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85:从鹏城小贩到巨头》 第1章 劝阻(求最新章追读!) 85年3月5號,惊蛰。 南方沿海,路海市,三甲村。 天气逐渐回暖。 暖烘烘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南方沿海某个寧静的小村庄上。 村子里,错落有致地分布著二十几排低矮的瓦房。 屋顶上的烟囱时不时升起裊裊炊烟,给这个村庄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暖阳透过天井斜斜照进堂屋,樑上悬著的腊鱼在穿堂风里摇晃。 上午,10:06分。 程阳数到第八滴鱼油坠入海碗时,大伯程建国碾碎了第三个菸头。 “老二,你非走梧桐山那条路?”大伯脖颈青筋凸起,盐场几年劳作在他锁骨处烙下无法消退的红斑。 “81年我走东线,自行车被扣了,要不是运气好跑了。人差点送三水农场筛沙子。” 父亲程建山沉默的抽著烟,坐在那张破旧的竹椅上,双手压著膝盖,低著头没有吭声。 老旧竹片发出濒临散架的吱呀声。 程阳看见他身边的椅子上,一份报纸印著《关於鹏城经济特区进口商品的若干规定》。 其中还沾著马鮫鱼的咸腥气味。 他记得这是今年过年时,父亲的一个同学带回来的,因而自己父亲就动心了。 因被反覆翻阅,边角已经捲起脱屑。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昨晚就重生回来了,回到自己刚刚上初中的时候,也是父亲叫来爷爷和大伯,谈著想去鹏程的时候。 也正是今天,决定了自己父亲未来二十几年的路。 也正是今天,自己父亲想去鹏城时,被爷爷和大伯劝阻留下了。 最后在这农村里待到了五十几岁,最后才跟著他去鹏城居住。 前世,他这是在老家上学至高中毕业才离开老家,跟著同乡去了鹏城。 进过厂,摆过摊,做过水货。 最终和朋友一起做起了市场蔬菜批发生意。主要是碰上了菜篮子工程,朋友有关係能做一些酒店酒楼食堂的供应。 虽说还算是过得去,算是小康,但和那些同年去的人相比,也真的不怎么样。 每每都错过赚钱的机会,等大家都赚到钱了,他才知晓什么情况。 “老大说得在理。” 爷爷的铜烟锅磕在老旧掉漆八仙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原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 他皱著眉头:“去年你那个朋友阿雄走中线,大半年了还没放出来。” 母亲坐在一旁,专注地踩著凤凰牌缝纫机,“噠噠”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著。 她踩著苏州来的凤凰牌缝纫机——那是用大姐彩礼换的ja1-1型。 母亲是曾经的知青,后来留下来,嫁给了自己父亲。 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心里却有著自己的主意。 程阳的视线掠过一团眼前迷雾般的东西——迷雾上面浮现35%。 从昨晚开始,他依旧不知自己获得什么,一直卡在这里不动。 爷爷继续说道:“你走了,这个家怎么办?你要是……阳仔和你老婆怎么办?村里不少人出去了,多少人回不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爷爷手里拿著铜烟锅,说完继续默默地抽著烟,烟雾繚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迷茫。 他哪里不知外面好,但那是拿命去赌的。 自己大儿子当年差点没了。 他寧愿二儿子安稳一些,也不想家散了。 程建山依旧沉默,已经动摇了。 是啊,自己离开了,老婆孩子怎么办? 忽然,不等程建山开口,程阳就抢先说道:“大伯,现在东线有新路线。” 他知晓自己父亲后面要说什么,因而他抢先开口了。 这一世,他不可能让自己老爸留下遗憾,也不会让自己浪费机会。 程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一颗炸弹一样,在眾人中间炸开了。 他故意用孩童天真的语气迅速说道: “石湾滩涂的海路到盐洲岛,之后进入入匯东澹水,连夜过二线关就能到奎冲。“ 满屋目光骤然聚来。 母亲缝纫机的噠噠声停了,老旧的凤凰牌ja1-1型机头反射著冷光。 她在衬衫內衬里藏著368.45元,钱已悄悄用避y套裹了三层。 但程阳知道,前世父亲当晚就拆了出来,將钱还了回去。 “小孩子懂什么!” 大伯猛地瞪过去,补丁汗衫下肌肉虬结,“你以为边防证是纸?那些人是眼瞎的?” 程阳丝毫不杵,继续说道: “大伯。改开时代,我们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永远只是混个温饱。机会是不等人的。 我老师也都说了,不走出去,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无论是否读书,都要走出去,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程阳继续加大火力:“爸,我和妈都支持你!种田只能吃饱,没法吃好。以后机会越来越少的!我们一家都去!” 本想放弃的程建山闻言,看著儿子,又看了眼自己妻子。 见其点头的模样。心里也就有了决定。 “我想好了,我要去!” 程建山说道:“我同学有认识的人。我们村的人在步吉关附近的山里,我同学就是这样过去的。 阿雄那边走的是中线,我同学说中线不行了。所以,我只要进入奎冲,后面就容易了。 至於边防证,我另外一个同学那边有办法。暂住证,去那边再说。现在比我大哥那时候安全不少。” “但……” “大哥。”程建山打断自己大哥后面的话。 他的指尖在报纸上“万元户”的条目上反覆摩挲,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油墨字跡在指尖晕成蓝雾,仿佛是那个充满未知与希望的未来在向他们招手。 他盯著那三个字,低低道:“你当年带回的鹏城画报,说高楼比梧桐山还高。” 堂屋陷入死寂。 程阳闻言,记得被爷爷没收烧掉的画报。 大伯为此挨了爷爷的批。 此刻天井积水映著阳光,像撒了满地的玻璃渣。 大伯像被抽了脊梁骨般坐了回去。 程阳趁机说道:“报纸写过,二线关今年四月才正式启用,现在澹水检查站晚上十点就换岗。” 虽然这话经不起问,但他才不管那么多。目的是为了给父母家人增加信心。 大伯看著二弟嘆道:“你没听阿雄的事吗?那地方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他的脸上满是担忧,他因自己的遭遇,心里也有些担心,担心弟弟去了鹏城会有什么意外。 “我不怕。”程建军坚定地说道,“我想去试试,说不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他不想再这样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他渴望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程建山看向老爹,说道,“我也想让我们家也成为万元户!” 父亲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万元户,那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又诱人的目標。 镇上,县里不少,甚至村里也有几户。 老大程建国当初也是这个想法,结果跟村里几人去了之后,丟了一辆自行车,人也差点被抓了,回来时伤得不轻。 程建山起身:“我同学说今晚涨潮,石湾滩涂的船隨时可以走。” “不走东线!”大伯忽然抓起一边的水壶猛灌,喉结剧烈滚动,片刻后才道:“……我认识个人”。 他哑著嗓子:“走西线,如果顺利,天亮前能到湳头检查站。” 父亲愣住。 程阳这才发现大伯补丁下藏著道狰狞伤疤——从锁骨蜿蜒至心口,像条僵死的蜈蚣! “当年画报……”大伯突然扯开衣襟,伤疤尽头是褪色的船锚纹身。“不是鹏城,是盐洲岛对岸。” 爷爷的烟锅停在半空,菸丝簌簌飘落。 这下,程建山明白了大哥当年去的地方是哪里! 程阳也明白了。 对岸! 大伯总说去的是鹏城! 他看了眼沉默的爷爷和老爸,也明白这件事只有爷爷知道。 程阳眼前的迷雾忽然浮现,进度50%。 (註:不是系统,一个小能力,偶尔用用,以写实为主) 第2章 南下鹏城(求最新章追读!) 3月6日清晨。 熹微的阳光艰难地穿过斑驳的窗欞,轻柔地洒落在程家那略显破败的灶间。 空气中,咸鱼蒸萝卜乾的独特气味肆意瀰漫,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程阳蹲在夯土墙根,手中的虎头牌铁钳有节奏地开合,“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牡蠣壳在他的操作下纷纷碎裂,这些碎壳將被巧妙地掺进石灰膏里,用於给自行车梁做偽装涂层。 母亲王秀兰从屋內走出,神色中带著几分谨慎,对程阳说道: “阳仔,去蕉林摘七片带虫眼的老叶回来。” 程阳闻言,心里明白,这些老叶是用来製作大伯昨晚送来的“过界文书”封套的。 而关键的製作材料,是去年颱风季从港岛货轮漂来、一直被珍藏在红木箱底的牛皮纸。 这种特殊的牛皮纸质地坚韧,纹理独特,是製作封套的绝佳材料。 午后,后院里的程建山正专注地改装著那辆永久牌自行车。 车架大樑上清晰地刻著“鹏-003”字样,第三道横槓被他用红漆精心描成波浪形。 这可不是隨意为之,而是与交接引路人约定好的特殊暗號。 程阳注意著车辆,忽然对父亲说: “爸,我在报纸上看到新闻,说从下个月起,顺齿链会被认定为民用车辆,得把链条反装。” 程建山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看著儿子坚定的眼神,还是选择了相信,点头说道:“行,那就听你的。” 隨后,程阳回到屋內,开始清点家中准备的钱。 这些钱都是父亲四处借来的,三百多块钱,都能买两块地皮了。 这时,窗外传来村里人与父亲的对话。 父亲弄好车辆,和母亲说了一句就骑车出去了。 夜幕悄然降临,一家人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气氛有些凝重。 程建山缓缓拿出从同学处得到的地图,摊开在桌上,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上面是两张拼合成的鹏城地图。 有一线关和二线关、各个检查站,还有三条线的线路標註。 他讲述著路线和即將经过的检查站。 面对未知的风险和不確定,程建山深知证件和检查站將是巨大的挑战,但也只能决定隨机应变。 但他大哥说去处理这个问题了。 3月8號上午。 程阳见大伯迈著匆匆的步伐走进家门。 他的脸上带著几分高兴。 这次来是彻底把帮忙的事情落实好了。 既然不再阻止弟弟一家前往鹏城,他便决定全力帮助他们安全到达。 在堂屋里,程建国对弟弟程建山郑重地说道: “具体章程我都问清楚了。对接的人说,三张『过界文书』如果能顺利通过检查,那就直接过去,不用拿这个。 要是过不去,就拿出这个,就说你们是建设先锋骑行队的,因为拖家带口的被落下了。” 说著,大伯递上三份文件。 分別是县劳动局开具的《特区劳务派遣证明》、本人户口簿及生產队介绍信,还有施工单位接收函。 程建山接过文件,手指微微颤抖,激动地问道: “大哥,这东西费用是不是很高?” 大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道:“想什么呢。这东西和过界文书一样的性质。所以后面真看你们的运气了。 还有,那边的人说自行车不用骑了。他们会备车。” 下午,准备好一切后,程阳一家三口各自背著一个包裹。 大伯找了两个熟人,骑著三辆自行车,朝著他们往海边出发。 一路上,微风轻拂,路边的田野里菜苗隨风摇曳。 乡村独有的牛屎味夹杂著青草的气味迎风扑鼻。 这让程阳十分怀念。 前世的新农村发展,基本上没有了这种气味。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海边。 他们静静地等待著对接人陈阿炳的船。 隨著夜晚的脚步逐渐逼近,海面被夜幕笼罩,一片漆黑。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那是船头裹著红布三层的马灯,如同黑暗中的希望之火。 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接应信號。 陈阿炳熟练地检查著证件,眼神犀利而专注。 確认无误后,眾人登上了船。 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缓缓前行,海浪拍打著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 晚上9点左右。 船稳稳地在匯东盐洲岛靠岸。 陈阿炳的侄子早已等候多时,带来了一支绑著甘蔗的自行车队。 这些自行车车座下焊著双层钢管,是专门用来装细软的。 一路上,他们顺利通过了各个检查哨卡,“过界文书”发挥了重要作用,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11號凌晨,他们成功进入匯州。 接下来,他们归还了自行车,换乘一辆老旧的麵包车,继续往东关进发。 车上还有其他同行的人,大家都怀揣著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 在途中,程阳一家听闻这些人原本走的是东线,结果出了问题,只能转道向北走西线。 而且还被加收了五十块钱,不然就只能自己回去,钱也可以退。 程建山一家相视一眼,心中暗自庆幸听大哥的,没走东线。 麵包车沿著崎嶇的小道一路前行,摇摇晃晃。 有的人被晃吐了,在垃圾袋里呕酸水。 程阳庆幸车窗打开著,衝散了车里的气味,不然那气味真要命。 早上四点半,他们进入了宝胺恆岗。 这里已经到了关外。 在这里,人群基本都开始分开,各奔东西。 程建山一家下车后,换乘自行车,继续他们的旅程。 来接应他们的人叫陈阿水,是陈阿炳的堂弟,专门负责接人走后面这条路的。 一路骑行,陈阿水告诉他们“过界文书”已经没用,得用大伯给他们准备的证件。 程建山通过询问,得知这三份东西价值五百块,而且一个月內,只有两次作用——一来,一回!且別的检查站没用。 程阳明白,这是保证能进得去,也能出得来的珍贵物品。 虽然东西是真的,但也算是临时的,难怪那么多人寧愿冒险,也不愿意用这一次性的。 他们继续骑行,绕路前行。 沿途的风景不断变化,程阳也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一年鹏城的模样。 道路两旁是碎石路基的临时道路,竖立著“大干100天”的標语牌,红底白字,格外醒目。 儘管天色未亮,但那充满激情的口號仿佛在诉说著这座城市蓬勃发展的决心。 一路上,他们还时不时能看到“中建三局”的名字,这让他们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建设的火热氛围。 一路沿著深南西段前行,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早上六点左右,程阳一家终於进入了华礄城附近的垃圾场。 但实际上,这里与其说是垃圾场,不如说是建筑垃圾、挖山废土与山地混合的区域。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山地。 然而,这里却聚集了来自路海市几个区的人,他们在这里搭建起简陋的棚屋,形成了一片特殊的聚集地。 也正是眾多这类的外来棚户区,形成了只有特区才有的独有特色! 第3章 棚户区(求各种数据) 3月9號,早上6:35分。 华礄城垃圾场西侧。 歷经十三个小时的奔波,程阳一行人终於抵达目的地。 这里虽满是垃圾与尘土,但在他们眼中,却比关外山里好了太多。 垃圾场西侧,带倒刺的铁丝网掛著半幅“严厉打击投机倒把”的標语,在风中摇摇欲坠,显得格外狰狞。 这里既是华礄城建设废料的堆积区,也是逃港者的临时聚居地。 陈阿水带著眾人来到棚户区,此时的棚户区已逐渐热闹起来。 陈阿炳的表姐阿萍嫂蹲在煤炉前,锅里煮著观音土粥,散发著诡异的气味。 这粥是米里混了观音土的保命粮,吃了能抗饿,却会在肠壁结出石茧,是免费给没钱吃饭的同乡人吃的。 短时间吃几顿没什么事。 “这次运气不错,没折人。” 陈阿水兴奋地对嫂子说道,同时用火钳敲了敲一旁的木柴,压低声音说: “听阿坤说,这边都准备查永久牌的链条,这消息得带回去。” “嗯,知道了。” 阿萍嫂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向程建山一家三口,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吃粥的话就去住七號棚。” 说著,她將一条带有三根小黄铜钥匙的圈丟过去:“月租八块,水费自己看。房租钱明天之前来店里缴。” 说完,用火钳敲了敲炉边的铁牌,上面用粉笔写著水价信息: 晨水/ 05:00 - 07:00 = 0.3元/桶(含沙) 夜水/ 22:00 - 23:00 = 0.5元/桶(乾净) 急水/隨时 1元/壶(需自备水壶) 这时,有一户人家来挑水。 程阳这才发现,阿萍嫂身后用木板盖著的,竟是两个水坑,似乎是山泉水。 但在这垃圾场的环境里,估计水质也不佳。 不过若只有这里有水,这价格倒也能理解。 程建山还注意到阿萍嫂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或许这是她在鹏城艰难经歷的印记。 “这是定时的放水时间吗?”程建山问。 “没错。”阿萍嫂木然地点点头,盯著买水的人舀水。 “好,谢谢。” 程建山笑了笑,此刻他总算放下心来,起码一家人成功进入了鹏城。 虽说他们眼下没边防证,也没有暂住证,只能暂居在此。 但旁边的木棚竟是个小商店。 里面油盐酱醋米、蜡烛、草纸、香菸、啤酒米酒、草蓆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台看电视的的小黑白电视机。 这让只在镇上供销社见过的程建山和王秀兰十分新奇。 “先別看了,去弄衣服。” 王秀兰有些著急找住处,虽说她也很想多看看这新奇的商店。 一家三口赶忙找到七號棚。 这是由沥青纸和木头搭建的棚屋,有三十几个平方,对他们而言已经很不错了,起码一到就有地方落脚。 程阳走进棚屋,放下包裹时,面前的迷雾团突然跳出且进度条隨之改变——进度 100%。 紧接著脑海中响起提示音: 【魂之手能力已融合!】 程阳顿时目瞪口呆,隨即一段不属於他的简单信息资料融入记忆。 通过信息资料,他了解到这能力的三个特性。 1·双手触碰到的非生命物品,可以进行全面修復/部分修復。 註:全面修复目標越大越复杂,所消耗的精气神越多,甚至透支寿命(建议体积不超过0.5立方米的物品和非高科技之物) 2·修復后的物品最多恢復至原始设计功能(无法突破原本物品的上限)。 3·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且每次使用修復可针对性进行修復。 这般能力的影响下,程阳也感觉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强了不少,不少事情都能记起来了。 “阳仔,你身上有一些钱,先去店里买扫帚、蜡烛和火柴之类的东西来。”王秀兰忽然对儿子说道。 “好。”程阳回过神,暂时放下对魂之手的研究,先打量了下房子,心里有数该买些什么。 王秀兰和丈夫一起清理棚屋內的东西,里面有不少木板木头。 显然之前有人住过。 程阳一路走去。 这里虽杂乱不堪,味道刺鼻,满是重金属和汽油柴油味,但木棚排列得井然有序,地面都是沙土路。 按照老爸的计划,他们不会在此久留,还是会搬到步吉去。 但程阳决心让父亲打消这个念头,都进了关內,何必再去草埔关外? 他一边想著走著,也將思绪转移到了魂之手上。 记忆中的资料,以及现有的功能,他越发觉得像是一个功能——恢復出厂。 来到商店,阿萍嫂正在给其他新来的人卖东西。 程阳上前询问蜡烛、火柴、扫把、粮食等用品的价格。 “蜡烛两角钱一支,一包十支两块。火柴五分。竹扫把一块五,高粱扫两块,大米一毛八……” 阿萍嫂快速报出价格。 程阳看著昏暗的店內,门口摆著一张老旧桌子,可里面两侧的货物以及门口摆放的东西著实不少。 这里蜡烛两角钱一支,比老家贵了一毛钱,但也在情理之中。 “蜡烛一包,火柴一盒。扫把之类的……” 程阳从口袋里掏出钱,思索著还需购买的东西。 一包纸包的红色蜡烛、一盒火柴被放在门口桌子上,隨后他又挑选了一些其他用品。 他身上有三十块钱,在这里买东西不用票,价格虽稍高一点,但也还算正常,並未因独家经营而被抬高。 很有良心了。 结算后,程阳道了声谢便回去了。 东西不少,他把米麵油盐锅碗等小物件放进两个铁桶里,其余的夹在腋下。 回到棚屋,父母已把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搬到外面,正等著清理。 程阳把东西交给老妈,也加入清扫工作。 “孩他爹,去弄个土灶,免得中午没饭吃。那些活我们来就行。”王秀兰连忙说道。 “好。” 一家三口顾不上十二三个小时的劳累,忙碌起来。 到了中午,王秀兰用石头块垒起临时火灶煮了饭。 因缺少很多食材和调料,只能就著咸菜简单吃了个饱。 之后,他们继续採买东西。 程建山去收集木头准备搭建洗澡的棚子,程阳则买来钉子做床板、凳子。 现有的东西钉起来不难。 等父母回来,看到儿子將凳子和桌子都弄好了,也自是高兴。 之后,程阳让老妈去处理零碎物品,自己则继续去收集木头木板。 这里是建筑垃圾场,这类材料並不缺,程阳见到合適的就先收集起来,等后面再慢慢转回家里。 不管长短,日后总能派上用场。 他打算一次性多收集些,后续根据实际情况取用。 第4章 垃圾场的分区(求各种数据) 下午四点多,程阳收集够了大量木料。 他挑出一些带回去。 家中,基本上已经整理完毕。 老爸正用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绳子,准备弄个两个帘子,准备隔成居住和生活的內外间,以及一家三口的两个睡觉隔间。 其余的用品什么的,也都买齐了。 晚上,隨著蜡烛昏暗的烛光亮起,照亮了一家三口心里的那一抹光亮。 他们在这个陌生而又充满艰辛的棚户区,开始了新的挣扎与求生。 吃过饭,洗过澡,十分疲累的一家不到八点各自睡觉去了。 3月10日,星期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华礄城工地的探照灯刺破晨雾,推土机的轰鸣声惊起一群麻雀。 隨著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垃圾场瀰漫的腐臭雾气,渗进七號棚的每个缝隙。 但却很快被阴沉的云层所遮掩。 似乎有下雨的跡象。 程建山坐在昏暗的棚內,棚外,垃圾场的嘈杂声逐渐响起,夹杂著远处工地的施工声。 那是特区建设的號角,也是他们来到鹏城后听到最美的声音! “记录下来没有。”睡了一夜,精神焕发的三人已经醒来。王秀兰推了下发呆的丈夫。 儿子一大早就已经出去了,说是去外面转转。他也没阻拦。 “记著呢。” 程建山连忙说道:“但我们也不用弄太多。不然后面去步吉那边就不好搬了。” 王秀兰秀眉一蹙,问:“那什么时候去?” 程建山道:“还不清楚。听说表叔金水就在步吉。还有不少村里人都在那边。 但这一年都没听到消息。只能托人问问。我们不认识路,想过去也不知往那边走呢。 我们这证件即便边防证有,暂住证却没有。再说,我一旦出去,大哥准备的证件去那边就没用了。” “那你今天找阿萍嫂问问。要是这两天能走,我们就不买东西了。步吉草埔那边村里人多,这边虽然都是同乡,但不熟啊。”王秀兰道。 “好。我先去问问。”程建山道。 与此同时,在外面的程阳,散出去了一包烟,也就摸清了这个地方的情况。 这整个地方看似不大,但却分出了六个区域。 1区,是沥青纸棚屋群,也是程阳所在在的位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2区,是小市场,在三棵古榕树周围。 3区,垃圾废品分拣场; 4区,地下供水系统。也就是昨晚阿萍嫂和商店的位置。 5区,水货中转站;6区,临时学堂。 这学堂还是同乡人办的,学费不高,但总归带来的孩子能学习。 “学校”也是一个棚屋,只是面积会大一些,里面有的木头钉成的主桌板凳。 里面挤著三十个孩子。 书本也是大人从废品站,別人家收来的。 同乡人老师就在直至的黑板上教书。 这些年龄不同的孩子怎么教,程阳没问。 但他听周围的人说,开启这里教书的人叫蔡永丙,有开办小学的念头。 是不是真的,程阳不清楚。 但程阳兜了一圈后,又回到了2区。 一棵古榕树下已热闹非凡,二十七个摊位早早摆开,確实是一个小型的经济场。 程阳蹲在卖电子表的潮南人身后。 来到这里的,只要能说差不多的话语,基本上都是同乡人。 港岛来的电子表,进价7/8元。 在这个充满机遇与风险的黑市上,售价飆升至15元。 这些来自港岛的电子產品,在当时的內地可是稀罕物,象徵著时尚与先进,吸引著无数渴望接触新事物的年轻人。 程阳见到有的人买了二三十块,显然是准备送到老家那边去卖的。 在老家最低都能卖出二三十块的价格。 水货过来的磁带,进价0.7元,售价1.5元。 每一盘磁带都承载著流行音乐的旋律,在女工下班时段,销量更是激增。 那时候,邓丽君的歌声、beyond的摇滚,通过这些小小的磁带,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人们枯燥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特区粮票黑市匯率1:1.3,交易规则复杂,需用84年版混搭交易。 粮票,作为计划经济时代的特殊產物,即使在特区的黑市,也依然有著不可替代的价值,它关係著人们的温饱,是生活的基本保障。 程阳十分兴奋地一路看过每个摊子,听著他们的交易,也了解著他们独有的谈生意方式。 “后生仔,搭把手。给六號档口送去!” 卖橘饼的阿婆突然拉了把程阳,动作麻利地往他怀里塞了五颗潮州柑。 程阳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柑皮。 发现果皮下藏著纸条。 程阳稍微看了眼:今日稽查队换防,九点突击,带三斤茶叶去6区。 在那个信息传递困难的年代,这种隱秘的方式,承载著生死攸关的情报,也体现了他们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智慧。 程阳点点头。 六號档口他知道,不是做生意的,是收费点。 摆摊是要收钱的。 但也不多,一天也就一块钱。算是管理费了。 但六区…… 当程阳將东西送过去,那人也没看程阳,只是以为来送情报的人。 负责人立即派人去通知各个档口的人准备收档。 免得稽查队突击检查而出问题。 后续如何,程阳並没有多看,而是继续在这里转悠起来。 味道很冲,这都是垃圾废品带来的气味。 可以说污染和重金属超標的。 家里的水,他都必须要修復后才能用——水也是可以修復的。 但这里也给初期来鹏城討活的人一个地方。 相对於老家,这里环境虽然不好,但也是真的赚钱。 只要能赚钱,吃苦算什么? 但这一路,他也思索著如何开始。 可以说,现在是到处商机。 有魂之手,就註定他不会缺钱,那么他就要选择一个方向去做。 前世最熟悉的莫过於卖菜卖水果。 菜摊→门店→农超→综合体→生態链! 前世上限也就做个二道贩子批发的门店批发而已,这一次他想试著往更上的方向走走。 同时也能布局插手其它的。 来了鹏城,不接触电子產品是不可能的。 鹏城就和科技离不开,因而做电子生意也是必然。 未来的还有网际网路、人工智慧等。 两条线进行,但现在是需要积累人脉! 他知晓,真正的重生者不是改变歷史,而是提前占据有利趋势,成为歷史本身流动的方向。 哪怕最后因自身能力不足而失败,他也无悔! 重生回来的衣角,沾染的不仅仅是1985年的灰尘,还有属於整个改革时代的金属碎屑。 第5章 考虑生意 慢慢的,程阳到了垃圾场一处最高的地方。 他远眺著如今几乎没有高楼大厦遮掩的远处,那是正在打地基的国贸大厦轮廓。 另外还有小南和大南,安托等还完好的山。 “真好!”程阳呢喃著。 “赚到钱买地,在鹏城湾买一些地,建造一些楼,都足够吃喝一辈子了。” 他脚下的位置,可是未来的鹏城湾! “若是將来的第一座类似胖东来式的综合体在鹏城湾,那也是真的成功了。” 隨著观察俯瞰,程阳也看到了一些地方种上了蔬菜。 种家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地,都能想尽办法种点东西。 他老妈昨天看过住处前后左右,也在规划开地种菜了。 当程阳回到家里时,已是上午10点多,天色愈发阴沉了。 但父母两人有些沉默地干著活,门口也堆著不少东西。 当然,主要是锅碗瓢盆等主要的吃饭生活用品。 “爸,出什么事了?” 程阳接过父亲手里的锤子,帮著將尿素袋订在洗澡棚外面,堵住一些屋子的漏风缝隙。 “刚刚稽查队来过,大家都躲起来了。后面离开了就回来了。 另外去找阿萍问过步吉的情况,说那边三中队查得很严。这个月开始就比之前严了。在广深路那边设卡也很多。 我们要过去的话,没那么容易,容易出事。至於这边的七中队也在查水货的。” 程阳明白了,就是说现在基本过不去步吉那边。 “那就暂时住著吧。不能冒险。再说,那么多人想进入关內都进不来。 大伯好不容易让我们进来这里,这不是让大伯的钱白费了吗?”程阳道。 这年头,没有人和关係,外来人要办理边防证和暂住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像他大伯那般弄到一些临时的。 但也得有路子。 此外,暂住证跨区域就失效了。华礄这边的暂住证,去了步吉就没用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 程建山道:“我们对这里还什么都不了解,短时间先住下来。后面再说吧。除了要生活,还得赚钱。” 程阳取来一条竹片固定袋子,好奇道: “爸,你跟我妈商量出什么了?” “生意渠道还不清楚,我也没怎么做过了,准备跟人学学。先弄好住的地方。后面再看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们带了三百多块钱过来,算是有点本钱。 但这点钱经不起失败,所以只能先跟人学学再说。 虽说可以去捡废品这类不需要成本,只要付出时间和力气的生意。 但程建山觉得自己可以去学更好的方式。 “卖菜吧。”程阳忽然道。 程建山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问道:“你有想法?” 程阳篤定地点点头,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衣食住行,目前在鹏城,最大的生意都离不开这四个行业。做废品生意看似不错,但想要做大,得有关係人脉,而且竞爭风险极大。 但我们能做的,只有捡废品。这东西全看运气,且容易进入一些的地方被人误会。” “卖菜就不一样了。您和我妈可以尝试一下,成本不算高。等熟悉了门道,將来还能开档口,给酒楼供货之类的。 再说,你跟我妈在老家一直种菜种田,对这方面熟悉。 什么菜品质好、口感佳,价格如何,学起来肯定比做其他的更容易上手。 要是您和我妈觉得不合適,以后再换行也不迟。” 这时,王秀兰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我准备跟那些嫂子们去捡钢筋。” 程建山和程阳父子俩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目光聚焦在王秀兰身上。 王秀兰接著低声说:“我听她们说,去工地附近捡钢筋卖,捡废电缆卖,可赚钱了。铜老值钱了。” 程阳一阵无语,目光迅速扫了扫周围,同样压低声音道: “妈,您確定那是捡?而不是……那个?” 王秀兰瞪了儿子一眼,转而看向丈夫,问道:“你怎么说?” 程建山缓缓摇头,神色凝重地说:“太危险了。听说有专门的人严查倒卖钢筋电缆的,一旦被抓,就得关进所里了。別干了。” 听到这话,王秀兰顿时犹豫起来。 “先卖菜吧。棚屋区听说就有人去囉胡那边进货卖菜。等忙完我去去问问。” 程建山继续说道,“但卖菜也没办法一整天都做,还得干点別的。捡废品也可以先度过,但也容易跟同乡人竞爭,容易出问题。” 看著父母脸上的犹豫、迷茫、担忧,程阳心中满是理解。 许多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却又充满机遇的地方,面对满地“黄金”,不知从何下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少人四处碰壁,撞得头破血流,才慢慢积累起经验,生活逐渐有了起色。 程阳不想过多干涉父母的决定,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只有亲身去实践,才能真正积累起宝贵的经验。 而他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但前期,他还真需要父母的帮助。 接下来,便是要解决烧火的炉子问题。 在这个地方,没有现成的炉灶,家家户户都是自己动手垒土灶来煮饭、做菜和烧水。 商店那边时不时会进货煤炉,但用的不多,毕竟蜂窝煤不好买。大都是自己在门口做个土灶的。 隨著购置回眾多生活用品,父母也找回不少东西。 在这棚户区,人们生活所用的东西,有八成都是从各处捡回来的。 程阳並未因自己重生而觉得高人一等。 相反,他十分怀念这种一点点搭建起家的生活。 父母齐心协力搭建堆砌石头灶,程阳则是用借来的锄头,在洗澡棚外面弄个排水沟。 上厕所,这里有固定的场所,但得走上两三百米。小的乾脆在自家澡棚里处理。 但各家都是用盆的,早上再拿到公厕去倒。 他不如直接挖一条,挖到远一些的地方作为厕所。 只要在上面盖上木板,再用泥土覆盖。基本上不会有味道。 等弄好棚子,老爸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红色喷漆,在棚子边上喷上个“拆”字。 程阳有些错愕。 这是自己搞拆迁? 程建山见儿子疑惑的模样,笑道: “那边的人说从昨天开始,每个棚屋都要喷上这个字,可以减少稽查队来排查的频率。” 程阳恍然,难怪之前没见到。 只是下午,天还是下起了小雨,减少了灰尘,但也导致沙土路变得泥泞。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一家三口忙碌了整整一天,但总算是家有个家样了。 晚上八点,四周一片寂静,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屋內,一根蜡烛摇曳著微弱的光芒,將昏暗的光线洒在每一个角落。 门关上,里面用布帘和草蓆帘巧妙地隔成了三个区域。 一条布帘將屋子分隔成一个“客厅”和一个“房间”; 第二条草蓆帘又把“房间”一分为二,父母和程阳各自拥有一个床位。 洗完澡后,老爸吹灭了蜡烛。 第6章 阿雄 2月11號、星期一、4:43分 天还未亮,四周一片漆黑,父母便早早地起床,程阳也赶忙跟著起身。 他还得排队买水。 “阳仔,等会去排队买水。你爸等会还得去找木料。昨晚下雨,木头不好烧,多找点回来阴乾。钱在桌子上。” 母亲王秀兰一边收拾著东西,一边叮嘱道。 “不用找木料了,我昨天找了不少,在一个地方藏著。晚点我去搬回来就行。”程阳睡眼惺忪地应了一声。 “嗯?你藏起来了?”程建山有些惊讶:“藏了多少?” “挺多的。几百斤是有的。”程阳估了一个数字。 “哈哈。儿子聪明。”王秀兰高兴道:“等会让你爸跟你去。” “不用,这点活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忙自己的。” 昨晚买回来的水已经被他尝试用魂之手尝试修復。 水是看不出变化,但人是產生了疲劳感。 使用能力会消耗自己的精气神的。 后面喝过一次,还挺甘甜。 这里的水,看似乾净,但这里是废料堆积的垃圾场和工地附近,机油味很重。 在黑市那边,一些吃的都能闻到一股机油味。 地下水不用想也知道如何的。 这修復一次,水是正常的水了。 昨晚的雨只是小雨,没那么大,但外面的路,依旧起了泥浆。 程阳换上了水鞋,挑著两个空铁桶。 d区的蓄水池前,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提著各式各样的容器,眼巴巴地等待著打水。 每天的供水时间是固定的,早上的水虽然带有一些泥沙,但沉淀之后勉强还能用,只是味道比不上晚上的水。 王秀兰的想法是,早上的水用来洗澡、洗衣服和洗手之类的。 晚上的水则用来煮饭和饮用。 程阳想著应该弄个大桶来,后面储水用,一桶够用一家人用一两天了。 但更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程阳站在队伍中,静静地听著周围的人聊天,从他们的话语里,他捕捉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交了六毛钱后,程阳提著两桶水回到棚屋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这水有些浑浊,等父母出去后再恢復就行。 此时,母亲已经煮好了白粥,搭配著咸菜,简单却也別有一番风味。 吃完早饭,程阳则出门去搬木料。 …… 时光匆匆,一个星期转眼过去了。 在这个星期里,程建山一家总算將住处的棚子,厕所,土灶,防水,门口路面彻底完善好了。 甚至老妈还在屋后的空地弄出一块地,准备跟別人一样种点菜。 虽说屋子依旧简陋和拥挤,却也充满了家的温馨。 生活也逐渐稳定下来,一家人也初步融入了这个新环境。 虽说大家並非来自同一个村子,但口音相近,交流起来没有丝毫隔阂,让人倍感自在。 3月18號,下午三点。 华礄城垃圾场被焚烧沥青纸和电线胶皮產生的蓝烟所笼罩。 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肆意瀰漫,与垃圾发酵的腐臭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个时代边缘地带独有的气息。 程阳正在门口看著书和报纸。 前世他是等到高中毕业,91年后才到的鹏城。 当年他是和朋友一起,在步吉检查站外面钱坐私车进入的,一个人二十块。 这提前六年的时间,他对鹏城的了解是前世看过的记忆。但具体並不知道。 他也记不住那么多少事情。 且91年后的鹏城环境和85年的现在,严格和发展程度不是一个样的。 那时候虽然也查证件,但不会今天这么严。 环境经过严打之后,也比现在安全有序一些。 因而,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填充自己的记忆库。 “程建山,你老家来人了。” 正在家里,在一本小田字格本上认真记录蔬菜价格和废品价格的父亲,听到外面的叫喊声,立刻放下手中的铅笔,快步走了出去。 正在拿著针线补衣服的王秀兰,也赶忙放下东西出去。 在这烟雾繚绕之中,程建山一家的目光被一个佝僂的身影吸引住了。 程阳在模糊的记忆中努力搜寻,认出了来人正是村里的阿雄叔——程炳雄! 也是出来前,大伯和爷爷说的阿雄。也是父亲从小到大的玩伴朋友。 “这就是从三甲村来的一户人家,应该是你村里人了。”陈阿水指了指程建山一家,向程炳雄介绍道。 “谢谢!”程炳雄见到程建山一家,激动得连忙向陈阿水道谢。 陈阿水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建山!!” “阿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程建山急忙迎上前去,眼中满是关切与震惊。 程阳注意到,程炳雄的左腿上,用铁丝紧紧綑扎著一个化肥袋做成的护膝,苦难的痕跡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他还看到,从护膝的破口处,支棱出一片1978年《仁民日报》的残片。 曾经鲜艷醒目的“解放思想”標题,如今已被机油浸得灰暗。 程阳见状,迅速搬来一张老爸亲手钉的简单木凳,热情地招呼道:“叔,快坐。” “还是里面坐吧!”程建山也赶忙说道。 “好好。”程炳雄没有推辞,一瘸一拐地跟著他们走进屋內。 看到这一幕,程建山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心中多了几分悲凉。 王秀兰赶忙找来一个水杯,拿出从商店买来的苦丁茶,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端了过去,说道: “阿雄,先喝茶。” “誒,好好,麻烦嫂子了。”程炳雄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 坐下后,他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便將茶杯放在一旁,问道:“就你们一家在这儿吗?” 程建山微微点头,將家里的情况大概说了一番。 程炳雄理解地说道:“你哥说得没错。来这里全看个人的命,命里有的,自然都会有。但你运气是好的。 只要能平安过来,这就是最大的运气了。但你大哥的准备,是真的费心了。 那东西我在章木头听过,五百块是基础。估计你大哥还搭上了不少人情。” 程建山沉默,但也没在这事情上多说,隨之低声问: “阿雄,你这是跑出来的?” “嗯。” 程炳雄嘆了口气: “趁乱跟著人跑出来的,算是运气好。 后来找到阿炳的人,问了之后才知道,步吉那边暂时回不去,只能转移到这里。没想到,居然能打听到咱们村的人在这儿。” 说到最后,程炳雄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程阳心里明白,从那边跑出来的人並不少见,而且被抓回去的会很少。 毕竟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被送到那边,看守的场地本就拥挤不堪,跑了也就跑了。 去抓人还浪费本就不够的人手。 再说,原本像这类人,一开始应该都是被遣返的。只能说程炳雄运气不好。 第7章 遭遇 “那你这脚还能治好吗?是谁打的?”程建山看向程炳雄的腿,满脸担忧。 程炳雄摇了摇头,苦笑著说: “里面的人打的。拖延太久了,治不了了。走路只是有点瘸,不妨事。” “不是说十五天就能放出来吗?为什么不放?”程建山问。 程炳雄苦笑道:“能正常放的是找对人了钱的。算了,不说找个了。说说你们吧。” 这时,王秀兰站起身来说道: “阿雄,你们先聊著,我去准备吃的。晚上就在这儿吃。阳仔,去商店打斤九江双蒸。让你爸和你叔喝几杯,高兴高兴。” “嫂子真不用……” 程炳雄的解放鞋往阴影里缩了缩,露出磨透的胶底。 墙头港台画报被穿堂风掀起,穿健美裤的邓丽君正冲他笑,“嫂子別麻烦了。晚点我就要走了!” “回去?回老家?”程建山往铁皮菸灰缸里弹了弹菸灰: “没错。那边有船,可以坐船回去。走夜路会安全些。” 程炳雄拍了拍自己的腿,“不回去的话,在这里也干不了活。” 程建山沉默了,拇指摩挲著搪瓷缸上的红字“先进生產者”字样,也没多劝。 毕竟他们一家才刚刚安稳下来,未来的日子还充满了未知,实在没法留人,只是说道: “时间还早,吃顿饭而已。这点就別推辞了。等你回去,帮我给爹娘报个平安。” “好!”程炳雄也就不再推脱。 於是,王秀兰和程阳出去忙活。 程阳打酒回来时,听到程炳雄正在讲述那边的事情。 “……三中队的狼狗戴著铜铃项圈……” “……铜铃响三声是换岗,响五声是突击查暂住证……” 屋外,王秀兰在土灶前忙著。 土灶台腾起青烟,咸香的马鮫鱼在生铁锅里煎得滋滋响。 浓郁的香气渐渐瀰漫开来。 程阳罐来到商店,里面的三洋收音机正播《每周一歌》:“酒干倘卖无……” “阿萍嫂,打一斤九江。” “要兑水的还是原浆?”阿萍嫂放下手里正打著的毛衣针毛衣,过去拿上一个矿泉水瓶,掀开陶土酒缸。 程阳注意到木勺上还沾著一些封条残片。 “原浆。” 下午四点半,屋內的桌子上摆上了几样菜。 一盘酱油炒的咸猪肉泛著油光,马鮫鱼散发著一股咸香味道。 此外还有青菜,咸菜和咸鸭蛋。 王秀兰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腹肉:“阿雄,尝尝这个。听说是沙头角今早刚靠岸的。” “谢谢嫂子!” 程炳雄的眼眶微微泛红,用筷子夹起,感受著咸鱼的味道,感慨万分: “好久没吃到这些了,还是老家的味道。” 他本是雄心勃勃地出来闯荡,结果还没到目的地就遭遇了不幸。 被关了六七个月,腿瘸了,人也瘦得不成人形。 “建山!记住了,千万不能冒险!哪怕慢一点也没关係。” “还有。寧可去东门市场扛大包,也別碰文锦渡的货。” “我在里面听得太多了……” 程炳雄和程建山碰了一杯,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好。我会的。”程建山仰头一饮而尽。 王秀兰没有阻拦他们多喝几杯。 在这难得的日子里,又有客人在场,饭桌上自然要给丈夫留足面子。 平时,她可是不会让丈夫喝这么多酒的。 “我们现在的就想著卖菜赚钱……”话音被远处工地打桩机的轰鸣碾压,搪瓷缸里的酒震了震。 酒过三巡,程建山看了妻子一眼,微微示意。 王秀兰稍作沉吟,点了点头,起身掀开布帘走进里屋。 片刻后,她在桌下將钱递给丈夫,里面是五张大团结。 程建山稍微低头扫了眼,心里有数。 隨之左手拉过程炳雄的手,將钱塞进他手心,然后紧紧握住,说道: “阿雄!先听我说。只有亲身经歷过,才知道其中的艰难。 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处,但既然你要回家,身上不能没钱。 这钱不多,只有五十块。 在船上、在路上,总会遇到用钱的时候,希望能帮你解点燃眉之急。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不用客气,哪怕要客气,也得分时候。 回家后跟我爹娘报个平安,要是一切顺利,过年我就回去。 还有,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我过年回去,请我喝酒就行。” 程炳雄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这大半年来所遭受的苦难,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他哽咽著说: “好!我收下!等你赚大钱回来!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王秀兰是个感性的人,见不得这般场面,眼眶一红,转身走进了里屋。 晚上六点半,天色已经暗下来。 除了给程炳雄五十块钱,王秀兰还煮了几颗鸡蛋,灌满了一个行军水壶,让他在路上不会饿肚子。 程建山一家一路送到路口。 看著从工地出来的一辆辆载满泥红泥的东风卡车,正驶向灯火通明的沙河方向。 陈阿水带著程炳雄瘸著腿融入夜色,背影也渐渐被推土机扬起的红尘吞没。 晚上,7:25分 棚屋区的夜晚,静謐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然而,从各家各户棚屋的缝隙中,挤出星星点点宛如草地萤火般的亮光,悄然透露著屋內人们尚未入眠的信息。 程阳的父母在屋內,正低声谈论著程炳雄的事情。 曾经那个精壮的汉子,如今却落得这般悽惨模样,实在令人唏嘘。 程炳雄无疑是不幸的,遭受了诸多磨难;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又是幸运的,毕竟在那些艰难险阻中活了下来。 比起那些死在路上或者那边的人,无疑是好的。 “我出去一下。”程阳向父母打了声招呼。 “这么晚了还去哪里?”王秀兰关切地问道。 “去找朋友坐坐。”程阳脸上掛著微笑,平静地回答。 看著儿子离去的背影,王秀兰不禁嘆了口气,说道: “要不等回去之后,让他留在老家读书?在这里都没书可读。” 程建山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儿子已经长大了,这一路过来你也都看在眼里。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还是看他自己的选择吧。” 在程建山看来,儿子能上初中,在村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所以他並没有特別重视儿子的学业。 然而,妻子却十分看重,一直希望儿子能多读书。 他们的大女儿程小芳学习成绩太差,完全不是读书的料。 但模样隨了妻子,生得十分好看,19岁就嫁到了镇上一户工人家庭,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儿子模样也长得可以,在村里,就少不了女生找他玩。 王秀兰微微一嘆,又说:“听说有黑市可以做新的过界文书,只是价格比较高。” 程建山明白妻子的意思,低声回应道: “等赚到钱再说吧。阳子还年轻,就当作是留级一年了。” 听到这话,王秀兰也只能默默点头。 也只有这样了。 但她也清楚,儿子读书成绩也是一般,上高中或许没问题,但大学就可能难了。 而在外面的程阳並没有忽悠父母,他確实是去朋友家里。 这个朋友是他这星期新结交的,名叫林泽沛。 20岁,来自潮南,他们两家人在棚屋区已经住了一年。原本是在別的地方,转过来的。 “沛哥!”程阳来到林泽沛家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屋內传来林泽沛以及另外一两人的声音。 隨著门打开,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青年出现在程阳眼前,脸上掛著亲切的笑容。 林泽沛模样颇为耐看,只是皮肤被晒得黝黑,一看就是经常在外跑的结果。 “来来来,正缺人手呢。”林泽沛热情地招呼道。 程阳走进屋內,看到里面还有两人。 一位是林泽爽,林泽沛的弟弟; 另一位是林泽鸿,林泽沛的堂弟。 第8章 林家三兄弟 三兄弟正围在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旁,在昏暗的光线下,全神贯注地对其进行改装。 “在做什么呢?” 程阳一边说著,一边掏出一包椰树牌香菸,给他们每人散一根。 这三兄弟平时都抽菸,此刻正忙著干活,便顺手將烟夹在了耳朵上。 林泽沛回答道:“弄罗盘芯。” 程阳微微点头,將烟收了起来。 他看到自行车的车架大梁被掏空,里面正准备填入船用罗盘芯。 就在这时,程阳注意到林泽鸿在摆弄一块磁铁,上面刻著“深南电厂83-004”的字样,他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这正是他从商店收音机里听到的批次。 一旁的林泽沛指著准备塞进去的罗盘芯说道: “这玩意可值钱了,听说能在黑市换两张边防证。” “那磁铁能干嘛?”程阳指著林泽鸿手中的磁铁问道。 “听那边的人说,这是电厂专用磁铁,有自带消磁槽,能规避常规检测之类的。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原理,反正人家教我们怎么做,我们就照做了。怎么样,有兴趣加入吗?” 林泽沛一脸笑意地看著程阳。 程阳笑著回答:“自然有兴趣。来鹏城不为了赚钱,难道来旅游不成?” “哈哈,说得没错。” 林泽沛大笑起来,“那边能做的事情可多了,这只是其中之一。” 程阳心里並不著急现在就去赚大钱。 如今刚到鹏城,这里的情况他还没有真正了解清楚,所以目前对他来说,了解情况才是当务之急。 什么证件都没有,也没法乱跑。 不像其它城市,普通人有一张介绍信能跑各地。 在鹏城,普通人有介绍信没用,还得有別的证件。 “对了,你说那罗盘芯能换两张边防证?经得起查的那种?” “可以。但价格从25到100元的都有。”林泽沛道:“但大家又不会乱跑,为了省钱都不办。” 程阳来了兴趣:“跟我说说。” 林泽沛点上烟,边看著两个弟弟干活,边和程阳说道: “就到华礄城工地那边。普通的,25块,可以通过收容所检测。” “加急的,40块加3斤全国粮票,带有紫外萤光码。” “最后是特供的,100块,可以重复用,换个照片就行。” 说完,林泽沛吸了口烟,而后缓缓吐出,看向程阳:“你想办?” 程阳耸耸肩:“没钱。” 林泽沛拍了拍程阳的肩膀:“工地23號工棚,掛蓝条纹毛巾的就是。” 程阳笑了笑,也没搭话。 接下来,程阳看著他们继续操作,也从林泽沛口中得知他们这加工一次,就有3块钱。 一晚上能加工三条。 这收入確实可以,但並不是天天有。 忽然,抽完烟的林泽沛看著程阳,低声道: “阳子,你想赚钱,我这里倒是有几条,你真想做?” 程阳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子。但也有兴趣听听: “什么路子?” “这里之所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就是因为这里是垃圾场附近。垃圾也意味著废品和填埋场。” “许多人都在工地堆料区、南坡填埋场、西沟废弃池翻东西。 我倒是这里有东西,就是人手不够,且容易出事。但利润也很高。” “都是有主的?”程阳问。 林泽沛笑道:“没主的早让人铲乾净了。堆料区淘汰的钢筋都堆得生锈了。 至於为什么淘汰,我不知道。打这里主意的人很多。” “废弃池,塑料管很多。就是什么pvc的管,我也不懂。这里的人稍微少一些。” “最后是填埋场。这里最多的是报废电机。但比较多和大,看守的也很严。但人很少去。主要是这东西也不好拿。” 程阳略微沉吟后,道:“这些电机是河对岸来的?” 这时候,鹏城的三来一补,他还是清楚的。 “聪明!” 林泽沛意外地竖起大拇指: “一般都是在清水河和步吉那边做拆解的。但有的也会放在这边拆解。只是那些东西放了半年了,都没人动过。只是看守的人没少过。” “那你们有去当水客吗?”程阳又问。 “很少。这边不方便。”林泽沛道。 程阳思索了起来。 报废电机,值钱的就是铜线圈和铁芯。 他老爸记录过铜废品的价格,看成色,废品站一斤收1.5-3块钱。 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电线电缆。 电线不好剥皮就直接烧,把橡胶皮烧掉。 这棚户区里时不时都能见到黑烟蓝烟的。 程阳问:“电机这东西,你们那边怎么收的?” 林泽沛叼著烟,眯眼道:“电机分三六九等的。” 说著,他转身去了里面。 这棚子是他们三兄弟的“工作房”,父母没在这里住。 很快,林泽沛拿著一个本子出来,翻到其中一页后递给程阳。 “你自己看,这是那边给我们的价格。你要是能做,你就试试。” 程阳接过看了起来。 字写得跟狗爬的一样,但內容还是能看出来的。 —— 小家电电机(电风扇、录音机): 整机:1-2元/个(拆完铜线顶多赚5毛,傻子才拆)。 铁芯:废铁价约0.15-0.3元/斤,量大可议价。 —— 看著第一条后面的备註,程阳也是无语。这可以不用写的。 “没什么文化,別在意。”林泽沛补了一句。 程阳继续往下看: —— 【单拆铜线按成色算,xiu蚀、烧黑的1.5元一斤,港货能到3元。】 工业电机(水ben、工具机): 拳头大的机芯,整个5-8元/台(看型號,岛国私货加价三成)。 拆好的铜线按3元/斤结帐,但扑母佬爱验货(不验货掺铁丝试试) …… —— 一点点看下下来,可以看得出,林泽沛没说谎,真没读多少书。 都用上拼音和个人情绪了。 但前世,偏偏许多大老板都是没什么学歷的。 靠的就是敢打敢拼! 但林泽沛將很多价格都记录了起来,且都有划掉的旧价格,就说明他一直在跟进。 这样的人没学歷,但不代表没文化。 这种能力,不赚到钱他都不相信。 林泽沛踢开脚边的锈电机,低声道: “別以为这钱好赚!填埋场的看守是湳头帮的人,逮到偷电机,轻则断指,重则沉塘。 废弃池的pvc管倒是没人什么管,但塑料2毛/斤,跑断腿也挣不到两天饭钱。” 他弹了弹菸灰,忽然咧嘴: “你要是能搞到整批电机……蛇口那边有船收水货,4元/斤,但得自己运过海关线到码头。” 第9章 分成;起夜(各种求!) 程阳微微点头,心里飞快盘算: 1台工业电机大概5-8斤铜线、20斤铁芯。 按林泽沛登记的价:铜线收入15-24元,铁芯4-6元,合计18-28元/台。 程阳的眼睛忽然落在房子的一个角落。 他屈指弹了弹泛黄的纸页,油墨里还混著铁锈味。 “岛国货加三成,是指像那台的吗?” 墙角暗处,半截裹著【三菱重工】胶贴的电机壳,正渗著褐色油污。 林泽沛惊讶道:“眼力不错啊。那台是上个月从蛇口捞的船货。” 他走过去,抬脚踹向电机壳,锈片崩落间露出內里暗银色的铜线圈: “看见没?这种浸过海水的铜线,废品站只给3块。但要是能泡药水翻新……” 他比了个搓钱的手势,“港岛元朗的回收厂,听说8块港幣一斤收!我们这边也能买5元。这就是產地质量的价格差別。” 程阳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著纸张。 他来操作,根本不需要药水。 但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说。 “你们处理不了?”程阳朝机头示意了下。 林泽沛摇头:“没工具,不好拆。虽然对鬼子有仇,但对鬼子的东西,不得不服气。我们三个抡锤砸半小时都没动静。” “这东西,如果修好价格岂不是更高?”程阳故作好奇问。 “修好?”林泽沛一愣,无语道:“兄弟,这是鬼子货,估计只有厂家那边的人才能修。你要是能修,你都能去吃国家粮了。” 程阳赞同地点点头:“是这个理。只是好奇价格而已。” “那我不知道,也没人敢收。”林泽沛说到最后,右手做了一个虚鉤的动作,给了程阳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程阳一愣,下一刻就明白了。 真·捞的。 “我会点维修的技术,修修录音机收音机,电视机还是可以的。”程阳道:“我需要钱,我们要不要合作一下?” 林泽沛闻言,眼睛一亮:“你之前怎么没说?我都拆了不少。都能修好?” 程阳耸耸肩,“看损坏程度。总不能都碎了,我还给你修好吧?” “那就是自己烧坏的,你能修?”林泽沛激动了。 程阳微微点头:“应该是。不过这东西做不了长久,我赚点启动资金就会改行。” 程阳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做什么?”被程阳说能修电子產品所吸引的林泽鸿不由问。 程阳看了林泽鸿一眼。这傢伙也整天喜欢捣鼓电子產品。 “蔬菜批发,或者收废品或者別的什么的。那才是能真正做大的。卖这点东西没什么钱赚又累。” 买菜目前还得计划。 废品也就说说,没那个关係镇不住场子。 带货是快,但也是红线上反覆横跳的。 林泽沛倒是没想到程阳会有这么大的想法。 他们在这里混了一年,虽然赚到了一些钱,但没程阳这么大的想法。 只是想著一步一步来。 “那以后再看吧。我们也想过做废品站,但没办法。这里很复杂,没搞定一些关係,被砸的废品站我见过几个了。” “不过,这里有台收音机,你看看。” 林泽鸿忽然起身,从一个角落里掀开一块破布,取出一个半米长,三十几公分高的机器。 林泽爽立即说道:“这是从林伯那边收来的,三洋m9998k,港版的。但已经坏了。去华深北,也没人会修。这东西新的价格老贵了。” “有点重,二十几斤重呢。”林泽沛道。 “你看看会不会修。”林泽鸿看著程阳。 程阳过去打量了一番。 最为吸引眼球的莫过於机身侧面,贴著港星贴纸哥哥和梅组的头像贴纸。 提手位置的镀铬钢条,包裹黑色橡胶。 在內侧还刻“小心触电”的繁体字。 机身两大两中两小的六喇叭,整体灰黑金属漆色。 程阳观察到后面,还发现电池仓盖內贴“九龙电器行”的保修贴——1984.8。 “这东西卖什么价格的?”程阳问。 “全新差不多一千了。”林泽鸿见程阳没有说不会,反而问起价格,就感觉有点希望! “那还真是值钱。”程阳惊讶,旋即说道,“我可以看看,但我不保证。如果我能修好,这旧的也能卖个六七百吧? 若是翻新,后面当水货卖不是问题。但不论多少,我要六成。” 林泽沛三人相视一眼,但林泽鸿和林泽爽没有开口,只是看著林泽沛。 林泽沛则是笑道:“没问题。你若是能修好,就按你的意思来。” 程阳点点头:“我先……” “咣当!” 棚屋外,忽然传来铁桶倾倒的动静。 眾人同时转头,透过塑料布缝隙,看见外面有三个拿著手电筒的人,从一户人家中抓出个捡破烂的同乡中年男子。 为首的光头拎著带倒刺的铁棍,棍头沾著可疑的暗红色。 “湳头帮的巡场!应该是被发现的。” 林泽沛迅速吹了蜡烛,朝程阳压低嗓音: “他们上个月沉了六个偷电机的,听说肚子被沼气涨得像气球……太嚇人了!” 黑暗里,程阳注意著外面的情况, 很快,他们就拖著一些东西离开了。 隨著湳头帮的人离开,林泽沛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就朝程阳说道: “后天再过来吧,明天我们三个去送东西,回来估计天都黑了。都回去吧。” 但程阳说道:“有钥匙吗?给我一把,明天我过来看看,也不用等你们来。” “好!”林泽沛也没犹豫。 他从腰间的钥匙串里解下一支小小的黄铜钥匙给程阳。 “你自己看著处理。等你修好,可以试试合作。” 程阳笑道:“没问题。” 各自离开后,程阳摸黑回了家。 父母见程阳回来,也是鬆了口气。 外面的动静和惨叫,他们自然听到了。 但没人敢出头。 这里不是潮州帮的范围,没有帮撑著,他们这些人谁都不敢出去。 再说,他们这里也是湳头帮的地方。 “弄什么去了?”程建山问。 “跟林泽沛他们聊天。爸,你们想好做什么了吗?”程阳进去弄了点水准备去洗澡。 “嗯。”程建山坐在板凳上,借著蜡烛的光,看著手里田字本的铅笔字。 “我跟你妈卖菜去,这还是我们比较熟悉的。明天跟人去进货看看。捡废品容易跟人起矛盾。卖菜挑著哪里都能卖。” 程阳惊讶:“確定吗?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成。”程父也没拒绝。 他们一家三口冒险来这里,就不是享受的。 洗完澡后,程阳迷迷糊糊睡著了。 但不知不觉间就听到父母的对话声。 “让他睡吧。半夜三更的,跟我们去干嘛。”这是老妈的声音。 “行吧。”程建山也没多说。 才两三点钟,要走路去批发市场,只能早点起来。 但程阳已经睁开了眼睛。 外面一片漆黑。 “我起来了。”程阳哑著嗓子说了一声。 晚上八九点就睡了,睡了五六个小时也够了。 “既然醒了,那就刷牙洗脸吧。你妈煮了一些鸡蛋,昨晚做了点饼。路上吃。” “好!”程阳应下。 五分钟后,王秀兰用锁头將门锁上。 程建山挑著空箩筐,也带著一个水壶,方便喝水。 到了商店所在,已经有四个人在等著。 大家都拿著一支虎头牌的手电筒。 一支手电照到程阳身上,程阳不由抬手挡了挡。 太刺眼,看不清是谁。 但他们肩上都挑著箩筐。 “锦哥、赵哥、勇哥,河哥!”程建山一一喊道。 “建山,你这是一家人都去啊?不留个人看家?”林秋锦低声问。 这下,程建山犹豫了。 他想让妻子在家里,但王秀兰就说道: “不用了。家里就那点东西。没什么好惦记的。” “成。那就赶路吧。”林秋锦也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