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陈楚卫》 分卷阅读1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 ?  冯陈楚卫(出书修改版) 作者:烟狗 1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切糕蘸白糖…… 广播里播着郭德纲的相声,不过没多少人听,车厢里人太多,声音嘈杂又吵又乱,流动商贩穿梭不歇,还有,贼。 这趟车上可不只一个贼,这不?前边车厢刚逮住一个,乘警押着做笔录,一帮旅客围着瞧热闹。冯陈站在开水炉子跟前抽烟,远远瞧着楚卫混在人堆里,神不知鬼不觉,掏到了一个皮夹子。 冯陈扔下烟,转身朝另一截车厢走去,追上卖报员买了一份报纸,转回来正好看见楚卫走过来,一错身的工夫,冯陈手上的一叠报纸中间就夹上了三个鼓鼓的钱包。 配合得天衣无缝。 冯陈和楚卫是搭档,在一块儿合作有些日子了,开始的几次有一点点不顺,後来基本就没出过什麽岔子──不过俩人的关系也就仅止於‘没出过岔子’而已,就像切糕蘸白糖一样,简单,平淡,不好不坏。配合讲究的不是关系,是技术,俩人的技术都还不错,又都需要一个技术不错的搭档,就这样。 虽然是搭档,却连彼此的名字都没问过,干这行的没有用真名的,无非是个称呼罢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无所谓。於是随便捡了四个字来用──“你是冯陈,我是楚卫;你是切糕,我是白糖。哈哈!”,楚卫说。 冯陈皱皱眉,说实话,他有些看不惯楚卫这样肆无忌惮的笑,不过这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就这样,一个叫冯陈一个叫楚卫,两个搭档干活的贼,分工明确目的性强,就像切糕蘸白糖。 冯陈是外地人,其实这条道上混的都是外地人,没个知根知底儿的。冯陈没说过自己是哪里人,也不知道楚卫是哪里人,只知道这小子能说十几种地道的方言,到哪里都跟回了老家一样。 楚卫瞒着人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吸毒。冯陈早就发现了,楚卫总是偷偷摸摸地躲在厕所里老半天才出来,鬼鬼祟祟地跟一些人嘀嘀咕咕,身上的钱总是转眼就没,厕所里老是一股子怪味儿──冯陈心知肚明,这味道是什麽,不过楚卫不说,他也不问。 冯陈在中途下了车,下车前他又看见了楚卫──换了身学生装,戴了副眼镜,胸前挂了个mp3闭着眼睛听得很high,天晓得这小子已经是奔三张的人了!冯陈经过的时候,楚卫并没睁眼,只是翘起手指头做了个很不显眼的手势,冯陈会意地咳嗽一声,下了车。 轻车熟路地出了站,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又转了两趟公交车,小心观察了一阵子,从中医院的前後门穿出去,拐了个弯,进了一间很不起眼的小茶馆。 二楼上有道小门,顺着走廊十多米,右手边又是一道门,冯陈敲了两下,推开了门。 老雷靠在窗口抽着烟,看见冯陈进来,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冯陈一个箭步冲过去,狠狠地抱住了老雷,狠得老雷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tmd!放开!疼死我了!” 冯陈撒开手往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老雷一遍:“又挂彩了?” “没事儿,”老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轻描淡写地挥挥胳膊,“挨了一刀,皮肉伤。” 冯陈一把扯住老雷的领口,刷地撕开了衬衫,老雷心疼得骂了街:“cao!我老婆昨天刚给我缝的扣子!” 冯陈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他盯着老雷的胸口,过了老半天,才吹了声口哨,“嘘──嫂子居然还肯给你缝扣子?她大概更想把你直接缝起来吧。” 老雷的胸口绑着纱布,厚厚的。 “哪儿敢让她知道啊,再偏一点她就可以领我的抚恤金了,连大夫都说我命大,一刀扎在胸口愣屁事没有。”老雷苦笑了一声,把手伸进裤兜,“抽烟不?嗯……我的烟……” “在这儿呢。”,冯陈变戏法一样地从手上变出了一包烟扔了过去,“怎麽样,手艺不赖吧?” “不赖,”老雷没好气地抢过烟骂了一句,“你这个坏东西,天生就是做贼的料……” 冯陈耸耸肩膀,“过奖了,咱这也是勤学苦练出来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当初在警校都没这麽用功过。” 是的,冯陈的真实身份是个警察,一个卧底的警察。老雷是他的上司兼联络人。 老雷脸色一变,伸出了手:“少贫嘴!说正事儿,东西呢?我得赶紧叫站前派出所联系失主,别让人家过不好年!” 冯陈於是又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堆钱包扔在了床上:“都在这儿,钱不多,现在人都学乖了,出门不带现金都带卡。” 老雷狠狠地一眼瞪过来:“还不多!你tmd打算把一火车的钱包全顺了是不是?路警那边都快疯了,我可告诉你,真被他们抓住往死里打也得硬挺着,没人往外捞你!” “废话,我还不知道这个。”冯陈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我要是真被打死了,您老人家记得给我烧点纸就算积了大德了……” “呸呸呸乌鸦嘴!”老雷连吐了三口唾沫,“你tmd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大过年的……” “对哦,大过年的,”冯陈涎着脸伸出手,可怜巴巴的样子,“打点哦老爷,过年咯,不能叫俺空着手回去,交不了差的啦!嗯……雷叔叔。” 老雷被一声‘雷叔叔’刺激得脸都绿了,弹簧一样跳开,扔过来一个信封,“拿走拿走!少嬉皮笑脸的!” 冯陈一个海底捞月把信封搂在了怀里,两只手指头捏一捏,一声苦笑,“您……还真是……打发叫花子咯。” 老雷的脸居然由绿里透了一点红,咳嗽了一声,“那什麽……经费实在紧张,你……克服克服、克服克服。” 冯陈於是也只好‘克服克服’了,回去了他和楚卫租来栖身的那个窝,把信封全都给了楚卫──给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发虚,那些个钱包里的钱平分下来远远不只这麽一点,可是没办法,他已经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好在楚卫只是掀了掀眉毛,捏捏那薄薄的信封,点点头,塞进了兜里。 冯陈於是更加心虚,硬着头皮说你吃饭了没有?我请客,咱们喝一杯去? 说的时候手心都出了汗,做好了下半月啃窝头的心理准备。 结果楚卫说不了,我得出去一趟,有事儿。 楚卫就那麽匆匆地出了门,甚至都没看冯陈一眼,冯陈盯着那个匆忙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呸!就知道抽!早晚有一天抽死你! 是的,冯陈知道,楚卫是去买毒品了,冯陈甚至还知道上家是谁、在哪里交易、交易的价格──当初和楚卫搭档,为的就是这个。 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候,因为连楚卫也不知道上家的上家在哪里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 。冯陈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楚卫就是鱼饵。 2 楚卫忽然折了回来,转过脸盯住了冯陈,你说什麽? 冯陈的头发根儿都炸了,他没想到楚卫会杀了个回马枪,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眨眨眼睛很无辜的样子,“没,啥也没说。” 楚卫有样学样地也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我这人耳朵特尖,一个蚊子飞过去,我能听出公母来,你信不信?” 冯陈说我不信。 “行,还没笨到家。”楚卫笑着扬长而去,“其实我就是回来问问你,要不要给你带点儿吃的,呵呵。” “要!”冯陈喊得很大声,炸雷一般,楚卫夸张地一个趔趄,“喂,我不过随便问问。” 楚卫带回来的‘吃的’让冯陈感觉有点别扭──糯米面切糕蘸白糖,两大块,足够吃半个月的。 冯陈靠着两块切糕撑过了半个月,撑得一张脸跟劣质草纸似的,摸着都剌手。不过撑死总比饿死强,冯陈很庆幸──尤其是楚卫并没有找他算切糕钱。 更让冯陈庆幸的是从那以後,楚卫三不五时的会带点儿吃的回来,点心、馒头、酱牛肉,甚至打包的火锅底料──里面还有没捞干净的羊肉和粉条,以至於老雷总说他身上一股子煽味儿。 冯陈开始掐着手指头等楚卫回来了,分分秒秒望眼欲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到後来等的就不光是吃的了,还有人,等待得越久,就越是心慌意乱──这让冯陈很害怕,害怕什麽,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冯陈跟老雷下了最後通牒,再这麽下去难保不变节投敌,又叫马儿跑得快又叫马儿不吃草,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老雷磨磨唧唧跟上级泡经费,还真泡下来了一笔钱,扣掉些杂七杂八的,到了冯陈手里,也就够请楚卫吃顿火锅了。 楚卫却没什麽兴趣的样子,“你要请客,why?” “外?不外,”冯陈摸摸脑袋,是啊,为什麽呢?说不清楚,干脆就随便扯了个谎,“嗯,明天我生日。” “生日?”楚卫愣了一下,“贵庚啊?” “26。”冯陈把年龄说小了几岁,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愧是干卧底的,瞎话张嘴就来。 可是楚卫显然不是好糊弄的,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阴历是几号啊?” “阴历?”冯陈傻了眼,他没想到楚卫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无论如何算不出来26年前的老皇历,於是只好干笑着装傻,“呃,不知道,嘿嘿,现在谁还过阴历生日啊嘿嘿……” “2月初2,”楚卫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好日子,2月2,龙抬头。” 冯陈继续傻笑,“嘿嘿,是麽?嘿嘿。” 偷偷擦擦脑门,还好,没出汗,就是脸有点热,估计看不出来。 楚卫显然也没打算看,抽完了烟收拾一下,匆匆忙忙地照例出门,冯陈在身後叮咛了一句:“别忘了啊,明天晚上6点半,飘香火锅,我位置都订好了。” “忘不了!”楚卫没回头,不耐烦地摆摆手,却又被冯陈叫住了。 “那什麽,”冯陈犹豫了一下,有点不放心,“别回来太晚,注意安全。” 说完冯陈就後悔了,之前从老雷那里得到消息,分局那边晚上可能有行动──严格地说,他这算泄密。 楚卫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推开门走了出去,谢谢。 那个眼神让冯陈颤栗,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追出去把楚卫拉回来,他甚至已经挪动了脚步……可是最终,他只是关上门,默默地坐下来,啃着楚卫带回来的凉馒头,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书上说,馒头细嚼起来是有点甜的,真的麽?冯陈不知道。 啃完了馒头开始看电视,从新闻联播看到晚间新闻再看到午夜剧场,越看心里越发慌,几次踱到窗口张望无果後,冯陈终於忍不住骂了娘,“说话不算话的混蛋王八蛋,明明答应了我要早点回来的!” 楚卫这骂挨得冤枉,他明明什麽也没答应。 夜深了,午夜剧场播着无聊的肥皂剧,女主角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冯陈一趟又一趟地在窗口张望。 忽然,电话铃响了,很突兀,冯陈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关了电视,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楚卫拨来的! 冯陈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通话键,你tmd死到哪儿去了! 电话里一片静谧。 冯陈不敢置信地把手机凑到眼前,还好,没断,於是继续吼,你tmd哑巴了?说话啊! 电话那头终於有了声音,姓冯的,你打算把全城的人都吵醒了啊? 冯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你出事了?! 楚卫没说话。 出什麽事了?你在哪儿?在哪儿!说话! 等了半天,楚卫终於说了个地址,冯陈连滚带爬地就冲了出去。 开着车往东山公园赶,一路上看见了好几路人马,冯陈手里死死捏着方向盘,汗水打湿了三层衣服。 东山公园是位於本市东郊的一个开放式公园,很大,树多草多人多,毒贩子也多。 今天晚上不光是毒贩子多,还有警察──分局晚上的‘行动’,指的就是这里。几辆救护车呼啸着擦肩而过,冯陈又是一身`汗,有人受伤?谁? 又是一阵呼啸,一长串的警车从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冯陈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行动已经结束了。 不过冯陈没敢掉以轻心,他把车远远地绕到山後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拉拉帽子和衣领,小心从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上了山。 这条路不好走,它根本称不上是路,这是某次两个人无聊打赌爬山的时候‘开发’出来的,楚卫开玩笑地给这条路命了个名:楚冯路。 没有月亮,夜很深,天很黑,几乎什麽都看不清,冯陈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终於,在山坡上的一棵树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人影听到了动静,抬头笑了,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嘿,来了?” 就好象在胡同口碰见了熟人,云淡风轻地问一声──早啊,吃了没,您呐? 3 冯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石头喘粗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嗯!来了! 口气实在重了点,楚卫不笑了,抱歉,连累你了。 去!道哪门子歉啊?咱们是搭档嘛。冯陈有点挂不住了,讪讪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嘟囔着走了过去。 一阵冷风夹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冯陈心在嗓子眼里跳了一下,不是,是很多下。 打开手机,微弱的亮光下,楚卫的大衣上血迹斑斑,冯陈倒抽了一口冷气。 “吓到了?”楚卫又笑了一下,露出了小白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 牙,“别怕,不是我的血。” 冯陈迅速蹲下身,就着微弱的光看了看,“怎麽搞的?” “别问了行麽?”楚卫苦笑着伸出手,“拜托你带的衣服呢?” 远处忽然响起警报的声音,楚卫伸出的手就那麽僵在了半空,冯陈叹了一口气,把羽绒服脱了下来,我搁在车上了,先穿我的吧。 楚卫刚要摇头,冯陈已经伸出了手,“别担心,有我呢,你先起来!” 两只手攥在了一起,一只很热,一只很冷。 楚卫把手抽了回来,扶我一把,腿上挨了颗枪子儿,使不上劲。 冯陈骂骂咧咧地把楚卫背下了山。 从公园出来已经快天亮了,冯陈擦擦满头的汗,tnnd,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就完蛋了! 楚卫倒是很镇定,先上车,我把衣服换了,然後去城西,我在那边有个窝。 冯陈冷笑着哼了一声,行啊兄弟,狡兔三窟啊?有前途! 楚卫皱皱眉,没说话,沈默地指引着方向。冯陈开着车,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楚卫从来没说过他在外边还有个‘窝’,当然了这其实不干他的事,可他就是不是滋味! 车子开进了城乡接合部的一片脏乱的拆迁区,棋盘一般复杂的道路,冯陈很怀疑自己能不能记住回去的路。楚卫却显得很轻松,轻车熟路地指挥冯陈把车停在了一个很隐蔽的小院门口,“就停这儿,给你钥匙,开门──对了,药箱带了没?” 冯陈点点头,从後座拿出了医药箱,把院门打开,架着楚卫蹦了进去。 很小很破落的小院子,没什麽东西,收拾得还算干净,两间小屋,一厨一卫,卫生间居然铺了瓷砖,看起来主人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主。 楚卫径直坐在了床上,把药箱搁在了身边,冲冯陈笑了笑,麻烦你了,你有事先走吧。 冯陈黑着脸去厨房烧了壶开水,绞了热毛巾过来给楚卫擦洗,嘴里骂着脏话,“靠!这还没过河呢,你小子就想拆桥!我有事?我有什麽事!你tmd都这样了我tmd能有什麽事儿!” 冯陈的动作实在粗暴了一点,楚卫疼得呲牙咧嘴直抽凉气,苦笑着服了软,“哥哥我错了还不行麽?你轻点儿!” 冯陈说我轻不了,我不是大夫,你腿上这伤得上医院! 楚卫狠狠一个白眼瞪过来,终於也忍不住骂了脏话,靠!我要能上医院还用得着你!我傻啊我! 你不傻!我傻!冯陈怒气冲冲骂了回去。 两个人疯狂地讨论了一下关於‘傻不傻’的问题,差点动了手──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一个没力气,另一个没忍心。 不过还好,俩人都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吵到後来终於想起来正经的,摸摸鼻子该干什麽干什麽。冯陈说还是找大夫吧,就算不去医院找家‘黑诊所’也行啊,楚卫说不用,我这腿还要呢! 楚卫打开医药箱翻出了酒精棉签纱布手术刀,冯陈顿时毛骨悚然,“你!你……你要刮骨疗伤?你以为你是关云长啊!” “没那麽邪乎,来,帮帮忙,给我把子弹挖出来。”楚卫没抬头,利索地把绑在伤口上的布条解开,招呼了冯陈一声。 “不帮!”冯陈一抬腿跳蚤一样弹出去老远。 “那就算了,我自己来。”楚卫仍然没抬头,似乎是早料到了冯陈的反应,把酒精棉签抄起来打算动手。 冯陈登时就又弹了回来,胡闹!你!你!你……唉,算了,还是我来吧。 楚卫这回抬了头,那就拜托啦,别担心,我正经医科大毕业的你信不信? 信!你这会儿说你是白求恩我都信!冯陈把纱布叠吧叠吧往楚卫嘴里塞,咬住了,一会儿别喊疼! 楚卫说不用,我还得说话呢,要不你怎麽给我处理伤口? 行,白大夫!冯陈垂头丧气地认了命,您老人家怎麽说我就怎麽做,你都豁得出去我有什麽豁不出去的! 我可豁不出去,楚卫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专心点,我这条腿可就在你手里攥着呢! 冯陈没好气地捧着那条腿,嘴里说得很硬──什麽赚不赚(攥)的?白送我都不要!手下却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用医用镊子扒开伤口把子弹夹出来,动作迅速娴熟──大概是因为平时总用镊子夹钱包的缘故,这也是功夫不是? “好像伤到骨头了……还好,没断,”冯陈仔细研究了一下,“要不要给你上块夹板?”一抬头,看见楚卫咬牙闭着眼,脸色发白,额头上大颗的汗,大概是没听见,冯陈咬咬牙,干脆自作主张,把伤口缝合包扎又弄了块夹板,别说,看上去还挺像那麽回事情。看来当医生也没什麽难的嘛,冯陈有点自我陶醉。 弄完以後看看楚卫仍然闭着眼,冯陈这才着了慌,楚卫?楚卫!连推带搡,连掐带拧,实在没辙了正打算泼冷水,楚卫睁了眼,哼了一声,你小子是中美合作所出来的吧? 冯陈差点把冷水真泼了过去。 之所以没泼,是因为楚卫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抱歉,今天晚上的火锅,怕是吃不上了。 冯陈挠挠头发,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呢? 楚卫露出了一个苦笑,其实……我真挺想吃的,好多年没过生日了。 生日?冯陈有点懵,不会这麽巧吧? 真就这麽巧,楚卫点点头,就是今天,我满26岁。 二月二,龙抬头,好日子。 冯陈咬咬嘴唇,没关系,我背你去,反正位置都订好了! 楚卫摇摇头,不行,我这些日子都不能出去了,你没看见我那大衣麽?那上面的血……是个警察的。 就好像那盆冷水对着自己泼了过来,一瞬间,整颗心脏都冻住了。冯陈僵直地站了很久,一咬牙一跺脚,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有我呢,我保着你! 我保着你!区区四个字,天崩地裂,万劫不复。 4 楚卫皱了一下眉,很轻,很短促,短促得几乎让冯陈以为是幻觉。就在冯陈不自在地想要找点什麽话题说点什麽的时候,楚卫却拉开被子往後一躺,翻身冲着墙,睡了。 “我累了,你也去歇一会儿吧,隔壁有床。” 口气很冷淡,冷淡得刺耳,冯陈的脸腾的就红了──是啊,‘我保着你’,你凭什麽说这话?你以为你是谁? 更何况……冯陈猛然清醒,自己,是个警察。 从小院出来发动了车子,冯陈狠狠给了自己一下,就知道着急了,一晚上一句有用的都没问! 冯陈把车开回了住处,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给老雷打了个电话。 老雷说我这会儿顾不上你,昨儿晚上分局那边出了岔子,上头正拍桌子呢。 冯陈还想细打听,琢磨了一下没敢说,再问下去就犯错误了。“行啊,您什麽时候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 有空,给个话?” 老雷考虑了一下,下午3点,鼓楼後面的步行街,启明茶馆。 冯陈说不行!那地方人太多,不安全。 老雷没好气地说那就凤凰山公墓,那鬼地方没人! 凤凰山公墓‘那鬼地方’果然没人,连看大门的都开了小差,整个山头除了密密麻麻的坟头,就是密密麻麻的墓碑。 老雷带了一束勿忘我,放在了西头最後一座墓碑前,冯陈站在後面,静静地看。 “想什麽呢?最近你老是走神。”老雷回过头,有点不满地拍了冯陈一巴掌。 “没、没什麽,”冯陈回过神来,点了根烟,摆在了墓碑前,退後一步敬了个礼,“前辈,在天之灵……好好的啊。” 墓碑下埋着的‘前辈’,是老雷前任的搭档,在一次缉毒行动中不慎暴露,牺牲了,冯陈,就是该任务的继任。 香烟嫋嫋,两个人对着嫋嫋的香烟出神,一直到那支烟慢慢熄灭。 “行了,说话吧,到底什麽事?”老雷扔过来一支烟,“认识你这几年,从来没见你心事这麽重过,跟变了个人似的。” “也没什麽……”,冯陈埋着头蹲在了地上,随手把烟夹在了耳朵後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昨天晚上,东山公园……楚卫也在里头,我怀疑,他……可能、涉嫌、参与、伤害了、一名警察,他现在躲在城西,如果分局那边要人的话……这个是地址。”说着话,冯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冯陈一直没抬头,就那麽埋着头蹲着,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纸条直直地伸向前,这姿势很滑稽,有点像罗丹的‘思想者’,更有点像欧阳锋的‘蛤蟆功’。 过了半天,冯陈终於觉得不对劲,不解地抬起头,“拿着啊,怎麽不接?” 老雷抽着烟,把纸条接了过去,看看冯陈,再看看纸条,显得有些疑惑,“昨天晚上,分局那边是有个弟兄受伤了,听说是一刀割破了股动脉,血溅三尺,好在抢救及时,估计问题不大。不过……这个事情和楚卫也有关系麽?分局那边只说是耗子干的,正在搜呢。” ‘耗子’是东山一带最有名的毒贩子,也是楚卫最经常联系的上家,这是冯陈早就知道的。 “血溅三尺?”冯陈打了个寒战,想起楚卫那件血迹斑斑的大衣,又打了个寒战。 “嗯,伤的那个是分局出了名的愣头青,单枪匹马地往前追,听说是眼瞅着要逮住了,耗子那家夥也是狗急跳墙玩了命,一刀,噗!正捅大动脉上,那血飙的,跟喷泉似的……”老雷连说带比划,说书一般,活灵活现。 原来不是楚卫?冯陈一下就轻松了许多,扶着大腿站起来,把耳朵後面夹着的烟拿下来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口,再狠狠喷出去,吁…… “那个愣头青!就这样了还tmd想接着追呢,幸好被人从背後一拳头打晕了,大部队到的时候,那小子腿上也不知道是谁给扎了绷带,还处理得挺专业,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奇怪了,会是谁干的呢?”老雷狐疑地转转头,对上了冯陈的眼睛。 “处理得挺专业?楚卫说他是正经医科大出来的……”两双眼睛同时一眯,又同时一亮,两张嘴异口同声喊了出来──楚卫! 冯陈一摔烟头,“怪不得他要躲起来呢,他一定知道耗子的下落!怎麽办……你们,要抓他麽?” 老雷摆了摆手,“不!让他先躲着吧,耗子要真被抓住了也麻烦,咱们好不容易搭上的线兴许就这麽断了。唉,分局那边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出的这倒霉主意,居然搞了这麽个行动,偷鸡不成蚀把米,搞得咱们这边差点前功尽弃……” “你事先既然知道他们有行动,为什麽不制止?现在放什麽马後炮!”冯陈一把火往头上撞。 “你怎麽知道我没制止?我第一时间就打了报告,请求暂停那边的行动!”老雷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加郁闷,“上面没同意,我也不知道为什麽。” “也许……领导有领导的考虑?这句话是你经常拿来教训我的,哦不对,不是‘教训’,是‘教育’,口误,口误。”冯陈挑挑眉毛,两根指头一搭,很没规矩的一个敬礼。 老雷反倒笑了,你小子,总算还了魂了,之前那付鬼样子让人看着就生气。 冯陈也笑了,那你以前还老是骂我没规矩。 得了,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滚蛋!老雷笑骂了一声,没别的事了吧?我晚上还有会呢。 有!冯陈摸摸鼻子,那什麽,下一步怎麽办啊?您老人家给个指示啦。 指示个毛!老雷不耐烦了,这还用我指示?盯紧了楚卫那小子,一定不能让耗子那条线断了! 哦!冯陈两腿一并,啪地一个立正,撒丫子往外冲,老雷在後面不解地喊起来,你见了鬼啦?跑那麽快干嘛! 我得定蛋糕去,再晚就不赶趟了!冯陈没回头,一边喊一边跑。 这小子吃兴奋剂了咋着?至於这麽兴奋嘛!老雷摇摇脑袋,转过头拍拍墓碑,唉,现在的年轻人哪……老夥计,下次再来看你,回见。 冯陈买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很漂亮,上面铺了一圈玫瑰花,老板问写点什麽字?冯陈脱口而出,就写‘冯陈楚卫’吧。 不写‘生日快乐’?老板愣了一下。 不写,就是冯、陈、楚、卫。冯陈很认真地在桌子上画了一遍,不放心地嘱咐,写漂亮点啊,不然我不给钱! 老板的脸这个黑啊。 对了,我还要生日蜡烛,点上能放音乐的那种。冯陈继续提要求,啥?这都没有?那你们开什麽蛋糕店啊。 没有就是没有!老板把写好字的蛋糕推出来,哗啦啦,拉下了钢闸卷帘门,抱歉,我们打烊了! 喂!你好歹给我根绳子把蛋糕绑一绑啊,这样我怎麽拎回去?!冯陈砰砰地砸门,没砸开。 冯陈於是只好用两只手把蛋糕捧了回去。 5 冯陈本以为楚卫会很高兴的,毕竟他已经‘好多年没过生日了’。 可是楚卫没有,看看蛋糕,再看看冯陈,说了一句让他很抓狂的话──多少钱?我给你。 冯陈有一种揪住他的头发往墙上轮的冲动。 冲动完了以後冯陈说不要钱,老板跟我是朋友。 “朋友?”楚卫挑了挑眉毛,“干咱这行的哪来的朋友?” “这话偏颇了不是?”冯陈耸耸肩膀,“咱这行怎麽就不能有朋友了?你不就是我朋友。” “错。”楚卫一点没给冯陈留面子,否认得很决断,“咱们只是搭档,不是朋友。看起来,连搭档也要做不成了──我这些日子干不了活,你还是换个搭档吧。” “不换!”冯陈觉得胸口很闷,一股无名火在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5 烧,热,缺氧,呼吸不畅,脑子发涨。“咱们不光是搭档,也是朋友!你忘了你说的话了?我是冯陈,你是楚卫;我是切糕,你是白糖!咱们就是切糕蘸白糖,沾在一起就死活也分不开!” 切糕可以没有白糖,白糖也可以没有切糕,可是这两样东西只要沾在了一起,就任凭什麽人,也无法把他们分开了。 “会分开的,”楚卫垂下眼皮,小心地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终归是要分开的。” 靠!你这话说得真够文艺,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冯陈嘲讽地吹了声口哨,从裤兜里掏出在街口杂货店买的蜡烛,来,许愿!吹蜡烛! 白色的蜡烛燃亮,围着蛋糕摆了一圈,看着有点怪异,不过也很漂亮,很有那麽一点子气氛。 一起来吧,今天不也是你生日麽。楚卫笑笑,坐在了冯陈的对面。 两个人闭上了眼睛,虔诚地许愿,一起吹熄了燃烧的蜡烛,忽然鼻子有点发酸,重重地哈一口气,同时说了一声,哈,生日快乐! 冯陈伸出手,盖住了楚卫的手背,现在,承认咱们是朋友了吧? 楚卫一本正经地摇头,现在还不是,得等这蛋糕吃完了才是呢。 得!那就吃吧!冯陈兴高采烈地切下了一大块蛋糕递过去,楚卫窃笑着接过来,忽然一反手,厚厚的奶油啪地全抹在了冯陈的脸上。 老子掐死你!冯陈怪叫一声跳起来,挖起一大团奶油扔了过去。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笑着闹着,展开了一场奶油大战,把好端端的一间屋子搞得狼藉满地惨不忍睹。 两个人满脸满身花花绿绿的奶油,谁也不能幸免。楚卫腿脚不方便,吃亏得多,被冯陈压倒在床上,滚得床单被套全都报了销。 就那麽裹着满身的奶油沈沈睡去,连梦里都带着蛋糕的香味,哈喇子流了满脸。 冯陈胜之不武,大早上起来还得收拾战场,不过心情很愉快,开着自来水龙头哗哗地搓衣服,嘴里还慌腔走板地唱着洗衣歌──军民本是一家人呐帮咱亲人洗呀洗衣裳呃…… 不得不指出的是该同志明显有蹬鼻子上脸的嫌疑,之前还在为‘朋友’问题喋喋不休,这会儿就已经自动升级为‘亲人’了。 楚卫坐在屋里,笑眯眯地看,笑眯眯地听,一只手下意识地打着拍子。 太阳出来,暖和起来了,冯陈把洗好的床单被套挂了一院,阳光下,怎麽也洗不掉的油渍很显眼。楚卫挑剔地批评,嫌冯陈洗得不干净。冯陈叉着腰笑骂回去,老子给你洗就不错了!我长这麽大连我妈的衣服都没洗过,你小子坐着说话腰不疼,有本事你来洗! 正逗着嘴皮子的工夫楚卫的电话响了,楚卫看了一眼,背转身去压低了声音:“喂?是我。” 冯陈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讪讪地摸摸鼻子,识趣地走开。 出了院门冯陈蹲在拐角的树下抽着烟,阳光很刺眼,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谁家养的一只小土狗过来觅食,冯陈举起胳膊要轰,手伸出去却又落下来,轻轻地在小狗的脑袋上拍了拍,小狗於是靠过来蹲下,和冯陈一起无精打采地晒太阳、看风景。 风景很糟糕,对面的墙上用白灰写着大大的‘拆’字,路边的树光秃秃地张着牙舞着爪,几只鸡在树下散步,一辆农用四轮车轰隆隆开过去,带起了漫天尘土,鸡飞狗跳。 小土狗汪汪地叫唤,追着四轮车跑远了,冯陈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进了院门。 楚卫已经打完了电话,趴在床上看电视,橡果国际卖一种据说有一万多功能的手机,主持人夸张地喊:哗!太了不起了! 冯陈说你看这个干嘛?想换手机了? 嗯。楚卫点点头,现在风声紧,原来的手机不能用了,你上哪去了?这麽半天。 在外面站了会儿。换就换吧,别买这个,一看就是吹牛,你喜欢啥牌子?我上街给你捞一个。 行,你看着办。楚卫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这对话有点不着边际,冯陈轻松地坐下来,研究着门外阳光下床单上斑驳的油点,有点像一幅中国地图。 忽然抽抽鼻子,察觉到不对劲,冯陈猛地站起身转向楚卫:“你抽‘烟’了?!” 冯陈说的‘烟’当然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烟’,楚卫一听就明白了冯陈的意思,抬抬眉毛,没搭理他,继续看电视。 冯陈瞪了楚卫一眼,一把夺过遥控器,啪,关了电视。 “你干什麽你!”楚卫嚷起来,口气很冲。 “你说我干什麽!”冯陈的口气更冲,“我不想眼看着你毁了自己!” “我已经毁了!别忘了咱们是什麽人!贼!咱们是贼!”楚卫恶狠狠地把枕头扔了过来。 冯陈顿时哑口无言。 过来一会儿,冯陈放缓了口气:“楚卫,别抽了,你不知道,我看着你这样子……很难受。” “你以为我不难受啊?”楚卫的口气还有点不依不饶的,“我也不想啊,伤口疼得厉害。” 忽然就心软了,冯陈嗫嚅着说了一句“那你以後少抽点儿”,放下了遥控器。 楚卫点点头,没再说话,接着看电视。 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压抑,之前轻松欢乐的情绪一瞬间蒸发,就像门外刚才还阳光灿烂,这会儿却忽然阴了天。 到了下午楚卫忽然发起烧来,烧得很厉害,趴在床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依然簌簌发抖,冯陈赶紧找出退烧药给他灌下去,打开纱布给楚卫换药的时候才发现,伤口已经化脓了。 楚卫咬着牙笑得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儿,吃点消炎药就好,别担心。 冯陈却不得不担心,看着楚卫大把大把地吃药,摸着他烫得通红的脸,想不管不顾把楚卫拉去医院,终究还是作了罢。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冯陈一直没怎麽合眼,不停给楚卫换着搭上凉毛巾,用冰块物理降温,实在扛不住坐在床边打了个盹,却被噩梦吓得一头冷汗猛然惊醒,看看楚卫还躺在眼前沈沈睡着,这才放了心。 伸手搭搭额头,发现楚卫已经退了烧,冯陈长吁一口气,眼前一黑,呼地又睡了过去。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6──10) 6 朦胧中感觉到呼吸,冯陈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楚卫的脸就高倍放大在眼前,吓得冯陈蹭地就蹿起来了。 干什麽你!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挪到了床上。 楚卫眨眨眼睛,很无辜地抱怨,你打呼噜。 哦?冯陈说我不知道,声音大麽? 大。楚卫点点头,很郑重其事地样子,很大,跟拉警报一样,害得我做噩梦。 这个就叫……‘做贼心虚’呵。冯陈笑着打了个呵欠,你怎麽样?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6 还发烧麽? 不烧了。楚卫摇摇头,又点点头,多亏你。 冯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咳,你小子一定要跟我这麽客气麽? 一定要,楚卫继续点头,这样比较安全。 冯陈骂着粗话下了床。 楚卫却也跟着下了床,一只手扶着床头柜摇摇欲坠地往起站,冯陈赶紧一把扶住了他,“不要命了你!” “没事儿,”楚卫却满不在乎,“你帮我找辆出租车,我得出去一趟。” “干吗去?”冯陈下意识地捏紧了手,疼得楚卫抽了一口凉气,冯陈却不管不顾,捏着楚卫的胳膊不撒手,仿佛一撒手这小子就会消失掉。“叫什麽出租车啊,我送你,去哪儿?” “拜托,撒手,我跑不掉的。”楚卫苦笑着看看自己被禁锢的胳膊,“我真有事儿。” “到底什麽事儿!”冯陈固执地要问个清楚,其实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麽,可就是想问个清楚,就是想问个清楚! 楚卫悻悻地坐回了床上,我不去了还不成麽? 不成!今天你必须说清楚,干什麽去!冯陈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了,却又不能不关心,老祖宗说过,关心──则乱。 楚卫双手揉着太阳穴,无奈地叹了一声,老天啊,我怎麽招惹上这麽一个赖皮家夥! 不是招惹,是沾惹,咱俩是切糕沾上了白糖,明白吗?冯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又狠狠地把烟头甩在了地上,再狠狠地碾碎了,下了决心。 “实话说吧,你是要买‘烟’去?是不是!” “是!”楚卫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你不是不知道,耗子犯了事,现在躲还来不及呢,你还上赶着找他买烟!” “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在场,耗子是我给带出去的,就是山後那条路。”楚卫低头点了一根烟,面无表情地说,“他现在出不来,另外介绍了个卖家给我,算是还我个人情。” “谁?”冯陈狐疑地盯着他。 “不知道,听说是他的上家。”楚卫摇摇头,忽然‘嗤’地哼笑了一下,“他说是赵老四,八成是吹牛。” 冯陈的心扑地就跳到了嗓子眼,‘赵老四’──道上尊称‘四爷’,正是本市地下贩毒网的核心人物,也正是冯陈追踪了一年多、却连个影子都还没摸着的目标人物。此人背景很深,行踪诡秘,其身後更是连接着一个庞大的国际贩毒组织,若能抓获此人,摧毁其贩毒网络,也许就能顺藤摸瓜,一举歼灭其背後的国际走私毒品集团! 所以冯陈的汗刷地就下来了。 不过冯陈很快就冷静了,嘲笑地拍拍楚卫的脸,“八成?十成!他不是吹牛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赵老四是什麽人?就凭耗子那个小混混,能搭上他的线?他也配!” “甭管他配不配,反正我得去一趟。”楚卫捻捻手指,“就算不是赵老四,好歹我能绕过耗子这一层,拿个便宜点儿的价,也省得再被耗子刮掉一层皮去。”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想这个。”冯陈哭笑不得地抱怨。 “没法子,谁都想刮我的皮,能少一个是一个。”楚卫的话若有所指,冯陈的脸皮烫得发烧。 “好吧我投降,我不拦着你,可你这样去得了吗?”冯陈俩手一举,努了努嘴,“就你这腿……出点什麽事儿,跑都没地方跑去。” 楚卫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冯陈於是深吸一口气,“我替你去,地址拿来。” 楚卫却一动也不动,冯陈把手又向前伸了伸,“拿来啊?” “你想好了?”楚卫还是没动作,“这种事儿……掺和得越少越好,说不定什麽时候,就把你也折进去了。” “那就算我欠你的都还清了,”冯陈无动於衷地点点头,“拿来吧。” 楚卫掏出纸和笔,写下了一个地址,“晚上九点半,别去太早了,还有,暗号一定要背熟了,千万不能错。” “行。”冯陈接过纸条,认真地研究起来。 “早点回来,我……等你。” “行。”冯陈转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一准儿回来。” 可是冯陈却没能‘回来’,至少是没能‘早点回来’。他刚到约定的那个酒吧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一眼就辨认出人群中埋伏着便衣的身影──这种工作经验是混合着多方面的因素的,包括作为一个警察的,也包括作为一个贼的:前者是敏感,後者是第六感。 按理说冯陈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朝左右环视了一下,便悠闲地坐下来,要了一扎啤酒两碟点心,展开了手里的报纸。 所以这小子活该被抓,你见过在乌漆嘛黑的酒吧里看《人民日报》的麽? 当接上暗号俩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瞬间,灯光大亮,一窝蜂的便衣拔出手枪冲上来,砰砰砰!一屋子人全被摁在了地上,冯陈也没能逃脱,迎面被砸了一枪托,眼圈登时成了熊猫。 警察们挨着个翻了一遍,哪个是赵四!出来! 没人出来,连动换一下的都没有。冯陈埋着脑袋蹲在地上,心里居然很庆幸,幸好,幸好楚卫没来。 庆幸完了冯陈想起来,自己居然事先没有向老雷打个招呼,就冒冒失失地进了套,看起来……这个娄子捅得不小。 警报声划破夜空,警车拉着一堆倒霉蛋呼啸而去。 7 老雷曾经对冯陈说──往死里打也得硬挺着,没人往出捞你! 老雷这回没骗他。 冯陈一口咬定自己是恰巧路过,可是毕竟是人赃俱在抓了现行,同行们对这种咬紧牙关不松口的向来是深恶痛绝下狠手的,那是真的‘往死里打’,而冯陈,也就只好‘硬挺着’了。 冯陈长这麽大头一回遭这个罪,真真是咬碎了门牙和血吞,皮肉之苦也还好说,精神折磨叫人受不了。实在抗不住的时候也想当软蛋来着,‘楚卫’的名字在嘴巴里来回地打旋,到最後还是和着门牙一块儿,咽回了肚子里。 可是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越是这样人家越觉得这小子有鬼,其实一开始人家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冯陈身上带的那点钱也就将够塞指甲缝的,估摸着也就是个没啥出息的‘瘾君子’。可後来就觉乎着邪门了,按理说早该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叫娘的软骨头,咋就硬起来了呢? 就在分局的同志们精神亢奋准备一举啃下这块‘硬骨头’的时候,冷不丁就风头一变急转直下,上头来了命令放人,於是乎,眼看到嘴的骨头没的啃了,同志们不解气地最後臭揍了冯陈一顿,把他踢了出去。 冯陈很郁闷,老雷也忒不够意思,既然能想办法,干嘛不早点出手呢,非得叫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7 他挨这麽一场官司?可是老雷说没这回事儿,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出事了,再说了,就算是早知道,我也懒得管你,你小子活该! 得!挨完了揍接着挨骂,今年果然流年不利。 跟老雷分手冯陈直奔了城西,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一进去就觉得心口发凉──楚卫不在。 冯陈一点儿没觉得诧异,真的,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出了这麽大的事情楚卫要是还敢窝着那就是愚蠢。冯陈笑笑,拍拍身上的土,关上门,爬上床,拉开被子,闭上了眼睛。 冷,胸口像压了一大块冰砖,很难受。 “你怎麽浑身发抖啊?打摆子?”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在额头上探了探,又缩了回去。 冯陈睁开眼,有点不能置信地看着站在床前的那个人,又惊又喜,“你!你干吗去了?” “打酒去了,”楚卫一支胳膊下拄着拐杖,站得歪歪斜斜,晃一晃另一只手里的二锅头,“给你接风啊。” “你知道我今天出来?”冯陈有点愣,呆呆地看着楚卫在桌子上摆下了酒杯、筷子,和几个装着卤菜的塑料袋。 “知道啊。”楚卫没回头,架着拐在桌子边吃力地忙乎。 “你怎麽知道的?”冯陈很疑惑,对楚卫的行动不便却消息灵通很疑惑。 “说了你也不信,”楚卫滑稽地耸耸肩膀,笑着摇摇手指头,“还是不说的好。” “信,你说什麽我都信,”冯陈却很认真,“只要你肯说,我全都信,我说的是真的。” “什麽都信?”楚卫停了手,挑挑眉毛,戏谑地瞟一眼过来,“如果我说……我其实特烦你,你信不信?” “不信!”冯陈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哈哈,还行,还没笨到家。”楚卫笑着拍拍凳子,“起来吧,擦把脸,洗个手,吃饭!” “要不要迈个火盆祛晦气啊?再来碗猪脚面线,压压惊?”冯陈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往卫生间走。 “猪脚面线就算了,我不会做。”楚卫努努嘴,“火盆倒是现成的,就在门边,点上火就成。” “拉倒吧,别回头把裤子点喽。”冯陈甩着湿漉漉的双手奔回来,“哇!!卤排骨,酱牛肉,真够哥们儿,这些日子馋死我了!” “那就开动吧,”楚卫笑笑,举起手里的酒杯,“干杯!欢迎回来,还有……对不起,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说什麽呢?”冯陈有点不好意思地碰碰杯,“咱们是谁跟谁呀……” “说实在的,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很难受。”楚卫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了冯陈的碗里。 “有你这句话,什麽都值了。”冯陈笑得不在乎,一仰脖,咕嘟一口酒灌下去,辣得哈了一口气。 楚卫怔了一下,想说什麽,却只是笑笑。 冯陈也不再说话,埋下头,专心地喝酒吃菜,菜已经凉透了,只好喝酒,多多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咽下去,辣得肠胃也出了汗。 汗水从额头涌出来,模糊了视线,楚卫从对面探身过来,伸手帮他擦掉额头的汗,嘴里还在说着什麽,似乎是埋怨,又好像是担心,听不清楚。 你说什麽?冯陈的舌头都大了,抓住楚卫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你说什麽?大点声! 楚卫的声音大了一点,却还是听不清楚,只是让人觉得吵,很吵,吵得脑袋发涨,冯陈干脆凑上去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别吵了别吵了,你好烦。 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 楚卫的咒骂被堵在了嘴里,冯陈的嘴。 撕扯中,桌子被掀翻,酒瓶砸在了地上,粉碎。 三脚凳扔起来,偏了方向,没砸到人,却砸碎了白炽灯泡,砰地一声炸响,漆黑。 黑暗中动静更大,砰砰地,不知道是什麽东西又砸了,床架子也摇晃得要垮,床板也在响,!! 喘着粗气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疼!别踹!在里面被那帮孙子把胳膊卸了,还没好利索呢。 另一个声音恨恨的,滚开! 不滚! 床板又响了起来,吱吱呀呀的,没完没了。 …… 等到一切终於平歇下来,天已经快亮了,某一个的声音仍然满是醉意,“你给个话,算和奸,还是算强奸?你说了算!” 另一个却没回答,只骂了句脏话,“操!等老子的腿好了,非揍得你满地找牙!” 8 和奸,还是强奸?to be , or not to be ? 这是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没人能答得上来,这就好像切糕跟白糖打架一样,越想分辨清楚,越是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所以干脆不想了,爱谁谁吧,日子该过还得过,该干什麽还得干什麽,无非是一次酒後乱性罢了,谁在乎,谁就输了。 可tmd谁能不在乎! 冯陈不能输,却不能不在乎,输赢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他想要个答案,却又害怕答案,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叫他心惊肉跳──警察和小偷,原本是天生的对头,就像猫跟老鼠一样,只有在童话故事里才能和平共处。 可是偏偏他是警察,楚卫是小偷。 酒劲下去以後,警察开始收拾屋子。这段时间小偷的腿不方便,干不了家务活,屋子实在乱得不像话,光脏衣服就堆了好几盆。 警察沈默地埋着头,一声不吭,夸吃夸吃地在搓衣板上搓衣服──有首诗怎麽说的来着?一件,两件,三件,洗衣要洗干净!四件,五件,六件,熨衣要熨得平! 小偷蒙着脑袋躺在床上睡觉,睡得踏实极了。 洗着洗着,冯陈洗到了楚卫头天换下来的外套,枣红色的夹克衫,胸口的兜里插了一枝钢笔。冯陈把钢笔拔了出来,顺手一摸,摸出来一张纸条。 分局开出来的行政事业性收据,盖着鲜红的章,日期就在前两天,5000元。 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要想拿到这样一张收据,所付出的代价,绝对要比字面上的多得多。 冯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叹了一口气,把钢笔放在了床边,收据放进了抽屉。 唉,本来以为,欠他的,都已经清了呢。 楚卫醒了,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满院子万国旗一样挂得铺天盖地的湿衣服,你全洗了?我穿什麽! 冯陈愣了一下,低头从箱子里找出自己的衬衫和外套扔过去,凑合穿我的吧,都是干净的。 楚卫倒也不客气,接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套完了一伸手,裤子呢? 冯陈摸摸鼻子,扔过去一条卡其裤,还要什麽?先说清楚,内裤不借! 美得你!楚卫瞪他一眼,套上了裤子。 穿这麽正式打算去中南海开会啊?冯陈开了句玩笑,知道门朝哪边儿开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8 麽? 知道,座北朝南。楚卫不在乎地笑笑,去哪儿开会都比去警察局强──这一点相信阁下深有体会? 噎得冯陈直翻白眼,什麽话也接不上来。 楚卫吹了一声口哨,抄过拐杖扶着床站起来,拄着拐杖跳到了穿衣镜前,掏出一副圆墨镜戴上,照一照镜子,又吹了一声口哨:“嘘……真他妈龊!” “是够龊的。”冯陈点点头表示同意,“你捣饬成这个样子干啥去?” “干啥?干活呗。” 楚卫变戏法一样变了个二胡出来,手法快得冯陈瞪大眼睛也没看明白,“咱可好些个日子没开工了,再这麽下去就得喝西北风了。” “你不能去!你这腿都这样了怎麽开工!”冯陈冲过去夺下了楚卫手里的二胡……“二胡?你拿这麽个玩意儿去开工?你打算干什麽?” “我打算……”楚卫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我打算,先打个出租车──当然了,如果你乐意开车搭我一截那就更好了──到了东门大桥头那个亭子跟前,我就找个地儿坐下来,面前摆上一个碗,装上几个钢蹦儿……” “扮成瞎子要饭?操!你穷疯了?”冯陈反应得很快。 “你tmd才要饭呢!”楚卫反唇相讥,“我那是卖艺!拉二胡,这叫艺术懂不懂!昨天我就是这麽干的,一天下来挣了不少呢,谁知道刚要收摊的时候来了俩城管……靠!” 冯陈憋不住笑,“你小子……谁叫你摆摊占道影响市容的?人家不抓你抓谁?” “问题是那俩混蛋忒可气!”楚卫郁闷地顿顿拐杖,“他们早就盯上我了,偏等我挣够了钱打算收摊了才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来了个一锅端,碗里的钱全搜了不算,连衣服兜里也不放过,就连裤子兜里我本来带的一点钢蹦儿都给我拿走了,害得我差点连回来的路费都没了……” “不对吧?”冯陈笑得肚子都疼了,“那你怎麽还有钱打酒啊?” “我那不是实在气不过嘛,”楚卫不甘心地嘟囔,声音有点没底气,“所以就把那俩混蛋的钱包顺了……别说,还是咱的老本行来钱,我昨天辛辛苦苦拉一天,挣的也没那一锤子多。” 冯陈不笑了,确切地说是笑不出来了,“你别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安心养伤吧。以後……挣钱的事儿,归我。” “真的?那敢情好啊,为了表示感谢……”楚卫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坐下来,“我拉一段给你听吧,我拉得好听着呢。” 楚卫拉的是‘二泉映月’,冯陈听得很认真,听完了冯陈说──我觉得,昨天那俩城管做得对,你这整个一噪音扰民啊。跟鸡叫似的,还是那种得了禽流感的鸡。 滚!冯陈被楚卫用二胡砸了出去。 冯陈哈哈笑着出了院门,走到街口的杂货店买了两包烟,刚抽上就接到了老雷的电话,有空麽?有点情况得给你通报一下。 冯陈说巧了,我也有情况得跟您通报,不,不能在电话里说,我得当面跟您谈! 老雷说你给老子爬!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不就是要钱麽,要多少,说话! 冯陈差点隔着电话给老雷磕头,您就是俺的再生父母哇哇哇哇…… 哇你个头!赶紧过来,老地方见! …… 老雷这次慷慨得吓人,塞了厚厚的一个红包给冯陈,说是刚发的奖金,冯陈连掐了好几下大腿才确定不是做梦。 发完钱老雷严肃地说,好了,下面,咱们来讨论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冯陈说我就知道!这钱不是好拿滴! 9 老雷说少tmd废话,耗子被逮住了,你知道不知道? 冯陈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猫,猫才逮耗子呢。 老雷说你再给我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严肃点儿! 是!冯陈一个立正敬礼,听凭总裁吩咐! 老雷啪地一巴掌拍在了冯陈的後脑勺上,又脆又响,冯陈!你今天心情很好是吧!好得连自己是干什麽的都不知道了是吧!你小子一贯吊儿郎当的,我从来都不计较,我知道你分得清轻重缓急,工作上的事情你从来都没含糊过!可你今天怎麽搞的?这麽半天了你一句正经的都没说!不光今天,这一段时间你都不对头!你是不是在闹情绪?我告诉你,你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也得给我先搁一边儿去,咱们现在是谈正事儿!把你那副嬉皮笑脸收起来,我看着就生气! 冯陈的脸红得能煎鸡蛋,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这是最後一次,决不再犯!您别生气,真的,我……好吧,您刚才说,耗子被抓住了?分局那边抓的? 老雷大概是骂得口干了,端起茶杯咕咚一大口,一边咽一边点头。 分局能有这本事?冯陈皱皱眉,从老雷手上把茶杯接过来,也是咕咚一大口。茶太浓,又苦又涩,喝得冯陈直咂嘴。 我说,您这是茶还是毒药啊?你也不怕喝下去变了木乃伊……呃,我又错了,不说了不说了。 老雷白了他一眼,没发作,把茶水倒空了,重新灌了一杯白开水,给冯陈推过来,“喝!吧!” 冯陈倒也不客气,又是咕咚一大口,顺顺气,又问了一句:“怎麽抓的?分局培养的那些个内线终於有了用武之地了?” 冯陈这话是酸气十足,这是有原因的:他这个卧底穷得快要了饭,分局那边却花着大价钱收买线人,对比之下,还真是叫人不酸不行。 “真是那样就好了!”老雷哼了一声,语气比冯陈还要酸,酸得冒着火星,“不是分局花钱收买的那些线人干的,是对方花钱收买了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什麽意思?”冯陈有点愣。 “分局内部有人是赵四的内线!”老雷继续冒火星,就连胡子眉毛都散发出焦糊的气息,“这次的行动闹出这麽大动静,就是为了给他们捞立功授奖的资本!耗子好歹也算是分局辖区内的一条大鱼,足够让他们风光一阵子,tnnd,好处全让这帮孙子捞了!” 冯陈挑挑眉毛,一耸肩膀,“我早瞧着分局有几个小子不地道!这事儿要是交给我,不出三天,我就能把名单给你列出来,保证没有冤假错案!” “就你能耐!”老雷哼了一声,“用不着你,上面早就把名单列出来了,由着那帮孙子蹦躂去,他们也蹦躂不了几天了!” “哦?”冯陈的眼睛发了光,“名单呢?给我看看!” “去!”老雷往後一躲,“给你看看?你以为你是老几啊?连我都没的看!知道不?咱俩都不够格。上面的意思是不能打草惊蛇,反过来,咱们得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把赵老四揪出来!” “说得轻巧!”冯陈叼了根烟,乐滋滋地嘬了一口,“怎麽追?咱现在的身份可是小偷,难不成再送上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9 门叫他们揍我一回?咳,咳咳,你这烟都发霉了!” “谁叫你偷的?”老雷一掀眉毛,“那是我特意搁这个兜对付你的,叫你偷!” 冯陈骂骂咧咧地把烟掐了,这个吝啬加无赖的雷老虎! 老雷倒不在意,继续说工作,“挨揍是不会了,你放心。现在的形势对咱们有利,赵四已经注意你了……” 冯陈腾地蹿了起来,不光人,连头发根儿都蹿起来了,“啥!你说啥?我暴露了?怎麽可能!” 老雷说你给我坐下!一惊一乍地成什麽样子!谁说你暴露了?真是的,一点素质都没有,当初怎麽教你的?要山崩於前不变色! 冯陈被骂得灰头土脸,悻悻地坐回了原处,嘴里还委屈地嘟囔了几句牢骚。 老雷对此视而不见,丢过来一根烟,继续说下去:“其实上次……就是你被抓的那次,那本来就是赵四的圈套──他本来是打算把耗子卖出去的,谁知道耗子这家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转身,自己躲了个干净,反倒把你那个搭档、叫楚卫的那个,卖了出去。然後呢,楚卫又把你卖了……” “楚卫绝对不会出卖我!”冯陈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老雷的陈述,“他不知道那是个圈套,我信得过他,楚卫,绝对,绝对不会,出!卖!我!” 老雷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盯住了冯陈,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冯陈,我得提醒你,作为一名警察,尤其是一名卧底的警察,绝对,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冯陈颓然地点点头,知道了,您继续。 “那件事情大概让赵四很生气,他觉得他被耗子涮了一把,所以他最终还是想办法把耗子交给了分局──就是昨天,分局大行动,这会儿正准备开庆功会呢,哼哼。”老雷耸耸肩膀,嘲笑地看了冯陈一眼,语气中带出了一丝揶揄,“不过上次,赵四听说……代替耗子进去的那个倒霉蛋儿──哈,不说你也知道是谁啦──那个家夥,居然勉强算是条硬汉子,哦哼?” 冯陈面不改色心不跳,厚着脸皮一欠身:“谢谢夸奖。” “赵四这会儿缺人手,他得找个可靠的人来接手东山一带的生意,这个人得是条硬汉,所以他就注意上了你。正好楚卫托人求到了他头上,他呢,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收了楚卫的钱,把你从分局捞了出来……说起来,那笔钱可不是小数目,楚卫这家夥算是够仗义了。” 冯陈没说话,低头笑了笑,手里的烟已经熄了,落了长长的一截烟灰。 “情况就是这样,你有什麽要问的没有?”老雷说完了,往後一靠,看着冯陈。 冯陈点点头,有。楚卫怎麽搭上赵四的线的?那家夥神龙不见首尾一直藏得那麽严实。 不清楚。老雷摇摇头,又点点头,嗯……这麽说来,那个楚卫不简单,咱们得盯紧了他! 冯陈不置可否地哎了一声,接着发问,还有,这些事儿,您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跟亲眼见到似的,活灵活现。 老雷说我就知道你得问我这个,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全都是上面交待下来的,至於消息的来源我可一点儿都不清楚,上面告诉了我多少我就告诉你多少,上面说这消息可靠我就认为他绝对可靠,就这样。 您还真是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的忠诚战士’。冯陈用念!告的语气给老雷下了个评语,换来老雷的一个白眼。 “所以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抓住这个机会,争取……不,一定!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搭上这根线,顺藤摸瓜把赵四揪出来!明白?” “明白。”冯陈点点头,站了起来,“我不会马虎。” 说着话冯陈转身要走,老雷在身後喊了起来,喂!等一下! 干嘛? 公事说完了,谈点私事吧,我说,你到底遇到什麽好事了?说说?老雷的口气很八卦。 冯陈愣了一下,笑了,转过头把一根食指竖在了嘴唇上,嘿嘿,保密。 10 回去的路上冯陈想了很多,关於工作、关於生活,不过想的最多的还是楚卫──耗子进去了,楚卫就没必要躲着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楚卫腿上的伤口,这麽些日子了一直不见好,楚卫偏偏死活也不肯去医院,为这个俩人都拌过好几次嘴了。 推开院门,里屋传出婉转低回的乐曲声──楚卫居然还在拉着二胡,《二泉映月》,哀婉缠绵,让人不觉就心情沈闷。 原来楚卫真的拉得很好听,一点也不像鸡叫。 冯陈忽然有点郁闷,楚卫,到底瞒了他多少? 掀开门帘,楚卫正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睛自顾自地拉着,拉得很熟练很忘我,整个人似乎沈浸在一个遥远的世界里,就连冯陈的脚步声都没能把他拉回来。 冯陈蹲下来,静静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紧锁着双眉,调皮翘起的乱发……冯陈心疼地发现,乱发当中居然已经掺杂了几缕银丝──这个才刚刚26岁的男人! 冯陈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想要抚平那紧皱的眉头,就在那一瞬间,楚卫警觉地睁开了眼,谁! 与此同时,二胡的琴弦砰地一声断掉,蛇一般缠绕住了冯陈的手腕,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冯陈全身的神经都像琴弦一样绷紧了,“这是巧合?还是真功夫?” 楚卫却松懈了下来,“唉,是你啊,吓我一跳。” 冯陈笨拙地把琴弦从手腕上解开来,苦笑着反问:“吓了一跳?不应该啊,从我进门到走过来,这麽半天你都没反应,就这麽一下就吓到了?” 楚卫明显有些懊恼,似乎也在责备着自己的缺乏警惕,面色沈郁地摇摇头,“嗯……抱歉,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我也不行?”冯陈问得不在乎,手仍然直挺挺地伸在楚卫面前。 “对,你也不行。”楚卫把头向後仰了仰,要躲开冯陈的手,可是冯陈却不管不顾地把手往前一戳,粗暴地把楚卫的脖子捞了过来,轻而易举地辖制住楚卫的挣扎,“别动!” 狠命地吻下去,像是要把对方挤进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很快地,被楚卫奋力推开,冯陈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没关系,以後你要记得尽量习惯,我会让你尽量习惯的。” 话没说完琴弦已经如钢索一般绕上了脖子,楚卫的眼里燃着怒火,“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混蛋!” 冯陈叹了气,“抱歉,我不知道我的吻技有这麽糟糕,居然把你气成这样,我发誓,我以後会多加练习!” “你敢!”楚卫眼里的火焰已经不只是燃烧,几乎可以说是喷射了,“你tmd再敢碰我一下试试看!” “你的眼睛简直就是一对火焰发射器!”冯陈毫不畏惧地继续叹着气,“我怎麽可能不碰你?别忘了,我是切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0 糕,你是白糖──这可是你说的,咱俩,早就分不开了。” 楚卫的牙齿咬得格格做响,“tmd!你这块厚脸皮的切糕,我当初怎麽会选了你当搭档!” “不对吧?”冯陈一动不动,眼睛向下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绕在脖子上的琴弦──他脸皮再厚也不能不清醒地认识到,楚卫是真的生气了。“我好像、依稀、仿佛、大概、也许──记得……当初,是我向你提议一块儿搭夥儿的,不是你选的我。” 冯陈用了太多的形容词,来表示自己的不确定,是的,他也的确不确定,他忽然模糊地感觉到──也许,楚卫所指的‘搭档’,并不是他所想的这个? 楚卫的手僵住了一瞬间,就只一瞬间,忽然就放了手,脸色铁青地放了手,“哦……是我记错了。” “你不是记错了,你只是说错了──或者是,你意识到‘你说错了’。”冯陈问得直截了当,“楚卫,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没有。”楚卫抬头盯着他,“我没有瞒过你任何不该隐瞒的事情。” “那就好。”冯陈郑重地点头,“那就好,没有就好,我相信你。你知道的──我说过,只要你说,我全都信。” “傻瓜……”楚卫无可奈何地拍拍脑门抱怨了一声,“这样的傻瓜都能让我碰到,我上辈子造什麽孽了我!” 冯陈说你这可涉嫌人身攻击哦,下次不准了,听见没? 楚卫哼了一声,懒得理你……喂!你干什麽去! 冯陈已经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丢下来一句话,“买晚饭去!我饿了!” “我要吃街口卖的水晶饺子!”楚卫在身後喊。 “知道!还有白虾汤!”冯陈轻车熟路地提溜着保温桶走远了。 楚卫呼了一口气,给二胡重新拧上一根弦,咿咿呀呀地又拉了起来──《北京的金山上》,老掉牙的曲子,很欢快。 …… 吃饭的时候冯陈说一会儿咱们得出去一趟,我联系好了一个大夫,给你瞧瞧腿。 楚卫埋头吞饺子,一口一个吞得很香,含含混混地点点头,行! 冯陈反倒愣了,你今儿个怎麽这麽痛快?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耗子不是进去了麽?楚卫还是没抬头,含含混混地回答,嘴里还叼着半个饺子,腊八醋顺着嘴角往下流。 哦。冯陈仍然发愣,楚卫的消息快得吓死人。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耗子是被赵四弄进去的,楚卫既然能搭上赵四的线,也就不难知道这消息──何况,这种消息在道上一向传得很快。 楚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饺子,终於抬起头,看看冯陈的盘子,“你吃不下?” 嗯,你吃了吧。冯陈把盘子推了过去。 楚卫一点不客气,捞过盘子全倒进了自己的大海碗里,埋下头,一口一个地往下吞,风卷残云一般。 冯陈忍不住笑,到底咱俩谁是刚放出来的啊? 楚卫瞬间就吞下去了一大盘的饺子,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不瞒你说,我这几天还没吃上一顿饱饭呢。 冯陈忽然胸口一紧,想起了那张5000元的收据,想起老雷说‘楚卫这家夥算是够仗义’,想起头天晚上楚卫一直给他夹牛肉自己却几乎一口没动…… 冯陈背对着楚卫蹲下了身,“楚卫,上来!” “干吗?” “我背你,看医生去!”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11──15) 11 大夫说楚卫的腿问题不大,就是耽误了治疗,有点麻烦──伤筋动骨一百天,本应该好好休息不能活动,怎麽这点常识都没有呢!这是要留下後遗症的! 从大夫那儿出来冯陈很郁闷,你不说你是‘正经医科大毕业的’麽?怎麽搞成这个样子! 楚卫趴在他背上,嗤地笑一声,我那是吹牛呢,你也信? 冯陈不说话了。 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人很少,冯陈要去开车,楚卫说,再走一段吧,好舒服。 冯陈於是继续往前走,路灯把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直背过了一条街,楚卫说,累了麽?累了就说话。 冯陈摇摇头,扭脸看了一眼,你给我擦擦汗吧,我衣服兜儿里有面巾纸。 楚卫掏出自己的手绢给冯陈擦起来,纯棉的布料擦在脸上,肥皂的味道一直沁进心底。 冯陈一直把楚卫背回了小院。 楚卫赖在背上不肯下来,好舒服,就让我再趴一会儿,就一会儿……就那麽睡着了。 冯陈把楚卫放倒在床上,拧了一把热毛巾,楚卫?醒醒,把衣服解开,擦擦身子再睡。 楚卫不耐烦地挥挥胳膊,好麻烦,你替我解吧,我困死了。 冯陈一把把热毛巾砸在了楚卫的脸上,自己来,小爷我侍候不着! 说着话冯陈走出了院子,院门口的老槐树开满了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淡淡的花香钻进鼻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姥姥做的槐花饼,冯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早上,楚卫醒来的时候,院子里满是油烟,冯陈兴致勃勃地捧出一大盘黄不黄黑不黑的东西,“给你吃个好东西!保证你爱吃!” 槐花鸡蛋饼,冯陈夜里爬上树一串串地摘下的槐花,用清水泡了一夜,按照儿时的记忆做出来的东西,卖相不大好看,有的地方不够熟,有的地方已然成了炭。 楚卫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细细地嚼,细细地咽,一大盘饼,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楚卫放下筷子,好吃,谢谢。 冯陈说再好吃你也不能全吃了啊,我还一口都没吃上呢! 楚卫笑了,我就是这麽自私的,你不知道麽? 冯陈摸摸鼻子,算了,我喝粥吧,槐花粥,加了一点糖,有点甜丝丝的,你要麽? 要!楚卫理直气壮地一伸手,稀一点,我怕吃不下了。 怎麽没撑死你!冯陈端起碗去了厨房,楚卫在身後幽幽地感叹,“你要是女的就好了,我一定把你娶回家,给我做饭。” 冯陈舀了薄薄的一碗粥递过去,开了个玩笑,“瞎说什麽呢?只要你愿意,我天天给你做饭,我不在乎名分。” “我在乎。”楚卫低下头吹着碗口升腾的热气,语气却冰一般冷。 冯陈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靠!咱俩真不是一路人,脑子里想的从来就到不了一个点上。” “咱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楚卫舀一口粥送到嘴边,勺子从碗底刮过的声音刺耳得让冯陈一激灵,“尤其是现在,你必须换个搭档了,我可能真的干不了这一行了。” 冯陈明白楚卫的意思──医生说了,楚卫的腿即使能恢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麽灵活了──对一个贼来说,这是致命的缺陷。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1 “我不换搭档,我就要你!”冯陈努力想找出一句更有理由更有说服力的话来,想了半天,仍然只能再重复一遍,“我就要你!” “跟你说了我干不了这行了。”楚卫有点不耐烦,语气却还平和,三口两口吞下了粥,把碗推到了一边。 “那就改行!干什麽不比这个强!”冯陈冲口而出,脸涨得通红。 “改行?说得轻巧,”楚卫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就凭你我,干得了什麽?” 冯陈激动了,拉开椅子坐在楚卫面前,兴致勃勃地畅想起未来,“咱们可以开个杂货店,我负责搬货,你负责看店、算账!或者,开个书店,卖书,卖影碟,卖报纸卖杂志!再不济咱们批发冰淇淋去,什麽雀巢啊鸟窝啊哈根达斯啊,哪个贵咱们卖哪个!实在不行咱擦皮鞋去,就像‘三毛流浪记’那样……” “打住!越说越不像话了!”楚卫哭笑不得地伸出了手,捂住冯陈的嘴,“你瞧你出的这都是些什麽馊主意!有点出息行不行?咱要麽不干,要干就要干大的,挣大钱!你说你想的这些花样,有一个能挣大钱的没有?” “唔……”冯陈的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很老实地摇头,支支吾吾地回答,“木……有。” “知道没有就少说话!听我的!”楚卫终於放开了冯陈的嘴巴,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去!把门关上,小心点!” 冯陈听话地去关了门,还特意‘小心点’地观察了一下门外的情况──除了老槐树和树下几只叽叽咕咕觅食的老母鸡,什麽也没观察到。 冯陈转回身坐在了楚卫面前,双眼炯炯有神。 “干吗这麽看着我?”楚卫显得有些不自在。 “那我应该怎麽看你?”冯陈的口气很平和,平和得近乎嘲讽,“你从来都不是个在乎钱的人,怎麽今天忽然就想起要挣大钱了?” “谁告诉你我不在乎钱的?不在乎钱我能干这个?”楚卫冷笑一声,眯着眼睛比了个夹钱包的动作。 冯陈眼里的光黯淡了许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何况……”,楚卫接着说下去,仍然是眯着眼睛,比了个抽烟的动作,“我也确实需要钱,很需要。” 冯陈知道楚卫指的是什麽,他见过太多因为吸毒而搞得家破人亡的案子了──楚卫说的没错,他需要钱,很需要。 “你要钱我给你,你别去干那个!”冯陈情急之下冲口而出,明知道这样说会引起怀疑,甚至可能暴露身份,可是……顾不得那些了! “干哪个?”楚卫反问一句,脸上挂着笑,却笑得很难看。 “贩毒!是不是?给赵老四卖命!是不是?你搭上他的线了,是不是!”冯陈连珠炮一样地问过去,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楚卫的笑凝固在了脸上,“你怎麽知道的?” “这麽说是真的了?”冯陈头皮发麻,全身的神经都要绷断了, “这是条死路啊,楚卫,走不得,千万走不得!” “你怕了?”楚卫哼了一声。 “我是怕了。”冯陈认真地点头,“我怕的是──你才刚刚满了26岁,还有大把的青春大把的生命,你不能就这麽把它给挥霍了!” “没看出来,原来您老人家是个诗人。”楚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掏出手帕,一边笑,一边擦眼角,夸张得像在演戏。 “你真的觉得这很可笑麽?”冯陈冷冷地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不可笑。”楚卫收起了手帕和笑容,“我其实一直都在挥霍生命,现在劝我你不觉得晚了点麽?” “不晚!你的毒瘾还不深,还能戒!”冯陈热切倾过身去抓住了楚卫的双手,“戒了吧楚卫,戒了它,想想看?你才26岁!” 楚卫不耐烦地抽回了手,“你废什麽话啊!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你!”冯陈的眼里冒了火,骂了半句粗话,“你tmd……让我想想。” 12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 冯陈把车停在了午夜的街头,收音机里轻轻流淌着童安格的老歌──在你遗忘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冯陈苦笑了一下,明天……哼,谁又能知道明天是什麽呢? 午夜的车河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冯陈曾经非常喜欢游车河。开着那辆破破的小奥拓在河里自由自在地畅游,偶尔还来一把漂移,感觉倍儿拉风倍儿有面子,心情好得不得了,即使是被楚卫笑着骂‘臭不要脸’也很快活。 现在车已经换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无级变速真皮座椅环绕立体声音响──更拉风,更有面子。 可是,再也没有了游车河的心情。 驾驶座下有个隐蔽得很完美的暗盒,很小,小得刚够装下一包烟。不过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就是个装烟的容器,至少,不是个装普通的‘烟’的容器。 这会儿这盒子里正装着东西,冯陈要把它送到指定的地方,换回比盒子大得多的一包钞票,花花绿绿的钞票──这辆车,就是用它换回来的。 这就是楚卫说的‘挣大钱’,果然,能挣很多、很多的钱。 我早已经了解,追逐爱情的规则。虽然不能爱你,却又不知该如何,相信总会有一天,你一定会离去,但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绿灯亮起来,後面的车按了下喇叭。冯陈发动车子,正要起步,手机响了一声,是楚卫发过来的短消息──交易取消,注意身後。 冯陈不动声色地关掉了收音机,透过後视镜观察後面的车,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tmd!又是警察!分局的! 冯陈抓起手机向老雷求救,你不是向我保证已经把分局那帮孙子清理掉了麽?怎麽又盯上我了! 老雷说是啊,赵四的内线已经被掐断了,我保证!不过……还有个把漏网的,上面说了要留着不让打草惊蛇。你自己看着办吧,千万不能暴露! 我操你大爷!冯陈一摔车门怒气冲冲跳下了车。 後面车上下来两个便衣朝这边走过来,晃了晃证件,我们是警察!请出示你的证件! 冯陈换了张笑脸,等一下啊,一屁股钻回车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後,撅着屁股从後排座的角落里,翻出了身份证递过去。 两个警察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接过身份证草草瞄了一眼又递了回来,你大半夜的瞎溜达什麽? 车坏了,发动不起来。冯陈掏出一盒烟,抽出两根敬过去,二位帮忙推一下? 那俩人狐疑地绕着车看了一圈,冯陈有点不耐烦了,不愿意帮忙就拉倒,你们倒是痛快点啊! 两个人一言不发,钻回了後面的车,扬长而去。 冯陈大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2 大地松了一口气,小声骂了句脏话,什麽素质,就这也配当警察? 回到小院所在的拆迁区已经夜深了,路灯坏掉了,到处都黑洞洞的,周围的人家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四周显得又乱又荒凉。楚卫也早想搬走,到城里租套高档公寓──有钱了嘛,钱,就是用来享受的。楚卫说。 可是冯陈不答应,说什麽也不答应──别的任何事我都听你的,就这个不行,要搬你自己搬,我喜欢这儿,我不走。冯陈说。 嘿!这儿到底是谁的房子?楚卫对某人不客气的反客为主很不满,不过也只说说罢了,不搬就不搬吧,随便你。 推开院门,堂屋亮着灯,楚卫坐在灯下看报纸,听见动静抬头瞥了一眼,回来了?东西呢? 真难得,你居然在家,一个多月没见,您老人家气色好哇?冯陈没好气,满是嘲讽地打了个招呼,掏出烟盒丢了过去──正是之前敬给警察的那一盒。 楚卫一把接住,打开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还行,谢谢您惦记。 我惦记个p!你死在外头才好呢。冯陈发了句牢骚,你怎麽知道我被盯上了?好家夥,差点没把我吓死! “那是四爷派过去试你的,想看看你反应怎麽样,还行,你小子表现得不赖。”楚卫推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这一份儿,是你的。” “四爷?哦,赵老四……我说怎麽那麽容易就过关了呢。”冯陈把信封推了回去,“我不要,这钱我拿着扎手。” “少tm假清高,都当了婊子了就别想着立牌坊。”楚卫的话很刺耳,刺耳得让冯陈想狠狠地抽他一记耳光。 “你!”冯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把火气压了下去,“你说的没错,我还就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楚卫,你明明知道,我干这个,不是为了钱。” 楚卫跳了起来,夸张地叫了一声,“哇!我都忘了,你饿不饿?微波炉里热了包子,你吃不吃?” “别装听不懂,楚卫,你知道我在说什麽。”冯陈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脚,“顺便说一句,你转移话题的样子,傻得像个瓜。” ‘傻得像个瓜。’这样的话也就冯陈能想得出来,楚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跟了上去,“喂!你干吗去?” “能干吗?洗澡!上床!睡觉!”冯陈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间走。 “靠,你这人真tm没劲。”楚卫悻悻地,小声嘀咕了一声。 冯陈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卫生间的门,转过身来一个很流氓式的飞眼,“你怎麽知道我没劲啊?有种来试试?” “滚!”楚卫骂了一声,转身要走,耳朵根红了一片。 “别走!”冯陈一把拉住了他,很紧,很急,“别走,让我再看看……唉,你也就这脸红的样子,还有点儿从前的样。” 一声叹息,轻得让人几乎听不见。 楚卫一把甩开了他,“瞎说,我从前什麽样现在还是什麽样,你知道什麽啊你?少套近乎!” 冯陈手一翻,一把勾住了楚卫的脖子,头对头脸贴脸,俯在耳边问得暧昧,“哦,原来……咱俩的‘近乎’还需要‘套’的麽?你可真叫我失望。” 楚卫一脚把他踹进了厕所。 冯陈一手扶着马桶,呲牙咧嘴地一边往起站一边叫唤,“哎哟!你还真踹啊?真够狠的你……嗯,看来你这腿是真好了,真好,我还真怕你瘸了呢。” 楚卫怔了一下,伸手把冯陈拉了起来,你啊…… 也是一声叹息,轻得让人几乎听不见。 冯陈非常顺手地把楚卫拉了过来,一起洗? 你tmd得寸进尺! 砰!冯陈又一次趴在了地上,这次楚卫没拉他,转身就走了。 …… 冯陈擦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楚卫居然还在堂屋等着他,“跟你说点儿正事……别打岔!回头我又忘了。” “你说吧,我就知道,没事儿你也不会回来。”冯陈坐下来继续擦头发,“哦对了,你先说──好事?还是坏事?” “你放心,好事儿。”楚卫笑了一下,“赵四已经答应,把耗子留下来的地盘全都交给咱们打理,再过段日子,整个东城都是咱们的了!” “这是好事儿麽?”冯陈停了手,看了楚卫一眼,眼神很复杂,“耗子已经判了,死罪,再过几天就枪毙──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收尸呢!” “你少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楚卫哼了一声,“这对咱们是个机会,你别前怕狼後怕虎的!跟你说,赵四怀疑他手下有人反水……” 冯陈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楚卫没注意,继续说下去,“赵四在局子那边的线断了好几条,他现在已经信不过原来那些人了。所以他急着招新人进来,不然这等好事哪儿轮得到咱们?我可跟你说,四爷很看重你的,你可得抓紧机会,别不知道好歹!” “我知道。”冯陈闷闷地答应一声,爬上床睡了。 “哎……”楚卫叫了一声,“你把这床占了,我睡哪儿?” “小屋不还有张小床麽?你过去睡!”冯陈没好气地回答。 “我睡不惯那张床!你睡过去点,凭什麽这麽大一张床你一个人全占了?”楚卫耍赖地推了冯陈一把。 冯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言不发地扒拉开楚卫,推开门进了小屋,反手把门闩上,拉开被子往小床上一躺,睡着了。 楚卫在外屋跺了跺脚,恨恨地,关了灯。 13 那是两个人在那间小院一起度过的最後一个晚上,那天晚上起了风,落了淅淅沥沥的雨,一下就冷了许多,冯陈打了一晚上的喷嚏。 第二天早上冯陈起得很晚,楚卫已经出去了,桌子上摆着几个凉透了的肉包子,还有那个厚厚的信封。 冯陈把包子热了热吃下去,他最爱吃的芽菜馅的,大概是因为感冒了,吃起来如同嚼蜡。 吃完了包子冯陈接茬儿睡觉,一口气睡到下午四点,楚卫没回来,打了个电话过来通知──我在金沙路租了房子,桂园小区16号,搬不搬的随便你,反正那个院子下礼拜就到期了,你看着办。 冯陈於是只好收拾东西搬了过去,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总觉得还有东西没带走,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於意识到──这个院子里,属於他的东西,只有回忆。 新房子位於城北的豪华别墅区,靠近外环,环境好空气好交通也方便,房子很大,很漂亮,华丽得像个宫殿。 “怎麽样,不错吧?”楚卫手里端着红酒杯,得意洋洋地显摆,“看这地毯,纯手工的!” “嗯,不错。”冯陈点点头,很敷衍地回答,“我住哪间?” “随便挑!这儿有好几间卧房呢。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3 ”楚卫志得意满地划了个圈儿。 冯陈挑了间最小的,和楚卫的房间隔得很远。 又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日子,两个人一起搭档,就只是搭档──关系简单、平淡、不好不坏。其他的,什麽也不是。 要说不一样的,也有。至少,两个人的默契远比从前来的深得多,经常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便能让对方心领神会,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人都是很能随机应变的主,有经验有胆识,一个负责货源,一个负责交易,顺风顺水,买卖越做越大,渐渐地就有了名气,道上的人见了也会恭恭敬敬称一声‘哥’。 楚卫给冯陈的信封越来越厚实了,有时候甚至连信封都装不下,冯陈总是做噩梦,梦见那一摞摞的信封变成了白花花的死刑判决书,两个人的名字上画了血红色的勾。 正如楚卫曾经说过的那样,新年的时候,两个人不光把耗子以前留下的地盘全部接收,而且──“整个东城都是咱们的了!” 楚卫拉上冯陈去庆祝,在东城最豪华的馆子包了雅间──想吃什麽随便点!他们这儿什麽都有! 冯陈冷冷地说有切糕麽? 楚卫愣了一下,笑了,你tmd存心找茬儿是不是? 冯陈也笑,开个玩笑嘛,你不是吹牛说他们什麽都有的? 还真不是吹牛,有钱就什麽都能有。楚卫撇撇嘴,招手跟服务员吩咐了几句话。 一盘切糕端上来,一半糯米面一半玉米面,一半白生生一半黄澄澄,很好看,旁边摆着白糖,装在一个很精致的小瓷罐子里,罐子上还刻着花。 吃吧,管够!楚卫手一挥,显得又豪爽又大方。 冯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切糕,慢慢地吃,一口一口,很慢。 怎麽不蘸白糖啊?楚卫问。 冯陈没回答,缓缓地摇头,放下筷子,吃饱了。 操!真是扫兴!楚卫无趣地耸耸肩膀,吩咐服务员把菜撤了,只留下了那盘切糕,夹起一块蘸了白糖,三口两口吃完,走吧! 冯陈说等一下,服务员,我要打包! 楚卫忍无可忍地骂了出来,姓冯的,你到底在闹什麽别扭! 冯陈眨眨眼睛,没说话,拎着那一包切糕上了车。 楚卫把车开得飞快。 那一包切糕,冯陈吃了半个月,他发现,没有白糖,切糕的味道是差了一点点,不过也还好,就只差了一点点而已。 …… 新年刚过,老雷那边来了通知,准备收网。 “但是──”老雷说,“你的身份还得继续掩盖,不能暴露,明白?” “明白。”冯陈的语气很认命,眼神很绝望。 这个时候,冯陈已经把要掌握的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说实在的,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愿意再过下去了,他急切地盼望一切结束,可是,内心深处,他也害怕一切结束。 可是,该结束的,总是要结束的。盼望也好,害怕也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行动前的那天晚上,冯陈早早地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地怎麽也睡不着,强烈地想找个人聊聊,强烈地……想找楚卫聊聊。 楚卫穿着睡袍,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星星,旁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看见冯陈进来,挑挑眉,“睡不着?” “嗯。”冯陈坐在了楚卫对面,怔怔地,怔怔地,凝视着楚卫的双眼。 “干嘛这麽看着我?”楚卫有些不自在,光着脚跳下了窗台,走到吧台前倒了两杯红酒,“喝点酒吧,帮助睡眠的。” “你不怕我酒後乱性啊?”冯陈打起精神开了个玩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可是有前科的哦,别说我没提醒你。” 楚卫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举一举手里的酒杯,一仰脖,一杯酒灌了下去,喉结蠕动了一下,脖子的一侧青色的血管很显眼。 冯陈咽了口唾沫,拿起了酒杯。 …… 夜很深,灯很昏,满屋子弥漫着酒气,很浓,很烈,熏熏,欲醉。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衣物,楚卫的睡袍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床上,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赤裸裸。 喘息,只是喘息,没有语言,连呻吟也没有,火热的喘息,像岩浆。 贪婪地吻下去,意外地发现居然有回应,冯陈於是愈发地狂喜,愈发地借酒装疯,大着胆子扯落了那件睡袍,大着胆子摩挲那个赤裸火热的胸膛。 一只手伸过来,小心地,在冯陈的胸口划圈圈,很轻,很暧昧,冯陈条件反射手下一紧,楚卫痛得皱了眉。 即使这样楚卫也没喊停,倒是冯陈在紧要关头停了一下,“你想清楚,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冯陈所说的‘收手’其实有两层意思,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就连冯陈自己,也只是在很久以後回想起来,才发现──又犯了一次错误。 楚卫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靠!我还不知道你!你有那麽好的定力麽?都兵临城下了你要鸣金收兵,你tmd也得收得了啊!” 於是千军万马奔腾,摧枯拉朽,攻城掠地,一泻千里。 ……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偃旗息鼓两边收兵,依然是满屋的酒气,醉熏熏。冯陈捏住了楚卫的手,“你老在我胸口画个没完,到底画的是什麽?” “没什麽,随便划划。”楚卫背过身,睡了,“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 明天……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冯陈猛然清醒,是啊,明天……还有事儿。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在──一切都结束以後。 拨弄着楚卫脑後调皮翘起的乱发,冯陈喃喃地念出了那句古老的歌词──will you still love&omorrow ? 你说什麽?楚卫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 没什麽,睡吧。冯陈的手揽过去,下巴抵着楚卫的头发,两个人就那麽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14 ‘明天’来得很快。 冯陈感觉自己才睡了没一会儿,可是天已经亮了,肚子有点饿,可是没胃口,就这麽瞪着天花板发呆,脑子空空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楚卫还没醒,头侧向一边趴在枕头上睡得很沈,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睡容单纯得像个孩子。 冯陈凝视着那张睡脸,理不清楚内心的感觉,思绪很乱,像一团麻。理智告诉他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可是……唉,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错误。 好在一切的一切终将过去,错误也好怎麽都好,都将过去。也许,过了今天,两个人就再也不会有交集,再也不会这麽──乱了。 楚卫睁了眼,“你干吗这麽看着我?” 冯陈说,我在想……好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4 些日子没看见你‘抽烟’了? 早戒了。楚卫淡淡地回答,翻了个身。 什麽时候!我怎麽不知道?冯陈这一惊非同小可。 四爷吩咐了,我下下狠心,就戒了。楚卫回答得轻描淡写,嘴角一个放肆的笑。 四爷?我苦口婆心劝了你那麽多次你不肯听,他赵四说话怎麽就那麽管用。冯陈酸酸地抱怨,楚卫反倒笑得更放肆了。 哟,吃醋了?别跟个娘儿们似的。楚卫下了床,不在乎地捡起睡袍进了浴室,水流声哗哗地淹没了冯陈没能说出的话。 很快地,楚卫擦着头发出来,看也不看冯陈,麻利地扯下床单被套,“还不起来,真等我撵你啊?” 冯陈一言不发地跳下床,胡乱套上了衣服往外走。 “等一下!”楚卫在身後喊了一声,冯陈停住脚,没回头,什麽事? 楚卫却犹豫了起来,好半天,才轻轻摇摇头,“没什麽,今天晚上……多加小心。” “我知道。”冯陈闷闷地回答,仍然没回头。 “时间、地点、联络方式、行动暗号,要确保万无一失,千万别错了!”楚卫不放心地又叮咛了一遍。 冯陈警觉地回了头,刚要说话又意识到了什麽,放松了身子往沙发上一歪,很没正形地斜睨了楚卫一眼,“你说话的口气不像个毒枭,倒像个警察。” 说着话又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逗你玩呢。” 楚卫也跟着打了个哈哈,“说不定……我真是个警察呢,你信吗?” “信!你说什麽我都信,你说警察局是你们家开的我都信。”冯陈哈哈大笑,随手抄起茶几上的酒杯,把昨夜剩下的半杯红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楚卫也笑,“我也是开个玩笑,逗你玩呢。” 冯陈把杯子放回原处,站了起来,拍拍裤子,“我说,下次请人喝酒的时候,记着上点儿好酒。住的是这麽高级的房子,喝的是18块一瓶的红酒,你不觉得掉价麽?” 楚卫怔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谢什麽?咱俩谁跟谁啊。”冯陈推门走出了房间。 一整天楚卫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连午饭都是在房里吃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冯陈顾不上关心这个,他最後一次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所有的材料,又最後一次确认了一遍晚上的作战方案──时间、地点、联络方式、行动暗号,要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的交易量很大,赵四不放心,要亲自出面──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对谁都信不过。这也就给冯陈和他的战友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见机行事,一网打尽! 按照计划的部署安排,冯陈应该是属於被‘一网打尽’的对象,老雷传达指令的时候就说了──不能暴露。 这也就给冯陈的行动带来了相当的难度,因为指令里并没有明确指示冯陈的任务角色。虽然上级说‘到时候会有人掩护你的’,可是这麽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实在叫人放心不下。不管了,硬着头皮上吧,成不成的也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这其实又是一个错误──这样的心态,很容易就这样一锤子把事情搞砸。 …… 事实上冯陈并没有把事情搞砸,至少没有搞得很‘砸’-──毕竟警察不是吃干饭的,毕竟方案是一堆警察研究了好些日子才制定出来的,毕竟所有的材料都是非常周详的……毕竟,冯陈这些年来,等的就是这一天。 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冯陈走出房间,远远的那一头,楚卫的房门仍然紧闭。冯陈走过去把耳朵趴在门上偷偷地听,一点动静也听不到,那‘纯手工’的地毯隔音效果实在是非常地强。 房门突然打开,叫冯陈猝不及防,楚卫冷冷地瞪着他,你在干什麽? 冯陈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想问问你晚上交易的具体安排,眼瞅着时间快到了,你怎麽什麽也不跟我说? 没什麽可说的,楚卫皱皱眉,去接四爷的船,这次是个大买卖,四爷很重视……事成之後,会分咱们一份货。 货,海洛因?你可想好了,咱们之前倒腾的也就是冰毒麻黄碱摇头丸什麽的,风险还不是太大,这要是再沾上海洛因……算了,我不劝你,我也劝不了你,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冯陈叹了一口气,你说吧,怎麽干? 我知道这次风险大,楚卫闷闷地摇摇头,可是不干不行。四爷今天晚上会多带几个人手,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全都会带去…… 冯陈心里一阵激动……全都会去! 楚卫似乎没有注意到冯陈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说下去,咱们得带上几件趁手的武器防身……你有麽? 没有。冯陈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确确实实没有武器。 楚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对匕首,把其中一把塞给了冯陈,“拿着吧,算我送你的,别搞丢了,这是我师父当年留给我的!” 师父,怎麽听着像武侠小说呢?冯陈觉得有些好笑,接过匕首看了看,赞了一声──好刀!我说,这就算定情信物了吧? 楚卫白了他一眼,大麽指往旁边一指──卫生间在那边,里面有镜子。 意思很明显,叫冯陈撒泡尿照一照。 冯陈於是真的去照了照镜子,对着里面的那个帅哥笑了一笑,顺手掖一掖缝在衣领里的微型窃听器……楚卫站在门外敲敲墙,臭美够了没有? 没有!冯陈大声顶了回去,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匕首──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不过真是锋利,寒光闪闪。看起来,像是手工货,比一般的匕首细且长,可以很方便地揣在袖子里。冯陈想起来,刚才,楚卫好像就是从袖子里抻出来的。 刀刃靠近鞘把的地方,刻着小米大的两个字,实在是太小,卫生间的光线又太昏暗,没等冯陈辨认出来,楚卫在外面已经不耐烦地砸门了──快点儿,该走了! 15 一路上很顺利,前後一共两辆车,赵四和几个手下坐在後面的车上,另外两个手下带着冯陈和楚卫坐在前面的车上。虽然从出城以後两辆车就各自分道扬镳,不停地绕路,但是很明显,车子越来越靠近城南30公里开外的废码头。 天色已黑,看不清楚窗外的景色,其实不用看冯陈也知道,一片荒凉。这条路他已经很熟悉了,这是赵四等人交易的秘密接货点之一,也是最为隐蔽的一个。从一开始掌握这里的情报,冯陈就已经偷偷来踩过好几次点,基本上把每一条岔路、每一个路标甚至每一棵树都牢牢地记住了心里。 楚卫坐在身边,闭目养着神,一副对什麽都没兴趣的样子。冯陈看不下去,捅了捅胳膊肘,醒醒嘿,你不是说要警醒着点儿麽? 楚卫睁开了眼睛,到哪儿了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5 ? 冯陈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路! 哦,楚卫向外瞟了一眼,快到了。 那辆车怎麽还没跟上来?冯陈也向外瞟了一眼,明知故问,他知道,赵四的那辆车绝对不会轻易出来。 楚卫没回答,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船该来了。 果然,就在几个人到达码头不久,一条小船出现在视线里。楚卫拿出手电筒冲对面晃了几下,对方很快有了反应,一盏小灯亮了起来,灯光下,是三条人影,其中一个人手上还提着箱子。 冯陈没有动,他知道,这条船应该只是打前站的,就像自己和楚卫,也是打前站的。如果楚卫和这条船没出问题,真正的交易人──赵四,才会出现。 小船很快靠了岸,船上的人跳下来很警惕地四面看了看,楚卫懒洋洋地摇摇头,放心吧,平安无事。 当然是平安无事,正主还没有出现,老雷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冯陈打量着小船和刚跳下来的三个人,心里盘算了一下,後面那条船上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再加上赵四这边的人,差不多能有十来个,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部抓捕归案!不知道老雷那边人手够不够,真是的,这次行动保密工作做到家了,连冯陈也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安排,其他的,什麽也不知道。想到这里冯陈有些着急了,怎麽这麽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老雷他们到底按计划埋伏了吗,怎麽什麽也看不出来?是埋伏得太好了?还是…… 冯陈埋着头胡思乱想,楚卫已经接过了对方的箱子,动作轻飘飘的,冯陈看出来,那箱子里八成什麽也没有。 “想什麽呢?上车!”楚卫不满地踹了他一脚,“警醒着点儿!” 这一脚正踹在踝子骨上,登时疼得汗都下来,冯陈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偷偷弯腰揉了揉脚踝。楚卫没注意冯陈的动作,倒是另一个夥计问了声,冯哥,咋的了? 没咋,鞋带开了。冯陈轻描淡写地抬起身子坐直了,看看窗外,车子已经调了头,开到了一棵树後躲了起来 。 把火熄了,谁也不准出声!楚卫沈声命令,注意观察,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卜──冯陈放了个屁,很无辜地看着楚卫,抱歉,我确实没想出声的,没憋住。 楚卫气得脸都红了,打开车窗用手扇风,另外两个人捂着鼻子偷笑,啥也没敢说。 没人再出声,几个人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刚才的那条船应该也正隐藏在附近,冯陈忽然感觉很紧张,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楚卫看了他一眼,皱皱眉,低头看表,差不多了,联系四爷,可以出来了。 很快地,另一辆车出现了,越来越近,冯陈敏锐地发现──车上少了一人,老奸巨猾的赵四不在车上,很明显,不到最後关头,他是不会出现的。 冯陈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果然,就在那个‘最後关头’,当双方的大boss都放下心来露了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当口,忽然间,大批人马神兵天降一般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水陆空三面全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在边数票子边做梦的一帮人这才如梦方醒,反应迅速地拿出了武器负隅顽抗。 冯陈也掏出了那把刀,躲在树後占据了有利地形,他听出了老雷的大嗓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 “楚卫?怎麽办!”冯陈向楚卫喊起来,“中埋伏了!” “怎麽办?凉拌!”楚卫恼火地骂起了脏话,“tnnd,跟他们拼了!” “不行!他们人太多了!”冯陈朝楚卫靠拢,压低了声音,“快跑,趁着他们还没摸过来,咱俩水性都不错,从水里游出去!” “不行!”楚卫拒绝得很干脆,“保护四爷!我不能不讲义气!” “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你手上连把枪都没有,怎麽跟他们拼!”冯陈恼火极了,恨不得一榔头砸晕了楚卫抗上就跑! 可是来不及了,水警的船已经包抄了过来,探照灯照得水面灯火通明,灯光下,众人的脸惊慌而绝望。 “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老雷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咱们投降吧,楚卫,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冯陈叹了一口气,狠狠地挥着手中的刀。 赵四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亮家夥!跟他们拼了!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俩赚一个,要是今天咱们能活着出去,我赵四不会亏待弟兄们!” 赵老四的话的确够具煽动力,话音未落,一帮人已然清醒过来,纷纷掏出了家夥负隅顽抗──黑洞洞的枪口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令人胆寒。 冯陈目瞪口呆地看看手里的匕首,冲楚卫怒吼:“你还犹豫什麽!你看看到底是谁不讲义气,你一心一意给他卖命,他正眼瞧过你一眼没有!你看看,他根本信不过咱们,连枪都没咱俩的份儿!” 楚卫恼火地给他吼了回来,“你胡说八道什麽!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计较这个!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保护四爷出去,走东边,那边有一条便道,快!” “不行!”冯陈已经气得快发疯了,若不是之前老雷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许暴露,他非亮明身份把楚卫活捉了不可!“逃不掉了,投降吧,他们要抓的是赵四,咱们犯不着给他卖命!” 说着话冯陈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楚卫就往安全地带扯,子弹在耳边呼啸,可是顾不上了,他只是一心一意要把楚卫带出去。 忽然胸口一紧,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地勒住,紧得喘不过气来,手上一松,匕首落了地,冯陈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楚卫的那一把匕首。一点血慢慢地沁出来,像一朵小花。 楚卫一把把他掀翻在地上,大声向其他人嚷嚷:“你们看清楚!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我楚卫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谁要是敢投降,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这个软骨头就是你们的榜样!” 冯陈倒在了地上,仍然是难以置信,他不相信,楚卫怎麽会捅给他这一刀?怎麽会! 可是楚卫已经俯下身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冷得像冰──你昨天不是问我‘明天是否依然爱你’麽?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这才觉得胸口撕裂一般地痛,痛得话也说不出来,冯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後看了楚卫一眼,没看清。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枪声更加激烈了。 ……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15──20) 16 冯陈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他躺在床上,胸口扎着绷带,鼻子里插着输氧管,手上挂着吊瓶,身上还绑了些乱七八糟的电线,连着滴滴叫唤的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6 仪器。冯陈悠悠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活着。 老雷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资料,听见动静抬了下头,打了个招呼,“醒了?” “嗯。”冯陈想点头,头却动不了,脖子又僵又麻,像石头一样。 “我睡了多久?”冯陈皱皱眉,问了一声。 “不长,三天半。”老雷扬扬手里的资料,“知道这是什麽吗?” “什麽?”冯陈又闭上了眼睛。 “你的死亡证明、丧葬手续、火化证明、销户材料……全套的,都在这儿,从今天起,冯陈这个人就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恭喜!” 搁谁听见这话也得吓一跳,冯陈立刻睁开了眼睛,“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你的任务结束了──确切地说,是你作为‘冯陈’这个身份的任务,结束了。”老雷敲了敲冯陈的手,“从今天起,你恢复你本来的身份了,所以我说,恭喜。可惜的是你不能暴露身份,否则的话组织上连追悼会都替你开了──英勇牺牲的卧底警察,多光荣啊。说不定你还能应邀参加自己的追悼会,这种体验一般人大概很难经历哦……” “任务结束了,”冯陈喃喃地重复,头有些疼。“都抓住了?那楚卫……” 老雷摇了头,“行动失败了,虽然我们抓获了大部分的人,可是,赵老四和楚卫,跑掉了。” “失败了?怎麽会!”冯陈着急地要爬起来,“不是计划得很周密的吗?所有的路口都埋伏了人,你拍着胸脯跟我打包票说是万无一失的啊!” “他们从水路跑了,楚卫在河汊里藏了一条船,那种很小巧很轻便时速非常高的小快艇──藏得太tmd隐蔽了,水警那边压根儿就不知道那里还有条小河汊!”老雷忽然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过来──“这麽重要的情报,你事先怎麽一点没掌握?你们不是搭档吗!” “是我失职,我检讨,给我什麽处分都行,我都接受。”冯陈抱住了脑袋,像一只鸵鸟,楚卫,瞒了他这麽多! “唉,你这检讨还真得往深刻了写,你知道上面怎麽评价你的?说你──保密意识不强,感情用事,鲁莽,冲动,还缺乏起码的防范心和责任感……总之,一无是处,根本不具备做卧底的条件!” “我承认,是我错了。”冯陈没抬头,仍然抱着脑袋。 老雷不落忍了,叹了一口气,“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也不知道上面怎麽会给了这麽个评价,我跟上头汇报的时候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似的,真的!” “我明白。”冯陈的态度很合作、很诚恳,怔怔地瞪着天花板,语气平稳得像是念悼词,“有个线索……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楚卫的那两把匕首,据说是他师父留给他的,也许能借此查到他的来历。” “两把匕首?我们在现场就只找到一把啊──就是扎在你胸口的那把,技术科已经拿去鉴定了,听说那匕首上还刻了楚卫的名字,cao!就好像生害怕别人不知道那一刀是他捅的!” 那一刀,不偏不倚地正中胸口,冯陈疼得难以自制。 “还好你小子命大,这一刀居然能避开了主要的血管和神经,连抢救你的大夫都说万幸,简直就是拿尺子量好了的……” 拿尺子量好了的……那天晚上,楚卫曾经在他胸口画了又画,真的只是随便划划麽?冯陈自嘲地摇了摇头,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大夫说你伤口发炎很严重,烧也退不下来,还得多养几天。”老雷同情地拍了拍冯陈的胳膊,“知道麽?你发烧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唉。” 老雷今天叹的气,比过去这几年里冯陈见过的总和还要多。 “我说什麽胡话了?”冯陈又阖上了眼睛,恨不得连耳朵也阖上。 “乱七八糟的,也听不清,算了,别想太多了。”老雷说得含糊,冯陈也懒得再问。 只是一个念头忽然涌进脑子里,冯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终究还是克制不住,把那个念头说了出来──“也不知道,死掉的那个‘冯陈’,有没有人给他收尸的……” 老雷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冯陈的意思,“有的!他妈妈,从老家赶来,一个普通的下岗女工,哭得都晕过去了。” “那就好。”冯陈显得很欣慰,“也是组织上安排的?” “是。”老雷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下去,“不光这个,还有记者采访通讯报导呢──关於‘一个满是理想和抱负前途远大光明的城市青年,是怎样失足沦陷走上犯罪道路,从偷窃到贩毒,最後死於同夥的内讧和自相残杀……’,啧啧!令人深省,发人深思啊!” 冯陈苦笑了一声,“谢谢,组织上考虑得真周到。” 老雷说你还是别笑了,你笑得比哭还难看,让人看着难受。 “有那麽难看吗?”冯陈皱皱眉。 “有。”老雷肯定地点头,又叹了一口气,“唉,别难过了,大难不死,必有後福,看开点儿吧,这事儿……怨不得谁,别钻牛角尖了。” 冯陈说我没难过,真的,不难过,谁说我钻牛角尖了? 说着话冯陈拉上被子盖住了头,给老雷下了逐客令,“你回去歇着吧,好不容易任务结束了,该休息一下了。放心吧,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老雷探头看了看,“那我真就走了哦?” “罗嗦!”冯陈不耐烦了,“你废什麽话啊。” 老雷啪地一拍枕头,“放肆!居然敢这麽跟上司说话,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告诉你,给你三天时间,想哭哭想睡睡,想抹脖子上吊都随便你。三天以後,你得活蹦乱跳地给我站起来,该干什麽干什麽,听见没有!” 啪!老雷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枕头,威风凛凛地调头出了门,留下冯陈躺在差点散架的床上发呆。 冯陈在床上呆了很久,什麽也没想,就是发呆,脑子空空的。慢慢地,一滴泪从眼角滑出来,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不停地滑出来,顺着脸颊落在枕头上,很快地,打湿了枕头。 没有声音,病房里静极了,没有人知道,那个躺在床上蒙住了脸、安静得像是睡着了的男人,是在哭。 …… 冯陈在三天後出了院,老雷开着破吉普来接的他。出了医院的大门,冯陈才发觉不对劲,“这是哪儿?” 老雷开着车,白了他一眼,“忘本了不是,连自己个儿的老窝都不认识了?这是m市啊!” m市是冯陈的原籍所在地,当初从警校毕业,冯陈一门心思地想回老家,却被到警校来挑人的老雷一眼看中,直接挑走当了卧底──说起来冯陈也是实在人,就提了一个要求:任务完成後要回原籍。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7 老雷也是个痛快人,一个字,行! 好几年过去了,冯陈早把这茬儿给忘了,没想到老雷还记得。 老雷说你受伤以後就直接转到m市了,主要是为你的安全考虑,那个‘冯陈’已经死了,如果让赵四他们发现你的身份,肯定要报复──更何况,我早答应过你的,任务完成後,送你回原籍。 冯陈说你怎麽不早告诉我?早知道我就回家养伤了,想死我娘的酸辣汤了。 老雷又白了他一眼,“行!有精神了,知道想吃想喝了。你打算就这麽带着伤回去看你爹妈?你不怕老太太心疼死!” 冯陈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那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报到,组织上决定,任命你为杨柳区分局刑警大队副队长。”老雷拍拍方向盘,“我就不说恭喜高升了,加油吧,好好干!” 冯陈苦笑一声,“您就别寻我开心了,再高升也轮不到我头上啊,上面不是把我批得一无是处麽。” “我也纳闷啊,”老雷摸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说哪有这样子的?一边把人骂得狗血喷头,一边不声不响地就提拔了,这叫我怎麽做工作!可是上面说,你虽然干卧底不合格,当警察还是一把好手,行动失败了也怨不得你,正好分局刑警队也缺人,所以就……” 冯陈冷冷看着老雷越来越不能自圆其说、越来越尴尬的样子,哼了一声,“您就编吧,别着急,喝口水,慢慢编。” 老雷急了,“什麽话这是!我编什麽编了?向毛主席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还信不过我吗!” “信不过。”冯陈淡淡地摇头,淡淡地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我再也不相信了,任何人,任何话,都不信了。” 老雷被噎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悲天悯人地看了他很久,又叹了一口气,“唉,你啊……” 车子停下来,杨柳区分局,到了。 17 …… 两年後,m市公安局。 …… 市局刑警队长陈风走进了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雷波的办公室,“雷局,昨天那个案子的结案报告写好了。” 老雷正低头看材料,随口说了一声好,手一指沙发,坐! 陈风摇摇头,“腰扭了,坐不下去。” “怎麽搞的?”老雷很关心的样子,沏了两杯茶表示慰问,“查案子累的?” 陈风还是摇头,“不是,昨儿晚上请哥儿几个喝庆功酒,没留神喝多了,给他们表演空翻,一跟头摔地上了。” 老雷噗地一口茶全喷在了桌子上。 陈风面不改色心不跳,“茶太烫了?慢点儿喝。” 老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就不会帮我把桌子擦擦!” 陈风说抱歉,“腰弯不下去,您自力更生吧。” 老雷被气得乐了出来,“你啊……都三十出头了,就这硬胳膊硬腿儿的你还空翻呢?你也不怕把命翻出去!” 陈风也乐,“那不是喝醉了嘛,我这人喝不得酒,一喝多准出事儿。” “知道喝不得你还喝!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老雷一边擦桌子一边抱怨,“不就是破了个案子嘛至於吗你……不对!光为案子你绝对不至於!说吧,为什麽喝多了?” 陈风皱了一下眉毛,“真是为案子,他们非吵吵着要我请客……好吧,我就知道瞒不过您,没错,不光是为案子。” “那为了什麽?”老雷擦好了桌子,干脆抬起屁股倚在了桌沿上,“得!我陪你站一会儿吧。” 陈风上眼皮一夹下眼皮,就说了仨字──随便你。 老雷倒也不介意,掏出一整盒没开过封的香烟丢过来,“拿着,昨天开会我特意给你留的!” 陈风倒也不客气,谢了一声就撕开包装抽上了,也没给老雷让一支,他知道老雷是早戒了烟的。 老雷看着陈风贪婪地一口就嘬下去小半截,叹了一口气,“你现在的烟瘾越来越大了,再这麽下去身子骨还要不要了?唉。” “干这行的烟瘾都大。”陈风说的是实话,当刑警的生活不规律,精神头儿全靠抽烟顶着呢。 “屁话!”老雷一点没给面子,“老子干这行的时候你小子还穿着开裆裤呢,我怎麽就能戒了!” “我能和您比麽?您那是有人管着,”陈风开了个玩笑,“我要是有个像嫂子那麽会疼人的老婆,叫我把饭戒了也乐意。” 雷波的一张老脸居然透了一点红,笑骂了一声‘没大没小!’,顺手把手里的材料砸了过来。 陈风接过材料抖了抖,“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看看人家,比比自己,能不喝多了麽?” “你是说22号?”老雷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够厉害的,後生可畏啊。” 陈风手里的那份内参材料,是部里传达的一个大案情况的通报──在公安部禁毒局的指挥协调以及多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我公安卧底人员经过精心部署,打入国际贩毒组织内部,巧妙周旋取得组织头目的信任,最终一举破获特大国际贩毒案件,掐断了三条国际毒品走私线路,组织成员一网打尽,号称世界排行前十名的大毒枭被成功抓获……该贩毒集团的交易份额占了国内毒品市场的三分之一,该组织的被摧毁直接重创国际毒品交易链,这是我国近年来打击毒品走私案件最为成功、成绩最为显着的一次行动。 卧底的公安人员没有名字,只有个代号──22,从内参上看,很年轻。所以陈风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最厉害的是最後一页,”陈风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毒枭被抓获时候的现场照片,右上角半个非常模糊的背影,“那个人,我认识。” 老雷惊奇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靠!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扒了皮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那个人是楚卫,”陈风显得波澜不兴,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楚卫,就是22号。” 陈风的话很肯定,老雷愣了半天,知道瞒也瞒不住,终於点了点头,有些心虚地解释,“其实,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陈风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果然他比我更适合做卧底。” 是的,陈风,就是那个‘根本不具备做卧底的条件’的卧底──冯陈。在两年内升了官,从分局刑警副队长到队长,再到市局刑警队副队长,用老雷的话说──干得还不错;用上面的话说──虽然干卧底不合格,当警察还是一把好手。 老雷有些过意不去,语无伦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干得还好……还过得去啦……” 这种安慰还真是不如没有。 陈风说你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老雷很认真地把两根手指竖在耳边立正,“要不要我给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8 你起个誓?” 陈风摇摇头,“不用,你起誓我也不会信。” “靠!你也太矫枉过正了吧?什麽都不信,信仰危机啊你。”老雷骂着粗话抱怨了一句,没了语言。 “昨天看到这份内参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个时候我有多麽笨,明明我早该看出问题来的。不怨谁,怪我……当局者迷吧,嘘──”陈风自嘲地吹了声口哨,脸色一变,“所以我不信,你不可能是前几天才知道!” “到底是我信用太低还是你神经偏执!”老雷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是不是谁说什麽你都不信了?是,之前我是有怀疑,那次任务的时候,上面有很多别的渠道来的第一手情报,比你我知道的要详尽的多,所以明摆着那任务还有别人也在参与!再加上上面对你的情况摸得比我还透,所以我怀疑是楚卫,除了我只有他和你走得最近!可是我能问吗?这种事情再怀疑也只能在心里头压着,我能去跟上面求证吗!明告诉你,我确实是前几天才知道你爱信不信!现在,你tmd该干什麽干什麽去,少在我跟前晃悠,我看着闹心!滚蛋!” 啪!老雷把帽子甩到了陈风的脸上,甩得陈风愣了很久的神,很久,才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 老雷的眼睛有点红,过了半天才挥了挥手,勉强笑了笑,算了。 陈风咬咬嘴唇,“师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老雷说知道就好,滚吧! 可是陈风不肯滚,咬着牙在沙发上坐下来,跟老头磨叽,一直把老头磨得不耐烦了,举着双手投降,行了行了我真不生气了,再生气你是我师父,行不! 陈风说不行,我没那麽老!老雷生生被气乐了,咬了半天的牙,叹了一口气,“唉,其实我真後悔,当初挑上你去办那个案子……” 陈风垂头丧气,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不是,你干得挺好,真的,搁今天我一样是这话,你干得真的不错。老雷又叹了一口气,我後悔的是──两年了,就没见你真心笑过,当初一见我就笑得一口白牙的那个愣头青,怎麽就成了这副鬼模样子! 陈风呆了一下,笑了,笑得很开心,师父,您放心,我这就好了,您看,案子破了,我也就不用钻牛角尖了,您说是不是? 老雷却显得没什麽信心的样子,但愿吧,唉! “我就有一点想不通……”陈风还是笑,手指间的烟已经熄灭,只剩下淡淡的一缕烟,总也不肯散,总也不肯散,“楚卫,怎麽能戒得那麽容易,说断就断了,呵呵……” 陈风说的是楚卫的毒瘾,也许,还有别的,只是,谁都不肯说破。 断了,就断了。 老雷冷冷地说他有当着你的面吸过那玩意儿吗? 陈风又呆了一下,是啊,每次楚卫都躲在卫生间里不给他看到,只留下一股子怪味儿……於是陈风又笑了,很自嘲,很开心,“他说的一点没错,我tmd还真就是块切糕,被人捂在屉里蒸的主。” 老雷说你看你看,刚说了不再钻牛角尖了,又来了。 陈风扶着腰爬起来,对对,我又错了,不想了不想了,您继续工作,我告个假,上医院做理疗去。 临出门的时候又被老雷叫住了,“你怎麽不问我……他为什麽捅你那一刀?” 陈风没回头,这还用问吗?任务需要呗,为了骗取赵四的信任,为了掩护身份,为了保护我免於被其他人干掉……换了我是他,一样也会这麽干的。 老雷摇摇头,你不会的,我了解你,你下不去那个手。 陈风的手扶在门闩上,沈默了半天,缓缓地摇头,“您错了,人──总是会变的。” ps──注:本章内容参考了《黑龙江省8.17特大制贩新型毒品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於2005年5月27日公布,在这起案件中,卧底警察的出色表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搜这个材料,很能yy的题目,‘我在毒枭身边的600天’,篇幅不长,相信大家看完了就能理解楚卫同鞋为什麽能狠得下这个心了。 18 陈风的腰其实是老毛病了,这还是那一年在局子里落下的病根儿,一直就没好利索。理疗科的大夫倒是给陈风开了个治疗方案,可陈风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实在疼得没辙了才想起来上医院,就这麽着,越拖越严重,这一回大夫干脆罢了工──你这腰没法儿治,另请高明吧! 陈风赖在理疗床上不肯起,大夫您好歹对付对付? 大夫说我对付不了,你这病纯粹是自找的,你要是坚持做理疗能是现在这样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懂不懂! 陈风说老──师──,我错了,我回去就把检讨书给您送来,您先好歹给我先对付着,实在不行您打针封闭?打麻药也行啊,吗啡?杜冷丁?鸦片?海洛因…… 大夫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东西是能随便打的吗!你不懂就别胡说! 陈风把好话说尽了,大夫终於松了口,对付着给冯陈做了个热敷,扎了几针,别说,效果还真不错,松快了不少。 千恩万谢要出门的时候,大夫说等等,给你开个条儿吧,你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批。 疗养治疗的申请条,大夫说了,你这病,疗养放松比较好,就怕上头不批。 没想到老雷大笔一挥说正好!部里有个业务交流学习班,机会特别好,就在北戴河的疗养院,你手上的案子也结了,学习治疗两不误,去吧去吧我也落个清静! 部里的业务交流学习班,集合了全国各地市级以上刑警队的精英人物,说是‘学习交流’,其实也就是给大家一个公款旅游的机会。当然了,场面话不是这麽说的──领导同志们在开学典礼上郑重强调,这是给我们的学员提供一个互相学习互相交流的平台,在学习和交流的过程中,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学员们在底下直撇嘴,发展个p,又不是两口子! 课程很枯燥很无聊,基本上是老师在上面照本宣科学员在下面聊天睡觉,倒也互不干涉相安无事。不过这样对陈风的伤病倒是很有帮助,经过一段时间的上课睡觉下课理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块儿上课的大夥儿都是同行,凑在一块儿逗嘴皮子也能有的聊,聊起案子来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磕巴的。必然的,也就聊到了前些日子那个毒品大案,聊到那个22号──那个传说中的、神秘的、神奇的,22号。 大夥儿都说那个22号一定很厉害,一定是身怀绝技,飞檐走壁上天摘星下海捉龙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文韬武略应有尽有……总之,厉害,很厉害。 每到这个时候陈风总是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麽,只好听听罢了。 第一个月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19 发补助的时候,班里来了个新老师,讲刑侦理论的,叫周正。陈风初听这名字直觉地以为是‘周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那个‘周郑’,被大夥儿笑话了一顿──“把两个姓儿凑一块儿,有叫这名字的吗?人家那个‘正’是‘正常’的那个‘正’!” 陈风一点没觉着这个名字‘正常’,却也懒得较真,於是打了个哈哈,干笑着点点头,是,是,哪能有两个姓儿凑成的名字呢…… 开课的第一天,这个周正走进了教室,高高的个子,黑黑瘦瘦的,戴着副深茶色的墨镜,貌不惊人,基本上搁进人群里就捡不出来。可是,所有的人──包括陈风,都皱了一下眉,邻桌的扭过脸来说,“我怎麽觉得背上毛毛的?” 没等陈风回答,後面的也搭了话,“这人不对头,我也觉得头皮有点麻,鼻子发痒……啊嚏!这……这家夥别是杀过人吧?有杀气,还有血腥味儿!” 陈风抬头瞟了一眼,“你看他那样儿……像吗?” “看模样倒是不像,可谁说得准呢是不是?我上次抓住的那个,比他还不像呢,看着连只鸡都不会宰的,宰了六个人!”──说这话的是邻市的老刑警了,曾经凭着第六感就抓住了个连环杀人犯。 一直没说话的班副老白也搭了腔,没头没脑的四个字,“他整过容。”老白是医学世家出身,家里开着整形医院,曾经热情地邀请全体同学去免费整容,被大家夥狠克了一顿。 “不会吧?”老刑警开了个玩笑,“整完了也才这德行,没整的时候得多难看啊?” 陈风又抬头瞟了一眼,想说什麽,又咽了回去。 周正说,上课!点名! 陈风的名字排在第一个,他懒洋洋地举手答了到,周正皱了眉,“起立!” 陈风於是站起来,“到──”仍然是懒洋洋的口气,周正点点头,没再挑眼,坐下吧。 周正的课讲得很一般,节奏慢,内容也枯燥,於是,在陈风的带动下,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在睡觉。周正倒也不在乎,照样上他的课,书页哗啦啦地翻了过去,日子也哗啦啦地翻了过去。 不过在私下里这个老师和大夥儿处得还不错,虽然话不多,但是人很随和,不摆架子,态度也好,被捉弄了也不生气──这和他给大家的初次印象完全是大相径庭,有时候大家回忆起来,都觉得很丢脸,居然会把一个好好先生看成连环杀人犯,警察的第六感看来也不那麽可靠。 每天黄昏的时候,大家总是凑在一起打篮球。球场的栏杆外面就是海边的沙滩,景色很美。周正偶尔会出现在球场边上,看学员们打篮球,大夥儿客气地请他上场,他总是笑着摆摆手,不行,我不是那块料。 可是有一次,陈风一个传球没找准,皮球奔着周正的脑袋砸了过去,周正利索地双手一接一抛,很像样的一个三分球正中篮框。大夥瞪呆了眼,硬拉着他上了场,结果……周正真的不是那块料。 散场的时候周正坐在场边,揉着腿抹红花油,同志们纷纷过去表示慰问,周老师怎麽了是风湿还是扭伤了还能走路吗……周正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一点小毛病抹点药就好。 陈风站在人群外面远远地抽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脸。远远的,月亮从海的那一边慢慢地爬上来,惨淡的,没有颜色。 人群散了很久,陈风仍然在篮球架下抽着烟,已经数不清楚是第几根了,烟蒂散了一地。 “少抽点吧,你已经抽了快有一包烟了。”周正在身後叹了一口气。 陈风回过头,客气地打个招呼,转身走开,“谢谢周老师,我不抽了。” 走出去很远,陈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球场那端的篮球架子下,一个黑色的人影,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弯着腰,一下一下,清扫着那散落一地的烟灰和烟蒂。 月光打在那个人的身上,像一张剪影。 这才感到一阵刺痛,陈风低头一看,手已经被紧捏在掌心里的烟头烫了个泡。 19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看看表,还有十分锺熄灯,陈风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水很烫,胸口的伤疤被蒸汽熏成了粉红色,陈风用手轻轻摸了摸,没什麽感觉。 擦干身子走出来,手机在桌子上响得正欢──《铃儿响叮当》,这是老雷的专属铃音。 陈风深吸了几口气,对着镜子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接了电话──哟,师父啊,我想死您老人家了! 老雷在电话那头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没好气地骂了一声滚蛋,你少叫我师父,你叫一次我减寿十年! 陈风说您别吓唬我,我要有这能耐早调国家计生办当主任了,为减轻人口负担做贡献。 老雷说不用你调,我现在就先把你调了,省得在我眼前捣乱! 行啊,调哪儿去?咱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保证不跟您老人家捣乱!陈风嘻嘻哈哈地表了态,刑侦人员岗位轮换是常事,反正到哪儿也是干这行。 老雷反倒支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地换了个话题,嗯,那什麽……前些日子不是破了个大案嘛…… 陈风的情商指数立刻降到了冰点,再也没心思强打精神,哼了一声,前些日子破的大案子多了去了,您说的是哪个? 老雷没有戳穿陈风的明知故问,苦笑了一声打了个哈哈,咳!管它是哪个呢。是这样,c市东城分局的事儿翻了,从上到下折进去好几个…… 该!早tmd该进去!陈风咬着牙骂了一声,c市,就是他两年前呆过的地方。 别打岔!老雷接着说下去,现在那边要选拔接任的中层干部,组织上的意思呢是‘空降’,从咱们市调人过去,机会很好。你呢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上面也来人考察了…… 我不去!陈风冷冷地一口回绝,我舍不得我妈,我让她担惊受怕好几年,我得陪着她。 你再考虑考虑?老雷叹着气,大不了把你妈妈接过去嘛,c市是大城市,机会比这边多,待遇比这边好,离省厅也近…… 我不去,您就死了这条心吧。陈风扣了电话,往床上一躺,睡了。 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地方,两个人坐在桌子边,中间是围了一圈白蜡烛的生日蛋糕,楚卫哈哈笑着把蛋糕砸在他的脸上……忽然!蛋糕变成了一把匕首,不由分说地就插进了胸口! 陈风睁开了眼,很平静地爬起来上厕所。这个梦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早先时候他总是吓出一身的汗再也睡不着,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习惯成自然,这差不多就是个起夜撒尿的信号而已。 夜已经深了,很安静,远远地一阵似有似无的音乐响起来,陈风侧耳细听,却是那首童安格的老歌…… 午夜里的旋律,一直重复着那首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0 歌,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猛然间,那个人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冰冷的,残忍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傻得像个瓜……自作多情的傻瓜。陈风笑着摇摇头,关紧了窗户。 …… 一大早起来得到消息──部里为了表示他们‘的确’很重视这个所谓的学习班,特意请来了德高望重声名显赫威风八面远近闻名的梁老来给大家开一堂讲座,同学们要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学习争取更大进步……鼓掌! 陈风一边拍巴掌一边低声问老白:这个姓梁的老头是什麽的干活?来头好大! 老白说那当然!别看人家已经退休了,凭他那身份,这要搁古时候,人家出门就得八抬大轿鸣锣开道,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闲杂人等一概回避,你想瞧个热闹都难……哎,不对吧,你怎麽连梁老都不知道?你小子没见识也该有点常识吧! ‘肠石’没有,胆结石倒有几颗。陈风有点挂不住,嘟囔了两句不敢再发言,竖起耳朵听大家聊八卦。 敢情这当警察的嚼起舌头来一点也不比家庭妇女差,一个个眉飞色舞口沫横飞,陈风听得津津有味──当一个又一个共和国惊天大案的名字从大家嘴里蹦出来,陈风终於反应过来:哦!原来就是破了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案子的那个谁谁谁啊! 大夥儿说可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嘛! 陈风转身抹头就跑,不行,我得回去拿个签名本去! 锺声响起,那个‘谁谁谁’走进课堂,看上去比传说中更加威风八面──花白的头发一根根竖得张牙舞爪,让人一下就想起那个成语:怒发冲冠。眉毛倒是又黑又浓,长长的直直的横在眉骨上,一样也是张牙舞爪。脸部线条很硬,像花岗岩。眼睛很黑很亮,眼神凌厉得像刀……不知怎的,陈风一下就联想起了那把匕首,冷冷的,寒光闪闪。 刀一样的眼神从左至右扫了个来回,教室里一下安静下来,同学们刷地冷汗贴背,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吧!嗒! 忽然一声门响,就像凌晨一声惊雷,砰砰砰,大家夥条件反射地差点蹦起来! 周正站在门口礼貌地敲门,报告,我能进来麽? 刀子一样的眼神转向了门口,大家夥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吁…… 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带着责备,“怎麽搞的!” 周正扶了扶眼镜,“抱歉,昨天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晚了。” 大家夥一口气还没吁完,一下子又提起来,一个个面带同情和恐惧地看着周正,如同看着革命义士登上断头台。 陈风也不例外,他目瞪口呆地瞪着周正,感觉周正今天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 刀子一样的眼神又转了回来,声音依然冷得像冰,语气却柔和了许多,“你们谁给你们‘周老师’让个座啊?” ‘周老师’三个字咬得很响,陈风敏感地听出了一丝调侃和揶揄,就好像平时老雷捉弄他这个弟子的时候,嘲弄中却带着欣赏和得意。 一屋子人齐刷刷地站起来,立正,绷得像上紧的弓弦一般──除了陈风,他坐得很稳当,如同老僧入定。 ‘刀子眼’於是手一指,“都坐下吧,那个坐着的,你站起来,自己再去搬把椅子去!” ‘周老师’客气地推辞,不必不必,我站着就好了……‘刀子眼’说那你们干脆合着坐吧,反正这椅子满宽敞! 陈风弹簧一般跳起来,我搬椅子去! 20 梁老先生名不虚传,一堂讲座惊四座,观点新颖思路出格,别开生面别具一格别有特色别出心裁别别别……同志们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除了陈风,他一直在走神一直在走神,甚至不知道老先生讲了什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课了。 班主任领着大家向老头致谢,说是眼看学期快结束了大家一块儿聚个餐,梁老一定赏光啊一定要赏光……同志们鼓掌! 陈风被掌声拉回了思绪,赶紧跟着大家一块儿拍巴掌,聚餐?哦,好,好! 梁老说行啊,今儿个高兴,不醉不归! 陈风偷偷跟班主任请假,我就不参加了吧,我这人喝不得酒,一喝准出事儿。 班主任说行啊,算你旷课,不发结业证! …… 聚餐搞得很热闹,菜色一般,酒却不错,红的白的黄的,管够!看来真的是打算灌倒几个,来个‘不醉不归’了。 陈风坐在角落里,看大家举着酒杯笑着闹着,敬酒、划拳、讲笑话,甚至还有说荤段子的,热闹极了。 陈风就那样看着,笑着,喝着酒,一杯一杯又一杯,猛然瞥见周正正轻手轻脚地顺着墙根儿往後门走,很明显,是要找机会偷偷溜号。 不知怎的就心血来潮,陈风抓起酒瓶子就冲了过去,周老师别走!来,我敬你一杯! 周正於是想走也走不成了,无可奈何地站住了脚,苦笑着转回了身,呃……谢谢。 陈风倒上满满一杯酒塞过去,来,我先干为敬!一仰脖,一杯酒咽下去,杯底亮一亮,请! 周正犹豫了一下,把酒喝了下去。 陈风抓着酒瓶转身就走,周正在身後叫住了他,“你少喝点酒吧,别喝多了……又翻跟头。” 陈风因为喝酒翻跟头把腰闪了的事情已经是全班的笑柄了,周正自然也是知道的。 陈风冷冷地摇头走开,“我心里有数。” 周正呆呆地站住了,没再说话。 可是陈风还是没喝对数,他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躲到洗手间吐了个地覆天翻。懵懂间感觉到身边一个人扶着他,一双手暖暖的,轻轻敲着他的背,声音也暖暖的,轻轻敲着他的耳膜,“吐吧,吐出来就好了,漱漱口,对,就这样,吐出来……好。洗洗脸,来,擦擦干,就好了,就好了。” 陈风努力地站稳了身子,他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下一秒,那双暖暖的手就会变成一把刀,冰冷地,猝不及防地,刺过来,正中心口。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双手,滚! 那双手果然僵住不动了,只一瞬间就失去了温度。 然後那个人也不见了,陈风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只有他自己,一切果然就是个梦──只是手心里,塞着一方旧旧的手帕,纯棉的布料,肥皂的味道一直沁进心底。 陈风抖开那团手帕,熟悉的图案,几点淡淡的,已经洗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血迹。 从卫生间出来,酒宴已经渐近尾声,人散得差不多了,陈风扫视了一圈,没看到那个人。 从食堂後门的走廊往外走,却一眼瞥见梁老先生正独自坐在雅间的沙发上养神,陈风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老先生手一招,“你!过来,把门关上!” 陈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1 风於是恭恭敬敬地走过去,忐忑不安地等老人家发话。 刀子一样的眼光射过来,上上下下把陈风打量个遍,“你就是冯陈?” “不,我叫陈风,陈世美的陈,西北风的风。”陈风镇定下来,一本正经地回答,两只眼睛直直地对视回去,让那刀锋在半空中劈劈啪啪地碰出火花。 “陈风就是冯陈!”,‘刀子眼’仿佛没听见陈风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陈风,冯陈,姓和名颠倒一下而已,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陈风站得笔直,一言不发地,任凭老头胡说八道。 “你叫冯陈,所以他才叫楚卫。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切糕蘸白糖──相声里说的。” 陈风皱皱眉,我从来不听相声。 “不!你听,不光听相声,你还看小品;不光看,你还演──警校毕业汇演上,你演一个卖鸡蛋的孕妇,演到一半,肚子上绑的枕头掉下来了,满堂的喝倒彩!” 陈风擦擦汗,没说话。 “当时他就坐在下面,带着头给你喝倒彩,笑得都快没气儿了……我从来没见他那麽开心过。” 谁?陈风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楚卫。他本来不叫楚卫,都是因为你,你们是搭档──你是冯陈,他是楚卫;你是切糕,他是白糖。冯陈楚卫,切糕蘸白糖。” 陈风说您认错人了,我不叫冯陈,我也不认识什麽楚卫。 老头不耐烦地晃晃酒杯,敢在我面前撒谎的人不多,你是其中演技最差的一个。 陈风摸摸鼻子,您喝高了,我扶您回房间吧。 “胡说!老子千杯不醉!”老头恼了,重重地把杯子顿在茶几上,“陈风,参加817行动人员选拔的时候刚从警校毕业,不到21岁,某年某月某日生於m市。父亲是邮递员,母亲是小学教师,弟兄三人,有两个哥哥──一个是修电脑的一个是修人脑的……呃,脑科医生。(插花:再次重申一下,本文和《警察故事》系列没什麽关系,如果你们一定要找点什麽出来的话,就把这个哥哥当作是给燕飞做手术的陈正医生吧。)性格开朗,外向、活泼,爱开玩笑、恶作剧,心理素质一般。小时候被人叫做‘小流氓’,因为喜欢拽女同学的辫子,还摸过女老师的屁股……” “打住!”陈风哭笑不得地连声叫停,老头连幼儿园的事情都给他抖搂出来了,再说下去还不定得说出什麽来,“行了行了我服了,您老人家记得真清楚!” “817行动每个成员的材料我都记得很清楚,那是我退休前完成的最後一个案子。从策划、部署、实施,到最後行动成功结束,整整八年。为了这个案子,我最得意的一个弟子,牺牲了;最喜爱的关门弟子,圆满完成了任务,却就此消沈,也就比死人多口气儿……还有你,你挨了一刀,却连为什麽要挨上这一刀都不知道。可是这有什麽呢?为了这个案子,有太多的人失去了太多的东西,相比之下,你那点儿伤算个屁啊!” “那一刀是您的主意?”陈风又摸了摸鼻子,很想揍老头一拳──当然了,只是想想,想想而已。 “也算是吧。”老头点点头,“其实我的本意是叫你挨一颗枪子儿的,这样行动成功的把握性更大、更能换取赵四的信任──他的枪法很好,解剖学也是强项,我有足够的信心他不会伤到你的性命……” 陈风低头攥了攥拳头,指关节哢哢地响。 “可是他不同意,他说他办不到。”老头的声音猛然拔高,“他跟了我十多年,头一次跟我说──他办不到!为了那个案子,他豁出去腿上挨子弹差点残废,脸被弹片划伤毁了容,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可是为了你,他居然跟我说,他办不到!” 陈风有点站不住了,这老头不光眼睛像刀子,说出的话更像刀子,句句往要害处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名师出高徒? “我就不明白了,他也就算了,你别扭个什麽劲儿?不就是挨了一刀麽,一点皮肉伤,干这行的谁不受点儿伤?你有什麽想不通的!” “我不是为那一刀。”陈风不情愿地回答,这老头真的很让人讨厌,不留余地的,把伤疤一下子揭开,让血和脓流得人一身狼狈,他却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简直就是个怪物! 老头却一点儿不在乎陈风明显的反感,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那你是因为什麽?!” 陈风终於忍不住爆发反抗,“梁老!虽然您一生破过无数的案子,可是你总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些问题,是你破解不了的!没别的问题我先出去了,我得回宿舍睡觉去!” “站住!”老头叫住了他,陈风无可奈何地站住了,还有什麽事? “没什麽,”老先生耸耸肩膀,脸上居然有了一丝调侃的笑意,“我只是想提醒你,按辈份儿你得叫我一声‘师爷爷’──雷波也是我的徒弟。”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21──25) 21 “他真是这麽说的?” “什麽?” “说我是他的徒弟!” “是啊,是这麽说的。”陈风不知道老雷在兴奋个什麽劲儿,也懒得关心,招招手叫过服务员来,点了一壶碧螺春。刚下火车就被老雷拉到茶楼来,说是接风,不过八成是有什麽猫腻,陈风也懒得问,喝口茶歇歇脚是要紧的。 “好!”老雷砰地一砸桌子,砸得服务员差点儿把茶壶摔了,“今儿晚上狮子楼,我请客!” 陈风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踱到窗边探头看风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得老雷直纳闷,你小子看什麽呢看个没完? “没什麽,我就是看看……”陈风回过头来,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太阳打哪边儿出来的?” “去!”老雷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声,“你就损吧你,老子请个客咋啦?你去不去吧,说!” “去!干嘛不去!”陈风绷不住了,笑着坐下来,“我就是纳闷,那梁老头一句话,您至於乐成这样麽?” “你知道个p!”老雷不以为然地啜一口茶,半是得意半是认真地比出一只大巴掌,“梁老的徒弟那是好当的吗?告诉你,他这辈子亲口认下的弟子不超过这个数!你以为你们听他一堂讲座就能叫他一声‘师父’了?美得你!” “我美什麽了美?你爱给他当徒弟是你的事儿,别扯上我。我没那个福气!”陈风鼓鼓眼睛,学着‘刀子眼’的样子,“好嘛,天天对着这麽一双眼睛,没病也得吓出病来……” “你胡说什麽呢!明告诉你,我师父那身本事,够你小子学好几辈子的!”老雷不满地瞪他一眼,拍拍脑袋,“我说……老师亲口认下的‘徒孙’,可就只有你一个呢,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2 好好干吧,给你师父我也露露脸!” 这也没什麽可得意的吧……陈风嘀咕着喝了一口茶,把话音连茶水一块儿咽了下去。 可是老雷却想到了什麽,“哟,这样说来,那个楚卫……不就成你师叔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像一个火花一闪电线短路,嘎!一下,话匣子就此关闭,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麽了,只好闷头喝茶。 服务小姐打开了音响,略带沧桑粗哑的嗓音满是悲伤地唱起《浪人情歌》: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让时间悄悄的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对於你的名字,从今不会再提起,不再让悲伤,将我心占据。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 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 老雷大吼了一声,服务员!把那个吵死人的东西给我关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陈风无可奈何地摸摸鼻子,您至於那麽大声吗?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 老雷也摸了摸鼻子,你这次去学习……见到他了? 嗯。陈风闷闷地点头,他改了名字,还整了容,所以我想……他大概是不希望别人认出他来。 所以你就没认他?老雷叹了一口气,我看啊,你还是在钻牛角尖! 没有,我真没有。我想了的,可是没来得及,陈风苦笑了一声,梁老来的第二天他就不见了,连招呼都没打,那门课就换了老师……别说,讲得比他强多了,这次学习,收获还真是满大的。 别跟我打官腔好不好?老雷不耐烦地嘘了一声,听着别扭死了! 明明是你在跟我打官腔好不好?陈风苦笑着吹一吹茶沫儿,大老远地特意开车来接我,再巴巴地把我拉到茶楼来,拐弯抹角地东打听西打听,您当我真听不出来啊?不就是为了c市的事情吗,真搞不懂,您操那份心干什麽! 你说我操那份心干什麽?还不是为了你好!老雷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一声,你以为谁求着你去呢?明告诉你,几十口子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往里挤还挤不进去呢,多好的机会啊,你以为缺了你地球就不转了?你爱去不去! 我去。陈风吹着茶叶沫儿,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两个字,反倒把老雷吓得一愣。 “你说什麽?你去?我没听错吧?你怎麽想通的?”老雷诧异得一连抛了四个问号过来。 “也没什麽……我‘师爷’说的对,做为一个警察,既然干了这一行,就得承担起这一行的责任。”陈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师爷’两个字咬得很重。 老雷端着茶杯,楞楞地瞪着天花板,像是要把天花板瞪穿,过了好半天,忽然摇摇头,笑了,我就说嘛,孙猴子本事再大,见了如来佛祖,也只有磕头翻跟头的份儿! 一句话说得陈风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哭笑不得地放下了茶杯,什麽话这是! “我说,你真决定去了?”老雷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不是我要去,是你非让我去。”陈风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更愿意留在这儿,破破案子,抓抓坏蛋,每天跟您斗斗嘴皮子,喝茶看风景,像个……” “像个老头子!”老雷没好气地打断了陈风的话,“你才多大啊?三十年以後再说这话还差不多,真tmd想一脚把你踹出去!” “那样我就不能跟您斗嘴皮子了。”陈风叹了一口气,严肃起来,“说正经的吧,c市现在……到底是个什麽情况?” “不太好。”老雷也严肃起来,沈重地摇头,“你也知道,那地方治安情况一直就很糟糕,黑恶势力猖獗,省里派专门力量打击了好几次,也没什麽效果。主要是公安系统内部腐败问题,警贼勾结……虽然东城分局这次被端了,可是其他分局甚至市局,情况都还是相当严重的。赵四能在c市称霸一方、呼风唤雨这麽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他虽然倒了,但是黑恶势力还在,几方面的人为了争老大的位置,打得头破血流。有相当一批人给他们当保护伞,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陈风听得很认真,他在c市呆过好几年,这些情况也是一清二楚的。 “上面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整治这个局面的,你对c市的情况比较了解,年纪轻,能力强,所以上面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你……” “放下包袱沈着应战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培养和信任……”陈风背书一样地打断了老雷的‘谆谆教导’,咱不喊口号行不? “行!c市这次新上任的警察局长是我的老相识,很正派的一个人,刚上任就把火车站站前派出所给连锅端了,相信你在他手下干事儿,应该能干得很痛快!”老雷拍了拍陈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好好干,给师父我露露脸!” 陈风苦笑着点点头,您还真是……把我给豁出去了。 …… 坐在开往c市的列车上,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一声长长的汽笛响起来,列车进站──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那个车站,破破烂烂的站台,无精打采的人群,一切就好像是昨天的样子──陈风甚至差一点重操旧业要摸几个皮夹子来过过瘾……可是,他忽然意识到,和他搭档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苦笑一声走出站台,陈风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麽滋味儿──两年前,他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匆匆离开了这里;两年後,他回来了。做为新任的市局刑警队长,他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麽?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车站前的广场上,乱哄哄的不像个样子──这个是意料之中的,毕竟站前派出所刚被‘连锅端’了,一时半会儿大概还没人能顾得上这里。一群‘黑摩的’司机挤得原本就不宽敞的过道水泄不通,热情地招揽着生意:老板去哪里去哪里坐车不坐车不十元起价马上就走…… 陈风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的这个人──黑黑的,瘦瘦的,一件油渍斑驳的旧衬衫,跨坐在一辆黑摩托上,满脸堆笑谄媚地向他打着招呼,老板走不啦?便宜喽! 楚卫! 22 陈风一言不发地坐上了楚卫的摩托车,他知道,楚卫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所以,他只能上车。 楚卫依然是谄媚的笑,公式化的、招揽生意的笑──老板,坐稳喽! 陈风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那张谄媚得可恶的笑脸狠狠撕碎,可是,他只是认命地叹一口气,轻轻搂住了楚卫的腰。 “你瘦了。”很平淡的陈述,就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楚卫轻轻地抖了一下,没回答。 冷风撩开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3 了楚卫的头发,露出脖梗处一道长长的伤疤,很长、很深、很粗,一直从脖子後面延伸到耳根,丑陋的、歪七扭八拙劣的缝合,像一只蜈蚣。陈风下意识地想要触摸,却在即将接触到的那一瞬间,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 楚卫一点没察觉,熟练地操纵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向前行驶,一直驶进了凤凰山公墓。 楚卫把陈风带到了那座熟悉的墓碑前,陈风知道,墓碑下埋着的是自己的前辈,老雷的老夥计。 “这是我大师兄,我在c市呆了这麽多年,难得来看看他。”楚卫点燃了一根烟,小心地插在了碑前,像是自言自语。 陈风不耐烦地低头也点燃了一根烟,狠命地抽一口,再狠命地吐出去,冷冷地问,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什麽事? 楚卫看了他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你是c市新上任的市局刑警队长,是麽? 还不是,我还没去报到呢──事实上……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报到了。陈风低头看了看手表。 楚卫听出了陈风的不耐烦,苦笑了一声,“那麽……你知不知道,c市在过去的一年里,连续发生了十多起单身女子失踪的案件?案件发生的频率很平均,差不多每三个礼拜就有一名女子失踪,这些失踪的女人平均年龄在20岁左右,其中最小的只有16岁。所有失踪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她们在失踪前,都搭乘了‘黑摩的’──除了三个人,她们失踪前的行踪不能确定,不过我们有理由相信,她们也很可能搭乘了‘黑摩的’,然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可能!”陈风愣了一下,他在出发前也曾详细了解过c市的情况,却对这个案子一无所知,“这麽大的案子,我怎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案子不可能不上报不通报!” “当然可能。”楚卫冷笑了一声,“如果警方根本不立案的话,这一系列的案子就不存在,所以,也就无所谓上报不上报的问题了。” “不立案?怎麽会!为什麽不立案?受害者家属没有报案麽?”陈风激动地抛出一串问题,忽然想到了什麽,愣愣地住了口。 楚卫叹了一口气,“受害者家属当然报案了,可是本市警方说不属於立案范畴,失踪者几乎都是成年人,也许只是出外打工或者干别的什麽事情,没跟家里打招呼……” “放屁!”陈风冷哼一声,他早就听说有的地方警察会压制立案率,因为一旦立案就意味着要保证破案率,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警力,要牵扯到很多方面的工作……可是,这麽明显和严重的案子,居然敢不立案的,还真是闻所未闻,不,简直是骇人听闻! “受害者家属实在没了办法,只好上访。”楚卫像是没听见陈风的粗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忽然嘲讽地笑了一下,“本市警方在破案方面没有能力,阻挠上访倒是很有一套的──所以,一直到第一起案件发生了差不多一年以後,受害者家属才终於找到了门路,把案子捅到了部里,上面才开始过问这件事,督促着本地警方不得不立了案……” “你是来协助调查的?”陈风终於听出了一点门道,擦擦脑门上的汗,继续问下去。 “不是。”楚卫摇摇头,专注地看向陈风,“我是来‘调查’的,但是,不是‘协助调查’。我的主要目的是两个:第一个,是查这个案子;第二,是调查──案子背後是否存在警方玩忽职守不作为,甚至……是否存在警贼勾结的黑幕。所以,本地警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而我要开展工作,必须要有一个帮手──我把你请到这里来,是想请你,帮帮我。” 陈风打了个寒战,不敢置信地蹬着楚卫,“你,你不怕被人认出来?赵四在本地还有余党,公安系统内部也有他们的人,一旦被人知道你是楚卫……不行!你得走!你的处境太危险!” 楚卫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放心吧,我想……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没人会认得出来。” “可是那个学习班上的学员都知道你是警察,都上过你的课,都知道你是周正周老师!” ‘周老师’三个字咬得很紧,就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是的,周正,周老师,就是楚卫,那个两年前狠狠捅了冯陈一刀,差点儿要了他一条命的家夥!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那个学习班的所有成员都是经过精心细致的考察的,不会有问题。”楚卫摇摇头,“即使有,我也有办法应付过去。” “是啊,你是天生的警察,天生的卧底,你能把所有的人都骗得团团转。”陈风掐灭了手中的烟,“你玩你的,恕我不奉陪。” 楚卫叫住了他,“冯陈!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只这一次!” “不许叫我冯陈!”陈风没回头,“我叫陈风,你说的那个‘冯陈’,已经死了!” 楚卫沈默了,低头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一口,缓缓地吐出去,好半天,幽幽地说了一句话,“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 陈风仍然没回头,“你既然知道,就不该来找我。” “我以为……我们是搭档。”楚卫说得苦涩而沈重,就像肩膀上压了一副沈甸甸的担子,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搭档?”陈风冷笑一声,“免了!随时可以一刀捅过来的人,能叫搭档麽?” “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是迫不得已的,”楚卫的口吻依然沈重,“我必须那样做,也只能那样做──事实上,如果一切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那样做?你是指那一刀,还是那句话?或者……”陈风转回身来,深深地看着他,“两者都有?” “两者都有。”楚卫肯定地点头,双眼坦然地直视过来,“我不能给你一个虚幻的承诺,我也没有立场要求你等一个也许永远也等不到的结果──那样的话,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陈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很久,才把一口气深深地吐出来,睁开双眼,炯炯有神地瞪过去,苦笑着骂了一句粗话──你tmd道个歉会死啊! 楚卫也笑了,笑得苦涩──对不起,我不想伤你的,真的。也许,如果重来一次,也许……我会捅得轻一点。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表现得好一点,好到足够和你并肩作战,这样你就用不着捅我那一刀了!”陈风摇摇头,“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再捅我第二刀的,绝对不会!” “那就好,”楚卫伸出了右手──“还是搭档?” 陈风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加重了语气回答,把楚卫的话换了一个字──“只是搭档!” “谢谢。”楚卫点点头,抽回了手。 “你还是那样,一定要那麽客气。”陈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4 风叹着气,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情景──楚卫说,一定要,这样比较安全。 “可是你却变了很多。”楚卫也叹了一口气。 陈风哼了一声,“托您的福。” 楚卫於是又叹了一口气。 “有件东西得还给你。”陈风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那块手帕递了过去,“我洗了,不过,那几点血渍,怎麽也洗不掉。” 楚卫点点头,把手帕揣进了怀里,“咱俩好像都不太会洗东西,还记得那条床单麽?被你洗得──像一幅中国地图。” “记得。”陈风的嘴角终於有了一丝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老子给你洗就不错了,我长这麽大连我妈的衣服都没洗过!” “那是我这些年来,最快乐的一段回忆。”楚卫若有所思地低声叹息,“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没有人回答,两个人都沈默着,只有晚风在林中叹息,树叶轻轻颤动,簌簌地响。 ……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远远的大佛寺敲响了晚锺,锺声在山间飘荡,厚重而悠长,当──当── 楚卫甩甩头,看了看表,“该走了。你先走吧,到山脚搭公交车,我就不送你了。要找我的话,就去车站,必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联系。” “行。”陈风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不放心地回头叮咛,“你多保重,记住,随时跟我联系。哦……对了,这个你拿上,防身。” 一把熟悉的匕首在落日余晖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像一枚小小的火炬。 楚卫没有去接,他死死地盯着那把匕首,眼神很复杂,“你……还留着它?” 陈风苦笑了一下,“不是我想留,来之前老雷死活塞给我的,说是开後门从库里偷出来的──当初被技术科拿走做鉴定了,现在案子结了,就没那麽严了──对了,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是的,刀刃靠近鞘把的地方,刻着小米大的两个字──楚卫。 “我不要,我这里有一把了。”楚卫摇摇头,“你知道……送刀意味着什麽吗?伤害。” “也就是说──你当初送刀给我,就是要送我一次伤害?”陈风小心试着刀锋,嘲讽地摩挲着那两个小小的字,“说起来,你那里的那一把,应该就是当初你送我的那一把吧?我一直很好奇,那一把上刻着的两个字,是什麽?” “以後你会知道的。”楚卫又看了看表,“你该走了,再晚就没有班车了。” “最後一个问题──”陈风举起右手,像一个好奇宝宝,刻意地把匕首上那两个字亮给楚卫看,“这一次,你的化名是什麽?总不能还是楚卫吧?” “当然不是,你叫我周正就行了。”楚卫回答得很痛快。 “周正……是你的真实名字?”好奇宝宝继续提问。 “是。”楚卫点点头,又看了看表。 “靠!你tmd真是天生的卧底,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陈风说了句粗话,冷笑着把匕首揣了回去。 楚卫愣了一下,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真是变了──以前,我说什麽你都信;现在,我说什麽你都不信。” “谢谢夸奖。”陈风欠欠身子,转身就走。 “等一下!”楚卫急急地叫住了他,“等一下……” “什麽?” 楚卫却又迟疑了,咬咬嘴唇,轻声说,“你可以叫我叶子,这是我小名,我妈就是这麽叫我的,不过……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叶子,叶子……”陈风轻声重复了两遍,摇摇头,“我还是叫你周正吧──咱俩,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23 陈风在山脚搭上了最後一班公交车,车很破,路很烂,人很少,司机大大咧咧地开得飞快,时不时地发几句牢骚──骂车破、骂路烂、骂人少。 骂着骂着就骂到了警察头上,然後就引起了全车人的共鸣──是啊,如果不是警察太窝囊太混球太没本事,搞得当地治安情况一塌糊涂,搞得老百姓提心吊胆不敢出门,好好的大马路能冷清成这个鬼模样子麽! 陈风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瞪着窗外的风景,脸红得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刹得一车人不防备全都摔得很狼狈,好在车上人不多大夥儿全有座,不然非摔出人命不可! 饶是这样司机还是落了埋怨,一车人不依不饶地跟司机算帐──你小子怎麽开的车! 司机说不怨我不怨我真的不怨我,你们没看见‘太君’在执行公务吗! 果然,路上设起了路障,一帮穿着制服的‘太君’正在盘查过往车辆,陈风扶扶腰板,叹了一口气,两年时间,c市的同行们又升格了,被老百姓当成日本鬼子一类的货色了。 陈风对‘太君’这个称号其实是‘心有戚戚焉’,c市同行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就是在这里,他落了一身的伤。 车子慢慢地排着队通过关卡,警察们检查得并不是很严格,基本上就是例行公事地晃上几眼就弹弹手指头放行,陈风敏锐地发现──同行们的真正目标,是在过往的‘摩的’上。 “一直到第一起案件发生了差不多一年以後,受害者家属才终於找到了门路,把案子捅到了部里,上面才开始过问这件事,督促着本地警方不得不立了案……”,陈风想起了楚卫的话,看起来,本地警察已经开始对这个案子采取行动了。 果然,前面已经被拦下了好几辆‘摩的’,几个司机被警察拉到路边推推搡搡地做笔录,警察的动作完全称不上专业,和‘文明执法’这四个字基本沾不上边,有几个人已经被连踢带踹地揍翻在了地上……楚卫!陈风一眼看见了楚卫──蜷缩着躺倒在路边,嘴角流着血。 陈风腾地跳了起来,推开窗户要跳下去,冷风嗖地吹醒了脑袋,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处,绷成了一块石头,眼睁睁地站着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越来越远,眼睁睁地睁得眼睛通红。 公交车司机往後视镜里瞥了一眼,摇摇头,唉,又是个没交保护费的。 陈风知道司机的意思──本地的‘摩的’司机按规矩是要给公安局交纳治安管理费的,费用很高,凡是偷着不交的,抓住了就是一顿胖揍,揍完了还得关几天,罚上一大笔罚款才能放出来。 冷风吹迷了眼睛,那个人已经远远地成了一个黑点,陈风死死地盯着那个黑点,习惯地要掏出手帕──却掏了空,这才想起来,那块手帕,已经被他还给了原来的主人。 於是只好任由着眼泪糊了满脸。 …… 第二天一大早陈风到了局里报了到,局长姓熊──正是老雷说的那个‘老相识’,甫一上台就把站前派出所‘连锅端’了的那个。 熊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5 局长见了陈风却一点没有‘老相识’的意思,很冷淡地点点头,指一指日历,“你应该昨天下午就来报到的。” 陈风没有解释,站得笔直地承认错误,“对不起是我的错,临时有事耽误了,我保证决不再犯!” 熊局长却一点不肯谅解,不依不饶地说了句经典台词,没有给陈风留一点台阶──“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麽!” 陈风只好不说话了。 好在熊局长没有太难为人,挥挥手把他放了,“刑警队在一楼,你的办公室在一楼顶头,案宗材料已经搁在桌子上了,自己去看吧,该干什麽自己看着办。” 到了一楼刑警队,陈风跟大夥儿见了面,做了个自我介绍,算是打了招呼。转身推开顶头办公室的门,桌子上,厚厚一摞材料,粗粗翻一遍,正是那个‘单身女子失踪’的系列案子。 翻完材料陈风找到熊局长开了封介绍信,老头这回倒是很好说话,确切地说应该是──老头什麽也没说,很爽快地就签了字,陈风甚至怀疑老先生压根连他写了什麽都没看清楚。拿着介绍信陈风敲开了警队的门,“有没有谁肯陪我去趟东城?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情况。” 一屋子人赶紧都站了起来,我去,我去。一个愣头青直接蹦了过来,陈队长,我去,我以前就是东城的,我熟! 陈风看了看这个愣头青,你叫什麽? 刘平,你叫我小刘就行! 行,小刘,你开车,咱们走吧。陈风点点头,跳上了警车。 案子是挂在东城分局的,昨天设点盘查的警察也是东城的人,陈风开了介绍信,要把这案子接过来,不然,再让那帮人这麽胡整下去,非出事不可。 分局那边倒是很痛快,极其热情地列队欢迎新领导下来视察,又是端茶又是敬烟,一边拍马屁一边介绍情况。 “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对辖区范围内的‘摩的’进行了细致的盘查,目前虽然还没有掌握到比较确实的情况,但是工作已经有了很大进展,就在昨天,我们还在盘查中收缴了三把管制刀具,抓获了一批不法分子──其中有几个就有重大嫌疑……”分局刑警队队长从善如流地做报告,官腔打得十足,自然是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分局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谁还有心思管案子?! 陈风却顾不上听报告,两只眼睛都盯住了桌子上的那三把被收缴上来的管制刀具──其中一把匕首,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不过真是锋利,寒光闪闪。看起来,像是手工货,比一般的匕首细且长,可以很方便地揣在袖子里……熟悉得让他的心口一阵阵发痛,那把梦魇一般的匕首。 “这把刀是我们从一个姓周的‘摩的’司机身上搜出来的,”分局刑警队长赶紧接上了话题,“我们已经对这把刀做过了指纹鉴定和痕迹分析,虽然没有发现什麽有价值的线索,但是这个姓周的,嫌疑非常大……” 陈风拿起了那把匕首,那把被楚卫送给了当年的那个‘冯陈’,却又被他带走的匕首,刀刃靠近鞘把的地方,刻着小米大的两个字。 借着警队办公室明亮的灯光,陈风几乎是颤抖地认出了那两个字,小小的繁体字──无,心。 无心,无心……楚卫说,“你知道……送刀意味着什麽吗?伤害。” 无心的……伤害,陈风忽然明白了楚卫的意思。 陈风定定神,轻松地把匕首丢回了桌子上,笑着握住了分局刑警队长的手,“你们干得很出色!来,咱们把手续办了吧,我要把这几个人,还有这些东西,全都带回去!” 手劲儿大了点,分局刑警队长疼得汗都下来了,咧着嘴直抽凉气,忙不迭地点头,一句话也没顾上说。 24 费了老鼻子力气婉拒了分局领导的“工作餐”,陈风招呼一声刘平,走,咱们到那几个受害者家里走走去! 发动车子驶出分局大门,正看见警察押着几个人上车,楚卫排在第一个,脸上带着伤,衣服破成了烂布条,看样子,是正要送到市局去。 陈风冷漠地瞥了一眼,转开了视线,戴上墨镜,遮住了眼睛。 一回头,却看见刘平紧皱着眉头盯着那几个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奇怪……” “怎麽了?”陈风随口一问,加大油门冲了出去。 “没什麽……嗯,排在第一个的,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刘平摇摇头,努力地回忆,“在哪里呢?想不起来了……” 陈风心里咯!一下,脸上却一点没显出来,若无其事地放慢速度,把车开得很稳,“哦,那你好好想想,也许能是个线索也说不定。” 刘平於是开始冥思苦想,想得满头是汗,终於抱歉地看向陈风,“我……没想起来,就是觉得眼熟。” 陈风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 刘平却很认真地捏捏拳头,“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陈风在墨镜後面翻个白眼,偷偷骂了句粗话,老天保佑这个愣头青失忆吧,我靠! 跑了一下午,累得半死,收获却少得可怜,陈风疲惫地跟刘平道别,下班了,你先回去吧,我得回办公室整理点东西。 刘平却显得很精神,干劲十足地摆摆手,我也要回市局,今天我值班! 陈风摸摸鼻子,叹了口气,那就……回!去!吧! 一进办公室刘平就迫不及待地请示,队长,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把上午的那几个人审一审……呃,算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行,这小子还不是很不识相。 不过陈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累,你去办手续吧,我收拾好东西就过去。 刘平答应了一声兴冲冲地跑开,陈风咬着牙撞上了办公室的门。 …… 姓名? 周正。 性别? …… 性别! 男。 年龄? 36。 陈风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多少? 36! 呃……职业?出生年月家庭住址政治面貌本人成分! 无业,1971年12月14日生於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香坊区……楚卫回答得很流利,陈风转头吩咐刘平,“看看他的身份证,对得上吗?” 刘平点点头,小声跟陈风嘀咕,我还是觉得他眼熟,肯定在哪儿见过! 陈风觉得火往头顶上撞。 楚卫的眼皮子很轻微地抖了一下,陈风敏锐地感觉到,楚卫一定是听到了刘平的话,他说过──我这人耳朵特灵,一个蚊子飞过去,我能听出公母来,你信不信? 我信。陈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一口气,他本来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成功地忘记掉了,却发现,什麽都没忘掉。 陈风狠狠甩了甩脑袋,刘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6 平,你来问,我记录。 问了两个锺头,什麽也没问出来,楚卫的回答滴水不漏,一点破绽也抓不到。至於其他的几个人,也基本排除了嫌疑,陈风这次是真累了,吩咐刘平把交接手续办了,就在值班室里间的小床上将就睡了。 睡不着!虽然很累,可是实在睡不着,心里头打鼓,这个刘平,是不是真的见过楚卫呢? 这种可能不见得没有,毕竟楚卫曾经在这里卧底好几年,跟警察打过多次多次交道,被人认出来也是保不齐的事…… 手机响了,熊局长扯着嗓子问那几个蹬三轮的你审了没有?有问题没? “审了!”陈风没跟局长解释‘摩的’和三轮的区别,坐起来毕恭毕敬地汇报,“基本排除嫌疑。” “那就赶紧把人放了!”熊局长恼火地下了命令,“东城那帮添乱的干的什麽事!上路盘查乱收费还打人,群众举报信都递到厅里去了,奶奶个熊,本来这案子上面就盯着呢,净他妈给我惹事儿!” 陈风跳起来冲出门外,刘平!赶紧的,跑一趟,到熊局长那儿去签个字,放人!快,这儿我替你丁班儿! 人很快放了出来,陈风指一指楚卫,你,等一下再走,我得核实点情况。 转过头来吩咐刘平,去找件干净衣服来,给他换上。 楚卫接过衣服,笑一笑,点点头,谢谢您了。 刘平说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被陈风瞪了一眼,没敢说下去,吐吐舌头值班去了。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陈风指一指沙发,坐吧。转身锁上了门。 一回头的工夫,楚卫已经换好了衣服,歪在了沙发上,苦笑地看着他,“怎麽每次一碰到你,我都狼狈得要命?” “你说反了吧?明明是我很……呃,这次好像的确是你比较狼狈,”陈风有点歉疚,“要不,我送你上医院?” “不用了,”楚卫咧咧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拍了拍手,“我看,你有必要跟你们局长沟通一下,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次端正警风警纪的整风行动。” “知道了,明天我就打报告。”陈风找出创可贴和云南白药,“坐好了,我给你上药。” “行。”楚卫坐得笔直,答应得很干脆,连声‘谢谢’也没说,倒是陈风反倒手抖了一下,差点把药瓶子摔到地上去。 楚卫身上的伤不少,有新伤,也有旧伤。陈风小心地摸了摸脖子後面那道伤疤,“这道伤,是怎麽来的?” “不记得了。你别瞪我,真不记得了。”楚卫回答得漫不经心,摊开手一伸,“有烟麽?长官。” “没有,我给你倒杯茶吧。”陈风闷闷地站起来,拉开抽屉找茶叶,一转身,楚卫已经点燃了一根烟抽上了,得意地冲他一笑,“你瞧,咱这业务还没生疏。” 楚卫面前的茶几上,扔着陈风的烟盒和火柴,陈风摸了摸兜,摇摇头,把茶杯推了过去,“还是喝茶吧,少抽点儿烟,你忘了……那天晚上,在操场上,你怎麽说我的?” 楚卫愣了一下,掐灭了香烟,双手接过茶杯,手有些抖,茶水星子溅在了茶几上,像一滴泪。 窗外起了风,风吹动窗纱,簌簌地响。 25 “不逗咳嗽了,抓紧时间吧,我有话问你,”陈风低头看表,夜已经很深了,“我说,你到底在哪儿见过那个家夥──呃,我是说,刚才那个刘平?” (注:逗咳嗽──方言,逗闷子、耍嘴皮子、逗乐、开玩笑、说废话……) 楚卫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呵……算是见过吧,我救过他的命。” 陈风愣了一下,想起来了,“嗯,他就是那个……那个……‘血溅三尺’?” 楚卫皱皱眉,两只手比划了一个长度,“没那麽夸张,最多也就三寸……哦不,两寸半吧。” “你抻面条呢!”陈风不满地唠叨,踢了楚卫一脚,“不对啊,他不是根本没看见你麽?怎麽会觉得你面熟的?” “不瞒您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也觉得面熟。”楚卫瞟了陈风一眼,不在乎地搔搔头发,“第六感吧大概?看来这小子是块当警察的材料。” “哪个小子?说清楚了!”陈风又踢了一脚,“我?还是他?” “当然是他。”楚卫哼了一声,“我从来就没觉得你是块材料。” 陈风摸摸鼻子,有点酸,“我说,你不损我两句你睡不着觉咋的?” “没错,非得损你两句我才睡得着呢,真的,你看……我这就睡给你看……”楚卫又打了个呵欠,“呵……好困,让我先睡会儿,就一会儿,行不?长官……” 话没说完,人已经躺了下去,脑袋沾在沙发上,眼睛闭得死死的,陈风怎麽喊都喊不醒。 …… 这一觉睡得香,这麽些年了从来没有睡得这麽香这麽甜这麽沈这麽踏实过。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在身边,所以才能够放心地睡下去,不用再担心,再害怕,就这麽睡下去……连梦也没有一个,就是实实在在地睡着了,再没有绷得紧紧的弦,没有随时都会炸开的心,没有扯肝牵肺的痛──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痛,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挥之不去。 终於,长吁一口气,悠悠醒转,睁开眼,雪白的墙,雪白的床,只有床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黑的──陈风的脑袋,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醒了?” “醒了。” 然後又是沈默,陈风的两只眼睛就那麽死死地瞪着他,一言不发地,瞪得楚卫心里发毛。“呃,我说……” 後面的话没能说出来,陈风忽然手一收,紧紧地贴了过来,下巴颏贴在了他的脸上,两只手死命地箍住他,紧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楚卫挣扎着说了一句话,“喂,你……该刮胡子了。” 陈风的回答带着些哽咽,不管不顾的半是赌气半是耍赖,咬牙切齿的赌气和耍赖,“就不刮!看扎不死你!” “不刮就不刮吧。”楚卫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又阖上了双眼,“我说……我是不是伤得有点重啊?” 陈风重重地点点头,骂了句粗话,“内出血,差点送了命,你说重不重?tmd,你充英雄给谁看?你要气死我啊!” 楚卫歪歪脑袋,蹭了蹭陈风满脸的胡子茬儿,“别生气,是我错,我保证,再不瞒你,真的,相信我。” “我要信你我就不叫冯陈!” 陈风忿忿地发了句牢骚,把他搂得更紧了。 “你本来就不叫冯陈。”楚卫淡淡地笑,继续蹭那满脸的胡子茬儿。 “谁说的!” 陈风的口气恶狠狠的,像赌咒,“我是冯陈,你是楚卫;我是切糕,你是白糖!” “我以为……切糕不要白糖了。”楚卫还是淡淡地笑,眼睛却湿了。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7 “瞎说……”,陈风只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一滴泪挂在睫毛上,掉进了楚卫的眼睛里。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两个人沈默地贴在一起,点滴瓶子冒出一串气泡,咕嘟嘟地响。 陈风呆呆地看了一眼药瓶,“哦,该添药了。”说着话,却没有一点要动作的意思。 楚卫也看了一眼药瓶,“是啊,该添药了。” 然後还是一动不动,一直到护士冲进来一把掀开了陈风──看着没药了也不喊一声!有你这麽陪床的吗?! 陈风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骂,楚卫的脸顿时铁青。 护士刚出去,楚卫就迫不及待地强撑着要起来,“怎麽搞的,你给我陪床?你不会是把我的身份暴露了吧?是不是!” 不带这麽煞风景的好不好! 陈风在心里发了句牢骚,点点头,没说话。 楚卫差点没跳起来,手指着陈风,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半天没迸出一个字来,终於还是撑不住了,心有不甘地躺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麽。”陈风摸摸鼻子,坐在了一边。 “什麽?”楚卫怔怔地重复,完全是下意识地重复,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你在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是不是?” “是。”楚卫这才回了魂,苦笑了一声,“你猜的还真准。” 这个……好像不用猜吧。 陈风叹了一口气,给楚卫顺了顺头发,“别担心,我向梁老请示过,才把你的身份向熊局长汇报的。熊局给你安排的诊所,放心吧,这儿离着城好几十里路,没人知道咱们的身份──我跟护士说,你是我小叔。” 这辈份倒也不错,楚卫本来也就是他的小叔──小师叔。 楚卫这才放了心,长吁一口气骂了一声,“你吓死人不偿命啊!” “计较这个就没意思了啊,”陈风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丢了过去,“我还没跟你计较呢──我说,这俩字什麽意思?” 那把匕首,细细长长的,反着寒寒的光。 “什麽什麽意思?”楚卫的脸有点红了。 “我琢磨了一下,这俩字好像怎麽解释都成,到底是哪个意思?你告诉我。”陈风问得很认真,也很小心,甚至有些胆怯,不过问着问着就带了些威胁──如果不能得到想要的那个答案,这病房里也许会演一出《喋血双雄》也不一定…… 楚卫的脸更红了──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为了些别的,“你觉得是什麽就是什麽喽。” “那就好!”陈风一只手轻松地一抛,匕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变戏法一样地没了踪迹,“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你去哪儿?”楚卫在身後急急地问。 陈风没回头,留给楚卫一个背影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你报仇去!”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26-30) 26 小吉普喷射着复仇的火焰,风一般地往回冲,陈风为自己的不冷静付出了代价──砰!车子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树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联系到修理厂把车拖走,狼狈不堪地爬回了警局,熊局长挑着眉毛瞪着陈风缠着绷带吊在脖子的胳膊,“骨头都没断,还至於休病假?!” 陈风摸摸鼻子嘀咕,我本来也没指望您能准假。 “那个案子有眉目了没有啊?你硬要逞能把案子抢过来,要是破不了可就太丢脸了,知道不!” 陈风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一遍熊局长的祖宗十八代。 “对了,医院刚才来了电话,你送去的那个人已经离院了,欠的医药费还没结账呢──这笔钱局里可不能出,你得给他垫上。” “他这麽快就出院了!”混帐,这家夥又不声不响地跑掉了! 大概是被陈风的表情吓到,熊局长居然改了口,“呃,你要是手头紧,我可以借你一点……” “谢谢局长!”陈风答应得很爽快很大声,一点不客气,“就这麽定了,回头我叫他直接把钱还给您!” 熊局长苦笑一声,“嘿!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风笑得狡黠又谄媚,“瞧您说的,咱们本来就不是外人嘛,您和我师父雷波不是老熟人了嘛?” “熟人?是啊!”熊局长愈发地忿忿不平起来,“打读书那会儿他就顿顿蹭我的饭票,这麽多年了一毛钱也没还过!” 敢情这二位是同学啊,陈风於是笑得愈发谄媚,“是啊是啊,那咱就更不能拿自己当外人了不是?换个人就是白送他还不稀得蹭呢。” 去!熊局长压根儿不吃这套,“你少跟我套近乎,别以为我会买你师父的面子给你什麽特殊照顾,不好好破案子我照样叫你喝西北风去!” “是!”陈风啪地一个立正,吊着绷带的手滑稽地敬了一个礼,“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熊局长说,滚! 陈风於是就滚了出去,熊局长在後面看看,笑着摇摇头,拿起了电话,“嘿!老家夥,好消息,你那个徒弟啊,总算是活过来了……” 陈风没听到领导对自己的评价,他刚走出来没几步就看见了刘平──小夥子在走廊上等着,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报告队长,我发现了个重要线索!” 哦,陈风斜睨了一眼这个‘看来是块料’的家夥,没什麽兴趣地应付了一句,“说说看?” 显然的,‘队长’同志对这个家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110指挥中心的电话记录,您看!”刘平拿出来一个手抄本,“我抄下来的,两个月前,他们接到过一个报警电话,一个回家探亲的女学生,怀疑摩的司机抢劫……” “摩的司机?”陈风来了兴趣,拽着刘平进了办公室,“说说看!” 女学生是在晚上6点左右搭上了一辆摩的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家人的电话,提醒她小心,於是留了个心眼。然後发现司机的行驶路线有问题,询问中发现司机前言不答後语,一害怕,在十字路口跳下车就跑了──当时天刚擦黑,摩的司机追上来,拉扯的过程中还亮了刀,幸好有个路过的军官大喊了一声,那个司机才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女学生在军官的帮助下拨通了110,指挥中心把案子通报了派出所,两个警察过来问了问,当成一般治安事件做了个记录了事。 “一群废物!”陈风很小声地骂了句粗话,可惜还不够小,刘平很识相地挑挑眉,装作没听见。 不过还好,‘废物’们至少没忘掉记下报案人的姓名住址联系方式,虽然字迹潦草敷衍得活像鬼画桃符,好歹陈风还是终於找到了当事的学生美眉──呃,你就是林小叶? 林小叶激动得眼睛发亮,“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家夥肯定和那个案子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8 有关系!警察要是聪明就该来找我!天啊你们终於来了你们怎麽才来啊再晚个几天我就毕业实习去啦你们想找都找不到了……” “停!”刘平清清嗓子,林小叶同学,咱们说正题好麽? “行!你们想问什麽?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小叶坐得笔直,举起两根手指头发誓。 陈风在心里又骂了一声‘废物’,连个涉世未深的女学生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那帮废物居然就这麽便宜地放过去了! 刘平已经开始记录了,林小姐今年多大了工作联系的哪个单位父母是做什麽的有男朋友了没有……女学生被问得直眨眼,这些问题和案子有关系麽? 这边厢陈风接了紧急通知匆匆离开,临走的时候把案子托付给了刘平,不放心地嘱咐,“别光顾着泡美眉忘了正经事,耽误了案子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平忙不迭地点头,“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和陈风向熊局长保证的话一样一样一样的。 紧急通知是局里发过来的,闹市区发生枪击案,死者是个黑社会小喽罗。 陈风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带队的是副队长──郭胜,之前据说一直在外面查案子,还没跟新队长照过面。 熊局长给俩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握手的时候陈风敏感地闻到对方喝过酒,看看熊局长却一副完全蒙在鼓里的样子,於是苦笑了一声没说话,下意识地扶了扶腰。 是的,陈风和这个郭胜打过交道──当初因为楚卫的事情被抓进局子里吃尽苦头,把他揍成半残的就有这家夥──只是,看上去,郭副队长已经完全不记得这码事了。 调查组的同事们在勘察现场收集材料,尸体被送去解剖,陈风走过去看了看,郭胜也凑了过来,“有什麽发现?” 陈风挥挥手示意车子放行,摇摇头,“枪法很准,正中眉心。” “赵四的余党干的!”郭队长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争地盘,动不动就火并。” “是暗杀,手法干净利落,一枪毙命,死者完全没防备,。”陈风抬头望望四周密密麻麻的钢筋水泥摩天大厦,这个地方确实是暗杀的好选择。 “说不定是针对你来的,”郭胜的嘴角挤出一丝扭曲的笑,“也许他们听说新来了个刑警队长,於是就给你个下马威瞧瞧。” “是吗?那还真是看得起我。”陈风也干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他对这个搭档没成见,可是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忽然强烈地思想起楚卫来,想得心口挤做一团,痛如刀绞。 熊局长过来吩咐,这个案子就交给郭副吧,陈风,你集中精力对付那个失踪案。 陈风於是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是,局长! 27 火车站广场上还是一片混乱,黑摩托横七竖八地挤满了过道,每到旅客出站就一窝蜂拥上去抢生意──这场面陈风很熟悉,那时候,他和楚卫经常混在里面偷钱包,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过这一次陈风没打算重操旧业,他眯着眼睛站在大树的下面,脚下是一地的烟头。 他是来找人的,那个人说过──要找我的话,就去车站。 他已经眯着眼睛在树下站了两个多锺头,烟抽了快有一包,冷风吹得鼻涕成了河,连那个人的影子都没摸着。 他并不着急,他很有耐心──他知道自己曾经因为没有耐心而错过了很多东西,所以他现在耐心得就像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坚定地守着那课树,坚定地等待着那只傻兔子撞过来。 果然就有一只‘兔子’撞了过来,可惜不是他要的那只──哥儿们,毛片儿,要不? 陈风毫不犹豫,要!顺便还要下了对方的手机号,说是方便下回联系。 做成了大买卖的‘兔子’满心欢喜地离开,临走前不忘再拉一次生意,哥儿们,我那儿还有g片,欧美、日本的帅哥正太…… 陈风面不改色心不跳,行,给我留着。 一转身把电话号码通报了治安科的同行,农夫继续等兔子。 一部破摩托带着浓烟和尘土从东边的马路压过来,一路轰鸣着停在了陈风的面前,破锣嗓子吼着拉生意,老板,走不啦? 陈风刚要摇头,对方压低声音又蹦出来俩字,“上车!” 靠!这才听出来楚卫的声音,居然能变得这麽厉害,陈风摔了手里的烟头,上了车,“去西华路,走三环过去!” “老板,三环上出了车祸,堵得跟停车场一样。”司机又变成了破锣嗓子。 “叫你走你就走,哪儿那麽多废话!”陈风不耐烦一拍楚卫的头盔,狠狠地发泄了一下被冷风吹了两个多锺头的郁闷。 三环路上果然堵得一塌糊涂,摩托车艰难地在车缝里穿行,见缝插针地杀出来一条路,一直杀到後来实在是一点缝也穿不过了为止。 楚卫无可奈何地摘下了头盔,转过头来看着他,“怎麽办?” 陈风老神在在吹了声口哨,你也有不知道怎麽办的时候? 楚卫苦笑一声点点头,有啊,尤其是对着你的时候。 这句话就像一阵风穿过胸口,把心头冻结成石的部分破坏,风化成灰,漫天漫地撒出去,又被风吹进了眼里,刺出了满眼满心的疼。 拍拍楚卫的肩膀,指了路,“靠边,推车走人行道,前面200米右转进大件路,然後左转在第三个路口停下。” 楚卫很明显地震动了一下,回过头去没再说话,默默地把车推上了人行道。 前面200米,右转,然後左转,第三个路口──这个地方他们曾经很熟悉,当年那一片脏乱的拆迁区,那装满记忆的小院,如今已经完全埋葬在记忆里,变成了钢筋水泥的烂尾楼。 两个人并肩站在楼房的阴影里,茫然地瞪着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变了,留不下丝毫的痕迹──时间,真是个残酷的东西。 楚卫忽然幽幽地开了口,“我跟老师说了,这是最後一个案子,最後一次。” 陈风显得很平静,两眼平视着前方,一口烟从嘴里吐出去,“他答应了?” “怎麽可能?”楚卫苦笑着叹了气,“唉,那个老头……” “他不会答应你的,因为他了解你。”陈风转过头来盯着楚卫的脸,“换了我也不会答应,虽然我远不够他那麽了解你。” “可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弥补你的方式。”楚卫依然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陈风愣了一下,“我说,你是真的认为我需要你弥补?还是你真的认为这样就可以弥补我?我靠!你怎麽可以这麽天真呢?你是……”,陈风用口型做出了後面的话,“22号哎。” “真高兴你这麽崇拜我。”楚卫又是一声苦笑,调转眼神换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29 了个话题,“看起来,那帮人这会儿还挤在三环路上下不来呢?” “你知道有人在监视我?”陈风惊了一下,“那你还过来凑热闹!”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有必须要找到我的理由,可是你却把我拉到这里来看风景……”楚卫耸了耸肩膀,“我只能说,这麽些年你还是没什麽长进。” “谢谢夸奖。”陈风有样学样地也耸了耸肩膀,“我带你来不是为了看风景的,我纯粹只是想叙叙旧,顺便谈一谈那个案子的事情。” “案子有眉目了?”楚卫立刻专注起来,眉毛紧紧地立起来,目光在阴影中闪烁,整个人都绷得像上紧了发条的弦,“快说!” 显然,楚卫并没有把前面的话听进去;显然,一听到‘案子’他就什麽也顾不上了──这个发现让陈风有一点小沮丧,一点点。 陈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u盘递过去,“资料全在这里,拿回去慢慢看吧。现在的情况是──有个女学生,曾经就是在这里逃下了嫌疑人的摩托车。这个路口直通前面的拆迁区,你认识的摩的司机里有没有住在这一带的?” “有,很多。”楚卫点点头,把u盘贴身放好,转身跨上摩托车,“我回去对对资料吧,再见!” “喂,你就没别的想跟我说了?”陈风在身後喊了一声,楚卫摆摆手,连头都没回,轰一脚油门走远了,又是漫天的浓烟和尘土,陈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忽然一下就变得冷清,陈风有点寂寞地蹲下来,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在脑子里模拟还原林小叶同学所说的案发过程──这一带地形极其复杂,如果案犯真的隐藏在附近,倒也真是个聪明的选择。这个发现让陈风有一些兴奋,他现在很需要一个强劲的对手来刺激一下自己松弛了多年的神经。 一辆小车从三环路的方向驶过来,陈风回头看一眼,笑了,站起来打了个招呼,“郭队长,真是巧啊,你也来这边查案子?” 郭胜热情地下了车,双手递过来一根烟,是啊好巧好巧…… 陈风摆了摆手,不要了,我戒了。 郭胜挑挑眉毛,一指陈风的脚下,刚抽完的烟头,还冒着火星。 陈风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刚戒的。 郭胜於是了然地点头,把烟揣了回去。“怎麽样?陈队长这次出来,大有收获吧?” 陈风若有所思地盯了郭胜一眼,笑了,“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回局里再说比较好。” “啊对对,我大意了。”郭胜自讨没趣地干笑了一声,转身拉开了车门,“要不要搭我的车,陈队长?” ‘陈队长’三个字咬得很重,陈风浑身一激灵,“好啊,谢谢。” 28 郭胜的车性能不错,速度快,噪音小,可惜了司机的手艺潮了点,横冲直撞的拐弯都不带减速,让陈风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的感觉。 陈风把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死死地吊在车门上方的扶手上,冷汗从脑门一直流到脖子里,打心眼儿里後悔自己一时大意,居然就不假思索地上了郭胜的车,这是不是就叫──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郭胜斜睨了一眼,笑得很张狂,“别那麽紧张嘛,陈队长,我这车从来没出过事儿!”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托大,陈风也实在不愿意放下吊得高高的胳膊──虽然这样显得很狼狈,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特别是‘贼船’。 陈风难得的小心这回救了他的命,车子在又一个急转弯的时候忽然失控,倚里歪斜地向路边冲去,眼看着要冲进深深的水塘,陈风在千钧一发之际死命一挣,滚出了车门外。 小车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刹在了水塘的边上,半个车身悬在水塘的上方──正是陈风坐的那半边。 陈风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苦笑着诅咒一声自己的‘运气’:几天之内两起车祸,还真不是一般地倒霉。 显然地,老天认为陈风还不够倒霉,所以它不失时机地下起了大雨,周到而迅速地,把陈风淋成了落汤鸡。 郭胜在车里喊,陈队长,上车躲躲雨吧,我已经打过电话了,队里的人一会儿就到。 陈风摇摇头,宁可冻死在雨里。他很佩服郭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刚刚差点害死他之後──简直是五体投地。 大队人马来得很快,这一回熊局长没再说什麽‘不至於休病假’的缺德话,苦着一张老脸把陈风送进了警局医院。好在和上次一样,也只是皮肉伤,缝了几针,打了破伤风,陈风就被老头接了出来。 老头还是苦着脸,一言不发地把陈风带上了车,车窗外大雨仍然下个不停,这个季节难得会有这麽大的雨,今年的气候反常得厉害──不光是气候,什麽都反常得厉害。 陈风就这麽模模糊糊地胡思乱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熊局长的家里。局长太太布置了一桌菜一壶酒,老雷坐在桌子旁,!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吃得满嘴油。 熊局长很恼火,雷波,你又跑我这儿蹭吃蹭喝! “啊是啊,我来出差,顺便看看我徒弟。”老雷仿佛没听见熊局长的抱怨,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哟,乖徒弟过来,给师父抱抱!” 陈风吓得一蹦三丈远,要不是门挡着,能直接蹦到街上去。“不给!” “哟,好,真好,”雷波转头跟熊局长念叨,“还是你会调理人,真是活过来了。” 陈风哭笑不得地干咳一声,师父你就贫吧你。 陈风不知道,老雷在电话里听说这个徒弟‘又活过来了’,高兴得睡不着觉,连夜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熊局长也很哭笑不得,“我说,姓雷的,你什麽眼神啊?就这包得跟印度阿三似的,还好?” 熊局长说的是陈风的脑袋,被医生缝了针,缠了好几圈的绷带,确实很像个印度阿三。陈风於是又咳嗽了一声,懒得说了。 “当然好了,”老雷显得很高兴,“人没事,就好!” 陈风苦笑着摸了摸脑袋,“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您怎麽知道我出事儿了。” “废话!”老雷没好气地敲了一下碗,“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陈风诧异地扭头看向熊局长,“您告诉他的?不至於吧,就这麽点儿破事儿也值当宣传?” 熊局长摇摇头,“不关我的事。” 陈风於是更诧异了,低头琢磨了半天,这才笑着抬起了脑袋,跟局长夫人拉近乎,“嫂子,加副碗筷成不?我还没吃饭呢。” 这辈份儿乱得邪乎,熊局长黑着脸刚要喝斥两句,被老雷拦下了,“得了,这小子一向没大没小,他管我老婆也叫嫂子。” 熊局长於是悻悻作罢,指挥‘嫂子’添上了碗筷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0 ,“快!赶紧把这两尊菩萨填饱了,好给我请出去!” 陈风接过碗狼吞虎咽,没敢再开腔,由得眼前两个老小子斗嘴,横竖他谁也得罪不起。 老雷夹了一筷子酱肉丝,口齿不清地恭维了几句女主人的手艺,转过头来问熊局长,“他那辆车,查出点儿什麽没有?” 老熊点点头,“刹车被做了手脚,算他小子命大。” 陈风不明所以地抬了头,嘴角还挂了根香菜,“谁命大?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老雷的口气很不好,拿起筷子敲了一下陈风的脑袋,敲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轻点,这块儿刚缝上,你敲那没缝的。”熊局长拿着筷子,严肃地指点着印度阿三的包头巾。 陈风捧着饭碗出神,脑子转得飞快,老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自己这两次车祸不是偶然的,这让陈风有些揪心──连自己的处境都不保险……楚卫岂不是更危险? “谁干的?郭胜?” 熊局长摇摇头,“郭胜那会儿在外面,应该没有条件搞这些名堂.。至於今天下午这次……那就不好说了。” 老雷恶狠狠地瞪着陈风,手里举着筷子没舍得再打下去,“怎麽没摔死你?明知道有问题,还敢随随便便上人家的车,脑子被狗吃了你!” 熊局长也黑着脸落井下石,“就是!你师父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似的,我才同意把你调过来,你怎麽这麽不给他长脸啊?” ‘长脸’是本地方言,意思跟‘争光’差不多,熊局长把这两个字咬得狠极了,明显地指桑骂槐戳老雷的心窝子。 陈风看出来了,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地甩飞刀,都拿着他当靶子呢,不由得恼火起来,咬着牙扒拉开俩人的手,“都什麽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逗闷子,楚卫现在很危险你们知道不知道!”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话,问得陈风差点没背过气去──“楚卫?是谁啊?” …… 29 楚卫不是谁,‘楚卫’只是个代号,一个用过就扔掉的代号──显然,雷波和熊局长明知故问的反问,是在提醒陈风。 是的,陈风知道,两位前辈的话是正确的。可是,他依然无法把那个代号潇洒干脆地抛开,在他心里,那个人永远是楚卫,不计较‘分赃’不均,每天都记得给他管饭的、善良的楚卫。 所以,他会对那个人念念不忘,那段扭曲的日子里,唯一的关怀和慰藉。 也许,陈风有些郁闷地想──这就是两个人背道而驰的根本原因吧,他总是执着於‘冯陈楚卫’难以自拔,而那个人,却能够换一个代号轻松地投入到下一个角色中去。 楚卫──到底是谁呢?周正?22号?叶子?都不是,都不是,他就是楚卫! …… 老雷说我才不管什麽楚卫呢,我管的是你! 老熊说就是你知道不知道,现在真正处境危险的是你! 老雷说你以为郭胜不记得你了?狗屁!害得他晚上觉都睡不好的人,他能不记得! 老熊说别忘了当初那个冯陈只是赵四手下一个小喽罗,忽然tmd摇身一变,人模狗样的成了警察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老雷说就是,上哪儿说理去! 陈风瞠目结舌,这俩不愧是老同学,一唱一和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 好在电话响起来,救了陈风一命,刘平兴奋地报告队长,嫌疑人的模拟画像出来了! 这麽快!陈风吓了一跳,谁画的? 我啊。刘平很得意,林小叶说了,相似度没有九成九也有七八成! 熊局长在旁边肯定地点头,嗯,刘平画模拟像是有一手的,上次有个系列入室抢劫的大案子就是他搞的模拟画像。 这是个人材!老雷横打鼻梁下了结论,刚要说下去却被熊局长挡了嘴。 休想!熊局长横眉怒目,这个徒弟是我的,老子明察秋毫千辛万苦把他提拔上来重点培养,敢跟老子抢人的,杀无赦! 老雷悻悻地偃旗息鼓,我也没说要跟你抢啊。 刘平在电话那头欢天喜地一声高呼,万岁,熊局长!不,师父!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等我回来一定磕头摆酒行拜师礼,队长你得给我作证哦! 熊局长苦了一张老脸,糟糕,怎麽叫这小子听见了!陈风你为什麽不挂电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风像举炸药包一样把电话筒举得远远的,根本已经懒得反驳了。老雷在旁边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那小子说,拜师酒至少得是五星级以上啊,少一个星都不能答应他!” 老雷这一手比较毒,不光是企图混一顿好酒菜的问题,应该还有策反刘平同志产生畏难情绪从而弃暗(熊局长)投明(老雷)的意思。可惜被熊局长一眼看穿,为了防止到手的徒弟就这麽飞了,当即宣布──这顿酒咱请了,等案子破了以後,喜来登饭店,一定!一定! 刘平在电话那头已经乐疯了,好啊好啊我这辈子还没进过喜来登呢。 陈风同志於是用一双嫉妒得发红的眼睛渴望地注视雷波同志,想当初,咱拜师的时候,连个窝窝头都没混上唉,人和人的差别咋就这麽大呢……老雷说滚蛋,能给老子当徒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就趴被窝里偷着乐吧你! 陈风挂了电话,转头跟两个老头告辞,你们继续喝酒吧,我得赶回局里去,看看刘平的画像去。 老雷不在意地挥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熊局长较真地挑字眼,什麽刘平的画像?是刘平搞的嫌疑人画像! 陈风没听见一样,开门出去了。 老雷在门後叹了气,唉,他还是没放下啊。 没放下什麽?熊局长没搞懂,也没深究,回头招呼老婆上菜,得意地炫耀,我老婆拌的凉白肉,天下第一! 老雷一点面子没给留,吹牛!你说第一就第一啊,证书呢?一边说一边吃得满嘴流油。 於是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 陈风风驰电掣地赶回了警局,在熊局长家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现在分秒必争。在和两位前辈唇拐弯抹角地试探多时後,他终於确信,刘平是个好同志,并且必将成为他工作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这些年来他终於开始信任他人,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陈风的行动很快,在反复向林小叶确认了模拟像的可靠程度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了秘密的调查──速度极快,极快,用分秒必争都不足以形容,他知道,早一分行动,楚卫就少一分危险。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案子破了,然後在第一时间把楚卫踢出本市,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可是陈风很快就碰了钉子,大大的钉子──人手不够。 人全被郭队长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1 调去查那个枪杀案了,办公室只留了个接电话的。没办法,你知道,刑警队没个接电话的可不行。──负责‘接电话的’值班小实习趴在桌子旁边守着电话机,没精打采地一摊手,百无聊赖的样子。 陈风摸摸鼻子,你!跟我走,我找个人替你接电话! 噢!小实习欢呼一声,报告!c市公安局刑警队实习警胡俊,请领导分派任务! 胡俊?哦,好名字。陈风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转头吩咐刘平,你们俩,化装侦查,去车站摸摸情况,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有什麽情况随时汇报。 刘平说:“队长,林小叶可不可以算个人手?她对破案很有兴趣,我和她可以化装成情侣,比较方便。” 刘平所说的‘方便’显然不只是办案方便,不过陈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随便你们,别耽误正事儿就成。”当然了,他也没什麽立场去计较,他这会儿急着要去见楚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刘平没多少区别。 深夜11点锺。 火车站广场人已经不多了,混乱场面却依然没有多大改观,虽说熊局长一直扬言要整治,可是,至少目前来看,只是扬言而已。 陈风看见了小实习胡俊──提着个皮箱从站里出来,东张西望着找旅馆的外地旅客,穿着打扮倒都还中规中矩,就是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看着就不正常。 没看见刘平和那个林小叶,不知道是躲哪里花前月下去了,陈风苦笑了一下,随他去吧,相信刘平不会误事。倒是楚卫,这麽晚了,也该来了……喝! 陈风被拍在肩膀上的手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险险没叫出声来,回头刚要埋怨楚卫两句,却被那一双严厉得几乎冒火的眼睛吓住了。 “那个警察怎麽搞的!你派来的是吧?他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赶紧给我弄走!”楚卫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严肃得像绷紧的弓弦,每个字都带着极度的力量。 “怎麽了?你说谁啊?”陈风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反问回去。 “还能有谁,提箱子的那个!有他那麽化装侦查的麽?一双眼睛跟弹球儿似的停不住,你没看那些个跑车的都绕着他走!” 陈风这才明白了,果然是小实习经验不够漏了馅,火车站这地方鱼龙混杂,一个个都是老江湖,没点经验是应付不下来。也难怪楚卫这麽生气,可是……“你怎麽知道那人是我派来的?” 楚卫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拿着个证件似的东西,很隐蔽地塞到了陈风的手里,“没见过这麽笨的!警官证居然还带在身上,刚才被我摸出来了!” 30 果然是胡俊的实习证,崭新!亮还带着体温,陈风尴尬地干咳一声,咳,那是个实习警,没什麽经验…… “别推卸责任!”楚卫不依不饶,“他没有经验是他的错,明知道他没有经验还派他任务就是你的错!干这行容不得一点半点的马虎,你应该很清楚!” 陈风被训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好在楚卫顾虑到广场上人多眼杂,没再罗嗦下去,“换个地方吧,前面那个ktv,你去开个小包房,我换身衣服一会儿见!” 话音未落楚卫已经匆匆走开,动作快得像一阵风。陈风叹了一口气,把小实习打发走,转身向ktv走去。 ktv 装潢不错,生意也不错。陈风要了个小包间,在楼梯後面拐角,很隐蔽,出门拐弯就是後门的楼梯,前後跑起来都方便。房间的隔音做得极好,陈风把音响放到最大试了试,走廊上一点也听不到。 楚卫出现在包房门口的时候,完全换了个模样,黑色的运动服,袖子上长长的两道白杠,头发刚洗过,略有些潮湿地垂下来,一副飞行员太阳镜架在头顶上,利利索索的显得干净时尚,完全不再是那个脏兮兮臭哄哄的野摩的司机的模样。 陈风瞬间有些恍惚,有些不敢认了,楚卫? 楚卫随手关了门,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嗯? “差点认不出你了,”陈风用手一指楚卫的墨镜,“这眼镜很帅气,很适合你。” 楚卫更加地不自在,抬手把墨镜移下来遮住了双眼,耳根居然有一点红,“这个……师父送的,算是上次做任务的奖品。” 楚卫的师父…… “那老头还真是够抠的,”陈风有些酸溜溜的,“你出生入死枪林弹雨好几年,就这麽一副眼镜就打发了?” 楚卫似乎有些恼,不过眼睛被墨镜遮着表现不出来,悻悻地哼了一声,“瞎说什麽呢……对了,你那副呢,怎麽没见你戴过?” “我那副?有没有搞错我哪儿有这东西,”陈风诧异了,“这是雷朋,1000多一副呢,我哪儿有那钱?就是有,也舍不得!” “师父一共买了两副,一模一样的。”楚卫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一副给了我,另一副是你的──怎麽,老雷没给你?师父叫他转交的啊。” “大概被他秘了。”陈风苦笑着摸了摸耳朵,“反正我是没见着。” “算了,回头我再买一副给你……”楚卫一下皱紧了眉,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於是脸涨得通红,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艰难无比,“呃,我叫……师、师父再、再买一副给你。” “这个表现可不行,”陈风明白了,那眼镜其实是楚卫买的,拐了好几个弯送过来也没送到地方,偏偏自己还嫌抠门,怨不得楚卫会有些恼了。於是强忍住满心满溢的甜,一本正经地纠正楚卫的态度,“以你现在的身份,就是撒天大的谎也必须面不改色心不跳──干这行容不得一点半点的马虎,你刚才就是这麽教训我的!” “是教育,不是教训。”楚卫的声音显得有点没底气,还有些恼羞成怒的破罐子破摔,“你还说不得了?!” “说得!说得!”陈风点头如鸡奔碎米,“下面,咱们是继续说,还是干点别的?” 说着话手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摸了过去,楚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掀了眼镜,明亮刺眼的灯光一下子刺得眼睛睁不开,一个疏忽就被人家钻了空子,一张脸嘴对嘴地压下来,楚卫想也没想把头一偏,两手一格,拳头带着风,就招呼了过去。 拳头落在了对方的手里,砰的一声,那个人皱了眉,低声骂了句脏话,两只手一翻,蛮横地把楚卫的两只胳膊扭在了背後,不知道怎麽就变出一副手铐,哗楞楞一声,铐得死死的。 楚卫急得脸红脖子粗,你干什麽!放开我! 陈风用身体强压住他,半是嘲弄半是玩笑地按住他的肩膀──你看,你看,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干这行容不得一点半点的马虎,你就马虎了这麽一点点,不就被我钻了空子了? 王八蛋!你给我放开!楚卫真急了,急得眼睛赤红,疯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2 狂地踢着腿,破口大骂。 行,放开。陈风很干脆地撒了手,哢一声打开了手铐,没事人一样地把楚卫拉了起来,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腕,“呀,破皮了,疼麽?” 刷地一股电流从手腕直冲脑门,激起一路鸡皮疙瘩,楚卫的脑门都要冒了烟。 陈风却一点没察觉的样子,一边摸一边絮叨,“你看,就算你是22号又怎麽样?不一样有疏漏的时候?别老是绷着自己,多沈的担子都自己扛着,累了不要人扶,伤了不要人管,这不好,真的。真的,我用了两年多都没想明白这道理,一想我就觉着我都被伤透了,我觉得我恨死你了,你就是天女下凡我也不沾惹了……”楚卫的脸由红变白,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冷汗。卡拉ok在大声地唱──没有黑就没有白,没有恨就没有爱,没有糊涂就没有明白,没有爱,这世界就不存在…… 陈风接着摸他的手腕子,絮叨个没完,“可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切糕和白糖,那是命里注定得在一块儿的,你别看这俩东西看着都不起眼,搁哪儿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主,可这俩东西搁一块儿,就怎麽看怎麽般配,谁缺了谁都不行……” 楚卫说,呸! “你别呸,我说的是实话。”陈风摸个没完,嘴里也没完,“其实我真没觉得你有多好,就说你办的那些事儿,多狠哪!到现在我抽冷子想起来,胸口都还疼得慌呢,就刚才,我真差点就把你办了……别瞪眼,是你找的这地方,简直天生是干点儿啥的地儿,你说这地方连杜蕾斯都摆上了,咱要是没点儿想法还不成圣人了?” 楚卫全身的血都被泵上了头,轰地一下,头发都汗湿了,混蛋! 陈风终於抬了头,诧异地看过来,“这麽多汗!我这儿还没怎麽着你呢,你咋就这模样了?” 楚卫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狠命地咬牙,牙快咬碎了。 陈风讪讪地停了手也闭了嘴,他知道楚卫是真火了,他有点怕楚卫发火,偏偏又喜欢招惹他发火,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有点丢脸,丢脸就丢脸吧,反正没外人。 楚卫是真的很火,可是作为一名资深卧底,调整情绪保持冷静是最最基本的基本功,再加上那块切糕可怜巴巴的样子也的确叫人有点不落忍……所以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话。 “唉,你光知道逮着那里不撒手了,就不打算再摸摸别的地方麽?”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31──35) 31 大屏幕的卡拉ok吼得声嘶力竭──过上一把瘾,拥抱你的心,不在乎过去,日久见真心;过上一把瘾,拥抱你的心,人生能几载,死了也甘心…… 真tmd过把瘾就死! 两个人撕扯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搞不清楚是怎麽打起来的,明明之前气氛还算友好,明明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什麽肉麻的话都说了……也许就是太过肉麻说错了话,反正就打起来了! 手脚并用地什麽招儿都使上了,恨极了还下嘴。这种没章法的打架方式陈风从上了初中就没用过,不过他发现,这种打法用在楚卫身上正合适,楚卫是空手、器械全能的主,偏偏就没见过这麽没头没脑没路数的功夫。 有句话,乱拳打死老师傅。 所以楚卫就吃了亏。 一拳打在眼眶上,好好的一个时尚青年就变了半边熊猫──这下那副雷朋是真派上了用场,陈风一点没心疼,边下狠手边取笑,“叫你小子装13!” 这下楚卫就受不住了,挨一拳头无所谓,这算家常便饭;可是他就是受不了陈风这麽坏坏地取笑,於是按着黄飞鸿那路数一个佛山无影脚就踹了出去。 踹得陈风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咬牙,靠,楚卫你可真够狠的! 楚卫於是又是一连环无影脚,“叫你铐我!” “嘿!你tmd真来劲啊你!”陈风急了,一骨碌翻身避开,手里抓着个东西就轮过去了,还真寸,大号的烟灰缸子,石头做的,特沈特顺手,楚卫头一偏让过去,烟灰缸子!地就砸墙上了,咚地一下把挂墙上的音箱震了下来,正扣在陈风缝过针的脑袋上,登时就把陈风砸趴下了。 楚卫又笑又骂,该! 完了过去踢踢陈风,起来,起来!别装了嘿,你那点把戏我还能不知道?装昏迷然後趁我不留神好反攻倒算是吧?美的你!老子见多了! 陈风眼皮跳了下,还是闭着眼,一副昏得不知道东西南北的样子,楚卫於是冷笑一声蹲下来,一只手飞快地捣过去,刷地一下,陈风的裤子拉链就开了! 陈风捂着裤子就喊起来了,警察耍流氓啊── 楚卫登时心都吊起来了,冲上去就捂嘴,急赤白脸地骂,你疯了你!这麽嚷嚷! 这一急就忘了防备,投怀送抱似的自投了罗网,陈风哪里会放过这机会,一把抱住就压了下去。 一边压一边还没忘了手铐,心说崩管强奸还是和奸了先铐上再说!可是楚卫哪儿是能上第二次当的主?泥鳅一样就从胳膊下面滑了过去,变戏法一样就摘了那副手铐扔在了墙角。 说起来楚卫还真是心太软,其实刚才他很有优势,一翻手就能把陈风铐个背跨的,可是居然没下得了这个手! 已经伤过他一次,就狠不下心再伤一次了,那滋味,谁都不好受,谁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不管是被伤的那个,还是伤人的那个。 心软了,手就软,所以就活该让人家占了便宜。 一张嘴不由分说地堵过来,热烘烘的舌头蛇信子一样缠住了嘴,上颌下颌来回那麽一扫,脑子轰地一下就黑了。 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不了啦…… 陈风的手已经上下探索好几遍了,专往那敏感的地方招呼──这绝对是故意的!陈风也知道这机会不容易,不抓紧了把楚卫往迷糊了整,保不齐做一半这小子又整出啥妖蛾子,兜头一盆冷水泼将下来,那可比再捅上一刀还难受。 说不上是陈风道行太浅,还是楚卫道行太深,反正吧,明明看着楚卫都五迷三道了,陈风两只爪子刚要干点正经的,就被楚卫按住了…… “别……别解衣服,你直接来吧!”楚卫说着话还主动拉了他的手,直接就奔裤腰上带。 带得陈风都愣了,楚卫你没毛病吧?怎麽比我还猴急猴急的? 楚卫说,不、不脱衣服,有什麽、动静,容易脱……身。 哗──这盆冷水浇的! 陈风差点没痿了。这不是水,是冰!干冰!强效灭火器里装的那种! 你快着点,咱们还得办正事呢。 陈风这下就彻底痿了。 楚卫用赤脚蹭了蹭他的裤子,迷惑地瞟着他,你咬牙干什麽?痛快点,做?还是不做?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3 楚卫无意的动作像挑逗,激灵灵一阵酥麻从腿上直冲两腿之间。陈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敏感带原来长在腿上,感觉像是触了电,上万伏的高压电从腿上打过来,电流在全身来回乱窜,把整个人都电得酥了……做! 做!陈风喊了一声就扑了过去,饿虎扑食一般,凶猛地、狂野地、不由分说地,一把扯开了楚卫的衣服,一眨眼的功夫,那衣服已经成了碎片。 楚卫只喊了一声就被堵住了,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攻城拔寨缴了械,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楚卫挣扎着,破碎得不成声的抗议完全被吸进了对方的嘴里,勉强漏出来一点声音,咿咿唔唔的,像呻吟。 唔…… 呻吟渐渐变了喘息,带着淫色的气息,声音很小,隐忍得几乎听不到。两个赤裸的躯体沈默而执拗地翻滚,玻璃茶几上的红酒流淌遍地,遍地,狼藉。 卡拉ok没结没完地唱,过把瘾啊过把瘾:爱就爱他个腾云驾雾!爱就爱他个天翻地覆!爱就爱他个轰轰烈烈!爱就爱他个迷迷糊糊! 果然是腾云驾雾! 果然是天翻地覆! 果然是轰轰烈烈! 果然是迷迷糊糊! 腾云驾雾,像在飞,飞得很高很高。就像飞机起飞的刺激,强大的气流从两翼推过去,不由分说地,巨大的压力堆积在胸口,马达声轰鸣,耳朵轰隆隆地沈雷翻滚,腾着云驾着雾,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天翻地覆,失重的感觉,摩天轮开始旋转,一直转,一直转,不肯停。头晕得一塌糊涂,天在下地在上,世界都颠倒了。世纪末的地球毁灭日,陪你数,陪你倒数一分一秒,等着一切毁灭,只剩我和你,在天地间旋转,化成一颗星……行星沿着轨道,昼夜不停歇,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分不清哪是你哪是我,第一宇宙速度7.9千米每秒,第二宇宙速度11.2千米每秒,第三宇宙速度16.7……飞出地球飞出太阳飞出银河系……累不死你! 轰轰烈烈,宇宙崩裂,高潮处的礼花,看不清颜色,像原子弹爆炸,让一切都在高温下熔化,熔化!熔化!熔化成岩浆,两个人的岩浆,融合在一起,不等他冷却,世界已经毁灭,一片空白,变成烟,化为灰,滚滚来滚滚去,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干死你! 迷迷糊糊,尘埃落定,烟灭了,灰飞了,飞机降落了,小行星落地了,摩天轮不转了。马达停下来,乘客浑身脱力,颤抖着爬下来,踩在了地球表面,整个人都是软的,脑子糊涂着,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今夕何夕,迷迷糊糊的,一身的汗,满眼的泪,像是从地狱爬回来,又像从天堂掉下来,回不过神来,回不过神来…… 一万个声音在聒噪,像夏天的蝉鸣,吵得人受不了。没有气力去回应,聒噪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响,一遍一遍反反复复,执拗得叫人心烦。 终於平静下来,终於清醒过来,那个人的眼睛带着汗水,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问。 你说什麽?我听不清? 大声点,再大声点? 哦?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 雷鸣般的咆哮在耳边炸响,炸得人血脉贲张:我问你!怎麽可以把手铐带在身上!你比那个实习警犯的错误还低级! …… ………… ……………… 楚卫,你个王八蛋。 32 过上一把瘾,捧出我的心。下定那决心,不要再深沈。过上一把瘾,说出我的心。天高莫忧愁,真意换真心。 天高莫忧愁,真意换真心…… 两个人懒洋洋地并肩摊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楚卫和着刘欢高亢的嗓音轻声地哼,闭着眼睛,声音很低。陈风扶着头,刚才做得太火了,头疼得要命。 楚卫没有睁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脑袋,怎麽会伤到的?” “靠,你现在才想起来问。”陈风抱怨地摇摇头,“被人算计了,还好我命大。” “我知道,不然你今儿晚上也不可能这麽容易得手。”楚卫仍然闭着眼,紧紧锁着眉,这表情让陈风回忆起当年──那一年,那哀婉缠绵的《二泉映月》,那沈浸在弦索胡琴中难以自拔的情绪,现在回味起来,陈风居然觉得自己听出了相思的味道。 有点甜蜜,有点苦涩。 还有点剪不断理不清乱成一团麻的苦恼和烦乱。 “你是爱我的。”陈风不由分说地扳上了那个人的肩,郑重宣布。 楚卫没有理睬,仍然轻声哼唱着那支歌,只是额头的皱褶愈发地深,像刀刻。 过上一把瘾,拥抱你的心。人生能几载,死了也甘心。 陈风伸出另一只手,换了歌──《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 楚卫忽然笑了,笑得苦涩,“又是这支歌!你故意的是吧?存心不叫我好过。” “是。”陈风回答得很直截了当,轻声接着唱下去,“在你遗忘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楚卫笑得更加地苦涩,缓缓地摇头,“你明明知道。” “你爱我。” 你爱我,你偏偏不肯说。 眼前的这个家夥有时候是很可恨的,明明是爱的,明明是腾云驾雾天翻地覆轰轰烈烈迷迷糊糊什麽都做了,就是不肯说,还是不肯说,什麽都不说!怎麽都不说! 不说也就罢了,却还要狠狠捅上一刀,丢下一句‘从来没有爱过’就走,楚卫,你tmd够狠! 陈风越想越气,很气,气楚卫的不诚实,也气自己傻──他怎麽说你就怎麽信,他说不爱你你就当他真的不爱,怎麽这麽没脑子呢!怎麽就忘了这个家夥从来就没实话,当卧底当惯了,这个家夥把自个儿都豁得出去,他的话你能往心里去?傻啊!真tmd傻啊! 气愤、委屈、沮丧、甜蜜和苦涩……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心间,陈风开始傻乐,流着泪地傻乐,嘿嘿,你就是爱我的! 楚卫还是紧闭着双眼,靠在陈风的怀里,耳朵根儿有点红──只一点点,懒懒地挪了挪腰身换个舒服点的位置,脑袋正好窝在陈风的脖子根,惬意地打了个呵欠:“换支歌吧,你也不嫌腻味。” “行啊!来,哥哥咱唱个好听的给你!”陈风关了音响,坐正身子,扯开嗓子就吼了起来,楚卫就势倒下来,躺在了他的腿上。 满天的那个星星哟一颗颗明,有两颗颗那个最明哟就是咱二人。你在那个山上哥哥我在那沟,看中了那个哥哥哟你就招一招你的那个手…… 看中了那个哥哥哟你就招一招你的那个手。 楚卫抽抽鼻子,终於睁开眼睛,不耐烦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4 地瞥了陈风一下,“破锣嗓子,难听死了!” 瞥得不够快,陈风敏锐地捕捉到那双眼睛里,淡淡的血丝,还有闪亮的光,像星星。 陈风於是低下头,轻轻吻着那两颗颗星星,“你唱段好听的我听听,嗯?” 楚卫一骨碌爬起来,躲得远远的,滚! 陈风笑得猖狂又得意,扯开破锣嗓子更加大声地嘶吼起来,高山上那个盖庙哟还嫌那个低!面对面那个坐着,还想你……楚卫啪地扔过来一只拖鞋,闭嘴! “看来你还是喜欢刚才那首?”陈风头一偏,躲开了拖鞋,换个调子接着吼,“羊肚子那个手巾哟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哟拉话话难!你在那个山上哟我在那个沟,咱们拉不上那个话话,哎哟招一招手……” 咱们拉不上那个话话,哎哟招一招手……楚卫你给我记住了,甭管到了什麽时候,咱们拉不上话话,你也得给我招一招你的手! 楚卫又扔过来一只鞋,美得你。 手太软劲儿太小,鞋子在半路上就落了下来,横在两人中间,像一只船。 陈风於是不唱了,两个人离得远远的,周围是一片狼藉。卡拉ok停了下来,小包厢安静得出奇,两个人就那麽远远地互相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高山上盖庙还嫌低,面对面坐着,还想你。 楚卫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个好消……呃,应该算是好消息吧?师父答应,做完这个案子,同意我收手。 陈风显得波澜不惊,淡淡地哦了一声,我知道。 你怎麽会知道!楚卫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迷惑。 “老雷告诉我的,”陈风闷闷地看着楚卫的脸,“老雷说,他给梁老送了三瓶茅台,还有两条好烟……一开始老头没搭理他,後来他咬牙陪着老头种了一个礼拜的菜,这才磨得老头点了头。” 种菜?种什麽菜?楚卫更加地迷惑了。 “一个网络游戏。”陈风笑了一下,老头也够有精神的,为了偷几个鸡蛋,熬更守夜地在电脑旁边盯着,半截入土的人了,就为那仨瓜俩枣的,忒不容易啊。 他真的答应了?哦,好,好。楚卫的语气没有一丝半点的欣喜,满是失落和茫然。 陈风有些同情楚卫的失落,他知道,楚卫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他不禁有些埋怨起老雷的多管闲事,可是老雷是他的师父。 老雷不像梁老和陈风,老雷和楚卫接触得很少,他不了解楚卫。楚卫,是不可能收手的,他也许会疲惫会厌倦,却绝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陈风揶揄地看向楚卫,“梁老已经把你逐出师门了,老人家说了,规矩可以乱,辈份不能乱!所以……嗯,你的明白?” 楚卫很明显地震惊了,木呆呆地瞪着陈风,“什麽意思?” 陈风摸着後脑勺琢磨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跟楚卫解释。他忽然发现,楚卫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麽聪明,有时候这家夥就是个天然的呆子──尤其是面对感情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可怜起这孩子来,梁老教了他一身的本事,却忘记教给他怎麽去爱。 他爱了,却不知道自己在爱。他想认真地对待感情,却拙劣地不晓得怎麽去对待。所以他能够狠得下心说最无情的话语,然後反复在痛苦中煎熬。所以他想要弥补感情的伤害,却以为只要放弃自己最重视的东西,就是在成全爱了…… 原来,我们就是一对儿大傻瓜。 陈风笑着爬过去,揽过楚卫毛茸茸的脑袋,轻轻亲吻脑後那个小小的发旋,你啊…… 傻得像个瓜。 去!楚卫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你才是傻瓜呢,大傻瓜! 你傻瓜! 你傻瓜! ……於是无限不循环争执中。 争到後来不争了,这种争执实在是有点幼稚。陈风想起来一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 “楚卫,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多大?” 楚卫条件反射地张嘴就答,36! 陈风佩服得五体投地,楚卫就是楚卫,什麽时候都忘不了自己的身份。 “你就跟我编吧,楚卫。”陈风冷笑着背起了履历,“楚卫,男,原名周正,28岁,阴历生日2月初2,阳历生日3月2日……” 楚卫愣了一下,那都是哄你玩的,还记得呢? “当然记得!”陈风正色说道,“那些资料都是完全真实的,对不对?只不过跟别的假东西混在一块儿了,才更能迷惑人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即是假假即是真,做卧底的讲究的就是这个。” “你怎麽会知道的?这些资料的真实性应该是完全保密的!”楚卫急得喊了起来。 “梁老透露的,不然你以为呢?”陈风好笑地看着他,“老雷下了血本,当然得弄点真东西才肯罢休呢,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 楚卫呆掉了。 33 等了半天,楚卫还是不说话,陈风於是拍了拍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楚卫?楚卫?楚卫!你别吓我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梁老也是为了你好……” 楚卫一把拍掉了陈风的手,忿忿地骂了一句脏话,“混蛋玩意儿,三瓶酒两条烟就把老子卖了,真tmd掉价!” 陈风笑得在地上打滚。 “你笑个p啊笑!tmd最混蛋的就是你!”楚卫挂不住了,狠狠一脚踹过来,陈风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混蛋,我混蛋。 楚卫忍不住笑了一下,很短的一下,笑得陈风有点愣,他知道楚卫在笑什麽,他只是有些不适应──那种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楚卫…… 恍惚着又伸出了手,轻轻抚弄着那毛茸茸的头发,心里恍恍惚惚地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没想,空空的,就只是一声一声喃喃地念叨,楚卫,楚卫。 楚卫沈默着不说话,陈风就一声接着一声地念叨,楚卫?楚卫? 哎!楚卫终於不耐烦地答应一声,有完没完!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还有正事儿没说呢! 不提还真忘了。 陈风从裤子里搜出画像递过去,你看看,见过没? 楚卫皱着眉接过去,看了一眼就揣了起来,见过,这个人不住那一片儿, 你确定?就一眼!陈风有点含糊,小包间的光线不好,楚卫的眼神能有这麽邪? 确定。楚卫点点头,还有别的资料麽? 有,不多,能跟你说的我可一点儿没瞒你。陈风有点闷闷的,你也看见了,这案子不复杂,你知道我的能力,这案子我有把握,你就别操心了…… 八字没一撇呢你跟我说这些干什麽?楚卫打断陈风的话。 干什麽!你说干什麽!陈风恨不得踹上一脚,你tmd到底什麽时候回去?我不想你死在这儿,我不想你连句好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5 听的都没跟我说就死在这儿! 你要听什麽好听的?楚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正事! 这不是正事是什麽!陈风是真急了,这地界不安全你知道不?天上地下到处都是眼睛盯着你呢,楚卫我求你了,走吧,离开这儿,这个案子有我呢,你放心! 楚卫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放什麽心?我放心什麽?我来这儿就是为你来的! !! 120只锣在脑子里敲响,陈风差点脑中风。 陈风说楚卫你等等,我脑子有点乱……咱俩是不是让人给涮了? 楚卫也明显有点懵,谁? …… 还能是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骂出了声,那个老家夥! …… ………… ……………… 一个说,忍了吧?唉! 另一个点点头,嗯。 於是就忍了,没法子,姜是老的辣,那块老姜偏偏还得罪不起。 可是楚卫还是明显回不过神来,他显然不能相信自己会被老头涮了──不光是涮了,还被卖了;不光是卖了,还清仓大处理。 陈风倒是很清醒,他早就习惯了,楚卫、梁老、老雷,个个都骗得他滴溜溜地转。他早就认了命,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无可救药的骗子,这就是命。 “知道被人涮的滋味了吧?不好受是吧?”陈风轻轻拍了拍楚卫的脸,“知道了就好,以後,改了罢?别动不动就这样,瞎话张嘴就来,日子长了,谁还信你?” 楚卫怔怔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说,你全都信。” “那我也架不住你这麽折腾!”陈风喊起来,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喊起来,“老子信你不是给你涮着玩儿的!你跟我说过,再不骗我,就在前几天,你亲口说的!我信你,因为我只能信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你把我坑得多苦你知道不知道!他妈的!到这份儿了你还骗我?36!你tmd怎麽不说63呢!我操你大爷!” 按理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连‘大爷’都操了,不动手是不行了。可是陈风居然就偏‘不行’,明明是恨得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的,明明是手指头指过去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可就是那麽指着,执着地指着,纹丝不动地指着,犹如雕塑。 楚卫被骂傻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我说的是……再不‘瞒’你,不是‘骗’……” 火上泼了油,砰地炸开一声吼──滚! 楚卫没有滚,坐在地上埋着头,深刻反省的样子。陈风不上当,狠狠地瞪着,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个小冤家。他知道,楚卫也就是做做样子,到头来该怎麽着还怎麽着,早就说了──无可救药。 楚卫抬了头,眼圈有点红……好像是有点红,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太清,挤出一个苦笑,“我真说是28岁,谁信呢?” 我信!陈风迸了俩字,咬咬牙,说不下去了。 楚卫,也不愿意这样的吧?唉…… “其实,师父给我交待的任务,是……”楚卫艰难地开了口,努力筹措合适的说辞,憋得脸红脖子粗──陈风忍不住想笑,这家夥,编瞎话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说真话倒活像要了命。 “呃……你明白了吧?”楚卫实在憋不出来了,委屈地看向陈风,“反正你知道怎麽回事儿就成了吧?” 陈风很想说我明白什麽了我!看看楚卫的眼神,没忍心再逼他,其实不说也知道了,梁老肯定是给楚卫下了个套──告诉他,那个谁谁谁要执行一个重要任务,那个谁谁谁的处境很危险,那个谁谁谁很需要一个保镖暗中帮个忙搭把手搞点地下工作啥的……其实也就那麽回事儿,你要是有空呢……楚卫肯定是忙不迭地点头,我有空!我有空!我有空大大的! 人家说,越是那把骗人当能耐以为人人都会上自己的当的,其实越容易上当受骗──这话真是有道理。 “其实,我真是打算洗手不干的……”楚卫陪着小心跟陈风检讨,“真的,我连调动手续都办好了,培训中心老师,就是北戴河那个。我知道会在那个班上看见你,我以为你肯定认不出我来,我想着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就成了……可一看到你,我就控制不住了……” “我过得挺好的!”陈风觉得胸口撕裂一般地疼,闷得难受。 “不好!你一点都不好!不然我不会後悔得要了命!”楚卫激烈地口吻把陈风吓到了,呃,楚卫…… “你光说我狠心。你tmd那时候一点不比我心软……你tmd拿球砸我,你tmd喝醉了还骂我……你个混蛋王八蛋!” 楚卫赤红着眼睛瞪过来,瞪得陈风头皮发麻,是是,我混蛋!我王八蛋!我以後不敢了楚卫……不对啊,怎麽变成你教训我了?风头什麽时候转过来的! 楚卫显然还是不习惯这麽激烈的表达方式,愣愣地住了口。过了好半天,吭吭哧哧地劝慰起陈风来,其实,老师也是为了我好,他也是……不希望我消沈下去,所以就…… 所以就拿我做了个套?陈风郁闷得想杀人放火,这个套还真是,又皮实又管用,一套一个准。 姓梁的以前八成是猎户出身。 楚卫懊恼得快把头发拔光了,他跟我说…… 得了别说了!我能想到他跟你说了什麽!那些话老雷也跟我说过……不对,他没说过,他提都没提你……陈风恍然大悟,他就是那麽一暗示,也不知道怎麽的,我就上了当了……他妈的,这个套比你那个还皮实! 两个人互相看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唉! 卡拉ok机忽然响了起来,许冠杰得意地唱,得意地唱,得意地唱了又唱,半斤八两……半斤八两,就算有福都冇你享! 得,你是半斤,我是八两,我们都一样,有福也都没份享,就这样,就这样。 34 “我说,事情都说清楚了,你该放心了吧?赶紧走吧,不管怎麽说,这个地界就是不安全──老头儿也不算是吓唬你。”陈风说的其实不完全是心里话,他这会儿还真舍不得让楚卫走,可不走不行啊,楚卫的处境也确实危险。 楚卫抬头摸着陈风的脸,一下一下的,有点痒。不行啊,我得听安排,上面没发话呢,我怎麽走?我还有任务呢。 什麽安排不安排的?不就是梁老一句话的事麽,你跟他说说不就得了。 不行,楚卫郑重地摇头,这是私事,不合规矩。 你就不能为我破个例啊?陈风很恼火,老头儿都说了嘛──规矩可以乱! 楚卫生气了,陈风!我忍你半天了,那是我师父!你放尊重点! 楚卫把‘师父’俩字咬得很重,显然,梁老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至高无上滴! 陈风笑得促狭,拉倒吧,都被逐出师门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6 了,还这麽忠心耿耿的,你以为你是令狐冲啊? 你他妈才是岳不群呢!楚卫火了,骂了句脏话,骂完了才反应过来──辈份儿又乱了……於是慌忙改口,不对,你是林平之!那个混蛋! 陈风哭笑不得地提醒楚卫,“我要是林平之,倒霉的可是你,别忘了,林平之练的是避邪剑法。” “避邪剑法有什麽了不起!你当老子怕你……”,楚卫忽然反应过来陈风的意思,所谓欲练神功,引刀自宫……“下流!” 楚卫脸红得什麽似的,陈风有点纳闷,当初一块儿在道上混的时候,什麽没见过啊?楚卫那时候,跟个小流氓似的,黄色段子说得一个溜,脏话一串一串地往外蹦,怎麽几年不见,性子都变了? 倒没觉得不习惯,感觉……眼前这个楚卫才是真实的楚卫,以前那个,总像隔了一层纱,怎麽也看不清楚。 楚卫很认真地跟他解释,那时候是装的,干那个嘛,就得装啥像啥,後来习惯了,当老师的时候,一身的吝气,磨了好久才干净。 陈风猛然想起,楚卫第一次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同学们猜他杀过人的事情了,呵呵。 楚卫看他一眼,没说话。 胸口有点难受,那眼光就好象是一把刀子,轻轻在胸口戳了一下──倒不疼,就是痒,痒痒的。 有个广告这样说:伤口,还疼吗?痒痒的。痒,就说明快好了。 陈风挺烦那个广告,可架不住电视台天天播天天播天天都播,於是就记住了。现在想起来,人家其实说得没错──伤口长肉的时候,神经末梢也在长。 陈风考虑回头去买两瓶那个什麽营养液来喝喝,希望不会喝傻了。 嗯,陈风能有这个念头,那就已经傻了,至少是离傻不远了。 楚卫抱着衣服往外蹭了蹭,挪开身子,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上,理好了,左右看看,皱皱眉,俯下身子收拾起满地狼藉。 陈风也不说话,就看着楚卫收拾,楚卫那腰明显有点蹲不下去,还那麽硬撑着,陈风心里这份别扭就别提了。 楚卫埋着头收拾了半天,刚才实在是太疯了,小包间里跟台风过境一样,东西扔得哪哪都是。 到後来楚卫实在忍不住了,扶着腰撑起来,不满地瞪了陈风一眼,你就不会搭把手啊? 陈风哼了一声,我就想看看你能逞强到什麽地步。 说着话把楚卫往沙发上一放,“老实呆着!”然後开始收拾,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到一块儿,剩下的就是服务生的事儿了。 楚卫显得有些不自在,“洗手间有簸箕,别麻烦服务生了……” 陈风回头好笑地看他一眼,“门口那个服务生也是警察吧,你带来的?看着是嫩了点儿,连盘子都端不好。” 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ktv生意兴隆,就这一间包间偏偏空着,位置还特合适,再加上那个笨手笨脚的服务员,陈风不用过脑子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也知道,楚卫若不是安排了把门的,断然不会由着他在门里这麽胡天黑地的折腾,毕竟现在俩人的处境都不安全──就这样,这小子还惦记着不脱衣服好脱身呢。 这麽想来,楚卫一定又有新的任务,不然不会添人手。陈风没打听,他知道楚卫肯定还得瞒着他,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的好。 楚卫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陈风的话,态度干脆得叫陈风有火都没处发去。 陈风不吭声了,从洗手间找出簸箕,低头扫地。 楚卫开门出去,小声跟走廊上的服务生嘀咕了几句什麽,陈风当没看到。 楚卫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张卡递给了陈风,陈风接过来看看,是ktv的会员卡。 “接头方式变了,以後有什麽事你就到这儿来,把这张卡给门口的服务生,他知道该怎麽办。”楚卫一字一句地嘱咐,说得很慢,生怕陈风不往心里去。 陈风点点头,把卡塞进裤兜里,一声不吭地扫他的地。 大屏幕上张国荣深情款款地唱:忘了过去,锁上记忆,重新在一起,亲爱的我请你莫再犹豫…… 楚卫过去把机器关了,张国荣一句‘我爱你’刚唱了一半,啪地没了影。 陈风把屋子打扫得差不多了,把房门又锁死,回过头跟楚卫说,“还是开着吧,也不妨碍什麽,太静了反倒烦得慌。” 机器又开了,张国荣换了一首歌──你我相隔那麽远,哪年哪天可相见? 陈风歪着头问楚卫,我说,咱们这样……算不算假公济私呀? 楚卫白他一眼,知道还问! 陈风说我倒无所谓,我是担心你,这个不是不合你的规矩吗,公私要分明不是? 楚卫说你还别气我,规矩是人定的,怎麽着吧?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为我,破了规矩?陈风涎着脸问了一句,被楚卫骂了声‘臭不要脸!’ 陈风很想说老子今天就不要脸到底了,没敢,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还有好多该做的事情没做呢。 楚卫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纸和笔来,低头给他画了个地图──这个人叫路三,别人都叫他‘三儿’。喏,就是这儿,东苇路小天小区一带,挨着城郊化工厂铁路专用线这一片儿的城中村,这家夥老在这一片转悠,骑个三轮车收废品,好像跟路口那个副食店的老板娘有点瓜葛──那老板娘长得挺招人,今年40多了,老公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回家…… 陈风已经听呆了,楚卫这资料详细得让人发懵,就是最好打听家长里短的长舌妇怕也没这麽消息灵通吧? 楚卫不在意地说我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这会儿,还有人在那一片埋伏着呢,要不是没证据,早就抄了他的窝了! 怪不得!怪不得楚卫就看了那麽一眼,怪不得楚卫敢不干正事跟自己瞎混一晚上,怪不得……老子又被摆了一道! 这tmd就是那个信誓旦旦‘再不瞒你’的楚卫! 陈风没有生气,真的,一点没有。相反的,他很欣慰,他想起了牛群冯巩的相声里这样说:一个人,说一句假话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说假话,不说实话。几十年如一日地编瞎话,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 他也说过假话,他跟梁老说,他从来不听相声。 他很欣慰,像楚卫这种一辈子没实话的混帐玩意儿,也就自己还能容忍得了,也就注定只能和自己混一辈子了。 35 楚卫把路三的资料给了陈风,你拿去查查看吧,我今天就得把人撤回来,还有别的事儿。 楚卫没说还有别的什麽‘事儿’,陈风很有自觉性地没问。他开始明白楚卫其实并不是有心要瞒他什麽,楚卫就是个习惯,习惯性地不肯多说──不管是该说的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7 ,还是不该说的。 就这麽着吧,习惯了就好。 陈风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可是有什麽办法呢?这就是命。 命里注定──切糕是被捂起来蒸的,白糖是被称起来卖的,冯陈是被楚卫拿起来糊弄的。 好在楚卫也有不糊弄的时候,在交待完路三的事情後,他很郑重地提醒冯陈:多小心,本市的官员里,有问题的很多。 比如说那个郭胜?陈风挑了挑眉毛。 楚卫却愣了一下,什麽郭胜?哦,你是说碰了你脑袋的那个人吧?一个小角色罢了,由他蹦躂去吧。 陈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楚卫所看不起的这个‘小角色’,也就勉强比他低上个半级…… 楚卫也明显想到了什麽,神色尴尬地干咳了一声,你别多心,我就是叫你小心点…… 楚卫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简直就坐实了陈风‘小角色’的身份,叫人不郁闷都不行。 陈风苦笑一声,行了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麽? 有,我上次提醒过你,有必要在全市警察范围内开展整风运动,你跟你们领导汇报过了麽? 我打了报告了,熊局长没搭理我。陈风更加郁闷,闷闷不乐地回答。 楚卫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包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轻轻的,很有节奏的三下,停了一会儿,又是三下。显然,这是个暗号。 楚卫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先走,从後门出去,巷子那头是火车站的通勤口,二十分锺以後有一趟去省城的快车,你上车以後到6号车厢10号靠窗的座位上找一个看报纸的人,把这封信交给他。然後,在下一站下车,站台上会有人接你。 一个东西塞过来,居然是个铁路工作证,外加一张通勤票──真是夸张,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接我去哪儿?呃……算了,当我没问。”陈风接过工作证看了看,揣进了裤兜。 楚卫笑了一下,“开个会,有一些工作安排,指定要你参加。” 陈风心里格楞一下,虽然楚卫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能直觉到这个会的重要性,尤其是楚卫刚刚才提醒过他本市官员的问题,这个会议搞得如此神秘,其意义不言而喻。 楚卫催促一声,动作快点,火车就要进站了! 陈风点头要出门,楚卫在身後又嘱咐了一声,别忘了,6号车厢10号座! 忘不了!陈风没回头,没看见楚卫下意识地挽留又缩回去的手。 …… 午夜的深巷,漆黑幽长,路灯像混浊的睡眼,无精打采地站在巷子的这一头,把路人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模糊地在一个又一个凌乱的门牌间跳跃。 风吹着头发,很冷。 陈风束紧了外衣,匆匆穿过小巷,果然,巷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铁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小小的牌子──通勤口。 陈风敲开了值班室的窗子,工作人员打着哈欠走出来,瞟了一眼陈风手里的通勤证,问也没问就开了锁。 时间刚刚好,站台上广播响起来:列车即将进站,工作人员请注意接车…… 走上高高的天桥,回头还可以看到不远处ktv的霓虹灯,鹅黄色的招牌,叫人心底一阵温暖。 天桥上的风大极了,呼啸着从耳际刮过,陈风搓搓耳朵,快速地奔跑,脚步声在深夜的天桥上显得格外地响亮。 列车拉着长笛,开过来了。 6号车厢正好就停在天桥楼梯口,已近终点站,车上空荡荡的没什麽人,10号窗口趴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列车员,手臂下压着一份当天的晚报。 陈风走过去很礼貌地问了一声,请问,报纸能借我看看麽? 陈风?b>景滫漪o把报纸借过来,然後夹着信一起还回去。列车员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能。 陈风差点吐了血。 好在周围没有人,陈风只得做贼一样扔下了那封信,匆匆走开。 过了一会儿不放心,转回去看看,列车员和信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那份晚报还摆在桌子上,社会版新闻大大的粗体字:《我市公安局开展全面整风学习的大运动》。 陈风把报纸拿起来抖了抖,没发现什麽问题,於是津津有味地看下去。 一份报纸看完,正好到站,陈风冲下车,一个人迎上来,“跟我走!” 看看不认识,陈风也没问,顺从地跟着走,带路的人走得飞快,陈风居然跟得有点吃力。 两个人很快地从通勤口出了站,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长安小车,带路人坐上了司机的位置,二话不说,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小长安显得有些破旧,车窗是全封闭的茶色玻璃,把车身封得棺材似的死气沈沈。 车上没有其他人,开得快而稳,很快地上了高速路,陈风的方向感一向很准,车子是在往省城方向行驶,不会错。 开车的人长得很平凡,基本属於扔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种,眼睛很小,却很聚光,在夜色中显得贼亮贼亮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紧紧的,撬都撬不开。陈风打消了搭讪的念头,打了个呵欠,往靠背上一倒,闭目养神。 车子一直向前开,窗外渐渐地亮了起来,早晨的阳光倾洒过来,柔和却不由分说地穿透了茶色玻璃,照在了陈风的脸上。 陈风皱了皱眉毛,睁开了眼睛,到了? 到了。司机点点头,简单地回答,下车,二楼第二个房间,不用敲门,直接进去。 车子停在了一座青灰色的二层小楼前,楼前一棵不知名的树,开满了硕大的白色花朵,在阳光下散发出阵阵清香。 陈风走上了楼梯。 一边走一边还数了数,这楼梯特别地长,二层楼居然足足39级,叫人不由得想起希区柯克那部着名的悬疑片《39级台阶》,而他就是那个倒霉的男主角。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36──40) 36 门果然一推就开,陈风大踏步进去,二话没说,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坐在沙发上那个人的背上。 老雷疼得梗着脖子抽了一口凉气,别闹!领导都在里边坐着呢! 陈风罢了手,悻悻地坐下来,你就是来这儿出差顺道看我的是吧?不早说! 老雷说你这孩子咋教不会呢?保密条例白背了! 陈风碰了个钉子,没好气地接着问,哪个领导来了?又是那个梁老头? 老雷一巴掌拍回来,怎麽说话呢!那是我师父你师爷,没大没小,知道的说你没规矩,不知道的说我不会带徒弟,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陈风往前凑了凑,甜甜地叫了声‘师父’,到底啥事情啊,开个会还搞得这麽神秘兮兮的? 老雷被‘雷’得浑身一激灵,连连地摆手,我不知道……少来,我真不知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8 道,我也才刚到! 哦,这样啊……陈风往後一靠,不再打听,好坏由他去吧,估计也不会是坏事。 老雷反倒来了兴趣,捅捅陈风,我说,你那个案子,进展得怎麽样了? 来之前路上都安排好了,刘平带着人守着呢,一有证据就抓人抄家。陈风其实也很在意这个案子,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眼下的事情显然是更重要一点。 墙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陈风进来! 老雷赶紧推推陈风,进去吧,嗯,为什麽是你先进去?明明我先到的。 陈风低头整整服装,行,我进去给你问问。 就这麽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老雷在身後点了一根烟,笑了。 里边坐了三个人,排成一排像在面试,虽然穿着便服看不出级别,可人家那眼神、那气势、那姿态,那官准小不了。 出乎陈风意料的是梁老并没有在其中,这让陈风安心了一点,说实在的,他有点烦那个老头。 其实也不是烦,怎麽说呢……唉,好吧,是怕,他有点怕见到那个老头,怕那双刀子一样的眼睛。 不知道楚卫会不会也怕?陈风没有细琢磨。 楚卫那个人,就是怕,也不会露出来一点点。 左边的人拿了个册子点名,陈风? 到!陈风敬了个礼,精神抖擞,大嗓门震得领导同志们直皱眉。 正中间的那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陈风坐了下来,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一出戏的名字:《三堂会审》,他就是那个被审的。 其实陈风不看戏,他只是凑巧从老雷那里听说过这麽个名字,觉得很有意思於是就记住了。不过他若是知道那出戏里被审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妓女的话,估计打死他也不会觉得有意思了。 虽然房间里的气氛的确有点像‘三堂会审’,陈风倒也一点没紧张,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一本正经地问,“外面那位雷波同志叫我帮忙问一下,什麽时候轮到他过堂?” 领导同志们又皱了下眉,似乎什麽也没听见,陈风也就很识相地不再说话了。 正中间的清了清嗓子,咱们开始吧,陈风同志,档案上说你参与了817大案的工作,能谈谈具体情况麽? 陈风很想说‘不能’,他对那段回忆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可是不说也得说──人家是领导。 然而,陈风还是摇了摇头,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不能,在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前,我不能透露任何情况;在得到上级领导的明确指示前,我什麽都不能说。陈风把‘保密条例’背得很熟。 三个人看一眼陈风,又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好吧,雷波,进来! 看着老雷走进来,陈风一耸肩膀,那我就更不用说了,他对那个案子比我了解得多得多。 坐着的三个人全都站了起来,微笑着跟老雷打招呼,口气熟络态度亲热,看起来是关系匪浅。老雷反倒有些拘束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报了到,转过身跟陈风介绍,这几位是上面派下来的工作组成员,来c市调研考察一些干部人事安排的,需要你协助配合一下…… 陈风一听就明白怎麽回事了,所谓‘干部人事安排’,其实就是楚卫所说的‘有问题的官员’吧。居然搞得这麽煞有介事的,看来上面这回是动了真格的,这动静怎麽也小不了。 陈风赶紧又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这回嗓门小了点,没让领导们皱眉头,带头的那位还转头跟老雷夸了一句‘你这徒弟带得不错,保密意识挺强!’,皮笑肉不笑的,也不知道是夸呢是损呢。老雷说哪儿啊,我刚才还骂了他一顿,净给我捅娄子! 那个人笑笑,也没再问817的事儿。陈风看出来了,人家就是考验考验他,亏得自己刚被老雷念叨一句‘保密条例白背了’,这才没进了套。 说实在的,有老雷这麽个师父,算是他的福气。 陈风心里也知道,老雷是打心眼里欣赏他,换一个人,不说别的,就冲817那案子自己那蹩脚的表现也够他喝一壶的。所以陈风平时虽然总跟老雷没大没小的瞎胡闹,关键时候也是绷紧了一根弦不敢掉链子。陈风暗暗想,这次一定得给师父挣个脸。 正想着呢外面又进来一位,是开车把陈风送来的那主,跟那几位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又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瞥了陈风一眼,瞥得陈风一脑门的汗──乖乖,又是一个刀子眼! 八成又是那个梁老头的徒弟,老家夥真是阴魂不散。 一边擦汗一边还庆幸着,还好,还好楚卫那双眼睛没长成刀子。 老雷过来扒拉他的肩膀,干嘛呢?专心点别走神,给你安排任务呢! 陈风忙不迭地说我听着呢,听着呢。 其实也没什麽特别的,领导们既然是来‘调研考察干部人事安排’的,面子文章还是得做,陈风有点为难,他是搞刑侦的,跟後勤接待挨不上边。 还是老雷解了围,你该干什麽干什麽,熊局长那儿有我呢! 陈风还是有点不踏实,这几个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麽药,他真是一点不知道,又不能问,只能自己瞎琢磨。这些人明显和楚卫有关系,可到底是什麽关系呢?上级还是下级?搞不清楚。 楚卫这会儿在干吗呢……唉,面对面坐着,还想你。 37 陈风不知道,楚卫这会儿其实离他很近,就在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直线距离不超过20米。 楚卫是被小汽车直接载来的,比陈风到得要早一点,不过他也并不知道陈风的行踪,小楼的隔音设施配置一流,即使是隔壁房间大装修,也休想听到一点声音。 楚卫是来汇报工作的,c市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总指挥专程来听取汇报并且决定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楚卫的汇报是完全口头式的,没有书面的材料,所有的材料都装在脑子里,像计算机一样严格编译再输出,严密得找不到丝毫纰漏。 房间里很安静,连录音设备的运转声也几乎听不到,楚卫机械地背诵,金属般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流淌,没有回音,没有丝毫的感情。这是多年训练培养出来的习惯,再复杂的案子也不能带有丝毫的倾向性,感情用事只能坏事。 可是在说到陈风正在查的那个单身女子失踪案,楚卫的语气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平稳,没人听出来──除了他自己。 这个发现让他很有些懊恼,事实上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了,可是很难。他很难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为无辜被害的女子,也为玩忽职守的同行。 听报告的人却是一脸的平静,一言不发的,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微笑,像是在听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39 故事。“完了?” “完了。”楚卫结束汇报,恢复了平静,看着梁老检查了一遍录音,关掉了机器,这才并一并脚,坐了下来,“下一步,我该做什麽?” 梁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问我‘我该做什麽’,你总是说,‘我要做……’” “我要留下来,留在c市。”楚卫皱皱眉,回避了梁老的话题。 “不行!”梁老断然拒绝,“且不说你过去的身份,光凭你刚才汇报的这些材料,c市的那些头头脑脑都得想办法叫你彻底消失。” “我要留下来,留在c市。”楚卫皱皱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每个字眼都咬得很重。 “不行。”梁老还是那两个字,手往身後的门一指,“进去睡觉!睡醒了再跟我说!你那张脸一看就是没睡够的样子,昨晚上跟那个混小子瞎混来的吧!” 楚卫的脸刷地红得要滴血,慌里慌张地跑进了门,埋着头没敢再说一句话。 里屋是个小卧房,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台灯,一把椅子,窗户上挂着丝绒窗帘,窗台上一盆水仙花刚刚抽出了小小的花芽。 楚卫一眼就看出同样的卧房应该不只这一间,他敏感地判断出房间的结构,隔壁应该也是间卧房,和自己所处的这间背对着背。 我们得说,楚卫同学的判断能力真是够强。没错,隔壁的确也是间卧房,和楚卫所处的这间一模一样:同样的床、同样的桌子、同样的台灯和椅子,同样的窗户和窗帘,就连窗台上摆着的水仙花抽出来的花苞都长得差不离。 楚卫忍不住就想了,隔壁那间,这会儿,睡的是谁呢?不知道;昨天晚上,一块儿‘瞎混来的’那个人,这会儿,是不是也正要补上一觉呢?不知道……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麽巧,隔壁那间里睡着的那个人,其实正是陈风──他也是被领导安排进来休息的,比楚卫还要早一点,这会儿睡得正香,做着好梦,嘴角咧着笑,哈喇子湿乎乎流了一枕头。 两个人,睡在同样的床上,做了同一个梦,梦着彼此,却隔了一堵墙,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知道谁。 水仙花在悄悄抽芽,淡淡的、淡淡的,香。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两个人同时醒来,走进卫生间洗漱,面对着镜子刷牙、洗脸、刮胡子,谁也不知道对方就在镜子的那一边,谁也不知道他们其实正注视着彼此。 然後,整理好床铺,整理好衣服,推开门,分别从不同的楼梯下了楼,踏上早已准备好的小汽车,两部车子轻轻启动,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就这样,渐行渐远,渐渐看不见。 …… 陈风回到c市直奔东苇路小天小区的城郊化工厂,刘平带着人正埋伏在铁路专用线的值班室,兴奋地跟他汇报,“林小叶说了,就是他!” 队长,咱们抓不抓?刘平搓着手。 陈风埋头翻材料,干晾着他。 等陈风抬起头来,刘平还在搓着手,满怀希翼地又问了一句:队长,抓不抓? 陈风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副食店老板娘,你们查过了没有?” 大概了解了一下,没发现什麽情况。刘平不在意地回答,执着地又问了一遍:队长,到底抓不抓! “再查查老板娘的情况,尤其是她那个在外面打工的老公。”陈风把材料收起来,“出去打工七八年都没消息,正常吗?他在阎王爷那儿打工是不是!” 一语成谶,那个副食店老板娘的老公果然就是‘在阎王爷那儿打工’呢。刘平带着人一查就发现的确不对头,那个所谓的‘老公’早就失踪了! 一路查下去的结果是在副食店後面堆破烂的屋子里挖出来一副白骨,老板娘和路三指天哭地赌咒发誓地互相推──可这怎麽推得干净呢?白花花的骨头经过法医鉴定,正是那个‘在阎王爷那儿打工’的丈夫。 要命的是,那个单身女子失踪系列案的线断了。路三的确拉过一段时间的摩的,也顺便干点劫财劫色的事,林小叶就是那时候刚巧上了他的车,差点出了事。偏偏排查了半天,路三的确和那个系列案子没关系,时间、地点都对不上。 说起来路三这个人也够矛盾的:说他胆儿大吧,抢劫林小叶未遂,吓得他把摩托车卖了,跑山里躲了好几个月──就是这几个月又有两名少女失踪,路三那时候在深山老林里藏着,算是洗清了嫌疑;说他胆小吧,为了跟老板娘搞破鞋,愣就敢把人家老公害死了埋起来,七八年里若无其事地跟老板娘出双入对,晚上甚至还敢睡在那间堆废品的屋子里,连噩梦都不做。 而刘平百思不得其解,队长怎麽会这样呢?咱们辛辛苦苦追了半个月,怎麽结果会这样呢! 陈风说你动动脑子就知道了,路三住的地方和咱们要查的根本就是两个方向,咱们的重点应该还是在车站附近。从明天开始,把摸排重心转移回西城,尤其是城乡结合部的那一片儿拆迁区! 刘平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什麽也不敢再问了。 其实陈风也有些不理解,楚卫既然已经盯这个路三‘不是一天两天了’,怎麽会不知道路三和那个案子没关联……呢──不对! “刘平!马上把那个路三提出来,咱们还得再审!” 刘平立刻来了精神,兔子一样撒丫子蹦了出去。 38 路三被折腾得要崩溃,连小时候点了邻居家柴火垛的事都招出来了,陈风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翻过来掉过去地问,就差把他直接搁柴火垛上烤了吃。 路三到最後都快歇斯底里了,求您了您到底要问什麽? 陈风其实也不知道要问什麽,就是叫路三反复地、详细地陈述,遇到过什麽人、说过什麽话、从什麽地方来到什麽地方去……路三终於说漏了嘴──那个案子真不是我干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哪个案子! 路三僵住了。 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 僵得梆硬。 谁!说!!! 陈风拍了桌子,路三僵得差点直接戳到地上去。 陈风放缓了语气,丢过去一根烟,“别慌,慢慢说,这可是关系到立功从宽的事,你自己清楚。” 一边说一边偷偷甩了甩手,靠,真tmd疼。 路三犹豫地吸了一口烟,有点不确定地问,“真能从宽麽?” 陈风没回答,静静地盯着他。 路三被那双沈静的眼睛盯得更加地慌乱,一口烟呛在嗓子眼,咳嗽了半天,终於,擦了擦鼻涕眼泪,老实交代。 路三有个远房兄弟,是个瘸子,在车站摆了个修车摊,专门给摩的司机修摩托车。 开黑摩托是个风险活,警察、城管、街道办,谁都管得着。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0 一碰上有个整治活动啥的,拉黑活的一哄而散,广场上就剩个修车的。 开摩托的跑了,坐摩托的就抓了瞎。这时候瘸子就上前揽点生意拉个客啥的,城管看他是个残疾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倒。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警察多次反复大排查,都没查到瘸子头上。要不是路三被抓,这个瘸子恐怕且得逍遥一阵子──路三躲进深山的时候,瘸子作案用的就是路三的摩托车,楚卫也正是因为这个才盯上了路三。 真相就此大白──某心理变态杀人狂以‘摩的’司机和修车匠的身份为掩护,专门针对单身女客下手,杀人劫财,手段极其残忍……尸体全埋在凶手住的院子里,起尸的时候还吓晕了俩警察。 案子破了,陈风却一点没觉得兴奋,这个案子真正的功劳应该是楚卫、刘平甚至林小叶的,他在里面就是捡了个便宜。当然了,不管怎麽说,案子破了,这就好。 这是陈风上任的第一个案子,速度快,质量高,影响大,还买一送一的搭了个杀夫案,无形中就给他加了几分。警队的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就连那个副队长郭胜,也少了几分狂傲,对他客气起来。 郭胜这段日子不好过,那个闹市区枪击案一直悬着,没个头绪出来,上面已经催得冒火了。 不巧的是那个‘调研考察干部人事安排’的工作组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驾到了,人还不少,把市府招待所塞得满满当当。来势汹汹,动静也大,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个不落,挨着个儿请进来汇报关於所谓‘干部人事安排’的工作。没几天,国土局和交通局的几员大将就落了马。就连熊局长也受了牵连──手下几个分局接连有人被扯出来,你这个局长怎麽当的! 熊局长其实也冤枉,他刚上任才几个月,板凳还没坐热呢,明明和他没关系,黑锅却得他来背──没办法,这世上的事情说不清楚。 而郭胜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郭副队长和市里分管公检法的副市长是拜把子兄弟,东城分局出事的时候,这小子不降反升平步青云,自然是离不开这个拜把子兄弟的鼎力支持。如今副市长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就顾不上他这个‘兄弟’了。 熊局长为难地跟陈风商量,能不能‘协助’郭副查查那个案子?话说得吞吞吐吐,陈风一听就明白──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案子破了功劳是人家的,案子不破责任是自己的,搞不好还得得罪一大帮。 所以陈风说,除非我脑子叫驴踢了! 话是这麽说,陈风心里还是很有点跃跃欲试的,可是老雷一早就给他打了预防针──不该掺和的事情,不许掺和! 陈风有点拿不准了,老雷越是拦着他,他就越是心痒──他迫切地需要证明自己,迫切地想要干出点名堂来,那个闹市枪击案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 忐忑之中他想到了楚卫,想叫楚卫给他出个主意,其实也就是个借口,他就是想见见楚卫。 可是楚卫不见他。 他去了那家ktv,拿着那张会员卡。服务生客气地接待了他,“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跟我说,我就是你的联系人,其他任何人都和你没关系,别问,问也没用。” 陈风灰溜溜地退了出来,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的一点希翼被砸得粉碎──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希翼的。他以为,那个案子破了,楚卫即使不会真的‘收手’,至少也可以休息一下,两个人可以坐下来,谈谈情说说爱搞点小资情调什麽的…… tmd,楚卫明明说过那个案子是‘最後一次’。 可是,依然是一句话都没有留,就这麽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混蛋加三级啊,楚卫! …… 陈风回来後就主动找到了熊局长,接下了那个案子,那个费力不讨好的案子。老雷没再拦他,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我就知道,拦不住你。” 陈风严肃的脸上没有表情,“我得追上他──虽然我可能一辈子也追不上他,可我总得试试看。” 陈风没有解释这个‘他’是谁,老雷也没问,心照不宣地又叹了一口气。 39 ‘烫手山芋’真接在手里,才知道究竟够多麽烫──所谓的‘协助调查’,就是个听人使唤的跑腿听差,没有丝毫的话语权。 郭胜在会上把陈风捧得高高的,又是学习又是请教的;转个身散了会,脸变得比电视都快,‘陈队长您忙您的吧我就不陪着了!’ 我忙?我忙什麽?你不陪着我怎麽忙!陈风愣怔怔地回头,刘平的笑脸在眼前特写放大,“嘿嘿没关系,他不陪您我陪您,队长!” “你还是陪你的林小叶去吧!”陈风不耐烦地推开刘平,转身回了办公室。 由不得陈风不耐烦,刘平和那个林小叶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好得蜜里调油,成天出双入对地招摇,看得陈风这个孤家寡人眼馋加郁闷,自然也就没什麽好话。 小实习胡俊却不知趣地跟了进来,一双眼睛满是崇拜,“队长,我陪您,您收我当徒弟好不好?我保证跟您好好学!” 陈风哭笑不得,“瞎说八道什麽呢?要想拜师找熊局去,他巴不得多收几个徒弟呢。” “不!您是不是考验我呢?您放心,师父,徒弟我绝对不是那趋炎附势的小人,管他局长还是厅长,在我心里,您就是我师父!”胡俊死皮赖脸地缠着陈风,缠得陈风一身鸡皮疙瘩。 “去去去一边去!我没功夫搭理你!”陈风轰苍蝇一样把小实习轰了出去。 闹市枪击案的材料在办公桌上摞着,足有一尺多高,陈风看得很认真,一边看还一边做着笔记。时间慢慢地流逝,等陈风从厚厚的卷宗里抬起头来,已是夜半三更了。 走出办公室,胡俊居然还在外屋等着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睡成了一张弓,一见到陈风,弓弦啪地绷断了,嗖一下就直挺挺跳到了眼前──师父! 师父!又是一声,嘎!脆,响亮利落,还带着点炸子音。 陈风被吓成了惊弓之鸟,扑愣愣差点没栽到了地上,又累又饿又困的实在压不住了脾气,忍无可忍地轰人,滚蛋! 胡俊就是不滚。 陈风强压下脾气好言相劝,“其实吧,说实在的,那个案子真没我什麽事,你用不着缠着我,你也用不着把一个案子看得比天还大,别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绩来骗自己’,明白吗?明告诉你,老子经过的案子比这厉害多了!” “是啊,所以我才想拜你为师嘛。”小实习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反射着窗外的灯光,水亮水亮的,“你是817大案的卧底嘛……” “你从哪儿听来的!”陈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1 风的困劲儿全没了,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冷汗从各个毛孔里沁出来,从头冷到脚。 “大夥儿都这麽说啊,”小实习没注意到陈风的情绪,兴高采烈地接着说下去,“说你就是22号,那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大卧底……” “胡说!”陈风摁住胡俊的肩膀乱摇,“哪个混蛋造的谣?说!” 胡俊被摁得差点坐到地上去,挣扎着迸出两个字:“郭、副……” 陈风悻悻地撒了手,忽然发现承认和否认都糊弄不过去,总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好苦口婆心地劝说胡俊,“你可别执迷不悟啊,其实熊局长很看重你的……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麽!” “就是熊局长叫我来跟着你的啊,”胡俊认真地解释,“熊局长说了,跟着你好,跟着你吃不了亏。” 言下之意是跟着郭胜就‘很吃亏’。 陈风哭笑不得,他由衷地羡慕起郭胜来,那个人才真是不吃亏──他把亏都叫别人吃了。 …… 闹市枪击案的线索少得可怜,陈风决定从外围入手。既然郭副队长认为是赵四的余党干的,那就从赵四查起吧。 赵四是早抓进去了,法院也开了几次庭,结果迟迟没下来。817是个大案,赵四不过是个小角色,且得排一阵儿队呢。 可是赵四在c市就不一样了,那是跺一脚能震半个城的人物。他这一进去,牵连了不少的人,赵四的帮夥也受了重创。虽说赵四的二哥挑头出来接下了赵四的盘子,可毕竟难以服众──黑社会这碗饭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搞不好就消化不良。 让赵老二吃不下饭的还不光是这个,自打熊局长调任本市以来,大刀阔斧地围追堵截,搞得这帮人四面楚歌,纷纷躲起来不敢冒头,眼瞅着坐吃山空地盘越来越少,赵二胃疼得睡不着觉。 人走在窄路上就容易钻牛角尖,一钻牛角尖就容易心理偏执,心理偏执的後果就是看谁谁不顺眼,然後就把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最看不顺眼的那个人身上,偏执地认为所有的问题都是那家夥造成的,从而把全部矛头都指过去──对赵二来说,那家夥就是22号,害得前任老大他弟弟坐牢,害得他全家破产的罪魁祸首。 局子里的内线递来消息──那个22号,就是本市新任刑警队长,叫陈风。 赵二在关老爷的像前发誓,要拿陈风的头来祭旗。 陈风并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被关老爷订下了,可是他也明白,赵四的余党不会放过他,他很高兴。 他很高兴,相比自己辛辛苦苦地搜捕这些人,如果对方主动找到自己,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另外,如果别人以为22号是他的话,楚卫的处境相对就安全得多了,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陈风没有见过赵老二,当他还是冯陈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赵四手下的一个小喽罗,基本上没什麽机会见到高层人物──就连赵四本人,他也只在最後那一次行动中远远地晃过几面。 至於楚卫,倒是和赵二打过交道的。可是楚卫的脸做了手术,赵二应该根本就认不出来。 所以,赵二很轻易地就相信了──陈风就是22号。 陈风很快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不管是上班途中,或是出去办案,甚至半夜加班回来,一路上总有人偷偷跟着自己。不同的人,轮着班来,鬼鬼祟祟的怕人发现。可是陈风是谁?好歹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大队长,这能发现不了?! 陈风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可背後老有双眼睛惦记着,这感觉有点别扭。於是不耐烦地吩咐刘平一声,刘平也真不含糊,没出三天,一口气抓了仨! 看着眼前这仨人,陈风真不知道说什麽好了──三个人。一个老头,胡子花白;一个小孩,也就十六七岁混街头的古惑仔,鼻涕邋遢毛还没长齐;另一个倒是正当年,就是说话不大利索,吭吭哧哧的活像嘴里含了鸡蛋。 真没想到赵二手下居然就剩下这麽些老弱残兵了,看着也可怜。不过这三个人倒还真有骨气,咬定了牙关一问三不知,算死了警方没证据拿他们没办法。 陈风还真没什麽办法,随便关了两天,警诫了几句也就放了。刘平不甘心地请示,要不要把这三个人监视起来?陈风摇摇头,算了,赵二不至於那麽笨。 40 陈风还真没有低估赵二的智力,姓赵的之所以派了三个上不了台面的来跟踪他,确实不是智商低,实在是没了人手。 赵四进去了,赵二压不住场子,群龙无首的局面愈发混乱,各地的帮派不甘寂寞,纷纷盯上了这块肥肉。邻近的几个市县不必说,就连外省也来了好几拨人,目的很明确,就是来跟本地黑帮抢地盘的! 赵二前有狼後有虎,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恨不得拿屁股当脑袋使,偏偏手底下没人:有能耐的不忠心,忠心的又啥能耐没有,一个个歪瓜劣枣的偏偏还啥妖蛾子都整──用句电影台词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这些情况陈风虽然不清楚,多多少少也猜得到,毕竟那三个人的实力实在是太差了点儿。不过陈风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真正有实力的那个──上次闹市枪击案,能在50米开外正中眉心、一枪毙命的枪法,不是一般人练得出来的,至少他就不敢说一定有把握。 也许楚卫可以?记得好像谁说过,楚卫的枪法很好。 谁说的呢?嗯……想不起来了。 陈风隐隐感觉到,这一次,终於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陈风又去了一次ktv,还是没见到楚卫。 陈风跟服务生交待:“请咨询22号,赵四的团夥内部里有没有枪法很好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服务生冷冷地说你不知道规矩麽?817案件一旦结束,22号的任务已然完成,这个代码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陈风有些恼了,好吧,不管你们咨询谁,反正我要这个资料! 资料很快传了回来,赵四团夥里确实有三个神枪手,有两个已经落网了,还有一个下落不明,据说是在枪战中负了重伤逃亡,死生未卜,凶多吉少。 下落不明的这个,是赵四的堂弟,叫赵龙,赵四之前最倚重的弟兄──如果不出意外,他才应该是赵四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这个发现叫陈风眼前一亮,脑海中刷刷刷闪过许多电视剧的情节──黑帮情仇、江湖恩怨,扯不清理还乱,为了争老大的位置,打个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如果那个杀手就是赵龙的话,他一定会跳出来跟赵老二争位置,而且,一定就在这几天,否则的话,等地盘被瓜分得差不多了,那就太晚了! 陈风决定等着,等赵龙出来,然後──坐山观虎斗。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2 ‘虎’来得很快,就在刚得到资料的当晚,城关派出所从护城河里捞出来一具尸体,经调查,正是赵二手下负责货源的重要线人。 依然是一枪毙命,正中眉心,连子弹的型号都丝毫不差。 这个发现让陈风出了一身冷汗:自从赵四被捕,其团夥成员作鸟兽散,毒品买卖的渠道也基本被掐断。而赵二重扯大旗继续干这买卖,其进货源头一直没被警方掌握,一直到这次发现了尸体……这下子,线索倒是有了,人却已经死了,叫人不郁闷都不行。 连警方都没能掌握到赵四进货渠道的线索,却被对手抢了先──这脸往哪儿搁! 不管这个对手是不是赵龙,都足够叫人心惊。 小实习胡俊又在摩拳擦掌,师父! 陈风狠狠一眼瞪过去,胡俊改了口。 呃……队长,你看这事儿,是不是赵龙那小子干的? 陈风喝了一口茶──老雷赏给徒弟的观音茶,不值钱的药草茶,味道不怎麽样,可是药性好,主治暑热眩晕、胃气不和、饮食停滞……外加月经不调,当然了,这一条老雷没说。 陈风一边喝茶一边琢磨,抬头吩咐刘平:“密切监视赵二那边的动静!甭管这事儿是谁干的,赵二肯定最清楚!好不容易搭起来的线断掉了,他一定会报复,不然他就得喝西北风了!” 刘平难得地表现出不干脆,不情不愿地瞥了一眼陈风:“队长,咱不带这麽难为人的好不好?监视?怎麽监视?赵二连根毛都没露过呢,我到哪儿找他去!” “找郭副队长去,他肯定有办法。” 刘平有点为难地找郭胜去了,陈风低头继续喝茶,这几天忽然升了温,天气热得反常,脑子晕晕乎乎,喝点茶正合适。 郭胜果然不负所望,当晚就抓住了赵二手下一名小喽罗,活的。 小喽罗角色虽轻,提供的情报却很够份量──没错,就是赵龙干的,两次都是:前一次是要除掉赵二,却被个替身糊弄了过去;这一次是为了跟赵二争货源,现在风声紧,进货很困难,赵龙不得不铤而走险。 陈风心里跟明镜似的,郭胜这是想借刀杀人,打算借自己的力量帮赵二清除异己呢。 “哦,这样啊……”陈风沈吟着点了头,“发通缉令!” 连小实习胡俊都看出点名堂了,趁着郭胜去办手续,挤眼努嘴地跟陈风嘀咕:“师父,你这是打算将计就计对吧?” 陈风又是一眼瞪过去,叫‘队长’! 陈风是真的反感胡俊这麽称呼他,感觉叫一声就老了10岁。何况,胡俊也是早被熊局长订下了的,他不至於那麽没脑子,跟顶头上司过不去。 通缉令发下去,群众力量是无穷的,没几天就有了消息──肖家村派出所汇报,群众反映,肖家村四组的出租房里有一夥人,领头的那个跟通缉令的照片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线索来得太容易,明显是编了个套。 陈风没上当,那几个老头见天编个套给他钻,再不学乖了还得了呢! 转过头来把皮球踢给了郭胜,咱只是‘协助’调查,带队还得是郭队长不是? 郭胜倒是很清醒,纠正了一句‘是副队长’,带队去了肖家村。 郭胜带着人守株待兔,一连几天没动静,赵龙这‘兔子’也不是那麽好逮的──狡兔三窟嘛。 不管怎麽说是清静了不少,赵四那边货源断了,赵龙躲着不敢出头,郭胜也顾不上捣乱了,陈风的日子难得这麽自在。 逮着这个空子好生休养生息了几天,感觉有点怪怪的,一边享受一边又没来由地有点负罪感──郭胜那边可还正吃不好睡不好地喂着蚊子呢……好吧,说‘负罪感’太虚伪了,我们知道,陈风完全是故意地! …… 其实休息也休息不好,干这行的从来就是陀螺转不停。郭胜那边虽说消停了几天,可还有尊菩萨在庙里供着呢──‘调研考察干部人事安排’的工作组,依然驻扎在市委招待所,搅得阎王小鬼打架,上下不得安宁。几天的工夫,市委书记在飞机场被纪委截住宣告双规,市长的儿子锒铛入狱,各地调来大批警力,集中打击处理涉黑案件,尤其是警界内部严重的警匪勾结问题……c市闹得鸡飞狗跳,老百姓看得瞠目结舌,看完了还拍巴掌,咬牙切齿骂一声:该! 陈风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是起了作用的。别的不说,光之前817卧底c市期间的一些旧事,也足够那些警察们喝一壶的,何况如今呢?市局刑警队长不是随便当当算的。 更何况,他早就憋足了一口气,答应了某个人,要给他‘报仇’呢。 所以陈风得罪了一大批人,同事、部下、领导──包括熊局长。老熊脾气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得罪的人就更多。几个‘进去了’的下级硬往他身上咬,咬得他是焦头烂额。 陈风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打算在c市干长了,把该办的事情办完,拍拍屁股走人,没人奈何得了他。 所以陈风汇报情况的时候一点没保留,竹筒倒豆子一样有啥说啥,压根就没打算给自己留条後路。 工作组的领导们对陈风的表现满意极了,私下里几次许愿,要把陈队长的职务提上一提。 陈风一点没觉得亏心,师父教过:隔岸观火不是本事,趁火打劫才是好样的。 陈风真是个好徒弟。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41──45) 41 不管怎麽说,陈风这次是又加了好几分──坊间传说,新任刑警大队长,勇破震惊全国的系列杀人案,舍得一身剐敢把市长拉下马,神勇那个无敌,机智那个过人,威风那个八面,盖世那个无双……听说还是那个谁谁谁的徒孙子──啊对,就是传说中破了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案子的那个谁谁谁啊! 听得陈风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楚卫还是没有消息,陈风已经不想了,有时候他会觉得两个人就像相向行驶的两列火车:在一个小站短暂地停留交会,然後拉着汽笛头也不回地各自开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可是,等到各自到了终点站,又折回头,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再次相会。偶尔也会晚点,错过了时间和地点,可是总是要相会的,即使只是擦肩而过,那高亢悠长的汽笛声,就是彼此心心相印的问候。 咱们拉不上那个话话,哎哟招一招手…… 没事儿的时候陈风会练练刀,那两把匕首一直掖在袖子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抽出来练手,勾、挑、拨、刺,一招一式的还满像个样子。这匕首看着细细长长,用处还不小,拿来当飞刀使唤也挺顺手,把楚卫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当靶子,一甩一个准。 让人烦的还有那个胡俊,阴魂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3 不散地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缠着陈风讲当初卧底的那些传奇故事。局里的同事半阴半阳地挖苦他‘攀上了高枝’,溜须拍马给队长当狗腿子……气得陈风吹胡子瞪眼,他却不当回事──他们爱说什麽说什麽,我问心无愧,听狼叫还不养羊了? 这话倒是颇合他的心,陈风有点对这个小家夥刮目相看了。 另一个叫陈风‘刮目相看’的人是郭胜:郭胜带队潜伏肖家村多日後,终於摸清了赵龙一夥的行动规律采取了行动,一番激烈火并之下,郭胜英勇负伤,赵龙逃之夭夭,陈风不得不由‘协助调查’转为‘带队调查’。 到底还是没能跳出这个套。 刘平在赵龙的出租房内搜出了几发子弹和弹壳,正是之前枪杀案凶手用的那种,还有一张旧照片,照片上两个人坐在一起喝酒,勾肩搭背地对着镜头比了两个v字。 一个是赵龙,另一个,是楚卫──脸受伤之前的楚卫,一只手里还托着酒杯,笑得肆无忌惮。 从照片的日期看,应该是陈风退出817行动之前拍的,那时候陈风还叫做‘冯陈’。冯陈楚卫,一个负责货源,一个负责交易,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原来,那个时候,楚卫就已经搭上赵龙了,自己愣一点不知道。 照片上的楚卫,脸上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叉,背後写了个数字──22.。显然,赵龙对这个剿灭团夥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刘平拿着照片明显有些迷惑,显然是不能把照片上的这个‘22号’和陈风联系起来──身高、体型,差得太远。当然了,刘平不会问,陈风也什麽都不会说。 陈风把照片的事向ktv的服务生做了汇报,对方如临大敌一般把照片要了过去──22号身份特殊,之前在817的资料里也只露了半个背影,这张照片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必须抓紧时间处理掉赵龙了,刻不容缓。 陈风跟服务生说,我需要22号的帮助,他对赵龙的情况有所了解,赵龙也在处心积虑地要除掉他,所以我必须要掌握全面的资料。 这一次服务生没给他钉子碰,点点头说了句‘我会向上面反映的’,把陈风打发了出去。 没几天陈风接到了通知,ktv,晚上12点,夜黑风高没人的时候。 夜色如墨,路边昏黄的灯下,飞蛾如舞蹈般跃动翻飞。 还是那间小包房,屏幕上轻柔地放着张国荣和梅艳芳的那首《缘份》──你我相隔多麽远,哪年哪天可相见? 楚卫沏了两杯茶,红红的普洱,暖暖地冒着烟。 陈风点了两根烟,烟雾嫋嫋,和茶杯交相辉映。 楚卫很自然地从他嘴边叼过一根烟吸起来,没有问陈风为什麽又开了戒。 两个人就这麽沈默地抽着烟,看着眼前的热茶渐渐变凉,谁也没去动一口。 两个人同时吸下了最後一口烟,再慢慢地吐出来,两串烟圈在昏暗的灯下轻轻飘散,张国荣依然唱得深情款款:没有一声再见,没有半声嗟怨,淡淡去但无言…… “你要问什麽?”,楚卫掐灭了烟头,终於开了口。 “我以为你知道,他们没跟你说麽?”,陈风有点诧异,跟着楚卫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 “你是说赵龙的事?”,楚卫无所谓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皱眉,重新续上热水,这才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他在找我。他想干掉我,倒不是要给赵四报仇,他要当老大,得加上一个有份量的筹码。” “所以你的处境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除掉他。”陈风也喝了一口茶,“我需要的你的帮助。” “要我做什麽?当诱饵麽?那我一样很危险。”楚卫笑了,笑得有点嘲讽,眼睛亮晶晶的。 “不是要你当诱饵,是我来当诱饵。”陈风严肃地止住了楚卫的笑,“所以你得告诉我一些最细节的东西,让赵龙相信,我就是22号,那个整容以後的22号。” “不可能!”楚卫拒绝得斩钉截铁,“你根本不可能混得过去:第一,赵龙不是一般人,他决不会随随便便上你的当;第二,赵四团夥里有认识你的人……” 陈风打断了他的话:“可那些人都已经被捕了。至於其他的……别忘了,我那时候根本还没来得及见到团夥里的高层,就被踢出817行动组了。”陈风苦笑着又喝了一口茶,嘴里更加地苦。 陈风苦涩的口吻让楚卫沈默了,他当然记得──陈风是怎麽被‘踢’出去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比谁都明白陈风的心思──这个看似已经放下芥蒂解开心结的男人,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重来一次,我会表现得好一点,好到足够和你并肩作战。” 楚卫无奈地抬起双手,从脖子上摘下一块还带着体温的玉佛,郑重虔诚地捧在陈风的手心:“戴上它。” 翠玉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玉佛的背後刻着一枚小小的树叶。 陈风低头把玉佛挂在了脖子上,那枚小小的树叶刚好贴在胸口,暖暖的,痒痒的,像孩子的手指在轻轻地挠。 陈风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就势倾过去吻住了楚卫。 楚卫居然没躲开,似乎是早就在期待着这个吻,双手轻轻从脖子後面拢上来,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 很纯洁的一个吻,虽说时间稍嫌长了点。 张国荣拉着梅艳芳的手,二人深情对唱──每段美好的片段,脑海一再闪现,是否能证实曾与他有缘…… 这样的夜,这样的歌,这样的吻,美得不真实,像梦。 楚卫转开了脸,清清喉咙要说什麽,被陈风用一根手指头比住了嘴,“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你总是在这种时候煞风景,不然你就不是楚卫了……” 所以,这一次,由我来说──认真点,该说正事了。 楚卫愣愣地看着他,笑了,好吧,该说正事了。 42 一大早来上班,小实习胡俊兴冲冲地奔过来报告,郭队长之前抓回来的那个小喽罗说,他愿意给我们当线人,提供赵二团夥的行踪! 知道了。陈风淡淡地答应一声,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胡俊有点没把握,队长,这是不是个套啊? 陈风还是淡淡的,反问一句,你说呢? 胡俊点点头,走开了,没有了之前兴冲冲的劲头。 小喽罗说赵二就在东郊。 陈风有点犯难,郭胜受伤了,这回找不到替罪羊了。 可不去又不行,唉。 胡俊跃跃欲试地主动请战,队长,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你还不够格,刘平带队,陈风这麽说着,有点於心不忍地补充了一句,你就跟着去吧。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可是你们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4 一样很危险,多加小心。 这句叮咛,像极了每次出任务前,师父老雷对他说的话,语气、措辞、态度,无一不像,陈风却没注意到。 不出陈风所料,刘平带队扑了个空,小喽罗带着大家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鬼打墙一般一圈一圈又一圈,连个影儿都没摸着。 就在刘平进山的第三天,又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城南老码头发生枪战,初步调查的结果,又是黑社会火并。 火并中的一方势力就是赵二,很明显,赵二诓陈风进山的目的就是调虎离山,不过手法太笨拙,没能叫警察上当。 陈风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老码头,这地方他太熟悉了──两年多以前,曾经有一个叫冯陈的男人,把爱情、欢乐,乃至於生命,全部葬送在了这个地方。 陈风怀念那个逝去的男人,在这个地方。他感激那一段生命的历程,也由此,由衷地珍惜现在的一切。所有过去种种烙印在现在的自己,一个全新的自己。 所以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不寻常:这个废弃的旧码头依然是本市最合适的地下交易地点,几年前的那场枪战并没有让黑帮们有所避讳。不过陈风还是找到了香烛纸钱等自欺欺人的痕迹,也许他们只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了。 从接下案子的当天,陈风就盯上了这里。人手是老雷从m市调过来的,都是以前的老部下旧同事,默契不是一般地好。 他就知道不会白等! 赵龙跟赵二要争位置,必然要争这个交易口岸,他只要守株待兔就成了。 可惜的是赵龙和赵二都没有露面,只派了一群小杂碎出来群殴,级别不够班水平也差得多,子弹横飞往各个方向窜,完全地没有章法,连埋伏附近的警察们都险受池鱼之灾。 不过叫陈风喜出望外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参与枪战的还有一个外地来的团夥──显然的,打的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 这些日子,本市黑帮群龙无首的局面愈发混乱,各地的帮派不甘寂寞,纷纷盯上了这块肥肉。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抢地盘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从东北过来的一帮人,领头的是个独眼龙,戴着副硕大无朋的黑眼罩,人称‘老黑’,领着十几个人,手段极狠极硬。一边跟本市的地头蛇抢地盘,一边把其他妄图分一杯羹的外来帮派连赶带杀剿了个干净,没几天工夫,居然把市面上的大大小小的各个帮派收拾得七七八八。 而这一次,参与老码头枪战的,正是这个‘老黑’带的东北帮。 陈风带的人都在远处高地的旧工棚里守着,眼看着几帮人打得血肉横飞。东北帮明显占上风,个个身手都不赖,尤其是领头的老黑,虽说戴着眼罩,那枪法也不是一般地好,一瞄一个准,不瞄也是一个准。 打到後来,赵家两夥人不得不联了手,一心一意地共同对付东北帮──其实,黑社会才是最懂得‘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道理。 争斗更加地激烈了,警察们摩拳擦掌准备包抄,来个瓮中捉鳖!奈何陈风迟迟不下命令,就那麽皱着眉头眼睁睁地看着。 老黑带的人越战越勇,眼看赵家兄弟帮越来越支持不住,被打得撒丫子抱头鼠窜恨不得爹娘多给生出两条腿来,陈风这才一挥手,“准备行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形势突变,老黑忽然感觉到什麽似的,一声呼哨,嗖地一下,东北帮的人刷地就撤了──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快艇,十来个人顷刻间就跳上了船,快艇甚至连停都没停一下,载着老黑的人飞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儿。 警察们就这麽眼睁睁地看着那夥人如鬼魅般消失在眼皮底下,追都追不上,一个个气得躲着脚骂娘。 赵家的人就没这麽幸运了,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逃出警察们的包围圈,同志们气得红了眼,老鹰抓小鸡一般,一个没漏,全给揪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陈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次行动,到底算是成功了呢,还是失败了呢? 当然是失败!彻头彻尾的大失败!熊局长怒发冲冠,甩着帽子把陈风臭骂了一顿,居然叫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丢人!现眼!男足! 骂得陈风脸都青了,老熊绝对是在借题发挥公报私仇,连男足都扯出来了,太过分了! 恨是恨,可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腹诽几句拉倒──是啊,老熊说得没错,这次行动确实是有点丢人现眼,咬咬牙,忍了吧。 刘平从山里转出来了,弹尽粮绝险险全军覆没,一个个连累带饿搞得脱了形,反倒是那个小喽罗p事没有,神采奕奕的样子,精神得不得了。 熊局长愈发地火冒三丈,拍着桌子下命令──从明天开始,刑警队全体成员,给我跑早操!每人每天五千米,跑不完不准吃饭! 陈风觉得该去拜拜菩萨了,刑警队最近霉得都邪了门了。 43 c市最有名的寺庙当属大佛寺,位於市郊的大佛山风景区,依山傍水景色优美,山後是一条老河道,河对岸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凤凰山公墓了。 大佛寺是从宋朝就有了记载的古刹了,供了尊据说相当灵验的大佛。到底灵验与否不清楚,香火很旺盛倒是真的。 大殿前信男善女人流如织,空气中弥漫着香灰火烛的味道,呛得陈风偷偷咳嗽。 陈风也是病急乱投医,堂堂的刑警队长跑来拜菩萨,说出去要叫人笑掉大牙的。其实陈风也不是太相信这个,可是没办法,熊局长亲自交待下来的任务──老熊是这麽说的:听说那个什麽大佛寺挺灵的,陈风你去看看?顺便帮我也求个签啥的,老子最近倒霉透了! 其实,熊局的霉运还真不是这个大佛寺能解决的,真正的菩萨还戳在市府招待所不肯走呢。 陈风给老熊求了个上上签,签文稀奇古怪的也看不太懂,请和尚解签,叽叽咕咕的也听不明白,反正是个吉签,大概是‘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的意思。 陈风顺便给自己也求了一根签,拿到手就知道不好,硬着头皮交给解签的和尚──呀,血光之灾! 摸出去一张老人头请和尚解厄,小和尚专门跑到里间去请了个什麽高僧出来,老头出来念了几句佛号,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施主身上有佛光护体,不碍事,不碍事。 陈风很想问问,既然不碍事的话,那张老人头再要回来行不?没好意思问。倒是那个‘佛光护体’,陈风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大概是楚卫给的那个玉佛了,这东西看来真是个宝贝。 就这麽迷迷糊糊逛到了後山,远远的对面就是凤凰山公墓,夕阳残照下的青松翠柏郁郁苍苍,一座座高大的墓碑庄严而神圣,就像一个个战士,严肃而沈默地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5 立正,站得笔直。 原来这里的风景这麽好! 如果有一天,一切都过去了,两个人在这里,携手看斜阳,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不知道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已经白了胡子,楚卫是不是还是会这样──什麽都不说,爱也不说,怨也不说。 “小夥子,这边是不开放的,天晚了,你快走吧。”後山景区的看门老头过来,指了指前面的牌子──闲人免进。 陈风毕恭毕敬地递过去一根烟,“大爷,这边为什麽不开放了?” “这边被卖给台湾老板修别墅啦,这地方风景好,空气好,风水也好,有菩萨保佑,以後这边全是高档豪华别墅区……”老头接过烟,热情地介绍起来。 得!就凭两个人挣的那点工资,大概也就够买个厕所的,还携手看斜阳呢,做梦吧!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陈风一指不远处的围墙,围墙外边沿墙挖了一圈土,看着跟壕沟似的。“那一片,就是已经开工的别墅区?” “对啊,不过还没正式开工呢。别看这外面挖了几锄头,里面也就刚把工棚搭好,几个工人住进来好些日子了也不见动静,水电倒是都通了,机器也进了场,听说是台湾老板有讲究,非要等个黄道吉日才破土动工呢。” 咯!一下,忽然心里一动,陈风赶紧又递过去一根烟,亲亲热热地跟老头套起了家常。 看门老头难得有个人陪着聊天解闷,心情愉快话就多,正赶上陈风也是个话痨,俩人越聊越投机。眼看着天色已晚,老头干脆留饭,陈风凑趣地买了瓶好酒,又切了半斤酱牛肉带过来,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没一会就成了忘年交。 说起来看门老头的酒量其实还是不错的,可架不住陈风连劝带灌,一瓶酒没一会就见了底,老头酩酊一醉趴床上就着了。 陈风把老头的帽子往头上一戴,顺手把钥匙也揣了过来,像模像样地顶替老头巡夜去。 围墙的大门关得死死的,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楚,门缝里倒是能看到几点灯光,可没等陈风凑近了,就听见里面厉声一喝──谁! 伴随着哗楞一声,拉枪栓的声音,一般人听不出来,可陈风是警察。 陈风惊出一声汗,不慌不忙地回答:“後山门巡夜的,今儿晚上我替孙大爷的班!” 里面的声音缓了一点点,不耐烦地骂了一声:“新来的不懂规矩!你们庙里巡夜就到山门那边,我们这边不归庙里管!滚!” “嘿!你说话客气点不行吗?真是!”陈风嘟囔着走开了,没再纠缠下去。 调来人手严密监视大佛山风景区,陈风连夜赶回市区,向熊局长汇报。 老熊很重视陈风提供的情况,立刻把雷波找了来,一并听取作战方案。 刘平把别墅区建造的申报材料拿来了,手续都还齐全,看上去也没什麽不妥。开发商是本市招商引资挖来的大角色,项目审批自然是一路绿灯。 该台籍商人在c市还有其他几个项目,正巧有一个项目在污水处理环节上有点问题,环保局一直在测评着没盖章,陈风当机立断──刘平,你在环保局有关系没有?想办法找个人混进测评组去。 有!刘平回答得很干脆,林小叶就在环保局实习,她舅舅在那儿当处长。 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件事就教给你了,叫林小叶混进测评组去,看一看那几个项目还有没有可疑的地方──顺便替我问候一声啊。陈风还记得上次那案子,得亏那丫头机灵,算是帮了警察一个大忙。 刘平答应一声出去了,陈风转过头来问二位局长:“我得先派一个人混进那个工地去侦查一下,摸摸里面的情况,你们谁有办法给我把人送进去?” 老雷哼了一声,你要人我给人,要钱我给钱,要枪要炮我都有,要办法?没有! 老熊黑着脸说我要你个刑警队长是干嘛的?大事干不了小事不爱干,找我要办法?你还要别的不?我这儿有老脸一张你要不?你师父刚才丢在我这儿的! 臊得老雷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陈风忙不迭地说行了行了我、我自己想办法还不行吗! …… 凌晨五点半,轰隆隆一声巨响,惊醒无数梦中人。 大佛寺後山的输水主干道爆了管,哗啦啦如山洪暴发,巨浪滔天万马奔腾,水龙裹挟着泥土向山下冲去。 一眨眼的工夫,围墙外的壕沟变成了护城河,水位眼瞅着往上涨,再一眨眼的工夫,工地就变了孤岛。 自来水公司紧急抢修──这条输水管关系着全市的自来水管网,老百姓吃不到水是要造反的! 同样的,水太多也是要造反的。工棚里这会儿就乱了套,一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东奔西窜不知道往哪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好在维修工及时关闭了阀门,水位终於不再上涨,若是再迟一步,非把围墙冲垮了不可! 其实始作俑者是很想干脆把墙冲垮了拉倒,可是不行,手上没证据也没把握,搞错对象冤枉了人还好办,真要是淹死几个,这後果可就严重了! 几个维修工戴着安全帽,穿着管网维修的黄马甲,扛着工具,敲开了工地的大门──其实根本连敲都不用敲,人家早就喜出望外地等着呢。围墙里已经成了游泳池,再晚来一会儿,就等着喂鱼了。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陈风就这样,把人派进了那个工地,不是‘混’,是‘派’,大摇大摆走进去,被人恭恭敬敬请进去。 熊局长看得眼睛都直了,这麽毒的办法,亏他怎麽想出来的?雷波你教的好徒弟。 老雷矜持地表示谦虚,不算啥不算啥,这一招不新鲜,一千多年前就有人用过了──那个人叫关云长。 关羽率兵攻取樊城。曹操遣於禁、庞德救援。庞德预制棺木,誓与关羽死战。於禁嫉庞之功,移七军转屯城北罾口川;关羽乘襄江水涨,放水淹七军,生擒於禁、庞德。(见《三国演义》第七十四回) 好一个水淹七军! 44 林小叶那边传回话来,台湾老板生意做得大,和市里的头头脑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现在市委领导们自顾不暇,那些个大大小小的项目基本上处於半停工状态,没发现什麽问题。 环保局的资料显示,大佛山的这个项目,投资人不只一个,股东名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此人是副市长的小舅子、市局刑警队郭副队长的发小、本市某大型娱乐场所的老总。江湖传言,此人和赵四也是关系匪浅,当年一起闯荡江湖的狠角色。 如果是这样,围墙里的那些工人,很有可能就是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6 赵四的余党! 陈风派去‘混进那个工地’的人,就夹在那几个维修工里──小实习胡俊,没办法,整个警队就这一个人基本没出过任务,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胡俊很快传回了消息,工地内没发现可疑情况,估计人家在开门前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不过,那些个工人,没一个像是正经人,个个长得都像孙红雷。天热,有人撸袖子贪凉,露出来胳膊上半拉刺青,正是赵四团夥的标志──陈风胳膊上也有一个,一直没刮了去,所以胡俊认得很清楚。倒是没发现赵二,也许在里边的屋子里藏着呢,进不去。 “不一定是赵二,胡俊你别轻举妄动!”陈风冷静地下了指令,“赵二手下老的老小的小,装了工人也不像。” 刘平在旁边,沈吟着点了点头,“难道是赵龙?听说……赵二手下一些精兵强将都跟着赵龙跑了。” “赵龙?也不太像啊……”陈风有点糊涂了,那个赵龙现在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哪里有能耐搭上台湾老板的门路,躲到这麽个山沟沟里来? 刘平笑了,“以前是不可能,可现在不一样了。别忘了,他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老黑,还有你。” 也就是说,他们的的确确联手了。陈风明白了,赞许地看了刘平一眼,这个愣头青,果然有两把刷子。 想到这里陈风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策了──如果,躲在围墙里的人,真的是已经联手的赵龙和赵二,而自己却居然只派了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胡俊进去侦查,一旦胡俊因为经验不足而露出丝毫的破绽,其後果将是致命的! 想到这里陈风的汗刷地就下来了,赵龙和赵二那两个亡命徒……他们不是楚卫,不会偷了胡俊的证件教训两句就罢休的。 “通知胡俊,叫他马上撤出来!”陈风擦着汗,急得不停跺脚。 “换我进去吧,”相形之下,刘平显得沈稳许多,“赵二和赵龙都不认识我,我去的话,把握大一点。” 陈风又看了刘平一眼,什麽时候,这个人脱去了青涩的外衣,不再是当初那个毛毛躁躁的愣头青了呢? 刘平换了自来水公司的工作服,带了几个人,把胡俊换出来。陈风目送他离开,想嘱咐两句又不知道说什麽,使劲握了握手,刘平疼得呲牙咧嘴。 临行前刘平忽然想起了什麽,扭头跟陈风说,“别告诉林小叶。” 没头没脑的半句话,陈风愣了一下,“那当然。”刘平怎麽会想起来这个?这种秘密任务当然是不能随便说的啊。 胡俊从围墙里出来,满身的水,满脸的汗,脸上黑黑的道子像个猫,绷紧了弦跟陈风说悄悄话:“师父,我看见枪了!” 陈风沈稳得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几把? 两把。一把长的,藏在木料堆里;一把短的,掖在腰里。 谁的腰里? 赵龙!没错就是他,我认得真真的! 陈风一秒锺都没耽误,通知小刘,里应外合,准备行动! 通讯员忽然喊了一声‘报告!’,队长,刘平,联络不上了。 忽然强烈的信号干扰,整个大佛山地区,所有无线通信网络全部瘫痪。 陈风不可置信地瞪着,成了哑巴的手机、对讲机、专用呼机、内部电台,沙沙的电流声,尖利刺耳,瞪着,瞪着,瞠目结舌,汗流浃背。 谁干的?谁tm干的?谁! 顾不上追究了,得想办法联系刘平──唯一用得上的是有线座机电话,可是那玩意儿在这儿等於白搭。 熊局长在电话里吼,陈风,你敢把我徒弟丢了!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听见老雷在旁边跟熊局长急眼,都什麽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吓着我徒弟,我一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风啪地扣了电话。 两个老家夥滑得跟tmd泼了油一样,正经的丁点没有,压根儿指望不上,迟早老子一把火点了你们! 行动暂停!通知下去,有一个敢轻举妄动的老子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吼完了愣了一下,这话听着耳熟…… 陈风冷静下来,平心静气地思考着──联系不上,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因为信号的干扰;第二,小刘出了危险,不能使用联络工具,要麽是工具坏了?要麽是暴露了……天!千万别是这个! 胡俊擦了脸出来,师父,咱们的内部电台……不是自己人恐怕破解不了吧? 陈风咬了牙,查,查出来是谁我饶不了他! 胡俊撇了撇嘴,咱们的人今天都在这儿了,办公室就只有郭队留守,他受了伤,出不了外勤。谁干的,那不是明摆着麽? 那也得查!陈风恼火地骂了一声,没有证据怎麽行! 再说了,怎麽也得给那俩老家夥找点事儿做,省得他们闲得没事就知道逗嘴皮子。 胡俊答应一声打电话去了,陈风跺跺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胡俊,回来! 胡俊扭头往回撤,答应得水灵灵,师父,干啥? 那个工地有食堂没?他们午饭怎麽解决? 没食堂,有个厨房,锅碗瓢盆啥的齐全着呢。师父,咋了?胡俊愣愣地擦一擦额角的汗,看看天,已是正午,还真有点饿了。 干啥?自来水公司的维修工总不能也在他们那个厨房吃吧,走,给他们送饭去! 陈风换上了某连锁快餐店的工作服,提了一大塑料箱子,箱子里是热腾腾的盒饭,盒饭下面还藏了一把枪。 胡俊还穿着维修工的黄马甲,领着陈风往工地上走,走到门口喊了一嗓子,“弟兄们,歇会儿再干嘿,我叫了外卖,该吃午饭了!” 45 没有人回答,围墙里静悄悄的。 怎麽搞的?连抽水机的声音都停了。陈风皱了眉,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大门轻溜溜地开了一个缝,一个声音压得极低,进来! 胡俊猛地一扯陈风的袖子,不能进去,师父,是赵龙! 没等陈风说话,那个声音又补上了一句,不想给你的弟兄们收尸的话,最好还是进来。 这下不进去也得进去了。 果然是赵龙,手里是黑突突的一把枪。见了他冷笑一声,“陈队长,久仰啊。” 赵龙的脚下踩着一个人,正是刘平,那把黑突突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形势完全脱离了掌控,陈风没想到刘平会暴露得这麽快,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进了一个套,就跟做梦一样恍惚。 刘平带进去的几个人也已经被赵龙的手下控制住了,五花大绑得像蚕蛹一样,狼狈地缩在墙根。见到陈风进来,急得满头汗,唔唔地想说啥,嘴巴堵着破布头,啥也说不出来。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武器交出来。叫外面的警察全部撤走,不然後果自负。”赵龙的口气平静自负,胜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7 券在握,他笃定了陈风不得不乖乖地听话,毕竟,这些个人质的份量个个都不轻。 陈风只好乖乖地听了话,把食盒交了出去。赵龙的手下从饭盒下面搜出了枪,得意地拿在手里掂了掂,又过来搜陈风的腰。 陈风乖乖地把双手举高,“没了,就那一把。” 胡俊的枪也被缴了,无可奈何地看着陈风,师父…… 陈风这回没顾得上纠正,他被赵龙的手下铐住了双手,和胡俊一起被推进了里屋。 里屋里有一部电话,陈风通过电话下了命令,外面的警察得到了消息,明显地有些慌乱。 “叫他们全部撤走!”赵龙跟进来,枪指着陈风的头。 陈风看着赵龙,“他们不会听我的,外面有专人指挥,不可能说撤就撤。” 果然,外面已经大喇叭喊了起来,“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交出人质!” 赵龙哼了一声,“走!” 床头柜被拖开,地上一个大洞。 陈风惊得头皮发麻,地道! “下去!”赵龙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拉开保险的枪强硬地顶着陈风的太阳穴。几个手下在前面开路,屋外,其他人还在跟警方对峙。 陈风、胡俊和刘平被带进了地道,其他的人质还在外面。 地道很黑很长,从土质和水分看,应该是刚挖好不久,土层湿得很厉害,全是外面渗进来的积水。 就那麽摸着黑趟着水往前走,打火机点亮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赵龙的枪口就在背後,一直顶着陈风的腰。 好在地道挖得很平整,走起来不算太困难。这说明,这个地道显然不是草草而就,也就是说,对方应该是很从容地在挖这个地道,并且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窝囊,很窝囊。对手明显是精心设下了一个圈套,自己不但完全没察觉,还傻傻地往里钻,上赶着套在了脖子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终於有了亮,眼看着要走出去了。在前面的胡俊忽然一个趔趄摔到在地上,陈风刚要去扶,後面的枪口已经顶了过来,不准动! 陈风无奈地站住,等胡俊爬起来,问了一句‘伤着没?’ “没事儿,师父。”胡俊这个时候还没忘了叫‘师父’,陈风已经懒得计较了。 “不许说话!”身後的枪口又顶了顶。 陈风偏要说话,顾忌到身後的枪筒,没敢太放肆,“给句话吧,你打算怎麽着?” 後面的人没言语,枪倒是一直没拿下来。 陈风觉得有戏,试探着又问了一句,“要不然……你把他们俩放了吧?这事儿跟他们俩没关系。” 後面的人还是没说话,一枪托直接砸在了陈风脑袋上,闭嘴! 这一下砸得陈风想不闭嘴都不行了,太狠了,直接就砸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都还是晕,天旋地转的,胡俊的脸在眼目前转得跟幅画儿似的,“师父?师父?” “这是哪儿?”陈风迷迷瞪瞪地问,有点搞不清楚。 “不知道,从地道出来,又塞在车里走了好几个锺头,然後他们就把咱俩扔这屋里了,像是个旧仓库,树挺多,挺隐蔽。” “刘平呢?”陈风清醒了一点,想看看外面,却连窗户都没有,屋里开着灯,大概是晚上了吧。 “不知道,他们没把他跟咱俩关一块儿。师父,你说他……会不会有危险?”胡俊担心地问。 “应该不会……”陈风清醒多了,摇了摇头,“你别说话,容我想想。” 陈风这一想就想了一个多锺头,想得都忘了肚子饿,赵龙等人居然也善解人意地没来打扰他们──隐约听得见摔酒瓶子和得意忘形的笑声,大概是在忙着庆祝把他们给忘了。 小实习胡俊两眼放着光,像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凑过来说悄悄话,“师父!他们一定喝多了,咱们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吧,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手铐打开?” “不能,我没那本事。”陈风冷冷地一盆冷水打消了胡俊的念头,“你以为赵龙那麽笨?别低估了对手的能力,明白吗!” 胡俊自讨没趣地缩了回去,不甘不愿地嘀咕,“也不知道是谁低估了对手的能力……” 陈风烧得头发都冒了烟。 《冯陈楚卫》全新出书修改版(46──完) 46 赵龙进来了,吃得油光满面,饱饱的一个嗝,腐败的气息,浓浓的酒气。 後面跌跌撞撞跟进来一个人,是刘平,双手被铐在身後,脸上一片青紫。 陈风皱皱眉,往胡俊身边靠了靠,给刘平让出一大块地儿。 刘平咬着牙,吃力地坐在了陈风的身边,陈风又往胡俊那边挤了挤。 赵龙蹲下来,手里的手机轻拍着陈风的脸,“陈队长,知道我要叫你干什麽麽?” “知道。”陈风点了点头,很冷静。 赵龙反倒愣了一下,“哦,你知道?我叫你干什麽?” “叫我把22号钓出来,是吧?”陈风微笑了,“我就是鱼饵,你真正的目的──是他。” 赵龙又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陈风居然这麽快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是的,陈风猜的一点都没错,这是他在想了一个小时之後得出的结论。其实陈风想出来的远远不只这些,只是赵龙不知道罢了。 赵龙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用手机又拍了拍陈风的脸,“陈队长果然聪明,既然是这样,咱们就不用废话了。痛快点,他的电话是多少?” “我没有。”陈风摇了摇头,“我真没有,从来都只有他主动联系我,我要是想找他,很费事。” “费事,不是找不到。”赵龙似乎胸有成竹地合了一下眼皮,“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是麽?” 一张照片被亮在陈风的眼前──阴暗的广场上,远远的两个人影。明显是偷拍,照得很模糊,可是陈风一看就明白了。 火车站广场上,一个是他,一个是楚卫,就是他最後一次和楚卫约在车站广场的那一夜。 陈风笑了,“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赵龙也笑。 “知道我不是22号,我其实……根本也没指望能瞒过你,虽然我放出风声,说我就是22号。可是你根本不可能上当──他比我优秀太多了。” 赵龙不笑了,“是啊,我怎麽可能上当?那个人,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我也是。”陈风笑得有点苦,“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赵龙有些纳闷,不知道陈风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怎麽还能笑得出来?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一条小命就捏在他的手里? 赵龙於是又亮出了一张照片,“联系他,否则……你该认识这个人吧?” 是赵二,确切地说,是赵二的尸体。浑身是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8 血躺在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睁得老大。 “没错,是赵二。我和他合作,用他的关系,拿到了那个工地,用完了就把他扔了。”赵龙说着残忍狠毒的句子,语气却平和而安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我相信,陈队长你,不会想和他一个下场吧?” “我不想。”陈风很没种地承认,报出了ktv的地址,“你派个人,拿着这张vip卡,到星光ktv去,他看到卡就会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至於他会不会来,我就不知道了。”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赵龙好整以暇地把卡捏在手里抖了抖,轻佻地划过陈风的脸,满意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三个人,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外面人影晃动,显然,是重兵把守。 刘平瞪着眼睛埋怨,“你怎麽可以把22号的消息出卖给他?你这是犯罪!” 陈风不当回事地瞥了他一眼,“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刘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悻悻地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陈风也不再说话,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估计大概是深夜了,这才觉得肚子咕噜噜叫唤,饿得难受。 胡俊怯生生地蹭过来,拱了拱陈风的肩膀,“队长,你真不是22号?” “真不是。”陈风叹了气,“我真想是,可我真不是。” 胡俊像霜打的茄子,蔫不叽的缩了回去,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试着又凑了过来,“队长,你说,22号他真的会来麽?” “会的。”陈风淡淡地哼了一声,“他来了我叫他收你当徒弟,行了吧?” 刘平在旁边嘲讽地一声冷笑。 陈风知道刘平的意思,22号若是真的来了也只能自投罗网,还收什麽徒弟?做梦吧。 可是他就是知道,楚卫一定会来,楚卫一定不会自投罗网──因为,他是楚卫。 他笃定楚卫一定不会叫他失望,楚卫一定会把他救出来──他相信楚卫,虽然这样很丢脸,让他像个吃软饭的,什麽都得倚仗着那个人。 所以他很郁闷,郁闷,只是郁闷,没有烦,没有乱,没有慌了手脚,他只是郁闷。 刘平忽然喊起来,我要上厕所! 陈风用脚踩了踩胡俊,也喊了起来,我也要上厕所! 胡俊会意地跟着起哄,我也要!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进来,嚎什麽丧!屁大点事,就地解决! 话是这麽说,还是一人一个押着去上厕所。 陈风借这机会观察了一下,果然是仓库,外面没有一点亮,不像是在路旁。仓库外面有一段破败的铁轨,应该是段废弃的铁路线。 那几个人跟得很紧,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不过陈风也没打算逃,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在等,等一个人,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来得很快,他刚吃力地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拉上裤子拉链,就听见外面忽然砰地一声,然後就乱了。 一个人冲进来喊,不好了,是东北帮,老黑来了! 陈风长舒一口气,笑了,这个机会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赵龙被这一手搞得猝不及防,他做梦也没想到老黑会找上门来。这个地方是他的老窝,隐蔽得最有经验的警察都没搜到过,他给22号送信的时候也说了──只能来一个人,若是看到一个警察,就准备给陈风收尸吧! 可是22号还没来,来的居然是他最怵的东北帮。tnnd!谁走漏的消息! 来不及追究了,赵龙匆匆地端起枪冲了出去,冲锋枪,火力极大。 没人顾得上屋里这还被铐着的三个人,他们被粗暴地扔进了里屋,哗楞一声锁得严严实实。 陈风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大手一捞,抓过胡俊翻过来横在腿上,“别动!” 手里是一根细铁丝。 胡俊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师、师父!你你你的手铐怎麽开了?” 自打知道陈风真不是22号,胡俊就改了口,没再叫过‘师父’,刚才这一声,完全是下意识的。 陈风没搭理他,三下两下捅开了手铐,皱着眉头骂了句粗话,“操!还好是老型号的,要是新出的那种,我还真开不开。” 胡俊更加反应不过来了,“你不是说你不会开锁吗?” “我是说‘不能’,不是‘不会’,那会儿还不是时候,当然不能开。”陈风一本正经地纠正,拍了拍胡俊的屁股,“还不起来,趴着舒服啊!” 胡俊捂着屁股逃到了一边,另一边刘平说,队长,还有我呢。 陈风没过去,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动手吧,这种老式锁应该难不住你。 刘平一言不发,低头俩手一扭,眼见着什麽器械都没用,手铐就开了,就跟压根儿没锁一样。 胡俊已经转了一圈跑回来了,“师父,门被反锁着呢,怎麽办?” 陈风低头整袖子,冷冷地说你问刘平吧,他知道怎麽出去。 胡俊满怀希望地向刘平望去,一眼就望见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门。 47 胡俊吓了一跳,师父!他…… 陈风整完了袖子,抬起了头,疲惫地说你还不明白吗?真正出卖咱们的那个人,就是他。 刘平端着枪的手很稳,纹丝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风,“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没多久。”陈风更加地疲惫了,“差不多就是你进来之前吧,我把前前後後的事情串了一遍:能知道全部的作战方案、能拿到内部机密资料,最关键的是──能知道22号真正身份的人,只有你了。” 刘平笑了,笑得有些扭曲,“我说过,我一定会想起来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啊,我还记得。”陈风心里酸酸的,为楚卫不值,“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一命,没想到,两年以後,你会要他的命。” 刘平不笑了,面部肌肉却更显扭曲,“我也不明白,两年前他差点要了你的命,你怎麽还这麽拼死拼活地保他?” “谁说我保他了,我不是把他的消息卖给赵龙了?你说的,这是犯罪呢。”陈风也笑得很扭曲, 刘平哼了一声,“我那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没想到,你早就看出来了。其实我刚才应该意识到的,我进来以後,你一直躲我远远的。” 小实习胡俊在旁边都听傻了,这个时候才咧了咧嘴,怨不得,刚才队长都快把他挤成相片了。 陈风抱歉地冲胡俊笑了笑,转头又跟刘平聊了起来,“谢谢夸奖,可惜我明白得还不够早,否则的话,我压根不会进这个套。” “这由不得你。”刘平冷冷地哼了一声,枪口一动不动地指着陈风。 “我真为熊局长遗憾,”陈风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49 忽然换了个话题,“他一直惦记着要在喜来登收徒摆酒呢,那可是c市最好的馆子。” “没什麽遗憾的,这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不过嘛……得在你‘光荣牺牲’之後。”刘平做了个脱帽哀悼的手势,很‘沈痛’的样子。 “你做梦!”沈不住气的小实习忽然喊了一嗓子,话音未落,刘平的枪就响了,你闭嘴! 陈风如同猛虎下山,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了小实习,砰地一枪,正打在左後肩,血呼啦地一个大洞。 胡俊吓得脸都白了,师父! 闭嘴,蠢货!陈风没好气地骂了一声,疼得满脑门的汗。 “老实坐着!蠢货!”刘平也骂了一声,“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小实习委委屈屈地蹲到一边去了。 陈风从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一端用牙咬着,费劲地把伤口扎住,抬头扫了刘平一眼,“还是个孩子呢,别吓着他。” 刘平的反应是嗤之以鼻:“和我当初一边儿大,老子那时候,为了追那个耗子,连命都不要。哼,没脑子的蠢货……” 陈风有点糊涂,不知道刘平这声‘蠢货’骂的是谁,是胡俊?还是刘平自己? 外面的枪声越演越烈,赵龙的声音吼得声嘶力竭,渐渐地显出疲态,明显是有些力不从心,难以招架了。 老黑的声音在外面诱降,“何必呢,赵龙兄弟?别撑着啦,哥儿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分块地盘落个脚,说起来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弟兄,何必窝里斗呢?” 陈风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乐得开了花,这家夥,做起思想工作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赵龙的声音没再响,大概也是被说得动了心,枪声倒还是没有断,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陈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狐疑地抬头,“你没告诉赵龙,22号的身份?他怎麽不拿我们去当人质?多好的筹码啊。” “我和赵龙不是一夥的,我们也只是互相利用,就像他跟赵二一样。”刘平冷笑了一声,“他不是说,烧成灰他也认得那个22号麽?那他就应该知道,老黑就是22号!” 是的,老黑就是22号,也就是楚卫,那个所谓的‘东北帮’,其实全都是楚卫从外地调来的特警──这是陈风和楚卫最後一次会面时,两个人共同拟定的作战方案,连熊局长和老雷都被蒙在鼓里。 陈风明白了,刘平打的主意是‘坐山观虎斗’──等到赵龙被东北帮杀得差不多了,再从背後来个突然袭击,干掉赵龙,再把自己和胡俊的死推到赵龙的头上,借此机会立功升职,大大的风光一把。 刷地冷汗掉了一背,这个时候陈风才真正感到害怕。倒不是怕自己的性命不保,他怕的是刘平的心思缜密和狠毒:这个看似活泼冲动又聪明伶俐的愣头青,居然让人出乎意料地冷血而狡猾,他险些骗过了所有人──就连楚卫,也夸他‘是块做警察的料’。 还有熊局长,也被骗了个实在──在陷入险境以後,陈风一度怀疑过熊局长,为什麽偏偏叫他到大佛寺烧香?为什麽偏偏就是在大佛寺发现了异常?为什麽一切都巧合得过了份……琢磨了很久他才想明白,老熊是被自己的徒弟利用了。要不是对老雷和熊局长的充分信任和了解,这个牛角尖还真钻不出来。 陈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要杀要剐随他去吧,真要是牺牲了也是自找,谁叫自己从一开始就没一点警觉呢?东城分局出事以後,不降反升的人就那麽两个,自己光注意提防那个郭胜了,却忘记了,刘平也是从东城升上来的。 楚卫说过,郭胜只是个小角色,他大概也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大角色’居然是刘平!这和职位其实没关系,刘平虽然只是个小跑腿,就能力和水平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boss。 “我怎麽忘了?你也是从东城升上来的啊。”陈风苦笑着看向刘平,“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出污泥而不染的一朵花呢。” “那就是个染缸!”刘平忽然激动了,大声喊起来,带着哭腔,“周围的人全都不是好东西,你怎麽能做到出污泥而不染!除了同流合污没别的办法,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的好朋友就是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却不能救他!我不能救他……” “你还能记得朋友?”陈风冷静地提醒他,“那你想没想过林小叶?她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刘平激动得红了眼,手里的枪疯狂地挥舞,劈头打断了陈风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机会!陈风如闪电一般行动了,头稍微一偏,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去。 48 刘平不是吃素的,陈风刚有所动作他就反应过来了,一个腾跃跳开的同时,枪响了。 胸口像被重重地捶了一拳,眼前一片昏黑,不疼,就是猛然被捶得难以呼吸,就像口鼻都被捂住,大脑轰的一声,热乎乎的一阵阵眩晕……陈风捂住住胸口,热的血从衣服沁出来,染红一片。 电光火石之间,身边的胡俊已经扑过去制服了刘平,动作快如闪电,陈风欣慰地笑,还好,还好。 刘平的两只手腕上分别扎着两把刀──细且长的匕首,正扎在虎口的位置,陈风一直把它们藏在袖子里,终於派上了用场。正是这两把刀完全制住了刘平,使得胡俊的出击轻松得如同探囊取物。 胡俊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师父,你真棒!师父?师父! 陈风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嚎什麽嚎!好听啊? 嗓子眼一阵阵地腥甜,话说得很吃力。也许这一次,是真的要牺牲了,刘平不是楚卫,不会看好了位置再开枪。 “过来,胡俊,你听我说……”陈风确定胡俊把刘平捆得很结实之後,把胡俊叫了过来,吃力地交待,“我受了伤,下面的……就看你的了,找机会,偷偷溜出去,想办法,从後面偷袭,……” “师父,你的伤……”胡俊差点哭了。 “没出息!快去!”陈风急了,手指着刘平,“搜他的身,他身上一定有钥匙!快!拿上他的枪!” 胡俊出去了,陈风焦急地聆听外面的动静,两边的枪声依然密集,老黑还在千方百计地跟赵龙拉关系──陈风知道,楚卫是投鼠忌器,害怕伤到了他。 刘平忽然呜呜地想说话,陈风回头看了一眼,吃力地爬过去,扯开了刘平嘴上的胶布。 刘平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别告诉林小叶,求你!” 陈风点点头,把胶布又贴了回去。 忽然心里很悲凉,他曾经以为,刘平会是他在c市最得力的搭档,虽然他一直不怎麽待见这个小夥子。 外面的枪战进入了胶着状态,赵龙越来越急躁,他拖不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50 起,动静这麽大,警察迟早会找来。而楚卫在外面也是一时无可奈何,他赔不起,万一把赵龙逼急了,拉颗炸弹来个同归於尽,陈风这条命就算交代了。 胡俊终於悄悄摸到了赵龙身边,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赵龙笃定他们已经被铐得严严实实,何况还有个刘平看着,甚至屋里两声枪响他都没注意,反正那俩警察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胡俊居然就真的插上翅膀飞出来了,而且还飞到了他身边,一直到枪口顶上了他的腰眼,才反应了过来……啊! 就只叫了这一声,胡俊已经一个锁喉,“放下武器!不许动!” 听得陈风直摇头,又叫人家放手又叫人家不许动,你到底打算叫人家怎麽办! 好在‘人家’很识相地听懂了胡俊的意思,老实地扔下了武器,举起了手。 “叫你的人全部放下枪!”胡俊一手锁喉一手用枪顶住了赵龙的太阳穴,“不然我一枪崩了你!”──这话算是现学现卖,刚从刘平那儿学来的。 好,有气势!陈风想喊,喊不出来,嗓子眼里全是血沫子,硬咽都咽不下去。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老黑带着东北帮冲了进来,迅雷不及掩耳地,赵龙及其手下被一网打尽。 陈风早已经昏了过去。 楚卫抱着他的头发了疯,冯陈,冯陈! 陈风睁开了眼,晕晕的,还笑,“楚卫,把眼罩摘了吧,啊?” 楚卫的脸上还戴着眼罩,遮了差不多半张脸,像个海盗。听了陈风的话,有点犹豫,“不行,我……” “摘了吧,让我最後再看你一眼,啊?”陈风还是笑,笑得很虚弱。 楚卫一把扯掉了眼罩,眼泪藏不住,全涌了出来,下雨一样地落在陈风的脸上,“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眼泪落在了嘴里,咸得发苦,陈风的鼻子也酸了。 “别这样,啊。”陈风想抬胳膊抹掉那满脸的泪,抬不起来,这才又想起自己的伤,“你不是说你是医科大毕业的麽?看看我有救没有,我不想死,真的。” 楚卫如梦方醒,刷地撕开了陈风的衣服,动作粗暴得没有一点顾忌,陈风疼得咳嗽了好几通。 等了半天没动静,陈风实在忍不住了睁开眼瞧瞧,就看见楚卫又是哭又是笑,眉眼都挤成一团了,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喊出来──救护车!快点! 陈风迷迷糊糊地顺着楚卫的视线往下看,胸口,已经干结的血块中间,半块碎玻璃一样的护身符。 陈风明白了,抬头冲楚卫乐,“我说我怎麽这麽半天都没死过去呢,敢情……这东西帮我挡了一下,是不是?” 楚卫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了什麽,那鼻涕眼泪都成了面膜了,一把抱起他往外跑,远远的警报声刺耳,救护车停在了门口。 车子呼啸着开走的时候陈风透过车窗最後看了一眼,楚卫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处没动,老雷在他耳边大声喊着什麽,听不见。 医生一把按下了他,快躺下! …… 赵龙留在凤凰山工地和警方对峙的那一帮散兵游勇,被熊局长和老雷全歼,无一漏网。市局刑警队副队长郭胜等一干人等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林小叶还是知道了刘平的事情,难过了很久。熊局长也难过了很久,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喜爱和信任的下属,会是这样一个人,一声叹息,什麽也没说。 c市的黑恶势力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社会治安明显好转。黑帮江湖的腥风血雨终於翻了过去,阳光照耀着每一个人──就像若干年以後,c市公安局新任局长陈风,在一次工作交流会上说的那样──乌云,遮不住太阳。 陈风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就缓过来了,托楚卫那枚护身符的福,也亏得胸大肌练得厚实,子弹钻到一半就刹了车,血流了不少,肺部受了冲击,其他的毛病都是吓出来的。 楚卫一个礼拜都没出现,那天晚上哭成泪人的样子,不真实得像张纸片──连老雷说起来都一脸的不可思议,梁老的得意门生,就这麽个没出息的劲儿。 老雷说这话的时候挺高兴,徒弟给他长了脸,活儿干得地道,扫尾也扫得干净,一点死角没留。 陈风倒没觉得多兴奋,就是想楚卫,想得心疼。 老雷忙着准备庆功宴去了,说是梁老要亲自过来给徒孙发奖状,陈风翻了个白眼说您饶了我吧! 老雷说不行,你我倒是能饶,可我那儿还有个徒孙子呢,那孩子头一次拿奖,都乐开了花了,这要是白饶了他能跳护城河去! 陈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雷说的是胡俊。 楚卫终於出现在病房,满是疲惫,就那麽看着他,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陈风也不说话,那麽看着他,看着他,不说话。 楚卫舔了舔嘴唇,终於说了话,嗓子哑得像锯末,“这回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师父答应了。” 老头生气了?陈风轻声问。 嗯。楚卫点头,哄了他一个礼拜,累死了。 他不是早就答应过你?陈风还是轻声地问。 他气我先斩後奏,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不答应也不行了。楚卫疲倦地揉捏着眉尖,一只手悄悄地在被子下面握住了他。 陈风笑了,笑得狡黠而得意──那天晚上,老黑在众人面前扯下了眼罩,22号,就此完结。 楚卫瞪了他一眼,没憋住,也笑了起来,你啊…… 两个人就那麽面对面地傻笑,傻傻地笑,不知道为什麽要笑,不知道笑些什麽,就只是笑着,笑着…… 高山上那个盖庙哟,还嫌那个低。面对面地那个坐着哟,还想你。 其实陈风知道,不会是最後一次。他太了解楚卫了,楚卫即使想停也停不住,就像鹰,就该是在阳光下!翔的。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一次,我们终於,迎着阳光,站在了一起。 就像两只雄鹰,在阳光下,比翼!翔。 尾声: 小实习胡俊冲了进来,楚卫回头看一眼,不露痕迹地把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胡俊却什麽都没注意到,激动地冲过来哭师父,你总算没事儿了,吓死我了…… 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叫师父,叫队长!陈风也累了,你师父在那儿呢,那个22号! 转过头来跟楚卫说,给你介绍个徒弟啊,他叫胡俊,蠢是蠢了点儿,人倒是满实在。 楚卫瞟了一眼,就一眼──那个被他摸过证件的小警察,淡淡地点点头,嗯,是蠢了点儿。 胡俊压根儿没听见楚卫说了什麽,就那麽愣愣地问,你就是22号? 小实习显然是有点神经短路,没想到传说中的22号就这麽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冯陈楚卫 作者:烟狗 分卷阅读51 楚卫愣了一下,摇摇头,笑了,拉起陈风的手──22号是两个人,他叫冯陈,我叫楚卫。 陈风举起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对,我是切糕,他是白糖。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切糕蘸白糖。 分卷阅读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