。” 傅西泽怔住,他有点跟不上辛瑷跳跃的思维。 辛瑷已经凑过头,飞快地在那点小痣上啾了一口。 干完这整件事,辛瑷脸红心跳,又佯装镇定,他说:“咬你一口包。” 第28章 傅西泽看着辛瑷毛茸茸的脑袋飞速靠近他脖颈,有点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就发现对方的唇瓣落在了他脖子上。 他亲了他一口,也不对,他亲了他脖颈小痣一口。 这不算什么。 这真的不算什么。 辛瑷现在只是只蚊子,你被蚊子咬了一口而已。 傅西泽艰难地安抚住自己,才不至于被辛瑷这波突袭吓得原地跳起,他似乎依旧平静冷漠,和平日里如出一辙,可他分明感受到了自己咚咚咚狂乱的心跳以及脸上迅速升腾起的高温。 艹,这分明就是有什么。 你就是被撩到了。 傅西泽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辛瑷,辛瑷整个人蒙在夕阳金红色的光里,他脸上带笑,眼神清亮,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两人距离极近,傅西泽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微绒毛。 傅西泽觉得自己被偷亲,理应生气,可看着这张脸,他满脑子都是“艹,他怎么那么好看啊啊啊”“他真的好会啊啊啊啊我顶不住啊啊啊”“妈的他有点可爱”。 生气?!我干嘛想不开生气?! 辛瑷帅到令人双标。 傅西泽薄唇抿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半晌,他对那虚无缥缈的前世有了点兴趣,他试探性问道:“我前世跟你是怎样的?” 辛瑷没想到他亲了傅西泽一口傅西泽竟……波澜不惊,他有些讶异,但很快也不在意,傅西泽就是这种性格,可能世界末日整座北京城在眼前崩塌傅西泽都能面无表情划拉着手机路过。 辛瑷听他问起了前世,歪着脑袋回想了起来,那漫长的八年,傅西泽坚定、忠诚、深情,他总结道:“你爱我爱得不行。” 傅西泽唇角抽抽:“……” 这是什么自恋发言。 傅西泽根据过往辛瑷只言片语推理了起来。 按照辛瑷的说法,他们前世睡了一百五十六次,这次数乍一看还挺多,但热恋小情侣一晚上三次打底,一百五十六次平均下来也就睡了五十二天。 两人年纪轻轻精力旺盛开do之后自然是要天天啪啪啪的,五十二天,什么概念,不到两个月,一个暑假。 就这?你跟我说我爱你爱得不行。 傅西泽深表怀疑,不过他也不可能和辛瑷掰扯这事儿,不太合适。 辛瑷也知道这话听起来油腻又自信,傅西泽不可能相信,反倒觉得他在扯淡,哪怕那是事实,辛瑷笑了一下,叹息道:“都过去了。” 傅西泽胡乱“嗯“了一声。 辛瑷又道:“现在是我爱你爱得不行。” 傅西泽错愕抬头,心跳顷刻间失序。 辛瑷从酒吧见面就开始追他,期间各种甜言蜜语,唯有这一次,用词这么的露骨直白。 也就几天,为什么会用分量这么重的字眼,“爱你爱得不行”,难道他真的是他的前世恋人。 傅西泽一面感慨于辛瑷的剖白,一面又困惑不解。 辛瑷坐在漫天夕阳里,顺势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傅西泽隐约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但又不确信:“什么?” 辛瑷接着道:“跟我谈恋爱啊!” 傅西泽喉结滚动,却茫然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辛瑷看他那神情,也知道,第五天,没谈。 今天又是告白失败的一天。 不过,没事儿,每天一check而已,总有一天他会回应他的爱。 辛瑷起身,道:“走啦,去吃饭。” 傅西泽“嗯”了一声,对吃饭这事儿毫无意见,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他麻溜跟辛瑷一起去干饭。 这一路,傅西泽又时不时偏头看向辛瑷。 他其实不太敢让辛瑷等太久,但又……很迷茫。 学校食堂三楼有很多特色餐馆,两人晚上吃了大盘鸡。 新鲜土鸡先炒再炖,皮焦肉烂,鲜美异常;土豆放进去的时间刚刚好,既不过分软烂,又吸足了汤汁很是入味;主食是手工面条,煮好的面条放在汤汁里一拌……满嘴麻辣鲜香。 食物令人快乐。 饭后,两人去操场散步消了消食,傅西泽便把辛瑷送回宿舍楼下。 辛瑷不是太想回寝室住,倒也不是怕见到安稀元,他跟安稀元,错的是安稀元,需要尴尬的是安稀元,辛瑷从来堂堂正正,辛瑷只是舍不得傅西泽,他腮帮子鼓鼓的:“我想跟你住。” 傅西泽没理。 要是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高中同学,来他宿舍住几天问题不大,当代大学生招待高中同学,从来都是一个被窝挤挤的,但他跟辛瑷关系暧昧,昨晚辛瑷出事儿来他这儿住可以说是情有可原,接着住下去……不太好。 辛瑷见傅西泽态度坚决,又问道:“要不……你到我这儿住。” 傅西泽直接回绝:“不行。” 辛瑷不过是从他妈妈的奔驰车上下来,就被传了黄谣,傅西泽要是去辛瑷宿舍住一晚,对方拍下照,鬼知道又得编排出什么恶心的谣,回头“宿舍doi用空了多少避孕套”“当着室友的面卿卿我我”“把室友当成play的一环”这种地摊文学都能编出来。 辛瑷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也摇了摇头,否决道:“确实不行。” 然后他就扯着傅西泽的衣袖开始哼哼唧唧,他就是想黏傅西泽怎么了,又不犯法。 傅西泽见他揪着他衣袖磨磨唧唧不肯上楼,无奈极了,只好拿好处哄他:“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睡,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早餐。” 辛瑷仍有些有些不乐意,被惯坏了,就想连体婴儿似的和傅西泽黏在一起,但也清晰地知道,他今晚确实不好跟傅西泽一起睡,辛瑷语调哀怨:“睡不到傅西泽,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傅西泽:“……” 合着你的人生意义就是睡我。 * 隔天,辛瑷特意一大早起来去找傅西泽吃早餐,刚下到楼下,就看到了傅西泽在等他。 晨光朦胧,傅西泽双手环胸、歪在瓷砖上闭目养神,有早起的学生从这边路过,惊讶于他的颜,纷纷回头看他。 辛瑷心情立马雀跃开来,傅西泽这人从来很宠,明明是被追的那个,但是种种表现看着像是追人的那个,他竟然会一大早起床等他吃早餐,辛瑷笑着跑过去,轻轻推他:“等很久了吧!” 傅西泽听到熟悉的声音,睁眼,又多少有些迷糊,好半天,他终于看清了这张凑在他眼前的笑意盈盈的脸,辛瑷,他心脏变得很柔软,他哑声回:“还好。” 辛瑷瞧他一脸呆呆的,估摸着他等人等得睡着了,辛瑷到底觉得心疼,便提议道:“要不……你先回宿舍补下觉。” 傅西泽道:“上课再睡。” 辛瑷回:“……有道理。” 两人去食堂吃早餐,因为很早,时间充足,两人吃的是砂锅米线,热腾腾的米线配上豆腐皮、青菜、豆芽、鹌鹑蛋,吃得人浑身暖烘烘的,这个早上就从一碗米线开始了。 傅西泽从外边搬回学校住,是为了让辛瑷上课,所以,饭桌上,他主动提议道:“待会儿你自己去上课。” 辛瑷从米线里抬头看他,拒绝:“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上课。” 傅西泽道:“听话。” 辛瑷闷闷不乐,昨晚傅西泽不跟他睡了,今天连课也不一起上了,辛瑷很难不多想。 傅西泽感受着周边隐隐的低压,觉得这真是位祖宗,回宿舍睡觉要哄,去上课也要哄,傅西泽心想,这就是谈恋爱吗,把太子殿下当祖宗哄着。 傅西泽埋头吸米线,坚决不哄他,不惯这臭毛病,真的,谁家大学生睡觉要哄上课也要哄的啊,你当你上的是幼儿园。 一抬头,就看到辛瑷白皙英隽的脸,他腮帮子鼓鼓的,似乎在生闷气,可有些人生气都好看一塌糊涂,像是只河豚,让人忍不住想捏爆他脸颊软肉。 傅西泽心脏软得得不像话,他嗓音温柔:“我也有课,我们上午各上各的课,等上完课我们中午一起吃饭。” 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放心,我又跑不了,一直在这里呢。” 说完,傅西泽有些头疼。 我到底还是哄了。 感觉彻底没救了。 辛瑷也觉得自己黏傅西泽黏得过分,那是八年的情感,想黏着他情有可原,但不论傅西泽还是自己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以后傅西泽还要创业呢,他总不能一直粘着他不准吧。 他跟傅西泽理应各有各的事业,又彼此支撑,而且傅西泽确实没打算跑,还约了他中午吃饭。 辛瑷沉吟片刻,回:“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午饭。” 接下来,两人各自上课,中午又一起吃饭,再各自回宿舍休息。 大概一点多,辛瑷收到了沈遇的微信:“讲座的事情定下来了,今天下午两点。” 辛瑷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学校这种讲座很多,但基本都是提前定好慢慢排期,沈遇昨晚才决定来学校开讲座,今天就直接来了,不可不谓神速。 也能理解吧,沈遇是校友,而且是杰出校友,他本人又低调,除了定期给学校捐款他极少在学校出现,如今他要来学校开讲座,校方自是欢迎之至。 辛瑷发自内心的佩服:“不愧是沈总!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沈遇淡声回:“还是快点搞定吧,让他们看看辛恩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 辛瑷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很多事儿拖延不过是徒增误解,沈遇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很拉好感,站在辛瑷的角度,他会觉得他妈妈跟这样的人谈恋爱很靠谱,他回:“……也对,确实不能拖。” 第29章 傅西泽也不知道两人来这边的真正目的,他见到了长辈,不好不打招呼,尤其他跟辛瑷现在关系很不一般,他礼貌地喊人:“辛姨,辛姨夫……” 辛恩和沈遇被叫住,那叫一个尴尬,他俩偷偷来看傅西泽,被辛瑷撞见也就算了,居然被傅西泽现场抓包,这是什么修罗场。 好在两人都是各自行业的大佬,气场很强,被抓包了也是镇定自若,沈遇回头,主动打招呼:“这是傅西泽吧,有一阵没看到你了。” 辛恩也道:“之前听说你考上了这所大学,辛姨还挺开心,觉得你特别争气。” 傅西泽淡声回:“是运气比较好,刚好考上,本来成绩不太稳。” 辛恩半点不吝啬夸奖:“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不用太谦虚,而且你跟我家辛瑷很有缘分,你是唯一一个从幼儿园开始就跟我家辛瑷一所学校的男孩子,其他要么是小时候不在一所学校,要么是大学不在一块念。” 傅西泽回:“附中考上这所大学的也就那么一些,我跟他同一所高中考上来,关系自然更近一点。” 两边人马可以说是非常客气地在寒暄,你单听也听不出具体如何。 辛瑷听着两边对话,隐隐觉得这两边刚发生过什么,但不至于啊,一边是在参观学校追忆似水流年,一边是在上课,不应该有交集。 这时候的辛瑷,哪里知道他爸妈会特意来学校看傅西泽。 要看难道不是看儿子吗orz。 辛瑷神情罕见地有些迷茫。 辛恩想着,光来学校看两眼傅西泽也看不出啥,如今恰好撞上,也是个机会,辛恩顺势邀请道:“对了,待会儿我们要和辛瑷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辛瑷微讶,你们俩什么时候说了要跟我一起吃饭,不从来都是光顾着自己恩爱甜蜜不顾儿子死活任由儿子天天吃减肥餐的吗,就连刚才你们俩不也是直接扔下儿子开始逛校园追忆似水流年吗,但辛瑷懂事的什么也没说,他如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拆他妈妈的台。 傅西泽沉吟两秒,应道:“好啊。” 辛瑷闻言,神情错愕,他没叫上傅西泽去听他爸沈遇的讲座,就是觉得早早让傅西泽见家长压力太大,但在学校内两边人马到底还是碰上了,辛恩突然提议要请吃饭,傅西泽竟也同意了下来。 这进展连辛瑷都觉得过于神速,也就追了几天,竟到了见家长吃饭的地步吗? 傅西泽触及到辛瑷眼中的担忧,温声安抚了一句:“没事儿。” 辛瑷见他神情轻松,这才不再担心,至于他爸妈,沈遇和辛恩从来开明包容,对于他追傅西泽这事儿,也持赞成态度,他是先跟他爸妈说开了才追的傅西泽。 他爸妈这边,反倒没什么压力。 沈遇和辛恩请人吃饭,请的自然是大餐,沈遇亲自开车载着一行人来到法国餐厅,又进到包厢。 傅西泽虽说家道中落,但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这种店,人均好几千,还有服务费,当然,对沈遇、辛恩这种富豪而言,这是最寻常不过的开销。 这种店,食物自是精美异常,服务更是无比周到,法国厨师亲自过来介绍餐品,又询问用餐情况。 傅西泽也不怯场,和准男友的父母吃顿饭而已,没啥好怯场的,傅西泽身上本就天生自带一种不论干什么都稀松寻常的气场,但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还是很戳人的。 你要是谄媚又或者畏畏缩缩的,会很小家子气。 餐桌上几人简单聊了聊,聊得也并不深,只能说是简单打了个照面。 傅西泽不是那种特别会来事的人,就默默干饭,法餐流程漫长,前菜、主菜、奶酪、甜点,上一道菜他干完一道菜,真的好吃,傅西泽又属于比较能吃的,贵从来都是我的缺点,而不是法餐的缺点。 吃饭的间隙,傅西泽又时不时看两眼辛瑷,他得非常努力,才能养一个辛瑷。 辛瑷第一次和爸妈以及傅西泽出来吃饭,感觉怪好玩的,虽说时机不对,但辛瑷依然有一种一家四口聚餐的快乐,他各种拍照,拍他爸妈、拍傅西泽、拍餐品、甚至拍厨师…… 辛恩对于辛瑷的拍照请求无不配合,沈遇这种工科生只能把人往丑里拍,根本指望不上,她本就有点胖不太上镜,沈遇很多时候拍出来就是圆润的一坨,辛瑷不然,美术生不论拍人还是拍美食都能拍得赏心悦目又很有氛围感。 对于大美女而言,有个摄影师的儿子,感觉很疗愈,不论到哪里都能出片,随手一拍就是美颜盛世,看着辛瑷镜头下的自己,辛恩自信心爆棚,我真的美丽绝伦。 沈遇对此很无奈,在情绪价值的提供上,他真的battle不过辛瑷,会制造惊喜给辛恩送花,还能把辛恩拍得貌美如花。 有些时候辛恩惯着他,沈遇也格外理解,辛瑷令人快乐。 辛瑷拍了一轮,开始认真干饭。 高档餐厅,食材的选取上严苛又高端,厨师更是在法国米其林三星从业多年,生蚝、布尔戈尼牛肉、蓝纹奶酪、千层酥……一道道菜,既摆盘精美又味道丰富,法餐从来都有最顶尖的美食。 辛瑷大吃特吃疯狂炫饭,吃得既快又优雅,至于餐桌礼仪,辛瑷也不是不懂,但他从来都觉得全部美食都该服务于人,而不是人屈服于所谓的礼仪,花这么多钱是来享受的,而不是来被束缚的。 吃得差不多,辛恩支使着辛瑷去车上拿她落下的包,辛瑷知道这是要支开他和傅西泽单独接触一下的意思,他看了傅西泽一眼,便起身去给他妈妈拿包。 他始终觉得这不算大事儿。 他爸妈很惯着他,对他有求必应,上辈子,傅西泽还是他妈妈送过来给他的。 说来也奇怪,傅西泽为什么会来陪他这样一个毁了容的怪人?辛恩又为什么准了?但很多的事儿,隔着前世今生,你也无从追寻。 好在辛瑷也不在意,珍惜眼前就好。 傅西泽见服务生把餐盘撤走,辛瑷也已然离开,傅西泽知道这是辛瑷父母要和自己谈的意思,傅西泽想了想,还是直白开口:“我跟辛瑷还没开始谈恋爱,但以后注定会谈。” 沈遇和辛恩对视一眼,没想到,进度这么快?!辛瑷也就追了几天,傅西泽这就打算谈了。 而且,傅西泽竟然问都不问,当面招供,也够坦白的。 辛恩也再度觉得傅西泽很不错,这多好追啊。 对比之下,祁初感觉就是在吊着她家辛瑷玩暧昧。 在傅西泽的认知里,同性恋始终是会被父母否认的存在,辛家家大业大,辛瑷也确实是有皇位要继承,他搞男同这事儿,肯定会承受来自父母方面的压力。 沈遇今天来学校开讲座,傅西泽多少知道一点,但辛瑷只说了去见他爸爸,绝口不提让他一起去,不就是怕被发现,然后被棒打鸳鸯,令这段感情无辜夭折。 但沈遇和辛恩显然还是发现了,特意来他上课的教室蹲他,据说还“指指点点”。 只不过,很多东西没戳开,两人跟他表面上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傅西泽始终不想让辛瑷单独承受这方面的压力,他沉吟两秒,认认真真地对沈遇和辛恩道:“是我勾引的他。” 沈遇、辛恩:“……” 两人又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很快便明白,两人去学校观察傅西泽,到底给这孩子蒙上了阴影,让他以为他们是什么恶毒父母要拆散他和辛瑷。 而且这小孩儿,怪好玩的,顶着一张面瘫脸,你怎么当狐狸精去勾引辛瑷。 反正,这顿饭的进展,堪称离奇。 辛恩眼底写满笑意,但又不好笑出来,她想了想,还是道:“事情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顿了一秒,她试图解释,“我跟辛瑷他爸去学校看你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地看看你。” 最后,辛恩放弃了:“算了,你去问辛瑷,有点说不清。” 沈遇也是各种笑,一想到这小孩儿面无表情说“是我勾引的他”他便忍不住笑,没笑到锤桌就是他气场强大的证明。 辛瑷拿了他妈妈的包重新进到包厢,就见到室内氛围诡异,他爸妈一副想要笑又死死忍住的样子,傅西泽则一脸茫然和困惑。 辛瑷把包包递给他妈,又问傅西泽:“怎么了?” 傅西泽摇摇头:“没什么。” 两边又聊了聊,这顿晚餐就结束了,沈遇签了单,又把俩小孩儿送回学校。 辛瑷和傅西泽下了车,轿车重新发动,缓缓驶了出去,沈遇再也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的。” 辛恩在孩子面前还有点端着,这会儿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真的没想到他会一脸冷艳地说‘是我勾引的他’。” 沈遇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还挺闷骚的,‘还没开始谈恋爱,但以后注定会谈’。” 辛恩好笑道:“感觉咱俩当了回恶人,把这小孩儿逼狠了。” 沈遇浅浅一笑:“但他确实很护着辛瑷。” 辛恩点点头:“确实,这样就不错。” 另一边,辛瑷和傅西泽目送沈遇的车消失在视线里,便也转头,看向对方。 辛瑷想到他买的蛋糕,拎起来扫了一眼,还好没化,也没颠坏,这季节晚上温度偏低,蛋糕不容易化,车上的时候他也格外注意拎着蛋糕,所以没散。 就是……刚在高端餐厅尝试了甜点,他这种学校店里买的蛋糕有点拿不出手。 辛瑷意兴阑珊,但还是把蛋糕递给傅西泽,说:“喏,给你买的,没想到突然被我爸妈叫去吃饭,感觉这蛋糕都没法吃了。” 第30章 傅西泽猝不及防被辛瑷撞了满怀,心脏咚咚咚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耳根都爬上了隐晦的红,他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向辛瑷,辛瑷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能看到的是辛瑷毛茸茸的脑袋以及右耳微微晃动的星月耳坠,那画面美得令人肝颤。 被一个男的这样抱住,按理说该反感、该把人推开、该大骂“你有病”……可这些反应傅西泽通通没有,他反倒觉得很……契合,有种失落的肋骨被填补完整的熨帖和满足。 和辛瑷拥抱的感觉超级棒啊!!感觉……很舒服!我可以和他相拥到世界尽头! ……啊我是不是彻底没救了居然在妄想就这么抱到永永远远!! 辛瑷抱了人好一会儿,慢慢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逾矩,还没谈恋爱呢,就对傅西泽亲亲抱抱贴贴,有种奔三老男人揩油纯情男大之感,但真的忍不住啊,他太爱傅西泽了,情之所至,把持不住。 他松开傅西泽,后撤一步看他,神情之间半点不复刚才因为一整天忙忙碌碌没机会和傅西泽独处的幽怨丧气,他眼睛弯着,唇边笑意明显。 辛瑷觉得傅西泽“勾引”他,是因为前世的傅西泽一直为他默默付出,今生的傅西泽对他又宠又温柔,不论前世今生,辛瑷都会被深深吸引。 但现在的傅西泽,并没有做出所谓的勾引之举,为了在他爸妈面前维护他傅西泽就是这么的语出惊人。 傅西泽当时想什么呢,和他一起对抗父母对抗全世界吗? 辛瑷浅浅一笑,气度雍容:“算了,放过你了。” 傅西泽薄唇抿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脑海里又开始反复上演社死名场面,“是我勾引的他”。 有些人年纪轻轻这辈子已经完了。 辛瑷笑着和傅西泽道别:“你快回去吧,早点洗澡休息,我回头帮你问问我爸妈的看法。” 傅西泽淡淡地“嗯”了一声,心底补了一句,其实也可以不问的,但他多少有点好奇这波翻车造成的后续连锁反应,便只是跟着道别:“我回去了啊,你也早点休息。” 辛瑷朝着他挥了挥手,又转身回寝,上楼的时候,摸出手机,在微信上问他妈妈:“对了,妈,傅西泽刚跟我说他感觉在你们面前有点翻车。” 辛恩在车上一直乐呵呵跟沈遇谈这事儿,收到儿子消息,回得很快:“没翻车。” 辛瑷就笑:“我也觉得没翻,你跟爸那么开明,又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反对我跟傅西泽,但他到底跟你们俩说了什么?” 辛恩毫不隐瞒:“他说,‘你们俩没谈,但以后注定会谈’,还说,‘是他勾引的你’,哈哈哈我跟你爸快要笑傻了。” 辛瑷能想象得出他父母憋笑憋得多么辛苦,傅西泽这么大一酷哥,面无表情谈“勾引”,逗我玩呢,辛瑷也是一通爆笑:“哈哈哈哈哈。” 辛恩又道:“进度还是很快的,妈妈感觉你们俩确实注定会谈。“ 辛瑷对这段感情很是坚定:“我们必然会在一起。” 辛恩对宝贝儿子从来不吝啬夸奖:“辛瑷你这绝对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比当年我追你爸快多了。” 辛恩正在车上,打字不便,和辛瑷交流发的都是语音条。 沈遇听着这段语音,略略有些无语,这种事儿辛恩为什么会觉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当年暗恋她呢,人傅西泽压根没搞过暗恋,一直被追。 辛瑷很是谦逊:“还好,你跟爸爸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但我跟傅西泽还要努力。” 辛恩道:“就差临门一脚了,感觉也就几天的事儿,妈妈等你的好消息。” 辛瑷笑:“好哦。” 辛瑷和他妈妈又聊了几句,便结束对话,他戳进和傅西泽的对话框,把和妈妈聊天的结果发给傅西泽。 这整件事,辛瑷其实能看到傅西泽的态度。 他追傅西泽并没有多久,傅西泽也一直处于“在考虑”的状态,面对他父母,傅西泽却选择直接交底,“没谈,但注定会谈”,还一口咬定“是我勾引的他”。 傅西泽对这段感情是如此的确定,面对他的父母又是如此的有责任有担当。 像是给辛瑷打了一针强心针。 辛瑷觉得,我又可以了。 而且,这事儿还有点好玩。 站在傅西泽的角度,沈遇和辛恩是奔着拆散他俩来的,傅西泽可以直接回“没谈”又或者说“在考虑”“是辛瑷追的我”,但傅西泽愣是把锅全揽在自己身上,回答的是:“是我勾引的他”。 感觉很好笑,他爸妈当面不会有反应但背后绝对笑疯了,连辛瑷也是一面感动一面好笑。 这傻子。 傅西泽拎着蛋糕回寝,倒是没再回想社死场面,而是在反复琢磨当时辛瑷抱住他无比动情地对他说的那句话:“你一直在勾引我,一直。” 傅西泽颇有些茫然困惑—— 为什么太子殿下觉得是我在勾引他? 难道……真的是我勾引的他?不然太子爷为什么会追我? 必然是我先勾引的他他才追的我? 可我什么时候勾引的他?酒吧调个酒就是勾引吗? 傅西泽登时觉得恋爱太难了我搞不明白。 好在傅西泽很快就不在意这个,第一,他们没谈;第二,真谈了的话,谁先下手不重要,“我勾引到太子爷”这事儿可以拿出去吹一辈子。 傅西泽优哉游哉回到宿舍。 晚上十点,正是十八九岁大男孩饥肠辘辘的时候,在男生宿舍,可能你扔在桌子上的钱包没人看一眼,但你扔在桌子上的面包绝对一转眼就被室友啃没。 就是这么的能吃。 葛京看着傅西泽手中蛋糕,惊喜道:“咦,你还给我们带了蛋糕啊?!” 傅西泽对于辛瑷送的东西,有种讳莫如深不愿分享之感,哪怕他现在撑得不行,又在法式餐厅吃了很多甜点,但他也小气吧啦不想让别人分享,他翻出之前买的牛奶扔给室友,说:“你们饿的话多喝喝牛奶。” 葛京很快也get到了这句话的深意:“辛瑷送的。” 傅西泽供认不讳:“嗯。” 宿舍三人纷纷转头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辛瑷送的自然意义重大,不然以傅西泽那种大大方方随便吃随便拿的性格绝不可能连个蛋糕都舍不得给。 傅西泽刚吃完法餐,都没消化,还有点撑,但蛋糕放一晚上到底不太新鲜,他拿了勺子慢慢挖了起来,蛋糕甜味很淡,吃起来软软糯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西泽吃着比法餐的甜点还好吃,那抹清甜直接甜进了心底。 傅西泽一边解决蛋糕一边查看辛瑷消息—— “刚问过我妈了。 “放心,没翻车。” “你表现好着呢!” 傅西泽:“……” 总感觉最后一句话是在开嘲讽。 * 辛瑷的好心情维持到了第二天。 重生以来,辛瑷一直在追傅西泽,哪怕能察觉到傅西泽对他的好感,但这段感情没确认之前,辛瑷始终会因为这种悬而未决而心慌焦灼,他对傅西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依恋,傅西泽没跟他在一起,哪怕他大部分时候都ok,也觉得现在的模式跟谈了差不多,但偶尔还是会情绪低落丧气难过。 傅西泽在他爸妈面前的发言无疑疗愈到了辛瑷,也让辛瑷对跟傅西泽谈恋爱这事儿更加确信。 早上洗漱完毕,辛瑷下到楼下,看着站在朦胧晨光里等他的傅西泽,辛瑷唇边带笑,有一种笃定之感。 这种懒鬼,要不是对我有所图怎么可能一大早起床陪我吃早餐。 起床于他而言那么困难。 傅西泽看着他笑,再度觉得,他昨晚其实狠狠翻车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辛瑷、沈遇、辛恩看着他都会是这种蜜汁微笑的表情。 算了,周幽王不计较这些。 两人去食堂吃早餐,吃的是牛肉拉面。 两人在窗口点好餐,师傅大声报单“两碗拉面”,现场给你拉面条煮面条。 辛瑷对什么都充满新奇,看人拉面煮面也看得津津有味,看着这样日常又生动的画面,辛瑷有种和这世界联结在一起的实感。 面条煮好,里边放了几片牛肉几片生菜,葱花、香菜、辣椒、醋这些都是自取的,傅西泽什么都能吃,但又莫名有点男神包袱,觉得葱和香菜味道大,只加了醋和辣椒。 辛瑷直接抄作业,最后两人各端着一大碗面条在食堂挑位置坐下来。 傅西泽嫌单吃面条有点干巴,还另外点了一份牛肉一份生菜,他们学校食堂物价低廉,牛肉拉面五块,另点一份牛肉七块,一份生菜两块。 两人就着牛肉和生吃吃豪华版牛肉拉面,日子惬意又美好。 早餐吃好,两人去上课,刚从食堂出来,就有人叫住辛瑷:“辛瑷……” 辛瑷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是祁初。 第31章 辛瑷上辈子有关于祁初的记忆,都停留在学生时代。 对于一个奔三老男人、而且是一个常年累月被病痛折磨的奔三老男人,祁初那真的是多年老黄历了,他连活着都无比艰难,怎么可能去记挂他年少时有过朦胧好感又间接害得他烧伤毁容、一生痛苦不堪的人。 那漫长的八年,陪在辛瑷身边的,有且只有傅西泽。 是傅西泽给了他一场隐忍克制又毫不张扬的爱,也让他重新学着去爱,他爱上了傅西泽。 辛瑷重生,只是愈发确信他爱傅西泽,比想象中的还要爱,他离不开傅西泽,他是他的宿命。 说真的,要不是辛瑷重生回十八岁,这具身体对刚过去的高中记忆无比清晰,辛瑷走在大街上看到祁初都不见得能认出来,八年没见,自己还是个病秧子,抱歉,真认不出。 这时候,被叫住,见到了,认出来了,辛瑷也是一脸冷淡。 祁初身上是干净、不染纤尘的白色衬衫,他看上去沉静内敛、英隽斯文,神情之间,更是透着股淡淡的疏离之感,搁在附中,祁初都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清冷学神。 辛瑷十几岁情窦初开确实对祁初有过朦胧的好感。 南方来的转校生、常年校排第一的学霸、每次考试都比他高个一两分、刷的动数竞、同桌…… 感觉像是电影又或者小说。 辛瑷上到高一,周边很多人都在谈恋爱,辛瑷对爱情也有过自己的想象,他这样的美术生,眼光高,又很挑,他的另一半必然要很优秀很优秀,那时候出现在辛瑷面前的,恰好是祁初,然后就告白了,被拒。 后来大一又告白了一次。 两次告白,都没有后续,辛瑷有自己的骄傲,也绝不会去强人所难,跟祁初彻底淡了下来,后来祁初主动跟他说开,辛瑷就只当朋友相处了。 那场火灾里的相救,辛瑷也只是当朋友去救,祁初打了他电话,他去了,仅此而已。 换一个人,假设那天给他打电话的是许尤,辛瑷也会去的。 那是年仅二十岁的辛瑷,善良、仗义、愿意为自己的朋友付出一切……或许有几分天真,但那确实是年少最美好的样子。 如今的辛瑷,想的也是阻止那场大火,尽量不伤害到任何人。 祁初望着辛瑷,神色划过些许歉疚,他长睫扇了扇,说:“辛瑷,我是今天才听说论坛那事儿。” 辛瑷回:“都处理好了。” 祁初又抬头看了一眼一旁傅西泽,嗓音清淡:“可以让我跟他单独聊一下嘛!” 傅西泽斜了辛瑷一眼,心境微妙,到底还是觉得这时候自己理应表现出应有的信任感,他说:“我去上课。” 辛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不用避开的。” 傅西泽转头看他:“嗯?” 辛瑷嗓音清脆、又掷地有声:“我跟你才是一体的,他是外人。” 傅西泽心底甜得像是倒了一大罐糖,他唇角上扬,又酷酷地“嗯”了一声,站着不走了。 太子殿下都发话让他不用避开了,他也确实没什么好避的,他跟祁初不熟,跟辛瑷……关系还可以,这种时候,他当然听辛瑷的。 祁初看着两人相处,拳头握紧,指甲扣入肉都未曾察觉,他说:“辛瑷,你不用拿他来气我。” 辛瑷这才转头看向祁初,他神色转冷:“我以为凭这三年的同学情分,你多少该了解我的为人,我,辛瑷,从小到大从未幼稚任性过,我想要的从来都是靠自己去争取。” “祁初,我还不至于为了气你赔进我的一生。” “我追傅西泽,是因为我喜欢傅西泽,想跟他共度一生。” 傅西泽心头小鹿疯狂撞墙,不仅是因为辛瑷的告白,而是……连傅西泽都怀疑过辛瑷追自己的初衷,可辛瑷无比认真,他说,想要跟他共度一生。 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傅西泽始终透着茫然,但又控制不住的甜蜜和喜悦。 祁初听着这话,长睫抖了抖,神情有些受伤:“对不起。” 辛瑷想了想,还是把话直接说开,他冷声道:“你的存在于我和傅西泽而言有点尴尬,我正在追傅西泽,也不想因为你影响到我追傅西泽,以后你在路上看到我就装作不认识我吧,我不希望我以后的男朋友因为你而心底不舒服。” 扔下这话,辛瑷拉着傅西泽离开。 自始至终,辛瑷都抓着傅西泽的手腕,傅西泽这一回……没挣开,他唇角一直在上翘,心情莫名的好。 辛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凑过脑袋笑着看他:“你知道的对吧,我追过祁初这事儿。” 傅西泽没吭声,只笑了笑。 辛瑷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所以,你还是会偶尔关注我的对吧!” 傅西泽心想,所有人都在关注辛瑷啊,而且是频繁且密切关注,他淡声回:“你很有名啊!” 辛瑷本以为傅西泽压根不知道他那点过去,傅西泽这人孤僻又冷漠,他是那种天塌下来可能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性格,傅西泽对外界漠不关心,这样的人,大概率不会知道他追过祁初,辛瑷正在追人呢,也不好把自己的过去坦白出来,总不能跟人说我在跟你告白之前刚跟祁初告白过,那不是找死吗? 只是,没想到,傅西泽早就知道,这就有点尴尬。 辛瑷舔着唇笑了一下,说:“你不要在意。” 旋即,又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当时只想抓住你,也害怕自己错过你。” 傅西泽听着辛瑷的解释,回:“没事儿,谁没点过去。” 这都2013年了,谁没点过去,更何况辛瑷……那都不叫有过去,他跟祁初都没谈过,真谈自己才是初恋啊,傅西泽根本不在意。 辛瑷却抓住了重点:“你有过去啊!” 不至于啊,上辈子傅西泽曾经发朋友圈说过,母胎solo二十四年终于脱单。 傅西泽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问,但这个清早他心情确实很好,难得的话多了一点,他回:“我跟你不一样。” 辛瑷不解:“嗯?” 傅西泽定定地回:“都没人追我。” 辛瑷:“……” 你对自己到底有什么误解。 就辛瑷观察,想追傅西泽的人,很多,很多,很多。 傅西泽又看向辛瑷,补充道:“除了你。” 辛瑷心跳登时跳乱了一拍,突然就被撩到了一下。 可能傅西泽只看到了他的追求吧。 朝升的太阳洒下金子般的光,两人打打闹闹地去教学楼上课,氛围宁静美好。 祁初注视着两人的身影,神情落寞,原本,和辛瑷站在一起的人是我。 第32章 辛瑷和傅西泽今天的课都是上午五节,下午两节,上到三点多这样子。 下午的课上完,辛瑷给傅西泽发消息:“我下课了。” 傅西泽秒回:“我这边有点拖堂。” 辛瑷沉默:“……这老师好敬业,大学都拖堂。” 傅西泽回:“他很严。” 顿了顿,又道,“你稍微等我一下,下课之后我去找你。” 辛瑷敲出四个字“我去接你”,但又想着给准男友制造点小惊喜,便挨个删除,道:“好,我等你。” 傅西泽惯例地回了个“嗯”字结束聊天。 傅西泽放下手机就盯着这位变态严的教授猛看,以眼神和意念催促他快点下课不要拖堂耽误我去找辛瑷。 傅西泽倒也没敢提前离开,这教授特别严,上课必点到,每堂课必点人回答问题,开学第一堂课就明确表示每学期会卡人,最离谱的是,傅西泽自认从脸到名字都平平无奇,这位教授居然认得出他,这让路人甲体质的傅西泽很不爽。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西泽的眼神和意念起效了,教授在拖堂五分钟之后终于结束了这堂课。 傅西泽跨上书包,麻溜走人。 他记挂着辛瑷,拿手机给辛瑷发消息:“下课了,我去找你。” 那边没回,傅西泽估计辛瑷还没看到,就随意划拉着手机等回复。 辛瑷在楼道口等傅西泽,远远地,便看到傅西泽边走边玩手机,这人一身黑,黑色外套、黑色长裤、黑色书包、黑白配色的鞋,也就走廊这一段路吧,但他走起来又拽又逼,氛围感拉满。 辛瑷控制不住地打开相机,开始录制bking走路视频。 刚录不久,就听到一旁女同学大概是被傅西泽惊艳到了,她惊呼“好帅”,又朝着傅西泽冲了过去。 辛瑷看着这一幕,有些懵,这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相机里,傅西泽依旧一脸冷漠地走路,在女生即将撞上他的时候,他往一旁侧了侧身体,精准避开撞过来的女生,接着走路,女生笔袋顺势掉落,傅西泽看都没看一眼,沉迷走路玩手机。 辛导想到自己录的视频,莫名想喊一声“咔”。 辛瑷结束录制,快步去到傅西泽身边,对女生道:“你笔袋掉了。” 说着,把笔袋捡起,递了过去。 女生看到另外一张明艳锐利帅得极富冲击力的脸,愕然,回过神连忙道谢:“谢谢。” 辛瑷回:“不用。” 傅西泽按熄手机屏幕,偏头看向辛瑷:“你怎么过来了?” 辛瑷笑着回:“来接你啊。” 傅西泽心湖微漾,难怪半天不回消息,原来在这里等他,太子殿下很多小套路他都很吃。 两人肩并肩下楼,辛瑷想到刚才录制的内容,又想到傅西泽清早那句“都没人追我”,还是提醒道:“刚才那个女生可能对你有点想法。” 傅西泽满脸无辜:“我跟她就路过了一下。” 辛瑷解释说:“就是一些套路,撞到你,你扶住;又或者笔袋掉了,你捡起来。这期间要是看对眼了,加个微信什么的……” 傅西泽一脸警惕地看他:“你捡了笔袋。” 辛瑷:“……” 辛瑷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之感,他回,“别冤枉我,我在追你。” 傅西泽神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不然,啧,当着他面勾勾搭搭。 辛瑷瞥了傅西泽一眼,这男的,真的是有点注孤生体质在身上的,他性格本就冷漠孤僻,对外界更是漠不关心,虽说颜好追求者不少,但架不住傅西泽这人能精准闪避这些套路。 也难怪他会觉得没人追他。 除了我。 我不一样,我全程直球。(骄傲脸) 辛瑷想着这些趣事儿,唇角上翘,有些得意,下到台阶最后一段,没注意,一脚踩空,往前扑了过去。 傅西泽探手,搂住他的腰,扶着他站稳,又冷冰冰开口:“看路。” 辛瑷运动能力强,踩空一脚其实能站稳,但被傅西泽这么照顾着,心底就是会很甜,他盯着他看,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 唔,傅西泽也不是对谁都漠不关心的,他会注意到他。 傅西泽抿着唇沉默,脑子里却开始回味刚才辛瑷腰肢手感,纤细、柔韧、有力…… 我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满心黄黄。 两人接下来没课,距离吃晚饭又还有一段时间,就随意逛逛校园,消磨消磨时光。 辛瑷拿着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最后又开始拍傅西泽,他倒退着往前走,开始录视频:“这谁家帅哥啊?好帅啊!” 傅西泽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辛瑷也不指着傅西泽回答,自顾自道:“我家的。” 傅西泽因着这三个字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辛瑷又催促道:“傅西泽,笑一个,笑一个。” 傅西泽没理。 辛瑷就逗他:“给太子爷笑一个。” 傅西泽这下有点绷不住,抿着唇,唇角上翘。 辛瑷拍到他浅浅笑开的模样,已经很满意,傅西泽很少大笑,就偶尔唇角微微上扬,但他脸型流畅、颌面发育完好,笑起来很舒展,而且,他是狗狗眼,眼尾下垂,笑起来很乖,还有点孩子气。 确实是帅的。 也难怪凭脸就在附中艹出空前热度。 傅西泽注视着辛瑷,怔怔的有些出神。 百年老校,道旁树木成荫,辛瑷举着相机大笑着拍他,傅西泽心想,你所设想的关于爱情的全部画面也不外如此。 两人在校园里慢悠悠随意晃荡,很快便也来到他们学校标志性雕塑日晷前。 傅西泽看了眼日晷上的时间,五点,又拿手机对照,四点五十九,可以说非常准。 辛瑷已经念出镌刻在日晷底座上的四个繁体字:“行胜于言”。 行胜于言,这四个字几乎是傅西泽的一生写照,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傅西泽都“讷于言而敏于行”,在他自己的领域,傅西泽低调踏实技术好,在跟辛瑷的感情里,傅西泽从来都是默默付出。 行胜于言,这四个字于辛瑷呢? 辛瑷转头看向傅西泽,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行胜于言。 傅西泽正在细看日晷上“行胜于言”这四个字,突然被亲,心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耳根都爬上了隐晦的红,这人,怎么这样啊,傅西泽有些微妙的嫌弃:“你就悟出了这个。” 辛瑷振振有词:“我恋爱脑。” 傅西泽:“……” 恋爱脑你还挺骄傲的啊! 辛瑷用手肘撞了撞他,开始每日一check:“要跟我在日晷前开始我们的爱情吗?” 辛瑷的想法是,他跟傅西泽的爱情,早就被时间检验过,八年,他把他从泥泞里拽了出来,如今他重生,也只为傅西泽,《红楼梦》里都有还泪报恩的说法,他辛瑷理应还傅西泽一生,而且是最好的一生。 傅西泽盯着眼前日晷,他发现,他居然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曾怀疑过辛瑷不理智,也曾怀疑过辛瑷的动机,但是,这些都被辛瑷否认了,辛瑷很清醒地站在他面前,想和他谈一场恋爱。 大学生谈个恋爱而已,没什么好顾忌的,想谈就谈呗,谈不下去了就分,很简单。 但傅西泽心底还是有些拧巴,这种拧巴叫做“那次酒吧相遇,是他俩的开始,但这份开始多少和祁初有关,如今要谈恋爱了,为什么也要和祁初有关,感觉有点晦气”。 傅西泽觉得还是挑个良辰吉日再恋爱吧,他跟辛瑷理应有个光鲜的美好的开始,他回:“再等等。” 辛瑷:“……” 又失败了。 辛瑷告白失败到麻木了,“第七天,还是没谈。” 傅西泽愣了一下。 原来才七天啊。 为什么会有人只花了七天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第33章 周三,辛瑷有早八。 辛瑷一大早起床,洗漱完毕下到楼下,就看到傅西泽惯例地在等他,辛瑷背过他课表,自是知道傅西泽今天前两节没课,他的课在九点五十。 这懒鬼起这么早,就是为了陪他。 辛瑷明明是追人的那个,但也不妨碍他享受傅西泽对他的付出,以至于辛瑷时不时陷入自我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被追的那个。 这样想着,辛瑷摇头失笑,又小跑过去,朝傅西泽打招呼:“早啊!” 傅西泽回:“早。” 两人并肩去食堂吃早餐。 昨天过后,傅西泽心境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他之前对辛瑷的每日一check从来都是优哉游哉不慌不忙的态度,他没考虑好,便也不着急;可他已经考虑好了啊,就罕见的有点……焦虑,他知道辛瑷今天必然还是会问他一遍,他等着就是了,可他不知道辛瑷到底会在哪个场景哪个时间点问他,于是内心焦灼不安。 很奇妙的感觉,原来等人回应自己的爱意这么辛苦,但辛瑷之前等了他七天。 这个早上,辛瑷显然什么都没问。 傅西泽控制不止地频频看他。 辛瑷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好奇问道:“怎么了?” 傅西泽摇摇头:“没什么。” 辛瑷觉得莫名其妙,但到底不算什么大事儿,他和傅西泽一起进到食堂吃早餐。 他们学校食堂非常多,之前连吃同一食堂有点腻,今早特意换了一家,早餐吃的是广式肠粉和潮汕牛肉丸。 白白糯糯的肠粉包裹着鸡蛋、肉丝、虾仁、生菜,再浇上一份黑色汤汁,整份肠粉有种黑白分明的美感,辛瑷拿筷子夹了一筷子浸透汤汁的肠粉塞在嘴里,软糯鲜香,百般滋味瞬间涌上舌尖,好吃。 辛瑷又开始尝试牛肉丸,牛肉丸是手打的,口感爽脆,q弹筋道,辛瑷连吃六颗丸子都没腻,并打定主意以后要去广东胡吃海喝。 傅西泽对辛瑷这种吃什么都香喷喷的模样已然司空见惯,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人生头一回吃肠粉和牛肉丸。 明明是富家少爷,但因为家里管得太严,各种减肥餐,于是吃什么都觉得新鲜和新奇。 傅西泽还挺爱跟他吃饭的,不仅秀色可餐,而且看着他吃得香,食欲也跟着大增,不知不觉就在吃腻的食堂干完了一顿吃腻的饭。 早餐结束,辛瑷去上课,傅西泽理所当然地陪同。 大一,通识课居多,专业课上得也不深,辛瑷这两节课是《大学英语》,辛瑷英语很好,这种课程于他而言挺水的,辛瑷通常会在这种课上做一些固定的绘画练习,素描、水彩什么的。 辛瑷之前有过翘课陪傅西泽上课的想法,倒也不是不务正业,而是大一大二的这些课辛瑷都上过,当时绩点全班第一,辛瑷很顺利地开始修双学位,哪怕十年过后具体的课程内容辛瑷忘得差不多,但有些东西你学过就会停留在脑海里,在你要用到的时候出现在你笔尖,辛瑷始终觉得美院的课程对他来说不算难,重生之后辛瑷还多了十年的绘画积累,学业这一块毫无压力。 傅西泽坚持让他上课,辛瑷便也开始认真上课,但他会有所选择,专业课辛瑷会认真去听,温故而知新;水课的话他会在这些课上把每天的练习任务做完,下课就专心陪傅西泽。 辛瑷这堂《大学英语》画的是水彩,参考照片都是现成的,辛瑷直接甩开膀子画就是了。 傅西泽起得太早容易犯困,上辛瑷的课也是如此,两节课他直接睡了过去,睡醒就发现辛瑷已经画完了一幅水彩,画的是他,参考照片是昨天在校园里拍的,而且,水彩本往前翻,也是他。 连素描本也是,画的都是他。 傅西泽看着这些画,神情若有所思。 辛瑷追人的时候无疑浪漫成精,他会一遍遍画他,也就一个礼拜,傅西泽看过他画的素描、他喷的涂鸦、他上课画的水彩,准男友超酷!给准男友打call!! 辛瑷见傅西泽翻看他的画,笑吟吟道:“一天一幅,等我画完一水彩本的你,再把这本水彩本送给你,看看你会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傅西泽放下水彩本,道:“不用。” 他转头看辛瑷,心想,哪里用得了那么久,今天就能答应你。 辛瑷闻言,皱了皱眉,不让画吗,不至于,他各种风格的傅西泽都画过了,也不见傅西泽怎样。 傅西泽想了想,还是暗示道:“不用画这么多张。” 辛瑷笑了一下,原来是担心他辛苦,他回:“固定练习,习惯了。” 傅西泽就默默等着他的后话,只要辛瑷来一句“只画这几张就可以谈恋爱了吗”,他肯定回答“可以”。 辛瑷却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水彩本是新开的,也就画了几幅,他哪里送得出手,画满才有诚意,他起身,收拾东西换教室去上另一堂课。 傅西泽默了默:“……” 多好的机会,你居然不check一下。 诶。 辛瑷隐约察觉到傅西泽神情有些微妙,仔细观察傅西泽依旧面无表情,辛瑷到底不是傅西泽肚子里的蛔虫,他能get到傅西泽对他的宠溺和温柔,但是get不到傅西泽面无表情下的丰富内心。 尤其……辛瑷已经被拒绝到麻木,他计划打持久战,水彩本六十页,他画两个月送出手就是了。 接下来,两人各自上各自的课,又在食堂吃了午饭。 傅西泽中午有事儿,便没回寝室休息,辛瑷问了一嘴,傅西泽中午要去喂猫。 辛瑷并不意外,傅西泽挺爱猫的,上辈子就一直想养,顾忌着辛瑷精神不稳定便没养,只养了一盆多肉,但是院子里的流浪猫早就被他撸熟了,每次见到他就主动瘫成大饼任由傅西泽伺候。 猫奴这种属性,傅西泽可能从年轻的时候就有,甚至从小就有。 辛瑷中午也没其他事儿,便跟着一起。 傅西泽毫无意见,领着辛瑷去到他们协会据点拿猫粮和清水,他们学校的猫都有专门的人喂养,会吃固定品牌的猫粮,频繁换猫粮猫咪肠胃会不适应。 也是这时候,辛瑷才知道,傅西泽加了社团,小动物保护协会。 辛瑷挺震惊的。 傅西泽,这么冷漠bking一酷哥,看着就不会加社团,就算要加,怎么着也得加学生会又或者和他专业相关的计算机协会,听着就高大上逼格拉满,但傅西泽都没加,他只加了小动物保护协会。 这种强烈的反差萌,绝了。 傅西泽怪可爱的。 文瑷好笑着问道:“所以,你只加了小动物保护协会。” 傅西泽“嗯”了一声,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辛瑷问道:“为什么会加这社团?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不太会玩社团。” 傅西泽温声回:“传单上有猫。” 辛瑷:“……难怪。” 就傅西泽这猫奴属性,看到传单上的猫,绝对挪不动腿。 事实也差不多,傅西泽上到大学之后,没有任何加社团的打算,生性不爱社交,也懒得出门social。 社团招新那天,他挎着书包从招新帐篷路过,目不斜视,对递到他面前的传单看也不看一眼,直到看到一张有猫的传单—— 那是一只小奶猫,刚出生不久,奶呼呼糯叽叽,可爱到萌,萌到出血,招新的传单为了省钱是黑白打印,就这种黑白证件照,也掩盖不了小奶猫的盛世美颜。 傅西泽被硬控在原地三十秒,回过神来他已经去到招新帐篷前,交钱留联系方式了。 辛瑷笑着点评:“挺好的,小动物保护协会会员。” 傅西泽淡声道:“是会长。” 辛瑷惊呼:“升得好快。” 傅西泽无奈道:“新协会,人不多,我莫名其妙就当会长了。” 辛瑷“啊?!”了一声。 傅西泽把这事儿简单跟辛瑷说了一下。 那大概是下午,傅西泽收到协会短信让他去开会,他刚加社团,社团又有猫,自然去了,但开会很无聊,那大概是个协会内部换届选举的会议,反正傅西泽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得差不多,会议结束,傅西泽起身离开,因着刚睡醒他还有些迷糊,周边同学竟开始喊他“会长”,傅西泽几乎以为自己梦游然后上去选举了,要知道他加小动物保护协会,是因为有猫,他本身对会长职务不感兴趣,一看就很多事儿。 前任会长告诉他,他们协会选举采用匿名投票制度,所有会员都有竞争会长的机会,就看谁票多。 反正票一读,他票最多。 傅西泽只想原地卸任,但卸任也很麻烦,要重新开会,选出新会长,开会就很痛苦,前任会长的意思是,混完这一年招到新人再把职务交接下去。 辛瑷对于傅西泽当上会长这事儿并不意外,小动物保护协会确实不算大热门,相反还挺冷的,傅西泽爱猫,而且颜好,有他坐镇,下一届招新不愁。 辛瑷道:“真的挺不错的,会长大人。” 傅西泽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边走边聊,又去到固定的投食点,给学校内的猫师兄猫师姐换上新鲜的猫粮和水。 这个点,正好是猫猫进食的时间,学校校猫被学校同学撸得很熟,根本不怕生人,吃饱餍足之后这些猫师兄猫师姐就趴在草地上随便让摸。 傅西泽是真的很爱猫,提到猫他连话都变多了,他一边撸猫一边道:“这只吃饱了就很乖,随便摸,另一只就算了,有点凶,熟人才让摸两把。” 第34章 傅西泽刚想回应辛瑷的示爱,就被辛瑷抓住手腕,引导着抚摸上辛瑷的脸颊,又揉捏上他小巧圆润的耳垂。 那画面,既纯情又涩情。 那是耳朵,属于恋人之间暧昧又敏感的部位。 傅西泽口干舌燥,他失控一般轻抚他柔软细腻的右脸,又缓缓摩挲他软嫩的耳垂以及微凉的耳坠。 手感好到令人心尖狂跳。 有些人,天生就该属于你。 辛瑷黏傅西泽黏得厉害,白天还好一点,清醒又理智;到了夜晚,他的平静从容顷刻间消散,他变得情绪很不稳定,也会有些病态和偏执,他就是想要傅西泽亲他摸他,他就是想和傅西泽亲密无间。 这时候,脸颊碰到傅西泽的手心,辛瑷小心地拿脸去蹭。 他是变态他知道。 他发疯一般爱着傅西泽。 傅西泽感受着手心温热手感,有点撒不开手。 承认吧,傅西泽,你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对于和他的亲昵,你毫无抵抗力,你甚至隐隐渴望。 傅西泽都没抽开手,他捧着他的右脸,瞬也不瞬地望入他眼帘,脆声应道:“好。” 辛瑷懵住,眼睛惊讶得瞪圆,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傅西泽也知道的他的寡言少语让旁人有点难以理解,他定定地补充:“辛瑷,我们在一起。” 辛瑷惊住,紧接着,又被巨大的狂喜淹没。 啊啊啊啊啊我没听错吧傅西泽答应他了!! 在连着拒绝他七天之后,傅西泽终于答应和他谈恋爱了!! 太不容易了!! 辛瑷再也忍不住,直接往傅西泽身上跳。 傅西泽看着跳上身的辛瑷,有些吃惊,但还是一把搂住他,辛瑷这一跳力气有点大,傅西泽为了站稳还往后撤了一步,但到底还是把人竖抱而起。 这男的的确有一把蠢力气,一米八的壮汉他抱起来轻轻松松。 辛瑷腿盘在傅西泽腰上,捧着傅西泽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脸上是恣意灿烂的笑容,眼底是美梦成真的喜悦,他低头,用力地亲了亲傅西泽的额头,他说:“你生来就该跟我在一起。” 傅西泽嘴角疯狂上扬,岑黑双眼也写满笑意,他大大方方承认:“确实。” 真的很契合,被亲的时候、拥抱的时候、捏他耳垂的时候、竖抱他的时候,你都心跳加快,觉得这一切梦幻又美好。 他的生命是一片荒芜,因为辛瑷,万物逢春。 辛瑷被傅西泽考拉抱了一会儿,到底觉得自己太过大胆孟浪,他该下来了,旁边都有人围观了。 傅西泽动作轻柔地把人放了下来,不再抱他,傅西泽心底竟有些失落,他朝辛瑷伸出了手。 辛瑷看着傅西泽主动递过来的手,怔愣了两秒,把手递了过去。 傅西泽牵住,十指相扣,感觉又回来了,心跳微快,心情愉悦,谈恋爱的感觉真的很棒,这个人是属于你的,你可以触碰,可以亲密,一切名正言顺堂堂正正。 辛瑷的手被傅西泽紧紧握住,这才有了点谈恋爱的实感,他骤然想起城中村那一回傅西泽也朝他伸出过手,他调侃了一句:“这次没说‘气门芯’。” 傅西泽想到了这点破事儿,低低笑了笑,无奈极了:“你还挺记仇。” 辛瑷傲娇地“哼”了一声。 傅西泽只觉得他分外可爱。 辛瑷谈上恋爱,难免有些得意,之前他都耿耿于怀自己告白失败还会问上几句“你要怎样才能跟我在一起”,也就几分钟,他问题换了:“你怎么突然答应我了?” 傅西泽回得认真:“没有很突然,考虑了很久。” 甚至等你问我都等了一天,你不问,我都要问了。 辛瑷也知道,也就一星期,傅西泽为他弯成了蚊香,又和他定情,已经是光速了。 是辛瑷上辈子压抑了八年,重生以后太过渴望,才会如此急切。 不过,这样就很好了,能在一起就很好。 他看着傅西泽牵他的手,垂眸哂笑。 很快,辛瑷又想到了什么,拿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记录下此刻。 照片是学校操场,路灯光线病态苍白,他和傅西泽的脸却是同样的干净明亮,因着刚确认感情,两人眼底都染着浅浅笑意。 辛瑷对这张照片很满意,长得好真的是优势,不需要挑角度,随便拍都不崩,又因为光线问题,自带模糊滤镜,照片里背景幽暗,他和傅西泽面庞白皙英隽、青春蓬勃。 辛瑷把照片导入手机,发朋友圈公开:“有男朋友了。” 辛瑷上辈子跟傅西泽在一起,悄无声息的,没拍照、没庆祝、没官宣。 这辈子,他跟傅西泽该有的排场都要有。 傅西泽从来都知道,太子殿下坦坦荡荡,搞男同也是大大方方从不藏着掖着,确定关系,直接发朋友圈公开。 傅西泽有着同样的坦然,不,应该说,他是漠然,我搞男同关你何事,傅西泽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评价,他只求无愧于心不让自己后悔也不让辛瑷后悔。 他从辛瑷的朋友圈里拿了图,发了同样的朋友圈:“有男朋友了。” 辛瑷给傅西泽点赞评论:“你好,男朋友。” 傅西泽也给了他同样的赞评:“你好,男朋友。”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官宣文案和赞评,但就是泡在蜜罐里一般的甜。 辛瑷社交广泛,微信里加的人一堆,他平时朋友圈发得少,骤然出柜加脱单,一排的赞和评论,也有不少人私戳他询问—— 许尤:“恭喜太子殿下搞到傅西泽了。” 辛恩:“好快啊,不愧是注定会谈。” 程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傅西泽还是该羡慕你,两个帅哥看着好登对。” 辛瑷甚至收到了他爸的一笔一百万的转账,沈总从来如此豪横,直接打钱,谈恋爱默认是要花钱的。 辛瑷挨个回复—— “也不看看我是谁。” “对啊,超快,我们俩注定会在一起。” “我跟傅西泽互相看上了对方的美色。” 当然,也不忘给沈总道谢:“谢谢沈总,我会好好谈恋爱的。” 辛瑷回了一轮消息,就看到傅西泽那条同款朋友圈孤零零的,唯一的赞和评论还是刚刚回的“你好,男朋友”。 辛瑷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按理说,他跟傅西泽一路同校,交际圈必然有所重叠,傅西泽朋友圈的赞评他必然能看到,他拿傅西泽的手机看了下。 傅西泽的唯一联系人,辛瑷殿下。 行吧,傅西泽微信只有他。 我是你的全世界。 辛瑷不太介意这个,人都到手了,人朋友圈也发了,傅西泽显然也选择了公开,人纯粹是微信只注册了一礼拜列表里没人,问题不大,辛瑷列表都是人,辛瑷的朋友知道两人在谈就ok了。 傅西泽也知道他这公开跟没公开差不多啊,列表里只有辛瑷,其他人都看不到,他闷闷地应:“人有点少。” 划到联系人,一排的人加他微信。 顶级大帅哥的待遇,微信刚注册一礼拜,很多人通过q直接找来,傅西泽以前懒得搭理,压根不会去管别人加他,有红点他都看不见的。 这时候,全部同意。 很多人加帅哥微信也不是说想要发生点什么,纯粹是想躺列看看大帅哥朋友圈里的岁月静好。 这些人的好友申请发出之后就石沉大海,本以为没戏了,不曾想,隔了许久突然通过。 加上帅哥微信,自是要把他朋友圈视奸一遍。 傅西泽的微信,有且只有一条朋友圈:“有男朋友了。” 还是不久前发的。 众:“……” 好好好,把我放进来看你男朋友对吧! * 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牵着手腻腻乎乎散了散步,享受了一下恋爱生活,又开始处理一些社交事宜,傅西泽问辛瑷:“我给你室友买点水果吧!” 辛瑷也觉得,该让傅西泽在他室友那边刷点存在感,这可是他公开的男朋友,他点点头:“可以啊。” 顿了一秒,又道,“你的室友呢,他们想吃什么,我给他们买。” 傅西泽想到上次带回去的蛋糕,他当时没分享,现在买点也不迟,他道:“上次买的那家蛋糕吧,我吃着还好。” 辛瑷爽快应道:“行,我们挑完水果就去买蛋糕。“ 旋即,又问,“只有蛋糕有点少,奶茶喝么?还是买其他的?” 傅西泽很是随意:“随便买吧,他们不挑食。” 他那三位室友,一到晚上,饿得嗷嗷叫,什么都啃得下。 辛瑷多少担心自己挑的东西傅西泽室友不喜欢,便道:“你先问问他们吃不吃吧?!” 傅西泽想想,也对,这是很正式的宣布他男朋友是辛瑷的场合,理应做到最好,他拿手机戳进q,在群里发消息:“蛋糕和奶茶,吃么?” 这条消息,直接把室友们都炸出来了—— 白翎羽道:“吃吃吃,都九点半了,我什么都吃,我刚才还跟葛京说我饿到要生吃柠檬。” 葛京道:“吃啊吃啊,当然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不挑食,有的吃就行,没啥好挑的,尤其这种大半夜不想下楼的时候,就是……怎么突然问这个?” 禾飞道:“你给我们带么?” 傅西泽回:“不是,我男朋友给你们买。” 317陷入短暂的沉默:“……” 语不惊人死不休。 傅西泽有、男、朋、友、了。 317震惊—— 葛京惊呼:“卧槽,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白翎羽也是惊掉了下巴:“你看着笔直啊,怎么谈了男朋友?!” 第35章 隔天,辛瑷决定翘课一天,出去玩又顺带着写生。 傅西泽没意见,难得谈上恋爱,自然要放下假,学习以后也可以学,爱情却只有当下;至于写生,辛瑷这样的美术生,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画画。 两人在食堂吃过早餐就去取傅西泽那辆自行车。 傅西泽有两辆自行车,一辆稍微新一点,扔在城中村出租屋,那是他高考结束学调酒期间从本科毕业生那里淘来的;另一辆扔在学校,这辆是他小学那会儿买的,还能骑,但有点旧,当时他家里刚卖了套四合院还算有钱,买的还是辆山地车,也装了车后座。 傅西泽开了车锁把车扶了出来,又用湿纸巾擦了擦自行车上的灰,这才看向辛瑷—— 辛瑷要出门写生,服装穿搭上以深色系为主,黑色渔夫帽、迷彩外套叠穿衬衫和t恤、黑色牛仔裤,此外,他还背了一书包的颜料和画笔,又拎了个帆布包装了画架以及绷好的画布。 其实是随意又日常的穿搭,但你就是会觉得他又好看又时髦。 而这个好看又时髦的帅哥是我男朋友,你甚至会因此有些虚荣心。 傅西泽唇角往上翘了翘,问:“去哪儿?” 辛瑷报出早就计划好的目的地:“地坛。” 傅西泽把自行车重新扶进去:“我们打车过去。” 辛瑷也知道地坛公园有点远,他拉住他,回:“问题不大的,我也会骑自行车。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两个人,可以互相接力,你骑半小时,累了换我载你,我骑半小时,我累了换你载我,你接着骑半个小时……” 傅西泽默了默:“……” 简直永动机了! 只是吧,我这破自行车,勉强载上太子殿下就不错了,怎么敢让太子殿下骑破自行车载我。 傅西泽闷声回,“这不太好吧!” 辛瑷定定道:“这有什么不好,就载一个人而已,你是不知道,我高中那会儿,一辆自行车可以载四个人。” 傅西泽顺着辛瑷的话,便也想起高中时期看到的画面来—— 那大概是个清早,傅西泽惯例地骑自行车上学,骑了一段路,就看到前方自行车车速缓慢、超载严重。 傅西泽毫不费力地超过前方自行车,也认出了这车上的人,许尤骑车,辛瑷坐在前边横梁上,后边站了一个江景行,坐了一个周宴深。 傅西泽被这辆搭载了四个人的自行车惊到了。 他说出当时的心声:“我看到过,感觉像是……印度阅兵。” 辛瑷唇角抽抽:“……” 辛瑷从二十八岁重生回来,再去看高中的某些操作,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十几岁的时候根本不会多想,许尤载着他来学校,恰好碰到了江景行、周宴深,这些都是发小,很熟,就想着一起吧,便一起了,于是一辆自行车就把四个人带到了学校。 不过,辛瑷镇定回击:“你也不遑多让。” 傅西泽“嗯?”了一声,很是不解,他孤僻自我从来只有一人,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在自行车上耍杂技。 辛瑷幽幽道:“你当时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吃炸酱面。” 傅西泽哽住:“……有吗?” 辛瑷很肯定:“有,你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吃炸酱面的样子可帅了,我当场目送你消失在视线里。” 傅西泽:“……” 他艰难地回想起,他中学那会儿,确实锻炼出了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吃早餐的技术,算比较实用的技能吧,可以让你多睡几分钟。 他记得,他路过那辆超载自行车时,确实吃的是炸酱面。 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辛瑷,互相震惊对方曾经的骚操作。 傅西泽决定跳过这邪门的话题,他上车,单脚支地,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说:“上来吧。” 辛瑷笑了一下,傅西泽到底还是选择了和他接力骑自行车去地坛公园,他麻溜坐上车后座。 傅西泽提醒:“坐稳了啊。” 辛瑷半点不客气,直接搂上傅西泽的腰,真别说,手感挺不错的,十八岁的傅西泽依然是很单薄很少年感的身材,腰腹上薄薄的一层肌肉,并不夸张,搂起来刚刚好。 就是,辛瑷刚和人谈上恋爱也不太敢乱来,不然高低把手伸进去摸一把腹肌。 油腻如我orz。 傅西泽垂头,瞥了一眼腰腹上的手,哂笑,他用力往下踩踏板,说:“出发。” 辛瑷对于傅西泽的车技还是很惊艳的,他曾经试图学习过不用手骑自行车的技能,但是跑不远,更遑论吃炸酱面,他笑着道:“泽哥,你现在也可以给我展示一下你不用手骑自行车的技术。” 傅西泽没理他。 叫“哥”也没用。 随着自行车驶出校园,这堂《线性代数》课开始点名,傅西泽学号靠前,教授很快便点到了他:“傅西泽。” 没人应。 教授又点了一遍:“傅西泽。” 依旧没人应。 教授对于傅西泽印象颇为深刻,他看了一眼门口,不无遗憾:“看来这次没法卡点签到。” 计算机学院的学生昨晚去317凑热闹,不少都领到了辛瑷和傅西泽发的蛋糕、巧克力、糖果、冬枣,也知道这两人谈恋爱谈得大大方方全院皆知,人辛瑷连“早生贵子”这种祝福词都能接得住然后笑呵呵回一句“尽快养猫”,这种大方不拧巴的态度很拉好感,而且辛瑷确实帅到“我上我也行”。 恋爱第一天,翘课很正常。 计院男同学见教授没点到傅西泽,高声接了一句:“去度蜜月了。” 教授有点懵:“哈?!” 计院男同学帮着解释:“傅西泽昨晚刚确定恋情,今天大概是去约会了。” 教授无言以对:“这年头学生翘课的理由五花八门。” 然后,在签到本上,画了个。 约莫十点半,傅西泽骑着自行车载着辛瑷艰难地抵达地坛公园。 这一路,怎么说呢。 2013年的百度地图堪称鬼打墙,导航带着你各种兜圈子,期间绕圈走错路无数回;自行车后座,你男朋友各种问你“你还行吗?”“累了吗?”“要不换我?”……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咬牙坚持! 骑了两个半小时,终于到了。 傅西泽停下车,双脚踩地,等辛瑷下车。 辛瑷也觉得这一路有点糟糕,路程很远,导航不太准,而且,傅西泽压根没打算跟他接力。 辛瑷下了车,站在傅西泽身侧,有些歉意地看他:“不好意思,我计划没做好。” 傅西泽淡声回:“你计划做得很好,是我没配合。” 顿了一秒,又补充,“我只是觉得……我男朋友理应由我惯着。” 辛瑷愣住,旋即大笑而开。 谈了恋爱之后,傅西泽似乎没那么闷,说话还挺甜。 辛瑷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情话多说一点,太子殿下爱听。” 傅西泽:“……” 不是情话,是真心话。 两人停好车前去买票。 傅西泽偏头,看向辛瑷漂亮近妖的脸,他突然想到,要是把辛瑷放横梁上,当胡萝卜吊着自己,他一个人踩单车就能踩成永动机……吧?! 这念头,无力。 傅西泽甩开这些杂念,进到窗口,把学生证塞了进去:“两张学生票。” 售票员回:“两块。” 傅西泽找出两个钢镚递了过去,售票员打印出两张门票和学生证一起还了回来,傅西泽礼貌道谢,和辛瑷检票进到地坛公园。 傅西泽知道,北京景点门票大多不贵,但地坛公园一块的学生票未免太过便宜,以至于傅西泽不由地想,辛瑷来地坛,不会是给他省钱吧。 辛瑷倒也不是为了省钱,而是,前世,他一直想和傅西泽来一趟地坛,却因为他的病始终未能成行。 如今,和傅西泽谈上恋爱,自是要一偿宿愿。 辛瑷年少时对地坛的了解,更多的来源于教科书上那篇《我与地坛》,整篇文写的是史铁生先生有关于生与死的哲思以及对母亲的怀念。 辛瑷学生时代也曾陪几个好友来这边逛过,那时年少散漫,无忧无虑,来到地坛,也有一些感触,但并不多,哪怕回忆起,也只是和好友满北京乱逛的快乐。 真正读懂《我与地坛》,还是辛瑷毁容以后。 辛瑷开始面对他的不完美,他的残缺,史铁生先生的文字跨越过时空,给了辛瑷强烈的共鸣以及慰藉。 某种意义上,他和史铁生先生处在同样的境遇里,史铁生先生二十一岁双腿瘫痪,辛瑷二十岁烧伤毁容,始终站在史先生身后的是他的母亲,于辛瑷而言,那个人是傅西泽。 连史先生的那些著作,《我与地坛》《务虚笔记》《病隙碎笔》等,都是傅西泽读给他听的。 辛瑷那时候已经很不正常了,他眼前总是那场大火,他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妄想,他想清醒,但又清醒不过来,以前他会用美工刀划自己让自己逃离幻象,被发现之后,他不论干什么都有人盯着,也不可能再去自|残,辛瑷根本清醒不过来,只能在癫狂里画画。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画画。 他只能画画。 他必须画画。 哪怕满眼都是大火他也必须画下去。 辛瑷陷入了一种偏执,在这份偏执里,他除了画画,一无是处。 是傅西泽把他拽出来的。 傅西泽倒也不管他画画,傅西泽只是开始陪他读书,最先读的便是史铁生先生的《我与地坛》,他会在临睡前给辛瑷读上一段《我与地坛》。 第36章 辛瑷思绪拉回,看了一眼身侧的傅西泽,浅浅一笑,又跟他一起逛地坛公园。 工作日,又非故宫长城那样大热的景点,地坛公园游客寥寥无几,但因着门票价格低廉,地坛公园早就被周边民众当普通公园利用了起来。公园内,跑步的、下棋的、遛娃的、打羽毛球的……满满都是生活气息。 辛瑷看看景、看看树、看看人、看看傅西泽,缅怀史铁生先生,又举着相机到处拍照,也颇多意趣。 初秋,银杏树叶并未黄,庭中松柏长青。 辛瑷心境踏实又平和,他喜欢现在的状态,他健康又年轻,又有傅西泽在身边。 约莫一个小时,两人便也把地坛公园逛遍,辛瑷开始画画,支着画架、摆好画布、摊开折叠椅、挤出颜料、倒上松节油,开工。 辛瑷画的是后来很网红的画面,“看海”,地坛公园并没有海,但是树林尽头的长椅搭配浅色墙壁,远远看上去像是海。 傅西泽是他的模特,他负责坐在长椅上看海。 辛瑷画画就是非常专注地在画,注意力高度集中,基本不走神,他是个很能坐得住的人,坐不住的是傅西泽,傅西泽“面壁”半个小时,饥肠辘辘,这个上午,他蹬了两个半小时的自行车才来到地坛公园,运动量巨大,早餐早就消化干净,他饿得受不住,干脆起身,大步走向辛瑷,又打了声招呼:“我去买点吃的。” 辛瑷在画画,应得很含混:“嗯,去吧。” 辛瑷这幅油画型已经打好,而且也拍了照片当参考,有没有模特问题不大,再者,这种画面里的小人通常都是最后细化的。 傅西泽便出了地坛公园去买午餐。 午餐要拿去景区吃,味道不宜过大,傅西泽买的是三明治,他饿得厉害,回去的路上边骑自行车边吃,啃完了一个三明治,停好车买票进景区找辛瑷,啃完了另一个。 辛瑷依然在画画,废寝忘食根本不知腹中饥饿。 傅西泽望着这一幕,再度感慨辛瑷的专注,辛瑷是那种上他的课都会认真听讲记笔记的小孩儿,画画更是心无旁骛根本不知时间流逝,傅西泽不一样,饿了就想吃,困了就想睡,不愧是属猪的,也不至于啊,辛瑷跟他同年,只能说同样的生肖却是不同的物种,人和人差距巨大。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傅西泽拆开三明治纸质包装,蹲下身喂给辛瑷吃。 辛瑷拿着画笔专心描摹画面,根本无法分心吃饭,食物喂到嘴边,就低头咬一口,慢慢咀嚼,他从不挑食,三明治味道一般般,但他也是一口一口吃完,看着特别乖。 傅西泽盯着他薄而嫣红的唇,心想,这时候的辛瑷,你要是把指头递到他唇边他也会张嘴吃一口。 傅西泽没那么干,太下流了。 傅西泽算着辛瑷的饭量把两个三明治都喂给他吃了,还喂他喝了点水,又把包装袋收好扔进垃圾桶,这才重新回去“面壁”,啊,不对,“看海”。 只不过,傅西泽这人坐不住,吃饱了也犯食困,他今天起得又还挺早的,他原本坐着划拉手机,很快就演变成躺着玩手机了,玩了一会儿,手机都无法让他清醒,傅西泽迷迷瞪瞪昏昏沉沉。 辛瑷注意力很集中,但也架不住模特从“看海”变成“躺平玩手机”啊,他到底从画画里抽空关心了一下他男朋友。 怎么说呢,傅西泽哪怕躺着玩手机也是帅的,他仪态非常好,187的个子,站姿从来挺拔,走路从来bking,这时候躺在长椅上玩手机,双肩包被拿来当枕头,他左腿曲起,右腿自然下垂,远远看上去帅哥氛围感十足。 辛瑷忍不住拿起相机拍了一下大帅哥。 恰在此时,傅西泽陷入沉睡,手机没拿稳,“啪叽”一下砸在脸上,好在2013年手机还停留在小屏时代,砸脸并不疼,再往后几年,手机厂商把手机做得又大又沉,砸脸那感觉真的是板砖拍脸,反正,当下,傅西泽反应不大,他被砸了,迷糊了一会儿,把手机搁在胸口,彻底睡死过去。 辛瑷拍到他手机砸脸,摇头失笑,这人看来真的困了,困到手机都拿不住。 辛瑷笑了笑,接着画画。 傅西泽这一睡睡到了下午四点,他望着秋日高远湛蓝的天空,放空了好一会儿,这才彻底清醒,他坐起身,手机便也“啪”的一声摔地上,傅西泽对此已然习惯,他手机摔得挺频繁的,套了手机壳贴了钢化膜,摔一下问题不大。 他慢悠悠捡起手机,跨上书包,去找辛瑷。 辛瑷画在,人不在,画已经画好了,那是一幅风景油画,画面里,阳光穿过树林投下光影,树林的尽头,他坐在长椅上看海,辛瑷画画,画面从来都漂亮,而且你能读出他画面里的情绪,宁静、温柔、祥和。 傅西泽不懂画,却依然能感受到辛瑷画面里传递出来的美好,傅西泽看到这幅画的震撼不输上一回城中村破败墙壁上的涂鸦,两种风格,不一样的惊艳。 傅西泽心想,我男朋友他妈的是个天才画家。 也难怪文化分那么强依然选择走美术这条路,艺术天赋太高,不画画可惜。 傅西泽欣赏了一会儿画,接着去找辛瑷。 辛瑷正在公园长廊里和大爷下象棋,周边不少大爷大妈围观两人棋盘厮杀。 傅西泽默了默,我那艺术气息浓厚的画家男友此刻是如此的接地气,在公园里和大爷对弈。 傅西泽快步走了过去。 辛瑷棋下到一半,见傅西泽过来,含笑看他:“醒了啊?” 傅西泽“嗯”了一声,想到那幅一看就是神作但被随意扔在一边的画,关切问道:“你画怎么办?” 辛瑷回:“先放着吧,颜料还没干透,等颜料干了我们也差不多回去了。” 傅西泽了然地点点头:“成。” 他又看了一会儿两人下象棋,但长椅上睡久了身体僵硬,傅西泽还是选择出去溜达一圈活动一下筋骨。 隔了十几分钟,傅西泽重新回来,对着依然在下棋的辛瑷,冷声说:“车没了。” 辛瑷棋盘上的车(ju)确实快丢了,他骤然想起他男朋友语文不太好,辛瑷记得很清楚的是,高三学校联考,那么大型重要的考试,傅西泽诗句默写默错了三个。 对于尖子生而言,诗句默写是送分题,但傅西泽能错三个,要知道,高考一分就一堆人,更何况这是三分。 傅西泽高考语文据说还超常发挥了,可他超常发挥的语文也就一百零几,他高考总分六百九十多,全凭其他科目够强。 辛瑷想了想,还是拿起棋子车,提醒道:“这个念ju。” 傅西泽瞥了他一眼,回:“行,自行车(ju)丢了。” 辛瑷哽住:“……” 辛瑷举着象棋,想到傅西泽那辆从小骑到大的自行车,又想到厮杀到高潮的棋局,他说,“要不你来下,我去帮你找自行车(ju)。” 傅西泽神情一贯的冷漠,唇角却微微上翘:“不用,丢都丢了,不可能找得回来,你安心下棋吧。” 一旁大爷听着他丢了自行车依旧口吻轻松,笑呵呵道:“小伙子,你丢了自行车,怎么听着还挺开心的?” 傅西泽振振有词:“不用蹬两个半小时的自行车回去,我开心一下怎么了。” 大爷沉默:“……” 辛瑷笑容尴尬:“……” 想来傅西泽对于骑了两个半小时自行车载着他来地坛公园这事儿怨念颇重。 辛瑷抬起眼帘怯生生看他。 傅西泽以为辛瑷觉得害他弄丢了自行车神色愧疚,他温声安抚道:“没事儿,这自行车(ju)丢得挺是时候。” 辛瑷无言以对:“……” 傅西泽说的是真心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行车丢了,但屁股和腿保住了,不然明天睡醒,骑自行车载人五小时的自己,还下得来床吗。 辛瑷想着人自行车丢了,多少要去找一下,下棋就快了一点,他很多技能都是学生时代点的,象棋也是,辛瑷年少时看上去温和好相处,但骨子里要强,要做就做到最好。 他又遗传了来自父母的脑子,他爸妈都是九十年代高考大规模扩招前考的大学,文凭一点水分都没有,尤其他爸,农村里出来的大学生,考上顶尖院校全凭天资。 辛瑷稍微遗传了一点,就足够聪明,学象棋那会儿他背了很多棋谱,他象棋也下得很好。 和这些退休了性格佛系在公园里下棋打发时间的大爷过招,辛瑷不输分毫,不到五分钟,他就赢下这局。 这局下完,辛瑷便起身跟下棋的大爷们道别,又去拿已经干透的油画,收好自己的画具画材,再跟着傅西泽一起离开地坛公园。 在停车的点找了一圈,确实没找到自行车,2013年治安远没有十年后那么好,自行车还是会丢,而那辆自行车,一看就是傅西泽骑了多年的旧物。 这车弄丢,辛瑷颇为歉疚,今天的行程毕竟是他安排的。 但是,辛瑷又不想因为这种事儿闹得不开心,虽说傅西泽本人对于丢自行车这事儿还有点庆幸,辛瑷却还是想着安慰他一下,他笑着道:“走吧,请你吃饭,补偿一下你丢的自行车(ju)。” 傅西泽应了一声“好”,又接着道:“真的没事的,是我的问题,我中午骑回来好像忘记锁了。” 辛瑷笑容明丽,他说:“就算没事儿也不妨碍我请男朋友吃饭。至于以后,我来接你,我开车(ju)接你,成么?” 傅西泽看着他带笑的脸,听他把开车念成开ju,只觉得辛瑷可可爱爱的,有种棋盘上的主帅踩在车(ju)上来找自己的感觉,他笑着应:“成。” 第37章 两人去到簋街那边逛吃的。 稍微走了一段,辛瑷就被门店透明玻璃上豆汁儿这三个字吸引,十年后的豆汁儿俨然北京旅游大热门,是来北京必然会尝试的项目,辛瑷颇为好奇,于是,他看着傅西泽,来了一句:“要不我请你喝豆汁儿?!” 傅西泽默了默:“……这才谈了一天,你就想失去我。” 辛瑷:“……” 豆汁儿据说挺难喝的,他没试过,也不知道具体,但请好不容易追上的男朋友喝这个确实容易失恋。 辛瑷只能遗憾离开。 倒是傅西泽,拉着辛瑷进店。 辛瑷讶异看他:“你不是不想喝么?” 傅西泽回:“可你想试试啊?” 辛瑷定定看他,等着他的后话。 傅西泽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就是这玩意儿实在难喝,喝一口可能我命都没了,但是你想试试,就只能……舍命陪君子。” 辛瑷斜他一眼:“……” 原来他那话的意思不是“请我喝这个你是想分手吗”,而是“请我喝这个你是想弄死我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种理解更让人难以接受,但不论哪种理解,傅西泽就是觉得豆汁儿太难喝。 辛瑷颇有些犹豫不定,带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男朋友吃这玩意儿确实不太好。 傅西泽已然上前点单,他点了一份豆汁儿,又点了不少其他的小吃,烧饼、豌豆黄、焦圆等,让辛瑷都尝一下,最主要的还是冲淡刚喝完豆汁儿的口感。 辛瑷之前说要请他吃饭,虽说变成请喝豆汁儿有点邪门,但见傅西泽点好单,辛瑷还是麻溜把钱付了。 傅西泽见辛瑷付账也不介意,男朋友能偶尔请他吃饭他就挺开心的。 两人付好钱就去餐桌上等餐,这种小吃很多都是提前做好的,餐上得飞快。 辛瑷一个下午下来有些口渴,看到豆汁儿忍不住狠狠灌了一口。 辛瑷常年吃减肥餐,味蕾并未曾被大量的调味品冲刷过,他对食物有种溺爱,连食堂他都觉得好吃嘎嘎猛炫,可他实在说不出豆汁儿好喝的话,发酵过的酸臭味充斥口腔,他艰难下咽,脸因为难喝而扭曲。 他沉默着把那碗豆汁儿推给傅西泽。 豆汁儿,真的,不行。 傅西泽看着推过来的大半碗豆汁儿,也不知道辛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该浪费,他端起碗,干完。 傅西泽这样的酷哥,天塌下来他都能面无表情,半碗豆汁儿下去,他面部都开始狰狞,他左手挡着口鼻,实在承受不住来自豆汁儿的刺激,这玩意儿分分钟能把他送走。 从店员的角度,就看到两个帅哥分享一碗豆汁儿,又俱都被豆汁儿难喝得面部抽动,下一秒,两人同时抄起筷子,飞快把食物往嘴里塞,把口腔中的奇怪口感镇压下去。 两人吃掉一大半的小吃,这才缓了过来,辛瑷看向傅西泽,恰好傅西泽也转过头看他,两人对视,又突然大笑开来,为刚才神奇的体验而觉得好笑。 辛瑷大笑着道:“豆汁儿真的难喝!” 傅西泽笑着“嗯”了一声。 辛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发自内心地感慨:“你笑起来挺甜的。” 傅西泽睨了他一眼,神情转冷,又开始装酷,“笑起来挺甜”,这什么鬼形容,用在一个男的身上合适吗? 辛瑷和傅西泽相处了太多年,却是头一回看到傅西泽这样大笑,他难免有些怔怔地出神。 上辈子,傅西泽沉默内敛稳重,基本不太笑,跟一个常年抑郁痛苦的人谈恋爱,也不会有这种突然大笑而开的氛围。 这辈子呢,他俩相处起来轻松愉快,傅西泽偶尔也会唇角往上翘一翘,却依旧没有大笑过,但他笑起来真的是甜的,狗狗眼弯着,下半张很舒展,露出的牙齿又白又齐,可以去拍牙膏广告,大帅哥连颌面都发育得非常好,笑起来又帅又甜。 辛瑷歪着头看他,十万分诚恳地夸:“是真的甜,你是那种下垂眼,笑起来眼睛跟小说里写的似的,弯成月牙。” 傅西泽被这样容貌昳丽的美人儿一眨不眨地盯着,美人儿又满眼都是对你的欣赏,还各种蜜语甜言,敢问这谁顶得住啊啊啊啊,傅西泽心跳各种乱,耳根都有些红,他推了辛瑷一把,沉声道:“坐好吃饭。” 辛瑷听话地坐直,又笑谑着调侃:“不经夸啊。” 傅西泽:“……” 不是我不经夸,是你丫太招人。 两人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又在簋街逛了点其他吃的,在周边溜达了一圈,便也踏上了回程。 两人刻意避开了晚高峰最拥堵的地铁,倒也不用等,但也不可能有座位。 辛瑷有些恹恹的,可能吃饱了开始犯食困,他哑声说:“我有点困。” 傅西泽也能理解,辛瑷这一天,早起、逛了景区、画了一幅画、在簋街吃了东西、又逛了一圈,既旅了游,又搞了创作,可以说是体力脑力都清空了,犯困实属正常。 傅西泽不然,他睡了一下午,整个人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好在地铁到站,面前的姑娘起身下地铁,傅西泽让辛瑷坐下休息,也就坐了十秒钟吧,辛瑷看着走过来的孕妇,起身,挡住想要过来坐下的人,给对方让座,对方道谢,辛瑷回了句“不用”。 傅西泽看着这一幕,心脏柔软,辛瑷从来都人帅心善,但地铁真的很难有座位了,他淡声说:“你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吧!” 辛瑷浅浅一笑:“好。” 他半点不客气,把脑袋枕在傅西泽肩膀上,闭目养神。 地铁车厢挤挤挨挨,傅西泽穿鞋190,这高度绝不会淹没在地铁人流里,他又生了一张平面杂志模特一般立体深刻的脸,从幼儿园开始,他都是那种会让家长同学频繁回头看的帅哥,辛瑷更不用说了,不仅帅,还时髦,两人相拥着靠在一起那叫一个瞩目,地铁里很多人都在拿手机偷拍,又低声和朋友讨论这两人的盛世美颜以及好磕程度。 帅哥搁哪都引人注目,更何况两个靠在一起的帅哥。 哪怕2013年,腐女也很多,全世界文娱依旧在顶峰,热门圈子很多。 傅西泽对此始终漠然,他生来就有一种钝感力,让他无视周边专注自我。 他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就算注意到了也会觉得这些人在看辛瑷,而不是看他,他太普通路人了,他男朋友就超帅。 约莫四十分钟,两人到站,傅西泽把辛瑷送到了他家楼下。 辛瑷在地铁里靠着傅西泽睡了一会儿,满血复活,只是到了晚上,又忍不住复盘了一遍今天的经过,登时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好。 重生以来,辛瑷追傅西泽,是想给傅西泽一世呵宠。 恋爱第一天,他都干了些啥,让傅西泽蹬了两个半小时的自行车带自己去地坛公园、让傅西泽在地坛公园困到睡了一下午、丢了自行车、喝了豆汁儿…… 这怕不是一世折磨。 辛瑷颇有些歉疚,他揪着傅西泽衣袖,可怜兮兮地道:“我是不是表现不太好啊?” 傅西泽一脸茫然:“没有啊。” 辛瑷期期艾艾:“可是……你这一整天都很辛苦啊,也没好好享受过,是我追的你啊。” 天呐,谁家追人的那个,把刚追到手的男朋友狠狠奴役一整天的啊,又是害人丢自行车,又是让人喝豆汁儿…… 我是魔鬼吧。 傅西泽压根没这种想法,他看着辛瑷,定定道:“你做得挺好的。” 辛瑷拧了拧眉,你确定你不是在开嘲讽。 傅西泽语调严肃又认真:“你是辛瑷啊,任何人跟你谈恋爱都会把你当祖宗惯着,我做的都是男朋友该做的,而且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辛瑷抬头看他,仍有些不确定:“真的吗?” 傅西泽回:“真的。” 辛瑷抓住傅西泽的手腕,想说点什么,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那……你亲亲我。” 傅西泽有些懵,他几乎怀疑太子殿下频频示弱是刻意在这里等着他,但不论辛瑷是故意还是无心,他都被直白又露骨的话撩得心境不稳。 他静静看他,叩问自己,你想亲他吗。 艹,这肯定想啊,这不是刚谈上恋爱不太敢吗。 但,辛瑷主动发出了邀请…… 傅西泽喉结滚了滚,他右手探出,捧住辛瑷巴掌大的小脸,轻轻摩挲,感受着手中柔软细腻的肌肤,傅西泽终于有了点实感,他把头凑了过去。 辛瑷知道会发生点什么,此情此景,不发生点什么不合适。 辛瑷闭上了眼。 承认吧,辛瑷,你就是黏他,想被他亲被他抱想跟他时时刻刻腻在一起,明明是追人的那个反倒要让傅西泽反过来安慰你。 路灯光线薄暗昏黄,傅西泽借着灯光,看到辛瑷长而卷曲的睫毛扇下,投下扇子似的影,那画面恬静又温柔,傅西泽呼吸发颤,心脏颤抖,他在辛瑷右边脸颊印上浅浅一吻,又撤开。 辛瑷感受着落在他右边脸颊上羽毛一般轻柔的吻,心湖微漾。 然后,他又等了半天,没有后续。 他睁开了眼,看向已经松开他站在一步之外的傅西泽。 辛瑷:“……” 啊,就这?! 第38章 辛瑷转身回家,回味着刚才印在右脸上的浅尝辄止的吻,不由感慨,人傅西泽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纯情男大,对“你亲亲我”的理解居然是浅浅亲一下脸颊。 对比之下,辛瑷就一披着男大皮的奔三老流氓,他想的是和傅西泽接吻,最好是那种粗鲁的、疯狂的、热烈的、能让人窒息的吻,那是他上辈子从未曾有过的体验,他多少有些冷感,连接吻都不深,只能接受傅西泽在唇上简单亲一亲,天道轮回,这辈子,轮到傅西泽简单亲一亲了。 不过,辛瑷到底明白,傅西泽并非冷感,他只是刚谈上恋爱,出于一种尊重,不太敢乱来,而是慢慢试探,摸索对方的界限,傅西泽决计想不到,他男朋友思路野得很,满脑子都是霸王硬上弓、强制爱、限制级。 好在岁月悠久漫长,两人正处在十八岁,就谈一场十八岁的恋爱吧,不急。 辛瑷想着这些小事儿,进到了室内,他爸妈都在,沈遇搂着辛恩,歪在沙发上,亲亲热热地聊着些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辛恩望了过来,见是辛瑷,连忙推了推沈遇,示意在孩子面前注意点分寸。 以前辛瑷未成年,沈遇多少会注意,辛恩推他他一般会松开,现在不然,沈遇淡声道:“他现在男朋友都有了。” 辛恩冷冰冰斜了他一眼。 沈遇秒怂,悻悻收回了手,坐直,看向辛瑷。 辛瑷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在他长大的过程中,时不时就能看到沈遇搂着辛恩、辛瑷一来、辛恩便推开沈遇,辛瑷年纪小,某些方面很粗线条,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他只会跑去找妈妈,甜甜地喊人,黏在妈妈身边,和妈妈说话,也因此没少被沈遇嫌弃,小孩子该懂的都懂,辛瑷从小就知道他爸没那么喜欢他。 现在,长大了,成熟了,便也知道,他爸妈很相爱,他就一甩不掉的巨型电灯泡,致力于照亮这对恩爱夫妇的二人世界。 辛瑷再度照亮了一回他爸妈的二人世界,又只能笑着喊人:“爸,妈……” 辛恩起身走了过来,她笑容明丽,嗓音亲切:“咦,辛瑷回来了,怎么没跟妈妈提前说啊。” 辛瑷快步去到妈妈身边,解释说:“今天跟傅西泽在外边,临时决定回来的。” 辛恩笑吟吟道:“也对,咱辛瑷刚谈上恋爱,自然要出门约会。” 辛瑷就笑,他妈妈连他翘课谈恋爱都不管的。 辛恩拉着辛瑷重新坐在沙发上,随意聊了起来:“进展还挺顺的,也就一个星期,就在一起了。” 辛瑷沾沾自得:“我感觉他多少有些喜欢我。” 沈遇一贯的毒舌:“毕竟是他勾引的你。” 辛恩笑得东倒西歪。 辛瑷默然:“……” 那次见面,傅西泽觉得翻车了,也确实翻车了,他爸妈对傅西泽的印象可能永远都会停留在那句“是我勾引的他”。 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辛恩乐了一通,眼泪都出来了,她缓了缓,待到情绪平稳,又拉着辛瑷细心叮嘱:“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过日子,是你追的他,你得对人负责。” 辛瑷定定道:“我知道,本来就是奔着过一辈子去的。” 辛恩满意地点点头。 辛瑷成长得很好,本身能力出众,道德上也无瑕,他对待感情从来都很认真,不需要人操心。 为人父母,看到小孩儿从内到外都如此优秀,只有满满的骄傲。 在养成辛瑷这件事上,辛恩很有成就感。 辛恩转而问起了具体细节,怎么追的、怎么告白的、告白之后发生了什么。 辛瑷就一妈宝男,辛恩一问,他什么都说。 辛恩听得全程姨母笑:“挺甜的,你还在学校发喜糖啊。” 辛瑷道:“当时想着散散喜气,突然就决定买些糖果和巧克力来发。” 辛恩浅笑着回:“也能理解,谈上恋爱,自然喜气洋洋。” 辛瑷就笑。 辛恩又想到傅西泽在这段感情里扮演的角色,身为被追的那个,傅西泽从未想过单方面去享受辛瑷的付出,相反,他一直在主动付出,连情感转变,也就一个礼拜的事儿,这一个礼拜他跟辛瑷从陌生到熟悉,又掰弯自己和辛瑷在一起,节奏很快。 傅西泽性格没得挑,不说别的,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再加上一起吃的那顿饭,他俩明明没谈,傅西泽却说的出“是我勾引的他”这种话,傅西泽对辛瑷有种本能的维护,哪怕暧昧期,也极有担当。 辛恩半点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行为处事很不错,就是有点高冷,不太爱说话。” 辛瑷捏着下巴,道:“他废话不多,行动多。” 辛恩回:“很正统的工科生,挺好的。” 沈遇突然插了一句:“他其实还有点幽默感。” 辛恩再度喷笑出声。 辛瑷抿着唇笑笑不说话,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连沈遇这种级别的大佬,也忍不住一遍遍复读傅西泽的经典名句,“是我勾引的他”。 辛瑷跳过这话题,总感觉沈遇会一遍遍嘲。 他找他妈妈打听起餐厅的事儿,他常年在家吃饭,对北京的餐厅一无所知,他今天跟傅西泽在外边约会,请人喝的是豆汁儿这玩意儿,辛瑷感觉自己不太厚道,便想着正儿八经请人吃顿饭,刚定情呢,得带着他家傅西泽吃顿好的。 辛恩说起北京的餐厅,那叫一个话痨,哪家店好吃在哪条街上,这家店的招牌是什么,她都娓娓道来,她长得富态圆润,一看就知道是个爱吃的,就各种给宝贝儿子分享北京的那些餐厅。 辛瑷开着手机备忘录,记笔记,家里两位大佬亲测好吃,那必然好吃,网上搜出来的信息,很多都是广告。 沈遇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咳咳……” 辛恩转头看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登时笑得有些尴尬。 原来我吃了这么多好吃的餐厅,但是一家都没带娃去吃过。 沈遇和辛恩养娃十八载,从来都是让娃在家吃减肥餐,他俩出门happy的,也就辛瑷傻白甜,大把零花钱,依旧认真带便当去学校,回家吃减肥餐,极少出去吃饭买零食。 辛瑷倒是不在意这个,他吃下辛恩安利,说:“谢谢妈妈,回头我跟傅西泽一家一家去试。” 辛恩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沈遇回:“你就该多跟你男朋友出去吃。” 辛瑷默了默:“……” 别骚扰你跟辛恩对吧! 辛瑷又和父母聊了一会儿,便被辛恩催着早点洗漱休息别熬夜。 辛瑷和父母道了“晚安”,又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他很享受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很放松。 两位大佬在自己的行业都是顶尖的,本身也足够开明包容,他高一开始搞男同这事儿辛恩和沈遇都接受得很轻易。这么些年,辛瑷从来都是连感情都可以跟他爸妈聊的,辛恩会认真地跟她分析,沈遇虽说对他有些微妙的嫌弃但也不会不管他,他更多的还是“你随便闯你爸是沈遇”“你哪怕跌倒了你始终都会有沈遇给你兜底”的态度。 他爸妈很疼他,对他也从来都是尊重和理解。 辛瑷回到卧室,进到晚间流程,洗澡记日记,处理完这些琐事儿,辛瑷给傅西泽发消息:“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到你楼下接你,到了给你发消息。” 傅西泽秒回:“等你。” 一贯的惜字如金,可你就是觉得这两个字很甜,乖乖在家等他的傅西泽可可爱爱的。 辛瑷浅浅一笑,给傅西泽用语音说“晚安”。 傅西泽也发了语音条:“晚安。” 隔天,七点半,辛瑷准时出现在傅西泽家楼下,他给傅西泽发微信:“我在你家楼下。” 傅西泽已经收拾完毕,看到消息,他去到窗边,透过透明玻璃窗看辛瑷。 辛瑷捏着手机靠在一辆橙黄色的敞篷法拉利上等他,因为开的跑车是很明亮的黄,辛瑷今天的穿搭也以亮黄色为主,但为了中和这种过分明亮的色彩,辛瑷搭了米色礼帽,驼色竖条纹款西装外套,深咖色长裤,浅色皮鞋。 这种复古风穿搭,一般的人穿起来简直灾难,但辛瑷就是把自己穿成了英伦风小王子。 他双腿交叠懒洋洋靠在跑车上,帅得就像是电影明星。 傅西泽从来都觉得,帅是客观的具象的,比如辛瑷,每天都帅得很具体,你看到他好看得一塌糊涂的脸,心跳瞬间加快。 傅西泽抓上书包,迅速下楼,还是凑近看吧,他那超帅的男朋友。 傅西泽从别墅院子里走了出来,就看到辛瑷朝着他笑:“早上好,男朋友。” 辛瑷笑起来明亮又干净,傅西泽的心情随之雀跃,他大步走向他,距他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右耳上梨形切割的黄色钻石耳坠,轻轻晃动,既勾人,又贵气十足。 傅西泽目眩神迷,又浅笑着打招呼:“早上好,男朋友。” 傅西泽从来都知道,他抵挡不了辛瑷。 生命于他这种普通人而言是一场巨大的浪费,傅西泽从不觉得生命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遇见辛瑷,便是意义所在。 辛瑷有种生命最原始最纯真的美好。 你单单注视着他,都会觉得生命或许是一场新奇又有趣的体验,你应该好好享受,而不是觉得活着很无聊。 跟他谈恋爱,你平淡又波澜不惊的生活因此充满绚丽色彩。 他是喜欢辛瑷的。 第39章 辛瑷拉开车门,让傅西泽上车,又把放在副驾驶上的便当袋拎起来递给他:“我给你带了早餐。” 傅西泽坐定,系好安全带,把便当袋打开—— 三文鱼、西蓝花、玉米、牛奶、温水…… 标标准准的辛家便当,清淡又有营养。 这样的便当傅西泽吃过两回,前两回他都不觉得他会和辛瑷发生点什么,这是第三回,他现在是辛瑷男朋友,想来这样的便当他以后会吃上很多回。 挺好的。 年纪轻轻跟男朋友一起养生。 傅西泽拿了筷子,开始吃早餐,他是标准肉食者,理所当然从三文鱼吃起。 辛家便当少油少盐少调味品,但在食材选取上从来都是最高标准。 新鲜捕捞烹制的三文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傅西泽饮食很中式,他也就小时候吃过三文鱼,时隔多年重新尝试更添一种新奇,傅西泽觉得自己能光速炫完一整盒,至于西蓝花和玉米,光想想就痛苦,慢慢来吧。 辛瑷绕过车头上到驾驶座,便见到傅西泽开始干饭。 辛瑷习以为常,他男朋友为了节省时间睡觉,骑自行车都能吃炸酱面,坐车上吃想来只会更方便,而且,你给人带了早餐,对方吃完才是最大的诚意,压根不吃又或者挑三拣四只会让人很不爽。 辛瑷低低笑了笑,发动轿车,驶出这片别墅区。 提问:开跑车去上学是怎样一种体验? 回答:谢邀,跑车也无法解决北京早高峰的拥堵问题,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其他车辆会适当注意行车距离,加塞的时候也会多思考两秒避免刮蹭到你,但该加塞的时候还是会加塞,我这种开车比较斯文的不论开什么车都会被人加塞,生气。 北京路况,不提也罢。 辛瑷开车慢吞吞地往学校挪,好在他家距离学校不远,十几分钟,便也抵达校门口。 傅西泽慢悠悠吃完了一盒西蓝花,开始啃玉米,他问道:“能开进去吗?” 他们学校早年是不限制机动车辆驶入校园的,附近居民为了抄近路甚至会特意从他们学校过,但随着车越来越多车祸也多了起来,辛瑷上大学这会儿学校已经开始限制社会车辆进出。 辛瑷他妈妈是教职员工,他家在学校也有房产,车牌都是登记过的,辛瑷回:“能,就是……” 傅西泽“嗯?”了一声:“就是什么?” 辛瑷已经把车开进了学校,他补充道:“会被广大莘莘学子注视。” 几乎是辛瑷话音落下,傅西泽便察觉校内无数视线望向这边,傅西泽对此很是稀松寻常,他男朋友帅得腿软,从小就是校园风云人物,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傅西泽属于小透明,他优哉游哉啃玉米,一脸淡漠。 辛瑷倒是不觉得校内同学注视自己是因为他的颜,而是,他们学校道路狭窄,同学又都是骑自行车或者步行上课,虽说学校准许开车进校园,但影响路况的显然是他这种开车的。 在学校骑自行车碰到后边有人开车,自然投以怨念的眼神。 好在总体问题不大,辛瑷开车很稳,注意礼让同学,没多大事儿。 而在路上同学看来,法拉利就是很酷炫很拉风啊,属于路人看到会特意用手机拍照的类型,更何况坐在车上的是他们学校的大帅哥,这两个大帅哥正在谈恋爱,且谈得无比高调无比招摇,确定感情就发朋友圈官宣、官宣当晚碰到人就发喜糖、接着出门度蜜月、今天更是开超跑来上课…… 他俩的八卦已经是学校近期最大的话题,你会跟你室友聊,跟你高中同学聊,出门social没话题聊你甚至可以聊一下这两人。 两个大帅哥谈恋爱,搁哪里都会有人聊,且狠狠磕cp。 辛瑷开车把傅西泽送到教学楼楼下,又找了地方停车。 把车停好辛瑷去上课,走了一段,发现傅西泽居然杵在教学楼下等他,辛瑷愣了一下,笑着跑了过去跟他聊了几句,又再度和他分开各自去上课,有种从繁忙的课业里偷偷摸摸谈两下恋爱的甜蜜感。 周五,两人满课,周五都满课,简直丧心病狂。 骂归骂,课还是要上。 辛瑷打算修双学位,而且是要跳出美院修经济或者金融的双学位,学校很多资源只向学业最好的那一小嘬人敞开,他必须把绩点刷高。 傅西泽懒成那样,辛瑷也有点担心他的学业,只能督促他多去上课攒点平时分,考试的话,辛瑷反倒不太担心,他跟傅西泽高中念的是名校,计算机又是大热门,他跟傅西泽有同校的师哥师姐念计算机,回头找他们要一下考试题目,再刷刷题,大学里很多课程每年考试题目大差不差的。 辛瑷的周五,上课、和傅西泽吃午饭、稍微谈一下恋爱、午休、上课。 下午六点多,辛瑷守在傅西泽楼下等他下课,他要跟傅西泽一起出去吃晚餐。 计算机系下午最后三节是在阶梯教室统一上的大课,傅西泽和同系同学结束这一周的课程来到楼下,便也看到了辛瑷。 周边同学纷纷“哇哦”出声,他们看到了傅西泽早上看到的场景。 背景换成了秋日校园,一身复古风穿搭的辛瑷,没骨头似的倚在橙黄色法拉利上等人,好看得像是天神下凡。 傅西泽早上被惊艳过,自是格外理解同学眼底的惊艳,事实上,他现在看到辛瑷依然目眩神迷。 他男朋友好帅啊,简直了。 而这么大的帅哥是我男朋友。 傅西泽性格偏冷,却依旧虚荣心max。 傅西泽快步走了过去,温声询问:“等很久了?” 辛瑷笑着回:“刚到。” 傅西泽心底腻歪得厉害,他有点忍不住,探手摸了摸辛瑷的脸颊,但也仅限于摸一摸脸了,更多的,他也不太敢,这么多人看着。 辛瑷见傅西泽眼底的欣赏啊喜爱啊几乎要溺出来,有些好笑,也不枉我今天悉心打扮,就让我用美色让你臣服吧! 那边,葛京他们过来打招呼。 学霸们也不太懂车,只知道辛瑷这车一看就很贵,葛京试探性问道:“这是法拉利吧!” 辛瑷应:“对。” 葛京沿着车绕了一圈,啧啧称奇,男生多多少少对车有点情结,更何况这是摆在你面前的超跑,傅西泽另两位室友也忍不住杵在一旁围观。 辛瑷和傅西泽这三位室友已然颇为熟稔,他笑意盈盈地邀请:“有驾照吗?有的话可以试一下。” 葛京摆了摆手:“没。” 禾飞心道,有也不好意思试啊,这么贵的车。 317宿舍唯一有驾照的是白翎羽,白翎羽高考完沉迷《英雄联盟》,他爸妈实在受不了,决定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去考驾照了,但是,白翎羽也只是有驾照,从未上路过,也不太可能去试人法拉利,太没分寸感,白翎羽道:“近距离观赏一下就够了。” 辛瑷也不强求,他拉着傅西泽,歪在车上,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回头请你们吃饭吧!” 葛京不解:“啊?!” 辛瑷浅笑着解释:“我跟傅西泽谈恋爱,该有的流程都要有,我要请我男朋友所有的朋友吃饭。” 傅西泽听着这话,感觉像是有人在他心底抹蜜。 他偏头看向辛瑷,他不是头一回知道,和辛瑷谈恋爱安全感很足,却依旧会为辛瑷的种种细节而甜蜜愉悦。 太子殿下谈恋爱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谈,从不藏着掖着,而这种把对方带到自己交际圈的行为算是恋爱必经流程,你得让你的朋友知道,这是我男朋友,公开的、正式的、官方的。 高调宣布一波主权。 傅西泽哪怕自我感觉没什么交际圈,却依然觉得很甜,他唇角上扬,问起三位室友:“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葛京道:“我都有空啊!” 禾飞回:“刚开学不久,大家都比较闲。” 白翎羽则道:“主要还是看你们俩。” 辛瑷想着越拖下去大家越忙,因为大一就是这样,军训、上一个月左右的课、考试周、冬天了,辛瑷问道:“要不明天晚上?” 317都没意见:“可以啊。” “周六大家都有空。” “最近天气挺好的,很适合。” 辛瑷便直接定下时间:“行,明天中午我会让傅西泽再确定一下具体多少人,下午我会过来接你们,大家一起吃晚饭,吃完饭再看看去哪里玩一下,再把你们送回来。” 317是真的觉得辛瑷超级奈斯,请吃饭还包接送,葛京连忙道:“如果太麻烦的话我们可以自己搭地铁或者打车过去。” 辛瑷道:“不麻烦的,有车,而且你们不仅是傅西泽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317受宠若惊:“行,那拜托你了。” 辛瑷和傅西泽三位室友敲定明晚请吃饭的事儿,便道别离开:“走了啊,我跟傅西泽去外边吃饭,明天见。” 317和两人道别:“明天见!” “好好玩。” “周末愉快!” 317目送辛瑷那辆法拉利消失在视线里,又纷纷讨论起来—— 葛京惊呼:“开法拉利啊天呐,辛瑷真的是顶级富二代了,关键还这么温柔有礼貌,还特意请我们吃饭。” 禾飞道:“他性格真的没得挑的,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如沐春风。” 白翎羽道:“我特别能理解傅西泽,感觉他不是在搞男同,而是在搞辛瑷,他那么冷淡一人,但就是对辛瑷格外偏心。” 葛京道:“对啊,傅西泽只有对着辛瑷的时候不那么高冷。” 第40章 辛瑷开车载着傅西泽来到一家意大利餐厅。 北京这边谈不上“美食荒漠”吧,该有的餐厅都有,而且不少国际美食,辛瑷昨晚从他妈妈那里收了一波安利,这家意大利菜便是其中之一。 辛瑷没吃过意大利菜,不知道具体如何,先试试。 辛瑷把车停好,和傅西泽一起进到餐厅,这家店生意非常好,这个点餐厅内满满都是人,好在侍者说还有位置,辛瑷跟傅西泽在侍者的带领下去到两人用餐桌,点餐。 辛瑷把辛恩安利给他的招牌菜都点了,又把菜单递给傅西泽,傅西泽没吃过意大利菜,看着菜单上的图片随意点了两个感兴趣的菜。 辛瑷见傅西泽点好,把菜单递还给侍者,这顿饭没点酒,他男朋友就是调酒师,他犯不着在西餐厅喝酒,回头哄他男朋友给他调就是了。 等餐需要点时间,辛瑷担心傅西泽无聊,就跟他闲聊。 辛瑷双手交叠放在餐桌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敲左手手背,他一瞬不瞬地望入傅西泽岑黑双眼,笑吟吟道:“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意大利菜。” 两人用餐桌宽度只有八十厘米,辛瑷身体又微微前倾,傅西泽觉得距离辛瑷极近,是专属于情侣的亲密距离,在这样的距离里,他被辛瑷这样帅的掉渣的男孩子注视着,心跳不稳,嗓音微沙:“我也没吃过,跟太子殿下出来见见世面。” 辛瑷失笑:“北京这边餐厅很多,我们一家一家试。” 傅西泽笑着应:“好哦。” 辛瑷盯着他,很想骚一句“回头太子殿下带你见见其他方面的世面”,但实在太油了,他好不容易追来的男朋友,不好把人油跑,辛瑷就矜持地笑笑,表面纯洁,满心yellow,这或许就是奔三老男人。 傅西泽隐约能察觉辛瑷神情之间流转的细微情绪,无非是想歪了,又说不出口,只能坏笑。 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傅西泽觉得今天的辛瑷,有种风流倜傥浪荡公子哥之感,骚帅骚帅的,很迷人,他抵挡不住,事实上,不论哪种风格的辛瑷,他都抵挡不住,连酒吧那晚略微有些丧感的辛瑷,傅西泽都觉得很勾人。 辛瑷注视着傅西泽,蠢蠢欲动,大好周末,不该浪费,今晚理应发生点什么吧,这可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今天又悉心打扮,怎么着都得来点什么吧。 傅西泽被辛瑷一瞥,隐约猜到太子爷在谋划些什么,很短暂的相处,你就是知道这是个聪明又很有情调的男孩子,每次出手都把他撩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今晚……又想干啥,傅西泽猜不出,只觉得有猫尾巴在他心口骚,痒痒的。 一时之间,餐桌上流转着一种暧昧和躁动。 打破这种暧昧和躁动的是辛瑷的同学,他认出了辛瑷,往这边走来,一脸惊喜:“咦,辛瑷,还真是你啊?!我远远看着好像是你,特意过来这边确认一下。” 辛瑷闻声,看了过去,是他高一的同班同学,孔淮,不算太熟,但到底是同学,辛瑷浅笑着寒暄:“诶,孔淮,你也在这边吃饭啊?” 孔淮见辛瑷喊出他名字,受宠若惊,他笑呵呵道:“对对对,是我,有一阵没见到你了,还怪想的。” 顿了一秒,又邀请道,“对了,你要过来我们那边吃么,菜已经上桌了,你这边估计要等挺久的。” 辛瑷笑着拒绝:“不了,我在跟我男朋友约会。” 傅西泽听辛瑷说是在约会,唇角上翘。 孔淮这才看向傅西泽,只是他对傅西泽并没有对辛瑷的热络,哪怕他高二高三跟傅西泽一个班,按理说,高二高三的同学,怎么着都会比高一的更熟悉一点,高三刚过去不久。 孔淮神情冷淡了几分:“哦,傅西泽啊。” 傅西泽对这世界漠不关心,但还不至于连两年同学都认不出,他很茶地来了一句:“忘了吗?我高二高三跟你一个班。” 辛瑷也想起了这一茬,他一阵惊喜:“对哦,你后来跟傅西泽一个班,还挺有缘的,高中三年,分别跟我和我男朋友同班过。” 孔淮淡笑着附和了一句:“确实很有缘。” 随即,再度看向辛瑷,满眼亲近之意,“你真的不去我那边吗?要等特别久。” 辛瑷直白回绝:“真的不用,我跟我男朋友正在过二人世界,不好打扰你。” 孔淮见劝说不动,只能遗憾离开,只是频频回头看辛瑷,满眼不舍,再看向傅西泽,眼神冰冷,隐隐不耐。 傅西泽对这样的眼神,很是稀松寻常。 辛瑷是他们所有人的白月光。 他抢走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被冷眼最寻常不过。 傅西泽想着餐应该快上了,便跟辛瑷打了声招呼:“我先去下洗手间。” 辛瑷微笑道:“一起。” 傅西泽这回没说“去洗手间你也要跟来”,腻腻乎乎的小情侣那是连洗手间也是要手牵手一起去上的,就是这么的黏人,不服啊,不服憋着。 两人一起去到卫生间,辛瑷是单纯的饭前洗手,傅西泽是真的要上下洗手间。 辛瑷想着自己的事儿,便没等他,洗完手就回去了。 傅西泽没在意,放完水,按压洗手液洗手。 恰在此时,孔淮进到卫生间。 傅西泽心想,这毕竟是他跟辛瑷的同学,哪怕他不待见自己,但表面的礼貌还是要维持的,他朝着他点头致意,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孔淮开了水龙头洗手,水流“哗哗哗”倾泻,他冷声道:“你不会觉得你跟辛瑷会谈很久吧!” 傅西泽慢吞吞回:“能谈多久就谈多久。” 孔淮哽住,语调嘲讽:“你根本配不上他。” 傅西泽很是随意:“大学生谈个恋爱而已,没什么配不配的,建国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大清呢。” 孔淮快要气死了,他不屑地道:“太子爷不过是玩玩你。” 傅西泽冲刷着手上的泡泡,神色波澜不惊:“至少我还能让太子爷玩玩,但有些人……” 他洗好手,关掉水龙头,看向镜面,又示意孔淮,“你照照镜子。” 孔淮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餐厅被擦拭得一干二净的镜子。 傅西泽慢悠悠道:“我的话,只能说是普通人长相,但好歹还算正常。” 孔淮那一瞬间陷入深深的怀疑,你算普通人的话,其他人算什么。 傅西泽很快给出了答案:“你的话……” 他斟酌了下用词,他语文稀烂,每次都是艰难过百,他只能干巴巴形容,“长得奇形怪状。” 傅西泽神色转冷,“太子选妃,轮也轮不到你。” 扔下这话,傅西泽大步离开。 从辛瑷选择他的那一刻起,傅西泽便知道他要面临什么,他抢了所有人的白月光,便是和所有人为敌。 他又如此普通。 以前辛瑷没谈恋爱,这些人连追都不敢追,辛瑷这种顶级大帅哥,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追不上,也不去尝试。 在得知辛瑷跟他谈恋爱之后,这些人登时就觉得“我上我也行”。 连孔淮这种长得奇形怪状的男的都觉得自己ok。 也能理解吧,男性这种生物很奇怪,他们在评价自己的时候,从不只看自己,还会把爹算进去,长相学历不够,家境来凑,比不过辛瑷,还比不过你傅西泽。 孔淮呢,被傅西泽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到心梗,他戳开微信,找许尤吐槽:“傅西装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许尤淡声提醒:“傅西泽。” 孔淮解释道:“打错字,但也没打错,傅西泽这人太装了。” 许尤不解:“怎么?” 孔淮恨恨道:“他照镜子,然后对我说,他只是普通人长相。” 许尤陷入沉默,这年头连傅西泽都是普人了吗。 孔淮又道:“又说我长得奇形怪状。” 许尤回:“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真的长得奇形怪状。” 孔淮语气无辜:“没有啊,我虽然不是大帅哥,但也清秀小帅吧。” 许尤唇角抽搐了一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孔淮有理有据:“我妈就各种夸我长得好。” 许尤无力:“……看来是亲妈。” 孔淮没理会这个,他振振有词:“我只是觉得,连傅西泽这种人都能和辛瑷谈恋爱了,为什么我不行,我条件比他好多了,等辛瑷甩了他,我去追辛瑷。” 许尤恶心到快吐了,也终于明白,傅西泽那么冷漠一人,为什么会对孔淮说“长得奇形怪状”,连这种货色都敢觊觎辛瑷了,确实需要好好照照镜子,而且孔淮语气令人很不舒服,好像辛瑷轻浮浪荡到谁都可以,辛瑷明明只是看中了傅西泽。 许尤冷冰冰道:“你不行。” 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让我发现你骚扰辛瑷,不然我弄不死你。” 这段话发了出去,许尤把人拉黑删除,这种大烂人,就不要在他列表里脏了他眼睛。 孔淮还想说点什么,消息已经发不出去了,孔淮又去试手机号,也联系不上,他被拉黑删除了。 孔淮脸色一片煞白,指尖都开始发抖。 他们这票人,最核心的从来都是辛瑷、许尤、周宴深、江景行这几个,对于他们这票大少爷而言,他们的存在才是所谓的人脉,其他人什么都不是,不过是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留个联系方式。 孔淮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富二代了,却也混不进这圈子,但是高中同学,多少也能聊几句,现在,被删了。 傅西泽进到餐厅,穿过人流去找辛瑷。 第41章 辛瑷开车,去到傅西泽租住的城中村。 傅西泽领着辛瑷来到出租屋门口,开门,按开全部大灯,看着破破烂烂的出租屋,傅西泽多少有一些亏欠之感,以前一个人过,胸无大志混吃等死问题不大,这社会饿不死他,他有祖宅一栋起居不愁,现在有了男朋友,他男朋友又是辛瑷,让男朋友跟自己住在破败城中村,傅西泽很是过意不去。 他以前对钱没什么想法,感觉自己赚到的钱已经够养老了,但现在养一个辛瑷都不够。 恨不得立马去奋斗。 但奋斗是以后的事儿,咱先把恋爱谈明白吧。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傅西泽换好拖鞋进到室内,又给辛瑷拿了拖鞋,再牵着他的手一起进屋,关门,想着两人有一阵没来了,又去打开窗户通风。 辛瑷在小小的出租屋转悠了一圈,说:“去给我调酒。” 傅西泽很没好气:“喝什么酒啊。” 辛瑷回:“莫吉托。” 傅西泽默了默:“……我的语气是,不要喝酒。” 辛瑷浅笑着回:“我按字面意思理解的。” 傅西泽:“……” 只能说中文博大精深。 傅西泽只好换一个拒绝的理由:“家里什么都没有。” 辛瑷去到冰箱,打开,傅西泽的冰箱现在不是满冰箱的酒,但好歹也半冰箱了,他回:“这么多酒。” 傅西泽辩解道:“主要是柠檬啊、薄荷叶啊这些都没有。” 辛瑷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翻书包,他从里边拿出一个小袋子,里边是两个小小的打包盒,一盒薄荷叶,一盒青柠,他把袋子递给傅西泽:“这不现成的吗?而且都洗好了。” 傅西泽扬了扬眉:“……” 哪里来的?! 这一晚上他跟辛瑷差不多形影不离,也就上卫生间的时候分开了一小会儿,这么点间隙,辛瑷在意大利餐厅买到了新鲜洗好的薄荷和柠檬。 西餐厅一般都会用到柠檬和薄荷当配料或者装饰,辛瑷为了让他调酒便直接在餐厅购买,而这种高档餐厅,食材挑选也严格,薄荷、柠檬都是批次最好的,因为是要用到的食材,洗得也干净。 傅西泽甚至想到辛瑷见他回来还特意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久”,想来也不是在意他在卫生间呆的时间,而是为了让他心虚不去注意辛瑷买到的柠檬和薄荷。 这小机灵鬼。 傅西泽无奈极了:“这里等着我呢。” 辛瑷清浅一笑:“我找侍者购买柠檬和薄荷说是要调酒用,对方干脆送了我一小份,不要浪费,快去调酒。” 傅西泽能说什么呢,只能接过,薄荷和柠檬都有了,你没有了不调酒的理由,东西搁在这里不用也浪费,傅西泽应:“行,莫吉托。” 辛瑷就笑。 傅西泽拿了调酒工具去阳台那边的厨房洗,自来水哗啦啦流淌,他侧头看了一眼里边的辛瑷,唇角微微上扬。 总感觉太子殿下心底各种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手段或迂回或强硬,目的从来都能达到。 傅西泽还是挺吃辛瑷这些小套路的。 贼甜。 辛瑷目的达成,很得意地吼了一嗓子:“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 但辛瑷五音不全,简单又朗朗上口的一句他吼出来居然是跑的,反正2013年的傅西泽压根没听出这是一句歌词,只以为他胡乱嚎了一句。 傅西泽洗好工具便回到室内,莫吉托要用到大量的碎冰,家里没碎冰机,傅西泽先手动碎了波冰,再把要用到的金色朗姆酒、气泡水摆了出来。 准备工作做好,傅西泽便开始正式的调酒。 辛瑷就凑过来看他调酒,大晚上他有点泛懒,感觉站都站不直,他探手,勾着傅西泽,没骨头似的挂在傅西泽身上,就这样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身上看人调酒。 傅西泽心想,身上挂个人怎么调酒,这不影响他操作吗,他瞥了辛瑷一眼,触及到那精致绝伦的脸,傅西泽突然觉得这种甜蜜的负担也不是不可以,被辛瑷搂着的感觉也不赖,傅西泽很快就说服自己“负重”调酒。 他切出半个青柠,切块放入玻璃杯内轻轻捣出汁,再取薄荷叶涂抹杯口,又把薄荷放入杯内,加入白砂糖,倒入朗姆酒,剩下的半个青柠则压汁加入玻璃杯,搅拌混合。再倒入大量碎冰,加入气泡水,旋转搅拌,补满碎冰,最后放入薄荷叶装饰。[1] 一杯莫吉托就调好了。 傅西泽插入两根吸管,推到辛瑷面前:“莫吉托。” 辛瑷看着各种原材料经由傅西泽的手一通捣鼓,就变成了一杯好看的鸡尾酒,始终觉得这是一个神奇又疗愈的过程,他端起酒杯,就着吸管吮吸一口,冰凉、微甜、清冽,这是一杯很适合夏天的酒,秋天又是另一种风味。 他把吸管递到傅西泽面前,示意傅西泽喝一口他自己调的酒。 傅西泽不是太赞同辛瑷喝酒,如今辛瑷递了过来,就想着帮辛瑷把这酒喝完,他也不客气,狠狠吸了一口。 辛瑷见他吮了一口,又接过来自己吸一口,又递给傅西泽…… 两人歪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一杯莫吉托。 莫吉托酒精度数并不高,但两人腻腻乎乎喝完一杯酒,又莫名的带了些微醺和酒意,辛瑷把喝到只剩下薄荷和碎冰的酒杯放到一边,单手捧着傅西泽的脸,凑过头,吮了一口。 傅西泽的唇、傅西泽这整个人,都像是一杯莫吉托,冰冰的、清新又甘冽,傅西泽又刚喝了莫吉托,辛瑷感觉自己在傅西泽的唇上接着喝莫吉托。 他浅浅喝了一口,又松开,笑吟吟看着傅西泽。 傅西泽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心头小鹿框框撞墙,耳根都有些红,这人怎么这样啊,突然就亲一口,也不给点提醒,可你看他酒后迷醉又带笑的脸,只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已经被撩醉了。 昨晚辛瑷让他亲亲他,傅西泽没多想,无非是知道,辛瑷大抵觉得刚恋爱第一天表现不太好需要安慰,于是就……浅浅了一下脸颊。 今晚很不一样,辛瑷主动亲了他的嘴唇。 蜻蜓点水一般短暂易逝,又刻骨铭心。 傅西泽觉得他永生都会记得这一晚的亲吻。 感觉……很曼妙。 太子爷实在太会了!! 难顶啊啊啊啊啊!! 辛瑷亲了傅西泽一口,在傅西泽唇上喝了一口莫吉托,本能地以为傅西泽会亲回来,在他这里接着一口喝莫吉托,但傅西泽没、动、静…… 辛瑷一脸迷茫:“你不喝一口莫吉托吗?” 傅西泽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什么?” 辛瑷道:“我现在是莫吉托。” 第42章 傅西泽听到辛瑷说“我现在是莫吉托”,神情错愕,茫然不解。 什么意思?! 倒也不是傅西泽太过迟钝,而是给撩得晕头转向、七荤八素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本身也不太敢往那方面想,刚谈上恋爱呢,慢慢回过味来便也get到了辛瑷的暗示,无非是刚才两人轮流喝完了一杯莫吉托,现在是要轮流把对方当莫吉托喝的意思。 傅西泽喉结滚了滚,他俯下头,看向辛瑷。 出租屋灯光偏暗,辛瑷眼神迷离,呼吸微乱,似乎是注意到气氛的暧昧和焦灼,他长而卷曲的睫毛扇了扇。 那画面,无端端勾人。 傅西泽心跳乱了又乱,他控制不住地捧着辛瑷的脸,亲了下去。 辛瑷的唇,被半杯鸡尾酒染成了莫吉托风味,微凉、偏甜、后劲慢悠悠。 这是傅西泽调的酒,又被辛瑷的唇混合出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当辛瑷主动邀请你去品尝这杯酒,那种情调和氛围能把傅西泽勾死,你们美院人真的好会谈恋爱啊。 傅西泽心想,这绝对是他尝过的最好喝的莫吉托。 傅西泽几乎是恋恋不舍地从辛瑷唇上撤开,又垂眸看他,眼神溺毙的温柔。 辛瑷得到了想要的吻,低低笑了开来,原来当个正常人和傅西泽谈恋爱竟如此愉快,他微微抬头,看了傅西泽一眼,接着亲了他一口,品尝他唇上的莫吉托。 傅西泽被调|教得很会,任由辛瑷亲完,又低下头主动去亲他。 辛瑷接着亲…… 两人腻腻歪歪你亲一口我亲一口,直到唇上的凉意和酒意都淡了下去,只余一种暖热和躁动留存在心头在身体。 正当情侣,出租屋,大半夜,喝了酒…… 那都不叫犯罪。 那叫情之所至。 辛瑷开始下半身托管了,我们成年人大半夜喝点小酒干点什么很正常。 辛瑷淡淡地扫了傅西泽一眼,琢磨着把人拐上床的成功率多大,唔,其实不难的,傅西泽对他从来都很宠,这种事儿,想来也会听他的,傅西泽又确实喝了点酒,乱乱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俩是在父母、亲友、同学面前官宣过的正经情侣,公认的一对,开do合情合理。 下一秒,辛瑷理智回归—— 当个人吧,辛瑷。 你男朋友年仅十八,跟你谈恋爱也就两三天。 和你亲过,但连吻都没认真接过。 拐上床不太合适吧。 这可是你要过一辈子的男孩子,你现在拐他,莫名有种奔三老男人拐骗未踏入社会的纯情男大的既视感。 辛瑷一通天人交战,最终选择忍住,总感觉,重生以后,一切颠倒。 上辈子,隐忍克制的是傅西泽。 这辈子,轮到他了。 这或许就是因果吧。 辛瑷浅浅一笑,光风霁月,坦坦荡荡,大灰狼到底还是放过了他刚谈上恋爱的男朋友,他寻思自己得冲点凉水败败火,便嗓音低哑地开口:“去洗澡了。” 傅西泽倒是没觉得这话题不妥,亲出了反应下一步不就是去洗澡吗,他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嗯。” 辛瑷说是去洗澡,就真的是去洗澡,他这人没拖延症,绝无可能说去洗澡磨磨唧唧玩一两个小时手机再去,他把洗护用品拿上,放到卫生间,又去拿换洗衣物,他上次拎了两个大箱子过来,东西带得很齐,在这里小住没问题。 傅西泽见辛瑷收拾东西前去洗漱,便把调酒用的工具洗干净整理好,又拿了辛瑷之前买的床上四件套换上,换下来的则扔进洗衣机。 约莫二十分钟,傅西泽把床铺好,辛瑷也洗漱完毕出来,傅西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辛瑷穿的是从家里拿过来的家居服,黑灰配色的条纹短袖,黑色长裤,没露腿了。 ……我是大变态吧我关注的点好奇怪。 ……这是我男朋友我对他的腿不感兴趣才比较变态吧。 傅西泽眼尖地扫到了条纹短袖肩膀附近的微湿,辛瑷头发擦得不够干,偶尔会有水珠低落,傅西泽去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扔在辛瑷头上。 辛瑷顶着毛巾看了他一眼。 傅西泽没多想,只询问道:“要我帮你擦吗?” 辛瑷立马乖巧坐好,能有男朋友代劳我干嘛自己动手,擦头发吹头发手会酸谢谢,这时候的辛瑷,半点不觉得自己是一八几的壮汉了。 傅西泽朴素的观念里,照顾辛瑷理所应当,谈了恋爱更要把辛瑷当祖宗惯着,擦下头发而已,不费什么事儿,三两下傅西泽就擦好了,他拿了吹风机,哑声问:“要我帮你吹吗?” 这话问完,傅西泽表情有片刻的微妙,大半夜的这话听着像是开了句黄腔。 但是吹头发不用“吹”用什么? 诶,奇奇怪怪的中文动词。 辛瑷倒是没想歪,正沾沾自喜于自己上辈子的待遇回来了,他享受地伸了伸手:“来吧。” 傅西泽开了吹风机热风,用手试了试温,等热风出来这才上手给辛瑷吹头发。 傅西泽是个懒人,表现在吹风机上,他会特意挑功率比较大的吹风机,吹得比较快,辛瑷头发又厚又密,几分钟也吹干了,大帅哥连发质都很好,吹干之后干燥蓬松柔软,还挺好摸的,要不是怕辛瑷觉得自己怪怪的他都忍不住多撸两把,感觉像是撸一只乖巧漂亮的大型猫咪。 而给辛瑷吹头发就像是给湿漉漉的小猫咪吹毛发一般,让人毫无抵挡力。 辛瑷享受了一番男朋友的待遇,心情愉悦,他上辈子偶尔也会觉得傅西泽吹头发剪头发的技术是不是在哪里进修过,傅西泽就是能把人伺候得很舒服,俨然专业tony老师,后来便觉得这可能是傅西泽为了照顾他刻意锻炼出来的技能。 现在体验了一波,不得不说,有些东西是天赋的。 十八岁的傅西泽朗诵这一块稀烂,但是吹头发技术不输后来。 辛瑷甜甜地道谢:“谢谢男朋友,辛苦了。” 傅西泽回:“客气。” 给猫咪吹毛发这种活很疗愈啊,要不是怕被骂变态他能包圆。 辛瑷吹干头发便按部就班地进行晚间流程,他把头发塞在耳朵后,找出那一大罐没开封的lamer给自己抹脸抹身体。 傅西泽瞥了一眼没太在意,去拿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衣柜打开,里边塞得满满当当的绝大部分都是辛瑷的衣服,傅西泽怔怔的有些出神,不久之前,辛瑷把这些东西搬来,他都感慨于这位十八岁才认识的竹马太过自来熟,现在,他只能佩服辛瑷的先见之明,这样辛瑷来这边过周末很方便。 想着这些琐事儿,傅西泽拿上衣服,阖上衣柜,去洗澡了。 辛瑷擦完保养品,把自己扔在床上,床单被套都是他自己挑的,颜色是非常高级耐看的灰色,用料是质感很好的全棉高织,被洗过暴晒过味道清新好闻,好的床上用品体验感max,很松软很舒适。 辛瑷在床上欢快地打了个滚,这才从床头柜里把ipad拿出来,充电开机,在app上记日记。 傅西泽洗漱干净出来,就见到辛瑷趴在床上玩ipad,他小腿扬起,轻轻晃荡,宽松的家居裤堆叠在膝盖处,那对腿儿,又白又直,一下一下地在那晃。 傅西泽口干舌燥。 ……我到底还是看到辛瑷的腿。 傅西泽不动声色地别过脑袋,拿了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辛瑷听到动静,加快速度把日记记完,又按熄了屏幕,把平板扔到一边,然后,转过身,盘起腿,饶有兴致地看傅西泽吹头发。 傅西泽头发很短,大功率的吹风机随便吹一吹就干了,他放下吹风机,看了辛瑷一眼,来到床边,这一次没睡一点小边边,大大方方占了半个床位。 辛瑷感受到另半张床的下陷,想了一下,便也跟着钻进被窝,又拱了拱身体,把大半身体歪在傅西泽身上。 傅西泽斜了他一眼,琢磨着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深更半夜、喝了酒的情侣、又洗得这么干净、不久之前甚至亲得彼此身心躁动……气氛铺垫得刚刚好,不发生点什么都不合适。 辛瑷枕在傅西泽怀里,手更是搭在傅西泽胸口,他感觉自己就是盘丝洞的小妖精,摆在他面前的是唐僧肉,吃一口就能长生不老,辛瑷根本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他也想吃傅西泽肉,吃不到,舔两口也好啊。 要是真舔两口,这是什么绝世油腻男orz。 辛瑷无奈,就只能凑过头,亲了亲傅西泽的下颌,至少脖子以上很纯洁。 亲人下颌于辛瑷而言不过是饮鸩止渴,辛瑷更馋了,馋也吃不到,辛瑷只能丧气地把脑袋埋在傅西泽怀里,我各种躁动,男朋友岿然不动。 这一幕大概就是奔三老流氓和他的纯情男朋友……吧?! 诶,难顶啊啊啊啊啊! 睡了睡了,梦里什么都有。 这一晚上,傅西泽和辛瑷喝了酒又亲来亲去,之后又去洗澡,本能地以为会发生点什么,也不是说要做全套,就是……他可以给辛瑷用手或者用口,他确信他能让辛瑷快乐。 上到床上,辛瑷拱到他怀里亲了他俩口,更坚定了那方面的意思。 然后,辛瑷睡、着、了。 傅西泽:“……” 傅西泽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撩硬就睡的渣男。 关键你还得抱着这渣男睡,这渣男对你而言充满了神奇的吸引力,从外表到内在、从手感都气味,都是在往你性癖戳,俨然一颗大型春药。 你得磕着春药睡。 第43章 六点半,辛瑷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周边漆黑一片,他整个人埋在傅西泽怀里,傅西泽也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周末,没什么事儿,睡到日上三竿最正常不过,他男朋友可是附中出了名的睡神。 辛瑷很快不在意了,接着睡。 十一点,辛瑷再度醒转,这一次睡不着了,他开始观察傅西泽。 倒是没惊叹傅西泽的美颜盛世,而是惊叹于傅西泽的睡相,辛瑷现在整个人侧着,他被困在傅西泽怀里,傅西泽右手搂着他的腰,双腿则将他的双腿夹住,考虑到这人这么大块头,不论手和腿都挺沉的,这样一整个将他夹住,辛瑷有种被兽夹夹住的小白兔既视感。 说起来,傅西泽上辈子刚到他身边那会儿,辛瑷没少因为他的睡相大发脾气,他情绪本就很不稳定,性格也阴郁古怪,一觉睡醒,这个人对你或搂或抱,或是将腿架在你身上,或是整个人压着你,你真的只有暴躁和烦乱。 怎么睡的?!白天不动晚上睡觉多动症吗? 其他方面可以改,但睡相根本调整不过来。 傅西泽也没调,他选择避开。 辛瑷后来根本看不到刚睡醒的傅西泽,他醒的时候傅西泽已经起床了,后来工作忙更是早早去加班。 现在,被夹住就被夹住吧,这种紧紧相贴的睡姿也挺腻乎的,以后他还可以体验到一觉睡醒被傅西泽搂着、抱着、压着,全凭傅西泽自由发挥。 如是想着,辛瑷微微仰起头,轻轻亲了一下傅西泽的下巴。 傅西泽给这么一亲便也醒了,他昨晚失眠严重,后来三四点困得不行才勉强睡着,之前早八调出来的生物钟就不好使了,如今刚睡醒也是困倦得不行,表情都是木的,盯着辛瑷好看的脸发呆了几分钟才慢慢反应过来。 哦,我昨晚因为性|欲太过旺盛失眠了。 这真是离谱的体验。 他欲望其实不重的,要不是不定期纾解会梦遗他都懒得自己弄,因为很麻烦,得先把床单被套换一遍,洗澡,折腾一个小时,再把床单被套换一遍,洗澡…… 这工作量,简直了。 而且他性格偏冷不容易被刺激,好半天都没冲动。 他又比较懒,实在懒得搞,人类真的需要性|欲吗? 而和辛瑷在一起的感觉,唔,我他妈居然能接收到性刺激,合着我真的是年仅十八随时随地都能来一发的年轻小伙子。 就是这刺激真不是时候,大半夜无处发泄,失眠到了三四点。 辛瑷见傅西泽呆滞放空的双眼逐渐恢复神采,便也知道,这人彻底清醒,他笑着打招呼:“男朋友,昨晚睡得好吗?” 傅西泽:“……” 傅西泽不想说话。 人渣,撩完就睡。 辛瑷和他是肉贴肉的睡姿,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傅西泽的生理现象,辛瑷满脑子都是,要不要用膝盖蹭蹭,但这操作属实猥琐,辛瑷不好动作,也就只敢想想,想完辛瑷言笑晏晏地道:“可以松开我了吗?” 傅西泽突然意识到,他睡相很是不雅,手搂着人就算了,双腿竟紧紧绞住辛瑷的腿,把辛瑷整个人硬控在他怀里。 傅西泽骤然陷入沉默:“……” 行吧,合着我才是人渣。 白天我把男朋友当祖宗惯着,晚上睡觉,我才是祖宗。 傅西泽悻悻地收回四肢,又佯装有事地微微坐起,摸手机查消息。 辛瑷身体自由了,又把身子往傅西泽身上拱,整个人靠在傅西泽怀里。 傅西泽淡淡看了他一眼,由着他去了,他男朋友主动、热情、黏人,和辛瑷谈恋爱的感觉,大概就是……你贫瘠苍白的生活因他而绚丽多彩。 辛瑷则划开他的手机,输密码进去,又戳进q。 傅西泽对此习以为常,他对辛瑷不设防,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辛瑷戳群聊,进到他们这一届计算机系的大群,这种群傅西泽刚开学就被拉了进去,但他全部的群都开了消息免打扰,辛瑷想着正事儿,在大群里吼了一嗓子:“@全体人员,今天晚上辛瑷请傅西泽这边的亲友吃饭,想来的都可以来。” 这个点,学霸们都醒了,刚开学学业没什么压力不少人都赖床玩手机,被@也纷纷冒泡,消息刷得飞快—— “本人?” “这一看就是辛瑷的口吻啊,你指着傅西泽给你打这么多字?” “这么快就办婚宴了吗?” “份子钱要随多少啊?” 辛瑷觉得计算机系的同学怪好玩的,他干脆拿过傅西泽的手机,爆手速打字—— “是辛瑷。” “不是婚宴,婚宴肯定会更隆重,只是简单请同学吃饭。” “不用随份子钱。” “大概下午四点,我去宿舍楼下接你们。” 大一,又是2013年,微信还没做起来,q才是主流社交软件,当代大学生挺爱水群的,周六闲得无聊不如水群凑热闹,尤其这还是辛瑷和傅西泽的热闹,当初他俩定情发喜糖的消息还是从这群里扩散出来的。 “热烈欢迎太子殿下。” “恭贺太子爷和太子妃新婚!” “新婚快乐。” “这种婚宴我要去见证一下。” 辛瑷见这些同学开始起哄他跟傅西泽新婚,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道:“快来吃饭。”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傅西泽这人比较孤僻冷漠,开学时间又不算长,他相熟的只有三位室友,酒友们勉强也算混了个脸熟,上个礼拜打篮球也算认识了点人,此外就是同学…… 这些人当中难免有人周六有其他安排,又或者不太好意思来蹭饭。 辛瑷这么一喊,计算机学院来了九个人,加上三位室友,一共十二个。 辛瑷又开始询问大家对酒店的意见,他从他妈妈那里收的安利够用很久,这会儿把合适的酒店列出来问问同学想去哪家,计算机系同学纷纷表示—— “有的吃就不错了,不挑。” “您做东,您看着来。” 辛瑷便定了一家风评不错本人还去吃过的酒店,他暑假在那边吃过同学的升学酒,味道还行,定这家不容易翻车。 敲定具体的酒店,辛瑷又打电话过去订包厢,又给老管家应真打电话说了下这事儿让他帮忙安排司机和车去接同学吃饭。 处理好这些琐事,辛瑷和傅西泽才起床洗漱出去吃饭。 两人在城中村沿街的店面逛吃的。 辛瑷看到了一家卖煎饼馃子的路边摊,他有点想试试,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煎饼馃子。 傅西泽随他去了,刚睡醒的早午餐,食欲一般般,吃点煎饼馃子也还行。 两人要了两副煎饼馃子,辛瑷手头有零钱,便直接付了账。 傅西泽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摆摊的是个老奶奶,她动作麻利地浇面糊、摊饼、敲蛋、铺上酱料、洒上葱花、放馃子、卷饼、拆分……动作一气呵成。 一套煎饼馃子弄好,她用纸袋装上,又用塑料袋打包,再递给辛瑷,接着去做下一份。 刚做好的煎饼馃子热气腾腾的,辛瑷等放凉一点再吃,傅西泽那份很快也做好了,两人拿上煎饼馃子便打道回府,辛瑷打开包装就着手头的煎饼馃子吃了起来。 加了鸡蛋的面皮口感软嫩,馃子却酥脆,配上葱花和独家酱料,交织出丰富的口感。 这未免也……太好吃了。 辛瑷满目惊艳,一套煎饼馃子吃完,他意犹未尽,他思考了两秒,说:“我再去买一套。” 傅西泽也吃了大半,仔细回味,也就那样吧,普通煎饼馃子的味道,从小吃到大没觉得这家煎饼馃子有什么不同,但辛瑷从来没吃过啊,满满都是新奇,傅西泽便也只能跟辛瑷一起再去买一套煎饼馃子。 辛瑷又要了一份煎饼馃子,这一回没急着回去,就在旁边站着吃,吃完他觉得我还能再吃一套,于是又要了一套,这一次心满意足,慢悠悠边走边吃。 傅西泽:“……” 我那煎饼馃子吃三套的富二代男朋友。 一时之间,傅西泽不知道该感慨“太子爷未免太接地气了,沉迷煎饼馃子”,还是该吐槽“有钱人好会享受,煎饼馃子一口气吃三套”。 两人简单解决了一下午餐,便回到出租屋各忙各的,傅西泽惯例敲代码,辛瑷则开始完成每天的绘画练习。 三点,两人动身去学校接人,辛瑷的车在这边放了挺久,积了一层灰,载人不太好,辛瑷先开车去洗,他开的是劳斯莱斯,这种车普通的洗车店通常不接单的,小本经营要是洗车出事儿都不够赔,好在也有常去的洗车点,辛瑷把车开去简单冲洗了下表面的灰,再和老管家应真安排的车汇合,一起去学校。 四点,辛瑷准时出现在计算机学院的宿舍楼下。 辛瑷和傅西泽的恋爱,本就谈得高调又张扬,听说今天辛瑷请吃饭,不少在宿舍的学生都从窗户里探出脑袋,看辛瑷的车队。 四辆千万级别的豪车,不同的牌子,一起开进学校,停在男生宿舍楼下,那场面特别震撼。 众人议论纷纷—— “婚庆也不过是这种排场。” “婚庆不见得有这排场好吗,这可是一千多万的车,还是四辆。” “讲真,太子选妃,选谁谁都可以吧。” “关键辛瑷不仅是有钱,他长得帅,性格也很好啊。” 辛瑷把车停好,打算去找傅西泽的同学。 傅西泽进到学校就在q上跟室友说了一声“到学校了”,这会儿人刚好下来,辛瑷和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让他们上车,载他们去饭店。 第44章 傅西泽怔住,跟辛瑷谈恋爱以后,辛瑷确实不再每天check一遍他的心意了,但辛瑷开始每天要亲亲。 傅西泽心脏都要化了,他唇角翘起,又凑过头,大大方方在辛瑷唇上亲了一口,动作已然驾轻就熟。 辛瑷被亲了,就笑,傅西泽越来越上道了,他笑吟吟跟傅西泽道别:“走了啊!” 傅西泽“嗯”了一声:“明天见。” 辛瑷回:“明天见。” 辛瑷转身上楼,手在空气里随意地挥了挥,当做道别,其实依然很想跟傅西泽腻在一起,但他得早点回去,这样傅西泽才能快点回寝室洗澡睡觉。 傅西泽目送着辛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又等着他回到宿舍,从窗口朝他挥手打了下招呼,这才转身离开。 辛瑷则杵在窗边,看傅西泽的身影渐渐从视线里走远。 程炀受不了,被这对热恋小情侣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好笑着调侃:“天天看,还看不够啊?!” 辛瑷转身看他,浅浅一笑,供认不讳:“看不够。” 曹艺舒在一旁摇头失笑:“你跟傅西泽真的是我看到最黏糊的一对。” 辛瑷大笑着承认:“辛瑷跟傅西泽永远热恋。” 程炀接着搓鸡皮疙瘩,这也太腻乎了,但程炀又多少有些意外,军训一个月的相处,他感觉辛瑷并不是这样的人,辛瑷并不恋爱脑,他道:“辛瑷,我一直觉得你清醒又理智,真的没想到,你谈恋爱的时候这么的上头。” 辛瑷回到桌子前,打开衣柜,一边收拾换洗衣服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他是从十年后重生回来的辛瑷,并非年仅十八岁自由散漫的辛瑷,程炀感觉有所不同很正常。 至于他跟傅西泽,也是截然不同的。他对傅西泽,始于前世的爱和亏欠,他一心想着弥补,真和傅西泽谈,依然很快乐,傅西泽这人挺有意思的,对他也从来都是又尊重又宠,此外,因着前世辛瑷对傅西泽了解不多,更有一种探索感和新鲜感。 两人热恋得理所应当。 辛瑷轻笑着感慨:“我只对傅西泽这样。” 程炀愣住,那一瞬间,他察觉到的是辛瑷对傅西泽的深深爱意。 这或许才是爱情。 而非大学生因为寂寞无聊开始的恋爱。 程炀神情郑重了许多,也不再打趣这种事儿,只笑呵呵聊起了辛瑷今天请吃饭的场面:“你们今天玩得怎样?这事儿,还挺轰动的,论坛、群、空间、朋友圈、甚至私底下都在聊你的车队,他们都在说,富二代搞男同就是不一样,轰轰烈烈。” 辛瑷就笑。 他和傅西泽恋爱谈得大大方方,也普普通通,请朋友吃饭是恋爱常规流程,但架不住辛瑷有钱,前来接人的车都是千万级别的豪车,这就显得很高调很张扬。 辛瑷道:“去吃了顿饭,饭后去射箭了,玩得还可以。” 程炀讶异:“居然去射箭了,这娱乐真是耳目一新。” 辛瑷笑着回:“饭店附近恰好有一家射箭俱乐部,吃完饭大家聊了聊,就|去|射箭了,想着射箭多新鲜啊。” 程炀点头:“确实新鲜。” 辛瑷陡然想到正事儿,顺势邀请道:“对了,明天傅西泽请我们这边的朋友吃饭,你们有空吗,有空务必过来。” 程炀道:“必须用空。” 曹艺舒则道:“虽说已经见过一回了,但还是吃顿饭认真把把关,看看把我们太子殿下勾得神魂颠倒的大帅哥具体如何。” 辛瑷哈哈大笑:“没问题。” 程炀昂着头,神情颇为得意:“明天,轮到我成为全校的谈资。” 辛瑷无奈地摊了摊手。 接下来,辛瑷又去敲其他宿舍的门,询问其他同学明天要不要去吃饭。 辛瑷住的是混合宿舍,两个系的同学都熟,所以,他不仅问了油画系的同学,也问了服装设计系的同学。 明天下午四点,傅西泽请吃饭,想来就来,不用客气。 问好了这两个专业的同学,辛瑷又想到,大二那会儿,他念双学位,在雕塑系也结识了两位好友,辛瑷现在不可能再去修雕塑系的双学位,以后和这两位好友连认识都没机会,错过也可惜。 辛瑷思考了两秒,还是上到q,去美院的大群里找到他们,私戳,说是很欣赏对方的画作想认识他们,进而发出邀请,询问他们俩明天晚上傅西泽请吃饭,要不要过来。 这两人受宠若惊,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油画系的辛瑷,却从不觉得会有交集,面对这份私人的邀约,两人很是惊讶,但还是爽快地同意了下来。 同一所美院同一届的同学,很容易相熟,而感情这玩意儿,多处处,就处出来了。 至于安稀元,周末他并不在宿舍,辛瑷也没想过邀请安稀元。 热热闹闹的官宣宴,没必要请仇人膈应自己,有些人会慢慢淡出你的人生,珍惜身边的人就好。 辛瑷敲定好大致人数,又拉个小群,商量饭店安排,以及饭后娱乐项目。 辛瑷这边的同学听说今天辛瑷吃的那家饭店味道不错,便也选择了这家饭店,反正没吃过,辛瑷他们试过觉得不错也不容易翻车,连娱乐项目也都选择了射箭,真的没射过箭,听着就挺好玩的。 这个小群傅西泽也在,他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辛瑷的安排很棒,他这边的同学也都好评无数,狼人杀好玩,饭菜好吃,射箭超酷。 于是,一模一样的流程,周日也上演了一遍,一碗水端得特别平。 饭桌游戏玩的也是狼人杀,但和昨天不同,辛瑷和傅西泽都抽到了狼人。 傅西泽表现和昨天不太一样,昨天他和辛瑷处在对立面,恋爱入脑,发言不太积极,不想背刺辛瑷。 今天不然,他表述或许相对简单,但逻辑缜密,在引导大家投票上也颇为积极,辛瑷本身就属于游戏玩得很好的类型,有这种神仙一般的队友,狼人夫夫在饭桌上嘎嘎乱杀。 好人全凉,狼人大获全胜。 这顿饭辛瑷原本想买单,最后是傅西泽买的,连同射箭俱乐部要充的卡,也是刷的傅西泽的卡,司机的红包可给可不给,但傅西泽都给了,他还给辛瑷塞了个大大的红包。 辛瑷捏着厚厚的红包,大晚上开始担心他男朋友的财务问题,他请吃饭的那家饭店人均不便宜,辛瑷今天请的人比昨天还多了两个,射箭馆充卡更是两三千的充,还有给司机的红包,给辛瑷的红包。 辛瑷发出灵魂拷问:“你还有钱吗?” 傅西泽点点头:“有。” 辛瑷知道,傅西泽暑假在学调酒,说是学调酒,但其实就是在酒吧打工,一个月几千块还是有的,两个多月,多少还是能赚点钱,国庆期间酒吧兼职薪水应该还挺高的,但那是日薪,就国庆假期加上后边几天。 但是,他交了半年房租,城中村房租不算贵但半年下来也不低,他为了学调酒还买了很多酒以及调酒工具。 现在又刚开学,学费、书本费、杂七杂八,花销挺大的。 他哪里来的钱啊? 他又没有长辈给他零花钱? 他给自己塞的红包有一万块了吧? 辛瑷满脑子狗血套路在跑,要不是现在网贷不发达,他几乎怀疑他男朋友为了跟他谈恋爱借网贷了。 傅西泽眼角的余光瞥见辛瑷一副怀疑他犯法表情,眼角肌肉抽了抽,他语重心长地道:“辛瑷,我要真没钱,不会跟你谈恋爱的。” 辛瑷皱眉,不解。 傅西泽虽说没混进辛瑷这些人的圈子,但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他知道辛瑷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答应和辛瑷谈恋爱,是因为他手头恰好有一笔钱,能让他谈的起恋爱,也确保辛瑷跟他谈恋爱之后生活条件不会下滑。 真穷得叮当响,不去搞钱,而去搞恋爱,这是搞笑吧。 傅西泽淡声道:“我以前赚到了一笔钱,不算多,但也够花一阵子了,等回头钱不太够了,我再去接点活干。” 辛瑷听他这样说,便也知道,傅西泽财务没问题,但金钱问题比较敏感,辛瑷试探性地道:“可以问吗?” 傅西泽对辛瑷从不隐瞒:“问吧。” 辛瑷便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赚的钱还有多少?” 傅西泽问:“全部存款吗?” 辛瑷应:“对。” 傅西泽道:“六百多万吧。我也不太懂理财,所以干脆存了定期,零头则放在余额宝吃利息。” 辛瑷默了默:“……” 压根没想到会问出他男朋友的巨额存款。 辛瑷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我才是废物。 他男朋友,前世是创业成功的互联网新贵,可以拍下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地皮给他建造世外桃源;这辈子,时间开始得比较早,没上辈子那么有钱,但十八岁,也财务自由了啊。 他十几岁就赚到了别人一辈子赚的钱。 而且,辛瑷发现自己对他真的不够了解,他以为傅西泽的创业开始于2012年,事业真正起飞是2014年,因为他后来做的app,备案注册是2012年,但人2013年这会儿已经有好几百万的存款了,早就完成了原始积累。 辛瑷惊呼:“怎么赚的?教我一下。” 傅西泽解释道:“以前做了个网站,这网站流量挺大的,高二暑假,有资本报价收购,我想着升高三了学业繁忙没时间打理,就把网站卖了出去,到手六七百万,我也没怎么花,我花销不大,也就吃饭比较花钱。” 辛瑷听着傅西泽淡声诉说,再度觉得,大佬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大佬,但大佬本人,低调又朴实无华,上辈子好点,公司都上市了,是个人就知道他有钱,这辈子,你看着他也不像啊,他住在城中村,骑二手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