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饲养员》 第1章 人类最后的「巴別塔」 唐柔升级了权限卡,从控制岛台出来,不可避免地路经感染区。 玻璃壁后是痛苦的类人生物,他们从这个面露不忍的女性身上看到了希望,向她求救,可唐柔无能为力。 基地里还有许多合成失败的產物,他们痛苦地呜咽,哀鸣,半张脸是人,半张脸是丑陋怪异的不知名生物。 他们其中的很多都曾是这个实验基地的研究人员。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沦为了实验的一部分。 下午实验基地又送来了一批犯人。 哭喊,嘶吼,迴荡在整个a区。 海兔子少年抓著唐柔的衣服,胆小的他被这动静嚇到,浑身发抖,纤弱的身子贴过来,藏在她的衣裙边。 “別怕。”她摸著海兔子的头,温声安抚,“没事的,別怕。” 这个红著眼睛的漂亮少年满目惊惶,贴著她的手掌,殷红的薄唇张张合合,却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柔……” 他声音细软轻颤,將头抵在她的手旁,温驯地蹭了蹭,“摸……別、走。” 软糯黏糊的乞求,像在撒娇。 一时心软,唐柔只能坐下,安抚受惊的他。 那些声音是被改造初期的囚犯发出的痛苦哭喊,肉体分裂撕扯的痛苦强过任何一种刑罚,让他们恨不得就此死去。 然而遗憾的是,这些痛苦只是开端,未来他们將会一一体验想都无法想像的折磨。这是一种全新的刑罚模式,让死囚犯在生命的最后为科学贡献力量。 海兔子半边身体浮出缸外,纤弱修长的手臂依恋地圈著她的腿,白皙柔软的脸颊温驯的贴著她的膝盖,將她白色的工装打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通红的眼底瀰漫出浅淡的满足和幸福。 这是多么巨大的纵容啊。 这是属於他的,饲主。 “11號很害怕吗?”唐柔轻声问。 “怕……”海兔子少年在她轻柔的抚摸下颤著纤密的眼睫,脸颊的皮肤泛起细密的粉色。 唇齿间的语句咬的黏腻含混,带著溢於言表的羞赧。 隔壁的钢碳压玻璃后,阴鬱俊美的半章青年目光沉沉的看著这一幕,深邃的面庞没有表情。 他和海兔子不同,因为具有危险的攻击属性,所以从不被允许爬出缸外,也因此从没和自己的饲养者那样亲密过。 他被命名为17號,结构类似半人半章头足类软体生物,是唐柔负责饲养的另一个实验体。 如果此时回头,她將会看到这个在她面前一向安静乖顺的青年眼中浓重可怖的风暴。 阿瑟兰总说唐柔有种亲和力。 实验对象与研究员產生感情不多见,毕竟是那么残忍痛苦的实验,尤其这一区饲养的都是海洋冷血动物。 它们独居,孤僻,没有感情。具有高度危险性。 然而唐柔负责的实验体,都对她表现出了无比的依恋和信任,让人嘖嘖称奇。 比如这只身体每一寸组织和血液都能成为治癒良药的海兔子少年,再比如,那个看起来阴沉,如同苍白雕塑般雋美的触手青年。 还有一只巨型半透明水母,4號蓝瓶变异体。 实验体不允许起名字,这是规定。 有了名字,就会不可避免地產生感情,而多余的感情对於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牵绊。 唐柔曾经悄悄地给她第一个饲养的实验体起过名字,结果就是,她在那只实验体一期分裂实验失败后,哭了很多天。 从那之后,她就只会喊他们的编號了。 “明天见。” 结束了工作,唐柔换下了工作服,又开始每日最艰难的时刻。 海兔子呜咽著,两只通红的眼睛看著她,像是即將哭出来。 “要走……吗?不、睡……在这里吗?” 生涩的语句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吐露,纤细的手臂探出水箱,想抓住她的衣角,却落了空。 17號也沉默地看著她,抬手摸上冰冷的玻璃板,安静而眷恋。 这样生离死別般的告別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像极了幼儿园里,哭喊著不愿跟父母分开的小朋友。 他们像是这个基地最苛刻的监工,恨不得唐柔二十四小时坚守在岗位上,早日猝死。 唐柔早就对他们煽情的告別產生了免疫,只觉得哭笑不得。 出了门,路过了一片海底隧道。 水养区域的顶部,浮动著一只美丽空灵的半透明生物。 那是一只大到遮天蔽日的水母。 它柔美的丝带像果冻,光滑而细腻,扩张收缩著,顺著唐柔的方向飘来,隔著玻璃勾勒她的轮廓。 人们总是被美丽的生物蛊惑,它看起来透明无害,但实际上,体內的毒素可以使人顷刻毙命。 这是已知世界里毒性最强,最可怕的水母。 “我要走啦。”她跟水母挥手,“晚安,4號。” 柔美的触鬚拂过玻璃板,似乎在回应著她的话。 . 卸去一身疲惫,唐柔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低著头往下看。 汹涌的海平面虎视眈眈的吞噬陆地边缘,天空被撕裂一样倾盆大雨。 实验基地的酒店式公寓有278层,这在百年前是个惊人的数字,她住的162层曾是世界最高楼的数字,现在只是个平均数。 陆地面积只剩百分之十,不再分洲际,所有人种所有语言系统的人都在一起生存,陆地就是人类最后的“巴別塔”。 巴別塔,圣经中为防洪水毁灭大地,人类联合起来修建的通往天堂的高塔。 这颗星球在几十年前发生了异变。 海水覆盖的面积不断扩大,属於人类的领土越来越少。 世界上90%以上的地方变成了海洋。 连绵不断的暴雨似乎没有遵从物质守恆定律。冰盖融化,雪原消融,伴隨而来的是病毒,变异,和各种各样的异样进化。 以及,凭空出现的,未知又恐怖的异种生物。 “巴別塔”生物实验基地应运而生。 第2章 鱼尾美人 唐柔洗去身上的海腥味,裹著睡袍爬上柔软的床铺,卸去一天的疲惫,沉沉进入梦乡。 只不过,她做的並不是美梦。 梦里,唐柔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漆黑夜晚。 厚重的乌云裹挟著尖锐可怖的闪电,雷鸣声击打著脆弱的耳膜,游轮在海上无助地浮动,完全失去了动力,像浮萍一样瘫痪在波涛汹涌的水面。 她的所有家人都在这一晚,丧生於海难。 在一片哭喊声中,那艘巨大的轮船缓缓沉入海底。 而唐柔在绝望和濒死中,被一条神秘如传说一般的美丽生物拯救,带到了一座无人岛上,度过了七天。 对方哺餵她,治癒她,让她从高烧梦魘中清醒。 睁眼的瞬间,唐柔以为自己进了天堂。 不然,为什么会看见这么美的生物? 近在咫尺是一双铂银色的眼睛。 如同被冰冷海水浸透的幽深宝石。 那人正在托腮观察她,湿润长发贴著肌肤搭在肩上,皮肤有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 而真正让唐柔惊讶的,是他的下半身。 鳞片偏光,尾鰭梦幻宽大。 那是一个她匱乏的语言系统不足以描述的生物。 那是一条,绝美的人鱼。 人鱼很喜欢她,悉心照料。 她却在人鱼进入海洋为她寻找食物时,被救援直升机带走,一走就是十年。 无人岛上的七日,也如同一个虚幻易碎的梦境,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模糊。 直至今日,她都没有再见过那种生物。 .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第二天一早,被噩梦折磨了一晚的唐柔来到了实验室。 刚开始调兑营养液,就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一身银白制服的阿瑟兰走进来,用遗憾的语气说,“通知书下来了,你的17號实验体要去做分裂实验。” 唐柔拧起眉。 分裂实验,顾名思义,不断用武器撕裂,测试再生能力。 阿瑟兰忍不住提醒,“柔,不要对实验对象產生太多的感情。” “我知道。” 阿瑟兰是生物工程师,唐柔只负责饲养和生物习性研究。 唐柔並不赞同这些生物没有情感的观点。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实验体浓烈的情绪。 有喜怒哀乐,会依恋不舍,像孩子一样黏著她,甚至想要通过各种方式博取她的注意力。 唐柔来到17號的培育缸前,声音轻柔, “17號,刚刚接到通知,要带你去进行测试。” 青年早在她靠近的一瞬间浮出水面。 长而密的眼睫像被水打湿的羽毛,半遮掩著瞳眸,专注地凝望著她,精致非人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 可垂在身侧的手却隱隱颤抖。 他想碰碰她,却克制住。 没有人知道他的兴奋。 他不像海兔子一样会撒娇,不会用通红的眼眶博取她的同情心和怜悯,也不会用那些类似撒娇的手段获取她的关注。 他只能沉默地,孤独地望著她,用日復一日的守候换来她一个眼神。 而去做实验就不一样了。 每次做完实验,唐柔都会格外关注他。 实验的痛苦可以换来她的注视和关怀,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幸福了。 . 下午一点,实验体a-17號被准时送去测试区。 高密度的水箱將他层层叠叠锁起,负责押送的工作人员全副武装,手持雷射武器,似乎箱中关著的青年是多么恐怖如斯的武器。 唐柔跟著过去,青年在水箱中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安静,让那些押送人员都忍不住惊嘆。 “唐小姐的饲养手段果然名不虚传,以往別的研究体押送过程都很困难呢。” 唐柔没有回答,只是温声安抚著押运车里面的实验体青年。 由於权限不够,过程不允许观看。 唐柔等在门外。 分裂实验很残忍,会一次一次地切断17號的触手,让他暴露在生化武器的密集攻击下,测试反应敏捷程度和再生能力。 这些异种生物在地球上被发现之初,並不强大。 它们多以幼崽或胚卵的形式出现,被生物公司和军方打捞,繁育,控制。 dna片段与任何已知生物都不同源,有阴谋论说,这些生物是从异世界到访地球的。 可並不妨碍上位者在它们身上看到巨大的价值。 大概是古往今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自信,人们意欲掌控这颗星球,然而却忘了,巴別塔最终因为上帝的插手而失败。 实验中场休息,统计数据。 大门开合的瞬间,唐柔看到了防护壁后,被捆绑在金属架上,奄奄一息的苍白青年。 俊美冰冷的脸颊溅上了几滴淡蓝色的血液,湿润的墨绿色发垂落在额前,遮住了眉眼。 他的脖子上套了一个金属项圈,银白色的锁链捆绑著轮廓优美的身躯,莫名產生一种脆弱的美感。 研究员们围著他讚嘆不已,脸上洋溢著兴奋和喜悦。 显然,测试结果很完美。 隔著遥远的距离,青年忽然抬起眼眸,望向了唐柔所在的方向。 墨绿色的眼瞳折射著头顶冰冷的白炽灯,像街角被拋弃的猫咪,望向狠心的主人。 他虚弱的触角动了动,尾尖可怜兮兮地蜷缩著,染著蓝血,似乎在跟她招手。 一如既往,从不喊疼。 大门再次闭合,进行第二轮实验,17號的面容消失在冰冷的金属门后。 唐柔抿紧了唇。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攥紧。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 “砰——” 一声巨响唤回了唐柔的注意力。 距离测试区很近的地方,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响动,连头顶的灯都闪了闪。 许多武装人员跑了过去,看起来很紧张,紧接著就是无数严阵以待的生物工程师。 唐柔隨著嘈杂的声音望了过去。 发出爆炸声的地方是s区,整个巴別塔实验基地最为神秘危险的区域。 巨大的无缝墙壁后,生活著已知世界最为恐怖的生物,危险程度无法想像。 片刻后,s区紧闭的大门从內部推开,唐柔看到了巴別塔最高不可攀的教授许世宏,被人簇拥著快步走向撤离通道。 他的左臂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撕裂,被紧隨的医护人员用纱布按著,却仍旧汹涌地朝外喷血。 那扇开启的s区大门后,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悽厉惨叫。 有人拦住从里面逃出来的研究员,焦急询问。 “前面出什么事了?” “特、特级生物失控了!” 第3章 搁浅的梦幻生物 事態远比想像中的更加严重。 越来越多的爆裂声和强烈的震动从s区传来,许多全副武装的安全员和警卫迅速赶到,朝大门跑去。 唐柔眼睁睁看到尖锐的安全警报从一级升至二级、三级…… 最后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四级。 据说s区的最深处,有一个深达数百米的高密度水舱,里面关著巴別塔迄今为止最为杰出的特级生物。 这个生物在不久前对外界有了反应,表现出了极度危险的攻击性。 警报声越来越大。 17號所在的实验室骤然亮起黄灯,大门打开,里面的工程师们正在紧急收整机器和电脑。 有人快步出来通知唐柔,“请先离开,现在有紧急情况发生。” “那17號呢?” “他的状態有些失控,被锁在观察区。” 工程师並没有细说,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实验舱发出撞击声和惊呼。 里面的实验体失控狂暴,像感受到了什么號召,不要命地袭击著实验人员。 脚下的大地传导来了强烈的震动,像有什么凶猛怪物即將破土而出。 头顶响起撤离广播,警报此起彼伏,唐柔还没有见过如此大规模的人员疏散现象。 她刚走到逃生通道,却猛地被人一把拉住,怀里被塞进一个金属手提箱。 “你去把这里面的液剂投放进红色警报灯的实验舱!” 唐柔皱眉,要拒绝,却听到对方强硬地说,“这是命令!” 那人露出肩章,是主任级別,比唐柔整整高了三级。在军事化管理的“巴別塔”生物基地,上级命令如军令,要绝对服从。 女人掩饰住眼中的惊慌,声音更大,“快去!” “……”唐柔被迫接过手提箱,“是。” 人群疏散,s区门缝中涌出大量混杂著血腥味的水,很快蔓延至脚踝。 门內泄露出撕心裂肺的求救,有人逃窜,有人哭喊,只有唐柔一个人在往深处走。 这是一个她从未踏入过的世界—— 特级生物区。 狭长的走廊像是通往地狱的隧道,金属壁折射著冰冷的光,像要把人割伤。漆黑冰冷的空间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实验舱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四周安静到令人心悸。 走到了女人形容的地方,门是打开的,唐柔抬手轻轻一推,像是推开了深渊的裂口。 “哗啦——” 黑暗中,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像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爬了出来。 电路被毁,没有灯光,唐柔撑著墙壁,在黑暗中小心摸索。 空旷幽暗的空间中央,矗立著巨大的圆柱形水舱,玻璃后透出瑰丽的深蓝色。 她打开手提箱,拿出里面的试剂,踏上舱体侧面的台阶,每一步都充满警惕。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著她。 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黏稠地落在后背,像被蛇信舔过。 唐柔强压下恐惧,艰难地找到投放口,將厚重的金属盖推开。 伴隨著“哗啦”一声轻响,她依照女人的指示將试剂全部倒进了玻璃体当中。 可紧接著,缸体发出巨大的震动,强烈程度让她甚至无法在台阶上站稳。 “轰——” 强烈的震盪仿佛大地被生生撕裂了一条缝,唐柔猝不及防,手指从栏杆上滑脱,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 这里与地面有接近十米的高度,这样直直向后摔去,非死即伤。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甚至来不及做出自卫反应。 然而,迟迟没有迎来坠落的痛感。 千钧一髮之际,腰部传来极其冰冷的触感,像有什么东西横空勾住了她的腰,短暂得像一个错觉。 巨大的惯性使唐柔一阵眩晕,她被某种东西甩开,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竟然还活著! 唐柔抬起头,眼睛捕捉到了玻璃反光中,一闪而逝的一抹浅蓝色。 惊鸿一瞥,让她生生定住,修长而梦幻,如纱如影。 那是什么? 唐柔久久回不过神,大脑处於宕机状態。 什么东西救了她? 与此同时,脑海中拉响警报。 唐柔看到圆柱形舱体上多出了一道硕大裂痕,玻璃后空无一物。 ——那个特级生物,逃了出来。 她极度不安,猛地听见背后传来了“鐺啷……”的摩擦声,仿佛某种金属锁链拖过地面,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寒意顺著脊柱一寸寸爬上她的身体。 唐柔感觉自己正在被某种可怕的生物盯著。 她现在,仿如一只暴露在掠食者视野下的可怜猎物,眼前一片漆黑。 偌大的实验室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喀嚓……” 玻璃碎片被重物碾过的微弱声响,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响起。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唐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望过去。 在东倒西歪的实验器材中,隱约窥见了一抹修长的人影。 蔚蓝色的水舱隱隱折射出昏暗的光,照亮了藏匿在暗处的,一双冰冷的眼睛。 唐柔屏住呼吸,感觉血液的流速都在变慢。 她很难形容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对方仅露出一半头颅,身影藏匿在漆黑当中。 铂银色眼瞳如同宝石,即便在漆黑的环境下,仍旧泛著瑰丽的微光。 接著,唐柔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血腥气。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唐柔又没有受伤,结合先前玻璃被压碎的声音,对方很可能受伤,流了很多血。 思来想去,她举起双手。 “我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你。” 安抚,是身为一个饲养员最擅长的事,“请问你受伤了吗?” 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和。 对方很安静,这种安静暗示了某种允许接近的温顺。 唐柔尝试著站了起来,维持著高举双手的姿势,缓慢朝对方走去。 “別怕,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那双眼睛正隨著她的移动而移动,充满警惕。 隨著距离的拉近,唐柔倒吸了一口冷气。 碎玻璃上,趴著一个被造物主偏爱的美丽生物。 它柔软的浅金色长髮,如海藻一般湿润蜿蜒地搭在肩上,唇瓣殷红綺丽,皮肤是深海物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美好的像是一个错觉。 这样精致的五官,绝非人类所有。 “你受伤了吗?” 唐柔的声音放得更轻,生怕嚇到对方。 对方仍旧静静地看著她,眼底流转出莫名的情绪,被黑暗掩盖住。 唐柔缓慢伸出手,表达自己並没有恶意。 “別怕,我是饲养员,我可以为你疗伤,带你出去……” 话说到一半,她的手僵住。 因为她看到,对方修长的脖颈间,清瘦凸起的喉结。 唐柔一愣,继而看到了轮廓优美的肌肉,线条宽阔的肩膀。 眼前的体徵,无一不在向她诉说著,这个搁浅的美人,是一个男性。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反射著粼粼的微光 唐柔视线继续向下,大脑骤然一片空白。 鱼尾。 美丽修长的鱼尾,巨大尾鰭铺散开来,蜿蜒铺散在地。 这是一条,人鱼。 第4章 她是谁? 传说人鱼是异界的生物,从另一个阴冷扭曲的世界跨次元而来。 唐柔年幼时见过人鱼,却因浑噩与高烧,忘记了那条人鱼的模样。 只记得,那是条姝丽绝美的生物。 那一日是唐柔生命的转折,他们乘的轮船被巨浪打翻。 传说沉船前船员听见了美妙的歌声,全船的人都如梦魘般,双目失神的从船上跳下去。 有人惊呼,有人尖叫,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 唐柔坠入冰冷的海水中,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被不知名生物拽入水下。 空气中充斥著骇人的血腥味,她以为自己也会被凶猛的捕食者撕裂吃掉。 然而却看见遥远晦暗的海洋中,有道瑰丽的身影弓箭一般快速朝这她游来。 它发出了声音,周围的丑陋肉食生物顿时散开。 唐柔咽了几口腥咸的海水,濒临溺亡之际被人握住手腕,温柔而强势的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只记得眼前铺开了浅金色的髮丝,如同水中摇曳的纱幔,恍惚了唐柔的神志。 偏光的尾鰭划过,如同坠落深海的璀璨星河。 那条人鱼救了她的命,將她养在一座无人岛上。 在那里,他们度过了冰冷又美丽的七天。 人鱼很喜欢她。 第一天,唐柔只知道哭,人鱼便带来食物给她,可唐柔不领情,沉浸在害怕中,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第二天,唐柔开始生病,陷入高烧,人鱼便疼惜地亲吻著她,把那些食物咬碎反哺进她的嘴里。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时间在昏沉中度过,她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第六天,唐柔在一片潮湿轻柔的亲吻中醒来。 他的吻中带著尖锐的角质牙,轻轻地撕咬她耳骨上纤薄的皮肉,引来阵阵颤慄。唐柔以为这条人鱼把她当作了食物,立即嚇哭了。 脆弱的人类少女被吻咬后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緋丽的血点,像肉食动物的齿痕。 人鱼著迷地看著她身上的痕跡,露出愉悦的低笑,宽大梦幻的鱼尾缠著她的腰肢,游玩一样把她拖进了水里。 他以为这样是在取悦她,逗她开心,唐柔却哭得更大声了。 她很怕。 人鱼的喜欢从那双璀璨如宝石般的眼眸中透露出来,付诸於行为。 亲近她,碰触她,拥抱她,亲吻她。 他美得让人心头髮颤,却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人鱼不懂得人类社会规则中的礼仪,也不懂人类在表达爱意的时候要循序渐进。 他凭藉生物本能地吻咬她,抚摸著她的髮丝,甚至为了她整日爬上岸,抱著她像抱著自己心爱的玩具。 冰冷,潮湿,以及未知的恐惧,日夜笼罩著她。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唐柔时而被他拖进冰冷的海水中亲吻,时而圈禁一般用用鱼尾紧箍在怀里。 她像他珍爱的玩具。 死亡的恐惧一直盘旋在脑海当中,唐柔终日提心弔胆,害怕人鱼的尖牙破开她的脖颈。 然而,到最后都没有。 除了那些齿痕,人鱼將她保护的很好。 第七天,在沉睡当中,唐柔被军方的直升机带走。 他救了唐柔的命,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唐柔却因高烧不退,忘记了他的模样。 . 从记忆中抽离,眼前的人鱼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她的衣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修长的手指冰冷又湿润,指缝间连著几近透明的蹼膜,皮肤苍白无瑕。 让唐柔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会说话。 “请救救我。” 微微沙哑的嗓音如同吟唱动人的咏嘆调。 她立即上前,动作小心地將那条半人半鱼的生物扶起来。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肩膀,动作亲密,轻轻发出喟嘆。 铺散在地上的鱼尾竟从中间生生撕裂,不远处扔著一条扯断的锁链,昭示著基地工程师的恶行。 唐柔很惊讶,“他们难道……用锁链穿透了你的鱼尾?” 人鱼的头颅搭在她肩上,似乎默认了她的说法。 他很疲惫,动作柔和又亲密,湿发贴著唐柔的脖颈,带来异样的感受。 唐柔並没有过多抗拒,小心地问,“你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人鱼闻言微微蹙眉,下一瞬,抬起的胳膊上便出现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痕。 唐柔心里一惊,“这么严重!” 慌乱中,她並不知道此刻的所作所为,竟然被头顶角落里藏匿的摄像头全部记录下来。 “她是谁?” 有人指著监视屏,发出疑问。 偌大的观察室,没有一个人回答。 特级工程师们面面相覷,震惊於那个恐怖生物首次对人类显示出如此高度的顺从。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自残了。 恐怖如斯的鱼尾实验体,竟然在自己手臂上划出深刻的伤口,又用可怜的模样展示给人类,似乎在博取同情。 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倏然间,屏幕上的画面被黑白雪覆盖,像断了信號。 被他……发现了。 这条人鱼一向厌恶窥视。 偌大的观测室中,唯一穿便服的男人冷声说,“去查查,今天是谁去sp投放的休眠剂。” . “我抱不动你。” 唐柔尝试了几次后放弃,对方上半身虽然和人一样,可那条鱼尾展开就將近三米,实在不是她一个柔弱的女生可以拖动的。 人鱼眨了眨眼,铂银色的眼眸莫名透出一丝懵懂。 她心里一片柔软,轻轻摸了摸他湿润的髮丝,“我去找工具,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人鱼很温驯,没有攻击性,也很亲人,闻言却没放开她,反而更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 唐柔“嘶”了一声,轻呼,“有点疼。” 他立即收手,低头看著她通红的手腕,一脸无辜。 唐柔忍俊不禁,像安抚自己的实验体一样,望著他的眼睛柔声安抚,“我很快会回来,相信我好吗?” 人鱼的眼瞳微缩,迟疑地看著她。 唐柔跟他对视,不闪不躲。 半晌后,人鱼终於妥协一样,低声说,“不要骗我。” “不骗你。” 只是没想到,后面的事情不受控制了。 唐柔答应去找工具带人鱼,却在出来后发现整个s区都被警戒线围起。 她顺著大门往外走,却在转角处碰到了先前让她进去投放药剂的女人。 女人一把拦住唐柔,看见她像见了鬼,一张脸因为恐惧而微微扭曲, “你没有进去?!” 唐柔皱眉,“我进去了呀。” “那你怎么还活著?” 第5章 基因编程完美人类 女人惊惶地四下看看,没有见到金属箱,於是又问,“你把东西倒进去没有?” 唐柔点头,“倒进去了。” 对方拔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倒进去!说实话!” 唐柔甩开她的手,冷声重复,“我倒进去了,还在水舱旁发现了一条受伤的人鱼,他需要治疗。” 女人一僵,后退了两步。 “人鱼……你说什么?” 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恐慌形容,白日见鬼不过如此。 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嘴唇颤了两下,神色怔怔,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如果见到他,怎么可能还活著?”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惊呼,“唐柔,你怎么在这里!” 唐柔回头看去,看到阿瑟兰从远处跑来,一把將她抱在怀里,“我以为你出事了!” 半晌后才看到她身旁还有一个人,脸色僵了僵,恭敬的喊,“秦主任。” 女人並没理阿瑟兰,脸色难看至极,低声威胁唐柔,“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 腕骨处传来疼痛,唐柔蹙眉。 不远处的s区被层层叠叠的武装人员围拢起来,架起了厚重的金属防御网,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凶险的怪物。 唐柔朝前走出一步,却被阿瑟兰拽到了逃生通道。 “別往那边去,那不是我们能掺和的地方。” 唐柔问,“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 s区的特级主任,是个危险人物,你最好不要靠近她。” 顿了顿,阿瑟兰神色复杂的看向她,“今天死了很多人,实验没做成,17號已经转移回了你的实验室,明天会重新下通知。” 唐柔还想说什么,阿瑟兰却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带著微不可查的颤抖, “柔,我们要好好活著,不该关心的事不要关心。” 唐柔沉默地看著阿瑟兰的眼睛,將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不该关心的,不能关心。 当晚回到酒店公寓,唐柔换衣服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弯腰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片薄冰般的鳞片。 偏光流转,如梦似幻。 s区始终是一个她触及不到的神秘区域。 因为这次事故,整个巴別塔封禁了两天。 唐柔在第三天回到了实验室,刚忙不久,阿瑟兰就提著咖啡过来找她,顺便通知她下午一点17號做二次分裂实验。 唐柔接过咖啡,对方又说,“前几天的事故处分了很多人,据说是s区特级生物暴乱,整区差点被覆灭。” “里面关的是什么?” “不清楚,听说许教授在找人,还问昨天都有谁进了特级区。“ 唐柔一愣,“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高副主任说他去了,结果被直接免职……你怎么忽然关心这个?” 唐柔没有回答。 下午一点,17號被准时抵达的护卫队押运进测试舱。 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著唐柔,想得到对方的安抚。 唐柔碰了碰他的髮丝,轻声说,“別怕,很快就会结束。” 一旁的押运人员一脸新奇的看著这罕见的相处模式。 “巴別塔”坚信这些神秘生命背后隱藏了人类进化的密码,钻研到了疯魔的程度。 分裂实验投入了大量军方武器,恐怖残忍,光是站在实验室外就要套上厚重的防护服,不然很容易被强烈辐射波及。 阿瑟兰陪唐柔在实验室外面等,又跟她閒聊起了基因编程。 “第一批基因编辑人类投入测试了,胎生疾病经过基因修復已经消失,变成了完美人类。” 唐柔问,“第二套呼吸系统已经可以使用了吗?” “可以了,昨天经过水下实验,证实那些经过基因编辑的人类在水里也可以呼吸,他们成功了。” 唐柔微微出神。 完美人类? “巴比塔”创造出拥有两套呼吸系统的人类,那些工程师某种意义上成了造物主。 从智人变成神。 他们想主宰一切,想永远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掌控这颗逐渐失去控制的星球。 “但有个奇怪的现象,入水三十分钟后他们开始失控,向深处游去,被打捞出水后,他们声称在海洋中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声音?” “奇怪的是接收器没有收集到丝毫异常声波,他们却说听到了……歌声。” “歌声?” “对,说是很柔美,像在呼唤他们过去……” 她们閒聊著,並未意识到此刻谈论的东西,未来將会改变整个人类族群。 她们只是轻描淡写的,无知无觉的越过了这个话题。 大约四个小时后,分裂测试全部结束。 厚重的大门打开,17號被人推了出来。 “辛苦了。” 唐柔走过去,轻轻拨开湿润的髮丝,露出那张苍白妖异的脸。 他显得有些怠倦,睫毛湿润成缕,遮在眼瞳上。 伤口都恢復了,皮肤完美光滑,看不出一丝遭受过伤痛的痕跡。 她摸了摸对方的头,“疼吗?” 旁边手持武器的安全员面面相覷,对唐柔直接上手触摸实验体的大胆行为感到新奇。 17號温驯地垂著眼,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的本意不是让她心疼,但是他太累了,无法做出活力满满的样子,就那样陷入了沉睡。 研究员还在讚嘆,“太惊人了,以往的实验体在测试过程中就会昏死过去,能活著扛下分裂实验的並不多见,更別说还保有意识了。” 唐柔冷冷地看过去,“之前没有人告诉我这次测试是有生命危险的。” 研究员愣住,隨后眼中露出轻蔑。 “因为总有一些优柔寡断的饲主会影响实验,所以测试的危险性一向保密的,请你理解。” 似乎在嘲讽唐柔的“圣母”。 可下一秒,研究员僵住。 他看到那个危险的17號实验体正用某种阴鬱如深渊般的目光看著他,仅仅一眼,就让他如坠冰窟。 等清醒过来时,实验体已经被推走了。 身旁的人碰了碰他的肩,“发什么呆。” 那个人訥訥的,神色古怪,“你说……这些冷血生物,会有感情吗?” 第6章 特殊爭宠方式 17號醒来时,唐柔正坐在玻璃皿旁给他的伤口涂药。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女人声音温柔,像羽毛划过耳畔。 她身后的玻璃上,红著眼的海兔子趴在水箱边缘紧紧盯著她,一双眼噙满了雾气。 少年试图引起唐柔的注意,细腻白瓷的手臂探出水面,朝她伸著,但唐柔的眼神全落在17號身上,並没有理会身后的海兔子。 17號斜靠在玻璃水舱中,受伤尚未癒合的触手被饲主捧在手心里,冰凉的药膏顺著她的指尖晕开,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 青年垂下眼,纤密的睫羽如被人攥在手里无法挣脱的蝴蝶,抖动不止。 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填满。 原来痛苦能得到她的专注。 真好。 他忍不住抬起上身,將英俊的脸庞贴在她手边,湿润新生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吸住她的衣服。 吸盘不住吮咬,心满意足地嘆息。 这是来自冷血动物触感冰冷的依赖和亲昵。 唐柔拨开他额前的湿发,露出那雋美非人的面孔,在对方懵懂的目光中,说,“张嘴。” 17號听话的张开嘴,露出唇腔內那颗尖锐带毒的倒勾型顎片。 唐柔餵给了他一颗。 “好了。”她抬手,合上他的下頜,问,“怎么样?” 青年不会笑,那张脸上没有喜怒哀乐,他贴著唐柔收回的手,依偎在她身旁,嘴里发出没有温度的单音节, “甜。” 喜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感受著她的体温,胸腔中奇异漫上灼热感。 这是她惯常会做的安抚,餵一颗叫的压缩碳水化合物。 即便尝不出味道,青年还是体会到了丝丝缕缕的甜蜜,涌动进自己冰冷的血液。 海兔子一双手伸得更用力了,他漂亮的脸上带著微微扭曲的嫉妒,咬著下唇,望著半章青年的眼中戾气横生。 如果唐柔此时回头,会看到昔日温软可爱的海兔子嫉妒阴鬱的另一面。 谁说冷血动物不会偽装? 自然界中的每一位成员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也善於依靠偽装欺骗对手,比如变色龙,比如枯叶蝶,甚至章鱼也擅长变色偽装,一旦感受到威胁就会启动防御,与周围的环境混为一体。 用表象迷惑猎物,是上亿年物竞天择的残酷演变中,刻进dna的狩猎本能。 她喜欢乖的,他们就可以变得很乖。 半章青年也可以。 他有意无意地转动腰身,將自己分裂实验中伤重的伤口展露给饲主。 其实大多数伤痕早已癒合,又被他亲手撕开,只为得到她的同情。 果然,唐柔眼中露出疼惜。 “怎么还没有癒合?”属於人类的细嫩手指落在断角处,轻轻摩挲,带来难以抑制的颤慄。 青年狼狈地垂下头,才忍住没將眼底的风暴泄露出来。 他的饲主在碰触他的伤口,很温柔。 那是比痛感鲜明数万倍的感官刺激。 海兔子更加疯狂,红著眼,一下一下撞击著玻璃。 “柔……我也、痛……” 他几乎撞伤自己。 唐柔头疼地斥责,“不许闹,听话一点。” 可很快,这两只爭风吃醋的冷血动物警惕起来。 半章青年冰冷的眼漠然看向门板处,紧实雋美的肌肉瞬间绷紧。 唐柔察觉到他的异常,也跟著看过去,看到了门外愣神的宋伊娜。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她对上唐柔的目光,收回痴迷的神色,缓慢而囂张地抱起双臂。 “听说你的实验体通过了分裂测试,我来恭喜你。” 嘴上说著恭喜,语气却不是那回事。 唐柔拍拍17號紧绷的胳膊,示意他鬆开,青年温顺又依依不捨地鬆开了触角,再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时,眼中有著不加掩饰的杀戮欲。 “这里是我的片区,你不该来。”唐柔走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宋伊娜却拨拨头髮,不把这位一级饲养员放在眼里。 同属於a区生物的研究员,宋伊娜饲养的那几条实验体与唐柔的这几只截然不同,十分丑陋狰狞,生性也凶残冷漠,令人恐惧。 海洋生物从来没有被驯化过。 即便是与人最为亲密的海豚和虎鯨,都不能完全依照人类的指令行动,更不要提这些凶猛又野性难驯的异种海洋生物了。 所以唐柔的实验体,变成了整个实验基地传说一样的存在,大家都为她嘖嘖称奇。 因此,宋伊娜始终对唐柔手下的实验体们虎视眈眈。 她盯著水舱后的俊美生物,若有所思。 神色似乎有些曖昧。 “也对,你应该再多陪陪他们。” 毕竟,没多少时间了。 唐柔皱起眉,总觉得她的语气中隱含著一股让人怀疑的得意,“你什么意思?” 宋伊娜拨了拨头髮,含笑对看著玻璃后的人形生物眨了眨眼。 然后转身离开,像真的仅仅过来问候一番而已。 . 阿瑟兰的车在下班后如期而至,约唐柔一起出来去市中心喝酒。 实验基地的薪资和危险程度一样高,灯红酒绿的夜晚,人们生活在陆地上,享受著他们看似安稳的太平。 唐柔的酒喝得有点多。 阿瑟兰哭喊失恋了,一杯一杯跟她碰,一来一往,失了量。 幸好车子有自动驾驶功能。 旁边一桌有人聊天,聊到了异种生物,传来哈哈大笑,“那都是假的,你们还信这个?” “可我前段时间真的看到了,半张脸是人,另外一半……腐烂的,像海葵。” “我看你是喝酒喝傻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唐柔和阿瑟兰对视一眼。 阿瑟兰说,“前段时间d区一个低等级活人实验体逃跑了,很快被抓回来……已经处死了。” 唐柔默默放下酒杯,阿瑟兰沉默了会儿,也跟著放下。 轻描淡写的死亡,是大多数没有价值的实验体,最后的归宿。 人的想像力,怎么会比残忍的现实更丰富? 第7章 温柔怒意 即便喝得昏沉,唐柔仍不忘去城市里买了满满两大盒果放进后备箱里。她的那些实验体喜欢吃,她也喜欢给他们餵吃。 让他们尝一点在海底尝不到的甜蜜,这些冷血生物就会格外愉悦。 然而,噩耗总是在漆黑的深夜降临。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群人有著不为人知的爱好,比如说,他们喜欢別人的东西,並且享受著把別人的东西抢夺到自己手里的快感。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末日压迫下,对资源囤积產生了特殊偏好的人。 唐柔接到了片区主任的调令,將她手下三名实验体的饲养权收回,说重新分配。 第二天一大早,唐柔就赶到了a区,在占据了三层楼高的硕大光屏上看到了人员调动名单,她手底的17號,11號和4號实验体全部被划分为了宋伊娜所在的实验区。 a区同为饲养员的人凑在旁边嘀嘀咕咕,他们早就对唐柔手里面的高等生物蠢蠢欲动,见状一边红著眼一边不忘挖苦她。 “要我说宋副主任的確比她强,什么金牌不都是吹的,让实验体听话你们信吗?” “宋副主任家里的背景你们没听说过?生物公司啊,她父母都是生物工程专家。” “听说小唐家就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你们记得吗?她可是借著那张脸爬上来的,之前不是有个已婚教授轰轰烈烈的追过她?” “那事跟她没关係吧?是那教授为老不尊追的她。” “她也不乾净,她要是检点教授能追她?” “嘘,別让她听见。” 捕风捉影的谣言愈演愈烈,唐柔看到人员名单后转身就走,连余光都没分给那几个人。 她名下的列表是空的,没有一个实验体。片区似乎在给她物色新的实验对象。 唐柔生气地找到片区主任,可对方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小唐,如果你足够理性,就不要继续申报了。” 因为一定会被否决的。 唐柔气极反笑,试图跟他讲道理,“我饲养的三名实验体,一个具有攻击性,一个是海洋生物中毒性最强的水母,还有一个海兔子情绪十分脆弱敏感,贸然將他们调离,可能会出现什么后果您不清楚吗?” 主任却仍旧摇头,“不要再说了。” 离开的时候,唐柔听到他嘆息,“小唐,你要知道,很多决定我是没办法违抗的,即便掛著主任的头衔也无能无力。” 唐柔理解,却不接受。 这次,宋伊娜真的从她手里夺走了那几只实验体的饲养权。 不接受也没办法,他们用强制的方式剥夺了她打开a区大门的身份权限,使唐柔再也踏不进那个区域。 甚至没能跟他们告別。 连整理物品这种事情都不是由她完成的。 被安排的新办公区也降至b区,在当抵达新区的时候,已经有人辟出一张公共区域的办公桌。 曾经的实验器皿全部摆在上面,即便她短时间內没有接手新的实验体,可搭配营养液和水箱餵养物的任务仍旧留给了她。 而在唐柔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那些实验对象集体绝食了。 海兔子將自己沉在水底,不愿浮出和换气,章鱼更是对靠近那片实验区的人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 至於那只美丽而巨大的水母,它浮动在水域深处,若隱若现。 人们对它知之甚少。 他们本以为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毕竟实验体只能接受基地的安排,这次的绝食只当是他们不適应新情况的示威,小小示威总能用强硬的手段让他们臣服。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他们想像。 噩耗再次传来时,唐柔沉默地在自己的新工位上坐著,接到了紧急电话,让她快速赶往a区。 4號水母刺伤了宋伊娜。 赶到a区后,唐柔从同事口中得知了全过程。 宋伊娜接手了她的实验体后,充满恶意地告诉他们唐柔不要他们了,导致实验体陷入狂躁和凶狠状態。 宋伊娜被17號砸碎培养缸的举动嚇到,跌跌撞撞离开的时候,隧道里那只柔软巨大的水母游了过来。 半透明水母看起来友好温顺的假象给她带来了错觉,以为这只生物在亲近她。 她要学唐柔亲自餵食。 水母看起来很柔和,似乎在示好,宋伊娜便带上了胶皮手套打开舱盖,一切都看上去和睦平静,结果那飘来的看似温柔友善的触丝迅速弹出带著瞬时毙命毒液的刺丝胞。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跟在一旁的安全员果断砍断她被毒素侵染的手臂。然而毒液扩散得很迅速,宋伊娜尚且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片区主任对此震怒,质问唐柔为什么没有把那只具有成熟毒素的水母上报,隱瞒了它的攻击性。 唐柔也十分震惊,那只水母从来都是温和疏离的,不与她接触,也从不朝她靠近。 它的存在感並不强,是一个省心到容易被忽略的实验体,她从没想到这次的危险竟然是水母带来的。 而之后,唐柔得到了一个更令她震惊和难过的消息,片区决定处死那只水母。 那是唐柔来到这个实验基地第一年就开始饲养的水母。水母的毒素早已成熟,可以进行实验,但她从来没有向上申报过。 原因无他,水母在唐柔进入基地最痛苦的那几年一直默默地守护著她,陪伴著她,是像家人般的存在。 唐柔知道等待著它的实验有多么残忍,甚至会要了它的命,所以一直將它成熟的事情压下。 如此温和的生物却想要杀死宋伊娜。 宋伊娜的家族动怒了,迫使片区主任低头,要求他们交出水母,让片区把那只水母送到宋氏的生物公司。 在女儿生命垂危的情况下,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覬覦这个庞大而具有智慧的神奇浮游生物。 为了不泄露水母的基因秘密,同时给宋氏一个交代,基地决定处死4號。 寧愿毁灭,也不愿將这一份成果拱手送人。 那垂死的宋伊娜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在事件升级至此已经无人关注。 主任不再见唐柔,只给了她一张处决通知。 是通知,不是商量。 第8章 晋级 唐柔害了它。 她终於被放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实验体看见唐柔都非常激动。章鱼青年执拗地看著她的方向,漆黑的眼眸像是藏了一个无法言说的漩涡。海兔子少年早就哭了,他从玻璃缸中爬出,甚至快要跌倒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用细软而颤抖的声音呼喊著她的名字。 唐柔却没办法回应他们,她径直走向4號的深水域。 一片瑰丽的蓝中,水母缓慢地从深处游来,半透明的身体柔美空灵,飘带般的触鬚拂过她站立的地方,繾綣勾勒出她的身形。 “怎么回事呢?” 唐柔訥訥地问,大脑似乎转不过来。 这只水母永远是那么温顺疏离,並不亲近她,也从来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怎么会呢? 她疑惑,却无法看透玻璃后的海洋生物。 . 蓝瓶异变箱体水母。 这是4號的信息卡命名。 没有人知道,这个庞大而美丽的生物,有著一个怎样晦涩的秘密。 水母深爱著他的饲主,却不能碰触她。 他上百条柔美的触鬚中有数十亿个刺丝胞,在受到刺激后会从丝带中弹出,无法自控地刺入触摸者的皮肤,毒液可以顷刻使人类心臟骤停,剥夺他们的性命。 异变的水母拥有近人智慧,深爱著唐柔,知道自己无法忍受她的触碰,愉悦的刺激会伤害到她,所以一直沉默地隔著巨大的玻璃注视著她。 他没有感官,却知道她的存在,没有眼睛,但每一个细胞都能感知到她的靠近。然而这份深爱註定不能宣之於口。 他没有相应的器官去表达爱意,同时,强烈的毒性让他註定永生永世无法碰触心爱的人,终將把这份爱意变成一个孤独至死的秘密。 他爱慕饲主胜过生命,艰难的命令自己绝对不要碰触到她,但並不包括別人。 自己的深爱的人被替换,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和饲主的羈绊。 终於,她回来了。 也许代价是他的死亡。 唐柔隔著玻璃望著那只美丽的水母,手指在玻璃板上划过,那些纤细的触鬚就伴隨著她的动作拂过透明又坚硬的玻璃。 像是这样就算触碰到了他心爱的人。 唐柔对它的爱慕一无所知,它是那么省心,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从来不像章鱼青年和海兔子那样寻求她的陪伴。 它只是默默地守护著她,沉默而孤独地在玻璃板后飘动,在她到来的时候摇晃著触鬚,显露出一丝秘而不宣的羞怯愉悦。 处死4號对於实验基地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 他们咬牙往那片广袤的水箱投放毒液,在此之前,唐柔第一次打开了箱板。 水母浮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收拢起自己的飘带,確保一丝一毫都不会挨到饲主,將柔软的头部凑了过来。 唐柔摸了摸它脆弱的伞盖,发现它在抖。 飘带在水中簌簌,带来细小的波纹。 “你害怕吗?” 当然不是怕。 是浓烈,无与伦比的幸福。 以及不舍的依恋。 这是第一次直接接触到饲主,他颤抖著,控制著自己的触鬚。 不能碰,不能碰她。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准备执行。” “开始执行。” “处决倒计时开启。” “唐饲养员,请你离开培养舱,不要妨碍执行。” 她的耳机里传来执行人员的催促。 唐柔闭了闭眼。 . 然而,那一只异变蓝瓶水母比他们想像中的毒性更加强烈。 第一次投毒之后,水母仍旧在那片水域中浮动,似乎並没受到伤害,於是投毒次数又增加到了第二次。 接著又增加了第三次,毒性等级一次比一次强。 然而三次之后,水母虽然融掉了一部分身体组织,却神奇地与那些强烈的毒素適配了。 適配意味著什么? 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即便没有经歷过正式的测试,它也完全超越了基地人们的想像。 它是如此的柔美虚幻,又是如此的恐怖惊人。它竟然吸收掉了那些足以猎杀数千立方米內所有海洋生物的巨量毒素! 將投放的毒液全部吸收后,水母的身体產生了一些变化,它的伞盖上浮现出了白与蓝相间的波纹,像是某种古老又神秘的咒语。 这样的异变让基地即刻放弃杀死这只实验体,在唐柔的片区展开了一系列测试。 然而,唐柔被要求离开这里时,水母陷入了空前的消沉。 他不再挣扎,那些毒液迅速地伤害了他的飘带,呈现出了融化状態。 他们惊讶不已,再次將唐柔请来。当那个女饲主站在玻璃外,他又变得充满了生命力,与那些毒素抗衡。 这实在太神奇了,他们此前从来没有相信过水母这种生物竟然还能拥有情感。 这是a区最近以来最大的惊喜,惊喜到他们虚报了水母的死亡,给了宋氏生物一个虚假交代,然后为这个水母註册了全新的编號。 s-103。 . 占据了整整三层楼高度的光屏滚动,展示出新一轮人员调度。 唐柔的名字在名单上消失了。 人们猜测是不是她手下的实验体伤害了宋伊娜从而遭到连累,被实验基地除名。 谣言愈演愈烈,甚至越传越像真的,有人抓住了与唐柔交好的阿瑟兰问她知道情况吗,阿瑟兰只是眨眨眼,让他们管好自己就行。 终於,有人在几天后再次见到了她。 唐柔换了一种制服,身份权限从刷卡变成了虹膜识別,进入了那密封紧闭,层层防御的s区。 . 阿瑟兰敲门进来的时候,唐柔正在整理新的办公区。 她走到唐柔身边,一边恭喜一边八卦,“恭喜啊,外面都沸腾了,你都不知道你昔日a区同事们的嘴脸,跟吃了屎一样难看,还有人造谣说你给上级送礼了,拜託她们能不能清醒点,s区是送礼能进来的地方吗?” “你跟他们相处得不融洽?怎么都那么见不得你好?” 唐柔懒得在意她们。 这片崭新的工作间处处透露著防御係数极高的金属光泽,其中一整面墙是全透明的玻璃。 隱秘的钢化纹后是一片蔚蓝色的水域,她的水母,曾经的4號也是现在的s- 103就在这片水域中浮动著,长而优美的触角时不时在玻璃上划过,似乎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第9章 海兔子少年 唐柔敲了敲玻璃板,笑著说,“你自己去玩吧。” 水母像真的听懂了她说的话一样,依依不捨地用飘带勾勒她贴在玻璃板上的掌心,收缩著伞盖,向深处游荡。 阿瑟兰抱臂倚在门框上嘖嘖称奇,“它竟然真的能懂你的意思,听到的是看到?不对呀,它应该都没有相应的感官啊?” 这些异变的复杂程度远超想像,即使以现在的科研水平,仍旧无法得出合理的解释。 唐柔笑笑没有回答,说,“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出於某种安全性考量,s区大部分地方都被密封起来,並没有解除警报。 唐柔曾经踏足过的特级生物区被厚重的实心防护壁围了起来,像怕里面的洪水猛兽跑出来。 怪异的是,所有进入那片封锁区的人都会戴著一种厚重的护目镜。 唐柔问的就是这个。 “那种特殊护目镜是干什么用的?” 阿瑟兰签订过严苛的保密协议,无法细讲,只能言简意賅地说,“你听说过意识干涉吗?” “意识干涉?” “嗯,是一种远超基础科学能解释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据说与那个特级生物对视会被入侵意识,里面有不少看护专员自杀了。” “自杀?” “对,接二连三的自杀,有纵身一跃跳进食肉生物的培育缸的,有自残的,还有精神崩溃的,总之各种各样的死法都有,而他们都有个共同经歷——曾经与那个特级生物对视过。” 看著唐柔震惊的模样,阿瑟兰嘆气,“要不然就跟你说,不要对那儿太过好奇,那里养的是要命的东西。” 唐柔坐了下来,问阿瑟兰,“那为什么四號会升级?” 实验基地的评级非常严苛,看似简单的分级背后是犹如天堑的差距。 阿瑟兰是生物工程的研究员,她的確更了解升级背后的原因, “毒素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化学武器,尤其是水溶毒素,是进攻海域的重要一步。你的4號异变体的毒性很强烈,甚至可以自主升级进化,是基地梦寐以求的武器。” 拥有智慧的恐怖生物武器,是所有需要扩张的最佳利器。 陆地资源告急,人们早已將视线投向海洋,那片仍旧充满未知的领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阿瑟兰知道,海洋是唐柔的童年阴影,即便她就职於此。 於唐柔而言,神秘的海洋是一切灾难的开始,是剥夺父母性命的深渊,却也是给了她新生,让她活下来的地方。 她无法狠下心来进行残忍的测试实验,当起了工种中最为温和的饲养员。阿瑟兰则是学习了那些被称为只有冷血之人才能胜任的生物工程测试师工作。 第二天再来实验室时,阿瑟兰带来了基地下达的新通知。 17號將被送去进行四级分裂晋级实验, “柔,如果17號能扛过这次分裂测试,也会进入s区。” 唐柔立即抬起了头,“四级实验?……不行,太危险了。” 那是死亡率高达99.5%的再生类生物分裂实验,此前只成功过两次。 阿瑟兰却打断了她,“唐柔,你没有决定的权利,即便是我们这些工程师都无从干涉基地的决定。” 这些生物的所属权都在实验基地手中,那些上位者才是掌管一切杀生大权的主宰,而唐柔只是他们聘用的饲养员,仅此而已。 可是四级实验,怎么会出现在他一个a区生物身上? 阿瑟兰解释,“上次的分裂实验已经突破了a区测试所能承受的极限,17號的表现十分惊艷,癒合能力迅速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们认为,也许17號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了变异,而且在某种未知情况下催化出了生物潜能。” 自主进化,是让所有工程师趋之若鶩的命题。 “可如果失败了,他就会死。” “这也没办法,唐柔,我们只能遵从,而且这只是通知,不是商量。” 基地的决定从来不是商量。 唐柔僵直著身体,紧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半晌后,她说,“我想去看看他。” . 等级在这个实验基地,意味著尊敬与別人的服从。 高一级能享受的福利远超想像,高等级饲养员进入下一级区域,是那样轻鬆。 等级就是一切。 从踏入昔日办公区的那一刻,唐柔就感觉自己被一双眼睛凝视了。 俊美如雕塑般的半章青年在玻璃后目光沉沉地望著她,苍白修长的五指贴在玻璃上,惑人的双眼中满是与平日冷漠不同的隱忍。 他很思念她,思念到展露出了强烈的攻击性,嚇走了许多餵养专员。 可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却无视了他的深情。 唐柔像是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径直路过他去了海兔子的培育缸。 纤弱白皙的海兔子少年眼尾泛红,乖巧地从箱中爬出,抱著她的腰肢贴紧,贪婪地汲取著她的体温。温驯的面庞上写满了乖巧与依恋,亲昵地蹭著她的掌心撒娇,十分惹人怜爱。 他们的动作是那样亲昵。 唐柔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髮,看著漂亮的少年在手下颤慄,浑身发软,纤细的胳膊无力地勾抱著她衣服,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身后有道沉默的注视。 唐柔无视了半章鱼实验体,没有回头。 “想……想、柔……” 少年仰起头自下而上地贴近,通红著双眼,雾气濛濛地望著她,用黏腻深情的语气诉说著思念。 “別、走……” 唐柔一下下抚摸过他的脸颊和清晰优美的背脊,引来少年敏感的颤抖,抱得她更紧。 在她温柔地触碰下下,少年全身泛起了薄红,胸膛上下起伏著,声音越发柔软湿润。 “柔……柔……” 想她。 好想她。 少年环著她的腰,一叠声地喊她的名字,黏糊糊的腔调中满是浓烈的爱慕。 他在拥抱著饲主!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就这样被他环抱在手臂间,这是多么巨大的幸福! 少年被巨大的喜悦砸到眩晕。 殷红的嘴唇毫无章法地碰触著她的手背,生涩又莽撞地诉说著爱意。 一切皆是本能,他用自己的驯服乖巧拼命討好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唐柔放纵他的亲昵,对他笑,神情温柔。 这是海兔子最喜欢的。 也是17號最討厌的。 第10章 「想跟我走吗?」 少年红著眼,摇著头,不愿鬆手,殷红的薄唇被自己咬的通红。 唐柔擦掉了自少年眼尾坠落的晶莹泪珠,在11號依依不捨的哭泣声中抽开手关上了培育箱的盖子。 这样柔弱哭泣的男孩,如果被基地里那些色慾薰心的研究员看到,会泛起汹涌的施虐欲。 但她不会。 唐柔擦乾净手,在17號写满期盼的凝望下,目不斜视的径直路过了他。 可怜的章鱼巴巴地望著她越走越远,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为什么不看看他? 为什么理都不理他? 他本以为饲主与海兔子少年亲近过后会来摸摸他的头,对他露出笑容,又或是和他说几句话,甚至碰触他的触手。所以他可以忍耐,即便饲主忽视了他,先去与海兔子亲近,他也可以忍耐。 他一直安静而又隱忍地期待著饲主在离开前能够看他一眼。 然而没有一眼都没有。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是他惹她生气了吗? 无数条吸盘贴在玻璃箱上,从一开始的喜悦到无助颓然的耷拉下来,危险可怖的生物垂著头,像被主人拋弃的小狗。 他熄灭了眼中的光芒,在漂亮海兔子染著薄红得,愉悦的意面色中越来越愤怒。 然而,在最绝望的时刻,他心心念念的饲主又回来了。 她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半章青年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討好她,他以为她更喜欢那些柔弱漂亮的生物,所以变得自卑,变得更加温顺,小心翼翼地贴上那片玻璃。 眷恋又克制地望著她。 唐柔並不像平时那样抬手和他互动,静立著,对他的討好和思念不为所动。 终於,在他越来越慌张无措的眼神中,轻声问,“想来找我吗?” 他愣住。 “想跟我走吗?”她又问。 那道声音像是蛊惑,带有令他疯魔的魔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冷艷的青年眼中是与皮囊截然不同的狂热,触角难以抑制地贴上玻璃,想从培育缸中钻出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囂著要撞破一切和她在一起,想依偎在她的脚旁,想被她抚摸,然后再被她捏开嘴唇餵进一颗果。 著魔一样想。 而她从始至终是那么冷静,微笑地看著玻璃后越发失控的俊美生物。 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四级分裂实验,活下来,你就可以重新见到我。” 落地有声。 跟她走,成了半章青年的魔障。 欲望会激发这种生物的无限潜能。 他被欲望填满,眼中满是深沉可怖的执念。 去找她。 活下来,就可以去找她。 他要去找她。 唐柔转身,將痴痴凝望她的青年留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向s区。 她在看到17號近乎疯狂的眼神后有了一些把握,揪紧的心落回的原处。 他大概会拼尽全力扛下所有折磨,捱过这一次可怕的实验。 冷静的面容下,唐柔的手心里因为紧张,而渗出了薄汗。 她是基地最优秀的饲养员。 她是基地,最懂得如何掌控他们的饲养员。 . 作为分裂等级最高的测验,四级分裂试验將在防御与安全係数最高的s区进行。 半章鱼实验体被层层叠叠的金属壁封闭在水箱当中,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锁链,在持著雷射武器的庞大押运队伍下,被送入了神秘危险的s区。 一进入测试空间,所有的人员都迅速撤离,封闭箱在自动化设备的控制下,缓慢打开。屏幕后,严阵以待的生物工程师们一眨不眨地注视著水箱的动静。 很快,宽大濡湿的触角缓慢地探出箱体的边缘,一根,两根,无数根触角探了出来,诡异的墨蓝色触角中,他们窥见了一丝与眾不同的白。 如同乱石间崭露润泽光芒的美玉,格外清晰。 那是一个有著俊美青年外形的半章鱼生物。 他的头髮是泛著漆黑的墨绿,乍一看像极了黑到一定程度而泛出了隱隱绿光的墨藻,微微捲曲,湿润,几缕落下来,遮住了苍白的脸。 他的轮廓优美,像古希腊艺术家雕刻出的神祗塑像。 他的动作缓慢,在那诡异又拥有恐怖摧毁力的触手下,竟显露出了一丝优雅的气息,像个拥有古老歷史的贵族世家精心教养出的少爷。 他有条不紊地从水箱中走出,清晰而又紧实的肌肉纹理覆盖著年轻苍白的躯体,在骨骼上蜿蜒出深刻优美的形状。 所有人都屏息关注著他,一瞬不瞬。 彻底走出水箱后,无机质琉璃一样的眼眸缓慢地转了转,似乎在寻找著什么。 “他在找什么?”有人问。 “不知道,或许是在观察。“ 另一个人否认了他的观点,“他看起来不像是观察,更像是寻找。” 这明明是危险指数最高的生物之一,为什么次此刻看来毫无攻击性?甚至有些……诡异的乖。 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情况在第一次攻击中被打破。 他的凶猛震慑住了观测室的工程师们,他们惊嘆於造物主的伟大,俊美的半章青年带有狠辣的血性,他的攻击能力远超出他们的想像,第一次释放的危险生物几乎在瞬间被他廝杀,而在这种凶残的进攻下,他俊逸俊美的脸庞上竟然没有沾到一滴血液。 “真是太完美了。”有人感嘆。 “好了,准备开始分裂。” 隨后实验员按下按钮。 在可怖密集的物理攻击中,有人推了推眼镜,说,“他……好像还在寻找。” 一边抵抗残忍的攻击,一边分神用视线搜寻。 究竟在找什么呢? 同一时间,唐柔也来到了测试区,只不过她被关在测试场的门外,正与严密防守的武装人员进行交涉。 她想进去,有她在旁边刺激,17號更容易挺过这次测试。 然而武装人员面无表情,他们见惯了生死,不存在所谓的同情心,更不会因为她的祈求无视规则將人放行。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来了一队人。 他们穿著更高级別的制服,为首的那个男人眼尾布满皱纹,仍然精神矍鑠,鼻樑上架著薄薄的金丝框眼镜,正垂头看著光屏,低头与身旁助理模样的人交流著什么。 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缺失了一条手臂。 这是s区的高级教授之一,唐柔记得他姓许,前不久曾亲眼看到他捂著血液喷涌的断肢被人送出s区。 没想过17號的晋级竟然会惊动他? 第11章 S区上位者 许教授在武装人员恭敬的动作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唐柔忍不住对著他的背影喊,“许教授,我是这次实验体17號的饲养员,我可以让他顺利晋升分裂测试。” 然而教授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他的身后跟著无数测试人员,就那样走了进去。 一如传说般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实验区舱门再一次在唐柔眼前关闭。 门外占据整面墙的8k-qled屏幕上显示著不断攀升的实验等级,此时门外已经有许多人围过来好奇的看著屏幕,他们都是s区的高级工程师,似乎在好奇。 “a区实验体晋级实验?” “真是少见,a区实验体进化了吗?” “听说前段时间也有个a区的实验体晋级了,好像是个蓝瓶变异水母。” 他们兴致勃勃的聊天,不知道身旁站著的年轻女人就是他们口中那两个实验体的饲养员。 第一期分裂实验结束后,半章鱼实验体看起来並没有找到什么损伤,於是在工程师的示意下,他们开始给他的攻击等级持续加码。 尖锐的雷射武器扫射出凌乱无规律的光柱,大部分被他躲掉,偶尔落在身上,伤处迅速新生,创面快速癒合。 而在第二期切割实验过后,开启爆炸物,整个观测区域在疯狂的闪光中被烟雾覆盖,几乎无法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屏幕后的测试员利用红外成像观测到青年迅速躲避,受的伤害比预期小很多。 “真厉害。”他们惊讶为什么他之前会被划分在a区,这不合理。 有人在旁边说,“他好像自体变异过。” “自体变异?竟然真的存在吗?” 依稀记得不久前也有个a区生物自体变异了,好像是只水母,多么不可思议。 第三期测试,投放的烈性毒。 半章生物在迅速躲避毒液时不慎沾染到几根触角,淬毒后快速发黑腐烂。千钧一髮之际,高等智慧生物自断触角,躲避毒害。 他的速度变缓了许多,再生速度也降低。 屏幕上第一次亮起了黄色警告。 “真厉害,扛过了这么多次测试才出生命警告。” “他很强。” 那些人並不吝嗇对他的讚美。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教授忽然说,“往上调,加三码。” 生物工程师顺从地投放了更高剂量的武器,观察著那个半章青年,这次的伤势非常明显,黄色警告下垂危的章鱼飞速闪躲,被切掉了许多触肢。 生命体徵也不断下降,像是游戏人物即將耗干血条迎来死亡。 幸运的是,他没死。 工程师开始准备伤药,测试员也准备结束测试。 许教授却又开了口,“再加码。” 这次,工程师犹豫了,“再加的话,他可能会死。” 然而中年教授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下达了命令。 “加,上调三档。” 研究员面面相覷,只有执行的余地。 暴力毁坏再次升级。 这一次的攻击量十分巨大,几乎没有给测试区里的生物留存活的余地。 让这些实验体在死亡的绝境中激发绝对潜能,是上位者们一贯的做法。 他们喜欢將这些危险的生物逼入濒死状態,以此来激发潜藏在dna中的异变可能。 那只半章鱼青年痛苦地扛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轰炸和分裂,毒液以及雷射切割。他看起来已经十足痛苦了。 然而,许教授仅剩的那只手撑在控制桌上,言简意賅的对控制台上的操纵员说,“让开。” 这一次,他亲自上手,將轰炸码数调到最高,与此同时放入了烈性毒液。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观测室没有一丝声音。 他们知道高级教授的冷漠,不惜冒著生物死亡的高昂代价也想激发出实验体更高的可能性,压榨生命的最后一丝价值。 在那些狂轰滥炸和绝无生还可能的雷射毒液当中,试验舱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 残肢断脚,不明黏液和破碎的肉体组织糊了一地,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么將会是地狱。 有人通报,“教授,没有动静了。” 监测屏前的研究员说,“生命体徵持续加下降。” 又等待了几分钟,仍旧没有动静。 消瘦的中年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屏幕,那一片破碎的残骸当中已经无法找出完整的生物形状。 “红外检测生物活动消失。” “实验体已经进入假死状態。” 假死状態是这些冷血变异生物在死亡前做的最后挣扎,如果这个时候得到救治,有可能能够活下来,但如果放任不管,就真的死了。 许教授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屏幕。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食指轻微地摩挲过下巴,身旁的助理知道这是他表示讚嘆的惯常动作,证明眼前的这只生物已经出乎他的意料,给他带来了惊喜。 然而这种惊喜背后还含著一丝若有似无的失望。 今天这个程度的攻击强度很少见,却不是没有。 同级別生物復刻dna进行克隆就可以,没必要增加新的。 一只伤害和攻击性如此强的可怕生物会耗费巨大的財力和人力,他们何必浪费宝贵的资源给一个可替代的物种。 就在这时,开合又关闭的门缝中,隱隱传来女性祈求声,“让我进去,我可以让他……” 后面的话没有听清楚。 许教授短暂地皱了皱眉,看过去,门后是一个年轻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饲养员。 “我可以让他挺过去,相信我,救救他。” 年轻的女人一双漂亮的眼睛通红,她很著急,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感情的饲养员。 这本应该是一个让人动容的画面,然而庞大而又冰冷的实验基地,感情是最累赘的东西。 他们需要的是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感情的,多余的感情是累赘,更是弱点。 许教授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总觉得,这个女性饲养员有著说不上来的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身旁的助理忽然凑了过来,拿出光板调出一堆数据。 许教授低头看过去,是之前那只晋升为s级的变异蓝瓶水母的测试经过。 他仔细地阅读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一段执行死亡刑罚的视频,眼中忽然亮起了奇异的光芒。 抬了抬手,面无表情地说,“放行。” 第12章 阿尔菲诺 冰冷又宽阔的银白色实验舱內,断肢残骸破碎了一地。 偌大的房间中满是血液和模糊断裂的生物组织,浅淡的蓝色液体匯聚成一片,像是坏掉的蓄水池。这片轮廓模糊的血肉中无法窥见丝毫类人生物的形状。 半章鱼实验体的生命体徵已经消失了很久了,照这种情况来说,大概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包括屏幕后见惯了风雨的许教授。 生命体徵监控屏已经很久没传来动静,严重到这种程度几乎已经没救了。 许教授视线从屏幕移回到了光板,不再关注实验舱的动向,转而看起了今天下午属下上报的消息。 加密区那只凶悍的特级生物又毁掉了他们昂贵的中控室,让他极为头疼。 特级生物最近很狂躁,已经毁了无数实验舱,甚至杀死了许多实验体和研究员,这样下去事情会失控。 由於“意识干涉”这种神秘又诡异的力量,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许教授头疼地揉了揉眼,听见传声器中一道微弱的女声。 “17號?” 安静死寂的空间当中,並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唤。 他们把那个饲养员放了进去。 一片死寂的世界中,不会有人回应她。 生物分裂到了这种程度,类似地球已知物种中的涡虫,此外似乎没有多少生物能经受。 可唐柔仍旧呼喊,似乎怕惊嚇了这里熟睡的人,声音轻柔。 “阿尔菲诺。” 这是唐柔悄悄给17號起的名字,只偷偷喊过几次,没有人知道。 除了这个名字的拥有者,17號半章鱼生物。 屏幕后,有人疑惑地问,“她在说什么?” 研究员把音频调大,摘除掉多余的杂质,听到她清晰又温柔的声音。 “阿尔菲诺,你在哪里?” 那人回头说,“她在喊』阿尔菲诺』。” 旁边的人说,“这像是一个名字。” 有人意识到了什么,笑起来,“竟然给实验体起名字了,真是可笑啊。” 单纯又无知无畏的女饲养员。 低低的嘲笑声迴荡在实验室中。 却忽然有人慢慢凝住笑意,看著屏幕发出低呼,“等等……” “生命体徵回升!” 许教授看了过去,冰冷的镜片划过一道冷光。 屏幕上,那条示意著生命跡象的电波缓缓地跳跃出了一丝曲线。 生命跡象真的在回升! 他们的声音已经不是惊讶了。有人微微颤抖著说,“实验体的生物信號光谱有些改变……” . “阿尔菲诺。” 穿著银白色制服的人类女性还在继续喊,像是要在这一片死寂当中召唤出什么。 那是一段只有他们知道的记忆。 起名字的那天,17號看起来很茫然,那张没有温度的冷雋面容平静地望著她。唐柔却知道这是这只幼小生物在表示出不解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小章鱼刚孵化不久,还是幼体,在唐柔日復一日对著玻璃钢的碎碎念中,逐渐对外界有了反应。 他开始跟唐柔互动,並好奇地注视著这个人类女性,然后听见她一字一句用他尚且听不懂的异族语言,温柔地说,“阿尔菲诺,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喜欢吗?” 他茫然地看著女孩,看著那一张一合的樱红唇瓣,墨绿的眼中泛起雾气。 这是他的饲主。 很温柔,很可爱。 见他不解,饲主又指向她自己的心口,张嘴清晰而又缓慢地说,“柔,我叫唐柔。” 小章鱼一知半解地用触角扒开没上锁的舱盖,探出培养皿,呆愣愣地看著她。 “好可爱……”女性饲养员低呼,小章鱼在她眼巴巴的目光下蜷了蜷触角,歪头看著对方。 人类女性纤细的手指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谨慎地伸了过来,抚摸过他冰冷湿凉的墨绿色髮丝,用温柔的嗓音说, “柔,就是很软的意思。” 指腹在他的头皮上划过,带来奇异又美妙的颤慄。 他听见她说,“这就是柔的意思。” 柔,就是这种触感,那是他的第一次认知开拓。 逐渐成长起来后,他拥有了思考的能力。脑內的神经元复杂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理解她所有的话语,那个她几乎不会喊出来的名称,是像“唐柔”二字一样,一样是他独一无二的名字。 是只有她才可以喊的,自己的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17號非常的开心,他喜欢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是他最爱的人起的。仅仅是想到这一点,他就幸福得快要死去。 就这样,唐柔悄悄地赋予了他名字。 “阿尔菲诺,醒醒……” 独独属於他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阿尔菲诺……” 轻柔的呼唤声中,断肢与黏腻的触手残骸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在一片破碎的生物组织下,缓慢地伸出了一只苍白到犹如石膏雕塑一般,泛著微不可察蓝色的手臂。 肌肉紧实俊美,如同被摔碎的神祇塑像,带著一种令人屏息的脆弱感。 “阿尔菲诺,我在这里。” 伴隨著轻柔的呼唤,手臂吃力的攀附上来,苍白破碎的青年缓慢地从血海中爬了起来,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遍布零星的伤痕,深可见骨。 英俊精致的面庞横亘著一条长长的裂缝,下面有淡青色的血肉组织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癒合著。 狼狈的青年眼睫微微颤抖,对著玻璃板后的人遥遥伸出了手。 “柔。” 他轻声喊,有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像被摔出裂缝的神祇雕塑。 明明那是不应该属於这种强悍生物的柔弱气质。 玻璃后,是眼眶湿润的年轻饲主。 她看起来很悲伤,似乎快要流泪。 半章鱼青年难过得无法呼吸,胸腔中针刺般尖锐的疼痛远超任何一次分裂攻击。 “柔。” 是他让她伤心了吗?那他寧愿遭受更多折磨,也不想看她难过。 饲主那双象徵著温柔的双手无力地抵在玻璃板上,指尖因用力而泛出失血的白色。 “过来,结束了。”唐柔眼眶微微泛红,勾起唇角露出比哭还可怜的笑。 青年看著她,懊悔疼惜得无法呼吸,胸腔中像横亘出了无数尖锐荆棘一般针刺的疼痛,远超过此前所经歷的任何一次分裂攻击。 第13章 自卑美人 十年前,唐柔在一场海难中失去了所有家人。 她没有家人,只有从小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阿瑟兰,和这些绝对信赖她的实验体。 她无法解释自己都做了什么,但绝对真心喜爱他们——那是属於亲人一样的爱。 青年看著饲主,难过得无法呼吸,胸腔中横亘出了无数尖锐荆棘一般针刺的疼痛,远超过此前所经歷的任何一次分裂攻击。 “柔……” 他期期艾艾地喊著她的名字,用尽浑身所剩的最后力量,艰难地朝她爬过去,拖著断裂的肢体。 “……太惊人了。” 屏幕后,专注观察的工程师发出惊嘆,感嘆著造物主的神奇。 他的癒合速度超过此前任何一次攻击,顽强的生命力让人惊讶,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他竟然有感情。 这怎么可能,冷血动物,怎么拥有感情了? 眼前的画面带著一种诡异而又温馨的美感,像是最冷厉的战爭之下令人动容的温情。他们隔著玻璃板看向那个几乎已经被宣告死亡的青年,在这种温声关怀中奇蹟地甦醒过来,一改此前凶狠恐怖的模样,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温柔。 可是玻璃板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狼狈,骯脏,破碎。 他满心欢喜地靠近,却在看见自己身影的那一刻深深的自卑——他现在看起来很丑陋,身体残破不堪,髮丝泥泞,浑身都是细碎的伤口,而这里遍布著他的断肢残骸以及血液,很粘稠的。 他想起了饲主喜欢的那个精致漂亮的海兔子男孩,眼中满是自卑与胆怯。 17號垂下了头,刚想要靠近一点的身体又缩了回去,狼狈地用手遮掩住自己的脸。 唐柔看得更加难过。 “a-17號实验体的大量创面已经癒合,新生触肢似乎出现了可控收缩。” “可控??” “他好像可以將触肢收起来。” 这又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下面的饲养员还在柔声喊他,“阿尔菲诺,別怕,放下手,来我这里。” 饲主的呼唤於他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神音,他是她最忠诚的信徒,永远无条件臣服於她的召唤。 在恐怖武器的扫射中展现出骇人能力和危险性的青年,此时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痛苦,触肢颤抖,让人看出了一丝委屈。 在女声轻柔的呼唤下,濒死的青年缓慢鬆开手,露出那张美丽精致的面庞,眼中带著一点渴望。 他的动作很缓慢,女性饲养员也很有耐心,隔著一块透明玻璃温柔的安抚他,像安抚应激状態的可怜幼兽,“没关係了,已经没事了,来我这里。” 章鱼的身形在一片狼藉中显得格外苍白,如同被淤泥玷污的美玉,骨骼修长挺拔,上面覆盖著优雅的肌肉,他朝玻璃后的女人挪动过去,还算完整的触角小心翼翼地贴在玻璃上,似乎像在触碰她。 他能做到的,仅是顺著她的轮廓贴上去,粘稠而深切地望著她。 看起来,很可怜。 与他背后的地狱惨景割裂开,像幅抽象画。 “他好像一条被驯化的宠物狗啊。”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句。 “冷血生物怎么可能会被驯化?他们没有情感的……吧?”眼前的种种事实,让这句话显得是那么的底气不足。 许教授调出了实验体饲养员的资料,看著她的名字,目光沉沉。 “唐柔此前是a区最优秀的饲养员,她手下已经有一例晋级到s区的高等生物了,就是您知道的那只蓝瓶变异箱体水母。” 眼前这个是第二只,比那只水母更完美的杰作。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浸在实验成功的喜悦当中,这次的成功程度远超他们之前的想像,实验体的等级一升再升,升到了双s+的程度。 史无前例,所有人都像见证了一场奇蹟一样激动。 在隔离区外等待的阿瑟兰看到qled屏的测试数据雀跃极了,甚至想好了今晚要拉著唐柔去新开的酒吧大喝一顿,好好庆祝。 在这些兴奋的欢呼声中,许教授久久凝望著下面的身影。 眼中浮现出奇异的微光。 冰冷的声音在偌大的观察室中有些格格不入,“把隔离板去掉。” “什么?” 研究员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中年男人的嘴角一寸寸扩大,露出了怪异笑容。 “把防护板去掉,调转武器方向,攻击她。” 他指向那个饲养员。 …… 唐柔不想在自己的实验体面前流泪。 但是太心疼了。 17號满身是伤,不会做表情的脸上溅满了血跡和破碎组织,像遍布伤痕的折翼天使,坠落在骯脏泥泞的深渊。 如此沉重的伤痛中,青年墨绿的眼中却满是愉悦和幸福。 “柔……” 他能跟著她了吗? 能去找她了吗? 他抬起手,看著泥泞的掌心有些懊悔,窘迫的在腰腹擦拭乾净,小心翼翼的摸上玻璃板。 她会嫌弃他的骯脏吗? 他有些不安。 “跟你……”他要她兑现承诺,“活著,跟你走。” 唐柔擦掉了泪,露出笑容,“很快就可以出来了,恭喜你,晋级了。” 他冷雋的面庞上露出不和谐的羞赧,垂著头,靠近了玻璃。 “喊我、名字。” 小章鱼想再听饲主喊一次那个名字,触角尖向下垂著,像害羞的小姑娘。 唐柔忍俊不禁,喊他,“阿尔菲诺。”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墨色的眼睫轻颤,压抑著喜悦。 然而上位者的冷血,远超她的想像。 在看到仍有进化的可能性后,他们残忍的將武器对准了手无寸铁的柔弱人类。 玻璃在一瞬间撤去,17號错愕一瞬,感受到了危险,触角和人类柔软的掌心碰触在一起,本能的握住。 下一秒,漆黑的瞳孔猛然缩紧。 他飞速將饲主卷进怀里,用最为脆弱的人类上身护住她,拼死將人护在怀中不露出一丝一毫。 冰冷的淡蓝色血液溅在唐柔脸上,她怔怔的睁著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17號出来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爆炸声? 轰鸣声震耳欲聋,紧密拥抱著她的半人青年痛苦的颤了颤,蜷缩著身体將她护得更严密。 触角替代了他的手,捂住了唐柔的耳朵,隔绝掉那可怕的破碎声。 “17……阿尔菲诺?” 青年抱著她,痛苦又惊怒。 他们伤害她! 第14章 小心翼翼与亲昵 一片断壁残垣中,新生的触角快速地將唐柔裹起,带著她飞速地闪躲著。 唐柔感觉自己被囚在了密不透风的茧里,身体被迫贴著他冰冷的腰腹,冷血动物的一切都是冷的,即便对她温柔,也不会觉得暖。 一层又一层的触手將她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紧接著一阵失重感传来,17號在快速地移动,快到唐柔即便在茧中都感觉天旋地转。 发生了什么? 半章青年的速度快过了所有记录在案的软体变异生物,红外飞速拍摄下,依稀捕捉到他的影子。 怒火的灼烧,使之迸发出新生的触角,被雷射武器斩断,再生,爆裂破碎,再生。 周而復始。 惊人的是,这些明明新生出来的触手却一次比一次坚硬,表皮的韧度到了一定程度后,那些武器竟然无法伤害到他了。 年轻的女饲养员被他搂抱在身上,笼罩著层层坚韧的触手,一旦那些触手被攻击割伤,又会有新的触手迅速填补上空缺,几乎可以说是密不透风地在保护著他怀里的那个人。 而愤怒出现到了一定程度,事情出现了反转。 半章青年从逃跑变成了杀戮。 他狂躁地摧毁了几个发射埠,坚硬的高密度厚重金属壁被砸出的无数了恐怖的痕跡。 甚至,层层叠叠的观测板出现了裂纹。 “教授,这里不安全了!”有人从异景中抬起了头。 事情即將失控。 这是一个出现了未知变异的,將会被重新命名的物种。 如果不是护著那个人类饲养员,他很有可能已经撕裂这个绝对严密的空间冲了出来,坐在监测区中的工程师们丝毫不怀疑这个恐怖的人形武器会在眨眼间把他们撕成碎片。 许教授脸上混杂著惊诧和兴奋,他心底有著无法言说的惊喜。 这是神的造物,是上天的馈赠。 这是目前为止最优秀的实验体。 屏幕上,那个阴鬱恐怖的青年抬起了头。 墨绿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过来,如同无机质宝石,冰冷,璀璨,充斥著杀戮气息。 “他在看摄像头……” 隱藏在一片银色中的偽装摄像头,被他精准地盯住了。 许教授感觉,实验体在透过镜头,看他。 那种浑身发麻的冷意让他精神为之震盪,更让他產生了浓烈的兴趣。 他看过来了,像看穿了他的灵魂,像看到了他的存在。 太神奇了。 “成功……成功了。”许教授终於开了金口。 可已经没有人兴奋了。 因为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让他们恐惧。 这样,s区的惯常培育区还能困住他吗? 然而,危机似乎不止这一个。 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从s区层层封闭的最深处传来,空洞震盪,像是有什么地底凶灵要撕破空间爬出地表。 “叮——” 人们纷纷抬头。 许教授那个常年不响的警报器响了。 知道那意味著什么的工程师脸上顿时褪去了血色,面面相覷。 怎么回事? 有人慌张地跑过来,说,“出事了。” 许教授从屏幕移开视线,低头怔忪地看著警报器,脸色骤然苍白,刚刚那种喜悦和兴奋消退得一乾二净。 下意识的,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缺失胳膊的空荡衣袖。 跑过来的研究员身著高级制服,声音满含恐惧颤抖,“特控区,一级警报……” 即便在半章青年快要打破墙壁时都没露出担忧之色的许教授,脸上竟浮现出了恐惧。 那意味著,或许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 “唐柔!醒醒!” “唐柔!不能睡了!” 有人在不停地喊她,通过隱藏在实验舱里的喇叭。 17號冷著脸要毁掉它们,却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他慌忙鬆开层层紧闭的触手,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柔弱的饲主。 她似乎很难受,脸色苍白,从他怀里吃力地爬出来,垂著头趴在他的胳膊上喘息。 青年手足无措,悬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 声音小得有点可怜,“柔……” 唐柔抬起头,看到那张雋美面庞上满是自责痛苦的神色。心里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他这张常年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人类的生动? “没事,不怪你。” 她拍拍他的胳膊,坐直了一点。 实在顛簸了太久,想吐。唐柔头晕眼,感受著小章鱼心怒放又不知所措地变换著身型,努力让她靠得更舒適。 “唐柔,你能听得到吗?柔?” 不合时宜的喇叭声再次响起,唐柔掀起眼皮,有点懵,“阿瑟兰?” 喇叭里的確是阿瑟兰的声音。 她气急败坏,嗓子还有点抖,“你的二十四孝亲亲儿子小章鱼失控了!救治队无法靠近,试图给他打麻醉也没有生效……所以,你能自己爬出来吗?” 唐柔,“啊?” 她抬头看向17號,对方一瞬间收回了冷视喇叭的阴鬱模样,安静乖巧地看著他,期期艾艾的为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的行径辩解: “他们、伤害、柔……” 所以他像个拼死守卫主人的护卫,將她一直藏在怀里,重伤了一批又一批试图进来的人。 唐柔面色很差,闭上眼还在眩晕。 她记得,玻璃板忽然撤离,核聚变般危险的武器骤然指向了她,是想用她的命换得实验体进化。 实验体是最宝贵的財富,饲养员一文不值。 她闭上眼,靠在17號胳膊上,心中一片冷然。 可青年脸上却浮现出被幸福淹没的喜悦,他甚至不知道手该怎么放,一会儿抬起,一会儿又慢慢放下,小心翼翼地收起她一向不喜欢接触的触角,满心欢喜的虚拢著她。 “……”喇叭发出微微的电流声,阿瑟兰说,“姐姐,你醒醒,你的实验体现在看起来太不对劲了。” 唐柔动了动眼皮,看向章鱼。 墨绿色的眼眸也回望著她,带著一点按耐不住的喜悦。 “好了,放开我吧,17號。” 可对方却没听话。 小章鱼抱著他的饲主,小心翼翼,一动不敢动。 他想更加亲昵地接触她,可她却露出了难受隱忍的表情。 “我很不舒服,17號。”唐柔动了动身体,说,“你也不希望我生病吧?” 章鱼立即懊悔,鬆了手。 唐柔在那种恐怖武器的攻击下还能毫髮无伤,这都是眼前这个委屈小狗一样的凶险生物保护的。 第15章 粘人精 “谢谢你。” 唐柔真诚地道谢,抬手擦去沾在17號薄薄眼皮上残留的蓝血。 在那些冰冷的异色血丝下,青年英俊深邃的面庞显得异样瑰丽。 “你救了我,17號,多亏了你。”不然她可能已经死了。 17號缓慢地眨眼,打湿成缕的睫毛划出一道道柔美的弧线。 她在感谢他。 她好温柔。 喜欢…… 喜悦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跟你、可以……” “可以。” 唐柔碰了碰他的触角,引来那些东西羞涩地蜷缩在一起,缠上她的手指,轻轻吮吸著,像在撒娇。 “17號,你可以继续跟著我了。” 冷血生物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墨绿色的眼眸压抑住盛大的狂欢,他一点一点无法克制地、矜持缓慢地捲住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眼里有明显的期盼,像个等待果的小孩子。 “喊、我……”想听她喊那个名字。 在他小狗一样湿漉漉的注视下,唐柔立即瞭然。 笑著喊他,“阿尔菲诺,果明天给你。” . 在17號犹如生离死別般悲痛的告別之后,唐柔终於被担架抬走。 洗过澡,唐柔裹著毯子可怜兮兮地坐在监护区的床上,有人在给她检查身体,以防留下未知毒素或者伤口。 唐柔则是拿著一片鳞片发呆。 换衣服时,有人在她衣服的心臟位置发现了一个子弹破口,內衣夹缝里有个精钢弹壳,大概是密集攻击中,从17號触角缝隙间穿透的。 然而这一枚子弹並没有杀死她。 治疗师看著那个破口以及她完好无损的皮肤,惊讶地说,“很神奇,这可以称作是个奇蹟了,子弹可以轻易击破你的心臟,但是这个东西当时挡住了它。我能去研究一下这个东西的材质吗?” 治疗师手里拿著一个扇形的流光溢彩的鳞片,那时是曾经在s区深处看见的美丽人鱼身上的鳞片。 唐柔摇了摇头,礼貌谢绝,“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那个治疗师遗憾地將鳞片放回到唐柔手里,“分裂武器非能轻易击穿坦克和重型机甲,你能被这片鳞片保护住简直是奇蹟,它的材质一定相当精密,那枚子弹甚至没在它上面留下痕跡。” 唐柔垂眸观察那片薄薄的、流转著璀璨光芒的鳞片,的確如治疗师所说,上面一点痕跡都没有。 可她十分確信,这枚鳞片之前存放在她的外衣口袋里,没理由凭空出现在贴近她心臟的皮肤上。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这枚鳞片阴差阳错地掉在这里,並救下她一条命的? 阿瑟兰提著夜宵风风火火地进来,將东西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恨恨地说,“那个许教授,他想要了你的命。”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唐柔的生命放在眼里。 唐柔没有说话,她此前从来没有观看过任何一次生物实验测试,只知道那些测试十分残忍,而今天亲自感受,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精神极度疲惫。 有一种受惊过度后的瘫软。 “但是他最后跑了!跑著走的你敢信吗?看起来很害怕。”阿瑟兰嘀嘀咕咕,“能让那冰块害怕,该不会是……” 唐柔疑惑,“他也会害怕吗?” “是真的,害怕,你没有看他走的时候那个样子,我感觉他都出冷汗了。” s区是一个全新的、极度危险的区域,不知道那里还有著怎样的凶险。 连许教授都能那么害怕,恐怕是真出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 骂完了教授,阿瑟兰又忍不住感嘆,“你的实验体会不会太粘人了点?別的实验体都恨不得杀了饲主,只有你的,一个个都是粘人精。” 还是貌美又乖巧的粘人精——当然了,他们对別人而言仍旧是恐怖的大杀器。 唐柔忍不住笑了,“17號还小,他是担心我。” “他小?”阿瑟兰拔高声音,可想了想,点头,“的確,刚孵化两年多,的確小。” 唐柔尝了口鸡汁小餛飩,眼睛微微弯起,“味道不错,这是哪家?” “专门去市区给你买的,新开的网红店。” “好吃,下次有时间我去买点给章鱼海兔子尝尝。” “……”阿瑟兰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理性地分析,“你这个17號刚刚可是真凶,重伤了好几波人还是没法从他手下把你带走,估计是怕吵醒你没有製造太大动静,也没痛下杀手,假如今天你被那个许教授害死了,我估计他能把基地的天掀了。” 唐柔喝著暖暖的鸡汤,没说话。 “结果他还是听你的话,你让他鬆手就鬆手了,看得我都想养个实验体试试了。” 唐柔没有再说什么,她表现得很理智,理智地像抽离了这件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 如果当时17號没有进化,她恐怕会死。 即便现在,都是劫后余生般的恍惚,拿著勺子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著。 谁会不害怕呢?濒死的感觉,是那样恐怖。 阿瑟兰摸摸她的头,安抚这位发小,“別担心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17號了。” 一顿饭的时间,阿瑟兰絮絮叨叨念了一会儿,在治疗师的提醒下,跟唐柔依依不捨告了別。 唐柔还要留在实验基地治疗区观察两天,確保她没有被可怕的武器和辐射影响到。 嘴上那么冠冕堂皇,无非是工程师想看看她会不会在17號实验体的蓝血下发生异变,唐柔並没有在意,吃饭洗澡玩手机睡觉,丝毫不受影响。 入夜后,冰冷的灯光闪烁,治疗区忽然变得幽暗。 在一片沉沉的夜色当中,瑰丽的鳞片折射著异样的光芒,流光溢彩。 躺在病床上的唐柔忽然陷入梦魘,原本舒展的眉头无意识轴聚拢在一起,额头渗出了冷汗。 在梦境中,她的精神与另外一个地方连接了。 唐柔又回到了那漆黑冰冷的空间当中。 漆黑,空旷,诡异的安静。 她走动的每一步都带著淅淅沥沥的水声。 唐柔一阵恍惚,似乎在回忆这是哪里,好像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倏然之间,冰冷的触感来到身后,苍白冷凝的手臂如同无声的蛇,缠上她的腰肢。 第16章 噩梦 那只手很漂亮,氤氳出朦朧的莹白光泽,如同破开黑夜的冷玉,让人无端想到冰,又想到更为纯净圣洁的东西。 唐柔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基地治疗区的病床上,她正在休息,在睡觉。 很奇怪,她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可却醒不过来。 腰间冰冷湿润的触感太过真实,仿佛灵魂被某种强大而未知的力量禁錮住了。 这是哪里? 唐柔茫然地环顾四周,想回过头,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像是背后那个人不愿意露面,於是刻意避开了她视线可及之处,还抬手禁錮了她的身体。 唐柔开口,发不出一丝声音。 有种真实的被禁錮住的感觉,四肢百骸都泛著凉意,只剩腰间那个冰冷的手臂清晰地贴著她,无端感到一丝危险。 让唐柔忍不住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 分明是男性的手,却无暇细腻的雌雄莫辨。 一道低哑清冷的声音在耳旁喟嘆。 唐柔被越搂越紧,几近窒息,像是背后那个人,像要將她生生嵌进自己的胸膛。在这种时空有混乱的情况下,有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落在了掌心,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可同时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慍意。 一路顺著手掌来到小臂,接著爬过锁骨来到耳畔,柔软又湿冷的感觉像有果冻钻进了耳廓。 又像是恶劣的魔鬼发现了新鲜又有趣的玩具,饶有兴致地品尝著她的身体。 唐柔僵硬著,脖子丝毫无法转动,直到尖锐的角质牙咬上了她的耳垂,那种痛感太过真实,一瞬间,唐柔猛然被痛醒。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监护区的病床上,指尖夹著探测仪,身旁的显示机上详细地显示出她的各项生命体徵。 只是一场梦,一场古怪而又离奇的噩梦。 唐柔劫后余生般喘气,从窒息的感觉中慢慢清醒过来,然而冷汗已经浸湿了被褥。 窗外正淅淅沥沥地下著雨。 又下雨了?唐柔皱眉,看到了掉落在被褥上的晶莹鳞片。 她將鳞片放回口袋,扶著床铺去洗手间,却在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耳垂上有一个尖锐的三角形伤口。 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唐柔一怔,有些恍惚,她记得自己好像做噩梦了,但都梦见了什么?脑海中像塞了絮,什么都看不清楚。 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忘记自己梦到了什么。 她又摸了摸被咬破的耳垂,一头雾水地回到自己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与此同时,科院海洋研究中心在近海范围测试最新得出的数据,过去二十四小时,海平面平均上涨一厘米。 二十四小时一厘米代表了什么?大概普通民眾並不会意识到这小小的差距,然而对从事海洋研究方向的所有科研人员来说,这是灾难拉开序幕的前奏。 巡海船只在近海海岸上发现了大量被衝到沙滩上的死亡海洋生物。它们大多数是深海物种,也是地球常见的、广为人知的物种。 而这些生物像被恶意伤害,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还有各种各样的死法,尸体被衝到了海岸上,引来了恶劣影响。 这些旅游区,有酒店和观光沙滩,椰树和游客。 大片滨海区域被封锁,给经济和附近居民的生活都带来巨大影响,科研专家展开了一系列调查,可不但没有结果,死亡情况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雨还在下。 有人感嘆了一声,“雨再不停的话怎么办呀?” “是啊,海水不能再上涨了,留给人的生存空间已经很少了。” 上帝为了让巴別塔失败,而设下了奇妙的语言规则,让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肤色的人说不同的语言。 在这个世界,上帝失败了,人类克服了语言的问题,基础科技发展到3.0的时代,语言不再是问题。 世界的通用语言有三种,中文,英语,和肢体信號body language。 於是上帝之手便在另一个地方翻搅著厄运的齿轮。 比如说,汹涌不停的海。 近海的巡逻船在漆黑的夜幕下搜索著可疑的生物,猜测或许是有什么大型肉食类生物在杀戮捕食。 忽然间,有人听见海上传来呼救声。 照明灯远远打过去,竟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发现了一个抱著浮木的身影,他们急忙降下救生艇,將人打捞上来。 那个人穿著过时了很多年的衣服,手里握著湿透坏掉的手握式手机,在现在这个全是腕錶型光屏终端的时代,这种过时的设备是几十年前的古董了。 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人竟然还真是几十年前的人。 他说他乘坐的萨伦號遇到了海难,巨大的海浪掀翻了他们的轮船,他在挣扎的过程当中看到了一块漂浮过来的门板,便抱著那个门板一路飘过来。 他又说,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那艘轮船已经沉入海底,他不知道飘了多久,终於看见了巡逻的船只。 经查证,萨伦號是37年前坠海的一艘观光游轮,据记载,那艘游轮无人生还,且至今都没將船骸打捞上岸。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刚开始以为这个人在胡言乱语,猜测他是个碰巧知道萨伦號坠毁的恶作剧之人。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那个人的dna竟然和基因库中几十年前被通报遇难的同名同姓遇难者吻合。 这件事引起了军方的注意,他们派来科研人员和审讯官对他进行拷问。 可问他经歷了什么,他一概不知。让他回忆,他就神情恍惚。 他无法具体的说出沉船这段时间自己都经歷了什么,但在他混乱的言语中,沉船似乎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最多不超过一天,他就在这夜遇到的海难,也是在这夜遇到了这些巡逻人员。 但这怎么可能? 医生给他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发现这个人的身体年龄在33岁左右,和通报遇难时的年龄一致。37年过去了,他没有丝毫老化,仿佛停在时间的夹缝中,一眨眼穿梭了37年。 军方审讯官提出需要生物研究基地介入调查,这件事的棘手程度远超想像。 深夜,值班护士去给他检查生命体徵,却发现床铺空了。 隨后,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古怪的声音。 循著那个声音,护士发现不久前被打捞上岸的那个人蹲在盆边,肩膀耸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您好,请问您……” 护士温和的询问,话音戛然而止。 那个人缓缓转回头,神情恍惚,嘴里塞满泥土,一边咀嚼著植物根茎,一边不停地说,“饿,我好饿。” 他缓缓抬眼,看向护士,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好吃的东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朝护士走去。 “我真的好饿,你看起来很好吃。” 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医疗观察区。 夜幕笼罩了罪恶,晨曦到来,又將一切洗涤的乾净明媚。 雨,终於停了。 第17章 小狗行为 一番体检,唐柔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回家休息了一天,终於在隔日的下午姍姍来迟。 远远的,就在实验室门前看到了几个手持重型武器,惴惴不安的安全员。 他们欲言又止。 可最终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给唐柔让行。 唐柔疑惑地拧开罗盘,打开厚重的防爆金属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多加了一个巨大的缸体。 玻璃舱內,俊美青年宛如雕塑一般沉在水底。 见到唐柔进来,眼睛亮了亮,抬手打开了缸盖,从水下浮上来。 墨绿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带著明显的期待。 “下午好。”唐柔从包里拿出一袋市面上常见的果,撕开纸说,“张嘴。” 青年乖乖地张嘴,顺从地咬住她餵下的颗。 水果甜味在口腔扩散,青年眯起眼睛,悄悄伸出一根触角吸住她的衣服,將人小心翼翼地扯到自己身边。 “柔……” 办公室的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那群安全员们好奇的眼神。 押送这位实验体过来的经歷,简直是一场恶梦。 他很狂躁,尤其是看见他们身上实验基地的logo,怒意几乎要砸穿缸体。 事实上已经砸穿了,安全员眼睁睁看著雋美如斯的青年单手打开舱盖,从缸中缓慢立起身体,犹如看见地狱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手里那些重型武器击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甚至被他如闪电般迅猛的触角瞬间缴械,武器掉落一地。 他们毫不怀疑这个充满怒意的实验体,会將他们撕碎 万幸,死亡来临前一剎,有位女性生物工程师走过,看著满地断壁残垣,冷静地说,“你最好听从安排,他们是带你去s区的,你不是想见阿柔吗?” 青年恐怖的触角正卷了两个人,几乎快隔著厚重的防护服將他们拦腰绞断。 听见这话,实验体竟然诡异地迟疑了一下。 那个女性工程师又镇定地补充,“更何况,你这样做阿柔肯定会生气的,你应该不想看见她生气吧?要知道她生气了可是会不理人哦。” 实验体思索一秒,瞳孔微颤。 然后,那些早已嚇傻的安全员眼睁睁看著实验体面无表情地將他们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自己又坐回了缸体內。 顺便抬手关上了舱盖。 名叫阿瑟兰的工程师对他们说,“还不快点送过去!” 安全员们回神,迅速將散落一地的重型武器捡起,继续押运工作。 . 一整晚的噩梦没有休息好,唐柔调配完营养剂,眼皮昏沉,趴在桌子上。 实验室恆温不高,她无意识间抱住自己的胳膊。 半梦半醒间,有人將一件外套轻轻地搭在了她肩膀上。 这本是个温馨的举动,然而外套却被水打湿,盖上它不但不暖和反而更冷了。 实验舱已经关不住那只来去自如的实验体了。 唐柔睁开眼,拍了下流连在自己肩膀上不肯离开的手,淡声说,“回去。” 半透明的触手尖勾了勾她的头髮,似乎不情愿。 地板上全是水,宽大的淡绿色半透明触手几乎铺满了办公室,在她的视线下羞赧地蜷缩著,像在不好意思。 始作俑者安静地看著她。 不知道在她睡著时,用这样的眼神看了多久,像守卫主人的忠犬。 唐柔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回到你的玻璃舱里。” “柔……”他低低地喊,似乎在爭取留在她身旁的时间。 唐柔又说,“听话。” …… 阿瑟兰进来时,唐柔正坐在那面玻璃墙下。 梦幻的半透明水母就像她的背景板,用柔美的丝带勾勒著她的轮廓。 旁边的实验舱,俊美的触手青年一动不动地看著她。 明明是个大杀器,却莫名有点可怜,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著,面无表情,抿著唇。 阿瑟兰不由问,“你怎么他了?” 唐柔,“打了一下。” “啊?” 阿瑟兰卡壳,朝实验体看过去。 青年一只手交叠在另一只手上,苍白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却莫名的,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委屈。 “……” 对於这种恐怖强大的深海物种来说,唐柔这一巴掌肯定不疼。 那他在委屈什么? 察觉到她的视线,青年朝阿瑟兰看过来,墨绿色的眼中隱约传达著什么。 阿瑟兰被这样盯著,除了害怕,还有一丝压力。 她转过头,严肃地说,“怎么能打人呢!快道歉,看给人家委屈的。” “……” 唐柔回过头,17號正眼巴巴地看著她。 像摇尾凝望主人的小狗。 她忍俊不禁,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了他的缸体前。 前一秒还委委屈屈的青年换上了隱含期待的眼神,明明瞬息夺人生命的触手像害羞的少女一样,小心翼翼地贴上玻璃。 唐柔打开盖子,他立即直起身体,探出来。 墨绿色的双眸安静的看著她,一言不发。 唐柔压住笑意,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呀,你生气了?” 17號很为难。 他不会生唐柔的气,却不想错过她难得的靠近。 正不知所措,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青年听话地把手搭在她掌心。 指骨修长,皮肤无暇,雕塑一样冰冷完美。 “……”阿瑟兰表情卡壳。 原来她的打,是打了一下手背吗?? 唐柔问,“疼了吗?” 阿瑟兰忍不住插嘴:“他怎么会……” 就看见青年面无表情地点头,纤密的眼睫耷拉著,惹人怜惜。 唐柔给他揉了揉手背,向他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你能原谅我吗?” 阿瑟兰,“……” 行吧。 她多嘴了。 17號藏在水下的尾尖愉悦地舒张又蜷缩,抿著唇,矜持地移开视线,“能。” 第18章 纯净少年 唐柔从口袋拿出一颗,剥开纸餵给他,青年乖乖地张嘴,面上仍旧没有表情,可全身上下都透著愉悦。 看他开心的样子,阿瑟兰提醒,“是我,是我让她给你道歉的,我可是你这边的,你不应该感谢感谢我吗?” 17號瞬时蹙眉,对她的干扰极其不满,冷冷地看过来,眼含警告。 被过河拆桥的阿瑟兰,“……” 对不起,她又多嘴了。 唐柔忍不住笑了,將小章鱼哄好后狠心无视了对方湿漉漉黏糊糊的眼神,將玻璃盖盖上。 她想探望海兔子。 阿瑟兰问,“你要去a区吗?” “对,那孩子胆小,如果我一直不回去,他可能会绝食。” 唐柔装好刚调配出的营养剂,装进了密封箱。 除了营养液之外,她还给海兔子少年买的礼物一个小巧精致的宝石耳环。 这些海洋生物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海兔子曾经要走了唐柔一个水晶耳钉,她以为他拿著玩,没想到他抬手就戴在自己的耳朵上了。 呲的一下穿破肉体,唐柔嚇了一跳,慌忙去检查时,发现那个伤口在眨眼间癒合。 在这些实验体眼中“疼痛”与“受伤”的概念都和人类不同,针扎的疼痛对他们而言几乎不存在,普通的伤口也总在瞬息间消失。 他们反而经常担心唐柔,因为她受伤总会很久才好。 被热咖啡烫到,手背红了两天, 装订档案时被锋利的纸边割破手指,又要三四天才能癒合。 他们每天都在提心弔胆,稍微磕磕碰碰都会被他们皱著眉生气半天,害得她都有些摸不著头脑。 让实验体整日担心的饲养员,恐怕只有唐柔一个了。 见她要走,17號的触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鬆手。” “……”青年僵持了几秒,缓慢地鬆开。 没眼看了,这么高冷矜贵的脸庞配上这种卑微的行为,很反差 水母尾隨著唐柔的身影,在相连的玻璃后漂浮著跟隨,一路將她护送到s区边沿。 唐柔一路走到a区,那些镇守在分区外的安全员收起武器,打开闸门,在他们无声的目送下,唐柔缓缓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曾经a区的同事,听说最近升了副主任的张寧。 “小唐,你来了。”张寧停下脚步,难得跟她打了个招呼,“是来看你以前的实验体吗?” 唐柔点头,“对,我给他做了些营养剂。” 以前张寧从不理会唐柔,他出身生物学世家,有著生物公司千金的未婚妻,身上带有优渥子弟的傲气,总冷嘲暗讽唐柔肯定是靠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拿到的金牌评级,没想到,现在竟然主动跟她打招呼,还露出了笑意。 “哦对了,你的那只11號最近是我在负责,他挺倔的。” 唐柔点头,“前段时间天天听说他绝食了,所以我想来看看他。” 张寧却说,“绝食?他挺好的啊,可能是我接手时已经好了吧。” “哦,是吗?”唐柔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他会难过一段时间。” 张寧笑了,“冷血生物哪有什么感情,最多也就是跟你熟悉一点吧,转眼就忘了。” 唐柔微微皱眉,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更让人格外不舒服。 “嗯,那我去见他吧。” 张寧横跨一步,似乎准备拦住她,“他休息了,今天刚做了测试,还是先別打扰他了。” 这个男人一直在阻止她。 但唐柔竟然没有立场拒绝,毕竟……11號已经不是自己的试验体了。 就在这时,警报声忽然响起,空旷宽广的金属走廊里迴响著尖锐的报警声。与此同时,唐柔的通讯终端响了起来。 阿瑟兰给他打来电话,声音著急,“你快回来,s区要戒严,17號不对劲。” “他怎么了?” “很狂躁,有些失控,刚刚打破缸体跑了……伤了我们几名同事。” “什么?” 虽然阿瑟兰嘴上这么说,但唐柔很清楚,如果17號陷入狂躁状態,那么结果可不是伤了几个同事这么简单。 阿瑟兰那边似乎很紧急,背景声杂乱,隱约能听到有人呼喊,“总之你快回来吧,不只是17號失控了,整个s区都出了问题。” 难道17號的失控跟突然响起的警报有关? 唐柔掛了电话神色凝重,张寧听完了全过程,安慰她,“没关係的,你把这个营养剂给我就行,反正11號现在也是我负责,你去办重要的事,我替你把关心传达给他。” 唐柔多看了他两眼,男人面上的表情温和,像是在替她解忧。 “那把这些给他好吗?这都是他喜欢的。”她犹豫了一下,改天再来看11號也可以,她还有对张寧態度好一点,免得他对海兔子不好,“麻烦你了,张副主任。” “別客气。”他的態度看起来也很友好,“快去忙吧。” 唐柔將东西转交给他,转身飞快赶回s区。 男人提著装有营养剂的密封箱,慢慢收敛了笑容,他抬手將箱体打开,看到了里面半管淡黄色的营养剂,拿在眼前端详了片刻,抬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然后,转身朝著a区实验室走去。 玻璃器皿內,白皙纤细的少年背对著门,抱著自己的双腿沉在缸底,清晰秀美的肩胛骨犹如振翅欲飞的蝶翼,浅褐色的髮丝隨水波动,像细腻柔和的海藻。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人心猿意马。 这是整个实验区最无害的生物之一,他浑身都是治癒系,对人类没有一点伤害,甚至可以成为拯救生命的良药。 更令人讚嘆不已的是他姝丽柔美的皮囊,看起来那么脆弱,又不堪一击。他的双眸乾净懵懂,像是世界上最清澈的宝石。 张寧仍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只美丽实验体时的震惊,他失神许久,不能自持,仿佛朝圣者见到神跡。 那个少年如初落在人间的新雪一样,乾净纯净。 让人忍不住想在他身上作画,想玷污他,弄脏他。 尤其是男人,大部分雄性生物似乎对这些纯净的生物有著天然的怜爱和蹂躪欲,他们一方面喜欢保护弱者给自己带来的满足,另一方面又喜欢征服和摧毁。 让这样的白纸染上自己的痕跡,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第19章 好骗 想要见到饲主,海兔子已经忍耐了很久了。 因此忍不住求了新接手了他的男性饲养员。 听到关门的动静,少年侧眸,隨后眼含期待地从水底浮出,“怎么、样?” 张寧深呼气,维持著面上的虚假神情。 “我去请她了。”男人慾言又止,表现得很为难,“可是她不愿意过来,我想她大概是不想见你。” 海兔子骤然红了双眼,他第一次对外界的反应那么强大,几乎要爬出培育缸。 男人看著他纤细白皙的身体,立即忍不住靠近。 然而即便在情绪失控中的少年也没有接受他,甚至对因为他的靠近而產生了厌烦。 “不可能,柔、不可能、不愿、意、来见我,她……很喜欢、我……” 这是这个实验体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上次肯理他,还是张寧骗他说自己可以请唐柔过来看他。 那次绝食了许久的实验体破天荒地对他说话了。 说了一句,“谢谢。” 张寧压住眼底涌动的欲望,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快嚇到猎物。 他收敛了脸上快要浮出的贪慾,转而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 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掩盖某种真相,他犹豫了一下,摇头,“算了,还是不说了。” 少年愣了一下,忽然有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害怕。 “怎么、了?” 张寧不说话,眼神怜悯的看著他。 少年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隱瞒著…我?” 张寧似乎很苦恼,“你应该也知道的,17號和4號晋级了。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陪著那两个生物,她很喜欢那两个生物,似乎不喜欢你了。”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一时间,少年清澈的眸底似有什么东西破碎。 “她不要你了。” 单纯的少年,怎么能察觉出男人话语间饱含的恶意。 纤密的睫羽蝶翼般颤抖著,眼眸骤然失去了神采,他无法接受,这五个字太过残忍,像匕首剖开他的胸膛,血淋淋地攥住心臟。 短暂的沉寂过后,实验体的反应比张寧预想中的还要强烈。 他很愤怒,甚至隱隱有些失控。 “不可能。”他自虐般地抓挠著自己的皮肤,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抓出一道道血痕,然而强大的自愈能力又让他下一秒恢復了白净无瑕的模样。 可他仍旧在自残,指缝里全是细碎的血肉,似乎在以疼痛抵御心底的恐慌,“不可能,柔很……喜欢、我,她不会、不要、我的……” 原来,这些冷血生物真的会哭啊。 张寧饶有兴致地看著,施虐欲悄然翻涌。 少年双眼通红,睫毛上掛著晶莹剔透的泪珠,他用力地抓挠自己,慢慢陷入癲狂。 张寧在他情绪崩溃的边缘,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你升级到s区,也是有可能的。” 海兔子像被按下暂停键,倏然停止了动作,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张寧。 “你可以晋升,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把你调过去。” 一字一顿,声如咒语,箍住了少年的理智。 那双本已经黯下去的眼睛再次燃起了期盼的微光,他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真、的?” 可怜的实验体將全部希望压在张寧身上。 “……”男人慢慢摸了摸牙,露出偽善的笑,“真的。” 纤弱漂亮的少年是那样单纯,他不堪一击,柔弱,没有一丝毒性,很快就激发了隱藏在心底的黑暗海啸。 还很好骗。 他並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人类文明已经衍生出了数千年,而这只从小在实验舱里长大的海兔子见过的人实在太少了,宛如一张白纸,怎么能看出笼罩在头顶的危险? 他的饲主是唐柔,实验基地里许多男性的梦中情人,是那么温柔真诚。 也是基地里的怪咖。 她总是把这些生物当成有感情的生命对待,甚至几次三番被人看见与这些生物无防护措施接触。 也是这样的饲主,把海兔子养得对人毫无防备。 这样一个单纯的东西,又怎么能懂人类规则的黑暗呢? 他甚至像拉住救命稻草一样,用细嫩柔软的手指拉住了张寧的银白色实验服。 “你、你、把我…送过去……可以?” 去她身边。 想去她身边。 想每天和她在一起。 少年泛红的双眼满是哀求。 张寧盯著那只白嫩细腻的手,一双眼变得越来越黏腻。 深海生物的擬態人形,没有一丝瑕疵。 很美。 他故作为难地说,“可是升级是件很困难的事,我要付出很多努力,人类世界的法则你应该懂吧?我们需要利益交换,不然我辛辛苦苦帮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海兔子很开心,他並不在意男人语气中隱含的贪婪,问他,“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什么好处……你都可以给我吗?” 少年点头,“什么、都可以、的。” 只要能见到她,什么都可以。 他好想她。 想到感觉痛苦,想到无法进食。 “都可以啊……” 张寧咀嚼著这几个字,斯文的麵皮下掩盖著贪婪的浓稠欲望。 治癒系生物的確稀少,但实验基地研究的是武器方向,更何况现在医学发达,这种实验体不是没有不可替代性,因此海兔子评级基本上不会有上升可能。 不过没关係,他只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晋升的可能就行了。 “我会让你见到她的。” . 这一次s区比唐柔第一次遇见四级警报时的灾难程度还要严重。 许多实验室外的金属防爆大门已经被破坏,留下漆黑狰狞的空洞,地上遍布著破碎的金属以及受到衝撞碎裂的玻璃,唐柔內心惊骇,放轻了脚步声,沿途路过了一间间被毁坏的实验室。 本该关押著实验体的培育舱空荡一片,被暴力拆毁坏。 里面的东西逃了出来——失控了。 s区里一座座森然的金属监牢失去作用,困在里面的实验体消失,她像进入了一个血腥的墓地。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柔屏息前行著,脚下踩到了不同於冰冷地面的东西,低头一看,闭了闭眼。 地上遍布著模糊的血肉和不知名零件,能看出那些是属於人类的白色的基地制服,被血水染红,权限卡、晶片以及腕戴式手机扔了一地。 这里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灾难,仅仅看著都能想像到凶险程度。 第20章 六边形广场 深处响起微弱的声音,似乎还有什么活物在逃窜,肉体碾过玻璃碎片的声音细微扑簌,格外清晰。 唐柔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往前走了,顿住脚步,悄然將身体贴向著贴向墙壁,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地上投映出漂浮的水光与倒影,唐柔抬起头,看到拐角处高达十几米的巨型玻璃体后漂浮著许多身著银色制服的研究员。 他们的身体浸泡在暗蓝色的海水中,有些保留著全尸,有些残破不堪,有些內臟破出体外,长长的肠子像一条飘带环绕著尸体飘荡。 唐柔捂住嘴,压抑住自己翻涌的胃酸。 她小心翼翼地藏匿著身形,黑暗中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在徘徊。 可没想到,手机再一次响起,唐柔一瞬间点了接听键,捂著腕錶走到耳边,生怕有什么东西听到这尖锐的铃声。 阿瑟兰的声音传来,隱隱带著颤抖,能想像出她正面临著某种恐惧,“你现在在哪?” 唐柔屏息,轻轻点了点收音筒。 听到了那两声指腹的轻触,阿瑟兰声音更惶然,“你在s区?柔,快离开这里!” 她又点了点听筒,表达疑问。 “死了很多人……s区的所有舱体破裂,实验体集体出逃!” 阿瑟兰不用说,她也已经看见了。 因为有尸体。 残破的尸体。 被凌虐的尸体。 目露惊恐的尸体。 阿瑟兰声音压抑,能想像到她已经快要哭出来,“柔,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过来……我没想到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太可怕了。” 唐柔捂著嘴,用气音问,“你在哪里?別急,我现在没事。” 对方似乎在平復自己的呼吸,然后说,“我也暂时安全,手边有一队安全员,但我们这里死了几个人,血腥味似乎会吸引它们,所以准备转移阵地。我们在六边形广场这里,你千万不要过来,这里有许多失控的实验体。” “六边形广场?”唐柔一愣,“那是哪里?” “你没有进来过的地方,在s区里面,別过来,你如果能找到离开的机会就快点离开。” “可是17號……” “別管他了,他很强,他可以活下来,但你会死的!” 唐柔点头,刚想答应,忽然发现身前的地面上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后背一寸寸爬上凉意,她慢慢地仰头看去…… 一个巨大狰狞地,拥有蜘蛛般节肢腿的灰褐色生物正倒吊在她头顶,没有头,腰腹中间镶嵌的六只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与唐柔对视的片刻,头胸部裂开缝隙,露出森然的獠牙和血腥的口腔,像一个极其血腥的笑容。 一瞬间,唐柔脑中拉响警报。 她浑身绷紧,转身就跑,那个巨型生物也迈动的狭长坚硬的节肢紧追不捨。 “噠噠噠噠噠……” 坚硬甲壳碰触地面的声音清脆密集,每一声都敲击在唐柔心上。 人类的双腿是无法与八条长足的节肢类生物比较的,很快,唐柔就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强,气喘不匀,过度消耗体力使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逃生通道被人恶意用破碎的金属门板挡住,s区的大门也被怪异又庞大的身影占领,她只能被迫寻找別的求生路线。 可跑动的脚步声不止吸引了蜘蛛,似乎还引来了別的东西。 唐柔跑过转角,咬牙將自己的鞋子奋力扔向远处,鞋跟撞击地面发生的动静吸引了尾隨的生物,它们骤然朝那个方向跑去,唐柔趁机转身就跑。 脱掉鞋子脚步声的確小了很多,然而属於人类不堪一击的皮肤踩在玻璃碎片上顷刻便被扎破,脚底传来尖锐的疼痛,血肉淋漓。 唐柔感觉自己流了很多血,足部以上的下半身正在一寸寸变冷。 然而她没有精力在意这些,好不容易躲过了海蜘蛛,以为终於可以鬆口气时,却倏然看到一个数米高的庞然大物,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一般朝她走来。 它的速度比起海蜘蛛慢了许多,然而体型巨大一步能顶替唐柔许多步,她筋疲力尽地躲避著这个怪物,继续寻找求生的路径。 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经,求生意志带动肾上腺素的分泌,让她不敢停下。 唐柔想离开s区,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在逃亡过程中失去了方向感。 动物的方向靠磁场,靠嗅觉,人类的方向感靠大脑。 然而她的思维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一团乱麻,找不到路。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指引著她,让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唐柔朝著这一条狭长漆黑的走廊跑去,越过了被破坏的金属网和几道厚重的实心闸门,环境骤然明亮了许多。 唐柔不知跑了多久,缓缓回神,抬起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露天的空间。 头顶的天空遍布厚重阴云,似乎有闪电在缝隙间穿梭而过,照亮了大地。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见眼前有一片巨大的场地,像数十个足球场那么宽广,一眼看不到边际。 阴云乌压压地缀在天幕,很快,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唐柔失神地走著,发现这片空地的边缘矗立著厚重高大的围墙。她缓缓环顾四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图案。 六边形。 这里是阿瑟兰让她千万不要过来的,六边形广场。 …… “咔嚓——” 一道惊雷从天空划过,骤然照亮宽阔的广场。 森然的白光勾勒出广场上一个个或扭曲或怪异的庞大生物,將它们骇人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唐柔捂著嘴,小心翼翼地在地上匍匐著,雨水顺著她额间的碎发滑落,灌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她的腕戴式手机早已被雨水打湿,再无动静,上面遍布著裂痕。现在的唐柔甚至连阿瑟兰都联繫不上。 广场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体,高达几十米,巨型玻璃占据了唐柔半边视线,像科幻片中关押著某种异形巨兽的透明牢笼。 此时的它,显得那么森然,在广场中像个巨大而沉默的地標,面无表情的俯瞰著荒诞的大地。 第21章 玻璃缸与美人鱼 这里是整个巴別塔最危险的地方。 唐柔听说过这个巨型水缸,传说中缸体底部连接著海洋,深达上百米,里面关著巴別塔基地迄今为止最为强大可怖的实验体。 “哗啦——” 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在身后响起。 那是一种很邪恶的感觉,让人无法形容的不可名状恶意盘绕在心头,像冰冷的蛇信从后颈舔过。 唐柔警惕回头,背后空无一物。 流血的脚底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被雨水冲淡。 这是唐柔第一次来到这个神秘的六边形广场,被盯紧的感觉如潮水般淹没了她,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了暴露在森然视野下的可怜待宰羔羊,来自深海的物种,即使没有光线也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但是唐柔不行。 她寻找新的逃生路线,企图离开这里,然而在走动的过程中,发现地上有某样东西在向外渗透著淡蓝色的血液。 一截半透明,泛著微微蓝色的断角。 唐柔停下脚步。 触手的横截面伤口正在向外渗透著蓝色血液,没有乾涸,是刚断不久的。 这是17號的触手,他被攻击了。 视线继续向前,出现了斑斑点点的未知生物尸体,它们的死状各异,这里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衝突。打翻的武装车和水箱碎片散落一地,混杂在那些实验体一动不动的身躯上,地上的液体已经並非雨水这么简单,大多是不知名的生物血液。 幸而没有看到17號,她的小章鱼大概就在这种情况下孤身离开了。 只要还活著,就有希望。 武装车里有人伸出手,声音气若游丝,“救命……” 唐柔弯腰看过去,发现那个人的下半身已经被变形的武装车碾断,她撕下一截被掛断的布料,在那人的大腿处勒紧,减缓血液流失。 她能帮他的只有这么多了。 那个人定定地看著她的脸,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抿了抿唇,又提示她,“不要往里面走,很危险,它们……失控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押运人员,唐柔从没见过他。 她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巴別塔忽然无法控制这些实验体了,可那个人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她。 他惨白著脸,显然已失血过多。 唐柔的状態也不遑多让,继续踉蹌著往前走,却不知身后却不知脚下流淌出的血跡正被一个庞然大物轻嗅著,顺著她的身影尾隨过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从很久之前,唐柔就想过,巴別塔一味逼迫这些来自深海的神秘生物衍生出更大更恐怖的力量,那倘若有一天,人类控制不住它们了会怎样? 世界会失控吗?到时候人类算不算作茧自缚呢? s区的上位者为了获取强大的力量征服海洋而不惜付出高昂的代价,在每一个入职的生物工程师合同上加注一条生死状般的责任协议,这份工作蕴含著无限危险。 在实验基地,死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押运过程当中暴乱的生物经常造成的死亡,实验期间生物愤怒造成的死亡,餵养过程中饲养员被拖入缸体,变成实验体午餐的死亡。 这些死亡屡见不鲜,可归根结底都是小规模的,现在呢? s区作为整个巴別塔基地危险係数最高的地方,眼下竟然失控了。 惊雷划过大地,骤然照亮一切,地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唐柔悚然回头。 不远处,嗅著她血腥味的庞然大物正朝前匍匐著,浑身遍布著褶皱的灰褐色皮肤,它面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鼻孔状的东西嗅著地上的气息,侧面是巨大无比的耳廓。 唐柔走投无路,缩在巨型玻璃缸旁边,小心翼翼地藏匿起身体。 背后的透明玻璃里是漆黑阴暗、看不到边际的海水。 她无法控制自己足部流血,也无法控制自己像个散发著诱人香气的美味佳肴一样,散布著血腥味,任由怪物一步步朝她走来,吞噬掉她。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带著细微的震颤。 巨大而丑陋的怪物已经逼近眼前,唐柔紧紧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並没有到来。 从背后伸来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压下了她的惊呼。 冰冷的海水笼罩著身体,唐柔心如擂鼓,被人拖进水中。 水惊起小范围的波动,她被拉下宽广的缸体,只留出眼睛和鼻子。 一声轰鸣,重物撞击地面。 庞大的巨兽低头贴在地面嗅著原本她跌坐的位置,极近的距离让唐柔被迫看得极其清楚,连湿润蠕动的在薄薄的黏膜下,无数条软体虫般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冰冷的怀抱,贴得极近。 唐柔的衣服早已被人造海水打湿,贴在身上,环在她腰间的是一条无法忽视的修长手臂,如同无瑕细腻的美玉,是这漫天漆黑中的一抹亮色。 “嘘。”背后的人用气音说,“安静,它们看不见。” 这道微弱的气音莫名带来了安全感。 那个怪物並不靠近水池,只在地上嗅了嗅,没有找到猎物,就拖著庞大的身躯慢吞吞地离开了。 如他所言,它们看不见。 可唐柔的注意力却忍不住被身后之人吸引。 湿发落在她肩上,浅淡的金色蜿蜒而下,如海藻,更像落入水中的圣洁阳光。 修长苍白的手指中间有晶莹剔透的薄膜,轮廓极其漂亮,像工艺品。 他们在冰冷的海水中漂浮著,海水遮掩住脚底的血腥气,身后的人似乎动了一下,隨后低声说,“你受伤了。” 唐柔转回头。 绝美的面庞近在咫尺,狠狠地衝击了视觉,湿润纤密的眼睫像棲息了蝴蝶,半掩著宝石般的瞳仁,剔透的铂银色下流转著略带著审视与冷漠的微光。 她有些惊讶,“是你?” 那条惊艷过她的人鱼。 在那透著一片幽深神秘的人造海水下,漂浮著宽大尾鰭的影子,深受造物主宠爱的面庞带著浅淡的戾气,不如唐柔上次见他时友善。 第22章 针尖与锁链 人鱼淡淡地』嗯』了一声,低磁的声线带著凉意。 他很冷淡。 可唐柔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让他生气的事。 唐柔不得已扒著他的手臂,將头努力伸出水外,不被淹没口鼻。 “你怎么藏在这里?”她看著深不见底的巨型水缸,有些害怕,“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人鱼掀起眼睫,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害怕?” “嗯。”她诚实地点头。 水里似乎匍匐著凶残的怪物,隨时要扑上来將他们的喉咙咬破。 人鱼不说话了,身上的冷气更足。 隨著转身的动作,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人鱼与上次看起来很不同,修长的脖颈上缠绕著管状物,乍一看像戴了项圈,他原本无暇的肌肤上连接了数个针头贴片和透明的输液软管,里面流动著金红色液体,看起来分外怪异。 像被福马林浸泡著的美丽標本。 她看向那些输液管,“你怎么了?” 人鱼没有回答,鬆开手,那双漂亮的铂银色眼眸中满是无声的控诉。 唐柔从没有伤害过他,所以对他眼底的慍意感到奇怪。 或许她身上的白色制服让他將自己和伤害他的研究员化作了同类,迁怒了? 唐柔保持著安静的模样,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等人鱼的情绪平缓一些后,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將人鱼垂在额前的湿润长发拨开。 隨著皮肤的暴.露,她发觉不只是那些交错的针头和输液管,连带男性苍白优美的背脊都遍布了狰狞的伤痕,像被人肆意摧残过。 有人曾说过,悲剧就是將美好的事物撕碎给人看。 唐柔蹙眉,只觉得那些伤痕触目惊心。 他难道…… 纤细美丽的人鱼和这个巨型水缸极不相衬,像是篮球场装桌球一样滑稽,所以唐柔不觉得这个水缸是用来关他的。 而且,人鱼毫无攻击性。她之前听说这里关押的是s区最危险的生物,所以更是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 唐柔的眼神变得怜悯。 他可能是这个水缸里关著的生物的食物。 鱼尾美人不知道在自己沉默的片刻人类已经成功地完成了自我攻略,他绕著她游了一圈,又靠回来,隔壁贴著她的衣袖,眉眼懨懨地低垂著。 即便作为食物也愿意在唐柔濒临危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唐柔想,这是条善良的人鱼。 她看向那些隱约露出刺目緋色的针眼,询问他,“这些东西可以拔掉吗?” 人鱼终於掀起眼睫,无声望过来,湿润的睫毛压不住眼底的晦涩。 最终,他只是说,“我没办法碰触它们。” “那我呢?” 人鱼没有说话。 唐柔伸出手,对方並没有拒绝,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尝试著捏住一根刺入他脖颈皮肤的针管,隨后向外用力。 人鱼唇畔溢出闷哼,湿润的眼睫震颤,像坠落进蛛网无法挣脱的蝴蝶,经歷了极大痛苦一般蹙眉趴在玻璃水池边缘。 那根针头也隨著他的动作彻底扯出体外。 金红色液体从那狭小的针孔中喷洒出来,他抬手按住脖颈,呼吸起伏几下,脸色愈发苍白。 原来软管里流动的泛著金芒的液体,是他的血。 唐柔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慌忙鬆开手,却被他反手按住。 掌心被迫贴在他的皮肤上,感受著手下细滑温凉的身躯。 “继续……”他声音微弱,似乎没什么力气,“帮我。” 唐柔好像明白了。 因为某种原因,他不能碰这些东西,但唐柔可以,所以他想忍耐著痛苦,让唐柔帮他將这些东西取下来。 唐柔只能说,“那你忍一忍。” 人鱼点头,抬手將头髮撩到一侧,修长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展露在他眼前,只见优美的肌肤脉络上刺著一根又一根软管,有些是在往他体內输送著什么,有些是將他的血液抽出来。 半透明软管深入水底,不知连接到了何处。 唐柔咬牙,捏住他脖子上的一条针管,狠心用力將它拔下。 针尖细长,闪著冰冷尖锐的光芒,细小的针眼向外渗透著一滴又一滴蕴含著浅金色光华的血珠。 人鱼垂下头颅,湿发遮住脸,只留给唐柔一截微微拱起的脖颈,骨骼清晰分明,似白玉雕琢出的竹节。 “是不是很疼?”唐柔担忧地问。 藏在髮丝下的男人紧闭双眼,睫毛轻颤不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尖锐的角质齿咬住了自己的唇。 压抑住不適时冒出的心疼,唐柔强迫自己狠心,她寻到了针头,忍住闭眼的衝动,捏住,拔出,儘量將速度提快,免得延长他的煎熬。人鱼的背脊弯折下去,他趴在水池边缘,除了最开始难耐的闷哼,一直抿著嘴唇不发一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柔总觉得水下有若有似无的金属碰撞声。 等她將所有针管拔出来后,人鱼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 “结束了。”唐柔將那些东西扔进水中,轻声安抚他,“都结束了,应该很快就不疼了。” 昏暗的天地间,只剩下他肤色透出的冷白,死气沉沉地趴在一旁,如果不是起伏喘息的背脊,唐柔都要担心对方是不是在疼痛中昏死过去了。 缓了一会儿,人鱼轻颤著睫毛抬眸,朝著唐柔望过来,几缕湿润的金髮粘在頜骨,一路顺著脖颈向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那张空灵美丽的面庞上满是脆弱疲惫的神情,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他很痛。 唐柔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 “我带你离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人鱼却摇头,“我离不开。” “为什么?” 只听见水下隱约传来金属碰撞之声,修长瑰丽的鱼尾破水而出,掀起宽阔的半透明尾鰭,像把张开的绝美扇羽,边缘透著一抹清透的蓝。 然而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这条美丽的鱼尾上横穿了一条通体银光金属色泽的锁链,有三指宽。 链条上蜿蜒著不知名黑色物质,潜在金属特殊纹路的凹槽中,乍一看如同雕刻了纹。 “它锁住了我。”人鱼声音微凉,像含著薄冰。 第23章 雨 近几十年来,雨水已经从滋润大地的福泽变成了让人闻之色变的灾难。 人们从一开始的想要征服自然,到被自然制裁,所有事情都在朝著某种不受控的未知发展,没有人知道在未来等待著人类的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全新物种的审判,还是种族与命运对抗取得的胜利。 瓢泼大雨的黑夜,有人看著气象水文传感器的最新监测数据,不住嘆息。 “海平面均数又涨了。” “这场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天像被人生生撕开,漏进了异世界的洪水,远超出这颗蔚蓝星球所能承载的降雨量。 连绵一万八千多公里的海岸线上,零星堆叠出海洋生物的残骸。 它们死状各异,被咬死,腐烂而死,內臟消失而死,有些甚至是因为窒息和高温而死。 近海的巡逻舰队,船员拿著望远镜,发现了漂浮海浪上有道呼救的人影。 起伏不定,像片浮萍,隨时可能被漆黑的大海吞没。 “停!海上有人!” “快,放救生艇下去!” 凌晨三点,军控生物研究基地亮著彻夜不熄的灯,刚到家的青年学者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就再次接到了基地的电话。 “大校,间隔大陆五百海里的区域再次发现了“销档人”。” 男人捏了捏眉心,重新拉开家门回归於漆黑的夜色。 寂静的房间,像从未有人回来过。 这些在海中发现,曾申报过死亡的人被统一称为“销档人”。 这些人看起来正常,却在上岸一段时间后发狂,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攻击普通人类。 军方不得已將这些人集中隔离起来。 银白色走廊,霍特丹病毒研究中心的山田大校披著月色走来,已经有人第一时间呈上了那些人的报告。 “今晚一共在六处海域发现了十三个“销档人”,据初步核查,他们的死亡申报均来自过往六十年內,不同时间同一地点的海难。” “目前这些人表现得很正常,並没有出现攻击人的现象。” 高密度单向钢化玻璃內,每隔十米左右用实心金属墙壁隔出一个房间,那些从海上带回的人们单独坐著,有些裹著毯子发呆,有些嘴里念念有词。 山田问,“那个人在说什么?” 研究员打开收音设施,说,“他说他饿了。” “给他食物了吗?” “一如之前,他们不吃。” 一条路走到尽头,某一个房间面前,山田停下脚步。 里面坐著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眉目清秀,看起来温婉大方,穿著一袭古典的长裙。 那个女人正直勾勾地朝山田看来。 山田问,“这是单向玻璃吗?” “是的,从里面看不到外面。” 可山田却有一种直觉,里面那个女人可以看见他。 为了测试,他笑了一下。紧隨其后,那个女人也对他露出温婉的笑容。 山田收敛了笑意。 “他们的体检结果呢?感官系统有没有变异?” “显示一切正常。” 可房间里那个女人,分明看得见他。 研究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说,“稍后我们再著重检查一遍。” 走出观测区,暴风骤雨几乎压垮了观赏植物,不远处的海平面呼啸汹涌,像藏匿著什么恐怖的怪物。 山田大校忽然问,“这次降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研究员滑动微型电脑,说,“大约七小时前。” “七小时……”他又问,“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早一例报告是六小时前。” 六小时前,时间贴得很近。 积雨云黑压压地遮蔽著天幕,將苍穹染成令人恐惧的深灰色,绵密的云层透不出丝毫月光,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是基地的人造光线。 “除了这些,大陆有出现其他异状吗?” “没有。” 助理想起了什么,提醒,“下午的时候,“巴別塔”生物基地曾发出过一条封闭指令,並且请求与它临近的诺亚基地支援。” 山田侧过头,问,“下午几点?” 研究员看了眼屏幕,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七个小时前。” 巧合,人们常將意外吻合的事物归结於这一名词上。 七小时前,是这场暴雨开始的时间。 某些无法解释的小概率性事件恰巧在同一时间发生,人们往往会说,“好巧。” 但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带来遥远海岸外的灾难性颶风,看似不相关的事情尚可能存在因果关係,再微小再不可思议的事物间,都有著有跡可循的因果。 高高的天幕之上,阴云压迫,雨水肆虐。 冥冥之中的审判者睁开了第三世界的眼睛,如同冷漠的邪神俯瞰大地。 看人类挣扎,为生存拼搏,看他们为了寻找到的蛛丝马跡而窃喜,为了某种看似含逻辑的推理而洋洋得意。 仿佛在看一场有趣,又极尽冷漠的游戏。 惊雷划过云层,给大地镀了一层银白色。 在这短暂的明亮中,唐柔看到了人鱼被贯穿处的尾部鳞片微微外翻,露出浅白色的软肉。粗大的锁链暴力贯穿其中,扯出令人视觉疼痛的血洞。 唐柔记得上次见到这条人鱼时,他的鱼尾就从中间生生撕裂。 为什么他总是被人这样暴力对待? 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锁链,纹般的黑色物质隨之流动,不知道由什么构成,仅仅是碰触都带来了冰冷尖锐的刺痛感。 以唐柔的能力,没办法將它从人鱼身上去掉。 人鱼似乎也明白,懨懨地趴著,如同开到荼蘼的朵。 唐柔有些畏惧脚下深不见底的海水,扒著水池边缘往外面探身子,想找东西借力爬出去,然而刚一动作就被人拽住,冰凉的手指握上她的手腕,唐柔再次被拉进了人鱼的怀抱。 他在她耳旁“嘘”了一声。 唐柔下意识看向他,水珠顺著他的髮丝滑落,滚过清癯优美的肩胛骨,顺著腰肢融入海水。 莫名香艷,美得令人屏息。 失神的片刻,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不对,准確地来说是惊呼声。 第24章 认知干涉 断壁残垣中,浑身是血的男性安全员和一个女人正在奔跑,他们背后藏匿著巨大的阴影,凶狠地紧追不捨。 安全员一直在尽职尽责地保护女人,身体多处被抓伤。 研究员除了头髮散了,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之外,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唐柔忍不住皱起眉,这样的动静一定会引来更多危险的生物。 果不其然,转过障碍物时,侧面猛地窜出来一只巨大的不知名爬行生物。 唐柔忍不住揪心,手指下意识用力,抓得人鱼回眸看向她。 安全员打了数枪都没办法伤到实验体,反而把它激怒了,庞然大物骤然窜上天际高高跃起。 然而下一秒就看见了让唐柔无比错愕的一幕。 研究员忽然拉著安全员的肩膀,奋力把他往前一推,直接推进了实验体的血盆大口,自己则是飞快地钻进了坍塌出现的废弃物三角区之下。 唐柔有种被冷水兜头浇灌下来的感觉。 人鱼漠然地看著,神色毫无波动。 等那两个实验体踩著安全员错愕的绝望面孔离开后,女人才捂著嘴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头。 她边哭边四下打量逃生路线,却猝不及防与目睹了一切的唐柔对上视线. 一瞬间,脸上瀰漫出难堪和惊讶,还有骯脏秘密被人发现的羞耻。 隨后,视线偏移,看到了唐柔身旁。 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被另一种神情取代。 “他……” 研究员脸色骤然苍白,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愕形容,抬起手指,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却不知道身后的危险悄然逼近,巨大的无眼生物正在向前蠕动。 唐柔没有提醒。 直到阴影笼罩大地,当女人抬起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顷刻间,如小山般沉重的身体碾过金属三角棚,女人的尖叫十分短促,像被人生生扼住脖子。 隨著一阵令人牙酸的噗呲与金属摩擦声,三角棚变成平地。 金属板下渗透出丝丝血液,昭示著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一阵冷风吹过,冰冷的湿衣贴在身上,唐柔发出了一个胃酸翻涌的单音。 人鱼从臂弯中抬起头,朝她望了过来。 唐柔脸色十分差,眉头拧在一起,血色褪尽的唇颤抖著。 是了,人类是种很容易生病的物种,他们怕冷也怕热,怕被伤害也很容易死。 她想吐,胃却是空的。 唐柔开始乾呕,无法抑制地乾呕。 女人死去的画面不断在脑內重现,她死亡前震惊的模样与肉体被挤压破碎的场景如同一颗毒瘤在唐柔脑海中扎根,搅动著她的神经,让她无法抑制地乾呕起来。 第一次直面如此近距离的死亡,让她无法承受。 捂著嘴,却无法平息胃部的翻涌,很快反胃到的双眼发红。 某一瞬间,唐柔听到了一声没有温度的嘆息。 冰冷的感觉顺著后颈爬上来,有人碰到了她的脖子,轻轻地摩挲。 “你在难受吗?” 唐柔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下一秒,雨滴静止在空中,时间某一瞬间被暂停。 清凉的感觉穿梭过脑海,一瞬间,光与影扭曲,世界破碎成了无法言说的形状,她的思绪一瞬间被揉碎,然后重组,像越过了一条漫长的长廊。 走廊的尽头,是十数分钟前的世界。 时间重组。 伴隨著一声惊呼,唐柔睁开眼,有两个人从六边形广场的边缘跑过来,她眨了下眼,错愕地看著女人一把扯过安全员,推向实验体的血盆大口,同时躲进了三角棚阴影中。 身旁的人鱼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她,轻声说,“你看。” 顺著他手指的方向,唐柔看到了女人身后,犹如小山一般庞大的实验体,而女人毫不自知,在安全员死后悄悄探出头。 “它要碾到她身上了,要提醒她吗?” 耳畔的声音轻柔又空灵,如同蛊惑。 莫名的,视线的边缘很暗。 被重组了记忆的唐柔並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她只是错愕地看著那个安全员被实验体一口吞噬,又看到那个巨大如小山般的无眼生物缓慢碾压上了三角区。 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 在三角棚坍塌的前一刻,时间倏然静止。 “你不提醒她吗?”人鱼忽然问。 唐柔愣住。 在一片连雨滴都静止的时空中,那个女人兀自动了,转回头,隔著一段距离看著她。 张开嘴,却是男人的声音,“你不是因为我的死亡而难过吗?” 唐柔的头很疼,她按著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不,我为什么要救她?”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她害了人,我提醒了她,会害了我。” “可你看起来很难受。” 唐柔有些茫然。 她的思绪被堵著,不知道是谁在跟她说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间,时间再次重组。 这一次场景又发生了变化,两个人仍旧从广场的边缘跑来,安全员一枪打死了追逐他们的实验体,与此同时发现了那个从身后蠕动过来的巨型生物,又一枪打死了那个庞然大物,抓著女人的手离开。 两个人成功逃过一劫。 空灵的声音再次在耳旁响起,“这样呢?给你这样的记忆,你会觉得好一点吗?” 森然的冷意爬上背脊,唐柔头疼得厉害,“不对。” 男人和女人跑出六边形广场的前一刻,停下动作,转回头,齐刷刷地看向她,“哪里不对?” 他们的神色如出一辙,声线一模一样,像是有第三个人借用他们的身体在跟唐柔说话。 第25章 价值观偏差 唐柔大脑传来尖锐的疼痛,似乎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强行篡改她的意志,让她感到痛苦。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合理……” 即便是重型武器,也无法打死s区的实验体,所以安全员不可能一枪一个,他们也不可能逃出去。 这个时候,画面又变了。 时间退回到了女人推安全员之前,两个实验体发现了彼此,打斗起来,两败俱伤,男人和女人成功逃生。 时间的齿轮在这一刻定格。 他们齐刷刷地回头,又问,“那这样呢?” 唐柔眼前一黑,鬆了手,坠落水池前一刻被人抱住,拉进怀里。 耳旁的声音带著微微的疑惑,“为什么这样也不行?” 唐柔的思绪混乱,她像一个做梦的人,明明一切都不合理,却因为身在梦中而无法察觉出哪里不对,浑浑噩噩闭著眼。 美丽的非人生物露出与冷漠本性不符的担忧,“你到底在痛苦什么?” 唐柔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被深渊注视著,答案脱口而出,“我不想插手她的命运,她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係。” 不插手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她痛苦是因为亲眼看见血腥的画面,亲眼见证死亡,见到鲜活的生命以残忍的方式湮灭。 在人类的认知观念里,死亡是生命的终点,是一切的尽头,认知偏差让人鱼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是看见另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人死亡为什么会让她那么难受。 无法理解,但可以尝试著理解。 死亡对於人类来说,是一种很严重的事。 人鱼懵懂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们的价值观截然不同。来自深海的冷血生物,没有感情,漠然,没有体温,对所有普世感情——诸如喜、怒、哀、乐;嗔、痴、贪、念的感官都淡到了匱乏的程度。 冰冷的手指穿梭过她的髮丝,一下,一下,梳理著她结缕凌乱的长髮,將它们耐心地用手指理顺。 “你做得很好。”对规则的破坏者袖手旁观,这是人鱼唯一可以赞同她的地方。 铂银色的眼眸如同无边黑暗中的一抹月色,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做得很好,不要被愚蠢的善心折磨,拯救手举屠刀的人,与杀戮没什么不同。” 唐柔看著那双眼,骤然失去了意识。 人类是一种基於时间规则之下生存的三维生物,在四维时空存活,却用著三维的身体。 所以超出时间规则之外的事物,就变成了混沌,难以感知。 时间被悄然打碎重组,身在其中的人类却毫不知情。 再睁开眼时,唐柔的记忆凭空少了一截,她仅仅以为自己度过了一个眨动双眼的瞬息,却发现天彻底黑了下来。 像世界被第三只手关上了灯。 唐柔浮在水里,正在看人鱼的尾巴,她恍惚回神,放下手中的链条,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好像没办法取下它。” “没关係。”这次人鱼的回答很轻快。 可唐柔却察觉他看起来很疲惫,“你怎么了?” “透支了一些体力,不用在意。” 他游了过来,唐柔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只见对方伸出修长的手臂,握住她的腰肢,將她托上了岸。 对方由下自上地仰头看她,“水里冷,你坐上面。” 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姿势,最起码这个上下姿势让人感到糟糕。 “谢谢。”唐柔动了动乾涩的眼球,却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铂银色的双眸,似乎带著某种神秘的蛊惑,仅仅是与他对视,就让人一阵恍惚。 空灵疏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阳光折射下璀璨剔透的冰晶。可明明是在这么暗的环境下,为什么还能看清他的眼睛? 下一秒,唐柔倏然睁大了眼睛。 人鱼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脚,冰冷的指尖抚过她足底的伤口,然后垂眸,在她震惊的眼神中不含一丝狎昵之色地吻了上去。 唐柔僵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挣脱,却被他攥住脚踝,修长的指骨如同冰冷的枷锁,紧扣著她,身体竟然纹丝不动。 人鱼掀起眼睫,没有什么表情地看著她,神色严肃又清冷,唐柔微微张著嘴巴,看到对方再次垂下眼,一言不发地吻上她受伤的皮肤。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像有蚂蚁爬过。 传说中人鱼拥有美丽的皮囊,却是极其危险的生物,许多电影与神话中都將这个神秘的物种描绘得香艷又极度危险,他们锐利的指尖可以轻易將深海鱼类开膛破肚,嗓音迷惑水手,引发沉船,牙齿撕咬猎物,吞噬血肉。 可亲眼所见,却是另一种感受。 人鱼一如冰雪般淡漠高贵,让人不忍攀折。 却在,吻她的脚? 湿润柔软的触感抚平了伤口的疼痛,唐柔感觉自己的脸颊在缓慢充血,越来越热,不用看都知道一定很红。 每一秒都是那么煎熬。 终於,人鱼鬆开了她。 指腹不易察觉地在她腕骨上摩挲片刻,他的神情依然淡漠高冷,沉默著游向一旁,垂下头颅枕在手臂上,看起来慵懒又疲惫。 唐柔忍不住將脚从水中抽出,搭在岸上,却惊讶地发现原本被细碎玻璃扎破的伤口已经好了。 她后知后觉,“难道你刚刚是在为我治疗伤口?” 人鱼没有说话,微微頷首,算是回答。 唐柔更尷尬了。 她刚刚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六边形广场上徘徊的失控实验体似乎都已经离开了。然而s区始终没有迎来救援人员,基地似乎也没展开抢救行动。 不能这样下去,她要想办法自救。 唐柔想起阿瑟兰提到过她也在六边形广场,於是决定赌一把。 “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了。” 她扶著玻璃壁慢慢站起来,对人鱼说,“谢谢你刚刚帮我治疗伤口,希望你也能快点好起来。” 唐柔说完,转身寻找无人的通道,人鱼骤然抬起头,眼瞳紧缩。 “哗啦——” 金属锁链被牵动,碰触上玻璃壁,带来清脆的声响。 “別走……” 他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她似乎执意要走,並已经走出了几米外。 人鱼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指,想到了什么,眼底流转著微妙的光芒。 第26章 区別对待 巨型玻璃体位於六边形广场的中心,遮天蔽日,水中关押著不知名生物,留在这里並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唐柔想,如果等到救援恢復秩序,她要向上申请將人鱼调到自己的实验室,而眼下更重要的事是离开这里,活下去,与尚且活著的同事会合。 广场边缘的环形带上是一间间紧闭的门,或许阿瑟兰和她口中的安全员们就在某一扇房门后。 在路过一片被压扁的金属板时,唐柔看到了地面渗出的血跡。看来这些金属片下有被压死的人,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区域,朝著环形带走去。 然而,本已安静了许久的六边形广场上忽然传来了“噠噠噠”的声音,像某种坚硬组织快速敲击地面发出的紧密声响。 唐柔下意识抬头,看到了几根快速朝自己爬来的狭长节肢—— 是那只海蜘蛛! 它的速度快到令人毛骨悚然,腹腔处裂开森然的血口,探出如蛇一般猩红狭长的舌头。 唐柔慌乱间后退,却踩到某种粘液,脚下一烫,整个人骤然失重,仰面向后倒去。 清瘦的背脊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余光看到那个恐怖的蜘蛛朝自己腾空跃起,眼睁睁地看著巨大的节肢朝自己压下。 “噗呲……” 肉体被刺穿的声音发出沉闷的音节。 湿润温凉的液体溅在脸上,带有微妙的异香。 唐柔睁著眼,大脑却有片刻宕机。 不属於她的修长手臂撑在耳畔两侧,俊美的肌肉因为疼痛而绷紧,湿润的浅金色髮丝垂落在她脸上,带来微微的痒意。 隔著影影绰绰的金芒,她看见了那双铂银色的眼睛。 千钧一髮之际,这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人鱼竟然出现,挡在自己身前,因为疼痛而蹙眉,唐柔视线向下,看到那条漂亮至极的瑰丽鱼尾被深褐色的恐怖节肢贯穿。 血液顺著伤口淅淅沥沥地滴落,犹如下了一场暗含金芒的血雨。 唐柔睁大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惊愕地看著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人鱼,嘴唇囁嚅半天,只怔怔地问,“为什么……” 人鱼没有回答她。 宝石般的眼眸失去光彩,手臂一松,脱力地倒在她怀中,撞了个满怀。 海蜘蛛在那凶狠至极一下后骤然紧绷,六只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抽出染血的肢节,快速退离。 唐柔没有注意到那些。 人鱼趴在她身上,伤重的鱼尾足有三米长,即便看起来再纤细清瘦都无法忽略这是一个宽肩窄腰的男性,当对方压在身上,唐柔清晰地感受到了沉重。 他的身体很冷,血液隨著伤口流出,很快將唐柔的衣服一层层晕染成金黄色。 唐柔握著他的肩膀,颤声喊,“醒醒……” 人鱼很疲惫,懨懨地睁开眼,任由唐柔將自己手忙脚乱的扶起,像任人摆布的傀儡,额头无力的抵在她肩上。 鱼尾伤得很严重,掺杂著金芒的血液流淌一地,唐柔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缠住他受伤的地方,抬手按下企图给他止血。然而那一股股温凉的血液像在嘲讽她的天真,从指缝间涌出,很快便將整个外套染成金红。 人鱼无声地看著她。 唐柔深呼吸,按压住自己的情绪,抓住人鱼的手按在自己刚刚按压的地方,“按住。”隨后搂住对方的腰,费力地將人鱼拖到水池旁,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將他藏在水藻丛里。 “你在这里等我。” 她要走? 她怎么还要走?分明已经向她展示过,离开他的世界有多么危险了。 为什么还要走? 唐柔站起身,却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 人鱼在一片水藻中抬眼看过来,眼底藏著不易察觉的困惑。 莫名让她联想到被人拋弃的小动物。 “我去找拖车带你离开。”唐柔说著,心臟又窜过一阵惶恐,声音镇静,“你藏在这里……如果我没有活著回来的话,等这里恢復秩序,你拿著这个去找叫阿瑟兰的工程师,她会照顾你。” 唐柔將自己的信息卡放进了人鱼的手心,包裹著他的手指,让他將卡片握住。 人鱼定定地看著她,抬手擦掉了她眼尾尚未风乾的晶莹泪痕,“可是,你不是怕死吗?” 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唐柔莫名想笑,“没有人不怕死。” 他又问,眼中满是真诚的疑问,“我是死是活,和你有关係吗?” “有。”她摸了摸他的头,“別想乱七八糟的,藏好,小心。” 唐柔將手里的水藻盖在他身上,掩盖住人鱼瑰丽又脆弱的身影。 隨后绷紧神色,赤脚踩在地上,悄然朝著环形带跑去。 唐柔记得来时的路上看到了押运货物的电动推车,那种东西都自带电池,应该不会因为断电而失去功能。 她的动作很轻,脚踩在地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却没发现自己的背后正缓慢浮现出许多可怕的身影。 黑暗又黏腻的触角张牙舞爪地从地板、墙壁以及她看不见的暗处缓慢蠕动著朝她伸过去,似乎在犹豫著从哪里下手吞噬掉她。 没有眼睛的庞然大物从拐角处悄悄移动出来,巨大的耳廓动了动,捕捉到那微弱的脚步声,缓慢挪动著身躯跟过去。 然而却在触及到女人背影之前听到了不可名状之音。 优雅空灵的低吟以特殊频率发出,只能被深海而来的异种生物听见。 祂的低语如同真理,是这些生物不可违背之力。 狰狞的不知名物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在空中僵持两秒又悄然褪去,一如出现时没有声息。 六边形广场中央的巨型玻璃缸体边缘,苍白的手臂伸出,將身上层叠交错的海藻拨开。 人鱼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抬手理去髮丝上沾染的苔蘚。 他罕见地露出了一些迷茫。 人类是一种看似好懂却比他想像中复杂一些的生物,但不得不说,人类对他生命的看重让他心情愉悦。 梳理完身上残留的水藻,人鱼仅仅只是抬手,那些在暗处涌动的狂躁生物便停了下来。 第27章 受难的美人 一连串“噠噠噠”的脆响声响起,蜘蛛状生物去而復返,前肢甚至还残留著人鱼的金红色血液。 贯穿鱼尾的罪魁祸首重新回来了。 明明比人鱼大了数倍的节肢类生物死死地紧绷著,像被什么东西凭空桎梏住了身体。 人鱼懨懨垂眸,將穿著链条的鱼尾铺开,转向海蜘蛛。 对方坚硬的褐色节肢不受控制的扬起,海蜘蛛神色紧绷,將足肢刺入了贯穿锁链之处,隨后向下用力撕扯,將修长的鱼尾从中间生生撕开。 “哗啦”一声,锁链顺势划出。 经歷如此可怕的伤害,人鱼仅颤了颤睫毛,面上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疼痛。 海蜘蛛做完了这一切想要悄悄离开,却在无形间被什么东西夺去意志,六只漆黑的眼珠转动一圈,直勾勾地朝漆黑无尽的水池爬去。 …… 失控警报下的s区简直像一个大型真实鬼屋,唐柔感觉自己去寻找推车的过程九死一生,时不时能看见走廊或者弯道中爬动著古怪而恐怖的生物。 她小心翼翼地屏息,在路过某扇房间时,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吟,声线熟悉,可当她停下来想要仔细听清楚时,那道声音就又消失了。 唐柔推著电推车离开,不知道自己路过的那扇房门地下流淌出了淡蓝色的血液。 阴影处,半透明的断角蜷缩著,透出淡色血液,一如它慢慢丧失生命力的主人。 往回赶的路途看似很危险,唐柔谨慎躲避著,却不知道黑暗中有许多东西也在躲避著她,甚至不小心与她狭路相逢时要装作没看到对方,直视另一个方向淡定路过。 唐柔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躲过了一个又一个危险,丝毫没察觉出实验体们精湛的演技。 没想到仅仅去而復返的短暂时间里,人鱼就变得极度脆弱。 他已经昏迷,身上的水藻不翼而飞,而那条流光溢彩的鱼尾生生撕成了两条,血液从裂口处涌出,在他身下绽放著大片大片金红色。 像开到荼蘼的朵。 他很虚弱,苍白优美的身躯上嵌著斑斑血跡,双眸紧闭。听到唐柔的脚步声,死寂的双眼缓慢睁开,纤长而卷翘的睫毛划过一道脆弱的弧度,如蝴蝶坠落蛛网,做最后的挣扎。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平静,铂银色眼眸倒映著唐柔的身影,除此之外,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这最后一个活物。 唐柔大脑有瞬间空白,半昏迷状態下,人鱼仍旧死死地抓著她留下的外套,像在抓救命的稻草。 “我找到车了。” 她抬手撑住对方的肩膀,人鱼顺势握住她的胳膊,两人合力,將他拉到车上。 搬运的过程当中,脆弱不堪的鱼尾渗出大量血液,唐柔看在眼里,紧绷的精神像只拉到极限的弓,再施加一点压力可能就会崩裂。 启动电推车的同时,人鱼缓缓掀起眼睫,他醒来了,浅色的眼眸流转著暗淡的光,整个人散发著孱弱又不堪一击的濒死之气。 这条人鱼还真是让人心疼。 唐柔压低声音对他说,“我先带你去我的办公室,那里有药。” 人鱼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甚至让她感到意外。 断尾处分泌出了一层粘液,似乎在保护受伤的血肉,伤重的鱼尾正在缓慢细微地癒合。 唐柔一路穿梭过庞大又危险四伏的六边形广场,幸运的是,这一次什么怪异生物都没遇到。 狭长的金属走廊角落隱隱闪动著红色微光,摄像头藏匿在暗处,不动声色地將一切捕捉。 忽然间,金属板上的人鱼甩尾,在他们离开后,组织长满吸盘的怪异生物爬过光滑的金属墙壁,倒吊在天板上,轻易便將闪动著红光的摄像头碾碎。 唐柔的实验室有三重防御所,最外层的那扇门被暴力破坏,里面的两层因为开著而逃过一劫。 抵达实验室的过程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她检查了一下,办公室並没有藏纳什么危险的生物,於是將半昏迷状態的人鱼推了进去,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占据一整面墙的巨大玻璃缸並没有破碎,水母还好好地在里面游动,原本平静的状態在发觉唐柔回来的一剎那变得急切,然而却在后一秒感到某种危险靠近,柔和的丝带竖起了尖锐的刺丝胞,紧贴著玻璃。 甚至有捶打的意思,发出轻微的声响。 唐柔皱眉,小声地呵斥,“四號安静一点,外面很危险。” 可往日听话的水母却不依不饶,丝带飞快地在玻璃上划过。 唐柔將水母的异状归结为基地失控的原因,毕竟连17號都不知所踪。 一想到17號,唐柔再次不安起来。 清理过自己的双手后,戴上乾净的橡胶手套,唐柔拿出创面消毒水仔细地给人鱼的断尾消毒。 “忍著点。”她附在他耳旁说。 找不到麻醉物,消毒药剂略带刺激,鱼尾的创面很大,甚至拋出了森白的鱼骨,攀附在其上的莹白血肉被激得一阵阵神经颤。 如果忽略这条修长的鱼尾,推车上躺著的,是一个面庞绝美的年轻男性。 他的身体微微蜷缩著,肤色极白,凌乱的浅金色长髮散布在脸上,脖颈上,肩膀上,像油画中优雅又孱弱的落魄贵族。 一个受难的美人。 唐柔嘆气,喃喃自语,“分明是s区的实验体,怎么会这么柔弱呢?” 昏迷中,人鱼似乎感到了疼痛,覆盖在骨骼之上的纤薄肌肉绷紧,似乎在抵御疼痛。 “別怕。”唐柔轻柔地说,“很快就好了,我在帮你治伤,不要紧张。” 像是被安抚了,对方虽然没有醒,那种紧绷的惶恐情绪淡化了一些。 办公室里放有简单的医疗箱,她在里面找到治疗疮口的药膏,在指腹乳化,隨后缓慢地涂在已经消毒过的伤口处。 那触目惊心的狭长伤口生生撕裂了近一米长的尾部,將其一劈两半,像两条又长又怪的腿,不知道是不是流尽了,宽阔的创口已经停止渗血,並分泌出了薄薄的透明黏液。 看得唐柔头皮发麻。 第28章 尾巴;手指;眼 她儘可能轻地在创面上进行涂抹,可如此严重的伤口不管再谨慎还是弄疼了他,人鱼蹙眉,偏过头,髮丝粘在湿润的锁骨上,拉出性感至极的优美弧线。 很疼。 看著都觉得,他很疼。 唐柔凝神,细致地给他涂抹药膏。 隨后將撕裂的鱼尾合拢,找来乾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將断尾缠绕在一起。她只能这样简单地处理,想要將人鱼的尾巴治好,只能等s区恢復正常工作。 水母焦急的游动,柔软的丝带不断击打著玻璃壁,想要阻止她的行为。 仿佛唐柔此刻在救治的並非美丽的人鱼,而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唐柔极为头疼,四號一直很乖,可以说是她所有实验体中最温顺省心的,从没像今天这样躁动过。 “四號。” 她摘下手套走到玻璃旁,將自己的掌心贴上。 水母立即收缩伞盖来到她身旁,丝带隔著玻璃贴向她的掌心。 “今天发生了很危险的事情,外面现在仍然很危险,这位……他救了我,还救了我两次,现在他受伤了,我是不是应该帮助他?” 她像在教育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声音仍旧温柔,神態却格外严肃,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水母收张著伞盖,无助地隔著玻璃摩挲她的掌心。 他似乎有些委屈,可无口无眼,甚至无法传递出自己的情绪,便变得更加焦虑了。 “听明白了吗?”唐柔又敲敲玻璃。 水母不动了,静止悬浮在唐柔面前。 半晌后,他收张著伞盖离开了,像在生闷气。 怎么会忽然不听话了呢? 唐柔无奈。 人鱼伤得太重,简单的处理能临时应付一下,却不能保证他能够活下来。 她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备用腕錶,打开后第一时间拨通了阿瑟兰的电话。 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竟然通了。 接通的一瞬间,唐柔听到对方惊喜的声音,“柔!是你吗!你没事对吗?” 唐柔问,“是我,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六边形广场吗?” “六边形广场?不,我们大概两小时之前就已经被救援队接走了。” 唐柔一愣,“救援队?” “是的。”阿瑟兰没有注意到唐柔声音中的古怪,劫后余生般地说,“救援队找到了我们,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你不知道s区的实验体有多可怕。” 唐柔打断她的哭诉,皱眉问,“你们在哪里等来的救援队?六边形广场吗?” “对,广场下面有安全密道……刚开始联繫不上你我都快嚇死了,如果不是他们告诉我你很安全我都不敢……” 隱约间,唐柔脑海中一闪而逝了某个念头,快到她抓不住。 “你说……有人跟你说我很安全?” “对,过来的救援队说的,他们说你很安全让我不用担心,柔,你现在在哪里?” 唐柔思索著,脑海中一团乱。 “我在办公室,状况不太好,我这里还有伤员。”她又问,“现在外面的情况控制住了吗?” “还没有,我们已经被移送出来了。”阿瑟兰也察觉出了不对,“办公室?你难道还在s区?!” 滋—— 电流声忽然干扰了通话音。 唐柔看著断了信號的腕錶,背脊莫名有些发凉。 究竟是信號不好,还是有人故意掐断了她的信號? 回过头,人鱼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睁著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在背后无声地望著她。 没有电,所以没有开灯,光线很暗,那张清冷的面容被玻璃水墙照亮,像藏匿在暗处的精魅。 他略带审视地打量著陌生的房间,从柔软的沙发看到文件被扫落一地的办公桌,又看向已经浮动著水母的玻璃墙,铂银色的眼眸如同无机质的宝石,闪动著微弱的碎光。 那双眼转而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撕裂的尾巴被人缠绕上层层叠叠纱布,看起来有些笨拙,像拖了一个白色的茧。 看人鱼歪头疑惑地看著那些绷带,唐柔有些不好意思。 裹得的確不好看。 但却莫名衬托的长髮美人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隨时都要羽化,扑簌著蝶翼飞离。 “你醒了?” 温和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他的沉神。 唐柔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露出友好的神色,“还痛吗?” 传说中,人鱼的能量全部来自尾部,尾部受伤,便会变得很脆弱。 不过那只是传说而已,至於他……唐柔觉得他尾巴不受伤时,看起来也应该也会很脆弱。 人鱼抬眸凝视著她的眼睛,目光清澈,似乎要看透她的灵魂。 片刻后,懨懨的垂下眼睫,看起来情绪不高,他轻轻摆动尾巴,被唐柔制止,“別动了,给你涂了药,给它多一点癒合的时间。” 他似乎不喜欢被绑住。 不知道是虚弱,还是不开心,他精神很差。 唐柔拉过治疗箱,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坐下。 “把头髮撩开。” 对方不解地抬眼,听到她解释,“你的针孔……先前看你很疼的样子,最好也涂点药。” 原来是这样,人鱼理解了她的意思,抬手顺从地將湿润的长髮拨开,露出那段修长莹白的脖颈。 浅淡的青筋从莹润的皮肤下凸起,勾勒出清浅的轮廓,针孔遍布在细腻苍白的皮肤上,看起来充斥著凌虐感,又莫名增添了一丝诱惑性。 唐柔不是变態,她也没有特殊xp,耐心地用浸透了消毒水的棒擦拭过那些泛著可怜红痕的针眼,简单消毒之后,又开始涂抹药膏。 他还算配合,虽然一言不发,但模样很温顺。 他的耳朵比起人类的尖了很多,向外扩出半透明的晶莹翼状鰭,边缘一如鱼尾般泛著幽謐的蓝色,让人联想到西方神话中的精灵。 但人鱼本也属於幻想故事中的物种。 唐柔心无旁騖地涂抹,指腹的药膏已经融化了,贴在人鱼比人类皮肤温度略低的锁骨上,那里有许多发红的针眼,针头的口径不算小,看起来很粗暴,在他皮肤上留下了消退不去的伤痕。 唐柔轻轻吹了吹,像对待自己的实验体那样,“不疼吧?” 某一瞬间,人鱼露出了奇异的眼神,他抿紧唇,垂下纤密的眼睫,视线落在她的手指,眼神中满是懵懂和不解,看模样十分隱忍。 第29章 单独相处 属於人类女性的指腹,温暖柔软,带著清凉的药膏融化在皮肤表面,虽然缓解了伤口的麻木,却带来了另一种奇异的感受。 很古怪,前所未有。 人鱼被迫承受著唐柔的主动触摸,表情从一开始的怪异懵懂,变成了隱忍和颤抖,似乎十分难熬。 “怎么了?很痛吗?”唐柔发现对方的轻微躲避,关切地问。 浅金色髮丝下,半透明的耳鰭动了动,苍白的皮肤隱约泛起了一丝薄红,人鱼咬著嘴唇不说话,显得格外……香艷。 原来冷血动物的皮肤也会变红。 “你怎么了?” 人鱼挪开视线,闭口不答。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了。 唐柔略一停顿,手下继续。 他很安静,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精致的五官笼罩在一片阴影下,將他的轮廓投影得讳莫如深。 身体在某一瞬间猛颤一下,向后躲避了她的碰触。唐柔低头,发现那里是他的腰。 人鱼也会有痒痒肉吗? 指缝间还残留著几缕海藻般的长髮,唐柔手痒地勾了勾,鬆开,“已经好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人鱼背对著她面向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两片清晰优美的肩胛骨如振翅欲飞的蝶翼。 看背影,像在发呆。 唐柔收起医疗箱,摘下一次性橡胶手套,隨手扔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信號终於恢復。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阿瑟兰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语气带著股咬牙切齿的烦躁,“他们刚刚说搞错了,把另外一个人跟你搞混了。” “什么?” 救援队解释说是信息误差,他们把另一个已经获救的女性当成了唐柔,所以即便在阿瑟兰再三询问下都没有確认身份信息,也没有增派人手去搜寻失踪在s区的唐柔。 搞混了? 唐柔觉得不对。 严谨一向是巴別塔基地的基调,他们做的都是稍有不慎就会付出生命代价的高危工作,真的会有人把这种显而易见的身份信息搞混吗? “柔,你还在s区吗?” “对,我在办公室。” 阿瑟兰深吸一口气,“糟了,s区被基地从外面封锁了,现在进不去也出不来……你的办公室安全吗?防御门还好吗?” 唐柔平復著心底的怪异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道门坏了,后面两道没锁,但是防御係数低。” 阿瑟兰也不敢给唐柔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你找东西把门堵好,儘量不要发出声音,在办公室里不要出去,等待救援。” 也只能这样了。 “s区什么时候可以供电?” 房间里太黑了,夜晚有些冷。 阿瑟兰犹豫,“这个不好说,整个巴別塔的供能系统都有点问题……” 为了保留电量,唐柔和阿瑟兰又简单说了两句后准备掛电话,在此之前她说,“我这里有条受伤的人鱼。” “人鱼?”对面拔高声音。 “嗯。”她看了眼电量,说,“等能见面了跟你细说,你先把这个实验体重伤的消息上报。” 唐柔主要是想看看,人鱼这个实验体在巴別塔的位置重要不重要。 如果重要的话,听说他受伤垂危,基地一定会想方设法加派人手来救治他,这样唐柔也会多一丝早日被营救出去的可能。 然而从那以后,信號就再一次消失了。 在寂静的黑暗中,始终没有等来救援队的消息。 门外时不时传来声响,某种生物从外面走过,拖著什么东西,又或是踩在玻璃和金属上发出的清脆声,还有硬足落在地板上的非人脚步声。 一切声音,都將黑暗衬托得更加可怕。 昔日熟悉的办公室骤然变得危险重重,唐柔始终不敢发出声音,她趴在桌子上,双手撑著额,头髮丝坠落,遮住脸,看起来很压抑。 她很困,却不敢睡,强撑著打起精神。 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逐渐昏沉。 清润低哑的嗓音冷不防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唯有人鱼的双眼散发著幽幽的微光。 唐柔鬆开手,抬起头,“柔,我叫柔,柔和的柔。” “柔……”人鱼低低重复,“原来这是你的名字。” “你呢?你有编號吗?”她清醒了一些,鬆开手,朝鱼尾美人看过去。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的,唐柔是人类,夜间视力弱,人鱼却能將她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 “没有编號?”她秀气的眉毛挑起,似乎很意外。 还有一些……怜惜。 他嗯了一声。 s区怎么会有没有编號的实验体? 唐柔因为思索而沉默下来,那边仍然在等待她回答的人鱼始终得不到回应,微微蹙眉,片刻后,撑著手臂缓慢地移动。 唐柔听到了声音,“怎么了?” 对方一言不发,挪动到了她身旁,伸出修长的手臂趴在她腿上,由下至上仰头看著她。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是自己一个人害怕吗?”唐柔放轻了声音。 人鱼没有说话,精致的面庞贴著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沉默被唐柔当成了默认,於是她也没有抗拒,毕竟这条人鱼伤得很重。 一条没有编號的,经常受伤,並且每次见到时都是被人粗暴用链条贯穿的尾部锁住的美人鱼。 唐柔猜测,被这样粗暴对待,他应该不是什么珍惜的实验体,因为据她所知高贵的物种都由专人呵护,除非进行分裂实验之外生怕磕著碰著,唐柔实在想不到,如果是宝贵的实验体,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铁索贯穿。 那种方式太过简陋,也太过野蛮了。 难道,真的是巨型缸体里特级生物的食物? 藉助依稀的微光,她看见浑身是伤的人鱼闭著眼,安静地歪头趴在她膝盖上,髮丝因为长时间脱离水源已经干了,柔软垂顺地搭在白皙的肩膀上。 分明是宽肩窄腰的男性躯体,手臂能看见纤薄又清晰的肌肉轮廓,却给人一种柔和静美的感觉。 人鱼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绸缎一样的长髮,人鱼睫毛微不可查地轻颤,听到她问,“需要將你放进水里吗?” 他没有睁眼,摇了摇头。 透明耳畔透明的鱼鰭露出髮丝外,边缘泛著幽深静謐的蓝晕。 第30章 梦境与异变 这是一种曾经只能在幻想故事里看到的神秘生物,是人们的虚构,这次遇见人鱼,终於证明十年前的她並不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人鱼这种生物似乎总是在救她的命,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唐柔从心底升腾出对这个物种的无限好感。 她忽然突发奇想地问,“你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吗?” 人鱼抬眼看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无法理解。 她又问,“听说人鱼肉吃了可以长命百岁,起死回生?” 人鱼笑了,一双浅色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你想试试?” 唐柔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这不合適吧?” “……”他的声音微微拔高,“你真想试?” 唐柔笑了起来,安抚炸鳞的美人鱼。 造物主真的不公平,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容貌后,还要给他迷惑人心的嗓音。 后半夜,气温更低。 隨著时间的流逝,唐柔开始变得昏沉,她从坐在桌子前,再到趴下,再到有气无力地枕在自己胳膊上,人鱼感觉手臂下的双膝温度在渐渐升高,她的体温很温暖,和冰冷的海水不同,他很喜欢。 然而渐渐的,这种温度让人鱼感觉不对,他皱起了眉,仰头询问,“你怎么了?” 唐柔动了动眼皮,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嘆气,“我好像发烧了。” “发烧?什么意思?”人鱼疑惑地问。 难道是发热期吗?她到了交.配季?人类也有交.配季? 唐柔不知道人鱼在想什么,她耐心地解释,“是生病了的意思。” “你生病了?” 人鱼轻声重复。 他坐了起来,伸手学著唐柔的样子,將掌心贴在她额头。 唐柔浑身发烫,被灼热的感觉折磨,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后背出了黏腻的冷汗,忽然间被人鱼清凉的手掌贴著,反而感觉舒適了一些。 她露出虚弱的笑容,对人鱼眨眨眼睛,“你的手很像退烧贴。” “这样你会感觉好一点吗?”他真诚地问。 “不知道。”唐柔闭著眼睛趴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拉开抽屉,里面还有一包退烧药。 没有热水,她只能用冷水捏著鼻子灌下去,喝完之后意识变得更加昏沉。 很疲劳,清瘦的脊骨突起一节,难受的睡姿让她即便在半昏沉中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昏沉之间,有道影子慢慢拔高。 对方伸出手穿梭过她的腿弯和背脊,將她抱了起来,唐柔感觉自己被人动作很轻的放在了沙发上。 黑暗中,有人在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唐柔翻了个身,蜷缩在沙发上,像只受伤的幼猫抱著双腿,这是胎儿在子宫时期惯用的姿势,这种姿势一般出现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她没有安全感? 人鱼趴在她身边,感到困惑。 怎样做才能让她感觉安全一些呢? 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他如同这个世界的哺乳动物一样,趴在唐柔腿旁,有意无意地学著她的动作,蜷缩著手臂,將头埋在双臂间。 安全感是什么? 他们这类生物从来不缺安全感,也不需要安全感,情感在他们眼中是个偽命题。 隨著意志的昏沉,事情发生了微微变化,受伤的鱼尾开始快速自我癒合,即便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无意识催动的自我保护机制使人鱼看上去有些不同。 他的髮丝逐渐瀰漫上了诡异的金芒,像是蝴蝶翅膀上飘洒的磷粉,玻璃墙外的蔚蓝海水中,水母去而不返,去而復返,再次开始用柔美的触鬚敲击玻璃壁,这次比以往更加狂躁。 四號极度焦虑,一改曾经温和的形象,企图发出什么动静。 然而,水母的触鬚是如此柔软,体內90%以上都是由水构成的腔体软组织生物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两个在病痛中沉睡的人。 与此同时,上百公里外的霍特丹病毒研究中心玻璃房內,那些从海中打捞上来的销档人渐渐发生了变化。 山田又一次从睡梦中被人唤醒,他快步来到观测区时,被守在外面的安全员拦下。 “大校,您最好不要进去。” 隔著门板依稀可以看见观测区厚重的玻璃壁有几处被砸碎,像是里面的人类强行冲了出来。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玻璃是防弹的,它们是高密度钢性化玻璃,以人类的力量穷尽一生也无法打破。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话期间,几个人抬著担架,一个伤重的研究员被送了出来,脖子上流著淅淅沥沥的血,肩胛骨一侧撕裂,手臂不知踪影。 安全员继续说,“三十分钟前他们失控了,状態很狂躁,攻击了许多工作人员。” 担架从山田身旁抬走时,他看到那个女性研究员额头有个尖细的圆点,没有失去意识,神色恍惚,惊嚇过度的模样。 “她这是怎么了?”山田问,“额头上那是什么造成的?” 身旁人递来一个纤薄的平板,上面播放著监控录像,山田发现那些人在某一时刻集体失控,陷入了躁鬱状態。 他们捶打攻击这坚硬的钢化玻璃,用上了四肢和牙齿,甚至用头骨撞击,这些看起来都没有问题,他们的体徵还符合“人类”这一生物標誌。 然而,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其中一个女人脖颈处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结构类似於嘴唇,但不同的是从裂口处伸出的,是狭长而又坚硬的丑陋口器。 硬化异变的尖锐手指瞬间在玻璃上打出一道裂痕,她接二连三地疯狂撞击著,很快,隨著一声哗啦脆响,那些玻璃蛛网般皸裂,洒落一地。 身著白衣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后,发现了破窗逃出,站在走廊中行动怪异的异形人类,嚇得想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变异后的女人行动十分迅速,她转瞬间便將研究员摁倒在地,狭长的刺吸式口器以无法形容的速度插进了那个实验员的额头,如蚊子吸血一般,用尖锐的喙部吸取著可怜研究员头颅中的脑髓。 组织一旁的工作人员说,“我们对遇难研究员的尸体进行解剖,发现他们的脑髓组织已经消失,脑部呈现出空洞状態。”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1章 幽灵船只 山田口气低沉,“只有她一个变成这样的吗?” “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个。google搜索” 山田盯著视频里异变的女人,问,“她现在在哪儿?” “已经被控制住了,锁在地下监测舱。” 这个女人山田有印象,她在不久前曾隔著单向玻璃对他微笑,那时山田就感到了一阵怪异。 有种出自生物本能的警惕。 他又问,“这些人的dna確定和几十年前的人吻合吗?” “確定,所有特徵都显示与基因库中那些遇难者一致。” 可录像上这个,绝对不能被称为人。 他们失控了,並且以诡异的方式吃掉人类。不久前打捞上来的那个人曾经也攻击了医院的护士,但是没有出现体徵变异,仅仅是用牙撕咬了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变异? 这位权威的生物病毒学专家陷入沉思,片刻后,他下令,“再去找到这些人的地方看一看。” 皎洁的月被浓厚的云雾掩盖,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起了蓬勃大雾。 有人向船长报告,並询问,“需要返航吗?” 同时,探测人员也说,“雷达监测范围在缩小,可见度持续降低。” 海上起了史无前例的大雾。 可偏偏在他们准备返航的时候,接到了生物研究基地的指令,共同体联盟军方大校山田让他们去发现销档人的地方巡逻查看。 船长犹豫期间,探测人员开始不断播报可见度。 “预警等级升至红色。” “雾况浓度升高,可见二十米。” “可见十米。” “可见五米。” 速度太快,探测员嗓音有点抖。 “可见一米……” 可见一米? 这是什么概念? 一米外的人已经看不清了,哪怕不远处有人隔著几步的距离说话,都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脸。如果不是声音熟悉,甚至会有人怀疑,跟他说话的究竟是谁? 有船员因无法看清脚下的甲板从楼梯上跌落,有人站在雾中,迷茫分不清方向,分明是熟悉的场合,失去了视觉后却陌生得犹如掉进了迷宫。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洒落,朦朦朧朧,仿佛天空中睁开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船只无助地在汹涌的海面,漂泊显得如此渺小。迷雾中的世界是那样恐怖,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人们惊惶颤慄。 犹如被深渊凝视了一样,毛骨悚然。 有人因为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而缓慢蹲在了地上,生怕稍不留神便坠落进漆黑的海洋。 信號消失,甲板部的大副只能摸索著墙壁找到船长室,向里面的人喊,“船员的精神状况好像有些混乱。” 又有人说,“雷达失控,无法返航。” “等等……船长,导航出了问题。我们现在不是回航的方向……” “不是回航?那我们现在在往哪个方向开?” “不知道。”探测员的压下恐惧,“方向一直在跳,坐標也是,在不断改变。”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安静!” 偌大的房间骤然噤声。 船长静静聆听一会儿,问,“你们有听见歌声吗?” 船长室的人面面相覷,有些迷茫。 显然,除船长外,没有人听见歌声。 “等等……歌声?” 有人提出,“不久前的双呼吸系统实验者也称在水下听见了歌声。” 迷雾缓缓褪去了,一些处於崩溃状態的人清醒过来,不明白自己刚刚忽上忽下的情绪源自何处。他们茫然从甲板上站起,朝海面看去。 船长室的探测员忽然说,“我听到了,有歌声!” 声音轻柔空灵,似乎没有歌词,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召唤。 他打开门走出去,甲板上有人低呼,“……那是什么?” 迷雾散去的海平面幽静神秘,月光下,形状古典的庞然大物如同被揭开了神秘面纱,露出了令人惊嘆不已的轮廓。 水手惊呼,“是轮船!” 那是一艘格外奢靡復古的大船,像是歷史文献中贵族出征远洋时的巨型游轮。 15世纪,哥伦布奉西班牙统治者之命,携带眾多水手和三艘船只出航,横渡大西洋,拉开人类迁移史上的第三次高潮。 他们惊奇,讚嘆,发现了新的世界,在对新事物的讚美声中,人类开始了吞併和扩张,世界联繫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 而今,发现新大陆成了歷史美谈,以至於他们忘记了这次发现带来的惨痛代价,许多古老文明被吞没和消亡,种族消亡与奴役,那片土地上的人被烧杀抢掠,血肉凝成輓歌。 文明的演化就是一场不断蚕食的战爭。 从发现,到战爭。 . 在人鱼混沌的梦境中,世界悄然被改变,守钥人的昏沉带来了诡异的效应。 许久后,鱼尾渐渐癒合。 诡秘的不可名状之力被压抑,揉碎的秩序得到修復,一切回归平静。 后半夜,半梦半醒之间,唐柔感觉有什么湿淋淋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脸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黏腻的声响,隨后视线的角落忽然泛起微光,然而下一秒,那些微光便隨著粘腻的蠕动声音消失。 唐柔一怔,思绪回归,浑身僵硬。 等眼睛適应光线后,发现眼前並非漆黑的夜幕,而是一个巨大的、形状怪异的、散发著粘稠液体的生物。 它太过庞大,占据了唐柔整个视线,以至於她的视线被遮挡,什么都看不见。 它缓慢地蠕动著,如同一只巨大的海蛞蝓,只是与那温顺的软体生物不同,这个巨大的生物脖颈处裂开了一个长狭长的口子,里面是一圈一圈迴旋至深处,七腮鰻一般的角质齿。 猩红恶臭的口腔卷裹著那些尖锐恐怖的牙齿,缓慢地蠕动著口器,將唐柔放在办公桌上的营养剂培育皿吞掉,发出古怪的声响。 幸而那个古怪的生物没有发现唐柔,两条触角一般的眼睛竖在头顶,以至於没有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她。 唐柔僵硬地转动脖子,发现办公室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不,是融化了。 金属大门如同融化的沥青,黏腻得掉落一地。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2章 另类治伤方式 用来防御的两道门被溶解,恐怕是那个海蛞蝓的体液,它咀嚼著培育皿,口器周围滴落的粘液融化了唐柔的座椅,发出滋滋的声响。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不一会儿,桌椅和地板就溶出了漆黑的洞。 她的脸……恐怕也是溅上了那种东西。 恐惧让唐柔来不及感受被毁容的疼痛,膝盖处传来了轻微的触感,她低下头,发现两条白皙到即便在漆黑中仍旧可以窥见一斑的修长手臂,正搭在她的膝盖上。 人鱼靠在沙发旁,头颅自然地低垂著,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著了。 此时被难闻的气味刺激到,眼皮微微动了动,皱起眉头似乎快要醒来。 唐柔压下毛骨悚然的感觉,趁海蛞蝓专心致志地吞咬著她办公桌上的物品,动作极其小心的起身,一边紧盯著不速之客,一边伸出手,悄悄捂住了人鱼的嘴。 对方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甦醒过来。 凌厉的冷芒从铂银色的眼眸划过,如同无生命的机器人瞬间过电,带起一抹嗜杀色彩的綺丽。 那种冷厉在看清了眼前的人后有所缓解,他眨了眨眼,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人类在摸他的嘴? 她为什么这么主动? 唐柔屏住呼吸。 发烧后的浑噩让她无法保持注意力,也不知道此刻人鱼的脑內风暴。 而那个黏腻的东西竟然徘徊在办公室里,似乎短时间內不打算离去。 唐柔眼睁睁地看著它嘴角的黏液发出诡异的滋滋声,在她的瓷砖地板上腐蚀出了一个个小小的黑洞。 轻手轻脚地爬下沙发,动作间轻微的声响让她额头渗出了冷汗,唐柔压住人鱼的肩膀,靠在他耳旁將声音压得极低,“別出声。” 对方看著她,眨了眨眼,表示知道,唐柔这才缓慢地鬆开手。 站起身时整个人全部暴露在视线之下,她趁海蛞蝓看向玻璃墙时迅速拖著人鱼爬到沙发后面。 然而,人鱼的鱼尾受伤,行动不便,在转弯时,宽大的尾鰭倏然碰到了桌子上面的瓶,一瞬间瓶摇摇欲坠,她想要伸手挽救已经来不及。 “咣当——” 瓷器与大理石桌表面颤动高频撞击,发出清脆而又格外清晰的声响。 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那看似动作缓慢的海蛞蝓在瞬息之间窜了过来,只听见“咔嚓”一声,整个桌子被恐怖的力量劈成两半,唐柔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压在人鱼身上,另一只手按著人鱼的肩膀,安抚性地动了动手指。 只要不发出声音,它就不会发现他们。 那只开海阔鱼开始疯狂地寻找起这里的活物,它暴力破坏了紧挨著沙发的橱柜,扫倒了书架,沉重的力道撞击在沙发上,能听见咔嚓的木裂之声,唐柔闭著眼,捂著嘴,隨著重击声抖了抖。 事实证明,它可以听见。 不仅如此,它还可以看见,这对唐柔和受伤的人鱼而言十分糟糕。幸而海蛞蝓的眼睛成狭长的触角状,长在头顶,低矮处是它的视线死角。 它庞大柔软的身体缓慢蠕动著,倒影投射在唐柔身边的墙壁上,她拉著人鱼躲在沙发后面调整著位置,还要分神捂住自己的嘴,一面在猛烈的动静中克制不住自己条件反射般的轻呼。 黑暗中,她看不见人鱼的神色,但感觉对方在打量她。 眼神微凉,如含著薄冰,又似冰冷的蛇信从脸上划过。 唐柔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外面那个可怕的怪物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人鱼有什么不对,等意识到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温凉,濡湿,不同於人体体温的触感。 他在舔吮她的脸。 细腻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唐柔没来得及回头,便感觉自己被人一拉,湿润柔软的触感滑过脸颊,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差点溢出无法自制的惊呼。 而那只握著她手腕的冰凉手掌一瞬间来到了她的唇旁,像她之前对人鱼做的那样,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捂住了她的嘴,將那一声溜到唇边的呼声悄然压了回去。 唐柔先是震惊,后是想要挣脱,然而伴隨著温柔的舔舐,脸颊上被灼烧一般的腐蚀刺痛消失了。 她终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鱼是在为她治伤。 视线里还是那个恐怖的海蛞蝓,甚至身旁的墙壁倒影还勾画著它极具压迫感的轮廓。 人鱼垂著纤密微卷的睫羽,轻柔地吻过她的伤口。 微微颤抖的眼睫一如被囚困於蛛网中的蝴蝶,振翅欲飞,无法逃离。唐柔出神地想,难道他也紧张吗?却忘记了颤抖除了紧张,也有可能是由另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带来的。 人鱼的唾液可以治疗伤口,这是唐柔前不久就发现的事情,所以他是在为自己治伤? 脸颊的痛感已经消失,她不知道自己恢復得怎么样,可人鱼仍旧在舔舐她……不,比起舔舐,更像一种露骨的亲吻,像只粘人的、討好主人的小狗。 “停,可以了……”她的声音压得极轻,抬起手阻挡他。 可濡湿的感觉却顺著她的动作来到掌心。 唐柔一悚,抽开手,下一秒被人鱼扣住了肩膀。 他的动作不算温柔,相反极具压迫感,充满男性特徵的修长身躯压迫著她,几乎把唐柔压到地板上,而人鱼也適时地伸出另一只空閒的手,那只手若有似无地在脖颈处流连片刻,滑入她的髮丝间,掌住她的后脑,不让她闪躲。 唐柔发现自己被迫处於一个很奇怪的境地。 被捂著嘴,扣著后脑勺,脸颊正在被非我族类的美丽异种生物压著极具曖昧的舔吮。 这种过於陌生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大脑,甚至让她忘却了旁边的海阔鱼。 柔滑如水的髮丝顺著脖颈滑落,像丝绸,低垂著头颅的鱼尾美人看起来纯澈而虔诚,掀起眼睫观看她的反应,眸底乾净,不含一丝杂念。 最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唐柔无比煎熬。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一种很古怪的带著微微电流感的声音。 某种带著坚硬鳞片的躯体从地上划过,发出类似玻璃杯与瓷砖摩擦高频簌响。 难道……又要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3章 鰻尾生物 唐柔被人鱼扣著后脑,眼睛却死死地盯著大门。google搜索 声音逼近了,伴隨著一阵电流感,似乎已经来到了门口。 人鱼终於鬆开了她,唐柔视线余光瞥见他舔了舔嘴唇。 殷红柔软的舌尖摩挲过緋色綺丽的唇畔,动作令人浮想联翩,曖昧横生。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盯著唐柔的脸颊,那里已经恢復如初,光滑得不见一丝伤痕——果然,他的每一寸都是抚平弱小人类创伤的良药。 门口缓慢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唐柔压下心底的异样,拉著人鱼压低了身影。 影子越来越长,一截湿滑的青灰色条状物映入眼帘。 门外显露出皮肤湿润的人形生物的身影,他如同棲息在暗处的狩猎者,拖著长长的尾巴滑动了起来,和鱼尾美人不同的是,那漆黑的尾巴粘腻狭长,呈条状,尾部尖细,像蛇。 隨著那道身影的逼近,他的模样也清晰地呈现在唐柔眼中。 人形蛇尾的生物没有头髮,也没有眉毛,眼睛处覆盖著一层灰色的薄膜,没有眼皮,超出人类想像的模样让唐柔无端感到恐惧。 那看起来是一个有眼睛的智慧型生物,一进来就在空气里嗅著什么。头颅缓慢转动向沙发这边,在蛇尾生物看来的前一秒,唐柔拉著人鱼钻进了沙发底部。 沙发下的空间不大,她和人鱼的只能蜷著身子藏进一部分,或许因为人鱼本身也属於异种生物,他从始至终表现得都很平静,也没有露出过害怕的神色,像没有感情的精致傀儡。 一直配合著唐柔的行动,她带他藏,他就藏,带他钻沙发,他就钻。 唐柔作为饲养员,深知这些海洋生物大多是没有感情的,人鱼恐怕不能体会到自己的恐惧。 她手里的两个人形生物,海兔子惯常拥有喜怒哀乐,那张漂亮的脸上总是很生动,小章鱼就不一样了,那张俊美的面孔像他擬人化的面具,没有一丝温度。 想到这里,唐柔忍不住烦躁。 六边形广场上有一截17號的触手,足以证明他被攻击了,现在下落不明,自己本以为能熬到救援队过来,现在看来也分外困难。 沙发外,正在肆无忌惮地破坏著唐柔办公室用品的海蛞蝓发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的入侵,身影如同拉长的闪电飞快地窜过去,如同之前对待大理石桌一样对待那条瘦长的人形蛇尾生物。 然而对方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修长漆黑的尾部猛地窜上去捲住了海蛞蝓黏腻庞大的身躯,极其用力地缠绕收拢,一圈圈卷紧,像是蛇类生物绞死猎物那样用力地绞紧了海蛞蝓。 挣脱不掉的情况下,海蛞蝓变得暴躁,颈部的血盆大口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角质齿,要將蛇尾生物吞下。 可蛇尾生物显然比它灵活得多,身体旋转,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海蛞蝓的背部,高高扬起上身,而躲在沙发下的唐柔看见了无比恐怖的一幕,那只看似人形的蛇尾生物忽然张大了嘴,口器霎时间撑大到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程度,一口將海蛞蝓的头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尾部用力绞紧,死死地咬住对方。 或许他的牙中也如蛇类般存在著某种毒素,海蛞蝓最初还有力气疯狂的撞击企图將咬住它的东西甩掉,甚至扫到了唐柔和人鱼藏身的沙发。 在某一瞬间,唐柔確定自己看到了一阵诡异而瑰丽的蓝光从海蛞蝓身上划过,与此同时,房间响起滋滋啦啦的过电声。 那是一条电鰻。 前不久s区曾有一个惊动了很多人的实验,名字叫电鰻实验,那是一种最新的实验模式,但据说是用电鰻的生物强电流对人类进行改造实验,手段十分残忍,好像被命名为通感改造。 虽然唐柔並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通感,但却听闻那个实验的死亡率高达99.99%。 人类所熟知的电鰻是淡水鱼,眼前的人形实验体却是无从考究的深海异种生物。海蛞蝓身上很快泛起了焦黑溃烂的黑洞,鰻尾生物持续输入电量,蓝色的光电滋滋啦啦。 直至它缓慢地停止了蠕动。 这是一个十分短暂的过程,也是一场很快的死亡。 获胜的电鰻鬆开了嘴,將巨大的海蛞蝓头部吐了出来,舔著嘴唇处的鲜血甩动尾巴,一副获胜者高高在上的得意姿態。 他並没有著急离开,游移到了唐柔的办公桌旁,发现了那剩余的培育皿,伸出手指像个优雅的贵族一样在上面蘸了蘸,隨后舔了舔指尖,覆盖著灰色薄膜的眼睛眯起,似乎在品味。 与此同时,他在不停放电,高强度的电量躥上各种各样的导电体,木製办公桌骤然崩裂,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鰻尾生物比海蛞蝓危险得多,这个生物拥有智慧。 他离开了办公桌,在宽敞的房间里缓慢游荡,饶有兴致地观察著这个一看就属於女性的房间,甚至抓起了被撞倒在地,掉出瓶外的鲜。 鰻尾生物摸过的地方都被高强度电量打坏,鲜瞬间枯萎,电脑明亮一瞬又炸裂,唐嬈被那肉眼可见的电流嚇到,如果这是在水里,这样的电量恐怕会瞬间电死附近海域的所有生物。 电流感甚至扩散到了沙发这边,唐柔的头髮毛躁地向上飞起,被旁边的人鱼好奇伸手擼了一把,瞬间噼里啪啦炸得更高。 “……”唐柔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人鱼一脸无辜。 让人气愤的是,他的髮丝一如往常柔顺地垂在肩膀上,丝毫没受静电的干扰。 静电也区別对待? 就在此时,狭长的鰻尾朝这个方向滑来。 唐柔神色一凝,他们身下的是木地板,不绝缘。人鱼身上有血也有水,头顶的真皮沙发也不绝缘。不远处的玻璃墙,瓷砖,地板那些是绝缘物体。 唐柔悄悄地观察著,竟然看到了四號的身影。 它漂浮在远处的水中,伞盖收缩著。 四號什么时候回来了? 鰻尾已经靠近了木质地板的边缘,尾部正滋滋啦啦地放著强电流,一道道璀璨的蓝光如树杈般在漆黑狭长的尾部窜来窜去。 该怎么办?如果被他发现了,唐柔和人鱼都会死。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她给人鱼涂完药后,扔在沙发上的橡胶手套。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4章 梦 如果鰻尾生物来到附近,一定会发现人鱼露出沙发外的宽大尾鰭。记住本站域名 唐柔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计划,狠下心拍了拍人鱼的肩膀,对上他泛著幽幽微光的薄银色,用唇形示意他將鱼尾收起来。 人鱼定定地看著她,唐柔又焦急地解释,“会被发现的。” 对方凝视著他的面庞,选择听从她的意见,忍著疼痛將鱼尾捲起来,做出这个动作之后,缠绕著绷带呈茧型的断尾处渗出了金红色的血液,散发著古怪的幽香。 唐柔看著那些透出纱布外的殷红,心里一紧,握住了人鱼的手。 他本就白皙的脸色更加苍白,却仍旧用纯净的眼睛盯著唐柔,细细地观察著她眉眼间流露出的心疼。 似乎要將她微乎其微的变化看在眼里。 缓慢的,人鱼抿著唇,露出了一个无害又纯粹至极的笑容,唐柔被这笑容恍惚了心神,內心的负罪感越发沉重。 她伸出手,一把將人鱼推开,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他,同时抬手向上摸索,所幸那双橡胶手套还在沙发边缘,被她的手指勾到迅速拉到沙发下,撑开套在了双脚上。 与此同时,一双青灰色的手握上了沙发底部。 下一瞬间,那张没有任何毛髮的脸弯下腰,与唐柔在黑暗中对视。 被危险箍住的悚然感窜上唐柔的背脊,她不知道从哪里迸发的勇气,將身后的人鱼推到视线死角,自己从沙发的另一侧迅速滚了出来。 她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推到了书柜,將架子上的摆件扔到地上,將鰻尾生物的所有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免得人鱼被发现。 脚下的橡胶手套在奔跑中暂时起到了隔绝作用,可能仍旧让唐柔感受到了古怪的过电感,头很疼,人处於强电流环境下,身体出现了各种不適反应。 她在几秒间的时间来到了玻璃壁这边,將手掌贴到了水墙上。与此同时,鰻尾也紧跟著她的步伐窜到了她身后。 那张粘腻阴冷的脸上缓慢勾起了一个古怪嗜血的笑容,看起来森然恐怖,像是腐朽千年的乾尸,对她露出了诡异微笑。 他不会说话,显然没有跟人类交流过。 歪头看向唐柔的脚,笑容扯得更大。 唐柔的背已经贴上了玻璃墙,眼角余光看到四號正收张著半透明的伞盖向她游来。 她的头髮炸得更高,朝著玻璃壁和电鰻的手臂贴去。眼看那双青灰色的手要碰到自己,唐柔终於摸索到玻璃壁旁那个开关,用力扳了下去。 只见透明玻璃墙舱门上开了一个小口,那里往常都是唐柔投餵四號时丟培养皿的窗口。此时,一条白色的半透明触鬚从上面垂了下来,飞快地卷上电鰻的脖子。 尖锐的刺丝胞瞬间刺破了鰻尾生物的皮肤,將毒液注射进去。 鰻尾生物一瞬间感受到了危险,被这样的偷袭激怒,强大的电流迸发四溅,唐柔因疼痛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那电流顺著四號的触鬚向水中窜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唐柔忍痛大喊一声,“扯断它……” 只见四號的触鬚尾部开始水化,那条半透明丝带雾瞬间变成了液体。 与一般生物不同,水母体內的主要成分是水,含水量可达98%,而更独特的是在高温情况下它会融化。与四號同一批次的水母在死后直接融化成水,时间很快,差不多几秒时间,而水母主动断裂触鬚会更快。 过电的一瞬间,电流量过度超出导体导电能力而瞬间產生的高温使水母的触鬚瞬间融化,刺细胞的毒液却深深刺进了电鰻身体,他发出了尖锐高频的刺耳叫声,尾部狂乱地圈起。 唐柔用力捂住耳朵,喉头一阵腥甜。 阿瑟兰许久之前曾经惊嘆过:“水母没有五感,它是怎么知道你的意思的?” 当时唐柔也不清楚,但不久前有个词从她脑海中闪过。 通感。 她和四號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通感? 唐柔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四肢变得疼痛而无力,大脑一片昏沉。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过电的感觉,可能电量不够强,还让她能有个喘息的时间想那么多。 不知道倒在地上多久,唇畔传来一阵温热濡湿的触感。 什么液体被注入体內,有股异香,又有点腥咸,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 她无法睁开眼,只知道那带著异香的液体不断从唇角涌进到体內,四肢百骸像被清水洗涤一般舒畅,像久旱的大地终於迎来了绵绵细雨,盎然的生机雨后春笋般涌出。 唐柔闭著眼,又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十年前,在那个无人岛上。 她被已经忘记了模样的美丽人鱼抱著,坐在礁石上,听他在耳旁轻柔地哼吟咏嘆调般的旋律。 风吹起了他的头髮,落在唐柔脸上,那条人鱼轻笑,將髮丝拢到耳后,笑容极浅,却分外动人。 他很喜欢她,亲吻她的耳朵和发顶,把她当作心爱的玩具搂在怀里,给她送来食物和海洋深处沉溺的宝藏,討好她,亲昵她,想换来她一个笑容。 可很快,她就在直升机到来时被救援的人类接走。 梦境继续延伸,她以上帝视角,看到了回到岛上的人鱼。 他带著捕捞上来的贝壳和新鲜鱼肉,带著美丽的珊瑚,含著笑,却在站在木屋门前的一瞬间停顿下来,他敏感地感知到了周遭的变化,却仍旧伸手推开了门, 可门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他良久地停顿著,身体僵硬,整个岛安静得可怕。 天空中缓慢聚集起了厚重的积雨云,他没有动,影子被月光拉长,显得格外孤寂,像是这片无人岛上最后的活物。 孤独。 他的背影透著一抹令人酸涩的孤独。 唐柔看不见他的脸,在第三视角静静地看著他的背影,那种孤独带著一种被拋弃的委屈,月光落在他身上,非但不暖,还格外的冷。 她看到人鱼微微偏了下头,手指在地板上捡起了一串贝壳和珍珠串连成的草环,那是他送给唐柔的礼物。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5章 「我会找到你。」 人鱼就站在这座木屋前,看起来孤独得可怕。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直到月光消失,岛上再次迎来了晨曦,他终於又动了。 唐柔看到他缓缓转回头,面上的五官渐渐清晰,变成了鱼尾美人的脸。那双铂银色眼眸锁定了第三视角的唐柔,似乎割裂层层迷雾,直直望向她的灵魂。 他动了动唇,说出无声的话语。 那是一种唐柔从未见过的奇妙语言。 可那一刻,她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会找到你。” 唐柔说不清自己是被惊醒的还是自然醒来的,只知道睡醒后,心底瀰漫上一股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悵然若失。 实验室很安静,她环顾四周,发现那个恐怖的鰻尾生物消失了,海蛞蝓的尸体还在,被电击成怪异的样子,粗硕的头颅也生生咬断,只在脖颈处连著一层皮。 明明一天一夜没吃饭,被电击还淋了雨,可唐柔身体却意外的有精力,她舒展了一下四肢,感觉好像比从前还要轻盈。 她缓缓回头,透过玻璃墙看到外面的光线,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人鱼背对她站在玻璃墙前,一头长髮如同洒金的柔顺海藻,又像一柄勾魂夺魄的招魂幡。 四號悬浮在他面前,如同一朵盛开的雪莲。 他们两个像在对峙,良久而静默地站著。 唐柔发现四號的刺丝胞已经从柔美的飘带里显露出来,几根触鬚隨著没有关闭的舱盖探出来,快要垂到人鱼身上,而他仍旧毫不知情地站著,不知道危险即將到来。 唐柔坐起来,“四號!” 一瞬间,水母柔美的身体僵持住,將飘带收了回去。 人鱼这才像刚刚发现一样害怕地朝后退了一点,受伤的鱼尾弯折,靠在桌子上。 唐柔立即上前,发现缠绕在鱼尾上的绷带已经向外渗出了金红色的血液,一定是伤口崩开了。 她用责备的目光看了四號一眼,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更委屈。 飘带在玻璃板上缠绕,一副想说说不出来的样子。 唐柔嘆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实验体之间对彼此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找了一圈,发现药箱因为在沙发附近而躲过一劫,於是扯著人鱼把他拖回了沙发后,自己飞速地跑过去抓起药箱。 同时看到了扔在木地板上的腕带式手机,也被电鰻电成了焦黑色。 这下彻底断了跟外界联络的工具。 她拿著药箱蹲在人鱼面前,一抬眼,发现他正用铂银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那双眼让她抑制不住地想起了刚刚的梦境。 或许因为都是人鱼,她將这条人鱼的脸代入到了过去的记忆中。 她知道那些都是梦,毕竟离开岛以后的事她自己不知道,那条人鱼孤独的背影一定是自己脑补出来的,可是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莫名漫出一股酸涩。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唐柔蹲在人鱼面前,打开药箱。 纱布掀开,比想像中好一点。 断裂的鱼尾微微错位,被打涂抹过药膏的创口结了一层薄薄的黏膜,却在捲动过程中裂开。 唐柔对他说了一声,“抱歉,忍耐一下。”便抬手將消毒水慢慢浇了上去。 人鱼似乎不知道疼,睁著那双纯净的眼睛看著她,仿佛她比自己可怜的断尾更值得关注。 直到唐柔抬手涂抹他的伤口,指腹落在那些冰凉细腻的鳞片上,人鱼才终於又有了反应。 他的睫毛颤了颤,移开了视线。 仿佛不去看,就能减轻一点被触碰的煎熬。 结束了这一切,两个人藏在沙发后面,唐柔又不放心地將两个生物打斗过程中撞断的书柜残垣拉过来挡在沙发前,形成一个遮蔽身形的三角区,这才放鬆了一些。 人鱼抬手摸她的额头。 “你说凉,会退烧。” 唐柔笑了。 “谢谢你,我已经退烧了。” 人鱼闻言,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淡的笑。 害得唐柔又是一阵晃神。 都怪那个梦,影响了她的心境。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他看起来格外白。 像是下一秒就变成泡沫,消失在眼前。 美人鱼会变成泡沫吗? 唐柔浮想联翩,动了动胳膊,睡醒后就察觉到的那种轻盈还在,难道过电有助於身体健康?这不合理吧。 人鱼双手交叠,漂亮的脸颊躺在手臂,枕在自己手臂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像盯紧主人的小猫。 或许这样形容他並不合適,单从他的身材来看,这是因为可以称得上俊美的男性躯体。 不知道看了多久,人鱼闭上了眼睛,纤密的眼睫垂下,安静而又空灵。 唐柔也看著他,那张脸太过苍白,她不放心地伸手碰了一下,人鱼没有变成泡沫,也没有消失,可这轻轻的碰触却让他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唐柔嚇了一跳,慌忙扶住他,却发现人鱼不但没醒,睫毛都没动一下。 这看起来不太像睡著了,更像是昏迷。 正在唐柔慌神的时候,脚步声响起。 是谁?又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吗? 她警惕地竖起耳朵,却听见脚步声逐渐变多,鞋跟碰触地板的声音响起,有规律的节奏。 有人,有很多人。 唐柔终於鬆了一口气,像是在沙漠徘徊了许久的人中遇见到的绿洲。 有人进来,他们穿著基地安全员的警卫服饰,手持武器。 是巴別塔的救援队,他们终於来了。 唐柔跌坐在地上,伸出手,“我们在这里。” 他们身形动了动,视线很快锁定了沙发后的唐柔和昏迷的人鱼。 救援队训练有素,他们快速向对讲机里通报一声,几个人將沙发挡在外面的东西挪开。 隨后有更多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奇怪的是这些前来救援的救援队都带著厚重的护目镜,严丝合缝地扣在脸上,隔绝了视线相接。 难道这是基地的新装备吗? 后来的几个人在人鱼身旁放下了一个全金属打造,带著厚重玻璃罩的隔离担架。 饶是他们提前知道了救援对象,触及到人鱼那张巧夺天工的俊美面庞时,还是愣了一下。 唐柔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人鱼时也是这个反应。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6章 诺亚 人鱼被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戴上了金属担架,头微微偏向一侧,金髮垂了下来,唐柔看到某个安全员伸出手,动作虔诚地將那柔顺的髮丝捧起,搭在他苍白优美的身躯上,隨后罩上了那层密不透风的玻璃罩。记住本站域名 唐柔在旁边皱著眉问,“这样不会窒息吧?” 安全员没回答她,在玻璃罩边缘扣上层层叠叠的安全锁。 玻璃后,人鱼闭著眼睛,对一切无知无觉,像具美丽的傀儡。 唐柔问安全员,“这条人鱼是谁的实验体?” 那个人表情很平静,“不太清楚,我们收到的指令只有现在把他带走。” 他们很矛盾,一方面对待他小心翼翼,无微不至,一方面又刻意將他形容得无足轻重。 唐柔又问,“那他是s级实验体吗?” 那人又说不清楚。 “那你们这是带他去哪里?” 安全员耳畔掛著微型耳机,里面似乎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告诉唐柔,“带他去治疗。”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出於人道主义的关怀,与他的身份和等级无关。” 什么意思? 合著这条人鱼连饲养员和实验室都没有吗?这待遇也太差了吧?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对方打著太极,什么都没回答。 一问三不知。 他终究被人抬走,像罩在密封玻璃下看似娇艷却早已死亡的永生,担架没过转角的一剎那,唐柔心中毫无预兆地拢上一层失重感。 某种第六感让她认为放任这些人將人鱼带走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可她不知道这种古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甚至回忆起人鱼昏迷前那个眼神,那种深邃的眸光,让唐柔恍惚產生了一种对方已经认识自己很久了的错觉。 她忍不住走了出去,那队人却消失在了走廊上。 人鱼被带走之后,四號恢復了正常。 有人进来清理了一屋子狼藉,带走了海蛞蝓惨不忍睹的尸体。 后勤部过来看了一眼,带著微型电脑录入需要重新添置的东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整间实验室都需要重新修葺。 四號从始至终漂浮在玻璃外,像一座悬浮著的巨大霜,半透明的飘带绕著玻璃板轻触,引来几个工作人员的讚嘆。 “它可真美丽!” “它看起来很温和,我从没见过这样亲近友好的实验体!” “听说它有剧毒,是巴別塔最毒的生物,可看起来竟然这么温顺!” 水母期期艾艾地等待饲主看他一眼,唐柔却觉得他很不听话。 可是看著他一直悬浮在窗外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 最终,她嘆了口气,手指碰上玻璃板,四號的飘带立即討好地卷过来,绕著她的手在玻璃上打圈,像个做了坏事,又忍不住討好她以求得到原谅的孩子。 旁边的人露出惊嘆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观。 还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可能孩子叛逆期到了吧。 不久后,医疗队將唐柔接到了治疗室,在螺旋检测仪的滚筒里扫描了一圈,又是一阵抽血拍片化验,出来后被扑过来的阿瑟兰熊抱住。 “柔!我都要嚇死了!” 被她的嗓子这么一吼,唐柔感觉自己也要被嚇死了。 阿瑟兰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將人拉开,摸著她的脸上下检查,“你没事儿吧?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唐柔摇头,表示自己很好。 反观阿瑟兰,就不太好了。 额头上贴著纱布,脸上贴了几个创可贴,胳膊打了石膏半吊在另一侧肩膀上,看起来分外可怜。 唐柔忍不住问,“你去战场上挖地雷了?” “比挖地雷更恐怖,九死一生。” 两个人从治疗室走出来,有人通知唐柔去领她的试验体,说是在封闭区隔离著。 阿瑟兰对唐柔说,“这次巴別塔损失大了,s区斥巨资维护的实验体死了將近一半,实验室也都毁了。” 唐柔惊讶,“为什么死那么多?” 阿瑟兰想了想,说,“这些实验体不是群居动物,他们容不下彼此,一见面就会打斗。”说著,上下打量了唐柔一眼,表情复杂,“而且你的17號在这里占了巨大的功劳。” “……什么意思?” “他们调了监控,但凡监控能拍到的地方,你的17號都十分凶猛就算了,他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不说了,你还是自己发现吧,被他知道又以为我在挑拨离间,说不定要疯狂打击报復我。” “没事,17號没那么小气。” 阿瑟看著嘴角抽搐,“你的实验体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天天盯著你跟狼盯著肉有什么区別?我要敢碰你一下,他得咬死我。” 唐柔被她逗笑了。 离开医疗区,发现了许多穿著陌生制服的人。 巴別塔的高级行政官们正在招待他们,这些长袖善舞的基地官员总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自己的员工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对这些人倒是殷勤的过分。 “他们是谁?” “巴別塔从另一个基地请来的,好像叫诺亚。” 唐柔有所耳闻,是环海带上与巴別塔临近的一个非常有名的生物基地。 “他们怎么会来?” “s区这次损失格外惨重,实验室几乎全部被毁,再加上……”阿瑟兰语气微妙,“实验体死亡將近一半,对巴別塔来说或许称得上一个致命的打击。” 唐柔总觉得她的话蕴含了某种深意。 “由於元气大伤,请来了临近实验基地的帮忙。”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失控吗?” “好像说是因为声吶实验。你听说销档人了吗?” “销档人?” “前段时间在海里发现了一些人,他们声称自己来自於几十年前,乘坐的轮船都是已经发生过海难申报遇险的,那些人的dna也与已经死亡的人相同, 各个实验基地正在联合调查,为了知道海里是不是还有別的什么东西,就放出了特殊频率的声吶。” “结果前几天的实验体变得特別暴躁,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些声吶的影响。” 唐柔却有一个疑问,“如果是因为声吶的话,为什么只有s区的生物失控,abcd区的生物都没有听说任何异常?”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7章 特级危险对象 “他们疑惑的也是这个,而且异常的只有巴別塔的实验体,所以现在还在调查当中,但这种生物……说实话人类又有多少了解呢?“ 唐柔镇静下来。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的確,他们研究它,控制它,饲养它,可却从来不了解它。 人类究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睥睨天下的物种,还是要在残忍自然法则中淘汰下来的残次品? “最近海里似乎有了新动静,他们在监测,今天下午大概就会有结果。” 说话期间,她们来到了扣押17號的地方。 唐柔解锁了新地图,这又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地方,看起来格外森严可怖。 高大的金属塔形结构建筑让她联想到某种宗教仪式感十足的末日倖存者家园,回字型的走廊里是一扇又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沉重坚硬,每一层都有数个安全员全副武装重兵把守。 每过一道门,都要重新核对一下唐柔的身份。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阿瑟兰,无声询问17號究竟做了什么,阿瑟兰只有一句,“你还是问他吧。” 等了等,又说,“但他可能不会承认。” 一层又一层,犹如套娃一般无穷无尽。 楼梯一直在向下,唐柔判断了一下大概在地下三层的位置。 走到最里面,看到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玻璃板,里面是足球场那么大的金属空间。 依稀可见一个小小的影子贴著最里面的墙,看不清楚状態。 唐柔问,“有门吗?让我进去。” 全副武装的安全员似乎不放心,阿瑟兰在旁边帮腔,“她是唐柔,s区的金牌饲养员,你们没听说过她吗?” 看著他们无动於衷的样子,她又指了指里面的17號,“你们严阵防守的东西在她办公室里都是放养的,连锁都不加一道在屋里满地爬的那种!” 唐柔,“……” 这是什么形容。 阿瑟兰站在唐柔身旁狐假虎威,“你们要知道这个东西只听她的话,你们要不放他进去,等他恢復了状態会有什么后果不清楚吗?你们负得了责吗?” 安全员当然不会听阿瑟兰一面之词,他们向上面匯报,对方在微型耳机中向他们反馈了指令。安全员隨后操纵著按钮打开厚重的大门。 “您可以进去了。” 阿瑟兰后退一步,“我就不妨碍你们敘旧了。” 唐柔走了进去。 他们没有提供给17號水,地板有些乾燥。 她皱著眉,一路朝那个在庞大空间中显得格外小只的实验体走去。 在见到他之前,唐柔有想过,也许是17號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才让他被关押在这么层层密封的地下牢笼。 可看到17號的那一剎那,她脑海中所有想法烟消云散。 青年髮丝湿润,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虚弱,痉挛。 他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一张精致非人的脸白到透明。目光所及之处,身上全是伤口,断裂的触角甚至来不及长出来,可怜地瑟缩著。 原本无瑕的皮肤上有著大大小小的裂口,有些正渗著蓝色的血液,有些已经癒合了。 唐柔呼吸一滯。 他睁开眼,如墨一般深绿的眼眸朝她看过来,睫毛轻轻颤抖。脸上並没有普世意义上的喜怒哀乐,所以看不出疼痛感。 可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让人误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昏厥。 “柔。” 仅仅这一声气音,就把唐柔的心臟捏来捏去,一阵酸涩。 “怎么回事?”她蹲在17號面前,抬手拨开他额前湿润墨绿的髮丝。 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庞露了出来,柔软的半透明触手缠上唐柔的手腕。 青年看起来几度昏迷,却缠著她的手费力地將身体挪向她的方向,几乎快要昏过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好像唐柔是他最后的光源,全然地依赖爱慕著她。 唐柔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心疼地问,“怎么回事,有人伤害你?” 17號什么都不说,又或是太累了,他的手臂抬不起来,触手扒开唐柔的胳膊,只是安静地贴在她的怀抱中。 然后闭上了眼睛。 像一个受伤极深的幼崽,回到了令他有安全感的家。 阿瑟兰悄悄摸了过来,不想打破这片温情,却忍不住说,“你酌情安慰吧,別的实验体伤得更重,这时候可不能助紂为虐……” 唐柔心疼得要死,“他们伤得多重没跟我没关係,可他们为什么要伤害小章鱼?” “不是,你喊他小章鱼?”阿瑟兰嘴角抽搐,“昨天基地排查调取了监控,发现他们的確在集体攻击你的小章鱼,但你的小章鱼也……” 唐柔一怔,声音忍不住拔高,“他们集体攻击17號?!” “……”阿瑟兰幽幽地说,“我觉得,那你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吧。” 半透明的触角悄然爬上了唐柔的脖子,温柔又占有欲极强的將她的脸转向自己。 唐柔的情绪让他有种被关怀了的满足感,饲主明明在生气,可他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在为別人伤害他而生气。 这是多么令人沉醉的幸福。 青年睁眼看著她,分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让人產生这是一只粘人小狗的错觉。 “看、我……” 他气若游丝的说。 可触手压迫的唐柔的力度又让她有些怀疑这只章鱼是不是在故意装柔弱。 要知道这些高等智慧生物偽装无辜的手段也是一流的。 阿瑟兰再次抽了抽,在唐柔身后说,“他……你的小章鱼现在看起来的確受伤了,但要知道现在有三十几个实验体因为他伤重,还有十几个实验体死亡,以及进入应激状態的,目前大概有一百多个实验体因为他受到或轻或重的损伤。” 唐柔的关注点有点跑偏,“所以昨天有上百个实验题攻击他一个?” 脖子上的触手扒得更紧了,她感到湿润的髮丝贴到脖子上,青年的额头正抵著她的锁骨。 唐柔伸手推开,他就捲住她的手指,乐此不疲的再次贴过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等等!”阿瑟兰有些无语,“你应该说为什么他一个人能伤害这么多个实验体吧?现在巴別塔已经把他划进特级危险对象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8章 暴君与妖妃 唐柔护短起来不讲道理。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太过分了,17號才是受害者,现在反而把他划进危险对象?” “……因为他真的很危险啊。”阿瑟兰有气无力。 唐柔冷笑,“你看看他,哪危险了?” 青年適时在她怀里扮演一个柔弱魅主的妖妃,扯著她的脖子委委屈屈,天生杀戮的触手蜷缩著,倒是透露出了几分可怜相。 唐柔就是那个怒髮衝冠的暴君,扯著他的触手问,“如果那些实验体不攻击他,他会主动伤害別人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触手软的不行。 青年耷拉著眼皮,一脸孱弱。 “行行行,你的小章鱼最无辜最可怜。” 还能说什么呢? 阿瑟兰感觉身心俱疲。 虽然这次17號伤害了基地一百多个珍贵的实验体,可同时也让基地对他重新评级,这样一个强大而听从主人指令的高等智慧生物,无疑会成为巴別塔的王牌。 即便表面上看上去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特级生物,却拥有了比那些更危险强大的存在,这並不算损失,反而是一种意外之喜。 唐柔却在出神。 s区的实验体集体失控可以用声吶实验解释,但是一起攻击17號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些海洋生物並不是群居动物,它们非常独立,冷漠,对除自己之外的事情並不关注,杀戮是他们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而本能並不会让他们刻意只攻击一个目標,所以17號一定是有著什么与別人不一样的地方,导致他被集体针对。 这是她的猜测之一,而另一种猜测,就是这些生物是被某种未知力量鼓譟,而那个力量控制著他们去攻击了17號。 如果这个推测合理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因为这意味著某种强大的、超出人类理解的力量正在敌对17號。 . 离开这座森严的金属牢笼比唐柔预想中的容易很多,她刚申请就得到了反馈,隨后大门敞开。 甚至有人贴心地问,“需要押运车吗?” 唐柔看了眼十七號,对方表示不想进入封闭的场所,所以她婉言谢绝了。 不被押运车关著的s级实验体,听起来有些不符合常理,但是没有人阻拦。 从17號离开金属囚牢的那一刻开始,这幢建筑里的人似乎都被提前清散了,只有身后跟著一队手持重型武器的安全员。 离开了塔型建筑,唐柔被人指引著从地下密道去临时实验室——毕竟不能带著他大摇大摆从s区里横穿过去。 从秘道出来正好遇见几个诺亚基地的安全员,他们看见唐柔牵著一个一看就是特殊生物的青年的手,就那样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推门走出来,全都举起了武器。 隨后看到了密道里跟著她们出来的安全员,表情十分震惊,像看见了新大陆一样。 难道巴別塔基地还有放养的实验体吗? 唐柔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临近基地的安全员心中引发了一场海啸,將小章鱼带到了临时实验室里。 整体还算乾净明亮。 “之前的实验室损坏严重,要等几天才能修復。”唐柔给17號的水箱倒入培养基,用手拨了拨,“可以了,你就先住在这里。” 小章鱼忽然又露出了不安的神色,看向唐柔,有些心虚。 他恐怕以为是自己毁了唐柔的实验室。 唐柔又摸摸他垂出来的触手,“不怪你,是被陌生实验体入侵了。” 阿瑟兰,“你不要再助紂为虐了你这个昏君!”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说要带17號去检查。 他们想將他押到医疗中心,可章鱼却不愿意放开唐柔,没办法,唐柔只能跟他一起进入治疗室,只不过身上要穿著厚重的防护服。 17號隔著厚重的手套握著她的手,像一个离不开主人的可怜小狗。 脆弱,疼痛,眼皮懨懨的半闔著。 像精神被折磨。 青白的皮肤下,依稀可见淡蓝色的血管,伤口已经癒合了,模样却仍旧有些忧鬱。 实验体都是机器检测,没有医护敢近身。 但也因此会慢一些。 唐柔百无聊赖地等著,被对讲机里的工程师请求带一支他的血液出来,並由小舱门送进来了抽血工具。 她接了过来,细致地拿酒精在17號的腕间擦拭消毒,又將针管里的空气推出去,对17號说,“我要刺进去,可能会有一点痛,忍耐一下。”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著她,事实上动作温驯,很配合。 针管抽取血液的疼痛对他来说几乎微不可察,每一次分裂实验的疼痛才是真正的疼痛,而疼痛对於他们这种生物来说敏感度很低。 针头是特製的,用点力便刺破了实验体坚韧的皮肤。 莫名的,想到了那条人鱼。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尾巴有没有好一点。 唐柔的动作很轻,两指头按住针头,一管淡蓝色的血液放进了托盘里。 针头拔出的瞬间,针眼已经快速癒合,唐柔还是在上面压了一块消毒,“按住。” 青年顺从地按压住已经不存在了的针孔。 墨绿色的眼睛始终睁著,眼巴巴地看著她。 唐柔忍不住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皮,“睡吧,別睁眼睛了。” 章鱼安静了一会儿,等唐柔抬起手,他又睁开眼,直勾勾地看过来。 唐柔觉得好笑,“扫描还要很久,不休息一下吗?” 对方轻眨了下眼睛,声音有些混含,“柔……能不能、喊、我名字?” “……” 门外还有几个治疗师坐著,这间检测室估计也有收音设施。 可耐不住对方眼巴巴地盯著她看。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唐柔微微倾身,笑著说,“阿尔菲诺,可以休息一下吗?” 柔软的触手再次卷了过来,被她轻轻拍开,“別动,在扫描。” 受了伤的小章鱼十分依赖唐柔,他不愿意待在检测舱里躺著,想要爬出来,唐柔將他按回去,表情严肃下来,对方终於肯老实一点。 看著他,忽然想到了另一条也受了重伤的美人鱼。 17號可以得到妥善救治,他呢?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39章 幽灵船只2 天空又阴沉了起来,酝酿著乌云。记住本站域名 不久便下起了大雨。 距离巴別塔上百公里外的海面上,漂浮著巨大古典的幽灵船只。 第一队全副武装的僱佣兵已经登上了甲板,他们进入得异常顺利,厚重的防护服隔离著可能存在的辐射以及危险物质。带著扫描硅芯眼镜和贴片式耳机,隨时和外面保持沟通。 推开第一道门,光线骤然亮了起来。 装潢华丽的內饰让这艘轮船看起来越发奢靡神秘,硕大的水晶灯流转出斑斕的光彩,如梦似幻。 一切都崭新乾净,不染尘埃,仿佛不久前刚举办过一场宴会,甚至能在光学折射下看到那些觥筹交错的曼妙身影。 这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僱佣兵们愣住了。 耳边渐渐响起了乐曲。 有人率先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的衣著变了,从厚重的防护服变成了精致奢华的西装礼服。 不知从哪过来的燕尾服侍从向他递上一杯摇曳的红酒,特殊轮廓的六角形酒杯边缘锋利,折射著头顶巨大的水晶灯光芒,恍惚间像是有人在流泪。 第二个,第三个。 整队人都如痴如醉地陷入了这灯影交错的盛筵之中。 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忘记了这是哪里。 贴片耳机不翼而飞,没有人听到里面一声比一声著急的指令。 “轮船正在下沉,请迅速返回!” “收到请回答,轮船正在下沉……” 可惜,这些指令中就变成了一声空音,湮灭进海水。 人类总抱有探索和好奇之心。 这两样独特的品质使人区別於其他动物,学会了用火,连续出文明,仰望浩瀚的星空,没有翅膀也能飞向蓝天,不能在水下呼吸,也能潜进深海。 即便自转分出昼夜,也可以用人造光线与月爭辉。 探索,让人类走向食物链顶端,成为这座星球的主宰,也终会將人推向自掘坟墓的灭亡。 文明的终点究竟是什么? …… 一百年前,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人口膨胀急剧膨胀。 空间承载量,食物承载量和能源承载量同时达到上限,亮起了红灯,在地海占比仅百分之十几的情况下,人口爆炸达到了两百五十亿。 超饱和状態后,自然法则的限制一同到来,生育率忽然下降。 於是,人口压力、无法逆转的老龄化和医疗负担,重重压力下,人类胎儿培育舱应运而生。 大量女性被未知力量剥夺了生育能力,而仍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则是被联合体保护起来。当然了,上位者嘴上说著尊重她们生育意志自由,却会用丰厚的物质条件引诱她们“自愿”生育。 还有另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便是舆论与道德绑架。 不负责任的指责和谩骂是不用付出代价的,无需生育的人们站在道德的高地绑架那些有生育能力的人,说她们自私,不负责任,人口结构如此不健康的情况下,她们有生育能力为什么不多多生育呢?她们將人类的未来置於何处? 大多数身不由己,都会以合理的理由被迫粉饰太平。 世界永远维持著绝对公平的不公平。 新生儿带走改造,直到一百年后的今天,唐柔这一代人都经歷过基因改造,已经不会出现基因缺陷导致的疾病。 比如说癌症,肿瘤,骨骼以及血液疾病。 但人口的持续膨胀给生活带来了更多的压力。 比如,交通。 “滴——” 阿瑟兰疯狂地拍著喇叭,降下车窗对前面的人喊,“绿灯了还不走!瞎了吗?” 堵车让她变得极度暴躁。 唐柔在副驾驶瀏览著巴別塔內部发来的消息,嘴上给她顺毛,“冷静,路怒症容易引发交通事故。” “都在这条街上堵了五十分钟了,孕妇分娩都用不了这么久。” 唐柔说,“那是因为现代医疗足够发达,以前孕妇进了產房哪有低於五六个小时的。” 阿瑟兰仍旧狂按喇叭。 直到交警走了过来,亮起了警戒牌,“前面突发事故,不能通行,你从左侧掉头吧。” “事故?请问是什么事故?” “不好意思,这个不方便告知。” 车载ai立即制定了新路线,阿瑟兰一打把拐上了环海路。 远远看去,刚刚那条路已经拦截出了一大片警戒线,许多车辆掉头,还有些拥堵成一圈围著看热闹。 “发生了什么事故啊。”阿瑟兰嘀咕著,侧头看了唐柔一眼,“你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巴別塔要收治一批“销档人”。”唐柔关上电脑,“还有,前天出了大问题,好像有一队四十人的僱佣团队在海上消失,具体情况没有公布,霍特丹病毒研究中心已经向外发出援助请求。” “霍特丹,是联合体霍特丹国的军方病毒基地吗?” 唐柔点头。 霍特丹在百年前是个独立的小国家,海平面持续上涨后,世界板块重新分布,各国连成唯一大陆,人类出现了凌驾於国家之上的全新制度,叫人类联合共同体。 国家制度基本名存实亡。 霍特丹由国变区,那里的病毒研究水平是联合体最高的。 唐柔支著下巴,嘆了口气,“实验室还在整体修葺,我的名字上了援助编队名单。” 阿瑟兰幸灾乐祸的“哇哦”了一声。 前段时间各大生物基地公布了一个新密函,世界出现混乱,海洋中不断打捞出活人,据统计全部是近百年来海难中宣布死亡销档的人。 大约一周前,销档人出现变异,攻击人类並出现异种生物组织。 五天前,霍特丹附近海域出现了一艘“幽灵船只”,据外形推断,那艘船至少来自上世纪。 四天前,一队四十人编队无国籍僱佣兵登上“幽灵船只”,並在登陆二十分钟后失联。 三天前,那队僱佣兵连同“幽灵船只”一同消失在海上。 唐柔托著下巴,感觉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环海路的空气倒是不错,难得不下雨,阿瑟兰打开了敞篷车顶,抬手吹著风。 清新的海风短暂地吹散了头顶的阴云。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0章 巨变前夕 拎著大包小包的上车,唐柔打开手机上的购物清单,刪除了商场购买过的物资,顺著清单往下看。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阿瑟兰也凑过来,跟著上面的文字念出了声,“鲜肉小餛飩,是你上次住治疗室我给你带的那个吗?” “对,那个味道挺好的,我想带回去给17號和11號尝一尝。” 阿瑟兰將后备箱盖合上,哦了一声,“海兔子呀,好久没见到他了。” 唐柔扯过安全带,嘴角露出些笑意,“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再不带著东西去赔礼道歉估计会发脾气。” 车子在滨海路行驶著,唐柔一偏头,看到不远处海岸上围了很多人。 等车辆行驶过障碍物,视角变得更加清晰,唐柔看到了一头鯨鱼。 “好像有头鯨鱼搁浅了!” 她找到生物基地的救援队號码拨过去,“你好,我现在在滨海路148號环海带上,这里好像有一头鯨鱼搁浅了,可以请求救援吗?” 阿瑟兰將车子停在路边,开门下了车,两个人朝鯨鱼搁浅的地方走过去。 没想到临近了才发现,鯨鱼的下半身並非浸泡在海里,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咬断了一样,凭空消失了,露出血淋淋的横截面。 大量围观群眾环绕在鯨鱼尸体周围,拿著手机拍照。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被什么东西咬了吗?好可怜!” 可究竟是多大的东西,才能將地球上最大的动物鯨鱼生生咬断? 唐柔和阿瑟兰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最近有许多海洋生物的尸体被衝到岸上,死状各异,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过鯨鱼这么大体量的生物。 “会不会是前段时间的声吶测试?”阿瑟兰忽然问。 “你说鯨鱼因为声吶搁浅?” 那倒是偶有发生,声吶实验影响鯨鱼和海豚,的確有理可凭。 可,现在的情况並非搁浅。 唐柔看向那片海。 总感觉,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向人类发出警告。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几个浑身湿润的身影正慢吞吞朝岸上走著。 它们青灰色的皮肤和向下滴水的身躯隨著脚步逐渐变得与常人无异,直到走入城市,融入人群。 除却眼神空洞了一点,任谁也看不出端倪。 . 世界正在发生隱秘的变化。 危险悄然逼近,城市中的人却毫不知情。 他们只当这是风轻云淡的某一天,无足轻重的某一天。 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扭转到了风云巨变的交叉口上,只是灾难降临之前,一切都显得那么静好平淡。 阿瑟兰说的鸡汤小餛飩不愧是家网红店,里里外外排了条望不到头的长队,环境也格外好,明明是个餛飩店,装修得跟苏式园林似的。 唐柔和阿瑟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著叫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阿瑟兰咬著手里的芒果乾问。 唐柔低头看了眼清单,说,“还有两包。” “哦,又是给你的亲亲二十四孝好儿子们买的?” 唐柔露出了笑,不置可否。 阿瑟兰眼睛转了一圈,忽然说,“后天周五,有个联谊会,说是诺亚基地和几个生物製药公司的人会参加,你和我一起去吧。” 唐柔摇头,“不去。” “去吧!”阿瑟兰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一个人尷尬。” 唐柔问,“有什么好处吗?” 阿瑟兰勃然大怒,“跟我去个联谊会你还要好处!” 唐柔低头,“哦,那不去。” “好啊!我好不容易决心忘了萧寧那个王八蛋,你都不愿为闺蜜两肋插刀一次?” “……” 萧寧也是巴別塔基地的工程师,阿瑟兰的冷心冷肺摩羯座前男友,八句话闷不出一个屁来的绝世大冰山。 连阿瑟兰忍不住用分手相逼时只说了一个“哦”的哑巴男。 为了他,唐柔没少被阿瑟兰拉去买失恋的醉。 “……”回忆起被阿瑟兰鬼哭狼嚎支配的恐惧,唐柔点了点头,“行。” 阿瑟兰感动地餵了她一片芒果乾。 正开心著,却远远地听到警报声呼啸而过。 抬起头,刚好看见不远处的马路上跑过一辆警车,有好奇的人侧著头往外看,嘴里嘀咕著,“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现在人口那么多,饭碗那么少,生意也不好做,別不是有人抢劫?” “不会吧,现在到处都是天眼系统,谁做那种傻事?” 唐柔看了一眼,低下头,没放在心上。 可不久后,第二辆第三辆警车陆续过去。 再抬头时,看到的就不只是警车那么简单了,还有军用坦克和巴別塔生物基地的防爆车。 这是怎么回事? 唐柔站了起来,刚巧到叫號,阿瑟兰过去將那几份小餛飩拎过来,接著就看到不远处开始有军方的人驱逐群眾。 从远处的街道尽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武装人员从一辆辆军用皮卡上跳下来,开始疏散群眾。 唐柔疑惑地看过去,却被武装人员拦住,向外驱赶。 “都不要靠近,前方有事故,快点离开这里!” 她侧过头,发现玻璃橱窗发出某种细微频率的震颤,玻璃上的倒影浑浊不清。 脚下的土地也隨之传来震动感,宛如地震一般。有 “地震了呀?” “该不会地震了吧!” 室內的人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样的震动,慌忙往外跑,可刚跑出来就被武装人员驱赶。 防爆车上响起了喇叭声,迴荡在喧闹的街道上。 “前方突发事故,请大家到室內躲避!” “前方突发事故!请大家到室內躲避!!” 不久后,警报声又追加了一条,“请大家锁紧门窗进入室內,不要在外活动。” 唐柔和阿瑟兰被人推搡著推进了餛飩店,透过透明的玻璃窗,隱约看到街上尽头有人在跑。 有些开著车子,有人用腿,有些被军车接上,还有些抱著孩子疯跑。 一个女人从远处跑来,怀里抱了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一只鞋子跑掉了,头髮凌乱。 餛飩店的门原本已经关上,女人却衝过来疯狂的拍打,一边哭一边大喊,“放我过去,让我进去!求求你们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1章 不明生物 老板赶紧將门锁打开,把女人放了进来。记住本站域名 女人刚一进来就又大声喊,“把帘子拉起来!离窗户远点!” “怎么啦?”有人问,“什么情况?” “外面发生了什么?” 唐柔注意到女人身上有血。 大家显然也都看到了,嘈杂声一下大了起来。 “该不会有那种报復社会的神经病吧!” “难道有恐怖袭击?!” 但很快,有人拿著手机,声音颤抖地说,“你们快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有人凑过头去看。 又有更多人打开了手机,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在热搜上!”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 “好可怕!是特效吗?” 唐柔也狐疑著打开手机,点开社交软体就看到了赫然在目的几个爆掉的词条。 “海怪” “海怪袭击” “怪物破坏城市” “滨海区出现不明生物” 唐柔点进了顶到最高热度的视频,却显示视频已经404了。 又找到新的,点进去,也显示视频无法播放。 一连刷了十几条,全部无法播放。这意味著上位者介入阻止了信息传播,同时也代表著视频里的东西恐怕足以引起社会恐慌。 “怎么不能播了!”有人喊。 “我刚刚看见了!特恐怖!一个大到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碾过去,压死了好多人!” “我看到的是放大了一百倍的百足虫一样的玩意儿!太噁心了!” 唐柔心底忽然涌出不安的感觉。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想到了滨海区的那头鯨鱼。 想起了它被咬断的,血淋淋的横截面。 寂静无声中,有人颤抖著,抬起了头,“你们看……那是什么?” 眾人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道路的尽头,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中央像膨胀的热气球一样,隆起巨大的深褐色影子,黏腻的表皮在阳光折射下多了些晶莹水润的质感。 缓慢的,庞然大物转动著身躯,露出了三只赤红色並列的硕大眼睛。 “怪、怪物!” 有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女人抱著的孩子哇哇大哭,玻璃高频率震颤著,人群轰的一声炸开,各种討论声与惊悚的吸气声交叠在一起,编奏出聒噪混杂的声音。 远处,庞然大物爬过,身影消失在水泥森林中。 紧隨其后,是一个更加巨大的,狰狞的身影,地面隨之震颤。 唐柔听到抱孩子的女人恐惧至极的声音,“不止一个、不止一个……” 枪声从远处传来。 又或是,不止是枪,还有更危险的武器。 有人捂著耳朵退离了玻璃窗,担忧地问老板,“你这玻璃能防弹吗?安全吗?” 老板默默地看他一眼,没回答。 餐饮类民用商铺的玻璃,有几个是防弹的。 这些围困在店铺里的人不知道,那些是海洋中的异种生物。 事实上街道尽头出现的那种在生物基地的评级中属於低级的。 不具备特殊力量,没有高等智慧和人形,反应速度也很慢,除了体积庞大点没有任何价值。 在巴別塔最多评为d或者沦为不评级的废物,当作饲料碾碎投餵给bcd区的低等实验体。 可当这样的生物出现在人类社会中,就变得格外危险了。 首先,由於消息的封锁,导致人类不曾意识到世界上会存在这种无法理解的庞大物种,其次,和平的年代中,大多数人都活得像温室里的朵,穿梭在水泥森林间,打卡上下班,喝下午茶喝酒聊天逛街蹦迪。 很少会有人带著危机意识。 人类生存的土地变少,大陆统一,出现了人类联合体后便不再有所谓的战爭,国家制度崩溃,曾经的各国变成了各区。 人类活在温室中,和象牙塔中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的菟丝没有什么区別。 隨著科技和现代娱乐技术的进步,人类基本上很少外出,也极少进行体育运动,大部分人抱著手机就可以消磨一天的时间,尤其是人口基数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可供休閒娱乐的风景区和度假区越来越少,人类就变得越来越不爱运动。 更遑论在各种便利的交通和服务型工具中,身体素质呈亚健康的人越来越多。面对这样的大型生物,人类除了害怕就是找军方和各大生物基地求助,根本没有对抗的余地。 “嗡嗡……” 腕间传来一阵震动,唐柔低下头,看到了基地传来的紧急返回指令。 阿瑟兰也收到了。 紧急召回,有情况。 两个人走到门边,对老板说,“麻烦您开下门,我们要出去。” “不行啊!外面很危险,有怪物,你们不能出去!” 唐柔声音温和,对一脸担忧的老板说,“谢谢您,但是我们现在有急事,需要离开这里。” “不行不行。”身后一个大哥站出来,人生得高高壮壮,躺在门口像一座小山,“外面的东西那么嚇人,你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出去不是送死吗?” “对啊!军方都让我们待在室內,就是工作再重要,能有活著重要吗?” “你们没看见网上的视频吧?我可看见了,特別特別恐怖!” 实验基地的工作是保密的,唐柔没办法向大家说明,却很感激大家对她们的关心,“谢谢你们,不过我们必须要走,麻烦请我们放出去吧。” 后面有人倏地站起来,声音很大,“她们要送死就让她们去!你们快开门,別被她们给害死了!” 阿瑟兰皱了皱眉,终究没有说话。 信息差不对等,她可以理解那个人的愤怒。 老板犹豫著把门锁打开,唐柔真诚地说,“谢谢您,您家的餛飩很好吃,以后有机会我们会常来。” “哎……你们保重。” 看著老板为难的样子,唐柔也没有多说。 外面的武装人员见她们出来,立即皱眉上前阻挡,“外面危险,不能出来,快回到室內!” 唐柔从领口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巴別塔基地的,接到了紧急通知,麻烦您把我们送回去。” 武装人员低头辨认了一下,立即收起武器,带她们走向防暴车。 “二位跟我来。” 玻璃窗后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他们看到刚刚那两个女孩被武装人员迎著上了军方的防爆车,面面相覷,三两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她们怎么上了那种车,该不会真的有什么来头吧?” “可,看著不像啊,那么年轻。” “倒也挺漂亮的……不能以貌取人!”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2章 舆论洪水 在此之前,这些深海异种生物都像秘密一样被军方和各大生物集体控制,消息严密地封闭著,没有任何人知道。google搜索 然而这次突然出现的巨大海怪如洪水般席捲了社交网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被各种非官方新闻报导。 在这个人人都可以成为移动终端的时代,视频和照片疯狂地在网络上流传,即便下一秒就被封锁消息,刪除视频,仍旧有源源不断的人继续上传。 目击者实在太多了,那个东西肆无忌惮地在海滨城市间行走,数千万人见证了那震撼世界观的画面。 刚开始,评论中还有不明真相的人问,“这是特效吗?” 而隨著全方位,多角度,各种各样的视频出现,大家意识到这並不是特效,而是真实存在的怪物。 异种全新的,不被人理解的异种怪物。 “太可怕了!”有人这样地说,“人类的城市没有设置任何防御,根本无法抵御这些可怕东西的入侵!” “是不是末日要来了!” “怎么能让这东西进城市呢!联合体干什么吃的!” “请大家不要散播恐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不能添乱!” “谁说人类城市没有任何防御!咱们不能做蚀坝的白蚁,用键盘跟怪物做斗爭吧!” 基地召开了无数次紧急会议,得出的结论是那些未知的低等异种生物是海洋自体衍生的,它们之前在水下,虽然近海海域每天都有无数巡逻队,但无法捕捞全海域中的胚卵,因此一定会有不知名生物潜伏在水中。 此前它们从未公开露过面,都是被人类捕捞上岸的。而现在竟然公然出现在人类城市当中,也就是说以后即將会有源源不断的怪物攻击人类城市。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 会议连开九个多小时,各大基地串联视频会议,唐柔作为s区的高级饲养员也被拉进紧急项目中。 结束最后一场,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基地留出五小时的休憩时间,九点半继续开会。大家见状乾脆也不回去了,回办公室眯一会儿就回来。 唐柔揉著酸痛的脖子回到临时办公室,17號立即掀开盖子爬了出来。 “柔……” 青年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如果唐柔没有回到这间办公室而是直接回公寓的话,他恐怕也会这样一直等下去。 “一直在等我吗?”唐柔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朝章鱼走过去,“给你带的小餛飩吃了吗?喜欢吗?” “喜欢。” 其实尝不出味道,但只要是她给的,都喜欢。 这些异种生物极少睡眠,他们大多数时间睁著眼一动不动,有了唐柔,17號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等待她。 饲养他们是唐柔生活的一部分,唐柔確实他们生活的全部。 唐柔问,“凉了吧?回来时耽误了,热的更好吃。” “嗯,好。”他不甚在意地答。 冷还是热,根本不在乎,那些都不重要。 看她靠近,触手小心翼翼地缠上她的衣摆,青年用脸颊亲昵地蹭她的掌心,高挺的鼻尖在她掌心刻画出细腻的纹路。 重要的是她。 她这个时间过来,对17號而言是意外的惊喜。 唐柔瞥见青年墨绿色的髮丝间沾了些片状物,捏下来发现是碎纸片。这才注意到临时办公室被人搬来的办公桌上的包装纸封是刚拆掉的。 估计是小章鱼在她回来之前做的,所有的垃圾已经收到了垃圾箱里,地上有未乾的水渍,他的触手上也沾了一些碎纸片。 勤快又贴心。 所以为什么都说实验体危险呢? 唐柔下意识抬手帮他把触手上沾著的纸片擦掉,指腹无意识落在对方的皮肤上,一下下,轻柔的碰触间打乱了呼吸的节奏。 章鱼蜷缩了一下,触手顺从地缠了上来,绕在她手腕和胳膊上,有些冰凉,唐柔向后躲了一下,拍他,“別动。” 17短暂地消停了两秒,就再次缠了上来,睁著那双湿润幽深的绿眸,甚至伸出了修长的人形手臂,想要碰她的肩膀。 “柔。” 他又开始喊她的名字,苍白的手指顺著她的衣服摸到了她垂在肩上的柔软长发,悄悄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捻动著。 唐柔一边摘他身上叶子一样遇水贴上去的碎纸片,一边问,“你帮我打扫了办公室?” “嗯。” “谢谢你17號,很贴心。”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17號没有说话,侧过头,身体微微紧绷著,承受著她的抚摸,感官完全沉浸在她温暖细腻的指腹下,像被最温暖清澈的水流滑过。 她为什么这么柔软? 浑身每一处都那么柔软。 他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她。 坚韧的皮肤上是冰冷粘腻的水膜,饲主温暖细腻的手指正在缓缓地,从上至下的轻柔抚过,即便知道她只是想帮他摘除掉触手上粘著的碎纸片,17號还是难以抑制地绷紧了身体,发出轻微的震颤。 在擦拭到某一根触手时,他的身体倏然僵直。 被过了电一般,懵懂错愕地睁开了眼。 那条触手比主人还要懵懂,违背著他的意志在她手心蹭了蹭,没有別的触手那么灵活,有些紧绷。 像討好主人的小狗。 唐柔抬起头,发现17號不知什么时候咬住了唇,別过脸,湿发遮住眼眸,像在出神。她抬手捏著他的下頜,迫使他转过脸来。 青年略慌张地看向她,湿润的睫毛在空气中画出一条柔软的弧度。 “你怎么了?”唐柔狐疑地问,“不舒服吗?” 青年的眼睛睁得更大。 他缠著睫毛,明明浸泡在水中,却像用胸腔呼吸一样起伏了几下,隨后期期艾艾地说,“……舒、服……” “……”唐柔感觉自己想多了。 人类总会把简单的字词脑补得分外复杂。 他在唐柔浮想联翩的片刻抬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捲住她衣服的触手变本加厉地缠到了她腰上,將唐柔猛地朝他的方向带了一点。 “怎么了?”唐柔撑住他的肩膀,拉开些距离,却被他缠得更紧。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3章 爱意 青年微微直起身体,所有感官都凝聚在了肩膀被她推拒的地方,温热的掌心掀起了燎原的大火,触角带动著他直起身体,即便没有完全站立,已经呈现出了居高临下俯视她的高度。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苍白料峭的指骨按在玻璃池边缘,英俊的脸庞缀著柔软湿润的墨绿色髮丝,微微弯曲著,柔顺地搭在额前,眼眸因灯光的折射,看起来分外瑰丽。 恍惚间如同深渊,让人心惊。 他的目光流连在唐柔脸上,蕴含著某种复杂又深沉的情愫。 “柔……” 他又喊了一声,触手將她圈得更紧。 “怎么了?”唐柔被17號倏然的情绪变化迫切著,有种莫名的畏惧。 触手缠著她的手腕,將唐柔扯得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腰,视线被那轮廓优美清晰的肌肉直白地占据。他咬字很轻,声音不同寻常的低哑,像呼吸不均的气音,带动著她手腕的那只触手將她拉到了那条被冷落的触角上,带动著她的手指碰上去。 冷血生物的触手冰冰凉凉的,带著一层滑腻的水膜。 唐柔抬头对上的17號急切的神色,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殷切地看著她,声音甚至带了点恳求的意味。 “柔、刚刚那样、求你……“ 唐柔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会说这两个字了? 那期期艾艾的模样,像对主人摇尾乞怜的小狗,渴望得到主人的关注和抚摸。 ……的確很像小狗的行为。 唐柔有些不確定了,“为什么想让我……摸你呢?” 青年眨著那双水润幽绿的眸子,有些茫然,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可眼神却在更加急切渴望,顏色极淡的薄唇抿在一起,牙齿无助地蹂躪著唇瓣,看起来分外可怜。 唐柔问,“是因为前两天受伤,太害怕了吗?” 深海而来的异种生物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却渴望得到她的碰触,於是慌乱地点点头,胡乱应下,又顺著她的话,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害、怕……害怕……” 原来是想得到饲主的安抚吗?唐柔顺从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別怕,你已经安全了。” 他凑过来,眯起眼睛,纤密的长睫颤抖不停。 “s区的实验舱都在加固,以后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她像安抚小猫小狗一样摸著他的脑袋,可是17號想要的却不是这个。 他无法饜足地睁开眼,再次躁动不安起来,撑著高大挺拔的身体,几乎要从玻璃箱里爬出来。 “別动!”唐柔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越来越多的触手从水箱中爬了出来。 水不断从宽大的玻璃钢中漫出,像有人拨搅出了一场海啸。 蝴蝶振翅,海水迸发。 “別闹,17號,停下。”她躲避著水和不安分的触手,却依旧无法阻止越狱的实验体。 章鱼感觉自己体內冰冷的血液流速正在加快,甚至產生了隱隱的热意,他確信那样令人颤慄的感受是饲主指腹贴著的皮肤传递来的,如同过电一般,在他身上掀起了难捱的电流。 那带著魔力的指尖落在他的手臂上,即便轻轻划过,都像细软的鞭子抽打在毫无反手之力的皮肉上,带来一阵难耐复杂的感受。 他有些茫然,胸腔中的內臟频繁而剧烈地跳动,带动著他的耳膜,听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触电声。 太紧张了,他很紧张。 因为紧张,所以快要死去。 他喜欢唐柔,她的碰触,接近,呼吸,她的声音,髮丝,指甲,她的笑容,她的安抚,她发呆时放空的眼睛,发梢微微向上捲起的弧度。 喜欢她制服上不经意压出的褶皱,喜欢她开心时眯起的眼睛,微笑时露出唇瓣的洁白牙齿。 他喜欢她,愿意付出生命。 她想要他的生命吗? 他垂著头想,真的开始害怕了。 他愿意奉献生命,可万一她不接受,怎么办? “害、怕……柔,害怕。” 他顺著她的话说,纤密的眼睫如折翼的羽毛,无助地垂下来,看起来忧鬱得像一个落魄流浪的贵族。 唐柔在躲避中听到了他的声音,抬眼看过去,看到他无助的眼神。 “柔、我……害怕。” 唐柔愣住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水打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大片大片的水从玻璃舱涌出,伴隨著哗啦的声响溢出缸体,地板上到处都是水,看起来狼藉一片。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看起来分外慌张,明明没有温度没有表情的俊美面庞上,写满了担心被拋弃的迷茫。 他张开手,几近哀求地说,“来、別走……” 唐柔觉得事情越发古怪,“你在怕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难道是,经歷了创伤后出现了应激反应?心理情绪障碍? 毕竟阿瑟兰说有上百个实验体攻击他,如果出现心理阴影倒是可以理解——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对方拥有普世意义的感情上。 在她思索出神的时间,对方变得更加迫切,在唐柔反应过来之前触手飞快地卷上她的腰肢,胳膊,肩膀,把唐柔一层一层包裹起来,拉得微微踉蹌。 “柔……” 青年低喃她的名字,头颅贴在她的脖颈处,“柔……” 远看,像对交颈低语的情人。 “柔,我怕,別走。” 低哑温柔的声音从锁骨流连到耳畔,唐柔感受到一阵失去掌控的危机感,用力將人向外推,“停下,17號,你不能这样。” 腰肢被他禁錮住。 “怎么样?”他反问,声音贴著耳朵,冰冷的吐纳让她心惊。 头髮也开始被她打湿,推搡的力道在他眼中不堪一击,轻轻一缠,两人的状態彻底变成了拥抱。 小章鱼用修长的人形手臂抱住了她的肩膀,唐柔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悬空,无法接触地面,身体也被迫贴上了他冰冷空洞的胸膛。 而强制圈起她的青年,反而温柔无助地抱住她的腰肢,浑身颤抖又僵硬。 不住的重复,“我害怕……害怕……” 他一边说,一边咬住她垂下的髮丝,头颅眷恋地依偎在她的脖颈处。 他不会亲吻,也不懂人类社会中亲吻的含义,只想更加亲近她,生物本能让他想將人一口吞没,藏进身体,可却无从下手毫无章法。 於是咬住了她的头髮,以这种方式宣泄自己对饲主的爱意。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4章 生物哺餵本能 唐柔將头髮从他嘴里抽出来,困惑极了。google搜索 “你怎么忽然这么害怕?” 青年失去了她的头髮,嘴唇抿成一条线,湿润的眼睫粘著水珠,像蝴蝶不断抖动的翅膀,看起来真的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唐柔被他看得莫名生出了內疚感,又无奈地拍拍他的头顶,“好了没事,不要怕,別怕,什么事都没有,你先放我下去好不好?” 可这样说著,他的表情又变得委屈。 仿佛鬆开她是什么天大的伤害一样。 他说,“不要。” 隨后又將头贴上她的脖子,脸隔著薄薄的布料埋在她的锁骨,温热的体温让他的身体再度紧绷颤抖。 “不要,不要走。” 他的视线有些迷离,却一眨不眨地盯著唐柔脖子下淡青色的血管,能感受到血液流动和她的脉搏,有一种猎食者注视著猎物的危险气息。 水面震盪,不断有水溅落在地上,那乱窜的电流折磨著他绷紧的身体,苍白的面庞上带著混杂搅糅的冰冷与灼。 半透明的触手线条优美流畅,桎梏著柔弱纤细的人类。 他又偷偷咬住了她的头髮。 唐柔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把头髮从他嘴里扯出来,直到发梢变得湿漉漉的。 这些生物的口腔很乾净,不会有异味,被咬著头髮的感觉总归是不好的。 她哭笑不得,板起脸,“不准再咬我了!” 章鱼却开始难过了。 他喃喃自语,“瘦……” “什么?” “柔,太瘦,不好。” 触手將她举起来,唐柔惊呼一声身形不稳地抱著他的胳膊,发觉对方正像测量体重一样上下掂量她,那双墨绿色的眼眸越发忧鬱,“轻、柔很轻、不好。” 隨后,他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投影出扇子般的清浅阴影,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给你……” 他把触手伸到了她脸庞,满脸真诚。 唐柔不懂,“什么意思?” “吃……” 唐柔清晰地在他墨绿色的清澈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微微张著嘴巴,一脸错愕。 他又触手往她唇旁递了递,同时移开眼神,不敢看她一样,“吃吧……” ?? 事情瞬间变得惊悚。 唐柔猛地推了他一把,却被他的触手纠缠著,悬空的脚尖甚至碰不到地面。索性人一直在他胳膊上坐著,倒也不会累。 她的退后和抗拒之色让小章鱼僵住,墨绿色的眼眸再次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像被主人的丟弃的宠物一样无助,“你不要?” 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唐柔在脑海中打出一连串问號,但表面上仍旧是个愿意与孩子沟通心理问题的好家长。 她试探性地问,“你知道吃什么意思吗?” 青年点头。 如果不是他单纯的可怜,唐柔都要以为他在开车。 “把你吃掉?是这个吃吗?”她指了指收在垃圾桶里的打包盒,“像吃掉小餛飩一样吃掉你?” 青年又点头,眼眸中染上期待之色。 “为什么?”唐柔忍不住用阴森的语气嚇唬他,“吃了的话,你会死。” 隨著她说话前倾的动作,青年的睫毛再次不安地抖动两下,此时看起来更像是害羞了。 “会、长出来……” 意思是触手能再生吗? 倒是不算傻。 唐柔继续嚇唬他,“那我如果要把你全部吃掉呢?你会被我吃光,会死的那种呢?” 青年僵了僵,问,“吃光、就、见不到、柔……了?” “吃光了就见不到我了。”唐柔点头,语气森然,“如果你想被我吃掉,我就要全部吃掉,红烧清蒸爆炒,吃不完的冻冰箱里慢慢吃。” 那双眼睛微微睁大了点,下一秒,他猛地抱住唐柔,身体在颤抖。 唐柔被勒得喘不过气,捶他的胳膊,忍不住发出咳嗽声。 章鱼又手忙脚乱地把她放开,像懊悔一样,耷拉著触手尖。 抿著唇,眼睫颤抖著,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爭。 他抬眸,真诚地问,“柔、想全部、吃掉我?” “……”唐柔自我反思,她觉得这句话很涩。 她的思想有问题,她脏了。 她知道小章鱼嘴里的此吃非彼吃,他只是一个刚被孵化不到三年的单纯孩子。 可即便他是个孩子,也不妨碍唐柔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毕竟今天的17號很反常,还很不听话。 她点头,十分认真地说,“如果你要我吃你的话,我就要全部吃掉,会死的那种。”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视著她的眼睛,点头,“好。” “好?”唐柔惊讶了,“你会死啊。” 他仍旧说,“好。”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唐柔反而迷惑了。 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在自然界中,雄性动物心甘情愿被雌性吃掉意味著什么。 他是高等智慧生物,拥有著人的外形和无限危险的潜能,唐柔总是下意识把他当做一个单纯无害的同类,却忘记了这样的同类,依然有著某种本能天赋。 “你不会是在报答那份小餛飩的恩吧?”她用怀疑的眼神看著他。 章鱼显然没有听懂。 但他能猜出唐柔误解了他的意思,这种误解让他心里很难过,像是真心被她忽视了一样难过。 触手再一次急切地缠紧了她,把她往身上扯,嘴里又念了起来,“柔、我、柔……” 他想解释,想表达出灼热滚烫的情感,想让她感受到自己浓烈又深沉的爱意,可惜词汇量和语言系统並不完善,让他很难完整地描述出自己的心情。 他迫切地贴近她,用肢体接触表达著自己无处喧泄的爱意。 唐柔嚇了一跳,慌忙挣扎,“別闹,鬆开……” “哗啦——” 结果在17號这样异常的状態中,唐柔被他拉著掉进了水池,浑身湿透了。 “17號!” 她彻底生气,“你到底怎么了?” 培育舱的缸体不算深,触手托著她把她拖出了水面,唐柔一边咳嗽,一边瞪他,“是不是我最近太惯著你了?还是你不想待在我的实验室了?要给你找新的饲养员吗?” “柔!” 他的眼瞳骤然紧缩,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惊惶与慍怒。 唐柔拍开他缠过来的触手,“別碰我!” “……”这冷淡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泼下,青年那点可怜的怒火顿时被熄灭,变成了哀求般的呢喃,“柔……”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5章 地下密道 唐柔没说话,撑著身体用力一跃,步履不稳地翻出了玻璃舱。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7號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饲主离开的样子让他心生惶恐,当即要尾隨著她从缸体里爬出来,却被唐柔指著鼻子冷声说, “回去。” 章鱼顿时顿住。 他喊了声,“柔。”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跟在她后面,却听到饲主与平时不一样的冰冷声音, “別靠近我。” 柔真的生气了。 青年看到水渍顺著她的衣角滴落,很快在地上匯聚成一滩。 她应该很冷,抱著自己的胳膊把湿外套脱掉。 里面的衣服很单薄,她从柜子里隨便拿出毛毯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坐在沙发上。 从始至终,一眼都没看过他。 唐柔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继续开会了,这个时候回公寓换洗也来不及,乾脆开始擦自己的头髮,把暖风开到最大,试图直接烘乾。 脚旁显现出一条小小的触手阴影。 唐柔一边擦裙子,一边看那条触手徘徊在自己小腿附近,小心翼翼地蜷缩著尾尖。 能想到它的主人此刻看起来会有多委屈。 她无奈地向后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髮,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要做一个善於与叛逆期的小孩沟通的贴心家长。 “17號,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青年抬起头,眼睛缓慢地亮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著唐柔,抿著唇角,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嗯。” 像个气质忧鬱的落魄王子,但看起来並不觉得自己错了。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唐柔早就看透了他装乖巧的把戏。 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颗,剥开纸走到他面前,“张嘴。” 17號还茫然著,但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拍,薄唇已经开了条缝。 唐柔把塞进了他嘴里。 她的温柔让他心生委屈,“柔、你……生气了?” 唐柔一靠近,青年的触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想要勾她的腰,嘴里甜蜜的滋味化开。 墨绿色的眼睛跟著眯起来,看起来又高兴了。 唐柔却在触角缠过来的前一刻,退得远远的,眼看17號要跟著她爬出来,她说, “停下,不然我会生气,像刚刚一样。” 17號果然停下,只不过看那无辜的表情,他似乎还不明白为什么。 唐柔说,“你知道的,我生活在陆地上,如果长期浸水,会不舒服。” “会感冒,发烧,生病。” 每说一个词,他就僵硬一分,如果不是蓝血生物太过苍白,恐怕还能观测到他血色褪尽的模样。 “而且……” 唐柔抬了抬自己的手臂, “我没有你的力气大,所以你可以轻易伤害到我,对吗17號?” 青年立即摇头,急切地说,“我不会、伤害、柔。” “可你刚刚已经算是伤害我了呀。” 唐柔抬起胳膊,让他看自己腕骨下因为跌落而不小心撞击在玻璃壁上的手腕,那里红了一块。 “你看,虽然你是无心的,但如果你不顾我的意愿想要控制我的话,就会伤害到我。” 那双墨绿色的眼中果然流露出懊悔的神色。 他颓然地看著那处红痕,往水里滑了滑,湿润的髮丝垂下来遮住眼,不知所措地抓著自己的触手。 唐柔指著自己,温声说, “如果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请尊重我的意愿,可以吗17號?” 青年看著她裹著毯子,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模样,除了点头已经不会其他的动作。 “乖。”她终於露出笑容,“谢谢你的理解。” 章鱼点头,“乖……” 他很懊悔。 他让她伤心了吗? 唐柔將自己擦得差不多之后,换了一条乾净的裹著,趴在桌子上休息。 她知道17號正在看著她,摇尾乞怜一般,浑身僵直著半趴在玻璃舱中,那是绝对卑微的认错姿態。 其实若以他的力量想要强制拉扯唐柔易如反掌,可他不会,即便刚刚表现得如此狂热,也从不曾真正地伤害到她。 他不会伤害她,只是想把她拉进自己的世界。 甚至想让她吃掉自己。 唐柔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会儿,时间跳到八点半,带著培养皿和几包海兔子喜欢的果准备过去看看他。 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17號默默地注视著她的背影离开,很想喊她,却不敢开口。 垂著眼的模样像被人装进纸箱,丟弃在街巷里的可怜小狗。 她为什么没有回头跟他说再见? …… 相比於s区的兵荒马乱,a区一切正常。 没有经歷大规模的实验体暴动,安全平稳。 回到了昔日办公室门口,唐柔忽然生出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抬手敲了敲门,有些期待地猜测著11號现在的模样。 他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听新饲养员的话? 唐柔已经想办法向上面申请调令了,然而前段时间的暴动进入整顿状態,申请一直没能批下来。 好久不见的少年看到她大概会抱怨会撒娇,甚至有可能会哭,想到这些唐柔就忍不住露出笑容,有些头疼。 那也是个小粘人精,比17號闹腾多了。 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 唐柔又敲了一遍门,等待著。 结果门被她敲开了一条缝,唐柔抬手,门一推就开。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吗?”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人去哪里了? 唐柔狐疑的走到11號的培养舱旁,发现水是刚换的,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续到內门的书架旁,脚印到此消失。 难道去做实验了? 唐柔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待会儿还要回s区继续开会,只能先把那包果放在11號的培养舱旁,希望他回来能够看到。 她离开的匆忙,没有发现这间昔日的办公室结构有著某种变化。 如果能仔细观察,会发现书架下有一条漆黑的缝隙,那是她尚不曾发觉的,秘密地下通道。 在整个巴別塔基地下,这样深邃狭长的隧道盘根结错,它们细密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连接著一个又一个秘密实验室,这些大多数是用来进行秘密实验以及紧急逃生的。 在其中一条密道之下,早已废弃的实验室亮著隱约的灯光。 少年被按著肩膀,贴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6章 海兔子少年2 他面无表情地等待著,在心里数著时间。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身体可能被撕裂了,但是他感受不到。 “还要多久?” “嗯……没多久了。”背后传来气息不稳的嘶哑声音。 在一次又一次的撕裂重合当中,海兔子最初疑惑过,这到底是什么? 但他不太感兴趣。 除了饲主外,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 “嘘,別说话。”男人朝他伸出一只手,“你的声音太清醒了,会扫兴。” 嘴巴被人从后面捂上,身体在颤抖,金属板一次又一次地震动,生长出细密朦朧的薄雾。 这些蒸汽或许是背后那个男人的汗带来的热气。 他很激动,隱隱有些癲狂,双眼里满是贪婪病態的欲.望。 在一次又一次撕裂他的过程当中,男实验员发出了类似於哺乳类动物惯常会发出的难听低吼。 海兔子被人捂著嘴,並没有感到多少疼痛,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只觉得很討厌,很无聊。 其实那个人完全没有必要捂他的嘴,他经歷过许许多多残忍的实验,身体被切割成无数个碎片,又快速癒合。 所以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毕竟没感觉,不是吗? 他没有什么痛觉,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傀儡,除了一心一意想要见到饲主的迫切愿望,並没有其他的感受。 男人让海兔子少年撑在玻璃上,让他对自己的命令言听计从,把他摆成任何一个奇异的模样。 他带著汗的手从背后压过来,摁在海兔子的手背上面,柔软白皙的五指上被他挤压得很用力,细嫩的指尖微微压变形,可他没有一点痛感。 11號是治癒系生物,快速癒合和忍痛是基础本能。 新饲养员黏稠的呼吸像是腐烂发臭的珊瑚。 少年侧了侧耳朵,避开这种让他厌恶的感受。 他完全站立在这看不懂的行为之外,感官跟思维分割成了两个人,他一边百无聊赖地思考著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他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柔,一边听著背后男人的凌乱夸奖。 他说他很棒,说他很厉害。 海兔子少年听不懂,也不关心,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只有饲主,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的饲主,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唐柔看到自己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好想好想好想被她抱在怀里,好想匍匐在她脚边,用她最容易心软的模样红著眼睛对她哭,抱著她优美纤细的小腿柔柔地诉说爱意。 他都迫不及待了。 背后的男人又在夸奖他。 “你这一会儿……”男实验员似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要停顿下来哼一声才能断断续续地將后面的说完,“好厉害……你也很激动吗?” “为什么这么问?” “嗯、我能感觉到你的变化……” 捂住嘴巴的那只手意味不明地来回按揉他的唇,手指碰到了他的牙齿,像饲主给他刷牙时的动作,来回摩挲。 他还想掰开他的牙,朝舌尖探索。 “好了吗?”海兔子偏开头,有些不耐烦了。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过去,那双眼睛在面对除了饲主之外的所有人都不会变成湿漉漉的可怜红色,更不会哭。 他漠然得像个机器。 可这样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漂亮模样,让男人深深又痴迷。 他再次压下海兔子的肩膀,声音暗哑的,像是被粗糲的碎石碾磨过,难听乾涩。 “没有,还没有。” 还不够。 贪慾的裂缝被撕大,已经是短短的一两次无法满足的了。 他抬手,在一片痴切中抓住了少年细软的银色短髮。 探索是没有止境的。 他有强大的癒合能力,不会坏。 不久后,少年的唇角有些破裂,却很快癒合。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也不觉得伤痛。而他这样怎么暴力对待都不会坏的身体,在新饲养员眼中是宝藏。 这惊人的美貌也是宝藏,这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也是宝藏。这没有什么力气,轻轻一推就倒的身体是宝藏,毫无世俗价值观的冷漠思维是宝藏。 他不哭不喊,单纯到可怜的样子是宝藏。 然而海兔子少年並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被转移到s区,他也没有见到饲主。 那个男人找他的次数更频繁了。 有的时候是在四下无人的午后,有的时候是深夜,他总是趁著別人都不在的时候。 到最后这片小小的地方已经不够填满他越来越狂烈的贪念,他避开眾人耳目,用水箱装著海兔子,假装带他测试房间,然后在一条狭长的逃生隧道后密闭的房子里使用著特权。 肆无忌惮地使用他。 这对海兔子少年来说不疼不痒,他每次都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男人都笑著跟他说,“服从我,下一次我就带你去见她。” 然而。一直都没有。 他的贪慾越来越重,见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使用他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从始至终,海兔子都没有再见过他的饲主。 巴別塔s区偌大的会议厅,没有一个人发言。 气氛可以用冷凝形容。 巨大的方形宽屏悬浮於环形长桌中央,上面是各个生物基地以及拥有话语权的联合体掌权者。 唐柔作为s区饲养员坐在最边缘的旁听席,一整夜没有休息,有些累了。 手机亮了一下,上面弹出一条简讯。 “全宇宙最美的女人”:怎么那么没精神,没睡好? 唐柔掀起眼皮,隔著几排人看见阿瑟兰正在对她挤眉弄眼。 “……” 她强撑著精神打字。 “唐吉柯德”:就几个小时,很难睡好吧? “唐吉柯德”:我问你个问题……我感觉17號有点抑鬱。 “全宇宙最美的女人”:哦?展开讲讲。 摸鱼总比开会有意思,阿瑟兰表面正经,实则一张脸因为手机屏幕反光而隱隱发亮,嘴角掛著古怪的笑意。 唐柔太阳穴疼,一脸苦涩地打字。 “唐吉柯德”:他……额,你別误会,他想让我吃了他,还把触手餵我嘴边。 “噗……” 严肃的会议厅传来突兀的呛水声。 唐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著阿瑟兰一边跟旁边的人道歉,一边拿出纸巾擦擦嘴又擦擦喷了一桌子的咖啡。 “……” 脑瓜子嗡嗡的。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7章 安抚羊群 许久后,手机又亮了起来。记住本站域名 “全宇宙最美的女人”发来一条连结。 《惊!神奇的自然界!盘点大自然中那些交.配后心甘情愿被雌性吃掉的雄性生物们,不转不是联合体人!》 “……” 唐柔抬头,看到阿瑟兰那张被手机反光照亮的脸隔著眾人对她露出“你懂得”的微妙笑容。 “…………” 会议上,巴別塔几个高级领导正在爭论著什么。 听起来已经討论到了社会安抚方案。 “不如,暂时公开不会引起恐慌的部分吧。”长桌上的高级职称人员中有人如是说道。 “就说世界仍有许多尚未被人发现的新物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这个想法其实是合理的。 从现有的数据来看,人类对海洋的探索还不足3%。 3%,在广袤未知的海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那就公布一些d区样本吧,就说是刚发现的深海新物种。” 巴別塔的某位高级教授说。 会议已经接近尾声,牧羊人们决定用这种方式暂时安慰受惊的羊群了。 然而正在敲定社会公开函內容时,网络上再次流传出了几段视频。 会议紧急叫停,画面被人紧急投放在公屏上,会议室一片寂静。 尖锐的,嘈杂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出现在音响里。 唐柔盯著那些画面,某一瞬间,眼皮跳了跳。 有人问,“说……这是海洋发现的新生物,会有人信吗?” 屏幕上,是一段有人用手机在地铁站拍下的视频。 列车轨道內忽然间出现了大量的水汽,如同被白色雾气笼罩的浴室,凹陷的轨道很快聚集起了与地面齐平的水。 等车的人好奇地凑过去,纷纷拿出了手机。 “外面下大雨了?” “该不会洪水了吧?” 人们越靠越近,纷纷朝著往外泊泊溢水的地方看去。 忽然间,水下冒起了泡泡,水越来越大,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钻出来。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画面对准了轨道。 一条狰狞坚硬的黑褐色足肢破开水面,扒住了地铁站的地砖,紧接著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一个可怖的长著人面的怪物从水底缓慢地爬了出来,它有无数根枝节状的触角。 像脏水中的蜘蛛,却拥有著诡异的人面。 地铁站的围观人群被它嚇到,可之后却是起鬨声,大家第一反应认为这是什么行为艺术,毕竟它有一张人脸。 人们遇见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时,第一反应是,认为它是虚假的。 甚至有人大胆地靠近它,拿著手机一边对著它的脸拍,一边兴奋地说, “嘿,兄弟,你们是在搞活动吗?特效化妆?还是旁边有隱藏摄像头?” “整蛊节目吗?” 更多的人围了过来,甚至有人想抬手摸它的足肢。 正说著,那个怪物动了。 它十分迅速,足肢飞快撞击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清脆声响。 噠噠噠噠噠—— 速度之快,像有人不断敲击键盘发出的清脆声。 几乎在那一眨眼之间,它选择了最近一个拿著手机对它拍摄的人类,一口连手机带人,將那个人整个上半身咬断,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横截面。 失去上身的双脚还保持著站立姿势两秒,然后缓缓向一旁倒下,鲜血从大动脉中喷溅出来,溅到了旁边距离最近的一个女人身上。 那个人面怪物转过头对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啊啊!!——” 女人发出刺耳尖叫,周围的人也都被震住,像撒了一地的弹珠四散逃跑,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离开交通工具,早已放弃锻链四肢的人类速度並不快。 异种生物在瞬息之间贯穿了距离最近的女人的心臟,將其强制收拢,用足肢勾到了自己身下。 在它的下腹处,张开了一张更为狰狞恐怖的血盆大口,將失血抽搐的女人生生吞了进去。 一瞬间,画面疯狂的晃动起来,只能听见不绝於耳的悽惨尖叫和呼救。 视频隨著手机主人的奔跑模糊不清,怪物追逐著四散逃跑的人,一路杀戮过去。 有人不適地移开目光。 社会公关部秘书说,“不止这一个,还有一起广为流传的。” 说著,他点开另一个视频片段。 另一个视频,巨大的怪物有数层楼高,体积庞大,杀伤力全部来自於重量,摧毁了许多道路车辆和商铺。 如果不是提前见过,唐柔也觉得这样匪夷所思的画面像是电影中的科幻效果。 “这个太大了,目击者眾多,目前所有进入城市的生物都被抓住了,城市外围也加强了巡逻。” “近海最近还算安全,所有中大型城市附近的沿海区域要拉起警戒线。” “严禁人群靠近海边。” 散会后,唐柔心神不寧。 她拒绝了阿瑟兰的用餐邀请,再次向a区走去。 结果刚到昔日的办公室门口,就被张寧拦住了。 他皱著眉,面色不善,“你怎么又来了。” 唐柔压著心底的怪异,保持著礼节,“我来看看11號,早上给他带了一包,但是没看到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吗?” “哼,一包,他又不需要那东西。”张寧低喃著,有些不耐烦,“好不容易做完实验能休息一会,你过去只会打扰他。” “他做测试了?”那她更要去了。 见唐柔想越过他直接进a区,张寧声音倏然拔高。 “他休息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周围有人停下脚步,朝他们看过来。 周围的人认出了这是前段时间从a区晋升至s区的女饲养员,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的討论。 “就她啊?” “听说前段时间升级了,她手下两个实验体评上了s,她也跟著水涨船高搬过去了。” “你知不知道宋依娜之前就是被她害的……” “这么恶毒?宋副主任可是至今没度过危险期呢,现在还想硬闯张副主任办公室,欺人太甚了吧?” 唐柔唐柔皱起眉,看向张寧的眼神充满探究,“张副主任,你……好像在阻止我去看他。” “你想多了。” 张寧沉吟片刻,又变得温和,“小唐,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他现在是我的实验体,我们还在磨合当中,你这样过去看看他,恐怕他又要闹很久。” 他在a区的口碑还算不错,出身生物学世家,有著生物公司背书。 一副温和斯文的做派,倒让人生不出恶感。 “请你不要为难我,新饲养员跟实验体磨合很难,你见他一面拍拍袖子走了,剩下来的烂摊子还要我来收拾。”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8章 被他摧折了腰,还要笑著说感谢 这话,倒像是在讲道理。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张寧做出苦恼的表情,“而且他似乎不太想见你了,你上次做的营养剂,他砸了,说很討厌。” “討厌?”唐柔不信。 海兔子是她一手养大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两年前,她刚被评上一级饲养员,送海兔子幼体来的工程师似乎对海兔子並不看好,说它太瘦弱了,先天发育不良,是这批胚胎里评级最低的。 工程师甚至对她说,养不活也没有人怪她,直接做焚烧处理就好。 小小的培育箱中,幼体还不足巴掌大,甚至没有睁开眼,蜷缩在一起。 看起来有点可怜。 唐柔彼时刚大学毕业不久,心软,又饱含对这份工作的热情。 她日夜守在培育箱旁,监控著小生命的各项体徵。 实时温度,湿润度,血液流速以及各种动向,直到他在浅浅的水箱中,数据平稳下来。 想碰碰它,却害怕將纤细的小东西弄伤。 某一时刻,水箱中的他甦醒,睁开眼,印入视觉的第一个朦朧身影,是唐柔。 她生怕嚇到他,放轻声音对他发出这个来自这个世界的第一声问候。 “你好呀,小兔子。” 她点点玻璃罩,露出笑容,“很高兴认识你。” 他懵懂地感受到了善意,感受到了她的喜悦。 濒死的小生命终於醒来,最初,唐柔每天都提心弔胆。 海兔子的状况並不健康,湿润的眼眸上附结著一层黏膜,医疗中心的人说是胚胎孵化不完全导致的,唐柔担心他视力受损,整夜整夜在实验室陪著。 他体弱,每隔一两个小时要餵一次营养剂。 她不敢睡,每一个半小时订一个闹钟,醒来后检查体徵,再给他餵食。 好在,他平安长大。 看到海兔子终於对外界有了反应,开始对她亲昵依赖,然而眼睛上那一层结膜一直没掉,並且开始发炎。 新生胚胎的医疗名额少,海兔子评级低,没有人管,唐柔就咬牙,自己尝试给海兔子清理。 消毒工具,抗生素软膏,镊子,签,一样样摆上来,唐柔手抖,强迫自己镇静。 应该是很疼的,小少年一直哭,却很听她的话,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眼睛条件反射颤抖得不停,眼睛越来越红。 唐柔的鼻子也跟著泛红。 小小的少年因疼痛而浑身颤抖,即便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仍旧全然信任地任由她在自己最脆弱的器官上动刀子。 幸亏那层结膜顺利揭掉了,更幸运的是11號在这个时候甦醒了治癒能力。 少年也出落得更加漂亮无瑕,雪白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好像玻璃橱窗里精致漂亮的水晶娃娃。 经过了几次癒合再生测试,他的评级顺利达到了a。 从一个被基地放弃的濒死幼体,变成了人人称讚的高级治癒系实验体。 此后说不上来是雏鸟情结还是別的什么原因,唐柔一直是海兔子的第一信任对象,他只会和唐柔一个人亲近,也会在唐柔面前表现得很听话。 所以这样的海兔子会因为生气,砸了她的营养剂?唐柔不太相信。 “不可能。”她缓缓摇头,“我要去见他。” “请你尊重我的想法!”张寧直接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看起来很气愤,“我才是他的新饲养员,你不懂得什么叫分寸感吗?” 唐柔冷笑,“我倒想问问您,为什么一直阻止我?” “你什么意思?”张寧反问,“我还能对他做什么吗!这是基地!那么多双眼睛看著呢!” 周围窸窸窣窣看热闹的声音更大了。 “就是。” “太不讲理了。” “真的没有分寸感。” 唐柔攥紧手指,可偏偏,那间办公室还真的不是她的了。 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喊她。 “唐饲养员。” 唐柔转身,发现是巴別塔的高级文员, “许教授想跟你聊聊,让你现在去会议室。” 许教授? 要知道,巴別塔能被称为“许教授”的,只有一个人。 张寧脸色变了变,唐柔也一脸狐疑。 那个人温声解释,“你昨天去服务岛台申请了一个实验体的搜索项目对吧。” 唐嬈转身,“找到他了吗?” “找是找到了,许教授想先见见你,请跟我来。”文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柔没有拒绝高级教授的资格,她下意识看向张寧。 张寧露出了几分善解人意,“你放心好了,怎么说也是我的实验体了,我会注意照顾好他的。” a区的门就在不远处,可进入那里,变得分外困难。 大门处还有不少双眼睛盯著她,却没有几双是善意的。 唐柔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后退一步,朝张寧深深地弯下背脊。 张寧惊讶的看著这个年轻的女人朝他鞠躬。 “张副主任,刚刚是我任性了。” 女人脊骨清瘦,透在白色基地制服下,格外清晰。 她像一棵被压弯的玉竹,真诚又谦卑地说, “希望您別生我的气,还有……麻烦您照顾好他,11號很娇气,做完实验恐怕会需要陪伴。” 张寧看著女人弯下的腰,神色不明:“是的,他的確……很娇气。” 唐柔压住心底的情绪,语气低微,“如果他有闹脾气的地方,请您包容一些,11號年纪小,胆子也小……请您多多担待。” 不要因为討厌她,而迁怒了无辜的海兔子。 很多人都看著这一幕。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晋升到s区的女人会很傲气。 毕竟巴別塔严格按照等级制度管理,每高一级的人都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极少有態度这么好的s区人。 或许她跟传闻中的並不一样。 “別客气了,小唐,你不是很忙吗,快去吧。” 张寧抬手扶起她,语气温和,却透著古怪。 他很开心,看著晋升到s区的年轻女人对他低声下气,被他摧折了腰,还要笑著说感谢。 唐柔抬起头,果然如他所料。 她说,“谢谢您。” …… 唐柔被高级文员带著穿梭过s区,来到巴別塔的塔型办公大楼。 白色大楼直通天际,真的像传闻中那座通向天堂的人类高塔。 电梯一路向上,穿梭於层层按等级划分的楼层,透明的玻璃外闪过一道道钢筋骨架,远处是闪耀著粼粼波光的无边海洋。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 办公大楼的工作人员如同冰冷运行的机器,没有人抬头,也没有人对唐柔的到来感到好奇,一路走过办公区域,来到最深处的银白色的办公室。 里面几个身著便服的高级教授正在討论著什么,神情严肃。 文员敲敲玻璃门,“许教授,唐饲养员来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49章 最特別的实验体 独臂的中年男人一如之前,斯文得体,鼻樑上架了细框金丝眼镜,闻言对身边几个人说,“失陪一下。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然后快步朝唐柔走过来。 有人不经意间抬头,视线在唐柔脸上划过,停留不过一秒就又继续討论了自己的事情。 依稀可以听见什么,交互观察实验。 “请坐。” 许教授比上次態度好了很多,给她倒了杯热水,將她引到一旁的沙发上,“听说,你想接手一条人鱼?” 唐柔点头,“是的,我看他好像经常被暴力对待,所以想问,可不可以把他的饲养权限过到我这边?” 许教授沉吟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桌那边的討论声小了一点。 唐柔问,“不行吗?” “哦,那个没关係,那並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许教授摆摆手。 那条人鱼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实验体?那他为什么在s区? 唐柔有些出神。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放鬆,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许教授用剩下一条手臂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眸光深邃。 唐柔笑了笑。 的確不是第一次见,她仍记得上次这人撤掉了玻璃板,机器全部调转攻击她的画面。 许教授点点头,看起来很好说话,“行,那你去办理一下过渡手续,把该走的程序走一下。” 就这样? 那还专门把她叫过来一趟? 唐柔走后,办公室里在討论自己事情的教授们不约而同停下。 上位者们双手交叠,放下偽装,盯著离去女人的背影。 “是她吗?” 许世宏点头,“是她,资料我已经传给你们了。” 几个小时前,有上位者提出,进行一场大型开放式观察类实验。 针对整个巴別塔最特殊的实验体。 基地已经无法控制他了,短短一个月內,两次超四级警报,s区实验体死伤近三分之一,意识干涉了多名基地培养出的生物工程师自杀自残。 他们无法继续承担囚困他的后果了。 所以,不如赌一把。 唐柔坐在胶囊电梯上,从上百层的高空直下,俯瞰大地。 她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捲入了一场实验当中,连她自己,都成了实验体。 . 唐柔跟隨高级助理来到建筑中层的服务台办理手续,后续又做了虹膜测试以及面部光谱扫描。 来来回回做了好几遍,甚至在她狐疑的目光下抽了一管血,终於把一连串复杂的数据搞完。 唐柔按住抽血孔,问,“我今天就能带他走吗?” 高助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今天还不行,我们还有些数据要存档,你等程序吧。” “大概多久?” “一到两天。” 唐柔又问,“这条人鱼是什么身份?” 高助沉默了一会儿,在唐柔看不见的地方,她耳朵里的贴片式耳机传来上位者的命令。 结合著编造好的剧本,高助声音平静的说,“这条人鱼是被s区一位饲养员寄养的,他是这一批实验中的残次品,没有任何价值,也不具有任何攻击性。” 唐柔愣了一下,“他没有编號吗?” “没有。”高助转头对她说,“人鱼十分脆弱,如果你不收养他,按流程来说他很快会被淘汰,送去销除中心处死。” 唐柔整个人都愣住了,“处死?” 那可是人鱼啊。 高助面无表情,像是读演讲稿一样说,“对,没有任何价值,是残次品,所以要处死。” 唐柔震惊地站在原地。 即便是观赏价值都难能可贵的人鱼,竟然差一点就要被送去处死了。 她又重新確认了一遍,“他没有任何攻击性?” “是的。” 那人给了肯定的回答。 唐柔垂下头出神,没有注意到高助输入资料时的颤抖和眼底深藏的畏惧。 將所有信息录入完毕,高级助理態度变好了一些,“剩下的等流程就可以了,你现在可以先去看看他。” …… 唐柔没想到自己还会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s区时来到的那个试验舱,巨大的玻璃面里面一片深邃的蓝光,仅看一眼,就像被吸进了海水的漩涡。 光与影交叠,硕大的舱体一片空旷。 高级助理给他开了门,自己却没进去,在外面等。 沿途走来所有的安全员眼睛上都带著一种特殊护目镜,银色金属加晶片交织而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问,“我需要戴那种眼镜吗?” 高助愣了愣,说,“你不用。” 不是不用,而是她不用。 这种句式很奇怪。 唐柔刚走进去,背后就传来咔嚓一声反锁音,几道实心金属闸门同时封死。 她心里一紧,上前拍门,手机在下一秒震动起来,打开发现是门外的高助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请不用担心,锁门是正常步骤。一会儿你出来时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开门。” 锁门,是正常步骤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处处透著古怪。 空旷的房间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角落里的摄影机闪著微不可查的红色光点。 这里太大,走路时带有迴响,像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很诡异。 甚至连光线都格外的暗。 唐柔压住心里古怪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贴近舱体,试图从幽暗的玻璃舱中识別出那道身影,然而仍旧一无所获。 “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空气中隱约传来自己的回声。 这次並不在六边形广场,而是防卫森严的室內实验舱,更加深了唐柔心中的猜测—— 或许人鱼是给那个所谓的特级生物准备的饲料,不然为什么把他这种在实验体中偏小的体型放到那么大的水舱里? “有人吗?” 她又问了几遍,仍旧一片安寧。 那条人鱼呢? 唐柔围著巨大空旷玻璃舱绕了几圈,没看见人影。 这样的寂静,一直持续到唐柔打算离开,背后终於有了声音。 哗啦—— 偏光的尾鰭划过人造海水,带起风铃般清脆的声音。 唐柔回过头,这一次,终於在那座水舱中,看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身影。 柔软的海藻后,绝美的生物露出轮廓,隔著遥远的距离,朝她看来。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0章 传说人鱼为爱甘心被搁浅 他从暗处游出,浅金色的长髮如水藻般铺散开,隨著暗潮缓缓舒展,如同被水打湿的绸缎。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轮廓优美又清晰,带著一丝让人惊艷的凌厉。 人鱼抬起手,贴上玻璃壁,像在隔空抚摸她的脸颊。 那双眼睛即便隔著幽幽的黑暗,也让人產生了一种被禁錮的错觉。 在亿万年的演化中,某些生物演化出独特的自我保护,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致命。 比如梦幻的水母,比如玫瑰的刺,比如白色的有毒夹竹桃,比如鲜艷的植物与色彩斑斕的毒蘑菇。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让人降低心理防线。 会要命。 唐柔明明知道的。 可看见他的那一刻,还是被蛊惑了。 幽蓝的巨大缸体中,纤细的人鱼看起来像是被疯狂科学家镶嵌在水晶中的妖异標本。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的上半身不著寸缕,皮肤苍白,受伤的鱼尾已经癒合了,中间有一条狭长的疤痕。 令唐柔错愕的是,那条美丽的鱼尾上,竟再次被人暴力贯穿了一条锁链。 纤长的银色锁链一路坠落向下,在水舱中划开冰冷的弧度。 两人对视良久,人鱼抬起手,对著唐柔勾了勾。隨后鱼尾轻轻一摆,那具神话般的影子浮了上去。 唐柔莫名想起了志怪故事里,摄人魂魄的妖怪勾引山中的书生,被美丽的皮囊蛊惑,吸走阳气,弃尸如履。 可她还是过去了。 鬼使神差的,唐柔爬上了那个曾经跌倒过一次的梯子,顺著长长的钢架一路向上。 “哗啦——” 一阵轻浅的水声,人鱼从水中冒出了半张脑袋,湿润的金髮勾勒著脸颊轮廓。 黑暗中,唯有那双眼睛熠熠生辉。 唐柔来到了舱盖口,小心地坐在上面,看著那双眼睛,轻声说,“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生怕惊扰了落水的蝴蝶。 然而那双铂银色的眼眸暗藏冰霜,眼神很冷。 唐柔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审视,有漠然,有评估,还有自己看不懂的,汹涌的暗潮。 他並不打算跟她打招呼,从水下无声地潜过来,露出的双眼像海洋中鯊鱼的鱼鰭一样,象徵著危险到来。 唐柔的手脚有些发麻,人类眼球的夜视能力极差,到黑暗环境中几乎捕捉不到什么画面。 她后知后觉地想,这里的光线会不会太暗了? 回过神来,人鱼已经近在眼前。 她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像坠入了银色的漩涡,大脑一懵,某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六感,机体觉,又叫超感官知觉。 是人类除五感外的生物本能之一。这种本能在脑海拉响警报,让她想逃。 “柔……” 低哑动人的声音呼唤著她的名字。 人鱼浮出来,露出苍白清晰的锁骨,对她伸出手。 在那裸露的皮肤之上,竟然再次穿刺了几条软管,针尖处殷红,泛著残忍的艷色。 唐柔眼睁睁地看著他的手蛇一样缓慢落在脸颊,顺著耳畔撩开她的长髮,沿著脆弱的脖颈轻柔摩挲。 五指冰冷湿润,指腹滑腻。 又冷,又曖昧。 警报在脑海中越来越响。 唐柔嗅到了危险,却浑身僵硬无法动弹,意识和肉体剥离开,像条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双审视的眼睛上下打量她,脖颈处的感受越来越清晰。 他想做什么? 他生气了吗? 后颈浮起的鸡皮疙瘩,她的恐惧传递到人鱼眼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起来更生气了。 “怕我?”他问。 唐柔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却开不了口。 “不要怕我。” 他慢慢出水,越靠越近,逐渐超出了安全界限。 另一只手臂也攀到她肩上,勾住了她的脖子,湿润的髮丝落在她胳膊上,肩膀上,像极了拥抱。 唐柔被这样的亲密接触搞得更加僵硬,大脑也濒临宕机。 直到脖颈处传来刺痛的感觉。 “唔……”她咬了咬牙。 感觉好像破皮了。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在视线中放大,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曖昧至极。 他看著她,纤密的睫毛几乎要扫在脸上,无机质的眼眸中交杂著她看不懂的情绪,最终归为失望。 殷红的薄唇近在咫尺,轻轻吐出几个字。 “四天了。” 冰冷的气息笼罩著唐柔,仿佛置身冰川。 指尖寻到了她的大动脉。 他嘆息一般地说,“你总是不听话。” 总是? 什么意思? 危险在看不见的地方逼近。 第六感再次在她脑海中拉响,刺耳地警醒她,让她逃,快跑,危险已经逼近,让她快点离开这里。 可身体和思维割裂,完全不受控制。 唐柔不知道,人鱼几天前睁开眼的那一刻有多慍怒。 他又被锁回到了冰冷的地方,被贪婪的人们贯穿鱼尾,注射药物,割下血肉,抽走血液。 然而比这些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她再一次离开了。 怎么又离开了自己呢? 他为了寻找她而上岸,来到这个地方,被贪婪的人类囚禁,他们对他做尽了残忍的事,犯下了惨无人道的罪孽。 被一而再再而三拋弃的绝望,比海水还要冰冷,几乎淹没了他。 他想,人类在溺亡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感受吧? 乾脆让她尝一尝自己吃过的苦。 那些贪婪的想法在他心中如海藻般疯狂生长,它们野蛮具有生命力,撕扯著他的为数不多的仁慈。 仅仅对她才有的,那份独一无二的仁慈。 年轻女人的黑髮垂下来,与湿润的金色髮丝纠结交缠,人鱼看著,眼中落了些疯狂的色泽。 他薄唇微动,身体浮得更高,上半身几乎和她贴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看著被困在自己身下,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她。 脖颈上连接的针管被扯松,几滴殷红的血液滴到她脸上,鲜红与嫩白交错,格外刺眼。 极大地刺激了人鱼的视觉。 他歪头,眼眸涌动出痴迷,抬起手指,將她脸上的血抹开,欣赏著这个画面,愉悦得像在用自己的血作画。 人类不忠诚,意志力不坚定,容易受到诱惑。 也极其容易背叛自己的伴侣。 他知道的。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1章 专情又偏执的物种 人鱼是长情的种族,终身伴侣制度,对爱人的忠贞甚至到了至死不渝的程度,大多数人鱼的伴侣离世后,活著的那一方也会鬱鬱而终,很快死亡。记住本站域名 因此他並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自己,人类不是对人鱼著迷吗? 人类不是喜欢美丽的外表吗? 人鱼好奇地凑到她脖颈处嗅了嗅,像发现了极美味的佳肴。薄唇几乎贴上那片皮肤,像交颈的情人,耳鬢廝磨。 好香…… 他贪婪地贴著她颈间的气息,眼中满是滚烫的占有欲。 与其被她再一次拋弃,不如,把她做成不会动,不会惹他生气的傀儡。 这样就能每天陪著他了。 锋利的角质刺从指尖冒出来,在她纤细的脖颈后悄然竖起。 “不疼的。” 他语气堪称温柔的哄骗,“很快的,忍耐一下,变成我的,好吗?” 意识混沌的唐柔没有做出回应。 “那就当你默认了。”他自言自语。 不会疼的,他会快速放干她的血,餵给她自己的血肉,通过古老的仪式把她变成眼中只有他,乖乖听话任他摆布的傀儡。 永远不分离。 可就在电光火石间,人鱼看到了一样东西。 即將刺破人类脆弱脖颈的指尖僵住了。 他微微歪了歪头,藏在湿润金髮下的眼瞳锁成了针尖,盯著她的领口。 伸出了手。 …… 唐柔大脑宕机,身体忽然一松,发现自己从僵硬的感觉中缓和过来,能动了。 她不明所以地跟著人鱼僵直的视线下移,发现那片被做成项链吊坠的鳞片从衣服里掉了出来,正掛在脖子上,轻轻摇晃。 人鱼碰了碰,抬眸望向她,眼神复杂。 她將脖子上的项链提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你的吗?” 人鱼有些茫然,极慢地点了点头。 她贴身带著自己的鳞片? 这个人类……是不是也暗自喜欢著他? 唐柔摸著那个鳞片,喃喃自语,“还不起了,三次了。” 这个鳞片救过她一条命,他救了她三次了。 在六边形广场,躲避实验体,被他拉入水中,一次。替她挡住海蜘蛛恐怖的足肢,结果自己却被贯穿,一次。 还有这枚鳞片,在17號的晋级实验中,护住了她心臟的致命一击,又一次。 一共三次。 “谢谢你。”唐柔忘却了刚刚不知由来的恐惧,诚心诚意地说,“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不在了。” 人鱼定定地看著她的笑。 下一秒,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竟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可以碰你吗?”唐柔的手落在人鱼的头髮上,轻轻勾了一下,问了句多余的话。 这对高傲的人鱼而言本是一个无比冒犯的动作,可由她做来,就让他生不出一点牴触的心思。 甚至,很喜欢。 指腹轻柔地抚摸过髮丝,时不时碰触到头皮,带来令他晃神的舒適。 他沉迷於她的碰触,听到她哄小孩一般的声音。 “谢谢你,等过两天,我带走你走,来我这里好不好?” 唐柔用和自己实验体沟通时的柔软语调安抚这条看起来有些不开心的鱼:“现在要等手续,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到我那里后也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的。” 人鱼微微眯著眼睛,湿润白皙的脸颊下意识追隨著她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像被顺了毛的猫咪。 角色顛倒了。 分明,是他想带她走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这句话脱口而出,唐柔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刚刚才听过。 看著神情古怪的人鱼,又手痒痒地碰了碰他的脸。 不是说他没有任何攻击性吗? 人鱼仍旧在出神,睁著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唐柔恐怕永远都无法理解,对於人鱼这种专情而又偏执的种族来说,赠送对方鳞片代表什么含义。 而且她肯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隨身携带人鱼鳞片,並把它做成项链,贴身掛在脖子上,亲密地贴在靠近心臟的皮肤之上,在人鱼眼中会变成什么含义。 她把这枚鳞片当作拯救生命的纪念品,却不知道,这是自己给自己亲手挖了个再也无法逃离的深坑。 唐柔被人鱼盯的有些恍惚。 那张脸杀伤力很强,美到极致就变得雌雄莫辨,让唐柔隱隱有些羡慕。 他发质怎么这么好? 高助说这条人鱼是残次品,毫无攻击性,很柔弱,结合唐柔这几次见到他的情况,几乎每一次都受了很重的伤,导致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那句话的真实性。 看起来的確很柔弱,很可怜,不是吗? 她扯扯对方垂在自己手臂上的金髮,“怎么在发呆,在想什么?” 人鱼骤然回神,眼神在纠结、冷戾与別的情绪间来回撕扯。 静默片刻后,忽然伸手抬手托住她的脸,面容贴得极近,银眸深深望进她眼眸中。 一瞬间,思绪抽离。 唐柔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时间像被凭空剪掉一截,眼瞳一瞬间扩散,又在某一时刻聚合。 失去意识前,唇瓣传来温柔的含咬。 “带我走。”她听到潮湿的气音,吹拂在唇齿上,“不然就把你做成傀儡,永远离不开我。” …… 等再清醒时,是被腕戴式手机疯狂震动叫醒的。 唐柔回过神,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幽蓝,人鱼快速离开,一头扎进水里。 巨大的鱼尾翻起水,兜头溅了唐柔一身,等她揉乾净眼睫上的水珠看过去时,人鱼已经沉底了。 像在生闷气。 唐柔一脸莫名。 手机疯狂地震动,唐柔点开了接听键,从架子上爬下来。 高助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小声催促,“唐饲养员,你怎么还不出来?” 唐柔疑惑地问,“我不是刚进来吗?” “你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什么?”唐柔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回头看向背后的玻璃舱体。 怎么会?她分明记得自己刚进来,怎么会一个多小时了? 高助不说话了。 一片蔚蓝中,人鱼显得那样纤细孱弱,身体又连上了管子。 沉重的锁链掛在鱼尾上,几乎把他拉扯著沉溺在水底。 唐柔要离开,总觉得人鱼好像在生气。她的记忆停留在刚爬上台阶时,有些茫然。 他在气什么? “我要走了。”她试探性地说。 人鱼始终背对著她,像是对她的到来感到牴触,唐柔有些失落,只能默默地往外走,“抱歉打扰到你了,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2章 摇尾乞怜 说完,唐柔转过身,突然“嘶”了一声。记住本站域名 耳朵下面有点疼。 她抬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耳垂红肿湿润,脖子后一块皮肤稍微一碰就传来一阵刺痛。 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背对著自己的人鱼悄悄伸出舌尖,舔了舔牙齿。 綺丽的薄唇一片殷红,像是被蹂躪过的瓣。 浅金色柔软长发隨著他的动作飘荡在水中,人鱼转过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送她离开的路上,高助的眼神一直若有似无朝唐柔耳朵上飘去。 唐柔疑惑地看向她,对方又一秒將视线移开。 在光洁的耳后,有一块殷红曖昧的咬痕。 唐柔不会知道,在她进去看人鱼的时候,门外已经遍布全副武装的安全特警。 也不会知道,早在她签下转移协议时,巴別塔的上位者们就下达了两条命令—— 如果她失败了,直接炸毁整区实验舱,引爆埋在sp舱区的所有弹药。 如果她成功了,那么他们將控制唐柔,从而控制那个恐怖的生物。 幸而,她成功了。 只有那些看过监控的人才知道,这名叫唐柔的饲养员在四天前,被激怒中的电鰻释放出的强电流击中,心臟已经停跳。 各项生命指征本已经是医学上不可逆转的永久性终止状態,隨后在被人鱼餵下血肉,身体逐渐回温。 传说人鱼血肉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事实上,连人鱼这种神秘物种的存在,原本都只是传说而已。 当他连血肉都成了起死回生的良药,是那些本就疯狂的上位者们顷刻变得疯狂,如濒死恶犬嗅到了肉骨头,一发不可收拾。 他明明对一切都冷厉嗜杀,却唯独对这个女饲养员不同,甚至在她面前偽装,示好,亲昵。 甚至…… 抚摸和亲吻。 . 阿瑟兰很烦躁。 d区秘书处的文员江柚柠已经让她站在门外等程序將近两个小时了,偏偏d区的项目跟她的实验掛鉤,还不能走。 烈日当头,晒得阿瑟兰皮肤发红。 她走过去,敲了敲文员的桌子,“还要等多久?” 江柚柠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分明就是在翻白眼,“等著,好了会通知你。” 阿瑟兰气的嘴角抽搐。 她跟江柚柠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与所有的俗套故事一样,这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的桥段。 基因工程师萧寧,家世优越,能力出眾,肩宽腿长白净斯文,是座有名的冰山美男。 钱秘书把萧寧当男神看,感觉男神高岭之不可侵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被阿瑟兰这个女人拿下了。 不,比直接拿下更过分。 阿瑟兰把他睡了。 江柚柠仿佛被天雷劈过一样,炸得外焦里嫩骨骼酥脆,自己捧到心尖上只敢远观的男神,被她玷污了。 那个时候的萧寧看见谁都冷著一张禁慾脸,只有看见阿瑟兰时会嘴角带笑,声音温柔。 最过分的是,阿瑟兰这女人像孔雀成精一样天天开屏,经常被人撞见她强吻萧寧,又或者是坐在他腿上让他餵自己吃饭,是个赫赫有名的妖女。 每次萧寧都是红著脸,抿著唇,却对她百依百顺。 大家都说,萧寧惨了,他爱上她了。 那一年,江柚柠不知道徒手捏碎了多少个玻璃杯。 真如她的名字一样,又酸又柠檬。 所以,得知阿瑟兰和萧寧分手的第一时间,江柚柠就奔走相告,宣传得人尽皆知。 现在萧寧去外派任务,每次阿瑟兰到d区都少不了被江柚柠翻白眼。 阿瑟兰更心烦。 她一边等,一边閒逛,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前男友的片区。 真晦气。 阿瑟兰猛地清醒过来,转头就走。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是她旧情难忘。 离开时,路过了一片冗长的水底隧道。 d区的实验体们不像高级生物一样,每个都有单间,它们混在一起装进大池子里养,阿瑟兰从水底隧道走过,玻璃外像大染缸一样,漂浮著各种各样难看丑陋的实验品。 他们大多数是人体实验的產物,有许多是犯人,也有许多是因为贫穷自愿接受改造的可怜人。 隨著医疗水平的持续提升和死亡率下降,地球上的人像快速繁衍的细菌,人口增多不减,与之同来的就是就业率的下降。 基地承诺会给那些自愿接受改造的人一笔丰厚的奖金,许多走投无路的人便奔著这个奖金过来,“自愿”接受改造。 这些被放在一起养的实验体们经常廝杀,死了就带去销毁,活著的就留著。 阿瑟兰走到拐角处,忽然发现有一道影子一直在跟著自己,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满是肿块的丑东西正隔著玻璃盯著她。 她嚇了一跳,离远了点,目露嫌弃。 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隨口说了一句,“好丑。” 没想到那个巨大的怪物像受了伤一样,闪躲著把自己藏进了水藻中,看动作,竟然像在自卑。 阿瑟兰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眼前男友昔日的办公室,维持著最后一丝体面,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了。 只要走到够快,就没有人看到她眼中的不甘。 . 阿瑟兰去唐柔办公室时,看见了巴別塔管理中心的高级助理。 她们两个正在说话,唐柔问,“那些软管是在注射什么?” “不清楚。”高级助理如同冷漠的机器。 唐柔正色说,“我即將成为他的饲养员,有权利知晓他的一切信息。” 高助眼神闪了闪,最后妥协“等过两天交接时,我会为你提供一份详细的资料。” “你怎么跟她有来往。” 阿瑟兰走过来,好奇地张望,隨后提醒她,“周五的联谊会挪到周六了,明天晚上,有几个生物和製药公司的优质男,別说姐妹不厚道。” 唐柔有些意外,“外面都变成这样了,还要开联谊会?” “生死面前更要谈恋爱了。”阿瑟兰无比严肃。 唐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有些抗拒,“我即將到一个新的实验体,不然还是算了。” 没想到阿瑟兰竟然开始以死相逼“是朋友就陪我,不然我半夜吊死在你房间门口,让你亏欠我一辈子。” “……” 好不容易哄走那尊大神,回到办公室。 早就按捺不住的17號扒开舱盖探出上身,眼巴巴地朝她看过来,像在家里等待主人的小狗。 唐柔相信,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早就摇了起来。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3章 母爱变质时刻 “柔。记住本站域名”青年眉目俊美如画,明明是一张禁慾脸,眼中却传递著繾綣粘稠的爱意,“好、想你……” 这一刻,唐柔的心情分外复杂。 她以前陪自己的二十四孝亲亲好儿子小章鱼玩,很开心,那时的唐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时常轻轻捏捏他的触手,再捏捏他的脸,引来对方一阵羞赧蜷缩。 甚至在他伸出手碰碰她抱抱她时,还天真地觉得很有趣。 尤其是夏天,冰冰凉凉,很降温。 母爱变质时刻,是对方想让自己把他吃掉,还露出一脸灼热的模样。 这就有点奇怪了。 按动物习性分析,再联想到唐柔自己的性別,章鱼这种冷血生物心甘情愿被异性吃掉……的確只有一种可能。 唐柔步伐沉重,顶著对方晶亮的目光走到他面前,垂死挣扎。 “柔……”他撑著身子靠近她,像向日葵嚮往太阳。 她抬手摸上好儿子的墨绿色的湿发,对方立即垂著眼睛顺从地贴著她的掌心,尾尖儿愉悦地打著卷,蜷缩著。 唐柔斟酌著问,“17號,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想……让我吃掉你?”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种无法言说只能意会的涩感。 17號没有说话,睁著那双宝石一般的墨绿色眼膜,一副想表达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最后化为行动,轻晃著將触手朝她嘴边伸了伸。 “……” 唐柔心底一凉。 又有一些不老实的触手悄悄顺著她的腿爬上来,缠著她的衣服,得寸进尺地勾住了她的腰。 与曾经一样,想不动声色地把她勾过去,贴进他怀里。 唐柔慌了,用力推开了他,“別,说啊……” 他像没力气一样轻而易举就被推开,又似不倒翁一样缠回来,垂著头,声音很轻,“要、给柔、吃。” 他的神情太过真挚,唐柔心里更凉了。 “本来、就是、要给柔、的……” 章鱼青年眉目柔和,墨绿色的眼中含著丝丝缕缕与他可怕身份不符的深情。 唐柔是他在这个並不喜欢的,没有任何地方吸引到他的世界中留下来的唯一理由。 “柔、让我,留下来。”他有些羞赧,却仍旧睁著那双纯澈乾净的眼睛,仰望著站在缸外的唐柔,“因为、柔,我不、离开。” 什么意思? 唐柔在这些词字中嗅到了一丝蛛丝马跡。 “为我留下来?你知道你是来自哪里的吗?” 这个问题被他避开,青年囁嚅著顏色极淡的唇瓣,湿润的视线落在唐柔的小腹,咬字清晰又带著水雾瀰漫的期翼感。 “给你养分,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每个字都是听得懂的,放在一起就不太懂了。 唐柔低下头,看著他越缠越紧越来越粘人的动作,以及他目光所及之处—— 小腹。 眼前一黑。 五雷轰顶了。 更不幸的是她想起大学学的海洋生物方向专业课,想自欺欺人骗自己误会他了都不行。 海洋中的雄性章鱼,像热恋的情人一样,通过抚摸求爱,用自己的触手纠缠抚摸心仪的雌性…… 並且雄章鱼会在交配后选择成为雌章鱼的食物,以为雌性章鱼的繁衍提供营养。 唐柔几乎要被这天雷劈晕了。 她错愕地看著迄今为止在她心里只有两三岁的孩子…… 不对,是她错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八块腹肌五官深邃肌肉线条清晰的孩子! 她错得太彻底了! 唐柔先是捂住17號的眼,拔高声音问,“看什么看!”充满了虚张声势的意味。 对方顺从地一动不动被她捂著,甚至因为与她的皮肤接触而愉悦,难以自制地颤著眼睫,像两片羽毛,不停骚著唐柔的掌心。 越来越多的半透明触手从舱体爬出,一点一点將她卷进怀里。 嚇得唐柔仓皇后退,扯开缠在身上的触手,一副需要心臟復甦的呆滯模样。 青年一僵,怔怔地看著她。 似乎被她扯开触手的动作伤害到了感情。 湿发垂在苍白的面庞上,勾出忧鬱又悲伤的易碎感,他不明白他的柔为什么要跑,为什么看起来对他这么牴触。 “柔……”他喊,“不要、我了?” 这样的抗拒让他感到难过,眼尾耷拉下来,像被主人丟弃的可怜小狗。 “柔……” 他委屈地喊。 唐柔感觉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 傍晚,d区。 阿瑟兰跟基因工程秘书处的江柚柠大眼瞪小眼,最终对方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把一份文件交给她。 “批下来了,拿走吧。” 阿瑟兰抬手抽走,顺带附送一声冷哼。 谁知走了几步,江柚柠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拽什么拽,不照样被甩了。” 脚步顿了顿,阿瑟兰维持著自己的高傲,背脊挺得笔直。 一直到走过拐角,绷紧的肩膀鬆懈下来,脸上神情一併变得失落。 她贴著玻璃壁,在水底隧道旁坐下,看著头顶的人造海水发呆。 被甩怎么了,被甩很丟人吗。 为什么江柚柠总拿这个嘲笑她? 阿瑟兰眼睛酸酸的,垂下头,用手背蹭了蹭,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躲藏在海藻间悄悄看她的丑傢伙。 浑身的皮肤呈现出红褐色,浮起古怪的肿块和血管,像块变形的大脑。 阿瑟兰嘴角一抽,再次拍著胸脯脱口而出,“什么鬼,嚇死我了。” 海藻后的实验体一僵,往后面缩了缩,企图用摇曳的水生植物遮蔽住自己丑陋庞大的身躯。 过一会儿,小心翼翼探出头,睁著漆黑的眼睛,朝她看过来。 阿瑟兰被看得头皮发麻,倒退了几步。 那个东西转身背对著她,臃肿的胳膊费力地捂住了脸。 看起来,像在自卑。 阿瑟兰忽然感到一阵內疚。 这些东西曾经也是人来著,现在还保留著思维。 自己这样,会不会伤害到对方的感情了? 怪物没有离开,那些飘摇的水藻根本遮不住庞大浮肿的身躯。 阿瑟兰抬手敲了敲玻璃,喊道,“小丑八怪。” 海藻后的影子僵了僵。 她勾勾手指,“过来。” 实验体缓慢放下手臂,从水藻后挪出来一点,半敛著眼睛不敢看她。 那笨拙的样子反而把阿瑟兰逗笑了,“是个可爱的丑八怪。” “……”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4章 爱意、触手,与动物世界 阿瑟兰跟唐柔约好从附近的南门离开去逛商场,百无聊赖地等待著。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终於等到唐柔姍姍来迟,阿瑟兰扑过去拽著她的胳膊直奔停车场。 边走边閒聊,“刚刚有个丑东西一直看我,还跟著我。” 唐柔看了眼污浊混杂的水底世界,说,“d区大部分实验体是由活人改造的。” “艹,不得不说那帮人可真残忍。” 阿瑟兰忍不住骂了句。 “是啊。”唐柔坐上车,设置了自动驾驶,“大部分是罪犯,还有一部分……不清楚,有的罪人被故意弄进来的。” d区的水底隧道至少有500米,那个实验体跟著阿瑟兰走了500米,小心翼翼地偷看她。 唐柔还有精力跟她开玩笑,“可能对你產生了爱慕之情。” 阿瑟兰用手指头卷卷头髮,哼哼起来,“也是,我那么美。” 驶出实验基地,才发现又下雨了。 “又下雨,好久没见过太阳了。” 车窗被雨水打得发白,视线模糊不清。 唐柔感嘆,“雨下得太大了。” “冰箱都空了,要去採购,一会儿买条裙子,明晚一定要拿下个优质男。” 阿瑟兰边说边在shoppinglist上写写画画。 数百公里外的霍特丹病毒研究中心,一身青黑制服的山田正紧盯著屏幕。 他正在等一个结果。 屏幕的海面上是一艘起重量高达20000吨的超级起重船,可以打捞上万吨级別的沉船。 然而搜寻许久,並没有发现沉船,水底搜索队上报说打捞出了尸骸,腐蚀严重。 一小时后,海上传来报告,说一共打捞上来了整整四十具骸骨,却没有发现那艘轮船的痕跡。 山田忽然问,“上次失联的僱佣兵编队,有多少人?” 助理说,“四十具。” 山田顿了顿,伸手撑著桌子,偌大的控制室没有一个人说话。 凌晨一点,检验中心送来了报告,上面的结果让人傻了眼。 不管是那些遗骸还是被海水侵蚀的防护服以及武器,都显示至少已经在海底沉浸至少一百年以上。 可那些武器的编號分明显示著,是霍特丹不久前派入登上那艘幽灵船只的僱佣兵们所有。 果然,经过骨骼线粒体dna检测,那些沉寂了上百年的骸骨们被確定与上周派入幽灵船只的僱佣兵dna一致。 没有人知道他们死亡前经歷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回到了百年前。 上百年的海水侵蚀液破坏了他们身上留下的证据,时间將一切可能性抹去,打上未知的標籤,嘲笑人类的愚昧和不自量力。 山田跌坐在椅子上,良久说不出话。 他的掌心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脊柱盘旋著一种挥之不去的冷意。 距离霍特丹两百公里外的滨海城镇,绵延无边的海岸线上浮现出星星点点漆黑的人影,仿佛夜晚涨潮后为寻氧气而上岸的螃蟹。 密密麻麻,比肩接踵。 他们脚下拖拽著水痕,身上粘稠的黑色液体隨著上岸而缓缓蒸发,变成一个个乾净而普通的正常人模样。 一步一步,向灯火通明的城市走去。 . 第二天来到办公室,唐柔给17號带了一条昨晚拉著阿瑟兰逛遍了异珍宠物店,精心挑选买来的漂亮雌性章鱼。 在17號满脸问號的表情中,把它放进了他的水箱里。 然后对他神秘一笑,抬手打开投影,在屏幕上勾选了章鱼那个单元,放起了动物世界。 为了营造观影效果,唐柔甚至贴心地关上了灯。 “来,够黑吧,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多和它接触接触,多交流交流。” 17號,“……?” 纪录片开始了。 旁白那低醇浑厚的男中音娓娓道来,“章鱼交.配的方式与常见的哺乳动物有著非常大的区別,雄性章鱼的繁.殖.器官並不是独立存在的,在它八个腕足当中有一个腕足的前端有一个细长的……” 搭配著屏幕上两条章鱼开始进行生命大和谐的画面,唐柔的表情严肃又认真,配上时不时点头的动作,看起来像在进行一场学术研究。 作为一个合格的饲养员,她一定要正確引导自己的实验体。 孩子还小,不懂事。 唐柔以身作则,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时而咂舌时而讚嘆,感受著大自然的神奇。 她认真地看动物世界,青年也认真地盯著她, 视线如湿润黏腻的蛇信,舔过每一寸她被微光照亮的侧脸轮廓。 俊美的半章鱼青年看著她纤细的脖颈,松松挽在耳后的髮丝,捲曲细密的睫毛,目光灼热而虔诚。 如果此时唐柔回头,將会看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令人心惊的爱意。 可惜没有,她全身心沉浸在动物世界里,领略著海洋物种的神奇。 唐柔看得津津有味,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知识点,直到画面转变成两个交叠在一起的章鱼时,她收敛了专注的眼神,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这应该对17號来说也算是在看小毛片了吧? 他会不会看著看著血气方刚,然后產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反应? 唐柔满脑子黄色废料,怀揣著某种不可描述的心情,悄悄看向17號。 结果一回头,发现青年没看动物世界,反而如同黑暗中的雕塑一般,在专心致志地看她。 眼神痴缠湿润,如同细密的蛛丝,將人一寸一寸缠绕其中。 暗处的半透明触手悄悄爬上她的裙摆,用吸盘轻轻吮吻,亲昵地磨蹭。 唐柔一哽,“看我干嘛?还不好好学习!” 青年无辜的歪头露出了一个“……?”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唐柔感觉自己被他可爱到了。 她抬手捏住他的脸,把那张好看的脸捏得微微变形,“不准这样看我!” 17號眨眨眼,任由她捏著自己,丝毫不反抗。 甚至可以用百依百顺来形容,唐柔对他做任何事都会让他感到开心。 恰巧动物世界浑厚的男中音旁白传入耳中,“章鱼的交配也需要雄性和雌性之间肢体接触才可以完成的,因此每到繁殖的时候,雄性章鱼都会……” 唐柔感觉脑瓜子嗡嗡的,飞快鬆了手。 小章鱼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小脸蜡黄满脑子涩情废料的唐柔。 他只是单纯地想繁衍而已。 小章鱼怎么可能会有涩涩呢? 一场动物世界,两人各怀鬼胎。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5章 吃醋与失控 看完之后,唐柔提了下裙子,发现裙摆变得湿漉漉的。记住本站域名 17號慌忙移开视线,心虚地藏好触手。 所幸唐柔並没放在心上,她一脸好奇地问,“怎么样,看完有什么感想?” 章鱼一僵,他刚刚什么也没看。 幸亏那张脸没有表情的脸即便做了亏心事也看不出来,没被唐柔发现什么端倪。 他试探性地说,“……很、好?” 然后就看到自己饲主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她笑得分外温柔,“是很不错,我也觉得很好。” 被夸了。 他颤了颤睫毛,开心起来。 青年小心翼翼地垂下头,將湿润的髮丝凑到她手旁。 唐柔看懂了他的意思,从善如流的在他湿润的墨绿色发顶上揉了揉。 “乖。” 青年鸦羽般湿润的长睫颤得更厉害。 唐柔打开灯,站起来走到他的舱体旁,怀著期待的心情寻找放到他水箱里的那条小雌章鱼。 那可是整个商场里最漂亮的雌性章鱼了,她拉著阿瑟兰整整逛了两个小时选来的。 结果找了一圈又一圈,什么都没看见。 清澈见底的水舱中,只有17號自己的身影。 难道是因为那只章鱼体积太小,被他的触手盖住了? 唐柔伸手扒拉青年湿润的淡蓝色触手,在里面寻找雌性小章鱼的身影。 没注意到身前的身躯一僵,青年纤密的长睫飞快抖了几下,微微闔著眼皮,一脸隱忍难耐的模样。 唐柔扒了半天没找到雌章鱼,却发现自己的腰被他的触手缠上了。 小章鱼一脸羞赧,半闭著眼,一幅任君採擷的模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 唐柔抬手,推了推他,“那条章鱼呢?” 他坦诚道,“吃了。” 唐柔,“……?” 唐柔,“??!!!” 瞳孔地震。 “你把它吃了?!!” 青年一脸无辜,眨眨眼睛,“柔、不是、给我吃、的吗?” “……”唐柔张了张嘴,人生第一次如此无措,“不是,那条章鱼是给你……” 憋了半天,她捂住额头,“算了。” 说不出口。 太一言难尽了。 太难了,养孩子太难了。 . 阿瑟兰再来找唐柔时,发现她趴在桌子上,明明年纪轻轻,看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她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唐柔睁著眼睛,说不出话来。 表情看起来很苦涩。 裙子也湿了一块,阿瑟兰惊呼,“你裙子怎么了?” 问完看向一旁的章鱼,自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始作俑者安静如鸡,坐在水舱里,看起来安静又温驯。 阿瑟兰朝唐柔走去,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著一张张照片展示。 “这是今晚我觉得不错的几个,我喜欢这个,叫卡特。” 唐柔懨懨地掀开眼皮,神色平淡。 阿瑟兰问,“不帅吗?” “一般吧。” “这还一般?” 阿瑟兰疑惑地看著屏幕,忽然又看向17號。 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他总在盯著唐柔,青年面容上是非人物种的美,毫无瑕疵的美。 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人类的程度。 只不过,那个眼神隱隱令人心惊。 “也是,你的审美恐怕已经被养刁了。” 阿瑟兰诚心诚意地说: “说实话,17號真的好帅,这些海洋生物的確比人类好看。” 唐柔不置可否。 “看惯了这张脸,你还能找男朋友吗?” 阿瑟兰与唐柔閒聊,说出了今晚第一句不该说的话。 “而且,他这么粘人,以后谈恋爱了你男朋友能接受得了?” 本来是隨口一说,没想到青年忽然移开视线,第一次將眼神投向阿瑟兰。 他问, “男朋友,什么、意思?” 阿瑟兰无知无觉,笑著向他解释: “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爱慕,並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终生伴侣的人类行为。” 她在说这句话的当下,一定没想到即將引发的,天崩地裂一般的恐怖景象。 …… 光线一寸寸变暗。 阴冷,潮湿。 宛如森然的墨绿色沼泽。 倏然爆发的触角如潮水般铺满了整间实验室,堵住了门窗,淹没了桌椅,遮天蔽日,头顶白炽灯的光线从迅速攀爬的触手间吝嗇透出一两缕。 空气中瀰漫著骇人的低气压。 失控的实验体只剩下杀戮欲。 唐柔死死护住阿瑟兰,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停下!” 她们已经被逼近了角落,退无可退。 房间里唯一一扇门被他的触手覆盖。 一片墨绿色当中,青年眼瞳冷戾如冰封,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极度危险的触手盘绕在她身前,蓄势待发,一旦唐柔有所鬆懈,就会开启杀戮模式。 阿瑟兰早已嚇得瑟瑟发抖,缩在唐柔身后。 一直以来跟在她身旁,导致她忘了这些异种生物的冷漠与危险。 她踩到了实验体的红线,像踩到了猫的尾巴。 她能感受到那个可怕的生物真的起了杀心。 唐柔再次呵斥,“停下,17號!” 青年一僵。 他缓缓抬眼,看向自己的饲主。 无数交错的墨绿色触手层叠攀附在墙壁上,將办公室割裂成抽象的几何状,如同诡异的背景板。 青年高高立起,垂眸看著她们,犹如邪神俯瞰世人。 唐柔的心跳得很快。 17號的状態在失控,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她有预感,这只是开始。 她思维飞速拉扯,最终尝试怀柔政策,伸手缓慢地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触手。 “阿尔菲诺,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属於人类的柔软掌心甫一接触,那条剑拔弩张的触手立即小心翼翼地收敛了吸盘中的角质刺,生怕割伤了她。 “对,听话。” 她轻轻安抚了两下,握住。 触手顺著纤细的腕骨缠住她的手臂,沿著地板向她腿上攀爬。 唐柔向前走了一步,青年神色鬆动,向后退了一点。 她继续向前走,声音轻柔,“回去,好吗?听话好不好?” 墨绿色的眸子紧锁在她面容上,在那极具欺骗性的诱哄下,缓慢恢復了些顺从。 气氛僵持著,唐柔背上渗出了冷汗。 但仍旧温和,极力稳定他的情绪,“阿尔菲诺,你別这样,你嚇到我了。” 嚇到她了? 青年歪了歪头,看向自己的触手。 墨绿色的眼底涌出一秒酸楚感,他垂著头,挡住脸,心底瀰漫上自卑感。 他不漂亮,她不喜欢。 她总是对那个漂亮的海兔子很好。 她不喜欢他,还害怕他。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6章 安抚小狗 阿瑟兰感觉那些对自己充满戾气的触手离远了一些,攀附在门把手上的青绿色褪去,挡在身前的唐柔背影瘦弱,却显得格外可靠。记住本站域名 她没有回头,对阿瑟兰说,“你先出去。” 阿瑟兰清醒过来,露出复杂的表情,“那我先去停车场了,你快来。” 隨后不敢犹豫,飞快拧开门把手,闪身离开。 阿瑟兰走后,青年身上的紧绷感鬆懈了许多。 唐柔抓著那条柔软下来的触手慢慢抚摸,安抚他的情绪,直到触手上的皮肤一寸寸泛出青蓝,那是血液加速的表现。 他忍不住抬起头。 “柔、不要……” 低哑的音色如同大提琴,背后铺天盖地的触手犹如盛放的弔诡团,又似张开的网,向她缓缓收拢。 “柔……” 他一声声喊著她的名字。 唐柔柔声询问,“不要什么?” 青年被她羽毛般轻飘飘的声音勾得无法思考,只有墨绿色的眼中宣泄出一丝委屈。 那里匯聚著深沉的爱意。 “不要、男朋友。” 触手攥紧唐柔的手指,显得很不安。 “要、我。” 看起来委屈,可怜,压抑。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伏下居高临下的身躯,英俊精致的面孔討好似地埋在她颈间,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柔、我很、难受。” 类人的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耳垂,对那温热的触感爱不释手。 又不敢用力,生怕伤了她。 人类很脆弱,饲主很脆弱。 “哪里难受?”唐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放鬆,我在这里。” 她的一点声音,都成了让他沦陷的毒药。 如果能把她藏进心臟,隨身携带,该有多美好? 青年抬起头,摸上她的脸,声音带著急切和哀求,“这里……”他寻找到她的手,按在胸膛上。 掌心落著的位置,並没有心跳。 但在这一刻,唐柔知道彻底完了。 她一直以来单方面认定的亲情,被无情的撕开了那层朦朧不清的面纱,露出灼热感情本来的模样。铺天盖地的触手缓慢收缩著,不再有攻击性,围著她缓慢地圈动著。 唐柔抽开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他立即贴了上来,黏著她的掌心不让离开,“碰、我……” 明明是张冰霜般的脸,行为却像在撒娇,大提琴般的音色撩拨著耳鼓,落在心上。 唐柔只能摸摸他的耳朵,再摸摸他的下巴。 碰到脖子,他忽然急促地喘了一声。 唐柔立即抽开手,“好了,鬆开我吧。” 他垂著眸,显然不愿意。 “要听话,阿尔菲诺。”唐柔声音不算大,“你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吗?” 他执拗地看著她,似乎无法接受。 像有人要抽走自己身体里的肋骨一样,拉扯折磨。 “你、去哪?”他难过地问。 “去吃个晚饭而已,我是人类,不吃饭没办法获取能量的。”她耐心地解释,像和小朋友沟通的幼儿园老师。 “你知道的,人类是群居动物,我不可能脱离社会的,对不对。” “那、男朋友?” 他终於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没有男朋友。”这个走向不太合理,但唐柔为了稳住他,只能暂时忽略那些东西,“不要男朋友,就只是吃饭。” 这个答案似乎也没让他满意。 沉默地卷著她的头髮,青年忽然轻轻地说,“柔,我、你的、男朋友……” 说完飞快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似乎在害羞。 唐柔感觉今天受的惊嚇已经够多了,无论再听到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 她已经麻木了。 唐柔无奈地说,“你还不懂这三个字的含义,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什么事普世意义上的男女朋友关係好吗?” 17號蹙起眉。 这是截止到目前,唐柔看到的他做出来的最类似於“表情”的神色。 他又不开心了,可同时也不想看见唐柔不高兴,於是压抑住心底的慍怒和不安,装作听话的模样,点点头,扯扯她。 一如既往用看似单纯的行为粉饰太平,粉饰心底狂躁的摧毁欲,触手越圈越紧。 唐柔看著他,“所以,別闹脾气好吗?” 他点头,揪住她一缕头髮,捏在指尖碾了碾,忍不住张嘴咬住。 “……” 唐柔沉默著,看他眨著那双湿润的眸子看著自己。 小章鱼喜欢咬她的头髮,似乎是口欲症状,唐柔一遍又一遍將自己的头髮从他嘴里撤出来,他固执地一遍一遍咬住。 刚要斥责,对上了对方湿漉漉的狗狗眼。 行吧…… 她找出剪刀,忍痛剪了一缕,用皮筋绑好,放进他掌心。 17號既如获至宝,又满眼心疼,看著唐柔被剪短一截的头髮。 又开心又不开心 “……”唐柔看他这个纠结的样子,觉得好笑,抬手摸摸他的湿发,“没事的,很快会长出来。” 她的纵容让他快要被溺毙。 眼看那些触手又要缠上来,唐柔连忙后退,“不可以,这条裙子今晚要穿的。” …… 从办公室出来后,唐柔背靠在走廊上,深深鬆了一口气。 17號的確已经出现了失控行为,如果不是今天她严防死守,阿瑟兰恐怕会很危险。 她不敢想。 稍微一动才发现脖子酸痛,唐柔一边转动著肩膀,一边朝s区的大门走去。 阿瑟兰打来电话,声音有点抖,问唐柔17號的情况,听上去也被嚇得不轻。 唐柔连忙告诉她已经安抚好了。 阿瑟兰沉默了一会儿,故作轻鬆地催促唐柔快点出去,实际上恐怕还处於惊嚇当中。 路过s区上次集体失控被破坏后还未修復的地方,唐柔感觉自己被人注视了。 冰冷的,审视的,失望的。 她的步伐一顿,四下看去。 空无一人。 她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刚走到s区大门,迎面看到有人推著电动水箱往前走,神色匆匆,低著头没有看路,险些撞到唐柔。 她往旁边侧了侧,给那个人让行,侧肩而过时发觉这是个熟面孔。 是那个曾经让她去s区倒过一次药剂的中年女人,名字好像姓秦。 “秦主任。” 唐柔出声喊了一下。 “啊?”那个女人猛然抬头,神色恍惚,“干什么?” 她看起来特別紧张,唐柔察觉到她凸起的颧骨上,有一滴血。 “没什么,就是跟您打个招呼。” 可话音刚落,秦主任推著的厚重的水箱壁里传来撞击的声音,从淅沥的水液从水箱缝隙间涌出,落在地上。 唐柔的心忽然紧了一下。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7章 濒死的天鹅 女人惊慌失措地低头,攥紧了推车的把手。记住本站域名 那双手保养得很好,看不出时光的痕跡,能证明主人平时的精致。 可唐柔发现,她指甲缝隙里染著红色,看起来……像血。 “秦主任,你……” 话还没说完,女人警惕地向后缩了一下,脖颈不自然地扭了扭,推著电推车匆匆离开。 处处透著古怪。 唐柔回头多看了两眼,步伐越来越慢。 心底不安扩大。那水箱里传来的撞击声,似乎是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出现的。 像在……提醒她。 唐柔顿住脚。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脑海中的画面记忆定格在那个水箱被推走前的一瞥,涌出水的箱盖缝隙边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浅金色。 思维逐渐清晰起来,蛛丝马跡点连成线,一个形象跳跃在眼前。 某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凝聚。 唐柔转动脚尖,朝著秦主任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走廊上的暗门被人推开。 黑暗的密道里,男人半强迫地按著少年的脖颈,贴近他清雋的侧脸,声音浑浊, “你看,我没骗你吧?她全身都是那个章鱼实验体的味道。” 少年清澈的眸子通红一片,他厌恶地推开男人,痴痴地朝外走。 “柔……” 可没来得及走进光亮处,就被人再次一把扯回黑暗。 “你別过去,她不想看见你的。” 男人的低语如同魔鬼的召唤。 “你现在太没用了,只会给她添麻烦。” 少年身体绷紧,如同被嵌进了冰窟,四肢百骸泛著疼。 他死死地盯著走廊尽头,期翼她的身影会不会从转角走回。 这份渴求註定要落空了。 半晌后,少年捂住脸,发出一声委屈又痛苦的呜咽。 情绪一点点通过眼尾的泪珠喧泄。 背后伸出大手,慢慢抚摸他的脊骨,“好了,回去吧。” 藏在髮丝间的水晶耳钉熠熠生辉,少年双眼猩红一片,缓慢褪去了那份清澈。 他太没用了,所以她才不回头看看他吗? 那是不是,別的实验体都死了,她就会看向自己呢? …… 沿路的地板上有一串长长的水渍,像某种求救信號。 唐柔追隨著这些水渍往前走,一路走到一处走廊死角,停下脚步。 水痕在这里凭空消失。 秦主任去哪了?水箱又去哪了? 唐柔沿著走廊仔细观察,寻觅许久,在银色金属墙壁上发现了一条隱秘的缝隙。 她的心跳快了几分,抬起手,沿著缝隙一路抚摸,找到了一处不易察觉的凹痕。 唐柔用力按了下去。 只听见极轻微的“咔嚓”声响,锁扣应声打开,整面光洁的金属壁上凭空多了扇门,她抬手轻轻推开,看到了漆黑的密道入口。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唐柔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些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 里面很黑,没有什么光线,也没有照明设施。 能依稀听到某种迴响从深处传来。 她屏住呼吸,脱掉了鞋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轻手轻脚地顺著密道往里走。 脚下有湿润的感觉,她可以確定,推车被推进了这里。 唐柔打开了自己的弯戴式手机,將光线调到最暗,隨时准备拨通紧急呼叫电话。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中浮现出一丝光亮。 隧道的尽头隱约传来对话声。 “求求您,让我再见他一次!” “求求您了!我只想见见他!我要做什么您才能答应我?” 是秦莉的声音。 伴隨著诡异的对话,猛地传来一记钝响,像是重物抽打在肉体上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唐柔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闷哼,听的声音都让人心尖发颤,感觉十足痛苦。 什么情况? 透过狭窄的门缝,她看到了一个类似实验室,但又不尽相同的地方。 金属铁架上摆满了各异的標本,被玻璃皿装著,泡在福马林中。 那些样本中间,站著神色癲狂的女人。 唐柔捂住了嘴。 秦主任手里抓著用来惩治实验体的防爆鞭,脸上溅满了血。 神色狰狞,犹如修罗,和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可女人嘴上这样说,却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切割刀,向前面走去。 唐柔无声转动身影,视线隨著秦主任的身影移动。 房间很暗,只亮了两盏应急灯。 类似观测台的银色展台边缘有一滩殷红的血跡,正有血珠一滴滴坠落,激起浅浅的涟漪。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闪著磷光,隨著视线上移,一抹瑰丽的蓝色跃入眼瞳。 唐柔一愣,准备按下拨號键的手僵住。 她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可怕的生物,可没想到暗处的不是什么丑陋异形,而是那条再一次在她眼前搁浅的鱼尾美人。 唐柔无法分辨他是否还醒著,垂著头,被吊在铁架上。 看起来了无生机,浅金色的长髮如同锦缎一般铺散开来,上染著星星点点的血液,顺著低垂的头颅滑下。 从髮丝间的缝隙,唐柔看到人鱼的脖颈上套了一个金属项圈,另一头连著一条狰狞的与他纤细身形极为不符的粗獷锁扣。 狭长的锁链捆绑住他的肩,颈,手臂,几乎要勒进苍白的皮肉里,碾磨出殷红糜烂的顏色。 秦莉爬上了高台,如同向神灵祷告的信徒,对著伤痕累累的人鱼双手合十。 “求求您……我想见见他,让我见他一次……” 她虔诚又颤抖,屈膝跪在那条伤痕累累的鱼尾前。 “求您,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人鱼当然不会回答她。 被染血的金髮掩面,像只折断脖颈,撕裂翅膀的濒死天鹅。 场景弔诡怪异,尤其是秦莉的神色。 似痴似梦,很疯癲。 她说著说著,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喃喃,“不是我不怪我,我是为了让他更好……” 说著,秦莉猛然抬头,抓著手里的刺刀朝他走去。 “求您,给我吧!” 就在锋利的刀刃即將切割上鱼尾之际,女人脸色倏变,错身向后闪躲,却仍被缠住了脖子。 有人趁此机会跑到了她身后,对著她的背用力一推,只听见砰的一声,秦莉从高台上摔下去,后脑著地。 唐柔扯著手里的防爆鞭,幸亏这东西之前被女人扔在了地上。 她匆忙回头看了眼,发现人鱼睁著眼睛,却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 银色的眼瞳空洞一片,如同已经死去。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8章 烧烤店开端 唐柔惊怒地回头,“秦主任,对实验体动私刑,你不会不知道会有什么代价吧!” 巴別塔归联合体军方所有,她这样做会被监禁入军事法庭。google搜索 摔倒在地的女人猛然回神,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直勾勾地盯著她,两手撑著地面,在地上跪爬著后退了几步。 甚至撞翻了椅子。 她像受到了巨大惊嚇后出现应激反应的人,极度恐慌,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什么东西嚇到了她? 她为什么会那么恐惧? “我、我不是……”秦莉眼神惊恐,“我没有!” 唐柔亲眼看见的,难道还会有假? 人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並信以为真。 在她看不见的暗处,秦莉的脑后像盛开了鲜一样,张牙舞爪地蠕动著蚯蚓般的肉须。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企图跑出去。 唐柔却按下手柄上的按钮,给防爆鞭通了电。 那一瞬间,秦莉尖叫一声,身体瘫软下去摔倒在地。 唐柔不再看她,回头扶起人鱼,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小心翼翼解开他身上的锁链。 拆解项圈时发现这东西竟然没有上锁,用力一扯便掉了下来。 人鱼一动不动,死去一般安静,睁著眼,任由她动作。 原本綺丽如瓣般的薄唇,血色褪尽,变得苍白而透明,看起来奄奄一息。 秦莉推他过来的电推车还在,康柔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发现这条人鱼轻了很多。 在將他放上电推车时,人鱼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清醒过来,鱼尾胡乱地甩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巨大的声响。 唐柔连忙按住他,生怕他应激挣扎中再伤到自己,“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別动了。” 人鱼闻言抬起头,似乎在努力辨认她的身影。 “是我。”唐柔在他面前蹲下,语气轻缓,“我带你去医疗中心,好吗?” 他定定地看著她,纤密的睫毛动了动,没有力气。 大抵是认出她了,身上那股戾气消失,人鱼缓慢垂下头,额头贴在她的肩膀上,一片湿润。 唐柔抬手摸著他锦缎般的长髮,声音极其柔和,“没事了,不怕,有我在。” 半晌后,人鱼闷闷地“嗯”了一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高挺的鼻樑凑近了她流动著温热血液的动脉,角质齿在瓣般的牙齿下若隱若现。 蠢蠢欲动,视线黏稠。 唐柔只顾著將受伤的人鱼带离这间可怕的地下实验室,却忽略了一点。 为什么秦莉可以把人鱼带出来? …… 巴別塔基地到了晚上不再进行实验,大部分工作人员下班离开,偌大的基地变得空旷而安静,只有值班人员在。 唐柔將人鱼送去治疗中心。 里面的人见到他显得分外惊讶,眼神在唐柔和昏迷的人鱼面上不停来回,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震撼的事情。 最终,他们什么都没说,沉默不语地接过了推车,告诉唐柔让她去签一下字。 他们要给人鱼做详情的体检,需要观察一晚。 她转身要走,衣服却被扯住,回过头才发现人鱼苍白的手指正死死拽著她白色外袍的衣摆。 却並没有醒来。 在治疗师的催促下,她不得不將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 唐柔走出一段距离后,回过头,发现几个医护正从门上的透明玻璃朝她看来,视线胶著,充满古怪。 唐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们在看什么? 她跟安全中心报备,防卫部派出编队,將被电晕在密室里的秦主任带了出来,关进了监禁室。 又有人將唐柔喊去录口供。 审问室外,站了几个身著高级制服的管理层人员。 他们交流著什么,隔著单向玻璃,唐柔一无所知。 等將一切处理完后,时间已经逼近十点。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有20几个未接来电,接通电话发现阿瑟兰一直在停车场等她,足足等了三个小时。 人鱼要在这里接受治疗,唐柔登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这里用不上她。 联想到阿瑟兰今天受到了不小的惊嚇,唐柔朝停车场走去。 . 十点,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城市直通苍穹的高大建筑群闪耀著斑斕的霓虹,悬浮车与空中轨道交错,像连通这片钢筋森林的血管。 属於人类的土地越来越少,却不妨碍这个种族仍然拥有鲜活的生命力。 车子一路穿梭过喧囂繁华的都市,停在某个商圈里一家颇为有名的高级黑牛肉烤肉店。 店內装修得精致典雅,一间间客座被竹帘隔开,进店还需要拖鞋。 唐柔被阿瑟兰领著带进某一个隔间当中,宽大的长桌上已经坐满了男男女女,气氛很不错。 有人看见她们进来,眼睛亮了亮, “又有美女来了!” “来晚了,要自罚一杯啊!” 阿瑟兰很快收敛起情绪,融入氛围,连连告罪。 一个浅褐色头髮的年轻男人站起来,殷勤地给唐柔拉开椅子。 他旁边的男人大声起鬨,“亚伯有目標了!” “说什么呢!”年轻男人红了脸,转回头对唐柔说,“你好,我叫亚伯,来自诺亚基地。” 唐柔也回以一笑,“你好,唐柔,巴別塔。” 亚伯连忙应下,坐回对面,灌了一大口水,耳垂红红的。 几个人分別自我介绍,有诺亚基地的,有生物製药公司的,还有病毒管理中心和生物检测公司的,总之都是和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亚伯身旁坐著一位漂亮的女孩,她看看红著脸的亚伯,又看看唐柔,忽然问,“你们二位在巴別塔从事什么工作?” “阿瑟兰是工程师,我是饲养员。” “哦,饲养员啊。”女孩声音微妙,桌子上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兴趣立马低了下去。 阿瑟兰补充了一句,“柔是金牌饲养员。” 女孩小声说,“那不还是饲养员?” 她转头跟另一侧的几个人聊天,“咱们几个都属於科研工种对吧,你从事基因改造工程对吗?好厉害!” 唐柔脑海中划过一连串问號。 这个时候,戴在腕间的手机振动起来,有人给唐柔打了电话。 抬起手一看,竟然是串陌生號码。 唐柔接通,温声问,“你好,哪位?” 静默几秒后,听筒对面传来一声压抑又急促的呼吸。 却没有人说话。 唐柔又问了一遍,“你好?请问哪位?” 仍然没有人说话。 “奇怪。”唐柔疑惑地看了看號码,“打错了吗?” 这时,亚伯转向她殷勤地问,“唐小姐,可以吃辣吗?” 唐柔笑著点头,“可以的,谢谢。” 掛掉电话前,听筒里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抽噎,被嘈杂的烤肉店声响掩盖。 “怎么了?”阿瑟兰看过来。 “没有,刚刚有人给我打电话。”唐柔关上手机,皱起眉,“接通了却没人说话。” “恶作剧吧。” “可能。” 这样说著,唐柔的眼皮却在不停地跳。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59章 时空漩涡怪谈 男人收回手机,看向一旁哭红了眼睛,抱著手臂一颤一颤的少年。记住本站域名 他对著已经掛了的电话哭喊。 “柔……我想你,我想柔……” 哭累了,他缩回了培育缸,將自己蜷缩在一起,额头靠在玻璃上崩溃的呜咽著,仍然呢喃著饲主的名字。 “柔、柔……” 很无助,很孤独。 湿漉漉的眼睛殷红一片,看得让人心疼不已。 男人抓著手机,看起来很仁慈,“你看,我说她很忙的,不要打扰她好吗?” 海兔子点头,豆大的眼泪不住下落,声音颤抖,“不打扰,不打扰、柔。” “这就对了,大家都喜欢听话的孩子。” 张寧露出笑意,对他伸出手,“来,我答应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回报我了?” 少年瑟缩了一下,眼底闪过厌恶。 一墙之隔,有道影子在外面站著。 那人贴在门上,震惊著捂著嘴巴,將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 唐柔想起了什么,问阿瑟兰,“你知道秦莉吗?” “秦莉?她怎么了?” “她有对不起谁吗?我刚刚看见她了。”唐柔没有细说,“我感觉她精神有点不正常。” 阿瑟兰皱起眉,“你看见她绕著点走,那女人其实也有点可怜,自从儿子自杀后就有点神神叨叨的。” 唐柔惊讶了,“她儿子自杀了?” 秦莉竟然有孩子,还自杀了?要知道这是个生育率极低的年代,平均一百个女性里最多只有三个人有生育能力。 “对。” 阿瑟兰压低声音: “三年前跳的楼,从两百层的地方,死的时候没有人形,秦莉认领了儿子的尸体,当天下午照常上班,没哭没闹。” 看唐柔讶异的模样,阿瑟兰多说了两句。 “有许多人都觉得,她儿子跳楼,是因为受不了母亲的压力。” “怎么说?” “她儿子是个跨性別者。” 年轻的男孩,跨性別认知,打扮得精致,喜欢穿裙子。 这本是个包容的世界,可秦莉相当强势,她不留情面地在家长会上,当著学校眾人的面辱骂自己的儿子,说他心理扭曲。 在一个少年三观初具雏形,最需要得到认同感和尊重的年龄,没有给他丝毫顏面,將他初初长成的自尊心踩在脚下。 轻而易举,便用语言摧毁了他。 唐柔微微睁大了眼睛。 还没说完,被服务员上菜打断。 她给传菜员让位置,动作间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去。 阿瑟兰问,“那是你的吗?” 唐柔顺著她指的方向,地上掉著一片晶莹的鱼鳞。她下意识摸向自己领口,发现做成项链的那片还在。 难道这是刚刚在基地,人鱼掉在她身上的? 他怎么还掉鳞?唐柔开始胡思乱想。 好像猫猫掉毛啊…… 亚伯连忙弯腰,殷勤地说,“我来。” 他捡起了那片鳞片,结果递过来的一瞬间,“嘶”了一声。 再抬手,发现指尖被割破了一条很深的口子。 “这个好锋利呀,很危险。” 坐他旁边的女孩名叫李青,立即打开包著急地给他擦血,看向唐柔的眼神隱隱带著斥责之意,“怎么带著这么危险的东西出门呀。” 唐柔到嘴边的关心变成了,“……” 亚伯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 鳞片掉在桌子上,唐柔捡起来拿在手里,触感圆润光滑,没有稜角。 她疑惑地看向亚伯的手指,血还没有止住,看样子割得很深。 等再看向桌子上的菜时,唐柔傻眼了。 炭烤的铁板上整整齐齐码著几只八爪鱼,被烤得滋滋作响。 “香烤小章鱼,这是一种很新鲜的吃法,香茅草塞在章鱼里面,一起放在铁板上烤。” 亚伯看唐柔的视线凝滯,一边向她解释一边不停地在那小小的八爪鱼上刷酱。 他贴心地说,“这样刷会很入味。” 唐柔嘴角抽搐,看他拿刷子在小章鱼体表上不断地刷上酥油,撒上香料,香茅草烤炙出阵阵香味,头皮发麻。 同样没有食慾的还有阿瑟兰。 烤完后,亚伯无视举著托盘在他旁边星星眼的李青,拿夹子给唐柔夹了一块。 “快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味道的確很好闻。 唐柔僵硬了下,脑海里全是自己实验室里那只小章鱼。 阿瑟兰跟著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然吃点別的?” 这个时候,服务员又上了菜。 脆爽海蜇丝挤上新鲜的柠檬汁,料酒和醋,以及蒜蓉香油,拌上清凉爽口的黄瓜丝。 “这是一道中式菜餚。”亚伯专门把盘子往唐柔这边推了推,“东方吃法,你应该喜欢。” 唐柔看著那清晶莹剔透的海蜇丝,想到了每日漂浮在玻璃板后温温柔柔的四號,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阿瑟兰默默给她夹了一块烤雪牛,贴心地裹上蔬菜, “吃这个,这个好吃。” 唐柔鬆了一口气,“谢谢。” 这时,下一道菜也上了。 铁板烤全鱼。 唐柔终於放下了筷子。 今天適合节食。 窗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在玻璃上画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水线。 不一会儿,雨变成了冰雹。 坐在屋里都能听见窗户被击打的清脆声响。 世界气象异常已久,大家见怪不怪,有行人在窗外快速跑过,站在屋檐下躲避风雨。 吃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提议,“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一般男男女女的聚会,活跃气氛的无非那几个特定的游戏,他们拿来烧酒的瓶子,在桌子上收拾出出一块空白的地方,开始转酒瓶。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唐柔今晚一直在输,瓶口几乎一直对著她。 亚伯红著脸问,“唐柔小姐,你想选择真心话还是选择大冒险?” 唐柔都不想选,笑笑说,“我自罚一杯吧。” 唐柔输得频繁,那个叫亚伯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身旁的人换了座位,坐到她旁边,红著脸伸手夺过她的杯子。 “你喝得太多了,我替你吧。” 周围立即有人发出曖昧的起鬨声,亚伯的脸更红了。 “轰隆隆——” 窗外响起了打雷声。 不知道是谁喝多了,閒聊著说了一句,“你们听说过时空漩涡吗?” “那是什么?” 那人朝周围看了一圈,热闹的烤肉店没人关注他们,遂压低了声音, “一种假说,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应该都听说了“销档人”的事吧?” “听说了,海里出来了几十年前遇难註销档案的人是吧?” “对,前段时间有人提出了时空漩涡假说,说时间是可逆的,可以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0章 接连消失的食客 “真的假的,人类不是基於时间规则之下的三维生物吗?很难做到吧。记住本站域名” “人的確不能。”那人理了理衣服,说,“你们没听说吗?民间出现了一种全新的宗教,风头很盛。” 头顶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灯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气氛倏然诡异了起来。 亚伯问,“什么宗教?” “异神。”那人咬字清晰。 有人感觉背上凉凉的,转移注意力一样对著收银台的方向喊,“喂,你们家的电路是不是接触不良啊,灯管为什么一直闪?”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暗。 周遭被黑暗掩盖。 “停电了!” 有人发出惊呼。 “怎么回事啊!” 某种异样的恐慌在黑暗中蔓延,让人无端变得焦躁。 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我艹!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黏!” 黑暗笼罩一切,未知激发著恐惧。 原本嘈杂的烤肉店在某一时刻安静下来。 烧烤的滋滋声,聊天声,窗外的雨声,店里音响的音乐声,在同一时间消失。 充斥著烤肉和酒香的氛围中,忽然掺杂入了一丝无法形容的腥臭和潮湿感,顺著背脊攀爬,仿佛有人打开了製冰机。 灯光闪了闪,发出“啪”的一声破裂声,犹如戳破了泡沫般轻微。 幽青色的黯淡光芒从远处的走廊透出。 “来电了?” 有人小声地问。 空调正在运作著,明明是仲夏夜,却让人感到格外的冷。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疑?我怎么看不见了。” “我也有点看不见。” 唐柔睁开了眼,发现整个烤肉店光线黯淡的过分。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定定地看向对面的人。 那个叫李青的女孩正在扒自己的脸,“我眼睛上好像糊上了奇怪的东西……” 说著,手指用力一扯。 唐柔眼睁睁看著她把脸皮像剥洋葱一样剥下来。 人类原本纤薄的皮肤像融化的沥青一样,变得柔软而腐烂,充满粘液的质感。 第一层剥下来时,还有鲜红的血丝连接著下面那层皮肉,欲断不断。 而让唐柔感到惊恐的是,那张脸皮之下,竟然还有一张脸皮,一如刚刚那样淅淅沥沥地融化著。 “咦?怎么还是看不见?”她喃喃自语。 坐在她旁边的卡特彻底傻眼,发出了一声惊悚的猝不及防的尖叫。 可卡特不知道的是,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孔上,多了一只眼睛,正立於眉骨之间,猩红诡异。 阿瑟兰下意识抓住唐柔的手,“我艹!什么情况!” 下一秒,她低下头。 自己原本细长的手指扭曲变形,像融化的沥青。在那层皮下露出的並不是骨骼,而是一个个拥挤不堪的眼球。 “啊啊!!艹这是什么鬼东西!——”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像原本播放的电影抽掉了一帧,灯光闪烁一瞬,阿瑟兰凭空消失。 周边的人也都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一样,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人还有零星几个人在。 环境还是那个环境,烤肉店还是那间烤肉店。 不同的是,原本乾净明亮的店铺像经歷了几十年的风霜一样,竹帘残破不堪,桌椅腐朽布满裂痕,原本光洁的墙壁上掛满了淅淅沥沥的青灰色粘稠物,像极了正在腐烂的皮肉。 脸上长著三只眼的卡特有些精神错乱,他变得呆滯,傻傻地问,“大家怎么都走了?” “……” “救命……”有人呜咽了一声。 “別急,稳住……可能是什么光学错乱现象。” 有人接过他的话,自我安慰一般喃喃地说著,“对,稳住……首先,我们要確定这是我们自己的幻觉,还是集体出现了幻觉……” “很可能是食物中毒了……” 可话音未落,那几个说话的人也凭空消失了。 桌子上的人在一个个减少,仿佛眨眼间那一剎那的黑暗,就会將人捲走。 包间里只剩下四个人,睁著眼睛,一动不动地看著对方。 亚伯抖了抖,向唐柔伸出手,“別怕,我保护你……” 可这句话说出的同时,他的眼睛忽然变得很酸。 亚伯情不自禁地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险些被眼前的画面嚇死。 一片漆黑,泥泞的包房被不知名沥青状粘液糊满,像地底动物的巢穴。 前一秒还有几个人在的房间,此刻只剩下自己。 亚伯猛地抖了抖,死死捂住嘴巴压抑住已经到了喉咙的尖叫,平復了许久惊悚的心情,扶著桌子颤颤巍巍地走出去。 “有人在吗?” 他的嗓音颤抖,在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间间被竹帘隔开的包间里,无数道影子安静地对坐。 他们像这家店里的食客,却看不见脸,周身笼罩在黑雾中。 光线格外阴暗。 所有人都背对著他,只能看见漆黑的后脑勺。 亚伯尝试著向其中一间包间走去,“请问,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人动作同步而不差分毫,齐刷刷朝他转过了脸。 仿佛没做好的蜡像,有些皮肉像融化了一半,有些乾脆没有脸,转过头来仍旧是后脑勺。 “……”亚伯咽下了嘴里的惊叫,僵硬的转过身,假装无事发生。 那些人没有五官的面孔隨著他的身影转动,像追隨太阳转头的向日葵。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抖成了筛子。 一路上,各种各样半融化的,古怪的人形物体慢慢地转动著头颅,像在“看”他,亚伯怀揣著崩溃的恐惧,假装什么也看不见,竟然平安的走出了大堂。 推开玻璃大门,眼前出现了一条深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依稀有光亮。 亚伯爆发出最后的勇气,顺著有光方向跑过去。 终於,跨过拐角,他走进了一个空旷的房间。 却发现发光的並不是灯,而是一个方形鱼缸。 鱼缸的侧面坐了一个人,身形修长,裹著一条洁白的像白大褂一样的东西,一头柔软的浅金色髮丝披在脑后。 如果不是从他的身材来看,亚伯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女性。 亚伯注意到他赤著脚,雪白的布料下露出一双修长无瑕的双腿,足尖点地,像玉。 令人浮想联翩。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1章 鱼缸与银色双眸 终於看见了一个正常人,亚伯几乎要哭出来。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无比哽咽地朝那个人走过去,声音充满颤抖,“你好,请问这是哪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同伴都消失了。” 金髮青年专注地看著鱼缸,没有回答他。 亚伯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青年的侧脸被鱼缸的光芒照亮,能看见纤密卷翘的浅色长睫,如同梦幻的蝶翼。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里面看,仿佛静止了一般。 亚伯低下头,发现鱼缸里並不是鱼,倒有点像房地產造景的沙盘,只不过沙盘里並不是楼房,而是街道的画面。 鱼缸里遍布粘液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有些脏,一个个小小的,奇形怪状的小黑点,慢吞吞地在泥泞的鱼缸里爬著。 “……怎么这么脏?”亚伯脱口而出。 一直安静的金髮男人听到这句话,终於有了点反应。 认同一般点头,自言自语,“的確很脏呀。” 声音清润繾綣,让人联想到冰,以及融化的雪。 亚伯有点感动,他竟然会说话。 “你好,我跟我朋友走散了,请问你看见他们了吗?” “嗯,看见了。”青年点头。 “太好了!”亚伯鬆了一口气,简直要哭出来,“那请问,你看到他们去哪儿了吗?” “在这里。” “哪里?”亚伯有些茫然。 青年仍旧盯著鱼缸,他尝试著跟对方说话,可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不言不语,直到鱼缸中的光芒正在缓慢地暗下来。 紧接著,整个房间开始扭曲黯淡,像被水溶解的抽象画。 亚伯后退两步,有些害怕。 转回头,却发现身后的走廊也消失了。 而等他慌张地將目光投向青年时,原本静坐的金髮青年连同鱼缸整个消失,场景一瞬间扭曲,亚伯再次回到了烤肉店。 这里更暗淡了,一张张看不清脸的漆黑人影转向他,似乎要朝他走来。 亚伯成功地哭了。 他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跟著诺亚基地的援助队来到这里。 他想回家! 亚伯一边流泪一边慌不择路地奔跑,撞到一个又一个湿润黏腻的身影上,脸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但他丝毫不敢停下。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於跨出黑暗,出现在露天的场景当中。 可並没有得到救赎。 原本属於万家灯火的夜晚漆黑一片,一桩桩高楼大厦仿佛夜空下的鬼影,大地却明亮得不可思议。 而亚伯则是由內而外地升腾出一种被不可名状之物注视著的感觉。 万物笼罩著一层银白的光芒,像结了霜。 亚伯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穿梭,哭得泪眼婆娑。 “有人吗?” 他声音颤抖又可怜。 “人都去哪了啊!” 走著走著,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街道的布景有些熟悉。 可自己从诺亚基地远道而来,分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那这种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某一时刻,亚伯恍惚想起,眼前街道和那个金髮青年看的沙盘很像。 “咕嘟”一声,他咽了咽口水。 今天的月光好像格外的亮,格外的…… 亚伯缓慢地抬起头。 天幕之上亮著的,並非月光。 而是一双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银白色眼睛。 绝非人类的双眼不带一丝温度,冰冷得像要將人吞没。 一如凌驾於法则之上的审判者,冷眼俯瞰眾生。 . 在唐柔的视角中,是那些人消失了,她是整个烤肉店唯一剩下的人。 墙壁上,角落里,桌椅的缝隙间,不断涌出煮沸的沥青一样鼓起一个个泡沫的黏液。 伴隨著轻微的“啪嗒”破裂声,泡沫下钻出了奇怪的肉须。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头皮发麻。 但因为喝了太多酒,反应慢半拍,所以看起来好像很镇定。 诡异的是手机竟然有信號。 不知道在黑暗中静坐多久,唐柔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阿瑟兰给她打来电话,语气听起来有些著急。 “你在哪儿啊?” 唐柔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很疼。 不是梦。 她將手腕离远了点,看著屏幕上的信號格,慢吞吞地说,“手机有信號,电话能打通,我们很可能还在同一空间里。” “这就好。”阿瑟兰鬆了口气,对她说,“那你来,我在走廊里,咱们两个匯合。” 唐柔小心翼翼地从黑暗中起身,手掌按上桌子,再鬆开时,带起了一层难以形容的粘液。 光线格外暗淡,从模糊不清的玻璃窗外吝嗇地透出一两缕银光,依稀照亮了包厢走廊。 唐柔的余光看到了两侧一间间被竹帘隔开的坐席里,坐著许多道一动不动的漆黑身影。 她目不斜视地穿梭过大堂,强装镇静,一路走到玻璃门前。 伸手推开门,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走廊。 她不记得来时有这条走廊,这里是凭空出现的。 手机里响起阿瑟兰的声音,“你再往前走走,我看不见你。” 唐柔停下脚步。 阿瑟兰还在说话,“来呀,我在走廊的另一边。” 她没有动。 “你怎么不动啊?” 冷感顺著背脊蔓延。 唐柔缓慢地问,“你不是说你看不见我吗?” 听筒里的声音安静下来。 唐柔继续说,“那你怎么知道,我站在走廊前,还没有动?” 静謐的黑暗中,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半晌后,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极轻极轻,擦著耳畔而过。 贪婪又阴鬱的视线如同野蛮生长的藤蔓,在背后顺著脊骨攀爬。 有什么东西在盯著她。 第六感告诉她,那是一个让人感到恐怖的存在。 唐柔僵硬两秒,拔腿就跑。 她有预感,无论前面出现什么东西,都不会比身后这个存在更危险。 走廊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吸附在墙上,如同心臟一般,起伏收缩,像长了一层皮一样冰冷潮湿。 唐柔大脑被酒精搅得一团糟,脚底打滑,跌跌撞撞。 走廊没有尽头一样漫长,她逐渐开始呼吸急促,心跳强烈到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背后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无论她怎么跑,跑得多快,那道脚步声都保持著同样的节奏,不远不近地跟隨著她。 像在逗弄慌不择路的金丝雀,唐柔甚至感觉那个人很愉悦。 不知跑了多久,黑暗中,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轻轻勾了勾。 原本深长无尽的走廊凭空多了一道墙。 唐柔及时剎住脚,走进了死胡同。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2章 被迫成为猫薄荷 冷汗顺著额头滑下来,她听到那道脚步声来到身后,站定。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一声清晰的笑音贴著耳畔传来,如同被羽毛划过,激起一阵酥麻感。 没有嘲讽的意味,反而听上去很开心,毫无攻击性。 可唐柔並不会因此放鬆,在这个古怪地方出现的东西不可能是人类。 黑暗中,她被人扯住手腕,轻轻一带,后背贴上了一个温凉的胸膛。 鼻息间纳入莫名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异香,腰肢被身后的人扣住,唐柔感觉眼皮上落下了一点凉意,那个人的手指从她睫毛根部划过。 再睁开眼时,世界多了一些光亮。 身后的人个子似乎很高,他倾身压下来,高挺的鼻樑埋进唐柔的髮丝间,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很变態的感觉。 明明是十足危险的场景,唐柔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吸猫。 而一旦產生这种想法,接下来的思维就不受控制地开始跑偏。 人们在吸猫的时候行为各异,有人喜欢吸猫肚子,埋头在猫身上,有人喜欢吸猫背,还有人喜欢亲吻猫咪的脸。 甚至有人企图將猫咪的脑袋塞进自己的嘴里。 总之千奇百怪。 所以猫被人类吸的时候,心情应该也跟当下的她一样无语。 背后的人在她脖子上深呼吸了半天,终於发出一声好心情的低笑,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摸她的头髮。 冰冷的手指顺著她的头皮下滑,描绘著她从头顶到脖颈的轮廓。 ……这分明就是她吸猫猫时会做的事。 “怕什么?”他轻声问,似乎有点不解。 声音极其清润空灵,分明很熟悉,可唐柔的大脑却像糊了一层朦朧不清的纱布,无法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 难道……是她认识的人吗? 意志被强加干涉,刻意抹去了某些思维。 “別怕。”距离拉近,他的呼吸吹拂在耳朵上,变得困惑,“你为什么在发抖?” 唐柔,“……” 你猜猜呢? 在漆黑黯淡的环境中,那人冰凉的手指碰上她后就没离开过,在唐柔后颈处那块皮肤上反覆摩挲,爱不释手一样。 隨后依依不捨的垂下来,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我带你出去?”他闻声询问。 听起来很好心。 唐柔却窥出了一种饿虎之蹊的感觉。 冰冷细腻的手指顺著她的指缝交扣,轻柔地拢著她的手,看似鬆散却丝毫无法挣脱,唐柔依稀在他指缝间感受到了某种滑滑冰冰的东西。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又出来了,可是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好温暖。” 他像是在讚嘆,提起来凑在鼻子下嗅了嗅。 又开始吸她了。 “……”唐柔心中的恐惧在这人诡异的行为下渐渐麻木了。 打不过就加入。 唐柔任他牵著自己,逐渐淡定。 主要还是因为酒精上头,麻痹了意志。 她开始感觉有点困,喝了酒不能睡觉太难受了。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对方探究的目光,以及握得越来越紧的手。 她的躺平让对方心情又好又不好。 很快,唐柔发现了一个问题。 身旁的人没有穿鞋。 赤足踩在地上,脚步声轻浅缓慢。 走了几步,唐柔停下,犹豫地说,“你的脚不舒服吗?”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料想到她会这么问。 他很好奇,“为什么这样问?” “……”唐柔提醒道,“你同手同脚,而且步子迈得太开了,一直在踩我。” 说实在的,有点疼,刚学步的婴儿走路都比他规矩。 那人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声音很真诚,“那人类应该怎么走路?” 唐柔,“?” 救命,这果然不是个人类…… 他並不在意唐柔的呆滯,低哑的笑声在耳旁响起,唐柔感觉他將自己拉得更近了,俯身压著她的肩膀,呼吸轻柔。 “那你带著我走,好吗?” 虽然是疑问句,却被他说出了一锤定音的感觉。 唐柔被迫变成了一个拐杖,那人没有分毫界限感,非常自然地搂靠著她的肩膀,贴得很紧。 冰凉的感觉从他胸腔透过来,没有心跳。 他模仿著唐柔的步伐走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以自己的身高这样迈步子有些太小了,便无师自通地调整了节奏,步伐变长,速度变慢。 终於,走姿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 “我好像学会了。”他很开心。 唐柔依稀感觉到有什么柔软如羽毛般的东西从小臂上划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似乎是头髮。 长而柔软的,锦缎一样的头髮。 可下一秒,她的大脑便强制忽略了这个信息。 这条深邃不见底的走廊终於出现了光芒。 青年忽然回头,在一片漆黑当中发出轻轻的笑音,“忘了说了。” 他转过了身。 银色的光芒自他背后一点一点盛放开来,如同燃起了璀璨而无声的烟,银光如画师手下的上色刷,在他的每一寸轮廓上勾勒出雪霜。 那人朝她伸出了手,攥住她的腕骨,向外一拉。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霎那间,世界豁然开朗。 唐柔的视野在扩大,如同被火星灼烧的白纸,黑暗一点点消融进斑斕诡譎的色彩中。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gg牌上,路边的灯板上,角落里,视觉触及的每一寸都沾满了粘液与蛛丝。 飘在天空中的建筑,胡乱拼凑的街道,路灯在房顶上,长椅在墙壁上。 世界像被上帝的手摺叠翻转过。 又像是小孩子拼错的拼图,各种熟悉的景物乱七八糟地陈设著。 不远处有幢翻转的大厦,尖尖的三角形顶端倒立在地,看起来很反重力,透过一扇扇落地窗,依稀可见里面有古怪狭长的黑影在倒悬著的房间里走动。 像熬夜加班的上班族,可那扭曲的影子分明又不是人的轮廓。 唐柔懵了,下意识朝那人身后藏了一下,心底瀰漫著对未知的恐惧。 那人却像找到了新鲜恶作剧方式的熊孩子,眼睛亮了亮。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唐柔想忽略都不行。 她假装淡定退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拉了回去,“害怕吗?” 唐柔不说话。 “害怕就抓紧我。”他声音愉悦。 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那人带著她十指交扣,將她的手掌提起来,一根一根捏著把玩。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3章 甜美的变態 这个世界的月光似乎很亮。记住本站域名 唐柔仰头看了眼天空,被嚇得打了个酒嗝。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天上有一双大眼睛? 还没等她从惊嚇里缓过来,脸就被人捧住。那个人眼神灼热地看著她,鼻樑凑近,在她唇边闻了闻。 然后眨著眼睛,好奇地问,“你吃了什么?好香。” “……”唐柔庆幸自己吃的不是韭菜,“酒。” “酒?”他充满期待,“我能尝尝吗?”说著凑到她的唇旁。 唐柔立即死死的捂住嘴巴。 他有些遗憾,隨后又牵著她的手,愉快地宣布,“去找酒喝吧。” 他的五官被天空中那双银色的眼睛照亮,唐柔分明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鼻樑,嘴巴,以及精致凌厉的轮廓,可大脑却无法识別出来。 像忽然得了脸盲症一样,明明看见了,却分辨不出他的模样。 甚至看不出他的发色和眸色。 唐柔乾脆放弃,垂下眼眸,却注意到他的衣服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她费力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试探性地问,“你是亚伯吗?” “……” 半晌后,他一字一顿地说,“不是。” 唐柔哦了一声。 那是亚伯跟他撞衫了?真可怕。 隨后就听他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亚伯啊……真难听,你记住了他的名字?” “?” 一句话没头没尾。 这个世界古怪而没有逻辑,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地標性建筑以诡异的方式出现,比如说商场出现在某幢大楼侧面,形成古怪的f型。 又比如说沥青一样缓缓融化的滨海摩天轮。 最令她遗憾的,是桌椅倒扣,铜锅里盛满了蠕动肉须的火锅店。 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火锅了。 那个人开开心心地把她拉了进去,然后对著被蛛丝和粘液覆盖的火锅店问她,“哪个是酒?” 唐柔看了眼像歷经了几百年时光一样沧桑残破的酒架,指著其中一瓶,“这个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他取了下来,那瓶酒被他碰到的瞬间焕然一新,很神奇。 他回过头,又问她,“怎么吃?” 唐柔说,“是喝的,要用酒杯。” 说著,她颇为嫌弃地捏起吧檯上掛满不知名黏液的玻璃杯,递给他,“倒在这里就可以喝了。” 酒杯被他苍白手指碰到的瞬间,也变成了崭新的模样。唐柔看著,有点酸,明明刚刚在她手里的时候很脏啊。 那人倒了一杯,清透的酒液落入玻璃杯中,看起来很不错。 结果他只喝了一口就颇为嫌弃地丟开了。 “好难喝。” 他目光幽幽地看著她,“我怎么觉得,你嘴里的……” 唐柔死死地捂住嘴。 想都不要想!变態! 她被变態再次拖了出去,手牵手地拉著走。 酒精作用越来越明显,唐柔缓慢地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 好睏。 下一秒,又被人捧住脸。 “……”她已经麻木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距离很近,声音温柔清润,“困了?” 唐柔眨掉眼睛上的泪珠,扒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摇头,“不困,很精神。” “干嘛离我那么远。”身旁的人似乎不满意她的反应,好奇地问,“你不害怕了?” 唐柔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大脑还没有接受这一切,眼睛看见了,但是思维反应不过来。 那人自顾自地点点头。 隨后,唐柔便开始遇见jumpscare,正走著走著突然蹦出个东西嚇她一下。 比如从天而降的肉体组织,啪的一声在她面前摔成血沫。 比如街道的角落猛地爬出一个只剩个脑袋,正在自己吃自己,瞳孔扩散的人类。 再比如一张脸上有八只对称眼睛的丑陋生物。 再比如张开血盆大口,从嘴巴里爬出一个半融化人形的诡异景象。 唐柔一开始是害怕的,背后渗满了冷汗。 每一次身旁那人都会“好心肠”地把她拉进怀里,丝毫没有分寸感地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像个体贴又耐心的男朋友一样摸著她的头髮安抚她。 “別怕,有我在。” 但是见得多了,唐柔开始怀疑起来。 一回头,身旁的人在饶有兴致地观察她。 “……”懂了。 这是个变態。 唐柔继续面瘫,强装淡定。 那些东西还在三五不时地蹦出来嚇她,唐柔木著脸,余光瞥见他在身侧勾动的手指。 装著装著,就真的变得很淡定。 他有些惊嘆,更多的是好奇。 人类的胆量会忽然提升那么多吗? 於是后一秒,从暗处窜出来的怪物挥动著巨大的镰刀,当著唐柔的面,猛然贯穿了他的身体。 温凉的血液飆了唐柔一脸,耳旁是肉体被撕裂的“噗呲”声响。 那人侧过脸,染血的面庞转向她,平静地观察著她的神色。 唐柔可以发誓那一刻她真的被嚇到了,但是因为太害怕,第一反应是愣住。 她傻眼了。 这种迟钝和呆滯显然被他误会了,他维持著身体被镰刀贯穿的姿態,由衷讚嘆,“你很勇敢。” 唐柔还僵著。 他挑眉,似乎觉得无趣,抬手握住贯穿胸口的硕大镰刀,面无表情地朝外抽出,就好像被捅的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隨后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一折,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柄染著血的镰刀应声而断。 唐柔辨认不出他的模样,却觉得这张染血的面孔格外妖异。 妖异又恐怖。 青年抬起手,五指张开,对著空气轻轻一拧。 不远处的怪物也像那柄镰刀一样,咔嚓咔嚓揉成了让唐柔无法直视的样子。 这从被捅到反杀,他都是单手完成,另一只手牵著她。 时不时捏捏她柔软的指腹,又按按她的指甲。 最后又变成了吸猫模式,提起来凑在鼻子前闻来闻去。 唐柔毛骨悚然,身体僵直地被他拉著走。 很变態。 唐柔面无表情的看著他吸猫一样的行为,有点懂了。 人类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在猫眼中一定都是变態行为,一定。 她就想知道这五根手指长得跟別人有什么不一样吗?他究竟能不能在上面玩出个来。 这样想著,他空閒的那只手竟然虚空一抓,抓出了一朵暗红綺丽的玫瑰,抬手递给了她。 “……” 唐柔惊了,僵硬地接过玫瑰。 这个变態是能读心吗? 如果不是情况太诡异,简直像哄女朋友开心的,很会很会的渣男。 唐柔神色古怪地盯著他的脸。 直到,他微微弯起了唇。 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笑了笑,“喜欢看吗?那可以多看一会儿。” “……”打扰了,他不会。 他有什么错呢?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变態罢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4章 不在生死界限中 天空中那双银色的眼睛冰冷而不近人情,看著眾多个世界里行走的眾生。记住本站域名 世界污浊不堪,唯有月光明亮。 唐柔实在太困了,被拉走到一个类似被污浊黏液覆盖的公交车站台边,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一个与你们同在的世界。”他停下脚步,体贴地问,“累了?” “什么意思?”与他们同在?难不成是真实的世界? 怎么可能。 “人们会在这里看到,曾经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声音平缓,没有什么情绪,“有人会看到噩梦,有人会看到世界的主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唐柔不由问,“什么是世界的主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男人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唐柔。 她头皮发麻,回头看去,身后什么都没有。 可那个男人的样子,分明是看到了什么。 虽然看不清,唐柔却觉得他的眼神变得悲悯。 在同一个地方的不同空间里,阿瑟兰也站在这座公交车站台旁。 她浑身哆嗦著,敲著自己的腕錶光屏,妄图通过电讯號联繫上唐柔,却不知道此时自己的位置,与唐柔重叠了。 她们看不见彼此。 阿瑟兰被这个鬼地方嚇到了,恐怖片都拍不出来这样的效果,遍地都是她认为应该泡在福马林当做標本的东西。 她用力地敲著自己的腕带式手机,没有信號。 公交车站牌被青灰色粘腻物覆盖,gg牌下隱约透出灯光。 阿瑟兰很焦虑,她前前后后转了两圈,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隱约好像有道修长的人影,看起来並不像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你好,请问……” 隨著距离的接近,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身型清瘦頎长,宽肩窄腰,微弱路灯照亮了一半面容。 他在看著她,似乎已经安静地看了许久。 眼眸中流转的静默的思念。 阿瑟兰站住了。 气氛像凝固了一样,陷入了某种僵持的安静。 最终那个人率先朝前迈出一步,清雋的面孔暴露在灯光之下。 “瘦了。”他轻声开口,眼中流露出不讚许,“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阿瑟兰红了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萧寧永远都是这样。 周身带著一股冷气,看上去生人勿近,只有面对阿瑟兰时,会忽然多出许多耐心,喋喋不休地叮嘱著一件件小事。 阿瑟兰曾笑著说他是男妈妈,萧寧听了一笑了之。 一如此刻,一个月没见的人仍旧光风霽月,仅仅是站在路灯下,都像一幅画。 “不要挑食。”他斟酌著用词,像哄劝不听话的孩子,“阿兰,你很好,不需要减肥,多吃一点,营养才能均衡……” “用你说!”阿瑟兰没忍住,回呛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恶狠狠的话说出来,萧寧竟然笑了。 本就清冷的人笑起来如雪霜笑容满面,格外夺目。 “终於愿意跟我说话了。” 明明对方很凶,打断了他的话,可萧寧不但不生气,反而因此开心了一些。 藏了忧鬱的眉目舒展开,格外动人。 阿瑟兰低骂了句,“神经病。”转身就走,不想跟他多纠缠。 她现在寧愿一个人在恐怖片现场乱逛也不想看见这个不告而別的前男友萧寧。 没想到他在后面轻轻喊住了她,“兰。” 阿瑟兰不想理他的。 可他竟然问,“你最近……过得好吗?” 声音充满了谨慎,一点也不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会展露出的姿態。 阿瑟兰咬了几遍牙,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你好意思问我?王八蛋,死渣男,分手连个理由都没有,现在还好意思假惺惺地问我?你还是不是人!” 委屈,她很委屈。 为什么不告而別?为什么跟她分手? 为什么都走了还要来关心她?阿瑟兰眼泪掉得又急又凶。 萧寧站在阴影中,面容一半明亮,一半灰暗不清。 良久后,他说,“对不起。” …… 金髮青年缓缓收回视线,垂眸问唐柔,“有时候,我不太懂你们人类。” 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和心里想的都不一样? 他对大部分人类很失望。 可零星有一两个,会让他產生,人类或许也值得信任的想法。 而那一两个乾净的灵魂,也会让他感到怜悯和遗憾。 唐柔问,“你刚刚在看我身后,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悲伤的亡魂。”他平静地说,“这是个灵感的世界。” 唐柔背后发冷。 “这个世界是假的吗?” “不,是真实存在的。”清润的嗓音没有温度,也没有起伏,仿佛念稿的旁白,冷静到残忍,“在这个世界,人们或许会遇见曾经错过的人。” 唐柔没有听懂,“错过的人?” “比如说,已经死去,但心有不甘的人,意念越强,形態越真实。” 他忽然指向gg牌,“比如这个,意念就很薄弱。” 唐柔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镶嵌在平面上,二维画一样的人。 他裹著一身白大褂,面孔微微拉长扭曲,比例很怪异。 唐柔嚇了一跳。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怎么那么像亚伯?? 隨后又看到壁画人身上的白大褂。 ……这不是巴別塔基地的实验外套吗? 唐柔看向眼前面容不清的年轻男人,疑惑地问,“你身上的衣服……该不会是从他身上扒下来的吧?” 他假笑,“怎么会呢。” “……”怎么感觉就是呢。 壁画里的亚伯好像会动,身体拉长变形,扭曲的面孔上是一对失神的双眼,看起来神智不清。 唐柔晃了晃昏沉的脑袋,问,“怎么样能让他出来?” 青年伸出手,虚空一扯,亚伯变形的脑袋就从壁画里伸了出来。 “……”看起来有点噁心。 唐柔又问,“怎么样能让他醒来?” “疼痛刺激,比如打他……” 唐柔二话不说一巴掌抽了过去。 青年继续慢悠悠地把话说完,“……或者你直接把他喊醒也行,就像喊人起床一样。” “……”怎么不早说! 那人捂著白白被扇了一耳光的脸,迷离著眼睛醒来,看了眼唐柔,又转头,看到了青年,眼睛一瞬间瞪大。 下一秒发出了尖锐悽厉的惨叫。 青年面无表情地又把他塞回了壁画里。 唐柔沉默地看著,问,“他死了吗?” 青年露出遗憾的神色,“没有。” “……”唐柔又问,“那你呢?你的形態也很清晰啊,你是亡魂吗?” 男人笑了,“我除外。”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不在生死界限中。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5章 「困了就睡吧。」 光线在变暗。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阿瑟兰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感觉自己不能再呆下去。 不然一定会很丟脸。 萧寧站在路灯下,眉目温柔又哀伤,以及不舍。 只不过当下的阿瑟兰处於愤怒当中,看不懂。 “兰……”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自虐般地问,“你生日那天,我送你的那本书,你有没有打开。” “我扔了!”阿瑟兰红著眼睛说,“你都跟我分手了,我才不要你的破书!” 是吗? 她扔了吗? 本以为萧寧会生气,没想到,他竟然鬆了口气,“你扔了就好。” 阿瑟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果然不喜欢她。 原来一直是她一厢情愿吗?原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萧寧只是不懂得拒绝,所以才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吗? 被拋弃的慍怒油然而起,阿瑟兰气上心头,口不择言: “萧寧,你別以为我还喜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出现,我已经把你忘了!” 萧寧沉默地看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头顶的路灯闪了闪,缓慢变暗。 阿瑟兰还在继续说,“我今天就是出来联谊的,我要跟別人谈恋爱了,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 说完这段话,她心里涌出一阵酸涩。 萧寧的身影一点点被拉入黑暗,可阿瑟兰浑然不觉。 她放完了自认为瀟洒的狠话,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兰……希望你能找到良人,平安顺遂,万事顺心。” 阿瑟兰头也不回,恶狠狠地说,“谁要你的祝福!我以后怎么过跟你没关係!”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温润修长的人影被暗沼一点点吞没,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满是悲伤。 . 世界在崩塌。 天上的建筑一点点坠落,不规则的形状如同碎开的拼图。 唐柔看著这奇幻的景象,忍不住又问,“这是真的世界吗?” “这是无数个摺叠在你世界之上的世界,其中一个。”他说了句唐柔听不懂的话,“这里与你们的世界共存,如果人类不清醒过来,那么终会有一天,你们的世界变成这样。” 唐柔没懂。 天上那双银色的眼睛播撒著毫无感情的银光,落在他身上,像凝了一层雪。 唐柔看著他,忽然產生了一种,他很孤独的错觉。 走著走著,他忽然笑了。 唐柔问,“怎么了?” “没事。” 那个人停了下来。 他似是嘆息,又似是遗憾,“要结束了。” 唐柔只觉得困意越来越强烈。 世界空无一人,逐渐崩坏,有种孤独的苍凉感,她听到那人温和的嗓音,“陪我看星星吧。” 唐柔想说怎么看星星,就看到天空乌云散开,露出乾净如水洗般的星辰。 风出现,吹拂过发梢,海水蔓延,浅浅地匯聚在脚下,星空璀璨,银河绚烂,她被慑住了心神。 他站在高处,回头望过来,明明怎么样都看不清那张脸,唐柔却有种直觉。 他在对她笑。 “来。” 男人朝她伸出手。 掌心向上,苍白而没有纹路。 大概是景色太美,唐柔有些晃神,抬手轻轻放在他掌心。 那人极轻的笑了一声,冰凉的手指握住她的,將她拉到了繁复闪烁的星河之下。 “很美。”唐柔由衷地讚嘆。 在她的世界,已经看不见星星了。 “是很美。” 他轻声喟嘆。 如果唐柔回头,將会看见对方凝望她的眼神。 “如果人类消失,五十年后,天空会重新变成这样。”他说。 唐柔感觉他这句话有些惊悚。 世界的边缘在破碎,他们坐在最后的净土上。 青年抬起手,修长的五指虚空一抓,露出微笑。 轰隆—— 远方传来崩塌声,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无数残破的城市湮灭成碎片,唐柔闻声望过去,却被刻意阻挡了视线。 眼前凭空出现一幢大楼,正巧挡住了声源处的画面。 轰鸣之声不绝於耳,海啸,地裂,楼房崩塌,玻璃碎裂,各种声响谱写出一曲混杂不堪的輓歌。 “那后面是什么?”唐柔有些紧张。 青年冰凉的手贴在她耳朵上,隔绝了嘈杂的声音,“继续看星星,专心。” 不知道为什么,唐柔感觉自己更困了。 哪怕强迫自己睁著眼睛,却无法抵挡那如潮水般一层层將她汹涌淹没的困意。 青年善解人意地將她的脑袋轻轻压到自己肩膀上,“困了就睡吧。” 另一只手垂下来,继续牵著她。 唐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意识到牵著她的这只手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青年平静地看著天幕,似乎在欣赏他亲手创造出了诡异又震撼的景象。 背后涌出哗啦啦的水声,衝垮了一切,荒诞感扑面而来。 海水逆流,世界顛倒。 他们以毁天灭地的末日背景,仰头看星空。 唐柔闭上眼,睡著了。 . 再睁开眼之前,耳朵先捕捉到了嘈杂声。 聊天声,碰酒杯,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声音。鼻息漫入一阵浓郁的烧烤香气。 唐柔一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烤肉店里。 对面的亚伯猛地尖叫一声,捂住脸趴在桌子上。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他大叫著,吸引了一大堆视线。 唐柔惊悚地发现亚伯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平角內裤。 烤肉的香味漫入鼻息,亚伯听到了滋滋的油响,以及周围人嘈杂又熟悉的烟火气息。 他难以置信地坐直身体,张大嘴巴,看著自己的手,“我怎么还在这里?” 说完又猛地低下头,看著自己光裸的身体,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像回忆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独自消化良久,亚伯回过头,发现桌子上的人神色各异。 有人捂住额头,有人在发抖,李青则是抱著垃圾桶不停呕吐。 总之大家的状態都不太好。 亚伯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犹豫著说,“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梦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很恐怖……” “我也是。” “我也梦见了……” 別人撑住额头,神色难看,“你醒来之前,我们已经对了情况,大家都做梦了。” 卡特说,“我梦见我被倒下的大楼砸死了,很疼,真的疼,有种真的死了一次的感觉。” 平时喜欢打野味吃的人说,“我梦见我把自己的身体吃了,只剩下一个头……” 隨后指了指抱著垃圾桶狂吐不止的李青,替她说,“她梦见自己全身腐烂,变成了一滩黏液。”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6章 预知梦 雨仍然很大。记住本站域名 玻璃窗外避雨的人仍然在避雨,烧烤店內依旧热闹。 喝酒的人还在嬉笑,旁边吵架的人仍在吵架,另外一桌的女人仍旧抱著哭泣的孩子在轻哄,似乎並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所有人都面色如常,只有他们这一桌脸色青白,各有各的崩溃。 唐柔拿起手机一看,时间还是刚刚的时间,他们进入异世界的这么久,在现实世界不过眨眼。 大家对了一遍口供,几乎每个人都在那个恐怖的异世界被未知生物狼狈追逐逃跑。 恰巧服务员来上菜,亚伯拦住他,仓皇地问,“你们店刚刚是不是停电了?” 服务员一脸茫然,“没有啊,供电一直很稳定。” 亚伯又衝出去,问一帘之隔的隔壁包房,“你们刚刚看见了吗?这里有很多黏糊糊的东西,还有怪物!” 笑嘻嘻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哥们,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 没有人相信,显然只有他们这一桌人进入了那个可怕的世界。 亚伯愣愣地走回来,坐下。 半晌后说,“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二维生物,活在gg牌里……”说著抬头看了唐柔一眼,“还梦见你了……” 话音欲言又止,捂著自己的脸。 唐柔面上淡定,心里有点慌,“啊是吗?我好像没有梦见你。” 好在亚伯沉浸在恐惧中,没有怀疑她的话。 所有人的表情都心有余悸,显然都经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全场只有唐柔跟阿瑟兰脸上没有那种恐惧。 阿瑟兰眼睛红红的,睫毛上掛著泪珠,在发呆。 唐柔问,“你怎么了?” 阿瑟兰闻言抬头,像被喊醒了一样皱著眉,忽然站起身,走到外面,过一会儿又回来坐下。 唐柔不解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阿瑟兰摇头,故作轻鬆,“我没事。” 嘴上这样说,可眼睛仍然四下搜寻著。 大多数人都伴隨著死亡,才从梦里解脱出来。 尤其是亚伯,他的表情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痛苦地抱著头。 “所以刚刚那是什么?是幻觉吗?”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好像不是……” 大家循声望去,那人抬起手,指缝中残留著一个不知名物正在蠕动,而且他露出的那条手臂上遍布著细碎的伤口。 “我刚刚受的伤还在,而且这个……” 那个粘液状生物刚一拿出来,似乎就受不了灯光一样,发出“呲啦”一声轻响,变成了蒸汽飘荡在空中。 李青好不容易不吐了,看到那一幕再次抱住垃圾桶哇的一声乾呕起来。 沉默许久,卡特说,“大家也都是生物研究公司的人,要不然就是实验基地来的。我相信大家可以冷静面对这件事,用理性的方式重新审视一遍。” “那我们要上报吗?” “可以先上报伤口,让基地检测一下伤口处有没有留下感染性物质。” 唐柔这才发现,全桌的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除了那些异世界的粘腻物质不在,身上受过的伤口都在。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阿瑟兰跟她两个人毫髮无损。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节奏尖锐,频率很高。 唐柔一下就听出来这是城市紧急避难警告。 紧接著,大街小巷的城市音响系统便响起了播报员机械化毫无温度的声音, “接下来发布一则海啸1级红色警报,受海啸影响,预计沿岸验潮站出现200厘米以上海啸波高,即將启动海啸灾害1级应急响应。” 烧烤店內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手机消息提示音。 政府系统给每个城市公民都发送了预警信息,有人拿出手机,读出了上面的內容, “罗宋海底火山发生剧烈喷发,引发了越洋海啸,刚刚在这一区的近海海域监测到了海啸波……” 唐柔按灭手机,一抬起头,发现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李青脸色难看,“这个海啸,我在幻觉中看到了……” 有人接道,“我也……” 唐柔心底一惊。 卡特面容严肃,“如果没记错的话…………” 城市滨海边缘的环海大桥,会被这一场海啸衝击断裂。 无数楼房倒塌,城市供电系统即將瘫痪。 梦里那些,难道是尚未发生的未来吗? 眾人心底縈绕上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意。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却没有人有心情回答他。 唐柔並没有看到那场海啸,但现在依稀有了眉目。 她睡著了,睡著前听到了呼啸的水声,楼房崩塌声。 阿瑟兰在桌子下面握住唐柔的手,身体一阵瑟缩。 响应避难,大家要在海啸抵达之前回到高处室內。 女士先行离开,本来应该由男士送回家,可桌上那几个男士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非人折磨,显然已经没有力气了。 尤其是亚伯,他甚至没有衣服,一路走出烧烤店,已经听到好几个女性食客衝著他喊变態了。 反而之前跟阿瑟兰一直聊得比较好的卡特还算镇定。 他推了推眼睛,自告奋勇地说,“那我送她们二位回去吧。”然后又问,“你们两个都在巴比塔基地的酒店公寓住对吧?” 阿瑟兰点点头,忽然又变成了淑女的模样,“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 他提起包走在前面。 阿瑟兰忽然问,“你们在梦里有遇见別的人吗?” 唐柔没说话。 卡特也沉默地开著车,车窗外流过的灯光一道又一道,忽明忽暗地打在他脸上,斑驳深邃。 等快到巴別塔公寓时,他忽然说,“我看到了。” 阿瑟兰一愣,“你看到了?所以刚刚异世界里果然还有其他人是吗?我就知道……” 卡特又说,“我不知道能不能称他为人,因为我看到的那个人,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阿瑟兰忽然僵了一下。 卡特没有告诉她们的是,那个人看见他后跪在他面前,抱著他的腿,说的第一句话是: “太好了,我终於遇见了另外一个人。” 他双目赤红,苦苦哀求卡特,“你能不能杀了我?” 车已经拐进了巴別塔的大门,阿瑟兰忽然说,“等一下,我想回去。” 前排的卡特闻声回头,“怎么了?” 阿瑟兰抿唇,过一会儿说,“我有东西忘那儿了。” 唐柔抓住她,“有海啸预警,不安全,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7章 太阳直射北回归线之前,我想得到你的答案 下了车,唐柔看出了阿瑟兰的不对劲。google搜索 她的眼睛很红,有些心不在焉的。 唐柔疑惑地问,“阿瑟兰,你怎么了?” 阿瑟兰抿著唇,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真晦气,我刚刚在烧烤店看见萧寧那个负心汉了,勾起了一些伤心事。” 唐柔鬆了口气。 “萧寧,什么时候?” 原来是碰见前男友了啊。 阿瑟兰握起拳头,咬牙切齿,“就在幻觉里那个奇怪的世界里,我看见他了,我们两个还聊天来著。” 走著走著,却发现唐柔没跟上来。 阿瑟兰回头,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走了?” 唐柔定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 她们路过楼下的便利店,阿瑟兰进去买了几瓶啤酒。 心情不好,就想灌酒。 唐柔开了易拉罐,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说,你看见萧寧了?” “对啊,烦死了,连白日梦做的都是噩梦。”阿瑟兰嘟著嘴,“我不会是忘不了那个负心汉吧?这样一点也不酷。” 唐柔感觉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 “你梦见……什么了?” “那狗男人让我找个好人谈段新恋爱,忘了他,气死我了。” 唐柔没说话。 阿瑟兰慢慢地,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安静著,直到一滴水珠落在手背上。 阿瑟兰有些出神,眼睛怔怔地看著啤酒瓶。 “你说,我该不会真忘不了那个该死的前男友吧?” 唐柔却想,他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与阿瑟兰分別前,唐柔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没想到这句话导致她的睡眠不足四个小时。 五点整,天光微熹,她的门铃已经被人疯狂按响。 打开门,唐柔被阿瑟蓝兰的模样嚇了一跳,眼里满是红血丝,头髮有些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 “你怎么了?一夜没睡?” “柔,我不甘心,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阿瑟兰越想越气,咬牙切齿: “分手前他送了我一本书,说是生日礼物,让我一定要生日那天打开,结果没两天他就跑了,我也一直没拆开,放回了他办公室。” 说著,阿瑟兰又冷笑,“结果那负心汉昨天又提到那本书,见我没打开显然鬆了口气,我倒想知道那书里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唐柔强打起精神,穿上外套,“那你想怎么做,我陪你?” 凌晨五点半,她们抵达了d区。 唐柔也想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寧昔日的办公室还没换,临时锁著,要进去必须去档案处拿钥匙。 值班的虽然不是江柚柠,但估计也是一个爱慕萧寧的,听说要拿钥匙,翻著白眼儿说,“不能进,没有本人同意办公室不能开。” 服务台有人嘀咕,声音不小,“萧主任这前女友真难缠。” “真是,缠著萧工程师的人真不少,什么阿猫阿狗都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们说什么?”唐柔皱眉,“嘴巴放乾净点!” 阿瑟兰拦她,“没关係的,柔,我们走。” 反正,跟萧寧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听到很多这样的评价了。 唐柔还纳闷阿瑟兰怎么这么好脾气,没想到阿瑟兰带她绕出去,从二楼的边缘跳下来,拉开了后门的窗户。 “差点忘了,萧寧办公室后面的窗户锁坏了,我老从这儿进。这个秘密除了我俩没人知道。” 阿瑟兰翻得利索,一看就是惯犯。 萧寧的办公室一如他这个人,收拾得很整齐,带著一股强迫症般一丝不苟的冷意。 阿瑟兰径直走到套间的休息室,拉开门,在书桌抽屉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盒子。 唐柔跟过去,看著阿瑟兰利索地拆开盒子上的丝带,里面是一本蓝色的书。 《鯨落》。 是个悲伤又温柔的故事。 阿瑟兰毫不犹豫地翻开了书。 外面传来钥匙拧开门的声音,服务台的小姑娘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指著她们呵斥: “看监控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竟然翻墙!” 隨后就看见被拆开的包装盒,气得更厉害了,“你怎么隨便拆萧主任的东西啊!这是別人的私人……” 说著说著,噤了声。 因为她看到阿瑟兰从挖空的书里拿出了一枚钻戒。 阿瑟兰攥紧戒指,神情怔忪。 唐柔捡起那本挖空的书,发现书的扉页上写著一段文字。 她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將书放在阿瑟兰手里。 “他……好像给你写了段话。” 阿瑟兰茫然地抬头看了眼唐柔,像是鬆了发条的机器,动作有些迟钝,颤抖著指尖,翻开封皮。 暖色的扉页上,是萧寧的笔跡。 跌宕遒丽,笔弯如银鉤蠆尾,筋骨肆意,光看字会觉得对方应是冷眼观世的淡凉性子。 可阿瑟兰却知道,萧寧是一个多温柔的人。 隔著自己,她仿佛看到对方写下这段话时,含笑的眉眼。 —— 阿兰,见字如面。 我们由绝对利己的基因而来,身体蕴含了一万年来的生存密码。 我们是物质的堆叠,是基因为了保全自己而设计出来的精致的生存机器。 我们所有的“本我”,只是神经元突触產生的微妙火。 或许连“爱意”的本质都基於楞次定律。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靠近你。 想跟你一起看星辰,潜深海。 想和你一起延续dna,將记忆鐫刻进表观遗传基因。 我產生了抽象的爱和恨,欢愉和悲伤。 我想未来短暂堆积的时间中,抬眼可见你的身影。 生命很短暂,请允许我的自私,想在你脑海中刻下关於我的物理印记。 请问,亲爱的阿瑟兰小姐,你愿意接受这样自私的我吗? 太阳直射北回归线之前,我想得到你的答案。 ——萧寧,0601。 阿瑟兰攥紧书页,手指因为用力而隱隱发白。 收到这本书的那天,阿瑟兰给他打了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后来大概是打得太多了,对面终於接通,却没有任何声音。 刚掛掉电话,阿瑟兰收到了他的分手消息。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联繫上他。 所以,她从没想到,那天收到的礼盒里,会装著这样的东西。 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是夏至日。 六月二十二日。 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提到过。 屋里陆续又进来了几个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覷,不说话了。 钻戒,不就是求婚吗?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8章 伤痕累累的美丽生物 她们忽然想起来,一向不苟言笑的萧主任在被“那些人”抓走之前,总是发呆,然后露出温柔的笑。记住本站域名 曾有人大著胆子问他,“萧主任,怎么那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他很温和,有些不好意思,眉眼间含著繾綣,“还没有发生,不过,希望她能同意。” “萧主任这么好的人,不管求別人什么事都会答应的。” 他笑了,温柔得让人恍神,“借你吉言,但愿如此。” 难道,让萧主任出神含笑的事。 是求婚吗? 可是…… 几个人面露复杂。 再看向阿瑟兰的眼神中,总带了些若有似无的怜悯。 阿瑟兰眼睛红红的,呆呆地看著天板。 唐柔扶起她,拿上那本书,这次离开没有任何人阻止,她们不发一言地让开路,无人说话。 走到办公室外面,她问阿瑟兰,“你在想什么?” 阿瑟兰低下头,看著掌心里的钻戒,胸口起伏了几下。 “我在想,萧寧为什么那么狠心,说要求婚,结果拉黑我了。” “凭什么,他说走就走。” “说分手,就分手,不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 唐柔说不出话来。 阿瑟兰哭了出来,“什么意思啊他,后悔了?不喜欢我了?王八蛋,谁想要他的破戒指,凭什么分了手还不让我好过!” 唐柔拍著她的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因为她在那个世界得到了答案。 有人告诉她,已经死去的人,带著未了的心愿,会以清晰的形態出现在那个世界里。 萧寧…… 恐怕已经不在了。 她哭著说,“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柔,我想跟他说,我愿意。”阿瑟兰几乎喘不上来气,用力地攥紧戒指,按在胸口,“我是不是特別没出息,他都把我拉黑了,我还想著他,还希望他能回头看看我。” “我愿意嫁给他。” “柔,我骗人了,我忘不了他。” 阿瑟兰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她们背靠著的水下玻璃隧道后,有一道丑陋的影子。 它藏在水藻里,静静地注视著她。 它有著有著青灰色的表皮。 如同肿块般难看堆积的身躯。 以及一双,哀伤的眼睛。 …… 消化完被求婚又被分手的事,阿瑟兰情绪很激动,想把那枚戒指扔了,唐柔赶紧拦住了她。 阿瑟兰想了想,又將戒指攥回手里。 红著眼,恶狠地说,“也是,等萧寧回来了,我要把这枚戒指甩到他脸上。” 唐柔只是不想让阿瑟兰扔掉萧寧的遗物。 也好,这样误会著,总比让她知道残忍的真相好。 阿瑟兰一夜没睡,哭累了,唐柔把她送回去后又回到了实验基地。 她觉得很不对,在萧寧的办公室,唐柔隱约看见桌子与单人床的夹角下有一堆厚重的文件,上面都批註了红色的“驳回”二字。 这背后或许藏了什么秘密,或许跟萧寧的死因有关。 可在她搞懂那些事前,接到了一通电话。 s区的医疗中心让她过去一趟。 . 远远地看到医疗中心亮著森然的白光,像一座巨大的金属墓地。 还没等她走过去,里面的人已经打开了门,快步走出了几个穿著白色制服的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唐柔面前,显然知道她的身份。 “快点把他领走吧,这条人鱼没有正规的手续,我们不能收救他。” “为什么?”唐柔惊讶了,“他是基地的实验体,怎么不能收救?” 最前面的治疗师扔给她两瓶药,“如果你愿意的话,自己给他涂涂吧,这些东西可以消炎。” “可是他伤口那么严重……” 男人打断她的话,“救助实验体是需要名额的,他没有编號,也没有身份晶片,我们不能违反程序。” 他们走了之后,医疗室几乎没有人了。 唐柔被这样异常的情况搞得措手不及,她寻著昨晚的方向找到人鱼的房间,推开门,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带有异香的血腥味。 人鱼还沉睡著。 身上还盖著她那件白大褂,一头浅金色的长髮如摇曳的水藻,从金属架上坠下。 即便四周一片昏暗,他身上仍旧泛著微弱的水光,粼粼的鱼尾像一条巨大的宝石雕刻而成的工艺品,在黑暗中闪耀著璀璨的辉光。 可唐柔清晰的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些没有癒合的伤口。 白皙的胸膛上交错纵横著鲜艷殷红的血痕,皮肉外翻,像绽放到荼靡的朵。 她进来的那一瞬间,人鱼就已经察觉到了,蹙著眉,像是在忍耐痛苦,抬眼朝她看过来。 很安静,不哭不闹,脆弱又乖巧。 唐柔的心简直都要碎了。 “你还好吗?” 她快步走过去,人鱼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冰凉乾燥,如瓣般的薄唇褪尽血色,有些乾裂。 他原本晶莹剔透的鱼鳞和皮肤都泛著乾燥,严重缺水。 唐柔站定后,人鱼手臂撑著抬起上身,似乎想靠近她,將头贴在她的腰上,闭著眼睛。 衣服也被他攥紧了手里。 为了防止他在大幅度动作下伤口裂开,唐柔只能强制性地按著他的肩膀,虚虚地將人圈著。 “別动。” 远远看过去,像在拥抱。 她轻轻拍著人鱼的肩膀,对他温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人鱼低垂著头颅,盖在身上的白大褂滑落,背上猩红的血痕像被撕裂了翅膀。 他们竟然把这样一条伤痕累累的美丽生物晾在治疗室內见死不救,整整一夜,怎么忍心呢? 唐柔无比烦躁,人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仰头自下而上地看她,银色的眼眸湿润乾净,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攥住她的衣角,看起来有些不安。 “不是在生你的气。” 唐柔四下看了一圈,发现昨天晚上的推车竟然还在,她把车子推过来,打开上面的水箱盖子,让人鱼进去。 “我们先离开这里。” 人鱼很听话,对她表现出十足的信任,在不知道唐柔要带他去哪里的情况下,费力的支撑著上身,一点一点挪到水箱里。 转了一圈,从水中冒出头,浅金色的长髮如海藻一般贴在皮肤上,格外诱人。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69章 茶香四溢与笨蛋美人 唐柔前脚刚走,后脚医疗中心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巴別塔高层。google搜索 “她已经走了。” “对,她把那条sp试验体带走了。” 有人打开门,去走廊外面看了一眼,回来后继续说,“好像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 - 阿尔菲诺一直是特別听话的实验体。 但是这个听话要加一个特殊的前提,就是,在面对唐柔时。 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实验舱早已控制不住他,会安静呆在里面,是因为唐柔喜欢乖的。 所以他就愉悦地扮演温驯乖巧的形象,黏著她,眼巴巴地等待著她。 办公室的大门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青年立即打开舱盖,探出优美苍白的上半身,冷若冰霜的面孔变得柔和。 “柔。” 这一声呼唤浸染了太多潮湿的水汽,以及无法诉说的慾念。 灼热又温柔。 很快,饲主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抑制不住愉悦的心情,简直要从水缸里爬出来。 “柔、你回来、了……” 可就在这时,视线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青年瞳孔紧锁,死死地看向她身后。 那是什么? “17號,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唐柔一直觉得,17號是个很乖的孩子,像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每天粘在她身边,动不动就探出触手悄悄捲住她。 可这样听话的孩子,却在看见人鱼的那一刻,陷入了极大的敌意当中。 原本柔和的半透明触手瞬间拉长,变得狰狞而充斥著暴力感,阴云一般盘踞在天板上。 人鱼搂著唐柔的脖子,脸埋在她身后,颤了颤眼睫,像在害怕。 唐柔立即皱眉,“安静一点,不要嚇到他。” 可她並不知道,17號此刻的反应是遇到危险后的应激状態。 他很著急,然而语言系统並不完备,让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意图。 “柔……他……” 很危险,快离他远一点。 唐柔显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无奈地说,“阿尔菲诺,他受伤了,需要我们的帮助,你可以友好一些吗?” 17號更急了,无措地说,“他、没有……” “没有什么?” 在她很不见的地方,金髮鱼尾美人勾起唇角,露出了轻嗤的讽意。 17號顿时被激怒,咽下了剩下的话,沉著眸光,周身被阴鬱气息覆盖。 触手虎视眈眈地盘踞在头顶,如同隨时咬向猎物的毒蛇。 “让开,柔。” 他冷声说。 唐柔紧张地將人鱼往后面挡了挡,“阿尔菲诺,別这样……” 人鱼悄悄靠近她的耳朵,声音低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唐柔摇头,“没有,不要胡思乱想。” 他那两条修长白皙的手臂勾著她的脖子,舌尖舔舐过微微乾涩的薄唇,语气低落: “他好像不喜欢我,不然,我离开吧……” “没关係。”唐柔对他露出了安抚性的笑,“阿尔菲诺是个好孩子,他只是接触的人太少了,你们多相处相处,习惯就好。” 人鱼看起来很好脾气,轻轻点头。 唐柔又握住距离最近的触手,那条剑拔弩张的东西一被她碰到,立马收起凌厉的边角,变得柔软如果冻。 “17號,听话好吗?” 她轻轻地捏著触角尖尖,左右晃了晃,“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章鱼青年完全禁不起她这样的撩拨,柔软的声线如同羽毛在他耳旁划过,激起一阵无法言说的酥痒。 尤其是她握著触手的那只手,温暖柔软。 被晃了两下,青年立即七荤八素,忘记了一开始的慍怒,最后一丝理智支撑著他睁大了墨绿色的眼睛,焦急地摇头。 说话带了点气音和颤抖,“不行、不、可以……” “给你买。”她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而易举便拿捏住了这个攻击型实验体的软肋,“阿尔菲诺,你是最听话的,对不对?” “对……”他点头,很快又清醒过来,著急地勾著她的手腕,“不对!” “……” 人鱼懒洋洋地勾著人类女性的脖子,说出来的话却气若游丝,“对不起,我有点渴……” 唐柔立即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挣脱了17號的触手,摸上人鱼因为缺水有些乾燥的鳞片。 “等我一下。” 她说著,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水。 可人鱼的身体极度虚弱,额头靠在她肩膀上,抬不起手来。 唐柔便亲手將水餵给他。 殷红的薄唇含住杯口,人鱼小心翼翼地吞咽,似乎连喝水这个微弱的动作都会扯到伤口,眉毛轻蹙,犹如受惊的蝴蝶。 “先喝一点,一会儿给你调营养剂。” “嗯。”他轻声应著,嗓音空灵温柔,“谢谢你。” 唐柔笑了,“別跟我客气,以后要多多指教了。” 咔嚓一声,关押著章鱼青年的水舱边缘裂开一条缝。 触手在这个时候横过来,不动声色地抓住她的腕骨,墨发青年面色阴鬱,將唐柔从人鱼身旁扯开。 声音冷戾,如含著冰块,“別、碰他……” 唐柔却觉得17號越来越爱闹脾气,,“鬆开,17號。” 青年一僵,难以置信的看著唐柔。 饲主也看著他,眉头微蹙。 是失望的眼神。 他浑身僵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触手固执地攥著她,抿紧薄唇,像受了委屈。 “柔……” 这一声里饱含了太多情绪。 只可惜唐柔已经转回头去,蹲在人鱼面前温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去了。 “这里没有水舱了,我去找一个,你等我一下。” 人鱼再次点头,安安静静地蜷著鱼尾坐在推车的狭小水箱里。 唐柔回头对17號说,“阿尔菲诺,友好一点,听话,不要闹脾气。”同时意有所指的看向人鱼,“你看,人家对你很友好呢。” 满身伤痕的人鱼缩在唐柔身后,小心翼翼看向他。 主动出声问候,“你好。” 墨发青年哑口无言。 他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危机感,眼瞳紧缩,死死地盯著那个不速之客。 人类是一种看似复杂,却极其简单的生物。 他们是如此柔弱,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容易受到伤害,稍有不慎就会死亡。 也容易心软,容易对“弱者”放宽理性。 人类更愿意相信弱势群体是对的,常站在弱势的一方,而失去理性看待问题的能力。 人性误区是对弱者的非理性同情。 唐柔离开前,人鱼又轻柔地对她说了一声,“请你,早点回来。” 眼睫轻颤,像是在不安。 唐柔摸摸他的头髮,“別怕,阿尔菲诺不会伤害你。”隨后问面色沉鬱的半章鱼青年,“对吧,阿尔菲诺?” 对方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明显在生闷气。 唐柔暗笑一声小孩子脾气,离开了办公室。 全金属门板隨著一声轻响闭合,门內门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白炽灯毫无温度的光线下,前一面还浑身是伤的孱弱人鱼,周身的气场霎时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0章 修罗 灯光疯狂地闪烁著,发出轻微的电流声。google搜索 墙壁的边角出现无法窥见真面目的模糊黑影。 人鱼收敛了一身柔和无害,缓慢地舒展了手臂,轻轻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望向水舱里的ss-17號实验体。 对方也在看他,纯净浓郁的墨绿色眼眸当中浮现出嗜杀的摧毁欲。 空气寂静凝滯,水舱的裂痕在扩大。 掠夺,冷漠,杀戮鐫刻进他们异世而来的冰冷血液当中,他们从不是友善的种族,也並非社会性生物。 人鱼轻轻抬手,苍白的手指凌空捻了捻。 “你很碍眼。” 他冷声评价。 分明像什么也没做,空间却在这一刻变得扭曲,空气渐渐凝固,压迫著水舱里的青年。 章鱼青年瞬时痛苦地蜷缩在一起,触手绷紧到极致。 他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毫无反手之力,坚硬无比的水舱“咔嚓咔嚓”裂出蛛网般的缝隙,摇摇欲坠。 甚至连坚硬的金属墙壁都微微变形,像被撑裂的铁盒,隆起或凹陷出不自然的褶皱。 人鱼微微偏头,柔顺的金髮顺著肩膀滑落,他神色漠然,托著下巴,声音很轻, “你听话,不就好了?” 银眸凝结著森然的冷意,似无法被光照亮的深渊,如同地狱修罗。 墨发青年折下腰,苍白的躯体裂出一道道渗著蓝色血液的狭长伤痕。 触手微微变形,抵抗著恐怖如斯的力量,被迫困在方寸之间,因为痛苦而阵阵痉挛。 他煎熬至极,微微张开嘴,却丝毫不愿示弱,眼睛狠戾地瞪著人鱼。 对方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著这间办公室。 这里不是上次那间。 人鱼依稀记得上次那间办公室被毁的七七八八,还有一面玻璃墙,后面养了只巨大的水母。 现在,那只水母不见了。 又多了只章鱼。 她身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眼底压下阴影,人鱼看向皮开肉绽的半章鱼实验体,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別妨碍我,不然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不能做得太过分,不然被发现了反而会有些麻烦。 说完,那些无形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阿尔菲诺感觉自己可以动了。 一想到饲主被他的偽装欺骗,他就瞬间愤怒烧灼,触手猛然暴起,像被逼到绝境的恶犬,亮出锋利的爪牙撕咬向敌人的咽喉,想要殊死一搏。 可就在这时,门开了。 “17號!你在做什么!” 唐柔正巧看到人鱼仓惶后退,躲避著那些恐怖触手的一幕。 而自己眼中听话的章鱼实验体正狰狞凶狠地攻击对方,杀意如有实质。 墨发青年错愕抬头,触手一瞬间僵住。 但更快的,他伸出胳膊和受伤的触手,著急地向她展示: “柔、你看……疼。” 唐柔走过去,握住他伸来的手,低头检查,“受伤了?” “嗯。”他低低应声。 可很快,唐柔发现,他全身上下好好的,皮肤苍白无瑕,触手光滑细腻,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 阿尔菲诺微微睁大了眼睛。 强大的癒合能力让他来不及给唐柔看人鱼凶险的“证据”,那些伤口就已经消失了。 他张口,有些慌张地说,“疼、真的。” 唐柔皱眉,握著章鱼青年的手腕,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隨后狐疑地看向他。 他急了,反握住她的手,触手忍不住缠了上来,想將人往自己的放向拉近, “信、我,柔。” 作为自出生就只跟唐柔一个人交流的异世生物,他的语言系统显然不够完备,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唐柔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传来鱼尾与地板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孱弱的人鱼像忍耐不住疼痛,发出轻微沙哑的喘息。 见她的注意力被转移,17號扯著她,抬手捧住她的脸,执拗地说,“別看,他。看、我。” 像极了爭宠的小孩。 唐柔嘆口气,无奈地说,“17號,等会儿我们谈谈,你应该对同伴多一点包容心的。” “不行……” 17號弯下腰,拽住她的袖子,眼中多了哀求之色,鼻尖险些蹭到她的额头,“別、去。” 唐柔抬手揉了揉那湿润的髮丝,温声说,“或许怪我,你接触的人太少了才会这样,人鱼很友好,你也对他友好一点,好不好?” 友好? 谁? 人鱼? 青年没有表情的脸一眨不眨地看著唐柔,无法表达复杂的感情。 唐柔將他养大,了解他的所有小动作,这一刻,似乎在那张英俊的面瘫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她不由好笑,“你欺负了別人,怎么还露出这副表情,装可怜啊?” 青年的表情更委屈了。 是真委屈。 唐柔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被触角勾了一下。 他一时半会儿解释不出口,可怜巴巴地看著她,到最后,只压低声音说,“……” 还没给他。 唐柔故作生气地摇头,“不听话的话,就没有了。” “……” 他更伤心了。 人鱼虚弱地靠在墙壁上,布满伤痕的皮肤交错著冷白与殷红,两种色彩碰撞,残忍中带著一丝凌虐的美感。 他安静地看著唐柔,纤密的睫羽下藏著玻璃珠一样乾净的眼眸,不声不响,隱忍脆弱。 脆弱到像片濒临消融的雪。 唐柔心软了一下,对他说,“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人鱼立即顺从地露出自己的伤痕。 猩红的,狰狞的,他像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被鯊鱼撕咬过的美人鱼。 这才是真正受伤的样子,17號那样浑身光洁无瑕的模样,真的没有丝毫说服力,反而像在恶人先告状。 唐柔有些抱歉地对他说,“没有要到水舱,可能要先委屈你在这个推车上待一会儿,我再想想办法。” 对方专注地看著她,轻轻摇头,“不委屈。” 唐柔心里的疼惜更甚。 她去申请实验体用的水舱,没想到那些后勤部的理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並说一个水舱造价动輒上百万,他们不会將这些东西这些昂贵的设备提供给一个没有编號和身份信息的实验体。 唐柔又去寻找那些废弃的舱体,可找到最后一无所获。 基地对这条人鱼的確很冷漠,没有价值的实验体在他们眼中都是可以隨时送去处死,被当作饲料处理的残次品。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人鱼的伤口,“你等一下,我先给你消毒。” 人鱼点头,安静又听话。 可没想到,唐柔仅仅去拿了些消毒工具的功夫,一转头,险些惊呼出声。 人鱼摔在地上,伤重的尾部渗出鲜血,染血的鳞片掉落异地。 他痛苦地颤抖著,双目紧绷。 几条章鱼触手在他附近,无论怎么看都是被袭击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1章 永恆不变的执念 空气中凝结著带有异香的血腥气,角落里传来人鱼微弱的呼吸声。google搜索 他已经退无可退,后背贴著冰冷的金属墙壁,冰片质感的鳞片下浸透出丝丝血水。 “骗、柔。”阿尔菲诺一张脸冷若冰霜,对唐柔说,“假的。” 可唐柔没有听见。 她扶起人鱼,急忙检查著他的伤势,对方半敛著眼眸,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著,紧紧靠在她身上。 受伤的鱼尾蜷缩著搭上她的腿,水藻般的髮丝铺散在她衣襟上。 看起来,像整个人都缩进了她怀里。 墨发墨眼的青年霎时间寒气肆意,触手凶狠可怖,盘踞出乌云般的阴影。 “鬆开她。” 却不知这样的行动坐实了“伤害人鱼”的形象。 实验体的情绪远比人类来得浓烈,他们不加掩饰爱或恨,除非是为了唐柔而刻意偽装出的无害友善的形象,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是漠然的。 当底线被触犯,17號就变得十分可怕。 他整个人高高地悬浮於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每一根触角都带著毁天灭地的力量,半透明的吸盘刺出尖锐的倒鉤状角质刺。 面对那条人鱼,他没有把握。 他无法忍受饲主被这样危险的存在欺骗,所以哪怕是死,哪怕以他的力量无法与对方抗衡,都想殊死一搏。 可是,她竟然挡在他身前。 千钧一髮之际,触手生生转动方向,却没能完美避开,擦著她的脸颊而过。 唐柔闷哼一声,整张脸转向一边,漆黑的髮丝凌乱落下。 乍一看,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属於人类娇嫩细腻的面部皮肤红了一块,隱约渗出血点。 17號的胸膛急促起伏两下,仓皇地看向唐柔,“柔……” 唐柔抬起头,红肿的脸颊从凌乱的髮丝间露出,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他。 “別这样。” 她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却如匕首一般,狠狠地撕裂著17號的心。 他看著唐柔脸上的红痕,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切掉自己的触手。 与此同时更加厌恶地紧盯著她的身后,薄唇吐出冰冷的两个单音节,“柔,让开。” 唐柔没动。 “哗啦——” 水舱应声裂开。 邪神一般冷戾俊美的墨发青年碾压过玻璃与金属的残骸,一点点朝她压迫,將她笼罩在一片荫翳中。 “让开,柔。” 他一定要揭开恶魔的真面目。 可思绪简单,非黑即白的实验体並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举动会嚇到他柔弱的人类饲主。 对方早在实验舱破裂的巨大声响时就浑身紧绷,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压下身影,更是小幅度地后退了一步。 “17號。” 她深呼吸,努力平復著心情,可嗓音中却有一丝自己都不自知的警惕。 “停下,我带他走,你先冷静。” 那双昔日他最喜欢的,深深痴迷著的温柔眼眸中,盛著一丝微不可察的畏惧。 如最锋利的刀,轻而易举刺痛了章鱼青年的神经。 他僵住,难以置信。 “柔……你、怕我?” 人鱼的眼神暗了几度。 苍白的双手缓慢地勾住了唐柔的腰肢,把她往身后拉。 明明面容冷凝,声音却低哑微弱,气若游丝,“小心,不要管我,你快藏起来。” 唐柔没有移开,放缓声音对17號说,“阿尔菲诺,你先冷静一下,这间实验室还是属於你一个人的,我带他走,好不好?” 她的確很紧张,神经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钢丝。 17號从出生到现在都跟她待在一起,她熟知他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次情绪变化。 他想杀了人鱼,十分想。 这让唐柔不自觉又想起上一次阿瑟兰在这里时,他失控的模样。 仔细联想起来,17號的失控並不是无跡可寻,每一次都跟她有关。 或许是他的领地意识太强了,把唐柔划进了他的独占范围。章鱼是终身伴侣制度的生物,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或许就会成为永恆不变的执念。 唐柔抬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人鱼的手臂,“你先回水箱里。” 人鱼眼神冰冷地盯著半章鱼青年,僵持了几秒,终是扮演著顺从无害的形象,撑著身体回到了推车的水箱。 “我带他走,好吗?” 唐柔如法炮製,想抚摸17號的触手,並以此安抚他的情绪。 可他避开了。 抿紧唇,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顿,像在控诉。 “你不、信、我?” 唐柔的手僵在空气中。 身后的人鱼发出微弱的痛呼,颤抖隱忍。 垂眸看去,鱼尾满是鲜血,周围甚至有几片零星掉落的鳞片。 唐柔的沉默让青年眼中藏著的最后一丝期待破碎。 他艰难的移开视线,像在保全自己最后的幻想,缓缓后退,回到破碎的水舱旁,呈现出独自舔舐伤口的自闭模样。 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原本凶狠嗜杀的触手蜷缩起来,拢在他苍白的身躯旁。 唐柔心底有些动摇。 “阿尔菲诺……” 青年背对著唐柔,头颅深陷进触手之间,儼然一幅拒绝沟通的姿势。 可另一方面,人鱼看起来快要昏迷。 失血过多让他奄奄一息,甚至连水箱里的水都泛起了金红色。 唐柔最终说,“你先冷静一下,我再来看你。” 这句话不久后,背后响起了关门声。 房间內的光线暗了下来,破碎的水舱上,青年抱著自己的触手,俊美的面容上满是茫然。 没有人看到他那双越来越湿润的墨绿色眼睛。 17號的脑海中回映著饲主最后的神情,略带警惕,脸颊上有道被他弄伤的红痕。 自责,疼痛,懊悔。 每一种情绪都陌生又熟悉,它们的產生皆与饲主有关。 青年冰冷的唇腔內,那颗尖锐带毒的倒勾型顎片几乎把下唇咬烂。 可他丝毫感觉不到,自虐般的回忆著那个画面,不断自我凌迟。 为什么不信他? 苍白的手指间,缠绕著一缕被皮筋绑住的黑色长。被水打得湿润,耷拉著,这是他的心爱之物。 是唐柔剪给他的一缕头髮。 安静无人的实验舱內,只剩下他的喃喃自语。 “疼……我、疼的。” …… 医疗中心不治伤。 后勤部不给水舱。 17號对人鱼表现出空前敌意。 基地下达了预警通知,这次罗宋火山引发的海啸颇为严重,有可能会造成城市系统部分瘫痪。 唐柔看了一眼,没等放下手机就有人將电话打了进来。 阿瑟兰终於睡醒,声音有点哑,“柔,你回来了吗?” “没,我在基地。” “快回来吧,第一波海啸已经抵达滨海区域,海水倒灌,民宅被毁,有些地方已经通讯中断了。” 唐柔捏了捏眉毛说,“我现在可能回不去。” “怎么回不去?我看基地很多人都下班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人鱼忽然从水箱里钻了出来,拉住她的手。 冰冷的体温透过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唐柔回过头,看到人鱼露出了希翼的神情,“我能跟你走吗?” 唐柔愣住。 “我想离开这里。”他漂亮的眼中倒映著她的身影。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庞贴上了她的手心,全然依赖的蹭了蹭,“可是我逃离不出去。” 阿瑟兰疑惑的问,“你那边是谁在说话?声音真好听……” 唐柔说了句,“我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人鱼仰头盯著她,漂亮柔顺的髮丝贴著脸颊和后背,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蛊惑感。 “让我跟你一起走。” 唐柔有些无奈,“我可能无法带走你,实验体不允许离开基地。” “你能的。”他定定地看著她说。 人鱼的眼睛莫名带著一丝浓郁的暗色,音调变得更加低沉,“我原本就不属於这里的。” 因为一个人而甦醒,而上了岸,而被贪婪的人类抓捕。 不会有人知道为什么人鱼会来到陆地上,为什么本来在异世深海中沉眠的神秘生物会变成实验室的阶下囚。 连把他唤醒的人,都不知道。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2章 人鱼輓歌 三年前,巴別塔基地。google搜索 那一年大陆剩余面积百分之十,海洋成了人类生存的突破方向。 与此同时,那一年的巴別塔联合几大生物工程基地,召开了一场別开生面的实验。 他们捕获了有史以来最为惊艷也最为恐怖的特殊生物。 这是这个世界最高规格的实验,前来亲测的人面上全都带了厚重的特殊防护镜。 除了专业的科研人士以及海洋研究学家之外,还惊动了联合体的统治者。 他们来到了这座全世界最负盛名的生物改造基地,被人簇拥著来到了无菌实验室,穿著礼服,戴著肩章,有人准备好了红酒和点心,像举办上流舞会一样,欣赏一场冰冷至极的实验。 隔著巨大宽阔的防弹玻璃,上位者们身后站了两排举著枪的武装人员。 玻璃后是一片巨大的深到无法看到尽头的水池,由於水体量太大而折射出浅浅的蓝色,在这深不见底的蓝中,沉浸著一抹模糊的,修长的,线条优美到让人以为是艺术品的身影。 “就是他了!” “这次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异种生物的发.情期,如果可以拿到他的基因,与人类基因合併改造,或许就能解开进化密码!” “这样就能创造出完美人类了!” 上位者们露出笑容,夸讚道,“真是一场伟大的实验,你们为全人类的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 ”为了让他提前进入发.情期。“院长向统治者介绍著,“我们在他体內注射了大量多潘立酮,以及促黄体素释放激素a3,水温以及盐度……“ 由於现在这个季节並不是並不属於冷血动物的交配期,所以为了给上位者们提供绝佳的观赏效果,他们给这条完美生物注射了大量刺激性药剂。 海洋生物的交配期一般在春天,会在光照日晒刚刚好的情况下进行发.情.交.配。 “注射的药剂是针对这段时间的生物习性研究特定调配出来的,单独针对这条人鱼的药物。” 院长又介绍著眼前这面巨大透明的玻璃,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这个玻璃绝对结实,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种防御类的玻璃,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打破。” 他绝对出不来的。 只能被迫,如没有理智的低等生物一样,接受著他们的操纵。 上位者们露出瞭然的笑容,他专注的望著海洋中那抹身影,好奇地问。 “他为什么不游过来?” “哦,这个没办法,他的警惕性很强。” 冷血动物,不会主动靠近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野性未驯的异种生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其实他不靠近反而更安全,我们这里有远程高清摄像,您可以观测到它任何一个举动,现在那些催.情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院长说著,指著屏幕上那抹身影。 男人望了一眼,瞬间移不开眼睛。 事实上,那抹身影看起来很痛苦。 他蜷缩著,背对著玻璃,光滑凝白的背脊上,两片肩胛骨骼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海藻一般柔顺的浅金色长髮正隨著水流波动而慢慢摇曳。 髮丝柔和地垂在人鱼肩头,又隨著他细微的动作在水中散开,如同招魂幡。 人鱼似乎在发抖,他的身体、关节和手肘处呈现出不同寻常的粉。 像一朵开到荼蘼,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摧残的。 他没有回过头,只能看出半边脖颈的线条和白皙的耳垂,上位者盯著这片耳垂,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有名字吗?” “没有,我们只是按实验代码喊他。” “给他起个名字。” “现在叫sp-01这样。” 上位者露出失望的神情,院长瞬间心领神会,提议道,“如果您有更好的想法,可以为这条人鱼命名。” 那人笑了,抬手碰到玻璃,手指勾勒著那一抹梦幻的影子。 然后说,“让他离近点,我要仔细看看他。” 地球满足不了人类的贪婪。 尤其是自詡正义的贪婪。 当罪恶有了正义的理由,伤害与恶行就变得光明正大起来,总之,它们都有合理的解释,都会变成正当的。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上位者怎么会有错呢? 他们只是想让人类进步而已。 那一年,以最优成绩从海洋研究院毕业的唐柔,刚迈步进这座巨大的金属围城。 巴別塔的標语是,解密进化密码,让人类进化。 唐柔如同所有年轻的人,饱含对未来期待的新鲜血液,想要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有意义。 她所有的亲人都死於海难,没有人比她更想让人类进化得更加坚韧。 她满怀期待地进入,以为自己会从事的,是全世界最正义,最有意义的事。 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警报声就响彻了整个建筑。 许多人没来得及逃生,那间布置得如同奢靡酒会一般的观察室,变成了尸山血海。 缸体破碎,电路毁坏,门锁无法打开。 失控的开端,是有人摘掉了护目镜,想更加清晰地观看特级生物发热现象。 唐柔在服务岛台註册信息卡,等待的途中看到无数人衝出来。 紧隨其后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安全员,他们押运著一辆巨大的金属水舱。 “里面运的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事实上唐柔的声音不大,却在落下后听到了剧烈的,撞击金属舱的声音。 “sp01又失控了!” 红色警报在塔型建筑中拉满。 唐柔听见有人喊,“別让他伤到自己!他的尾巴快断了!” 人群焦急地簇拥著,有些往外逃,有些带著武器往里冲………… 无关人员被清除,唐柔被迫驱逐出去。 三年后。 当初参加过那一场观察实验的人都不在了。 巴別塔和几大生物基地权力顶端的上位者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有人知道当初都发生了什么。 毕竟那间观察室里,无人生还。 —— “滴滴……” 宽阔的会议厅中,全息光屏投影著內部加密文件。 內容:“巴別塔”第一次生物放出实验。 实验对象:sp-01人鱼体;巴別塔s级饲养,tr。 实验內容:开放观察,异种生物与人类之间是否会產生普世意义上的情感羈绊。实验体自主地选择生存环境和情感交流对象。 实验进度:已带离实验舱,出离监控范围。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3章 带回家 唐柔本以为带人鱼回家是异想天开。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没想到,基地对他的放任程度到了让唐柔產生怀疑的地步,一路上不但没有人阻拦,还都对她视而不见。 最终保安处的安全员说,“可以,他已经是你名下的实验体了,你可以带他出去,但不能让他暴露在大眾视野。” 於是,唐柔就带著人鱼回家了。 临到楼下,水箱盖开了条缝,人鱼悄悄从缝隙间向外看,似乎对这个世界很好奇。 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到唐柔脸上,瞳仁像是会发光。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唐柔屈指轻轻敲了敲箱盖,“往下潜,被基地外的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人鱼顺从地藏进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悄悄地看著她。 虽然是条鱼,却总让唐柔想起曾经福利院外徘徊的小猫,那只猫儿有所求时总会眼巴巴地盯著她们看,等给了食物又或者顺了毛后,就又去晒太阳了。 那只猫咪最终死在一个大雨天。 气候的变化使雨水中带有强烈的腐蚀,腐蚀性和酸性,那只流浪猫活不过连绵暴雨的夜晚。 被他这样盯著看,想忽略都难,唐柔忍不住悄悄说,“快到了。” 电梯一路升到172层,直到推著水箱进入房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鱼蜷缩在逼仄的水箱里,缓慢伸出头,像一个新进到陌生环境后,好奇打量的猫。 睁著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睛,环顾四周。 唐柔的公寓很温馨,一进房间,光线自动调节出暖光,她去给浴缸消了消毒,清理了一遍之后放满了水,找出海盐和盐度计开始检测。 调配人造海水到二分浓度,將推车推了过去。 人鱼伤得很重,唐柔儘量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红肿渗血的伤口,扶著对方將他慢慢的抬进浴缸。 那条修长的鱼尾稍一用力,又渗出鲜血,宽大的尾鰭无法放进两米长的浴缸里,一大截露在外面。 唐柔试了试水温,问他,“你觉得这个温度合適吗?如果冷了或者热了告诉我,我重新调配。” 人鱼摇摇头,轻声说,“这样就很好。” 本应受到精心呵护的实验体,身上满是伤痕,又得不到正规全面的治疗,唐柔只能先给他泡一个消炎的药浴。 她不认为自己做得好,甚至有些不够。 这是一条救过她性命的人鱼,而且是三次,对方受伤,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唐柔站起身,却被人拽住了手,回过头,发现人鱼正睁著那双剔透的铂银色眼睛看著她。 “你要去哪里?” 唐柔对他笑了笑,“別担心,我去给你准备一些涂伤口的药。” 人鱼定定地看著她,缓慢地鬆了手,声音极轻,“那你能快一点回来吗?” 他承认,他贪心了。 一旦重新接触到她,就想无时无刻看见她,无时无刻听到她的声音,碰到她温暖的身体。 尤其是,在她的耐心和包容下。 “可以的。”他听到她说。 人鱼仰面靠在浴缸的瓷砖上,看著天板,胸腔中涌动著陌生的情绪。 他检索了一下这些年在人类社会的所见所闻,依稀能判断出这种感情是愉悦和嫉妒的混合体。 愉悦是因为来到了专属於她的环境,他在这里没有嗅到任何別的生物的气息,证明这个领域是她独居的地方。 嫉妒是因为在他缺席的这段时光,她身边已经有了別的生物,占据了她大部分注意力。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 …… 唐柔路过落地窗时,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雨。 不远处到海平面汹涌澎湃,雨水在玻璃上匯聚成线的速度越来越急,最后白一片,模糊了视线。 公民终端已经发来了第二波海啸预警,唐柔点开推送,发现新闻中正显示上一波海啸已经冲断了跨海大桥,连接他们这一区的交通路径暂时封死。 不仅如此,监测站还预测海平面將会继续上涨,陆地面积有可能会在这一场海啸后继续缩小。 真是灾难。 唐柔拿著药瓶往回走,忽然脚步一顿。 记忆回到那晚在烤肉店,他们说了什么……? “城市滨海边缘的环海大桥,会被这一场海啸衝击断裂。 无数楼房倒塌,城市供电系统即將瘫痪。” 她回头,湍急的水流中,只能在落地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跨海大桥的確衝垮了,就在刚刚的新闻中。 那么,供电系统也会如梦境中的那样,陷入瘫痪吗? 幻境真的是预言? 回到浴室,即便知道这个生物是自己放进去的,唐柔还是有点不適应。 泛著蓝光的尾鰭垂在瓷砖上,鳞片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著粼粼的波光,修长苍白的手顺著浴池的边缘落下。 人鱼趴著,紧闭著双眼,不知道是睡著了还是昏过去了。 唐柔走过去摸了摸水温,液晶屏显示恆温25度,溶氧量11毫克每升。 一切正常。 那他是睡著了吗? 就在这时,浴室的灯光忽然闪了闪,头顶著暖光灯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音。 唐柔仰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灯管的边缘看到了细小的蛛丝状黑色物体。她一愣,踮起脚,没等仔细看清,那种电流音消失了。 黑色蛛丝也仿佛错觉一样消失不见。 唐柔低下头,发现人鱼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与她静静地对视上。 第一时间,唐柔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 甚至身体都因为那双冰凉的银色眼眸僵硬下来。 可很快,他的眼神聚焦,像是认出了她是谁。 “柔。”嗓音很轻,微微嘶哑。 “嗯,是我。” 那种冷意缓慢退去,身体恢復如常。 再看向人鱼时,唐柔眼中多了些审视。 人鱼坐直身体,似有些不安,抬眼看自下而上地看著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先道歉,“抱歉,我刚刚睡著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唐柔问,“现在身上有哪些不舒服的地方吗?” “伤口还有些疼。” 她看了眼计时器,说,“药浴还要再泡一个小时,如果有哪些不適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人鱼安静地点头,又小声说了声,“谢谢。” 唐柔从浴室出来,给安全中心打去电话,询问秦莉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可没想到结果令她震惊,並不是因为处罚力度不尽如人意,而是电话对面的人疑惑地问,“问秦莉是谁?” 唐柔以为对方想推卸责任或者包庇秦莉,正色说,“她私自虐待实验体,我手里人证物证都有,如果你们不能妥善处理我就去塔型中心申诉。” 可对方又诚心诚意地问了一遍,“不好意思,请问您说的秦莉是哪个区的工作人员?” “s区。” 对面噼里啪啦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一会儿,那人说,“s区的生物工程师没有姓秦的,饲养员里也没有。有一个数据监测员姓秦,但他叫秦法星,是位男性,请问您说的秦莉是男性还是女性?” 唐柔觉得古怪,“秦莉是s区的生物工程师兼高级主任。” 对面的人又查了一遍,似乎很为难,“的確没有,您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不可能的。 不安和荒诞感同时出现,掛了电话后,唐柔给阿瑟兰打了过去。 对方一接起电话就先说了起来,“我正准备联繫你呢!刚刚发布了供电警报,说电力系统崩溃,可能会断电,你要不要试三十七层囤点东西?” 唐柔適时打断她,“阿瑟兰,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的秦莉吗?” “秦莉?” 听筒对面的声音有些迷茫。 “秦莉是谁?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4章 光线明亮,无比清晰 唐柔头皮一阵阵发麻,“你忘记了吗?你那天告诉我秦莉的儿子自杀,还说秦莉精神不稳定很久了。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可对面的阿瑟兰是真心实意的疑惑,听起来丝毫没有作假。 她说,“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秦莉是谁,你確定是我跟你说的?” 阿瑟兰也把她忘记了。 不,不是忘记。 唐柔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她匆匆掛了电话,来到浴室。 人鱼听到她的动静掀起眼皮,安静地看著她,一双眸子清澈见底。 “你还记得,那天虐待你的人吗?”唐柔蹲在他面前,轻声问,“就是在你身上留下这些伤痕的人?” 人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摇头。 唐柔彻底愣住。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为什么没有人记得她? 就仿佛她的存在像铅笔写下的文字,被轻轻一擦,全部抹掉,了无痕跡。 她凭空消失了,关於她的一切都消失,基地系统里没有她的名字,阿瑟兰不记得她,人鱼不记得她。 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人再记得秦莉这个人。 “那你还记得你这些伤……?” 可下一秒,唐柔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有些空洞。 秦莉,是谁? 谁?她刚刚想了谁? …… 想要让一个人消失,很难吗? 很难,无论是法律意义,还是社会意义上,都很难。 每一个人都不是孤岛,他们脚下的根系纵横,盘根接错。 想要让一个人消失,很难吗? 不难。 很容易。 . 唐柔睁著眼睛走了一个短暂的神,再回过神来,是计时器发出了提醒声。 人鱼泡药浴的时间到了。 这条人鱼是她今天下午从基地带过来的,某种意义,他是救了自己很多次的救命恩人。 前几天被基地的某位饲养员虐待,受了很严重的伤。 唐柔的记忆得到修饰和优化,编造出了逻辑自洽的合理原因,丝毫察觉不出来有哪些地方不对。 浴缸里的水染著一层浅淡的红色,以及人鱼伤口修復时自动分泌出的透明粘液。 她打开的排水口,跟人鱼说,“你可以自己简单地清理一下吗?冲洗一下后我给你换药。” 然而人鱼看著浴室里的设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他不並不懂得人类社会的沐浴系统怎样使用。 唐柔想了想,问,“那我给你洗,介意吗?” 人鱼睁著那双乾净透彻的眼睛看著她,点了点头,莫名地让唐柔有一种负罪感,好像自己在哄骗单纯女朋友的渣男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条人鱼实验体,她总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人鱼对她的所有行为都没有异议,可以用顺从来形容,大多数时间都不会说话。 浴缸里调配好的药水被放排空,露出了他那露出了完整的身躯。 上一次为人鱼处理伤口,是四级警报那次,整个s区供电系统损坏,凭藉著玻璃舱带来的微弱光芒,唐柔並不能看清他的身体。 这一次就很不一样了。 她的浴室光线明亮,將一切都照射得无比清晰。 这可以说是唐柔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这条美丽生物的身体。 他的皮肤很白,是深藏於海底不见阳光的深海生物特有的苍白,属於男性的人类宽肩窄腰的俊美上身,腰际以下部分被流光璀璨的鳞片覆盖,连接著修长梦幻的鱼尾。 美中不足的是,被暴力破坏的伤痕出微微外翻,露出莹润的血肉,是鱼类特有的半透明。 自腰际两侧延伸出泛著蓝的鱼鰭,伸展出狭长如丝带般的尖端,半透明状,如飘带。 骨指修长的手垂在白色的陶瓷浴缸边缘,类似指甲的尖锐角质刺,可以轻易划开猎物的喉咙。 唐柔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欣赏他,全然没有发现,这具优美的身躯在她坦率的目光下慢慢绷紧僵硬。 她的视线再次向上,不著寸缕的苍白上身被湿润的浅金色髮丝贴著,沿著锁骨蜿蜒而下。 是幅蛊惑人心的美人图。 人鱼没有看她,眸光落向別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 藏在半透明腰鰭下的手指却攥紧了。 大概终於意识到自己看了太久,唐柔然后拿起药膏將视线移开,人鱼不动声色地鬆了口气,却在下一秒绷得更紧。 她抬手,那些融化了的药膏直接抹上了敏感发烫的伤口。 唐柔顺著红肿的伤痕涂抹,隱隱摸到腰际向下位置的鳞片,那里的体温似乎比其他地方高一些。 雨,从人鱼醒来的那一刻就停了。 玻璃窗外,翻涌著无法平息的波涛。 浓密纤长的浅金色眼睫下,藏著晦暗的海啸。 她的眼神是自己见过的人类中,少见的乾净。 动作也认真又温柔,人鱼知道的她是在给自己清理伤口,治疗那些被贪婪人类弄出的伤痕。 可是这种感觉很煎熬。 一种无法言说的,陌生的,与那次在她实验室相处的那晚还要强烈的煎熬。 他微微蹙眉,瓣般的薄唇抿成一条绷紧的线,整个人沉浸在某种无法言说的难耐的微妙感中。 唐柔很仔细,也很专业。 她一边清理伤口,一边皱著眉。人鱼的伤势很严重,有的伤痕深可见骨,让她涂药都不敢下重手,殊不知手下轻柔的动作让对方变得更加痛苦。 “你没有名字吗?” 担心他痛,唐柔转移注意力一般说。 人鱼那一头金色的长髮垂下,遮住了他的神色,唐柔只能听见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隱约有些抖。 果然还是很疼吧。 她继续问,“那你想不想要一个名字?” 人鱼沉默了良久,胸膛微微起伏,又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人鱼继续“嗯”。 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短促。 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意。 唐柔心疼的想,他一定是太疼了。 连鱼尾都是紧绷的,好可怜。 优美修长的五指紧抓在坚硬的陶瓷浴缸边缘,角质刺在光滑的瓷砖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跡。 他闭起眼,偏过头,湿发贴在脸颊上,承受著无法形容的感觉,既陌生又可怕。 她好像不是普通人类。 她有魔力。 那双手,似乎蕴含著某种强大而令他感到颤慄的力量。 唐柔一遍涂抹他腰腹处的伤痕,一遍若有所思的说,“你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某一个人物, 传闻中河神与林间仙女的儿子纳西索斯是希腊神话中最俊美的男子,他的出生伴隨著先知的预言,说如果他想要长命百岁,就绝对不能见到自己的影像。”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5章 纳西索斯 叮咚—— 一声轻响,酒店公寓的电梯门打开。google搜索 然而並没有人出来。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自动闭合。 可几秒之后,再次传来“叮咚”一声轻响。 电梯门再次打开,斜斜透出一道影子。 保安在监控室看到了电梯的异状,推门走向电梯间,本以为是电梯故障,没想到,里面有个人。 站的歪歪扭扭,浑身是水,以头抵电梯壁的怪异姿势,背对著门贴在电梯里。 好像没有支撑点就像站不住一样。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保安朝那人走了过去,以为对方是喝醉了。 难道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业主?不然怎么满身是水呢? “要不先出来,我去保安室给你找条毛巾擦擦?”保安抬手搭上他的肩膀。 他的身体很冰,被水打湿的布料上有种说不出的黏滑。 还有点……腥。 没等保安细想,那个人微微动了动脑袋。 他的头颅仍然背对著保安抵著电梯壁,身体却缓慢地转了过来,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向了保安面前。 在他的正面,本该是胸口的地方多出了一道狭长森然的口子,里面遍布了森白的尖锐牙齿。 保安后退一步,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被那个身体与脖子径直扭转了180度的人猛然抱住。 “叮咚……” 电梯门在身后闭合,殷红的血水自门缝处缓慢渗出。 等那扇门再度自动打开时,除去地上的血跡和衣物边角料,电梯里又只剩下了一个,背对著门的人。 - 阿瑟兰给唐柔打来电话时,她正在跟人鱼讲希腊神话里的水仙美少年纳西索斯。 她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说,“城市预警说两小时后断电,一会儿电梯要停了,你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唐柔看了眼人鱼,问她,“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小时?” 阿瑟兰冷笑,“那算了,我自己先去买,再会。” 唐柔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过说来,最近没有再发生异种生物袭击城市的事件了。” “可能是军方控制的好吧?”阿瑟兰忽然咦了一声,“外面起雾了。” 玻璃窗外,果然起了大雾。 浓郁的黑气像是视距过短的沼泽,翻涌著不祥的气息。 人鱼静静地看著自己的伤痕累累的鱼尾,年轻女性白皙纤细的手指就垂在上面。 分明此刻什么都没做,却让他觉得滚烫灼热。 掛断了电话后,那只带有魔力的手再次抚摸上他的鳞片,为他上药。 敏感的鱼尾在此时显示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欢愉,违背他的意志,对女人的接触感到快乐和颤慄,又因挖药膏时短暂的分离感到不满。 鱼尾怎么能隨便碰呢? 人鱼趴著浴缸边缘,半掩著眸子,紧绷地想。 她大概不知道,鱼尾对於人鱼而言,有多脆弱,又有多敏感吧? 他抿著唇忍耐下来,小心翼翼收拢著异样的情绪,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安静温顺。 冰凉的药膏在她指尖融化成温热滑腻的触感,隨著她的轻柔碰触,涂抹在伤口之上。 人鱼闭著眼,听到女孩再一次讲起了那个未讲完的神话故事。 “由於拒绝了求爱的女子,导致她的香消玉殞,眾神愤怒,决定惩罚他。纳西索斯在某一日漫步於林间,走到湖旁俯身喝水时,发现水下有一个无与伦比的美丽少年正在看著他, 而那时的他並不知道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影子。他对水里的少年深爱不移,並因寻求所爱溺水而亡,出於同情,眾神让他的身体化作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水仙,” 她的声音很轻,抚摸著鱼尾上的伤痕,轻轻地说,“这就是纳西索斯的故事。” “这个故事听起来不美好。”人鱼开口,嗓音又轻又哑。 尖锐的角质刺在瓷砖上抓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跡,压抑著想要让她哭出来的衝动。 她的嗓音又轻又软,落在耳畔,如羽毛滑过脊髓,难耐又深刻。 如果哭出来,一定很好听吧? 人鱼沉浸在这种复杂的感受中,缓慢地说,“为什么別人爱慕他,就一定要他有所回应?” “你说得对。” 唐柔赞同,颇为怜惜地捧起他垂在浴缸外鱼尾,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腿上。 “古希腊故事中的神,其实就是被神化了的人,讲的並非神性,而是人性。 他们与人一样存在喜怒哀乐,勇敢猜忌善妒等各种各样的品质,所以某种意义上他们和人一样自私。” 唐柔小心翼翼清理著被贯穿锁链处的圆形血肉,因为太过认真仔细而距离极近,说话间,呼吸喷洒在他的鳞片上,让人鱼的身体变得更加紧绷。 他微微摆动鱼尾,条件反射一样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唐柔按住。 “別动,会受伤的。” 这下,整个掌心都贴在冰凉的鳞片上。 人鱼猛地抬起上身,冰凉湿润的手指握住了她的小臂,將她扯得倾倒了一下。 他垂著髮丝,眼睫如两片羽毛一样飞扑地颤抖著,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碰触,唇齿间露出略微尖锐的牙齿,將柔软的唇瓣咬得殷红。 “很疼吗?”唐柔问,“那我轻点。” 轻点? 倒不如重一点,对他更用力一点。 这样还能少点折磨。 人鱼没有回答,上身却缓慢抬起,离她越来越近。 铂银色的眼眸中汹涌地激盪著某种蓄势待发的危险。 如果唐柔回头,將会发现那张精致冰冷的脸,距离她有多近。 她此时被手下的鱼尾吸引了。 不,准確来说,是鱼尾上渗出的那些血。 他的血液流速似乎在加快,原本癒合结了一层薄薄粘液的伤处又渗出了丝丝金红色的血,而真正让她感到蛊惑的,是那些血的味道。 在她的嗅觉系统中,带著一股异香。 是香甜的——大脑已经发出了这个信號。 唐柔感觉自己的血液有些躁动,起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觉得自己洗澡洗热了,心跳一阵比一阵快。 可后来渐渐意识到不太对,她竟然想尝尝他的血。 这是一种来自身体诱发的渴望,唐柔自然不会意识,到这是因为她现在的生命全凭人鱼血的哺喂,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与平时冰冷温度不同的,散发著微微湿热的双臂攀上了她的肩膀。 人鱼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紧紧地抓著她,胸膛贴在她的背脊上,头颅承受不住一般抵在她的颈窝,喉间发出了无法形容的,软绵绵的轻哼。 唐柔猛然回过神,强迫自己忽略人鱼血液给她带来的吸引力。 “你怎么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6章 綺丽鱼尾 他没有说话,只是落在她肩上的手稍微鬆了一点,指尖蜷著,似乎生怕伤到她。google搜索 唐柔以为他是太难受了。 为了防止他的皮肤乾燥,她抬手打开洒,在浴池里接了浅浅一层水。 “不能太多。”她解释著,“不然会把刚涂好的药膏衝掉。” 人鱼趴在她身上,闷闷地“嗯”了一声,额头在她脖颈处轻轻磨了磨。 半透明的鱼鰭在水中铺散开,如同张开了蝉翼般的翅膀。 唐柔关了水龙头,顺便摸了摸鱼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人鱼的体温升高了一些。 苍白的皮肤下透出一抹不同寻常的……粉? 唐柔多看了看。 他没有说话,海藻般柔软的髮丝被温水浇湿,落在唐柔手臂上,触感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感受过。 看不清神色,只有尖尖的半透明耳鰭透出来,垂著的睫毛有些潮湿。 像精灵。 “你好漂亮。”她真诚地夸奖。 人鱼倏然回眸,眼神有点冷。 可她眼中是全然的讚美,不带任何狭褻。 被人类抓住的这些年,他听过太多次对於他外貌上的讚美,而每一次讚美都伴隨著贪婪的视线和痛苦的折磨,导致他以为美、漂亮,等一系列夸奖的词汇是邪恶的象徵。 没想到她的眼神是那么乾净。 似乎……还带著一丝喜爱? 人鱼仓皇收回视线,明明没有心跳,却觉得自己的血液流速更快了。 半晌后,轻声问,“你喜欢漂亮的?” “当然喜欢。”她自顾自地说,没发现手下苍白的皮肤红得更厉害了,“没有人会不喜欢美的事物吧?人也是一样,人鱼更是一样。” 她喜欢……? 唐柔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在人鱼心中留下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背后的视线流连过她的五官,眉眼,小巧的鼻子,柔软的唇瓣。 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在狩猎时面对猎物的蓄势待发,紧盯著她的每一寸肌肤。 人鱼握著唐柔的手臂,出神地想,为什么这么纤细? 感觉好像轻轻用力就会把她折断,会把她弄坏。 那些簇拥在她身旁的生物也是这样覬覦她的吗?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对这个柔弱的生物蠢蠢欲动吗? 真討厌啊,猎物被別人盯上的感觉。 他重新贴回她的颈窝,装作疼痛难耐的样子。 事实上,腰侧半透明的鱼鰭因为兴奋而微微张开,像两片巨大瑰丽的蝶翼,半透明的涟漪在水面盪开,如同他躁动不安的血液。 “很快就好了。”唐柔温声说,找来纱布。 伴隨著她逐渐轻柔下来,带著安抚意味的动作,人鱼眯起眼睛。 那只手像是给他下了蛊,全然地控制住了他此刻所有的感官。 “柔……我能这样喊你吗?” 虽然模样清冷如霜,声音里却染上了若有似无的欲色,尾音勾起的声线像轻扣出声响的大提琴弦,引得唐柔不自觉躲避。 “柔,谢谢你。” 他贴得极近,唐柔甚至能感受到他温凉的气息。 “別客气。”唐柔躲了躲,“你坐好。” “抱歉。”他没动,反而贴得更紧,“太疼了,动不了。” 唐柔很为难。 她撕开一条条纱布,按压著边角,將其覆盖在殷红的伤痕上,手指隔著白纱抚触著边缘。 背后的身躯颤抖一下,忽然伸出手,慢慢压上她的手背,带动著她轻柔安抚过受伤的鱼尾。 “你怎么?” 人鱼在她耳旁短促地喘息几声,低哑地说,“太疼了。” 原来很疼啊。 唐柔善解人意地说,“已经快结束了,再忍耐一下好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潮湿至极的“嗯”。 他仍旧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直到唐柔把他扒开。 鱼尾真的很敏感。 不受控制的感觉格外陌生。 人鱼有些失神,微微睁大了眼睛。 唐柔本著速战速决的想法,一圈圈缠绕上伤处,人鱼承受不住疼痛的刺.激一般,从她身上滑下来,徒劳无力地伸手抓住浴缸的边缘,修长的手指因使劲而泛白,又几次三番脱力一般鬆开。 他开始喊她的名字。 轻轻地喊,潮湿的喊,混合著情愫的喊。 喊得低哑,咽进喉咙。 最后变成一声呜吟。 苍白的手臂顺著雪白的瓷片滑落,垂在浴缸外,整个人羸弱地倒在水池里,只剩下轮廓优美的胸腔不停起伏著,没有节奏的喘.息著。 像一只濒死的白天鹅。 他无意识咬住唇瓣,用疼痛抵御陌生感受,把那漂亮的薄唇咬得殷红荼蘼,快要渗出血一般。 想像所有掠食者一样,吃了猎物。 可不能,他只能折磨自己。 人鱼的血又开始散发出香气。 唐柔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昏沉,像是被酒精麻痹的人。 似乎变得越来越香了。 总觉得很香甜。 直到细致地清理完所有狰狞可怖的伤痕,唐柔才发现人鱼不对劲。 他侧著头,靠在浴缸边缘,微垂的头颅像是丧失了生命力的水仙,一截纤细漂亮的脖颈下折,皮肤下温热的血液流淌著,筋脉微微跳动。 湿发贴著脸,神色模糊不清。 唐柔不理解,不停地问,“怎么了?” “弄疼你了?” “是不是纱布勒得太紧了?” 她的担忧太过明显,他不得不回头。 “我没事。” 一张嘴,才发现嗓音嘶哑的可怕。 唐柔被他晃了一下眼睛。 此刻的人鱼,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眼角眉梢带著一股怠倦綺丽,苍白的皮肤下透出凋零萎靡的薄红,微微失焦,薄唇无意识翕动,整个人散发著綺丽的瑰色。 像……经歷过一场蹂.躪。 又有一股撩人的慵懒。 唐柔有些心虚,她知道自己又开始想偏了。 最近总是这样,忍不住,这样不行。 人家只是太疼了而已!作为一个新时代独立女性,她不能被黄色废料糊了大脑。 她恨她自己。 “已经好了。”唐柔按了按他的下巴,看向他被咬出血的唇,“鬆开它。” 人鱼意识回归,听话地鬆开嘴巴,嗓子里溢出难以形容的呼吸声。 可却在唐柔抽开手前咬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地,用牙齿磨了下。 唐柔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被人握住手腕,拉了下来。 “別走。” 人鱼的声音和空气一样潮湿。 无端的,真像浸了水。 “给你奖励。”他低低地说。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7章 噩梦or真实 唐柔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奖励是什么。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人鱼抬起手,捧住她的脸。 视线毫无防备地落进那双银眸,仿佛一瞬间被吸进了璀璨深沉的漩涡。 思绪剎那间剥离。 她像傀儡一样鬆懈下来,眼瞳失去焦点,鼻息嗅到了诱人的血香。 仿佛终年藏匿在雪山上的莲,幽暗又寻不到痕跡,直到对方抬起手,露出被划破的手心。 她懵懂地遵从著本能,朝渗血的地方靠近。 人鱼另一只手扣著她的肩膀,轻轻一拢,她就已经抓著了那只手,歪著身子靠过去。 温凉的髮丝落在他身上,视线只余柔软的发顶,人鱼收著手,刻意拉近了距离,空閒的那只手掌扣在她的后脑,轻轻抚顺她的髮丝。 “慢慢来,不急。” 人鱼的血,对一个重生不久的人类而言是多么的甜美。 因他的血而重生。 对他的血產生渴望和依赖。 这种独一无二的紧密联繫让人鱼感到愉悦。 他矜持得半敛著眼眸,手心传来她小动物一般的舔舐。 她给予的感受是那样鲜明,甚至企图伸出牙齿,只不过被察觉到意图的人鱼及时捏住了下巴。 他耐心地劝导,“不要用牙,吞噬掉我的血肉,你会承受不住。” 唐柔眼神失焦,显然听不懂。 人鱼良久地看著她,忽然嘆息一声,轻握住她的后颈,拨开她的碎发,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收点报酬。” …… 唐柔做了一个梦。 这场梦没有开端,有意识时,她发现自己站在走廊上。 通过走廊的布局,她依稀能判断出这是自己酒店公寓的走廊,可又不尽相同。 灯管似乎坏了,微微闪动著暗淡的光。 走廊边角处溢出粘稠腥臭的黑色粘液,如同有生命力的癌细胞一般,一个贴著一个不断的分裂,繁殖,再生,几乎要包裹住整条走廊。 就在唐柔以为这个空旷的世界只有自己的时候,听到了一串古怪的、有些蹣跚的脚步声。 循著声音转过头,不远处有一道站姿奇怪的人影。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他背对著唐柔,缓慢地朝她的反方向走著,头颅低垂,上半身微微弯折,像双腿承受不住沉重的躯干一样,几乎將上半身压垮。 走得很慢,动作古怪。 走著走著,他停在某扇房间门口,僵硬地转动过脖子。 唐柔掐了一下自己掌心,有痛感,可她確定这是梦。 因为身旁的玻璃窗上没有自己的倒影。 她不属於这个世界,却以第三视角观察这一切的发生。 唐柔朝那个人走近,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走廊深长,紧闭著一扇扇窗户,窗外是浓郁的黑色雾气,將一切困在未知古怪的沼泽中。 她眼睁睁地看著那个奇形怪状的人开始砸门,很用力,动作巨大到玻璃窗都在颤抖。 在唐柔靠近之前,他已经用蛮横到可怕的力量將门贯穿,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房內似乎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尖叫。 接著,唐柔看到血液如同蜿蜒的河流,顺著地板缓慢向外渗出。 直觉告诉她不要过去,不然会看到恐怖的画面。 可这一切实在太过熟悉,这条走廊,还有他闯入的这扇门,熟悉到让唐柔觉得似曾相识。 唐柔走上前,先看到了一双脚。 一双穿著白色拖鞋,躺倒在地上,溅满了血的脚。 接著,她看到了那个奇怪的人正趴在流满了鲜血,睁著眼睛死不瞑目的女人身上,贪婪地撕扯她的血肉。 那个女人的脸,是阿瑟兰。 …… 惊醒时,人鱼正安静地看著她。 见她猛地睁眼气息不稳的喘著,抬手温柔地擦去了她额角渗出的冷汗,轻声询问,“看到什么了?” 唐柔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没有意识到他问句上的古怪,打开手机將电话给阿瑟兰拨过去。 “阿瑟兰,不要开门,千万不要开门。” 半晌后,对面才传来一声,“没头没尾,说什么呢?” 唐柔愣了愣。 听筒里的环境音很嘈杂,阿瑟兰显然不在家。 “你在哪?” “不说了吗,我在三十七层採购,你到底来不来?还有半小时电梯就停了啊,到时候你可別指望我爬楼梯接济你……” 唐柔鬆了口气。 看来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没事儿,我冰箱里的东西还够,你买完了早点回家,把门锁好,別出门。” 掛电话之前,听到那边阿瑟兰喃喃自语,“说什么呢,神神道道的。” 唐柔缓了一会儿才將脑海里那些恐怖的画面清理出去,同时疑惑自己刚刚怎么睡著了。 转回头,发现人鱼正在走神。 唐柔检查了一下鱼尾上的伤口,没有继续渗血。 “哦,对了,刚刚跟你讲的水仙的故事。” 唐柔对人鱼露出笑容。 “不知道你觉得纳西索斯这个名字怎么样?” 他怔了怔,恍然回神,一双铂银色的眼眸倒映出唐柔的身影。 “好。” 人鱼轻轻应声。 . 为了防止断电后没电可用,唐柔给ups不间断电源设备充电。 不久后听到了门铃声,打开门,阿瑟兰提著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听你电话里的声音惨兮兮的,我特意过来看看你,怎么回事啊?” 唐柔走到浴室对人鱼使了个眼色,把门拧上,“没什么,刚刚做了个噩梦。” “就一个噩梦给你嚇成这样?梦见我了?” 唐柔没把那个可怕的梦告诉她,隨口扯了个谎,“梦见你们那一层著火了。” “著火了你还不让我开门,怎么,生怕我逃不出去啊?” “……” 圆不回来了。 阿瑟兰既然来了,不在唐柔这里蹭顿晚饭是不会走的。 不幸的是这顿饭吃的时间太久,等她想回去时,电梯的供能已经停了,唐柔住在172层啊,阿瑟兰在200多层。 几十层楼爬上去,会要命的。 想了想,阿瑟兰拐回了唐柔家,大言不惭地说,“看在你刚刚做噩梦的份上,我陪你睡一晚。” 唐柔微微张大嘴巴,下意识朝浴室看了看。 阿瑟兰疑惑,“你从刚刚开始不停看什么呢?你们家厕所炸了?” “……” 中央空调停了之后,夏季室內温度不断攀升。 阿瑟兰自顾自地脱的外衣,“那正好,我先冲个澡。” “等一下!”唐柔刷的一声把衣服又给她套了回去,一边说一边朝浴室跑去,“你先帮我扔个垃圾,我把浴室里没洗的衣服收收!”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8章 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 唐柔愿称这一晚为鸡飞狗跳的一夜。google搜索 她好不容易找到以前突发奇想买的充气浴缸,灌满水,將人鱼挪到自己的臥室。 没想到,阿瑟兰洗完澡后敲响了她的房门,並靠在门框上对她妖嬈地拋媚眼。 “今晚翻你的牌子,我们两个一起睡吧。” 唐柔立即拒绝,“不行不行,我最近容易失眠,咱们两个一起睡我会睡不著。” “你就这么喜欢我?”阿瑟兰语气微微变调。 唐柔,“?”她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最后,在唐柔各种装病,直至谎称自己得了流行性感冒之后,阿瑟兰这才捂著口鼻离开。 想了想,唐柔去冰箱厨房拿了三文鱼和甜虾,装在盘子里带回臥室。 没想到一打开门,傻了眼。 地上有很多水,充气浴缸里的人鱼不翼而飞。 视线搜寻一圈,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眼神冰冷的金髮美人。 他正直勾勾地盯著某个方向,银色的双眼满是杀意。 唐柔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看的竟然是自己床头柜上的玻璃鱼缸……里面趴著的淡水小乌龟。 “……?” 乌龟,一种最適合唐柔这种人养的宠物。 它安静听话,没有任何欲求感,也没有自己办公室里那些实验题那么闹心,更不会爭宠。 偶尔换换水,拿它出去晒晒太阳,在玻璃缸里放一些小虾仁小鱼皮,它就能健康茁壮地成长。 如果养得好,它甚至可以比唐柔活的时间更长。 简直完美。 没想到,人鱼眯著眼睛说,“你房间里为什么有一个这样可怕的生物?” 唐柔,“?” 唐柔,“……啊?” 人鱼的神色很认真,能看出他极度厌恶小乌龟。 它不能被意识干涉,慢吞吞的,动作迟钝到噁心,没有大脑和智慧,还携带各种细菌。 还有丑陋的壳。 唐柔把盘子放在她身边,走到床边,朝小乌龟伸出手。 人鱼忽然喊,“別过去!危险!” “……” 唐柔面无表情地伸手抓了起来,向他展示,“你害怕它吗?它很安全啊,不攻击人。” 人鱼眼中有什么破灭了。 大概是对唐柔的滤镜。 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用一种“你怎么能用手摸它”的眼神看著唐柔。 “……”这条鱼到底怎么了。 唐柔用严谨的科研人员思想去推断此时人鱼的心理状况,猜测或许是因为他作为一条海生生物,没有见过淡水龟才会如此抗拒,於是抓著乌龟朝他走去。 没想到人鱼浑身紧绷,后背紧紧地贴著墙壁,退无可退,银色的漂亮眼眸微微睁圆,像受惊的猫咪,警惕万分地盯著她。 唐柔再次一阵良久的“……”。 从他的神色中,依稀看到了一丝唐柔看到虫子时的抗拒。 行吧。 她妥协,转身將无辜的小乌龟放回玻璃缸里。 再抬头时,听到窗外风雨交加,玻璃都隱隱在颤动。 手腕被人抓住,唐柔低头,看著人鱼面无表情地握著她的手,放进充气浴缸里认真地清洗。 “……” 人鱼闷声解释,“它身上有多种细菌,其中有你们人类所熟知的沙门氏桿菌。” 唐柔,“?!!” 不知道反覆清洗了多少遍,人鱼才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提起她被搓得红彤彤的手掌,凑近了嗅了嗅,在唐柔复杂的神色中点点头,“可以了。” “……” 唐柔转回头,犹豫著问,“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人鱼看向她拿来的盘子,露出好奇的神色。 唐柔將切好片的三文鱼端过来,用叉子插了一块,递到他唇边。 人鱼看了几秒,乖乖张嘴,动作矜持又斯文地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唐柔有些好奇他的评价。 人鱼点头,柔顺的金髮隨著动作从肩膀滑落,又美又柔和。 唐柔又叉了一块甜虾,人鱼乖乖张嘴,顺从地吃下她投餵的食物。 咔嚓咔嚓连虾壳一起吃了。 “……”唐柔剥开虾壳,捏著虾尾餵给他,“记得咬断,不要吃尾巴。” 正说著,指尖传来一阵濡湿。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人鱼那张瓣般的柔软薄唇直接含住了她的手指,舌尖若有似无地摩挲而过,带来微妙触感。 唐柔猛的缩手,人鱼睁著那双乾净剔透的银色眼眸,分外无辜。 餵了他两口之后,这条人鱼就像没了手一样,哪怕將盘子塞进他怀里,也不知道自己吃。 安静地等待唐柔的投餵。 好在投餵这件事本身带著一种独特的乐趣。 唐柔想了想,放下盘子往外走,“你等一下。”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叠挤好了芥末的刺身酱油。 在人鱼好奇的眼神下,她夹起一片三文鱼蘸了蘸,递到人鱼唇边,“我们一般喜欢这样吃,你尝一尝。” 人鱼张嘴,却被陌生的芥末味呛得满眼通红,咳嗽起来。 唐柔慌忙说著抱歉,抬手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可没想到这个动作却引发人鱼莫名其妙地趴在她的膝盖上,將头垂下来,贴著她的腿。 ……这些海洋生物总在某些方面有著诡异的相似性。 入夜。 唐柔本来想將充气浴缸挪到阳台上,可外面忽然开始下雨。 人鱼似乎格外嗜睡,沉在水底睡著了,金髮在水中柔柔散开,像海妖的招魂幡。 胸腔没有起伏,安静如雕塑,有种冰冷寂静的美感。 他手里攥著一截唐柔的衣摆,她尝试著掰开他的手,掰不动,只能把睡衣外套脱掉掛在浴缸边。 . 唐柔又做梦了。 这次她站在某个有些陌生的实验室外,听到里面传来了爭执声,有些熟悉,隱约像是认识的人。 四周生著浓厚的黑雾,泥泞的沼泽侵蚀著视线的边缘,她的视觉当中只有这一座突兀出现的实验室。 房门紧闭,唐柔尝试拧开门进去,却发现自己碰不到门把手,也无法穿门而过,似乎受到某种规则的限制。 正在她疑惑之际,黑暗中有人走了过来。 唐柔认的那个人,是d区基因实验项目的薛主任。 因为长著一张温软无害的娃娃脸,所以经常出没在电视机前,充当著巴別塔基因项目发言人的形象,很受大家喜欢。 他身后跟著两个人,斯文的眼镜后带了点不同往日的兴奋,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唐柔趁著门缝没来得及闭合,也闪身跟进去。 没想到在房间里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萧寧。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79章 「我想我就走到这」 梦境中的感受並不清晰,她无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是谁在爭吵,又是谁在嬉笑。google搜索 她看到有人伸出骯脏的手,按在萧寧的肩头。 看到他原本笔直的双腿弯著,乾净清俊的脸被按在地上。 看见掉落在不远处,被踩碎的金丝框眼镜。 看到他被人踩住了脖子。 天之骄子落入泥潭,白天鹅掉进陷阱,羽毛染上污泥,沉重得飞不起来。 有人拿著一份文件,抬手一扬,纸片飘洒纷飞,如同简陋廉价的葬礼。 唐柔看到散落的文件上,写有“人类基因改造工程”字样的文件。 据她所知,萧寧一直以来都坚定地反对活人实验,因此得罪了不少站在权力顶端的人。 薛主任脸上写著对於青年才俊的惋惜,他摇头,虚偽地评判: “你总是这么不懂得变通。” 隨著他挥手示意的动作,站在身后的两个人打开手提箱,从某种金属胶囊中抽取出液体进入注射器,然后拿著它一步步走向萧寧。 萧寧倏然睁大了眼睛,他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被两个人按住肩膀,强制將药剂注射进体內。 那是什么? 唐柔仔细看,看到了f-773字样的標记。 有人在他面前打开了检测仪器,让他亲眼看著自己的生命体徵一点点改变。 萧寧变成了实验品。 眼睁睁看著自己变成怪物,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我们也是没办法,你留不得。”一个不认识的面孔说。 薛主任显得格外仁慈,在他面前蹲下。 “萧寧,还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寧张著嘴,像一条濒死的鱼,即便被人鬆开,也僵硬地躺在地上,不会挣扎。 他知道事情已经无力回天。 很快,毒素將入侵血液,在心臟收缩跳动间循环人四肢百骸。 异种生物细胞会吞噬蚕食掉他的,完全取代“萧寧”这个人的意志。 十分钟,因为他的痛苦浪费了一分钟。 余下的属於人的时间里,他想做什么? 萧寧脑海中出现了一张脸。 他跳过了无意义的愤怒,跳过了崩溃,跳过了痛苦挣扎,极为冷静,也极为残忍的思考著,说 “我想打一通电话。” 薛主任说,“可以。” 然后又露出了偽善的笑容,“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说得多了,听电话的人也会有危险。” 萧寧当然知道。 他只想在最后的时刻,听一听她的声音。 点开了外放的手机放在他面前,听筒播放著阿瑟兰的手机彩铃,那是她的復古情怀趋势下挑选的一首老歌。 “远方传来风笛,我只在意有你的消息。 城堡为爱守著秘密,而我为你守著回忆。” 歌声忽然安静下来,萧寧清冷的眼中有什么碎开。 “餵。” 是她。 电话接通了,但他没有说话。 “亲爱的,怎么啦?” 屏幕上平直的线有了波动,萧寧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异。 还有七分钟。 “我也刚想跟你打电话来著,你最近好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 女生略带抱怨的嗓音传来。 “算了,原谅你,今晚一起吃饭?” 嗓子开始异化,出现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萧寧抬手捂住了嘴,掌心下发出无意义的,低哑的单音节。 六分钟。 “大忙人,陪陪我吧?” 屏幕上的线条像狂躁的蛇,起伏不定。 五分钟。 “周末一起去天顶公园玩吧,据说復刻出了灭绝的陆上生物。” 他的手开始颤抖,原本白皙的手背出现了斑块化蜕皮变异。 四分钟。 “我准备去买点食材,给你做饭。” 视网膜浑浊发白,眼中出现了单一的灰红色。 萧寧控制住开始麻木失去知觉的手,点了静音键。 灰白的眼眸寻著薛主任的方向,原本寧死不屈的年轻男人,此刻竟然流露出一丝哀求。 “等我……失去意志之后,能不能帮我发条简讯。” 薛至嘉居高临下,目露怜悯,“可以。” 萧寧鬆了口气。 异化情况加快。 两分钟。 耳旁仍是她的声音。 “餵?信號不好吗?为什么我听不见你的声音啊?” 他走进了阴影里,却希望她留在阳光下。 萧寧希望阿瑟兰在那个自己註定会缺席的未来中,依旧安稳开心。 他希望她永远不要调查自己的死因,永远不要捲入危险。 那段铃声歌词的前一句是什么? 萧寧依稀哼出那段旋律。 “……我想就走到这 海鸥不再眷恋大海 可以飞更远……” 他只能走到这里了,剩下的旅途,阿瑟兰会走得更远。 “咦?怎么一直不说话?”电话对面的人自言自语,“难道是不小心碰到了。” 离开吧,別回头。 “听不见吗?” 永远不要得知真相。 永远不要来找他。 “阿寧,不管听不听得见。”她似乎拍了拍手机,浑浊的声音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浅笑。 接著,她说,“我爱你呀。” 濒死的萧寧忽然挣扎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 三十钟。 “我真的好爱你啊,你知不知道。” 女人以为这是一通不小心碰到的电话,肆无忌惮地诉说爱意。 “今天也是越来越爱你的一天!” 十秒。 “所以,你能不能也跟我说,你也爱我呢?” 说完,她似乎觉得对著空电话表白很傻,偷笑一声,电话掛断。 萧寧一边笑,一边流泪。 他没办法骗自己。 他很痛苦。 他不想死。 他……不甘心。 他错了,他畏惧死亡。 畏惧黑暗的沼泽里没有她的存在。 不甘心。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陪在阿瑟兰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 想到锥心刺骨,想到灵魂震痛,想到想要哭喊,声嘶力竭。 可如果是他现在这样,狼狈,丑陋,甚至无法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气,那他希望阿瑟兰永远不要知道。 她要活在阳光下。 活得开心。 永远不要像他。 他错过了说』我爱你』的最好时机。 曾经阿瑟兰总抱怨说他不爱她,因为他从来不说我爱你三个字,但萧寧以为,爱是用行动表达的,而不是用嘴说出来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钻戒,准备好了婚房。 准备好了往后余生,用时间將爱意娓娓道来。 因此,直到他拨通最后一通电话,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遗憾。 遗憾著没能在可以开口的时候,亲口告诉她,有多爱她。 …… 唐柔意识到这是梦,一个过分逼真的梦。 她不再尝试徒劳无功的阻止,而是冷冷的,认真的,记住这个房间里的所有面孔。 d区基因项目的薛主任,一个眉骨上带了痣的男人,还有宋氏生物的宋祺,宋伊娜的舅舅。 她將这些面孔一一记下。 梦要醒了。 唐柔蹲在萧寧面前,看著那张英俊的面孔一点点异化,出现变异端倪。 “萧寧,我为什么会梦见你?” 这个恐惧残忍的梦,究竟从何而来? 唐柔很疑惑。 ——“醒醒……” 唐柔直直地看著萧寧。 他的指尖垂向手机的方向。 ——“醒醒啊……” 一阵敲门声中,唐柔睁开了眼。 最先映入视线的,是人鱼那双无机质感的冰冷眼眸。 门外传来阿瑟兰的声音,她听起来很著急,“阿柔,別睡了,快开门,出大事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0章 餵鱼、换药与被威胁的人 唐柔连忙將鱼缸拖到阳台上,拉好窗帘给阿瑟兰打开门,对方神色紧张,声音有些抖。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柔,出事了!” 出事的是住在阿瑟兰隔壁房间的人。 那是一对夫妻,是基地的器材质检员,唐柔见过他们几次,很和善。 死的时候面目全非,腹部被掏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咬碎,半边肩膀不见,场面十分血腥。 丈夫死在玄关处,妻子死在床上。 而更可怕的是,阿瑟兰的房门被暴力撞开,金属门板上被砸得满是凹陷的坑洞。 如果她昨晚在家…… “柔,幸亏你给我打那个电话,如果昨天没住你这,我恐怕……” 阿瑟兰一阵恶寒,发现唐柔脸色很差。 “柔,你怎么了?嚇到你了?” 的確嚇到了。 唐柔意识到,她的噩梦並不是没有出现,而是被改变了。 那萧寧……又是怎么回事? 阳台忽然传来了哗啦啦的微弱水声,阿瑟兰好奇地往里面走了一步,“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唐柔忙拉著她走出去。 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点,窗帘已经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掀开,露出人鱼那张精致不似人类的脸。 睫毛上掛著水珠,看起来略带不满,有些哀怨地看过来。 “……”嗯,很美。 唐柔关上了门。 阴天,客厅很暗。 ups的电要用在重要的地方,唐柔留在冰箱和手机电脑供电上,因此没有开灯。 氛围有一点古怪。 唐柔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之前有提过一个天顶公园的灭绝生物復刻展,还记得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啊?我有跟你说过?” 阿瑟兰打开她的冰箱,十分自觉的在里面找吃的,“那是我编出来骗萧寧的,他那时忙,没空出来,我知道他喜欢陆上生物,就骗他说復刻了灭绝动物,想把人从实验室揪出来。” 说著,她找出一盒三文鱼,满意的拿刀切片,同时疑问,“原来我也这么骗你了啊?” 唐柔没说话。 梦是真的。 她又似閒聊的问,“你知道萧寧一直在申请什么吗?被驳回的项目有没有?” “你怎么知道?”阿瑟兰停了下来。 “哦,我记得萧寧有段时间心情不是挺不好的?你跟我说过,你忘了?” “哦这样啊。”阿瑟兰没心没肺惯了,竟然相信了。 事实上萧寧即便有再多烦心事,在阿瑟兰面前也总是温柔轻笑的模样,从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阿瑟兰。 他捨不得。 “我记得他拒绝进行人类活体实验,一直向上申报,每次都被驳回。” 阿瑟兰也显得有些烦躁,“你不知道活体实验有多残忍,可上面的人野心太大,不可能停下。” 对上了。 唐柔的梦境中,那些人强制给萧寧注射的,便是提取出来的异种改造基因。 萧寧一定还做了什么,因此被灭口。 阿瑟兰一边说这幢酒店公寓死了人真恐怖,一边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三文鱼切成薄片挤上柠檬汁,又拌了一碟酱料放在盘子上。 然后盘子就被唐柔端走了。 阿瑟兰傻眼,“你干嘛?” 唐柔有些良心过意不去,捏起一片塞她嘴里,“刺身不多了,你吃点別的。” 阿瑟兰,“?” 然后就看著她端著盘子进了臥室。 “好啊狗女人,拿我切好的三文鱼自己吃!” 唐柔很冤枉,她不是自己吃,她是餵鱼的。 拉开窗帘时,人鱼正伸著那双苍白优美的手,对著窗外阴沉的天幕点点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 唐柔隱约听到了遥远的海岸传来空灵的歌声,听到水卷上礁岸,听到阴云与波涛。 可转瞬间,那些错觉一般的声音就消失了。 宽大梦幻的鱼尾微微晃动,人鱼那双璀璨湿润的眸子看过来。 唐柔端著盘子在他身旁坐下,对方朝她靠过来,金髮垂落在她手臂上。 “刚刚在做什么?” 人鱼没有回答,趴在充气浴缸边缘,半透明的耳鰭微微竖起,动了动唇。 像是等待唐柔的投餵。 …… 让唐柔头疼的是,换药对人鱼而言似乎也是一种折磨。 他对她的动作十分配合,却无法抵挡消毒过程当中因为药物刺激產生疼痛——唐柔是这样认为的。 她手上拿著药,被人抓著手腕,半边衣服都被水打湿。 看起来有些狼狈。 人鱼似乎无法承受那样的刺激,喉间发出一声混含不清的哼吟,又因嗓音空灵动人而让唐柔小脸蜡黄浮想联翩。 她承认她脏了,思想脏了。 为了防止人鱼的喘声引来阿瑟兰,唐柔略显慌张地捂住了人鱼的嘴,“別叫,忍耐一下。” 这一捂可不得了,那种无力抵抗的神经刺激让人鱼下意识咬住了眼前那只手,唐柔嘶了一声,他又缓缓恢復了一点神智,生怕咬疼她一般鬆开了牙齿,轻轻地舔了舔那被他牙齿咬出的凹槽。 可很快又再一次地轻轻咬住。 索性不疼,唐柔也没有阻止。 这真的只是换药而已。 他看起来很累了,纤密的睫羽颤得不像话,头髮被水打湿,蜿蜒出瑰丽的图腾,脱水的鱼一样趴在浴缸边缘。 唐柔也很累了,她站起身,却被他握住手腕。 对方动了动刚抹完药还没绑纱布的鱼尾,带起哗啦的水。 “你去哪?” 他声音很轻,微微嘶哑。 唐柔拍拍他的手背,“鬆开,我去拿东西。” 她出去了一会儿,人鱼趴在浴缸边缘,看不到她变得烦躁。 明明才离开视线几分钟。 很快,唐柔回来,人鱼恢復了安静的模样,看著她撕开包装纸,餵给了他一颗。 “甜吗?”唐柔有些不確定地问。 她安抚实验体的手段真是少到匱乏,幸亏那些祖宗们都不嫌弃。 人鱼呆呆地含著那颗果,仰头看著她,逼仄的环境,曖昧横生。 事实上尝不出来味道,但他仍旧点了点头。 唐柔鬆了口气,“喜欢就好。” 供电系统仍旧瘫痪著,室內光线隨著昏沉的天光一点点暗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唐柔转了转脖子,坐在地上靠著背后的床,竟然闭著眼睛,坐著就慢慢睡著了。 呼吸平稳,眉心微拢。 人鱼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从充气浴缸中爬出来。 趴在她旁边,抬起手,用指腹抹平了她的眉头。 …… 有人想要他,那只漂亮的实验体,张寧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竟然悄悄录下了一切。 张寧从她的录音中自己的声音,听到了那些黏腻,带有诱骗的话语。 那是罪证。 她竟然拿那些东西威胁他,让他把海兔子送过去。 诱侵实验体,一旦被基地发现,张寧会死,会被丟进最可怕的监狱,甚至有可能强迫进行试验改造。 难道他只能拱手將自己的宝贝送人? 他咬牙切齿,隨后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由於突发海啸影响,他错过了离开基地的机会,现在因为安全问题基地被封锁,巴別塔反而没什么人在。 他想了想,起身走向实验舱。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1章 他要去找他的柔了 贪婪,是一种会成癮的情绪。记住本站域名 一旦贪婪成癮,就会变成欲望的奴隶。 变得迟钝,麻木,忽视危险。 终於,在张寧沉浸在感官刺激,被欲.望折磨得面目全非时,漂亮如傀儡般的少年仰头推开他,平静地问,“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她?” 油腻的男人身材臃肿松垮,肚子上有层层叠叠赘肉,他似乎有些失神,被某种过电般的刺.激感麻.痹了。 被人一推,像条死鱼样摊在秘密房间的床上,仰面重重地呼吸。 他脱口而出,“我不会让你去见她的。” “为什么?” 少年回过头,难以置信。 “为什么……”张寧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忽然开始发笑,几乎笑得流泪。 他坐起来,笑著伸手捞他,搂紧了他的腰,將他狠狠地按在自己身上,全然不顾少年的挣扎。 “你这种没有什么攻击性,浑身都是治癒能力,又不会反抗,不会哭,不会叫,还这么好骗的东西,是发泄压力的好玩意儿,我怎么会把你送回去呢?” 海兔子僵住了。 他缓慢地转头,第一次將目光落在这个男人来脸上。 在此之前,他从未正眼看过这张贪婪的面孔。 海兔子的世界很简单,简单到匱乏,因此不会有“欺骗”这种概念。 因为唐柔从来不会骗他,也正因如此,他从来不曾有过所谓的防备心。 “她有什么好的?”张寧被推倒也不以为然,只当这个小东西在闹脾气。 他娇气嘛,张寧可以纵容。 “你说……什么。” 激动中,张寧有些忘形,並没有注意到少年倏然变冷的声音: “哼,不就是个爬到s区的女的?没一点背景,还是个孤儿,她有什么……” 似乎篤定了柔弱的少年无力反抗,他抽开身体,没有一丝遮掩,大剌剌地站著。 一次又一次伤害实验体的东西,萎靡著,露出丑陋狰狞的模样。 张寧没有察觉到背对著他的少年,眼神中的诡异冰封,仍然大放厥词。 “你们一个个竟然那么听那女人的话,简直像她养的狗,不对,狗哪有你们忠诚……” 实验员口乾舌燥,抓起杯子仰头喝水,却被某种不知名的尖锐物砸了一下,有些刺痛。 他下意识地捂住后脑勺,摸到了一手鲜血,回过头,看到少年正弯腰捡起砸碎在地的玻璃碎片。 张寧终於意识到了將会发生什么。 他仓皇想要逃,可是对方的速度更快,眼前寒芒一闪,最为脆弱的喉咙也被人划了一刀。 血液喷射出来,溅到少年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 眼尾的血像摇曳绽放的曼陀罗,衬得他无端美艷,也无端恐怖。 声带破裂,他嘶哑地发出几个没有意义的单音节,连求救都做不到。 张寧视线被血染红,捂著自己喷血的动脉,像爆破处理的烂尾楼,倏然倒了下去。 他忘记了,海兔子已经进化成了高等智慧生物,善用一切武器。 他也忘记了,这是来自深海的冷血生物,远比想像中的更加残忍。 少年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遮掩住自己苍白纤弱如艺术品的身体。 “你骗我,而且,你侮辱她。”他冷静地陈述事实,“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他那张腥臭的嘴,怎么配提起柔呢? 看著那人彻底变成一条死鱼,他想要一片片切碎他的念头也有些索然无味了。 “算了,我要去找柔,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 少年转头离开,不忘抽出男人脖子上染血的权限卡。 说来也要感谢这个贪婪的男人,每一次都避人耳目,把自己带到这样没有监控也丝毫不会被察觉的地方,並且从来不会把带走他的事情记录在案。 少年冷静地回到了前饲主的实验室,抱著她遗留在这里的柔软绒毯,掀开盖子,主动爬回了水箱。 他的脸轻柔地蹭了蹭那只柔软的浸了水变得沉重的绒毯,像是饲主抚摸过脸颊一样,露出了幸福而又满足的笑。 “我很快就会去见你了,你等我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安静的房间,上演著他的独角戏。 可过了一会儿,那柔软漂亮的眉眼染上了浓郁的戾气。 他被骗了。 真是,噁心。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將脸埋进绒毯里,可心中的烦躁愈演愈烈,终於,海兔子打开盖子,再次爬了出来。 他等不及了。 再也不想等了。 拿著那张沾血的权限卡,a区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可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想要找柔,去那个更高等级的地方。 找自己的光。 在冰冷的沼泽浸泡太久,他迫切想要见到自己的太阳。 实验室没有太多人,比起往常,那些来回巡逻的人都不见了,而且格外黑,似乎为了节能没有开灯。 不过没关係,来自深海的他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事物。 路过另一间层层密封的实验室,他听到了求救声。 一种特殊的,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语言。 海兔子径直走过去。 临时被封锁在基地里的研究员並没有停下来,反而趁这个时间进行大量的测试工作。 他们在进行一场名为通感的高等实验,实验对象是数十名活人和上百条鰻鱼,其中包含一条来自s区,因受了重大创伤而被降级为a级的电鰻变异体。 他们隔著圆柱形玻璃钢,观察著在上百条电鰻间拼命挣扎,想要游出去的活人, 浑身青灰如同水鬼一般的半人形电鰻实验体,鬼魅般地朝某个人伸出手,霎时间,数据波动成尖锐的曲折,流线拉得飞快。 没有人知道,他们背后的观测室里,进去了一名看似温软的不速之客。 海兔子听到了求救。他们並非仁慈的种族,也远非会合作的社会性生物,他想要帮助对方,纯粹是因为看到了那些人脖子上的掛牌与手中拿的这个不一样。 看起来更为精致高级,他想要那种权限卡。 研究员们正在观测水体,忽然间,头顶的灯光熄灭了,一片黑暗中只能看见圆柱形钢体中时不时穿梭的电流。 数百条电鰻尾部晃动,挤出淡蓝色的光芒,像璀璨的星座图。 而这些並不会让他们感到恐怖,恐怖的是”咔嗒“一声,电子锁被打开的声音。 紧扣在圆柱体上的舱盖被某种力量骤然掀翻,”哗啦“一声,水体大量蔓延出来。 研究员们仓皇后退,想要避开这些水,可下一秒,狂躁的电流已经透过水席捲上他们的身体。 几乎在几秒之间,就把他们变成了一具具千疮百孔,皮肤焦黑的尸体。 因强电流而失灵的门锁被人轻轻推开,修长纤细的少年走过来,拽走了其中一个人脖子上的信息卡,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对身后地狱般的画面並不在意,甚至没有因此动动眼皮。 他要去拥抱他的光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2章 未来的他,现在的他 阴云低沉,像天空即將塌陷。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汹涌的海浪叠加暴风雨,推搡撞击上连绵陡峭的礁石海岸。 在水与沙砾之间,一个个漆黑粘稠的人影正缓慢向岸上爬行,爬著爬著,如人一样双腿直立起来,像在学习走路。 它们的目的地是城市,每走一步,身体就蒸发一点,动作越来越像人类。 唐柔看见了,因为她此刻正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亲眼看著那一道道人影走向失去了灯火的城市。 她的身旁还坐著一个人。 两条长腿从漆黑湿润的礁石上垂下,脚踝修长骨感,筋骨突起,皮肤很白。 他像晒太阳的猫一样慵懒,上半身靠手肘撑著,微微眯著眼睛。 只可惜这个猫一样的男人晒的不是太阳,而是头顶那双发光的银色眼眸。 唐柔抬头看了一眼天,又快速地低下头,整个人都不太好。 这是一个十分诡异的世界,她第二次来了,感觉非常真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湿润的海风吹到脸上,鼻尖嗅到清新带点腥咸的味道,以及身下坐著的凹凸不平的礁石。 和身旁那个活生生的,冰冷的神秘男人。 他饶有兴致地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从海中爬出来,走向城市,像欣赏自己后园绽放的玫瑰一样。 风吹起他的头髮,如同海藻,又像羽毛,落在唐柔脸上,有些痒。 她抬手將脸上的髮丝扒开,结果风一吹,又糊了一脸。 身旁那个神秘的男人收回视线,不看大海了,转而开始看她。 唐柔再次將脸上的头髮扒下来,可下一秒又被风吹了一脸。 她变得越来越烦躁,风也变得越来越大,像在挑衅她。 隨后,唐柔忽然垂下手不动了,任由自己脸上糊满他的头髮。 搞不定就放弃。 身旁的人像盯著她看了一会儿,抬起手,囂张的海风停了。 “……”所以刚刚的风该不会是这人弄的吧? 唐柔扯掉脸上的头髮,身旁的人正在盯著她看。 没看错的话,他甚至在笑。 这是什么品种的作精,唐柔真的想大声问他,“好笑吗?” 可憋了憋,她面无表情地將视线移回大海。 不能理,这种人越理越来劲,冷处理才是最佳方式。 果然,唐柔一脸面瘫放空视线之后,那个人也慢慢地移开了视线。冷战果然是最棒的抗议方式。 唐柔鬆了一口气。 那些影子动作慢吞吞的,似乎不太习惯两只腿走路的方式。他们浑身由浓稠的黑色液体组成,给唐柔一种病毒入侵的感觉,每走一步,脚底与地面都会形成粘稠的黑色拉丝,牵扯不断,藕断丝连。 身旁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像展示玩具一样指向某个方向说,“你看。” 唐柔又提起了一口气。 远处,一道黑影脱离了大眾队伍,走向滨海路树旁的长椅,那上面正躺著一个昏睡的男人,没有穿上衣,手半插在肚皮与裤子之间,旁边扔著几个啤酒瓶。 像深夜买醉的流浪汉。 唐柔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阵不妙的感觉。 黑影走近了,弯下腰,脸贴著脸,近在咫尺地观察著那个沉睡的流浪汉。如果此时流浪汉睁眼,可能会被嚇到醒酒。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黑影粘湿的脑部伸出了触鬚一样尖锐的细线,如蚊子的刺吸式口器一样,“噌”地贯穿了流浪汉的脑子。 如同狰狞嗜血的藤蔓,触鬚一收一缩之间,流浪汉变成一具乾瘪的骸骨。 “……”你妈,他笑得这么甜美就为了让她看这个?! 那个黑影逐渐变成了流浪汉的样子,睁著茫然空洞的眼睛,继续向城市走。 身旁的人回头看她的反应,诚心诚意地问,“是不是很有趣?” 唐柔忍不住捂住嘴真情实感地乾呕了一声,算回答了。 男人又开始盯她了。 唐柔心里发毛,忍不住问,“这些是真的吗?” “这是真实的世界。” 唐柔又问,“这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直接造成的。” 行,知道了。 这个梦里的场景,是他间接造成的。 唐柔仍旧面瘫著一张脸看著前方在这个荒诞的梦境中寻找蛛丝马跡。 她又意识到了什么。 海啸停了。 在这个时空里,海啸已经结束了,但在她的现实生活中,海啸仍在撞击城市。 这就说明,眼前的这些很可能还没发生。 这里,难道是未来? 身边人的视线太过有存在感,唐柔想忽略都不行,乾脆问他一些问题,“这些东西为什么能上岸?” 他的眼神莫名变得哀怨,却仍然回答她,“因为下雨。” 因为下了很大的雨,足够湿润,让那些生物可以自由出入海洋和陆地。 原来是这样。 唐柔又问,“刚刚那个东西为什么吃掉了流浪汉。” “因为它想去乾燥的地方。” 吃掉人类,融合人类,就可以去掉水和湿度的限制,混跡入人群中,去往乾燥的地方。 真是可怕的生物…… “它们还可以吃掉別的东西吗?” “所有符合以碳元素为有机物质基础的生物,都可以。” 唐柔后背发凉。 他托著下巴打量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个问题。 但唐柔已经问完了。 他离近了些,那双看不清楚的冰冷双眸流连在她脸上,语气古怪,“没有关於我的问题吗?” “……”啊这。 他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 唐柔有些为难,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我们是认识的人吗?我为什么觉得你这么熟悉?” 他终於流露出了笑意,“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见过,因为我现在还处於沉睡状態。” 唐柔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微笑著等待唐柔继续问下去,没想到没下文了,嘴角的笑僵硬一瞬,很快从善如流的自己解释起来, “但你见过过去的我。” “什么过去的,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他摇头,又是那句,“在你的时空里,我仍在沉睡。” 唐柔想不通他这个有点哲学的问题,看向远方,“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未来,那么巴別塔周边城市將会被这些奇怪的黑色粘稠人影入侵。 他忽然嘆息,“这些……明明都是你们做的啊。” 谁做的? “你们”指的是谁? “来了。”他看著远方,忽然说了句什么。 唐柔疑惑,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在漆黑的天幕中看到了一道道由远及近的,发光的点。 是流星吗?她觉得有些刺眼。 空灵优美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带著嗜血的愉悦,“睁开眼睛,欣赏它们。”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3章 「所以,请不要感到遗憾」 唐柔被迫睁大了眼睛。记住本站域名 一道道银白色的光点拉长成线,撕开黑沉沉的天幕,落入城市,如星辰坠海,璀璨夺目。 它们坠地几秒之后,唐柔才听到姍姍来迟的轰鸣声,接著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热气如同无形的海浪,一波一波吹拂在脸上。 爆炸產生了巨大的气流,核聚变剎那出现的强烈抽吸菸云,像在城市上空绽放了古怪而又不算好看的暗红色朵。 男人的长髮被风吹起,张狂而又妖异。 他抬手,苍白的五指扭转,一瞬间,唐柔的视角变得更加直观,世界仿佛变成了平面剖析图。 那是一个与她想像中不一样的场景。 黑色泥泞的怪物並没有因为爆炸消失,那些气流在无差別地攻击……人类。 原来城市没有亮光,並不是没有人,而是都藏起来。 她看到了楼道里的人,躲藏在地下室里的人,超市里的人,捂在被子里的人,甚至有藏进冰箱里的人。 无论怎么躲藏,他们全都无法避免的,在眨眼间被无形的气流摧毁,体內的细胞如同被捏碎的微型葡萄——那並非她肉眼可以看到的东西,而是身旁这个人赋予她的具象化感官。 直到这里再没有一个“活物”。 直到这座城市璀璨中步入湮灭。 唐柔不属於这个时空,她眼睁睁地看著无数碎片气流穿透自己的身体,却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身旁的人收回手,柔柔地对她笑,姿態懒怠无害。 他看著自己造成的天崩地裂一般的璀璨景象,眼神迷离,询问她的想法,“美吗?” 这是一个疯狂的,让唐柔感到恐怖的人。 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人,他都要搞出天崩地裂的场景。 反社会人格吗? “刚刚那些是你们的武器。”看到她缓缓染上怒意的眼神,他多解释了一句,好像自己很无害一样。 唐柔瞳孔紧缩,再次看过去。 人的武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中子弹,联合体的军方所有。对“人”不对“物”的恐怖核武器。 它的特点在於,爆炸时的中子的能量可以轻易地穿透生物体,破坏细胞组织,使生物瞬间死亡。 却不会摧毁建筑,摧毁基础设施。 这是一场无差別的谋杀。 这是一场,针对“人”的屠杀,死去的人,远比死去的怪物要多。 “怕什么?”察觉到唐柔发抖,他笑著说。 粘液状的怪物並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继续向城市慢吞吞地走著,其中有个东西被吸引了一样,直勾勾地看著唐柔。 仿佛发现了她不属於这个世界,黑乎乎的脑袋充满疑惑地歪了歪。 忽然,漆黑的人形裂出了一条缝,嘴里吐出奇怪的条状物,尖端在动,像寄生虫。 唐柔头皮一麻,就被人一把拉到了身后。 他声音沉下去,“滚开。” 那个东西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嚇,哆哆嗦嗦地走了,连速度都嚇快了不少。 男人柔和了许多,向她解释,“刚刚那个东西灵感值很高,它感受到了你的存在。” 唐柔愣了愣,“它应该杀不死我吧?刚刚那些中子弹就没有伤害到我。” “可是你不觉得它很丑吗?”他的神色十分真诚。 唐柔:? 那些中子弹杀不死怪物,联合体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投放中子弹?难道是为了……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为了杀人呀。” 为了防止这些生物混入人群,他们不惜以屠杀城市为代价。 他笑了,长发纷飞,背后的光线明明灭灭,一张脸朦朧不清,“你看,是你们做的。” 是人类做的。 “人类真是种有趣的生物,大多数时间,都在自相残杀。” 可他非常高兴。 似乎很乐於看人类自相残杀,很乐意看到那些上位者们像被逼疯了的鸚鵡,自己拽扯掉自己的羽毛。 只有人类破坏规则,他们才能打破平衡,来到这个世界。 他挥手,海浪更加汹涌,从海中走出的东西更多漆黑粘稠的身影。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 天幕中划过一道道璀璨的银光,城市在纷乱明灭的光线中被摧毁,磅礴的海浪忽然拔地而起,带来浓郁冰冷的湿气。 唐柔回过头,看到那些漆黑的海水正以不可思议的形状窜上天幕,倒灌入城市,霎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犹如漆黑的,在头顶缓缓张开的网,无边无际,浩瀚无垠,几乎要將整个城市席捲住。 ……这是什么? 她內心震动,除了睁大双眼,竟没有別的反应。 人在面对超出认知的事物时,是很难做出反应的。 他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了,长发飞得张狂,可突然,动作停止了一瞬,微微侧过头。 他轻声嘆息,声音是与毁天灭地的背景截然不同的轻柔: “他要醒了,你要回去了。” 谁要醒了? “我们很快会见面。” 他收回手,在城市的哀鸣声中,唐柔感觉额头有些冰凉。 他吻了上来。 这个人那么恐怖,嘴唇却很柔软,有些濡湿。 他抬起手,冰冷的五指扣在她脖颈上,像捕食者扣住猎物,又带了点繾綣亲昵的味道。 不要感到遗憾。 任何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都会变得无序而混乱,他们会被自己亲手摧毁。 这並不是一个悖论,无数文明都曾证实过这一点,哪怕任何一个昌盛国度的歷史都会经歷开端,繁盛与毁灭。 所以,来看吧,欣赏我为你带来的美景。 …… 唐柔睁开眼,醒来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抬手摸摸脑门。 竟然摸到了湿润的感觉。 原来不是错觉,那变態竟然在醒来前舔了她一口? 嘴角抽了抽,唐柔泄气了,就当自己是被刁民吸了的猫。 脸颊上有些痒,她抬手去摸,拽到了几根卡在耳环上的髮丝,浅浅的金色,透著美丽的光泽。 是人鱼弄上来的吗? 他就趴在唐柔脚旁,两条白净修长的手臂抱著她的小腿,身上的皮肤有些乾燥。 唐柔抬手摸了摸,明明是冷血动物,竟然有些升温。 她费力地將人鱼抬进充气浴缸,竟然都没有醒,修长的脖颈垂在塑膜缸边缘,双眼紧闭,如同昏迷的白天鹅。 唐柔重新测了盐度水温和含氧量,將窗帘拉好,走出了房门。 阿瑟兰正自觉地从冰箱里搜刮食物,看见她出来,警惕地將盘子护在怀里,“別拿我当免费劳动力啊,要吃自己弄去。” 唐柔却说,“你的车改装了是吗?能带我出去一趟吗?” 阿瑟兰愣了两秒,忽然尖叫,“你知道电梯停了吗?你知道你住在172层吗?” 可唐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神色十分认真。 “下楼比上楼轻鬆,一百多层而已,就当锻链身体了。” 可谁没事下一百多层楼锻链身体啊!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4章 楼梯间美人 雨仍旧在下,为防海啸,改装过后的越野车停在高高的空中悬桥上。google搜索 车窗降了一条缝,两只望远镜从架在缝隙间。 “那是什么……” 阿瑟兰声音有些抖。 在她的视线中,绵长的海岸线上零星散布著几个黑色的粘稠身影。 它们不断变换著形状,向岸上走来,缓缓地生出了四肢和脑袋,竟然有点像人。 唐柔放下望远镜,佐证了心中的想法。 这些东西已经开始出现了,虽然只有零星几只,远远无法与梦境中惊人的数量相提並论,並且看起来很稚嫩,甚至有些不成形。 可谁知道,它们有没有混入人群当中? 雨缓缓地停了,那些东西也停止了动作,有些凝滯。 有些缓缓退回了海里,有些则是缓缓地乾涸在海岸上。 它们看起来如同新生幼崽一样脆弱,经不起半点乾燥与阳光的照射,因为没有吞噬人类所以无法在乾燥的地方存活。 那个人没有骗她。 . 酒店已经封锁了,到处都是安全员,拉了长长的警戒线。 巴別塔的酒店式公寓里死了几个人,一对夫妻,两名保安,还有三个刚入职不久的大男孩。 安全员与军方封锁了出事的地方,正在取样调查。然而海啸引发的共同瘫痪给侦查工作带来了大大的阻碍。 现在下达了新的指令,要求所有住户闭门不出,以免危险再度来临。 保安秦景拿著电击棍巡逻,心里有点发毛,刚巡逻到酒店后门,看见了两道人影。 一个进门后直接扑上了休息区的沙发,另一个径直走到装饰用的雕塑面前,伸手费力地把它往旁边推。 秦景顿时急了,“你干嘛!” 灯柱照过去,竟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將巨大的雕塑往旁边推了半米左右,然后向上看看,似乎在测量什么,半晌后拉过了一个单人沙发,说, “我觉得它们这样摆更好看。” “……”姑娘长得挺好看,脑子似乎不太好。 秦景板著脸,“你们是哪一层的?还不快点回去。” 躺在沙发上的那个哀鸣,“回不去了,停电了,我们住在一两百层,上去会死的。” 保安也有点犯难,想了想,他半是妥协地说,“那你们去休息室吧,別乱逛,酒店现在不安全。” 唐柔问,“是死人了吗?” “对,凶手还没抓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阿瑟兰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拉著唐柔往一楼休息室走,“不行了,一夜没睡,要死。” 两个姑娘一拉一扯地消失在拐角,保安收回手电筒,刚走了几步,听到了二楼玻璃站台上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对夫妻似乎在吵架,听內容,像是男的出轨了。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好朋友!你怎么敢!” “我都说了!我喝醉了!把她当成你了!” 爭吵的信息量太大,秦景提著手电筒上去拦架,却没等踏上台阶,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和一声闷响。 他悚然回头,发现男人愤怒之下,竟然失手將老婆从二楼栏杆上推了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女人掉在了单人沙发上,没受重伤,却被嚇掉了半条命。 他慌忙过去查看女人的情况,男人也跑了下来,不住地道歉,女人只剩下哭,说不出话来。 乌云散去了,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进来,高举宝剑的金属女神鵰塑散发著寒芒。 秦景庆幸,幸亏刚刚那个奇怪姑娘把雕塑挪到了旁边,还推过来了一个单人沙发,不然这女人从高处坠落,会直接被这尖锐的雕塑捅穿。 正想著,他的头皮忽然发麻。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 阿瑟兰转动著酸软的脖子,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扑面而来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腥味。 她正往前走著,被唐柔一把抓住。她趁阿瑟兰开口质问之前捂住了她的嘴,轻轻嘘了一声。 黑暗中,有什么声音响起。 窸窸窣窣,像黏腻细微的水声。 透过月光,她们看见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两道叠在一起的身影,一个人伏在另一个人身上,乍一看很是亲密。 阿瑟兰有点脸红,心想非礼勿视非礼勿看,小脸蜡黄的想拉唐柔走,却被她扣著脑袋再次转过去。 唐柔用气音说,“你仔细看。” 还要仔细看?!好啊你个唐柔,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阿瑟兰又气又好奇,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心想她是被逼的,她不是lsp。 可下一秒,她就僵住了。 眼睛適应了光线,依稀分辨出那两道人影身下,淅淅沥沥滴落了一滩深色液体。 暗红色,是血的顏色。 处於上位的人影微微抬高身体,她看到人影脖颈处正探出一条狭长的线状物,刺在下面那个人身上。 唐柔鬆开了她,搬起门边最近的一把椅子,拉著满脸惊悚的阿瑟兰后退,悄无声息的关上门,在阿瑟兰的帮助下將椅子腿卡入门扶手。 “去找安全员。”她低声说。 阿瑟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颤声问,“刚刚那个,是人吗?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像? 唐柔也不知道。 她们循著来时的地方找刚刚那位保安,却发现他人不在。 唐柔看了一眼单人沙发,上面有一道凹陷,保安大概扶著掉下来的人去医疗室了。 她想了想,说,“二楼应该有驻守的安全员,我们去二楼。” 电梯停运的情况下,想要上楼必须走楼梯通道。 一听说要爬楼,阿瑟兰苦著个脸,但想到刚刚那个恐怖的东西,她就比谁都积极,率先拉开安全通道的铁门跑了进去。 唐柔跟在其后,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臥槽!” 是阿瑟兰的声音! 她心里一紧,立即夺门追过去。 可並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危险画面。 阿瑟兰倒吸一口气,憋住,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前方。 越过她的肩膀,映入两眼帘的是两条乾净无瑕的腿,修长,冷白,笔直,骨骼清晰漂亮,筋线分明,脚踝清癯。 白皙的脚趾磨红了,沾染了一点尘土,却丝毫不显狼狈,让人浮想联翩。 视线不由自主向上,发现那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半露著苍白的肩膀和精致清晰的锁骨,裹著一条色熟悉的……床单。 浅金色的柔软长发顺著肩颈倾斜而下,如同黑暗的沼泽破开缝隙,囚困了一抹圣光。 唐柔看到了人鱼那张绝非人类所有的美丽面庞。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5章 人与人之间的误会 阿瑟兰哆哆嗦嗦,脏话都出来了,“臥槽……这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吗?” 不好好学习的弊端出来了,万般思绪縈绕心头,以她匱乏的词汇量,能说出的只有掷地有声的“臥槽”二字。记住本站域名 唐柔想要走过去,却被阿瑟兰反手护在身后。 “我先发现的!”她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直勾勾地盯著金髮美人,“书上都说了,长得太漂亮的可能是妖怪,我觉得他不是特別像人类……咦?他怎么好像有点呆呆的,啊这不是重点。” 唐柔,“……”这都说的什么玩意儿。 阿瑟兰眯著眼,凭藉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发觉冰山美男在直勾勾地看向自己——身后,还伸出了手。 她的眼神落在那只手上,就再也移不开。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手? 唐柔再次越过阿瑟兰,同样再一次被她一把扯到身后。 人鱼的眼神缓慢冷了下来,视线移到阿瑟兰脸上,银眸像凝了冰霜。 阿瑟兰丝毫未觉,甚至回头恨铁不成钢地对唐柔说,“你可不能见色起意!我要阻止你!” 唐柔拂开她的手,“我们认识。” “就算你们认识也不……”她一愣,声音变调,“你们认识??” 仔细看看,那个裹著床单的冰美人的確在朝唐柔伸手。 阿瑟兰又臥槽一声。 太不姐妹了,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不介绍给她也认识一下! 唐柔半蹲在人鱼面前,视线掠过两条修长的腿,朝他伸出手,对方立即將手搭在她掌心,轻轻扣住。 “会走吗?”她不太放心的问。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两条修长的腿垂在台阶上,腿部肌肤和膝盖上有些红痕,像是站不稳撞的。 唐柔想了想,拉过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对方顺从地贴上她的身体,露出床单外的皮肤格外冰凉。 冰凉的下頜碰触在她脖子上,亲密的像极了在埋头亲吻脖颈的恋人,气氛繾綣。 唐柔面无表情地將他的头推开了一些。 阿瑟兰:这个女人真的对浪漫过敏吗? 阿瑟兰,“等等。” 她走近了两步,看著看著忽然说,“这是不是你家的床单?” 唐柔在想怎么狡辩的时候沉默了一瞬,错过了最佳解释时间。 阿瑟兰说,“他昨晚在你臥室。”是篤定的语气。 唐柔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表情就已经变得不对劲了,“哦,怪不得你不让我进呢,早说啊,我难道是那种会坏你好事的人?” 看起来脑补得很精彩。 唐柔,“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是这样的……” “不用解释了。”她神情严肃,“我们先去找安全员。” 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就是在这种有嘴说不清的情况下產生的。 然而二楼並没有驻守安全员,甚至连巡逻的人都不知所踪,漆黑的走廊在停电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狭长,像一张通往深渊的邀请函。 上面或许更危险,好歹下面那个被她们关在了休息室里。 唐柔她们暂时放弃继续上楼的打算,免得到时候进退两难,退到大厅看起来是最安全的,有什么事隨时可以驾车逃跑。 下楼的过程中,唐柔转头问人鱼,“你怎么下来了?” “醒来后发现你不在。” 莫名的,唐柔心里一软。 “所以你来找我?” 他点头。 柔软的金髮垂在胳膊上,像穿了顺滑的纱衣,唐柔抬手拨了拨,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闻到了你的气息。” 阿瑟兰忍不住过回头看过来,表情相当精彩,对唐柔挤眉弄眼,好像在传达什么。 唐柔淡定地移开视线。 人鱼显然很不適应自己的双腿,走路不协调,还总是不小心踩到唐柔的脚,让她恍惚產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似曾……相识? 阿瑟兰看了一会儿,说,“他好像不太会走路……” 唐柔也觉得。 她忽然用在黑暗中看起来也格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著她,头头是道地分析,“是不是因为你,他才会变成这样?” 唐柔,“?????” 姐姐,你脑子里究竟都装的什么! 她们避开了休息室重新回到一楼大厅,远远地看到保安值班室亮著灯,恐怕那位值班保安已经回来了。 大概是脱离水箱太久,唐柔感觉到人鱼的皮肤很乾燥,有些紧绷。 她將人放在保安室外的茶水间沙发上,让他在这里坐一下,人鱼拧著眉,不愿意鬆手。 阿瑟兰已经进去了,正在跟保安说自己在休息室的见闻,对方半信半疑,似乎在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 “我知道酒店死了人你们不放心,但你形容的这个东西听起来不太像人啊……”秦景显然有些不信,“那么黑,你会不会看错了。” 正说著,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秦景看见之前挪雕塑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立即站起身。 唐柔敲了敲自动贩售机,却因为停电无法打开,寻了一圈未果,问看起来莫名有些紧张的保安,“请问您这里有水吗?” “水?没有。” 他莫名有些结巴,低头看到了桌子上的可乐,嘴角一抽,“可乐不算水吧?” 快乐水是续命的东西,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存货,不知道还要封禁多久呢…… 年轻姑娘三两步走过来,抓起桌子上的可乐,“能应急,谢谢您,等有电了我给您买一箱。” 秦景,“別客气……”满脸心疼。 算了,为漂亮姑娘牺牲一下也没什么,而且人家刚刚无意间救了一条命呢。 这样想著,秦景跟了出来,发现那女孩竟然在不远处。 半蹲在沙发旁,拧开可乐瓶,正给一个人餵可乐,“先喝一点,看看能不能適应。” 陷在沙发里的人缓慢坐直,一头柔软如绸缎的长髮隨著他的自肩头滑落,扬起脖颈。 全身只裹著一片淡蓝色的布料,两条修长苍白的腿垂著,赤足,眼里那一抹如月般的冷寂银色正在黑暗中泛著若隱若现的微光。 好、好香艷的画面…… 出乎秦景的意料了,漂亮姑娘和更漂亮的美人,双倍快乐! 那人显然不適应可乐的味道,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隨后又在那个年轻姑娘含笑的眼神下再次眯著眼睛品了品,然后垂眸著看她的反应。 唐柔解释,“第一次喝可能会不习惯。” 他点头,“有点烫。” 唐柔笑了,“那是气泡,是不是感觉有点刺刺的?” 秦景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场了。 他迈著坚定又正义的步伐,走到她们旁边,“请问,还需要水吗?” 唐柔问人鱼,“还要水吗?” 金髮美人摇头,吐出的却是低磁动人的男音,“还需要。” 秦景:艹!美女是男的! 梦碎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6章 制服美人 唐柔醒来,是因为梦中喘不上来气,感觉好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呼吸越来越沉重。google搜索 睁开眼,发现缠住她的不是毒蛇,而是一条修长的手臂。 她被人勾著脖子,艰难地转回头,对上了一双安静而没有温度的银色眼眸,那张非我族类的无瑕面孔在眼前放大。 对方正睁著眼,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看著她。 手臂沉重地横在她的……咽喉上。 是谋杀。 唐柔扯开他的胳膊,对方眼中流露出了不悦。 “……”他在不悦什么,她都要憋死了。 因为外面不安全,她们躺在保安的值班宿舍休息,周围有四张床,人鱼却趁她睡著之后爬了过来,非要跟唐柔挤在一个小小的沙发上。 不远处是意味深长的阿瑟兰,满脸写著“你小子艷福不浅”。 再低头一看,人鱼身上裹著的床单欲落不落,快要滑下去,半露著苍白的肩膀,和两条修长新生的腿。 这场面不得了。 更不得了的是……唐柔闻到了他脖颈处的异香,半透著筋络的皮肤下,血液流动催生出诱人的味道,吸引著她的注意, 要死,这条鱼怎么那么好闻? 见过吸猫的,没有见过吸鱼的,如果她真的趴上去吸一口会被当作变態吧? 唐柔感受到了自己对他血液的渴望,不知道此时人鱼也在盯著她。 外面的天还没亮,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凌晨3:30,睡得不久。 阿瑟兰脸上反著手机屏幕的光,看起来一直没睡。 保安秦景坐在最外侧的单人座椅上,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抓著对讲机,似乎在等谁。 他按下呼叫键,却无任何人回应。 “请问。”唐柔决定出声,“发生了什么事吗?” “已经到了轮班的时间。” 秦景转过头来,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连了一会儿,似乎觉得画面太刺激,喉结上下滑动,默默做出了吞咽的动作,然后才慢吞吞地说: “可是我的同事们都联繫不上了,他们本来应该在楼层上巡逻。” 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下,唐柔仍旧能看出保安大哥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浮起了红晕。 她抬手默默地將人鱼身上的床单裹紧了一点,抓住他的肩膀,在脖子处系了个结。 真不让人省心啊。 人鱼似乎对她的动作很惊讶,下一秒露出瞭然的神色,张开双手將她搂进怀中,往沙发里面带了带。 “……” 她做了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误会? 与此同时,唐柔感觉到了人鱼的怠倦。 其实从在楼梯间遇见他开始,人鱼就几乎不怎么说话,情绪懨懨的,他的皮肤变得十分乾燥,大概是缺水。 不止是他,唐柔和阿瑟兰也需要水和食物。她们从昨天下午出来到现在一直没吃过饭,可保安室的可乐已经喝光了。 城市已经封禁,巴別塔基地范围內没有商圈,距离最近的物资供应点只有37层。 唐柔问秦景,“您的同事大概在哪一层轮班?” “我们每40层是一批编队,每层大概有三名执勤人员。” 唐柔一愣,“全都联繫不上了吗?” 秦景的表情也很沉重,“嗯,全都联繫不上了。” “会不会是您的通讯器坏了?” “我本来也这样想过,可后来换了几个备用机,都联繫不上。” 唐柔忽然想起她和阿瑟兰去二楼寻找安全员时,也没找到人。 想著想著,她发现保安大哥又默默红了脸,再顺著他眼神看回来,看到了人鱼那两条修长光裸的腿。 “……”唐柔礼貌地询问,“请问您这里有多余的衣服吗?” 保安回过神,脸更红了,“有的有的。”说著去储藏室翻箱倒柜了起来。 阿瑟拉忽然哀嚎了一声,整个人陷入焦躁,“手机怎么在这个时候没电了!” 她又跟唐柔说,“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是个匯总贴,你睡觉的时候很多人在社交媒体上发消息,说身边有人发疯了。” “发疯?” “对,就是变得很狂躁,攻击人。” 她敲敲腕上的手机,看起来也很狂躁,“我看到有个大学男生发的帖子,说室友从外面回来后变得很疯,攻击人,出了流血事件,他们就把人关厕所里了。“ 现在城市因为海啸封禁,不能送医院,他们就求助大家怎么样在不打开厕所门的情况下给他送饭,还说感觉那道门已经快被发狂的舍友砸烂了。 下面有人回帖子问,“你们几个大男生还摁不住一个人?” 几个男生估计也觉得绷不住,找了绳子准备开门將人先捆起来。 阿瑟兰一直在蹲后续,熬到凌晨三点没睡觉,可发帖子的人忽然没有音讯了。 她后续还没看完呢!抓心挠肝! 秦景从储藏室出来,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像是在打电话,“你说什么?你们在哪?” “我听不清楚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晰点?” “餵?餵?” 怎么了? 唐柔看过去,对方拿了一套蓝色系的保安制服走过来,“刚刚电话接通了,我的同事们说他们都在楼上,好像大家都在上面。” 其实秦景也没听清楚。 电话那头的人嗓音有些沙哑,说话语速很慢,稍显迟钝,像刚睡醒的人一样说话缺乏语法逻辑。 听来听去,只听出对方跟他说,让他过去。 说……所有人都在。 秦景提议,“你们跟我一起上去吧,这里没有食物,方圆十几公里都属於生物基地范围,没有商圈。” 更何况城市处於海啸应急封禁状態。 唐柔从秦景手里接过乾净的制服,扶著人鱼去隔壁挡板后面换衣服。秦景喉结滑了滑,殷勤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唐柔沉默一瞬,婉拒,“不用了,谢谢。” 她站在隔板外面,將手里的衣物递给人鱼,自己闭著眼,面朝外。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过后,听到他低哑清磁的声音,“好了。” 唐柔转回头,瞳孔地震。 不得了,淡蓝色的大號安保衬衣松松垮垮的穿在纳西索斯身上,穿出了制服诱惑的感觉。 那头柔软的浅金色长髮搭在肩头,衬得皮肤更白,嘴唇更红。 更何况…… 唐柔沉著脸绷著额角地將人推了回去,阿瑟兰匆匆看了一眼,嘴巴微微张大。 真的太香艷了。 好长的腿,好色.情的画面! 唐柔找到被人鱼扔在隔间地上的裤子,递给他,“別围床单了,把裤子穿上。” 人鱼拦住,冰凉的五指包住她的手背,轻轻拢在掌心,“不能穿。”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过清澈,唐柔都要以为对方在耍流氓。 她抽回手,疑惑的问,“为什么不能穿?” “那样就变不回去了。” 他说的笼统,唐柔却懂了。 这是一条人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两条腿,但那个地方本该是鱼尾的。 唐柔和制服美人面面相覷,最终妥协,將他腰上的床单繫紧了,確定不会滑落才將人从隔间领了出来。 他仍旧赤著足,让唐柔联想到童话故事里,为寻真爱和巫婆交易,用歌喉换取双腿,来到陆地上寻找爱人的小美人鱼。 这条人鱼也变出了双腿,是来找她的,那她岂不是很像童话里的负心汉王子? 想著想著,唐柔噗一声笑了出来,人鱼一脸疑惑的看著她。 她缓了笑,问他,“你走路会有踩在刀尖上的感觉吗?” 人鱼,“?” 秦景已经在隔间门口转了好几圈,见人出来后先看向对方的下半身…… 映入眼帘的是修长笔直的两条腿。 即便知道对方是个一米九几的男人,仍然让保安大哥一阵心猿意马。 什么年代了,性別不能卡的太死。 他压住內心的亢奋,向上看,驀然对上了一双阴冷至极的银色眼眸。 寒意霎时间爬满脊背。 秦景僵住,血液都有种即將凝固的错觉。 对方,似乎在警告他。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7章 造神 漆黑的楼道上,高挑的身影压住了唐柔的全部视线。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人鱼有种旁若无人的亲昵感,比起无视,他更像看不到唐柔身旁那两个活生生的人。 像路边的小石子,你的视线会从它身上划过,却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因为毫不关心,因为只是背景板,所以被忽视了。 唐柔原本觉得这只是冷血生物的模式本能,后来,她意识到有某种微妙的共振感影响著她,改变著她。 几次三番,唐柔也不自觉地无视了他们。 即便,阿瑟兰不停地在喊她,秦景不停地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见。 两道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看不见。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他们从唐柔的脑海中消失了。 只是在某一时刻,唐柔回想著自己上楼的初衷,无意间瞥见了玻璃反光中的另外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出了问题。 她略感恐惧,站在原地。 眼睛捕捉到光,將其编码加工由视神经传到大脑视觉中枢,便產生了视觉。耳朵捕捉到声波震动,经由听觉神经交换,进入大脑皮层听觉区,產生听觉。 她的所有感官经由大脑控制,现在,有人在控制她的大脑。 唐柔猛地回过头,仍然看不见,听不见,身边只有人鱼。 某种古怪的预感出现在唐柔心中,她正受到某种未知力量的干扰。 “我……”她抓住人鱼的胳膊,生怕下一瞬间连人鱼都看不见了,“我好像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他轻声反问,抬手抚摸她的长髮。 温凉的五指捋顺她的髮丝,像安抚刚捉进笼中,还不適应情况的金丝雀。 “这里有危险。” 唐柔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感知到了危险,却找错了方向。 她握著人鱼的手腕,纤瘦的身体下意识挡在他身前,呈现出防备状。 她以为危险来自於黑暗的前方,甚至將始作俑者护在身后。 负隅顽抗使她的脸色极度难看,甚至咬紧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妄图用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 直到嘴唇咬出了血。 人鱼垂眸看她,神色古怪。 半晌后,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嘆息,冰冷的手指按上她的嘴唇。 有人似妥协一般,轻声对她说,“鬆开它。” 叮咚…… 仿佛泉水注入脑海,她的思绪骤然清明过来。 阿瑟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喊你你都没反应?” 唐柔如同脱水的鱼,张开嘴,心中涌动中无法言说的感觉。 “我没事。” 她终於从那种濒临遗忘的状態中缓了过来。 人鱼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扶住她,唐柔却察觉他的体温似有异常。 以往人鱼掌心的温度都是温凉的,此时竟然跟她的体温接近,唐柔拨开他的头髮,摸了摸人鱼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胳膊,感觉对方的体温比平时高了很多。 她担忧地问,“你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 阿瑟兰也走了过来,“他怎么了?” 唐柔说,“体温有些高。” 阿瑟兰下意识抬手去碰,却倏然对上了人鱼冰冷的视线,银眸散发著森然的寒意,充斥著警告。 她泱泱收回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问唐柔,“感觉大概多少度?” “体感猜测32度左右。” “32度?体温高?这都低温症了好吧!” 唐柔却摇头,“对他而言不是。” 阿瑟兰猛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他该不会是……” 唐柔“嗯”了一声。 “怪不得呢……”阿瑟兰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人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 唐柔说,“你记得之前给我提到的六边形广场吧?” 阿瑟兰神情跟著严肃下来,“知道,里面关著特级生物。” 唐柔看向人鱼,对方也正在安安静静地看著她,那张脸仍旧没有表情,眼底却隱约流淌著某种情绪。 唐柔握住人鱼的手腕,说,“他就是那条特级生物——” 阿瑟兰脸色霎时惨白,人鱼瞳孔微缩。 隨后听到她继续把话说完,“——的饲料。” 阿瑟兰直接飆出了国粹,“这么漂亮的人就当做饲料了!” 唐柔点头,眉心蹙起,“对,是许教授亲口跟我说的,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被铁链吊在六边形广场里面那个圆柱舱里,尾巴都快断了。” 人鱼两只银色的眼瞳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原来他在唐柔眼中,有段这么悽惨的身世。 他很满意。 唐柔还在跟阿瑟兰交流信息,两个人越说越生气,“高级助理跟我说,如果我不收养他的话,按流程他很快就会被处死,作为养料反哺给基地的实验体们。” “臥槽,这么残忍,他们真的没人性。” “对啊。”唐柔爬楼爬得气息不稳,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认养了他,结果后勤部甚至不愿意提供培育舱,带出来也没人管。” 阿瑟兰压低声音,用標准聊八卦的语气说,“我听说许世宏的老傢伙的胳膊就是因为那个特级生物断的。” 唐柔一阵后怕,幸亏在六边形广场那天没被它发现。 人鱼表情閒怠,他又开始揉捏唐柔的手指,沿著她的指缝来回摩挲。 “前几天开了紧急会议,我没资格参加,保密权限把大部分工程师都排除在外了,据说好像是要进行一场大型观察类实验,据说是跟特级生物有关的。” “观察类实验?”唐柔疑惑,“工程师们每天不都在观察和测试吗?还怎么大型?” “大人物的想法揣摩不透,依稀听说,他们有个可怕的想法。” “什么想法?” 阿瑟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他们要,造神。” 造一尊,由人塑造的神。 漆黑的高塔在圆形实验基地包围中,像柄直通天际的巨剑,在整座城市供能瘫痪的情况下,这里的顶层仍旧灯火通明。 在巨剑的塔尖,正召开著一场虚擬会议。 光影投屏上是一张张被ai巧妙换脸过后的虚擬面孔,所有人都顶著茫茫人海中並不存在的身份,参加这场远程会议。 圆桌的中央,雕刻著一张“z”字铭牌。 z,是zero的意思,是一切的开端和一切的尽头,是诞生於毁灭,是起始也是结束。 “太冒险了。”某个参加会议的人声音愤怒,虚假面孔依旧平静,“如果它失控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將什么东西放了出去,你们想摧毁这个世界吗?”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关起来,藏好,封禁住,而不是让它送进人群!” 嘈杂的声响中,有人敲了敲桌子。 “请诸位稍安毋躁。”长桌上另外几个真实坐在会议室的人说,“我们已经证实了它血液重生的可能性。”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8章 造神2 话音一落,激起轩然大波。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血液重生?那不是假的?” “我们用你们送来的血液样本注射过,一共一百个样本,死的还是死的,伤口都没有癒合。” “而且你们之前的活体实验不也都失败了?甚至无法治癒基础疾病……” 有人叩响桌子,点击播放一段视频,“你们看这里。” 投影在悬浮屏上的是一段视频画面,看起来像某条走廊的监控。 一阵强烈的蓝光在走廊某扇破洞的门后亮起,大约几分钟后,门被重力砸开,一条鰻尾生物被某种未知力量打落在地,快速逃跑。沿著尾部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没有人追出来。 短暂的监控视频到此为止,画面结束。 “这是两周前巴別塔四级的警报时的一段视频,画面上受伤逃跑的那条,是s级半人半电鰻实验体,可以释放高强伏电压瞬时使生物毙命,电路瘫痪。” “所以呢?”有人不满地发问,“这跟我们要聊的特级生物有什么关係?” “或许大家並没有意识到。”那个人抬手指向被暴力撞开了的房门,“特级生物,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虚擬面孔一愣,大家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对人体而言,100毫安电流可以在短短几秒內造成心跳停止,1安培就会导致身体组织严重烧伤。 而你们刚刚看到的强电光,是电鰻在暴怒情况下激发出来的,按我们平时的测试数据推断,有接近20000安培,相当於一次闪电的强度。 你们认为,这种情况下,如果办公室有人存在,可能会活下来吗?” 没有人说话。 显然,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不可能的。 1安培等於1000毫安,而人体过电超过100毫安就会导致死亡,更遑论20000安培了。 可画面一跳,门还是那扇门,几个救援人员走进去,出来时抬著透明封闭仓,瑰丽的鱼尾即便在暗淡的光线下仍旧闪耀著摄人心魄的偏光。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人跟出来,站在门口。 画面暂停,那人指向画面上的年轻女人。 “可是她活下来了,並对那次强电流一无所知,记忆被修改,甚至,有人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一语激起千层浪。 终於有人惊讶了,討论声四起,似乎无法相信。 有人问,“怎么证明这个女人是起死回生,又怎么证明她的存活和特级生物有关係?” 等討论声渐渐变小,坐在圆桌旁的人才继续说, “我们对比监控发现,她的衣服在进入办公室前已经破损,而当她再从办公室出来时,身上的衣服是崭新的,她本人並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所以我们猜测她之前的衣服已经被毁掉了,有人篡改了她的记忆,没有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办公室终於有人哽住。 接著,投影屏转变成了一份医疗报告。 “所以我们以合理的理由抽取了她的血液,发现了许多不属於她身体里的物质,她的生物特性也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改变,但她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所以,他们要造神,造一尊能起死回生,能被他们控制的神。 他指著画面上的人,掷地有声,“她就是我们最成功的试验品。” 人类从古至今,真正意义上驯服了的动物,就只有狗。 人们往往会选择用暴力的方式去征服,去统治,却忘记了仅仅靠力量的约束是无法抚平躁动的灵魂的。 而最高一级的掌控是心灵控制,感情是最好的枷锁。 是良药,是武器,是牵制傀儡的精细导线。 …… 秦景推开门,低声说,“到了。” “终於到了!”阿瑟兰扶著栏杆在台阶上坐下,唐柔也双腿酸软,她开始怀疑上楼是不是个错误决定。 人鱼半垂著眼睫,没有情绪。 唐柔有点犯困,飢饿与长达半个多小时的爬楼让她手脚无力,阿瑟兰哭丧著脸,说要去超市买巧克力吃。 可秦景那边似乎不太顺利。 从爬上37层开始,他便无法联繫上自己的队员了。 这一层是巴別塔酒店公寓专门开闢出来用於生活购物的城区,由於建筑过高,居住人口过多,所以现在几乎每一幢大楼里都设有这样的购物中心。 由於停电,整层楼都漆黑暗淡,天空正缓慢亮起,乌云过厚导致视线始终处於灰暗不清的状態。 秦景一边拿著对讲机不断呼叫自己的队友,一边在楼走廊里来回寻找,忽然间,他听到了某种声音,立即提著手电筒循著声音找过去。 安静的走廊里,只迴荡著他自己的脚步声。 一道蹣跚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尽头,背著光,以不太自然的方式缓慢走动著,身上似乎穿著安保队的制服。 秦景走过去,扬声询问,“你好,请问是大楼安全部的同事吗?” 那人脚步顿下,缓缓转回身。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青白的面孔,他转变方向,一步一步朝秦景走去。 “哎呀,终於找到你们了,別的同事在哪儿啊?我怎么联繫不上他们了?” 还有几步之遥时,清亮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秦大哥,你找到同事了吗?” 远远看去,走姿蹣跚的人影正在朝秦景靠近。 唐柔微微皱眉,看著那动作缓慢的人朝这边走了几步,忽然又转了回去,朝另一侧走廊走去,速度都快了不少。 等她们走过去时,那人已经慢吞吞地走过了拐角,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唐柔隱约看到他背后画著制服编號1036。 “不好意思啊,看见他们太激动,把你们给忘了。”秦景说著,一回头,发现刚站身边的同事又消失了。 阿瑟兰有气无力地提议,“咱们先去超市吃点东西吧,等来电了再过来付钱。” 秦景想起超市旁边有执勤点办公室,到那儿说不定能找到人,於是也欣然答应。 可没想到,往日繁荣的购物中心变成了另外一幅景象。 墙壁和货架被暴力损毁,各种各样的物品碎落一地,上面粘带著一层古怪的粘液,空气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铁锈味,混杂著轻微腐烂的气息,让人轻易便联想到这里死了什么。 或许是老鼠,又或许是別的无法细想的东西。 唐柔蹲下脚步,捡起最近范围內能看到的酒瓶和点火器,放进人鱼手里,“拿著它。” 隨后跟在秦景身后,继续往前走。 地面上凌乱地掉落著不知名生物组织,无序而混乱,这里显然经歷了一场灾难。 秦景的神色已经不復刚来到37层的轻鬆,阿瑟兰也敛下眉头,表情变得严肃。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些腐臭气味的来源, 几具残破乾瘪的尸体堆放在货架旁边,像被有强迫症的杀人犯精心叠成了人塔。 也可能不是人,他们身上附著著古怪的粘液,脑袋,额头和脖颈处清晰可见圆孔状伤口。 这场面胜过任何一部恐怖片,阿瑟兰的直接乾呕出声,唐柔也脸色铁青。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89章 直男柔和菟丝花鱼 可之后他们看到了更加恐怖的画面。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秦景径直穿梭过长长的购物中心,绕到生活超市旁边的某片办公区,走到一扇门前,將门拉开。 扑面而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一种血腥,腐臭,与长期处於阴暗潮湿的霉味。 不算宽阔的房间里面有无数道影子,或躺著,或坐在沙发上,或横倒在地上,皮包著骨头,被某种不知名生物抽乾了血液,眼眶深深凹陷,恐怖如同乾尸。 他们身上都穿著和秦景一样的保安服饰,腰间掛著防爆电棍,甚至没有抽出来,似乎在灾难前一刻还安閒地休息。 唐柔站在门口,不打算进去,视线在划过某一具尸体时停住。 那个人趴在桌子上,后脑被贯穿,留下一个乾涸的血洞,背上的制服印著1036的编號。 是刚刚,在外面见过的那个人…… 不,唐柔在这一刻清晰的意识到,这个1036才是真正的1036,外面那个,恐怕还不知道是什么生物。 只不过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这个人並没有被扒掉衣服,证明那些未知生物连衣服都是可以復刻的,细致的甚至带著编號。 那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他们站在房间里,脸色铁青,这里最难受的恐怕是秦景,这些很多人都是他昔日的同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忽然想到了什么,秦景提起电警棍出去。 “別去!” 唐柔想栏没拦住。 纳西索斯托著她的胳膊,视线在房间转了一圈,神情平静的就如同在风景不算优美的街边散步。 他的神態和唐柔他们截然不同。 淡漠,毫无温度。 瀏览了一遍就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唐柔,整幢楼里,他唯一在意的恐怕只有脸色铁青的唐柔了。 唐柔摸了摸人鱼的胳膊,有些乾燥,又抬手摸向他的耳鰭,对方微弯下腰,配合著她的动作,像只任人擼的猫。 阿瑟兰有些担忧地问,“他自己一个人过去没关係吗?看起来挺衝动的。” 唐柔说,“我们两个女性,身体力量天然处於弱势,再加一个连走路都走不利索的人,最好不要过去。” 说著从货架上抽出一瓶1.5l大瓶装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身旁的金髮美人,“喝掉它,补充水分。” 看起来像一个对女朋友体贴入微的性转好男友。 人鱼合理扮演瓶人设,握著矿泉水瓶仰头一点点喝掉。 唐柔皱眉思索,觉得他还需要一点淡海盐。最好找些虾蟹什么的补充营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体温升高,找点能物理降温的东西或许会好点。 超市的状况比购物中心看起来好一些,可能未知生物入侵的时候处於休业时间,因此里面没有看到太多奇怪的物质。 唐柔带著人鱼去寻找海盐,阿瑟兰找到了一家熟食店,一头扎了进去,饿虎扑食。 与阿瑟兰短暂分开,后人鱼肉眼可见变得更加愉悦了。 他步伐轻慢地跟在唐柔身后,享受著跟她的单独相处。 之前保安离开的时候,他也表现出了一丝愉悦,隨后快速恢復面无表情的模样,像只傲娇的猫。 货架层层叠叠,商品琳琅满目,人鱼睁著铂银色的眼睛,里面的漠然缓慢褪去了一些,燃起了一丝对人类世界东西的好奇。 唐柔本来只想给他找一包海盐,可进来之后被激发了灵魂中的购物天性。 她拉开某扇展示柜的小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发卡,对人鱼招手,“过来。” 纳西索斯不明所以,走到她身旁,唐柔说,“低下头。” 对方就顺从地弯下了修长的身躯,一头浅金色长髮如水一般顺滑地垂下来。 唐柔抓了一把,丝滑冰凉,绸缎一样从指缝滑落,她手忙脚乱地握在手里打了个卷,还不小心扯掉了几根头髮,心虚地悄悄观察他的神色,像个不会给女朋友绑头髮的直男。 所幸纳西索斯垂著睫毛安安静静的,似乎没有感觉到。 唐柔第一次给人扎头髮,发现这和给自己扎头髮是两种难度,尤其是这种又长又浓密的头髮,挽了一圈后放弃,直接拿发卡夹住,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像个扎歪了的苞。 不过在他这张脸的衬托下,显得慵懒又妖异,人鱼抬手拨了拨,似乎很喜欢。 殷红的薄唇勾出了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他看向展示柜,伸手指向一个镶满了钻石的亮晶晶发卡,转头看向唐柔的眼神也亮晶晶的,“这个也好看。” 唐柔,“……”这是什么直男辣眼睛审美。 她推著纳西索斯往前走,“头上戴一个就可以了,戴多了很奇怪。” 是吗? 人鱼一边走一边回头,眼里流露出浅浅的遗憾。 唐柔神色警惕,心惊胆战,路过厨具区时抓了个平底锅,又从刀具里挑出一把长而锋利的剔骨刀握在手里,路过野营区时,抽了几根別人用来搭帐篷的防风钉,还抽出两瓶户外烤火器丟给人鱼。 “拿好。” 人鱼拿著手里带有火枪的点火器晃了晃,凑近了去嗅,疑惑地想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难看,还带了点臭味? 唐柔立即扯开他的手,换了一瓶没晃过的放在他手里,“这个东西不能剧烈摇晃,容易爆炸。” 人鱼歪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怎么塞了个又臭又危险的东西给他? 可隨后,感受到自己垂在肩上的髮髻,又微微眯起眼睛,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再次愉悦起来。 他在一排排货架间逛得很开心,人类世界在他眼中是新鲜的,他也是第一次觉得人类世界还算有趣。 唐柔与他处於同一片天地,却是完全另一种心境。 她很紧张,安静昏暗的超市仅凭外面逐渐升起的天光照亮,显得无比阴森,空气中隱藏著潮湿与铁锈味混合的危险气息。 世界在唐柔眼中极度危险,处处暗藏杀机。 每路过一个拐角,她都心惊胆战,每到一处光芒照射不到的昏暗区域,她都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有什么东西从视线盲区扑过来,夺取他们的性命。 终於路过一排货架,看到了上面的摩托头盔,唐柔抬手摘下来一个,回头下意识想递给人鱼,却惊悚地发现一直跟著自己的人不见了。 顿时,脑海警铃大作,唐柔神经骤然紧绷,沿著刚刚路过的地方去找他。 一路难以自控地脑补了各种各样恐怖片的画面——会不会在自己刚才没有留神的时候,有什么未知的东西从背后扑过来把他掳走了?他那么柔弱,说不定一下子就会被打死。 糟糕,他的腿脚还不灵活,被抓住估计跑都跑不掉。 说不定还被人捂著嘴,流著泪看著一无所知的唐柔越走越远,一点点被怪物吞噬……不能想,再想就是人鱼死不瞑目的躺在血泊里,含恨而终的画面了。 脑补了一路血腥场景的唐柔,在一片床上用品区找到了他。 人鱼没有遇到她预想中的凶残景象,而是拽著一条色復古的床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垂著头和围在自己身上的那条做比较。 看到唐柔走来,他有些矜持地抬手,向她展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那一刻,唐柔的心情很复杂。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0章 想要但是不说 他很开心,和认定的伴侣一起逛人类世界是种全新的体验,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很喜欢。记住本站域名 唐柔就不一样了。 把人鱼从床上用品区拖走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她说服了对床单念念不忘的美人鱼,找到男士服装区,把他塞了进去。 “这里才是適合你的地方,挑吧。” 唐柔大手一挥,像个带女朋友逛街的有钱大款,“选套你喜欢的,吊牌摘下来给我,恢復供电了我过来付钱。” 纳西索斯神情冷淡,看起来兴趣缺缺。 他在一堆黑白蓝为主调的男士休閒区快步走了一圈,露出失望与嫌弃並存的神色。 唐柔在一个小时前爬了人生最多次数的台阶,神经又紧绷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坐在沙发上有了休息的空档,握紧了手里的剔骨刀,怠倦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结果一会儿没看见,人鱼的身影又消失了。 她怀著想要杀鱼祭天的心情爬起来,著急寻找,在女装区找到了他。 金髮美男正提著一件宽鬆的妈妈裙,脸上仍旧没有表情,紧绷的嘴角却舒缓了。 剔透的银色眼眸中,满是欣赏的神情。 唐柔扶额,“这个不行,这个不適合你。”这是女性孕妇装啊! 而且——她扯掉人鱼攥在手里不愿鬆开的孕妇裙,晃了晃那一圈半透明的蕾丝,“这能適合你吗?” 他神色坦荡地望回来,眼神倔强,似乎在问“怎么不適合?” 唐柔放弃跟他解释,这是一个衣著自由的年代,审美自由,爱好自由,可不能穿带蕾丝边的孕妇裙,这是她的底线。 唐柔把人鱼的奇怪审美归结於他一直以来被养在实验舱上,见过的只有穿著黑白灰三色基地制服的研究人员,能指望他有什么审美。 巴別塔害鱼不浅! 她把人又拉回了男装区,对方再次变得兴趣缺缺,眼神快速从一排衣服上划过,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唐柔。 唐柔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像艺术家看审美不太好的傻孩子那种淡淡的怜悯和嫌弃。 唐柔,“你骂我。” 人鱼,“……?” 她怎么发现的? 唐柔带他来到超市的睡衣区,找了个长款睡袍递给他,无比诚恳地商量,“你实在不想穿裤子的话就穿这个吧,裙子的事以后再说。” 上面穿保安制服下面裹著床单的样子未免太过不伦不类,虽然穿著浴袍走来走去也很奇怪,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唐柔又从货架上找了双拖鞋递给他,人鱼没接,对那双深灰色的男士拖鞋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的视线流连过货架,落在一双淡粉色缀著小紫的塑料拖鞋上,然后回头观察唐柔的反应。 对上她面无表情的脸,又淡定地移开视线,寻到一双米白色的拖鞋后停下,再次观察她的反应。 唐柔妥协,“白色也行。”除了不耐脏,好歹男生也可以穿。 人鱼勉勉强强地把那双拖鞋拿出来。 白皙的脚踩在塑料拖鞋上,穿出了一种很贵的感觉,他垂眸看了看,还算满意。 等带著纳西索斯换完衣服回来,阿瑟兰已经在熟食区开火了。 “你们俩吃什么?海鲜面吃吗?”她目光一顿,看著挽著髮丝裹著浴袍的人鱼,有些呆滯,“换造型了啊。” 还……挺好看,尤其是衣襟交叠出露出的那小片细腻光滑的肌肤,和清晰深刻的锁骨。 “……”唐柔默默看了眼人鱼,委婉提示,“换成陆禽的吧。” 阿瑟兰正在剥虾,隨即联想到了什么,去冰柜里扒拉。 也是,吃人家的同类的確不太礼貌。 鹅肝黑松露,爆炒雪牛,猜测著人鱼的口味做了盘生食韃靼牛肉。反正没电,冰柜里的东西再放就要坏了,浪费也是浪费。 唐柔捶了捶酸沉的小腿,说了句,“有点想吃麻辣烫或者小火锅。” 阿瑟兰一脸严肃,“大早上起来不能吃太辣的,刺激胃。” 儼然像一个风平浪静的早上,在餐桌上討论要吃什么——如果忽略不远处就能看见古怪尸体的话。 不得不承认,在实验基地待了这几年,她们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大幅提升了。 阿瑟兰想跟这个似乎跟唐柔有一腿的金髮美男打好关係,期待地看著他,等待对方点评自己做的饭。 可没想到金髮美男根本没有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而是盯著唐柔的看——用那种强烈的、无法忽视的、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充满了暗示性的眼神。 以为他想尝尝自己的,唐柔找了个乾净碟子,给他夹了点自己的菜,推到他面前。 人鱼果然吃了,不太熟练地用勺子勾著,吃的没有洒的多。时不时皱一下眉头,搞得阿瑟兰紧张兮兮。 吃完了,又看向唐柔。 唐柔感觉自己压力很大,把自己的盘子推给他,“不嫌弃的话,咱们俩交换。” 说著把他面前一筷子没动的菜拉到自己面前。 本以为他更喜欢自己那盘炒饭,可没想到交换了之后,对方仍旧盯著她的看,似乎只想吃她的,对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所以別人碗里的永远比自己的香吗? 甚至在唐柔喝冰可乐的时候,再次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搞得她压力更大了。 他似乎从来不开口说自己想要什么,这点倒是和她办公室里那些动不动就想撒娇的实验体不一样,但他会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需求——眼巴巴的盯著人看。 哪怕给他拿瓶一模一样的都不行,他就想喝唐柔手里那瓶。 唐柔头疼无比,一贯温和的面瘫脸上多了道裂痕。 她认命地找来杯子从自己手里那瓶中倒了一点给他,看他捧著杯子好奇地小口小口嘬著,表情平静中带了点傲娇,傲娇中带了点对新事物的新奇。 阿瑟兰看唐柔像伺候不好哄的女朋友一样纵容著金髮美人作天作地,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俩感情真好。” 人鱼眯了眯眼,矜持地抿唇。唐柔则是一脸“???”。 姐姐,你从哪看出来的! 吃完饭,唐柔把防风钉剔骨刀等工具一样样摆到桌子上,跟阿瑟兰交换信息。 她们两个的手机都没电了,往返一百多层楼梯爬回家不现实,更何况现在酒店公寓极度危险。 另外,三十七层整层楼除了安全员和购物中心值班的人外没有住客,而且上述人员皆已遇害,目前没有发现活口。 大多数死亡状態都呈现抽血风乾般的乾瘪,据有限信息,这幢楼里存在带有攻击性的未知生物,杀人后会擬態成死者的模样。 简单的交流过信息后,她们决定先回到一楼,驱车赶往基地,唐柔也需要用仪器给人鱼检查为什么会出现高温情况。 虽然人鱼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但唐柔能看出人鱼的状態一直不太对,看起来有些疲惫,情绪懨懨的,似乎不舒服。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1章 提前结束的游戏 可事情的发展並没有预想中那么顺利。记住本站域名 她们在下楼时听到了秦景的惨叫,声音尖锐,隨后,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窗外的天光照亮了购物中心,却照不亮休閒区的货架,那里漆黑无比。 秦景的肩膀处被什么贯穿,半边肩膀连同手臂迅速乾瘪下去,像被火烧后起皱变形的塑料。 一条肉红色的狭长口器穿在上面,一收一缩,正在吸血。 阿瑟兰先发现的他,在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用剔骨刀猛地斩向口器,然而那东西极其柔韧,竟然无法砍断。 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高大的货架因重力惯性而轰然倒塌,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影如同被捣坏的蚁穴,潮水般向外涌出,拥挤在到达的货架旁。 “我艹!什么鬼!” 阿瑟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拉著哀鸣不止的秦景往后跑。 眼看就要被追上,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弯腰!” 燃烧的酒精瓶从阿瑟兰头顶飞过,溅出的酒液在地上拉出零星的火焰。瓶子摔碎炸开,蓝与橘黄交织的火焰没能將扭曲稠密的人影燃烧起来,却足以使它们停下脚步。 阿瑟兰带著秦景先走,对唐柔说,“你小心。”隨后钻入了逃生通道。 唐柔感觉自己真是造孽,酒精流淌范围太广,她害怕在停电的情况下引发火灾,拔出消防箱灭火器,摘掉安全栓。 浓烈的白色乾燥粉末通过氮气催动猛地扑向人潮,人鱼后退两步,显然对这种混含著灭火基料和防潮添加剂的粉末充满厌恶。 唐柔丟掉灭火器,抓著人鱼的手腕往逃生通道走,然而扭曲丑陋的人影从下面上来,堵住了门。 它们有很多已经放弃了“人”的结构,在不该长出奇怪触角的地方长出来触角。 唐柔拽著人鱼往另一个方向跑,身后涌动著裹著乾粉的诡异人影。 超市区虽然有无数货架,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人鱼脚步生疏又缓慢,面上平静祥和,甚至分出注意力勾住她的小指捏了捏。 她的手握得很紧。 他觉得很有趣。 终於,唐柔看到了补货间,拉开门却陷入一阵绝望。 里面堆满了东西,储藏间最多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门板很单薄,轻易就会被打破。 人鱼不明所以地看到女人回头,清澈的眼中似有什么坚决。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等人来救你。” 唐柔说著,將没反应过来的人鱼推了进去,关上门。 隨后拉过货架掩盖住门,隔著门上那块透明的亚克力板,深深看了人鱼一眼。 她不回头地跑开,故意发出声音,要引走它们。 脚步声配上她的呼喊,果然,那群本来朝著储藏室方向走去的东西变换方向,朝她追去。 她成功了。 那些东西又慢又多,无穷无尽。 追逐著她的身影,像是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虫潮。 她走后,门被推开。 人类女性费许多力气拉过来遮掩门板的货架如纸片一般跌倒在地。 挽著松垮髮髻的高挑青年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即便不在同一空间,他也能看见。 她被围堵了。 手里握著防风钉,黑瞳被睫毛遮挡著,站在栏杆旁往下看,似乎在估算距离,准备倒吊下去。 人形生物包围逼近,像是一群脏东西围著一朵乾净的,狭长扭曲的口器跃跃欲试地想要玷污她。 他藏匿在黑暗中,淡声说,“滚开。” 这场游戏忽然变得不再有趣。 他抬手,转动著被人鬆开后,还残留著掌心温度的手腕,霎时间,遮天蔽日的粘稠物质隔绝了光线。 一扇扇窗户黑了。 在这幢楼里的所有人都察觉,无论是躲藏在房间里的住户,楼梯上捂著秦景嘴巴的阿瑟兰,还是陷入包围圈狼狈的唐柔。 好像世界一瞬间被拉入了沼泽中。 不。 唐柔看向漆黑不见天日的窗户,產生了一种下沉感。 或者说是,这幢楼,单独这幢楼,掉进了未知的沼泽中,从熟知的世界中剥离开来。 这是一场提前结束的游戏。 走廊上一扇扇房门被漆黑粘稠的液体包裹著,电子门锁像是坏掉的玩具,松垮地从门上掉下来,被几根电线缀著。 所有躲藏在房间里的人被有生命一般粘稠的液体裹挟著,拉进走廊,打上標记。 同为s区工程师的男人跌坐在地,怀里抱著整幢大楼唯一没有断联的电脑,上面正检测著某种数据。 他猝然被漆黑的触手从家中拉扯出来,躺在地上。 头颅转动间,看到了一双白皙清癯的脚踝。 “人呢?” 冰冷,空灵,让人联想到清澈的泉水划过山间的磐石。 他想抬头看是什么人在说话,身上却被无形的沉重力量压著,只能匍匐在他脚下。 “谁?”工程师仓惶地问,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眼前这双脚,会是自己正在检测的实验体的。 “抽走我血液和骨髓的人。” 工程师一惊,声音愈发颤抖,“你是谁?” 金髮青年已经失去了耐心,决定自己看。 他抬手,五指虚握了握,地上的人惨叫一声,抱住头连连打滚。 工程师感觉大脑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翻搅,疼到手脚跟著发颤。 走廊上的光与影倒退,时间仿佛退回了三天前。 巴別塔酒店公寓,这里本是员工住宿区,却在三天前紧急搬来了一堆实验器材,在173三层开闢出一间数据监测室。 他们妄图在这里以秘密形式开启一场监控实验,通过基地权限,悄悄打开年轻女性住宅的门,在她的房间装上了各种各样的监控和探测仪。 至於为什么。 他垂下眼眸。 大概是因为自己。 而作为实验的主人公之一,唐柔大概不知道,这幢楼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住户,早在三天前就陆陆续续接到基地的简讯,悄无声息地被遣散了。 所以,整幢大楼里,除了安保人员和基地秘密派遣来的工程师,只剩下她们这些被观测对象。 所谓电梯停运,也是为了不让她们离开这幢楼的手段之一。 剧痛停止,工程师抱著自己的头痛苦地喘息,发现面前那双脚踝弯折,有人在他面前屈膝蹲下。 工程师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银色眼眸。 “既然要隱瞒我的身份,就隱瞒好,不要被她发现。” 这是那人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忘记这一切,你没有见过我。” ……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2章 悲伤的天使 巴別塔基地医疗中心,病区灯火通明。google搜索 最大的治疗室里亮著灯,门口站著两个年轻的女性。 治疗师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温顺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几个小时前,海啸结束,基地恢復供电,那名叫做唐柔的s区饲养员推著水箱过来,让他们拯救一条昏迷並陷入高温症状的实验体。 那不是一般的实验体,医疗中心早在三天前就接到命令,不许收救,同时对那条实验体身份保密。 没想到,那位看似温柔的年轻女孩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炸了毛。 她堵住鱼类脊椎动物治疗师的门,面无表情地说,“给他检查,开药,费用从我工资里扣,不够的我可以续交,水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现在,治疗他。” 看著治疗师无动於衷的样子,她又露出了一个假笑,“你们应该知道,我的临时办公室里还有一条编號为ss-17的实验体, 前段时间四级警报打伤了一百多条s级生物,他有点不太好控制……” 听语气,很像在威胁。 果然,年轻女人微微眯起眼睛,“我也有点控制不住他了,不知道他如果跑出来的话……医疗中心的收救舱位够不够用。” 这绝对是威胁! 为首的治疗师脸色铁青,“你等一下。”隨后撞开门,进去打电话。 出来后,那吞了苍蝇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冷冰冰地说,“医疗中心可以暂时救助,但你一定要把他领走。” 唐柔鬆了口气,“我会的。” 离开时,治疗中心推进来无数个罩著白单的担架。 唐柔侧身迴避,听到那些推担架的人在討论著什么。 “通感实验室的完全被毁了,有二十三具尸体是电击死亡,另外一具尸体是死后遭到电击的,致命伤是喉间一处长4cm深度达2.5cm的割伤。” “什么意思?他被割喉了?” “对,而且死亡地点不应该在通感实验室,据说门禁卡也不见了。” 恐怕又是哪场实验失败,导致同事死亡。 唐柔无意探听死者八卦,屏住呼吸,一路走到大门外,阿瑟兰正在等她。 “怎么样,他们同意救了吗?” 唐柔疲惫地点头,“同意了。” 阿瑟兰也鬆了口气,“太好了。” 五个小时前,她和唐柔在37层的走廊上发现了昏迷的人鱼。 四个小时前,海啸停止,城市逐渐恢復供电,电梯重新运行。 阿瑟兰一直没来得及问唐柔这个金髮美人是什么身份,陪她將人搬进了浴室,看她找出了基地用来押运实验体的推车放满了水,又扶著他,將人小心翼翼的抬进了水里。 刚一坐进水中,浸了水的柔软睡袍下发生了某种变化。 修长的双腿变成了宽阔梦幻的鱼尾,银白色的鳞片边缘勾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蓝色。 这竟然,是一条人鱼。 直到一切结束,阿瑟兰都没反应过来。 訥訥地问唐柔,“那是条美人鱼?” 唐柔点头。 她又问,“美人鱼不是神话生物吗?不是人编出来的吗?” 唐柔忍不住说,“我从小时候就跟你说过,我见过人鱼。” 阿瑟兰只当那是唐柔年纪小看错了,没想到是真的…… 不过她今天受到的刺激够多了,竟然觉得世界上有人鱼存在这种事不是不能接受。 她和唐柔都见证了整座楼被拉入黑暗的那一幕,在现实世界而不是梦里,无比清晰地看到了。 可是在某一瞬间,覆盖在窗外的漆黑的物质,连同那些围堵她们的变异人形生物都不见了,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 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短暂的、集体性的幻觉。 基地赶到的救援队没有发现她们口中的那种会吸血,会变成人的古怪生物,却发现了一个个被抽乾血液的尸体。 所以那些奇怪的生物都去哪了? 为什么会……凭空蒸发? 新闻上公布了几起海怪袭击城市的事件,声称已经被军方控制住了,联合体发言人顶著正直的面孔,在电视直播上告诉大家不要恐慌。 另外,媒体上还充斥著一些帖子,有许多人说,身边的人无故发疯,开始攻击人。 还有一些人……消失了。 不出意外,这些帖子发布没多久后消失,强行404。 由於基地的公寓楼死了太多人,军方封锁了大楼介入调查,唐柔她们被通知暂时不能回去住。 正巧后勤部给唐柔打来电话,说之前被毁的实验室已经修葺完毕,可以恢復使用了,唐柔就打算先在办公室睡几天应付应付。 阿瑟兰和她都几乎一夜没合眼,现在身心俱疲,分道扬鑣各自回办公室休息。 唐柔打算先去修葺好的办公室看一眼。 可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有人蹲在自己办公室门前。 纤瘦的身体弯曲成柔韧蜷缩的姿势,修长的手臂抱著双腿,浑身上下不著寸缕。 大概是她走路的脚步声惊扰了对方,那人从环抱著自己的臂弯间抬头,露出了一双哭红的眼眸。 “柔。” 清澈的一声单音夹杂著太多情绪,那双眼睛越发氤氳湿润,藏匿著深深的哀思。 看到她的那一刻,感觉好委屈。 即便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 “海兔子?” 唐柔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过去,立即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属於饲主柔软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摩挲过他的肌肤。 肢体接触的瞬间,少年先是一颤,隨后像久不见阳光的藤蔓植物,急切地想要抓住这一丝温暖。 他仓皇地钻进她的怀中,用修长的四肢缠紧了她。 哭吟似的將头埋进她的脖颈间,手指勾住她的头髮,將自己蜷进她的怀抱里。 “是我,我来找你了,柔……” 胡言乱语间,姝丽嫣红的薄唇几乎贴著她的脖子,伴隨著动作传来果冻般柔软温凉的触感,与一阵阵朦朧水汽。 “柔、柔……我好想你。” 说完,他急喘了两声,鼻尖和眼尾緋红一片,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纤密的睫羽遮住眼瞳,敛下痴迷的神色。 唐柔惊讶於他嘴里完整的字节,短短一段时间没见,海兔子现在说话越来越顺利清晰了。 却永远无法猜到,一个单纯乾净的深海生物,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与另一个人大量对话,学会了大量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白纸被染上浓墨重彩,顏色再次变得统一。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3章 温柔藤蔓 办公室之前在特技警报中被暴力破坏,一直在修葺,章鱼在临时实验室呆著,还不知道她回来了。记住本站域名 唐柔不得已先拉开了少年环著自己的胳膊,费力地刷开了门。 没想到再一回头,就对上了他慌张失措的眼。 “柔,为什么、推开我?你……討厌我?” 唐柔慌忙制止他的胡乱猜测,“我是在开门,进来说。” “我会听话,我不想、离开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 一脚踏进门里,他慌忙又抱住她,像只被主人拋弃的可怜小动物。 唐柔有些疑惑他的状態,海兔子之前也爱撒娇,可绝不像现在这样,敏感脆弱。 很快,她又发现,少年的皮肤很乾燥,殷红的唇瓣也微微裂开。 “你出来多久了?”唐柔皱眉,拉著他走向空置的水舱,放水调配盐度,“张寧呢?” 问完后,半晌没有得到回覆,她转过头,对上了少年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看起来怕极了,修长的脖颈低垂著,像只垂死的天鹅,將自己藏进双腿间。 唐柔停下手里的动作,错愕地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双手捧起少年的脸,拨开额前湿软的浅褐色髮丝,擦掉眼尾缀著的水痕,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要回去,不要推开我。” 他浑身颤抖,声音沙哑又急切,“柔,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会、努力升级,你別不、要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唐柔摸著他柔软的髮丝,心疼不已,“你很优秀,我怎么会不要你?” “你就是、不要我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忍不住拔高声音,隨后又担心她生气,慌忙打量她的神色。 见她神色如常,才低低將自己的思念说口,“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少年先是小心翼翼地勾住她一根手指,看到对方没拒绝,再次伸出双臂,藤蔓一般拼命地抱著她,“可是你、不想我,你不要我了。” 他声音满是委屈。 唐柔关上水舱阀门,往里面放入海盐,“怎么可能,明明是你不想见我。” “我?”他很震惊,眼眶湿润一片,“怎么可能!我好想、好想你。” 唐柔有种孤寡老人的苦涩感,忍不住也有些酸酸的,“对啊,你不是有了新的饲养员就把我忘了?我去找你那么多次都不愿意见我。” 说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漂亮白皙的脸颊,“听说还把我给你调的营养剂摔了?嗯?” “摔?”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大了,写满了难以置信。 “对啊,你的新饲养员都告诉我了。” 唐柔没能发现他的异样,看了眼盐度表,打开舱盖,“进去。” 少年怔怔的,一副丟了魂的样子。 “柔、来找过我……?” “不然呢?”唐柔將神色恍惚的少年拉到水舱旁,“快点进去泡著,皮肤都干了。” 少年转头看她,眼中有失而復得的狂喜,也有懊悔,更多的,是一种扭曲阴沉,与他乖巧模样极不相称的恨意。 唐柔愣了愣,再看过去时,那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温柔绵密的爱意。 “柔,你是要我的,对吗?” 他的眼睛亮亮的,紧紧盯住她。 唐柔觉得海兔子处处透著怪异,但还是耐心地回答,“当然,只要你愿意,隨时可以过来找我。” 这是多么巨大的纵容。 饲主一定也很爱他! “柔,我也……” 少年眼中浓稠到可以將人溺毙的爱意扭曲一瞬,扑过去拥抱住她。 “我也,爱你……” 双臂藤蔓一样勾著她的脖子,急切地抬高身体,隔著粗糲挺括的制服面料,不留一丝缝隙的贴著她的身体。 想要將他的光拉进沼泽。 想被她融化。 想要……把她藏起来。 也藏在地下那种小房子里,只能对他哭,对他笑。 想把她藏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谁也不能分享她。 ……他后悔了。 他怎么那么简单的就让那个人死掉了。 他应该让他活著的。 死亡是恩赐,活著才是惩罚。 …… 半透明的巨大水母所有的飘带都贴在透明的玻璃壁上,將自己盘成了一朵硕大的。 唐柔將几次三番想从水舱里爬出来的漂亮少年按回去,舱盖合上,才得空走到玻璃壁前跟水母打了打招呼。 柔软的飘带贴著玻璃,似乎在隔空触摸她的手指。 唐柔走到哪,他就跟著飘到哪,柔美的丝带始终在玻璃上描绘著她的轮廓,每一下都充满深深的思念。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他的饲主了,但无法碰触她,也没有可以表达爱意的发声系统,只能沉默地用感官“注视”著她。 与久別重逢的水母互动了一会儿,唐柔走到电脑旁,连接上临时办公室的监控,想看看17號现在在做什么。 几天前离开时,17號还生著气。 屏幕亮起,唐柔看了眼,一脸震惊。 17號还维持著她离开时的那个姿势,坐在碎到只剩原来面积一半的水舱中,背对著摄像头,好像在发呆。 像个面壁思过的自闭儿童。 唐柔嘆了口气,手指点点屏幕上那个自闭的影子。 “还生气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屏幕里的那个影子忽然动了动,侧过脸来。 嗯? 唐柔又戳了戳那张脸,悚然发现,好像……更侧了,依稀可以见到侧脸浓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樑。 不是吧,他应该看不见的呀? 唐柔对著屏幕挥了挥手,青年一动不动,垂著眼眸,像在思考。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行为好像有点降智。 隔著监控摄像和网线,再怎么神他也看不见自己啊。唐柔嘴角抽搐,笑自己的草木皆兵。 不远处的漂亮少年再也忍耐不住,拉开舱盖爬出来,胡乱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扑过去,从背后拥抱住唐柔。 “柔……” 他贴著年轻饲主的耳朵喊她,声音潮湿粘腻,像要钻进耳廓里的湿冷毒蛇。 “你泡够时间了吗?要在里面泡两个小时。” 唐柔受不了地拉开他,这孩子怎么变得黏黏糊糊的? “够了,快够了。” 少年的气息有些不稳,不倒翁一样刚推走就又贴了回来,胡乱地亲了亲她的头髮。 “已经很湿润了,不信、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苍白无瑕的手臂,向唐柔展示。 少年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不知什么时候长高了,比她高出许多。 唐柔终於转过身,却没看见屏幕里刚刚还好好的青年,忽然摇摇欲坠,呈现出受伤的模样,两眼一闭,虚弱地倒下。 海兔子看了一眼,抱著转过身背对著屏幕的饲主,抬手合上了电脑。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4章 忠贞与早熟 海兔子想让唐柔开心。记住本站域名 虽然她一直嘴角含笑,但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仿佛微笑只是她的惯用表情。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意动,蜷缩著手指,心底產生莫名的衝动。 如果是她的话,他愿意献上自己全部的光和热,將自己献祭给她。 做忠诚的信徒,將灵魂和血液献祭给温柔的神。 “柔。” 少年眸光变换,轻声重复,“柔……” 唐柔好不容易將人拉开,回头发现电脑屏幕已经合上了。想了想乾脆明天直接去看17號。 她对海兔子招手,“过来。”隨后走到水舱旁,检测硝化细菌数量。 没等调整好数据,再一次被湿漉漉的少年从背后抱住。 “柔……” 虔诚的信徒在她后背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 他用力搂抱著她,柔软冰冷的胸腔贴著她的背脊,眼泪一滴滴往下坠,打湿了她的后背。 他感觉很幸福。 唐柔感受並不真切,隔著两层衣物,並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他在做什么,直到那些凌乱的亲吻顺著脊骨来到脖颈,一路向上寻到耳垂。 少年张开嘴,用湿凉的口腔包裹住白皙的耳垂,伸出了濡湿的舌尖,一点一点,犹如幼猫一样吮咬。 他沉迷其中,像醉了酒,唐柔却是瞬间惊住了。 她一把將少年推开,对著对方满目苍惶,一脸受伤的表情,震惊地问,“你在做什么?” 他回答,“吻你。” 唐柔睁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什么是吻吗?” 耳畔还留著碾咬的感觉,充满了情.色意味。 不对,这並不是一个所谓的“吻”。 唐柔沉下声音,“这些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少年手肘抵在桌子上,清澈的眼眸流露出茫然,“你不喜欢吗?” 唐柔震惊地看著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平復了几秒,打开手机通讯录,却发现自己没有张寧的联繫方式,於是把打电话打到服务岛台。 “餵你好,我需要联络a区张寧张副主任,请麻烦帮我连线。” 少年立即慌张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柔,你要、把我送走?” “柔,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不是。”唐柔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她按下少年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缓声安抚他,“我有些事要问他,不送你走,別怕。” 少年面上懵懂,手指却缓缓攥紧。 饲主的表情很不对。 她一直很温和,几乎从不生气,可此刻他能感受到她的怒意。 这是海兔子第一次见到唐柔脸上露出如此冰冷严肃的神情,他回忆了一下,她的慍怒是从自己吮吻她的耳朵时出现的。 为什么呢? 她不喜欢吗?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冷静地復盘著刚刚发生的事情,缓慢得出了结论——刚刚那个行为,似乎並不像张寧说的那样,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会让人喜欢上他的事。 “什么?他还没回基地?” “是的。”岛台助理甜美的声音在听筒响起,“张副主任的打卡记录显示,他停电前离开了基地,此后还没回来。” 且电话转接也一直处於未接通状態。 少年轻轻舔唇,回味著齿间的味道,下意识地向唐柔隱瞒了那个男人已经死去的事实,天真而疑惑地问,“怎么了?柔,为什么推开我?” 他的面容太具有欺骗性,让唐柔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放缓了声音,轻柔地说,“刚刚那种行为,有人教你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指,摸著自己的嘴唇,“你不喜欢?” “不可以这样,不能对我做出这样的行为。” “为什么呢?” 他又缠了上来,像个不諳世事的惑人水妖,勾住她的腰,仰头露出那张漂亮的脸,“我喜欢这样,我想要贴近柔,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柔分开。” 他想要控制她,想要她沉迷於他。 想看透那双温柔的眼睛,勾出她心底的欲望。 唐柔再一次把他拉开,像个教育问题小孩的家长,耐心地跟他解释: “这样的行为在人类社会是不可取的,除非两个真心相爱,要在一起生活,並且有……额,繁衍子嗣衝动,就像你们海洋中的伴侣一样。” 伴侣? 他咀嚼著这两个字。 原来这种事要是伴侣之间才能做的。 他忽然有些惊慌,然后问,“那如果不是伴侣呢?” 在唐柔回答之前,又著急地补充,“人类可以有很多伴侣吗?可以允许伴侣被其他人这样过吗?” “当然不可以。”唐柔笑了笑,在少年破碎惊慌的眼神中,温柔地解释,“只能对伴侣一个人这样,这是忠贞的表现。” “……忠贞?” 唐柔感觉自己对一个单纯的海洋生物讲这些,有点太多了。 她摸了摸对方柔软的髮丝,“你该回水箱了,別胡思乱想了。” 可少年揪著她的衣服,执拗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柔喜欢忠贞吗?” “当然。”这是个什么问题? 唐柔將少年推到水舱旁,打开舱盖,“进去。” 少年直勾勾地看著她,眸光深沉阴鬱。 人类的喜欢,忠贞的伴侣。 …… 唐柔前一天几乎没怎么睡,现在超过48小时的清醒和爬上爬下造成的体力消耗,让她极度疲惫,困得不行。 巴別塔的酒店公寓被军方封禁,只能先在新办公室打个地铺。 一想到明天还要去哄生闷气的小章鱼,她就有些头疼,裹著毯子躺在地板上,企图用睡眠麻痹自己。 水母从深水区游过来,漂浮在玻璃窗旁,似乎在安静地陪伴她。 昏昏欲睡之间,唐柔听到了舱盖开启的声音。 哗啦一声,有什么出了水,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她身旁,伸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髮。 动作缓慢,生怕惊醒她。 冰凉的指尖偶尔碰到头皮,唐柔能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在颤抖。 这还怎么睡得著? 她嘆了口气,回头看过去,浑身湿润的少年倏然转过脑袋,避开了她的视线。 唐柔以为他是偷偷爬出水箱被她抓包,心虚了,好笑地问,“怎么了?” 少年纤密的睫毛颤抖了两下,像被人攥进掌心,挣扎垂死的蝴蝶,嫣红的嘴唇动了动,有些不安。 唐柔伸手捏了捏他湿漉漉的头髮,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在水舱乖乖呆著,有什么事吗?” 他囁嚅半天,终於小心翼翼地说,“我好像做错事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5章 自救少年 唐柔其实很困。google搜索 清醒和体力消耗让她极度疲惫,感觉闭上眼就可以昏迷过去。 但她坐了起来,强撑著眼皮,看向期期艾艾的少年。 “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身体僵硬,湿漉漉的碎发遮住眉眼,没有回答。 “没关係,每个人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你可以不告诉我。” 她柔声说著,朝海兔子伸手,“来” 少年看向她向上舒展的掌心,將自己的手放上去,贴著她坐下。 自己的手被饲主白皙柔软的五指虚握著,温暖包围著他。 睫毛颤了颤,他移开视线,觉得自己的手有点脏。 会弄脏她。 唐柔不知道海兔子在想什么,温声说,“你知道吗?人类中古老的智者说过一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什么意思?” “意思是,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少年眼眸乾净,倒映著她的影子,“我觉得柔不会。” “不对,我也会犯错,我犯过很多错。” 唐柔直视海兔子的眼睛,诚心诚意地说,“我最近一次犯过的错,是没有留下你,如果我当初足够努力,或者晋升得足够高,你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了,对不对?” 少年怔怔地看著她,似反应不过来。 “兔子,我想告诉你的是,犯错並不可怕。” 她抬手摸上少年柔软湿润的髮丝,轻轻地安抚著这只情绪紧绷的小兔子。 “你知道吗?生命本来就是从成长到衰亡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 “人会在这一生,犯下大大小小的错误,无数正確的选择和那些错误一起,才组成了人斑斕多彩的一生。” “如果你说的是件已经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就总结过失,以后不要再犯。” “最重要的是,不要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陷入悲伤,人总要给自己一次自我和解的机会。” 她凝视他的眼睛,轻声询问,“你说对吗?” “我不是人。”少年呆呆地说。 唐柔笑著捏了下他的鼻子,“那也一样,你和人,只是生物学上的不同,你也拥有自由独立的意识。” 从很久之前,唐柔就开始觉得,將这些有智慧的生物关押起来,是错的。 是大错特错的。 有时她甚至在思考,自己这些年来从事的工作究竟意味著什么。 为什么人总想驯化除自己之外的物种。 动物园里的狮子,海洋馆里的海豚,从火圈里跳跃的老虎,用双腿直立取悦人类的大象。 违背天性,剥夺自由,充满残忍的惩罚。 “为了让人类进步,让文明延续”,这是巴別塔一贯打鸡血的说辞。 唐柔想到了萧寧,想到了那些被驳回的文件。 她不是一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怀疑这些基地存在的意义了。 少年红著眼,定定地看著她,像只离开了水,只能张著嘴巴徒劳呼吸的鱼。他抬起手猛然抱住她,漂亮的脸埋在唐柔的肩膀上,怯弱委屈地说, “那我可以不可以和柔一起睡。” “……”唐柔语重心长地说,“不可以,皮肤会干的,你要回到水箱里。” 眼看少年又要红著眼流泪。 唐柔嘆气,拉开他,盯著他上下检查。 海兔子忽然紧绷,脊柱僵硬。 纤细的手指攥紧,透著失血的白。 她看出什么了吗? 唐柔嘆息,怎么觉得孩子瘦了呢? 她摸摸海兔子柔软的髮丝,“没好好进食?” 柔的眼里,是心疼。 少年立即红了眼。 他张张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像寻求安抚的小动物一样,轻轻蹭了蹭头顶的那只手掌。 唐柔很心烦,她精心养大的海兔子,怎么刚去別人那儿不到一个月,就憔悴这么多? 然后站起身,拖著沙发垫和毛毯挪到水舱旁。 “別怕,我就在你身旁,你睁开眼就可以看到我。” 可后半夜,他还是爬出来了。 水母的丝带轻轻拍打在玻璃上,发不出任何声响,也无法唤醒睡梦中的唐柔。 少年晾乾了身上的水渍,贴著地板躺下,轻轻搂著饲主,像株柔软的水藻,生怕把她吵醒。 他的心如擂鼓。 见她没有醒来,埋进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原本清澈的眼中满是黏腻浓郁的爱慕与痴迷。 唐柔睡得很沉,呼吸间带著小而轻微的鼻音。 他眼下一片殷红,凑耳去听。 呼吸吹拂在耳廓上,温热的,痒痒的,像有羽毛划过。他凑得越来越近,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像是听到了梦幻的乐曲,眯著眼睛沉浸在四周美妙的呼吸声中。 他再也忍不住,蜷缩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缩进她的怀中,动作极轻地勾著她的手臂,將女人的手腕搭在自己的腰上,像极了拥抱。 细微的肢体接触让他一阵阵眩晕。 少年伏在沙发垫上,像被热水烫到的兔子,修长白皙的小腿不小心蹬皱了被子,又惶恐地给饲主盖好。 看著对方安静平稳的睡顏,他忽然感到一阵自厌。 他觉得自己很坏,趁饲主毫无防备地睡著时,抚摸她,碰触她。 可想要亲近的心无法克制,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的饲主了。 思念如钢丝一般勒紧了他的喉头,他只想自救。 他在自救。 少年睁开了迷雾濛濛的眼睛,朝饲主靠近了一点,再靠近一点。 直到鼻尖快要触到鼻尖,呼吸吹拂在面上。 如果唐柔此时睁眼,一定会被他眼底近在咫尺的晦涩痴迷嚇到。 海兔子不懂。 他的世界很简单,非黑即白。 除了唐柔之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现在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知道了。 他对唐柔,有了欲望。 揉碎她的一切带进怀里,玉石俱焚般贪婪的欲望。 . 唐柔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好,脖子落了枕一般难受,僵硬得无法转动。 海兔子躺在身旁的水舱底部,似乎睡著了。 唐柔趴在水舱旁看了一会儿,漂亮的少年即便沉睡中,嘴角还掛著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真可爱。 她隔著水箱点点少年安静的睡脸,披上外套出门,没有看到玻璃板后挥舞著丝带的水母。 唐柔来到医疗中心找人鱼,被告知对方没醒,体温也並未下降。 昨天声称不愿意救助人鱼的治疗师们把唐柔拉到一个小房间,让唐柔详细地告诉他们这两天人鱼都经歷了什么,又给人鱼都吃了什么,他有没有受到什么外界伤害,身体是否受到刺激。 忽然负起责任的治疗师让唐柔感到不適应,开始怀疑对方有什么目的。 只见治疗师面色严肃,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一切都是出於人道主义的关怀,既然接手了,我就要治疗好他。” 没想到巴別塔里还有这样负责任的好医师。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6章 「一直跟著我的小怪物」 海啸结束后,天空又开始下雨。google搜索 9.4%,这是剩余陆地面积占比。 这个数字对比起一周前,缩小了0.3%,听起来十分微小。 无数沿海城市,无数滨海建筑,无数顛沛流离的生命,都包含在这个残忍的数字中。 一百七十三万平方公里,对应著这0.3%。 唐柔仰望天空,总觉得这些雨似乎有某种规律。 看似无规律的事情,一定带著某种预示,突然积聚的阴雨,可能会造成怪物蔓延,流血事件增加。 从治疗中心出来后,唐柔去了d区,本来想悄悄潜入萧寧之前的办公室看看,没想到在d区的水下隧道见到了阿瑟兰。 对方眼圈青黑,显然没睡好,正坐在台阶边缘。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丑陋的d级实验体藏在一片水藻中,睁著一双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的背影。 “你看新闻了吗?滨海区爬出来了几只海怪,但是没往这边来……”阿瑟兰远远地看见唐柔,朝她招了招手,分享一手八卦。 “咱们这里明明是海怪进入城市的必经之路,竟然没有袭击咱们这里,绕道去了城市。” 唐柔看著她乌黑的眼圈,惊讶地问,“你该不会没睡吧?” “睡了,又醒了。”阿瑟兰咂嘴,“旁边几个商圈遭殃了,昨天军方半夜派的救援队……你脖子怎么了?” 唐柔转动著脑袋,骨头咔嚓作响,“应该是落枕了。” 她们顺著水下隧道往外走,发现每个区的入口都在做布控,尤其是大门处,竟然有全副武装的安全员驻守。 脚下踩著橡胶靴子,手上戴著橡胶防护手套,很是怪异。 唐柔疑惑,“这是怎么了?” “在捕捉一条出逃实验体,据说是前段时间s区降级的电鰻。” 唐柔起了鸡皮疙瘩,后背爬上一阵寒意,仿佛自己也被电击过。 她想起四级警报时,那条电鰻进了她的办公室,后来被水母丝带毒到,剩下的事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昏迷再醒来时,电鰻已经不见了。 “那条电鰻怎么了?”“失踪了,通感实验室发现了23具尸体,电击死亡,手段残忍,碳化极其严重……据说那条电鰻自主升级了,极其危险。” 这是阿瑟兰知道的消息。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医疗中心的验尸官正头疼著。 几具尸体的身份卡消失,过度碳化使尸体变成一碰就碎的焦黑色物质,查不出dna,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排查出身份。 基地虽然已经恢復供电,但因为交通和各种突发事件,仍有大批工作人员尚未到岗,给排查工作增加了难度。 而且监控失灵前,通感实验室登记人数有二十二人,现在却有二十三具尸体,多出的那一具,是谁的? 唐柔和阿瑟兰快要走出水下隧道时,她忽然停下,对著玻璃壁摆了摆手,“我走了小丑八怪,別跟了。” 唐柔回头,发现她正在跟那个藏在水藻里亦步亦趋的d级实验体说话。 “你看,就是它。” 阿瑟兰回头,告诉唐柔,“这就是一直跟著我的小丑八怪,看久了竟然觉得有点可爱,我墮落了。” 唐柔看过去,笑了笑说,“人家之前可能是人,不要这样说。”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忽然猛地沉了下去,抬眼紧盯著那个怪物。 阿瑟兰还在旁边说,“你看它还一直跟著我,不会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吧?” 说著对怪物招手,“別跟了,回去吧。” 唐柔手脚冰凉了,脑海里飞速闪过一幕幕画面。 被按在地上的天之骄子,盯著手机屏幕流泪的清贵男人,屏幕上显示异化的数据。 怎么可能? 萧寧是天之骄子,不可能的。 阿瑟兰发现唐柔忽然变得面色奇差,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唐柔恍然回神,看著眼前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胸口想被塞住一样沉闷。 “我没事……” 不,她有事。 唐柔几乎无法呼吸。 她要知道萧寧办公室的驳回文件里究竟是什么,也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基地不惜灭口也要隱瞒住。 …… s区外停著几辆重金属防御的货柜车,唐柔收到通知,出发去s出发去霍特丹病毒中心的日期定在周三傍晚,在此期间他们有时间好好收拾一下。 不过这次要求不允许携带太多物资,同时要押韵几个实验体一同带到霍特丹。 大概还有两三天时间就要走了,唐柔想了想,打开手机,连接上临时实验室的监控。 墨发青年维持著昨晚的姿势,面对著墙壁,看起来有些忧鬱。 唐柔忽然有些心疼,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帖子,主人不在家时,被独留在家里的狗狗往往什么都不会做,躺在地上乖乖睡觉,这种安静让人心疼。 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它们做得最多的,也就是等待主人回来。 曾经有人说,这样的狗狗是最容易患有抑鬱症的,它们不会表达,即便难过或是孤独,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没办法把那份情绪传递到主人心里。 唐柔看著屏幕上的影子,悄悄抬手点了点,“你在等我吗?” 下一秒,她的手指僵住。 原本安静不动的青年忽然抬了一下头,露出雋美清冷的侧脸,唐柔心里那种怪异感又出现了。 难道他能看见?不可能啊。 而且……额,不是唐柔瞧不起他,17號看起来总是不太聪明的样子,应该不会那么敏锐。 …… 临时实验室里,墨发墨眼的青年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发现摄像头好像转了位置。 他低头,状似不经意地挪动位置。 从办公室的一个角挪到另一个角。 隔著摄像头,唐柔好奇他在做什么,转动摄像头,发现他在换了个位置,在另一个角落面壁。 “……”怎么还在面壁? 若有似无的,青年似乎看了眼摄像头。 然后垂下了头颅,双臂环著自己,蜷缩在角落,看起来更忧鬱了。 唐柔忍不住心疼,这孩子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 忽然,青年瑟缩了一下,一脸痛苦的闭著眼倒在地上。 唐柔彻底急了,关上屏幕就往临时实验室跑。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7章 笨蛋美人 朝临时实验室跑著,动作太急,唐柔感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向后踉蹌半步。google搜索 “抱歉……” 她说著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整条走廊只有唐柔自己,根本没人撞到她。 是错觉吗? 她揉了揉肩膀,继续朝临时办公室跑去。 由於海啸和供电瘫痪,唐柔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17號了,她推开门,看到倒在墙角的苍白青年,一颗心顿时高高吊起。 “阿尔菲诺……” 她快步走过去扶著青年的肩膀,入手一片冰凉。 对方抬了抬眼眸,抿著唇,不看她。 神情落寞又委屈。 “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倒在这里?”唐柔拉著青年的手臂上下检查,没有注意到对方扑扑簌簌颤个不停的眼睫。 唐柔刚开始真以为他不舒服,17號眼皮半敛著,没什么精神,看起来的確称得上虚弱。 可对方的触手违背了主人的意志,撒欢打卷的过来,欢欢喜喜的缠上了唐柔的腰肢和手腕。 “……” 唐柔看著那些触手,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17號显然对自己情难自禁的反应有些生气,拽了不听话的触手一把,又抬眼飞快地看了眼唐柔,將头转向一边。 充满了欲盖弥彰的心虚感。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傻子。 “还在生气呢?” 唐柔拉了拉他的触角,青年立即抽了回去,触手尖依依不捨地吮咬过她的指尖。 “……”感觉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唐柔转而去拉他的手腕,“阿尔菲诺,你不理我了? 对方僵了一下,仍旧不说话,像在生闷气。 可意志力看起来很不坚定,手腕被她抓在手里,没有骨头似的隨著她左右摇晃,长而密的墨绿色睫毛一颤一颤,看起来很想回头的样子。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唐柔拉著他的手腕轻轻一带,对方就顺从地转过身,可见从没有挣扎的意思。 “阿尔菲诺,那条人鱼救了我的生命,而且不止一次,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或许已经死了,所以他受到伤害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应该拯救他?” 唐柔伸手拨开青年额前湿润的髮丝,露出那双宝石一样漂亮的墨绿色眼睛。 青年颤了一下,垂下眼睫半敛著神色,避开与她对视。她並不强求,撵了撵指尖润泽的髮丝,拨到他耳后,声音放得更柔, “如果不是他的话,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换位思考,如果我不认识你,但是你救过我生命,那么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希不希望我来救你呢?” 唐柔耐心的跟他讲道理。 “所以,原谅我吧。” 其实17號很早之前就注意不到她在说什么了,感官无限被放大,注意力只能集中在她画过额头的柔软指腹上,说的话更像乐曲,只能欣赏,却听不大懂。 所以17號只捕捉到了“对不起”和“原谅我吧”几个字。 他早就忍不住了,眼神无比动摇,那一点倔强坚持忘到了九霄云外。 面对温声细语和轻柔抚摸更是溃不成军,他抿著唇,指尖在她的手背上悄悄摩挲了一下。 好想她,怎么会生气呢? 不不不,应该生气的。 她都跟別人走了。 半章鱼实验体难得纠结了一会儿,对唐柔的思念毫无悬念地占了上风,他向內心妥协,抬手托著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反覆抚摸她的脸颊,心疼地问, “疼、吗?” 唐柔意识到他说的是之前那次不小心的擦伤。 他要攻击人鱼,唐柔挡在前面,被躲避不及的触手扫过脸颊,红了一小块。 唐柔点了点头。 “疼的。” 青年立即露出痛苦懊悔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脸,如同捧著易碎的水晶玻璃,轻轻吹气。 如被上帝精心雕琢的眉眼中满是自责和伤心,仿佛自己犯了什么无法被原谅的罪孽,那双盛满了情绪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会落泪。 唐柔任由他吹了半天,听到他轻声询问, “还疼、吗?” 她忽然回忆起17號刚进入成熟期的时候,做分裂实验,没有现在那么强大的癒合能力,很多伤口好得很慢,唐柔就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吹气。 就像他现在做的这样。 看他笨拙討好的样子,唐柔忍不住笑了。 “不疼了,谢谢你。” 可17號的神色並没有因此变轻鬆,他像越想越懊悔了,拽住了她的手。 “打、我……” 一边说,一边掌著唐柔的手让她往自己脸上打。 他看起来比她更难受。 唐柔慌忙制止了17號,“不疼了,真的不疼了,这个伤我也有错。”她想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免得这傻孩子钻牛角尖。 正好看到他的一只触手里攥著什么。 一缕头髮。 唐柔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带绑带的小袋子,朝他伸出手, “头髮给我。” 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她,眼里满是受伤的神情。 他往后藏了一下,像守卫宝藏一样守护著头髮。 唐柔还没开口之前,他就先说,“对、不起。” ……怎么忽然认错了?这是什么战术性道歉? “惩罚、我,不要、拿走、它。” 青年眼含哀求的模样实在太可怜,唐柔心里软成一片,可他的理解能力是真的有问题。 “先给我。” 她勾了勾手指,重复一遍。 17號从不违背她的意思,难过地將那缕头髮放进了她手里。 唐柔放进袋子里装好,拉开抽绳掛在他脖子上。 “这样就可以戴著了,不用一直攥著。” 事情的走向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章鱼低著头,抬手摸向小袋子,久久反应不过来。 “柔……”他拖了长长的尾音,握住她的手,羞赧而青涩地呢喃,“你、真好……” 她怎么那么好。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咒语,明明那么温柔,却拥有让他臣服的能力。 唐柔还有一份报告要提交,確认17號没事后坐在桌子旁打开电脑。 小章鱼跟有肌肤饥渴症似的,完全无视了水舱,非要贴著她,似乎要把这么久没见积攒的贴贴在这一会儿全部贴回来。 唐柔念著对方受了委屈,耐著性子一遍遍扒开触手,反覆將他推到一边,艰难地写报告。 这是一份需要向霍特丹提供的资料,一想到要跟这些实验体说自己即將长途出差的事,就一阵头疼。 恰巧腕脑震动,有人打电话,唐柔推开17號,接著电话出去。 青年抿唇看著她的背影,转而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他想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么有魅力,让饲主连哄自己都忘了。 结果看不懂人类的文字。 他又摸了摸唐柔的坐垫,把手上的水沾了上去,留下一块湿痕。 青年有点心虚,尝试著给她擦擦,却越擦越湿了,遂放弃。 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碰了碰她的电脑。 结果刚摸上去,“滋啦”一声,电脑屏幕熄灭。 青年瞳孔地震,慌张两秒后,主动回到了水舱。 佯装无事发生。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8章 传说中的SS+实验体 唐柔回来后发现17號主动回了实验舱,露出欣慰的表情,还给他倒了营养液,“困了?” 青年矜持地点头,沉在水底休息。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几分钟后,听到走到办公桌前的饲主传来一声低呼,“怎么坏了,刚写好的报告还没发出去!” 听起来十分抓狂。 他心虚地闭上眼,企图催眠自己。 唐柔揪著头髮无声暴躁,然后发现电脑的连接埠湿漉漉的,像被人泼了水。 “……”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她走到水箱旁,捞起装睡的章鱼,摇晃他的脖子,“你对我的电脑做了什么?!” 17號本来很紧张,可被她掐著脖子,忽然產生了一种微妙幸福感,又觉得被抓住脆弱的喉咙有点刺激,也有点小兴奋,触手卷上她的手腕,半透明的吸盘轻轻吮吸著她的皮肤。 青年睁开湿漉漉雾濛濛的眼,繾綣地看著她。 唐柔,“……”她的心硬得像石头。 她认命地鬆开了手,对方竟然还有些不舍,勾著她的手腕柔柔地问,“不、掐了吗?” 不掐了,想杀章鱼祭天。 那份报告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刚查询到的几个人的资料。 唐柔费了半天劲將电脑伺服器上的资料传送到腕间手机上,打开摺叠屏检查那些个人资料是否储存好了。 打开文件夹,跳出了几个人的信息。 d区基因项目的薛主任,宋氏生物的二公子宋祺,以及巴別塔安全技术中心的陈乘。 这是梦境里,参与萧寧强制注射的主要人物。 唐柔双手交叠,脑海里迴旋著那支药剂的字样——f-773。 她此前听说过变异注射的针剂提取自这些深海异种生物,却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个实验体身上提取出来的,实验又到了哪一步。 但目前看来,d区那些人体实验全部变异失败。 为什么这种灭绝人性的实验没有被叫停?它又是谁批准的?只有巴別塔这样做,还是联合体各大基地都在进行人体实验? 往深处想,这些人体实验……和最近各地频发的怪异事件有关係吗? 她越想越入神,冷不丁听到耳旁响起低哑清磁的男音,“他在、楼上。” 唐柔下意识问,“谁?”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触手的包围圈。 17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旁,胳膊悄悄贴著她的,看著唐柔的屏幕。 她低头,看见手机画面停留在安全技术顾问陈乘身上。 这小傻子说什么胡话,他都没出门,怎么知道人家在楼上?况且s区除极个別实验室外,都是平层,没有二楼。 忽然,青年皱了皱眉,下一秒又舒展开,淡淡地说,“没了。” “……”唐柔捏他的脸,“什么叫没了,这样说一个人,听起来像是他死了一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青年任她捏著,脸上流露出幸福又满足的神色 “……” 唐柔继续戳手机。 青年恋恋不捨地看著她的手指,后知后觉地想,那人不就是死了吗? 就在不远处那幢楼的楼上,刚死的,流了很多血。 可隨后看见屏幕上的画面一跳,出现了两个圆形按钮,一红一绿,饲主点了绿色,屏幕上跳出了一个人的脸。 是货柜车的协同人员,正在盘点运载资料,直接跟唐柔打来了视频。 “唐饲养员,货柜物资需要你核对一下,如果无误……” 那人本来低著头说著说著抬眼看向屏幕,忽然一愣,隨即整个人僵住。 刚刚还平静镇定的嘴唇飞快地哆嗦起来,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柔点开小框,看到自己的画面这边,墨发墨眼的青年凑了半张脸进来,精致苍白得如同雕塑。 与此同时,听筒里传来那人哆哆嗦嗦的声音,“唐、唐饲养员,你办公室的实验体……好像从水舱里跑出来了。” 嗓音抖得不行,看起来嚇得不轻。 唐柔把17號的脑袋推开,温和地说,“不用理他,请继续。” 那人微微张大嘴巴,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隨后僵硬的低下头,將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机械地报给她。 再抬头时,眼角猛地抽了抽。 他看到几根墨绿色半透明触手缠上了年轻女人的脖子。 “唐、唐饲养员!小心!” 男人说话微微破音,仿佛看到了她人首分离的画面。 只见这位女饲养员平静到甚至有些面瘫,淡定地把那些触手从脖子上拉开,换了个位置坐下,对他柔声说,“请继续。” “……啊?” 男人的表情如梦似幻,拿著清单,有些目眩。他刚张嘴,看见屏幕一黑。 触手遮住了摄像头。 唐柔,“……” 协同人员怔怔地看著屏幕,听到里面传来爭执的声音。 “你干嘛?別捣乱。” “你、为什么、跟他、说话……?” “这是我的同事,我们有工作要交接。” “什么、是、同事?” “额,同事就是一起工作的人。” 对面安静了几秒,清磁的男音慢吞吞地说,“那、我们、也是同事,你、跟我、说话,別跟、他……” 对著黑乎乎的屏幕,协同人员嘴角抽搐。 这就是传说中的ss+实验体吗? 怎么……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屏幕终於亮起来,一张纸擦了擦摄像头,露出女人那张年轻温和的脸,“好了,请您继续。” 男人视线飘忽不定,一直在屏幕中搜寻著什么。 等掛了视频,被唐柔勒令老实待在角落的青年指向她的手机,“我也、想要、这个。” “为什么?你也要打电话吗?”唐柔停下工作,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这是17號第一次对除她之外的事物產生好奇。 青年的眼睛清澈深邃,定定地看著她,“这样,柔不在、身边,也能看见、柔……” 哦原来是这样。 唐柔想了想,起身寻找,后来想到这里是临时办公室,自己的旧手机不在这里,於是对17號说,“等我出去后给你买一个。” 青年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触手打著卷,依偎到她身上。 “那以后、我跟你、打,你、不要、跟別人、打。” 唐柔前几天还思索过关於十七號占有欲的事情,现在终於有切入点可以跟他说说这个问题了。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99章 禁止传授奇怪知识 最近17號有两次脱离掌控的状况,两次都与唐柔有关。记住本站域名 按生物习性,章鱼是离群索居的终身伴侣制度生物,只会和第一伴侣亲近,並且会攻击靠近伴侣的人,有极强的领地意识。 很显然,唐柔已经被他当作了第一伴侣。 他的占有欲强到让唐柔感到担心,未来恐怕会无法控制。 17號发现饲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变得开心起来,触手勾著她的手腕,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唐柔捋了捋他微微捲曲的头髮,“阿尔菲诺,你不想让我跟別人说话吗?” 17號诚实地点了点头,“不想。” 她又问,“那你也不想让我跟別人接触,是吗?” 他继续点头,毫不犹豫。 唐柔沉吟了一会儿,说,“可人是社会型动物,我们习惯群居,习惯交朋友,以后甚至会组建自己的家庭。” 这句话超过了17號的认知,他诚心诚意地问,“什么是家庭?” “家庭就是长期生活的地方,可以休息的地方。” 青年似懂非懂,黏黏糊糊的缠著她的衣服,吸盘亲昵地吮吸著,“这里、是、柔的家庭、吗?” 唐柔忽然觉得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点残忍。 这些拥有高等智慧的实验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基地,在他们的眼中,世界就只有这一方实验室这么大。 与他说这些,恐怕他无法理解。 “这里……不是。”唐柔声音艰涩,捏了捏他的耳朵,“家庭,是血缘和情感为基础的社会单元,同一个家庭的成员会共同生存合作和繁衍后代。” 青年眼睛睁大了点,墨绿色的瞳仁飘忽不定,纤密浓长的睫毛跟著扑扑簌簌,手指悄悄地勾住了她的,羞赧地问, “我是、柔的、家庭成员、吗?” 不是。 唐柔在心里回答。 他是一个归属於巴別塔的实验品。 唐柔是与巴別塔有著僱佣关係的饲养员,被分配到他的项目上,仅此而已。 可他显然不这么认为,青年期待的看著她的眼睛,兀自喜悦著。 他的懵懂单纯,让唐柔鼻尖驀地一酸,心里翻涌起越来越强烈的涩意。 17號慢吞吞的说,“柔、是我的、家庭。” 柔,是他的全世界。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唯一的期待,就是自己的饲主。 她的笑,体温,声音,碰触,交织成了这座冰冷牢笼的唯一色彩。他只是她的其中之一,她却是他的全部。 唐柔用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將准备好的话说完,“家庭还包含著婚姻制度,以后我可能会结婚,会有丈夫甚至有孩子,到时候怎么办,你也不允许我和他们接触吗?” 章鱼看似没有温度的英俊面庞上,流露出了不符合外表的天真和不諳世事。 “结婚、又是、什么意思?” 好吧。 唐柔感觉自己像嚇唬小孩的巫婆,在嚇人之前还要跟对方上一堂课。 “结婚就是两个人变成合法伴侣,往后余生要一起度过,还可以一起孕育出生命,也就是孩子。” 青年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眼神灼热。 唐柔说,“不是跟你,以后我会有丈夫的,是跟他。” 那双眼里的温度顿时褪去,一片冰封。 “不、行。”他拒绝。 唐柔摇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提前告知你。” “不行!” 他重复了一遍,面上显露出慍怒与恐惧混杂的情绪,因为过度慌张,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紧绷僵硬,筋线清晰。 唐柔安静地看著他,等待对方消化情绪。 墨发墨眼的俊美青年半闭著眼睛,似在经受精神折磨,他像一只受伤极重的野鹿,身体微微弓起,触手如丧失了精神的小动物一样,蜷缩耷拉著,包拢环绕著他。 整个人呈现一种脆弱的自闭感,面上的神情是近乎痛苦的挣扎。 唐柔留他思考,自己出去磨了一杯手摇。 回来时17號还在她的桌子旁,看到她走过来,抿起唇瓣,眼神变得坚定,似乎做了一个无比艰难而郑重的决定。 唐柔喝了一口咖啡,问他,“怎么了?” 17號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你结婚、没关係,我陪你、一起。” “……咳咳咳。” 唐柔冷不防呛了一下,青年立即给她拍背,目露关切,“小、心。” 她难以置信地盯著他,没想到他在这里严肃认真地思考了这么久,竟然是要—— “你这是在当小三。” “什么、是、小三?”他一脸无辜。 这种事真要解释起来有种带坏小孩的感觉,唐柔言简意賅,“就是你这种行为,会遭人唾弃的。” 小章鱼若有所思,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唾弃不唾弃。 他甚至不在意除了唐柔之外的人类。 唐柔摇头,“这是道德败坏的事情,別人不止骂你,也会骂我。” 青年默默地垂头思考了一会儿,委屈的看向她,“不行,我、不能、没有柔。” “……”唐柔说,“可是我有丈夫呀,怎么办?” 青年更委屈了,薄唇抿成紧绷的线,墨绿色的眼眸如同湖水洗涤过一般沁透湿润,脸色愈发苍白。 他似乎做了一个更艰难的决定,妥协道,“我、和柔、住一起,柔的丈夫、也住一起。” 唐柔,“噗……” 隨后一脸歉疚地抽了几张纸,手忙脚乱的擦喷到小章鱼脸上的咖啡,“对不起对不起……噗哈哈哈。” 他一本正经想要当男小三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青年任她胡乱擦拭,神情严肃,十分认真,“怎么、样?” 唐柔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点头,“知道。”他决定了,他要加入那个家。 总之要先打入敌人內部,然后找机会把她的丈夫做掉——17號面上平静,內心恶向胆边生。 唐柔,“……” 救命,话题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这是什么痴情美男为爱做三的戏码。 她好奇地问,“你会能容忍跟別人分享我?而且,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又害羞,触手轻轻吮吸她的手腕。 唐柔急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我和我丈夫的孩子,不是和你的。”开玩笑,不同种族间有生殖隔离的。 小章鱼一秒心狠手辣,“不可以,不能有孩子。”他最大的仁慈就是接受那个不知名丈夫跟他们住在一起了。 “不行,假设已经有了……我很爱我的孩子,如果你伤害ta,我会恨你。” “不可以!”他答得飞快,瞳仁震颤。 急得说话都变流利了。 柔怎么能恨他!绝对不行。 青年又纠结了一会儿,神色极其痛苦,然后做了重大的决定一般,郑重又严肃地说,“那我、和柔一起、爱ta。” 唐柔真的惊讶了,“那你会照顾我的孩子吗?” “会。” 小章鱼带孩子…… 唐柔又忍不住噗嗤一声,被他逗成了豌豆射手,一边说著抱歉一边乐不可支地抽纸擦了擦嘴,又边笑边颤的擦掉青年眼睫毛上掛著的咖啡珠子,放下了杯子。 这咖啡是喝不下去了。 她强行压下笑意,佯装出苦恼状,“那可不是你的孩子哦。” 章鱼的眉毛拧成了麻,依旧点头。 “那也、爱ta。” “有多爱?” “当成、我们的、孩子一样、爱。”他又露出害羞的脸。 有点可爱。 ……不是,等等。 在这个假设的故事里,她老公去哪了? 她和小三一起养孩子的剧情不太对吧? 唐柔又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竟然还认真的跟他討论了起来。 这小傻子真是要命。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100章 弃猫效应 唐柔又梦见了他。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这次对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让她陪自己看海。 海里没有再出来奇怪的东西,城市空寂而安静,她回头看去,无人的钢铁丛林在正常地运行,一幢幢直通云霄的高楼大厦通了电,色彩斑斕。 偶尔看到狭长的影子从中穿梭,唐柔问,“那些是人类吗?” 他摇头,“不是。” 是一种全新的生物。 奇异的是唐柔並没有觉得恐惧,她只是平静地看著这座不再属於人类的城市,只是平静地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报出了一个日期,却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屏蔽了。 唐柔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分辨不出。 那个人看了她一会儿,淡声说,“在你们的概念中,这里是未来。” 她在未来。 看著唐柔迷茫的模样,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说,“回去吧。” 这次他什么都没干,也没有作妖,唐柔反而有些不適应。 视线的边角在一寸寸扭曲湮灭,她知道自己快要醒来。 青年回眸望著她,背后是璀璨的星河,斑斕的霓虹,唐柔却再一次不合时宜地,从他身上窥探到了那丝孤独感。 他很孤独。 ——醒来前,唐柔脑海闪过这样的念头。 唐柔出来跟阿瑟兰吃早饭,走之前17號眼神哀求地缠著她的手腕,那副生离死別的模样险些让唐柔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去赴死。 在饭桌上,阿瑟兰告诉了唐柔一个消息。 “山田教授出狱了,今天下午要在海洋研究院开演讲,你去吗?” 汤勺顿了一下,唐柔陷入沉思。 山田教授是一名在海洋领域有著杰出研究成果的科学家,他在疯癲前的最后一篇论文中明確地指出,海底还隱藏著一个巨大的世界,这个世界存在另一种文明。 如果不尊重另一种文明,及时挽救错误,甚至妄图征服海洋,人类的盲目將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发表完论文后,那位杰出的科学家就以十足疯癲的姿態跃入了海洋,想要將自己溺死在那片让他魂牵梦縈的水域中。 却被捞捕抓进了联合体军事监狱。 某方面来说,唐柔和萧寧算是师兄妹,是同一个导师。 山田教授入狱前將两项重要的课题交给唐柔和萧寧,却也因此传出了许多不好听的传闻。 导师鋃鐺入狱,所有人都落井下石,唐柔被人恶意中伤,造谣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和入狱的导师有某种晦涩的关係。 她查询到了演讲时间,决定要去拜会一下那位教授。 回到s区,被告知办公室那一处的电路又坏了。 唐柔將手放在电子门锁上解锁,却发现屏幕失灵了,门是开著的。 少年蜷缩在门后的地板上,抱著双腿惴惴不安,一滴一滴地流眼泪。 听到声音,倏然转过头,惊慌失措地看向她,“柔……” 唐柔嚇了一跳,蹲下来给他擦眼泪,“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少年纤而密的睫毛上掛著星星点点的水渍,他红著眼,忍住了眼泪,轻轻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没事。” 唐柔一点一点把他的眼泪擦乾,摸了摸少年乾燥冰凉的皮肤,皱眉问,“为什么不在水舱里待著?” 少年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唇瓣囁嚅著,不安地询问,“柔,你生气了吗?” 唐柔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生气?” 海兔子没回答,又红了眼,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他揪著唐柔留下的那条毯子,指尖蜷在一起,“我把你的毯子弄脏了,你生气了吗?” 唐柔检查了一下,更疑惑了,“没脏啊,稍微有点湿,但是很乾净。” 海兔子却像听不进去一样,不停流泪,说他错了,让唐柔不要生气,不要拋弃他。 他以为她不要他了。 那双清透漂亮的眼中写满了恐慌,纤细柔软的手指死死地攥住她的衣服,一迭声地喊他的名字,仿佛得不到回应就会伤心欲绝而死。 唐柔脑海中缓慢浮出一个名词,弃猫效应。 心理学上说,当一只猫咪被主人拋弃过一次,再捡回来之后就会变得特別乖巧,因为它害怕再次被拋弃。这就是所谓的“弃猫效应”。 可唐柔从没有拋弃过他,甚至三番五次去寻找他,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分开的时间也並不算漫长。 所以,唐柔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张寧一定给他灌输了错误的思想,导致海兔子认为自己拋弃了他。 唐柔心里燃起怒意,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温柔,轻轻地抚摸著少年清瘦凸起的脊骨。 “別哭,我不会拋弃你。” 海兔子还是不停地流泪。 漂亮的少年即便哭也是安静的,不发一言地攥著她的衣角,默默地消化著心中的惶惶不安。 唐柔捧起他的脸,对著那双清澈湿润的眼眸又说了一遍,“我不会拋弃你的,兔子。” 海兔子眼眶很红,隔著一层水汽定定地看她,抽噎著问,“真的?” “真的。”她擦掉眼尾的水渍,却擦不走他的不安,“所以,不要哭了。” 少年红著眼睛看她,静默了一会儿缓慢地伸出手,轻轻环抱著她,像一株被暴雨淋过的朵,垂著头,神情看起来怯怯的,將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像一只祈求温暖的兔子。 清瘦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颤抖著,他再一次哭了起来,不停地喘息,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都说不出来,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 唐柔拍著他的背,安抚著他的情绪。 心里却猜测海兔子一定遇到了什么,超出了她想像的事情 他的状態像应激反应,许是睡醒后发现她不见了造成的,可距离唐柔离开这间办公室,也不过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太夸张了。 海兔子仍然哭著,可眼里没有悲伤,满是病態的痴迷。 原来这样就可以获得她的拥抱。 他为此兴奋到流泪。 …… 许久之后,海兔子的情绪才终於平稳回来。 见她收拾了东西,拿著车钥匙向外走,少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柔,你去哪?” “拜会我的老师。”唐柔耐心地解释,“我很快就回来,就去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 那对海兔子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漫长的酷刑,他再也无法容忍与唐柔分开,可此时,他將乖顺的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鬆开了手,听话地点头,“我等柔回来。” 对方摸了摸他的头。 唐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门禁系统又坏了,她给后勤部打电话让对方来维修,后勤部说她s区部分电路过了高强电,需要等待故障排查,让她锁好实验体水舱。 张寧还未到岗,a区又出了重大事故,基地大概还不知道a区有个实验体来到了她这里。 在唐柔离开后,少年收敛起面上的安静乖巧。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从水舱里爬出来,隨便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找到了唐柔留在办公室里的备用制服外套披在身上。 赤著脚,走出了办公室。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101章 伴生 值班室的安保人员托著下巴玩手机,忽然瞥见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略显的影子。记住本站域名 清瘦修长的少年披著白大褂,遮掩著身体,赤脚走在s区的路上,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个略带水汽的脚印。 他凑近了一些,还没等仔细看,监控就黑了。 保安立即提起警棍追出去。 s区原本是最危险,也是防御係数最高的区域,但这几天频发电路问题,变得不稳定。 安保人员刚追过去,走廊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他打开手电筒四处照射著,在通往分区地下密道的拐角处找到了那个少年。 他似乎被灯光晃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清俊漂亮的面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妖异,精致非人。 安保人员被他的模样惊艷一瞬,同时警觉起来,这样的少年大概不是人类。 非人物种总有足以诱惑人心智的皮囊,仿佛恶魔的圈套一般,美丽又危险。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跑出来的?”保安朝他走进,神色警惕。 少年微微皱起眉。 他没有理会保安,转过身,继续朝地下密道的方向走著。 安保人员快步追过去,悄悄从腰间抽出了电击棍和防爆皮鞭,企图从后面套住他的脖子。 少年却反应更快,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朝旁边闪躲,敏捷的绕到保安背后,清秀的眉毛寧在一起,在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视线朝角落瞥了一眼,带著不加掩饰的戾气。 保安很快就挥舞著电击棍转回身,却倏然被一道强悍恐怖的电流击中,甚至来不及感受到剧痛,神经系统迅速崩溃,须臾之间高热碳化,变成一具黑色的雕塑。 轰然倒地。 不远处,皮肤青灰的电鰻青年站在阴影里,菸灰色的眼眸直勾勾的凝视著少年,仿佛生长於边缘地带,终日不见阳光的苔蘚。 海兔子拍了拍身上的白打怪,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抬脚越过焦黑的尸体,连视线余光都懒得施捨给暗处的青年一眼。 他走后,电鰻用力甩尾。 诡异的蓝色电流从尾尖倾泻而出,伴隨著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响,灯柱爆裂,监控崩坏。 少年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后。 鰻尾隱没入黑暗,化作无形的幽灵。 在进化游戏当中,某些生物天然演变出的伴生模式。 发亮细菌帮助琵琶鱼捕猎、小丑鱼藉助海葵掩护身形。 鮣鱼吸附在鯊鱼身上。 共生互利。 . 少年穿著不合身的外套,遮盖著苍白无瑕的身躯,走在交错纵横的地下密道中,一路有人为他破坏门禁和防御装置,轻而易举地便走出了层层封禁的巴別塔。 绝大多数人负责a-11项目工程师都不知道,海兔子有著极其敏锐的嗅觉,因为他的主要研究方向是,“治癒”,他们只在乎对人类有进化价值的部分。 他的血液和分泌物治癒了很多人,却只有一个人治癒过他。 整夜整夜守在他身边,为他治癒伤口。 海兔子敏锐到甚至能闻出很多情绪。 比如那个被他割喉的男人,就是腐烂发臭的珊瑚味,后来海兔子汲取了更多人类学上的信息,知道了那是贪婪的味道。 所有眼含贪婪的人都是那个味道。 而自己的饲主唐柔,更像清新的海风,像剥开纸的甜美,像阳光折射进水波的温暖。 她是任何能被称之为美好事物的味道。 她就是她,是他的柔。 寻著那个味道,他在宽广的停车场找到了唐柔的车。 彼时唐柔正为车库忽然停电的异状疑惑,车窗被敲响的剎那,条件反射的嚇了一跳。 没想到车窗后是只披了件外套的海兔子。 少年与她的视线交匯,眼下慢慢泛起了嫣红,对车里惊讶的饲主露出了柔软温顺的笑容。 柔,你看,我来找你了。 “你怎么会出来?” 唐柔给他打开了车门,少年立即越过座椅钻进她的怀里,抱著她的腰,脸颊贴著她的肩膀,低低的喊,“柔……” 她吃力地將人推开,视线猛地一震,飞速转过头,伸手盲摸著给他把外套上的扣子扣上。 少年在最近一期分化实验后越来越接近“人”的形態,肌肤润泽,外套不合身的敞著一条缝,青涩的身躯若隱若现,一路能从锁骨看到平坦紧窄的小腹。 唐柔像个清心寡欲的老和尚,闭著眼心无旁騖的將扣子扣好,未能看见少年灼热直白的视线。 她拍拍手,准备下车,“来,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少年拒绝,慌忙扯住她的胳膊,一幅又想要流泪的样子,“柔,那里好可怕,我不要回去……” 唐柔有些犹豫,听到他继续说。 “而且你不在,我会怕。” 少年轻颤著,紧紧地抓著她的袖子,双腿乖乖的併拢,脚趾已经磨红了,看起来脆弱又悽惨。 难道是恐慌症?一旦她不在身边就陷入极度焦虑? 唐柔纠结了一会儿,妥协,“那你先跟我一起?” 少年眼睛一亮,不停的点头。 直到驶出停车场,唐柔都有些难以置信。 巴別塔最近的管理可以用鬆懈来形容,海兔子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实验体,竟然能大摇大摆地跑到停车场来,还到处停电,即便是海啸引起的也有些太夸张了。 难道巴別塔要不行了? 她设置了自动驾驶,转头看向安静的少年。这次重逢后,海兔子乖到不可思议,虽然爱哭,但大部分时间都对唐柔的话言听计从。 他是第一次坐车,也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隔著防窥玻璃,睁著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车窗外的景色。 有探究,又好奇。 唐柔在他腿上盖了条毯子,给他降下了车窗。 车行驶上环海路高架,湿润的海风吹拂落车內,將少年那一头柔软的浅褐色髮丝吹得纷乱飘摇。 少年红褐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眨不眨。 唐柔忍不住问,“眼睛不干吗?” 风很大,他分明流下了生理性泪水,却还是睁著眼睛,將窗外的一切看得仔仔细细。 “这么喜欢外面的世界吗?”她心里驀地发酸。 果然待在实验室太闷了,这些智慧生物被囚困於金属牢笼,是那么残忍。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102章 绝对忠诚 少年答非所问,“柔喜欢吗?” 唐柔想了想,点头,“喜欢,这是我生活的世界。google搜索” 这是她从小到大生存的地方。 纵然它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唐柔还是喜欢它。 海兔子仔仔细细的看著外面的景色,將沿途的路线记在脑海里。 这是饲主生活的世界。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来过。 少年一瞬不瞬的看著窗外,唐柔低头查阅著资料,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海兔子就凭藉那张漂亮的脸蛋险些引发车祸。 起因是一辆行驶在不远处的车,並排在旁边等红灯,车里的人看到了他,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巴別塔的人见得多了,正常世界的公民却从未见过如此精致无瑕的脸。 深海物种有著常年不见天日的冷白肤色,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微微泛红,纯澈的像泉水洗涤过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著琉璃色泽。 头髮微微湿润,柔顺的垂在额前,有闪动的微光跳跃其中,像栩栩如生的假人。 这样一个少年出现,任谁看了都要愣一愣。 路旁有人举起手机对著他拍照,海兔子感受到,转过头看过去,那人便呆呆地往马路上走了两步。 隨后红灯结束,车辆起步,自动驾驶操作著,隔壁车上的人却把头伸出了窗外,继而引发安全警报迫停车辆,后方传来一连串鸣笛声。 唐柔伸手把人拉了回来,竟然有人跟著车跑了两步,一副想要联繫方式的模样。 少年不明所以,却乖巧地顺著她的力道朝她贴过去,搂住了她的胳膊。 唐柔想了想,打开收纳箱翻出一顶棒球帽,將它压在少年柔软的浅褐色髮丝上。 防晒又能减少一点吸引力。 帽檐露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似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样呆呆的看著她。 他把帽子摘下来,抱在怀里惊喜的摸著,凑到上面轻轻嗅了嗅,“这是柔的东西,有柔的气息。” 接著像痴汉一样把帽子贴在脸颊旁,充满眷恋的蹭了蹭。 “……” 唐柔把帽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在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神中重新戴到他脑袋上。 並认真的说,“这个是戴到头上的。”不是抱进怀里的。 少年乖乖听话,纤细的手指抓紧安全带。 他不再碰头顶,生怕惹唐柔不开心。 此后一言不发,安静得过分,也乖巧的过分。 唐柔多看了他两眼,少年静静地坐著,双腿並齐,目视前方。 这个孩子,有些不太对。 她放轻了声音,摸了摸露出帽子外的浅褐色髮丝,“很適合你,你带上很好看。” 少年眼下的皮肤微微泛红,湿润的眼睛朝她看过来,视线交匯,又微赧躲过,露出髮丝下红透的耳垂。 手指蜷得更紧,宣泄著喜悦。 性格里初现冰山一角的极端和偏执让唐柔隱隱不安。 距离山田教授的演讲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学校海洋研究院附近有许多大型商圈。 唐柔將车停放在车库,带著少年出来。 他的衣著打扮太过不伦不类,光著脚,戴著棒球帽,穿著白大褂。 在光鲜的城市男女中,像个异类。 即便如此,少年还睁著那双清澈的眸子乖乖的跟著她,眼中是全然的信赖和依恋,让唐柔感到一阵內疚。 她將棒球帽的帽檐压低,遮住那张引人注目的脸,然后牵著他去三楼男装区。 由於靠近大学城,快时尚品牌店面人头攒动,价格便宜所以深受学生群体青睞。 少年面容出挑,显然不適合去人太多的地方。 唐柔拉著海兔子直奔楼层深处的轻奢品牌,学生党很少进来光顾,店员永远比客人多。 听到推门声,店员露出职业假笑,“欢迎光临。” 看到年轻漂亮的女性领著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却格外怪异瘦高人影进来。 那人身上穿著明显短了一截的白大褂,里面看起来空荡荡的,像没穿衣服,头上压著一定女式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依稀看见轮廓流畅的下頜线。 甚至光著脚。 不过那双脚有点好看,踝骨修长苍白,线条优美,让人想伸手握住…… 店员暗骂自己两句,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柔按时下男大学生的打扮给他挑了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把人往衣帽间推。 门关了一半被人撑住,海兔子扯著她的手,帽檐下的眼睛露出惊惶,“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唐柔跟他解释,“你要在这里把衣服穿上才能出来。” “那柔也进来。” 唐柔眉头一跳,“不行,我不能看,你要自己来。” 少年觉得委屈,饲主看著他长大,见过他所有形態,怎么现在就不能进来了呢? 他压著嘴角不情不愿的进去,唐柔站在门口,时不时听到对方喊一声自己的名字,確认她没有丟下他离开。 海兔子穿得迅速,很快將门打开,没想到刚往外走出一步,就被人按著肩膀推回去。 饲主闭著眼,表情隱忍复杂,深吸一口气,拽著他的手抚摸到腰腹处。 “把扣子和拉链拉上。” 终於换好了衣服,唐柔拉著他左看右看,摘掉了头上那顶不伦不类的帽子,觉得少年此刻的模样分外惊艷。 像画报里走出来的精致假人。 不,远比画报上那些假人更漂亮。 结帐时整间店的导购都簇拥过来,全程盯著海兔子的脸,从假笑变成了发自內心的灿烂痴笑,脸颊红扑扑的,兴奋又激动。 很难想像那样一个打扮怪异的人竟然长得如此好看,换了身衣服简直大变活人。 趁那个年轻女孩结帐的空档,店员们互相撞著肩膀,压抑著喉咙里的鸡叫,鼓起勇气问,“能留您一个联繫方式吗?” 少年恍若未闻,视线追隨著不远处的女人。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那一个人的身影。 结完帐回来,海兔子接过唐柔手里的袋子,亦步亦趋地跟著她,像只绝对忠诚的小狗,那些凑头在一起的店员看她的眼神有羡慕有好奇,视线依依不捨的黏著。 唐柔又带他买鞋买袜子,不一会儿提了大包小包。 出了商场,看到了新出的冰激凌奶茶gg,唐柔想去排队,让少年在树荫下等她。 他是深海生物,不能晒著。 少年点头,乖巧地坐在树下,等唐柔的身影离开视线,表情瞬间冰冷下来。 身后有几个拿手机的女孩,从商场开始就一直跟著,满眼都是惊艷,互相推搡著想上来要联繫方式,安静漂亮的少年却忽然晴转阴鬱,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厉模样,仿佛变了个人。 另一边,唐柔买奶茶等叫號的空档绕到旁边,去给阿尔菲诺买手机。 科技发展至此,腕戴手机可以买防水的,唐柔多钱加了一层防渗透膜,免得他搞坏了又来缠她。 想了想,唐柔给海兔子也买了一个。 没想到买完东西出来,海兔子身边已经围了许多人。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103章 漂亮的皮囊到哪里都会得到优待 几个女生在红著脸跟他说话,唐柔没有靠近,拿著冰淇淋奶茶站在一旁观察著。google搜索 海兔子在与人打交道上非常生疏,是一个与社会脱节的实验室產物,在人群中有些冷漠,甚至有些不耐烦。 可抵不住模样极其吸引人,人总是视觉至上,漂亮的皮囊无论到哪里都会得到优待。 那张脸不高兴起来也不大有威慑力,女生们沉浸在视觉享受中,以为他的冷脸是美少年的矜骄自傲,根本不打算离开,还纷纷拿出了手机。 唐柔目光慈爱,很乐於见到海兔子和除她之外的人接触。 “你也是海洋研究院的学生吗?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能交个朋友吗?” “不能。” “认识一下也不行吗?不会打扰你的。” “我不需要朋友。”少年面上满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女生们以为这是他拒绝她们的藉口。毕竟这个年代,哪有人不需要朋友? “留个联繫方式吧?能把你的社交帐號给我一个吗?” 少年越发烦躁,眼底浮现出与外表不符的阴鬱,满脸写著“你们好吵”和“你们怎么还不走?” 可忽然间,他视线余光看到了什么,紧接著,这个冷若冰霜的漂亮少年眼睛亮了起来。 女生们看到他毫不犹豫地离开,快步走过去拥抱住不远处穿白t恤牛仔裤的年轻女人。 “柔,你走了好久。” 海兔子不存在什么羞耻心,也不懂得什么是矜持什么是分寸,在公开场合,弯下腰垂著头蹭著她的脖子,旁若无人地亲昵。 眼底浓郁的爱意,苍白的面颊浮现一丝殷红,让人想入非非。 女生红著脸走开,小声嘀嘀咕咕,“原来有女朋友啊。” “他们两个感情看起来真好…………” 可走出去好远,视线还依依不捨地在少年脸上流连。 真的太好看了,不是吗? 像条伊甸园里,隨时引诱人们犯错的毒蛇。 唐柔按著他的脑袋將人推开,隨后塞了一杯奶茶进他手里,教导道,“要对女孩子友善一点,她们是喜欢你才来跟你说话的,你可以委婉一些拒绝,那样才是礼貌的行为。” 他眯著眼睛,似乎不赞同她的观点,“只对柔友善,就可以了。” 说完,用额头碰了碰她的肩膀,撒娇一样说,“你去了好久。” 海兔子似乎十分喜欢用肢体语言表示喜悦,贴她贴得极近,没有骨头一样懒洋洋地依偎著她。 唐柔將他拉开,板起脸,“坐好。” 被她一拽,少年有些茫然,下意识伸手紧紧地抓著她的衣袖。 唐柔往旁边坐了一点,將吸管扎入奶茶,眼看他又想扑过来,慢条斯理地说,“保持一点距离,不然以后不带你出来了。” 那双漂亮的眼里瞬间盛满了哀怨,“不要。” “那就听话一点,坐好。” 11號与社会脱节,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过分亲昵超出了社交底线,唐柔身为一个成年人,不能纵容他继续黏糊下去。 在他准备蓄泪放大招前,唐柔眼疾手快地將吸管塞进他嘴里,顺了两下毛,先发制人,“怎么样,好喝吗?专门为你买的。” 少年呆呆的含著吸管,迷惑地看著她。 唐柔哭笑不得,“用嘴巴吸。” 海兔子看著不停示意的饲主,试探性地吮吸了一口,眼睛瞬间睁得圆圆的。 冰激淋在高温下融化了,绵密的奶油充分溶解进红茶里,每一口都带来厚重醇香的口感。 形状姣好的唇瓣被冰渣冻得更红了,泛著水润润的光泽。 “好喝吗?”饲主又问了一遍,眼睛笑得弯弯的。 “好喝。” 他点头,心里被灼热甜蜜的情绪填满。 唐柔会心一笑,转移视线成功。 难得没有下雨,日光刺目,唐柔领著他在树荫下行走,漂亮的少年无论在哪里都能吸引一大堆人的视线,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黏人的少年,走出去很远还在回头看。 海兔子老实没一会儿就又贴上来,唐柔被他粘得没办法,略显面瘫的脸露出一丝为难。 所幸皮肤是凉的。 唐柔重新把棒球帽给他戴到头上,压了压帽檐。 旁边不远处是一家宠物店,这些店铺总是喜欢开在大学城附近,毛茸茸的小动物们会吸引来各种年轻的顾客光临,但同时,大学城也是弃养高发地区,唐柔上学时经常能在校园里看到流浪猫狗,大多数是学长学姐毕业扔下的。 玻璃橱窗里睡著几只毛茸茸的长耳兔,唐柔视线无意间划过,便被吸引了,海兔子也跟她一起走过去,看见了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毛茸茸的小生物。 他侧过头,发现饲主正对著它们露出笑容。 “柔,怎么了?” 唐柔反问,“你看它们,是不是很可爱?” 少年顿时敛下神色,眼里积聚起阴鬱的漩涡,一种没有由来的危机感席捲了他。 “柔……喜欢它们?” “喜欢。”饲主答得毫不犹豫。 那些漩涡涌动,化作黑色的风暴。 唐柔眼神温柔,没看到少年手中的奶茶杯微微变形,她点点玻璃,陷入回忆, “因为看到它们,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你。” 少年一愣,“想起……我?” “对呀,你知道你的名字吗?”他听见饲主用温柔的声音说,“海兔子,海里的兔子,你小的时候那个样子就有些像兔子。” 唐柔伸手比画了一个掌心的大小,眉眼间满是怀念。 “以前你刚被送到我的办公室,就这么大。耳朵处有黑色绒毛状物质,浑身雪白,脚尖带了点深褐色斑点。因为很像兔子,所以被人们常称为海兔子。” 她抬著手掌,少年仿佛真的在她手心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兔子。 “我当时想,怎么会这么小?” 这么小,她可以养活吗? “都不敢摸你,怕你生病。”唐柔遗憾地感嘆,“一眨眼就长大了。”变成了漂亮的粘人精。 少年倏然抓著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急切地说,“柔现在可以想摸就摸。” 唐柔连忙抽回手,看著周围人繽纷的神色,尷尬不已。 海洋生物不是传说中的独居冷血不好接触吗?为什么她养的这些一个个的都这么热情奔放? 海兔子亦步亦趋地跟著她,漂亮的眉眼含著笑,亮晶晶的。 他追隨著唐柔的背影,轻声说,“我以前身体很小,但是运气很好,我很幸运,遇见了你。” 这句告白声音太轻,情愫太重,被蝉鸣衝散,没能传进她的耳朵里。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 第104章 一百五十万 他们前脚离开商业街,后脚那座商场就被封了起来,无数个全副武装的警员开路,中间的电击棍上套著一个人,脑袋被罩在金属网中,看不清楚模样。google搜索 围观人群远远地看著,以为是什么暴力事件,没想到警员开始清场,不允许拍照,也不允许围观。 后面出来了几个医生和消防人员,抬著担架,上面罩著白色的布。 有人窃窃私语,“不会是死人了吧。” 抬上救护车时白布被风吹开,露出了下面的手臂,像被暴晒的果脯,乾燥褶皱,紧紧贴著骨骼。 仿佛被抽乾了血。 套住头的人影更加古怪,金属铁网似被什么东西不断撞击,凹凸变形。 头上有什么东西,能把金属网撞成那样? “请问发生了什么?”路人好奇地问。 联合体警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发烧了火灾,请不要靠近这里。” 火灾? 火灾,会烤乾人身体里的血吗? …… 距离演讲会还有將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千人报告厅里已经坐满了闻风赶来的学生,其中不乏一些在电视上能见到的熟面孔。 山田教授是业界赫赫有名的海洋研究方向科学家,他出狱的消息几乎轰动了海洋生物研究学界,在这里看到那些大有来头的人,唐柔並不感到意外。 她拉著海兔子坐到了一层边缘,前面几家媒体正调整著摄像头,准备进行电视直播。 海兔子並不在意来这里是做什么,但只要能陪著唐柔,他就很开心了。 他们坐在暗处等待著,唐柔被他贴得不行,翻开包扒拉一会儿,拿出了一袋尖叫超酸。 海兔子丝毫不知道饲主在打什么主意,黏糊糊地依偎著她的肩膀,一副没骨头的模样。 唐柔撕开一颗递到他嘴边,“张嘴。” 少年顺从地开启唇缝,唐柔把那颗超酸塞了进去,捂住他的嘴巴,免得他吐出来。 眼里满是恶作剧的促狭,“甜吗?” 兔子眨眨眼,点头,虽然不明白饲主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嘴,但这个举动让他心里更加甜蜜。 唐柔,“?” 不应该是酸的吗? 海兔子看著饲主满脸狐疑的模样,后知后觉地猜测,难道他不应该说甜? 唐柔翻著包装,上面的確写著尖叫成分。她记得她大学时吃了一颗酸到七窍生烟,难道买错了? 她不信邪地又问了一遍,“真的甜吗?” 少年神色如常,眨眨眼,微凉的嘴唇在她掌心囁嚅,惊得她赶紧鬆了手。 唐柔迟疑地看著包装,撕开一颗塞进嘴里,下一秒,脸都歪了。 这明明很酸啊! 在她手忙脚乱地找奶茶企图冲淡嘴里的酸味时,前排眾星捧月地进来了几个人。 巧的是其中一个唐柔认识,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模样,宋氏生物集团的宋祺,在梦境中冷眼看著萧寧异化的男人。 坐在前排的学生们视线隨著男人移动,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位是传说中的宋氏二公子啊!” “看起来好年轻,真人更帅了。” “我经常在新闻上看见他,没想到他也来听山田教授的演讲!” 从事海洋科研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宋祺这类人的,他们某种意义上像这个时代的一面旗帜,象徵著进步、进化以及权利。 时代的话语权往往掌握在这些能够带领人类走向进步的人手中,他们是站在金字塔尖,供人仰望的存在。 唐柔盯著宋祺的身影,海兔子则是盯著她。 半晌后看见宋祺跟別人交流著什么,绕到了后台,唐柔跟著站起来,对海兔子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里帮我看著位置。” 少年眼中带著不情愿,可怕惹她不开心,还是乖乖点头。唐柔走后,他把她留下的背包塞进怀里,垂著眼抱著,像主人离开家后就丧失了活力的小狗。 没一会儿,礼貌的询问声在头顶响起。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是几个后来赶到的大学女生正在寻找位置。 海兔子谨遵唐柔的教诲,要对人友善一点。 “不好意思。”他仰起头,帽檐下的脸正露出好看惊艷的笑容,让站著的两个女生直接看得怔怔的。 可眼神却是藏不住的冰冷厌烦,“这里已经有人了。” 明明看似无害的少年,浑身上下却散发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好看的脸会让人变成勇士,女孩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泛红,看到少年怀里抱著的包,微赧地问, “你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海兔子咀嚼著这三个字,倒是个新鲜词汇。 他一字一顿地纠正,“不是女朋友,是主人。” 是他的饲主,至高无上的,独一无二的饲主。 女孩们直接傻眼,隨即脸色爆红。 好直白。 原来是字母圈的。 这个抱著背包的漂亮少年是抖m吗?即便她们几个没这个爱好,都因为这张脸开闢出了一条新鲜的xp。 少年说完便不再理会她们,托著下巴等待著,对著走廊的方向翘首以盼。 琉璃般剔透的眸底折射出妖异的红,带著一种非我族类的美,的確会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这样的漂亮少年,哭起来一定很好看吧? …… 走廊上,原本温润的宋祺一改贵公子形象,正暴躁地抓著一个人撒气,一脚將人踹倒在地上。 黑西装的男人趴伏在他脚旁,甚至不敢站起来。 “他们疯了吗?那可是个拥有一百五十万人口的城市!”宋祺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摘掉眼镜揉著眉心。 “现在已经全面封锁了城市各个入口,那些东西出不来,也切断了所有与外界通讯的渠道,没有透出任何消息。” 宋祺听得眉头狂跳。 “即便封锁了城市……一百五十万人,他们肯定会有在別的城市的亲朋好友,会不断有人去往那个城市探究,这件事闹大了我们都要跟著完蛋。” 黑西装战战兢兢地答,“视频会议的申请一直没通过,z那边的態度是冷处理。” “冷处理?”宋祺冷笑,“一群疯子,他们不会不知道,那些东西已经爬到这边了吧?” 说这,他忽然眉眼一凝,冷声冲拐角问,“谁?” 几个黑西装立即衝过去,找了一圈后,对宋祺摇头,“宋先生,这里没人。” 不可能,他不可能判断错误。宋祺在各种生物实验中改进了基因,听力发达,並且有微弱通感。 他亲自走过去检查,的確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走廊另一侧传来洗手的声音,一个年轻女人从尽头的洗手间走出来,看到门口围了那么多人,一脸疑惑。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如果喜欢本站请分享到facebook脸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