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似当年醉里声》 分卷阅读1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 《犹似当年醉里声》得菩提时 文案: 明月映酒盏,醉里声漫漫。漫漫声里醉,盏酒映月明。 往事不可追,楚汜以为自己会就此偏安一隅度过余生,谁料竟会再度入仕。 与帝王年少时的情愫依旧,只是仍需要面对太多阻碍,仍有未解的矛盾蠢蠢欲动滋生发芽。一场战争把两人分开,两人却从此渐行渐远。 遇见苏赫巴鲁对于楚汜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但是就是这个用强硬手段把自己和他的命运绑在一起的蛮族汉子,给了他一直以来最不敢奢求的,专注的,唯一的,光明正大的感情。 对于苏赫巴鲁来说,此生的幸事,就是遇见楚汜——我的心中有一只猛虎,正在细嗅蔷薇。 放不下的,无法割舍的,不能抛弃的。 皇位与爱情,命运与抉择,最后的我们,只能隔着漫长的时光和遥远的距离,道一声,珍重。 不过是当年沉醉。 这个文走剧情!然后文案无能又不想剧透太多…… 1v1 he是肯定啦——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何苦再让小说悲戚!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绍景,楚汜,苏赫巴鲁 ┃ 配角: ┃ 其它:君臣强制爱强取豪夺 卷一:何满子 第1章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宫词》张祜 绍景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他的步子迈的很慢,很稳。在庄重的礼乐声中,向着那制高点走去。 他走到祭台前,行祭祖大礼。绍景郑重行礼,昭告天下以及列祖列宗,新皇登基,祈求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本已是说滥的辞藻,当下由自己的口中说出,却自有一番别样感受。礼成,绍景转身,祭台下跪着的群臣百姓纷纷拘礼,山呼吾皇万岁。 二十年卧薪尝胆步步为营,这皇位染了多少人的血,恐怕连绍景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此时的他站在祭坛顶端,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万民跪于他的脚下,臣服于他,他终于成了这个世间至高无上的人。 只是这高处的风,来的有些大,有些凛冽。 他终于懂得了为什么皇帝都爱自称寡人。 从现在起,他也成了真正的寡人了。 “老爷,回府里吧。今儿风大。”王二在楚府里寻了一圈没找到自家老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穿过后院的小门,到了后山。 楚汜这府邸有点偏,虽说是在京城,但是远远的就快到了通州地界,从后门出去走不上几里路便是一座小山,名为小山,远远看去就是个小土堆。仗着方位极好,站在上面能远远的瞰到内城的景象,甚至能瞧到禁宫,楚汜这才买了这座小院,与几个侍从住了。 果不其然,楚汜就站在山头向着内城眺望,王二赶紧把手里的披风披在楚汜肩上,小声催着他回去。 “王二……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般热闹。”楚汜由王二搀着,慢慢地转身下了山头。 “老爷,今天是冬至。”王二恭敬的答道。 “冬至啊……也难怪了。”楚汜想了想,“我这日子竟是过糊涂了,府里除了必要的人,剩下的都放了,回去过节吧。” “老爷,小人正是来寻您说这事的。”王二忙道,“府里上上下下没什么事的,小人已经遣了他们,另外每人发了三十文钱过节。” 楚汜道:“你想的倒是周全。” 说话间已到了后门,王二推开后门请楚汜进去,然后扭身又把门锁好。 冬至这个节大绍尤为重视,前朝曾有文官云:“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 大绍自建朝以来,便延续了这个习俗,只不过在当天,要举行祭祖大典,向先祖皇天汇报这一年朝中上上下下的情况,再来就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祀过后便无大事,百官即可各自散去,合家团圆,或品茗赏雪,做些风雅之事。是以这天往往是极其热闹的,更何况在这天子脚下。 楚汜住的偏僻,服侍的人也不多,过节又放出去大部分的人,显得这处小宅更加的冷清。他进了屋,接过王二递过来的手炉,靠在暖塌上闭目养神。 楚汜畏寒,这是当年在水牢里落下的病根,一旦受了寒,浑身通红发痒,从骨头缝里泛出来的阴冷,少不得要折腾一阵子。是以一到天冷的时节,楚汜干脆缩在屋里不出去。 今天也是天气十分晴朗,楚汜禁不住诱惑,才出去晃了一圈,也没告诉旁人,幸得管家寻了来送了斗篷,才免去遭那无妄之苦。 “王二。”楚汜突然出声。 “在呢,老爷。”王二本就在一旁候着,听到楚汜唤他,便三两步凑上前回话。 “你若无事,也回去罢。” “回老爷,我留这伺候您吧。您这跟前都没使唤得力的人。”王二答道。 王二是楚家的老奴,跟了楚汜快十年,十年间楚汜起起落落,他都看在眼里。当日楚汜好不容易逃得命出来,随即解佩归隐,再不问那朝堂之事。索性大局已定,东宫里那位也没为难他,准了奏,赐了金银钱财,痛快的把人放了。 “说起来……太子也该即位了吧。”楚汜仍是懒懒的躺在暖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话。 “……”王二从刚才就怕楚汜问起这事,谁知还是绕不开。 “怎么了?”楚汜见王二半天没搭话,睁了眼瞧他。 王二见实在瞒不过了,便道:“老爷,太子秋里染了寒,本以为是小病,谁料竟成了重疾,最后没撑住,殁了。陛下……啊先皇也是为了这事一病不起,这不,没撑过这个冬天。太子早就换了人,现下即位的是……是……” “是五殿下?”楚汜见他这吞吞吐吐的心里明白了八分,昏昏沉沉的精神也醒了。 “……是。”王二应道。 “……”楚汜怔了许久没有说话,王二见他没有动静,生怕楚汜惊怒之下气急攻心伤了身体,忙劝道,“老爷不可伤神,身体……” 这边话没说完,就听府外有人招呼道:“圣旨到——” 王二慌了神,赶紧扶着楚汜出门迎那圣旨,楚汜任由老管家拉扯着出了门,府里的门房已经开了大门,迎那公公和护卫进来,那公公站在院子里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圣旨,从门口到前院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 王二也赶紧跪下,但是楚汜仍然傻愣愣的站着,那宣旨的公公也不恼,出来之前皇帝再三叮嘱,楚汜可不跪。 那公公名唤张盛德,是自小跟着新帝的公公,皇帝的心思,他可比谁都清楚。宣旨这事本是轮不到他的,但是绍景亲自命他来宣这个旨,这人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楚汜楚游之,河南荥阳人士,征和十五年进士,博闻强识,鸿俦鹤侣……” “……钦此。” 张公公宣了旨复又合上等楚汜来接,楚汜浑浑噩噩的接过圣旨连恩都忘了谢,张公公却不甚在意,对着楚汜又道:“楚大人尽快收拾东西动身回朝吧,皇上还说了,楚大人身子不好,冬天切记保暖。府里的下人们都精神着点伺候。话呢咱家带到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咱家回信,先走一步,告辞。” “公公慢走。”王二起身从袖口里抽出一锭银子塞给张公公,谁料张盛德却推了回来:“哟,这个咱家可不敢收。以后还得指望着楚大人在皇帝面前为咱家多美言几句呢。” 说罢便扭头走了。王二一路小跑送得张盛德出府,回到院子里看见自家老爷仍站在院里没缓过神来。 “哎哟我的老爷还不进屋!”王二叫苦不迭,对着院里的侍从们骂道:“一个个的看老爷干站着没人说扶进进屋?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这院子里的奴仆大多是楚汜搬到这个小院以后买的,大多没见过世面,刚才张盛德来得快去得也快,众人还在惶恐中没回过神来,现下被王二骂了,也不敢吭声,只喏喏的应着。 楚汜被王二扶进了厢房,坐住了以后道:“……刚才圣旨上说什么?” “……”王二心道老爷哎圣旨在你手里你问我一个粗人做甚啊那官职我又不懂! 索性楚汜也知道自己犯了蠢,打开了圣旨细细的瞅,在见到“太傅”二字时,不由得一颤。 与绍景不见的这些时日,竟然连太子都有了…… 王二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倒是自家老爷的脸色让他觉得忧心:“老爷,要不你跟五……吾皇说说,咱们这个官不去了?” “王二啊,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家老爷。”楚汜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翻手把扣着的茶盏摆好,王二赶紧把茶斟上,上好的滇红香气弥散开来。他本是极爱黄山毛峰的,奈何体质寒虚,绿茶性凉,身子受不住,只得换了红茶。这些时日喝下来,倒也习惯了温润的口感。 “奈何,天恩只能受着,却不能推卸。过了这个节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你家老爷回朝吧。” 说罢,把剩的茶底泼了,一室茶香。 第2章 张盛德带来的话说,皇上让他尽快回朝,可是没说具体的时间。楚汜就左拖拖,右拖拖,磨磨蹭蹭就从冬月拖到了腊月。 皇上那边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偶尔派人来催一催。小院离着禁宫说远也不远,一个白天便可走个来回。说近也不近,地方偏僻,道路崎岖,每次来催的公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估计也是埋怨的。更何况皇上派的人一来,少不得要招待一番,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就得乱上半日。楚汜无法,只得带上王二和几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回了京城。 一行人早早的出了门,距离城门口还有好几里地,便远远地看到有人在城门口候着。待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门口,才看清竟是张公公带着人来迎了。 “楚大人。”张盛德可是皇上面前正得宠的公公,就算是个阉人,出门在外满朝文武,见了他也耍不得横,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张公公”。张盛德自己也是个知趣味的,在有的人面前,他可不敢有半分架子,比如眼前的楚汜。是以先上来招呼了楚汜规规矩矩行了礼。 “皇上听说张大人今儿启程回宫了,叫奴才们在这候着,接您回宫。” “张公公辛苦了。”楚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任由张盛德带来的人把他的行李接了。 张盛德又道:“皇上吩咐了,回城以后请您先去面圣复旨。” 楚汜道:“这么急?”随即转念一想,自己拖拉了这么久,绍景心急怕也是自然,随即颔首:“应当的。我这就随你去。” 说罢扭头嘱咐了王二几句,便上了张公公的身后早已备下的轿子,两拨人兵分两路,各自奔了目的地去了。 楚汜住的偏远,致仕后身子不好也不曾出门游玩,活动的范围,也不过是自家的小院,还有今日王二寻他那处的小山。登一登高,望一望远,品茗读书,难得的自在。日子过得清静悠闲,也就忘了红尘三千繁华,真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在楚汜家底颇为殷实,又有忠诚的老奴为他上上下下打点,倒是不愁吃穿用度,这修身养性般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五年。 楚汜坐在轿子里,听着道上熙攘的人群声,从冷清到热闹复又冷清,他知道这是快到禁宫了。他这一路安安静静的窝在轿子里,也未曾掀开轿帘窗帘,张盛德跟在轿子旁有心搭两句话,奈何楚汜对着多年未见的京城竟然毫不好奇,一路上一语不发,张盛德又恐贸然开口冲撞了楚汜,干脆也就闭紧了嘴巴。是而这一队伍就在这么奇怪的气氛下进了宫。 轿夫放下轿子,轿底磕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张盛德掀开轿帘道:“楚大人,轿子只能到这里了,皇上正在文德殿处理政务,您请去吧。” 楚汜下了轿道:“有劳张公公。” 他抬头,五年未见的巍峨宫宇,就矗立在不远的地方。红墙琉璃瓦,汉白玉雕栏,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他这两年并没有离开,不过是寻常的休沐。楚汜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向文德殿踱去。 “皇上,楚大人来复旨了。” 绍景正在看着奏折,毛笔蘸了朱砂,在奏折上写写画画。一个完美的圆圈正要封口,手却突然一抖斜飞了出去。绍景不动声色的把奏折合上扔到一边,冲着那太监道:“宣。” 楚汜在殿外候着,听得里面的传来的信儿,弓着身子低头进去了。 到了绍景跟前,他直直的跪下去道:“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叩,二叩,三叩。起身,跪下,又是三叩。如此往复三次。最后额头仍是触着地面的趴在那儿。 绍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三跪九叩,然后五体投地的姿势不动了,也不出声让他起来,只是盯着他看。楚汜也没动作,索性就趴着不动了。 君臣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张盛德已经进来伺候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3 了,见二人这般便打算插个话破了尴尬,谁料刚抬起步子就听绍景道:“张盛德,带人都下去吧。留两个人在门外伺候。” “喳。”张盛德无法儿,只得听令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出去了。 进了腊月天气愈发的冷了,文德殿的地龙烧得火热,地上还铺了厚厚的地毯,绍景不怕他受凉。理儿是这个理儿,奈何绍景还是心疼他,放弃了似的道:“起来吧。” “谢主隆恩。”楚汜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站着,也不多说一句。 “罢罢罢,朕是败给你了。一上来就给朕行这么大的礼,还不抬眼儿瞧朕,”绍景从书桌后绕到桌前,“就这么不想见到朕?” 楚汜低着头见那双绣着金龙的鞋到了自己个儿跟前儿,忙道:“皇上说笑了。”下一秒却被扳住了下巴,强硬的抬起头来。 四目乍接,楚汜竟然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游之,你怕什么?你心虚罢?”绍景细细打量这张两年未曾见过的脸,见上面布满惊惧,遂问道。 “微……微臣惶恐……”楚汜心底还是愧对这个人的,听绍景这么一说,霎时脑袋嗡了一声,站立不稳就要晕倒。 “游之!”绍景不料自己不过是略略近身,竟惹得楚汜如此大的反应。 “臣……臣有罪,扰了圣驾。”说罢竟是又要跪下。 绍景哪里还让他跪,连忙高喊:“张盛德!” 张盛德听到里面动静心里暗道不好,就又听皇上招呼自己,连忙进了内殿。 “去请御医!”说罢便抱起楚汜进了寝殿。 那头张盛德得了令,叫了脚程快的小太监去请御医,自己也跟进寝殿去伺候。 楚汜其实无大碍,不过是见到绍景情绪激动冲了头,加上寝内温度高才发了昏,被绍景抱到床上的时候已然清醒了七八分 他掀开锦被就要下床,绍景却按住了他。 “皇上,这于礼不合。”楚汜瞧着满殿进进出出的人,有些恳求的看向绍景。 人言可畏。楚汜这些年并不是真的不关心世事,而是被这流言给伤怕了。 绍景却是懂楚汜的顾虑,他安慰道:“在我宫里的人,你怕什么?而且……” 绍景坐在床边握了楚汜的手,“我现在是皇帝了,游之。” 绍景用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朕,显然面对楚汜,还是念着年少时的情谊的,此时二人的相处与多年前并无二般。况且最终仍是绍景做了皇帝,太子疾殁,先帝驾崩或许是赶巧儿了,绍景未必是那杀兄弑父的犬狼之辈。可惜那二皇子机关算尽,也难敌天命。更何况刚才绍景只不过是宣扬一下帝威,倒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楚汜这样想着,才略略定下心神。 楚汜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奔波一天进了禁宫,又马不停蹄的来觐见,刚才被绍景唬了一下,精神愈发的短了,见了绍景的态度,自己又宽慰了自己,居然也慢慢放松下来昏睡了过去。 御医赶来的时候楚汜已经睡着了,御医张口就要请安,却被绍景止住了,他示意御医过来给楚汜把脉。 御医姓田,已年过花甲,自医术大成进宫服侍已有四十个年头。躺在龙榻上的那位,他自然是识得的,但是仍然不动声色的号了脉,向绍景一拱手,示意借一步谈话。 “田御医,楚汜他身体如何?” “无大碍,不过是昔年落下的病根,今日又有些劳累,才会昏厥。”田御医答道。 昔年的病根,两人都是知晓的,田御医知道自己没有必要把话说得太明,皇帝的心里,比他清楚。 “是药三分毒,楚大人并无大碍,微臣还是不要开方子了罢。”田御医又道。 “也好。”绍景转身要进寝殿,突然想起什么来着,又道,“田御医,今儿的事儿……” “皇上忧心国事,思虑过重,今儿个有些精神不济罢了,好好歇息便好了,不碍事。”田御医忙答道。 “倒是个明白人儿。”绍景呵了一声,道,“下去领赏吧。” “谢陛下恩典。”田御医弯着腰倒退着出了寝殿,待合上殿门,才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宫里摸爬滚打四十年,有些事儿他可看的真儿真儿的。能说的不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比谁都门儿清。今儿这事,怕是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了。 第3章 入了卯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人们点起灯,禁宫中一片灯火通明。侍卫们列队在禁宫里巡逻,时而有被差遣的宫女太监路过,行色匆匆,也没发出半点声响。 楚汜一睁眼,入目的便是明黄色的帐子。他怔了怔,才晃过神来。他赶紧掀开帐子下床,见寝殿内空无一人,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自己寻了鞋穿好,小心的出了寝殿。 “起来了?”才刚踏出房门,便见绍景坐在一个小几前,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酒,在瓷盏里温着。 “陛下。”楚汜行礼,绍景却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 “这……”楚汜犹豫。 绍景却道:“朕的龙榻都睡过了,你跟我拘这礼作甚!” 一番话说得楚汜面红耳赤,便坐到了绍景对面:“臣遵旨。” 君臣二人对坐,绍景细细打量楚汜,楚汜却不敢抬眼瞧自己的君主。半晌,绍景叹道:“这些年还好罢。” “还好。”楚汜拎起酒壶,先为绍景斟满,再将自己的斟满,又把酒壶放回原处。 “游之你……”绍景顿了顿,转了话头,又道:“朕今日,就是跟你叙叙旧,朕当了这皇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楚汜听此言心一软,一直绷着的脊背放松,这才抬头看了绍景。 绍景的外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又有些不同。眉眼间多了几分狠厉,气质越发沉稳,剑眉鹰目,有种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不可与当日而语。两人之间扯了些闲话,楚汜太久未曾过问世事,绍景便把这几年朝中内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楚汜认真的听了不时问上两句,听到故人现状不免有些唏嘘,有些物是人非之感,不多时,桌上的酒菜和壶中热酒便被两人消了大半。 矮几上的烛火跳动,偶尔发出几声噼啪的声响,照的一室昏黄。绍景掀开灯罩,又递给楚汜一把剪刀,楚汜伸手去剪那烛芯。 “何当共剪西窗烛……”绍景开口吟道。 “……却话巴山夜雨时。”楚汜应和。恍惚间竟如同回到多年之前,两人也是这般对坐,只不过那时候绍景面对的是满桌子的经纶,而自己在旁,帮他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4 剪去过长的烛芯。 “可惜了在冬日,没有夜雨,”绍景举起酒盏打趣道,“倒是有夜雪。” “……”楚汜也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听绍景这么一说,微微诧道:“竟是下雪了?” 说罢放下酒盅,起身推开了窗。 果不其然。腊月的雪来的凶猛,如同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殿外的大理石地砖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往来巡逻的侍卫踩的脚印儿还留在地上,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盖。院子里种着的矮松已经被盖了厚厚一层,借着灯盏依稀望见天地沆砀,浑然一白。 “瑞雪兆丰年啊……”楚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京城鲜有这么大的雪,楚汜自幼长于中原地区,气候宜人,在家乡的时候更是不曾见过。自从那年受了牢狱之灾,身子骨差了,王二更是把他看得很严,雨雪天气决不让他出门。是以楚汜一时间竟有些忘乎所以,伸出手就想去碰那雪花,奈何房檐挡着,手指只能划过冰冷的空气。 “想看,就出去看看吧,游之。”绍景唤了张盛德,张盛德捧了黑色狐裘斗篷进来,绍景接过不假他人手,给楚汜披上,随后又细细给他系好。 “陛下折煞臣了……”楚汜又急又羞,连忙制止绍景。 绍景却道:“游之,今日,你且不要把我当皇帝罢。”楚汜最见不得绍景软下身段,而今他已贵为九五之尊,言语态度却还如当年一般,想起他刚才所言,又不免心疼,也就默许了他的动作。 说话间已经系好了结,橘色的内衬显得楚汜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张盛德赶紧上前给绍景披上斗篷。 “来。”绍景说罢转身出了殿门,楚汜阻他不及,只得跟在身后出去了。 谁知到了外面,楚汜竟是两步快走跑到了绍景前面,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心里却是禁不住的欣喜。刚才小酌几杯,浑身气血通络,竟也不觉得冷,顿时玩心大起,蹲下团了个雪球。 “珩曜——”楚汜握着手里的雪球,一时得意,站起身来竟然直呼绍景小字,绍景见他满脸通红,手舞足蹈,便知是有些醉了,想过来扶他一把怕他晃得狠失了重心摔跟头,突然一个雪球砸了过来,正中门面。 一瞬间里里外外的宫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就都跪了一地,张盛德见情况不妙,把殿外的人都遣退了,赶紧跑到绍景面前取了帕子要给绍景洁面。 楚汜也愣住了,酒醒了大半,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臣殿前失仪,冒犯了陛下,求陛下开恩!” 绍景却赶紧拉起他:“又没开罪你怎么自己个儿倒跪的这么顺畅?”由着张盛德擦干净了脸上的雪,又继续道:“普天之下,也就游之敢冲天子的脸面砸雪球了。” “皇上……”楚汜十分难堪,低垂着头,绍景见他这个样子愈发心痒难耐,从再次见到这个人的第一面起就蠢蠢欲动的心思再也压抑不住,他走到楚汜跟前儿一把把人揽在怀里:“游之……” 楚汜却是推不开他,只道:“皇上,你,你放开……” “游之,你若真是厌恶,就推开我,我不会迫你。”绍景嘴上说着,还是紧紧抱着楚汜没有松手。 楚汜窝在绍景怀里,双臂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心里根本舍不得推开这人,他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珩曜……” 一别经年,当年的那些腌臜事还连累了绍景,自己蒙了天恩得赦才逃出命来,绍景也被褫夺了太子之位。如今绍景有了皇子,做了皇帝,成了天下之主。楚汜以为年少时候的荒唐绍景怕是早就忘了,召自己回来也不过是怕外人诟病皇上苛待旧臣。楚汜进京之前曾想,自己还是犯些错,让绍景找个由头把他发落了,省得两人为难。毕竟在朝为官,就算皇上不盯着,下面那些官吏可都还盯得死紧,太傅这官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毕竟也是正一品的职,多少人如虎狼一般眼热着呢。 但听了绍景刚才那番话里话外那意思,楚汜才明白绍景还是念着那些情谊的,情不自禁的就落了泪下来。 绍景感受到怀里人的抽噎,忙慰道:“游之,进屋,在外面小心皴了脸。”说罢也不待楚汜回应,又把人抱了起来往屋里走。 一天之内被绍景抱了两次,楚汜当真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好在绍景顾着他的身份,也没让多的人来伺候,大部分都是张盛德亲历亲为。张盛德自从升了太监总管,可有些日子没做这般琐碎杂事了。虽说伺候主子是奴才们的职责,可是张盛德也不是自己的奴才,还绕着自己忙前忙后……楚汜在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倒是把眼前的绍景给忽略了。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绍景把人放下,差人伺候楚汜退去外衣鞋冠。 “想张公公……”楚汜下意识的回答,话一出口才暗道糟糕。 “想他作甚?”绍景瞥向立在一旁的张盛德,张盛德可是冷汗都下来了,心想楚大人哎咱家这没招你没惹你想我作甚啊!我这一个老太监有什么值得您惦记的哎哟! 楚汜忙道:“不不不,跟张公公无关。我就是想,我这一回朝倒是辛苦公公了,忙前忙后的……” 绍景冷哼:“奴才不就是伺候人的么?你倒是挺关心他。” “伺候皇上,伺候楚大人是咱家的福气,奴才不觉得辛苦。”张盛德赶紧跪下道。 “你听到了吧,游之?”绍景一挥手让张盛德带着人下去了,“别总走那些无谓的心思。” 楚汜叹了口气道:“珩曜,我当日是怎么跟你讲的?厚待下人,别小瞧了他们……”话说了半截,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不是当日跟他读书讲义的五殿下了,而是皇上,连忙改口:“臣逾越了。” “游之,朕就喜欢你这样说话,”绍景叹了一声,“你让朕觉得,自己还是活在这世间的,而不是个批折子的机器。” 第4章 征和二十五年的秋,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秋里,太子疾殁,本就卧床不起康启皇帝受不住打击身体江河日下,终于捱不到来年春天,于秋末驾崩,皇族之中可继承大统的,便只剩下总角之年的皇长孙,和早些年因事被废的五皇子。 朝中的大臣为了谁才是正统继承人而战的不可开交。五皇子绍景的生母是康启皇帝的皇后,奈何身体病弱,强撑着生下五皇子没多久便去了。康启皇帝的皇后德顺皇后是荣国公家的大小姐,荣国公手里握着整个大绍一半的兵马。二皇子则是在五皇子被废之后册封的太子,太子妃只是朝中一个尚书家的嫡女,皇长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5 孙虽年幼,可是胜在名正言顺。帝王之家,名正言顺四个字便是够了。 其间血雨腥风略去不谈,最后仍是绍景靠着母家,赢得了大部分老臣的支持,才坐上了皇位。 绍景登临帝位,改年号延昌,取“延续昌盛”之意。换代之后,朝廷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部则是一团乱麻。支持皇太孙的一派仍然贼心不死有意让绍景难做,支持绍景的这派又为了各自的利益你争我夺,互参的折子一本本的上奏,绍景又不能置之不理,每个折子的批复都要思虑再三。绍景这个皇上当得,着实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楚汜只听了他这一句,便知晓他背后有太多辛酸无奈。 “游之,我现在,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绍景道,“你且留下,帮帮我吧。” “陛下厚爱,臣,自当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第二日,楚汜便出现在了早朝之上。众臣见了楚汜,总是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点传闻,虽然先皇把事情捂得死紧,可是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楚汜解佩多年,又是被绍景召回朝里的,大臣们看着楚汜的眼神里,总是透着那么点暧昧和不屑。可毕竟是天家的事,大臣们也不敢私下里嚼舌根,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罢了。可是偏有那不识好歹的主儿,偏要来招惹楚汜。 “哎哟我当谁来了呢,这不是楚侍郎么!呵呵,瞧我这记性,现在人家可是太傅了啊。失敬失敬!哈哈哈!!”说这话的名叫赵沛源,是大绍的四品骠骑将军,仗着祖荫,在朝中颇为随意霸道。 “赵将军。”楚汜却是未见半点难堪神色,恭恭敬敬道,“当日我离朝不过是小小侍郎,今日承蒙圣恩已是一品太傅,难为赵将军还记得在下。您倒是与多年前别无二般啊,真是好福气。” 这番话无疑是戳了赵沛源的痛楚。 赵沛源这个骠骑将军,不过是仗着祖上庇佑,官阶俨然已是做到了头。楚汜却是直接晋升为一品大员,虽没有实权,也是压了自己好几头。 赵沛源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他在朝中素来霸道,也没有出来解围,众官员作壁上观,一时间气氛好不尴尬。 赵沛源脸越来越红,周围围观着窃窃私语的官员也让他恼火,大怒之下口不择言,粗俗的话竟脱口而出:“还不是个卖屁股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有些话可以腹诽,但是决不能说出口。赵沛源这是犯了大忌,有大臣不忍,忙道:“赵将军你这是说得说的什么话!快给太傅赔个不是!” 赵沛源也知道自己冲动之下言行失当,只是那认错之言实在说不出口,嘴硬道:“我说错了吗!大家伙心里都清楚的事……” “皇上到——”僵持中,已临近早朝时间,皇上提前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连忙行礼。 绍景却没叫众臣起身,端坐在龙椅上之后问道:“今儿个来的早了些,便在后殿多呆了会儿,不成想,倒是听到些新奇事啊……” 赵沛源在下面冷汗都下来了,不等绍景说完,便跪行出列道:“臣言行失当,还望陛下恕罪。” “倒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绍景换了个姿势,“殿前失仪,诽谤朝廷命官,按律当斩!念在赵家祖上护国有功,你又主动认罪了……” 赵沛源伏在地上,听到绍景前面的话冷汗直流,身体越绷越紧,但是听后来绍景话锋一转,想必是饶过自己了,便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谁知又听绍景接着道:“你便解授归家吧。” “皇,皇上??!!!”赵沛源不敢置信一般猛然抬头,张口结舌道:“这……!!!” “怎么了?”绍景从龙椅上冷冷的下睨,“朕治你的罪,你不服气?” “臣……臣……”赵沛源这个臣字在嘴里打了好久的转,又瞥了瞥周围,竟无一人相劝,最终还是道,“臣谢主隆恩!” 说罢竟是直接转身出了大殿。 绍景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这时只听绍景旁边那太监高声喊道:“上朝——” 满朝文武还在地上趴着,这时候倒也省事了,直接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罢。”绍景这才让众臣起身。 大臣们跪了许久,有些年岁大的起来就得让旁边岁数还轻的搀着起来,绍景看着眼下这些人歪歪斜斜的终于站整齐了,才道:“朕登基时日不长,好多事情,还望老臣们多多扶持。” “微臣惶恐——”殿下齐道。 绍景在心底冷哼一声,表面上却和颜悦色继续道:“刚才的事,各位怎么看呢?” “臣以为……”说话的是右丞,荣国公的老对头秦中海,年已逾花甲,“皇上的处罚还是重了。” “哦?依右丞之见,该如何?”绍景问。 “依臣之见,杖责三十大板,罚三月俸禄便可。陛下的处罚还是有些重了。” “臣认为不可!”说话的是黄子谦,征和二十一年的进士,入朝没有多久,不认得楚汜,自然也就没有那些过节,他道:“赵沛源出言不逊,侮辱的可是当今太傅!太傅负责教育皇子,若是这么轻的处罚就罢了,太傅还有什么立足之地?这让太子以后如何自处?” “臣附议——” “臣反对——” 一时间早朝就为这件事吵翻了天,绍景这个皇帝就在上方冷眼的看着,脸上的笑愈发阴冷。楚汜站在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中间,又抬头看了看绍景,难以言诉的心酸便涌了上来。绍景虽已坐拥天下,可是这天下,也并非握在他的手中。绍景的视线转过来看向楚汜,君臣二人目光相接,绍景眼中的无奈不甘,就传到了楚汜的心里。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定要帮绍景坐稳这皇位,再也不受他人摆布。 “游之,早朝上的事,你看到了吧。”待下了朝,绍景在文德殿里召见了楚汜,道。 “皇上……”楚汜满腹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道,“还望陛下,多加隐忍。” “呵,隐忍。”绍景狠狠地拍案道,“朕忍着呢。早晚有一天……” “皇上也不必如此焦虑。”楚汜又道,“现下朝中,还是有可用之人的。” “继续说。” “荣国公一派,秦右丞一派,这自是不用多说。再然后就是那些已经快要告老还乡两不相帮的老臣,也不足畏惧,还有就是……朝中的青年才俊。” “楚汜啊楚汜,做这个太傅,真是委屈你了。”绍景欣慰道,“不过一个早朝的功夫,竟被你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6 全都看了出来。不错,征和二十一年以后的进士,都是我有意提拔上来的。只是根基不深,还成不了大气候。” “皇上不必心忧。”楚汜又道,“新皇登基,正是我朝用人之际。却不巧会试刚过,陛下,开恩科吧。” “开恩科?”绍景眼前一亮,“你是说……” “皇恩浩荡,天下举子必定感蒙天恩,奋发读书,以报朝廷。”楚汜最后恭敬道。 第5章 延昌元年冬,绍景力排众议,定于次年四月举恩科。 因康启皇帝驾崩之事本以为会耽搁的县,乡,省试非但没有取消,还加开了恩科,大绍的举子们个个满心欢喜,临近年底也未曾休息半日,刻苦读书去了。 而当朝权臣对此事却莫衷一是,不过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表面上沉默,但是不代表私底下就没有意见。荣国公府的门槛,就快被前来求见的客人们踏平了。 “老爷,京城巡按张成求见。”荣国府的老管家,李年凑到老荣国公的跟前递话。 “李年,传令下去,说荣国公病了,谁都不见。”荣国公却是一脸淡定的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这……老爷,这不太好吧。”李年有些为难道,“张大人来求了好几次了,这么搪塞……” “李年,你跟着我多少年了,这点事都看不懂?”荣国公这才抬了眼瞧他,“小皇帝这是要发威了啊。” “那老爷,咱们就这样闷声看着?” 荣国公把茶盏往桌子上一磕,却转言道:“咱们荣国府,爵位到熹儿身上,便只剩一个伯爵了。” “可不是。”庞熹是荣国公的老来子,绍景生母的弟弟,年岁和绍景相差不多。虽然是个庶出,奈何庞家人丁稀薄,荣国公这一辈子,便只得了这一个儿子,宠爱非常。德顺皇后还在的时候,荣国公常常让发妻带着他去宫里,也算是给绍景做个玩伴。李年是看着庞熹长大的,心里便多了几分疼爱。 “我老了,眼下是还能撑几年,可是毕竟不长久了。你看看庞熹,是个掌大事的人?要想保我庞家上上下下的荣耀,还是得靠着陛下啊。” “那当初何不立个……”李年自己也知道后面的话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自然的噤了声。 荣国公自是懂了他的意思,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奈何身边的老管家不开窍,忍不住多言了几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是不是?拼死拼活的扶持个老虎上位?李年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糊涂啊!” 荣国公拍桌子道:“你当秦中海是吃干饭的?他一个劲的支持皇太孙走的不就是你那样的心思?!秦中海的野心太大了,他是要把持朝政啊!我庞振祥只求庞家世代富贵荣华,谋权篡位之事,那可是要受万人唾骂的啊!我这一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头跟自己的外孙抢天下,列祖列宗都得从坟里跳出来戳我的脊梁骨!这般简单的利害,懂不懂?!” “是是是,老爷您说的是。”李年连忙颔首擦汗,为着自己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惭愧。 “只有皇上坐稳了皇位,咱们庞家才能长久下去。本家那些小辈,平日里那些个做法,我就当没看到。从今往后可不行了。晚上你把人都叫来,我要好好的敲打敲打。你亲自去请。”荣国公见老管家听了自己的话,口气也缓了许多,李年得了令跑出去传话了。半晌,荣国公冷哼一句:“秦中海不过如此。” 当日晚上,庞家的本家,嫁出去的姑娘带着外戚都回了荣国府。荣国公坐在主位上,身旁有侍女斟上热茶。晚辈们都是李年亲自去各自的府上叫来的,谁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来了荣国府。荣国公却好像没什么要紧事一般,先下令开饭了。席上的各家各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也搞不清荣国公什么事情,一顿饭吃的惴惴不安。 酒足饭饱了以后,荣国公仍然没开口,一大家子就陪着老人家在席上喝着茶。 “今儿把你们叫来——”半盏茶的工夫,荣国公才开口,席下坐着的晚辈一个个的耳朵立刻支楞了起来。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跟你们话话家常,这一大家子好久没坐在一起聚聚了。正好到年底了,几家互相走动走动,呵?”荣国公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真的只是跟晚辈们闲唠家常。 席下的几家也拿不准荣国公的意思,都没有贸然的开口,一时间竟无人搭话,气氛好不尴尬。 “最近啊,我身体不太好,别家要是打听我的情况呢,就如实跟他们讲,不要遮遮掩掩的。年岁大了生病有什么稀奇的呢?”荣国公此话一出,席下不少旁系和外戚就开始冒黑线。您老人家身体好着呢您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可是荣国公这样说了,那他就是“病了”,没病也是病了。众人连忙称是。 “行了,那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散了吧。”荣国公说罢,竟自站起身回了后院厢房,留得堂内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派李年大管家去各自府上亲自请人就不痛不痒的来了这么两句?这哪儿跟哪儿啊! “庞少爷……”说话的是庞熹大姐嫁的夫君,叫方玉笙,是个富贾一方的商人,不在朝中,所以在主家,他是最不让人忌惮的,说话也时最没顾忌的。眼下这局面,众人都不开口,也不离开,只得由他挑了这头。 “大姐夫,父亲的心思我怎么好知道啊!”庞熹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朝中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之父亲病了,你们就得吃斋念佛,轮流侍疾表表孝心是不?” 庞熹虽一副浪子模样,却偏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有些事他看的很透,只是不愿意参合罢了。堂下这些连襟儿表的堂的兄弟姐妹实在不开窍,庞熹看不下去便又出声提点了两句:“少参合事少说话没事别出门,懂吗?” “是是是是。”众人才明白过来荣国公把大家都聚在一起是为个什么事。 绍景开恩科的事,荣国公没有表明态度,其他的庞家人,连着这些沾亲带故的,见荣国公没表态就以为跟原来似的由着他们去,言行难免打眼。这次聚餐的目的,也不过是敲打各家,夹起尾巴做人,安安分分的少出幺蛾子,也是间接表明了荣国公的态度。 好在进了腊月,有点脸面的家族都要聚起来祭祀设筵,庞家这样的家族更是要撑足了门面,聚会也多,是以这次敲打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皇上,别看折子了,歇歇吧。”楚汜屏退了下人,自己端着食盘进了文德殿。绍景这才抬起头,看到绍景不禁眉目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7 一松。 “游之……”绍景道,“我正有事跟你商量呢,你就来了。” “怎么?”楚汜把食盘放在案上,从侧面绕了过去。 “荣国公……”绍景便把荣国公折子上的事情细细说了,楚汜听着,手托在下巴上思虑了良久。 “荣国公这意思……看上去只是寻常问安的折子,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楚汜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有时间我去拜访一下吧。” “荣国公现在称病不见客,连早朝都不上了,你去拜访,怕是连面都见不到吧。”绍景最后还是把折子扔到了一边,“罢了,此事先放过。你带了什么吃食来?” “我都忘了。”楚汜打开食盘上的罩子,一碗喷香的八宝粥便呈了上来。“腊月初八,该吃腊八粥了。” “是啊……最近都忙糊涂了。”绍景接过碗,也不背会楚汜,大方的吃了起来。腊月里本是祭祀多习俗多,最忙的一个月份。因着康启皇帝去驾崩,大绍行三年国丧礼,一切从简,绍景又忙着推行恩科的事,实在是记不得日子了。 “楚汜……委屈你了。”绍景叹道,“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也不过是这一个两手空空的太傅……” “皇上,臣不委屈。”楚汜大胆的搭上绍景的手,“我……能帮到你,很知足了。更何况……” 更何况,你心里是有我的。 这样的话,楚汜说不出口,绍景也不清楚楚汜的想法,只是回握住他的手:“朕知道你的好。” 说罢,把匙子放下,拉着楚汜的手,一点一点的逼近。 “皇……”楚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绍景堵了嘴。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个亲吻,楚汜却觉得胸腔都要炸开了。淡淡的八宝粥的香气透过另一个人的唇舌到达自己的口腔,再传至大脑,参杂了绍景特有的味道,如同催情的香气让人热血沸腾。殿外是凛冽的风雪,殿内却温暖如春。楚汜不由自主的环住绍景的颈子,任由他加深这个吻。两个人的亲吻越发投入,绍景的手撑在绍景身后的案桌上,宽大的衣袖却在无意间把案上的碗扫到了地上。 “哗啦——” 碎裂的声音让两个人如同被惊醒一般猛然分开了。一时间,急促的呼吸充斥整个大殿。 “皇上?”张盛德在殿外候着,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询问。 “碗打了而已,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嗻。”一应一答间,宫人们推开殿门鱼贯而入,头也不抬的直奔地上的碎片。 楚汜连忙整理情动之下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领,然后捂着被咬得有些红肿的嘴嗔怪的看着绍景,绍景却不在意,等宫人们退下了,他又把楚汜密密实实的抱在怀里:“游之,幸好有你。” 而楚汜能做的,也只是用力的回抱住绍景,他的君主。 第6章 翌日,楚汜登门造访荣国府,不出意料的被挡在了外面。 “楚大人,我家老爷病了,不能见客,真是不好意思。您请回吧。”门房按着荣国公的吩咐,恭敬的把楚汜拦在了外面。 “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是皇上派来探望荣国公的。”楚汜早就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直接打着皇上的旗号。 “这……您稍等。”门房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传话了。 “老爷……”李年看着荣国公的脸色问道,“见还是不见?” “不是说了么,不见。”荣国公气定神闲的逗着鸟,看都不看李年。 “楚大人说是皇上让来的……” “皇上?”荣国公呵呵一笑,“皇上亲自来老夫就见一见嘛。” 李年明白了自家老爷的意思,退下去跟着门房去了府门口。 楚汜在荣国府的门前徘徊了一阵,就见那红色大门缓缓打开,荣国府的老管家从小门里出来了。 “楚大人。”李年凑上来行礼,“我家老爷真的病了,不见外客。” 楚汜把李年这话掂量了两下,随即道:“荣国公是我大绍的肱骨之臣,还望多多保重,好生休养。这些是皇上赐的补品,李管家差人收了吧。” “谢陛下隆恩。”李年说着叫人收下了东西,目送着楚汜离开。 楚汜坐在轿子里,把李年的话又来回翻腾了几遍,才堪堪确认是什么意思。进了宫见到了绍景,便直道:“陛下,不出所料,没见到荣国公。” “那是当然。”绍景一点也不意外,“外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臣想……”楚汜直言道,“荣国公怕是想直接见您……还是请您亲自走一趟吧。” “也罢,改日朕亲自去一趟吧。得到外祖的支持,镇这个恩科,就已经达到一半的目的了。” 楚汜点了点头。 开恩科,选良才委以重任,培养只忠于绍景之臣,争取荣国公,架空秦中海——这几个步骤看起来容易,实际上实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楚汜不由得轻叹,这才第一步就走的这么小心翼翼,以后的日子可有的捱了。 “在想什么,我的太傅大人?”绍景欺身上前,凑在思虑已经飘远的楚汜耳边低语。 “皇上——!”楚汜被吓了一跳,站立不稳差点就要跌到,绍景一把扶住他道:“小心!” 楚汜直直的撞在绍景怀里,有些尴尬,就要挣脱出来,却被绍景揽住:“朕救了太傅大人呢,不知道有什么奖励?” 楚汜白了他一眼道:“若不是皇上突然吓唬臣,臣会摔倒?” “是‘差点’摔倒。”绍景呵呵的笑,低头就去轻啄楚汜的耳垂,“游之,你放心,朕不会伤你的。” 楚汜却是把脸埋在了绍景的胸膛里,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 两人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明过心意,耳鬓厮磨间已不需要多言。但两个人的关系,也只是止于拥抱和亲吻,并没有更进一步。是不想吗?不,不是,只是每次冲动起来,赵沛源在朝堂上那句嘲讽深深的刺痛着两个人。绍景不愿意坐实这句嘲讽,而楚汜表面上虽是不在意,但是内心,那句话却如一根刺一般梗在心头。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握紧拳头,握紧这天下,让这世间,再没有人敢多嘴半句。 后来绍景亲自去了趟荣国府,与荣国公密谈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绍景的面色有些无奈,荣国公的脸色却是极其的好。楚汜后来问过绍景谈话的内容,绍景只是不置可否道:“外祖毕竟还是护着朕的……楚汜你且放心吧。” 楚汜见绍景实在不愿意说,只得道:“你不愿意说就罢了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8 ……只是你确定荣国公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吗?” 绍景道:“自然。你还不信朕么?” 楚汜道:“那好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恩科的事了。” 绍景笑道:“也不用太急,楚汜,就快除夕了。” 楚汜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眉眼,见他含笑的模样,自己也不禁欢喜起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除夕这么高兴?” “是啊,原来做皇子的时候,最盼着除夕。”绍景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足足有三天的假啊。” 绍景作为皇子,而且是太子,太傅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绍景又失了母亲爱护,自然要分外努力,比其他人更优秀,才能赢得父皇的青睐和疼爱。 “我见到陛下那年,陛下还是个会哭鼻子的小孩儿……” “不是哭鼻子!” 楚汜话说了一半,就被绍景截住。 “何况那时候你不也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绍景把楚汜圈在怀里,恨恨道,“要不是那时候你……” 楚汜却是懂他未说完的话,用手轻轻拍了拍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征和十五年,楚汜刚刚十六岁。当年秋闱楚汜名列二甲第七,年岁乃三甲里最少的,一时间风头无俩。是年除夕,康启皇帝宴请百官及新及第的举子们,楚汜作为个中翘楚自然最引人注目,诸多官员纷纷来敬酒,不知不觉竟是有些醉了。楚汜实在受不住,告饶离席,就在御花园游荡,赏赏雪景,顺便醒酒。 正在无意中游荡之时,就看到一个年约十三四的少年在荷花池边上来回徘徊。旁边有个人正伸手去推那少年。楚汜喝的有些醉了,不受控制的就喊了起来:“何人在此造次!!” “你——”绍景被这楚汜这一声吓到了,猛然转身,就看到一直跟着自己的太监猛地推向自己,绍景又惊又惧,下意识的弯腰,两下身错旋步,绕到那太监身后,抬腿把他踹飞了出去。 那个太监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荷花池边,寒冬腊月本应该冻得结实的池面被那么一撞居然生生裂开一个大口,很明显是被人做了手脚的,那太监整个人就沉了进去。冬天衣服厚重,吸了水如同一个千斤坠一般拉着人往下坠,池水又冰,人扑腾不了两下就冻僵了,绍景就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个太监沉了底儿。 楚汜已经飞奔了过来,把绍景一把抱在怀里,绍景也顾不得这个陌生人是谁,只是红了眼眶窝在楚汜怀里,死死的拽紧他的袖子。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巡逻的侍卫的注意,待一队人赶了过来,原地便只剩下一个大窟窿冰面和窝在楚汜怀里的绍景二人。 “太子殿下!!”那侍卫长一看眼前的情况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瞧绍景那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的失职是跑不了了,连忙跪下请罪:“臣护驾来迟,请殿下降罪!” 此时的绍景已回过神来,便从楚汜怀里抬起头来道:“孤……孤要回宫……” “是!”那侍卫长连忙派人护送绍景,绍景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走到楚汜身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臣叫楚汜。”楚汜误打误撞之下目睹并阻止了一场谋杀太子的案件,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幕,绍景问的问题也就直愣愣的答了,连礼都没行。 “你,很好。”绍景稳下心神,“孤会向父皇禀告,让他好好赏你的。你且回去吧。” 说罢,便形色匆匆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宫里。 楚汜后来听说,皇上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特别愤怒,只是按部就班的吩咐刑部办理此案,然后又赐了绍景若干赏赐压惊,而下手的太监已经溺毙,头绪全无,最后此案竟然不了了之。 这便是楚汜和绍景的第一次相遇。 因着救驾有功,楚汜没有像他的同期那样被外派做官,而是留在了京城,成了太子的幕僚。 外人都道楚汜好命,可是通过这一件事他就明白了,皇上和太子之间,感情并没有多深厚。都道天家父子情薄,而绍景和康启皇帝之间,只能用无情来形容。 皇帝一直中意二皇子的母妃僖嫔,僖嫔肚子又争气,先后产下二皇子绍昱和四皇子绍晟,若不是僖嫔的家事低微,皇后之位也落不到绍景的母妃,荣妃身上。康启皇帝在大臣的劝谏下立了荣妃为后,心里却是不情愿的。德顺皇后生下绍景之后不敌生产之苦去了,这让康启皇帝有气都没处撒。若是皇后无所生养,本着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的原则,二皇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奈何现在有了个嫡子,康启皇帝就算再偏心,也不敢公然违反祖宗定下的规矩,只得立了绍景为太子。 绍景的年岁越长,模样越发像德顺皇后,康启皇帝看了就闹心,索性连绍景的面都不愿意见了。 绍景从小没有母妃的爱护,好在还有荣国公这样强大的外戚依靠,磕磕绊绊有惊无险的成长着。 第7章 大绍的国都偏北,每到冬天的时候都分外的难捱,加上北方的经济程度远不如南方,迁都的事早几代的皇帝都动过那个心思,不过由于这项工程太过巨大,必经之路上还有鞑靼们虎视眈眈,万一出了意外可就是动了国之根本,只得一直搁浅着。绍景跟楚汜提起来这个事的时候,楚汜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楚汜慰道。 “朕知道不是时候……”绍景喟叹,“我只是有些恨,恨我大绍不够强盛,鞑靼在边境虎视眈眈,一直觊觎着我国疆土。” “赵将军那边传来消息了么?”楚汜有些担忧的问道。 楚汜口中的赵将军全名赵沛清,名门之后。跟前一阵因殿前失仪而被罢官的赵沛源是同宗,赵沛源是得了祖宗庇佑,赵沛清这将军之位可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垒起来的。 “喏。”绍景一甩手,也不背会,就把手里的军报扔给了楚汜。楚汜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边境的鞑靼们又不安分了。 “不知道赵沛清还能撑多久……”绍景叹了一口气。内朝还没安定,边境又不安生,山一样的事务压了下来,让他连口气都喘不痛快。“还说过年跟你出去走走……” 楚汜走上前亲昵地用唇蹭了蹭绍景的鼻梁,道:“你有这份心思就够了。等到大绍内外安宁,咱们俩就出去游山玩水。” “好。”绍景含笑吻上楚汜的唇。 寒冷的腊月,关外的风分外凛冽,似刀子一般割在苏赫巴鲁的脸上,苏赫巴鲁并不在意,他打了个呼哨,在前面探路的族人听到了,就向着他的方向跑去。马蹄踏在冻硬的土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9 地上,发出“嘚嘚”的声响。 “苏赫巴鲁!”巴音驾着马来到苏赫巴鲁身边,苏赫巴鲁拍了拍巴音的肩膀,示意他回去再说。一大群人马追随着苏赫巴鲁回到了驻扎的营地,白色的蒙古包在纷纷白雪中几乎看不清形状。 “冻死了!”巴音掀开门帘,把手搭在暖炉上取暖。 苏赫巴鲁在他的后面进了帐篷,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小块茶砖,掰下来一块扔到炉子上的水壶里。 巴音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咋舌道:“你还真是会享受……出来探路都带着茶叶?” 苏赫巴鲁呵呵的笑:“昨天顺手帮了一个大绍茶商,他送我的。” 说话的工夫,水已经沸了起来。苏赫巴鲁掀开壶盖,拿过水囊把鲜奶倒了进去。一时间,帐篷内奶香四溢。 “苏赫巴鲁,巴音,你们这可不地道,自己躲起来喝奶茶?”一个高壮的鞑靼汉子掀开门帘进来刚好闻到奶香,再看炉上沸腾的翻滚的白色液体和泛上来的茶叶末儿,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哪儿能。”巴音连忙摆摆手,让那高壮汉子和后面的人进来坐下,“这不刚煮好你们就进来了吗。” 苏赫巴鲁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问道:“马都绑好了吗?” 那汉子道:“我格日勒图你还不放心吗?” 苏赫巴鲁点点头,那几个汉子就围着矮桌盘腿坐下,接过苏赫巴鲁递过来的茶壶,斟了满满一大碗奶茶喝了下去。 “哎,这天气里,能喝一碗热腾腾的奶茶全身舒坦!”格日勒图大口饮下奶茶后感慨道。 苏赫巴鲁道:“快完事了,最多再两天。” 格日勒图笑道:“嘿嘿,勘察完地形,来年春天真的要开战?” 巴音皱着眉道:“格日勒图!没影的话别瞎说!” 格日勒图凑到苏赫巴鲁面前道:“苏赫巴鲁什么都没说你紧张什么!” “其实……”苏赫巴鲁把茶碗放下,道,“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来年开战。” 他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 鞑靼内部分为好几个部落,可汗是几个部落长轮流当的。现任的可汗凌丹汗是在位已经二十年了。这对于其他部落首领来说,太过漫长了。有些部落首领年纪大了不愿意争,可有的不过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而凌丹汗已经快要七十岁了。但是那些部落首领只有贼心可没贼胆,不过随着凌丹汗年岁越来越大,办起事来也越来越糊涂,脾气变的暴躁,刚愎自用。只是这些年的在他的统治之下积威甚重,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倒是让各个部落的首领那份心思开始活络,蠢蠢欲动。一直以来唯我独尊的凌丹汗脑海中充斥着扩展疆土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平静表面下暗涌的激流全然看不见。 苏赫巴鲁一行人就是受了凌丹汗的命令,趁着冬季人烟稀少,悄悄的越过了鞑靼和大绍的边境探查地形。苏赫巴鲁是鞑靼一个部落的首领,年纪却很轻,只有三十多岁,很受民众的爱戴,本是呼声最高的下届可汗。凌丹汗却派了他来探查地形,若是真开起战来,苏赫巴鲁怕是免不了要冲在前锋的。 “苏赫巴鲁,要我说,”格日勒图打破沉默,“回去把那个老头子宰了,你直接称汗算了,他把你往前线派,存的什么心思当我们看不出来吗?” 这番话要是传出去格日勒图怕是早被剐了,现下在场的都是彼此信赖的朋友,他说的一点顾忌都没有。 苏赫巴鲁不置可否:“完成任务早点回去,我想念额吉做的奶豆腐了。” 蒙古包外的寒风被围毡隔绝,却仍然不死心的拍打着毡布,风声呼啸如同鬼魅凄厉的呼号。蒙古包内的火炉正旺,膛内的枯枝烧的噼里啪啦作响,仿佛要把一切吞噬。 “老爷,醒醒酒吧。”宫中的筵会结束,王二搀着自己老爷回了府上。楚府已经从京城最偏远的山脚下搬到了京城里,地点是皇上亲自圈的,牌匾上的字是皇上亲自提的,这无上的荣宠,就算不张扬,也被有心之人看了个满眼。来楚汜府上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楚汜又经常不在府上,前前后后多少事,都靠王二才把这个家撑了起来。 “王二……”楚汜的脚步有些不稳,他靠坐在椅子上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王二让人把热茶端上来道:“奴才不辛苦。” 楚汜接过茶,拨了两下茶碗,道:“我没记错……王二你今年有三十了吧。” 王二道:“虚长老爷几岁,是,三十了。” 楚汜道:“而立之年了……这些年你一直跟着我在那偏僻地方浪费大好年华,也还没成家吧。不知道你有没有……” 王二赶紧截住了楚汜的话:“臣不需要。” 楚汜道:“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着,总是好的。” 王二道:“那老爷呢?” 王二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楚汜却是知道他的意思。 楚汜道:“我……我不一样。” 王二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呢?老爷也是人,回到家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嘘寒问暖上下打点着……” “王二,你还记不记得,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楚汜截住王二的话头道,“天家的恩,只能受着,没办法推脱。我跟他……他……”王二是楚家的老奴,很多事看的门儿清。他知王二是心疼自己,为自己鸣不平,但是楚汜并不习惯向旁人剖白自己,最后只得一挥袖:“你下去吧,我头疼,先睡了。” “奴才服侍您……” “不用了。”楚汜摆摆手,不再多言,站起身来绕过屏风。 王二看了一会儿那屏风,低头收拾好茶具,给楚汜带上门退了下去。 楚汜合衣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子发愣。 他挂着这个太傅的头衔,实质上做得却是参知政事的工作。皇子的师傅有很多,不差他这一位。而且绍景似乎,也并不喜欢他接触皇子。 那日他因事从御花园借道,路上撞见了绍景的大皇子,还有他的母妃。楚汜按规矩给他们母子俩行了礼,正在寒暄的时候,绍景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把他带到了文德殿。随即命人关了殿门一把抱住他狠狠地咬了上来。 是真的咬。 凶悍的,急于将他撕裂的咬。 楚汜禁不住他的撕咬只得使劲的捶了绍景两下,绍景这才放开他。 “朕是皇帝。”他看着他的眼睛这样说。 是的,他是皇帝。 他是皇帝,所以注定他的心不可能只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还会有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0 很多的皇子皇女,巧兮倩兮的万千佳丽。他不可能抛下这江山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百年之后与他生死相拥。 他从始至终,只能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我知道。”楚汜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埋首在绍景的胸前,用力的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 这样就很好了。楚汜这样对自己说。 酒意慢慢涌了上来,楚汜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8章 信使快马加鞭驰骋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那马四蹄几乎不沾地的飞奔着,但那信使还嫌不够快,用马鞭抽打着马臀,恨不得直接飞到城里。他的背后是飞溅的冻土和积雪,还有深深浅浅的错落蹄印。 京城的城门越来越近,他不禁高喊:“报——狼牙关急报——” 那城卫见信使风尘仆仆的飞奔至眼前,也不敢打开城门,只是高声问:“你是哪里来的信使!有何急事!!” 那信使翻身下马,因为长时间的纵马他的腿已经僵硬无法站稳,“扑通”一声径直跪在了地上。他咬牙用佩刀撑在地上,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灰尘,从怀里掏出信物和急报:“鞑靼突袭,狼牙关求援!!” 那城卫一听吓的手一抖,连忙打开城门:“快进来,进来说!” 此时京城里的百姓还沉浸在新年的热闹氛围中,虽说康启皇帝驾崩行三年国丧大礼,可是这并不妨碍官宦百姓私下相聚,饮酒玩乐。街上的小贩高声叫卖,姑娘家们三三两两出来挑买胭脂水粉,随意支起的茶摊上有各色路人坐下歇脚,更有那民间艺人在路边随便圈块地,表演杂耍绝技,周围群众围观叫好,手中的铜钱不吝惜的往中间砸。信使带来的那份战报,掩饰在这些繁华之下,悄悄地送到了提督府上。 九门提督把战报打开一瞧,眼睛来来回回绕了两遍确定自己没看错,登时拍案而起:“快!!备轿!!!进宫!!!误了大事老夫要了你们脑袋!” 提督府上海懒散着骨头的轿夫本来无所事事蹲在门口晒太阳,隔着老远还没看到人,就听提督大人喊了这么一句,一个个的忙扣上帽子系好腰带,一边踢踏着鞋子一边绑上绑腿:“大人大人,您了莫急!这就走!” “快快快!”九门提督也顾不上对他们吹胡子瞪眼,一屁股上了轿子:“有多快跑多快!!” “您了瞧好儿嘿!”那几个轿夫健步如飞,扛着提督大人往禁宫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风驰电掣,轿角四周挂的装饰叮咣乱窜,九门提督的胃都快颠出来了,但他顾不上这些,还是一直催促:“快点!!!” 正在逛集市,一身便装的秦中海盯着风风火火从自己身边绝尘而去的轿子,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人道:“阿福,去探探。” “是。”那阿福扭身,也不知怎的使了几个步子,就隐匿在了人群里。 “阿贵,今天什么日子?” “回老爷,二月初五。”阿贵凑上前回道。 秦中海掐手算了算:“日子过得真快。” …… “真是……欺人太甚!!!”绍景把战报狠狠的拍在御案上,案桌上的笔筒烟台茶碗一顿摇晃,刺耳的撞击声昭示着天子的愤怒,下面弯腰待命的老臣赶紧跪下:“皇上息怒!” “息怒?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朕如何息怒?!!”绍景把战报甩了下去,“你们自己看!!” 跪着的大臣们把战报传阅,一时间悉悉索索,就是没人敢张嘴。 “从年前边境上那群蛮子就不安分!现下狼牙关都快破了!接下来呢!是不是就要破玉衡关!直接打到京里来?!”绍景看着跪在那儿不吭声的大臣们怒气愈盛,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几乎就要破口大骂了出来。 “皇上。”楚汜侍在一旁见绍景有失控的趋势,连忙一步跨到他面前道:“鞑靼觊觎我大绍疆土已久,他们这是瞅准了新皇登基趁虚而入,皇上莫要动怒,赵将军那边应该还能撑些日子,咱们要好好商议对策才是。” 楚汜这一番动作把绍景的怒火堵了回去,他闷声道:“别跪着不说话!朕养了一群哑巴不成!” 这个时候殿下才有人颤颤悠悠的开口:“臣以为……战事要紧,当举全国之力对抗外敌……” “废话!”绍景踱来踱去,满心的焦躁无法抑制,“把军机处的大臣们叫来!一个时辰之内朕要对策!”张盛德得了令跑出去指使小太监们去跑腿,绍景又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臣遵旨。”那些大臣们对皇帝的怒火避之不及,这边一下令,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楚汜你留下。” 楚汜本打算随着大臣们一起去军机处,听绍景这么说,只得留了下来。 那些大臣们留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急冲冲的去了。 绍景的手不停地颤抖,尽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知道他刚才有些失态了,但是他真的无法控制。 除了怒火,还有,从内心深处涌现的,无法压抑的,胆怯。 是的,他在害怕。身为一个皇帝,他居然会害怕。因为他所得的一切,得来的都是那么不真实,不安稳。他的皇位,他的天下,他的臣民……就像是一场奢求了多年才得来美梦,随时都会有人走过沉睡着的他,把沉溺于这一切的他推醒。 “珩曜。”楚汜从背后抱住他,两只手分别按在他一直不停颤抖的手臂上,试图平息他的颤栗。“我会在你身边,别怕。” “朕……我……”绍景终于平息下颤栗的身躯,扭身回抱住楚汜:“游之,别离开我。” “只要你需要,臣会一直在你身边。” 勒住楚汜的双臂愈发用力,楚汜却是一声不吭窝在绍景的怀里。这是他能想得到的,最好的安慰绍景的办法。他的帝王有多不安,多害怕,他都清楚。 他怎么能不清楚呢,他是看着他走到这一步的。 从软弱的皇子,到君临天下的帝王。 就算缺席了五年时光,他依然还是了解他的。 “楚大人!”楚汜安抚了绍景之后,正往军机处赶,就听得身后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可不得了,居然是荣国公。 “荣国公!”楚汜几个步子过去就要行礼,荣国公却制止了他:“不忙不忙!”他站在楚汜身旁拍着楚汜的手,一副提携后辈的模样:“楚汜,我大绍的将来,就要靠你了。” “荣国公抬举晚生了。”楚汜有些搞不清他的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1 意图,他和荣国公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同为人臣,抬头不见低头见,寻常的寒暄还是有的,哪儿像今天一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着实让楚汜摸不着头脑。 “陛下有多器重你,老臣都看在眼里。”荣国公却无意解答他的疑惑,“你也是往军机处去吧?走吧,咱们正好一道。” 楚汜只想着军情紧急,也顾不上别的,一躬身道,“您请。” 两个人急匆匆的往军机处赶,刚到大门口,就听得里面吵翻了天。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不够!老子绝不发兵!” “冯将军!粮草征调需要时间,您就先带着您的兵去吧!! “我这一走补给跟不上怎么办?老子的兵豁了命去打仗,难道还要饿着肚子?” “要不,要不礼部……” “哎礼部也没有多余的钱款啊……” 楚汜和荣国公到了门前,楚汜刚要推门,就被荣国公拦住了,他示意楚汜稍安勿躁,在门后闭眼听了一会儿他们争吵,摇摇头,又点点头。 楚汜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可是荣国公那尊大佛在门前横着,自己总不能推开他老人家自己进去吧?那可是天子的外祖! 好在荣国公听了一会儿,就在楚汜忍耐不下去之前推开门进去了。屋里吵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看到进来的是谁之后,都霎时噤了声。 “荣国公。” “庞大人。” 刚才还挣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位大人见到荣国公以后都老老实实的行了礼,有一人凑上前去搀扶道:“老师您怎么来了?身子骨可好些了?” 荣国公任由他学生搀扶着自己做到了主座上,道:“你们继续,我听听。” 众人心里话道您老人家在这谁敢在您面前吱声啊,万一吵着您了您这一抽过去我们这不自己作死么! “刚才吵得热火朝天,怎么我一进来让你们说话反而不说了?嗯?”荣国公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席下这些人,“孰重孰轻分不出来吗!” 他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打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 “你们可都想清楚了,到时候蛮子打过来,别说你们攥着的那点银子,整个宅子都得让人掀了,懂不懂?!” “是是是是……”席下站着的那些大臣连忙称是。荣国公德高望重,手里握着兵权,又是皇上外祖,在朝为官四十余年,影响甚笃。 “不如……今年恩科就不举了,还能省下一笔银子,正好填作军费……”户部有人提议,楚汜一听连忙道:“不可!” “有何不可?”提议那人为官资历尚浅,不过掌管钱财确实有些能耐,颇得户部尚书器重,因而有些恃才自傲,他早看不惯楚汜“在其位谋他政”的行径,直接呛到:“楚太傅不曾教育皇子,倒是跑这边参合军事来了?” 他这话暗贬楚汜身为太傅却愈权参合他事,楚汜被梗在那里,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第9章 “老夫当年也是以侍郎身份上了前线,打了胜仗回来。国难当头,能者多劳。”出人意料的,开口解围的却是荣国公。 那晚生见状立时不敢吭声,规规矩矩退到了人堆里。 “这般热闹,我倒是来晚了?”大门被推开,原来是秦右丞到了。 这下人来全了。 两个老对头这次对上却没像平时那样针锋相对,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秦中海一屁股坐上了荣国公旁边的椅子,开口问道:“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军机处的大臣连忙把刚才的情况讲了,又把众人的矛盾说了,然后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心满意足的功成身退。 废话!朝中两尊大佛都在眼前了哪儿还轮得到他们说话! “确实是难办……前线战况紧急,各地的赋税还没征上来,”秦中海看向荣国公,“这恩科要不顺延?” “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荣国公道,“这仗不知道要打多久,肯定是要多选些良才的,依老夫之见,这恩科不仅要举,还要大举。” “荣国公太想当然了吧。”秦中海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了两下嘴角,“钱从哪儿来?更何况若是选出来的竟是些文弱书生,选了什么用?” “此言差矣。”荣国公不紧不慢道,“今年的恩科,文武并举嘛。” 秦中海顿了一下道:“文武并举?” “我朝建朝以来,素来只看重文才,而武将的选拔只是单一的从军队里提拔,未免有些不济。大绍一直以来都还算安宁,重文轻武的种种弊端也就被压了下去。如今那鞑靼来犯,正是个好时机,咱们就把这科举,改上一改。” 科举改革。 从本心上来说,大绍的官员们是不愿意参合这事的,自己窝在哪一处都安稳惯了,这事若是成了,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整个朝纲都将焕然一新。若是不成,就是动摇了国之根本,所有人都得赔进去。 “怎么不说话?”秦中海瞧了瞧下面站着不吭声的,道:“荣国公,你这想法是好的,只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参合吧。” 他这一番话带着嘲笑的口吻,而下面闷不做声的大臣们,也似乎是用沉默表明赞同秦右丞的话。 “臣以为,荣国公的提议可行。”楚汜却在这时候开了口,秦中海脸上的得意还没消失,就僵在了嘴角。 这个时候却有人插话道:“怎么个可行?别的不说,大敌当前,军费都吃紧,哪儿来的钱搞科举改革?就算搞起来了,选的出的弄不好净是些只会纸上谈兵之流。若是那群蛮子直接打到了京里别说恩科了……” “妄言!”荣国公猛地把手里的茶盏砸在那人脚下:“这还没开战,就想着打败仗?!若不是老夫清楚你的底细,就把你当那细作抓起来候审!” “……学生胡说,学生胡说!”插话的青年被荣国公那么一砸,也顾不得被溅的满身的茶水,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学生糊涂了,老师教训的是。” 旁边的人见状,更是默不作声,心底有各自的盘算。 那学生说的倒是大实话,大家都是那么想的,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枪打出头鸟,荣国公教训的也不只是那说错话的学生,也是给下面心里打着小九九的大臣们提个醒,更是砸给秦中海看的。 “依臣之见,军事要紧,皇上和后宫的用度是不是可以削一削?”楚汜心里又算了算,道:“康启皇帝百年,三年国丧,刚刚过去的年节也没有大办,应该也剩余不少吧。” “是有一些,”户部尚书肉疼,那些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2 钱本应该偷摸进了自己口袋,被楚汜这么一问,只得招道,“不过削减皇家用度……” “老夫去跟皇上说。”荣国公开口。 “那毕竟还是九牛一毛啊……”户部尚书道。 “现在各地的赋税还在路上,最迟三月也就到了,”楚汜道,“军情要紧,先筹一批让冯将军带着兵马先走,后续粮草一定及时送到。” “还是那句话,”冯威粗声粗气道,“粮草不够,老子绝对不发兵。” 这样一来,又陷入了之前的僵局。 “老夫给你做保。”荣国公拄着拐杖敲打地面,“你还信不过老夫吗?” 冯威脖子一梗,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恩科还是要举的。荣国当年英姿,虽未得见,却一直有所耳闻。”楚汜谦道,“若是能选出几个能像荣国公那般入得厅堂上得沙场的能人,不需多,有两三个,便可保我大绍经年无虞。” 荣国公听了这话分外受用,他扭头对秦中海道:“秦右丞以为如何?” 秦中海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完全把自己丢在了一边,看意思这庞老头和这个楚汜是一伙的无误。听到荣国公询问自己的意见,便知不过是走个过场,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说什么。他在心底冷笑一声,表面上还是平和的道:“荣国公思虑周全,就这样吧。” 荣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去回禀皇上,就听秦中海接着道:“我看楚太傅果敢刚毅, 不妨也去锻炼一下,庞大人,您弄不好就有接班人了呢。” “秦大人这是要让楚太傅上监军的意思?”荣国公扭头看向秦中海。 秦中海忙摆摆手:“去不去哪儿是老臣说了算呢,这不还得看皇上的意思么。我就是想瞧瞧,楚大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呢。” “臣自当鞠躬尽瘁。”楚汜却没给秦中海难为荣国公的机会,当即表态。 “好!太好了!”秦中海拍掌大笑,“老夫最欣赏年轻人这股冲劲!” …… “朕不准!”绍景听了军机处来人的汇报,前面的都痛快答应了,听到要削减皇家用度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但一听到楚汜要被派去监军,立即强烈反对。 “皇上!”楚汜连忙出声安抚,“臣既然在朝为官,自然是以国事为重,大绍需要臣……” “楚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是要去战场!!”绍景恼道,“大绍再缺人也轮不到你一个太傅出去冲锋陷阵!” “皇上……”楚汜欲出口再劝,一直沉默的荣国公及时开口道:“皇上,您有没有想过,楚汜在这个位置,不尴不尬的,平时有您撑腰,倒是没人敢当面非议,但若是他自己办事,总是免不了受冷遇。老夫看这孩子隐忍,进退有度,定是个成大器的。现在出去闯一闯,哪怕立不了功,也算有些作为,您再怎么封赏也好有些由头,无缘无故的赏他,总是惹来闲言碎语。人言可畏啊陛下,这还用老臣跟您说吗?” “外祖……”绍景无奈的看向荣国公,“绍景他身子不好,早些年遭的那些难……更何况,他,他没上过战场,懂什么啊。” “老夫当年也是懵懵懂懂的上了前线,照样立了大功回来。”荣国公看向绍景,目光炯炯,“楚汜是有头脑的人,到哪儿都有用武之地。” “可是……” “有什么可是!”荣国公的语气里含了警告,“皇上那点心思只当别人眼睛都是瞎的瞧不出吗!” 楚汜听到荣国公这一番话,登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私底下暗传,和被人当面挑破,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就算楚汜做过很多次心理建树,但是在被荣国公说破的那一刻,却依然抑制不住的把头低了下去,连带着身形,都显得佝偻了。 绍景却是没发现楚汜的异常,还想再分辨几句,荣国公又接道:“秦中海在朝里的势力,这还用我说?他既然想让楚汜走,楚汜难道能留得下来?更何况您若真的把他强留了下来,他还有更多的法子收拾楚汜。他既然认准了楚汜是你我的嫡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不如遂了他的愿,让楚汜去吧。真要立了大功回来,就是咱们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这个时刻万万不要糊涂啊,陛下!” 皇帝沉默了。 做到他这个位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秦中海的手段和人脉。可是楚汜……楚汜…… “皇上,”楚汜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眼底一片平静,他对着犹豫不决地帝王道:“让臣去吧。” 绍景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地涌起无法抑制的心慌。他伸出手想拉住楚汜,楚汜侧过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皇上让臣去吧。臣是男人,臣也有……想守护的东西。” 我想守护你,和你的江山。 第10章 二月初十,冯威为首,楚汜任监军,率十万兵马奔赴前线。 “犯过国土者——!” “杀!” “扰我安定者——!” “杀!” “杀杀杀!!!!” 每一个杀字都仿佛带了十万分的杀意,震天的呼喊激起了阵阵尘埃,震耳发聩,如同一阵阵惊雷直接在头顶炸开,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但是被吓住的围观百姓很快就意识到,发出这样喊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即将去讨伐鞑靼们的大绍将士,短暂的沉默后,便是漫天的欢呼。 “好样的!!!” “我大绍的男儿当是如此!!” …… 许多年后,大绍国都里所有围观过那次出征的百姓都记得,那一日,他们的天子登上城门,檄文激昂,撒酒祭天,畜血衅鼓[注1],为远征的将士们送行。而他们的将士英勇无畏,毅然前行。在那一天,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天子,还有撑起整个大绍的脊梁。 绍景站在城楼上,手里捧着酒盏,对着下面的兵马遥遥相敬,城楼下的将领们则举盏回敬。没人看清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哪里,但是楚汜知道绍景的视线在何处。 因为——就在他的身上。 他看到绍景的眼睛在说: 楚汜,活着回来。 臣,一定。 楚汜把杯中酒饮尽,随手一扔。随即调转马头跑到队伍前列。 “开——拔——” …… “苏赫巴鲁!!”高壮的鞑靼汉子纵马来到苏赫巴鲁的面前,脸色匆忙的问道:“凌丹汗要派你去打头阵,你知道不!” “嗯,他派人过来跟我说了。”苏赫巴鲁看清来人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3 后,头也不抬继续忙活:“格日勒图,你来的刚好,来帮我把这个毯子卷起来。” “这些活你让奴隶们去做就好了……哎不是!”格日勒图险些被苏赫巴鲁把话题绕开,“你知道他让你上打头阵你还去?!” “凌丹汗的命令,当然要服从。”苏赫巴鲁皱起了眉头,“对凌丹汗这样不敬重,小心被人抓了把柄。” “谁敢?”格日勒图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拳头。 “来,抱到那匹马上。”苏赫巴鲁把厚厚的地毯扔给格日勒图。 “好嘞。”格日勒图把地毯扛在肩上,脚下飞快地往马队奔。 “哎——不对——苏赫巴鲁你又转移话题——” 风汉子懊恼的呼喊由远处传来,被草原上的风吹得有些飘忽凌乱,苏赫巴鲁打了一个呼哨,挥动着双臂示意格日勒图快点,悠扬的呼哨声随着风走遍草原每个角落。 待看不清格日勒图的身形后,苏赫巴鲁才停下动作。广阔的没有边际的蓝天,有零星的野禽飞过,苏赫巴鲁抬头看了一下,弯腰抓起随意扔在地上的弓,又从箭囊里抽了一支箭架在手指间,用力拉开了弓弦。 准备就绪,蓄势待发。 咻! 一击即中。 苏赫巴鲁养的小牧羊犬飞一样的窜了出去奔向被射中的猎物掉落的地方,而苏赫巴鲁只是站在原地眺望着。 这片蓝天,这广袤的草原,以及——大绍那些繁华的城市,都必定是属于我的。 没人能看懂苏赫巴鲁在想些什么,也就自然没人看出来,他埋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熊熊燃烧着的野心。 快了,就快了。 …… 京都距离狼牙关约有五百里的距离,按照平常的行军速度,约要走上二十日。冯威带领将士们急行,不过十几日的功夫,就到了边塞。 狼牙关将破,赵沛清带着不足四万的人马在进行抵抗。好在狼牙关易守难攻,只是长时间的对阵,士兵们得不到休息和补给,已是强弩之末,完全凭一口气撑着站在那里。赵沛清站在城楼上亲自指挥,投石机起起落落,石块如同雨点般往下砸,鞑靼们都缩在掩体后面不敢露头。 冯威到的正是时候。 他隔着漫天的硝烟,也看不清赵沛清的位置,便鼓足了底气高声喊道:“赵将军!!吾等率十万人马前来支援!!!” 这一吼中气十足,恍恍惚惚间就传到十里之外,冯威周身的士官都不得不掩上耳朵。 “冯威!”赵沛清看清来人大喜:“兄弟们!!!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前线。 这一会儿工夫急行军已到城墙下,士兵们训练有素,自发的接替已经那些奋战多时的士兵。 “冯威!!”赵沛清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城楼,他的发髻歪在一边,满脸尘土,眼睛里充满血丝,哪儿还有半分将军模样? “赵将军!!”冯威见状连忙过去扶着赵沛清,“您,您……” 后半句却梗在了喉咙里,话锋一转:“我带援兵来了!” “我看到了!”赵沛清站直身体,“西北,东北两个方向,还有城楼的加固!” “您放心!”冯威道,“末将一定守住!您快去休整!前线有我!” 赵沛清得了冯威的保证,才让人搀着下去休息。 楚汜作为监军是不必上前线的,更何况绍景交代过一定要保证楚汜的安全,是以此刻他正在后方的大营里焦急的踱来踱去,后面跟着的是绍景专门派来保护他的两个侍卫。 “赵将军!” “水!快快快!” “将军!!” 营地门口一阵骚动,楚汜掀开门帘,就看到后勤的士兵忙作一团,正把人往担架上抬。 “赵将军!!”楚汜凑上前去,担忧道:“可是受伤了?!!” “楚大人!”赵沛清惊道,“您,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待得空了细说!您……” “我没事!”赵沛清摆摆手,“一时松懈体力不支罢了,休息片刻就好。” “哎前面的让让嘿——” 医务兵可不管你是谁,他们眼里只有伤员。见到躺在担架上的赵沛清,有个大个兵直接撞开楚汜抬起了担架。 楚汜知道军营不比官场,他冲赵沛清道:“稍后详谈!” 赵沛清伸出拳头表示知道了,楚汜这才收回视线。 他这一出帐篷,也没心思回去了,就围着这大营挨处探了探。 从前线换下来的士兵们陆陆续续的回了大营,楚汜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狼藉,仓皇奔忙的景象。他这一个人四处闲逛,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倒像是个异类。楚汜看了看行色匆匆的士兵们,扭头对身后那两人道:“你们随便去哪儿,不要跟着我。” 那两人面面相觑。 楚汜不悦道:“我让你们走就走,在这大营里我能出什么事!” 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就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楚汜确定他们是真的走了之后,随意掀开了一个大帐—— “刚进来那个!对!就你!!打盆水来!” 军医忙得足不沾地,手上满是鲜血污浊,仅有的几个医务兵根本不够用,急得火冒三丈,这个时候就看到有个能自行动弹的大活人掀帘进了帐篷,也顾不上来的是什么人,直接张嘴命令道。 军营里人命最大! 楚汜第一次听到人吆喝自己干活,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去打水,略略一扫对帐篷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干脆的挽了袖子出门打水。 夜幕降临,初春夜里的温度仍是能冻死人,鞑靼们减缓了攻势,逐渐的撤回了营地。守关的将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并没放松警惕,重新编排了巡逻和哨卫,以防鞑靼突袭。 狼牙关因为这及时赶来的十万援军保住了。 忙到了晚上,从前线下来的伤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置,军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打量这个一直跟着他忙活的年轻人。这一看可不要紧,服饰配饰都表明这可是当今一品大员,手中的药瓶一时没拿住,就要直直地砸到地上。 楚汜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药品珍贵,军医还是拿稳了。” “……是是是。”军医约莫认得楚汜品阶,却不清楚他是谁,也不敢贸然搭话,就冷在了那里。 索性并没有冷多久,就有人掀帘进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4 来了:“楚监军!赵将军有请!” 楚汜寻了个帕子擦干净手:“您请带路吧。” 军医这才恍然:跟着自己忙前忙后的竟然是监军! 随意坐在帐篷里的伤兵们也咋舌:那,那人刚才还帮我包扎止血上药! 帐篷里一时间议论纷纷,楚汜却并不在意,跟着传话那人出去了。 赵沛清眼神最好,楚汜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迹,惊道:“楚大人!您这!” “无妨,无妨。”楚汜摆摆手,“伤员的血,不是我的。” “这般便好。”赵沛清这才放下心来。 “赵将军……”楚汜刚开口,顿了顿,又道,“我还是叫你赵兄吧,我喊着舒服,你听着也痛快。” “你我兄弟二人,拘那些礼不是生分了。”赵沛清道,“快坐,可有年头没见过面了,这些年,还好罢。” “好,我好着呢。”楚汜有些动容,只因得他入狱那时,赵沛清是为数不多的,坚持为他开脱的朝臣。 “你回朝做官的事我有所耳闻,怎的又派到了前线来?莫不是……” “赵兄莫要多虑,”楚汜安慰道,“我这次前来,皇帝的意思,最好是能混些军功回去。若是立不得功,在前线走一遭,回到朝里,腰杆也要比现在挺直。” “倒是条出路。”赵沛清颔首。 “闲话少叙,快来与我讲讲如今战况。”楚汜这一日探了营地各处,最迫不及待了解的便是如今的形式。 “对,楚兄,你看这里……”赵沛清扭身对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讲解战况,楚汜不时出声询问,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既然如此……”楚汜眉头微皱,“蛮子会搞突袭,咱们难道就不会?” “……”赵沛清微愣,“真没想到楚兄会说出这般话来。” “怎么?太蠢了?” “不……”赵沛清转身用手指勾勒出一条线路,“其实我和几位军师已经找到了一条奇袭之路,就在这里。”他点了点地图,然后又道,“我以为楚兄正人君子定然不屑此种行径……” “赵兄,兵法有云,兵不厌诈。”楚汜笑道,“战场无父子,更何况君子。圣人那套理论是用来教化世人的,用来打仗,死多少人都不够。” “楚兄果然是大智慧的人啊。”赵沛清笑叹道。 “今日夜已深,今晚各自好生休整,明早把军师和参谋都请来,共商细则。”楚汜最后道。 此时此刻他清秀的脸上,正显出从未有过刚毅,跃动的烛火映在他的眼中,炯炯发亮,仿佛有什么正在破土发芽,茁壮成长。 ——卷一·何满子·完—— 卷二:边声起 第11章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渔家傲秋思》范仲淹 “苏赫巴鲁,绍国的援军到了。”巴音掀开门帘进入大帐,脸色有些沉重。 “这么快?”苏赫巴鲁正坐在案前查看地图,听到巴音的回报,皱着眉道,“援军多少?谁带的队?” “十万援军。带队的叫冯威,原是赵沛清的副官,后来升了官职调回了京里,”巴音道,“那小皇帝还把身边最得用的人派来了,叫楚汜。” 说罢,又凑在苏赫巴鲁的耳边小声道:“据说跟那皇帝……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苏赫巴鲁颔首:“让人再去探。” “是。”巴音应道,“士兵们已经撤下来了,那边来了援军,咱们不好再硬碰硬。” “嗯。”苏赫巴鲁道,“计划延后,等探子回来了再议。” “行。”巴音应了一声,出去交代任务去了。 鞑靼的营地里灯火通明,刚从前线下来的士兵们各自去了帐篷里休息。明明是在激烈交战中,整个军营里的氛围仍然十分从容,似乎并没把那突如其来增加的敌人数量放在眼里。 鞑靼人是游牧民族,过惯了席天幕地的生活,何况开战的地方,周围环境,也跟在草原上的差别不大。在凌丹汗统一鞑靼之前,各部落之间长因圈地问题爆发小规模的冲突,在草原上,谁的拳头硬,谁的实力强,就听命于谁。凌丹汗就是靠着年轻时一身高超的武艺和说一不二的铁腕作风,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部落首领,统一了鞑靼。 这次对大绍发起的战争,在鞑靼人眼里不过是一次规模比较大的,为了争夺地盘而进行的征服。尽管对方言辞激烈的谴责他们,把这一切称为“不仁义的侵略”,他们却对此嗤之以鼻。 弱小就要被征服,强者才是主宰。这是自然教会他们的生存法则,也是他们一直奉为圭臬的人生信条。 草原的汉子思考起事情来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又隔了两三日,巴音急冲冲地冲进苏赫巴鲁的帐篷:“苏赫巴鲁!探子回来了!” 苏赫巴鲁道:“来讲!” 巴音抖开手里的卷轴:“这是他们的营地分布图……” 苏赫巴鲁欣慰道:“你小子倒是有办法,连这个都能弄来?” 巴音得意道:“那是!对了,根据得到的线报,咱们可以……” …… 大绍的将军大帐内,几个主帅和参谋坐在一起,都有些愁眉不展。自打冯威带着这十万大军到了狼牙关,鞑靼那边就没了动静。不撤兵,也不进攻,就在周围安营扎寨,远远地围着他们。 冯威道:“不能再拖了……十几万人每天都要吃饭,都是笔不小的开销,补给就算到了,也禁不住这样干等着啊……” 一个谋士开口:“鞑靼们这次倒是聪明了……后背就是自己老家,仗着天然便利,人数不如我方多,硬碰硬肯定吃亏,就用这招拖垮咱们……” “这次带兵是苏赫巴鲁,武艺高强,足智多谋。是鞑靼有名的战神。”赵沛清开口,“一直以来只闻其名,这是第一次对垒阵前,我实在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很明显他是想拖垮咱们,这一点无需怀疑。”军师道,“只能偷袭了……” 赵沛清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军师的提议又得到了众人的附和,只得道:“看来别无他法了。” 很快,偷袭的路线,时间,接应位置都定了下来,只是这带头的却迟迟不能确定。大绍最缺的就是将领,就算是在这样存亡关头,整个大营里能扛得麾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5 旗的也不过三五人,赵冯二人更是重中之重,万万出不得半点闪失,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整个军营就垮了,说不战而败也不为过。但是既可靠又有勇有谋之人…… “我去吧。”一直在一旁静静听他们商议的楚汜开口道,“诸位若是无合适人选,在下愿意一试。” “楚兄!”赵沛清忙阻止,“不可!此去万分凶险,莫做儿戏!” “赵兄,”楚汜看向他,“我楚汜,可也是将门之后。” 赵沛清略略一顿。 楚汜的祖上的确是出过几位名将,只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近来楚家逐渐没落,直到楚汜和他的弟弟楚沫二人陆续入朝为官,境况才略略好了一些,但仍不可与当时同语。 “赵兄,我去吧。”楚汜放缓软了语气,“更何况,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的确如此。 就算他再怎么不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代了。 “皇上有令,定要保你周全……”冯威刚开口就被楚汜截住。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冯将军,”楚汜看向他,“军情紧急。” 冯威挠了挠头,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绍景只把楚汜当作需要细心呵护的蔷薇花,却全然忘了,花朵身上锐利的刺,足够让每一个人心生惧意。 …… 夜幕降临了。 夜色里的边塞此刻却是灯火通明。狼牙关上绍国士兵严阵以待,认真的巡逻,以防蛮族趁虚而入,巴音和另一个鞑靼汉子借着夜色的掩护,窝趴在地上,远远地窥视着一切。 “巴音,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行动?”一个姿势呆的有些久了,阿古达木趁着换姿势的间隙,问道。 “嗨,谁知道呢,”巴音随手揪下一根草叶叼在嘴里。 三月的青草刚刚冒出头,嫩绿嫩绿的,青翠可爱,只是现在于黑暗中看不清颜色。巴音的牙齿前前后后挪动碾压着草叶,淡淡的青草香气弥漫在口腔中:“苏赫巴鲁让咱们守着就守着呗。” “也不知道这天天盯梢的日子……嘿巴音!”阿古达木撞了一下巴音,巴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小队人马从狼牙关的侧门悄悄地冒出,几乎悄无声息,不一会儿就在夜色的掩护下失去了踪迹,若不是巴音和阿古达木一直目不转睛注意着这边的情况,怕就被他们潜了过去。 “阿古达木,你跟着他们,小心点。”阿古达木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便跟着去了,巴音扭头回营地报信。 在快要距离鞑靼的营地还有约五里的地方,楚汜一行人停下脚步,翻身下马。 “再往前走就是鞑靼大营了,”楚汜弯下腰,“各位按计划行动,若是被发现,保命要紧。” 跟随的那几个人都点点头。 “诸位,要活着啊。”楚汜说罢,头也不回的向目标地奔去。 楚汜武艺一般,只会几手防身的功夫,若是潜进军营肯定会被发现,因而他负责的任务简单却又重要——制造混乱。趁着乱,其他人才好混进统帅大帐直取统帅首级,失去了主帅,此战才能速战速决。 他绕到了大营风口上方,掏出火石,往早已准备好的浸了油的箭矢上引火。这里距离最近的帐篷约有百尺,自己这箭射出去……楚汜正在计算角度和力度,就听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暗道不好,扔下手中的东西就要逃走,奈何鞑靼们的速度更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有二十多人将楚汜围了个严实。 圈套!! 霎时间楚汜脑海里只闪过这二字,来不及细想,就听有人道:“楚大人好兴致,来我鞑靼做客,怎的不走正门,偏在这角落窝着?” 竟是直接认出了他的身份。 楚汜见状倒是坦然了,既然能指名道姓喊出他的名字,想必是提前就摸清了自己的情况,这次突袭多半也提前被鞑靼们知晓了……难道说将军身边混进了鞑靼的细作…… “楚大人怎么不吭声?怕是嫌我们怠慢了罢。”说话的人正是巴音,见楚汜半天不吭声,又继续道,“我们虽是蛮族,这待客之道,倒还是懂得的。那就把楚大人‘送’到统帅帐里好好喝茶聊天吧。” 楚汜站直了腰身,避开要来按压住自己的手臂:“我自己走。”话语面色全然不见半点惊慌失措。 巴音见状,“呵”了一声:“楚大人倒是好胆量,那请吧。”手一挥,二十多人押解着楚汜往统帅大营走。 楚汜一路佯装镇定,实际上则借机打量鞑靼大营内部情况,巴音看到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顺手用个布袋把楚汜的头套上了。 楚汜目不能视物,被人拉扯着脚下踉踉跄跄地走着,突然就被人一推,然后扯下了头套。 到了。 眼睛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他眯缝着眼睛,就看到影影绰绰有个高壮的身躯站在他的面前,随着那人的动作,过于灼热的体温就通过皮肤传到了他的脸上。 苏赫巴鲁抬起楚汜的脸,问道:“他就是楚汜?” 楚汜只听有人答道:“是。” 楚汜大惊,这不就是随他潜行而来的一名士兵!竟然是鞑靼的人! “你……!!”楚汜扭着头想挣开苏赫巴鲁的钳制,却怎么也扭不开,只得气愤道,“你竟然是细作!” 那人也不辩解,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低眉顺眼,完全无视楚汜。 “孟恩,你做的很好,答应你的事你放心。你下去吧。”苏赫巴鲁松开钳住楚汜的手,退后了一步。 孟恩得了令退了出去,大帐里便只剩下苏赫巴鲁和他的亲信护卫,以及楚汜这个“客人”。 楚汜这才抬起头打量苏赫巴鲁,而苏赫巴鲁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这就是传说中爬上大绍皇帝龙床的人?长得一般啊……不过皮肤倒是挺好……——苏赫巴鲁。 眼前这人难道就是鞑靼的战神?——楚汜。 楚汜是被人压住无法动作,苏赫巴鲁则是被吸引忘了动作——两人眼神交汇,都没有动作言语,但是有一种无言的气场蔓延开来,仿佛对视着的两个人正在进行某种斗争一般。苏赫巴鲁没有说话,周围的亲信护卫也就一动不动的认真戒备,以防有紧急情况发生应对不及。 “苏赫巴鲁,其他人怎么办?”格日勒图掀帘进来,打破两人之间的颇久的对视,苏赫巴鲁看向格日勒图道:“关起来,押着。” 稍顿,又继续道:“别弄死他们。” 格日勒图点点头:“行。” 楚汜刚才被苏赫巴鲁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6 的视线盯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但还是凭着一股倔劲儿撑住了。好不容易两人错开了视线,又听到自己同伴被抓的消息,心又提了起来。待听到苏赫巴鲁的吩咐后,这才松了口气。 至少是性命无虞了。 只要不死,就有活着回去的希望—— “你在想什么?”苏赫巴鲁再次抬起楚汜的下巴,与他对视。 楚汜刚才心里这番上上下下,精神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仍然不肯服软道:“在想鞑靼族的待客之道。” “哦?”苏赫巴鲁一挥手:“放开他。” 压着他的士兵没有半分犹豫了,就放开了楚汜——这弱鸡一般的男子对他们都无法造成半分威胁,更何况是苏赫巴鲁,他们强大的统帅。 “现在如何?”苏赫巴鲁问道。 “呵呵,尚可。”楚汜动了动一直被压迫着已经有些僵硬的臂膀,回道。 苏赫巴鲁眼神中的兴致更盛:“那还就让楚大人见识一下我鞑靼的待客之礼吧。” 苏赫巴鲁扭头吩咐亲信道:“待下去,西南那个帐篷。好好款待。” 亲信应下了,押着楚汜出了门去。 “我不明白。”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巴音道,“你为什么……” “巴音,你还记得我当初驯服的那只雪隼吗?”苏赫巴鲁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巴音愣了一下,道:“记得。” 那一年,苏赫巴鲁八岁,在被冰雪压弯的枝桠上意外捉到一只受伤的雪隼。苏赫巴鲁把它带回了家里,给它处理了伤口。那被冻僵的小家伙慢慢地缓了过来,苏赫巴鲁十分欣喜,伸出手去抚摸它,换来的却是雪隼的啄咬。 苏赫巴鲁看着被啄伤的手没有哭,他跑去找了族里最有名望的驯鹰者,那人告诉他,鹰是属于天空的勇者,它们向往的是没有边际的辽阔天空。人类只能束缚住它们的躯体,却无法束缚它们高高飞翔的心——除非你向它证明,你比他还要强大,他才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你。 苏赫巴鲁从驯鹰人那儿讨了驯鹰的法子,回到了家里就开始跟那只雪隼大眼瞪小眼——这是驯服野鹰的唯一方法,就是跟它对视。先撤开视线的那个就是输,这个法子,叫做“熬鹰”。 何止是“熬鹰”,同样也是熬人。小小年纪的苏赫巴鲁就和那只雪隼对视了足足四天三夜。 最后那只鹰颓败地低下了头颅。 苏赫巴鲁伸出手去摸那只隼洁白的羽毛,它顺从的接受。 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的苏赫巴鲁笑了。 “和那个人对视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的那只鹰。”苏赫巴鲁嘴角微扬,脑海里是楚汜那双闪着坚定光芒的眼眸。 明明已身为阶下囚,眼睛里却没有半分颓败,仍然不屈不挠,如同最高傲的雄鹰,在广阔的蓝天上盘旋,睥睨脚下万物。 这样的楚汜,驯服的过程,会是如何美妙? 苏赫巴鲁突然充满了期待。 第12章 出了大帐,楚汜刚才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了出来,霎时腿脚发软,若不是一旁还有人架着他,怕是直接就要瘫坐在地上。他急促地呼吸了两下,这才缓了过来。 可怕。 苏赫巴鲁深邃的目光中饱含着某种力量,如同利剑狠狠穿透他,仿佛正在跟他对视的并不是敌军将领,而是一头在草原上残忍嗜杀的野兽,而他,就如同一只被盯上的猎物,无路可逃,无所遁形,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这是楚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无法在人前掩饰好自己的思绪,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法遏制惊惧。或许旁人看不出他在颤抖,但是苏赫巴鲁一定看出来了。 瞒不过。 逃不过。 这个男人。 楚汜心思恍惚间,那几个押解他的侍卫已经把他押到了营帐处,掀开门帘把楚汜扔进去,然后便把守在门外。 楚汜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囚笼之类的地方,可看了看眼前的环境,的确不是什么关押重犯的场所。楚汜未被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枷锁刑具,也没有人时时刻刻的监视着他,在这个大帐之内他行动自如,他搞不清苏赫巴鲁的意图,索性打量起这个大帐。营帐的直径约有十米,被厚实的毡子围着,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是由上好的羊毛织就,轻柔保暖。踩上去却分外厚实,应是羊毛下还有多层牛皮做底,防水耐用。正对着帐门的是一架四折屏风,绣着梅兰竹菊四图,一看就是从大绍的江南地区运来的高品质刺绣工艺品。楚汜绕过屏风,就看到一张实木做的案子摆在靠里的位置,全身被漆上了深色看不出什么材质。案子上摆着牛皮纸笔墨等寻常物事,乍一看倒是与绍国的室内布置别无二般。 西边是矮几,软垫等杂物,似乎是一个小的会客厅。东边则挨着围毡放着一张半圆的矮榻,那圆弧度刚好与围毡契合,床幔被拢在一旁的麒麟描金挂钩上。楚汜第一次见这样的床榻,十分好奇,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出乎意料的,感觉十分柔软舒适。 他越发觉得这里不似什么寻常地方,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还念着被抓住的同伴,不知会受怎样的折磨。他把耳朵贴在围毡上听了一会儿,只能听到在帐子附近侍卫来回巡视走动的声音,闭上眼估算了一下,心道逃跑怕是不太可能了。楚汜这一夜折腾已然耗去了大半分心神,自打开始奇袭开始精神一直紧绷得不到半分松懈,此时已到寅时,正是人最乏的时辰,他的眼皮酸涩胀痛,忍不住闭上眼睛想暂时缓一缓,下意识却又警惕着周围环境,整个人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往复。 苏赫巴鲁处理完手头的事回到自己营帐,几步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在自己床榻上睡的死死的楚汜。 他看着睡熟的楚汜,表情似笑非笑,有些变幻莫测。 他缓步走到床边,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但是楚汜的警觉性还是令他在苏赫巴鲁靠过来的瞬间清醒了。 他那双紧闭的眼眸猛然睁开,跳不准焦距般有着些许的怔忡,随着思维的清晰,他的眼睛也很快找到了焦点——他充满警惕性的看着苏赫巴鲁,嘴唇紧抿,未发出一语。他清醒的过程不过短短几刹,但是看在苏赫巴鲁眼里,却如同见到肉虫破茧成蝶的那个瞬间充满赞叹惊喜。 又见到了那双眼眸。 苏赫巴鲁忍不住伸出手想碰一碰那明亮的眼眸,楚汜却猛然坐起翻身下床避开了苏赫巴鲁。 苏赫巴鲁直起身看向与他相对而立的楚汜道:“楚大人睡得可好?”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7 楚汜刚才起身有些猛了,就觉得全身的血液直直的往头顶上撞,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用手扶着额头,但是仍然咬牙道:“谢谢苏赫巴鲁将军的款待,睡得甚是香甜。” 苏赫巴鲁一点也不惊讶楚汜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将楚汜逞强的样子看在眼里,兴致更甚:“军营里物资紧缺,我将自己的床都让给了楚大人来睡,睡得不好倒是稀奇了。” 楚汜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料到这是苏赫巴鲁自己的营帐。早知道就四处翻翻有没有什么情报了……可是又随即转念想到,苏赫巴鲁既然敢把自己一个人囚在这里,就说明不怕他偷了什么去,想必也没有什么机密的东西。这样才丢掉刚刚的懊恼。 苏赫巴鲁看着他眼里变幻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觉得分外有趣,他不禁开口道:“楚大人怎么不说话?” 楚汜抬头看向苏赫巴鲁,对上他的目光的刹那条件反射般迅速错开了视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与我这般兜兜转转有何用!” 他实在是受够了。 苏赫巴鲁就像在逗弄一只小宠儿一样反复拨弄他玩,看着他疲于应对,却又无力抵抗。想到他手里还攥着他十几个伙伴的命,楚汜瞬间就厌烦了这种虚与委蛇的试探和揣测,破罐子破摔一般直接撕破了脸皮。 “我有什么想说的?”苏赫巴鲁玩味的笑了笑,“我没什么想说的啊。天亮了,你们偷袭失败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去了,到时候就看你们的皇帝是爱江山,还是更爱美人。” 楚汜冷哼一声道:“哼,你当我楚汜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是小小的监军一枚,今日若是折在此处,还会有新任顶替。他日史官定会在史书上为我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我一届庸人,能流芳千古倒是也不枉此生。” “监军是可以再派,”苏赫巴鲁靠近楚汜,然后轻声道,“绍国的皇帝的情人,死了可就没了。” 楚汜听到此处脚步急退和苏赫巴鲁拉开距离,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强稳住心神道:“你……一派胡言!!” “我是不是一派胡言,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话间就有鞑靼的侍卫掀帘进了帐篷,用鞑靼语说了些什么,苏赫巴鲁听了以后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又吩咐了什么,那侍卫应了,转身出去了。 “你家皇帝答应用幽凉十城换你回去。”苏赫巴鲁道。 “大将军这话蒙蒙十岁孩童算了。”楚汜不屑道。 “呵呵。”苏赫巴鲁并不意外楚汜能听懂鞑靼语,若非有点本事,绍国也不会派他进行偷袭。刚才于苏赫巴鲁而言,只不过是又一次的逗弄,“绍国拒绝了条件。” “那是当然,”楚汜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答应你才是天大的笑话。” “那我只好……从你身上下手了。”苏赫巴鲁的表情变得冷漠,他用鞑靼语说了什么,就看到一群侍卫进来要押解他去别的地方。 楚汜被捉住时就预料到了会有此刻,脖子一梗,昂然地踏出了大帐。 只是楚汜没想到的是,苏赫巴鲁竟然在前线搭了一个刑台,一个十字木架矗立在上面。旁边摆着各式刑具,光是看着,就足以让胆小的人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此时天已经大亮,灼灼日光之下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刺目的光线照在楚汜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这边有会汉语的鞑靼人高声的喊着什么,无非是让对面早早投降,否则楚汜就是他们的下场。 苏赫巴鲁也来到现场,他让刑者慢些动手,又让人把刚才的话喊了一遍,只是对面仍然没有回应,苏赫巴鲁这才一挥手道:“别打死。” 啪! 粗硬的鞭子就如同钢刀一样猛然砸了过来,楚汜只挨了这一下便觉得被鞭处犹如着了火一般剧痛难忍,难耐的呻吟就要脱口而出,却被理智压下,楚汜死死地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啪! 又一鞭抽了下来,楚汜死死仍是压抑着一声不吭,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意。 啪! 啪啪! 鞭子一下接一下地抽在楚汜身上,每一鞭下去都能看到有血沫混着肉末扬洒在空气中,在阳光的透射下纤毫毕现,给这片清冷的天地染上了肃杀之气。鞭笞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中清晰可辨,并且越传越远,传到对面未做出回应的绍国士兵耳中绰绰有余。行刑的鞑靼汉子是经验丰富的鞭刑者,他知道怎么抽能给予受刑人最大的痛楚,却并不致命的伤害。苏赫巴鲁下的命令是“别打死”,也就是说,楚汜要一直忍受着这如同被活剐的痛苦,直到苏赫巴鲁喊停。 这顿鞭刑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刑者都换了两班休息,楚汜硬是忍着一声没出。他身上为了行动方便而套上的薄衫此刻已经破烂不堪,看不出原样。细腻的皮肤上更是红痕交错,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看上去好不凄惨。在一旁休息的鞭手都看不下去了,他向苏赫巴鲁进言道:“将军,不能再打了,继续下去人该撑不住了。” 苏赫巴鲁瞥了他一眼道:“不是给你们下了命令别打死吗?这一会儿人要是不行了,就是你们技术不到家,我是不是也该一同惩罚你们?” 那汉子知道这是惹了苏赫巴鲁不悦,闭了嘴立在一旁不再多话。 苏赫巴鲁又等了会儿,才下令道:“停手。” 行刑的汉子解脱了般把鞭子一扔,赶紧休息去了。 两个时辰,行刑的都累得够呛,更何况受刑的人。苏赫巴鲁确定这一场刑罚一丝不落的让对面全都听了去,楚汜的惨况也让对面瞧了个十成十,纵然楚汜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威慑的效果也已经达到了。他这才踱步到楚汜面前:“求个饶,放你下来。” 楚汜仍然低着头没有回应。刚才鞭声阵阵觉不出什么异常,待鞭子停了才觉察出来,楚汜太过安静了。 苏赫巴鲁皱起了眉,他不顾楚汜身上的污浊,走过去扒开他散乱的头发,抬起他一直低垂的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楚汜死白的面色和紧闭的双眸。 竟是早就不知人事。 苏赫巴鲁伸手去探他脖颈上的脉动,已是十分微弱,若是再晚停手一刻,此人怕就这么去了。 “来人!!抬下去!找大夫过来!!” 第13章 另一边,大绍的军营里却是乱了套。 “这可如何是好?!”以冯威为首的几个新到的援军一派将领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那蛮子刁横野蛮,楚大人,他……” “对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8 方信使送来了苏赫巴鲁的交换条件,”赵沛清脸色凝重,“幽凉十城,换楚汜一人。” “……这,这胡闹!!”冯威把帽子往地上一扔,气道,“得寸进尺!!信使呢!我要去宰了他!” “冯威!”赵沛清喝止他,“两方交战不斩来使,莫要胡闹!” “赵将军,那您说,您说现在怎么办!”冯威一脸晦气地坐了下来,“皇帝知道了还不宰了我们!” “那就别让他知道。”赵沛清冷道。 “您……您的意思……”冯威眼睛转了几转,“可,可楚大人……” “为国捐躯,死而无憾。”赵沛清常年征战,早已看淡了生死,不若冯威那般优柔,“楚汜他……会懂的。” 这番话之后,楚汜,就成了弃子了。 “楚大人唉……”冯威最后长叹一声,妥协了。比起护楚汜周全这个绍景派下来任务,他还是把守护国土放在最优先的。 一时间大帐里唉声叹气愁云惨淡,可是这股情绪没氤氲多久,就听得对面有人高喊些什么。 “什么情况!”赵沛清一行人走出大帐冲守卫的士兵问道。 “将军。他们……他们在前线搭了了刑台,把,把楚大人……”后面的话那士兵说不下去了。楚汜刚来那天还曾给他包扎过伤处,本应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却为着他们这些兵忙前忙后,楚汜为人素来低调和善,又有真才实学,不过几日的工夫,这大营里的士兵提起他的时候,都带了分敬重。 这时对方又把刚才那番话高喊了一遍,这次赵沛清是听清楚了,霎时变了脸色,命令道:“所有轮休人员!不得随意走动!都回自己的帐子!各小队队长清点人数!!” 他这边命令一下,整个军营就忙活了起来,虽然好多士兵还搞不懂什么情况,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性,所有相关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按着赵沛清的命令行动起来。 军营里刚清整好,就听得对面传来一阵鞭响传来,站在城楼上守卫的士兵看得最是真切,那被鞭笞的,分明是他们的监军大人!只见那行刑的壮汉手腕翻飞,手中的鞭子肆意挥舞抽打在楚汜身上状似女娲造人,只不过一个横飞的是泥土,一个横飞的,是人的血沫和肉末。 守城的士兵直直地立在那里目眦欲裂,手中的长枪握得死紧,浑身无法克制的轻颤。他多想冲过去和那群侵犯他的国土的蛮子们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他不能。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同胞被绑在刑架上,被他们凌虐。 这一场杀鸡儆猴的戏码足足演了两个时辰才落下帷幕,站在城楼上目睹这一切的士兵们换岗休息时脸色各异,只是面对其他士兵好奇的询问,无一例外的保持沉默。 …… 身边的人赶紧一阵动作抬着楚汜前去救治,苏赫巴鲁则满脸戾气的跟在了后面。 不好,这感觉一点都不好。 他享受的是征服的快感,而不是虐杀。 鞭子只是让楚汜屈服的手段,并不是真的想抽死他。 现在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的情况让他的情绪充满了暴戾,崩坏的情绪蠢蠢欲动。 叭。 一声轻不可闻的声响,苏赫巴鲁手中的杯把碎了。 有路过忙碌的侍从注意到了那个碎裂的杯子,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惹了苏赫巴鲁不悦,自己就跟那杯子一样碎成了渣滓。 楚汜又躺在了苏赫巴鲁的床榻上,只不过这次他不是在上面假寐,而是被人围着救命。他身上破烂的衣服已经被剥离开,大夫正在命令一旁的药童研磨草药,又有侍从过来递上热水。 那大夫并非是鞑靼人,医术习的是中原一脉,比起鞑靼人粗糙的医疗,眼下也唯有他才能救楚汜一命。 那大夫先用热水把楚汜身上的血污擦净,手里捧着一碗参汤犯了难:这人昏迷不醒可怎么灌? 苏赫巴鲁看出了医生的犹豫,问道:“怎么了?” “将军,”大夫道,“得想办法把这碗参汤灌下去,要不然上药的时候太疼,他挺不住会疼死的。” 苏赫巴鲁面色更沉,他接过大夫手里的碗:“我来吧。” 说罢喊了一大口参汤,扳住楚汜的下巴,俯下身子,竟是用嘴直接渡了过去。 楚汜整个人昏昏沉沉,早没了清醒的意识,就觉得有什么温润的液体渗了进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张开嘴用力的吮吸。 苏赫巴鲁的脸色一僵。 稍后偏过头又灌了一大口参汤,继续渡给楚汜,楚汜就从苏赫巴鲁的口中源源不断的啜饮着,如此往复,直到那一大碗汤喝光。 “可以了么。”苏赫巴鲁支起身子,在一旁都看傻的大夫这才回过神来:“可,可以了。”随即招人过来帮忙上药。 苏赫巴鲁继续那张黑脸在一旁看着。 人参特有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其中还混杂着只属于楚汜气味。苏赫巴鲁不愿承认,当楚汜的唇舌缠上来的时候,他恨不得……恨不得就直接…… 想到之前听巴音跟自己说过的那些传闻,登时脸色又沉了几分。 “将军,好了。”大夫用一旁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向苏赫巴鲁回禀,他瞄着苏赫巴鲁的脸色,心里安安揣测这鞑靼的首领脸还能黑到什么地步。 “性命无虞?” “好生休养,无碍。” “下去吧。” 大夫应了一声刚准备退下,苏赫巴鲁又道:“等下。” 大夫赶紧退回来:“还有什么吩咐?” “你且等着。”说罢对着身边的侍卫道:“把那几个人叫进来。” 侍卫听命,再次掀开门帘,就看几个鞑靼汉子畏畏缩缩的进了帐子,原来正是行刑的那几个。楚汜差点被他们抽死,几个人着实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几个人都低着头,惴惴不安不敢去看苏赫巴鲁。 苏赫巴鲁开口道:“不是跟你们说别打死么?怎么成了现在这样?” 有个汉子壮着胆子说:“首领,我们真的就是按平常的手法抽的,平常人挨着虽说会疼,但是绝不到昏迷的地步。” “就是就是。”其他的汉子也附和。 “大夫,你说。”大夫本在一旁作壁上观,听到苏赫巴鲁问自己才知是要自己与他们对质。 “将军,我刚才上药的时候看了,的确都是些皮外伤,虽然多,但是绝对不是致命,要不然也不能凭借止血就能把命保下。” “那他这是怎么回事?”苏赫巴鲁瞥向大夫,大夫心中一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19 凛,知道苏赫巴鲁以为自己是袒护他们,忙道:“是那人身子骨不好。刚才属下看了,那人手脚冰凉,经脉运行不畅,应该是畏寒的体质。若不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便是早些年受过什么罪落下的病根。” 苏赫巴鲁沉吟道:“嗯……你们下去吧。” 那几个汉子如获大赦,连忙告退,大夫也跟着退了下去。 苏赫巴鲁屏退了下人,踱到床榻边上,看着昏迷中的楚汜出神。 楚汜受伤的地方已经被仔细的上过了药,为了尽快愈合,也怕压了伤口,大夫特意叮嘱过不可给楚汜穿衣盖被,是以他整个人就几乎是赤裸的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还有纱布的遮掩,当真是一丝不挂。本来按照鞑靼人的习惯,此时已经撤下了炉火,寒夜虽冷,但是并非不能抵抗。现在为了楚汜,又把炉子抬了出来,烧得旺旺的,楚汜这般清凉的躺在这,也不会觉得冷。 苏赫巴鲁侧身坐在床榻上,伸出手去摸楚汜那双紧闭的眸子。 这般倔强的脾气,怎么都不肯求饶,再来硬的估计就会断了吧。那不如……苏赫巴鲁的指尖下滑,摩挲着他的脸颊和脆弱的脖颈,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羸弱的脉搏。 第一次触摸到楚汜皮肤的时候苏赫巴鲁就觉得他的皮肤触感分外好,跟在草原上常年风吹日晒的蛮族汉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想必此人养尊处优,定是没受过什么苦,因而才用了最直接的办法,想让他屈服于肉体的痛苦之下。但是一顿鞭刑竟然被他一声不吭的扛了过去,这倒是出乎苏赫巴鲁的意料。刚才听大夫说话那意思,怕也是受过什么罪吧。 苏赫巴鲁的手继续下滑,抚上那残破不堪的胸膛。 谁会让你受罪呢?受的是什么刑罚呢?你不是皇帝的情人么?他竟舍得? 没有人解答他的疑惑。 第14章 淡淡的草药香气窜入鼻腔,唤醒了沉睡的意识,楚汜手臂微微动弹,牵扯到筋骨皮肤,刺痛立时传到脑海,他禁不住轻呼出声:“嘶……” 楚汜刚发出一声轻吟,身边就有人凑了上来:“楚大人醒了?” 楚汜侧过头对准焦距,才看清说话的是一个汉族侍女。他的眼睛转了转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确定自己仍然在鞑靼的营帐中。 还活着。 他舒了一口气,对于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侍女仍然怀有警戒,对她的询问置之不理。 “奴婢叫凝纱,本是幽州人。”凝纱并不在意楚汜的忽视,她善解人意地笑笑,“只因首领对我一家有恩,我便自愿迁入了鞑靼追随首领。” “姑娘真是……”楚汜听到她这番自述,心里着实佩服她一个弱女子有这样的大义,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闭了嘴。 “鞑靼族并没有传闻中的野蛮粗暴,”那女子笑了,“时间长了大人就知道了。” 楚汜听这姑娘言语里的意思,竟是派来的说客,他冷笑道:“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姑娘口中的鞑靼,只怕我楚汜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硬的不行来软的?当他楚汜真的纯善好欺?这一身伤难不成是他自己抓出来的不成?一顿大棒再给一个甜枣,哄小孩还差不多! 楚汜内心愤懑不平,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凝纱不料自己几句话竟惹来楚汜这么大反应,只得讪讪道:“楚大人,奴婢喂您喝药吧。” 楚汜看了那满满一碗黑色的药汁,皱着眉头道:“不喝。” “楚大人……”凝纱为难道,“莫要为难奴婢。” “楚大人还是喝了吧,良药苦口,喝了药身体才能快些康复。”有厚重的男声从帐外传来,说话之间,那门帘已被掀开,苏赫巴鲁伟岸的身躯出现在门口,他阔步走到了床榻前。 楚汜见他进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这个明显带有鄙夷的动作并未引起的苏赫巴鲁的不满,他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楚大人,喝药。”声音下沉,语气里已经暗含了警告。 “想不到,您对我这般关心。”楚汜仍然没有抬头去看苏赫巴鲁,他顶着苏赫巴鲁给予的巨大的压力,讽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没您的恩典,在下也不用喝这劳什子的汤药了。” 苏赫巴鲁沉默,随后他使了个眼色,一旁服侍的凝纱识趣的退了下去,大帐内只剩下二人,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急速扩散,无形的压力几乎压垮楚汜,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认输!不能屈服! “楚大人真是倔强。”良久之后,苏赫巴鲁打破不断飙升持续发酵的对峙,话语里竟然有了些认输的味道,“不过这个时候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至少要养好伤,才有可能逃出去,不是吗?” “既然知道我会逃,我这样病歪着不是刚好?”楚汜不屑,“硬的不行来软的?真是可惜,我楚汜偏偏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您还是不要费心了。” “我不介意……”苏赫巴鲁后面的话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他把视线转向了放在床边矮几上的汤药。 “什么?”楚汜一直低着头,因而也就错过了苏赫巴鲁眼底闪过的冲动,他只是用余光撇到身旁的药碗被拿走了,视线下意识的追随着它,就在抬头的一瞬,一个巨大的阴影附了上来。 !!! 楚汜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男人!!他!!他!! 苏赫巴鲁灌了一口药,一如当日给昏迷中的楚汜灌药一般故技重施。 又触到了那双柔软的唇瓣。苏赫巴鲁的舌头卷着口中的津液探入楚汜的口腔,上上下下的舔舐内壁,把自己的味道裹挟给他。他沉溺于这样的柔软中,入侵的愈发深入。 楚汜被苏赫巴鲁的气味充盈,这样的强势不容拒绝让他整个人都陷入被侵占的错觉里,最初的震撼褪去,意识到苏赫巴鲁正在自己的口腔中肆虐,楚汜开始剧烈的挣扎。 除了绍景……从来没有人碰过!你怎么可以!! 如同一场博弈在两人之间展开,楚汜身体剧烈的挣扎,他伸出手想隔开苏赫巴鲁的钳制,同时拼命的想要转开头苏赫巴鲁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的双手牢牢固定在头顶,顺势把他压倒在了床榻上。剧烈的动作扯动了楚汜遍布全身的伤口,但是楚汜没有痛呼出声,他只是皱紧了眉头。苏赫巴鲁却注意到了他脸上闪过的痛楚,他压制着楚汜卸去他着力点的力道,却小心的没有压到他的伤口。 楚汜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两个人的体型和实力,实在相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0 差太多。 这是一头猛兽!他会撕碎他吃掉他的!! 所有的不甘和挣扎化为了绝望,这是楚汜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面对自己的内心。楚汜是怕着这个男人的,从对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男人非池中物,跟他针锋相对必定尸骨无存!只是他的身份和尊严不允许他害怕。此刻这种全然被压制的姿态让他顾不得什么外物,只能臣服在内心的恐惧下。 不要……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苏赫巴鲁终于放开了楚汜。但是他就像不知餍足的野兽,仍然意犹未尽的在楚汜红肿的唇上持续地噬咬。 “别这样看着我……”苏赫巴鲁轻叹,“楚汜,别这样看着我。” 不知什么时候,楚汜的眼睛里已经饱含了泪光,他用力睁着眼不让眼泪落下来。此刻他只是愤恨的看着苏赫巴鲁,眼睛里是无法隐藏的不甘和委屈。 苏赫巴鲁松开对楚汜的桎梏:“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在犯罪。” “不是吗?”楚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坐起来用毯子包裹住自己全身,“我以为,鞑靼的首领,将军,至少是个君子。没想到,呵。” 那一声“呵”讽刺意味十足,苏赫巴鲁伸出手扳起他的下巴:“你这口伶牙俐齿……楚汜,你就不能乖一点吗?这样就会少受很多苦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摩挲着楚汜身上的绷带。 楚汜无法转动自己的头,也无法避开他的触碰,只能以眼神和笑容讽刺道:“然后乖乖的成为你的禁脔?真是好想法。” 苏赫巴鲁沉默。 楚汜最害怕和苏赫巴鲁独处时候的沉默,因为这往往意味着苏赫巴鲁正在思考问题——如何处理他的问题——以往的经验来看,他思考的结果并不怎么令人愉悦。 楚汜不安地把毯子紧了紧。 “你最好还是乖一些,好好养伤——为了你那些同伴。”苏赫巴鲁最后留下这句话,转身出了大帐。 该死!他怎么忘了! 楚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恨地把矮几上剩余的药全部灌进了嘴里。 绍景…… 他用毯子蒙住自己的头,心里是对绍景无尽的思念。 绍景不能来救他,他懂的。在这敌人的地盘上,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 “苏赫巴鲁。”巴音看到向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苏赫巴鲁居然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面对自己的好友,苏赫巴鲁只说了一个字,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巴音和苏赫巴鲁走到一处高地,他坐在了高处的草地上,随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处,“坐下说。” 三月的春风吹遍了这片大地的每个角落,沉寂了一个冬日的万物逐渐苏醒。草原上生命力最顽强的不知名的野草和野花已经萌芽,散发着勃勃生机。 “我觉得迷惘。”苏赫巴鲁坐在草地上,眺望着远方的狼牙关出神。 “迷惘?”巴音有些诧异,“这个词不适合你,苏赫巴鲁。” “那么来让我猜猜……”巴音接着道,“是在你帐篷里那个浑身是伤的俘虏?” 苏赫巴鲁用沉默以示回应。 “你居然会喜欢那种类型……”巴音身子向后用两臂撑着身体,“真想不到。”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苏赫巴鲁有些惊讶巴音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我是说,那是喜欢吗?” “哈,不是喜欢是什么?”巴音嘲笑道,“你看着那个俘虏的眼神简直就是在说‘我要吃掉你我要吃掉你’。” “……”这是苏赫巴鲁没有想到的。 他知道自己对着楚汜有着莫名的在意,但没有想到竟然露骨至此。 难怪楚汜会怕他。 “放心,你那张面瘫脸,除了我和格日勒图他们,没人能看出来。”巴音还有心调笑他。 “他只是个俘虏,还是绍国皇帝的……”苏赫巴鲁没能说下去。他发现自己非常,非常在意这点。 “顺应自己的本心,苏赫巴鲁,”巴音道,“我鞑靼的汉子,向来直来直往,想要,就伸手抓住,何须顾虑那么多。” “你说得对,巴音。”短暂的思考之后,苏赫巴鲁突然释然了,他站起身道,“咱们该回去了。” 转身时胳膊却被巴音抓住。 “苏赫巴鲁,这是你当上首领之后第一次跟我谈这么私人的问题。”巴音没有看他,仍然眺望着远方,“好久没有跟你聊聊天了。部落需要一个英明果敢的首领,可是我巴音,想要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苏赫巴鲁一怔,随后笑了。 “等回去了,来我家喝酒。” “好。”巴音也站起身,两个人并肩回了大营。 第15章 楚汜压抑下满心的焦躁,但是凌乱的步伐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被关押在这个大帐里已经十天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完全接收不到来自外界的信息,苏赫巴鲁也没有出现过。这并不能令他心安,与苏赫巴鲁仅有的几次交锋让他无法放松对这个男人居心的揣测,可是毫无头绪的现实又让他烦躁不安。 一起被抓的兄弟们怎么样了?战况现在如何?狼牙关守住没有?苏赫巴鲁打算如何处置自己?绍景……还有绍景…… 突然,不容忽视的强悍气息侵入了了楚汜的感知,他立即回神,果然,是苏赫巴鲁进入了大帐。 “……”楚汜清冷的眸光只是略略扫过他,又错开了。 “伤好了。”苏赫巴鲁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您不是看到了?”楚汜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撩拨苏赫巴鲁,可是在他的面前,总是忍不住亮出自己最尖利的爪牙。这是一种本能,保护自己的本能。 “你这口伶牙俐齿……”苏赫巴鲁轻轻地叹息道,尾音细密悠长。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密密麻麻地把楚汜包围,令楚汜不自觉的把身体绷到最紧,随时准备逃窜。 “楚汜,别怕我。”苏赫巴鲁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楚汜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内心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快逃!快逃!!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他立刻扭身朝着大帐空旷的地方跑去,但是只移动了两步,就被苏赫巴鲁一把擒住。 “不!!你做什么!!!放开我!!”楚汜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是他挣不开这个男人,挣不开!! 苏赫巴鲁利用自己强悍的身体一把把楚汜扛在了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1 肩上,几个步子到了床边,然后弯腰,把他扔在了床上。楚汜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随后那个令他恐惧的庞然身躯又附了上来。 “我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苏赫巴鲁反问,随后仗着自己的体型优势狠狠的压制住楚汜,手指顺着他的衣领探了进去。 “苏赫巴鲁!!!”这是楚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苏赫巴鲁心猛地一颤,动作也滞住,但是楚汜接下里的话却并不怎么令他愉悦:“放开我!!我敬你是条汉子!!莫要用这种龌龊手段!!” “龌龊手段?”苏赫巴鲁把他的手臂按在他的头顶,他的头颅随着手臂被迫向后仰起,露出脆弱的脖颈。苏赫巴鲁用自己高挺的鼻梁轻轻的抵着楚汜喉咙处,缓声道,“楚汜,你以为我是要让你屈服吗?” 楚汜没有回答,但是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下,但是颤抖的身躯暴露了他的想法。 “楚汜,看着我。”他听到苏赫巴鲁这样说。 楚汜没有睁开眼。 苏赫巴鲁没有再命令他,他伸手剥开了楚汜身上的衣物。 一副有些苍白略显病弱的男子胸膛就这样暴露在了苏赫巴鲁的眼前。苏赫巴鲁看着浑身颤抖的楚汜,并没有留情,他用楚汜的腰带绑住了他的双手,然后开始剥下楚汜的外裤。 “不……”楚汜害怕极了,“放开我,苏赫巴鲁,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能?”苏赫巴鲁哂笑,“你们绍国的皇帝就可以吗?” “你胡说什么!!”楚汜的手被绑住,下半身被苏赫巴鲁牢牢把持着,两条腿怎么用力也不能把苏赫巴鲁从自己的身上踹下去。 “兔子一样。”苏赫巴鲁继续伸手起剥他的亵裤,楚汜更加用力的挣扎,却,只是徒劳。 终于。 楚汜的泪还是流了下来。 他在害怕。 他在哭。 他不愿意。 这三个信息从苏赫巴鲁的脑海里飞逝而过,他试图抓住伴随而来稍纵即逝的异样感觉,但失败了。 苏赫巴鲁的手抚上他的腿根,手掌中粗糙的茧子划过他细嫩的皮肉,然后,掰开他的大腿,顶入。异物入侵让楚汜痛苦不堪,他努力不去想那究竟是什么,不去想正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但是疯狂叫嚣的疼痛却让他再不能欺骗自己。 “楚汜,睁开眼睛。”苏赫巴鲁再次命令。 “楚汜,睁眼。” “睁眼。” “想想你的同伴。” “你……”楚汜被迫睁开眼睛,与苏赫巴鲁视线相汇,刚想说什么,苏赫巴鲁就动了。 缓慢的,坚定的,不容拒绝的,深入。 他张开嘴巴用力的吸气,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响,眼泪积蓄,越流越多。 “楚汜,看着我。”苏赫巴鲁开始动作,“看清楚是谁,正在对你做这种事情。” 疯狂的耻辱感席卷了楚汜,他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谁?”苏赫巴鲁的手捧着他的臀,坦然接受他的瞪视,问。 “叫我的名字。”猛地一撞。 “我的名字。”继续撞击。 “叫我。” …… “苏……苏赫……巴鲁……”在持续的对峙中,猛烈的撞击如同炮火一下下地攻陷楚汜,他再也禁受不住,一直以来为自己建设的精神壁垒瞬间崩塌,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决堤口般让楚汜承受的痛苦奔涌而出。 “苏赫巴鲁……” “苏赫巴鲁……” “我疼……”他哭着喊了出来。 苏赫巴鲁的心脏剧烈跳动,他猛然停下动作。 他伸手解开楚汜一直被束缚的手腕,然后小心地把人抱进了怀里。楚汜身无所依,只能趴在苏赫巴鲁的肩头上哭泣。 “楚汜,我苏赫巴鲁,从来不会做违背本心的事情,”苏赫巴鲁手臂用力,拥紧怀里清瘦颤抖的身躯,侧过头去亲吻他泪流的面颊,“我抱你,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我想拥抱你,没有任何理由。 楚汜已经无法思考苏赫巴鲁的话,他只知道,自己被强迫地压在一个男人身下,雌伏,哭泣,臣服,而自己,连抵抗都无能为力。 “我恨你。”楚汜在他的肩头喃喃说道。 “别恨我。”苏赫巴鲁的手抚上他的后脑,脸颊,然后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他认真的亲吻着楚汜,仿佛想把他的苦痛一并吞下。但是他亦清楚,他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只是……不想放开。 就算是用强迫的手段,不想放开你。 苏赫巴鲁弄不清楚这种情绪该如何命名,此刻,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楚汜,从眉眼,到喉咙,锁骨,胸膛,小腹,大腿,小腿。让楚汜全身上下,充满他的气味。 他把楚汜放平在床榻上,然后俯身压在他的身上继续动作。 “别恨我。”他又说。 而楚汜,只是眼神空洞的接受这一切。 夜幕降临,鞑靼营地里士兵们点上火把,开始晚间的巡逻。而属于苏赫巴鲁的大帐内,跳动的烛火把床上沉睡的人的脸映的明明暗暗,隐晦不清。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子轻轻地拥着他的腰,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苏赫巴鲁单臂撑起头,注视着沉睡中在自己身侧楚汜,他另一只手把玩着楚汜披散的长发,若有所思。 或许是苏赫巴鲁给予的打击太过沉重,又或许是楚汜的身体原因,在这场强迫的欢爱的最后,楚汜直接昏了过去,而苏赫巴鲁甚至没有释放出来。不过,苏赫巴鲁却觉得无比畅快——相较于生理上释放的快感,楚汜无助地依附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带给他心里快感更能让他满足。 他不是什么会禁欲的人,作为一个正处于壮年的鞑靼首领,自然有人投怀送抱。只是这种满足感,却从未在其他人身上得到过。 只有楚汜。 连保护你都做不到的男人,是没有资格拥有你的。让你的皇帝见鬼去吧,从此以后,你只能有我。 全部都是我的。 他低下头亲吻楚汜红肿的眼睑,如同亲吻草原上最美的那朵花的花瓣。 第16章 “你……”楚汜见到苏赫巴鲁靠过来的身形,不自觉地往床榻内侧缩了缩。 苏赫巴鲁已经沐浴过,只是随手披了一件外袍。他脱下外袍搭在衣架上,大片皮肤裸露了出来,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是刀削斧砍般凌厉的线条,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2 饱满的肌肉下是蓄势勃发的力量,这是一具让男人都不禁赞叹羡慕的强壮身躯——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楚汜必定不会吝惜他的赞美,可是。 苏赫巴鲁掀开被子上床,直接把楚汜揽在怀里,吹熄了蜡烛。 楚汜僵硬的窝在他的怀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那一晚的性事,苏赫巴鲁虽然很强势,但是并没有弄伤楚汜。之后的几天苏赫巴鲁也很少出现,即使偶尔出现也是看他两眼,问问伺候他的人他的情况,然后又消失了。战事吃紧,苏赫巴鲁并没有很多的工夫花在他的身上,楚汜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直到几天前,苏赫巴鲁再次留宿。 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揽着他睡觉,但楚汜已是怕极了他,又无法反抗,只得僵硬地窝在他的怀里几乎整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楚汜朦胧间觉得有什么在磨蹭他的脸,睁开眼,就看到苏赫巴鲁面无表情的摩挲着他眼下的青黑。楚汜没有躲,他也无处可躲。 苏赫巴鲁收回手,没看他一眼出去了。 楚汜见他离开了大帐,一夜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了个身才安稳睡下。 待楚汜踏实睡着后,苏赫巴鲁去而复返,他坐在床边,只是端详着楚汜熟睡的模样皱着眉低喃:“总是要习惯的。” 这一坐就坐了许久。直到巴音在帐外催促,苏赫巴鲁才离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久到楚汜终于习惯了他的气息,可以在阿德怀中安眠。 这场和绍国的交战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月,苏赫巴鲁攻下了幽州五城,凉州五城也岌岌可危,如果不出意外,鞑靼这次就是要大获全胜了。苏赫巴鲁作为主帅,也要轻松很多,要处理的事务并不繁重,苏赫巴鲁也有了更多的时间耗在楚汜身上。 “凝纱说你今天没有好好吃饭。”苏赫巴鲁晚上回到大帐,看见楚汜的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 楚汜现在完全搞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该如何相处。软禁,私情,国仇。无论是哪一种关系,两个人都应该时刻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诡异,暧昧不清。而他,甚至还在关注自己的衣食住行。 楚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您的消息倒是灵通。” “怎么不好好吃饭呢?”苏赫巴鲁问,“难道是因为我不在”苏赫巴鲁调笑的口吻十分随意自然,说着就动作了起来,“楚大人,我喂你吧。” !!! 楚汜大惊,连忙急退,“苏赫巴鲁你身为鞑靼首领怎么这般……这般……”下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明明是苏赫巴鲁过分,怎么反倒是自己困窘难堪? “哈哈哈哈哈。”苏赫巴鲁却朗声大笑。 楚汜这才回过神来,苏赫巴鲁根本就是故意的!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没完没了!一定要看到自己抛却了矜持一直跳脚才罢休! 可恨! 正在此刻,大帐外一阵骚动,士兵的脚步匆忙慌乱,火光飘忽,苏赫巴鲁渐渐敛了表情,连被软禁了许久的楚汜都嗅出空气中那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 “苏赫巴鲁。”巴音在帐外喊他的名字。 苏赫巴鲁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的调笑,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他紧拥了一下楚汜道:“好好在这里呆着,除非我或者巴音来找你,别出来。” 楚汜看着苏赫巴鲁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苏赫巴鲁。”巴音见苏赫巴鲁出来便迎了上去,在他的耳边低声道:“线报,林丹汗嫌你功高震主,今晚估计要下手了。” 苏赫巴鲁点了点头:“难为他忍了这么久。” 巴音道:“周遭已经做好了警戒,不会出什么意外。您装装样子就好。” 苏赫巴鲁道:“好。巴音,派人多照顾着楚汜,我担心……” 巴音皱眉道:“您对他太上心了。” 苏赫巴鲁没有接话。良久,他只是道:“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吧。” 巴音得令退了下去,苏赫巴鲁并没有回到大帐中,而是装作巡查的样子在大营内四处走动。看似随意,不过是请君入瓮,早有高手在暗中保驾护航,等着将林丹汗派来的杀手一网打尽。 苏赫巴鲁听着周遭压抑的呼吸声,嘴角噙上了一抹笑容。 “楚大人!”只见有人冲进帐篷,“楚大人!首领正在和杀手交战,整个大营一团乱,被关押的兄弟们我安排好了,在五十里外等您!” “大恩没齿不忘。”楚汜拱手道,“孟恩,跟我回大绍吧。” 来人赫然就是当日出卖了他们的孟恩。 原来前几日苏赫巴鲁离开大帐,楚汜还在昏睡,孟恩就趁机潜了进来。 “楚大人?楚大人?醒醒楚大人……”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楚汜耳边作祟,让他不得不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楚大人。”睁开眼睛,出现在楚汜面前的一张面孔,赫然就是曾经的伙伴,也是背叛的他们的细作,孟恩。 “你……”楚汜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孟恩捂住了嘴。 “楚大人,我偷摸进来的,您别出声。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不仁义,我……我对不起兄弟们……可是,没办法……”孟恩红了眼眶,“我做成了这事,我额吉就能脱离奴籍,跟我好好过日子了。” “……”楚汜缓缓的坐起身子看着他,轻轻地抿了下唇。 “我知道您不信我,应该的。”孟恩道,“这些日子,我想起来楚大人对我的好,兄弟们对我的照顾,我就觉得我真不是东西……” “事情已经发生,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忏悔你的罪过吗?”楚汜冷哼一声,“好男儿敢作敢当,若是为了寻求一个原谅,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楚大人!”孟恩急忙解释道,“我……不是的,我有办法让您离开。” 离开? 如果说前面看到孟恩,他的心里还是不屑,此刻,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本是异族的青年。孟恩便把鞑靼内部的分歧给楚汜说了,苏赫巴鲁的声望在鞑靼内部极高,一直威胁着林丹汗的汗位,林丹汗本想借着这次出征顺便动些手脚让苏赫巴鲁战死沙场,谁料苏赫巴鲁骁勇异常,眼看就要全身而退,林丹汗不得不兵行险招,派出亲信来刺杀苏赫巴鲁。 苏赫巴鲁早就得到了线报,只是不动声色布置好一切,他与林丹汗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其实私下已经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林丹汗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苏赫巴鲁也寻不到由头和他兵戎相向。而此次林丹汗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3 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对苏赫巴鲁下手,苏赫巴鲁将计就计,顺势掀了林丹汗的王朝。孟恩作为潜伏在邵国的细作,之前的行动已经得到了苏赫巴鲁的信任,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看守邵国的俘虏,也就是他曾经的那些兄弟们。 “待时机成熟我来找您,马匹我会提前给您备下,您带着兄弟们逃回去。”孟恩最后塞给楚汜一把匕首,“这个,给您留着防身。” 楚汜心下一横:就堵上这一回!左右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了! “我若是逃了,那你怎么办?”楚汜听完他的计划,问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我……”孟恩似有难言之隐,但是最后仍然坦诚道:“首领是个好人。虽然以后不能再尽忠于首领,但是性命无虞。到时候,首领若是发落了我,我就和额吉过普通的日子去,也挺不错。” “……辛苦你了。”楚汜听了他的安排,知道他这是把事情都想周全了,对他来救自己出去的真心,也就多信了一分。 此刻。 “快走!”楚汜换上一身鞑靼士兵的衣服,孟恩带着他奔往大营的边界,整个营地乱成了一团,他们俩的身影很快的混在了人群中再不惹眼。 眼瞅着就要出了营地,变故陡生! 就见一个浑身是血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横在了二人面前,孟恩的武功只是一般,楚汜更是只会三脚猫的工夫,见到此人两人具是顿住了脚步。 孟恩护着楚汜往后退,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衣人。黑衣人气喘吁吁,一只手捂着手臂似是受了伤,明显是强弩之末,两人见此番情景便知此人的身份。孟恩也不曾想竟然这么寸撞上了刺客,他估量着对方的实力想尽快带着楚汜脱身,突然就听得远处一片火光晃动,人声沸腾。 苏赫巴鲁的亲卫追上来了! 黑衣人听得身后的追兵要逃,楚汜和孟恩是要躲着苏赫巴鲁的亲卫也是要逃,电光火石之间三人选择了同一个方向,竟是撞成了一团,苏赫巴鲁的亲卫也趁此时机赶了过来把三人团团围住。 “苏德,你得身手果真对得起草原第一高手。”苏赫巴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只是……” 苏赫巴鲁看到苏德身边的楚汜,突然顿住了话头,硬朗的眉峰微微聚在了一起。 楚汜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这一个细节,苏德却迅速的把楚汜从孟恩身后拉到自己身边,锋利的匕首架到了楚汜的脖子上。他的动作又急又快,待孟恩反应过来伸手去拉,便只扯到了衣袖一角。 苏赫巴鲁的亲卫都清楚楚汜和苏赫巴鲁的关系,本应该好好呆在大帐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谁都不敢动,双方就僵持在了此处。 “楚大人!”孟恩急得跺脚,苏德则是带着楚汜迅速拉开与他的距离,“苏德!你放开楚大人!” “这就是你藏起来的小情人?”苏德并没有理会在一旁跳脚的孟恩,反而用匕首抵着楚汜的面颊对着苏赫巴鲁道:“本以为今天是要折在此处了,不过现在看来……看来老天还不想收了我这条命。” “放了他,”苏赫巴鲁道,“我放你一条生路。” “苏赫巴鲁!”巴音在一旁低声道,“不能放虎归山。” “虎?”苏赫巴鲁哂笑,“我苏赫巴鲁才是虎。而苏德,最多是头狼。” 这样充满挑衅的话语并没有激起苏德的怒意,他挟持着楚汜的手连晃都不晃:“激将法对我已经过时了。备好马匹,等我跑的足够远,自然会放……你做什么!!” 一直被众人忽略的,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楚汜突然向顶着自己的匕首撞去,苏德以他来要挟苏赫巴鲁自然不能敢伤他性命,下意识的撤掉了匕首,就那一瞬,苏赫巴鲁身形一闪,把楚汜拉进怀中同时膝盖一顶一抬,腿上用力一蹬就把苏德踹了出去。 亲卫们纷纷上前把苏德捆了个结实,带到了苏赫巴鲁面前。 苏赫巴鲁用随身的斗篷把楚汜包住抱在怀里,他冷冷地命令道:“把人带下去,看好了。” 随后又扭头对着孟恩道:“孟恩,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首领……我……”孟恩艰难地开口,就听楚汜的声音从苏赫巴鲁的胸前闷闷的传来:“苏赫巴鲁,你不要难为他。” 苏赫巴鲁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楚汜,感受到两人相贴的地方传来的温热,刚才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他紧了紧手臂,对孟恩道:“你先回去。巴音。”他用眼神示意巴音看好孟恩,巴音心领神会带着孟恩回了营地深处。 来时浩浩荡荡的队伍此刻三三两两的散去,今夜最大的危机,仿佛已经过去。 “楚汜,你还真有办法。”苏赫巴鲁拨开斗篷,抬起楚汜的下巴,“差点就被你逃了。” “差点?”楚汜的笑容有些诡异,“不,不是差点。” 话音刚落,还未等苏赫巴鲁多想些什么,就感到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楚汜借着两人贴合的姿势,把匕首藏在了隐没在斗篷之下,外人看来两个人只是亲密的拥抱,唯独苏赫巴鲁清楚,有一把利刃,正戳在自己的后心上,随时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你们大绍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赫巴鲁受此威胁眼睛都不眨,还有心思调笑楚汜,“楚大人果然是用得一手好计谋,是我小看你了。” “苏赫巴鲁,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聒噪。”楚汜揽着苏赫巴鲁的腰手臂用力,带着他往营地外走,把守的士兵见到自家首领并没有多问直接放行,从远处看去,就是苏赫巴鲁霸道的把楚汜抱在怀里,而楚汜被迫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士兵心里都道首领好气度,刚遭遇了暗杀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当真举世无双。 “楚汜,为什么想要离开?”苏赫巴鲁并不在意楚汜手中的匕首,他抱着楚汜,甚至还在低头试着吻他。 楚汜避开他的碰触,待两个人走的足够远了,他立刻放弃贴着苏赫巴鲁的姿势,改用匕首顶着他的腰腹继续往孟恩跟他说过的集合地点前进。 “为什么?!”楚汜不怒反笑,“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愿意被困在牢笼里做禁脔?” “如果你要囚禁我,我不介意。”苏赫巴鲁对上楚汜仿佛毫无底线,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赖,楚汜跟他相处了月余,对此深有体会,他不再理睬苏赫巴鲁,剩下的路途中只剩沉默。 终于,两人又走了一段时间,就看到前方有隐约的人影,楚汜发了一个暗号,果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4 然,没多久,对方就回了一个“安全”的信号。 楚汜这一个晚上饱受折腾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苏赫巴鲁,”楚汜放开苏赫巴鲁,退步道,“后会无期。” 苏赫巴鲁看着楚汜即将离去的身影,脚下迈着大步朝着楚汜走来,楚汜的武功本就不济,更何况在苏赫巴鲁面前,见他向自己走来,竟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心下大惊,在苏赫巴鲁揽住他的腰身之时手中匕首赫然插进了苏赫巴鲁的肩头。 “你……!!!”楚汜也不曾想真的伤了苏赫巴鲁,毕竟他的功夫在苏赫巴鲁面前根本不够看,眼下竟然真的伤了他,楚汜自己反倒一愣,苏赫巴鲁却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他用力的把楚汜抱在怀里,对着那肖想了许久的唇瓣吻了上去。 “唔……!!!苏赫……唔唔唔!!!”楚汜完全被他的伤吸引了注意力,对于他的袭击毫无防备,他的手搭在苏赫巴鲁的肩头略略用力想要推开苏赫巴鲁,可是触手便是温热的血液,在春寒的夜中格外灼热,楚汜的手都快要被烫伤。 只是这一个迟疑便失了先机,苏赫巴鲁捧着楚汜的脸用力地吻他,楚汜在他的怀里用力挣扎不让他的嘴唇碰到自己,只是那苏赫巴鲁一身蛮力,他如何挣得开?挣扎之间,耳鬓厮磨,竟有些说不出的气氛蔓延开,口腔分泌的唾液因为在舌头的带动下啧啧作响,这个场景看上去当真是香艳非常。 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楚汜心道怕是接应的人过来了,苏赫巴鲁这个蛮子还不肯放开自己,他又打又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推开了苏赫巴鲁。 “从刚才……你用刀顶上我的后背开始,我就想吻你。”苏赫巴鲁不在意的把肩上的匕首拔了下来,只这一个动作,更多的鲜血奔涌而出,他低头吻着匕首上的鲜血道,“你给的礼物,我收下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铁锈味道,楚汜不适的皱眉:“苏赫巴鲁……有时候觉得,不是我疯了,就是你疯了。” 接应的人到了楚汜跟前,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对峙的场景,见到苏赫巴鲁,来人迟疑着未敢上前。 “楚大人!”那人驾着马在远处招呼,马儿闻到了血腥气息,不安的来回踱走,马蹄在寂静的夜幕中发出“哒哒”的声响,清冷而孤寂。 楚汜看了一眼苏赫巴鲁,朝着来人奔去。 在月色下,楚汜转身之前分明的看到苏赫巴鲁的嘴动了动,他未作回应,匆匆地上马离去。但是心里却因为那几个字掀起了惊涛骇浪。 “后会有期。”苏赫巴鲁最后这样说道。 第17章 被俘的突袭分队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快速飞遍了大绍的军营。 冯威毕竟是跟楚汜同朝为官,听了这个消息,他率先奔往楚汜休憩的大帐。 “楚大人!!”冯威掀开帐帘,就看到楚汜正靠在椅子上休息,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刚刚抿上半口。 “冯威!”这是楚汜时隔多月第一次看到熟悉的人,激动之下直呼了冯威的姓名,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他回来了!回到了大绍的地盘! “楚大人……”冯威激动的打量着楚汜,只见他风尘仆仆,明显的瘦了,不过精神倒是还好,“你……受苦了……莫怪兄弟不去救你……只是……” “冯将军莫要说那些话。”楚汜赶紧摆摆手,把冯威请到了上座,“那样的情况,若是我,也会这么做。你们放弃我才是对的。” “楚大人。”说话之间大帐的帘子又一次被掀开了,赵沛清也没落冯威多少,紧随其后进了大帐。 “赵将军……”楚汜见到来人激动的站起身来。 “楚汜,你先坐下,坐。”赵沛清赶紧把楚汜按回座位。 “赵将军,楚大人这次归来,真是死里逃生啊。”冯威在一旁感慨。 “楚汜,辛苦了。”赵沛清却并不像冯威那样激动,他打量着楚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游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楚汜端着茶盏的手一僵。 “赵大哥……”楚汜虽然清楚,赵沛清的所有怀疑和不信任都是理所应当,只是一个曾经毫无保留相信过自己的人,现在却开始怀疑自己,他的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哎哎,游之。”赵沛清摘下头冠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你……你要理解大哥。我……”赵沛清在边关镇守数年,小心谨慎早就埋在了骨子里。楚汜突然就死里逃生,这事着实蹊跷。这不同于朝廷内部的斗争,此事牵扯到了外敌,赵沛清与楚汜关系再怎么亲近,也是要慎之又慎的。 在一旁的冯威听了这两人的话也终于回过味来了:“赵将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楚大人好不容易逃出来,您还怀疑他!!” “冯威。”楚汜不曾想这个与他交往并不深厚的冯威居然这么心无芥蒂的信任着他,一时有些动容,但是很快他就调整过来道:“赵将军……说的没错,小心谨慎些,永远不会错的。” 楚汜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始给赵沛清和冯威细细讲述他被俘虏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赵沛清不时发问,楚汜也就一一的答了,一问一答之间,赵沛清才逐渐缓了脸色,放下心来。 “你走之前,刺伤了苏赫巴鲁?”赵沛清听到昨夜的那番惊心动魄,对苏赫巴鲁的情况格外在意。 “是,但是并不严重。”楚汜点头,“有人接应,我得以顺利的逃了。” 赵沛清略一沉吟,道:“其实我一直没听明白……苏赫巴鲁将你囚禁在何处?他不杀你,也不会让你太好过才是。别怪大哥疑心,实在是,你这回来,也太完整了点……” 楚汜一时语塞,被苏赫巴鲁折辱的事,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更何况与他朝夕相对同榻而眠。赵沛清见他面露难堪,便知楚汜必定没有把话说全,正欲再问,就听得帐外有士兵来报:“报——鞑靼使者求见!” 帐篷内的三人具是一惊。 怎么鞑靼使者又来了? 赵沛清狐疑的看着楚汜,楚汜几乎条件反射般眼前立刻浮现出了苏赫巴鲁那张野性的面孔,他低头去端放在一旁的茶水想稳下心神,却失手将茶杯打翻在了地上。 “砰——”这一碎裂的声音在具是静默的大帐之内竟如同巨响,赵沛清更加确定楚汜隐瞒了些什么,他招呼人进来把杯子的碎片收拾了,然后对那报信的士兵说:“有请鞑靼信使。” 然后他看了一眼楚汜,坐在了主位上。 楚汜低着头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5 在一旁看着一地狼藉,沉默不语。 冯威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门门道道,只是觉出了某些不一样的气氛,果断的闭嘴没有多问。 “鞑靼使者巴音,参见各位将军。”来人居然是巴音。 他只是略微弯了弯腰就维持着便面上的礼节,但是在座的冯威和赵沛清却不好说什么,毕竟眼下额局势,大绍才是被动的一方,他们以什么来威震鞑靼? “楚大人,别来无恙。”巴音把手搭在肩膀上向楚汜行礼,“首领让我给您带好,他说,谢谢你给他的礼物。”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给过他礼物?!”楚汜没想到苏赫巴鲁居然给他来这么一招,赵沛清本就对自己心存疑虑,巴音这一番对他不同于那二人的待遇,岂不是坐实了他与鞑靼之间确有龌龊?! “楚大人不记得了啊……那便算了。”巴音并没有与楚汜争辩,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略了过去。 但,越是这样,才越让人生疑。 楚汜百口莫辩,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辩驳,他生了个玲珑剔透心,偏偏不擅长与人明争暗斗,之前吃了这点的亏,眼下竟是又要吃这哑巴亏了。 “不知鞑靼使者此番前来有何贵干?”赵沛清却无意在此事上纠缠,他单刀直入,询问起巴音。 巴音答:“鄙人是受了首领苏赫巴鲁的旨意,前来议和的。” 议和?!! 怎么会?! 赵沛清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已掀起惊涛骇浪。鞑靼胜利在即,为何要议和? “在下实在不懂……” “将军,您也不需要懂。和,还是战?”巴音截住了赵沛清的话,这样的行径甚至是无礼,但是赵沛清却没办法拂袖而去。 国家为重,自己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这事……我不能做主,还待我请示陛下……再做定夺,可好?”赵沛清压下心中的不悦,对巴音道。 巴音点点头:“那好,给你们七天时间。” 赵沛清道:“没问题。那这段时间,还请来使暂住我方大营。” 巴音道:“看来赵将军对我们的诚意还是心存疑虑……没关系,住下就住下,刚好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绍国的军营。” 说罢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楚汜,楚汜冷冷地转开实现,假装没看到。 赵沛清随即招呼人进来给巴音安排去处,然后对着楚汜道:“楚汜,你也跟着一起下去休息吧。” “赵将军……”楚汜上前两步道,“你莫要听巴音胡说,我与鞑靼首领水火不容,他又差点要了我的性命,我怎可能向他献礼讨好献媚?” 赵沛清想起那一日现在想来扔触目惊心的鞭刑,不由得稍稍放下了戒备,这个时候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冯威开口道:“楚大人认识那个来使?我听你刚才道了他的名字呢。” “啊……认识。”楚汜解释道,“他是苏赫巴鲁十分信任的人,在鞑靼一直是苏赫巴鲁的副手。” “这样说来……”赵沛清沉吟,“鞑靼派这等重要的人物过来,应当是诚意十足。” “不议和,也没办法了吧。”楚汜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他道,“鞑靼现在,估计是要内战了。” “内战?”冯威和赵沛清异口同声的反问。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楚汜逐渐理清了思路跟他们解释,“鞑靼有内讧。” “此话怎讲?”赵沛清迫不及待的发问。 楚汜把孟恩跟他说过的鞑靼内部的矛盾讲了,又加上自己的猜测,最后说道:“恐怕苏赫巴鲁和林丹汗终于撕破了脸皮,与大绍继续开战势必要牵扯大部分的精力,他们怕是无暇顾及。” “这样说来……”赵沛清心里有了打算,“这倒是个好时机……” “不可。”楚汜知道赵沛清打的什么主意,“这三个多月我方折损的士兵人数众多,粮草不济,再打下去对咱们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只能……只能这样了?”楚汜说的赵沛清都清楚,只是心里仍有不甘。 “只得这样了……”楚汜心里也还惦念着那被占领的五座城池,鞑靼内乱本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只可惜打仗,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只占了一样,实在是没有多少益处。 几人在大帐中密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直到侍者进来掌灯,他们才发觉时间不早了。 “今天先到这里吧,”赵沛清放下茶盏道,“早些休息,我立刻写信给陛下。” 第18章 楚汜发现一件事。 自己被微妙的,隔离了。 原来军中有什么大事要商议,自己定然是不会缺席的。只是这次,赵沛清却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自己。赵沛清此番处理并无不妥,楚汜心里还来不及生出什么感慨,就听得帐外有士兵报传:“楚大人,鞑靼使者求见。” 还没等楚汜回答,就见巴音掀开了门帘自己进来了。 “楚大人安。”巴音倒是恭敬的行礼,楚汜见他礼数周全,倒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回礼道:“特使大人安。” 巴音进了楚汜的帐篷一点都不见外,还没等楚汜开口就自己找了椅子安稳的做了下来,然后开口道:“楚大人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自己的地方吃得香,睡得好,自然是气色变好了。”楚汜招呼侍女给巴音奉茶,无论如何,巴音的现在是客人的身份。 “哦……”巴音意味深长的一声,“我还以为苏赫巴鲁不在,没人服侍楚大人衣食住行,楚大人会寝食难安呐。” “寝食难安?”楚汜反问道,“特使大人真会讲笑话。若只是来跟楚某闲聊,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奉陪。” “茶还没吃两口楚大人倒是急着赶人?” “来人,送客!”八楚汜再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喊人把巴音“请”了出去。 很快门口的侍卫就进来把巴音架了出去,巴音站在门口,一点没有被赶出去的灰头土脸,眉眼之间反而有些暗暗的幸灾乐祸。 周围的士兵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但是巴音却如同没看到一样,甚至是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营帐。 绍景的回信很快,离七日之期还有两天,皇帝的回信就来了:和。 赵沛清得了首肯,便去与巴音商谈条约。 此等大事,赵沛清不好不再让楚汜出席,经过几个来回,条约终是定下来了。 幽州五城“租借”给鞑靼,租期五年。 说是租借,但是鞑靼根本不需要纳税和上贡,对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6 幽州的司法,军事全面接管。这实质上,就是割地了。但是换了个说法,总算好听了一些。 对于“租借”的时间,双方都没怎么争辩。谁都明白,这个条约只是暂时的,大绍内忧外困,鞑靼面临汗位之争,双方都不宜再起争端。条约谈的快,签的快,当私印和帅印扣在条约上的时候,楚汜竟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三个多月的征战,被困在敌营两个多月,受过的屈辱,牺牲的将士,就此,一笔勾销。 “楚大人,”巴音收起条约,冲楚汜行了一个礼,“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楚汜回礼道:“我倒希望与大人,后会无期。” 巴音没有再多说什么,潇洒的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的奔向了鞑靼营地。 …… 这次出征,战果并不尽如人意,牺牲了不少将士的性命,还被迫“租”出去五座城池。 朝廷之上,主和派得理不饶人,想借机把异己踩在脚下,主战派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连带着支持绍景的荣国公也被秦中海在朝廷上冷嘲热讽几乎下不来台。 楚汜交接完事物,没有按照惯例进宫回禀,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府上,也不管王二的絮叨,倒头就睡。 王二见自家老爷窝进了被窝里不动弹了,心里只当他是真的累了,便带着下人们退了出去。 楚汜闭着眼睛,在床上折腾了许久,还是无法入眠。 身体的疲惫尚可承受,只是…… 在军中的时候他没有心思去想,等到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松懈下来,那些记忆疯狂的涌进脑海里,泛滥,翻滚,沸腾,由不得他忽视。苏赫巴鲁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他的耳际,强健的手臂牢牢地环着他,炙热的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他整个人被囚禁在苏赫巴鲁的怀抱中,无处可逃。突然间眼前又浮现出绍景的脸,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地神色,狠狠的抓了楚汜的心一把。 回到府上的第一夜,就在辗转不安中度过了。 第二日,就算再不情愿,楚汜也得上朝述职去了。 一大早王二打点好自己老爷的那身行头,目送他出府。轿子晃晃悠悠走在官道上,载着他走向那座旷违许久的殿宇走去。他沉稳下呼吸,抛开杂念,知道在朝堂之上,还要面临更加凶猛的考验。 果不其然,在朝廷之上,主战的荣国公和请缨的楚汜就成了众矢之的。绍景坐在龙椅上有心维护却无力回天,荣国公年事已高,又是三朝遗老自然是动不得的,最后只得降了楚汜的职罚了俸禄才堪堪平了朝臣们的怒。 下了朝,楚汜随着大臣们退出大殿往自己轿夫那边走,半道儿就被张盛德截了下来。 “楚大人,皇上有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到了绍景面前,楚汜反而平静下来了。 “游之……”四下无人,绍景终于可以放肆的把一直念着的人拥在怀里,“你受苦了……” “衡曜……”楚汜回报住自己的君主,压抑了多时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一时间大殿里都是楚汜轻微的啜泣声和绍景软言的安慰。 “你受苦了。”绍景红着眼拭去楚汜眼角的泪痕,“伤……让我看看……”说着,就要掀开楚汜的衣服,楚汜连忙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都好了……你……不要看了罢。” 绍景不肯,欲强行拨开楚汜压着他的手,但抝不过楚汜,最后只得作罢。 “罢了,一会儿叫御医来瞅瞅。” 楚汜埋在他的怀里没有吭声。 “来跟我讲讲你这几个月遇的事。”绍景拉着楚汜坐在了他的身旁。 楚汜犹疑了一下,还是最后还是略过了某些事情,只讲了一些重点,至于苏赫巴鲁对他……他最终还是隐瞒了绍景。 他说不上为什么要隐瞒,只是下意识的避开了那些事情。 讲到最后终于逃了出来,楚汜几乎控制不住情绪,还是绍景握住了他的手道:“游之,这里是大绍的皇宫,你回家了。莫要怕。” 两个人许久未见,又说了一些体己话,楚汜几次张嘴想把在鞑靼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倾吐出来,他的眼睛对上楚汜的双眸,很多次欲言又止,绍景也就好脾气的看着他,三番两次之后,楚汜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要把一切告诉绍景的时候,绍景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楚汜道:“游之……下个月初八,我要大婚了。” 大婚?! 楚汜还处在两个人独处的温情里,绍景的这一番话让他转不过弯来:“大婚?你是说……立后?” “是。”绍景点了点头,见楚汜脸色不对,又赶紧解释:“秦家……外祖快要压制不住秦家了,为了能让秦中海安分,我和外祖商量了一下……要立他的女儿为后。” “你立她为后,岂不是养虎为患?前朝不太平,后宫从此怕也是要搅尽泥潭里来了。”楚汜不知道怎么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用仅存的理智分析着问题。 “后宫的问题……”绍景的后宫,除了几个他当太子的时候就在府上的伺候的老人,已经很久没有进过新人了。连孩子,都是楚汜离开的这些年里才有的,绍景还是太子时不得父皇宠爱,因而嫔妃们位分出身都不高,绍景登基之后也一直在后宫安安分分的窝着,楚汜回来以后绍景更是不曾亲近过后宫,这让他几乎忘了,绍景,是皇帝,伴随着至高无上的威严,还有,广阔的后宫。 “……这个……”绍景貌似有些难堪,但还是说了出来:“很早之前就答应过外祖,要与舅家表妹结亲的。表妹是外祖一手带大的,聪敏灵巧,有她在后宫为我斡旋……” “……原来你早就筹划好了?”楚汜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那就好,那就好,我倒是白白担心了……” “游之……”绍景看着他的神情,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你……” 但,楚汜却避开了绍景的碰触。 “对不起……”楚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让我……冷静一下。” “……也好。”绍景收回手,“让张盛德送你回去。” “不用了。”楚汜摇了摇头,连礼节都忘了,推开殿门出去了。 “皇上……”张盛德进了屋,就看到自家主子盯着楚汜刚刚坐过的地方出神。见绍景这个样子,他犹豫着开了口,“奴才去内务府挑点稀罕东西给楚大人送去哄哄……” “不了,他又不爱那些。”绍景这才抬眼看向张盛德,“由我说出来,总比从别人那儿听到好。这是个坎,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7 他乐意不乐意,都得跨过去的。我喜欢他不假,但是我首先,是个皇帝。不能因为这小情小爱误了大事。” “是。”张盛德一听,知道绍景这是心理有了主意,也不再多言,行礼退了下去。 第19章 楚汜浑浑噩噩的走出大殿,未曾理会这一路上来寒暄的大臣,从自己的轿旁径直走了过去。轿夫见自己老爷看也不看自己的轿子以为他没注意,赶紧一路颠到楚汜身旁:“老爷!老爷!轿子在这儿呢!” 楚汜回身看了看追着自己轿夫,一挥手:“你们回去,我自己走走。” “可是老爷……”轿夫为难道,“您自己一个人不安全呐……” “天子脚下,谁还能把你们老爷怎么着了不成?”楚汜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烦躁,“罢了罢了,我坐轿子回去。” 说罢直接钻进了轿子,轿夫们见此赶紧扛起轿撵载着楚汜回了府。 其实早就该预料到的。 只是……因为绍景有了皇子,他还总是心存了那么一点侥幸,既然有了皇室血脉,就算不立后,或者晚些时候,拖到绍景真正强大起来不必再受他人摆布……都是可能的吧?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原来绍景不立后,不是为了旁的,只是时机没有成熟。 他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给他留一个位置。 楚汜这一瞬突然特别恨,恨绍景为什么是个皇帝,恨自己为何会倾心于绍景,更恨自己,为何不是个女儿身,这样的话,就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绍景身边。 可是……就算是个女儿身,名正言顺的嫁给了绍景,难道他能忍受跟别的女人分享他吗? 不,他做不到。 他的矜持,他的骄傲,让他无法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楚汜第一次认清了长时间以来被热情掩藏着的,自己与绍景之间那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互相爱慕不假,但是楚汜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这些,都是身为皇帝的绍景所不能给他的。 他不怀疑绍景是真的喜欢他的,但是,还不足以为了他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 …… 皇帝要大婚,大绍户部上上下算是忙开了锅。 距离上次的皇后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内务府除了极个别留下来的老人外,大多都是进宫不足十年的生瓜蛋子,不得已,荣国公从自己府上抽了人,又把伺候过太妃在宫里颐养天年的老嬷嬷们都请了出来,这才让大典的筹备运作起来。 大绍与鞑靼一站,虽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总算是换来了短暂的边境和平,鞑靼内斗,损耗元气,大绍刚好可以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储存实力。 绍景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但是他唯独忽略了一个人的感受。 楚汜告病,已有多日未曾上朝了。 绍景也没遣人去看他,两个人似乎闹翻了。 这样的传闻不胫而走,一直蒙受圣恩眷顾的楚汜失宠了。 其实楚汜本是戴罪之身,被绍景一道圣旨召回,破格复用,皇帝的恩宠,就是他的护身符。如今圣恩不在,大臣们也是看着皇上的脸色捧高踩低,往日王二挡都挡不住的门前客眼下全不见了踪迹,一副门可罗雀的冷清景象,皇上亲手题的牌匾悬挂在大门之上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 楚府的下人们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有次嚼舌根被王二逮了个正着,王二狠狠地教训了那些不识好歹的下人们之后,府里的氛围才好了一些。 “老爷……”王二见自己老爷府里没精打采的,忍不住劝道,“您和皇上有什么事说不开的啊……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外头风言风语,您可听见了?” “风言风语?”楚汜道,“事到如今,我难道还怕那些吗?” “就算您不在乎,您也不能整日在府里连门都不出啊,长时间不活动,这身子骨又要不好了。” 楚汜知道自己的这个老管家凡事都是为自己考虑,他也不愿意让老管家担心,只得道:“好好好,我出门,出门逛逛。” “得嘞。给您备轿。” “不用。”楚汜喊住王二,“叫几个侍卫,着常服便是了。随便逛逛。” “也好。”王二下去安排去了,楚汜也换了身便服,看上去就是家中小富的寻常的男子,只是他相貌端正,鼻梁高挺,身材瘦削,平常的打扮也让他穿出几分出尘的味道,倒是有些惹眼了。 楚汜对着铜镜端详了一下,觉得尚还满意,就带着侍卫出了门。 五月,天气已经渐暖,正是一年之中最难得的气候舒适的时节。楚汜一去千里,阔别这样繁华的集市已久,见到这般的热闹的场景,堵在心头的抑郁总算是化开了一些。 楚汜不喜有人围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侍卫远远的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到处逛去了。 可没成想,就因为这般,楚汜失踪了。 本来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便衣的侍卫被涌动的人流挡住了,待人潮散去,楚汜就不见了踪影。侍卫暗道不好,连忙回了王府报信。王二闻此急匆匆的换了衣服,打算进宫面圣。可是他只是区区一届管家,如何能见到皇上尊容?是而王二辗转联系上张盛德,张盛德再告知绍景,待绍景知悉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怎么现在才报上来!!”绍景一掌拍在龙案上,眉头紧皱,“联系九门提督,封城,找!挨家挨户的找!天子脚下大臣无故失踪,我皇家颜面何存!!” 张盛德得了令赶紧传旨去了,王二见整个皇城都涌动了起来,这才缓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绍景做的。 现在看来,应当不是了。 那还有……谁? 绍景在书房里焦急的来回踱步,楚汜,楚汜……千万不要出事…… 此时的楚汜,在一张绮丽的大床上悠悠转醒。他睁开眼,对着床上的繁复花纹发了好半天的愣。自己不过是逛了集市……然后撞到了人……之后……之后便意识全无,再次睁眼,就是在这 “楚大人醒了?奴婢这就给您上茶。”一旁守候的侍女见楚汜睁了眼,殷勤的奉上茶盏。 “这是……”楚汜本不愿接过,奈何一张嘴声音沙哑,只得用茶水润了润,道,“这里是……” “回大人,这里是秦府。” “秦府?”这两个字在楚汜脑海里转了个圈,楚汜才悟道,“秦丞的府邸?” “正是。”那女婢不卑不亢,行礼之后便退下,“大人若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8 无他事,奴婢先退下了。” “等等!”楚汜连忙喝住,“秦丞呢?他人呢?” “奴婢不知。” “我缘何在此?” “奴婢不知。” “你……”楚汜无论问什么问题,这个婢女都摇头答不知,楚汜无法,只得让她退了下去。 婢女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门口的守卫,看来秦中海是是不想让他出去了……只是,他把自己囚禁在这里为何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因为—— “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会很惊讶。”低沉浑厚的嗓音伴随着推门而入的人影响起,楚汜抬头,看清那人的身影,不禁一怔。 “你怎么……!!”楚汜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着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大骇,“苏赫巴鲁!!” “真怀念啊……”苏赫巴鲁欺身上前,“好久没有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了……” 说罢,伸出手要揽过他的肩头,楚汜侧身避开。 “你居然会在这里……”楚汜眉头拧在了一起,“你和秦中海勾结多久了?” “总是瞒不过你的。”苏赫巴鲁强行的拉住楚汜,楚汜挣扎半天也挣不开,只能由他去了。 “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京城,是要出大事了,人总是要放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全的。” “你!!!”楚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下更加惊恐,“你要做什么?!” “嘘——”苏赫巴鲁把食指轻抵在楚汜的唇上,“不是我要做什么,是秦丞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还不是你们鞑靼给的底气!”楚汜奋力的推开苏赫巴鲁的钳制,“你……你……卑鄙!” “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君子。”苏赫巴鲁皱着眉不满楚汜将他推开,一把拉他入怀,“你们皇帝的天下,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也么见他对你有多好,又要娶妻纳妾,” “你这个蛮子怎么会懂?”楚汜几番挣扎呼吸有些急促,“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不管……不管我和绍景……他是君主,我是臣子,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人臣之职!” “人臣之职?”苏赫巴鲁的眉间染了一层薄怒,“你的命只能是我的,楚汜,你记好了。” 第20章 “你……”楚汜有些气结,“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他这番话似乎惹了苏赫巴鲁极大的不悦,他伸出手蹭了蹭楚汜的领口,“这么久不见,本来还想温柔点的……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需要。” 随着冷冷地话语,楚汜的衣襟被猛然掀开。 那恍若梦魇的一夜无可避免的再度侵占了楚汜的脑海,即将脱口而出的呼救瞬间又被他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这里是大绍,这里是秦府,秦中海与苏赫巴鲁勾结,这里到处是苏赫巴鲁的人——没有人会来救他,他甚至,不能发出声响。如果外面的人听到了……这是在大绍的国土! 苏赫巴鲁把这具一直肖想的身躯压倒在床上,手掌抚上楚汜的胸膛:“这些日子不见,怎么倒清减了?” 楚汜闭紧了嘴巴撇过头不去理他。 “楚汜。”苏赫巴鲁见到他这幅样子,本来恼怒地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我不想伤害你,你何必自讨苦吃?” “你所谓的自讨苦吃,就是违抗你的意思吗?”楚汜抬眼看着他,“苏赫巴鲁,你对我而言,是外族,是敌人,是……是……侮辱过我的人,你凭什么让我对你和颜悦色卑躬屈膝献媚讨好?” “我在你的眼里,是这样的人?”苏赫巴鲁低声道。 “要不然你如何以为?”楚汜踹他,“从我身上滚下去,别让我更恨你。 苏赫巴鲁伏在他的上方与他对视,良久,终于认输了一般放松了钳制他的力道:“你简直是生来克我的……” 楚汜起身收敛好被苏赫巴鲁扯得凌乱的衣襟,道:“别说的自己像个情圣。” 苏赫巴鲁不理他的冷嘲热讽,一把拉住扭头要躲开他的楚汜:“总有一天你会懂的。现在……” 他猛地用力,楚汜被他拽的重心不稳,又跌在他的怀中,然后就被狠狠地吻了。 “唔——唔唔唔!”楚汜只是一愣,待苏赫巴鲁的气息把他的口腔充满,他才晃过神来,用力的想要推开他。 “别闹。”苏赫巴鲁有些无奈,松开他的唇舌,“楚汜,只是一个吻。” 楚汜听出他呼吸里暗含的压抑,他的腿抵在他的大腿上,热度不间断的透过布料传递给他,他曾见识过这个男人强壮的身躯,更清楚这是一具与他完全不同的雄性气息浓厚的躯体,饱满的肌肉下是怎样惊人的力量。 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妥协,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算了亲就亲吧,就当被守门的旺财舔了…… 苏赫巴鲁见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心里一动,又亲了上去。 辗转吮吻,耳鬓厮磨。 楚汜的耳朵十分敏感,被苏赫巴鲁的手反复摩挲之下早就红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浑身的颤栗。 “别弄了……”楚汜忍不住后退想避开苏赫巴鲁的磨弄,苏赫巴鲁却变本加厉,松开了楚汜的嘴唇,牙齿直接轻咬上他早已通红的耳廓。 “啊——”楚汜浑身一软,忍不住轻呼,他满面通红的张开眼,脸上带着羞愤,“亲够了吧,喂!” “不够。才这种程度……”苏赫巴鲁在他的耳边低语,低沉的嗓音裹挟着某些可以名之为性感的热潮灌进耳朵,引发了楚汜更加剧烈的颤栗。 “苏赫……巴鲁……”楚汜忍不住伸手抓住苏赫巴鲁肩上的衣料,五指收紧,攥出一片褶皱。 苏赫巴鲁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拉着楚汜攥在他肩头的手,向衣领内部探过去。 “你做什么——!”楚汜十分不想再次接触到他的身体,苏赫巴鲁的强健着实让他害怕……然而,指尖却触到了某些异样的突起。 “摸到了吗,”苏赫巴鲁摁着他的手道,“你给我的……礼物。” 楚汜听此才恍然,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就是他插在苏赫巴鲁肩头那一刀留下的疤痕! “我……”楚汜讪讪地想要收回手,却被苏赫巴鲁摁住了。 “你什么,嗯?”苏赫巴鲁对他这样的反应甚是满意,“说你怕我,可是你却狠狠刺了一刀,说你不怕,但是你现在……” 他收紧环着楚汜腰身的手臂:“却在颤抖。”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29 …… “皇上,有消息了。”张盛德得了信儿,连忙进了书房禀报给绍景。 “如何?!” “人……让秦丞扣下了。”张盛德打量着绍景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继续答话,“奴才去过秦府了,秦丞的意思,等皇上大婚完了,他自然向楚大人请罪。只望陛下可怜他慈父之心,怕女儿……” “放屁!!!”绍景大怒,“秦中海根本就是向朕示威!!朕的人都敢动!反了他了,反了他了!!!” 张盛德见绍景怒火这般盛,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偷偷的遣了小太监去荣国公府上请人。 谁料荣国公竟不在府上,小太监怕无法复命,好说歹说把荣国府世子庞熹请来了。 “哟,有些日子可没见皇上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庞熹来的刚好,绍景刚刚砸了茶盏,书房里一片狼藉。 “庞熹,你怎么来了。”绍景皱皱眉,但是脸上的不悦已经收敛了许多。 庞熹与他的年纪差不多,轮辈分却是他的小舅,不过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互相一直也都以名字互相称呼。 “皇上。”庞熹只是略略躬身,然后走到绍景身边,“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过是示威而已,不会把楚大人如何的。” “庞熹。”此时的绍景已经平静了很多,“这口气,教我如何能咽下?” “皇上,秦中海能有此举,说明他有恃无恐。虽然他在朝中有一定威望,若没有外界助力,他也是万万不敢明着挑衅帝威的。”庞熹低声道,“最近,探子见到有不明人士在秦府进进出出……” “你是说……”绍景心里一惊。 “秦中海这怕是障眼法……关心则乱啊陛下。” …… 苏赫巴鲁的问话出口,楚汜刚好对上他的目光,还想逞强的话语竟无法言说。 苏赫巴鲁道:“楚汜,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必怕我。” “……”楚汜低下头,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必怕你?苏赫巴鲁,你对我大绍虎视眈眈,你叫我如何不对你心生警惕?” “弱肉强食胜王败寇,”苏赫巴鲁平静道,“我做的有什么错?你们大绍的国土难道都是周边小国的君主自己双手奉上的?” “……”楚汜一时语塞,无奈,他只得转移话题道,“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 “好。”苏赫巴鲁刚才已经占尽了便宜,现在倒是痛快的放开了楚汜。 楚汜整理好衣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问:“你来大绍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是……作为新任的可汗,对邻国的,友好的,访问。” “新任可汗?!”楚汜惊诧,“你竟然……这么快?” 苏赫巴鲁当上可汗这件事,不仅鞑靼内部,就连周边一些关注着鞑靼动态的政权都心照不宣,只是不曾料到,不过月余的时间,苏赫巴鲁竟然已经登临汗位。 “林丹在位置上做的够久了,该让位了。”苏赫巴鲁只是笑笑,楚汜却觉出了那背后的刀光血影。 “既然是友好的访问,为何不曾递上拜帖,反而屈尊纡贵避人耳目的窝在丞相府?”楚汜稳下心神,继续发问。 “如果我说,我是来帮你们皇帝的,你,信不信?”苏赫巴鲁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另一个问题抛给了楚汜。 “信!”楚汜掷地有声,“若是信你我才是疯了!” “我说了你又不信,你何必问?”苏赫巴鲁眼里带了笑,他最喜欢楚汜对着他张牙舞爪却只敢吓唬不敢上前挠他一下的那副模样。 活脱脱一只被宠坏的猫。 似乎看出了苏赫巴鲁眼里的笑,楚汜有些愤懑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苏赫巴鲁继续。 “……”楚汜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总之,苏赫巴鲁,你要是想动我大绍江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哦……”苏赫巴鲁意味深长的一声,然后道,“绍景呢,绍景就无所谓了吧?” “你……”楚汜顿时充满警觉,他不敢去拉扯苏赫巴鲁,“陛下乃是大绍之根本,你对他不利,就是与我大绍为敌!” “满口的大绍大绍,”苏赫巴鲁不满道,“那么你呢?你对绍景?” “我……我倾心于陛下不假,”楚汜被外人说中心事,脸微微涨得发红,“但是我首先,是个臣子,他,是我的君主。” 楚汜避开了苏赫巴鲁问题的重点,用了一种委婉的迂回的方式,说了等于没说。 苏赫巴鲁却仿佛懂了一般“啧”了一声道:“我倒是高看他了……” 他踱到楚汜身边,抬起他的下颌:“楚汜,我想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当回事。现在,我在跟你说一遍,这不是什么玩笑,你记好了,楚汜,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又回到了话题的开端。 楚汜实在无法理解苏赫巴鲁对自己的执着,这一次,他开口问道:“苏赫巴鲁,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我不过是一介书生,甚至还是个男人……” “楚汜,他们都不懂。”素苏赫巴鲁只是说了这一句,后面的话便没有继续下去。 但是,我懂。 第21章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楚汜居然听明白了。 “好好在秦府呆着吧,”苏赫巴鲁见楚汜难得的没有出声反驳他,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我不会害你的。” “苏赫巴鲁,答应我,”楚汜知道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与苏赫巴鲁抗衡,面对欲来的风雨,他只能向苏赫巴鲁屈服,“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全大绍皇室。我,任你处置。” “……”苏赫巴鲁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只是叹道:“现在还没有办法跟你说什么,总之,我答应你,保全大绍皇室。” 楚汜看了他良久,才终于放下心来。 …… 册封大典。 绍景听着礼官念着冗长晦涩的诏书,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张盛德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自家主子,更多了几分谨慎。虽是册封,无论是大臣还是皇上,脸上都没有半分的喜色。掩饰在繁华热闹之下的,是暗涌的激流。 变故陡生。 护送着皇后坐轿的侍卫和随从突然之间拔刀相向,给沉浸在喜事当中的宫人们吓个不轻。一时间整个禁宫乱作一团,大臣们早就屁滚尿流跟着绍景以及一群贴身侍从进了内殿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30 ,顶上了大门,但是外面传来的哭喊声却阵阵传入殿内i,不绝于耳。 但是很快,殿门就被强行的拆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秦中海一身铠甲率先走了过来,他看向绍景,脸上带着讥笑:“皇上。” “秦丞。”绍景此刻却全无慌乱,但是他身边的大臣们可早都软在了地上。 他镇定的看向秦中海,“您意欲为何?” “为何?”秦中海抽出腰上的佩剑,走近绍景,“皇上,你我都是明白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哦?什么亮话?” “你痛快的把让位诏书写了,老夫还能留你一命。虽然皇帝做不成了,但是后半生的富贵荣华,还是保得住的。” “那朕要是不写呢?” “不写?呵呵,那就休怪老夫……” “秦大人,这般热闹,怎么不叫上在下?”剑拔弩张的时刻,旁人都恨不得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却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众人都不由得向去寻那声源。 “秦大人太不够意思了。”巴音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诡异气氛,如同好友般热络的和秦中海招呼。 “苏赫巴鲁殿下,巴音殿下。”秦中海一拱手,“这么重要的日子,在下怎么能忘了二位贵客呢。” 说罢一挥手,就有侍卫会意而动。 “当然老夫还请了别人……”他示意苏赫巴鲁和巴音转身,大臣们抖成一坨仍然难掩八卦之心,顺着秦中海的动作,发现被绳子绑着堵了嘴押上来的,赫然是他们“养病”多日的楚汜楚大人! “秦丞,当时咱们可是说好,要保楚汜周全。”巴音立刻敛了神情,“您这是几个意思?” “巴音殿下可是误会老夫了。”秦中海却是一脸轻松,“今天可是大绍难得的大日子,自然是要全员到齐。这普天同庆的日子,若是少了一人,难免有缺憾。老夫这么一琢磨,就把楚大人请来了。相信二位不会介意吧。” 秦中海这个老狐狸! 巴音气的直磨牙,但是表面上仍然和颜悦色道:“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既然如此……”说着就要把楚汜拉到自己身边,却被秦中海格住了。 “慢着。”秦中海伸手拦下巴音,却没料进来之后一直没说话的苏赫巴鲁动了,他走到楚汜身边,拿出来塞着他嘴的布块:押着楚汜的侍卫见秦中海没有表示,也就没有阻止他,他皱眉道:“怎么搞的?” “你问我我问谁!”楚汜一大早睡得好好的被人直接绑了堵了扔在一边,腿麻的不行的时候被直接拉了过来,都快被折腾疯了,他忍不住发飙,“秦中海你要造反能不能别折腾别人!” 楚大人生气了! 楚大人居然还会发飙! 天啦撸太不可思议了! 被刀枪剑戟威胁着的大臣们不敢惊呼出声,只能在心底默默惊叹。 苏赫巴鲁抬手揉了揉楚汜发酸的下巴:“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秦中海接道:“老夫也不过是为了有个保障。” 旁观者皆以为此番话是苏赫巴鲁对着秦中海说的,但是只有楚汜清楚,苏赫巴鲁说这番话的时候,看着的,是他的眼睛。 他低下头避开了苏赫巴鲁的目光,身体慢慢放松。 苏赫巴鲁拔刀越过秦中海走到绍景面前,绍景的脸上竟然毫无惧色:他看向秦中海,“秦丞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陛下过奖了。”秦中海眼中透露出的压抑不住的狂喜,那是夙愿即将实现的疯癫与猖狂,“皇上被蛮族暗杀,到时候,臣的女儿是皇后,臣是国丈,名正言顺的监国,陛下您放心的去吧,臣会好好替您……啊……啊……咳咳……你……” 秦中海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还没未脱离,就觉得胸前一阵剧痛,苏赫巴鲁的长剑赫然插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番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秦中海带的士兵待秦中海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押着楚汜的那两个士兵下意识的就要对楚汜痛下杀手,刚刚动作就被看准时机的苏赫巴鲁和巴音斩杀。 同时荣国公手下的人及时赶到,将负隅顽抗的秦氏一派悉数拿下。 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尘埃落定。 在一旁的大臣们早就被眼前反转的剧情吓掉了魂。 虽说谋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是今天这个剧情不对啊…… 楚汜没有想到居然会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解决掉朝野当中最大的隐患。 “你什么时候……”楚汜还没有从刚才的刀光剑影当中缓过神来,苏赫巴鲁揽住他僵硬的身子道:“你到秦府那天。” “你和皇上……” “绍景到处寻你,我就改了打扮去见了他。”他伸手拭去楚汜脸上的血痕,“我说,楚汜,或者天下。” 苏赫巴鲁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但是楚汜心中,已经了然。 自己竟然,作为交换,被绍景轻易的,“卖”了出去。 第一次,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苏赫巴鲁。 尸体已经被人拖了出去,但是杀伐之气仍然弥漫在朝堂之上。 大臣们一个个颤颤巍巍的站直身体,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绍景站在高处,把一切都收于眼底。他深深的呼吸,鼻腔里是甜腻的血腥气味。与堂上的污秽不同,他的明黄色龙袍依然明艳抢眼,纤尘不染,庙堂之高远让众人望而生畏。 苏赫巴鲁远远的望着他,略略颔首,带着楚汜转身离去。 “等等……”离开大殿老远,楚汜终于回过神来,“苏赫巴鲁……我想……我有话想问问皇上……” “苏赫巴鲁脚步一顿。 他放开楚汜:“去吧。” 干脆利落,脸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 楚汜绕到了后殿,让小太监给张盛德递了话。 等了一会儿,就见绍景一个人进来了。 四目相对,一时间二人竟无言。 谁能料到,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此情此景,不知为何,楚汜竟然有些心酸。 “皇上。”他赶紧低头行礼,抑住眼底的酸涩。 “你有话,想问朕吧。”绍景背手背对着他,此时的二人,实在不适合再相对。 “游之,朕……没有办法。苏赫巴鲁的十万铁骑在关外虎视眈眈,秦中海不臣之心路人皆知,我……” “所以陛下拿我,做了交换?”楚汜看着绍景的背影,心逐渐沉了下去。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31 “……朕再说什么,在你看来也是狡辩。”绍景猛然转身,“楚汜,你可知你一人,换来的,是我大绍二十年边境的平安,是我内朝的安定?朕是皇帝……你,你不要怪朕。” “皇上说笑了。”楚汜清晰的感受到随着自己的字字句句,那些曾经在他心底汹涌澎湃的爱意慢慢地碎落,轻轻一碰,便化为了乌有,“君为臣纲,陛下怎么做,臣都只有受命。” “你这样想,最好不过了。”绍景似乎累了一般,“若无他事,退下吧。” 楚汜见绍景不愿与他多言,俯身行礼,然后直接冲出了大殿。 殿门合上的那一刻,绍景觉得自己的心,也沉沉的关上了。 这样也好。 他们都为自己,保存了最后的颜面。 绍景无意识的笑了笑,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他还拥有广袤的河山,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荣。 只是缺了一个人而已。 那样一个人,他注定,无法握紧。 ——卷二·边声起·完—— 卷三:醉里声 第22章 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 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 ——《采桑子》欧阳修 一 楚汜从禁宫里出来,一抬眼就看到苏赫巴鲁的人在门口等他。 “楚大人,可汗有请。” 楚汜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就由那人带到了苏赫巴鲁的面前。苏赫巴鲁骑在马上,看着楚汜走到自己的身边,然后伸出了手。楚汜盯着他的手心只是看了一下,出乎意料的,干脆的抓住苏赫巴鲁结实的臂膀翻身上马,坐在了苏赫巴鲁的身后。苏赫巴鲁的坐骑果然是大漠良驹,骤然间增加了一个人的分量。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只是扭着脖子甩了甩头。 “……”苏赫巴鲁微怔,“似乎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楚汜反问他一句,双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握上了缰绳,“驾!” 然后带着苏赫巴鲁跑了。 苏赫巴鲁那些随从见状赶紧追了上去,笑话,自家的大王!被人!裹在怀里!跑了!还不追上去出了意外怎还得了!! 一时间官道上都是马蹄的哒哒声,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的禁宫人人如同惊弓之鸟,以为又出了什么乱子,慌乱的躲避这一队人马,因此他们的行动几乎畅通无阻,跑的飞快。 只是楚汜驾着马有些郁闷:苏赫巴鲁过于强健,坐在他的前面他实在是……看不到路,啊。 又一次差点撞到人之后,苏赫巴鲁接过缰绳对楚汜道:“还是我来吧。” “你来?”楚汜问他,“你知道去哪儿吗?” “你的府邸。”苏赫巴鲁驾轻就熟的带着楚汜穿过热闹的集市,比刚才快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来到了楚汜的府上。苏赫巴鲁早就派人传过话了,是以刚刚到门口,王二就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 “老爷……”王二看到多日未见的楚汜有些情难自已,“您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自楚汜被莫名其妙的绑走,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可是有好几个月没见过楚汜了。 楚汜见状赶紧宽慰道:“管家,我这不好好地吗,莫要担心了。” 王二抹抹红了的眼眶,这才抬眼看向楚汜身旁的苏赫巴鲁:“老爷,这位是……” “……”楚汜一时有些语塞,他和苏赫巴鲁的关系着实复杂,含糊道,“是陛下的贵客……” 苏赫巴鲁放在楚汜肩头的手紧了紧。 楚汜没有去看他,脸色只是略略不同。 王二见状也清楚眼前这位身材高壮,一身贵气的男人与自家的老爷大概的确是有些渊源,于是便恭敬道:“客人老爷好。” 随后也不再多问,引着二人进了府里。 这里虽然是楚汜的府邸,但是楚汜住在这里的时候并不算多。回到朝中之后忙于政事,经常睡在书房中,后来又赶鸭子上架一般出征鞑靼,又被……整个府邸的选址是绍景选的,牌匾是绍景提的,不过对于此时的楚汜而言,整个府邸的存在,都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 君子之交,不过如此。哪怕曾经有些许的越界,如今,也再无瓜葛。只是那些承载了年少时所有美好的抱负和最诚挚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楚汜,看着我。” “什……”楚汜还陷在往事的回忆中不可自拔,眸光流转,就感到眼前一片阴影覆了上来。 不需言语,苏苏赫巴鲁用行动表达着一切。 “或许你不情愿。”苏赫巴鲁抚上楚汜的面颊,“但是从今往后,你,是我苏赫巴鲁的人了。” “我……”楚汜的话被苏赫巴鲁强硬的截断,“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平静表面下的暗涌波涛,楚汜感受到了。 很快,苏赫巴鲁回国的日子到了。 绍景本想为他设宴送行,苏赫巴鲁拒绝了。 “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夜长梦多。” 闻言,绍景怔了怔:“你……好好待他。” “这是自然。”苏赫巴鲁看他。 绍景被他这么看着,脸上有些挂不住,道:“鞑靼汗,就此别过。” 苏赫巴鲁点头,转身出了大殿。 这是苏赫巴鲁和绍景最后一次会面,终其一生,二人再也没有见过。 不需要,没必要。 启程那天,楚汜并没有坐在马车里,他骑着马,扭头望向国都的城墙。那儿,空无一人。 他是真的死了心,调转马头,走进了属于鞑靼王的队伍里。 “启程——” 从此以后,一别千里,再不问往昔经年。 向着北行了小半个时辰,巴音就赶着马凑到了楚汜身边:“楚大人——” 楚汜勒住缰绳:“怎么,巴音?” “那个,可汗有请。”巴音揣测着楚汜的神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汜勒住了马。 整个队伍也为之一滞,大有他不过去整个队伍就不走的架势。楚汜无法,只得策着马凑到了苏赫巴鲁的马车前。 苏赫巴鲁掀开马车的门帘朝着楚汜伸出手。 楚汜翻身下马,马鞭和缰绳都交给一旁的侍从,并没有理会苏赫巴鲁伸出的手,径直上去了。苏赫巴鲁收回手,放下帘子。车队这才继续动了起来。 马车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32 内。 楚汜尽量放松自己,把注意力从苏赫巴鲁的身上移开。只是……那个男人,存在感太强了。随着马车的晃动,自己的膝盖或者手臂就会时不时的撞上对方,相触的那个刹那,无数个耳鬓厮磨的瞬间如同烟火闪烁,在眼前炸开。 楚汜只能掏出随身带的书卷阅读,打算转移些许注意力。只是刚刚捧起来,就被苏赫巴鲁止住了:“晃动太大,伤眼睛。” 楚汜抬头看着他,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讪讪地收起书道:“无事可做罢了。” “无事可做,苏赫巴鲁道,“来跟我聊天也好。” 楚汜闻言仔细打量了苏赫巴鲁,见他的神色不似玩笑,才道:“聊天……” 苏赫巴鲁道:“楚汜。”他看向楚汜,目光灼灼。 “……说什么。”楚汜避开他的眼神。楚汜的性子大多时候让人觉得谦和平顺,随遇而安,颇有些隐士的味道。但是对上苏赫巴鲁,往往就如同被点燃的炮仗一般针锋相对,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少有。 “你的家吧。” “我的家……” 巴音在马车外听着从马车里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忍不住轻笑。 苏赫巴鲁的心情应该会好些吧……这样他就能休假了……想他也是贵族之后,居然沦落到给人来追老婆……嘤嘤嘤…… 未来在楚汜面前时一片朦胧,他和苏赫巴鲁……他实在无法想象,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这一路上主角们都各怀心事,但是都无法阻止车队前行的事实。 第23章 一路奔波劳碌。 时值孟夏,一路向北,气候倒是越发的爽会,免去了不少迁徙之苦。这样的气候对楚汜来说最舒适不过,加上再无冗务缠身,精神放松,竟是比平时要睡得还要安稳些。 楚汜醒来的时候,觉得身边一片温热,醒了醒神,才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居然窝在了苏赫巴鲁怀里。 他是极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的,赶紧起身欲摆脱苏赫巴鲁,苏赫巴鲁却是早就醒了,只是未曾起身惊动他。 “今天就到皇都了。”苏赫巴鲁看着他起来,顿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还是,你想先看看皇都?” 楚汜对于苏赫巴鲁,态度是很微妙的。曾经的敌对关系让他无法对苏赫巴鲁坦然相对,但是绍景实实在在让他伤透了心,随着苏赫巴鲁离开,除了承诺之外,未免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然而真到了鞑靼的皇都,他才后知后觉的惴惴不安起来——今后,他将如何自处? 见楚汜没有回应,苏赫巴鲁本来也没打算非要问出什么来,干脆的命令道:“回宫。” 空荡了有些时日的皇宫,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楚汜曾经在脑海里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来到鞑靼之后的境遇,好的,坏的,苛刻的,漠视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现在的情况。 苏赫巴鲁回到皇宫,就马不停蹄地奔向议事厅,离开鞑靼时间不短,堆积的事务已经累如叠山。 而楚汜则被下人们恭敬的请到了一处僻静宫殿休整,让楚汜惊讶的是,这座宫殿的建筑风格竟与大绍宫殿十分相似。 “这里……”楚汜难耐好奇之心,忍不住发问。 领路的侍从开口回道:“这是大王新修建的宫殿,一大班子人紧赶慢赶也忙活了小半年才赶完,您一来,王就把这座宫殿赏赐给您了,当真是无上的荣耀呢。”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艳羡。 楚汜本来平静无波的心,不知为何,突然间跳动的猛烈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仰望这座低调却又隐隐透着尊贵的宫宇,它就矗立在那里,仿佛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苏赫巴鲁是在五天之后踏入楚汜的寝宫的。 下人们纷纷行礼,然后在苏赫巴鲁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随着大门的关阖,本来逆光而立只能看到伟岸身形的苏赫巴鲁,在楚汜面前逐渐清晰起来。 楚汜局促不安的站起来。 “你……” “你坐。”刚刚开口,话就被苏赫巴鲁劫了去,楚汜只好依言坐下。 “最近太忙了,没有来看你,”苏赫巴鲁看向楚汜,眼底一片温柔,“还习惯吗?” “很好。”楚汜点点头,怎么能不好呢,熟悉的绍国语言,熟悉的菜品服饰,跟着伺候他的人是跟了他二十年的老管家,这样平静的时光,与解甲归田的那些日子几乎别无二致。 “楚汜。”苏赫巴鲁坐在楚汜的身边,眼里的渴望昭然若揭。 苏赫巴鲁不是圣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有欲望。只是楚汜本来就忌惮他,若是不做好铺垫霸王硬上弓,恐怕他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苏……”楚汜还想像往常那样喊苏赫巴鲁的名字,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改口道,“王,谢谢您所做的一切,在下非常感激。” 苏赫巴鲁却皱眉道:“何必那么生分的称呼我。私下里还是喊我名字吧。” 他继续道:“楚汜,你生得这颗七巧玲珑心,我目的为何,你应该清楚。” 清楚!他怎么能不清楚!最初的相逢他就隐约有了预感,他无法从这个男人手里逃脱!果然,最后他还是到了男人手里,而且是“心甘情愿”。 楚汜内心是滔天的巨浪,却还强装镇定道:“我……懂的。” 苏赫巴鲁叹道:“你还是不懂。” “怎么……” “算了,来日方长。”苏赫巴鲁留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调转了话头,“晚饭跟我一起用?” 楚汜点点头。 这一顿饭楚汜吃的食不知味,苏赫巴鲁见状也草草的了事,让下人收了碗筷。 “来。”苏赫巴鲁伸手,楚汜犹豫了一下,握了上去。 来到这里,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苏赫巴鲁带他绕过几个回廊,楚汜就发现不远的地方有隐约的雾气,随着脚步距离越来越近,才发现在他的这座宫殿深处,居然藏着一个天然温泉。 “这……”楚汜诧道。 “当初偶然在这里发现了这处温泉眼,我就把汜水苑修在了这里。”汜水苑就是楚汜现在住所的名字。 “你身体畏寒,常来泡泡温泉,总是有些好处的。”苏赫巴鲁说完,拉着楚汜踏上了石台。 这里已经有人工凿建的痕迹,温泉处附近石头光滑平整,甚至有一处被凿出了石床的模样,技艺精湛,巧夺天工。 但是楚汜顾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33 不上惊叹,此刻他的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苏赫巴鲁毫不掩饰的伸出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楚汜下意识的想躲开,但是终究没有。 随着层层衣物的落地,楚汜闭紧了眼睛。他能听见衣料摩挲声,随后,身体一凉。 已然是全身赤裸。夜色之中凉意侵入身体,他无法遏止的颤抖,随后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了他。 “很快。”苏赫巴鲁在他的耳边耳语,大跨步的把人抱到了水池里。 哗啦——激荡的水声在空气里四散开,而楚汜也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温泉里。热气侵袭到内心,很快又传递到四肢百骸,他不由得放松了神经——真的是很舒服。 他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很快,就有一具比他更加火热的躯体从他的背后靠了上来——是苏赫巴鲁。 苏赫巴鲁的手肆无忌惮的在楚汜身上游走,而楚汜则是习惯性的咬紧了牙关。 “楚汜,我不是什么圣人。”苏赫巴鲁扭过楚汜的头,低头在他的眼皮上轻吻,“我对你的欲望,你从来知道。只是一次次的让你逃了。” “而这次,不会了。” “不……苏,苏赫巴鲁……”苏赫巴鲁有些粗鲁的动作让楚汜感受到了欲来的山雨态势之凶猛,他有些颤抖的开口求饶。 “对不起……”苏赫巴鲁已经毫不留情的开拓起那个即将接纳自己的地方,“我不想再等了。” 气息交错,青丝纠缠,月光照在交叠的两人身上,给这弥漫着情欲气息的场景增添了几分柔美圣洁。 在拔高的一声呼喊之后,楚汜无力的跌进苏赫巴鲁的怀抱,眼神迷离。 苏赫巴鲁吻着他湿润的发丝,心中是无限的爱怜。 虽然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但是将来,都会好的。 夜色无边。 第24章 楚汜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大人您可醒了。”笑语盈盈的有些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楚汜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曾经侍候过自己的侍女凝纱。 “凝纱……”楚汜有些恍惚,“什么时辰了?” “都过了晌午了。”凝纱递给楚汜毛巾,“先洗漱还是要再睡会儿?” “起身吧。”楚汜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凝纱挥手,后面端着脸盆的奴才们鱼贯凑上前来伺候楚汜洗漱。 待梳洗完毕,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餐盘,楚汜坐过去掀开盖子,是几样小菜和米粥,清清淡淡,却足以令饥肠辘辘的楚汜食指大动。 凝纱在一旁看他吃的开心,不禁开口道:“大王特意给您找的大绍的厨子呢,就给您一人开小灶。” “……这样啊。”楚汜淡淡的应了一句,举箸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凝纱见他这般便知道自己多嘴了,行了礼退了下去。楚汜看着眼前的菜盘,有些食不知味。他又不是傻,苏赫巴鲁对他的衣食住行处处用心,这般关切照顾不同旁人,他怎么会感觉不出?只是……帝王多情,帝王无情。 他不知道该如何爱上另一个人,苏赫巴鲁为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令他更加不安罢了。 “你在走神。”苏赫巴鲁把楚汜抱在怀里,拨开他的碎发,“在想什么?” “没……”又是一番肉体纠缠,苏赫巴鲁似乎怎么也要不够似的几乎天天带着他在欲海沉浮,本来还有些羞赧的性子,而如今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入眠,竟然也习以为常。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楚汜这样想着,表面上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累了。” 苏赫巴鲁把玩着楚汜的青丝道:“过一阵是我族的围猎之期,你想不想去?” “围猎?!”楚汜抑制不住惊喜的撑起胳膊,偏过头看向苏赫巴鲁,“我……呃……”话到了嘴边却又塞住。 “知道你想去。”苏赫巴鲁道,“你有什么事总是憋着也不跟我说,总靠我猜,也幸亏我猜得准。” 楚汜闻言又趴回苏赫巴鲁身边,脸上涌起一片潮红。 “楚汜,学着相信我吧。”苏赫巴鲁环住楚汜。 “信……”楚汜打了个哈欠,翻过身背对着苏赫巴鲁。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寒冬沉寂以及温和春风的氤氲,在炎炎夏日到来的时候,整片森林里的生物都在张狂的炫耀他们的活力。 “苏赫巴鲁!”巴音骑着马来到苏赫巴鲁面前,脸上带着喜色,“今年的活物不少,个儿还不小。喏,刚才随手打的。”一扬手,不知什么东西冲着苏赫巴鲁身边的楚汜直直袭来,楚汜眼瞅着一团阴影冲着他的门面而来,吓了一跳,刚打算侧身躲过,那个袭击他的东西就被苏赫巴鲁牢牢抓住了——是一只野雉。 “哈哈哈苏赫巴鲁,身手还是那么矫健!”巴音见苏赫巴鲁的脸色笑嘻嘻道,“开个玩笑。” 苏赫巴鲁回手把野雉反扔回去:“谁输了,今年的围猎的彩头谁出。” “……苏赫巴鲁!!”巴音愤愤怒吼。 “呵。”苏赫巴鲁不屑一顾。 “行行行!”巴音调转马头,“还不见得谁输谁赢呢。” “不过是玩笑罢了。”楚汜摇摇头。 苏赫巴鲁的手顺势放在楚汜勒着马缰的手上:“你若是能拔得头筹,我许你一个愿。” “什么都可以?”楚汜看着他,跃跃欲试。 “当然。”苏赫巴鲁握着他的手:“好好表现。” 随后向身边的侍从点头示意,一年一度的围猎正式开始了。 楚汜驾着马,径直的往密林里冲,苏赫巴鲁提前安排好的几个护卫就跟着楚汜一道进了林子。 待看不清楚汜的身影,苏赫巴鲁才掉头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楚汜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自在的骑过马了。 虽然身后跟着长长的尾巴,但是着并不能妨碍他的好心情。他虽不擅骑射,但是没有哪一个男人不爱纵马驰骋的快意。他用马鞭驱赶着马匹,一路恣意狂奔,直到把身后的侍卫甩的几乎看不到身形,才渐渐停了下来。 林子里幽静异常,间或传来几声鸟鸣或者虫叫,楚汜见到不远处有一小湖泊,遂翻身下马走到湖边。 湖边的花草十分旺盛,水质清澈,平静无波,楚汜伸手试试,略微有些凉,但却十分爽利。 “楚大人。”刚才被甩掉的侍卫终于赶了上来,楚汜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理睬。 那侍卫似乎也习惯了楚汜的冷淡,就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住了。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34 一会儿又有马蹄声传来,只是却不是其他的侍卫。 楚汜站起身来,看向来人。 “你就是楚汜。”那人一身紫色蟒袍,头戴玉冠,五官端正,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虽说是第一次见到楚汜,但是话语里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这是楚汜第一次见到苏赫巴鲁的宗亲。 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就是苏赫巴鲁的堂弟了。 “奴才参见敦亲王。”那个跟着的侍从已经行了礼,证实了楚汜的揣测。 敦亲王一颔首,看向楚汜:“为了还有人不行礼?” “可汗曾下旨,我除了可汗,不必向任何人行礼。”其实就算是苏赫巴鲁,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他行礼。 “呵。”敦亲王一脸不屑,“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功夫,王兄倒是对你死心塌地。” 见楚汜丝毫不动容,他又继续道:“族中长老三番两次要为他选妃,都被回了。” “他说,心有所属,怕只能辜负旁的人了。” “如今看来,王兄还是一头热呢。” “你倒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王兄这么对你,你还是不冷不热的,当真是喂不熟的狼。” 楚汜心中一凛。 他并不在意敦亲王的讽刺,他在意的是苏赫巴鲁在背后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而他,却全然不知。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过是谈论两国的风土人情,当下治世之典,以及,肉体纠缠。 “必勒格。”纵马而来的人翻身下马,挡在了楚汜身前。 “王兄。”敦亲王敛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势,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来人正是苏赫巴鲁。 原来在敦亲王来的时候,在一旁的侍卫已经偷偷发了信号——这是苏赫巴鲁的命令:任何宗族的人接近楚汜,都要告知苏赫巴鲁。 “我说过,不要私下找上他。”苏赫巴鲁不怒自威,必勒格很明显还是敬畏他的王兄的,“臣弟抱歉。” “那么你该消失了。”苏赫巴鲁命令道。 “臣弟告退。”必勒格退下之后,苏赫巴鲁才扭身看向楚汜:“跑得倒挺快。” 楚汜一反常态拉着苏赫巴鲁坐到湖边:“苏赫巴鲁,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那些。” “什么?”苏赫巴鲁也是有些意外楚汜的举动,他顺着楚汜的意思坐在他的身边。 “嗯……你的宗亲。”楚汜语顿,“还有选妃……” “不告诉你,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苏赫巴鲁看着楚汜,眼睛里是未曾改变过的认真,“这些都是我应该处理干净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承受。” 楚汜要狠狠地攥紧拳头,才能压抑想要拥抱身边这个男人的冲动。 这是多么相似的曾经。 绍景在面对宗亲,朝臣的压力之下,选择了妥协,而他,被千夫所指。但是苏赫巴鲁,却以一己之力全然挡下,使他独避于风雨之外。 “怎么?”苏赫巴鲁握住他紧攥的手,担忧道:“身体不舒服……” 后半截的话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这是第一个,由楚汜主动的吻。苏赫巴鲁有些反应不及。 但是很快的,苏赫巴鲁就反客为主。 跟着他们的侍卫早就识趣的匿了身形,在暗中护卫两人安全。宁静的湖泊畔,只能见到两人拥吻的美丽场景。 楚汜不知道该如何压抑心中奔涌的情感,他抱住苏赫巴鲁,献祭一样献出自己的一切,他伸长脖子送到苏赫巴鲁的嘴边,任由苏赫巴鲁在他身上留下斑斑烙印。 苏赫巴鲁几乎被这样热情的楚汜迷的失去理智,但是很快,他就拉住楚汜道:“到底怎么……” 楚汜却没有给他一探究竟的机会。 他的手钻进苏赫巴鲁的衣襟,毫无章法地在苏赫巴鲁的腰腹乱蹭,表情泫然欲泣:“苏赫巴鲁,抱我吧,抱我。” 此刻的楚汜心乱如麻,他只能依着本能行事,他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有多可靠,也终于清楚了,他对自己是有怎样深切的感情。 苏赫巴鲁被楚汜蹭的一股邪火怎么压也压不住,暗啐了一声,解开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把人压到了上面。 ——什么?你说肉?哦……最后一起放出啦……—— 这场意料之外的激情来得如此酣畅淋漓,苏赫巴鲁更是少有的神清气爽,浑身舒畅。毕竟原来的欢爱里,楚汜一直都是被动,而这次主动献身配合,对苏赫巴鲁而言,才是真正的鱼水之欢。 苏赫巴鲁的好心情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就不要问为何在第一天的围猎里,他们的可汗居然空手而归。哦不,并不是空手。他的怀中抱着一个人。楚汜确实是被折腾惨了,以致苏赫巴鲁抱着他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他都没有清醒。 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低着头恭谨的履行自己的职责,表面上看上去并无异样,但是仔细看却会发现,一向面无表情的他们,居然也会带着脸红尴尬的神色。 第25章 苏赫巴鲁的心情异常的好。好到甚至没有追究敦亲王昨天擅自接近楚汜的事情。 作为一个常年让人看不出喜怒的君王,他这样喜形于色的表现着实不多,群臣们纷纷猜测自家的君主昨日狩猎是不是猎到了什么稀奇猛兽,藏着不给他们瞧呢。 苏赫巴鲁的确是猎到了最珍惜的猎物——天下之大,只此一家。 他的毕生所爱。 昨夜的激情还历历在目,苏赫巴鲁难得的像个刚通人事的少年压着楚汜怎么要也要不够,楚汜也由着他胡来,最后声音几近嘶哑。要不是苏赫巴鲁时刻注意着楚汜的情况,楚汜直接被做死也是有可能的。 “苏赫巴鲁?”一竿子被苏赫巴鲁支到幽州的格日勒图终于忙完了回到了苏赫巴鲁身边,恰好赶上了这次围猎,“心情不错?” “嗯。”苏赫巴鲁难得接话道,“刚回来就不安分,看来是有日子没出来练练了。” “啊?哎哎哎——你这什么跟什么啊?”格日勒图傻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苏赫巴鲁手中的马鞭扬了起来,“不是你撺掇必勒格去见楚汜的?”话音刚落,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格日勒图的坐骑吃痛,撒丫子跑了起来。 “吁——”格日勒图一时不防差点被颠下去,赶紧拉住缰绳勒了马。 “苏赫巴鲁!!”格日勒图按住歪了的毡帽,恼怒道。 一旁围观的其他权贵看到格日勒图这幅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吹起口哨起哄。 “可汗,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犹似当年醉里声 作者:得菩提时 分卷阅读35 ”有个侍卫凑到苏赫巴鲁面前禀报,“楚大人醒了。” 苏赫巴鲁颔首,随即调转马头向自己的大帐而去。 被晾在原地并且被围观群众嘲笑的格日勒图一把辛酸泪是流也流不出来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什么人! 苏赫巴鲁可顾不上那么多,径直回到自己的大帐,绕过屏风,就看到凝纱在一旁伺候着楚汜洗漱。 “还好吗?”苏赫巴鲁非常自然的接过凝纱手中的毛巾,坐在床边给楚汜擦脸,随后又在水盆里浣了一把,拉过楚汜的手给他认真的擦拭干净。 动作自然又熟稔,凝纱是看惯了并没什么反应,楚汜倒是有些拘谨:“我……我自己来。” 说罢反手扽过毛巾把手擦干净。 楚汜的嗓子似乎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声音有些莫名的低哑,沙沙的质感,却刚好掀动苏赫巴鲁的心澜。 苏赫巴鲁不以为意,等楚汜收拾好了,让凝纱退了下去,才继续道:“还好吗?让我看看……” “不不不……不用……”楚汜看都不好意思去看苏赫巴鲁,赶紧拒绝,“没事。我饿了。” 苏赫巴鲁狗腿的举着粥就要喂楚汜。 楚汜无奈道:“我自己来……” 苏赫巴鲁不应,楚汜只得将一直游移的视线移到苏赫巴鲁身上。视线交错的一刹,蓦然相吻。 楚汜的鸵鸟心再也无处可躲,只能直面苏赫巴鲁。他本来涨的发红的面色,在这样一个持续的吻之下,也渐渐恢复正常。 “好了,我快饿死了。”楚汜推开苏赫巴鲁,刚才那些微妙的情绪荡然无存。 苏赫巴鲁再把勺子送到楚汜嘴边,楚汜瞪着苏赫巴鲁把粥吞了下去。 苏赫巴鲁浑然不觉,继续一勺一勺的喂着,直到碗空。 楚汜满意的摸着肚子打算睡个回笼觉,翻身盖上被子。苏赫巴鲁放下已经空了的碗,弯腰轻轻吻了他的额头:“好好休息。” 苏赫巴鲁的脚步声渐远,大帐之内恢复了平静。 楚汜蜷在被窝里,竟是从未有过的,窝心。 “苏赫巴鲁,我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被爱是什么滋味。”楚汜走到苏赫巴鲁面前,“你听我说完。” 苏赫巴鲁只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了解。谢谢你。” “你要知道,我……” “嗯,我知道。”楚汜握着苏赫巴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经常在想,你在鞑靼,地位崇高,又野心勃勃,而你,也有足够的能力开疆拓土。而我……固执,顽抗,甚至与你是敌对……” “楚汜,”苏赫巴鲁握紧楚汜,道“正是你当初负隅顽抗的样子……让我心动。” “……简直……”本来楚汜心中忐忑,可是苏赫巴鲁这一句话瞬间让他哭笑不得,“变态一样……” “对。”楚汜的笑眼落入苏赫巴鲁眼中,他满意道,“遇见你就成了变态了。” “我多怕你只是一时兴起……而我,却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放弃。”楚汜越说声音越低,苏赫巴鲁知道他的痛心,道:“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色令智昏也好,安于现状也罢。既然让我遇见你,穷尽一生,我也不会放开你,所以,对我有信心,也对你有信心,可以吗?” “我……”楚汜觉得握住他的那只手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几乎将他灼伤,可是他却贪恋着这种温暖,“如果是你……” 如果是你,我愿意再去相信。 ——正文完—— 分卷阅读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