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做杂役开始》 第1章 悠悠太玄,上古之源 第1章 悠悠太玄,上古之源 破败的院子里,热气氤氲。 三人分坐于浴桶中,如煮熟的虾子,面容痛苦,肤色通红。 偏这药汤珍贵,又需得泡足半个时辰效用才佳,是以三人虽然忍得十分辛苦,仍在勉力支撑。 院子角落,两个少女躲在水缸后面,正在说悄悄话。 略丰腴的圆脸少女紧张地扯住同伴的衣角,“怎么办,我明年就满十五了,到时候祖母铁定也要逼我泡这黑糊糊的药汤。” 另一少女面色沉静,眼底却藏着羡慕,“这药汤可不便宜,去药房买,五块灵石才一小包哩! 崔奶奶自己种灵植,配药汤,这才能让母亲、舅舅和表兄都泡得上。” 外面的人都说,崔老婆子有本事,以一己之力供养三人修仙。 江幼菱却知道,崔奶奶持家殊为不易。 耗费钱财供养院中三人,不仅将她日常所挣灵石耗费一空,更是搭进去不少老底。 甚至连陈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几亩灵田,都典卖了出去。 “唉!祖母这是何必呢,舅舅根本就不想去太玄宗当仙徒。所谓仙徒,说得好听,不过供仙人差使的杂役罢了。” 圆脸少女苦着一张脸,“说实话,我也不想去,舒舒服服在家里呆着不好么?” 江幼菱没有接话,她是从外边来的,不是伏妖城的人,见识过许多起妖魔吃人的事。 如果有机会进太玄门——哪怕只是杂役,她也是挤破头了都愿意的! 可惜,像她这种外地来的流民,虽然在陈家有了安身之地,却并非从祖上起就依附于太玄宗的良民,不符合太玄宗招收仙徒的条件。 至于太玄门的正式弟子,他们这种生来就没有灵根的人,就更不用想了! 江幼菱眼神有些黯然,却很快调整好心情。 “崔奶奶也是为你们好,去太玄宗当仙徒,不仅能学本事,而且受人尊敬,比商铺里的管事,还要出息呢!” 圆脸少女却依然苦着脸,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我娘和舅舅从十五岁起,就开始备考,至今已经十几年了,却连第一轮的文试都过不去。 谁不知道进了太玄门一辈子就有着落了,可仙门是那么好进的吗?” 江幼菱没再说话,仙徒是替仙人们办差事的,虽是凡人,却也要求文武俱全,能通过考核的都是佼佼者。 圆脸少女还待再说,见祖母推门而出,吓得不敢再言。 这老妇满脸沟壑,头发却梳得一丝不乱,手执藤条,肃沉着一张脸,正冷眼来回打量着浴桶中的三人。 ——她的儿子、女儿和长孙。 见孙儿痛昏,她一藤条不轻不重的甩在少年的身上,生生把少年打醒。 口中轻呵,“睿哥儿,忍着点,昏过去了,这药效可就糟践了。” 少年如小兽般呜咽一声,眼圈通红,手指死死扣住浴桶边缘,被迫承受着药汤的折磨,时不时发出几声痛呼。 见儿子忍得辛苦,中年男子有些不忍,“母亲,睿哥儿才十七,今儿的药效,是不是有点过了……” 话头未落,老妇凌厉的眼神便已扫来。 “距离大考仅剩一月之期,怠慢不得!” 中年男子立刻如鹌鹑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做声。 儿啊,不是为父不帮你,实在是你祖母太凶了啊。 中年男子哑火,老妇却仍不满意。 “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还想进太玄宗?放轻松!用我教你们的呼吸之法,一点点吸收药力……”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一炷香后,折磨人的药浴终于结束,药汤也从一开始的黑色变得澄清透明。 浴桶被收走后,院中便只剩下湿漉漉的三人。 崔老妇抬手朝着三人一指,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刚从浴桶中出来、浑身湿透的三人,立刻就变得干爽起来,浑身上下都找不到半点水珠。 中年男人露出一个讨好卖乖的笑,“娘这一手仙法,越来越高明了。” 老妇却不领情,冷哼道,“不过控水小术耳,等你等入了太玄宗就知道,比这精妙的术法多得是。” 中年男人一哽,讷讷无言。 其余两人也不敢说话,在各自的位置上盘膝坐好。 药浴结束,该上早课了。 崔老妇眼神朝角落里的水缸一瞥,像是透过水缸,看到了躲在后面的两道身影。 “瑜姐儿,明年你就十五了,过来听讲。” 陈瑜垮着一张脸,对江幼菱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情愿地挪动步子,在表兄的身旁坐下。 她拿起表兄递过来的册子,小声读起了册子第一页的《太玄古诀》。 “悠悠太玄,上古之源。 鸿蒙未判,大道先天。 云生紫府,月照玉渊……” 听到这里,崔老妇忽然开口问道,“瑜姐儿,你来说说,这紫府指的是何处,玉渊又作何解?” 陈瑜抬起头,一脸茫然。 崔老妇压下心底的失望,目光转而看向长孙,“睿哥儿,你来作答。” 陈睿立时满头大汗,冥思苦想道,“这紫府,乃是仙人的居所,玉渊,是,是……” 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崔老妇心中愈发失望,正要让女儿来解释这两个词语的意思时,却听陈瑜忽然道。 “幼菱一定知道!” 迎着祖母凌厉的目光,陈瑜头一点点低了下去,却仍自坚持道,“虽然这两个问题我答不上,但幼菱肯定知道答案!” 江幼菱,赘婿江明宇入赘陈家时,带来的前头女儿,在陈家是很不起眼的存在。 平时自己上早课时,那女娃子会躲在水缸后边偷听,崔老妇对此心知肚明,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骤然被陈瑜点名,躲在水缸后边的江幼菱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偷听的事被发现了! 崔奶奶会怎么罚她? 用藤条抽?泡辣椒水?还是罚她不许吃饭? 却在江幼菱心神慌乱之际,挡住她身形的水缸被崔老妇以术法之力移开,少女彻底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本章完) 第2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第2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崔老妇看向无处可躲、满脸窘迫的江幼菱,依然绷着一张脸,“幼菱,你可知紫府、玉渊是何意?” 江幼菱红着一张脸,吐字却清晰。 “《上清经》载:‘紫府者,上清九霄琼阙,天帝理政之所’,是以传言紫府为仙人居所; 玉渊者,瑶池别名也,乃群仙饮宴之仙池也。 不过在《太玄古诀》中,紫府、玉渊却并非仙人居所、和仙池之意。” 听到这里,崔老妇眉头稍微动了动,“那你说,应作何解?” 江幼菱轻舒口气,缓缓答道。 “紫府,上丹田也,又名泥丸,神魂之居也。位于眉心向内三寸,印堂与百会穴交汇之处; 玉渊,下丹田也,俗称气海,乃藏精养灵之所,位于脐下三寸,气海穴与关元穴之间。” 崔老妇闻言未置一词,崔老妇的女儿陈灵,却是对江幼菱这个便宜女儿刮目相看。 早先便听夫婿江明宇说起,幼菱此女颇为聪敏。 她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对方爱女之心罢了,今日方知,此女靠着听墙角就能记下这么多知识,确实当得起聪敏二字。 再看看自家亲女,与江幼菱同岁的陈瑜,正双眼放光地盯着江幼菱,满脸崇敬之色,恨不得为她摇旗呐喊。 陈灵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只觉得没眼看。 满堂寂静,江幼菱正惴惴不安,担心给父亲引来麻烦之际,却听崔老妇问道。 “你可会背《太玄古诀》?” 见江幼菱点头,她缓和了神色,“背来给我听听。” “悠悠太玄,上古之源。 鸿蒙未判,大道先天。 云生紫府,月照玉渊。 星移物换,一念千年。 渺渺仙踪,乘风御虚。 剑鸣九霄,霞举天衢。 丹炉火冷,真符字孤。 谁证玄境?太乙归无。 青鸾啼夜,白鹤眠烟。 尘劫轮转,沧海桑田。 问道何极?太玄之巅。 玄机参破,即是真仙。” 太玄古诀通篇九十六字,并不难背。 江幼菱在心中早已默读过此古诀数百遍,此刻徐徐背诵,颇有些信手拈来之感,一丝滞涩也无。 崔老妇多了几分耐心。 “悠悠太玄,上古之源,你且说说——这太玄二字,作何解释?” 江幼菱思忖片刻,“《道德经》有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此太玄二字,并非宗门之名,而是大道之体也。” 众人侧目,崔老妇眼中露出几分赞赏。 “那‘鸿蒙未判,大道先天’这两句呢?与《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有何关联?” 江幼菱略一思索,继续作答,“此句言太玄之道早于混沌初开,大道先于天地而存。 《清静经》所言‘无形’正对应‘未判’之态,二者皆指道体虚无本性。” “那‘丹炉火冷,真符字孤’呢?是不是意味着道法凋敝,仙路断绝?” “非也,火冷喻指火候已毕,符孤指万法归一。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悟真篇》云‘恍惚之中寻有象,杳冥之内觅真精’,此时不执火候、不迷符箓,方见本来面目。” “善!” 饶是一向严苛的崔老妇,听了这番回答,也忍不住抚掌而赞。 赞赏之余,不免又觉得惋惜。 这江幼菱怎么就不是她的亲孙女呢? 若是她的亲孙女,有她亲自教导、调配汤药,不出三年五载,必能考入太玄宗。 崔老妇心中遗憾更甚,看向江幼菱的眼神中多了分怜惜。 “往后,你坐瑜姐儿旁边,想读书,便光明正大的读。” 江幼菱大喜,“多谢祖母!” 有了江幼菱作对比,崔老妇对自家这几根朽木愈发失望。 “连太玄古诀都学不好,还谈何寻仙问道,尤其是你——睿哥儿!罚你将太玄古诀抄一百篇!瑜姐儿入门晚,就抄三十遍吧!” 崔老妇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令其余人继续温书后,转身回了屋子。 崔老妇走后,气氛为之一松。 舅舅陈勇率先放下书,坐姿也变得松垮,小声抱怨道。 “娘真是魔怔了,我们是凡人,却非要逼着我们入仙门,给仙人当奴仆有什么好的? 依我之见,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生几个娃儿,运气好生出个有灵根的,那才叫光耀门楣呢!” 陈灵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 “灵根者百里挑一,岂是你我随意就能生出来的?大考在即,还望大哥殷勤温书,莫要辜负了娘的一番苦心才是。” 陈勇无奈。 “我就是不忍辜负娘的苦心,才不愿考这劳什子仙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却被娘拘着性子……还有那药浴,不知浪费了多少灵石! 幼菱这娃子倒是有些天分,可偏偏她不是我们陈家人!连参与考核的资格都没有。” 陈灵也沉默了。 这些年,娘一意孤行,以一己之力供养她和兄长,指望他们能考入太玄宗。 可考了十几次,他们连第一关的文试都过不去。 每月一次的药浴,早已掏空了家底。 陈家也从康实之家,沦为远近有名的贫困户和笑柄。 侄儿满十五岁之后,娘要供养的又多出一人。 瑜姐儿今年也十五了,看娘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咬牙一起供了。 可瑜姐儿同样不是读书的料啊…… 娘已有七十五岁高龄,她实在不忍心,让娘如此辛苦维持家计,供养一大家子。 正思索间,却听瑜姐儿道,“幼菱,你帮我看看这一处,‘天生天杀,道之理也’,既然生死乃大道之理,为何还要修道追求长生?” 陈灵下意识屏息,听少女作答。 “长生非违天,恰是‘盗机逆用’。如四季轮回中守其根,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知常不殆,亦为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陈灵正细细品味话中真义时,却听女儿嘟囔了一句,“好难啊,听不懂。” 不由心头火起,怒斥道,“听不懂就多学、多记!祖母让你抄的诗诀抄完了吗?成天和菱姐儿呆在一起,怎的就没她半份聪慧?” 陈瑜吓得一激灵,埋头抄书,不敢再言。 江幼菱也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了,唉!怎得你偏偏就姓江呢?要是姓陈该多好。” 陈勇小声嘀咕道,“不过身份的事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你既入了我陈家,只要开祠……” (本章完) 第3章 承蒙垂询,幼菱不才 第3章 承蒙垂询,幼菱不才 江幼菱心中一动,正要细听,却听她名义上的母亲陈灵神情不耐地打断道。 “大哥,母亲以古稀高龄,供养我们几个已经够累的了,你忍心让她负担更多吗?” 陈勇讪讪闭嘴,再不敢提这茬。 江幼菱心中失落,但寄居陈家这两年,陈家人对她不错,她也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崔奶奶更加辛苦。 是以她很快便收拾好了心中的那份失落,神色如常地看书。 陈灵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见她脸上并无怨怼之色,暗自点头。 待早课结束后,几人照常站桩、打熬筋骨。 正在江幼菱拿不准自己该干什么时,却听陈灵道,“幼菱,你随我来。” 陈瑜想偷偷摸摸跟来,被陈灵瞪了一眼后老实了。 江幼菱跟随陈灵出了内门,来到了外边的独立院子。 确认四下无人后,陈灵才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道。 “幼菱,我要考校你的学问。” 江幼菱原本还有些不安,以为是自己风头压过了陈家两位同辈,惹得母亲不快。 一听对方要考校自己学问,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承蒙垂询,幼菱不才,愿竭尽所能答长辈之问。若有疏漏,万望训示。” 陈灵定了定心神,搜肠刮肚地开始出题。 “‘道可道,非常道’,既然道不可说,老子为何还著五千言?这不自相矛盾吗?” 江幼菱答曰,“非也,正如以指指月,指非月却可示月之方向。五千言是‘损之又损’的扫相之言,终为使人悟不可说之妙。” 陈灵再问,“《参同契》言‘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金’指什么?如何‘归性’?” 江幼菱再答,“金是先天一气,性即本来面目。‘炼精化炁是初关,炼炁化神性自见’,心息相依时,元神自现即是归性。” 陈灵蹙眉,绞尽脑汁又回忆起一道难题。 “吕祖言‘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为何又要诵经持咒?” 江幼菱不假思索道,“忘言是究竟,诵持是舟筏。如用药治病,愈后不需药,未愈需依方。” “《列子》说‘无极之外复无无极’,与道之“守中”如何统一?” “无穷之外更无穷,正显‘中’非方位。如百千陀罗尼,不出方寸灵台。” …… 陈灵烦闷地抿了抿嘴,自己在考核中遇到的难题,居然没一道能难住她! 这江幼菱脑子是什么做的?怎的就这般好使? 还说什么“若有疏漏,万望训示”,她要是有对方这份聪敏劲儿,何至于参加了这么多年大考,每每都被第一关的文试刷掉? 陈灵轻轻吐气,“算你过关,不过接下来,我要考校你的身手,看招!” 陈灵话音刚落,一记右直拳朝着江幼菱直直砸来。 江幼菱心中一慌,身体下意识后仰,避开这一拳。 陈灵的下一招却已杀来,一个抓腕砸肘,直接把江幼菱给放倒了。 “太弱了!” 陈灵收功,审视着倒在地上的少女,竟有种小小找回场子的扬眉吐气感。 “就你这小身板,哪怕过了文试,也会被武试给刷掉!” 江幼菱抿嘴,神情有些黯然。 母亲和舅舅他们在站桩、打熬筋骨的时候,她其实是有偷偷跟着练的。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但一来,她照猫画虎的招式不得章法。 二来她从未泡过药浴,身子骨缺少药物的滋养,到底是弱了些。 如果……如果她也能泡药浴,和他们一起打熬筋骨,她才不会输呢! 江幼菱默默从地上爬起,向陈灵拱了拱手,沉默离开。 目送江幼菱身影消失,陈灵心情颇好地勾唇一笑,“到底是孩子心性,被我打败了,很不服气啊。” 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后,陈灵进了母亲的屋子。 崔老妇在房中吐纳练功。 身为凡人,哪怕以灵气夜以继日地侵染身体,让身子有了暂时容纳灵气、修习术法的能力。 这些暂存于体内的灵气,也会以缓慢的速度,自体内渐渐散溢。 想要维持这一身修为,就得日日修行、纳气。 陈灵进屋后,没有惊扰母亲,而是耐心地候在一旁。 一个时辰后,崔老妇睁开眼睛,依然没去看候在一旁的陈灵,而是走到中厅,取了三炷香点燃,对着上方供奉的神龛行了叩拜之礼后,才看向陈灵。 “练功时间不去练功,说吧,什么事?” “母亲,幼菱的脑瓜子也太聪明了吧,我方才考校了她的功课,出了好些难题,都没能难倒她呢!” 崔老妇瞥她一眼,像是透过陈灵故作夸张的言辞,直抵内里。 “你是替那丫头而来?” 被母亲看穿心思,陈灵大方承认了。 “是,我觉得她是个好苗子,虽然体魄差了点,但她年纪轻,只要泡个三年两载的药浴,就能赶上来。” 崔老妇强调道,“她姓江,不姓陈,是外地人,不满足太玄宗招收仙徒的条件。” 陈灵据理力争。 “但她既随她爹入赘我们陈家,也算是陈家人,只要娘亲开祠设坛、举行祭祖大典,就能把她的名字写入族谱。” 崔老妇眉心蹙起一道凌厉的竖横,“荒唐!她并非我陈家血脉,如何能入族谱?” “怎就不行?” 陈灵寸步不让,“江明宇既入赘我陈家,那他的女儿合该是陈家人,只要娘请族叔做个见证,没人会阻止江幼菱上陈家族谱。” “就算上了族谱,又能如何?” 崔老妇挺直如松的身姿,在这一刻,竟露出些许苍凉的老态。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陈家后继有人,不求一朝得道,鸡犬升天,但求得仙门庇佑,后世无忧。 是以我竭尽全力,供养你和你哥,寄望于你们考入太玄……” 陈灵眼眶有点湿润,母亲为他们付出的,真的太多了。 是她无能,对不起母亲的殷切希望。 陈灵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母亲!女儿无能,苦读十余载,始终被太玄拒之门外,实在没有信心,去争太玄仙徒之位! 江幼菱虽然非我亲出,但她毕竟唤我一声母亲,恳请母亲将教导女儿的心力,垂泽幼菱,则门楣共荣矣!” (本章完) 第5章 行拳形意,心亦通明 第5章 行拳形意,心亦通明 只是这次江幼菱有了准备,自是比先前那次坚持得久了些。 足足坚持了一百息,直到浑身发热,那股酥麻之感,渗透到了五脏六腑,呼吸才渐渐紊乱。 这次,崔老妇没有立刻出言相催,而是在心里默默数了十息后,才柔声开口,引导着江幼菱继续以呼吸之法,吸收药力。 如此反复,直到斜阳冉冉、暮霭沉沉,这一斛翠绿的汤药,才褪尽了颜色。 江幼菱睁开眼睛,只觉神清气爽,一日未进食,不仅不觉饥饿,体内反而有使不完的劲,恨不得打几套拳才舒坦。 崔老妇观其神色,心中亦暗暗惊异。 下血本给对方调了这四清养神汤,原想这小丫头能吸收六成药力就不错了。 没想到她的忍性居然这般好,居然将这药力吸收了足足九成。 如此资质和心性,难怪灵丫头那般推崇。 仔细栽培一番,说不定还真能在本次大考上,考出个好名次。 至于所耗灵石……罢了,她老婆子还有点老底。 实在不够的话,就舍出这张老脸,再去借点。 苦熬几年,等几个不成器的子孙进了太玄宗,就能轻省多了。 崔老妇心思一动,到嘴的话变成了,“可站过桩?” “站过。” 江幼菱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我是照着母亲他们的动作自个儿练的,练得不好。” 崔老妇不置褒贬,只道,“起个式子看看。” 到庭院里,江幼菱摆出了架势。 双脚分开与肩宽,脚尖微微向前,膝盖微屈,挺直脊背,让身子缓缓下沉,双手抱圆,尽力放缓呼吸的速度。 崔老妇微微颔首,“还算不错,不过这形意拳的桩,与寻常的桩子不大一样,我展示一遍,你且看好。” 崔老妇双手一张,如大鹏展翅,屈身而下,单脚点地。 她一边缓缓运功,一边讲述要领。 “所谓形意拳者,又叫‘心意拳’、‘六合拳’。何谓六合?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内外相合,则拳法刚猛简洁,崩拳似箭,炮拳如雷。” 话音落,崔老妇旋身,一拳砸出,气势浑然,哪里还有半份老态? 江幼菱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对崔奶奶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一套拳走完,崔老妇缓缓收功,看向江幼菱。 “记住了吗?” “记是记住了,但是有几个动作……” 江幼菱说着,就想照着崔奶奶方才演示的那样摆出架势,结果却始终不得其法,还差点把自己绊了一跤。 崔老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关系,不着急,慢慢来,把我之前演示的拳法,从头至尾走一遍看看。” 夜分素晖,玉漏初沉。 溶溶月宛在庭院上。 庭院中,一老一少终于把这套形意拳打完。 “勉勉强强有点样子了,今日夜色已晚,明日再练吧。” “是。” 江幼菱借着月光踏出院落,回了自己屋子。 如此深夜,屋子里居然还坐着一道身影。 走近了,江幼菱认出来人,“父亲。” 江明宇一早就想找女儿问问,事情的具体经过,哪成想,女儿一大早就被母亲叫走,直到子时才回来。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酝酿已久的问讯,通通化作了心疼。 “累坏了吧?” “不累!” 在父亲面前,江幼菱方显出几分孩子气,双目放光,兴奋道,“爹爹,今日祖母让我泡了药浴,还教了我拳法呢!” 江明宇笑笑,“你母亲同我说了,说是让你参加今年的大考。是不是很有压力?” “有点。” 江幼菱坦然道,“那些书我看几遍就能诵,多诵几遍就能解其意,但是拳法还是头一回接触,还不知打得如何呢! 而且母亲说,我的身手实在不够看的,怕是会被刷下来……” 说到后面,语气渐渐低落。 江明宇愈发心疼这个懂事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 “别怕,你母亲和舅舅考了十几次都不中,你表兄考了两次也没中,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要求你必须一次就中了?” 江幼菱依然面有忧色,“可是祖母太过辛苦,我早些中考,也能让祖母少些负担。”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本不该让你操心。” 江明宇拍了拍女儿肩膀,故作轻松地道。 “你爹难道是吃干饭的不成?我找了份工,每年可得不少灵石,大不了你了陈家多少灵石,我上工还他们便是!” 江幼菱抿嘴一笑,没有拆穿爹爹的话。 凡人能找到什么挣灵石的好差事呢?她心里清楚,爹爹辛苦上工,一年所得,最多不过两三灵石而已。 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她。 “好,那女儿今后全赖爹爹照拂了。” 父女俩叙了一会儿话,送走父亲后,江幼菱躺在床上。 只觉前路生辉,暗喜不禁。 接下来的时日里,江幼菱每日读书练功,从无懈怠。 三日一药浴,五日一较技。 江幼菱渐觉身轻如燕、筋如铁石、气力见涨,与一月前相比,颇有些脱胎换骨之象。 外面人得知崔老妇当真连个外姓孙女都供上了,皆哂笑之。 “为了供出个杂役如此耗费灵石,崔老婆子当真是修仙修入魔了,忘了自己还是个食五谷的凡人!” “修一辈子的仙,除了能多出十几二十载的寿元,还有何用?真不知有什么好修的!” “是哉!有这灵石还不知置办田地良宅,快活逍遥一生来得痛快!” 某日,崔老妇忽召集家中众人,问话。 “如今外头传的那些闲话,你们怎么看。” 陈勇觉得外边那些人,说得其实有点道理,母亲对于修道一事太过执着,以致于人都有些魔怔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于是低头不语,只当屋子里没自己这号人。 陈灵心有戚戚,一则愤慨于母亲满腔仁心被人曲解,二则自惭学识微末不能一舒母亲之郁,反而叫她老人家更加辛苦。 是以神思哀伤,自责难言。 见满室寂然,崔老妇看向长孙,“睿哥儿,你怎么看?” (本章完) 第7章 少年意气,较艺肇启 第7章 少年意气,较艺肇启 少女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却又很快隐去,如微风拂过,小荷轻掀。 陈灵轻吐出一口浊气,心道,哪怕菱姐儿今次落第,文考第一的成绩,也算是对母亲有了交代。 此念头刚起,她便暗自呸了一声。 这些时日,菱姐儿何等用功,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有四清养神汤之效,再加上菱姐儿勤勉之功,必能一举登仙,让那些多嘴饶舌之人无话可言! 陈灵按下心绪,心存一丝希冀,以期从仙翁口中听到陈家人名字。 可直到仙卷被合上,位于上首的仙翁懒懒抬眸,撂下一句,“无关人等,即刻下山”时,也没能听到一个期望的名字。 虽早有猜测,亦免不了心中失落。 陈勇倒是对这一结果十分坦然,临下山前,还不忘拍了拍江幼菱的肩膀。 “出息了啊,侄女!好好考,舅舅在山下等着你的好消息,哈哈!” 陈灵也压下心中失落,细细叮嘱。 “第二关的武考,切不可掉以轻心,虽有仙人旁伺,然武考凶险,受伤、殒命者年年有之,需以性命为重,不可蛮干,切记切记!” “母亲宽心,幼菱省得。” 落榜之人下山后,仙翁宣布武考将于半个时辰后开始。 江幼菱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憩片刻,却有一佩剑少年走至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是文考榜首,江幼菱?” 少年看着她,目光有好奇,有打量,还有着淡淡的敌意。 江幼菱打量着少年,见此人眉目轩昂,负剑而立,自有一段嶙峋气度,不由在心中称赞。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禁笑道,“单衣过洛阳,未染旧时狂。振剑三千里,孤光破大荒。少侠好气度!” 徐客的脸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什、什么气度不气度的,你这人真怪,我问你话,你反倒作起诗来了!酸、酸死了!” 江幼菱笑道,“抱歉,我见你气度卓尔,肝胆峥嵘,忍不住就想作诗,勿怪,勿怪!” 徐客故作不悦地瞪她一眼,那丁点因为魁首被夺的敌意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满腔被人夸赞后的欢喜。 他轻咳一声,“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我叫徐客,认识一下?” “江幼菱。” 江幼菱拱手作礼。 “文考魁首被你得了,但武考魁首就不一定了,我可是自三岁起就学击剑,十岁那年,还射过鸿鹄呢!” 徐客自得道。 “幼菱不擅剑术,只通一些微末拳法,甘拜下风。” 徐客满意了,转而安慰道。 “不擅剑术也没什么的,这武考嘛,虽是考较身手和耐力,却也未必是以武力高低定胜负,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江幼菱忍笑,“是,徐公子说得对,我一定会竭力而为。” 徐客按剑而来,离去时,却是眉眼含笑,最后还留下一句。 “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要是武考时本公子行有余力,替你挡个一招半式也不是不行。” “铛——” 一声悠长的钟鸣自山林间响起,惊起鸟雀无数。 “武考即刻开始,考生需得在一个时辰之内,去对面云雾上中取来猴儿酒一壶,如无必要,不可伤及猴儿,便算是通过考核。” 众皆哗然,不少人面露难色。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一个时辰,攀岩于两山之间,时间未免也太过紧迫!更何况还要去取那猴儿酒!还不能伤害猴儿——这次的武考,也太难了吧?” “太玄宗既言广收门徒,何故虚设云梯?使我等凡俗之辈,求仙无门?” “那云雾山的猴儿可不是好惹的,它们三五成群、睚眦必报,连山中猎户都不愿轻易招惹呢。” “山峰险峻,猴儿顽劣,难矣!” “肃静——” 仙翁目光拂过众人,心中亦略感无奈。 太玄擢选仙徒,除例行选拔之外,更有世袭和举荐之法。 近些年来,受举荐而入仙门者众,擢选从严,实非得已。 “武试即启,诸君各展所能,好自为之。” 随着仙翁话音落下,其身前再次燃起高香一炷。 这次,没有人再抱怨,皆使出了平生力气,朝着山下奔袭而去。 江幼菱混迹于人群中,不时被身旁之人超越,却面无异色。 考核时间为一个时辰,只需在此期间取到猴儿酒,顺利返程即可。 疾行易竭,持中可久,此之谓欲速不达也。 如果在考核之初,就消耗了大量力气,虽然能取得暂时的优势,但后期取猴儿酒和返程的时候,很可能会因为耐力不足而失败。 虽然父亲安慰她,说今次不中也没关系。 但江幼菱知道,她能够得到这次考核的机会,有多么不易。 错过了这次,有没有下次,还真未必。 是以她会竭心尽力,持重慎行,以应此试。 两刻钟后,江幼菱开始攀登云雾山,她一边登山,一边避开人群,寻找猴儿的踪迹。 《猴性志》有载,猿猴之属,多栖林泉丰茂之地。昼则觅食嬉戏于蓁莽,夜则栖木宿岩以避患。其行止有常域,不轻徙焉。 江幼菱循着林泉丰茂之地而行,果然发现了猴儿的踪影。 只见三五猴儿,群聚而戏,母子相携,好一副悠游自得的模样。 却没等江幼菱靠近,那生性敏锐的猴儿,竟好似有所察觉,发出躁动不安的声响,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江幼菱心中一惊,连忙藏身于树后,那群猴儿却不肯罢休,神色狐疑地扫视着周遭。 与猴儿纠缠,没得浪费时间,若下手重了,伤了猴儿,更会因此失去武考资格。 江幼菱急中生智,连忙鼓腮作蛙鸣,引得众猴发笑,不再生疑。 危机暂除,江幼菱心神一松,待猴儿们放松警惕之后,潜踪蹑迹,小心攀援,终于在山林深处寻得一猿洞。 江幼菱没有贸然进入猿洞,先投石问路,见洞内空虚,方才躬身踏入。 入内一观,果然在石壁上找到了三两只葫芦。 这葫芦里装着的,正是猴儿酒。 江幼菱取下其中一只葫芦,用外衫包起绑在腰间,悄然离开猿洞,疾步下山。 至此,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过半。 但她已经顺利取到了猴儿酒,只要后半断路程顺利,便可安然而返。 偏在此时,林中猿声大作,风哭阵阵,随即穿林打叶声接连响起。 奔逃声,惨叫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本章完) 第8章 献桃止戈,智胜猴王 第8章 献桃止戈,智胜猴王 江幼菱回眸看去,不禁脸色微变。 这等阵仗,八成是有人惹到猴王了! 且见远处林中,有一怒猴:身高六尺,金睛赤面,铁额铜头。 一身金毛耀日,遍体赤纹生焰,獠牙森白如剑,利爪寒光摄魂,踏石成粉,跃涧如飞,端得是凶煞无比。 “快逃,猴王伤人啦!” “呜呜,猴王饶命!我连那猴儿酒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猴儿酒!我好不容易才取到的,又被抢回去了,呜哇……我不活啦!” “你这泼猴好生霸道,我们不过取你一些酒,何必穷追不舍呢?” 猴王一出,谁与争锋? 不少人都被猴王打伤,甚至连猴儿酒都被抢走了。 若是继续放任猴王行凶,恐怕好些人的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江幼菱蹙眉不语,正踌躇间,一道清亮而短促的哨声忽然响起。 紧接着,对面山林中出现一道黑衣身影。 其形飒沓如星陨,奔掠处木偃枝靡,簌簌然万叶齐喑,俄顷已在四五丈外,正与那猴王对峙。 又一粉衣少女足尖轻点竹梢,广袖迎风,如惊鸿掠水,疾驰而来。 江幼菱见状再不迟疑,踏步而去,与二人呈合围之势,将猴王围在中间。 猴王被拦住去路,暴躁地原地踱步,却直觉眼前三人不似前头那些人好对付,不敢妄动。 “好猴王,我们取酒乃无奈之举,莫要生气,我带了些鲜桃请你吃,全当赔罪了。” 粉衣少女嘻嘻一笑,取下背上包袱解开,笑吟吟地朝着猴王递了过去。 猴王瞧见鲜果,眼神颇有些意动,却不动作。 “放心吧,这桃没毒,甜着呢!” 粉衣少女说着,取了一枚鲜桃送入口中,一口咬下,汁水四溢,馋得那猴王频频顾盼。 “给你,你带回去给猴儿们分了吧,绕了我们这次,下次再多带些鲜果与你赔罪。” 粉衣少女将包袱轻轻放在地上,缓缓退后。 猴王思索一瞬,终是没抵住鲜桃的诱惑,发出一声似是不屑与你等计较的“呼哧”声,上前取了包袱,扬长而去。 江幼菱松了口气,有些讶异地看向那粉衣少女,好厉害的女郎,只凭一些鲜桃,就化解了一场危机。 那最先拦住猴王去路的黑衣少年似也没料到,如此危机竟然被轻描淡写的化解掉,朝着粉衣少女看了一眼后,便奔踏而去。 “这人好没礼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粉衣少女鼓腮,而后又看向江幼菱,“我叫沈盈舒,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江幼菱。” 沈盈舒眼神微亮,“原来姐姐竟是文考魁首!” “不过侥幸耳。” 江幼菱心中记挂着武考的时辰,有些心神不属。 正想着是否要主动提出告辞时,沈盈舒似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善解人意地道。 “武考尚未结束,不如我们先继续武考,等回去后再叙话?” 江幼菱松了口气,“理应如此。” “那行,不如我同姐姐比一比脚力,看谁先到?” 沈盈舒谈笑间,已经向前掠出两三丈,“姐姐不吭声,那就是默认了哦!”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江幼菱径自疾行,不过半刻钟,已遥遥落后于沈盈舒。 沈盈舒回头看了一眼,无奈一笑,“看来姐姐根本不打算同我比啊,罢了,日后入了太玄,有得是机会!” 又是一道钟声响起,江幼菱在第七刻钟时,安然返回。 将腰间猴儿酒递给仙翁,武考这一关,便算过了。 最后一道钟声响起,那些没能取到猴儿酒、及时赶回来的人,尽皆哀鸣。 “这次大考,又失败了……屡试不第,实无颜见双亲也!” “好不容易通过文考,却败在这武考上。十年磨剑试青霄,一朝名落万山遥。踏碎云阶九百重,天门遥望总成空。空,空,空啊!” “求仙人再给一次机会吧,明年我年过四十,就没资格再参加大考了啊!” 面对众人恸哭求情,仙翁却只是暗叹一声,广袖轻拂,将落第之人尽数请离。 仙山脚下。 崔老妇身形微佝,却仍笔直地站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断地在下山的人群中巡视着。 ——生怕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直到反复确认过四五遍,胸膛中那颗跳动不止的心脏,才缓缓归于岑寂。 这些武考落第的人中,没有江幼菱! “母亲,菱姐儿没有被淘汰!” 陈灵面露喜色,“太好了,她通过了第二关的武考!” 陪侍一旁的江明宇同样大吃一惊,心中暗忖,“没想到幼菱竟这般出息,居然连武考这关都过了。” 崔老妇向来稳重,此刻眼角却带了淡淡笑意,面上也露出些激动之色,“总算没浪费那些汤药,和这些天的教导。” 只要江幼菱过了第三关的通考,她陈家便后继有人了! 若有那不识趣之人非要饶舌,说菱姐儿姓江不姓陈,她定要请出族谱,要那人看看,菱姐儿是不是在她陈家族谱之上。 想到此处,崔老妇心情颇好,却耐着性子道,“急什么,还有第三关通考,等菱姐儿过了通考,再高兴也不迟。” 陈灵立刻收敛了神色,低声应是。 文、武二考皆过关者,不足百人。 仙翁令众人原地休整,第三关通考,将于一个时辰后正式开启。 江幼菱刚坐定,眼前便多出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俏生生立在面前的,正是先前在林中遇到的那位粉衣女子,沈盈舒! 她笑眯眯地在江幼菱身旁坐下,“江姐姐,又见面啦!” 江幼菱笑着回礼,心道对方还真是个活泼的性子。 沈盈舒神神秘秘地凑近,压低声音,“江姐姐,你可知,通考会考什么呀?” 江幼菱思忖片刻后,微一摇头,“仙家手段,难以揣测,且静心待考,以应其变。” “行吧。” 沈盈舒点头,也学着江幼菱的样子,闭目养神。 只是她生来就是好动的性子,坐了没几分钟,就忍不住睁开眼睛,左顾右盼。 “距离通考开始还早着呢,江姐姐,你先在这休息,我去找其他人打听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挖出一点内幕。”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江幼菱略觉好笑,正要收回视线时,却感受到某种打量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循着目光望去,却见一黑衣少年,正是先前拦住猴王的那人。 (本章完) 第9章 孤索横渡,舍命破局 第9章 孤索横渡,舍命破局 与江幼菱目光对上,他迅速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一副不愿与她产生交集的模样。 江幼菱有些无语,怪不得沈盈舒说这人没礼貌呢! 不过他既然敢只身拦住发怒的猴王,或许是外冷内热吧。 一个时辰悄然而逝,伴随着仙翁宣布通考开始,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便置身于一片陌生山林之中。 “怎么回事,我怎会突然来到这里?” “我不是正在参加太玄仙门所设通考吗,这是何地?” “我明白了!定是仙翁施术,将我们所有参加考核的人都送来了此地,考核已经开始了,大家当心些!” 有人很快想通了关窍,提醒众人道。 “原来如此,仙家手段,当真是妙不可言!” “只要通过最后一关,就能顺利拜入仙门……太玄宗,我来了!” 众人很快冷静下来,戒备地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这片山林,是一座险峻孤峰。 在这孤峰四周,一共有三条路可走。 往东方向,是一条往上走的铁索悬桥。 铁索另一端被云雾遮掩,悬桥下方是万丈深渊。 俄而有风吹过,镶嵌在铁锁上的破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往西边去,是下山路。 山路上铺就着碎石,蜿蜒着扎进山下的雾霭里。 小路仅一人宽,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看着比铁索悬桥安全许多。 往南边,是通往对面山峰的林荫小道。 这小道静谧清幽,鸟语阵阵,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至于北面,则是空荡荡的悬崖峭壁,云海翻滚,石落无声,绝路也。 看完这东南西北面的情形后,众人大概猜到了考核的内容。 “这太玄宗将我等置于绝峰,是想让我们选一条路走?” “北面绝壁不做考虑,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共有三条路,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呢?” “我觉得,该走东面的铁索悬桥,悬桥一路往上,隐于云端,正好似我等寻道,由凡到仙,步步高升。” “但你看那铁锁上,尽是锈迹斑斑,悬桥上的木板也多有缺漏,说不定走到半路,铁锁就断了,或是不甚失足,摔个粉身碎骨! 依我看,还是下山的路安全。” “不妥不妥!下山路即下坡路,喻意不好,我等求仙问道,本该积极进取,怎么能走下坡路呢?” “那铁索悬桥走不得,下山路也走不得,好像就只有南边的林荫道可以走了。” 众人讨论了一番,争执不下,最终风流云散,各行其是。 不过整体而言,选林荫道的人最多,选铁索悬桥和下山路的较少。 “江姐姐,你选哪条路?” 沈盈舒分开人群,走至江幼菱身前。 江幼菱看了眼东边的悬桥,悬桥上已经有好几道身影了,他们攀附着铁索,在虚空中晃荡,看着都觉得惊险。 “我走悬桥。” 其实这一关的考核,并不难。 以凡人之躯修仙,首先要的,便是一颗不畏艰险的向道之心。 所谓顺者为凡,逆为仙。 若是在问道之初便束手束脚,畏葸不前,又谈何破妄求真,以心证道? 眼见江幼菱踏上了那条晃晃悠悠的铁索悬桥,沈盈舒连忙快步跟上。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江姐姐,我和你一起走!” 然而江幼菱前脚刚踏上悬桥,渺渺天地间,便好似只剩下了她孑然一身,独立于这寂寂铁索之上。 往前看去,一行铁索绝云间,前路未定。 回首后顾,孤峰来路皆不复,哪里还看得到沈盈舒的身影? 饶是江幼菱心智过人,此情此景,也难免心跳如雷,冷汗频出。 她握紧铁索,缓和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往上攀行。 然脚下木桥积年累月,早已被风霜雨雪腐蚀得不成样子。 没走几步,便听“咔擦”一声,落脚的那块木板顿时碎裂成了两块。 江幼菱只觉身子一沉,连忙愈发用力地扣紧铁索,让身子依附在铁索上,才不至于掉下去。 低头一看,木板崩碎时,那些崩飞的木屑,早已坠入渊底。 江幼菱艰难地攀附于铁索上,头发被汗浸湿透,模样狼狈,像一尾搁浅的鱼。 一阵山风吹过,被冷汗侵湿了的身子,立刻便觉出几分凉意。 她闭上眼,默念道,“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默念了数遍后,她重新睁开眼睛,不去看下方那可怖的万丈深渊,只用力握紧那唯一可以仰仗的铁索,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去。 不知行进了多久,江幼菱只觉身体僵硬,手掌红肿,可前路依然漫漫,一眼望不到头。 她抿紧唇,回头看去,来路亦被云雾所隐没,看不真切。 而她身处高空悬索之上,身如浮萍般紧紧依附于巍巍铁索之上,当真是进退两难。 处此绝境,江幼菱反而笑了。 正所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生死一线时,她会紧张、会恐惧、会怯弱。 可当她于生死一线间挣扎了太久时,紧张会消散,恐惧会消失,怯弱也化作了蔑视生死的勇气。 她甚至有心情欣赏这世所罕见的奇丽旷景,做诗云: “铁索横天处,孤身渡太虚。 云深失来路,雾重掩归途。 万相皆成妄,一心自不孤。 长风吹我袖,云外见真如。” 一诗吟毕,江幼菱只觉心中生出豪情千丈,握紧铁索往前挪去。 说来也怪,这次只走了几步路,眼前的云雾便被风吹散,露出一片嶙峋山脊。 江幼菱攀上山脊,脚踏实地的同时,身后的悬桥也消失了。 她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山峦,确认四下空无一人后,顺着山脊一路继续往上攀岩。 山脊陡峭难行,江幼菱伏地身子,小心前行,偶尔有疾风吹过,却也行得稳当。 半个时辰后,江幼菱终于登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欣赏了一会顶峰风光后,江幼菱踏入不远处的亭子,看到亭子里,正摆着一放棋盘。 棋盘上,黑白二子纵横交错,正相杀也。 江幼菱正要凝神细看,忽然间棋盘大亮,一道巨大吸力自其中袭来,不由大骇。 本能挣扎间,那吸力已将她重重裹挟,拘入棋盘。 江幼菱只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再睁眼时,已置身于棋盘战场之中! (本章完) 第10章 投身为弈,二兽俱殁 第10章 投身为弈,二兽俱殁 脚下是纵横交错的棋路,四周黑白雾气翻涌。 目之所及,白子化作了雪色妖狼,通体晶莹如冰,带起霜风阵阵。 黑子则是化作了青面獠兽,浑身缠绕黑烟,利爪泛出幽冷光泽,嘶吼声能扰人心神。 江幼菱入局,黑白二兽的厮杀之势为之一缓,两兽皆偏头,目光不善地打量起她这位外来者! 江幼菱心中生出不妙预感,下意识侧身往右走了一步,欲要避开二兽。 却见她这一步之下,棋盘震颤,天地崩毁,此方战场竟陡然缩小了一圈! 那黑白二兽,与她之间的距离也愈发近了,江幼菱甚至能感受到雪色妖狼所散发出的霜寒之气! 既已入局,以身为棋子,便不能随意走动! 江幼菱心中生出这一念头的同时,也突然意识到,两兽虽然一直都在不善地打量她,可从头至尾,它们脚下都未能挪动过分毫。 是了,此地是棋盘,那黑白二兽既是棋子所化,合该囿于规则,不能随意移动! 江幼菱心中生出明悟,沉心静气,开始打量周遭形势。 棋盘上的大部分位置,都被黑白二兽所占据,可落脚处寥寥。 但这二兽既然不能主动攻击于她,就说明,生路亦在棋局之中。 江幼菱细细观察,回忆起被吸入棋盘前那匆匆一瞥,不断地思索生机所在。 最后竟是迎着二兽凶悍凛冽的目光,不闪不避地往前一步踏出! 刹时间,棋盘中再次发生变化,两兽阵型随之一变,形成相交相杀之势。 江幼菱眸中闪过惊喜之色,这一步棋,她走对了! 獠兽咆哮,雪狼呜嚎,两者皆对她投以仇视的目光。 江幼菱却只是轻笑一声,足下轻移,阵型交错间,两兽厮杀得更猛烈了! 獠兽大半个身子都被雪狼撕咬下来,雪狼晶莹如冰的身体,也染上了缕缕黑烟。 江幼菱却不再理会二兽,只专注脚下步伐,一步,两步,三步! 到最后,越走越快! 便听獠兽怒吼,雪狼哀嚎,两兽相争,到最后竟是两败俱伤。 最后一步落定,江幼菱终于走到了棋盘边缘。 回头看去,獠兽枭首,雪狼亦奄奄一息,即将落气。 江幼菱抿唇一笑,盈盈踏出棋盘。 电光火石间,她只觉周遭天地正快速缩小,而她自棋盘中脱困而出后,竟是一跃回到了最初仙翁宣布考核的那处山头! 峰顶、亭子、棋盘……全都不见了。 唯有那手持仙卷的仙翁,慈眉善目地冲她笑道,“恭喜你通过第三关的通考,顺利拜入我太玄门!” 江幼菱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通过太玄门所设考核了! 饶是她性情稳重,也忍不住露出些喜色,冲仙翁福身一拜。 “见过仙长!” “好孩子,起身吧。” 仙翁笑着虚虚一扶,江幼菱便被一股柔和之力托起。 “其他人尚未结束考核,且耐心等候片刻。” “是。” 江幼菱按耐住心中激动,忍不住回忆起先前那段奇妙的经历。 崔奶奶曾说,仙家有一手段,谓之幻。 幻者,千变万化,一念起则沧海生烟,一念灭则楼台成灰。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如露如电,如影如魅。 可化万里山河为一粟,亦可纳须弥芥子作乾坤。 众生所见,不过镜水月;大道所藏,方为幻中真玄。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或许,她先前经历过的种种,正是仙家幻术也。 一念之此,江幼菱心潮澎拜。 既为仙家不思议手段而惊叹,亦庆幸自己通过了此番大考,对即将开始的仙途生涯倍感期待。 况父亲、母亲、祖母等人还在山下等着自己,若能将这一好消息告知他们,亦当含笑矣。 江幼菱心中思量,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却见不远处泛起阵阵涟漪,一位黑衣少年自其中缓步踏出。 此人正是与江幼菱有过短暂交集的那位冷傲少年。 脱离幻境后,他先是目露迷茫之色,待得知通考已过,方才恢复清明,露出几分喜色来。 继黑衣少年之后,第三位通关的,是徐客。 “哈哈哈!这次总该我拿第一……?不是吧,又被你们俩给抢了先?” 徐客大笑三声,却在看到黑衣少年和江幼菱后,脸上的笑容迅速垮了个干净。 文考时,他输给了江幼菱。 武考时,他输给了这黑衣少年。 没想到第三轮通考时,又输给了他们俩! 枉他自夸文武双全,结果样样不如人,好气啊! 黑衣少年看他一眼,却不说话,反而收敛了脸上笑意,转过脸去。 徐客轻哼一声,也懒得理他,走到江幼菱面前,语气微酸,“说说吧,你是怎么过这第三关的?” 似是为了以示诚意,他主动说出了自己通考时的经过。 “在孤峰上选路时,我想着修仙嘛,既然要逆天而行,就该为常人之不敢为,于是我选择了北面的绝路。” 听到这里,江幼菱面上笑意僵住,看徐客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奇特存在。 迎着江幼菱这样的目光,心大的少年得意地笑了。 “你也觉得我的选择很需要勇气,是吧?” 江幼菱毫不犹豫地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少年更加得意,尾巴都要翘天上了,却故作矜持地轻咳一声,继续道。 “我选了北面的绝路后,就开始下悬崖了,结果一不小心,失足了,直接掉进了深渊!” 江幼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也微微提起,“后来呢?” 少年脸微微有些红,眼神也有些飘忽。 “那个……我当时吓得不得了,就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通话,什么‘吾乃天生骄才,命不该绝,太玄宗若是错失小爷,便是太玄宗的损失之类的’…… 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仙鹤,把我给驮起来了。” 江幼菱很给面子地发出两声赞叹,追问后续,“后来呢,那仙鹤将你送回去了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那仙鹤驮着我,口吐人言,说,‘既然你说你天生骄才,那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随后我就被送入了一片迷踪海,废了不少力气,才从那海中走出来。” (本章完) 第11章 得入仙门,举家同庆 第11章 得入仙门,举家同庆 说到这里,徐客微微黯然,隐隐还有些不满。 “我本以为自己不走寻常路,又得仙鹤所救,破海迷踪,能拿下通考第一呢,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你们二人。” 江幼菱忍笑,将自己通考所遇之事也一一说了。 听得徐客连连惊呼,“你居然被卷入了棋盘,还遇到了黑白二子所化的妖兽?” 江幼菱点头,“我回忆全局,以身为棋,寻到解法后,使二兽相争,才化此危机。” “厉害厉害,难怪你得了第一,我虽通关,但毕竟从北面的绝壁上摔下去了,现在回过头来看,确有取巧之嫌。 若非仙鹤相救,恐怕我此刻已经出局了。” “我倒觉得未必。” 江幼菱分析道,“或许东南西北四条路,皆可通关,关键看你怎么走,符不符合太玄宗的要求。” 徐客耸了耸肩,“或许吧,不过从崖顶坠落的滋味挺不好受的,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两人交谈期间,陆续又有一些人通关,众人或兴奋,或狂笑,更有喜极而泣者,涕泗横流,直呼此生不虚。 沈盈舒赫然也在其中,不过观其神色,似依然沉浸在幻境之中,难以自拔。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再无一人走出幻境,仙翁始才宣布道。 “今次太玄之仙徒擢选,共有三十六子通关,皆良材美质,尤以江幼菱、叶藏舟、徐客三人为佳。 诸位需当谨记:入我门来,当遵师训,勤修不辍。” “是,我等必谨记仙长之训。” 众人应声,神色莫不激奋。 仙翁亦含笑道,“诸子可随吾即刻入山,亦可归家告慰亲长,三日内至太玄复命。” 闻言,当即有不少人便表示,要与仙翁一同入山。 这些人早已和家中商量好了,一切以修仙为重,若是通过了考核,即刻上山。 早一日修仙,也能早一日得授仙法。 但仍有一部分人表示,想要归家,亲自告知亲人这一好消息。 毕竟山高路远,入了太玄宗,日后再想和亲人相聚,可就未必能如愿了。 仙翁取出纸哨,将其分发于那些选择归家的弟子手中,叮嘱道。 “吹响纸哨,将有纸鹤来接你等上山,不过这纸哨至多只能吹响三次,切记切记。” 江幼菱亦领到了一只纸哨,小小的一只,躺在她的手心,颇有些古朴意蕴。 得知江幼菱不能随自己一同上山,徐客有些遗憾,随即心中又生出淡淡窃喜。 趁着这三日她没入门,他得狠狠修习仙法,趁早与她拉开距离才是,没得日后考较仙术时,又落后于人! 于是他强忍脸上笑意,故作惆怅地同江幼菱交代道。 “幼菱啊,你这几日可得好好陪陪家人啊,听说太玄宗三年方可告假一次,日后你再想见家人,可就难咯!” 江幼菱神色一肃,冲徐客拱手,“多谢告知,此次归家,定会归奉高堂、不留遗恨。” 徐客闻言脸色微僵,听了这些话,他也生出些归家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不过家中之事早已议定,况且他也不是黏糊的性子,罢了,今次还是不归家了,修仙去也! 目送徐客等人随仙翁一同乘仙舟离去后,江幼菱正要下山,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江姐姐,我们一同下山吧?” 正是沈盈舒,她也选择了归家。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好啊。” 江幼菱与她相视一笑,两人结伴下山,又约好第三日中午,于此地会面,一同前往太玄宗。 到了山下,沈盈舒被焦急等待的家人们团团围住,江幼菱也被陈家众人给围住了。 “怎么样,菱姐儿,通考过了吗?” 问这话的陈勇立刻就被崔老妇狠狠瞪了一眼,随即宽慰道。 “今次是你第一次参加大考,没考过也不要紧,就当积累经验了,明年继续考!” 她老婆子虽然心疼灵石,但好歹也是个明事理的。 这仙门大考,哪有这般容易? 想她当年,赶上了仙门广收门徒,也是考了两回才过。 更别说,近些年的大考愈发难了…… 陈灵瞧着母亲的面色,也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意。 “你祖母说得对,一次失败不算什么的,你瞧我和你舅舅,不也考了十几次都没考过么?” 听着众人的安慰,江幼菱只觉心中一暖,“祖母,母亲,我过了。” “没关系,不必沮丧泄气……” 陈灵说到一半,忽然一呆,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你说什么??过了??” 迎着众人紧张的目光,江幼菱笑着点头,同时伸出手,向众人展示手中纸哨。 “这是太玄门所制灵召符,将之吹响,可以召唤出纸鹤,遨游青天!” 崔老妇一眼便认出来江幼菱手中之物,神情立刻变得激动。 “过了,过了!菱姐儿通过了仙门大考!好!好!好啊!!” 崔老妇大喜,只觉胸中积攒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不由老泪纵横,却纵声高歌道,“一鹤冲天破云去,此身如沐九霄风!” 陈灵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坚持让菱姐儿参加大考这件事,做对了! 众人喜不自禁,最后还是被挤到了最外围,却喜形于色的江明宇重重咳嗽一声,提醒道。 “既然菱姐儿中考,不若我等家去,好好庆贺一番?” “是,这般喜事,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崔老妇回神,叮嘱江幼菱将纸哨收好后,招呼着众人一窝蜂地开始归家。 归家路上,崔老妇握住江幼菱的手,细细提点。 “仙门规矩森严,入了太玄,可不能像在家中这般没规矩,凡事要少说多想、多做,明白了吗?” 见江幼菱乖巧点头,这才继续道。 “凡太玄仙徒,皆依修为领取月俸,以助修行:未入道者每月可得灵石一枚、清心丹一丸; 炼气初期者得灵石五枚、清心丹一瓶(计十丸),中期则增至灵石十枚,另配清心丹一瓶、养气丹三丸; 至后期者,月俸可达灵石二十枚之数,更享清心丹、养气丹各一瓶,并辅以聚灵散等丹药若干。” 江幼菱将崔奶奶所述一一记下,心中也暗自惊讶于太玄宗之大手笔。 难怪众人铆足了劲想要拜入太玄,这仙门的待遇,是真不错。 (本章完) 第12章 凡尘相送,鹤背登真 第12章 凡尘相送,鹤背登真 她看向崔老妇,神情郑重,“父亲曾说,您那日给我用的四清养神汤很贵,等我领了月俸,就将灵石都孝敬给您老人家!” 崔老妇忍俊不禁,慈爱地拍了拍江幼菱的肩膀。 “你尚未入道,月俸不过灵石一枚、清心丹一丸,哪里就用得着你这点东西? 你此番年幼,正是修炼的好时机,这些灵石你且自留,勤加修持。待日后境界精进,月例丰厚,再还与祖母不迟。” 江幼菱眼眶微热,低声应是。 待回家去,鞭炮震天作响,四下里欢语喧阗,端的是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气象。 街坊听到动静,得知江幼菱一考即中,皆心绪复杂。 “崔老婆子好运道,收了个孙女,立刻就要去太玄门修仙了!” “陈家后继有人啊!江幼菱这丫头是个灵光的,早知她有今日造化,当初她们父女俩初来这伏妖城时,就该让江明宇入赘我家。” “嘁!马后炮,江幼菱虽聪敏,此次中考却也离不开崔婆子的栽培,你拿得出四清养神汤这样的好东西么?” “呵呵,我就是顺口这么一说……” 不管外人作何言辞,陈家这一次,可算是狠狠扬眉吐气了一番。 往日那些嘲笑崔老婆子痴心妄想的话语,也消散了个彻底,反倒是夸她有容人之量、识人之明。 往后这几日,崔老妇每日都会拣些太玄门的规矩,或是修仙界的常识,告知江幼菱。 “太玄门虽是仙门之地,然世间之物有阴就有阳,有好就有坏,有君子就有小人。 出门在外,凡事多留个心眼,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江幼菱听得认真,“祖母教诲,我记下了。” 余下的时间,江幼菱除了每日例行用功外,全用来陪伴。 得知江幼菱要去仙门了,陈瑜是既佩服又羡慕。 “幼菱,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江幼菱诚挚地向她道谢,“瑜妹,谢谢你,若非你在祖母面前举荐,我不可能有今日的。” 陈瑜圆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谢我干嘛?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是你有真才实学,才能得母亲和祖母看重。 要换成我,就算考一百次,也未必得中呢!” 江幼菱笑了笑,没再言语,却将对方的这份心意和恩情放在了心里。 到了临别那日,陈家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事,送江幼菱入山。 上山的路走了一重又一重,祖母、父亲母亲的叮嘱,说了一句又一句。 江幼菱含笑应下,又看了眼天色,“祖母,父亲母亲,就送到这里吧,下山的路越来越远,莫要再相送了。” 崔老妇留步,“也好,我记得你与同门约好了,一起归宗吧?” 江幼菱点头,余光瞥见沈盈舒及其家人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她来了。” 崔老妇等人也发现了身后的动静,两家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又各自叮嘱自家女郎。 “上了太玄要尊师重道,好好修行,切莫与同门发生冲突!” “一会骑纸鹤时要规规矩矩坐好,切记不要乱动。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若是遇到难处,尽管给家里递信,太玄虽是仙门,却并非不讲道理的地方……” “知道啦,知道啦!” 沈盈舒夸张地指了指耳朵,“这些话我在家里听了上百遍了,再听下去,耳朵就要起茧子啦!” 众皆失笑。 少女欢快的声音,冲淡了离别的气氛。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江幼菱和沈盈舒对视一眼,各自取出纸哨,用力吹响。 却听云间传来一声清亮的鹤唳,随即有两鹤一前一后展翅而来,悠然在两人身侧落下。 其羽皑若新雪,霜姿皎然;双胫修长,玄如墨玉;丹顶一点,灼若朱砂。 临风振翮,飘飘然有凌云之态,诚仙禽也。 江幼菱瞪大眼睛,惊异地盯着这仙鹤。 若非提前知晓,她是半点也看不出,这栩栩如生的仙鹤,竟是仙人由纸所化。 沈盈舒也兴奋得不行,来回打量着这仙鹤,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那雪白的鹤羽。 那鹤姿态傲然,见沈盈舒伸手欲触,竟施施然一个回身,避了过去。 沈盈舒摸了个空,却是半点也不恼,反倒眼睛晶亮,心道:等我坐上去后,再摸也不迟。 仙鹤踱步少许,俄而伏底身子,间发数唳,似是催促。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小心翼翼地攀上鹤背,双手抱紧了仙鹤的脖子。 仙鹤振翅一飞,顷刻间便已离地数仞,引颈朝着仙山方向飞去。 江幼菱心砰砰然,但觉天风飒飒,扑面生寒,衣袂翻飞若蝶舞。 俯瞰尘寰,山林如画,人影似点; 仰观穹宇,日月近可扪,飞云垂手摘。 鹤唳清越,穿云裂帛,其身振迅九霄,而骑者唯觉飘然若遗世登仙,心魂俱澄澈,不复知人间何世矣。 一个多时辰后,仙鹤于某座山峰落定,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江幼菱神思渐笼,打量起眼前这座陌生山头来。 沈盈舒紧随其后,出声道,“想来这处,便是接引峰了吧。” “正是。” 不远处的接引殿中,走出一位二十余岁的灰衣男子,看着两人笑道。 “两位是此次新入宗的师妹吧?且随我来。” 两人不疑有他,连忙跟上。 灰衣男子引二人徙至邻峰,指着一处简陋的房屋对二人道,“这里就是你们日后的住所了。” 江幼菱和沈盈舒推门而入,见这房屋虽陋,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各类用具一应俱全,还有一方独立的小院子,不免生出几分欢喜。 灰衣师兄提醒,“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把行李放下,我带你们去膳堂用膳,错过了时辰,可就要饿肚子了。” 两人连忙放下包袱,跟随灰衣师兄一路疾行,赶去膳堂。 去膳堂的路上,不时有人同那男子打招呼,师兄一一颔首作答,步履如风。 及至膳堂,虽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 众人鱼贯而入,依序取食,并无喧哗之声,唯闻箸匙轻触碗盏,窸窣可辨。 新来者亦自觉列于队末,静候不言。 江幼菱跟随师兄,与沈盈舒一同拍在队伍末尾,有些好奇地看向旁人的餐盘。 只见餐盘中,赫然盛放着一小碗乌黑米饭,佐膳仅山韭、岩耳二味,不显半点荤腥。 (本章完) 第13章 授箓盟誓,受赐松纹 第13章 授箓盟誓,受赐松纹 师兄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解释道,“这是青精饭,我们管它叫乌米饭。 做法是取南烛茎叶捣碎,渍汁浸粳米,九浸九蒸九曝,待米粒紧小,黑如莹珠,便算成了。食之可轻身延年。” 江幼菱与沈盈舒对视一眼,难掩讶色。 修仙之人的吃食,也太讲究了吧。 三人排队领了乌米饭和佐膳,择一净席而坐,默然进食。 乌米饭初入口时,如嚼玄玉,微涩而回甘; 细品则南烛叶的清气渗入米芯,似吞下一口雨后的松林,幽冷中隐隐透出几分甘芳,回味悠然。 山韭掐尖,脆若冰蘖,第一寸嫩茎迸出辛香,如银针扎舌,转瞬又化作兰麝之息。 较之园韭,少几分浊气,多一段岩骨清气。 至于岩耳,其状如墨玉,烹后滑似鲛绡。 齿尖一抵,先涌出石髓的冷冽,继而释出云松陈年的浑厚,别具滋味。 膳毕,众弟子次第出,离开膳堂后,沈盈舒方才惊叹道。 “我在家中时就曾听说,修仙者每日所用膳食很不一般,今天吃了,才知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灰衣师兄笑着解释道,“仙凡有别,正所谓:‘百谷之实土地精,五味外美邪魔腥’。 修行之人的饮食讲究清静自然、调和气血,既要滋养肉身,又需助益心性。忌荤腥,远五辛,方能使经脉免受阻碍。” 两人受教地点点头,江幼菱又仔细问了膳堂每日开放的时间。 “膳堂设朝夕二食,分别是辰时和酉时,过时不候。这些都是常识,等你们参加了入宗仪式,在山中修行一段时日后,自然明了。” 灰色师兄交代了明日举行入宗仪式的地点和时间,叮嘱两人切记不要迟到后,摆摆手挥别了两人。 暮色四合,青石小径上浮动着细碎光影。 江幼菱二人踏着斑驳的霞光,回了院子。 院墙内,几枝晚开的棠梨斜探出来,暗香随衣袂拂过门槛,惊起了檐角悬着的铜铃。 “真好,我开始期待起日后的修仙生活了。” 沈盈舒满脸憧憬。 江幼菱亦向往之,亢奋难抑,以至夜不能寐,背了好几遍《清静经》,才渐渐平复心绪,酣然入睡。 次日,寅时三刻,江幼菱与沈盈舒早已在玄坛圣地等候多时。 在他们周围,还有数十人,皆是本次入道的弟子。 玄坛底层刻周天星斗,中层布青赤黄白黑五色旗幡,顶层悬三清法相。 先前主考的那位仙翁,此时正手持碧玉拂尘,立于高坛之上。 时辰一到,却见三垣星辉尽敛,唯太微垣紫气贯空,此吉象也。 七名道童持桃枝蘸昆仑雪水,自顶心淋至众弟子足底。 口中称诀曰:“一沐天清,二浴地宁,三濯人长生……” 净身启灵后,便该授箓盟誓了。 玄钟三响,众弟子赤足步至坛心,行三礼九拜后,取银针刺中指血,在空白玉牒上勾画生辰八字。 玉牒骤亮,一点荧光分别没入众弟子眉心。 而后盟誓,则礼成也。 仙翁一甩拂尘,肃然道: “新晋弟子入山门,皆领:青灰粗布道袍一袭,麻履布袜各两双,藤冠一顶;《玄门规诫》一卷,载洒扫、值殿诸戒;《养气初阶》手抄本,述导引吐纳之法;乌木腰牌一枚,镌名号、职司,无此不得擅入经阁丹房。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前三甲另赐:首名,赐上品松纹铁剑一柄,长二尺四寸,未开刃; 次名,赐中品云履一双,底纳符箓,行山路不疲; 三名,赐五瘴辟邪囊一只,清心丹三丸。 入山门之后,尔等需遵守戒律,勤勉修行。” 众弟子皆俯首称是。 江幼菱跟随人流上前,排队从仙翁手中领取物资。 到她时,仙翁看她一眼,嘴角含笑,将松纹铁剑连同其余物资一并递了过来。 江幼菱接过,走至一旁,细细端详新得的铁剑。 这剑虽未开刃,却隐有寒芒流转,剑身如覆霜雪,冷光内敛。 剑刃线条自吞口至锋尖一气呵成,如昆仑悬瀑倾泻,虽钝犹利,显是千锤百炼之物。 不禁心生欢喜,爱不释手。 “好俊的一柄剑!” 徐客也是爱剑之人,几乎是第一眼瞧着这剑,便喜欢上了。 脸上也露出几分懊恼之意,“早知首名能得赐剑,那日大考时,我便该再努力些的。 我这第三名,就得了一只五瘴辟邪囊,和三丸清心丹,比起这松纹铁剑和云履,可是差得远了。” 江幼菱忍笑,一本正经地道,“徐公子文采、武技、智计皆出类拔萃,日后定能得到比这更好的剑。” “倒也是,入了仙门,还愁没有趁手兵器吗?” 徐客是个豁达性子,很快便不再为这点小事纠结,转而说起这三日里打探到的消息。 “你昨日才入山,恐还不知道吧,入宗仪式过后,我们这些杂役弟子,就要被分入各院了。 或拭露焚瘗、担云煮石;或锄药驱虫、巡更通渠;或典仪侍香、守灯录籍…… 总之,这分院的事啊,关系到我们未来三年的修行,至关重要!” 江幼菱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愿闻其详。” 徐客压低了声音,“时间紧迫,我只打探到,丹、符、阵、器、经这五院被称为上五院; 灵兽院、杂务殿、膳堂和药园,被称为中四院。 而锁妖塔、祭堂和戒律司,则被成为下三院。” 江幼菱若有所思。 以上中下定品这太玄十二院,足以看出,这十二院在弟子们心目中的地位。 “至于被分入哪院,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了。” 说着,徐客叹息一声,神情恹恹。 “我等虽入仙门,除初一、十五能听前辈高人讲道外,每日自巳时初,到申时三刻为止,要一直劳作不息。 这与我想象中的修仙生活,可不太一样啊!” 江幼菱宽慰道,“我等初来乍到,对于修道一事什么都不懂,宗门岂能委以重任?本就该自微末始,循序渐进。” 徐客似乎被安慰到,神色振奋了些。 “是这个理,不行,我得振作些才是,哪怕被分到了杂院,洒扫除尘,也要成为做得最好的那一个。” 言谈间,入门物资已分发完毕,仙翁身前飞出一卷轴,徐徐展开。 (本章完) 第14章 各入其院,符道初窥 第14章 各入其院,符道初窥 “太玄十二院,涵盖诸多,各有所长,分院非为高下之别,实乃因材施教。 稍顷玉简显名时,望诸君谨记:择院如择器,合则利,悖则伤。” 话落,仙卷放大了数倍,众弟子名字跃然其上。 众人按耐住紧张心情,翘首以盼。 有被分入上五院者,恨不得奔走呼号。 “太好了,是丹院,听说入了丹院,表现上佳者,不仅能得丹药赏赐,更有机会学习丹道,哈哈!” 有入下三院者,呜呼哀哉。 “悲乎!竟然是戒律司,这可是个苦差事……没有门路习得真传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我被分到了膳堂,嗯……还行吧,听说膳堂弟子的伙食不错。” 江幼菱定睛一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位于“符院”之下,不由稍松口气。 却听一旁徐客发出杀猪般凄惨的叫声,“啊啊啊!!我被分到了灵兽院,不要啊!!” 江幼菱朝着那仙卷瞥去一眼,果然在灵兽院的下方,看到了“徐客”这两个字。 不由奇道,“你不是说,这灵兽院属‘中四院’吗?何故如此?” 徐客面色煞白,“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灵兽院虽然是中四院’之一,但被选入灵兽院的弟子,所司之职,需得理秽涤厩。 简而言之,就是要清理灵兽粪便啊啊啊!!!” 闻言,江幼菱对于徐客立刻便多出几分同情,却仍有些不解。 “既然入灵兽院需要清理灵兽粪便,那为什么,还会被划入‘中四院’呢?” 徐客有气无力地道,“因为某些灵兽粪便,可以浇灌灵田,若是领了这份差事,这就是额外的收入了。但我宁可不要这份收入啊!” 徐客哭丧着脸,“我可是立志,日后要当剑仙的人,清理灵兽粪便,每日都弄得身上臭烘烘的,还怎么当剑仙啊!” 江幼菱闻言轻笑。 “昔年吕祖未成道时,曾于市井卖油三年,烟火气浸透衣袖; 三笑真人未飞升前,亦在庐山挑水劈柴,汗渍染透青衫。 剑仙之贵,不在衣冠洁,而在心镜明。 你今日俯身扫秽,恰似磨剑石上砥砺锋芒,师兄可千万莫要因此而消沉啊!” 徐客寂然无言,许久才正色朝江幼菱拱手一礼。 “江师妹所言甚是,是师兄想岔了!” 江幼菱欣慰于徐客能这么快想通,纠正他的称呼,“我乃大考首名,当称呼我为师姐才是。” 徐客却不听,“我比你年长,又比你先入太玄三日,理应是师兄才对。” 江幼菱正要再辩,却听上首仙翁道。 “诸子今日分院,如灵苗择壤而生,非为殊途,实乃同归。望尔等持志如磐,于担云煮石间觅得大道真章。 好了,今日入宗仪式且到这里,用完朝食后,记得去别院报道。” “是,我等谨记仙长教诲。” 众弟子四散而去。 沈盈舒找到江幼菱,面露欣喜之色,“幼菱,我被分入了丹院!” 江幼菱在寻找自己名字的时候,确实曾在丹院下方看到过沈盈舒的名字。 不由微微一笑,“恭喜,我被分入了符院。” “哈哈哈,不错不错,我们都被分入了‘上五院’!”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沈盈舒说完,才留意到江幼菱身旁还有一人,“咦,你是?” “徐客!” 徐客强忍悲愤,咬牙道。 沈盈舒眼睛一亮,“哇,原来你就是本次大考的第三名啊,你大考成绩如此之佳,应该分到了不错的去处吧?” 徐客闭目,唯有微微颤抖的嘴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虽然他说服自己接受了清理粪便这一职务,但仍是羞于启齿。 江幼菱笑着打圆场,“行啦行啦,别追问了,我们是先去膳堂用膳,还是先回去放东西?” 沈盈舒想了想,“我都可以!不如,先去用膳吧?” 三人用完膳,回屋换上新发的道袍,又将其余物资收拾妥当后,方才分别前往分院报道。 江幼菱进入符院后,被分给了一位高个师姐。 师姐先是领着她将整个符院逛了一遍,而后才将她带到了制作符纸的地方。 她指着不远处的林子淡淡道。 “这是青榆树,青榆树的树皮,是制作低阶符纸的材料之一。你的任务,便是要取用青榆树皮,将其制作成符纸。” 江幼菱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林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还有不少人爬到了树上。 他们背着背篓,手持小刀,正细致且耐心地从青榆树上,割取出一块块完整的树皮来。 有熟练者,不过七八个呼吸,就能取皮一张。 有手生者,尝试了四五次,依然不得其法。 师姐带着她穿过林子,去了另一间院落,指着在院子里忙活的众人道。 “取下厚薄相宜的青榆树皮后,需得经过三浸三晒的工艺进行糅制,而后定纸开光,这一张符纸才算制成。” 江幼菱细细观摩众人手法,将师姐所言要点一一记下。 见对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师姐方才继续道。 “既然你已明了制作符纸的流程,且随我来领取一应用具,新入弟子,每月只需上交十张完整的符纸即可。 等三月后,日渐熟练,便要上交三十张。每多交五张,月俸可多得一灵石。 若是完成不了任务,相应的也有惩罚,连续三月无法完成任务,说明你没有制符的天赋,更是会被请离符院。” 江幼菱思忖片刻,“若是我能保证按时上交符纸,可否提前收作?” 高个师姐挑眉看她一眼,点头,“可以,但最早不得超过午时。” 她令人去取来一套新的工具,递给江幼菱,“制符之初,可先观摩学习,待习得要领之后,再上手也不迟。” 江幼菱接过工具,也学着之前那些采皮人的样子,将背篓背在背上,而后重新回了青榆树林,细细观摩其他人取皮时的手法。 细看之下,江幼菱发现,这青榆树皮虽则坚韧异常,质地却润如膏脂,一个掌控不稳,刀尖在上面及易打滑。 一旦打滑,取皮便算失败。 江幼菱看了一圈,心中有数之后,找到一棵青榆树,开始取皮。 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下刀,初试之下,竟连树皮都没能破开。 咬牙加重了力道后,刀尖刺破树皮,却猛地一打滑,不受控地朝着左边滑去,划出长长一道银线。 就连小刀,也险些脱手而出。 (本章完) 第15章 初习养气,坐忘难成 第15章 初习养气,坐忘难成 江幼菱稳住身形,知道这种技巧性的工夫,没有任何取巧的法子,唯有不断练习,方能熟练掌控。 于是定了定神,继续下刀。 “刺啦——”,又歪了。 再练,再歪。 整整一天,江幼菱都在不断练习,到申时下工的时候,这棵青榆树,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 树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刀痕,别说取下一块完整的皮了,就连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树皮,江幼菱都没能取下来。 她略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今天才第一天呢,慢慢来,不能急。 平复心绪后,江幼菱下工去了膳堂,在膳堂遇到了同样刚下工的沈盈舒。 “幼菱!” 沈盈舒向她挥手,引得旁人侧目。 她想膳堂中禁止喧哗的规矩后,连忙用手捂嘴,心虚低头。 江幼菱嘴角浮现浅笑,快步上前。 两人安安静静地用了夕食,一出膳堂,沈盈舒便迫不及待地分享见闻。 “今天有师姐带我参观了丹院,从挑拣药材、生火热炉、再到炼丹、成丹,我一整个都看了一遍,炼丹可有意思了! 师姐还说,我这种新入院的弟子,尚未入道,便先从砍柴劈柴这样的活计做起,等三月后入了道,再教我慢慢辨识灵药……” 沈盈舒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末了才问,“对了幼菱,你今天可参观符院了?制符是不是和炼丹一样有趣?” 江幼菱想了想,“师姐带我参观了符院,不过没有讲述得那么详细,她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每月制作十张符纸。” 沈盈舒皱眉,“制作符纸,听起来好难啊!” “刚开始总归是有点难的,等过些天手熟之后,应该就不难了吧。” 沈盈舒点头,“应该是各院的规矩不同吧,我们都是些未入道的新弟子,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刻意与我们为难才是。” 江幼菱点头,“走,我们快些回去,早上发的《养气初阶》还没看呢。还有《玄门规诫》,也该读上一遍,免得犯了规矩。” 闻言,沈盈舒亦有些心痒难耐,嘴上却道,“没有师长颠簸,光靠我们自己看,只怕看不懂吧?” “那也要看,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先将整本《养气初阶》读得滚瓜烂熟,等初一、十五仙长讲道之际,岂不一点就通?” 沈盈舒猛点头,连忙加快步伐,“是这个理。” 两人匆匆回屋,放下东西便开始读书。 翻开第一页,见引言云: “夫修道之始,先止其念;念止则神凝,神凝则气生。 心灯一盏照幽玄,妄海波平见本真。“ 细细咀嚼了两遍后,江幼菱轻启书页。 “修真之道,始于止念。妄念纷飞,则神气涣散;心若止水,方见玄关。 择静室明窗之处,设蒲团而坐。脊直如松,颔收若含丹,舌抵上颚。双足趺坐,贫者散盘亦可。手结子午连环印,左拇指抵午位,右拇指扣子位,自然置于丹田。 先以口徐徐吐浊气三度,仿若秋叶离枝; 继而鼻吸口呼,渐至无声无息。待气息绵长,当忘其息,似春水自流。 (批注:吐纳之法关系重大,新学弟子需有师长在旁指点) 闭目存想,膻中现青灯一盏。其光温润,似月映寒潭;其焰安定,如古井无波。杂念起时,但诵清静真言,不逐不拒。 (警示:若见异光幻影,即刻叩齿三十六通)” 其后几页是弟子打坐时的配图,以及子午位的相关解析。 江幼菱继续往下翻看。 “初修七日: 晨起目有清光,暗室自明; 静坐时手太阴经隐现,如雾中观溪; 耳畔闻微微风声,似远还近。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精进四九: 心灯长明,照见脏腑; 十二正经,历历可辨; 丹田暖融,如抱阳和……” 读书至戌时,天色渐黑,书上字迹渐不可视。 江幼菱将书合上,回想起方才在书中看到的几幅图,照着图中人物双手结子午印,摆出了打坐的架势。 少顷,便觉双腿酸痛难忍,脊背也不自觉地塌伏些许。 至于那呼吸入静、存想观照之法,更是便寻门径不得入。 看来,果然要有师长从旁指点才行啊! 自修无果,只能等初一、十五,去听仙长讲道了。 江幼菱索性将腿伸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觉。 次日卯时初,江幼菱便起了。 到院子里打了两遍拳,又站了一个时辰的桩,天色渐亮。 沈盈舒打着哈欠推门而出,看到院子里的人,不由吃了一惊,整个人瞬间清醒。 “幼菱,你起这么早?” 江幼菱解释,“我在家中每天都起这么早,而且练功练习惯了,若是不练,总感觉身体不得劲,心里也不踏实。” 沈盈舒一激灵,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忍不住摇头怪叫,“太可怕了!” 怎么能有人愿意主动练功的! 她在家中时,都是父母拿戒尺逼着,才不得不练功。 本以为入了太玄门终得解脱,没想到同门却恐怖如斯—— 江幼菱被她看得有点忐忑,“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 沈盈舒连忙摇头,换了种问法,“这么早起床练功,你不觉得辛苦吗?” 江幼菱坦言,“一开始其实是觉得的,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 “行吧行吧,反正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走,用朝食去!” 接下来,又是朝食、去符院取皮、夕食、回屋读书的重复。 而后一连九日,江幼菱取皮之技日渐进益,修仙门径始不能窥。 直到第十日,望日既至,众弟子休沐,赴闻道堂,聆上师之训。 闻道堂青玉为砖,紫檀为案,四壁悬《黄庭》真迹,正中供三清法相,可同时容纳弟子数千。 内设“回音阵”,确保最后一排弟子亦字字入耳。 江幼菱携沈盈舒匆匆赶至,却见问道堂中人头攒动,几无虚席。 两人匆匆在后排寻了位置坐下,听得前排师兄小声议论道。 “前些日子新入了不少同门,今日上师讲道,怕不是又要讲《养气初阶》。” “无妨,每年都得这么来上一轮,每多听一次,我对养气之法,便多出一分新的见解。” “……也是,依照惯例,今次来的,多半是清微真人。” 两人话落,问道堂忽然一静。 今日风和日丽,宜加更 (本章完) 第16章 掌院讲道,溯本求源 第16章 掌院讲道,溯本求源 便见一仙风道骨的老翁含笑而来,正是之前主考、举行入宗大典的那位鹤发仙翁。 “贫道清微子,忝居太玄宗第三十六代传法长老,兼外院掌院一职,掌《太乙青玄剑诀》真传。 修行四百二十载,历两重雷劫,现司外院庶务。” 自我介绍几句后,清微子取过身前《养气初阶》,问众弟子道,“此书,尔等可看过了?” 有胆大的弟子回话道,“回真人的话,已经看过六七遍了!” “不止看过,还能诵呢。” 清微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向某位弟子,“哦?那你诵来听听。” 江幼菱闻声看去,认出那人正是徐客,不由暗觉好笑。 徐客的性子,还真是会说这样话的人。 被要求当面背诵,徐客不仅没露半点惧色,反而神采飞扬,琅琅成诵。 不过半盏茶工夫,就将通篇《养气初阶》背完,全程无一错落之处。 清微子颔首称善。 “诵声如玉磬清越,字句似珠玑落盘。今观尔勤学若此,当赐丙火符一枚,望持此精进,来日玉炉丹熟之日,莫忘回护后学如贫道今日。” 话落,一符箓自袖中飞出,落到徐客的面前。 徐客又惊又喜,接过丙火符,向上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方才坐下。 众弟子稍有躁动,沈盈舒捶胸顿足。 “啊呀,早知道背书能得奖励,我也该高声回话的,这《养气初阶》,我早就能背了。” 江幼菱笑着安慰她,“宽心,真人稍后或许会提问,仍有机会。” 沈盈舒一听立刻就不后悔了,正襟危坐,眼巴巴地等着清微子提问。 清微子却没再发问,展开《养气初阶》,便开始逐字逐句地讲解起来。 “夫修道之始,先止其念;念止则神凝,神凝则气生。那气从何处来?” 见众弟子蹙眉苦思,清微子答曰。 “‘气’之源起可溯至三重根本,其一为先天之气,无极生发,混沌未判时,悬于虚无,谓之祖炁; 其二为后天之气,天地交感,食五谷之精,采日月之华,合为营卫二气; 其三乃功德之气,因果承负,积一善则生一缕白气,缠于泥丸。 所谓先天为种,后天为养,功德为引,三者辐辏于绛宫,方成金丹真种……” 讲解之余,又亲自结印,展示结子午印的手法,细述打坐时的姿势要领。 随后,便让新弟子们尝试着打坐,行调息之法,止纷飞妄念。 江幼菱闭目,鼻吸口呼,使气息绵长无声。 初时,腿脚尚有疼痛酸麻之感,气息也偶有错乱,精力难以集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渐渐习惯,气息也愈发自然。 昏昏寂寂间,她忽然想起昨日在符院中取皮时,已能完整地取下一整块青榆树皮。 不过想要将树皮糅制成符纸,还需要多道处理工序……等等!止妄,不能想这些。 江幼菱连忙掐去这一念头,继续观想呼吸。 然而越是想要集中精力,杂念反而越冒越多。 一会,她想到那日上山时,陈家众人相送的画面。 一会又想到,爹爹背着她冲进伏妖城的那日,被拦在阵法外的熊妖…… 不行,越想越远了,再这样下去,杂念何时才能消停? 江幼菱在心里默念清静经,终于将纷纷扰扰的杂念驱逐。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渺渺天地,宙宇无穷,恍恍间只余呼吸之音。 到后面,甚至连呼吸之音,都几不可闻。 半梦半醒间,江幼菱隐隐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可细细捕捉时,那点玄光却如萤火般悄然隐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一道钟声镗镗作响,似从无极之地而来,满室震肃。 江幼菱回神睁眼,只听上首的清微子含笑道了一句“今朝授业至此,诸子可退而温习”后,翩然离去。 而堂中众人,仍沉浸在方才的修行中,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那些老弟子们一展衣袍,率先起身。 “掌院这番讲解,虽然已经听过三遍,但每次听,总有不同的见解。” “初听此篇如雾里看,而今入道,才懂掌院当年那句‘火候未至莫强求’的深意。” 沈盈舒看向江幼菱,“幼菱,你有气感了吗?” 江幼菱摇头,“哪有这么快。掌院说过,唯有根器上佳者,才能在初修之时就生出气感。 我等没有灵根,能在七日之内止住心中杂念就不错了。” “行吧。” 沈盈舒一想也是这么个理,遂不再多思,拉着江幼菱的手风风火火就往膳堂赶。 “走了,去吃夕食了,听说今天膳堂多设了一道‘玉井水’,我得赶去尝尝这是啥味。” 江幼菱忍笑,“玉井水,取清晨竹叶之露水而成,食之可涤荡体内浊气、净脉洗髓。” “啊?” 沈盈舒略有些失望,“原来玉井水就是露水啊!不过喝了能去除浊气,听着还不错。” 到了膳堂,两人排队领了玉井水,迫不及待地喝下一口。 其色透如琉璃,呈淡青色泽。 味清冽微甘,带有一丝竹叶特有的清香,使人神清气爽。 沈盈舒一口饮尽,啧啧称奇,“以前在家中看志怪小说,那些小说都说仙人餐风饮露,不食五谷,没想到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用完膳,两人回屋继续打坐,行掌院所教调息之法。 一闭目,杂念四起,难以入静。 待杂念褪尽,夜已幽深。 亥时钟起,江幼菱停止打坐,倒头便睡。 第二日入了青榆树林,江幼菱记起昨日闻道堂中,掌院提过的方便法门。 “担水时;想百会接天泉,水桶虽重灵台轻; 劈柴际,观力道起涌泉,斧落之处皆修行; 扫地日,持帚如执拂尘,一叶一尘见本真。” 取青榆树皮时,或可以劳宫纳木气。 江幼菱选了一颗粗壮的青榆树,爬至高处,取出小刀便开始取皮。 她一边控住着手中力道,一边分出些许心神,想象着林中有无尽木气,正缓缓融入她的掌心劳宫穴之中,使手掌变得愈发灵巧。 由于分神之故,江幼菱取皮的速度愈发缓慢。 但不知是否错觉,她竟隐约觉得,自己对小刀的掌控力愈发精微了。 (本章完) 第17章 剥皮制符,听易明理 第17章 剥皮制符,听易明理 然而心念微起之际,刀尖偏侧,在树干上留下一道白痕。 这一次的取皮,又失败了。 江幼菱早已习以为常,只握紧了刀柄,下移数寸,继续落刀。 整整一日,江幼菱一心二用,没能顺利地取下一张完整的树皮。 但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有无形之风穿过了她的手掌,使得她的五指变得稳固有力。 如此日复一日的练习,待到第五日时,距离江幼菱入宗,已有半月。 而她取下的青榆树皮,仅有一张。 较月末需要上交的十张符纸,差之远矣。 进度缓滞,然江幼菱却无半点慌乱之态。 这日,她照常来到青榆树林,选了一段苍劲的树干,沉稳落刀。 她没有再一心二用,而是沉心静气,专心致志地开始取皮。 只见她手腕翻转,刀锋精准地楔入树干,沿着青榆天然的纹理游走,竟无半分滞涩。 树皮如解罗裳,自树干上层层剥离,露出内里润如膏脂的银白色韧皮。 刀势行至末处,她指尖一挑,整张树皮应势而起,完整无缺地垂落掌心,薄如蝉翼,却柔韧不断。 晨光透叶隙洒落,树皮内里的脉络,隐约可见。 江幼菱收好这一张青榆树皮,又以同样的手法,一气呵成地取皮八次。 至此,十张符纸胚子,便算成了。 不过……制符会有损耗,十张胚子,兴许不太够用。 江幼菱不知消耗几何,于是又取了二十张皮,期间只失手一次。 三十张胚子,差不多够了吧? 江幼菱将胚子收好,纵身下树后,去了林子后边的院子。 从树皮到符纸,一共要经过“三浸三晒”、定纸开光共八道工序,耗时约莫九日。 所谓三浸三晒,初浸取朱砂粉三钱、青盐一两,以无根水调之,青瓷瓮为盛,浸泡十二个时辰即可。 次日,于日出时取出树皮,平铺于青石板上,以玉镇压四角,曝晒至日落之刻。 期间需翻转三次,使受热均匀,谓之初晒。 而后取黄精汁半盏、松针露十滴,灵泉水若干,二浸之。 二晒则以聚阳之法,使树皮质地半透明,指弹有清越金声。 三浸需取符灰少许、云母粉一钱,配合竹露若干,祛木腥,融灵性。 至于这第三晒,则是将树皮悬于通风地窖,以沉香于酉时熏蒸半刻,使树皮薄如蝉翼而韧胜牛皮,便算成了。 三浸三晒结束后,定纸、开光这两步,倒是不难,只是略微耗费点时间而已。 三日工夫,将整个“三浸三晒”、定纸开光的流程从头至尾熟悉了一遍后,江幼菱才开始上手制作符纸。 初浸是最简单的,只需调和好汤液,再算好时辰,将树皮置入其中便可。 为求稳妥,江幼菱调配了三份汤液,往每份汤液中各放入树皮十张。 ——这样一来,要是某份汤液出问题,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十二个时辰后,江幼菱如期揭开青瓷瓮的盖子,趁日出时匆忙将所有树皮取出,平铺曝晒。 同时照看三十张树皮,着实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饶是江幼菱始终关注着这些树皮的状态,片刻不敢松懈,依然有六张树皮,因为受热不均而开裂。 忍痛处理掉那六张废弃树皮,接下来的流程,江幼菱愈发仔细了。 等“三浸三晒”的流程进行到最后一步,江幼菱将树皮悬于地窖之中时,正好是下月的朔日。 她将所有树皮悬挂好后,便匆匆忙忙地赶往闻道堂,好险没迟到,只是已经没有位置了。 随意找了个空处,刚盘膝坐下,便见一女子乘风而来。 待看清来人面目,不少弟子面露兴奋之色。 “今次来的是玉骨上人,这位前辈最擅卜术,一卦测吉凶,一语定祸福!” “我停留在炼气初阶已有八年了,真希望玉骨上人能帮我看看,我何时能破镜!” “我十九入山,至今已有四十载,若不得筑基之法,明年就要下山了,我想求玉骨上人指点筑基之法!” “我不想呆在镇妖塔了,天天面对那些妖兽,实在是提心吊胆……” 这些声音,直到玉骨上人踏入闻道堂,方才消失。 只是众弟子看向上首的目光,却依然火热。 玉骨上人接收到众人热切的目光,淡然一笑。 她抬手往空中一抓,手中忽而出现了一本古籍,名为《易理初解》。 随手翻开一页,见翻到的是第十七卦随卦,张口便道。 “今日我们来讲随卦()。随卦者,下震()上兑(),震为雷,主动;兑为泽,主悦。 雷震于泽下,阳气潜藏,阴气沉降,故曰‘随’。元亨,利贞,无咎也。 至于这六爻变化,且听我一一析之……” 一堂课下来,众弟子只觉得从玉骨上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 但是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跟听天书似的,云山雾罩的,直叫人昏昏欲睡? 上师讲课,每半月才有一次。 是以众弟子虽然听得费力,却仍聚精会神,努力将玉骨上人所析易理强行记下。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卦讲完,到了示范教学的环节了,众弟子长松口气之余,皆翘首以盼,希望上人能指点自己。 玉骨上人环视一圈,随手点指了一人,“你,可有所求,有所惑?” 被点到的那人露出一脸喜色,连忙长身而起,俯首作揖。 “回上人的话,弟子张伯期,二十一岁拜入太玄门,至今已三十三年,修为仍停留在炼气中阶,忝为灵兽院领班。 弟子想知道,我何时方能于修为上再做突破!” 玉骨上人闻言,取铜钱三枚开始卜卦。 只见她将三枚铜钱在掌心一合,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铜钱在青玉案上连转七圈。 众弟子屏息凝视,但见最后一枚铜钱竟直立旋转三息方倒,在卦象上投下一道游移不定的阴影。 “坎为水,变爻在六四。“ 玉骨上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卦象,骨节与玉案相击发出磬音,“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张伯期正不解,忽听上人忽然话锋一转。 “你每月初七,可曾按时给铁爪山魈喂食玉灵草?” 今天也是双更的一天! (本章完) 第18章 舍仙求道,去留从容 第18章 舍仙求道,去留从容 张伯期脸色骤变,袖口微微发抖。 刚开始的那几年,他其实每月都有按时喂的。 可后来,他觉得那么好的玉灵草给山魈吃了太过可惜,便暗自克扣掉了一些,塞进了自己的肚子。 不待回答,铜钱忽地一跳,第二爻由阳转阴,卦象顿成火水未济之象。 “果然。” 玉骨上人冷哼一声,“玉灵草性阴,本该调和山魈凶性,你却暗中克扣,偷偷服用,导致体内阴阳失衡。” 她袖袍一拂,铜钱“铮”的一声嵌入案中,“九四爻变,寒气冲心——你近来修炼时是否常觉气海滞涩,灵力不济?” 众弟子哗然,张伯期面如土色,伏地不敢抬头。 玉骨上人闭目片刻,再睁眼时,语气冷然。 “未济卦终能渡,但你心术已偏。即日起,去伏兽崖面壁百日,每日以自身精血喂养山魈,偿其所欠。 若百日之后,兽性仍不能驯……” 她指尖一弹,一枚铜钱“叮”地钉在张伯期面前,“则你体内阴毒不可尽去,修为再难寸进矣。” 张伯期面色惨白地谢过玉骨上人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闻道堂。 经此一遭,闻道堂中气氛沉重许多,不少翘首以盼,希望能得到指点的弟子,心情都变得忐忑起来。 更有一部分弟子,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挑中自己。 玉骨上人却不管这么多,随手再次往人群中一指,“你,可有所求,或有所惑?” 被指到的那名女弟子仓皇起身,连忙摇头,“弟子无所求,亦无所惑也!” 玉骨上人脸上露出微妙的神色,轻笑着摇头。 “江河不语却奔流,明月无心自照人。强说无惑已成惑,执迷不求便是求。 《道德经》云‘知不知,尚矣’,你却连‘不知’都不敢认。罢了,坐下吧。” 女弟子冷汗岑岑,顶着其余人复杂的目光掩面坐下。 玉骨上人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巡视着,最终点向了一人,“你,可有所求,或有所惑?” 那女子起身,慎重地向上人行礼后,方才道。 “弟子方绮罗,入门修道二十六载,每日勤勉修行,不曾松懈,然家中高堂年迈,绮罗乃家中独女,未能侍奉左右,惭愧不能自已。 绮罗修行至今,方知凡胎求道,实乃逆水行舟。此身尚在五行中,却欲跳出三界外,何其难也! 绮罗不求成仙,但求能早日得归家中,以余生侍奉高堂。”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虽然仙门杂役不得长生,但修习仙人之法,不仅能强筋健骨,百病不侵;还可积攒灵石,以资家用。 若是表现上佳,得上师赏下“举荐令”,更可凭借此令举荐子孙后代入太玄宗,继登云梯,续问道之途。 虽仙徒者,不得逍遥久视,却胜过俗世劳碌百年。 是以如方绮罗这般,欲主动脱离仙门而去者,少之又少。 玉骨上人闻言,平静地打量了方绮罗一眼,只道。 “入我太玄时,尔等当知我道门规矩。求道之人,最忌心志游移,汝今日此言,已是道心涣散之相。念汝孝心可悯,姑恕其过。” 方绮罗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苦笑。 道心涣散么?或许吧。 这二十六载岁月,她每日锄药驱虫,打坐行气。 可终究是没有灵根,进度缓慢,每日修行所聚之灵气,十不存一。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初入太玄时,她亦有一片赤心,可指天问地。 然九千多个日夜已过,修为停滞不前,她的一片赤心,也被磋磨得半点不剩。 既然不能成仙,她留在太玄、要那些灵石月俸,还有何用? 或许如她这等凡人,本就不该求道。 方绮罗深深作揖,“绮罗愚钝,恳请上师成全。” 玉骨上人垂目轻叹,“既知凡骨登仙之艰,更当珍此机缘。奈何灵台蒙尘、道心已颓,强留反损玄门清静。你且去罢。” “多谢上人。” 方绮罗再次行礼,随后整袖而立,轻声吟道。 “十五叩玄门,灵姿众人惊。 廿六参星斗,始知大道轻。 丹砂凝未就,明镜已生尘。 留得松间履,闲踏陇头云。” 吟罢,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方绮罗洒然而去。 玉骨上人抚掌而笑,“知所取,明所舍,岂非大觉?世人常道执着是妄,却不知强求超脱亦是痴。 去留皆是道,醒醉本同源。妙,妙,妙啊!” 笑罢亦振袖转身,踏云径去。 徒留一室弟子,静心体悟着上师话里的玄机。 沈盈舒敲了敲脑袋,小声嘟囔,“上师说的话,就跟她讲的卦辞一样,晦涩难懂,令人费解。 那位师姐下山后,分明是无缘大道了,怎么就成了去留皆是道了呢?” 江幼菱失笑,“天道有常,得失之间,自有定数。那位师姐舍了仙门长生,却得了红尘自在。求仁得仁,何尝不是另一种得道?” 沈盈舒若有所悟,片刻后却摇了摇头。 “算了,我还是不想这些费脑筋的事了,走吧,用膳去!听了几个时辰的课,早就饿了!” 用完膳,江幼菱匆匆赶回符院,检查地窖中树皮的成色与状态。 “三浸三晒”进行到第三晒了,可不能毁在这最后一步。 到了酉时,江幼菱取来沉香点燃,小心地对树皮进行熏蒸。 直至半刻钟后,树皮变得轻薄而柔韧,这才收工。 至此,“三浸三晒”的流程终于走完,符纸胚子也从最初的三十张,变成了十三张。 江幼菱暗自庆幸,幸好她最开始取皮的时候,特意多取了二十张,否则月末还真未必能按时交差。 最复杂的六道工序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定纸、开光相对而言要简单许多。 所谓定纸,即将符纸裁剪为长七寸、宽三寸的统一大小。 裁剪时需精准落刀,一气呵成,稍有偏侧,损伤了符纸,就会前功尽弃。 至于开光,就更简单了,只需在符院所设五行坛前,供奉符纸,并默念三日咒语即可。 翌日定纸时,江幼菱没有急着上手。 她先耐心观摩其他人定制裁纸时的手法,又取过陨铁刀揣摩器性,良久后才取来青玉镇尺将符纸镇住,谨慎下刀。 (本章完) 第19章 三浸成纸,九转脱凡 第19章 三浸成纸,九转脱凡 江幼菱凝神屏息,陨铁刀沿符纸边缘斜切而下。 不料刀刃刚触纸面,青榆皮竟如活物般微微一颤,刀锋顿时偏出半寸,在纸尾划开一道歪斜裂口。 她微微蹙眉,拾起废符,调整握刀姿势,继续落刀。 这一次,她的动作格外沉稳,刀锋沿着木纹徐徐推进,竟一气呵成地划出六寸笔直切口。 眼看最后一寸即将收刀,窗外忽有灵鹤长唳。 她手腕本能地一颤,刀尖在符纸末端挑出个细小的月牙缺——只差毫厘,便是废符。 两次尝试,都失败了。 一共只得了十三张胚子,若再失败,她可无法保证,之后的十次,次次都能成功, 江幼菱深吸口气,闭目良久,忽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剥皮时一气呵成的手感。 以劳宫纳木气,使掌指对器物的掌控度愈发精微。 不知闭目观想了多久,江幼菱再睁眼时,手中陨铁刀竟似与掌心融为一体。 她缓缓落刀,划出一条平稳的刻痕,七寸青榆皮在青玉镇尺下舒展如缎。 最后一刀收势时,晨钟恰鸣,碎光透过纸背,映出内里天然形成的木质纹路——成了! 看着桌上裁剪得体的符纸,江幼菱心中油然生出自豪之感。 是她亲手将这块树皮,从青榆树上取下来,经由多番手段炮制,最终成功定纸。 从树皮到符纸,每一步,都是她亲力亲为。 也是她亲眼见证,这一张平实无奇的榆树皮,经多道工序炮制,成了载道的符纸。 她凝视着手中符纸,指尖轻抚其上隐约的木纹,恍如触摸着一条通往大道的轨迹。 “修仙之路,不正如这符纸炼制么?” 江幼菱轻声自语。 初时不过是一块粗陋树皮,经刀削斧琢,历水火煎熬,方能褪去粗糙外相。 正如修士需受筋骨之痛,忍心性之磨,方可洗去凡胎浊气。 那三浸三晒的工序,恰似修行中的重重考验。 初浸去浊,犹如修士洗髓伐毛;二浸融灵,好比止念入静;三浸赋胆,正是降伏妄心,不起妄念;而后才能观想心灯,烛照幽微。 每一道工序都需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亏。 而今这青榆树皮,已脱胎换骨,化作能承载天地灵力的符纸。正如那肉体凡胎的修士,历经重重磨难后,终能脱凡入圣。 她小心地将符纸收入背篓,复取出另一张符纸,继续观想。 待找到感觉后,方才谨慎落刀。 不到一个时辰,余下十张符纸全部都被裁剪完,再无失手。 江幼菱取了符纸,供奉于五行坛上,随即盘膝坐下,默念师姐教她的《玉清启灵宝诰》。 “玉清敕命,洞照玄冥。 符通三界,炁合九清。 笔走龙蛇,朱染星文。 一点灵光,直贯斗辰。 天罡布煞,地煞藏形。 元始祖炁,覆护真灵。 妖邪溃散,正道光明……” 诚心念诵了三日后,江幼菱忽有所感,睁开眼睛,朝着上首看去。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只见五行坛上,一点灵光从天而降,没入那一小迭符纸之中。 符纸无风自动,边缘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随即又悄然隐没。 “成了!” 江幼菱心头一跳,忍不住起身走近五行坛,取下那一小迭符纸细细打量。 这开光后的符纸,看上去与三日前没什么两样。 可江幼菱能感受到,分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方才那点没入符纸中的灵光,就是崔奶奶和掌院说过的灵气? 江幼菱止住心中沸腾的心绪,收起符纸,朝着藏符楼的方向走去。 藏符楼是储存符箓的地方,杂役弟子每月所制作符纸、符墨等物,也需交至此处。 江幼菱入了符院,到了交任务的地方,遇到的恰巧是领她入符院的那位高个师姐。 入符院将近一月,江幼菱听人提起过这位领班师姐的姓名,行礼道。 “阮师姐。” “是你?” 阮子琴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我记得你,你是本次新晋弟子中的首名,叫江幼菱是吧,此番来藏符楼找我,可是有事?” 她表面上平静问话,心中却早已料定,江幼菱此番定是完成不了任务,找她来求情的了。 可惜,她一则来得太晚,距离月末核验,只余两日。 二来么,某人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这位江师妹。她就算想通融一二,怕也是不成的。 想到这里,阮子琴暗暗为这位资质不错的师妹感到惋惜。 十六岁拜入仙门,正是修行的好时机,偏得罪了那人…… 只怕这位江师妹,再过两月,就会因为连续三月完不成任务,被赶出这符院了! 正暗觉可惜之际,却见眼前的江师妹从背篓中取出一小迭符纸,递了过来。 “师姐,这是我本月新制的符纸,请验收。” “无妨,完不成任务也没……等等!!” 阮子琴不小心将心里安慰人的话说了出来,待说了一半,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震惊神色,低头去看对面递过来的符纸。 “这是……青榆树皮制作的凡阶符纸?” 江幼菱点头,“我先取青榆树皮,然后按照制作符纸的工序对其进行炮制,最后定纸开光,才算完成。” “不可能!” 阮子琴低呼一声,察觉到江幼菱疑惑的目光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师妹你刚接触制做符纸,就能在短短一月内制作出这么多符纸,简直是太厉害了。” “很厉害么?” 江幼菱心中生出疑窦,面上却不显,只反问道,“师姐不是说,每个新入符院的弟子,前三个月,都必须上交十张符纸么?” 阮子琴到嘴的话被她强行改口,“是,不过大部分人刚进符院,第一个月是完不成任务的,需得等第二、三个月熟悉了制作符纸的流程之后,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江幼菱点头,似乎是对阮子琴的话没异议了。 阮子琴稍松口气,接过江幼菱递过来的符纸,神色一肃。 “师妹,可别怪师姐没提醒你,修道最忌讳弄虚作假,若是让我发现这些符纸非你亲手所制,按照院规,可是要罚没你半年月俸的。 再有下次,更会被直接赶出符院。” (本章完) 第20章 澄心易得,浊世难遣 第20章 澄心易得,浊世难遣 江幼菱面色不变,“师姐且放心好了,这些符纸都是我一人所制,并未假手于人。您若不信,大可唤人来问。” 阮子琴点了点头,检查着手中符纸,越看越是惊异。 作为领班,她常年经手符院弟子们上交的凡阶符纸,对凡阶符纸的纹理、厚薄、灵光早已烂熟于心—— 眼前这些符纸的成色,确实是凡阶下品。 其中更有几张,灵光内蕴,是下品符纸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用这样的符纸绘制符箓,其成功率,至少要高出一成。 不过,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九成确定,这批符纸是合格的,但正规的核验流程还是要走的。 阮子琴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铜铃,将之轻轻靠近其中一张符纸。 只听“铛”地一声,铜铃竟无风自震。 阮子琴放下符纸,又取过另一张,重复此法。 直到十一张符纸全部核验完,她方才将铜铃收起,心情复杂地道。 “你制作的这批符纸,全部合格,多交的那张符纸,我先给你记着,等存够了五张,宗门会多发放一枚灵石。” “好的,谢谢师姐。” 江幼菱向阮子琴道谢后,转身离开了藏符楼。 阮子琴看着江幼菱离开的背影,思量许久,终是起身,朝着某位执事的院子走去。 “赵师兄,江幼菱超额完成了任务,上交了十一张符纸。我一一查验过,这些符纸全部合格。” 赵诚眼睛微微眯起,这倒是有意思了。 寻常新入弟子,能在一月内顺利上交十张榆树皮,都算不错了。 到了江幼菱这里,他刻意加大难度,没想到她竟然出乎意料地完成了这一任务。 “哦?阮师妹的意思是,这江幼菱居然是个有天赋的?师妹起了爱才之心?” 阮子琴心中微惊,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这般针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有失师兄执事弟子的风度。” 赵诚摇着折扇轻笑,“师妹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不必抬举师兄。 我知道你心有不忍,但师兄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让那小姑娘,来师兄跟前认个错,将不该拿的东西还回来,就是了。” 阮子琴低头应是,“只是她顺利完成了宗门任务,倒是不好再处罚她了。” “这有何难?师妹作为既为领班,这些新入门的弟子都归你管,只需寻个由头,再将江幼菱调去做其他职务即可。” 赵诚含笑道,“她有制作符纸的天赋,难不成样样都有天赋,我就不信,让她去研制符墨,她也能如期完成任务。” 阮子琴秀美微蹙,“这样一来,会不会太明显了? 江师妹既为首名,绝非愚钝之辈,针对太过,只怕她会有所察觉,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 “无妨,首名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个没有灵根的杂役罢了。” 赵诚轻哼,眼神中隐含警告之色。 “阮师妹,我劝你想清楚了,这没有灵根的凡人啊,纵得云笈真传,难筑道基;便授黄庭秘要,终是镜水月!唯有淬炼筋骨,方有一线机缘,叩问长生。 只是这淬炼筋骨么,耗资巨大。” 说到这里,赵诚冷笑出声。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一块血髓晶便要八十灵石,一剂龙虎锻骨汤更需百枚之数。这般耗资,莫说凡人,便是如师兄这般有灵根的弟子,也要掂量三分! 师妹既已决定要走锻体的路子,便该知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阮子琴脸色变了又变,终究一叹,拱手道,“我听师兄吩咐便是。” 赵诚闻言,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师妹明智,等事成之后,定少不了师妹好处。” 初四这日,江幼菱刚领了月俸,却被告知,符院制墨坊缺人手,命她即刻移司墨坊,专司符墨调制。 心中不安的预感被印证,江幼菱终于确定,自己是被人针对了。 她私下里打听过,其他新入符院的弟子,根本不需要制作符纸,只需要上交青榆树皮十张即可,而且完不成也没听说会有什么惩罚。 可她却被要求,上交十张炮制好的符纸,完不成就要受罚。 这还不算,她顺利完成任务后,暗中针对她之人居然还下发调令,指名要将她调去制墨坊。 江幼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到阮子琴。 “阮师姐,这调令恐怕不合规矩吧?我才刚来符院一月,对诸多事物都不熟悉,贸然被调去制墨坊,只怕完不成宗门下发的任务。” 阮子琴心中暗叹,默默对江幼菱说了一句抱歉。 江师妹啊,不是师姐想针对你,是赵师兄他不肯放过你啊。 师姐还要在赵师兄手底下办事,得罪了赵师兄,日后可没好果子吃,所以师姐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阮子琴收敛心神,对江幼菱正色道。 “江师妹天资聪颖,一月便能制作出凡阶符纸,这般悟性放在制墨一道也定能大放异彩。 符墨研制虽繁,但以师妹之能,不出半月必能掌握精髓。届时墨成符就,反倒比寻常符师多了一样本事。” 听了阮子琴的话,江幼菱算是明白,这调令不管自己接不接受,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她垂眸静立良久,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那卷翻旧的《清静经》。 曾几何时,她以为“澄心遣欲”四字便是仙门真谛,如今看来,这满山云霞深处藏的,竟比凡尘市井还要浊上三分。 “弟子领命。” 不知站立了多久,她终是躬身一礼,领了调令前往制墨坊。 到了制墨坊,只见坊内烟气缭绕,十余名弟子各自忙碌,竟无一人抬头看她。 江幼菱在门边站了足有半刻,才拦住一个匆匆走过的灰衣弟子。 “这位师兄,请问……” “新来的?” 那弟子不耐烦地打断,随手往墙角一指,“每月需上交三十钱赤砂墨,新人的话十钱,配方在那边墙上贴着。别挡路,没看大家都忙着吗?” 说罢便甩袖而去。 江幼菱望向一旁的墙壁,上面果然贴着研制赤砂墨的配方。 “取赤沙石若干,以无根水研磨之,得暗红色粗砂若干,即可开始制墨……” 看到这里,江幼菱眉头紧皱。 (本章完) 第21章 逆境修心,冷眼炼性 第21章 逆境修心,冷眼炼性 这赤砂墨的制作难度,可比符纸要大得多了。 赤沙石是火属性矿石,性热,其内蕴含微弱火灵气。 想要将其碾碎成粗砂,非有修为者不能成。 她尚未入道,想要在一个月之内上交十钱赤砂墨,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想清楚了这一点,江幼菱反倒心思一定,打量起这整个制墨坊来。 这制作赤砂墨,有取砂、碎晶、融胶、研墨、养墨、验墨、封存共七步。 相应的,这整个制墨坊,也被划分成了取砂区、碎晶坊等多个区域。 江幼菱在制墨坊中巡视两圈,见众人各司其职,无人在意自己,便找了处无人的偏殿,盘膝坐下。 既然有人摆明了要刁难她,想让她完不成任务被赶出符院,那她也不必再兢兢业业地研制符墨了。 反正符院规矩,连续三月完不成任务者,才会被请离符院,那她且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好好修行便是! 江幼菱深吸口气,双手结子午印,依掌院所教之法打坐。 先止念,使妄象不生。 而后鼻吸口呼,观想心灯。 这段时日,江幼菱每日忙完符院的事,都会坚持打坐修行,是以这一套流程,她已经很熟练了。 不多时,江幼菱的识海中,渐渐浮现出一盏青灯虚影。 那灯芯初时如豆,随着她呼吸吐纳,竟缓缓舒展,化作一株青莲形状。 莲瓣上跳动着细碎的金芒,似有无数符纹在其中流转生灭。 江幼菱心知肚明,这青灯虚影并非她观想出来的“心灯”,而是异光幻影。 果然,在她念头萌动之际,那灯焰猛地光芒大放,四周黑暗如潮水退去,显出一条星光铺就的小径。 路旁隐约可见扭曲黑影张牙舞爪,似要将那灯焰毁去。 “妄念起时,不拒不随。” 她想起掌院教诲,任那黑影翻腾嘶吼,自岿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幻象全都消失了,天昏地寂,只余心灯一盏,似月映寒潭,古井无波。 ——我有心灯一盏,可照日月山河。 江幼菱睁开眼,下意识低头,看向膻中。 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她知道,那里,已经燃起了心灯一盏。 心灯燃起后,江幼菱再入静,便逐渐能感应到体内气机流动。 掌院说过,这是五谷之精、日月之华合而生出的营卫二气。 “营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慓疾滑利,先行于四末分肉之间。” 江幼菱细细感受着营卫二气在体内的流动轨迹,试图寻找其运行规律。 然气感时强时弱,飘忽不定,时而如溪流潺潺,清晰可辨;时而又似薄雾弥散,杳然无踪。 每每将要抓住其运行脉络,那气息便如游鱼般从感知中溜走,只余一缕若有似无的温热,证明其确实存在。 越是想要将其捕捉,则气感越发微弱,到最后,以至于连那若有似无的温热之感,也消散了个干净。 体内空空荡荡,仿佛方才的感应只是幻觉。 “当——” 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酉时了,该去用膳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江幼菱起身,踏出偏殿,迎着落日的余晖朝着膳堂走去。 到了膳堂,排队领了饭食,正要用饭,江幼菱忽然想到,营气既是从五谷精微中化生而出,那她用食之际,可否感应到体内气机的变化呢? 心念一动,江幼菱将乌米饭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之际,试图入静去寻那一丝气机感应。 然数次尝试,心中杂念颇多,极难入静。 果然,还是不行么? 江幼菱自嘲般地摇摇头,索性放空心神,不再强求,只专心用膳。 恰在此时,一口乌米饭咽下,胃脘忽地腾起一丝暖意——那气息比发丝还细,却如春溪破冰般鲜明,正是诞生于五谷精微之中的营气! 江幼菱心头剧震,正要细细感应那营气变化时,那丝微末暖意,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怅然若失间,江幼菱继续进食,捕捉气机。 只可惜,直到碗中最后一粒乌米咽下,那玄妙的气机再未显现。 江幼菱怔怔望着空碗,忽而失笑。 原来这修行之道,竟与捕风捉影无异——刻意凝神时杳无踪迹,反倒是方才放空心念时,那缕营气不期而至。 既如此,也不必刻意强求。 江幼菱放下空碗,出了膳堂,却见不远处沈盈舒对她挤眉弄眼。 “我比你来得早些,快吃完了才瞧见你来,便在这等着与你一同回去。” 江幼菱心中涌起淡淡暖意,“让你久等了吧?” “还行,左右先回去了也没什么事,而且今日领了月俸,我这心情正美着呢!” 说着,沈盈舒忍不住掏出怀里的灵石,摸了又摸。 “师姐说,我们这些未能观想出心灯、还没生出气感的弟子,暂时还用不了灵石,不过清心丹倒是可以吃。 清心丹可以帮助我们快速入静,破除妄象,早日观想出心灯,生出气感。” 江幼菱也想到了今儿一早领的月俸,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笑意,“我已经观想出心灯了!” “什么?这么快!” 沈盈舒惊呼一声,“你用了清心丹?怎么样,清心丹的效果是不是很好。” 江幼菱摇头,早上发生了太多事,她都快忘记服丹这回事了。 “没有,我就是……嗯,今日活计不多,我抽空在偏殿打坐修行,没想到竟意外观想出了心灯。” “好啊!江幼菱,”沈盈舒突然板起脸,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眼中却带着促狭的笑意。 “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观想出了心灯,原来是趁着上值的工夫打坐修行去了!让领班师姐知道,看师姐会怎么罚你!” 江幼菱配合着露出一个浅笑,心中却想,阮师姐都开始光明正大地打压她了,只怕是巴不得她消极怠工。 沈盈舒不知内情,拉着她的手便急吼吼地往回走。 “不成,咱们俩是一起入门的,我可不能落下你太多,回去我便将那清心丹服下,看能不能追赶上来。” 江幼菱无法,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回了院子,然后亲眼瞧见她回了屋子,“砰”地一声关了门。 “幼菱,我要开始打坐了啊,你且等着瞧吧,有这清心丹相助,我今夜定能顺利点燃心灯!” 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江幼菱无语摇头,转身回屋。 (本章完) 第22章 松纹可让,道心难移 第22章 松纹可让,道心难移 暮色渐沉,斜晖透窗。 江幼菱回房,细细回顾自己入宗后,发生过的种种事宜。 她处事低调,不喜张扬,并未与人结过仇怨。 阮师姐为何要在她入符院的第一日,便针对她呢? 是因为她成了这届大考的首名,惹人嫉妒? ……不对,与她一同进行大考的,都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这些新弟子,如何能请动阮师姐来对付她? 是掌院真人,又或者其他上师对她不满,令阮师姐如此行事? 也不对。 真人或是上师想对付她,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压得她喘不过气了,何必假手于人呢。 而且江幼菱觉得,真人和上师们,自持身份,根本不屑于用这些手段,来对付一个未入道的新弟子。 所以,暗中对付她之人,必然是有一定身份,能够喝令得动如阮师姐这般的领班弟子,但修为和年岁又不会太高。 这样的人,为何要为难她一位小小的杂役弟子? 江幼菱心思转了几转,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墙上悬挂的那柄松纹剑上。 她上前几步,拔出松纹剑,细细端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说,她有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的,就只有这柄掌教赏赐的凡阶上品松纹剑了。 江幼菱挽了个剑,送剑还鞘,将松纹剑重新挂到了墙上。 某个有点身份的小混蛋,想要她这柄剑,给是不给? 这上品松纹剑虽利,但一则她修为尚浅,用不上这么好的剑。 二来她没学过剑术,强行用可能也用不好。 而且崔奶奶在家中时,曾千叮万嘱,让她凡事忍耐,勿要得罪小人。 说她当年就是年轻气盛,得罪了上头的领班师兄,才会在杂务殿蹉跎多年,毫无寸进。 怎么看,都是将松纹剑送人,息事宁人来的划算。 可是—— 江幼菱蹙眉,妥协了这次,还会有下一次。 今日让剑,明日又该让什么? 这剑是掌教真人给她的奖励,本就该是她的。 以凡身登仙路本就艰难,若连一柄剑都守不住,何谈大道? 不若趁早收拾东西下山算了。 这剑,不能给! 江幼菱呵出心中一口浊气,只觉得轻快无比。 那暗中之人指使阮师姐为难她,最多不过是依门规之法将她赶出符院罢了。 离了符院,还有其余十一院可去呢。 他们总不能毫无缘故地,将她驱逐下山吧。 不过,想将她赶出符院,也没那么容易! 江幼菱平复心绪,取出袖中的锦囊,从里面倒出一块灵石,和一枚圆润的褐色丹药。 这枚丹药,便是清心丹了。 江幼菱先是细细端详了一会灵石,没瞧见里头有什么“灵气”,方才将灵石收起,一口将清心丹吞下。 丹药入腹后,立刻便化作丝丝凉气,沿着经脉在体内游走。 江幼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浸入了冰湖中似的,纷杂的思绪顷刻间变得澄明。 她盘膝而坐,无需刻意引导,呼吸便自然绵长起来。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耳畔也仿佛隔了一层纱幔,将天地间的嘈杂尽数隔绝。 在清心丹的药力加持下,她对气机的感知也变得愈发敏锐,不过数个呼吸,便捕捉到了好几段气机。 只是想要窥探其轨迹和运行规律时,仍不得其法。 尝试数次后,江幼菱索性放弃。 只依照《养气初阶》中所述修行之法,闭目内视膻中,观想心灯火苗如豆大,以意念引灯焰沿膻中至锁骨云门穴方向缓慢移动。 起初,那灯焰纹丝不动,仿佛凝固在膻中穴内。 江幼菱不焦不躁,持续以意念催动。 约莫半刻钟后,灯焰忽地一颤,竟似被无形之手轻轻推动,开始沿着经脉缓缓游走。 随着灯焰移动,她分明感觉到,一股涓涓热流自膻中穴升起,朝着锁骨云门穴方向蔓延。 热流所过之处,经脉微微发烫,带来丝丝痛麻之感。 那热流行至半途,刺痛之感愈甚,江幼菱额间已沁出细密汗珠,只默默忍耐坚持。 待到热流行至云门穴附近时,忽然化作千万只蚂蚁爬行般的酥麻感,令她险些心神失守。 江幼菱紧咬牙关,若非清心丹之助,她此刻恐怕早已破功了! 她勉强以意念牵引灯焰,往云门穴中引。 却在那豆大的灯焰照拂到云门穴时,忽然,仿佛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裂开来—— 原先阻滞的经脉豁然贯通,痛麻之感瞬间化作融融暖意。 此刻,膻中至云门一线,竟似有温水缓缓流淌,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她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有气机正沿着这一小段经脉,正缓缓流淌。 成功了! 虽然只是打通了手太阴肺经,从膻中至云门这短短一小段经脉,但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这段经脉中的气机流动和变化了。 江幼菱心思澎湃,正欲借着这股子冲劲,继续打通云门至上臂天府穴这一小段静脉时,那种整个人被浸入冰湖中的清凉通透感,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疲惫感。 清心丹的药力耗尽了。 夜色渐深,江幼菱思索片刻,没再继续修行。 观想会损耗一部分意念,修行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松弛有度,今日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了,明日再继续吧。 第二日清晨,江幼菱起床时,明显感觉到,今日的精力较昨日明显要充沛一些。 是点燃了心灯,打通了膻中至云门这段经脉之故? 仙法果然厉害,只是初练,便有如此成效……练至高深后,她定然也能如崔奶奶那般,施展种种神奇手段! 江幼菱收敛心思,去院子里练功。 练到一半,却听沈盈舒推门而出,激动地道。 “幼菱,我已经成功观想出心灯了,哈哈哈!” “恭喜!” 江幼菱莞尔一笑。 沈盈舒满脸兴奋之色,“清心丹也太管用了吧!可惜宗门每月只发放一颗,要是多来几颗,我定能一鼓作气,连夜将一整条手太阴肺经给打通了!” 江幼菱笑着摇头,“打通经脉,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昨夜服用清心丹,虽然打通了膻中至云门这一小段,但正是因为丹药效用太好,若一心依赖丹药,反而会阻碍日常的修行。” (本章完) 第23章 法脉共参,雷诀锁道 第23章 法脉共参,雷诀锁道 沈盈舒娇俏吐舌,“我省得的,师姐同我说过了,总是依靠丹药入静,反而会让心绪变得浮躁,我就是说说而已啦,哈哈。 师姐还说,想要将手太阴肺经打通,少说都得半年光阴。天赋差的,上一年甚至两年,也是有可能的。 幼菱你这么快就打通来一小段经脉,哪怕借助了清心丹之效,也很厉害了。” 江幼菱笑而不语,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收功与沈盈舒同去膳堂。 路上,她轻声同沈盈舒道,“用膳时,其实可以分出一分心神,观想营气诞生于无形精微之中,或可增加对气机的感应。” 沈盈舒一脸了然,“我知道!这叫食饵之法,师姐同我说过了。不过我吃饭的时候,根本做不到一心二用,这法子不适合我!” 江幼菱脸上笑意微敛,若非她得了松纹剑受人嫉恨之故,或许阮师姐也会如同沈盈舒的那位师姐一样,对她悉心指点吧。 沈盈舒是个心巧的,虽不知江幼菱遭遇了什么,却敏锐地感受到,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于是连忙另找话题,“除了食饵法外,师姐还教了另一种修炼法门,叫食气法。你可曾听说过?” 江幼菱很快便收敛了心底的那一丝失落,“不曾。” “食气法说白了,其实就是采日月之精气而已,可于寅时、辰时,择一高地,面东而立,采日之精气; 或于酉时、亥时,择近水处,纳月华之精。” 沈盈舒强调道,“不过师姐说,此法对于初学者而言,难度较大,有人曾连续三年修习此法而不得要领,白白浪费了三年光阴。 想要修习此法的话,最好等打通了体内十二条经脉后,再做尝试。” 江幼菱将食气法要领一一记下,向沈盈舒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有啥值得你谢的?” 沈盈舒满不在乎地摆手,“你不也将食饵法告诉我了吗?走走走,赶紧去吃饭,吃完饭,还有三百斤柴等着我去劈呢。 唉,师姐说我的心性还要修,得多劈几个月柴,才会教我掌控炉火,辨认药草。” 听了沈盈舒的话,江幼菱忽然就觉得,日后她若是被赶出了符院,去丹院的话,似乎也挺不错? 不过这想法也终究只能是想想而已。 若她真到了被符院赶走的那一步,丹院愿不愿意接纳她,还两说呢。 江幼菱踏入制墨坊,坊中依然如昨日那般烟气缭绕。 观想出了心灯,打通了一小段经脉,如今她也勉强算得上有修为的人了。 江幼菱取过一块赤砂石,赤砂石性热,她指尖甫一触及赤砂石,便觉一股灼热之气直透皮肉。 不由微微蹙眉,将赤砂石扔在粗粝石板上,又舀了一勺无根水,这才以木杵抵住石面,细细研磨起来。 赤砂石坚硬异常,每研磨一圈都似在推山移岳。 才转动十余下,她虎口已然发麻,掌心更是被石杵磨得通红。 看来,在打通手太阴肺经这条经脉之前,这赤砂石她是磨不成了。 江幼菱干脆利落地放下木杵,重新回了偏院,继续打坐,观想心灯自云门至天府。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赵诚得到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知事不可为主动放弃,倒也不算太蠢,不必再管她了,等三个月后,直接将她赶出符院便是。 到时候,她自会带着松纹剑来求我!” 一转眼,又到了望日。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江幼菱没有任务一身轻,是个实打实的闲人,早早就用完早膳,来闻道堂占了前排的位置。 刚坐下,身边便多出一道身影。 是他,大考名次仅次于她的那个少年。 叶藏舟坐下后,便目不斜视地望向讲坛,没有半点要搭理人的意思。 江幼菱也只当身旁落了块寒冰,自顾自地翻开《养气初阶》,默默温习。 正翻书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几句刻意压低了些的声音。 “今日讲道的是哪位上师?” “唔,算算日子,好像是洪上师……” “不是吧??居然这么快又到了洪上师讲道的日子,这位上师可是最看不起我等杂役弟子的,认为给我们讲课纯粹是浪费时间!” 周围响起了一片哀嚎,众人好似很是畏惧这位洪上师似的,还有些人小声道,若早知今日是洪上师讲道,他们就不来了。 江幼菱观察发现,今日来听讲的弟子,果然比往常要少了许多。 平时人满为患的讲道堂中,这会却稀稀落落的,还有一些弟子,更是趁着讲课的时辰未到,偷偷溜走。 这在之前,可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看来这位洪上师,很不受人欢迎啊。 一刻钟后,闻道堂中钟声响起,一名身着紫衣、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广步而来。 他冷眸一扫,见闻道堂中弟子零零散散,不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甩袖走上了讲坛。 洪登元往授业云榻上那么一靠,看向台下众弟子的神情愈发傲慢。 “今日,我便同你们讲讲,这引雷诀的妙用。” 此话一出,新弟子尚无反应,不少懂行的老弟子,却是坐不住了。 “引雷诀?这等高深的术法,是我等杂役弟子能学会的吗?” “唯有身负雷灵根者,方可修习引雷诀,我等连灵根都没有,哪里学得会?” “洪上师这不是摆明了在为难我等吗?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听师兄的话,不来了呢。” 听到众弟子的抱怨,洪登元却是嗤笑一声,反驳道。 “谁同你们说,唯有身负雷灵根者,方可修习?这引雷诀不过基础术法,凡筑基者,皆可修习。” 此话一出,闻道堂中骤然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大的不满。 “筑基?洪上师这是在说笑话吗?与我等杂役弟子谈筑基?” “谁不知道,凡人登仙,难如登天,数千杂役弟子,能有一二人筑基就不错了。” “罢了,洪上师根本不是真心传道授业,以后洪上师的课,我不来了便是。” 洪登元闻言冷笑更甚,“宗门派我来给你们这群凡人讲道,我没有拒绝,你们倒是挑三拣四上了?听得了就听,听不了就滚!” 好像下月一号就要入v了,想多发点免费章节给大家看。 (本章完) 第24章 空谈灵根,理证真道 第24章 空谈灵根,理证真道 随着洪登元暴怒的声音传出,问道堂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心中再多不满,也不敢继续触怒这位洪上师,免得落得个被赶出闻道堂的下场。 瞧见满室弟子如鹌鹑,洪登元这才满意,振了振衣,道。 “天地未分时,混沌生一炁。这一炁便是我们修行人所称之先天一炁,即灵气。灵气者,可化阴阳、化五行,化万般之异象,变化无穷。 人为万物灵长,与这灵气相应,受天地交感,亦能诞生出与之相应的灵根。这雷灵根,便是其中一种。” 众弟子神色木然,灵根什么的,他们当然听说过,可关键是,他们根本没有啊! 洪登元却不在意台下一众弟子的心情,自顾自地道。 “灵根者修行,首重吐纳。只需静心凝神,口鼻间一呼一吸,天地灵气便如涓涓细流,自百会入,经膻中,沉丹田。而无灵根者——” 他声音陡然转冷,“灵气从他口鼻入,却如过客穿堂,不留分毫。他看不见灵气流转,摸不着天地交感,纵使日夜吐纳,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听到这里,台下众弟子,已是面色惨白。 生为凡人,却偏要争这一线机缘,似乎便是他们的原罪。 洪登元见众人神色,嘴角微掀,露出一丝讥诮之意,继续说道。 “灵根资质,亦有高下之分。上品灵根者,吐纳之时,灵气如江海奔涌,瞬息可聚,举手投足间,天地之力皆可借用,于修行一道,往往事半功倍。 中品灵根者,灵气如溪流潺潺,虽不及上品,却也能稳步积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登堂入室。 至于下品灵根——” 他目光落在众弟子身上,似嘲讽又似悲悯般摇了摇头。 “灵气如露滴枯叶,纵使日夜苦修,所得不过寥寥,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碌碌庸修。” 殿内弟子听得心头沉重,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那……若是灵根极差,甚至根本就没有灵根呢?” 洪登元瞥了那人一眼,漠然摇了摇头。 “那便如蝼蚁望天,终其一生,不过是场凡人痴梦。” 讲道堂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众弟子面色灰败,有人死死攥紧衣角,指节发白;有人低垂着头,眼中光彩渐渐熄灭;更有甚者,已是眼眶发红,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殿外风声呜咽,卷着几片枯叶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嘲笑着这群痴心妄想的凡人。 见众人备受打击,洪登元心中畅快,正要草草讲两句,应付完这堂课,却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满堂静寂。 “上师此言,未免有失偏颇。” 众人吃惊地望去,却见坐在最前排的那位少女,挺直了背脊,神色认真而专注。 洪登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盯着那少女,嘴唇讥讽,“你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吧,有何高见?” 江幼菱不卑不亢地起身,“《太虚灵章》有载:‘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若无灵根者当真永无仙缘,这一线生机又从何说起?” 洪登元眉头一皱,冷笑道:“黄口小儿也敢妄议道藏?《玄天宝箓》明言:‘灵根天成,非人力可改’,你作何解?” 江幼菱眸光清亮,“上师既知《玄天宝箓》,当知其后还有‘然天地至公,留一线之机’。八百年前青冥祖师以凡躯入道,不正是明证?”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青冥祖师之事虽广为流传,但当面驳斥上师,这少女的胆量着实惊人。 洪登元面色阴沉似水,“伶牙俐齿!那你且说说,若无灵根,如何感应天地灵气?” 他声若洪钟,响彻整个闻道堂,显然已动了真怒。 江幼菱面色微白,却仍抖着手,翻开了手中书页。 “《养气初阶》第三篇有载:‘灵机交感,非独在根。心若明镜,亦可映照’。” “好个‘心若明镜,亦可映照’!” 洪登元怒极反笑,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奈何当今浊世,红尘滚滚如泥沼,任你心如明镜,又能映照几分清明?” 他猛地一挥袖,殿外忽然卷起一阵狂风,裹挟着尘土从门窗缝隙涌入。 众弟子纷纷以袖掩面,却见那尘埃在江幼菱手中的书页上落下一层灰蒙蒙的阴影。 “你既从书中窥得大道,想必早已参透道法玄机。” 洪登元冷笑连连,转身大步走向殿门,“老夫这点微末道行,怕是教不得你了!” 话落,已拂袖而去。 众人先是震惊,待确认洪上师离去后,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一个个看向江幼菱的目光,也满是崇拜和不可思议。 “太厉害了吧,居然辩得上师连课都不讲了,负气而走!” “洪上师根本不屑于同我等讲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吃瘪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可我觉得这位师妹,还是太冲动了,洪上师乃筑基上人,得罪了上人,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就连一旁寒冰似的叶藏舟,也忍不住侧目,低声提醒了一句。 “与上师交恶,实为不智。” 江幼菱胸腔里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着,却只是答,“我与上师不过谈经论道,何来交恶一说?” 叶藏舟墨染般的眉头抖了抖,都将上师气得连课都讲不下去,便负气离开,这还不算交恶? 他看着少女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不经意浮现出一抹笑意,却又很快隐去。 “你书读得很好。” “多谢,虽然我自己觉得读得不怎么样,不过是博闻强记罢了。” “我叫叶藏舟,藏锋的藏,扁舟一叶的舟。” “藏舟于壑,藏山于泽,好名字。” 江幼菱点点头,“但你可别忘了,这两句后面接的是,‘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你可小心点,别藏着藏着被人一整个给端走了。” 说罢亦不再理会少年,略矜持地起身,离开了问道堂。 独留叶藏舟坐在原地,反复回想少女方才说的那两句话,忍俊不禁。 (本章完) 第25章 守心成器,栖霞览珍 第25章 守心成器,栖霞览珍 “幼菱幼菱,你当真将洪上师给气走了?” 江幼菱无奈,纠正沈盈舒的话,“不是气走,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都听说了,洪上师临走之前,还刮来好大一阵风,将堂中弟子吹得灰头土脸,经此一遭,日后去听洪上师讲课的弟子,只怕更少。” 沈盈舒乐不可支,肩膀簌簌抖动。 “洪上师也真是……分明知道我等是凡人,还非要教什么‘引雷诀’,说什么灵根不灵根的话,否则又何至于此!” 江幼菱却是轻叹一声,“洪上师说的话其实在理,不过我等凡役,扣问仙门,终究是心存了一丝执念,不忍这丝执念成空罢了!” “在理什么在理?” 沈盈舒叉腰,满脸不服气的小模样。 “我是没去上这堂课,要真去了,也定要迎着上师的怒火问上一问,凭什么仙门广招仙徒,弘扬道法,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凡人修仙,如蝼蚁望天’了!” 江幼菱被逗乐,“是是是,那洪上师定然会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沈盈舒闻言,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闹了个红脸。 “我、我就是说说而已,真要到了问道堂,面对上师的怒火,我怕是会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哩,哪里还敢当众辩驳!” 江幼菱歪头眨眼,小声道,“其实洪上师招来那阵大风的时候,我也害怕得紧呢,生怕他怒斥我大逆不道,顶撞师长,一气之下把我给赶出太玄!” 沈盈舒后怕似地拍拍胸脯,嗔怪地看她一眼,“那你还敢说那些话?” 江幼菱微微笑,“因为我想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凡役艰难,如青榆树皮三浸成纸,赤砂石千淘万漉方沉淀成墨,想要成道,就得守住本心。” 沈盈舒一脸茫然,“啥?” 江幼菱拍拍她的肩膀,换了个比方。 “就像你们丹院那些师兄师姐们炼丹一样,劈柴控火、选材提纯……百炼方可成丹。你觉得这中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盈舒皱紧眉头,隐约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又有些似懂非懂。 琢磨片刻后,无奈地一摇头,佩服地看向江幼菱。 “幼菱,你懂的也太多了吧?怪不得能辩倒上师……我现在是真有些佩服你了!” 江幼菱哈哈一笑,“我就是一刚入道的新弟子,佩服我作甚?况且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呢,说不定是歪理。” “歪理也是理。” 沈盈舒拉着江幼菱往外走,“难得今日无事,出门逛逛吧。入门一个多月,我都没好好逛过这太玄宗呢! 听说栖霞峰上,有一宝阁,名为‘齐物阁’,里头包罗万象,什么宝物都有,走,我们去长长见识!” 江幼菱亦听说过这齐物阁的大名,于是欣然而往。 太玄宗群山巍峨,峰峦迭嶂,各峰之间相距甚远。若循山道步行,便是脚程最快的弟子,往来一趟也要耗费半日工夫。 为省却这跋涉之苦,宗门在各峰之间架起数道铁索飞桥。 那铁索粗如儿臂,上铺青玉板,两侧空悬。 弟子们只需踏上索道,那索道便如活物般自行运转,载着人凌空飞渡。 两人依索道抵达栖霞峰后,但见: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枫燃千嶂赤, 松漱一溪青。 霞碎飞檐角, 云卷坠露亭。 好一幅丹青天工的景象! 沈盈舒感慨道,“我原以为我们住的百纳峰景致还算不错,没想到这栖霞峰竟如此壮观!今日便是不去那‘齐物阁’,也不虚此行了。” 江幼菱亦驻足良久,看枫色似火,云卷云舒。 两人欣赏够了美景,方才找了位过路的师兄打探到齐物阁的方向,缓步而行。 走了月末小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了一座八角玄塔。 正门楣上悬着块乌木匾额,上书“齐物”二字,笔画飘逸,看似古朴自然,细观却隐隐有灵光流转,仿佛随时会破匾而出。 “到了!” 瞧见齐物阁,沈盈舒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 江幼菱连忙跟上,跟着沈盈舒一齐踏入其中。 齐物阁共有九层,第一层名为“尘世坊”,所售多是基础灵物,主要面向宗门中数量众多的炼气弟子。 第二层名为“琳琅轩”,售卖的物品较之尘世坊要珍贵一些,但购买者仍以炼气弟子为主。 至于摆放在第三层“珍罗阁”的宝贝,自是比琳琅轩还要珍贵,其价格也让九成九的炼气弟子望而却步。 四至九层,则不对炼气弟子开放。 两人了解完了齐物阁的规矩后,便兴致勃勃地逛起了齐物阁第一层的尘世坊。 尘世坊很大,被隔成了数十个小铺面。 “幼菱快看,这里竟有‘清心丹’出售!” 江幼菱闻声看去,摆放在货架上的,正是两人前不久才服用过的清心丹。 守店的伙计扫了两人一眼,从两人的反应、神态便已猜出,她们是此次新入门的弟子。 虽然料到两人身上没什么灵石,不一定会买这清心丹,但本着结个善缘的心思,却也耐着性子解说道。 “下品清心丹,三灵石一丸,买十丸的话,还能多赠你一丸。” 沈盈舒闻言抽气,“嘶!一丸清心丹,售价竟高达三枚灵石,这也太贵了吧!没想到清心丹居然这么值钱!” 江幼菱也觉得贵,她只打通了一小段经脉,算不得炼气初期,月俸仅一灵石、一清心丹而已。 除非她打通了一整条手太阴肺经,月俸才能上涨至灵石五枚、清心丹十丸…… 江幼菱冲伙计摇了摇头,“我们是新弟子,手头上没有多的灵石,今日来这齐物阁,便是为长见识而来,改日手头宽裕了,再来同你做生意。” 伙计也很和善,“行,那你们自己看,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两人挨个将柜台上的丹药认了一遍,而后发现,清心丹居然是最便宜的丹药,有些丹药,一丸售价竟高达数十灵石! 沈盈舒咋舌不已,小声道,“丹药这般值钱,我日后在丹院,可得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学会炼丹之法! 等我会炼丹了,练上个十炉八炉的,到时候,送一炉给你!” 江幼菱忍笑,“行,那我就先提前谢谢你了。” (本章完) 第26章 衣冠取人,掌嘴明规 第26章 衣冠取人,掌嘴明规 两人说笑着走进隔壁铺面。 这家铺面没有伙计,掌柜的正在柜台上算账,见两人是新弟子,直接把头低下,继续拨弄手中算盘。 两人见掌柜态度冷淡,便也熄了细逛的心思,转身去了下一家店。 “哇,居然是卖灵兽的铺子,这些灵兽好可爱啊!” 沈盈舒看到满屋子的毛茸茸,立刻便挪不动脚了,看看这只,摸摸那只,哪个都喜欢。 女掌柜见客人来了,轻笑着起身,托起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轻轻抚过它蓬松的尾巴。 “姑娘好眼力,这长尾兔可是咱们铺子里最受欢迎的灵兽之一。长尾兔性情温顺,最是好养不过。 它虽不擅战,但产出的兔毛收集起来可以卖钱,或是自用织布,要来一只吗?” 沈盈舒明显是心动了,“多少钱一只?” 女掌柜笑吟吟,“不贵,仅售二十八枚灵石一只而已,你们若诚心想买的话,二十六也卖得。” 沈盈舒吓得连连摆手,“我、我身上没那么多灵石,看、看看就行……” 女掌柜笑容不变,“没关系的,多看看,等日后攒够了灵石,再来买也不迟。” 话虽如此,但沈盈舒到底没好意思在人家店铺里多逗留,只是临走时,那眼神还依依不舍地望着先前那只长尾兔。 “等我有钱了,定要买一只回去!” 话落,瞥见江幼菱面色如常,不由好奇,“幼菱,你不觉得长尾兔很可爱吗?” 江幼菱想了想,“可爱啊,但是太贵了,我买不起,而且养灵兽需要费不少时间精力,并非易事…… 还是算了吧,我只想专心修行,早日达到练气初期。” 沈盈舒叹气,“你说得对,还是修行紧要,等我日后修为提高了,再攒钱买灵兽吧。” 两人将一楼逛完,沿着扶梯上了二楼。 相比于尘世坊,琳琅轩的店铺数量要少一些,但其精致豪华程度,明显较一楼更甚。 “快看,这里居然有家兵器铺子!” 沈盈舒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店中。 江幼菱紧随其后,打量着店内的兵器,寒光凛冽、锋芒逼人,各式兵器陈列有序,令人目不暇接。 有通体赤红、枪尖跳动着火焰纹路的长枪、薄如蝉翼的软剑、以及泛着幽蓝寒光的玄铁重剑……每一件兵器,看上去都很是不凡。 “这些兵器看着是真不错!” 沈盈舒忍不住惊叹一声,指着一柄银白色的长剑问道,“这把剑怎么卖?” 铺子里的侍者却不答话,只拿眼睛在她身上从下往上那么一扫,露出点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盈舒感觉到自己被看低,心中又羞又恼,分明这侍者身着灰衣,也不过一杂役耳,凭什么敢小瞧她? 况且,他们开门做生意的,难道客人问一下价格,都不行吗? “你做什么这般看我,难道你这东西摆出来,不是拿来卖的么?” “当然是要卖的……” 侍者嗤笑一声,眼神愈发意味深长,“只是看你们二人这打扮,怕是连剑鞘都买不起。” 沈盈舒脸色瞬间爆红,她是买不起这剑鞘,可哪有这么羞辱人的? 偏她越是着急,反而越是说不出话,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好一个狗眼看人低!” 江幼菱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既为侍者,主家付你月钱是要你待客,不是让你来品评客人衣衫的。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如此轻慢行事,也不怕得罪了某位低调有实力的客人,给主家招祸?” 侍者面色一变,耳根涨得紫红,脖颈青筋暴起,却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说得好!” 江幼菱闻声望去,便见一身着杏黄云纹弟子服的男子,正冲她微微一笑。 黄衣! 江幼菱心中微惊。 《玄门规诫》中有提过,太玄门弟子服饰自有法度,弟子着装皆需遵循《玄门服色仪轨》。 杂役弟子着灰麻素衣,喻‘尘缘未净’;身具灵根者方可服白绢道袍,示“灵台初明”; 唯灵根资质上乘者,经掌教亲赐,才当得起这杏黄云纹法衣——此乃“玄门真传”之象。 江幼菱收敛心神,冲男子敛衽一礼,“见过真传师兄。” 沈盈舒也回神,匆忙跟着行礼。 谢景行朝两人微一颔首,待转过头时,面上已覆盖寒霜。 “这便是你们神兵阁的待客之道?” 侍者大慌,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他连忙跪下身去,头深深伏地。 “谢师兄息怒,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您差人来店里问的那柄剑,已经铸成了……” 掌柜的闻声而出,捧着鎏金托盘疾步而来,盘中装着的,赫然是方才那柄银白长剑。 “谢师兄息怒,”掌柜躬身几乎折成直角,连额角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这柄‘凝霜’昨日才铸好,我原想着今日便差人给您送去呢,不成想您竟亲自来了……” 谢景行指尖轻敲剑鞘,发出“铮”的一声清鸣,声音却比千年不化的冰川更冷,“我要的是剑么?” 掌柜大急,连忙冲一旁的侍者使了个眼色。 侍者会意,眼中闪过犹豫之色,随即咬牙发狠似地自扇巴掌,“谢师兄,是我错了!我不敢出言不逊,恶语伤人!”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整个神兵阁,谢景行冷眼旁观,直到那侍者两颊通红、高高肿起,才皱着眉头道,“行了。” 掌柜呼了口气,使眼色让那侍者退下,方才赔着笑脸将‘凝霜’奉上。 “谢师兄,您要的剑。” 谢景行却不接剑,只道。 “一家店铺的声誉,不在陈设几许,而在主家的德行。 若是主家无德,连待客的礼数都铸不端正,这剑即便是铸出来,也不过龙渊尘掩罢了。” 掌柜挤出笑脸,“是是,您说的是……” 谢景行这才扔下灵石,接过‘凝霜’,细细端详。 掌柜的见这桩交易成了,一颗心总算是落回肚里,脸上笑意也多了些真心实意。 “师兄你尽管检验,这剑我们店里的铸剑师,可是了真工夫的! 您看这纹路——是老师傅用‘千迭锻’手法一锤一锤敲出来的,每锻打一次就要回炉淬火,足足反复了九百九十九次呢!” 沈盈舒这回也缓过神来了,见这位真传师兄是个讲理的人,便也大着胆子瞧了瞧剑。 却又撇了撇嘴,“你这店家莫不是自吹自擂?我瞧着这剑虽好,比之我朋友的剑,却还差上一些呢!” 今天要出门,没空摸电脑,草稿箱就一章了,先单更哈 (本章完) 第27章 巧缘结剑,残谱相赠 第27章 巧缘结剑,残谱相赠 掌柜的听了这话,当即便觉得这小姑娘是为了找回场面,就故意这么说,只是碍于谢景行在场,不好辩驳,只委婉道。 “这柄‘凝霜’乃上品凡器,值六百灵石,不是一般的剑能比的。” 六百灵石,这么贵? 心中震惊,沈盈舒面上却不服输,轻哼一声。 “是么?那可真是巧了,我朋友的剑,正好也是上品呢,而且还是掌院亲赐。可惜今日没带出来,否则也能现场比个高低。” 掌柜的闻言依然只是笑,心中却觉得这小姑娘真能编,还掌院亲赐? 近年来,掌院也就赐下过一柄上品松纹,莫非那松纹剑,正好被你友人得了? 谢景行闻言,也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 但他也没心思深纠这些,拿起新得的凝霜剑,冲两人微一颔首,便要走了。 见人要走,沈盈舒连忙冲江幼菱使眼色,小声急语。 “黄衣师兄呢!好多人入门十几年,也不一定能遇到一次,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们得想办法结交一下才行。” 江幼菱有些迟疑,“可是我们与他初次见面,那位谢师兄也并无与我们结交的意思……” “哎呀!机会是自己找出来的嘛,你且看我!” 说罢,沈盈舒匆匆追上去,口中高呼,“谢师兄,且等等,您方才替我解围,我还没向您道谢呢!” 谢景行驻足,却并未折身,“你友人已替你训斥过那位无礼的侍者,我不过以势压人,何必谢我。” 沈盈舒笑容微僵,很快又道,“不管怎么说,您都替我教训了那位侍者,出了我口中一口恶气,于情于理,说一声谢也不为过吧?” 谢景行这才回头,“小事而已,不必言谢,若无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这黄衣师兄,还真是直截了当啊! 沈盈舒一噎,眼见谢景行抬步要走,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话题。 “师兄既然是爱剑之人,不想去瞧一瞧我朋友的那柄剑吗?” 谢景行果然折身,只是目光看向的,却并非沈盈舒,而是一旁未曾言语的江幼菱。 他原也以为,沈盈舒对掌院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心中有气,故意这么说罢了。 但眼下她既然再次提起这一话头,还隐有相邀之意,莫非叔爷爷那柄松纹,还真就让她友人得了? 谢景行朝江幼菱一拱手,“在下谢景行,听闻松纹铁剑乃是上品凡器,然其锻材精纯,未开锋刃已显寒芒,不知可否一观?” 见江幼菱沉吟不语,沈盈舒方才暗暗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那松纹剑虽然是幼菱的不错,可她这个主人尚未开口,她又怎可越俎代庖? 只是话已出口,后悔已是无益。 好在幼菱神色镇定,并无嗔怪之意,只是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心直口快了。 见江幼菱神色迟疑,谢景行越发笃定,松纹剑就在她手中,于是再次开口。 “放心,我不白看你的剑,我这里有一卷《青冥剑诀残谱》,是我外出游历时偶然所得,里头的剑招我已经学会了,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吧。” 江幼菱眼睛一亮,只是让观剑就能得一卷残谱,这位真传师兄,还真是财大气粗! 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这么大方的师兄,怎会觊觎区区一柄凡器? 于是坦然点头,“师兄想要观剑,我原是不该收您的剑谱的,只是我等杂役弟子,暂无资格踏足经阁。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我得了这松纹剑,却因剑道未明,徒令明珠蒙尘。今日师兄所赐剑谱,确实是我所急需之物,等我参悟完剑谱,必完璧归赵。” 谢景行闻言轻笑,“不过一残谱耳,我既说了送你,你且收着便是。 只是你未曾习得剑术基础,这本《青冥剑诀残谱》对你而言可能会有些难,建议你以修行为重,等突破了炼气初期,再从《剑招初解》开始修习剑术。” 说罢凭空取出一物,朝江幼菱递来,正是《青冥剑诀残谱》。 江幼菱接过残谱,对谢景行凭空取物的手段感到惊讶,“师兄所施仙术,可是袖中乾坤?” 谢景行闻言摇头,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锦囊给两人看。 “我哪里会什么袖中乾坤,不过是芥子空间罢了。《洞玄灵宝真一经》载:‘芥子者,尘微之极;须弥者,山王至尊。纳妙高于纤介,藏大千于微尘。’ 这芥子空间说来稀奇,其实就是个装物件的东西而已。” 江幼菱暗暗称奇,仙家手段果然奇妙,居然能将这么大一本书,放进这么小一只锦囊中。 谢景行将凝霜剑收入锦囊,冲两人一拱手,“那就请两位师妹带路了。” 疏影横斜,檐铃咽风。 看着不远处略显破旧的小院,沈盈舒忽而有些脸红,“寒舍粗陋,让师兄见笑了。” 谢景行微微一笑,“屋宇者,不过栖身之器;形骸者,无非载魂之舟。但得明月入户,清风穿堂,何陋可言?” 江幼菱欣然颔首,“师兄所言甚是,还请师兄在院中稍候片刻,我这便去将剑取来。” 说罢入屋,取下挂在墙上挂着的剑,给谢景行。 “铮”地一声,松纹出鞘。 谢景行定定打量了一会,方才道,“剑纹如松,气隐霜痕,势含未发。果然比我新得的那柄‘凝霜’还要好些。” 随即还剑入鞘。 江幼菱接过谢景行递来的剑,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谢师兄看到松纹剑时,神情略有些复杂。 “师兄,我煮了茶,来者是客,不如喝盏茶再走吧?” 沈盈舒将茶具放在院中石桌上,殷勤分茶。 谢景行想着喝一盏茶也不耽误工夫,便应了,在石桌前坐下。 “师兄莫嫌这茶粗淡——茶叶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水倒是这山中清泉,尝着别有一番凛冽滋味。” 谢景行饮了一口,“茶虽朴拙,解渴就行。” 一盏茶饮毕,他将茶盏往桌上一搁,“多谢两位师妹招待,景行还有事,下次再同两位慢慢饮茶。” 说罢,便起身离去。 望着谢景行离去的方向,沈盈舒叹气。 “这位谢师兄也太难接近了吧?看似温和有礼,实则疏离有度,只怕他早已看穿,我此番是在刻意接近。幼菱,你觉得呢?” 无人应答,沈盈舒疑惑看向江幼菱的方向,却见她捧着哪本《青冥剑诀残谱》,已是看得入神。 骂了沈盈舒可不能骂我了 (本章完) 第28章 道心不屈,院令难违 第28章 道心不屈,院令难违 沈盈舒无奈摇头,却没有打扰江幼菱参悟剑谱,兀自将桌上茶盏收了,默默回屋。 翻完这一本《青冥剑诀残谱》,江幼菱果然觉得晦涩难懂,其内所提及的步法、技巧,皆非初学者所能企及。 看来,没读师兄说的那本《剑招初解》之前,这本《青冥剑诀残谱》,是用不上了。 宗门典籍尽藏于经阁之中,杂役弟子想要入经阁,需要缴纳灵石五枚。 未达炼气初期弟子者,月俸仅灵石一枚。 想要进入一次经阁,需积攒五个月。 炼气初期者,月俸方足五枚之数,可以轻松凑齐进入经阁所需之资费。 想来宗门如此安排,是希望未破炼气者,能够专心修行。 等有了一定修为,再入经阁参悟玄典,方能事半功倍。 思量过后,江幼菱将残谱收好,继续打坐。 江幼菱闭目凝神,观想心灯如豆,一点灯焰自锁骨云门穴幽幽亮起,缓缓朝着上臂天府穴方向推进。 那灯焰飘摇似将熄未熄的残烛,在经脉中艰难推进,却似“风前秉烛夜行”。 每进一分,灯焰便被经脉中无形的罡风吹得扭曲欲灭,难以为继。 又似“秋虫欲破冻土”,刚推进了些许,便遇经脉壁障重重阻隔,如隆冬坚冰封锁大地,将那豆大焰火冻住,使其无法再前进分毫。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她额间已沁出细密汗珠,那天府穴却依旧遥不可及。 怪不得沈盈舒说,哪怕是天赋上佳者,想要打通一条经脉,少说也得半年。 修行果非一朝一夕之功。 江幼菱默坐片刻,待亥时止静钟声响起,方才停止打坐,倒头休憩。 次日,江幼菱按时抵达制墨坊,正想如往常那般,悄悄溜进偏殿时,却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哪位是江幼菱江师妹?阮师姐有请!” 江幼菱不禁纳闷,好端端的,阮师姐怎么又找上自己了?难道又想了什么新法子要对付她? 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只跟在那传话的弟子后面,走到了阮师姐跟前。 让传话的弟子下去后,阮子琴看向江幼菱,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昨日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 这位江师妹也真是,得罪执事师兄还不够,居然敢面驳上师……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初入仙门,皆道这仙门乃餐霞饮露之地;久居方知,清修者十之一二,余者不过蝇营狗苟,利来则聚,害至则散。 师妹昨日之举,看似出尽风头,实则自毁前途啊! 心念沉浮间,阮子琴开口道。 “即日起,你不必来这符院了!” 江幼菱微微愣住,心中生出些许恐慌感,却被她强行掐灭。 “师姐这是要赶我离开?三月之期未至,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我知道师姐不喜我,然太玄门下,行事皆循《玄门规诫》,敢问师姐,今日驱我离开符院,依的是哪条规矩?” 阮子琴装作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冷意和质问,只道。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怪我没说清楚,你这是要高升了,恭喜师妹得了洪上师的青眼,即刻奉调,赴洪上师洞府听遣。” 江幼菱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什么情况,居然是洪上师发布的调令? 为什么,就因为昨日在闻道堂中,自己辩驳他的那番话吗? 江幼菱心中生出淡淡的懊恼之意,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 洪上师堂堂筑基上人,器量竟如此狭小吗?只是谈经论道,居然就这般针对自己…… 可若是昨日之事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静立片刻,消化了这一消息后,江幼菱受了调令准备离开,却听阮师姐低声提醒道。 “江师妹,听师姐一句劝,去了上师那里,凡事忍气吞声,切莫再出头掐尖,上师气消之后,自不会与你一杂役弟子再做计较。” 江幼菱沉默片刻,最终道了一句“多谢师姐提醒”后,便转身离去。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阮子琴暗暗叹息。 赵师兄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惹怒了洪上师,江师妹的麻烦还真不少。 可惜这位江师妹的性子看似柔顺,实则外柔内刚,是个很有主见的,不会轻易妥协。 只怕要吃上不少苦头,才能学乖。 摇了摇头后,阮子琴轻叹一声,出门找赵师兄,汇报了这一变故。 得知江幼菱因得罪了洪上师而被调走,赵诚不禁皱眉。 “……果然不是个安分的性子!依你之见,她被上师调去后,需要多久才能被遣回?” 阮子琴迟疑片刻,而后道,“弟子因触怒上师,而受到调令之事,先前也不是没有过,大多折腾个三五日,略施小惩后便送回来了。 想来数日之后,江幼菱就会被遣回符院。” 听到这里,赵诚满意点头,“不错,如此一来,也不会耽误正事……总之江幼菱整个人你给我盯紧了,等她被遣返后,即刻向我汇报。” “是。” 云栖鹤隐,漱玉涵虚。 江幼菱乘索而来,但见这丹阳山上,种了许多奇异草,弟子们穿行其间,照料灵草、采摘叶,有条不紊。 不远处,更有一眼灵泉蜿蜒而下,泉水击石,泠泠如玉鸣。 正是:“瑶草琪缀玉阶,灵泉漱石鸣珮环。” 一位模样端庄的女修留意到她,立刻走上前来,问,“你是哪座峰上的弟子,来我们这丹阳山有何事?” 江幼菱行了一礼,“回师姐,我是百纳峰上新入的杂役弟子,江幼菱,接洪上师调令,前来这丹阳山受任听遣。” 闻言,女修的眼神立刻变得微妙,原来是上人特意令她调过来的那位杂役! 今日一早,她便得到上人吩咐,让她从符院调一位名为江幼菱的杂役入山。 上人对杂役的态度向来不屑,怎会突然要用这杂役办事了? 她觉得事有反常,于是偷偷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这位江师妹年纪虽轻,行事之大胆却是让人刮目相看。 心中默默同情了这位年轻师妹一瞬后,女修公事公办地点头。 “原来是江师妹,我姓王,你唤我王师姐便好。上人虽然下发了调令,却未对师妹予以职司分派,我也不敢擅作主张。 师妹且先休憩片刻,等上人回来,再听指示。” (本章完) 第29章 上师设障,孤身攀道 第29章 上师设障,孤身攀道 江幼菱自无不可,便在一旁安静坐下,细细打量这丹阳山。 可惜,她不通草木,这山中瑶草奇,她是一株也不认识。 那些打理草的弟子各司其职,也无一人搭理她。 江幼菱略觉无趣,便伴随着泠泠泉声,默默修行。 不知修行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整齐划一的问候声——“见过上人。” 是洪上人回来了! 江幼菱连忙睁眼起身,朝着洪上人的方向看去,却见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也朝她看了过来。 洪登元挥手,示意其余弟子各行其是后,便朝着江幼菱的方向走来。 江幼菱心跳如雷,只觉得洪上人的每一步,都似踩踏在她的心脏上。 慌忙低头行礼,“见过上人。” 洪登元瞧见她慌张的样子,表情似笑非笑,“怎么?昨日不是牙尖嘴利得很么,今儿个倒是害怕起来了?” 江幼菱心慌更甚,却不敢反驳,只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却听得上头冷哼一声。 “你既说‘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又说‘心若明镜,亦可映照’,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向道之心到底有多坚定!” 说罢,洪登元冷笑着从袖间甩出一纸信封。 “限你六个时辰之内,将此信送至百里外的‘玄冥谷’,送信途中,不得借助灵鹤之力、和宗门所设索道,只能凭你自己的脚力,否则便算失败。” 一直暗中关注着两人动向的王楚君,闻言不由皱眉。 丹阳山与玄冥谷相距百里,若是平地,这杂役弟子或可依靠脚力在六个时辰之内将信送到。 然两山之间道路崎岖,临近玄冥谷的那一段,更是:“千仞绝壁如刀削,万丈深渊起阴风”! 加之谷中瘴气颇多,一旦吸入了太多瘴气,便是有去无回都有可能! 上人此举,未免也太过刁难。 王楚君正踌躇,要不要替那位江师妹求情之际,却听她已点头应下这苦差事。 “还请上人将前往玄冥谷的路线告知于我,我即刻便动身去送信。” 洪登元也没料到她会这般爽快答应,不禁冷笑,“楚君,你且同她说说,玄冥谷是个什么地方。” 王楚君连忙道,“玄冥谷终年阴煞盘踞,瘴疠横行,江师妹这般修为去了,定是吃不消的,若是不甚吸入太多瘴气,甚至有殒命的风险! 不若赶紧向上人认错赔罪,换份差事。” 江幼菱想过自己会被刁难,却不曾想会被刁难至此,一时间也怔住了。 她并非不愿意服软,也并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只是道心若移,便如剑折弦断。 纵使日后重续,裂痕永铸,再无问道之心志也。 见江幼菱默然不语,洪登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也想瞧瞧,她究竟会接下这可能送命的苦差事,还是会下跪求饶保个眼前太平。 片刻后,一道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多谢师姐,但我想好了,我要去玄冥谷送信。” 王楚君一惊,“江师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此事关乎生命,不可意气用事……” 她还想再劝,却在接收到洪登元警告的目光后,不敢再多言语。 “哼,你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便赶紧去送信吧。至于路线,楚君你告诉她便是。” 说罢,洪登元一甩袖,折身走入了洞府。 “唉!江师妹你实在是太冲动了,玄冥谷那地方,寻常炼气期的弟子都避若蛇蝎,你倒好,居然上赶着去……” 王楚君连连摇头,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要不,你还是向上人认个错吧,别看上师说话严厉,其实他性子很和善的……” 江幼菱心中一暖,“师姐不必再劝,我会小心的。”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行吧。” 见劝不动,王楚君也无奈了,从书房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江幼菱。 “这是丹阳山到玄冥谷一带的地形图,你且慢慢看,将路线记熟了再上路。” 末了小声补充道,“反正上人只说让你六个时辰之内将信送到,又没说让你即刻出发,吃饱了再走也是使得的。” 江幼菱闻言一乐,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师姐说得对,玄冥谷这般远,是该好好准备一番。” 于是吃饱喝足,背熟了路线后,江幼菱方才上路。 山径盘纡,雾锁危崖。 江幼菱蹑足潜行,如履薄冰。 时而攀藤附葛,手足并用;时而贴壁移身,心悬一线。 如此目观六路、步步为营,虽然路险难行,倒也安然过半。 及至暮色四合,阴风愈利,前方绝壁如刀,横断去路,方才被迫停下。 正迟疑间,她忽然看到岩缝中,有一铁索悬垂,其上锈迹斑驳,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 江幼菱走上前,探手一试,铁索虽锈,倒也稳固。 于是心下一横,脱去外袍拧成绳状,将自身与铁锁牢牢困在一起,以防不测。 待一切稳妥,她双手紧握铁索,足蹬绝壁,凌空横渡。 山风呼啸,吹得铁索摇晃不止,似欲将她甩入深渊; 指尖磨破,鲜血渗出,她却咬紧牙关,寸寸前移。 好不容易到了对岸,已是力竭。 江幼菱瘫坐于地,回望来路,犹自心惊。 然而还未等她喘口气,前方瘴雾翻涌,隐约间有异响传来,似有活物在其中潜行。 江幼菱强撑起身,凝眸望去,但见: 瘴雾翻腾如浪,黑影游移似魅;枯枝无风自动,腐叶平地生旋。 她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屏息戒备、严阵以待。 却在这时,一只灰狐窜出,碧眼森森与她对视片刻,倏忽隐入雾中。原是虚惊一场! 江幼菱稍松口气,亦不敢掉以轻心。 这玄冥谷外瘴林,腐叶积年成沼,瘴气凝结如纱,是实打实的大凶之地。 稍有行差踏错,或是吸入瘴气过多,就是死路一条。 休憩片刻后,江幼菱取出王师姐临走前塞给自己的避瘴丹服下,而后深吸口气,踏入瘴林。 江幼菱甫入瘴林,便觉天光骤暗。 古木盘错,蔽日遮天;腐叶没踝,寒气侵衣。 她抬头四顾,试图分辨方向,可林中瘴气重重,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行进时,忽见岩缝间生着几株奇草—— 那奇草叶如碧刃,纹似星轨,竟皆指向同一方位。 今天一更,为上架做准备中(虽然并没有攒很多稿子,呜) (本章完) 第30章 众口劝归,孤身试寒 第30章 众口劝归,孤身试寒 师姐给她的那本小册子上有载,这是“寻阴草”,喜阴厌阳,叶尖永远朝向阴气最盛之所。 当下循草而行,步步谨慎。 然而走了一段路之后,江幼菱忽觉额角刺痛,眼前景物竟开始扭曲浮动。 原是避瘴丹药力将尽,瘴气侵体! 江幼菱急忙咬破舌尖,借剧痛强提精神,又屏息凝神,加快脚步。 如此疾行了半刻钟之后,终见前方雾气渐薄; 再行三十丈,忽有凉风扑面,竟已穿出瘴林! 江幼菱长松口气,但见暮色苍茫中,一座黑石牌坊巍然矗立,上书“玄冥谷”三个大字。 牌坊两侧石柱上,各盘着一条鳞甲森然的石蟒,眼窝里跳动着幽幽磷火。 说来也怪,当她靠近这两条石蟒时,因瘴气吸食过多而产生的头晕目眩之感,立刻便消退不少,神智也渐渐恢复清明。 江幼菱定了定神,上前依照王师姐教她的法子,将弟子令牌轻轻按在蟒首七寸处的凹槽中。 令牌嵌入的刹那,顿时阴风大作,牌坊后浓雾散开,露出一条青石阶梯。 江幼菱收起令牌,拾级而上,踏入谷中。 谷外这番动静,自然没逃过谷中巡守弟子的耳目。 “有动静,有人启动了青石阶梯!” “怪哉,往常那些人来玄冥谷,皆乘鹤御风而来,已许久未有人登山扣门了吧?” “且去看看,来的是哪位师兄师姐。” 两人朝着入口方向走去,却见阶梯上,有一女子: 青丝散乱如瀑,几缕沾额;素衣褴褛似絮,数处见血。 纤掌殷红绽裂,犹带崖铁锈痕;小腿浮肿泛青,尚留虫豸齿印。 两位巡守弟子见状,不由满眼惊奇。 “居然是个尚且入道,连手太阴经都未通的师妹!天爷!那千仞绝壁,还有谷外瘴林,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观这师妹面嫩,怕不是上月刚入门的新弟子?新弟子来我们这玄冥谷作甚……嘶,这是被人刻意刁难了吧?” 两人心绪起伏,皆目光复杂地望向这位满身狼狈、神情疲态,目光却依然澄澈清明的师妹,倒忘了问其来意。 江幼菱缓缓踏上最后一步阶梯,从内衫缝制的口袋中,摸出洪上人递给自己的那封信,递给二人。 “奉洪上人之命,送此信函而来。” 二人接过信函拆开一看,对视一眼,皆面露怪异之色。 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发问,“这位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得罪了这位洪上人?” 江幼菱心中微沉,拱手作礼,“还请师兄明示。” 那人叹息一声,指着这信件说道。 “这信件上并无要事,只洪上人特意吩咐,要求送信之人前往映心潭中,思过三日,方可依原路折返回山。 不过上人也说了,若师妹知错,就不必去映心潭中受寒气侵体之苦,直接乘鹤回山便是。” 说到这里,他面露不忍之色,劝道。 “师妹,我虽不知你因何故开罪了洪上人,但你身为弟子,本该尊师重道,恪守训诲。 若真有行差踏错之处,向上师低头认个错,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何必执拗至此,自讨苦吃?” 另一名弟子亦点头附和道,“那映心潭寒气蚀骨,便是炼气后期,也难熬三天三夜,你这点微末修为,如何受得住? 还是服个软吧,没得被那谭中寒气,伤了筋骨!” 江幼菱蹙眉,久久无言。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原以为上师令她送信至此,已经很苛刻了,没想到后头还有更难的在等着她。 她不过是在对方授课时,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已。 洪上师身为筑基上人,何至于对她这么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苛责至此? “彼以雷霆压微草,且以谭水映道心。” 江幼菱冷然抬眸,向两位巡守师兄拱了拱手,“烦请二位指路,映心潭所在何处?” 两人瞠目结舌,满脸不认同之色,半晌才道,“师妹,你当真要去那寒潭中泡上三天?” “师妹,你这又是何必呢,如此固执不知变通,非要去寒潭中受苦,岂不愈发触怒上人?” 江幼菱默然不答,屈服二字说来简单,“俯首易,拾骨难”——她既持理在前,岂能向无理屈膝? 今日折脊一寸,他日即便断骨重续,也难修这道心之损。 不就是泡寒潭三日么,她去便是。 且看那洪上人,后头还有何种折磨人的法子等着自己。 江幼菱冲两人粲然一笑,“两位不必劝了,我已想好。” 两人摇头叹息,终是不再劝,“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便能抵达。” “若师妹改变主意了,可随时折返。” 江幼菱谢过两位师兄,沿着石板路一路深入。 谷中清幽,其间多生冥灵草、寒月藤之属,皆负阴抱寒之物。 然身处其中,却连一丝一毫的阴寒之气都感受不到。 直到走到了映心潭附近,江幼菱才感受到些许寒意,如秋露沾衣,霜意凛冽。 越是靠近映日潭,则霜寒之气愈发浓。 及至谭边,更是风过如刀,呵气成霜。 在这冒着白气的冰冷谭水中泡上三天,她这具小身板,当真能熬得住吗? 即便江幼菱慧心灵性、胸有成算,也不免踯躅不安,却步不前。 她甚至生出一丝怯弱的念头:或许向洪上人服软低个头,就不必受这寒潭之苦了。 对方以势逼人,她不过是暂屈形势,非屈人也。 形可折而神不损,不过权宜之计。 她只要在心中铭记,她是对的就行,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屈服过后,一切真的都和以前一样吗? 她是对的,为何要认错? 她读过的那些圣贤书,书中所言事理,全是错的吗? 江幼菱颤抖着身子,踉跄踏入寒潭。 刹那间,寒沁骨髓,冻得她打了一个激灵。 寒气顺着灵窍,争先恐后地钻入了她的身体,好冷啊! 江幼菱想纵身而逃,可身子却维持着颤抖的姿势,一点点步入深谭。 直至玄冰刺背,寒气砭骨,她整个人也被冻得僵硬。 冷,太冷了。 在这极致的冰寒和痛苦中,江幼菱连神智都渐渐被冻僵,不行,继续冻下去,她熬不过三天的! 明天上架哈,今天一更,因为明天要按照国际惯例爆更 (本章完) 第31章 与君书 第31章 与君书 余本蓬门疏懒人,性耽竹素,笔寄云烟。偶执秃管,漫涂鸦字以自娱;讵料墨痕,竟得青眸于兰台。 始知文苑多径,幸蒙伯乐垂顾,然资质驽钝,未谙雕龙之术;文心拙朴,全凭叩壁独行。或效颦而失步,或刻鹄而成鹜,蒙诸君不弃,反赠明珠于瓦砾。 今值新卷初展,感佩殊深。虽无江郎彩笔,愿竭驽骀之力;但得片语相酬,必倾蟾光以报。谨奉芜词,再拜谢君高义。 哈哈哈哈,其实就是上架感言,我本懒人,写书也是自娱自乐,能得到起点平台和编辑大大的看重,以及各位读者朋友们的支持太开心了,无以为报,唯码字耳! (本章完) 第32章 寒潭悬命,心灯长明 第32章 寒潭悬命,心灯长明 于寒潭中受难之际,江幼菱忽然忆起膻中心灯。 灯焰为火,火即热源。 此时她已经被冻得受不了了,也只能是勉力一试了,于是强迫自己忽略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刺痛感,尝试入静。 原以为在此等寒冷环境下,入静会特别艰难,没想到一次便成功了。 心灯居膻中,依然是豆大的一点,可这点微末火光,却给了江幼菱无限勇气。 江幼菱凝神内视,观想灯焰如斗大,以期这点微末火光,能够照拂温暖她的身体,驱散重重寒意。 但见膻中那一点心灯焰苗忽地一跳,原本如豆的灯火,竟在观想中渐次舒展。 先是化作一枚枣核大小,继而舒展如杏,最终越来越大,也越发明亮…… 这火苗虽只存于观想,却当真生出几分暖意。 初时不过膻中穴一点温热,不多时竟如春风化雨般流注四肢百骸,驱散了那冰寒刺痛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江幼菱渐渐觉得缓过劲来了。 那种身子被冻僵,神智模糊的感觉也消散了大半,周遭寒气虽盛,却并非不能忍受。 然心念起伏间,念中火光亦飘忽不定,寒气卷土而来,几欲将火光扑灭。 惊得江幼菱连忙收敛心神,继续观想灯焰,方才使火光不灭,寒气渐歇。 江幼菱的意识在寒潭中浮沉,似一缕游丝悬于生死之间。 那心灯焰火时明时暗,她的神智也随之忽清忽昧。 有时清醒如常,能觉出四肢百骸中有热意缓缓流转;有时又恍惚迷离,仿佛魂魄离体,飘荡在无尽寒雾之中。 寒潭之水幽暗深沉,映不出她的倒影,也照不见天光。 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到了强弩之末,都快撑不下去了。 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量,如同灯油一般,缓缓浇筑于那盏将熄未熄的心灯之上,让她的生命得以延续。 时间在此处仿佛凝滞—— 或许已过去三日,又或许只是弹指一瞬。 江幼菱已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 只依稀记得,自己仍在观想那盏心灯。 灯焰不灭,她便不死。 生死飘摇间,她隐约看到,寒潭边静立着一道身影,竟有几分眼熟。 她看不真切,也无暇顾及。 全副心神,皆系于那一点飘摇火光。 渐渐地—— 那焰心越发凝实,竟在不知不觉间,由虚化实,由念生真。 江幼菱忽然发觉,自己的意识不再混沌。 五感逐一归位,灵台复见清明。 她睁开眼。 寒潭依旧,而心灯长明。 “原来如此。” 江幼菱感受着膻中处散发出来的暖意,了然一笑。 虽然依旧看不到心灯,但她已经能感受到了。 恰在此时,有不忍的声音自岸上传来,“师妹?三日之期已至,师妹你还活着吗?” 江幼菱起身,带起哗啦啦一片水声,朝说话人方向看去。 那人见江幼菱还活着,不由长松口气。 “太好了,还活着就好,在这冷冰冰的潭水中泡了三日,脑子都被泡糊涂了吧,快出来,换身干净衣衫暖暖身子。”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江幼菱失笑,迈步出了寒潭,“多谢师兄,我不冷。” 心灯长明,温煦全身。 她现在只觉得身子暖洋洋的,一点也不冷。 那位巡守弟子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完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听说人被冻死前,都会觉得身子暖融融的,只怕是回天无力了! 师妹,你还有什么遗言,尽管交代吧,要是顺手,师兄就替你办了。” 江幼菱又好气又好笑,“师兄,用不上,当真用不上,你瞧我,这不是好得很吗?” 巡守弟子神色狐疑地打量她一眼,见她果真不是回光返照的样子,方才松了口气,而后又觉得稀奇。 “真是怪了,师妹你在寒潭中泡了三日,是如何做到完好无事的?难道——” 他眼神微闪,想到了某种可能,悄然靠近了些许,压低声音道。 “师妹你是不是趁着四下无人,偷偷从寒潭中溜出来了,眼看着时辰快到点了,又悄悄潜进去?”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推测在理,看向眼前师妹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 江幼菱懵了,居然还能弄虚作假?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正要张口解释,那位师兄却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脸了然的表情。 “我懂我懂,上人这惩罚本就不合理,放心吧,师兄嘴很严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江幼菱哭笑不得,顿时也不作解释,由他误会。 巡守弟子送江幼菱到了玄冥谷入口处,叹了口气。 “师妹,师兄只能送你到这了,洪上师在信中说了,让你自寒潭而出后,便立刻回山,不得懈怠。” 江幼菱轻笑,真心实意地道,“多谢师兄回护之意,还未请教师兄大名,日后若有空闲,再来看望师兄。” “不必不必,师兄真切希望,师妹回去之后好生修行,切莫再触怒上人,再来此处受罚。” “哈哈,师兄好意,幼菱心领了。” 挥别玄冥谷中巡守师兄,江幼菱沿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下,心境与初次走这条路时,完全不一样了。 来时愤懑不甘,委屈疲惫,胸间憋闷着一口气,不肯服输。 去时只觉云淡风轻,神清气朗,但见山河朗润,方知天地宽广。 及入瘴林,瘴气依旧深沉。 江幼菱观想心灯,但觉胸口处生出一点暖意,随即流经四肢百骸,距瘴气于体外。 至于虫豸之属,更是无法伤她分毫。 如此一路闲庭信步,出了瘴林,来到那千仞绝壁之下。 她信手握住那锈迹斑驳的铁链,足尖轻点岩隙,一路攀岩向上。 前几日才将她双掌磨破的铁环,如今却不能伤她分毫。 她甚至有余力分出一分心神,来欣赏这绝壁上的风景。 江幼菱仰首望去,但见铁索悬天,恰似苍龙垂须;绝壁连云,宛如火凤展翅。 想起这数日来的经历,她只觉心中浊气尽数褪去,豪气顿生。 险处偏生绝佳景,苦中自有至味存。 她在寒潭中浸了三日,受阴寒之苦,却也因此得心灯长明,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江幼菱唇边浮起一丝浅笑,五指骤然收紧。 但听“铮”的一声铁链轻鸣,她身形如燕般凌空而起,依附着铁链疾驰而上,不多时已登至山巅。 沿着来路返回,山风猎猎,吹得她衣袂翻飞。 那些曾让她战战兢兢的松动岩石,如今踏来,竟如履平地。 (本章完) 第33章 三日护道,一言破妄 第33章 三日护道,一言破妄 江幼菱一路缓行,回丹阳山时,居然仅过去三个时辰! 比她来时所的时间,少了一半。 “江师妹?” 正在给灵植捉虫的王楚君放下手中活计,惊异地看向江幼菱。 几日过去,这位江师妹一去不返,她还以为这位可怜的师妹已经遭遇不测了呢,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 “王师姐。” 江幼菱对于这位师姐,是很感激的。 若非临行前她给了自己避瘴丹,只怕她早在前往玄冥谷的路上,就因为吸入太多瘴气而昏迷了。 王楚君笑呵呵地点头,“安然回来了就好,洪上师吩咐过了,让你回来之后,直接去洞府中见他。” “好的。” 江幼菱冲王楚君点点头,踏入了洪上师的洞府。 她正好心中有疑,想要想对方请教。 她环视一周,见这洞府中石髓垂晶,藤萝结篆;蒲团凝碧,玉案生辉,果非寻常处可比。 江幼菱垂首默立,安静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内室的石门“嗡”然一声开了,一道身影自其中越步而出,正是洪登元。 他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不将所有人放在眼底的自傲模样,随意扫视了一眼江幼菱后,便自顾自地在上首太师椅上坐下。 江幼菱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上师,我心中有一事不明,分明我前些日子,已经点燃过心灯了,为何泅于寒潭三日,心灯会再次燃起?且长明不灭?” 而且,她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两次心灯燃起的感觉,不一样。 心灯初燃,灯是无形的,焰是冷的,非观想不可觉、不可视。 心灯再燃,灯虽然依旧无形,但焰是热的,即便不观想,她也能感受到,心口处那一点炙热的温度。 “初燃为识,再燃为性。” 洪登元指尖轻敲案几,忽然从案上取出一盏青铜古灯。 此灯甚是奇特,灯芯未燃,却隐隐有光晕流转。 “你且看这灯。” 他屈指一弹,灯芯“嗤”地燃起一缕青焰,“这是凡火。” 说着又取出一块寒玉置于灯旁,那火焰先是被寒气熏蒸得将灭欲灭,少顷适应了寒气后,光华流转间,焰中竟生出点点金芒,渐渐将那寒玉给烤化了。 “初燃的心灯,不过是借来的火种。由念中生出,虚有其表。” 洪登元将倒悬的灯盏推向江幼菱,“寒潭三日,是要淬去这灯上的浮焰。” 他指尖轻点少女心口,“如今留在你这里的,才是你自己凝就的那点真火。此中变化,旁人看不透彻,唯有你自身方能感受。” 听了洪登元这番解释,江幼菱怔住,久久无言。 她并非愚钝之人,几乎是立刻便想明白,洪上人这几天对她的“折磨”,看似惩罚,实则考验。 百里送信,试炼她的道心和体魄。 寒潭三日,磨练她的恒心和意志。 甚至,她于生死之际,于谭边看到的那抹熟悉却不敢置信的身影,以及快要支撑不下去时,那凭空出现的“灯油”,都与眼前之人脱不了干系。 是他设下考验,看似生死困境,实则借寒潭之力,助她催生出一点真火。 是他隐匿身形,在寒潭周围守了三天三夜,方才护住这一点真火不灭。 也是他,在闻道堂上对身具灵根者极力推崇,对无灵根深恶痛绝。 “……为什么?” 洪登元笑了,神情却很平静。 “你是问我为何要刻意打压凡役弟子,还是问宗门为何不将真法传予你等?” 江幼菱沉默,而后深深一揖,“求上师解惑。”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洪登元坦然受礼,“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凡人浊体,想要觉醒这一点真火需经生死劫,更需上人精心护持,并非易事。 且觉醒之后,不仅要占用更多的修炼物资,其修行速度也远不如身负灵根者,况门中杂务也需要有人来做…… 从宗门角度而言,凡人没有培养的价值。” 江幼菱动容,心中对仙门的崇敬彻底塌陷,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原来太玄门所谓的特开仙门,擢选仙途,不过是找一些年轻机敏又好用的低廉劳力罢了! 她双手不自禁地握紧,不知是替自己,还是替万千杂役,亦或是那些杂役身后,如崔祖母那般,佝偻在灵田矿洞、以血肉为子女铺路的苍老脊梁? “太玄泱泱仙门,安敢欺天罔世,妄传伪法?” 洪登元摇头,“非伪法也,实略本也,太玄所传之法,亦能让你温经通脉,强身健体,无病无灾地修行至炼气中、后期。 缘法深厚者,纵肉体凡躯,更能借外功淬体,强开筑基之门。只是希望渺茫罢了。” 江幼菱沉默良久,心中滚烫的情绪才缓缓冷却。 灵根者和凡人,孰重孰轻,本就一目了然。 太玄门会如此选,其实很合理。 就算宗门将完整道法传下,杂役弟子们向道之心甚坚,无惧生死间的大恐怖,又有多少筑基上人,愿意费心思,护持区区杂役入道? 届时,窥见真法而不得入门,门中弟子必日久生怨,人心动摇,则仙门根基不稳矣。 只是想到年逾古稀,却对仙门崇敬之至,为供养子女耗尽了心血的崔祖母。 屡试不第、为了入仙门,耗费了无数光阴的母亲和舅舅。 以及对仙门满心向往,誓要闯出一番成就的沈盈舒、徐客…… 江幼菱终究是意不平。 “所以上师故作轻慢之态,疾言厉色,是想呵醒那些被宗门以仙梦所惑的弟子?” 洪登元闻言,反倒是自嘲一笑。 “事实证明,我之举动不过蚍蜉撼树罢了,甚至连你一个小小的刚入门弟子都说服不了,还被你当面顶撞得下不来台。 只怕我如今,已经成了你们杂役弟子心中的笑柄!” 江幼菱面露惭色,连忙向洪上师行了一礼,“上师思虑深远,幼菱目光短浅,不能及也。” “罢了,此事本就是我思虑不周,行事有失偏颇,你不过就事论事,何错之有?” 洪登元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其实我前些日子唤你来此,愿意就是要让你吃点教训,谁知你竟是个倔驴性子,认准了的理,竟是半点也不能屈!” 江幼菱赧然,“上师教训得是,此番寒潭之行,幼菱方知上师是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助弟子淬去浮华,得见真性。 若非上师点拨,弟子只怕仍在迷途之中而不自知!” 洪登元淡然摇头。 “罢了,能得此造化,原也是你自己的机缘,本上人既护持你入道,原是该收你为弟子的,只是你这杂役身份,却与本上人的修行理念不符……” 江幼菱连忙行礼,“上师照拂幼菱至此,幼菱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奢求更多?” 洪登元颔首,“你是个懂事的,日后若有空,可以常来丹阳山找你楚君师姐,讨教修行之事。 至于本上人今日之言,出了这座洞府,切记要烂在肚里,没得引来杀身之祸,连累于我。 至于你修为进益太快之故,若是有人问起,你只说我赏了你通脉丹便是。” 江幼菱闻言,眼中似有晶莹浮动。 王师姐既为丹阳山中弟子,其性格品行,恐早为洪上师所熟知。 那一粒避瘴丹,只怕也全然在上师的预料之中。 心思浮动间,江幼菱掀开下摆,冲洪登元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虽然上师不愿收我这个徒弟,可我却认定了您这位师父。传法之恩,如同再造,幼菱定没齿不忘!” 江幼菱言罢起身,默默离开了洞府。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洪登元悠然一叹,“璞玉浑金,奈何凡俗之流,人微言轻,且看你日后造化了。” 搞错了,原来女子在家招郎,称呼也沿用舅系亲属那一套,已经修正过来 (本章完) 第35章 灵根血祸,肉身证道 第35章 灵根血祸,肉身证道 见众人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清微子含笑抚须,只准备继续授课时,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敢问真人,那灵根既有万般妙用,可有法子,让我等凡人体内,生出灵根?” 此话一出,清微子尚未答话,已有几道声音叹息出声。 “问出这话的,必然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既然身为凡人,又哪里有什么办法,生出灵根呢?” “是啊,那灵根天生地长,与生俱来,岂是后天能够催生出来的?” “若真有此妙法,我等也没必要蹉跎岁月了……” 一片议论声中,清微子却忽然温声道,“有人曾从死去修士的体内取出灵根,移入凡人体内。” 闻道堂中静了一瞬,而后不少弟子追问,“后来呢?” 清微子摇头,“自是不成。那修士既已身陨,灵根中生机全无,断不能续。” 那……若是从活着的修士体内,取出灵根呢? 这个问题一齐涌现在所有弟子的心中,却无人敢将这个问题问之于口。 似看穿了众人的疑惑,清微子淡然笑笑,“从活着的修士体内取灵根,自然也是不成的,早就有人试过了。” 回想起某一段历史,清微子目光微沉,面容肃穆。 “千三百年前,南疆有金丹邪修,号‘血髓真人’。其独子无灵根,这魔头便布下大阵,残害我道门灵根弟子数百,取活人灵根为其子续接。” 闻道堂中的气氛,因为清微子的讲述,而变得沉闷。 有弟子忍不住追问后续,“后来呢?” “后来?那些灵根入体即腐,不拘属性、纯度,最后,其子经脉尽断而亡。那魔头自己也因作恶多端,落得个群起而攻之,魂飞魄散的下场。” 堂中弟子俱是脊背发寒,为着一人修行,竟要数百性命作铺。 清微子心知肚明,真相自不是如他所言那般。 取他人灵根纳入凡人体内,还真能令那凡人感应到灵气,借以修行。 只是这灵根离了原主,便如树离了根,一日一日地变得枯萎。 仅需月余,便会彻底腐烂。 那魔头之所以杀了那么多弟子,只因他将灵根当成了灵石一般的耗材,植入其子体内,每月一换。 然嫁接灵根之法,终有弊端,其子终因灵脉相冲,爆体殒命。 而祸端之始,只是因那魔头之子不愿以生试道而已。 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续接灵根的法子,或需耗费及其罕见的天材地宝,或条件太过苛刻,可遇而不可求,没必要同这些弟子一一赘述。 清微子心中喟叹,叮嘱众弟子道。 “假借外物修行,终究小道耳,尔等若觉进益缓慢,不若先练铜皮铁骨,再以气血养脉,待得肉身成器之日,内外兼修,则进境神速,灵气自来。” 不少弟子闻言,目露惊喜之色,尝到横练之苦的弟子们却是内心暗叹。 炼体二字,说来容易,可日日锤炼,各中心酸辛苦不表,一个不甚,还可能伤及己身,耽误活计不算,更需耗费灵石采买灵药,调配药汤。 其难度比之打坐修行,犹有过之。 起码观想心灯的时候,不需要受那皮肉之苦。 清微子瞧见中弟子神色,不置可否,只继续讲述营卫二气分流之法。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别看这伏妖城中一片祥宁,那是有太玄仙门在此镇守,妖魔轻易不敢来犯。 外面城池,妖魔吃人那是常有之事,甚至某些守卫力量薄弱的郡县之地,屠城之事更是偶有发生,人族土地寸寸沦丧,危如累卵。 今妖魔肆虐,每月都有不少弟子丧身妖魔之口,仙门资粮有限,当以守土安民为要。灵根弟子尚需竭力栽培,况凡俗乎? 诸真人虽怀济世之心,奈何力有未逮,纵有疏漏,亦属无奈。 惟愿凡骨者自强不息,勤修不辍,或可于荆棘中自辟蹊径。 课毕,众人皆觉受益良多,更有不少弟子,决定去经阁,寻一门合适的外家功法。 沈盈舒也有些心动,“我离家时,家中曾给了我一些灵石,近日我修行时,总觉得不太顺畅,想来定是没能‘内外双修’之故。 用完夕食后,不如我们也去经阁,找找看有没有适合我们的外家功法吧!” 江幼菱想了想,“我陪你去吧,不过我没灵石,就不进去了。等日后积攒了灵石再买功法。” “好吧,那我这次进经阁,正好可以先替你看看,有哪些功法最值得买。” 用完膳后,两人结伴去了经阁,但见飞檐挂月,碧瓦连云。 十丈朱门镌上古真文,隐隐有金光流转;九重玉阶覆青苔道纹,步步生灵气氤氲。 “哇,这经阁好生气派!” 沈盈舒满眼惊艳,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经阁。 “早先在家中时,便听家中长辈提起,说这经阁之中设琅嬛千架,藏书万卷,今日我可要好好开开眼界不可。” 江幼菱站在台阶下,环顾四周,找到了一个适合打坐的僻静角落。 “去吧,我在这等你。” 沈盈舒冲江幼菱感激一笑,迈步进了经阁。 目送对方身形消失后,江幼菱在角落盘膝坐下。 人体内有十二正经,通了手太阴经后,依照子午流注次序,下一条便轮到手阳明经了。 太阴经自膻中起,经过云门、天府、尺泽、列缺,至大拇指上少商穴止。 而手阳明经则是自食指商阳穴起,经阳溪、手三里、曲池、肩髃,最终抵达鼻下孔傍的迎香穴中。 江幼菱闭目观想,膻中灯焰不多时便从心口处一分为二,化作两团暖流,流经一整条手太阴经,最终停留在大拇指处。 她原本以为,想要将灯焰自少商穴观想至商阳穴,会很难推进。 然甫一入定,刚生出这一念想,那灯焰便及其自然地行进到了商阳穴,毫无滞涩之感。 江幼菱默然入定,不知时间流逝,直到身边响起呼唤声,才收功睁眼。 “幼菱,等得很无聊吧?” 沈盈舒面露歉意,“抱歉,我第一次进经阁,里面的藏书实在太多,我一时间挑了眼,了不少时间。” “没事,反正我回去也是修炼。” 江幼菱起身,“可挑到喜欢的功法了?” (本章完) 第36章 金相炼掌,黑手索剑 第36章 金相炼掌,黑手索剑 沈盈舒点头,“我挑的这本功法,名为《金相锻体诀》,是经阁中的师兄替我挑的。” 说着她吐了吐舌,“经阁里面那么多书,真要靠我自己一本本翻看挑选,怕是要选上好几天呢! 推荐此书的师兄说,以此法修炼,耗费灵石最少,也不会对身体进行太大损伤,是最受欢迎的锻体法之一。” 江幼菱想了想,“既然是师兄推荐,一定差不了,那你从明日起,可要好好修炼了。” 沈盈舒兴奋地点头,满脸坚定之色,“等着吧,幼菱,明日我定要起个大早,好好练功!” 次日一早,江幼菱推门而出,果然见沈盈舒已经在院子里了。 宿雾凝蓝,鸦青欲晓。 沈盈舒站在一棵大树前,深吸口气,随即口中轻喝一声,双手有节奏地拍打起了树干,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不一会儿,她身上便出了一层薄汗,手掌也变得通红,面容更是逐渐扭曲。 “痛痛痛!” 坚持了数十息后,沈盈舒终是痛呼一声,心疼地看向自己红肿的双手,泄愤似地道。 “这般自虐的修炼法门,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想出来的啊啊啊!!” 江幼菱看着也觉得疼,“掌院说过,这横练工夫,最好是通了手太阴经之后再练,你现在练,是不是太早了。” “是早了点,可是早一日练,就有早一日的效用。等通了手太阴经,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盈舒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发狠似地盯着眼前的树木,“别人能练,我为什么不能练?我不怕痛,哈!我打打打打打打——” 树木震颤,不时有叶片飘落。 江幼菱没有再劝,默默地练起了早功。 而沈盈舒的淬体大计,在坚持了一刻钟之后,终因双掌肿痛,而告一段落。 用完朝食后,江幼菱照样去了符院,还没来得及去制墨坊,就被阮子琴叫住。 “江师妹,好久不见。” 江幼菱略敷衍地朝对方拱了拱手。 见她态度并不恭敬,阮子琴却也不甚在意——任是谁,在被人故意刁难之后,也很难对刁难自己的人有好脸色吧。 “师妹,这个月眼看着就要到月底了,我叫住你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在制墨坊感觉如何,可学会制墨之法了?” 江幼菱自认好脾性,听了这话却不由发笑。 “师姐这是明知故问?那制墨之法复杂繁琐,岂是我一新入门弟子随便就能学会的?我且等着三月之期一过,师姐将我赶出符院便是!” 阮子琴叹息一声,“我知师妹心中委屈,但师姐不过例行问候一句罢了。 执事师兄性子宽厚,如果师妹不想呆在制墨坊,同赵师兄求求情,说不定他能想想法子,给你换个轻松的活计。” 江幼菱心念微动,阮师姐背后之人,是执事师兄?对方这是在故意提点她? 也是,他们既是冲着松纹剑而来,目的自然不是将她赶出符院,而是借此拿捏她,谋夺宝物。 若是她乖觉一点,主动将剑奉上,自是无形化解了这一场危机,更能因此交好阮师姐和她身后的赵师兄。 可她凭什么要将自己的东西让出去? “多谢阮师姐好意,不过眼瞅着月底了,我要交的赤砂墨还没制好,怕是没时间去见那位赵师兄了。” 阮子琴有些恼怒江幼菱的不识抬举——原以为经过洪上师一事的教训后,她已经学乖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顿时也没了耐心,言语中也带了几分警告。 “江师妹确定要一意孤行吗?若是你这个月的任务交不了差,我可是有权扣除你的月俸的!” 江幼菱心中愤怒愈深,面色反而愈发平静。 “你要罚便罚,左右不过一枚灵石,一丸清心丹,我可是打听过了,我那松纹剑,至少能卖六百灵石呢!” 阮子琴面色顿变,语气又急又利,“师妹这话何意?” 江幼菱轻笑,“没什么意思,只是同师姐说一声罢了,那点月俸我根本不瞧在眼里,师姐想扣就扣。” 话毕,少女已施施然离去。 独留阮子琴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 在原地踯躅片刻后,阮子琴终是匆匆去寻了赵诚。 “赵师兄,江师妹好像知道,您要的是松纹剑,而且她还暗中打听过此剑的价格,说最少能卖六百灵石。 而且她自入了制墨坊之后,每日消极怠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会被赶出去。” 赵诚闻言,却是半点也不意外。 “入宗大典上得赐上品铁剑,会去打探价格再正常也不过,只是有些东西,可不是灵石就能买到的。 既然我们的目的让人给看透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你去把她给我叫来,我自有办法,让她乖乖将东西奉上。” “是。” 阮子琴定了定心神,匆匆离去。 不多时,江幼菱得到消息,执事师兄有请。 执事师兄可是有灵根在身的,身份地位远超一般弟子。 江幼菱跟在阮子琴身后,进了执事师兄的院子,终于见到了觊觎她铁剑之人。 约莫三四十岁,面色白净,灵光内蕴,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江幼菱打量赵诚的时候,赵诚也在打量眼前的少女。 少女姿容不算绝色,气质却斐然,一双明静的眸子中,不露半点惊慌之色。 赵诚多看了她一眼,随意地指着一旁的竹凳,“坐吧。” 江幼菱刚落座,便听他说,“听说你不是伏妖城的人?” 江幼菱身子紧绷,目光也带出了些戒备。 他想做什么?利用自己的身份做文章? 看出少女的敌意,赵诚却只是微微一笑,“说服陈家人,请他们开族谱,将自己的名字记上去很不容易吧?” 江幼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随父入陈家,户籍也落在陈家,一切合规合法,师兄想用这点威胁我,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你想多了,我请你来此,只是想同你谈一桩生意而已。” 赵诚脸上笑意更深,“听说你家中祖母,很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入太玄宗?” 七月一日,新的一月,新的开始, (本章完) 第37章 利诱折节,妖祸碎骨 第37章 利诱折节,妖祸碎骨 江幼菱绷紧了面容,她很不喜欢这些主动权被人掌控的感觉,“师兄有话不妨直言。”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完成你家祖母的心愿。” 说着,赵诚自袖袋中取出一物,置于石桌上。 “你且看看,用此物,能不能换得那松纹剑。” 江幼菱望着石桌上的信封,一时间没有动作,赵诚也不催促,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少女。 良久,江幼菱终是取过那信,将之展开。 “举荐书”三个大字映入眼中,持有此书者,不拘身份高低、资质好坏,只要年龄在十五到六十之间,皆可入仙门! 江幼菱瞳孔震颤,有了这举荐书,母亲或是舅舅,就能入仙门,一全崔祖母多年夙愿! 这确实是她所急需之物! 赵诚看着少女眼底的惊色,气定神闲地笑了笑。 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弄到松纹剑就行,不拘用什么手段。 他就不信,能让陈家人夙愿得偿的东西放在眼前,她能不动心? 江幼菱握着手中的举荐书,久久无言,只觉手中之物似有千斤重。 承蒙祖母、母亲的看重,她才得以入仙门。 有了这举荐书,就能回报她们的恩情了! 她虽得了松纹剑,可它到底不过是外物而已,既是外物,又怎么比的上家中亲眷? 然而—— 少女将信放回石桌,面色也重新归于平静,“我不换。” 如果一开始,赵诚带着诚意找到她,拿着这信来换松纹剑,她一定会欢欢喜喜与他交易。 可是现在,她先是被刻意刁难,又被警告威胁,她现在收了这信,前头那些委屈不都白受了么? “不换?” 赵诚显然也没想到,江幼菱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势在必得的神情陡然僵住,眼神也变得阴冷。 “江师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封举荐书,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莫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后悔不迭!” 江幼菱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举荐书珍贵不假,是她所急需之物也不假。 可若是她将此物带回家中,他们问起这举荐书的来源,她该怎么解释? 说谎是行不通的,日后他们进了宗门,只消稍微留心,就能发现松纹剑不见之事。 若是实话实说……那更不成了! 祖母定会红了眼眶,颤着手将举荐书推回来;阿爹怕是要连夜去挖矿,想办法凑灵石替她赎剑;母亲更是会怒斥她胡来,责令她将举荐书归还。 一念至此,江幼菱肝胆俱热、喉间酸涩,愈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祖母和母亲虽然与她无血缘关系,可她们待自己的心,却是真心。 日后,她自会想方设法,替他们挣来举荐书。 “我想得很清楚了,师兄若无他事,我先走了。” 赵诚神情阴冷地看着江幼菱离去的方向,狠狠一脚,踢翻了她方才坐过的竹凳。 阮子琴远远瞥见赵师兄黑沉的面色,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正要轻手轻脚地离开,却听赵师兄开口道,“过来。” 无奈,她认命地走过去,低眉顺眼,“师兄。” 赵诚面无表情地道,“你说这江幼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瞧着温和有礼的一个人,居然有胆子拒绝我,我是不是给她脸了,让她觉得我很好说话?” 阮子琴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替江幼菱说话。 “江幼菱毕竟是新弟子,入门时日尚浅,还不太懂得规矩,师兄且顺顺气,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会再找她……” “不必了。” 赵诚嗤笑,“我看她就是这么个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傲得很,这样的人,除非一寸一寸地敲碎他们的骨头,否则是不知道痛的!也永远学不会规矩!” 阮子琴心提起,“师兄的意识是?” 赵诚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口中轻呵。 “正好我后日要出任务,去桑余镇除妖,原本也没想对她使这般手段,但她既不识抬举,那我只好让她见见血了。” 阮子琴闻言眉头紧皱,凡役弟子,非炼气中期不得修行术法,能修的也不过净尘、聚水之类的小术耳,在除妖任务中,担任的都是后勤之职。 不过,江师妹修为低微,恐怕连术法都来不及学,如何能派上用场? “师兄三思,除妖一事干系重大,江师妹一无经验二无修为,师兄带她去除妖,岂不累赘?” 赵诚不以为然,“无妨,那妖物修为平平,有谢师兄同行,多她一个累赘又如何?况我并非要伤她性命,只是给她点教训,让她识趣懂事点罢了。” 见赵师兄心意已决,阮子琴暗叹一声,终是不再劝说。 初四这日,因修为有所突破,江幼菱足足领到了五枚灵石、和一整瓶清心丹! 然而没等她高兴,却见阮子琴朝她走来。 “师妹,桑余镇突发妖祸,原定要去肃清妖患的朱师妹临时有事走不开,只怕要辛苦你走一趟了。” 妖祸? 江幼菱立刻嗅出这件事的不对劲,声音也冷了下来,“师姐莫不是在说笑?哪有让新弟子去肃清妖患的?” 见左右无人,阮子琴压低声音道。 “这除妖的任务,如何会落到你身上,你难道不知吗?分明是你前日触怒了赵师兄,才招来这麻烦!我也是听赵师兄吩咐而已。 你入门时间尚短,恐怕还不知道,执事师兄非灵根者不可为,他们的能耐大着呢!你为何就非要同赵师兄对着来?” 是她和赵师兄对着来吗? 分明是赵师兄同她过不去。 见江幼菱蹙眉不语,阮子琴继续道。 “听师姐一句劝,把剑给赵师兄,再同他低个头,说几句讨巧卖乖的软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若令赵师兄满意了,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讨巧卖乖的话她能说一箩筐,——可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值不值得她说这些话! 如果对着奸猾阴毒之辈也能极尽阿谀之能,那她和谄媚逢迎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闹了妖祸的桑余镇吗? 玄冥谷的寒潭她都闯了,还怕去这桑余镇? 江幼菱心念既定,面上也露出几分沉静来,“他让我去除妖,我去便是。” 阮子琴一呆,“江师妹,你认真的?” (本章完) 第38章 木折疑云,猪妖惊变 第38章 木折疑云,猪妖惊变 “当然是认真的,赵师兄可有吩咐,几时出发?” 江幼菱决定去桑余镇,还有另一层考虑在其中。 除妖乃大事,她虽然不知原定的朱师姐为何不去,但指着她一个新弟子除妖,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此行,必有其他人同行,说不定赵诚也在其中。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有心为难自己,也不会做得太过明显。 阮子琴神情有一瞬间的复杂,“原定的是巳时初,在接引峰集合。” 巳时初,这会已经巳时一刻了! 江幼菱面色微变,连忙朝接引峰赶去。 等她匆匆赶到,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此行前去桑余镇除妖的,一行六人,其中三位都是有修为在身的白衣弟子,更有一位黄衣真传师兄带队。 至于没有太多战力的灰衣杂役,负责的是辎重搬运、营寨安扎、膳食供给、妖尸处理等一应后勤杂务。 见最后一名杂役弟子久等不至,除赵诚外的另外两名白衣女子,早已是十分不耐。 “朱师妹这是怎么了?平时很稳重的一个人,怎得关键时候掉链子?” “莫不是忘记了今日除妖之行?” “再等半刻钟,她再不来,便不必等了!” 正抱怨间,却见一灰衣女子自远处匆匆而来,不由稍松口气,总算是来了。 走近一看,却见那女子眉眼陌生,修为疏浅,根本不是朱师妹! 几人正惊疑不定时,却见那女子匀了气,冲着众人一礼。 “抱歉,我于两刻钟前临时接到授命,是以来迟,累诸位久等。” 临时接到授命? 几人神色微变,随即意识到,这师妹是被人整了。 一时间倒也不好再发作,只冷哼一声,“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始终未曾言语的谢景行看了江幼菱一眼,眼中闪过意外之色,忽然开口道。 “你修为太浅,对除妖一应事务也毫无经验,此行不必同去。” 江幼菱尚未表态,赵诚心中一急,连忙道。 “师兄明鉴!此番除妖,杂役弟子统共只派了两人。若少了一人,光靠钱师弟一个,怕是支应不来那些琐碎活计——” 见谢景行神色淡漠,赵诚又压低声音道。 “横竖有您坐镇,料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江师妹虽修为浅薄,但杂役弟子本就不需什么道行,能扛得住重物、给钱师弟搭把手便是了。” 听了赵诚这番话,谢景行还未言语,另外两名白衣弟子却是觉出味来。 这位师妹,八成是得罪了赵师兄啊。 一旁的钱泽飞接受到赵诚暗示的眼神,也咬咬牙开口道。 “谢师兄,若只我一人,无人搭手的话,只怕是力有不逮。我辛苦些无妨,只怕耽误了诸位师兄除妖的时辰。” 谢景行闻言,总算松口,“行,那就一起去吧。” 赵诚松了口气,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纸哨分发于众人。 这储物袋不是他的,而是本次任务从门中领的,任务结束后就得还回去。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众人吹响纸哨,一时间仙鹤齐鸣,六只仙鹤自云间破云而出,少顷便落至众人身侧。 谢景行率先登鹤,御空而去。 三名白衣弟子紧随其后,江幼菱与另一名灰衣弟子再次之。 约莫飞了两个时辰,领头的谢景行驾驭着仙鹤徐徐落下。 其余几人次第落下,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景致。 “桑余镇到了?” “还没吧,不过也离不了多远了,谢师兄突然停下,莫非有所发现?” “咦,你们且看那边的林子——”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十数株合抱粗的古木竟如麦秆般拦腰折断,断口处木茬森然,显然是受某种巨力所迫。 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树根处泥土翻卷如浪,露出地下盘错的根系。 那些根须上还黏附着某种暗绿色的黏液,正“嗤嗤“地腐蚀着土壤,腾起缕缕刺鼻的青烟。 谢师兄定是留意到了此地异常,才提前停下。 “能闹出这等动静,这妖兽的体型怕是不小。” 众人心略略一沉,有人突然道,“莫不是千足腐龙?” 千足腐龙形似一只巨大蜈蚣,确实有巨力将这古木拦腰撞断,其口涎毒液更具备腐蚀作用,与那些黏附在树根上的粘液颇为相似。 “不像,千足腐龙所过之处,又怎会一点足迹都没留下?依我看,倒像是两兽相争时弄出来的动静。” “毒瘴古蟾也能弄出这等动静,只是这附近并无水源,蟾妖出现在此地的可能性不大。” 几人正分析间,却听领头的谢景行说道,“我接到消息,此地妖祸,乃是由石皮猪妖所致。” 众人一惊,更有人下意识反驳,“不可能!石皮猪妖虽说皮糙肉厚,但毕竟是最低阶的凡阶下品妖魔,只怕是撞不断这么粗的古木。” “但留守此地的修士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八成是附近的石皮猪妖,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异变。” 谢景行朝着前方走去,细细检查完树木的断口,又用特殊容器收取了一小瓶暗绿色粘液,方才吩咐道。 “走吧,我们先赶去桑余镇,与此地修士汇合。” 半个时辰后,一行六人匆匆抵达桑余镇。 外出迎接的镇守使见领头的是一位黄衣炼气弟子,脸上的喜色顿时就收敛了大半,只是碍于太玄门名声在外,到底没有当场发作。 却按耐不住焦急地道,“我不是向贵宗传讯说,此地的石皮猪妖不知出了何种异变,实力突飞猛涨,非寻常炼气士可敌,肯请贵宗委派筑基上人前来除妖吗? 除了尔等六人之外,贵宗可还有其他修士来此?” 谢景行闻言尚未说话,两位白衣师姐却是眉头拧起,义愤填膺道。 “区区石皮猪妖,便是异变,又能强到哪里去?” “就是,我太玄一众筑基师叔皆有重任在身,让他们来除这区区石皮猪妖,岂不大材小用?” 赵诚更是上前一步,神色肃穆,义正言辞。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清楚,此乃我太玄第三十七代真传弟子,谢师兄师从玄筠真人,习得《紫霄劫剑真章》,岂乃寻常炼气士可比?” (本章完) 第39章 妖袭桑余,御鹤回援 第39章 妖袭桑余,御鹤回援 真传弟子? 谢景行那一身显眼的黄衣,镇守使自是瞧见了,只是在他看来,再厉害的炼气弟子,也没有筑基上人好使。 但对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质疑其实力,没得引人不快。 加之妖祸汹汹,是以他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于是拱了拱手,向这位真传弟子行礼之后,简述起了妖祸一事。 “十几日前,西边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头石皮猪妖,还闯进村子吃了几个村民,此事原也没引起我们重视—— 妖魔吃人之事常有,石皮猪妖又是最常见的几种妖魔之一,时常出没于村子附近,是以镇妖司仅安排了几位巡妖差前去杀妖。” 说到这里,镇守使神色一黯。 “结果那石皮猪妖凶悍程度,远超同类,那几位巡妖差,最终只逃回来两人,带回石皮猪妖异变的消息。 镇妖司戍长魏长风得知此事后,亲自带队捉妖,却不料刚踏入林子,就中了三头石皮猪妖的埋伏。 魏兄拼死斩杀其中一猪妖,却被其他两妖重伤,其余弟子也损失惨重……桑林镇孤悬边陲,州府驰援不及,权衡之后,我们这才向太玄宗求助。” 听完事情始末,谢景行方才道,“魏长风何在?我要找他问问,这石皮猪妖到底有多大能耐。” 镇守使答道,“魏兄自受伤后,一直卧病在床,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谢景行点头,又吩咐江幼菱和另一杂役弟子,“你们二人在此等候即可,我们去去就来。” “是。” 见几人走远,钱泽飞神色活泼了些,看向一旁的江幼菱,“你瞧着年纪不大,入门几年了?” “两个月。” “两个月?” 钱泽飞怪叫,“两个月你就得罪了执事师兄?我入门两个月的时候,连执事师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江幼菱神色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问,“师兄对石皮猪妖了解几何?” 谈及妖魔,钱泽飞神色认真了些。 “石皮猪妖是最常见的低阶妖魔之一,体型巨大,皮糙肉厚如岩石一般,普通刀剑难以伤其分毫,冲锋时势不可挡。 但其智力低下,身形笨拙,倒也不算难对付,寻常白衣师兄都能杀得。 不过此地的石皮猪妖生了异变,那就不好说了。” 江幼菱记起镇守使方才说过的话,又回想起先前在林中看到的古木横断的画面,预感这石皮猪妖,只怕不好杀。 见少女面容紧绷、神情严肃,钱泽飞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慌什么?我等杂役弟子,负责后勤之事,不需要直面妖魔之威,不会有性命威胁的。 赵师兄让你跟随此次任务,八成也是吓唬你一下,让你懂点规矩。” 钱泽飞又传授了一些遇到妖兽的紧急对策,便见谢师兄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除了镇守使之外,众人身侧还多出了一位身材高大、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走几步路还会咳,正是不久前被石皮猪妖重伤的镇妖司戍长魏长风。 “谢小仙长,那石皮妖猪实在是古怪得紧,不仅实力突飞猛进,更学会了伏击合围之术,像是突然长了脑子一般。 贸然索敌,恐怕不妥,不如从长计议,待我养好了伤,再杀妖也不迟,咳咳咳……” “魏戍长,”谢景行平静地看向魏长风。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晚一刻除妖,便多一户人家遇难。我等既习得伏妖法,又怎能坐视妖魔作乱而不理呢?” 魏长风连忙解释,“魏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那妖猪实在蹊跷,我麾下前后折进去五六个好手,甚至就连我自己,也险些丧命当场……” 话还没说完,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说来说去,你们还不是在质疑我师兄的实力?” 赵诚不悦地看向魏长风,“你们既然向我太玄求救,一应除妖事宜,且听我仙门安排便是!” 魏长风无奈,只好将话吞进肚子里,默默带路。 镇守使则留守桑余镇,坐镇大局,防备妖魔突袭。 见师兄们要去降妖,钱泽飞连忙给江幼菱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 江幼菱默默跟在众人后面。 一行人疾行如风,赵诚料定江幼菱跟不上众人脚程,只静心等着她掉队落单,引来谢师兄不喜。 却不想,疾行了约莫一刻钟,少女硬是一声不吭,牢牢地跟在了队伍后面。 赵诚谋算落空,只觉得憋闷无比,看江幼菱也愈发不爽了。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我遇伏的地方。” 魏长风指着前方山林,面露隐约忧色。 谢景行却似没看到他脸上神情一般,大步流星地踏入了林子。 眼见其余太玄弟子跟随他入了林子,魏长风无奈摇头,认命地跟了上去。 却在这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微弱却急促的呼啸声,紧接着,一道白光直冲穹顶,久久不散。 魏长风面色微变,连忙抬头看去,“不好!妖袭!!妖魔正在攻击桑余镇!” 谢景行眉头一皱,随即当机立断,取出纸哨唤来仙鹤,乘鹤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其余几人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个吹响纸哨,驱使着仙鹤沿原路返回。 钱泽飞在踏上鹤背时,还不忘将魏长风顺手捎上。 仙鹤飞遁之速自非人力可比,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众人已返回桑余镇。 然此时的桑余镇,于一刻钟前相比,已然变了副模样。 屋舍倾颓,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哀嚎遍野,腥风卷着腐臭扑面而来。 青石街板上,更冒出来一些粘稠的暗绿色液体,腐蚀得砖石“嗤嗤”作响,腾起缕缕刺鼻的青烟。 三头石皮猪妖横冲直撞,如虎入羊群一般,轻易便冲垮了镇守使组织起来的临时防线,口中还“嘎吱”、“嘎吱”地咀嚼着半截残骸。 “找死!” 瞧见这妖魔食人的一幕,以谢景行为首的众弟子皆是怒目圆瞪。 谢景行跳下鹤背,手中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剑,正是“凝霜”。 凝霜含怒而发,如一道银电裂空,刹那间寒芒暴涨,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冰晶,连地上的草芥都被冻结成霜。 (本章完) 第40章 银虹斩脊,毒蛭现形 第40章 银虹斩脊,毒蛭现形 那石皮猪妖感受到威胁,欲要躲闪却已不及,只得怒吼一声,浑身皮肤如石甲般骤然隆起,硬接这一剑。 “铮——!” 金石交击之声炸响,凝霜剑锋过处,那号称刀枪不入的石甲竟被斩开一道三寸深的血口。 暗红色的妖血喷溅而出,在霜气中凝成冰渣簌簌落地。 魏长风见状精神大振,这太玄宗的真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自己当初对付这石皮猪妖时,根本破不开其石甲防御,拼着两败俱伤的风险,才勉强刺中其眼窝,侥幸杀死一猪妖。 而谢景行尚未近身,便伤猪妖至此,若是一剑击中这猪妖弱点,定能叫它殒命当场! 瞧见这一剑的效果,谢景行确实眉头紧蹙。 照他的预想,这一剑本该将这畜生拦腰斩断,如今却只破开表皮——这些异变猪妖的防御,果然比寻常猪妖要强上数倍不止。 谢景行深吸口气,再次握紧凝霜,与这猪妖厮杀起来。 其余弟子也没闲着,三位白衣弟子默契地围上了另一头石皮猪妖,钱泽飞带着江幼菱避开主战场,迅速在废墟间穿行,救助那些受伤的平民,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魏长风则是与其他巡妖差,一起对付起剩下的那头猪妖。 有了太玄弟子和魏长风的加入,原本的颓败之势为之一缓。 而与谢景行对战的那只石皮猪妖,更是时不时就要挨上两剑,一身堪比石甲的皮肤,更是体无完肤! 却在这时,那头受伤的石皮猪妖仰头嘶吼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支墨绿色粘液聚合而成的毒箭,直充谢景行而去。 其余两头猪妖亦像是得了讯号一般,竟齐齐张口吐箭! 那墨绿毒箭破空而来,谢景行身形一晃,如柳絮随风般轻巧避开。 三位太玄弟子也各展身法,身形闪动间,将毒箭格挡开来。 魏长风暴喝一声“小心”,带着巡妖差急退。 却仍有两人躲闪不及,被毒箭擦中臂膀。 只见那伤口处瞬间泛起诡异的青黑色,两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整条手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 “孽畜!” 谢景行眼中寒芒暴涨,手中凝霜骤然迸发出刺目银光,剑锋直指猪妖脊背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雷动九霄!” 随着他轻喝声响起,剑光如银河倾泻,带出阵阵轰鸣之声,似惊雷贯耳。 猪妖意识到不妙,连忙奋力扭身躲避,却仍被这一剑正中创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剑锋所过之处,猪妖粗壮的脊骨应声而断。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后半截身子竟已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 众人精神一振,三头石皮猪妖已斩其一,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引起此次妖祸的源头肃清。 然而却在此时,变故突生。 自那倒下的野猪口器之中,竟飞出一条婴儿手臂粗细,一尺来长的褐绿色软虫! 这软虫甫一飞出,便冲着眼前的谢景行,喷出一大片毒雾! “这是什么东西?” “莫非石皮猪妖种种异变,便是由此而生?” 众人心中大骇,那软虫喷出的毒雾腥臭扑鼻,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谢景行身形急退,同时剑锋一转,带起凛冽剑气将毒雾搅散。 “原来是你这东西在作怪!” 他冷喝一声,凝霜剑化作七道残影,剑光如网,将那软虫团团围住。 软虫发出尖锐嘶鸣,身躯诡异地扭曲变形,竟从剑网缝隙中窜出。 谢景行见状蹙眉,又是一招凌厉剑招杀至。 软虫躲闪不及,体表分泌出滑腻黏液,剑锋触及竟被卸去大半力道。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一人一虫缠斗十余回合,终究是谢景行占了上风。 软虫见势不妙,突然收缩身躯,如箭矢般朝林间射去。 “想逃?” 谢景行剑势突变,剑招如长虹贯日般凌空斩下。 剑光过处,软虫应声断为两截。 不料那两截残躯落地后仍在蠕动,断口处肉芽疯长,眼看就要再生。谢景行眉头紧蹙,左手掐诀,一道灵火自指尖激射而出。 “嗤——” 火焰触及虫尸,顿时燃起幽绿色火光。 软虫在火中疯狂扭动,最终化为一滩腥臭脓血。 待谢景行回神,却见另外两头石皮猪妖已趁着他与软虫缠斗之际,撞破包围,消失在密林深处。 赵诚走上前,“谢师兄,那两只猪妖逃了,可要追击?” 谢景行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才我斩杀的那只软虫,是腐毒水蛭。另外那两只猪妖体内,恐怕也有水蛭寄生。” “腐毒水蛭?” 几人心中一惊,这腐毒水蛭虽然也是凡阶妖魔,却比石皮猪妖高了整整两个品级,乃凡阶上品! 腐毒水蛭不仅身具剧毒,更能寄生于其他妖魔体内,增强宿主的本命天赋。 如那石皮猪妖,便是在腐毒水蛭的操控之下,强大了数倍不止。 谢景行微微颔首,凝霜剑归鞘时发出一声轻颤。 “此妖多智奸猾,不仅能够寄生于其他妖魔体内,驱使其他妖魔为己用,还能断体再生,若非火法克制,着实难杀。” 别看他方才一战,斩猪妖,杀水蛭,干脆利落,但他体内灵气,也耗了个干净。 “难怪这些猪妖突然懂得合围伏击之法,原来是为水蛭所控。” 赵诚眉头微蹙,“这水蛭如此难缠,可要传讯宗门求援?” “不必。” 谢景行取出一只青玉瓶,倒出几颗回气丹分予众人。 “我等先调息恢复,待养足精神后,再将另外两只水蛭斩杀。” “是。” 瞥见那死去的猪妖尸首,赵诚心念一动,冲正在收拾残局的江幼菱道。 “江师妹,别管那些杂务了,先处理猪妖尸首要紧。” 钱泽飞闻言,却是嬉笑着回了一句。 “赵师兄说得对,这猪妖尸首确实得赶紧处理,只是这附近到处都是毒液,不好下手啊!” 赵诚抬眸看了钱泽飞一眼,见他脸上嬉笑如常,却是冷哼一声,取出两枚药丸,递予两人。 “这是避毒丹,服下此丹,便无惧那些毒液了。” “还是师兄想得周到。” 钱泽飞笑着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本章完) 第41章 污名反噬,甲隙藏锋 第41章 污名反噬,甲隙藏锋 见江幼菱接过避毒丹却不吞下,赵诚皮笑肉不笑。 “怎么?江师妹不敢吃这丹?怕这丹有问题?” 钱泽飞听了这话,只当自己是个耳聋,面无异状地朝着地上的猪妖尸首走去。 “怎么会呢?” 江幼菱微笑,在赵诚不善的目光下,镇定自若地将丹药送入了口中。 可下一秒,她面色猛地一变,身子也佝偻起来,捂着肚子,“啊!好痛!” 赵诚眉心猛地一抖,眼神中也透出几分狠戾来,“你这是闹哪出?” 江幼菱的脸色却愈发苍白,甚至吐出一口血来,无力地倒在地上,笑容苦涩。 “我知师兄素来不喜于我,然幼菱一介凡役,纵有千般不是,师兄训斥便是!何苦用这等阴私手段?” “胡闹!我给你的丹药,分明……” 说到这里,赵诚陡然顿住,看向江幼菱的眼神中,寒芒与杀意暴涨。 此地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 以谢景行为首的几人停止调息,朝两人望了过来,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江师妹为何倒在地上?莫不是触怒了赵师兄,挨了责罚? “不对,我方才好像听到说,赵诚给江师妹的丹药有问题……” 两名白衣女子正议论间,却见那倒在地上的江幼菱忽然抬起头,朝着她们看来。 “谢师兄救命!两位师姐救命!赵师兄害我,在给我的避毒丹中下毒!” “你胡说!” 赵诚额角青筋猛然暴起,眼神几乎要吃人,“我给你的避毒丹,分明是正常的丹药,你故意在这里吐血污蔑我! 区区杂役,胡乱攀咬执事弟子,你可知你已铸成大错?” 江幼菱惨笑,“诸位师兄明鉴!幼菱不过一介杂役,蝼蚁之身,安敢以卵击石? 然则自入符院以来,三浸成纸之劳,同门皆免,独遣幼菱;赤砂制墨之役,众人皆避,偏委贱躯。桑余除妖,身家性命,皆因赵师兄一纸调令!” 江幼菱神情激愤,说到此处,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幼菱自入门后,一再妥协,一退再退。可赵师兄仍然不肯放过我,也罢,杂役弟子本卑贱,命该如此,只是仙门道义何存?戒律何存?所谓的‘大道至公’,不过是一句笑话!” 最后一字落下,众皆震肃,谢景行更是冷声吩咐道,“应朝,替江师妹把脉。” “师兄!” 赵诚上前一步,挡在江幼菱的面前,神情中隐隐透露出焦急,“她这是含血喷人,师兄你难道不信我吗?” 谢景行却只是冷然看他一眼,“正是因为信你,我才更要检查江师妹的身体,以还你清白。” 赵诚呼吸一滞,再无理由可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应朝上前,替江幼菱把脉。 应朝把完脉后,神情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话但说无妨。” 听了谢师兄的话,应朝方才道,“谢师妹身上这伤,乃是气机紊乱所致,不似中毒之兆。不过……她确实中了毒。”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赵诚握紧拳头,而后松开,神情愤慨,“我就说了,她是故意吐血攀污于我,她体内中的毒,八成也是她故意而为,为的就是嫁祸于我! 师兄你可千万别被这个小人给骗了啊!” 谢景行并未接话,只问,“她体内中了何毒?” 应朝答道,“初步断定,应该是蚀骨散,此毒入体后,初时不显,会在体内潜伏七日,待七日之后,才慢慢发作。 发作时,痛如万蚁噬心,但不会致命。我观江师妹体内毒性微弱,距离师妹服毒,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 江幼菱闻言,这才起身,冲几人一礼。 “谢师兄明鉴,两位师姐明鉴,这蚀骨散必然是赵师兄掺在避毒丹中,令我吃下,既不留痕迹,又能留待日后报复于我。 至于我体内伤势,以及方才那番言论,实乃疑心赵师兄,不得已而为之!” 应朝闻言,忍不住多看了江幼菱一眼。 这杂役师妹好大胆子,竟敢以自身为饵,污蔑已入道的白衣师兄! 若此番算计落空,必免不了一顿严惩。 可她偏偏赌对了,赵诚当真在丹药中动了手脚! 不过……就算赌对了又如何,没有证据,赵诚只要一口否定非他所为,便是谢师兄,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毕竟,赵诚大可以说,此毒乃江师妹提前服下,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反致江师妹于不利境地。 果然,在她念起之际,便听赵诚震怒的声音响起。 “荒唐!我乃符院执事,又怎么使此阴毒手段加害于你?” 赵诚看向江幼菱,痛心疾首,“江师妹,我知你性情桀骜,难服管束,适逢朱师妹告假,特将这历练机缘予你,原指望你见识妖兽凶残后,能收心敛性,潜心修行。 岂料你竟以怨报德,自服毒药陷害于我!我符院道统清名,怎容得下如此品性不堪之辈?” 说罢,他冲着谢景行深深一揖,“恳请谢师兄做主,将江幼菱逐出符院!” 谢景行眼眸微深,不动声色地看向江幼菱,“江师妹,你说赵诚在避毒丹中动了手脚,可有证据?” 证据? 赵诚闻言心中嗤笑,那避毒丹是他亲眼看着她服下的,入口即化,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却见少女忽而抬头,眼神沉静,“回师兄话,我有证据。” 赵诚心中一惊,便见少女抬手,露出圆润指尖上方的一小弯月牙。 原是江幼菱在服丹之前,便用指甲扣下一小撮药粉,藏于甲隙之中。 瞧见那粉甲中藏着的那点黑色粉末,赵诚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没忍住,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 而谢景行眼中流露出异色,又很快隐去,“应师妹,且取粉末,施鉴定之法。” “是。” 应朝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取出,先是闻其味、辨其色,而后又取了灵针和一瓶不知名的液体,开始验证。 赵诚阴沉着脸,紧盯着应朝的动作,心底不住地思量对策。 罪名赖是赖不掉了,不过此间既是谢师兄主事,自己与谢师兄私交颇好,或可向他求求情,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本章完) 第42章 鉴珠明真,执事伏罪 第42章 鉴珠明真,执事伏罪 赵诚思量既定,脸色也渐渐恢复如常。 左右他身份地位不知比那江幼菱高出多少,孰重孰轻,相信谢师兄很轻易便能作出决断。 便见应朝将一应用具收起,神色严肃地道,“谢师兄,经过查验,这粉末中确实是避毒丹丹粉,且其中含有少量蚀骨散。” 谢景行神情一肃,目光不悦地看向赵诚,“赵师弟,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诚面色骤变,忽而撩袍跪地,“谢师兄明鉴!师弟确是一时糊涂……” 他重重叩首,额角抵在青石板上,“只因江师妹屡次顶撞,丝毫不将我这执事弟子放在眼里,这才、这才一时鬼迷心窍……“ 他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但师弟绝无害人性命之意!那蚀骨散分量极轻,最多让她吃些苦头。妖祸当前,师弟愿将功折罪,待回山门,自当去戒律司领罚!” 谢景行眸光微动,“知错便好,还不将解药给江师妹?” 赵诚心中不甘,强自忍耐着取出解药,面色恭敬地双手递过。 谢景行却不接,朝应朝看了一眼。 应朝会意,上前接过药瓶,先以灵针试毒,又取出一枚莹润的“鉴真珠”细细查验,确认无误后才递给江幼菱。 见江幼菱将那解药服下,谢景行才冷声道。 “妖祸未除,赵师弟之过暂且记下,待回宗后我自会如实向戒律司禀明,若再有人借机生事、残害同门,休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心中一凛,齐声应是。 待几位师兄师姐散去后,江幼菱学着钱泽飞的样子分解妖猪尸首,却见他对自己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啊,江师妹,居然能逼得执事师兄主动认错,你是这个。” 江幼菱却没有笑,此番她算是彻底得罪赵诚此人了。 崔祖母在家中曾交代她,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免得如她当年那般,落得个被打压的下场。 偏偏君子端方,小人难缠。 她一再忍让,只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甚至公然给她下毒。 是以今日之事,她不后悔。只是日后行事,要愈加小心了。 见江师妹没有搭理自己,钱泽飞也不在意,继续拆骨分肉。 妖魔之血肉杂质颇多,虽不能食,却有其他用途。 待两人将这一头巨大的石皮猪妖拆解完,已是暮色四合,暝烟渐起。 “时辰不早了,得赶紧准备夕食才是,没得耽误了师兄师姐们用膳的时辰。” 钱泽飞净手后,找镇守使借了间庖室。 见灶腔边柴火不多,又给江幼菱安派任务,“你去弄些柴火,把火生起来。” 江幼菱出门拾了一些柴火,不多时,灶台上便燃起缕缕炊烟。 钱泽飞淘米、烹煮,处理各种叫不上名的食材,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江幼菱看得暗暗咋舌,怪不得白衣弟子外出除妖,要带上杂役弟子同行,确实能省不少事。 “师兄你那水壶里,到底装了多少水?我怎么感觉,里面的水像是倒不尽似的。”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钱泽飞嘿嘿一笑,“你说对了,这水壶可是个宝贝呢,里面装的水,便是倒上三天三夜也倒不完!不过它也仅仅是盛水这一功效了。” 巴掌大的水壶,居然能装这么多水! 江幼菱心道,这水壶的用处,倒是与谢师兄之前提过的储物锦囊,颇有相似之处。 待锅中灵米灵蔬散发出香味之际,以谢景行为首的几人终于露面,却唯独不见赵诚。 谢景行淡淡道,“赵师弟自知做错事,无颜再面对江师妹和我等,不必等他了,我们先吃。” “是。” 钱泽飞给三人盛了灵食后,又给自己和江幼菱盛了两份,带着她去了另一边用膳。 “江师妹。” 钱泽飞对着江幼菱使了个眼色,用气音说道。 “这可是灵米饭,里面蕴含灵气,专供白衣师兄享用,平时我们想吃也吃不到呢! 我特意多放了些米,趁着赵师兄又不在,咱们多吃一点。” 江幼菱尝了一口莹润饱满的灵米,只觉得入口清香。 一碗灵米下肚之后,腹中升腾起淡淡的热意,也不知是不是钱师兄所说的灵气? 说完饭,谢景行和另外两位师姐起身便走,洗刷碗筷的活计,又落到了两位杂役弟子身上。 两人清理锅灶之际,谢景行已回了镇守使给他安排的院子,却见暮霭沉沉,星月疏淡,院子里正立着一道身影。 见谢景行归来,那人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熹微的月华照亮了他的眉眼,正是赵诚。 “谢师兄。” 赵诚开口,面露自责、愧疚、悔恨等情绪,“犯下大错,我实在愧对师兄,是以心中难安,特来请罪。 只是我如此针对那杂役女子,并非为了我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师兄您啊!” “哦,为了我?” 云遮月色,掩盖了谢景行脸上的神情,只听他语气似困惑,声音却如振玉敲冰,泠泠悦耳。 “是啊!” 赵诚重重点头,“师兄前阵子不是说过?掌院真人闲来无事时,用炼器时剩下的材料铸了一柄剑,您当时还盛赞那剑‘清光湛湛,寒芒内敛’呢!” 听他提起此事,谢景行语气略显沉闷,“是有此事,当时我还曾向叔爷爷讨要过此剑,可他并未给我。” “师兄有所不知,掌院真人将此剑赐给了本次仙徒大考的首名,此人,便是江幼菱!” “原来如此。” 谢景行声音愈发低沉,像是想通了赵诚为何会如此针对一杂役弟子,又似懊恼自己此刻才得知这一消息。 “可是你对江师妹所做之事,其余两位师妹,还有钱师弟也瞧见了,我便是想帮你脱罪,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偏帮。” 赵诚闻言,却是狠狠松了口气,只要谢师兄是站在他这边的就好。 “无妨,此事师兄不知情,秉公处理也是应该的。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原是想着,将松纹剑弄到手,再献给师兄,怎料那江幼菱远比一般弟子难缠,软硬不吃不说,连我给她下毒一事,都识破了……” 说到此处,赵诚眼中闪过阴狠冷光,今日之耻,改日他必十倍偿之! (本章完) 第43章 火法杀妖,苔泽隐患 第43章 火法杀妖,苔泽隐患 瞧见赵诚眼底狠意,谢景行默了片刻,方才道。 “此事也不宜逼得太紧,否则事情闹大,日后我便是得了此剑,也不能轻易示人。” “师兄放心,我有分寸的,至少在解决桑余妖祸之前,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赵诚故作轻松地笑笑,随即小心地试探问道,“只是回宗之后,不知戒律司会怎么罚我?” 谢景行一脸淡然,轻描淡写道。 “放心吧,到时候我提前同戒律司那边打个招呼,他们唤你去,最多也就是走个过场,问问事情经过。” 闻言,赵诚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脸上也露出个真心的笑。 “那就多谢师兄关照了。” “应该的,毕竟你是为我办事,总不能让手下人吃亏。事成之后,师兄另有大礼相送。” 离开谢景行的院落,赵诚只觉心旷神怡、通体舒畅。 江幼菱算什么东西?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杂役罢了。 辛苦修行一辈子,也就配给他奉巾执帚、捧剑持拂! 他可是要筑就无上仙基的人,何必在意区区凡役? 翌日,发现石皮妖猪的变异是由其体内寄生的腐毒水蛭所引起后,谢景行令镇守使在桑余城外燃起炎心蓬。 此草生于火山岩缝,叶如锯齿,燃烧时散发辛辣气息,正是腐毒水蛭最畏之物。 炎心蓬燃起之后,谢景行方才带领包括江幼菱在内的一众太玄弟子,前往镇子西面的林子里,寻找石皮猪妖的踪迹。 石皮猪妖体型庞大,行走坐卧皆有痕迹留下。 队伍中的另一位女弟子,名为苏清玥,尤擅循迹索踪之术。 不多时,便辨认出石皮猪妖逃窜的方向,一路蹑影追风,带领众人寻到了潜藏于巢穴之中的两头石皮猪妖。 被寻到了老巢,两头石皮猪妖发出惊怒的吼声,当即便避开谢景行,朝其他人的方向冲撞而去,试图突围。 江幼菱和钱泽飞见状连忙后退,远远躲开观战。 众弟子早有防备,见猪妖冲来,立刻手中掐诀,一道道火法朝猪妖袭去。 那猪妖虽不甚畏火,体内寄生的腐毒水蛭却受不得这等灼烧,顿时在其体内疯狂蠕动,对妖猪的控制也不胜从前。 妖猪发出凄厉惨叫,仓皇后退,众人趁势而上,火法愈发紧逼。 猪妖被体内水蛭牵制,行动束手束脚,不多时便挂彩多处。 众人士气大振,正要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忽听谢景行厉喝一声,“快退!” 只见那腐毒水蛭感应到生死危机,竟自妖猪体内激射而出,朝最近的两名弟子扑去! 谢景行闪身上前,剑光一闪挡住其中一只,另一只却已攀附到赵诚颈间,口器狠狠刺入皮肉,身体更是蠕动着,顺着伤口便想往里钻。 赵诚惊怒交加,欲要伸手去扯那水蛭,偏那玩意滑不溜手,扯都扯不住。 他慌乱大叫,“啊啊啊——救命!谢师兄救我!” 谢景行一边对付另一只水蛭,一边抽空自储物袋中取出一道符箓,反手朝着赵诚的方向激射而去。 符纸在赵诚身前爆开,铺天盖地的火光瞬间将他整个人席卷在内。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水蛭惨叫一声,舍了到嘴的血食疯狂逃窜。 而赵诚则是被那火光灼得衣袍焦黑,皮肉红肿,脖子上还有一个狰狞青黑的伤口,好不凄惨狼狈。 但他却半点怨言都不敢有,反而满脸劫后余生之色,从储物袋中翻出各类丹药囫囵吞下。 待凝霜归鞘、火光停歇,两头石皮猪妖已倒在血泊之中,周身焦黑的剑痕间犹自渗出荧绿妖血。 与谢景行交战的那只腐毒水蛭,则是被火光一燎,化作腥臭黏液渗入土中。 此战得胜,众人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反而眉头紧蹙。 先前攻击赵诚的那只腐毒水蛭,趁乱逃走了。 苏清玥仔细查探一番后,无奈摇头。 “此番战斗动静太大,加之腐毒水蛭身形隐蔽,这一时半会的,只怕是找不到了。” “也罢,此战消耗不小,我们休整片刻,再寻那妖虫也不迟。” 谢景行思索片刻,吩咐道,“腐毒水蛭生性喜阴,江师妹,你回镇上问问镇守使和魏戍长,这镇子附近,可有阴湿之地。钱师弟,这打扫战场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是。” 两人领命,江幼菱当即骑鹤返回镇上,寻到镇守使和魏戍长打探消息。 “什么,那两只石皮猪妖已经死了?” 江幼菱点头,“不过那寄生在猪妖体内的腐毒水蛭,只死了一只,还逃了一只。 腐毒水蛭喜阴,师兄令我回来,便是想问二位,这桑余镇附近,可有阴湿不见天日之地?” 镇守使和魏戍长得知消息,对视一眼,脑海中立刻闹出一个地点:腐苔泽! 莫非那腐毒水蛭,就是从腐苔泽中飞出来的不成? 镇守使心念一动,“桑余镇往西南方向六十多里,确有一地名为腐苔泽,此地古木参天蔽日,终年阴湿幽冷,遍地生有滑腻青苔。” 魏戍长补充道,“那腐苔泽虫豸横行,沼泽中蒸腾的秽气更是熏得人头晕目眩,你们若是要去的话,可得当心些。” 江幼菱将两人所言一一记下,“多谢二位,我会如实将这些消息转告谢师兄的。” 打探完消息后,江幼菱原路返回,将腐苔泽的消息告知众人。 应朝神色振奋,“沼泽之地,喜生恶虫。依我之见,那只逃走的腐毒水蛭,多半就在腐苔泽中!” 谢景行点头,“再休整半个时辰,我们便出发,去腐苔泽中探探究竟。” 赵诚却是因为方才一事,对腐毒水蛭生出了畏惧的心思,也不太想去那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地的腐苔泽。 不由苦着脸道,“师兄,我被水蛭所伤,流失了许多精血,体内毒素还未完全清除,又被爆炎符炸伤,只怕去了,也只会给你们拖后腿。” 谢景行扫了一眼赵诚,见他形容憔悴,面露惧色,确实不像是能顶用的样子。 于是点头道,“行,左右也只剩下一只水蛭了,你先回镇上养伤。” 赵诚大喜,谢过谢景行后,独自离开。 (本章完) 第44章 水蛭异变,祸水东引 第44章 水蛭异变,祸水东引 一个时辰后,谢景行带领其余四人抵达腐苔泽。 这腐苔泽青苔遍生,散发着腐朽难闻的恶臭,到处都是叫不上名的虫豸。 谢景行屏气凝神,吩咐两位师妹以火开道。 至于江幼菱和钱泽飞这两位杂役,则是远远缀在身后。 只见火光所过之处,“噼啪”爆响声不绝于耳,无数毒虫在烈焰中蜷曲挣扎,化作漫天飘飞的火星。 尚未落地的虫尸在空中散为灰白余烬,如雪屑般簌簌无力地落下。 不多时,那青苔上便撒满了一层灰白色的尸粉。 “嗤——” 如此动静,潜藏在沼泽深处的那只腐毒水蛭终于是坐不住了,自沼泽中冲飞而起,朝着应朝袭去。 “小心!” 谢景行瞳孔猛缩,他隐约察觉到,这只腐毒水蛭的速度似乎变得更快了。 当即不敢再耽搁,催动剑光朝着水蛭劈去。 剑光如电,直劈水蛭身躯。 岂料那腐毒水蛭竟在半空诡异地一扭,硬生生避开了这必杀一击,黏液般的体表泛起诡异绿光。 趁此机会,应朝急退数步,将一直扣在手中的火晶沙,朝着水蛭撒去。 水蛭慌忙躲闪,却仍然被部分火晶沙击中,身体被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黑色孔洞。 苏清玥见状,连忙双手掐诀,一道火蛇自双手之间迸发而出,直奔水蛭而去。 火蛇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水蛭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身躯猛地膨胀了一圈,体表黏液迅速硬化,形成一层半透明的甲壳。 火蛇撞击在甲壳上,爆出一团刺目火光,却只在其表面留下几道焦黑痕迹。 “它的防御增强了!” 苏清玥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施展火法消耗不小。 谢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剑身上骤然亮起刺目雷光。 “雷殛!” 他爆喝一声,催发出具有雷电之威的一剑,朝着水蛭当头斩下。 “轰隆!” 雷霆之剑劈在水蛭甲壳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 水蛭的甲壳终于出现了一道明显裂痕,墨绿色的体液从裂缝中渗出,滴落在地面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有效!” 应朝眼睛一亮,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赤红符箓,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上面,怒斥一声,“疾!” 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条火线射向水蛭受伤的部位。 水蛭吃痛,发出凄厉嘶鸣,身躯剧烈扭动间,那层硬化甲壳突然爆裂开来,无数碎片如利箭般向四周飞射。 谢景行面色微变,迅速挥剑格挡,剑光形成一道光幕护住三人。 即便如此,仍有几片碎片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道墨绿色的诡异血痕。 水蛭趁机猛然窜出,速度快得几乎化作一道残影。 它不再与三人缠斗,而是直扑后方观战的钱泽飞和江幼菱! “不好!”应朝脸色大变,“它冲着师弟师妹去了!” 钱泽飞和江幼菱站在远处观战,见水蛭突然朝自己方向冲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却在转身之际,身子不留痕迹地一错,正巧拦在了江幼菱撤退的必经之路上。 江幼菱被迫止步,待钱泽飞让出空档时,那腐毒水蛭已经近在咫尺! 那丑陋水蛭张开布满细密利齿的口器,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江幼菱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口中流动的毒液。 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危机时刻,江幼菱来不及多想,当即便将应师姐给他们用来保命的火晶沙,朝着水蛭狠狠一扬! 没有灵气催动,火晶沙效用微乎其微,然水蛭口器大张,炙热的火晶沙落入其口中,终是烫得它不适地闭了嘴。 下一刻,谢景行执剑而来,一道裹挟着雷霆之力的剑光瞬间破空,精准地劈在水蛭已经受伤的部位。 “噗嗤!“ 剑刃深深切入水蛭体内,几乎将它斩成两段。 大量墨绿色体液喷涌而出,水蛭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残躯疯狂扭动挣扎。 应朝和苏清玥自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同时出手,催动火法朝着水蛭攻去。 两人催发出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将水蛭彻底吞没。 火焰中传来“噼啪”的爆裂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水蛭的残躯在火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团焦黑腥臭的灰烬。 见腐毒水蛭伏诛,谢景行方才看向江幼菱,“江师妹,你没事吧?” 江幼菱惊觉自已出了一身冷汗,却摇摇头,“我没事。” “江师妹,你没事就好,方才那妖虫冲我们二人飞来,可把我魂都吓飞了!” 钱泽飞从远处走近,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江幼菱并未言语,对钱泽飞本能地感到不喜和排斥。 她不愿以恶意揣测他人,可方才,若不是对方拦住了自己的路,她本不必经受这一遭生死危机。 她直觉对方是故意的! 有她垫背,不管她是死是活,至少他能够活下来。 闻言,谢景行的眼神也幽深了一些。 他方才在后面,看得分明。 钱师弟分明可以直接逃跑,可他偏横插一脚,拦在江师妹的身前。 很难说,他是受到惊吓,慌不择路,还是故意而为。 苏清玥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插曲,“大家没事就好,最后一条腐毒水蛭已经死去,桑余妖祸已除。 不过保险起见,最好是仔细排查一下这腐苔泽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应朝点头,“我与苏师姐分守东、西两翼,谢师兄镇南面要冲。北面地势平缓,毒虫稀疏,便有劳钱师弟与江师妹多加留意了。” 这安排是很合理的,然谢景行闻言,却是目光微动。 “江师妹经验不足,且方才受了惊吓,心神不定,便随我一起巡查南面吧。” 应朝稍有意外,却未多想,“是。” 江幼菱亦稍松口气,经历了疑似被钱泽飞害命一事,她实在不愿与之相处。 谢师兄这番安排,倒是正合她心意。 几人原地分散,谢景行带着江幼菱朝着南面凹地走去。 (本章完) 第45章 泥泽藏玄,巧取寒石 第45章 泥泽藏玄,巧取寒石 “江师妹,此地险恶,恐有妖虫毒兽出没,巡查之事有我一人足矣,你且留在原地,莫要随意走动。” 说罢,谢景行便匆匆而去。 江幼菱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不由无奈摇头,打量着附近沼泽来。 腐苔泽深处,浊雾氤氲,四野俱寂。 但见近处青苔如腐毯铺展,苔间渗出幽绿黏液,时有气泡“咕嘟“浮起,炸开时散出腥腐之气。 苔下积水色如浓茶,偶见森白兽骨半沉半浮,骨缝里钻出赤红蜈蚣,百足划水时泛起细密涟漪。 回忆起腐毒水蛭之凶残,以及那生死一线的惊险,江幼菱最终决定听从师兄嘱咐,乖乖留在原地。 只是在原地站了许久,一直不见谢师兄归来,周围除了一些惹人生厌的飞虫,倒也没有危险。 枯等无聊,江幼菱索性闭目,观想心灯。 这两日虽然白日里活计不少,但她晚上都坚持修炼到深夜。 手阳明经的已经通了大半,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彻底贯通。 随着呼吸渐渐平稳,膻中心灯逐渐现形。 然而这次与往常不同,江幼菱内观发现,心口处的灯焰竟比往日微弱了许多,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 “奇怪……” 江幼菱眉头微蹙,凝神感应,却并未感受到任何异常之处。 莫非是此地阴气太盛之故? 但很快,江幼菱否认了这一想法。 她的心灯乃道种真火,断不会因为外界阴气变化而变化,八成是有更深的原因! 不过,那灯焰变化十有八九,与这腐苔泽脱不了干系! 江幼菱索性睁眼,膻中灯焰消失,唯余一点热意,萦而不散。 略作思索后,江幼菱决定四处走走,看看心灯是否会生出新的变化。 往北走了几步,膻中那点热意依旧如常。 可当她转向南方时,每走一步,心口的热度就减弱一分。 这诡异的变化让她心跳加速,却更坚定了探查的决心。 参天古木的枝桠交错,将天光遮蔽得严严实实,脚下青苔越发湿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当江幼菱走到一棵半枯的歪脖子柳树下时,心口最后一丝热意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是这里了! 江幼菱心猛地一跳,试着再次观想心灯。 可这次,任凭她如何凝神,膻中竟连一点火星都未能点燃。 江幼菱蹲下身,随手折了根枯枝,开始挖掘脚下的淤泥。 潮湿的泥土散发出腐朽的气息,挖掘起来倒是毫不费力。 挖到约莫半尺深时,枯枝突然“咔”地一声,被某种坚硬的东西给挡住了。 她扔掉枯枝,徒手拨开泥浆,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光滑的物体,触之似被针扎了一下,遍体生寒。 待完全挖出后,竟是一粒药丸大小的深蓝色石头。 石头表面布满天然纹路,冰凉刺骨,寒意直透骨髓,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绝对是个宝贝! 江幼菱心脏砰砰直跳,虽然不知道此物是什么东西,可她直觉,此物必定不凡! 她试着观想心灯,——果然,在此物的压制下,根本观想不到心灯了! 害怕谢师兄突然赶回,将此物夺去,江幼菱着急忙慌地想要将此物藏起,可这蓝色石头活像冰块,冻人得很,不管藏在哪里,都“嘶嘶”冒着寒气。 最后,江幼菱灵机一动,用地上的淤泥将其裹住,这才将寒气完全隔开。 至于那淤泥,倒是好藏,摘几片树叶包了,直接藏进袖袋里便是。 将挖土的痕迹稍微清理了一下后,谢景行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远处。 见江幼菱手上、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土,脚下土壤还有挖掘过的痕迹,谢景行不禁皱眉。 “不是让你待在原地不要乱动么,你这是做什么?” 江幼菱将手藏在身后,讪讪一笑,“我方才远远瞧见这里似乎生了一株灵草,结果挖出来才发现自己认错了,就是一株普通的草。” 谢景行扫了一眼,见地上果然有一株被挖出来扔弃在一旁的草,没再多说什么。 “走吧,去与其他人汇合,我已经排查过了,南面没有妖虫。” 谢景行带着江幼菱与众人汇合,得知其他地方亦无妖虫踪迹,方才微微颔首。 “妖虫既除,且先回桑余镇,待与赵师弟汇合后,再回宗门复命。” “是。” 众人皆松了口气,神情也变得轻快许多。 此次除妖之行,虽只有短短两日,却着实凶险。 若非有谢师兄带队,此行能不能安然而返,还真不好说。 返程路上,钱泽飞试图与江幼菱解释方才的意外,均被江幼菱冷脸打断。 “既是意外,师兄何必多言?” 钱泽飞面色讪讪,不再言语。 回了桑余镇,赵诚、镇守使和魏戍长早已等候多时。 见众人归来,赵诚一个箭步迎了上来,神情关切,“师兄,如何?那腐毒水蛭可除去了?” 谢景行尚未发话,想到先前江师妹险些遭遇不测的场景,应朝却是冷哼一声,有些不悦地道。 “赵师兄,你没去除妖,倒是落了个轻省,却险些害得江师妹丧命!” 赵诚闻言心中一惊,随即暗道可惜,怎不直接让江幼菱丧命得了? 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反而赔了个笑脸,“应师妹说得对,是我的不是,大家没事就好。” “行了,都是同门,何必这般计较?” 谢景行随口一句话将此事略过,转而看向一旁的镇守使和魏戍长。 “我等方才排查过,腐苔泽附近并无其他腐毒水蛭,桑余妖祸既除,若无他事,便先回宗门了。” 镇守使和魏戍长闻言俱是面露喜色,拱手一拜。 “此番妖祸,多亏了诸位,太玄仙术,当真是名不虚传!尤其是谢小仙长的剑术,更叫人大开眼界! 今次招待不周,他日若得空闲,路过我这桑余镇,必竭诚相待!” 谢景行颔首回礼,领着众弟子骑鹤离去。 及至太玄,谢景行带着众人直接去了执事殿。 执事殿独立于太玄十二院之外,负责宗门日常事务的管理,包括任务发放和接取、贡献点兑换等一应事宜。 谢景行交了任务,领了奖励后,按照出力多寡,将奖励一一分发于众人。 江幼菱第一次出任务,一无经验,二无战斗之能,却也得了六点贡献,和三枚灵石。 (本章完) 第46章 鞭影如电,血溅刑台 第46章 鞭影如电,血溅刑台 一点贡献可换灵石一枚,不过某些特殊的宗门资源,必须由贡献点才能换取。 是以贡献点较灵石而言更珍贵些。 得了这么一笔“横财”,江幼菱略有些振奋,但回想起这一路所经历的危险,又觉得这点收益不算什么了。 而且那种看着师兄师姐们战斗,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甚至还有可能会拖后腿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受。 江幼菱暗暗下定决心,她还是留在宗门中好好修行吧,至于除妖之事,等她日后修为精进了,再去也不迟。 走出执事殿,谢景行看向赵诚,淡声道。 “赵师弟,既已回宗,你对江师妹下毒一事,也该有个交代了。且随我去戒律司走一趟吧。” 赵诚早得了谢景行准话,闻言丝毫不慌,只是面上还是装出了惶恐、愧疚之色。 “师兄说得是,做错了事就该得到惩罚,今后我一定以此为戒,不敢再犯。” 谢景行淡淡点头,又看了一眼江幼菱,“江师妹,你是苦主,便随我们一同走一趟吧。” “是。” 见几人要走,应朝主动出声询问,“谢师兄,可要我同去作证?” 赵诚心猛地提起,却见谢景行摇头,“不必,我会将此事经过,告知执法执事,请他秉公处理。” 于是心神放松,随谢景行去了戒律司。 到了戒律司,谢景行将来意说明后,不多时便有人带他们去见了筑基期的执法执事颜少奎。 颜少奎执掌执掌戒律,神色不怒而威,目光淡淡扫向下首三人,“尔等且将事情详细经过说予我听。” 谢景行闻言,立刻将事情经过详述了一遍,包括赵诚下毒用的何种手法,江幼菱是如何装病、以及应朝验毒的手法。 甚至连那点被江幼菱藏下来的药粉,也一并呈了上去。 见他说得这么详细,赵诚面色不太好看,但想到这是正常的执法流程,又无话可说。 却听上首的颜少奎忽然问道,“应朝何在?” 谢景行答话道,“应师妹还有其他事,便没有来,不过除她之外,苏清玥和杂役弟子钱泽飞亦是此事见证人,执事师叔如果有疑义,可传唤三人问话。” 颜少奎微微颔首,又转向江幼菱,“你是如何断定,赵诚会在给你的避毒丹中下毒?” “回执事师叔的话,我并不敢断定。” 江幼菱行了一礼,然后答话道。 “只是自我入太玄以来,三番五次被赵师兄为难,我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若赵师兄未曾下毒,那边是幼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颜少奎最后看向赵诚,语气冷然,“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诚“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师叔容禀!我真不是有意要害江师妹性命啊,只是师妹目无尊卑,从未将弟子放在眼里,我心中不忿,一时昏了头,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这才铸成大错! 弟子已经知错,求师叔看在弟子改过自新的份上,给弟子一个机会吧!” 颜少奎神色肃然,“且不论过往,残害同门已成既定事实,且受戒鞭三十,若再犯之,废其灵根,逐出师门!” 赵诚脸色灰白,频频望向谢景行的方向,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几句话。 可谢景行却只是低声道,“抱歉,赵师弟,颜师叔最是铁面无私,此事只怕是通融不了了,你且忍忍,三十鞭很快的。” 赵诚心情慌乱,却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谢景行。 只眼睁睁地看着那行刑的师兄手执戒鞭,朝着自己走来,轻松用锁灵诀,封锁了他体内灵气。 赵诚只觉自己如砧板上的鱼肉般,被按在了行刑台上,紧接着,高高扬起的一鞭子,重重落到了他的身上。 戒鞭是由特殊材料制成,执掌刑罚的师兄们亦受过专门的训练,知道怎样落鞭才能让人更痛。 “啪”地一鞭落下,赵诚先是茫然,而后听到了“嗤啦”的皮肉绽裂声,无比敏锐的的五感,让他感受到了皮肉被戒鞭撕裂的完整过程。 “啊——!!!” 赵诚脑海中有一瞬的茫然,痛的。 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又为何要遭受这般惨无人寰的对待。 可行刑的师兄却不管那么多,见赵诚没有痛晕,便抬起手,朝着另一侧又是一鞭子。 “啊——!!!” 又是一道惨叫声响起,第一道鞭刑的伤口裂开足有一指宽,有鲜红的血迹自其中渗出,第二道鞭刑的伤口,才崩开一条细缝。 赵诚的脑子再次被大片的空白所填满,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为了讨好谢景行,去为难那江幼菱,以招至此劫? 第三鞭子、第四鞭子相继落下。 赵诚终于如愿以偿地痛晕了过去。 行刑师兄亦收手,随手抬起一桶水,往赵诚的身上泼去。 “呜……” 赵诚硬生生被痛醒,全身伤口如同火灼,他冲着执鞭弟子怒目而视。 “你们居然往水中加盐??这是滥用私刑,我要告你们!!” “赵师兄,你可别冤枉人。” 一直在一旁围观行刑过程的江幼菱这才温声道,“是我见师兄们不得空闲,好心帮他们打了水,却不慎落了一块盐巴进去。 你要怪,便怪我吧。” 赵诚痛得龇牙咧嘴,“江幼菱!你给我等着!” 江幼菱含笑点头,“我等着,师兄还剩下二十六鞭没有受,我自是要好好瞧着。” 想到还剩下的二十六鞭,赵诚心中一寒,却听行刑师兄摇头冷嗤。 “才四鞭就晕过去,真不中用,按我太玄刑律,你今天已不宜受罚,待养好伤,改日再来吧。” “什么?改日再来?” 赵诚被这话吓得面无人色,“我今日已受了四鞭,其余二十六鞭,一齐施了便是!” 这等酷刑,他可不愿受第二遭! 行刑师兄却不为所动,“你既已痛昏过去,便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宜继续受刑。” 不要啊! 赵诚心中一寒,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高呼,“谢师兄救我!” 刚刚不小心漏了44章,现已更正== (本章完) 第47章 无辜作子,暗流始现 第47章 无辜作子,暗流始现 谢景行叹息一声,走上前来,目露不忍之色。 “赵师弟,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身体既受不住这鞭刑,还是不要硬撑的好!” “师兄救我!” 赵诚身为执事弟子,炼气后期的修为,平日大小也算个人物。 现在却是虎目含泪,一脸惶恐之色,好不凄惨。 “师兄,恳请你出面说说情,让他们把剩下的二十六鞭一齐罚了吧!我发誓,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昏过去了!” 谢景行闻言,终究是点头应下,“行,我同他们商量一下。” 看在谢景行这位真传弟子的份上,行刑师兄这才冷哼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 “算你运气好,今日我就废点力气,把这余下的二十六鞭一并罚了。” “啪!”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落下,赵诚早已是体无完肤,活像一块瘫软的烂肉。 他手指紧扣住刑台的边缘,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将自己的嘴巴咬得血肉模糊。 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身体却强撑着不敢昏过去。 快了,他想,再撑一会,三十鞭就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诚只觉得时间慢得像是停滞在了此刻,可落在身上的鞭子,仍是叫他疼得那般真切。 眼前出现一道血色的重影,伴随着一句缥缈而慈悲的声音。 “赵师弟,我劝你还是招了吧,招了之后,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 赵诚神思恍惚了一瞬,他是谁?他在哪?为何身上这般痛? 那道声音停顿片刻,叹息一声。 “我们已经查探清楚,你滥用符院职权,以‘制符’之名,替人暗中拐骗杂役弟子,使他们被炼成‘活符人’……人证物证俱在,你非要负隅顽抗吗?” 人证物证俱在、人证物证俱在? 赵诚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心底也不受控制地生出惶恐来。 完了,他暗中做出的那些勾当被宗门发现了吗? 那声音见他不答话,语气陡然转冷。 “我原想着你若是坦白,便从轻发落,饶你一条小命,怎料你不知悔改……罢了,你既不知错,直接打杀了便是,来人,继续行刑!!” 赵诚心中一颤,慌忙道,“我招,我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谢景行眼神一冷,继续以传音入秘之法道,“将你所作所为,从一招来!” 赵诚神色灰败,却仍不忘为自己开脱。 “我也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是冤枉的啊! 那人喂了我蛊虫,威胁我每月向其提供两名杂役弟子,否则就不给我解药,令我受蛊虫噬咬而死!” “那人是何人?” 赵诚摇头,“我们每次见面的时候,那人都头带斗笠,浑身上下被黑布蒙着,实在叫人看不穿其身份,而且每次见面的时间地点都不一样。” 谢景行蹙眉,“你仔细回想,那人可还有其他特征?” 赵诚回想许久,仍是摇头。 “我只知道,他是门中某个筑基师叔……不过,某次他说话说漏了嘴,透露出自己曾参与过金丹大妖的围剿!还分得了一些战利品。” 谢景行将这些消息记下,“他可有说,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赵诚想了想,“他没有说,不过按照以往的时间推断,至少是二十日之后。” 二十日! 正好赵诚身上的伤也需要时间养,等他养好了伤,再暗中盯着他的举动,必能一举将那人拿下! 谢景行压下心绪,“看在你坦白的份上,死罪可免,但这活罪,就要继续受着了。” 说罢,招来行刑弟子,让他们继续行刑。 赵诚心中一惊,连连求饶。 但很快,身上再次传来的撕裂痛意,就让他连话都说不出,便沉沉昏迷。 目睹赵诚受完刑,江幼菱只觉胸中恶气尽去,心情好不畅快。 只是谢师兄允许自己在一旁观刑,还特意给了她一块盐巴……她总觉得有问题! 于是主动走上前,“谢师兄,你不解释解释吗?” 谢景行回神,语气温和,“赵诚小人行径,屡次欺压门中弟子,我也看不过,便顺手帮师妹一个小忙。” 见他糊弄自己,江幼菱蹙眉,“可我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谢景行微笑,“师妹,你想多了,我本就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送了你一本剑诀残谱么?” 对!还有剑诀残谱! 江幼菱脑中闪过一灵光,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真传师兄再阔绰,也没有大方道,只是观剑,就以残谱相赠的程度吧?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江幼菱轻哼,“你不说是吧,行,等赵师兄一会清醒了,我便告诉他,方才那块盐巴,是你悄悄给我的。” 谢景行面色微变,“师妹!” 江幼菱微笑,“师兄还是不肯说么?” 谢景行思索片刻,终是一叹。 “罢了,此事原该告知师妹,只是关系重大,不得已而瞒之。 师妹既然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但万不可传入他人耳中,便是与你同住的那位好友也不行!” 江幼菱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一刻钟后,真阳峰。 谢景行语气慎重,“百纳峰上人多耳杂,此事紧要,我已开启洞府阵法,以防窃听。” 江幼菱受其感染,神色亦慎重了些,“师兄且说。” 谢景行微微颔首,“赵诚觊觎松纹剑,是我故意而为之。” 江幼菱瞳孔微微放大,嘴唇不自觉地紧抿,“师兄为何要这么做?” “半月前,掌院真人无意中发现,有人在偷偷对门中杂役弟子下手,命我暗中调查此事。 经过数月的暗中查探,最终我锁定了赵诚。只是赵诚此人行事谨慎,不留痕迹,让人无法抓住把柄。” 谢景行将此中经过娓娓道来。 “适逢仙门大考,广收仙徒,掌院真人思量许久,将松纹剑赐予了你,我故意在其面前表露对对此剑的兴趣,来了招引蛇出洞。 依赵诚此人傲慢性子,他必想方设法,为难于你,届时我便可趁机抓住他的把柄。” 江幼菱心中燃聚起怒意,“所以师兄竟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拿我作饵?” (本章完) 第48章 阴珠献师,得授真法 第48章 阴珠献师,得授真法 谢景行语气歉然,“我知此事是我对不起师妹,所以之前那份剑诀残谱,便是补偿。” “一本我根本练不了的破残谱,算什么补偿?” 江幼菱冷笑,胸中怒意激荡。 “师兄搬出掌院真人,又说什么门中弟子失踪,如此冠冕堂皇,便合该我受这委屈?受这险些丧命的风险?” 谢景行默然片刻,方才道,“我有暗中让人盯着赵诚,必不会让师妹出现生命危险……累师妹受委屈,确实是我之过。” 他想了想,取出弟子令牌。 “我愿赔偿师妹一百点宗门贡献,以偿此过。另外,我会下一纸调令,让师妹离开符院,不再受赵诚磋磨。 丹、经、器、阵,师妹想去哪一院?此后师妹若遇到其他麻烦,亦可找我出面。” 江幼菱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仔细想想,被赵诚针对了这么久,其实她没吃什么亏,最后更是成功扳回一局,让赵诚生挨了那么多鞭。 不过该争取的补偿当然得争取! 江幼菱装模作样的回想了一下,神色严肃的摇头。 “调令就不必了,只请师兄将我从制墨坊,调回原先的地方就行。别的弟子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要给我安排多余的事务。 至于这一百点宗门贡献,师兄不如换成别的,比如举荐书什么的,我就很需要。” 看着江师妹一本正经的样子,谢景行忍不住发笑,到底忍住了。 “可以,身为真传弟子,每三年有一次举荐的机会,正好我还没动用,便写一封举荐书,赠予师妹吧。” 话落,他已取出纸笔,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不多时,便写好了这一封举荐书,递给了江幼菱。 江幼菱接过,心中暗自感慨,令陈家众人追逐了十几年的修仙梦,便寄于这薄纸一张。 “多谢师兄。” 江幼菱慎重地将举荐书收起,“此事既了,便不打扰师兄了。” 谢景行起身相送,“赵诚今日受了刑,想必会安分一段时日,不再找师妹的麻烦。 师妹可千万记住,赵诚身上牵扯大案,莫要走漏消息。” “师兄放心吧,我嘴很严的。” 离开真阳峰,江幼菱返回百纳峰,已是酉时末。 正要匆匆赶去膳堂用膳,却听一位不甚相熟的弟子满眼同情地对她道。 “江师妹,你去哪里了啊?洪上师那边一早便发了话,说你上次在丹阳山,弄坏了他用来喂养灵兽的草料,令你赶紧过去呢。” 江幼菱微怔,来不及用膳,连忙匆匆赶去丹阳山。 到了丹阳山,进了洪上师的洞府,等来的自不是什么责罚,而是一道充满关切的责备。 “听说你出门除妖了?才修炼了几日,连灵气都未感应到,居然也敢学人除妖?” 江幼菱略有些尴尬,“被人算计了。” 洪登元皱眉,“是谁与你这新入门的弟子过不去?” “我们符院的执事师兄,不过他今日已经因为残害同门之罪,在戒律堂受了三十鞭子。” “残害同门?” 洪登元眉头皱得更紧,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可有受伤?” “没有。” 江幼菱心中浮现出淡淡暖意。 “没有便好,盘膝坐下,观想心灯。我看你修行到哪一步了。” 江幼菱正要照做,忽而想到什么,自袖袋中取出一物,“此物乃是我外出降妖所得,上师可认得此物?” 洪登元方才便探查到她身上似有一道不明气息,但没细探。 见她主动拿出,方才分开淤泥,认真打量了一眼其内的珠子。 “此物乃阴灵珠,诞生于阴寒之地,可助阴属性妖兽修行。 修士直接接触,修为不足者,会被其内阴煞之气侵体,轻则修为停滞、经脉冻结,若日夜持之,更是会化为半人半鬼的‘阴尸’。” 江幼菱闻言吓了一跳,差点将这玩意主动丢出去。 洪登元顺势将阴灵珠接过,“天地宝物,分天、地、玄、黄、凡五阶,观其品质,又以上、中、下定品。 这阴灵珠,乃黄阶下品的宝物,你算是捡到宝了。” 这小小一枚珠子,居然比松纹剑还珍贵? 江幼菱有些吃惊,但想到自己修为不足,连直接接触这阴灵珠都无法,便摇头道,“此物我用不了,便赠予上师吧。” 洪登元嘴角溢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说罢,凭空取出一枚珠子,放在桌上。 “此乃阳灵珠,凡阶上品,虽比不得你那阴灵珠珍贵,于你而言,却正好合用。至于这两物之间的差价,且充当脩金吧。 以后你每隔五日,便来我这丹阳山一趟,听我授业解惑。” 江幼菱先是怔住,随即大喜,行叩拜礼,“上师是收下我这个弟子了吗?” 洪登元轻哂,“我可没这么说,且起来罢,手太阴经可通了?” 江幼菱点头,“通了,手阳明经也通了大半。” “经脉之修行暂缓,先分营卫,接引先天一炁入体。” 江幼菱略有些困惑,“之前掌院说,必须将全身经脉都打通,方可接引先天一炁。” 洪登元闻言冷笑,“其他人所燃心灯乃虚火,自是无法接引先天一炁。不过你既觉醒了真火,照我说的做便是。” 江幼菱闻言不再迟疑,盘膝静坐,正准备观想心灯时,却听洪登元声音响起。 “不必观想心灯,静心体察体内气体之运转规律。营行脉中,卫行脉外,且好好体会。” 江幼菱放缓呼吸,气感渐生,尤以经脉通畅之处所行之气最为清晰。 只是光凭气感,难以捕捉其运行规律。 江幼菱并不气馁,继续沉浸心神,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一小段经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捕捉到一丝初生之气感,自锁骨下方的浮现。 这种感觉极为微妙,像是有一缕晨雾正沿着手臂内侧缓缓游走。 那气息沉厚温润,行于周身血脉之间,分明便是营气! 心神跟着营气于经脉上流经数周,江幼菱渐渐掌握了营气的规律:如暗河潜流,在血脉中自成循环。 可惜那卫气时隐时现,难以感应到其运行轨迹。 江幼菱遗憾睁眼,却发现周围早就没了洪上师的踪迹,空余桌上一张字条,一小碟糕点,和那粒阳灵珠。 (本章完) 第49章 仙门初返,家训犹闻 第49章 仙门初返,家训犹闻 字条上,详细记载了阳灵珠之用法。 这阳灵珠经由炼化,阳气不外泄,只需带在身边即可使用。 炼气初期,每日借用阳灵珠修行,不可超过半个时辰,否则会损伤津液,致使阳热外浮而真阴不足,反不利于修行。 此外,洪登元还特意交代,感应营卫二气,并使之分流非一时之功,叮嘱她回去后莫要懈怠。 至于糕点,则是给她充饥用的。 江幼菱肚中饥饿,三两口将糕点囫囵吞了,收好阳灵珠,匆匆起身返回百纳峰,已经第二日的正午。 耽误了上工的时辰,她心中暗道糟糕,着急忙慌地朝着符院方向走去。 结果到了符院,不仅没被人怪罪,阮师姐反冲她和颜悦色地道。 “江师妹来了?洪上师已派人来打过招呼了,说你今日有事,不必上工,怎料师妹勤勉,竟还是来了。” 洪上师让人打过招呼了? 江幼菱稍松口气,对与阮师姐态度的变化也不觉得奇怪了,只问,“我的调令可下来了?” 阮子琴闻言愈发笃定,这江师妹是走大运了。 出门跟着除了一趟妖,不仅阴差阳错地得到了真传师兄的青眼,就连先前对她不喜的洪上师,也态度大变。 当然,她得出此结论最重要的依据是,对江师妹百般刁难的赵师兄,昨日受了三十鞭,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听说他满身的皮肉都被打坏了,用了药之后,那些伤口都没能痊愈。 没个十来天,甚至都下不来床。 想到这里,阮子琴神色越发殷勤。 虽然她身为领班,身份较江幼菱更高,可不管是真传师兄还是洪上师,哪个都是她万万开罪不起的。 “师妹且放心吧,谢师兄让人吩咐的事,必然是一早就办好了的。 这是调令,师妹往后可安心待在云笺庐中,每月只需上交十张青榆树皮即可。” 江幼菱却道,“取青榆树皮对我而言太简单了,有没有别的活计可以安派给我?” “这……新弟子入门后,本就是从最基础的活计开始做起,直到三年后才能接手其余事务。” 阮子琴先是迟疑,而后才大着胆子道,“不过师妹这调令,既然是真传师兄所下,又没有指派具体事务,或可从中斡旋一二。 师妹对哪方面的事务感兴趣?” “我都行,只要能学东西,但难度不能太大,免得叫我完不成任务,” 阮子琴仔细思考片刻,“师妹可以参与灵召符的制作,若是适应不了,我再给你安排其它职务。” 闻言,江幼菱心情颇好地接过调令,接受了阮师姐的示好。 阮子琴虽然为难过她,但多半是为赵诚所迫,且她也曾多次提点过自己,劝她低调行事。 虽然那些提点对她没什么用。 不过,有一个向着自己的领班师姐,办事确实要方便许多。 江幼菱也就没有揪着之前那点事不放。 “我有要事想归家一趟,师姐可否帮我告假?” “这么快就要告假么?” 阮子琴微怔,却并未多想,“可以,杂役弟子每三年可告假一次,每次不超过十日。师妹想回去待多久?” 江幼菱想了想,她现在还没能成功使营卫二气分流,待在家中和待在仙山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过五日后她要去丹阳山听课,便告假五日吧。 阮子琴替她办了相关手续,又取出一只纸哨递给她。 “害怕师妹有急事赶不回来,我替师妹告了十日假,师妹若是提前回来了,找我说一声便是。” 江幼菱点点头,接过纸哨吹响,不多时便乘鹤登空,朝着山外飞去。 看脚下群峦迭嶂、云卷云舒,江幼菱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初入太玄时,但见仙门巍峨,云霞缭绕,恍若登临九天。 她满心憧憬且惶恐,立志要好好修行,不让家中长辈亲人殷殷期盼。 谁知短短两月间,几番浮沉,方知这仙山之中,不是她想那般纯洁无垢。 一声清脆鹤唳,江幼菱于山脚下降落,径直家去。 原以为自己入宗后,祖母对母亲和舅舅等人的教导会宽容许多,可还没靠近院门,远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训斥声。 “背挺如松!膝不过趾!才半炷香就塌腰曲腿,成何体统!” 随着祖母严厉声音响起,戒尺敲打在后背上,发出“啪”地一声,陈勇再也维持不住身形,杀猪般地尖叫起来。 “娘!轻点,轻点!我是你亲儿子啊!你要是把我打残了,最后心疼的还是您啊!” 崔祖母冷哼,“放心吧,我下手有轻重,这等力道也就是给你松松皮,打不坏人。” 说着,那戒尺继续朝陈勇身上招呼而去。 陈勇正要讨饶,余光瞥见院门口的动静,不由惊讶,“咦,幼菱回来了!” 崔祖母手上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不见丝毫喜色,反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入门不过两月,幼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该没出事儿吧? 心中担忧,面上亦带了些忧虑,勉强笑着点头打招呼,“菱姐儿。” “祖母。母亲,舅舅……” 江幼菱同院中众人打完招呼,转头张望,“我爹呢?” 陈灵面色有点难看,“自你入了太玄,你爹便发了狠似的挣灵石,谁劝也不听,如今正下矿呢,我去叫他回来。” 陈灵匆匆出门,其余人则卸了架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两月没见,长高了不少,都到舅舅下巴了。” “幼菱,太玄宗好不好玩?仙师们教训起人来,是不是很严肃?” 江幼菱歪头想了想,“还行,刚开始接触修行,可能会觉得枯燥,但是渐渐地就能体会到一些乐趣,仙师们有的严肃,有的却平易近人……” 一连回答了许多问题,见自家孙女依然没有停止追问的意思,崔老妇终于开口。 “行了,幼菱刚回来,只怕是累得不轻,莫要再缠着她问东问西。” 陈瑜这才罢休,只是看向江幼菱的眼神中,依然是止不住的好奇。 崔老妇支开众人,单独将江幼菱叫进房间,神色肃然。 “菱姐儿,你说实话,你在太玄,可是遇到了难处?” (本章完) 第50章 一纸荐书,众议纷纷 第50章 一纸荐书,众议纷纷 江幼菱眼睛微酸,却是摇了摇头,报喜不报忧,“祖母放心吧,我在门中一切都好。” 崔老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既然一切都好,那为何要突然告假归家?” 江幼菱平复情绪,从内衫口袋中摸出来一封信,“祖母且看,这是何物?” 崔老妇接过信,待看清楚信上那三个打字,不由一呆,随即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是……举荐书?” 当即便十分宝贝地拿着这举荐书,翻来覆去地反复翻看。 在太玄宗呆了数十年,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正是因为知道,才愈发不敢相信。 菱姐儿入门不过短短两月,居然就弄来了这等珍贵之物?她莫不是在做梦? 狠狠拧了一把大腿,崔老妇疼得龇牙咧嘴,神色却难掩兴奋。 “菱姐儿,你快说说,此物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江幼菱省却过程,只简要道,“我帮了一位真传师兄的忙,那位师兄出于感谢,便给了我这举荐书。” 崔老妇直觉这忙不是好帮的,但见幼菱不愿细说,便也没追问,只心情振奋地拍了拍江幼菱的肩膀。 “好孩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江幼菱只微微一笑,“这举荐书仅有一封,至于人选,便由祖母决定吧。” “让你母亲去。” 崔老妇想也不想地道,“老大是个不成器的,读书少不说,性子又憨直,嘴上没个把门,去了仙门,没得得罪人。 还是你母亲的性子让人省心些。至于下面两个,他们年纪轻,日后还有机会。至于你爹——” 说到这里,崔老妇小心翼翼地看了江幼菱一眼,“若是日后再得了举荐书,便将此机会给他,幼菱觉得如何?” 江幼菱想了想,“祖母决定就好。” 两人说话间,江明宇已随陈灵匆匆赶回,却不见女儿身影,不由急声问道,“幼菱呢?” “被祖母叫去房中叙话去了。” 话落,崔老妇和江幼菱已推门而出。 看到清瘦了不少,身上还沾染了许多灰尘大江明宇,江幼菱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气恼。 爹也太不听话了,居然背着她偷偷下矿,一会可得好好同他说道说道不可! 不等父女俩叙话,崔老妇已让人关紧院门,方才告知众人“举荐书”这一惊闻。 “什么,幼菱此次回来,竟带回了这等好东西?” “凭举荐书,可以不经过大考,直接进入仙门……这也太好了吧?!” “可是举荐书,只能举荐一人,我们谁去呢?” 一句话,让众人骤然安静下来,一齐看向崔老妇。 崔老妇轻咳一声,方才看向陈勇道,“经过我慎重考虑,决定将举荐书的名额给你妹妹……” 话音未落,陈勇却是咧嘴一笑,“好啊,不过我有个条件。” 崔老妇一愣,“什么条件?” “妹妹入了太玄,娘日后可不能再逼我练功了!” 崔老妇哭笑不得,想到儿子这些年吃过的苦头,到底是应了,“行。” 然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却忽然响起,“娘,我不答应。” 陈勇一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家妹妹,“你知道你自个儿在说什么吗?” 崔老妇也沉了眉眼,认真地看了眼女儿,“你不想入太玄仙门?” 想!怎么不想? 可是想到这十几年的辛苦和心酸,以及落榜后受到的嗤笑和白眼,陈灵十分确信,她不愿让自己吃过的苦,再叫女儿吃一遍! 于是她沉默片刻,终究只道。 “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个时候去仙门修行,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我想把这个机会让给瑜姐儿。” 闻言,陈瑜还没反应过来,陈勇这个当大舅的,却是不答应了。 “娘如果把这机会让给妹妹,我没话说,但如果是给外甥女,那为何不能给我儿?” 陈灵闻言蹙眉,“大哥,这本是母亲给我的东西,我转让给我女儿有何不可?” “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但如果是给瑜姐儿的话,我也想为睿哥儿争取一下!”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崔老妇眉头一竖,“好了!” 她先是看向陈勇,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当爹的不争气,这会儿倒是替你儿子打算上了?” 陈勇赔笑脸,“是儿子不好,母亲教训的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崔老妇不由头疼,觉得女儿也是个不知变通的。 你要将资格让给瑜姐儿,私下里让就好了嘛。 到时候木已成舟,老大就算想闹,也没处说理。 结果偏偏要闹到明面上来。 要是这会儿她做主,将举荐书给了瑜姐儿,指不定会让老大和睿哥儿心里不爽快。 头疼之际,崔老妇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幼菱,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江幼菱沉静地想了想,“不如先问问表哥和妹妹的想法,听听他们二人的想法。” 崔老妇微微颔首,“睿哥儿,瑜姐儿,你们怎么看?别怕,有什么想法大声说出来,祖母不怪你们。” 陈睿不爱说话,却是个明事理的,闻言只摇头道。 “既然这举荐书祖母给了姑姑,姑姑又让给了表妹,且让表妹去便是。” “你!” 他爹听了这话,差点没被气个仰倒。 他辛苦替他争来的机会,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直接葬送了! 陈瑜却苦着脸道,“别啊,我不想去!去仙门修仙什么的,一听就很累,我还是在家老老实实地当凡人吧。” 崔老妇听不得这般没志气的话,当即便沉了脸色,“瑜姐儿!” 陈瑜却嘟囔着道,“我说得有错吗?那么多人欢欢喜喜地上了仙山,可到了六十岁,不照样满头华发地下山了。 除了身子骨比一般人强劲些,会施几招术法,也没见别的好处。就连祖母,不也是如此吗?” “陈瑜!” 陈灵脸色猛地一变,用眼神警告似地瞪着她。 崔老妇也似被什么东西击中,身子轻颤,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院中静寂无声。 半晌,才听到崔老妇一声苦笑。 “罢了,既然她不愿去,那这机会,便让给睿哥儿吧。” (本章完) 第51章 举荐携亲,鹤途惊惶 第51章 举荐携亲,鹤途惊惶 陈灵心有不甘,但见母亲备受打击,女儿又对入太玄一事又百般抵触,终究是轻叹一声。 “一切听母亲安排。” 这一小插曲并未影响陈家人的好心情,当晚,陈家便杀鸡烹羊,一则庆祝江幼菱归家,二则庆祝陈睿幸入仙门。 三盏酒后,便是一向不饮酒的崔老妇都有些微醺,难得地说起了往事。 “你们以为我为何要逼你们向学,千方百计地考入太玄,当真只是为了修那劳什子仙吗?” 众人闻言皆惊,觉得母亲(祖母)似乎有些醉了。 崔老妇却不管那么多,借着酒劲继续道,“别以为这伏妖城,背靠太玄宗,平日没有妖魔敢侵犯,便可安枕无忧了。” 崔老妇用筷子敲响酒杯,发出回荡的磬声,指着陈勇、陈灵道。 “四十多年前,这伏妖城曾被妖魔攻破过三次,你们的爷爷,便是死在战乱之中。” 众人色变,自他们出生起,这伏妖城就一片安宁,从未发生过妖魔攻城之事。 不曾想,短短四十几年前,此城也曾沦陷于妖魔利爪之下。 “我和你爹当时在太玄宗,逃过了一劫,可那些在伏妖城的人呢,他们在妖魔面前,就像是鸡仔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说道伤心处,崔老妇满目怆然。 “其实我何尝不知,以凡人之躯求仙,不过空求,然当今这世道,妖魔横行,得仙门和朝廷庇佑,我们这些凡人,方能过太平日子。 否则城门被妖魔踏破之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血脉,尽数沦为妖魔血食……” 崔老妇说到此处,老眼沁出几点泪。 她长叹一声,起身离席。 崔老妇离开后,众皆默然,陈瑜轻轻拉动母亲衣角,小声道,“母亲,我是不是做错了事,惹祖母生气了?” 陈灵内心暗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怪你,便是我出生之后,见过妖魔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如今这伏妖城太平得很,你祖母属实是想太多了。” 陈瑜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江幼菱是亲面过妖魔之威的,甚至知道,妖魔的实力也会因为某些原因增加或是消退,所以祖母的担忧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只是她一心将希望寄托于那高高在上的仙门,试图能得到仙门庇佑。 却不知当真正的危机降临之时,他们这些凡役的性命,永远排在灵根弟子的后面。 所以,不要将自己的性命安危,寄希望于他人。 真正能救自己,唯有自己。 江幼菱轻轻放下碗,“我吃好了,先回屋修炼了。” 江明宇蹙眉,“这么晚还要修炼,太辛苦了吧?” “不辛苦,修炼本来就不是辛苦的事,只要坚持就好。” 江幼菱起身回屋,盘膝坐下,借阳灵珠之力入静,继续感知营卫二气。 不知过了多久,蒙昧之间,江幼菱只觉得体内似有暖流涌动。 气机涌动处,连身子都微微发热。 那热意渐渐扩散,顺着全身血脉缓缓游走,后背也泛起一阵酥麻的舒适感。 紧接着,腠理之中又生出丝丝凉意,不待她捕捉,便已经转瞬而逝。 有阳灵珠之助,气感果然强烈许多,及时只能使用半个时辰,也足够了。 五更鸡鸣,江幼菱睁开眼睛,停止修炼,这种奇妙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江幼菱若有所悟,那热意既是营气,那凉意必然就是卫气了! 很好,距离营卫二气分流,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两日,见江幼菱一心修炼,每日用膳极少,崔老妇便催促她赶紧回宗。 “家里的饭食中杂质太多,瞧你都瘦了,既无事,干脆带着你表哥回太玄吧!” 江幼菱点头,又取出五块灵石递给崔祖母,“祖母,这些灵石,你先收着。” 崔老妇当即便板起了脸,将灵石推了回去。 “家中没有灵石资助你们,你倒好,反倒是资助起家中来了! 你先前带回的那封举荐书,便是欠下再多也该还清了,日后再如此,可真伤我老婆子的心了!” 江幼菱无法,只好将灵石收起。 崔老妇这才露了个笑脸,“幼菱,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表哥去了太玄,也不需你特意照拂,只叮嘱他别惹祸就行了。” 江幼菱闻言一笑,“放心吧祖母,表哥他性子沉稳,不会惹祸的。 若是舅舅不愿读书,您也莫要再逼他了,至于爹爹,也千万不能让他再下矿了。” 崔老妇点头,“你如今长了本事,你爹也不会再心中负疚,非要去拿命挣灵石……家里一切尽可放心,只一心修行便是。” “是。” 在陈家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江幼菱带着表哥陈睿上了仙鹤,一路朝太玄而去。 身处高空,陈睿只觉脑子一阵眩晕,面色苍白若纸,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我好害怕啊啊啊——幼菱妹妹,我们该不会掉下去吧?” 瞧见他被风吹得涕泗横流的样子,江幼菱忍笑,“放心吧!你紧紧抱住那仙鹤的脖子,不会掉下去的!” 陈睿松了口气,使劲地抱住仙鹤,“那就好,那就好……” 一个多时辰后,仙鹤自接引峰落下。 新弟子须受接引峰接引,方可入山门,这是规矩。 今次接待二人的,乃是一位师姐。 师姐验证举荐书无误之后,便带着陈睿朝着邻峰百纳峰走去。 望着险峻的山路,陈睿忽然觉得腿疼,对仙鹤的恐惧也消散些许,有些困惑地道,“我们不乘仙鹤过去吗?” 接引师姐解释道,“各峰之间,皆有宗门所设飞桥,须臾即至,唯独接引峰到百纳峰这一段,是没有的 宗门特意如此,为了让弟子们叩心明志——若无踏云破雾之志,何以登仙途?” 闻言,陈睿不由心绪激荡,眼神也坚定了许多。 及至百纳峰,因陈睿是受举荐而入山,故而和其余弟子的入门仪式稍有不同。 等他将一应手续办完,到了分院这一步,便是被直接分入了“中四院”中的膳堂。 膳堂弟子,与其他诸院的当值时辰不多,早晚当值,其余时候反而没什么事。 另外,膳堂弟子每十日可领一份玉井水,每月可领一份云母粥,也算是一点小小的恩泽。 (本章完) 第52章 营卫初分,玄途始现 第52章 营卫初分,玄途始现 领取完新入弟子一应用具,在膳堂挂上名后,陈睿感激地看向江幼菱。 “幼菱,辛苦你陪着我跑了这么久。” “自家人,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江幼菱摆手,“我对膳堂事务也不太熟悉,今后可就得靠你自己了。” 陈睿神色认真地保证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会好好修行,也会好好干活的,绝不乱惹麻烦。” 江幼菱失笑,顺便在膳堂用了夕食,方才离开。 待回院中,便听沈盈舒一声怪叫,“幼菱,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我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 江幼菱忍笑,将近日经历简略说了一嘴。 怎料刚起了个头,沈盈舒便是大怒。 “什么?你们符院的执事师兄居然让你外出除妖?他这是故意为难你?不成,我非得去告状不可,此事便是闹到掌院那儿,也是我们占理!”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江幼菱连忙拉住她,赵诚身后还牵扯“活符人”一案,可不能让她随意掺和。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难怪会让人欺负了去!” 沈盈舒气呼呼地瞪她一眼,不爽地在凳子上坐下。 “要是摊上这事的是我,我当即便要同他们闹起来!执事师兄又如何,他们就可以藐视门规、把人命当儿戏吗?” 江幼菱无奈,她随爹爹逃亡的那段日子,见过太多的阴暗贪腐,更甚者,有很多地方的妖祸,乃当地镇妖司蓄意而为! 百姓们不忿之下,欲要上诉,最后却横死家中,流血漂橹。 她的体内,早没了如沈盈舒这般的天真热血。 但她并未将那些阴暗面一一诉说,只是劝道,“掌院真人事务繁忙,怎让让他因为这点小事耗费心力?” 沈盈舒这才冷静下来,“行吧,既然你不欲追究,那便算了,不过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江幼菱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将外出除妖的事情捡了两件说与她听。 沈盈舒果然听得入神,一会紧张一会惊呼,最后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感叹道。 “太危险了,给再多灵石我也不愿意去!除非我日后修为精进了还差不多。” 江幼菱闻言,倒是想起另一桩事,“你那炼体功法,练得怎么样了?” 沈盈舒脸一红,“别提了,我就练了那一日,第二天手肿得跟馒头似的,连干活都疼,缓了好些天才好,我再也不想练这破功法了!” 江幼菱不禁皱眉,“炼体一途哪有不吃苦的?你这般轻易便放弃,岂不可惜了那五块灵石。” “是十块灵石。” 沈盈舒苦着脸,“进入经阁五块,拓印功法是另外的价钱。” 江幼菱听着都觉得心疼,“那你还不赶紧练?” “缓缓,且让我再缓缓吧,实在是太疼了……” 沈盈舒为躲避这一话题,急忙找了个借口,“困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留下江幼菱既好笑又无奈,独自回了房间,继续修行。 第二日江幼菱去了符院找阮师姐销假,反倒被说了一通。 “江师妹,我等杂役弟子三年方能告假一次,既然假已经批了,何必这么快就赶着来上工呢?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不好么?” 于是,江幼菱晕晕乎乎地被推着离开了符院,回院子里继续修炼。 两日后,到了去丹阳山听课的日子。 江幼菱提前赶到洞府,未见洪登元身影也不急躁,继续打坐修行。 经过无数次的体察,她已渐渐能感受到营卫二气的流转规律。 那营卫二气如游鱼般在体内穿行,时而交汇相融,化作一股温润暖流;时而倏然分离,各循其道。 卫气凛冽如霜,带着几分锐意;营气绵长似水,显出几分柔韧。 江幼菱凝神内视,发觉每当气息运转至丹田时,二气便如阴阳鱼般首尾相衔,循环往复。 可一旦行至四肢末梢,又似春溪分流,各奔东西。 如何才能使之分流呢? 正苦思间,一道声音忽然自耳边响起。 “营卫分流的关键,在于‘神凝气聚,意守玄关’。” 江幼菱心头一震,只听那声音继续道。 “卫气当如利剑出鞘,直指百会;营气需似春水归潭,沉入涌泉。二者分流之时,需在膻中穴留一分神意,作调和之用。” 她连忙按照指点运转气息,果然感到两股气流渐渐泾渭分明。 只是这状态仅维持了三息,便又恢复如常。 睁眼时,只见洪登元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前,正含笑望着她。 “上人……”江幼菱慌忙起身行礼。 “不错,”洪登元捋须点头,“短短时日就能领悟分流之要,可见你确实下了苦功。” 他忽然并指一点江幼菱眉心,“不过,真正的要诀在于,分流时当存'似分非分'之意,如此方能久持。” 江幼菱似懂非懂地点头,按照洪登元所授之法继续打坐,果然使营卫分流的时间延长了些。 洪登元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待你何时能让营卫二气如日月并行,各守其位而不相犯,便是接引先天一炁的最佳时机。” 他袖袍轻挥,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玄妙轨迹。 “先天之气不入后天之体,唯有营卫彻底分流,在体内开辟出一条‘虚无通道’,方能引动天地灵气入体,洗练凡身。” 在打坐中,一堂课的时间悄然流逝。 江幼菱起身向洪登元再次行礼后,离开了丹阳山。 此后数日,出去用膳之外的其余时间,江幼菱一直都在打坐,使营卫二气彻底分流。 期间,沈盈舒曾邀她一同去闻道堂听课,都被她推拒了。 终于在第四日,江幼菱体内两股气息渐渐形成稳定的循环。 卫气如银线贯顶,直透百会;营气似玉带缠足,沉入涌泉。二者之间,隐约现出一条若有若无的通路。 江幼菱心情稍振,正要一鼓作气,接引先天一炁之际,却听到一道浑厚的钟声。 又是新的一天,她的假期已经用完,今日该去上工了。 江幼菱到了符院,阮师姐虽不得空闲,却早早地安排了一位弟子,带她熟悉一应事务。 “江师妹,听说你对制作灵召符感兴趣?我制作灵召符,已经有十几年了。” (本章完) 第53章 青芦炼浆,鹤羽成符 第53章 青芦炼浆,鹤羽成符 那人主动向江幼菱说话,又作自我介绍,“我名岳有平,比你痴长了一些年纪,你称呼我为岳师兄即可。” 江幼菱从善如流地打了招呼,“岳师兄。” 岳有平笑着点头,“我先带师妹看看,灵召符的制作过程。”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云笺庐走去。 云笺庐很大,根据所制作符纸的不同,被分成了各个区域。 岳有平带着江幼菱走进制作灵召符的地盘,耐心介绍道。 “灵召符较一般的符箓不同,它不需要我们用符墨在符纸上绘制,而是需要符魂。” “符魂?” 江幼菱有些惊讶。 “不错。” 岳有平点头,指着一旁正在制作符纸的弟子道,“其实这符魂,并非炼出来的,而是请出来的。 我太玄宗曾有一鹤灵,生前曾修至元婴,死后魂魄不散,更修炼出万千化身。我们请这符魂,便是请这鹤灵之化身。” 江幼菱若有所思,见制作灵召符的弟子口中念念有词,朝着身前的空白符纸一指,那纸便似活了过来一般,无风自动,自动翻折成了一枚纸哨。 “若是符纸质量不佳,施法弟子手法不够标准,又或者鹤灵它老人家心情不好,这符便不能成。” 话音刚落,江幼菱又瞧见角落中有一张空白符纸,翻折到一半,突然间失了灵性,坠落在地。 “那这灵召符的符纸,是由何种材料制成?” “主料是青芦草浆,辅料是鹤羽。鹤羽的份量用得不多,一片鹤羽,经特殊手法制作后,再佐以其他材料,可炼成数十张符纸。” 岳有平补充道,“取这鹤羽也有讲究,同一只仙鹤身上,一次不能取太多,也不能取新生之羽,免得伤了灵鹤…… 总之禁忌颇多,江师妹是想从取鹤羽这一步学起,还是从制作青芦草浆开始入手?” 江幼菱想了想,“一切听岳师兄安排便是。” 岳有平松了口气,他受了阮师姐的委托,还真怕这位师妹提出一些难办的要求。 “那我先教师妹制作青芦草浆吧。”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外边走去,“前面有一片湖泊,湖泊周围长满了青芦草,取了新鲜的青芦草,直接捣碎成浆便是。” 两人到了湖边,岳有平亲自出马选了一根粗细得宜的青芦草,剥去外皮后,只取了中段一小部分,放到石臼中捣碎成浆汁。 那浆汁初时呈青色,到后来被完全捣碎后,竟然如米浆一般白,更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捣到这个程度,差不多就可以往其中加入鹤羽了。” 岳有平唤来一名弟子,找他索要了一份研磨好的鹤羽粉末之后,将两者缓缓混合均匀。 只见随着鹤羽粉末和青芦草浆的接触,那草浆居然“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泡,更有大量白气蒸腾而出。 岳有平动作更快了些,搅和了九九八十一下,待鹤羽粉末和青芦草浆彻底混合,便将这些浆汁倒入了一旁的模具里。 “到这一步,需等上三日,待这些浆汁彻底干透,方可继续。” 岳有平讲解完,又取过一些其他弟子晾制好的符纸,给江幼菱看。 “你看这张成品,纯白如雪,对着光能看到均匀的纤维纹路。” 他手指轻弹纸面,发出清越的声响,“说明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出差错,鹤羽粉末的分布也十分均匀。” 又抽出一张泛黄的失败品,“而这张颜色暗沉,边缘还有焦褐斑点。” 他将符纸对折,纸张立刻脆裂开来,“这是青芦草浆没有被彻底捣碎的缘故。” 说着,岳有平指向另一张布满皱褶的符纸,“这张则是晾晒时沾了秽物,鹤羽中的灵性受损之故……” 岳有平取过符纸,一一分析其失败原因,江幼菱只觉收获颇多。 难怪沈盈舒那般推崇她丹院里的那位师姐,原来有一位耐心的引路人,竟是这般省心。 一天下来,岳有平讲的口干舌燥,却仍然笑着道。 “至于请灵之法,比较复杂,就先不教师妹了,等师妹熟悉了前边这些流程,再学也不迟。” 江幼菱也不急,日后时间还长着呢,“多谢师兄教了我这么多。” “呵呵,应该的。师妹可以先观摩其他人制作符纸时的手法,有把握了再亲自动手,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向我请教。” “好的。” 伴随着钟声响起,江幼菱踏出符院。 后日又要去洪上人那边那边上课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白天在符院观摩学习,夜晚的修行也没落下。 等江幼菱再去丹阳山时,她已经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营卫二气分流之后,体内出现了一条虚无却极其清晰的通路。 到了丹阳山,洪登元却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授课,而是带着江幼菱离开洞府,一路朝着丹阳山最高处走去。 “你看这丹阳山风景如何?” 江幼菱实在费解,为何洪上师会与自己闲聊,却也认真地赏了一会景,“瑶草琪缀玉阶,灵泉漱石鸣珮环。 仙鹤衔芝云外至,青鸾舞月洞天寒。” “倒是个会作诗的。” 洪登元轻笑,“枯骨沉渊三千年,始见青天一线开。 谁道长生风月好?劫灰深处道心来。 身为杂役弟子,你尚且还能躲在这宗门中偷生,一旦欲登大道,便是无数腥风血雨,蜂拥而至。” 洪登元声音更轻,“你可想好了?” 江幼菱闻言反倒笑了,“上师,你可别忘了我这心灯是从何处觉醒的,我若是怕死,何必寻道。” 所谓朝闻道,夕死足矣。 可江幼菱甚至觉得,哪怕她死在求道路上,也是值得的。 洪登元洒然一笑,“也罢,终究是我多此一问,既然决定好了,便坐下吧。” 江幼菱盘膝坐下,按照洪上师的吩咐,不断地观想那条虚无通道,使之愈发凝实。 天色渐黑,夜风猎猎,漫天星斗仿佛触手可及。 洪登元抬首看向天穹中正交汇的紫微星与太阴星,月华正盛,今夜正是接引先天一炁的绝佳时机。 而江幼菱所处,正是星辉最盛之处。 (本章完) 第54章 一炁入体,五感通明 第54章 一炁入体,五感通明 天时已备,地利具足。 洪登元并指按在江幼菱天灵处,声音如黄钟大吕般洪亮清晰,字字入耳。 “听好了,先天一炁非采非取,如月映水,自然来投。你需谨守三要:其一,天门松而不泄。” 他指尖划过江幼菱头顶百会穴,“似檐间悬露,欲滴未滴。” “其二,丹田空而不虚。” 他的手掌下移,虚按她小腹,“如空谷纳风,似闭非闭。” “其三,也是最紧要的——” 洪登元语气一肃,“待感应到天地灵气时,需将营卫二气化作阴阳旋涡。记住,不是你去捕捉灵气,而是要让灵气觉得你体内是它该去的地方!” 江幼菱闭目凝神,努力按照对方指示去做,忽然间浑身一震。 透过那条虚无通路,她第一次清晰感知到,天地间竟漂浮着无数萤火般的灵光。 这萤光美妙不可言,然又无处不在,正是先天一炁! 她试着将营卫二气化作阴阳旋涡,却发觉两股气息如同顽童般难以调和。 卫气刚烈,总想冲破束缚;营气绵柔,稍不留神便涣散无形。 江幼菱额角沁出细汗,却不急不躁,心中默念洪登元的教诲,将心神化作潺潺溪流,慢慢浸润这两股桀骜的气息。 渐渐地,那躁动的卫气如被驯服的野马,开始沿着天门盘旋而下。 散漫的营气则是自下而上,凝而不散。 当阴阳二气终于首尾相衔,形成一道莹润的旋涡时,异变陡生—— 天地万物陡然一静,那些游离的灵光如飞蛾扑火般向她涌来。 最先接触的一粒灵光在旋涡边缘徘徊片刻,忽然雀跃地投入其中,化作一滴晶莹的灵液坠入丹田。 紧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 江幼菱浑身剧震,只觉得一股清冽至极的能量自百会灌入,顺着脊柱直下丹田,所过之处如久旱逢甘霖,每一个毛孔都在欢欣颤抖。 那灵光入体的瞬间,她分明听到体内传来“叮”的一声轻响,仿佛玉磬初鸣,又似冰棱坠地—— 先天一炁,引气成功! 江幼菱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维持着阴阳旋涡的运转。 随着越来越多的先天一炁入体,她发现这些灵气并非安分地待在丹田,而是像调皮的小鱼般在她体内随意游走。 甚至有一些灵气,又重新离体而去! 她心中焦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洪登元的声音适时响起。 “莫要强求束缚,先天之气自有灵性,你的身体暂时还容纳不了那么多灵气。” 江幼菱会意,遂不再强求,只默默以意识感知体内灵气。 随即发现:沉入丹田的那部分灵气,逐渐在在气海中凝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没入经脉的那些灵气,所过之处泛起微微暖意,正悄然改善着她的经脉。 更有几丝灵气竟直接渗入骨髓血肉,带来针刺般的酥麻感,仿佛在淬炼她的肉身。 最奇妙的是,那些看似离体而去的灵气,居然在她体表处形成了一道朦胧光晕。 每当她呼吸吐纳时,这些灵气便如潮汐般随之涨落,始终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 洪登元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看到了吗?先天一炁远比你想的更有灵性。入体的在改造你的根基,游离的在淬炼你的气场。 这才是真正的——天人造化。“ 江幼菱心中明悟顿生,只觉这先天一炁的流转当真暗合天道至理。 她继续沉浸在这玄妙状态中,忽然察觉到几缕格外清灵的炁息,竟如烟霞般升腾至上丹田,在紫府中氤氲流转。 霎时间,神台一片清明。 往日晦涩难解的疑难问题,此刻竟如拨云见月般豁然开朗。 不觉间,漫天星辉已悄然褪去。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江幼菱体内灵气已渐趋饱和,那阴阳旋涡也自行缓了下来。 再睁开眼时,晨露沾衣,竟已是翌日清晨。 “不错,初次引气便能坚持到破晓,是个沉心静气的。” 洪登元微微颔首,指着远处渐亮的山峦。 “你可知为何子时灵气最盛?因那时天地交泰,阴阳轮转。而山川走势、月相盈亏,皆会影响灵气多寡。“ 接着,他又递过一枚玉简,”往后修炼需知进退。每日寅卯之交修炼最佳,待你气海扩充,自可延长时辰。” 江幼菱接过玉简,却有些不解,“您说子时灵气最盛,又为何让我在每日寅卯之交时修炼呢?” 洪登元捻须笑道,“子时灵气虽盛,却如烈酒易醉,只能用于引气,并不适合初学者修炼。 你初入道途,寅卯之交的平旦之气才是温养经脉的上选,那时阳气初萌而未炽,阴气将退而未散,最合‘冲和’之道。” 江幼菱恍然,执弟子礼,“受教了。” 洪登元轻拍她肩头,“去吧,五日后带三个问题来寻我。” 江幼菱自山顶处踏着晨露下山,忽觉脚下轻盈如踏云雾,往日需半个时辰的山路,今日竟一刻便走完了。 山风掠过耳畔时,她甚至能清晰听见三十丈外溪水中锦鲤摆尾的“哗啦“声。 更奇妙的是,路旁草木在她眼中竟显出不同色彩—— 新抽的嫩芽泛着青玉般的光晕,而那株百年老松的枝叶间,隐约有金丝般的灵气流转。 她忍不住伸手触碰松针,指尖刚触及叶尖,便有一缕清凉气息顺经脉流入,与体内先天一炁水乳交融。 转过山道时,忽见一只翠鸟从眼前掠过。 在她此刻的眼中,那鸟儿振翅的动作竟似被放慢了数倍,每一片羽毛的颤动都清晰可辨。 “这就是灵气淬体的效果么……” 她抚过自己愈发莹润的手腕,发现连指甲都泛着珍珠般的色泽。 种种奇妙变化,当真是不可思议。 若非亲身经历,她说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的。 离开丹阳山,江幼菱回了百纳峰的膳堂,领取了今日的朝食。 刚端起乌米饭,入口便蹙起眉头——原本香甜软糯的灵米,此刻竟如同嚼蜡般寡淡无味。 她又夹了一筷子腌笋,舌尖却只尝到一股土腥气。 “怪事……” 她低头看着碗中黑亮的米粒,忍不住蹙眉。 莫非是因为引气入体之故,身体经由灵气改造,已经无法接受这些毫无灵气的食物了? (本章完) 第55章 金丹入局,真传造势 第55章 金丹入局,真传造势 江幼菱匆匆扒了几口饭,勉强下咽混了个半饱,便放下碗离开膳堂,去了符院。 “江师妹,早!” 岳有平一眼便看到了江幼菱,随即盯着她看了许久,轻咦一声。 “江师妹看着似乎比前日更精神了。” 江幼菱面不改色,“是吗?可能是修为略有精进吧。” 听了江幼菱的解释,岳有平哈哈一笑,“那就恭喜师妹了。” 顿了顿又问道,“江师妹对这里的活计可还适应?若觉得难,可以多观摩几日再上手。” 江幼菱点头,“好的,多谢师兄关心。” 目送岳有平走远后,江幼菱去了湖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选用长势颇好的青芦草,去皮取中段最柔韧度部分。 只是剥开一看,这只青芦草,居然是空心的。 于是弃置不用,再剥开另一跟——草芯部分又过于稚嫩,不堪用。 罢了,分辨青芦草也是门学问,她还是多观摩些时日吧。 山中岁月悠悠,等五日后,江幼菱已学会分别青芦草,却听到一个在杂役弟子中引起不小轰动的消息。 “听说了吗……最近门中偶尔有弟子失踪,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众皆哗然,“是何人胆敢在太玄仙门中放肆?” “听说是某个执事师兄,勾结了邪修,将这些弟子当牲畜一般卖了出去呢。” “真的假的?公然拐卖门中弟子,谁有这么大胆子?不怕戒律司的刑法么?” “自然是真的!” 一个瘦高的杂役弟子压低声音,眼中带着愤恨,“我有个同乡,前几日去后山清点灵材,至今未归。有人在后山崖下发现了他的玉佩,上面还沾着血!” “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旁边一个女弟子气得发抖,“仙门之中,竟有人做出这等恶事!” “嘘!小声些!”另一人紧张地左右张望,“谁知道那些黑心执事有没有同伙?万一被听见,下一个失踪的说不定就是你!” 江幼菱握紧了手中的青芦草,缓缓朝说话的几人看去。 算算时间,谢师兄那边也该行动了。 赵诚被捉住了吗? 可有揪出他背后之人? “若真是执事弟子所为,那他们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一个年长些的杂役弟子沉声道,“否则,他们哪来的胆子在仙门眼皮底下掳人?此事只怕不简单。” “听说那些失踪的弟子,大多是资质平平、无亲无故的。” 有人低声补充,“就算真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深究……” 说到此处,众人心中一寒,有机灵的连忙道,“这段时间,我等最好不要单独行动,等此事的风头过了再说!” “是这个理,小心驶得万年船……” 众弟子心有戚戚,不再谈论此事,气氛却比之前沉闷了许多。 这日,江幼菱早早下工,前往真传弟子所在真阳峰寻找谢景行。 谢景行却不在,江幼菱站在真阳峰的石阶上,山风卷起她的衣角,带着几分凉意。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已沉,暮霭渐起,而谢景行的洞府前依旧空无一人。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一道身影。 谢景行一袭黄色长袍,眉目清冷,见到江幼菱时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江师妹?” 他语气平静,“可是因为赵诚之事寻我?” 江幼菱行了一礼,“谢师兄,冒昧打扰,我想问问……赵诚的事可有进展?” 谢景行目光微凝,沉默片刻,侧身让开一步,“进来说吧。” 洞府内陈设简洁,唯有几案上一盏灵灯幽幽燃着,映得室内光影摇曳。谢景行启动隔音阵法,这才示意江幼菱坐下。 “你既然主动来问,想必已经听说了消息。”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肃然,“赵诚确实抓到了,但他背后的人……比预想的更难对付。” 江幼菱心头一紧,“是谁?” 谢景行指尖轻叩案几,沉吟道,“与赵诚接头的是一名筑基修士,但此人只是棋子。 此事涉及宗门隐秘,本不该与你多说。但你既已卷入,我也不瞒你——我们顺藤摸瓜,发现背后还牵扯到一位金丹真人。” “金丹真人?!” 江幼菱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在太玄仙门,金丹修士已是宗门中坚,地位尊崇,若连这等人物都参与其中,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总之,事已至此,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参与的了。掌院真人也令我专心修行,不要再参与此事。” 谢景行蹙眉轻叹,随即真诚建议道。 “虽说各弟子居所皆设禁制,外人难入。 但你手上那柄用来做饵的松纹剑,最好是趁早出手,初学剑术之人,本也用不着这般好剑。” 江幼菱点头,对此亦十分赞同,“师兄既是爱剑之人,此剑卖给师兄便是。” “师妹当真以为我家中有灵矿不成?买‘凝霜’的那六百灵石,我都攒了许久呢。” 谢景行失笑摇头,“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好买主,师妹若信任我的话,不若将剑送来,待卖了灵石,再将灵石给你。” 江幼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还是劳驾师兄随我去一趟百纳峰,亲自取剑吧。” 谢景行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在打什么主意:只消有人看到他亲自从她手中拿走这剑,那些觊觎这剑的人,便不会再打歪主意。 “行。” 谢景行起身,撤了阵法,迈步朝洞府外走去。 江幼菱连忙起身跟上,随他一同去了百纳峰。 黄衣弟子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羡艳目光。 连带着谢景行身后的江幼菱,也得了不少打量。 那些目光眼看着两人进了院子,再出来时,那黄衣师兄的手中便多出一柄不俗的剑,身后的灰衣少女则是点头哈腰地道。 “宝剑赠佳人!此剑在师妹手中,没得让宝物蒙尘,师兄气宇轩昂,佩这剑倒是顶顶好!” 谢景行轻笑,没想到江师妹长着一副温和老实的脸,心底的小算盘倒是不少。 (本章完) 第56章 巧入膳房,暗得照拂 第56章 巧入膳房,暗得照拂 但他也懒得为这点小事计较,只神情闲慢地弹了弹剑,配合着唱了一出戏。 “师妹且放心,这份大礼我不白收,日后若是遇到麻烦了,尽管来找我便是!” 江幼菱眼睛一亮,颇为狗腿地拱手一礼,“那就多谢师兄了。” 谢景行轻笑,昂首阔步,在无尽羡慕崇拜的目光中离开了百纳峰。 江幼菱亦觉心中大石被搬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身为杂役弟子,偏生被掌院真人赏赐重宝,如小儿持金,虽则欢喜,但也怪闹心的。 如今隐患除去,又多了一位真传师兄当“靠山”,想来不会再有不开眼的,来她身上找不痛快了。 正要回去,忽听身后有人唤她:“江幼菱!” 她回头一看,是一名身着执事弟子服饰的青年,面容严肃,手中持着一枚玉简。 “洪上师有令,自今日起,你每日下工后需前往丹阳山,协助料理灵植园事务。” 那执事弟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江幼菱一怔,还未开口,周围已有杂役弟子低声议论起来。 “丹阳山?那不是洪上师的地盘吗?” “听说她前段时间得罪过上师,原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啧啧,刚攀上真传师兄的高枝,转头就被发配去干苦力,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目露同情。 江幼菱却面色如常,只是微微颔首:“弟子遵命。” 那执事弟子见她态度恭顺,神色稍缓,道:“既如此,现在便随我过去吧。” 江幼菱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百纳峰,朝丹阳山方向走去。 “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执事弟子在一处竹舍前停下,“你在此等候安排。“ 他话音刚落,竹舍内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咦?这不是江师妹吗?“ 江幼菱抬头,看见一位身着浅绿罗裙的女修正掀帘而出。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杏眼含笑,正是曾对江幼菱释放过善意的王楚君。 “王师姐。“ 江幼菱连忙行礼。 王楚君接过执事弟子手中的玉简,扫了一眼笑道:“洪师叔倒是会挑人。师妹来得正好,膳房缺个帮手,你可愿去?“ 见江幼菱有些茫然,她又压低声音解释。 “每日申时到戌时,给白衣弟子准备灵食。活计不重,不仅能多领一份月例,还能……“ 她眨眨眼,“尝些边角料。“ 江幼菱心头一热。 灵食对修炼大有裨益,寻常杂役弟子根本接触不到。 分明是洪上师暗中照顾,才给她谋了这般肥差。 “多谢师姐提点。“她郑重作揖,“幼菱定当尽心,好好准备灵食。“ 王楚君笑着引她往山腰处走去:“其实活计简单。这是今日的食谱——“ 她递来一块玉牌,“你只需按方子将灵材处理妥当,火候自有灶台阵法控制。“ 膳房比想象中宽敞,里面已经有两位弟子在干活了。 三座青铜灶台按天地人三才方位排列,墙上悬挂着数十个玉盒,分别标注着“云纹米“、“赤精枣“等字样。 最让江幼菱惊讶的是,角落里的冰玉柜,透过半透明的柜门,能看到里面存放着几尾仍在游动的闪烁着银光的鱼。 “这些是给上人预备的,我们不动。“ 王楚君指着灶台旁的小筐,“这些才是你的差事。“ 江幼菱凑近看去,筐里堆着些灵植的根须、老叶,虽非上品,但灵气依然充沛。 其中混着几截焦黑的藤蔓,分明是炼制失败的“青灵藤“,在齐物阁中售价三灵石一根。 正说着,膳房的门帘被一只胖乎乎的手掀开。 一个圆脸修士慢悠悠地踱了进来,腰间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上面还沾着几点油渍。 “老周,来得正好。“ 王楚君笑着招手,“这是新来的江师妹,洪师叔特意安排来帮厨的。“ 周有福眯着绿豆般的眼睛打量了江幼菱一番,点点头道。 “既然来了就干活吧。先把那筐云纹米淘了,记住要用山泉水淘三遍,水要刚好没过米面两指。“ 他的语气平淡,既没有特别热情,也不见丝毫厌恶,就像在吩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王楚君朝江幼菱使了个眼色,“那你们忙,我先去药园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江幼菱卷起袖子,按照吩咐开始淘米。 看似简单的工作,实际操作起来却颇为讲究。 山泉水冰凉刺骨,淘洗时手指要时刻感知米粒的状态,太用力会破坏灵米表层,太轻又洗不净杂质。 “动作太慢了。“ 周有福头也不抬地切着灵蔬,“戌时前要准备三十人份的灵膳,你这样淘到明天也完不成。“ 江幼菱咬咬牙,加快速度。 不知不觉间,她的动作越来越流畅,甚至能分出一丝心神观察周有福处理灵材的手法。 “咦?“ 周有福突然停下手上的活,多看了她两眼,“倒是有点悟性。“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膳房里只有刀切砧板的笃笃声和灶火燃烧的噼啪声。 江幼菱被安排处理各种灵材:剥莲子要保留完整的莲衣,切灵菇要注意纹理走向,就连最简单的洗菜都要控制水温。 当最后一道灵膳出锅时,江幼菱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比来时更加明亮。 她隐隐感觉到,这一下午的劳作,竟比打坐修炼还要锻炼心神。 “吃饭。“ 等膳堂的活计都干完,周有福安排众人吃饭,又往江幼菱碗里多分了几片灵菇,“干活还算利索。“ 简单的晚膳却让江幼菱吃得格外香甜。 灵米入口即化,化作丝丝暖流滋养经脉,让人忍不住再来一口。 这才是修行人该吃的灵食! 饭后,周有福利落地将剩下的边角料按人头分成数份。 他将较多的一份收进自己的储物袋,最少的一份推到江幼菱面前。 “你只帮工半日,又是新来的,只能拿小份,规矩如此。“ 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日早点来,教你处理冰鳞鱼。“ (本章完) 第57章 丹田盈满,引气入脉 第57章 丹田盈满,引气入脉 江幼菱捧着用荷叶包好的边角料,心中欢喜。 这些灵材虽然不多,用来充当明天的朝食却也够了。 终于不用再去膳堂吃那噎人的乌米饭了。 此后三个多月,江幼菱每日寅时站桩、卯时打坐修炼。 修炼完了吃点灵食就去符院上工,午时下工后又匆匆赶去丹阳山的灵膳房帮工。 每隔五日还要抽时间去洪上师的洞府听课,日子过得分外充实。 这日,江幼菱照常吐纳,却发现体内丹田再也容纳不得半点灵气。 仿佛一汪满溢的池水,再也容不下一滴新露。 “奇怪……“ 江幼菱停止修炼,于下一次前往丹阳山听课之际,详细描述了自己丹田中灵气满溢却无法增长的状况,并对此表示困惑。 洪登元只凝神一看,便笑着摇头,“你已至凡人修行的第一道门槛——丹田盈满,需炼气入脉。” “炼气入脉?“江幼菱疑惑。 洪上师袖袍一挥,空中浮现两幅灵力流转图。 他解释道,“灵根弟子修炼时,灵气自丹田涌出,自然贯通经脉,如江河奔流。 而凡人修行之际,灵气淤积丹田,需主动冲击经脉,如凿渠引水。” 将这二者区别细细解说了一番后,洪登元忽地冷笑。 “宗门传授杂役的残缺功法,只教人炼脉,却无填满丹田之法。 那些杂役弟子空有炼气期的境界,却无灵力可用,除非熬到炼气后期,贯通十二正经,方能真正施展法术。 可这过程,九成九的人坚持不到。” 闻言,江幼菱这才明白,为何境界相同,灵根弟子和无灵根者的战力差距却这般大。 “除了修行方式的区别外,凡人修仙,更有三点需要注意。 其一,是修行速度,灵根者一日之功,凡人需苦修三五日,甚至更久。” 洪登元端起茶盏,轻叹一声。 “其二,是丹药灵物之力,同样的丹药,灵根者服下,若能增加一年修为,凡人服下,效用却微乎其微,仅能增加三两月修为。 像我之前给你的那枚阳灵珠,若是其他灵根者得了,效用也会较你使用时更好一些。” 江幼菱默然片刻,见洪登元饮茶不语,终是忍不住问道,“第三呢?”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洪登元放下茶盏,“若六十岁前未打通十二经脉,经脉固化,修为将终生再难寸进。” 这也是宗门放弃培养杂役的主要原因。 凡人修仙,不仅消耗资源多、修炼速度慢,还有着严重的限制和缺陷。 哪怕宗门耗费大量资源辛苦栽培,无法突破至筑基期,终究是不堪大用。 六十岁么? 闻言,江幼菱心中竟生出几分轻松之感。 她年方十六,距离六十岁,还很遥远。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洪登元只淡然道。 “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初时只需一瓢水便可浮起小舟,待到中流,唯有江河之力方能托举巨轮。” 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灵气随之凝聚成阶梯之状。 “炼气前三层,寻常人苦修三五年皆可达。但六层之后,每进一步都需要前番数倍之功。 你如今贯通手太阴肺经,算是炼气一层。此后每通一脉,修为便更进一层,直至炼气十二层,方能圆满。“ 说到这里,洪登元微微摇头,“就拿炼气六层到炼气七层来举例,此间需要的灵气积累,足以让一个凡人从入门修到炼气六层。 更不必说,越往后,冲脉之险愈甚,一旦经脉受损,修为跌落,等于浪费了好几年的光阴!” 听了这番话,江幼菱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半了,距离六十岁,满打满算还不到四十四年。 照着洪上师所言这般计算方法,哪怕她日夜不停的修炼,也无法在六十岁之前,修炼至炼气十二层! 江幼菱沉默许久,而后才抬起头,语气坚定,“草木尚且都懂得与天争命,弟子又岂能未战先怯?” “不错,没有辜负我数月栽培之功。” 洪登元捋须轻笑:“修行之道,讲究法财侣地。一味枯坐苦修,便是天灵根也难成大器。“ 他屈指轻弹茶盏,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几枚灵石模样。 “你可知为何那些白衣弟子进境神速?除了天赋,更因他们月俸丰厚,待修为高了,还可接取宗门任务,或外出斩杀妖魔,以赚取灵石资源。” 见江幼菱目光灼灼,他又笑着提点了几句。 “不过丹阵符器这些旁门,若无天赋切莫强求,没得浪费光阴。 老夫见过太多灵根弟子,为学丹制符荒废修行,最终落得个寿元耗尽的下场。“ 江幼菱将洪上师提点一一记下,而后才虚心请教道。 “上师先前说,我修炼到了引气入脉这一步,接下来该怎么修炼呢? 洪登元闻言,抬手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灵光流转的轨迹。 “引气入脉,首重神念。你且闭目内视,想象丹田如泉眼,灵气似溪流。“ 江幼菱依言盘坐,尝试调动丹田灵气。 起初那些灵气如顽石般纹丝不动,急得她额头沁出细汗。 洪登元见状,指尖轻点她眉心,一道清凉气息灌入。 “莫要强求,当如春风化雨。“ 江幼菱沉静心神,渐渐地引动了一丝灵气。 可那缕灵气刚被引出丹田,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费了许多时间,好不容易才驯服了这丝灵气,正要将其引入手太阴脉,忽听洪登元道:“时辰到了。“ 江幼菱睁开眼,心中暗自感慨时间流逝之快。 她只觉自己还没修炼多久,竟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江幼菱回神,执弟子礼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上师,弟子能否直接用灵石修炼?“ “当然。待你将丹田中所有灵气尽数引入手太阴经后,便可借用灵石修行。届时每日修炼的时间,亦可延至两个时辰。“ 洪登元微微颔首,“有灵石辅助,速度能快上数倍。不过你要记住,借用外物终究是取巧。切记不可一味堆积灵气,而舍了本心。“ “上师教诲,幼菱必不敢忘。” “嗯,下节课不必来了,等你引脉入体后,再来不迟。” (本章完) 第58章 脉满气盈,问道白衣 第58章 脉满气盈,问道白衣 回百纳峰后,江幼菱刚回院子,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盈舒打着哈欠揉眼睛,“幼菱,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洪上人又把你叫去做苦力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每隔五日去一次丹阳山的事传出去,传成了被洪上师叫去做苦力。 江幼菱也没有解释,由着众人就这么误会了。 不过对着沈盈舒,她还是多说了几句,“其实,洪上日他性子挺好的,并没有为难我……” “行吧!” 沈盈舒叹气,“反正洪上人的课,我是一节也没去上过,听说他训人可凶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皱着眉头打量江幼菱。 “幼菱,我怎么觉得,最近你有些不对劲?闻道堂初一、十五上师授课,你有多久没去了? 还有膳堂……虽说你下午去灵膳房帮工包饭,但这朝食也没见你去用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幼菱心中微惊,随即恢复镇定,“我能有什么事忙着你?不过是终日忙着做工、修炼罢了!” “那就好,哼哼。” 沈盈舒神情一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日师姐说我控火时火候掌得不错,可以教我辨药了!” “是么?恭喜……” 回房后,江幼菱却是想起了洪登元先前的叮嘱。 灵根弟子不事杂物,一心修行,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修为提升至最高。 修炼完了,其余时间便用来练习基础身法、步法、拳脚招数。 等这些都练圆满了,再练术法、剑法等等。 而杂役弟子,却是有干不完的活。 每天仅有少部分时间,可以用来修炼。 此时她修为尚浅,每日修炼时间有限,暂时不会因为时间不够用而苦恼。 但是等过几年,修为上去了,若是仍然将大量时间耗在庶务之中,修为亦将停滞不前。 最终蹉跎时光,一事无成。 除非……她能从灰衣弟子,晋升为白衣弟子,方能从这繁冗杂务中获得解脱。 江幼菱脑海中闪过此念,决定下回去见洪上人的时候,请教一下这个问题。 瞧了一眼时辰,还差一刻钟,就到她平日睡觉的时间了。 江幼菱回想起先前在洪上人洞府中打坐时,驯服的那抹灵气,终是没忍住,继续打坐,自丹田中引出那抹灵气。 被驯服的灵气乖得不像话,随她心念一动,便滑入了手太阴脉,在其中游走起来。 江幼菱以感知跟随那抹灵气许久,方才自丹田中引出第二抹灵气,按照同样的方法将之驯服、引入脉中。 如此持续了一整夜,她丹田中的灵气被引走了十分之一,外头已是日光大亮。 丹田中的灵气已经被引出部分,又可以继续修行纳气了! 江幼菱起身推窗,伴随着清爽气息的涌入,东方的天际已出现朝阳。 她于窗前打坐引气,却发现今日引气时,效率较以往降低了许多。 修炼了快两个时辰,所吸纳的灵气,甚至比平时一个时辰的量还要少。 是因为她引气入脉的原因吗? 江幼菱将这一古怪记下,眼见巳时快到了,连忙从抽屉里翻出些灵食吃了,匆匆赶去符院上工。 忙碌了一整日,待江幼菱从丹阳山回来时,已是累得不起。 她有心想继续打坐引气,奈何人一沾床,便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眼皮也沉得睁不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的极久。 待第二日醒来时,已是辰时,她比往日多睡了一个时辰! 江幼菱连忙起身,简单梳洗后,打坐纳气。 原以为今日纳气,也会如昨日那般滞涩缓慢,谁知竟与往日无异! 江幼菱苦思许久,最终恍然——多半是她前天夜里连夜打坐,身体太过疲累,才导致了昨天纳气速度太慢。 难怪洪上师总说过犹不及,她如今修为浅,这般整夜整夜的修炼,身体根本就吃不消,反而会拖累第二日的进度。 想明白了这茬,江幼菱决定,日后定不能因为修行,再耽误睡觉的功夫了。 洪上师说过,睡觉的时候,其实是在养神,神不定则气不顺,做什么都事倍功半。 但养好了神再做事,则事半功倍。 一连修炼了十日,江幼菱引气入脉,使得手太阴脉中充斥灵气,再也无法容纳分毫,这才前往洪上师洞府外,扣门求见。 等了约莫一刻钟,石门才轰然而开,一道悠然的声音自里边传来。 “进来。” 江幼菱踏入洞府,向洪登元见礼,“上师,我已将灵气引入手太阴脉。” “不错,你这炼气一层的修为,总算是圆满了。” 洪登元目光从她身上扫视一眼,微微颔首,照常问了几个修行上的问题。 江幼菱一一作答,复问出这段时间在修行上遇到的难题。 洪登元稍加点拨,便茅塞顿开。 待心中疑难尽解,江幼菱正要如往常那般,继续在对方的指点下修炼,却听洪登元道。 “炼气一层的要诀你已掌握,后续修炼无非是水磨功夫。待你十二正经俱通,再来寻我。” 江幼菱微怔。 十二正经俱通,说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可了解了修行之路是何等艰难后,她竟有种恍惚之感。 若是她耽于杂务,进境缓慢,或许终生再无缘来此,聆听洪上师讲道。 若是她侥幸通了十二正经……却不知要消耗多少光阴? 但江幼菱深知,洪上师对自己已是仁至义尽,亦不敢有更多强求,只默默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 “虽然上师不肯收我为弟子,但是在我心中,早已把您当成了师父。” 洪登元受了这一礼,只淡淡道,“你还有什么疑惑,但问无妨。” 江幼菱心中一动,“灰衣弟子终日劳碌,困于杂役,白衣弟子方能清修问道。 敢问上师,我等灰衣弟子,可有机缘挣得白衣位份?” 洪登元看了她一眼,“自然。机缘属于敢与天争、与人争之人。 从炼气四层开始,每一个灰衣弟子都可以挑战同等境界的白衣弟子,连续三战,败三人后可晋升为白衣弟子。” (本章完) 第59章 锻体逆命,药浴吞金 第59章 锻体逆命,药浴吞金 江幼菱心神震动,要连续打败三位白衣弟子,才能晋升! 听起来似乎不难,但门中白衣弟子专精于大道,哪怕仅有炼气四层,战力亦不俗。 而杂役弟子,基本上都是空有境界的架子,就算十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白衣弟子。 除非下苦工横练肉身…… 可炼体要消耗的修炼资源亦是惊人,就算略有小成,能勉强打过一位白衣弟子都算不错了。 江幼菱抿紧嘴唇,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虽然此事听起来很难完成,但我会努力的。” 洪登元思索片刻,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本薄薄书册,递给她。 “这《龙象镇狱功》乃黄阶上品的炼体术,是我外出游历事偶然所得。 此术必须从炼气期开始修,我得此书时早已筑基,是以无法修行,今日便将此法传你吧。” 江幼菱又惊又喜,她听沈盈舒说过,经阁中供杂役弟子挑选的,大多是凡阶下品和凡阶中品。 就连凡阶上品,都很少见。 由此可见,黄阶上品的锻体书,有多珍贵。 她行了一礼,语气微颤,“上师大恩,弟子无以为报。” “原本也不需要你的报答。” 洪登元轻哂,“只是修炼这锻体术,不仅要吃诸多苦头,更需耗费不少灵石,要不要修炼此术,你可得想清楚了。” 江幼菱毫不犹豫,“弟子愿修此术!” 除了锻体术外,经阁之中还有一些其余术法,专供杂役弟子挑选。 但这些术法大多都是什么唤风术、生雨诀之类的辅助性术法。 可用于战斗者,寥寥。 她想要凭借修炼经阁中那些术法,打赢三位同境界的白衣弟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有了洪上师给的这本《龙象镇狱功》,却是让不可能多了一丝可能! 洪登元微微颔首,“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唯此身千锤百炼,方可百折不饶,你且去吧。” 江幼菱在此向洪登元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回了百纳峰上的住处,江幼菱迫不及待地便想要翻看这《龙象镇狱功》,按照书中所述之法修行。 然今日天色已晚,回想起之前她因为修炼耽误了睡觉,导致第二日修行效率不佳之事,她终究按耐住心中冲动。 直到第二日下工,自灵膳房回来后,江幼菱这才翻开《龙象镇狱功》,细细研读。 翻看第一页,但见几行引语。 “身若烘炉炼真金,龙血象骨铸不朽; 九死九生破天堑,肉身成圣战金丹!” 此功走极致肉身成圣之路,炼体为基,于生死间突破极限。 修至小成,则同阶无敌。 修至大成,更可凭借肉身力压金丹修士! 同阶无敌!力压金丹! 看到这两行字,江幼菱只觉精神一振,心中涌现出无限斗志和豪情。 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二页,一段名为“水炼之法”的功法,出现在她的眼前。 “寻飞瀑悬流,立湍下受击。初时半时辰为限,渐次增益。 待肉身适应,更觅巨瀑激流,以增其效。 然此法酷烈,五日一浴,以铁线草五钱、蛇蜕三条,辅以血纹藤二两、寒玉苔一两、金线蕨九片共煎汤浸之。 若不遵此道,则皮肉溃败,反损根基。 练至刀剑划破皮肤而不见血,则‘铁皮境’成。” 难怪众人都说横练之法费颇多,单看这药浴之法要用到几样药草,江幼菱就直觉不便宜。 只是既已决定要炼体,这药浴自不能免。 罢了,且先将这几样药草记下,明日走一趟齐物阁吧。 江幼菱继续翻看下一页,之后书中又介绍了数种锻体之法,每一种方法都需要用到一种新的药浴方子。 不过按照此书所述,前三重境界圆满,则炼气无敌。 修炼至第六重金身境圆满,更可硬接金丹一击而不死! 待将第七、八、九重功法修炼完,则是能力压金丹! 江幼菱心潮澎拜地放下书,炼气期一共有三重境界,分别是:铁皮境、铜骨境和汞血境! 此三境界,分别对应着炼气期的三个阶段,即炼气初、中、后期。 按照宗门规定,炼气四层弟子,方可资格向白衣弟子发起挑战。 这便意味着,她至少要将此法修炼至铜骨境! 江幼菱一时间想法纷纭。 一会不断地回想,哪里有适合锻体的瀑布。丹阳山似乎就有一处,却不知能不能拿来炼体…… 一会担忧药浴的销过高,长久以往负担不起;一会又怕杂务缠身,用来修行锻体的时间不够…… 直到许久后,她才揉了揉脑袋,让脑海中的想法一一消散。 以水炼之法锻体,最初仅需半个时辰,时间暂时是够的。 等日后不够了,再想办法吧。 翌日,丹阳山上。 江幼菱找机会向王师姐打听来一下消息,得知山中瀑布并无其他用处,可以随意使用后,便决定选用此处当做锻体之地。 只是欲要锻体,便绕不开药浴。 是以这日下工后,江幼菱匆匆赶去齐物阁,跑了好几家药材铺子,终于打探到最优惠的价格。 配一副药浴,需要费五十六枚灵石! 她月俸不多,加上在丹阳山的兼差,一月进账也才三十五枚灵石,一瓶清心丹。 不过先前那柄委托谢师兄售卖的松纹剑,卖了六百六十灵石,是以她身上共有灵石七百七十四枚,清心丹也攒了四瓶一直未曾用过。 只是她这全副身家,用来配制这水炼之法的药浴,却仅能配制十五六副罢了! 满打满算,也就够修炼八十天不到。 区区八十天,能将铁皮境修至圆满吗? 这么一想,江幼菱实在没底。 但权衡之下,她还是配了三份药,打算先练上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配好药后,见天色尚早,江幼菱干脆带着配好的药,直接前往丹阳山瀑布下方。 时值戌时,天色已黑,四下无人,仅余淡淡月辉。 江幼菱褪去外衫、鞋袜,连同药包等杂物一同放在岸边,随即赤足朝着瀑布下方走去。 许是她曾在寒潭中泡过三天三夜的缘故,入水后,她竟不觉得冷,反而很适应这微凉的水温。 (本章完) 第60章 瀑下淬骨,药浴生肌 第60章 瀑下淬骨,药浴生肌 江幼菱行至瀑布下方,仰头望去。 月光下,银练般的激流从百丈高处轰然砸落,在潭面激起万千碎玉。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踏入瀑流中心。 “轰——“ 第一道水柱砸在肩头,那力道犹如千钧重锤,砸得她眼前发黑,险些让她直接跪倒。 冰凉的水流瞬间灌入耳鼻,连呼吸都被迫停滞。 “不能退……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江幼菱咬牙扎稳马步,承受着水流的冲击,强迫自己在这狂暴的瀑流中站稳脚跟。 水流如万马奔腾般撞击着她的身躯,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咚!“ 又一道水柱重重砸在后背上,发出清晰的脆响。 江幼菱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脚底在湿滑的岩石上几次打滑,又被她硬生生稳住。 “呼吸……要调整呼吸节律,慢慢适应这水流的冲击力……“ 她在心中默念,强迫自己在激流的间隙快速换气。 冰冷的水流灌入鼻腔,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她却在这痛苦中捕捉到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第三道水柱落下时,江幼菱突然福至心灵,微微侧身,让水流斜着掠过脊背。 冲击力顿时分散开来,虽然仍疼得她眼前发黑,却不再有那种要被砸碎的恐惧。 当疼痛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她的身体,竟开始适应这种程度的痛感。 更让江幼菱感到惊喜的是,她发现了一个小窍门: 在水流即将临身的刹那,绷紧身子严阵以待,可以让水流锻体之力发挥至最大; 待冲击过后,再放松身体,准备迎接下一波冲击。 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本能地随着瀑布的节奏起伏,就像一株在狂风中摇曳的青竹。 半个时辰过去,江幼菱的身体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但肉身遭受如此折磨,她的精神反而异常清明。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蹒跚上岸,将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拧干,披上外衣,沿铁索飞桥一路返回百纳峰。 心中却在思忖:明日去丹阳山时,看来得多带一身衣裳,免得这一身湿漉漉的。 此后四日,江幼菱每日下工后,便去往瀑布之下,以水炼之法淬体。 淬体的时间,也较一开始的半个时辰,延长了一刻钟。 到了第五日,于瀑布下淬完体,匆匆去灵膳房换好干净衣服后,她蹚着夜色返回院子,取出早就备好的陶釜,以及铁线草、蛇蜕等物,开始调配药汤。 往陶釜中加了三碗水后,江幼菱开始处理药材。 按照书中方子所述,铁线草需细细研磨成碎末,直至药粉渗出淡青色汁液,散发铁锈气息,方可入汤。 血纹藤要去皮切片,与铁线草一同下入。 待两者入陶釜煮沸后,方可将去除了杂质的寒玉苔投入其中。 寒玉苔入汤即化,那翻滚着的、青红交加的药汤瞬间便停止了沸腾,连同颜色都变得浅淡了不少。 江幼菱守在灶前,又往里头添了三碗水,待药汤重新沸腾起来,最后才下入蛇蜕和金线蕨。 蛇蜕和金线蕨在沸腾的药汤中打着旋儿,不多时,竟使得那药汤呈现出些许金色的光泽…… 一刻钟后,江幼菱撤火,将熬好的药汤倾入柏木浴桶,加入适量热水调和,又伸手试了试水温。 待温度合适后,江幼菱除去衣物鞋袜,缓缓踏入浴桶。 说来也怪,这药汤明明冒着热气,可她浸入其中,似有无数细密的寒气顺着毛孔钻入体内,令她不由绷紧了脊背,冷得打了个激灵! 但不过几个呼吸,寒意便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绵密的温热,如无数细小的暖流在肌肤下游走,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如同泡在了温泉之中。 江幼菱低头看去,只见水面微微泛着淡金色的光晕,她手臂浸在药汤之中,皮肤表面竟隐约浮现出极细的金纹。 这些金纹如同蛛网般往手臂上方蔓延,又很快隐没不见。 江幼菱猜想,这金纹多半是由金线蕨效用所致。 随着时间推移,药力渐渐渗入肌理。 肩背处几处淤青渐渐消褪,显现出肌肤本来的颜色。原本因锻体而略显僵硬的筋肉,也变得松弛而柔韧。 江幼菱甚至能够隐约地感觉到,骨骼深处传来的酸胀之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重塑。 一个时辰后,水面浮起一层灰白色的角质,是药力耗尽的标志。 江幼菱轻轻呼出一口气,从桶中起身,只觉周身轻盈,连带着经脉都隐隐拓宽了几分。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触之光滑柔韧,较之前更具弹性。 不由暗自感慨,这药浴之法虽则费钱,但效果也是实打实的! 仅仅只泡了一个时辰,却是将锻体数日体内所积累的暗伤尽数修复,使肌肤韧性提升了许多! 明日的瀑布锻体,或许能尝试再坚持更久一些…… 翌日戌时,江幼菱准时出现在瀑布下方。 月光依旧清冷,水声轰鸣如雷。 她深吸一口气,踏入瀑流中心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同——往日那股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冲击力,今日竟显得没那么难以承受了。 水流依旧沉重,砸在肩背时仍会带来阵阵闷痛,但她的身体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本能地痉挛。 江幼菱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冲击下微微凹陷,随即又迅速回弹,将力道分散至全身。 “昨日那药汤,果然没白用!“ 她心中一喜,更加专注地调整呼吸与姿态。 半个时辰过去,按照往常,此刻她应当已经接近极限。 但今日,她的双腿依旧稳稳扎在岩石上,甚至连颤抖的幅度都比往日轻微。 又一刻钟后,熟悉的疲惫感才渐渐涌上来,但比起前几日,这种疲惫来得更慢、更轻。 “再坚持一会……“ 江幼菱咬紧牙关,感受着水流冲击下每一寸肌肉的细微变化。 直到又是一刻钟过去,她才缓缓退出瀑布,浑身湿透,眼底却闪烁着兴奋之色! “整整延长了一刻钟……“ (本章完) 第61章 削职减俸,换得光阴 第61章 削职减俸,换得光阴 江幼菱抹去脸上的水珠,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这样的提升看似微小,但对锻体而言,每一分进步都弥足珍贵。 照这个速度,或许再过数月,她就能适应此等强度的淬炼。 江幼菱一连数日的晚归,让沈盈舒略有些不满。 “幼菱,你这阵子做什么去了?咱俩同在一个屋檐下,可你从早忙到晚的,我都有好些时日没见过你了!” 江幼菱失笑,“不是说了在锻体吗?” 沈盈舒撇了撇嘴,揉着自己的手腕道:“锻体啊……我当初也试过,结果才坚持一天就受不住了。 现在想起来,手拍在树干上的感觉还让我手疼呢!“ 她夸张地甩了甩手,“你可真行,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江幼菱笑了笑,语气淡然,“修炼之路本就艰难,若不咬牙坚持,怎能有所突破?“ “知道啦知道啦,“沈盈舒摆摆手,“我就是随口抱怨两句而已。对了……“ 她话锋一转,语气轻快起来,“前几天发了月俸,我手里也攒了一些灵石,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齐物阁逛逛?“ 见江幼菱面露迟疑,沈盈舒立刻会意,“罢了罢了,知道你又要淬体,我找别人去就是。“ 她故作轻松地转身,却又忍不住回头叮嘱,“不过你也别太拼命,万一淬体太过,损伤了根基,可就不好了。“ “嗯,我会注意分寸的。“ 江幼菱点头,目送沈盈舒回房,心中微微一叹。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懵懂的杂役弟子,此刻或许正和沈盈舒凑在一处,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明日要去齐物阁逛逛,顺便买些廉价有趣的新奇玩意儿。 可她得知仙门的真相和残酷之后,反而一刻也不愿意松懈,只想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如此淬体了十几日,待江幼菱将事先配制的两副药用完,她在瀑布下淬体的时间,也从不到一个时辰,延长到了两个时辰。 这日她照常在瀑布下淬体,踏着夜色回院子后,却是轻轻皱起了眉。 “先前配制的药材已经用完了,得抽时间再去一趟齐物阁了……” 江幼菱低声自语,颇有些犯愁 更让她觉得棘手的是,随着锻体时间的延长,每日完成杂务后再赶去瀑布下修炼,时间越发捉襟见肘。 若只是淬体,倒也罢了。 只是每五日一次的药浴,却不能省,况且熬制药汤亦需耗费不少时辰。 而且可遇预见的事,继续以此法淬体,修炼的时间将愈发延长。 看来,必须想个法子减少每日做杂务的时间,或者寻找一处更湍急、更具有冲击力的瀑布才行。 第二日,江幼菱找到王楚君,向她打听瀑布的消息。 “我确实知道一些瀑布的位置,但那几处地方要么过于险峻,要么地处宗门禁地,或是某位真人的私人领地……不太适合你。” 王楚君思索片刻,而后道,“宗门有一处瀑布,名为‘九天瀑’,设有九重阵法调节水势,正适合门中弟子淬体之用。不过……” 她伸出一根手指,“这九天瀑可是要收费的,每三个时辰便要一块灵石。” 江幼菱心头一紧。 她每月在符院当值不过五块灵石,一瓶清心丹,算下来一日所得,也才一块灵石罢了。 光是使用瀑布就要这么多灵石,对她而言未免太贵。 见江幼菱愁眉不展,王楚君不解。 “你如今用的瀑布不是挺好?那处瀑布的位置虽偏远了些,但胜在免费。” 江幼菱欲言又止,“好是好,只是……时间总不够用,等回到住处往往都快子时了。” 王楚君却笑道,“此事倒好解决,你身上不是当着两份差吗,辞去一份不就行了?” 江幼菱神色犹豫,“可灵膳房这份兼差,我不想辞……” “那辞去符院一职便是!” 王楚君想也不想地道。 江幼菱眼睛一亮,“符院的差事……也能辞吗?” “当然可以,就说丹阳山要人,符院那边难道还不放人吗?” 王楚君轻笑,“当初也是想着你身上有兼差,能多份收入,既然忙不过来,辞了便是!” 江幼菱喜不自禁,没想到困扰自己这么久的难题,被如此轻易地解决了。 又有些迟疑,“此事可会让师姐为难?” “放心吧,就写个信,举手之劳的事。” 王楚君已提笔落墨,不多时就将缘由写好,复又取过朱砂印章啪地按在信笺上。 “把这个交到符院,以后你就归我们丹阳山管了!” 江幼菱接过信,珍重向王师姐道过谢后,匆匆赶去符院,向阮子琴递交了信。 看完信,阮子琴却是暗舒口气,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虽然这段时间,她与江幼菱相处得十分愉快,可她也担心,江师妹哪日不痛快了,来找自己的麻烦。 毕竟对方刚进符院,就遭到了她的为难! 幸好,江师妹接受了她的示好,没有追究以往之事。 此后她离开符院,估计也不会再计较当初那点事…… 想到这里,阮子琴迅速为江幼菱办妥了相关手续,随即露出真心的微笑。 “恭喜江师妹,受上师看重,得入丹阳山,从明日起,你便不必再来这符院了!” 江幼菱亦松了口气。 初入符院时,她曾满心期待,以为能学到真正的制符之术。 可她在符院呆了整整半年多,不过是学了些制作符纸的法门,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符道。 江幼菱心中清楚,她看似学到了不少东西。 可真正与制符相关的核心,却是死死地被宗门所把控着,半点都漏不到他们这些杂役弟子的身上。 唯有实现身份的跨越,从灰衣弟子晋升为白衣弟子,方有机会接触真正的大道。 离开符院,江幼菱只觉满心轻松。 虽然少了一部分收入,但至少能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了。 这阵子忙于炼体,每日打坐纳气的修行也没落下,只是想以灵气将丹田重新填满,纵有阳灵珠之助,至少也得半年光阴。 除非直接拿灵石修行,方能大大提升修炼速度…… (本章完) 第62章 阉法惑众,择术铁山 第62章 阉法惑众,择术铁山 灵石,又是灵石! 江幼菱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怪洪上师说修行讲究一个“财侣法地”,没有灵石,当真是处处掣肘! 罢了,左右她这会儿修为尚浅,还是继续修炼淬体之法,等肉身强度增加之后,再找找看有没有挣灵石的活计吧。 辞去符院的职务后,为了方便淬体,江幼菱干脆搬到了丹阳山。 每日卯时、辰时打坐完,便于瀑布中以水炼之法淬体。 随着日日苦修,以及一副副汤药的调制和浸泡,江幼菱的肌肤愈发柔韧晶莹。 在瀑布下坚持的时间,也从两个时辰,延长到了整整六个时辰。 之所以是六个时辰,是因为江幼菱每日的空闲时间,最多只有六个时辰。 她甚至隐隐觉得,如果自己时间充足的话,在瀑布下呆上七八个时辰,甚至都不成问题。 看来,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此处瀑布的水流冲击,得找一处更加湍急的瀑布才行。 另外,上次调制的药材,又用完了,明天还要再跑一趟齐物阁。 江幼菱回到丹阳山上的住处,这处院子比百纳峰上的那间院子略小些,却更显精致。 江幼菱从床底下翻出包袱,清点了一下灵石。 加上搬来丹阳山之后新领的那点月俸,如今她身上只剩下三百八十枚灵石。 算了下消耗,江幼菱不由咋舌。 以水炼之法淬体将近两月,一共配制了十份汤药,去了五百六十枚灵石! 至于先前积攒的那些清心丹,早就被她以二十四灵石一瓶的价格卖掉了。 剩下的这点钱,倒还能配制六七份汤药。 只是江幼菱觉得,如今这瀑布的冲击力度太弱,即便继续用药浴辅助,效果也大不如前。 与其浪费灵石配制汤药,用这效用大打折扣的瀑布修炼,不如另想他法,提升实力。 正要将灵石重新放回去,江幼菱忽然想到什么,扒开灵石,从里面翻出一本剑术残谱。 正是谢景行给她的那本《青冥剑诀残谱》。 她轻轻摸索着书册的封面,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或许,明天可以去经阁转转,找找看有什么适合她修炼的术法。 翌日辰时,江幼菱纳气结束后,没有如往常一般前往瀑布处炼体,而是径直去了经阁。 到了经阁入口,两名守门弟子例行公事地拦住她。 “经阁重地,杂役弟子非请勿入,请出示弟子令牌,并缴纳五枚灵石,方可进入。” 江幼菱出示了弟子令牌,又缴纳了灵石,这才得入。 踏入经阁,江幼菱不由呼吸一滞。 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檀木书架,如群山般层层迭迭向深处延伸。 每一座书架都高逾三丈,需仰头才能望见顶端。 书架上整齐排列的玉简竹册泛着幽光,在昏暗的经阁中如星河般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陈墨与灵木混合的沉郁香气,穹顶悬着七盏青铜古灯,灯焰不摇不晃,将整座经阁照得亮如白昼。 偶有几名修士立于书架前,或寻书问册,或观书不语。 江幼菱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目光扫过一排排书架。 此地藏书浩如烟海,不仅囊括丹、符、阵、器这修真四法,就连除尘术、引火诀这等杂役常用的小术,以及各类修真杂记,也都有专门典籍记载。 江幼菱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些书架,最终走到专门摆放术法的几座书架前,取过一本《除尘术》,随手翻开。 却见开篇写道: “尘垢附物,犹业障缠身。以气驭帚,非为除尘,实为炼心。” 不由心思触动,原来最普通的除尘术,竟也能用来炼心吗? 江幼菱生出想要购买此法的冲动,她将《除尘术》攥在手里,又翻开那本《引火诀》。 只见扉页写着,“火性暴烈,心性亦然。控火即控心,引火即引灵。” 怎么回事? 引火诀亦能控心? 江幼菱有些不解,又拿过一本《凝冰术》翻开—— “寒潭止水,照见本心。凝冰三尺,非一日之寒。” 江幼菱似明白了什么,随即又找了一些其他术法翻开,发现这些术法的扉页,皆有类似的话。 看到这里,她总算明白过来,并非除尘术能炼心,引火诀能控心,凝冰术能够照见本心。 而是编制书册之人,以此鼓励后来修行者罢了! 江幼菱略感好笑地摇摇头,继续翻看这几本术法,想看看将它们修行至高深处,都有哪些效果。 越是翻看,江幼菱眉头皱的越紧。 这些基础术法即便修炼到极致,效果也颇为有限。 《除尘术》的最高境界“一尘不染”,其实是同时操控三把扫帚除尘,范围不过方圆三丈。 所谓“炼心“之说,不过是让使用者扫地时更专注些罢了。 而《引火诀》终极效果“灶火随心”,则是能隔空点燃五步内的柴火,持续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至于《凝冰术》大圆满“掌心生凉”,仅仅能凝出巴掌大的冰块而已。 至于其余术法,皆大同小异。 江幼菱“啪”地合上书册,眼神渐冷。 她跟随谢师兄外出降妖的时候,分明见识过他们所施展的火法,不仅威力强大,还能幻化出火蛇等物…… 宗门给杂役弟子准备的,恐怕都是些阉割过的版本。 就像那些被刻意简化过的功法一样,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这群凡人,永远停留在最底层的境界。 江幼菱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又缓缓平复。 她不动声色地将书册放回原处,又翻出几本炼体的书细看。 这些炼体的书倒不像是略本,只是炼体本就艰难,加之以此法修行耗费灵石颇多,便是真法,也难有所成。 江幼菱最终走到摆放着各类战技的书架前,几经翻检比对后,最终锁定了《铁山靠》、《八步赶蝉》和《破军刀诀》这三本书。 《铁山靠》是一本凡阶下品的近身格斗技,练习此法,完全依赖肉身力量,无需灵力辅助,练至大成可撞断三尺粗的石柱。 优势是好练易上手,但它的缺点同样明显,不仅招式笨重,且缺乏变化,容易被反制。 (本章完) 第63章 铁山裂木,身法初窥 第63章 铁山裂木,身法初窥 《八步赶蝉》是一本凡阶上品的身法,配合淬体后的爆发力,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缺点是体力消耗过剧,且长途奔袭效果一般。 至于凡阶中品的《破军刀诀》,则是一本大开大合的战场刀法。 其招式简单粗犷,练至大成可一刀砍碎同阶凡器,但同样对肉身力量十分依赖。 江幼菱思索许久,最终选定了这三本功法,拿到典册台,让看手经阁的弟子帮忙拓印。 江幼菱虽经水炼之法淬体,肉身强度已远超寻常杂役,但对力量的掌控仍显生涩。 这《铁山靠》虽是凡阶下品功法,却正好能助她熟悉这副蜕变后的身躯,将淬体所得的力量如臂使指。 至于《八步赶蝉》,乃凡阶上品身法中的精品,爆发力更是惊人。 若想走以战力压制白衣弟子,此法必选。 而《破军刀诀》的效用与《铁山靠》略有类似,且能借兵器之力,将肉身优势发挥到极致。 之所以选择刀法不选剑法,是因为剑法精妙,需要大量时间的练习方能有所精进。 而刀法粗犷,更易于掌握,不需占用她太多时间。 且此三本功法恰好能形成互补。 《铁山靠》锤炼根基,《破军刀诀》则作为杀招,配合着身法《八步赶蝉》,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值守弟子接过三本书册,在典册台的青铜镜上一一照过。 镜面泛起涟漪般的青光,将功法内容拓印到特制的空白书页中。 “《铁山靠》五灵石,《八步赶蝉》十五灵石,《破军刀诀》十灵石。” 值守弟子公事公办地道,“一共三十灵石,这些书页中的内容仅能留存一个月的时间,过时会自动消失。 若私自抄录、转售功法,一经查实,轻则废去修为,重则逐出宗门。” 说着,他指尖在青铜镜边缘一敲,镜面顿时浮现血红色的禁制纹路,附着于书册之上,随即又悄然隐没。 江幼菱付了灵石接过书册,回到丹阳山小院后,立即在院中清出一片空地,打算先练这《铁山靠》。 翻开《铁山靠》,崭新的书页上,墨绘的人形摆着古怪姿势,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发力要点。 江幼菱褪去外衫,只着贴身短打,按图示摆开架势—— 双足呈古怪的丁八步,前脚五趾抓地,后脚跟微微悬空。 这个姿势刚摆好,大腿后侧就传来轻微的痛楚,不过尚能忍受。 “呼、吸……“ 按照心法要求,她将气息沉入丹田,每一次呼吸的时间,都尽量延长。 随着呼吸渐深,一股热流从脚底涌泉穴升起,顺着腿骨攀爬至腰间。便在这时,她猛地沉肩撞向院中老松。 “砰!“ 树干剧烈摇晃,树叶如雨落下。 反震之力顺着肩胛传遍全身,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动,右肩更是隐隐发烫。 江幼菱咬牙稳住身形,发现树皮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肩印。 她强忍疼痛,继续调整呼吸,准备第二次撞击。 “喝!“ 随着一声短促的吐气,她腰腿骤然发力。 这次撞击的角度比先前低了三分,肩胛骨正正卡在树干凸起的节疤上。 “咔嚓!“ 树皮应声碎裂,木屑飞溅。 一股尖锐的疼痛顺着锁骨窜上天灵盖,疼得她眼前发黑。 但这次的反震力明显减弱,约莫七成力道都贯入了树干内部,树皮下更是露出了浅黄色的木质里层。 江幼菱轻舒口气,缓缓往后退了数步,重新站定、运气。 第三次撞击时,江幼菱改变了策略。 她在发力前先微微后撤半步,像拉满的弓弦般蓄力。 呼气瞬间,整个身体如弹簧般弹射而出。 “咚!“ 闷响声较之前发出的撞击声截然不同。 只见树干表面留下了淡淡红印,但树冠却剧烈摇摆起来。 原来这记靠击的劲力完全透入树干内部,震得整棵树都在颤动。 江幼菱惊喜地发现,这次肩膀几乎没感到疼痛,反倒是腰腿肌肉酸胀得厉害:说明发力方式对了! 江幼菱顾不得擦拭额前汗水,趁热打铁继续练习。 她发现每次调整呼吸节奏后,撞击的力道都会有微妙变化。 第四次撞击时,她刻意将呼气延长三息。 肩头接触树干的刹那,体内气血恰好运行至巅峰。 “轰!“ 老松主干竟被撞得倾斜三分,埋在土里的根须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且这次撞击后,反震力几乎消失不见,所有力量都完美传递到了目标上! 如此反复练习了半个多时辰,江幼菱的动作愈发流畅。 不需要刻意调整,呼吸与发力自然形成韵律。 腰腿一拧,肩膀顺势送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砰!“ 老松终于承受不住,树干中部裂开一道两指宽的缝隙。 江幼菱却顾不上查看成果,一道浑厚的钟声从丹阳峰顶传来,该去上工了。 她转身踏入房中,取出一只粗瓷小罐。 里面装着一些药泥,是她用平日从灵膳房收集的止血草等灵物捣制而成。 江幼菱忍着刺痛,将药泥敷在右肩伤口处,清凉感顿时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感。 她换了身干爽衣物,匆匆赶去灵膳房。 刚踏入灵膳房,周有福便朝她投来一眼,“江师妹,听说你辞了符院的差事?” 见江幼菱点头,他方才道。 “既辞了差事,可愿来这灵膳房做个正职?除却一日两顿灵膳供给,月例钱更能涨至六十块灵石。 此外,每月另可分得灵米三斤,灵兽肉一斤。” 江幼菱正往处理灵材,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委婉拒绝道。 “多谢周师兄好意。只是我近来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怕是抽不开身……” 周有福了然地拍拍她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 “师妹这般年轻,就该好好修炼才是。” 他认同地点了点头,“啥时候想来,随时和师兄说一声便是!” 江幼菱忍着肩上疼痛,郑重地朝周有福行了一礼。 “师兄体恤,幼菱铭记于心。日后若得空闲,定来给师兄打下手。” (本章完) 第64章 战鼓惊霄,凡骨登台 第64章 战鼓惊霄,凡骨登台 肩上有伤,不适合再练《铁山靠》和《破军刀诀》。 不过这《八步赶蝉》乃身法,倒是可以练一练。 下工后,江幼菱回院子,翻开《八步赶蝉》一书,见扉页诗云: “八步惊雷起,一瞬三十丈。气竭需调息,不可久缠斗。” 翻完整本书,江幼菱对《八步赶蝉》瞬间多出不少了解。 这《八步赶蝉》共有八步,每一步对应一个小境界,全部修炼完了,方能身若惊鸿,快似闪电,于瞬息之中爆发出极致的速度。 第一步名为蝉翼初振,修炼方法倒也简单,只需在平地练习提纵术即可。 所谓提纵术,即脚尖点地,配合呼吸之法往上纵跳。 纵跳时,双脚不可弯曲,脚尖离地至少得有五寸高。 落地时,前脚掌先着地,声如落叶般微不可闻。 以此法练习,练至垂直起跳三尺之高,连续跳跃三十次而不喘不吁,方算练成“蝉翼初振”之境。 江幼菱合上书,在院中选了处空地站定,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轻轻往上一跃。 “咚!” 短暂的滞空后,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落,勉强保持着前脚掌率先着地的姿势,肩膀上的伤却被震得隐隐作痛。 高度不够……她方才那一跳,不过离地三寸而已。 江幼菱调整姿势,继续练习。 这次她使足了劲,离地终于有五寸高了,落地时却没能控制好姿势,全脚着地,在寂静的院子里发出沉闷响声。 再来! 不断的练习,让江幼菱的后背渐渐被汗水浸湿。 只是她跳得最高的一次,也仅仅是离地六寸而已。 这让江幼菱忍不住有些怀疑,单凭纵跃便能离地三尺,真的能行吗?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眼瞧着肩膀上的伤因为反震之力重新裂开,江幼菱终于停止了练习。 看来日后这练功时间得改改了,上午练八步赶蝉身法,晚上再炼铁山靠。 江幼菱清洗身子后,取过药泥重新涂抹了一遍伤口,久违地睡了一个早觉。 第二天醒来,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不会再因为反震之力而重新裂开。 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八步赶蝉之后,江幼菱出门,正要前往灵膳房上工,却听到一道沉重的鼓声。 这鼓声似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却并未被减弱,反而蕴含着极其浓厚的战意。 “这是……九霄战意鼓!” 有路过的弟子听出了这鼓声的来历,不由驻足,望向鼓声传来的方向,目露惊讶之色。 “听这鼓声战意浑厚,敲响此鼓之人,只怕是实力不俗啊。” “时隔七个多月,终于又有人敲响了这九霄战意鼓,欲要挑战白衣弟子,晋升为其中一员!” 江幼菱闻言心中一动,连忙询问说话之人。 “这位师姐,请问你方才说的九霄战意鼓,是何物?” 那女子回头打量了江幼菱一眼,“这位师妹怕不是刚入宗门没多久吧,连九霄战意鼓都不知道。” 她身旁之人补充道,“凡杂役弟子,若想晋升为白衣,就必须登云阶,敲响这九霄战意鼓,而后分别与在山上守鼓的三位白衣弟子战斗,三战连胜,方可晋升。” 江幼菱心道果然。 洪上师只说想要晋升的话,就要打败三位白衣弟子,具体该如何做,却没有说得很详细。 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细致地了解一下。 “敢问二位,敲响这九霄战意鼓,可还有其他规矩?” “规矩倒是没什么规矩。” 那女子想了想,补充道。 “只是攀登云阶、敲响九霄战意鼓,皆需耗费不少体力,为保证比斗公平,是以比斗时间,将于鼓声响起后两个时辰,才正式开始。 且每战过后,若杂役弟子胜,可得半个时辰调息。” 江幼菱算了算时间,两个时辰后,她还没下工。 不过周师兄性子和善,或可提前告假一个时辰,明日再补上。 谢过两人后,江幼菱匆匆赶去灵膳房,向周师兄提出想要早退之事。 想起不久前的那道鼓声,周有福了然,“江师妹是要去少室山看热闹是吧,行,明日记得来早些。” 江幼菱欣喜之余,不由好奇,“周师兄不想去瞧瞧这热闹吗?” 周有福呵呵一笑,“江师妹啊,你入门时间还是太浅了些。 等你如师兄一样,入门快二十年,也会对这种一边倒的战斗生不出丝毫兴趣。” “一边倒?” 江幼菱皱眉。 “可不就是一边倒么?这种场面我已看过不下十次。每一次,那杂役弟子一登场,最多撑不了几十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实在是没有看头。” 周有福边摇头,边叹气。 “哪怕侥幸赢了第一场,也会输在第二场、第三场。 依我看,有这攀登云阶、敲响九霄战意鼓的力气,还不如多干点活呢!也就你们这些新弟子,喜欢凑这种热闹了。” 江幼菱怔然,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感受,有苦涩、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想证明点什么的冲动。 她强压下心绪,将晚膳需要用到的灵材一一处理好,同周师兄打了声招呼后,这才离开灵膳房,匆匆朝少室山赶去。 到少室山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了。 确如周师兄所说,来看热闹的都是一些年轻面孔。 众人目光火热地落在擂台左边那位灰衣弟子身上,兴奋地道。 “听说这次敲响战意鼓的,是一位炼气四层的师兄!” “我认识这位师兄,他叫楚天奇,听说走的是横炼肉身的路子,可单手接兵刃而不伤!” “上次敲响这战意鼓的那位师姐,好像也是炼气四层,有什么讲究吗?” “这你都不知道,杂役弟子和灵根弟子,哪怕修炼境界一致,实力也是有差距的,且修为越高差距越大。 所以当双方修为都处于炼气四层的时候,差距最小。” “还有一个原因!越早晋升为白衣,得到的好处越多。所以想要挑战的话,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江幼菱听着周围众人的议论,朝着擂台上那位名叫楚天奇的灰衣弟子看去。 他面露坚毅之色,双目紧闭,对台下众人的讨论声充耳不闻。 在他的对面,三位白衣弟子,呈“品”字形盘坐于擂台右侧。 多半就是接下来,要与这位楚师兄对战的三位修士。 (本章完) 第65章 血溅战台,首胜撼心 第65章 血溅战台,首胜撼心 接下来的半柱香里,又有一些弟子陆陆续续地赶来了少室山。 江幼菱甚至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沈盈舒和徐客也来了。 只是周围围观的人太多,两人并未注意到她。 眼看着快到比斗的时辰了,坐在擂台正前方高台上的筑基上人方才缓缓睁开眼睛,神情肃穆地宣布比斗规则。 “凡挑战者,需连战三名同境白衣,三战皆胜者方可晋升。每战毕,赐半时辰调息。 比斗双方可服丹药、用符箓法器,然禁用燃命禁术。 凡逼敌认输、使其跌出擂台者即为胜。若有伤人性命者,立废修为,逐出山门,永不复录。” 宣布完比斗规则后,比斗才正式开始。 白衣弟子共有三人,率先出战的,是一位看上去颇为年幼的娃娃脸女修。 她一本正经地向对面的楚天奇拱了拱手,“师弟,请!” 楚天奇起身,双目骤然睁开,眼中精光暴射,竟是不答话便猛然踏前一步。 青石擂台被震得怦然作响,他身形如猛虎般扑出,右拳带着破空之声直取女修面门。 “呀!“ 娃娃脸女修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干脆,仓促间只来得及掐了个半成品的护身诀。 淡蓝色光幕刚浮现,就被这一拳轰得粉碎。 她踉跄后退三步,发髻间一支玉簪落在擂台上,“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台下灰衣弟子们顿时炸开了锅。 “楚师兄也太厉害了吧,一拳就将位白衣师姐的护身诀给拍碎了!” “楚师兄这‘莽牛劲’,怕是练到大成了!” “我听说,楚师兄为了这一战,特意服用了一整瓶的‘铁骨丹’,增强了骨骼强度……” “此战,楚师兄必胜!” 擂台右侧,另外两名未上阵的白衣弟子交换了个眼神。 “柳师妹上月才靠培元丹冲上四层,“矮个修士压低声音,“又缺乏战斗经验,只怕是打不过这位灰衣师弟。“ 高个修士轻笑,“无妨,让她吃些苦头也好,横竖这擂台还有你我二人守着呢。“ 两人对话间,擂台上那位柳姓女修已缓过神来,神色变得严肃许多。 她双手掐诀,一道火蛇骤然成型,朝着楚天奇飞袭而去。 楚天奇见火蛇袭来,身形骤然一矮,竟是以毫厘之差绕过了火蛇。衣袍下摆被火焰燎焦,他却浑不在意,双足在擂台边缘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再度冲向柳姓女修。 “来得好!“ 柳姓女修这次有了准备,双手连挥,一道婴儿拳头大小的冰锥顿时激射而出。 楚天奇不避不让,双臂交叉护住面门,轻喝一声。 冰锥撞击在他手臂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碎冰四溅。 台下灰衣弟子们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楚师兄这肉身,也太强了吧,居然敢迎接法术?“ “不过这位师姐也太弱了,我曾见过其他师姐施法,那冰锥比这大了好几倍呢!” “你们看,楚师兄手臂上结霜了!“ 楚天奇动作果然迟缓了一瞬,柳姓女修抓住机会,袖中飞出一道银索,如灵蛇般缠向楚天奇双腿。 却在银索即将缠实的刹那,楚天奇突然暴喝一声,抬手将那银索抓住,用力一抽,竟是将那银索给夺了去! 眼见银索被夺,柳姓女修脸色微变,当机立断掐断灵力连接,同时双足轻点,身形如蝶般向后飘退三丈。 她双手飞快结印,口中清喝:“凝!“ 擂台温度骤降,楚天奇脚下的地板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 他正要追击,却是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柳姓女修见状,眼中精光一闪,双手掐诀,数道冰针破空而出,直取楚天奇周身要穴。 “叮叮叮——“ 楚天奇双臂挥舞如轮,竟将大半冰针格挡。 但仍有两根冰针突破防御,刺入他右肩与左腿。 鲜血顿时渗出,在灰衣上洇开暗色痕迹。 台下灰衣弟子们顿时哗然,“楚师兄受伤了!“ “这师姐好快的施术速度,方才竟是小看了她!“ 江幼菱见状,也忍不住为楚师兄捏了一把汗。 虽然她不认识这位楚师兄,可同为杂役,同样在炼体,以期有朝一日能顺利晋升,她真心希望,这位楚师兄能够得偿所愿! 却见台上的楚天奇咧嘴一笑,竟徒手拔出腿上冰针,反手掷向柳姓女修。 趁她侧身闪避之际,他猛然发力,脚下冰层“咔嚓“碎裂! “莽牛开山!“ 一声怒喝,楚天奇浑身肌肉虬结,右拳带着破空之声直轰而出。 柳姓女修仓促间祭出一面玉牌,化出半面青光屏障。 “轰!“ 那未来得及完全展开的青光屏障应声而碎,余劲将她震得连退数步。 楚天奇得势不饶人,双拳如雨点般砸落。每一拳都势大力沉,逼得柳姓女修只能不断后退防御。 “砰砰砰——“ 擂台上爆响连连,柳姓女修愈发狼狈,眼看就要跌出擂台。 无奈之下,她只好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瞬间凝成三枚细小的血色冰晶。 “去!“ 血晶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妖艳轨迹。 楚天奇不闪不避,竟迎着血晶冲上前去! “噗噗噗——” 三声闷响,血晶深深嵌入他胸膛。 但楚天奇去势不减,在柳姓女修惊骇的目光中,一记铁山靠重重撞在她身上。 “哇——“ 柳姓女修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擂台。 她在空中勉强调整身形,最终还是单膝跪地落在了擂台之外。 全场寂静,随即,台下瞬间爆发出震天欢呼。 江幼菱也忍不住为这位师兄高兴,只要再胜两场,就能顺利晋升! 擂台上,楚天奇胸前绽开的三朵血,触目惊心。 他却只是缓缓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声音嘶哑地道,“承让。“ 高台上的筑基上人微微颔首,“第一战,楚天奇胜。赐半时辰调息。“ 楚天奇拱手一礼,服下数枚丹药后,在原地盘膝坐下。 两名白衣弟子则是脸色较之前凝重了不少。 矮个修士低声道,“这个楚天奇,倒是个狠角色!不仅将炼气四层的身体横炼到了极致,还学了不少身法战技,更可怕的是,他战斗起来颇为凶狠!” 高个修士眯起眼睛,“再有能耐,不过是个空有拳脚功夫的杂役罢了,下一场,我来。” (本章完) 第66章 流沙困龙,连破双关 第66章 流沙困龙,连破双关 半个时辰悄然而逝。 当筑基上人宣布比斗继续时,楚天奇胸前伤口已简单包扎,但灰衣上仍能看到小片暗红血迹。 他缓缓起身,关节发出爆豆般的声响。 高个白衣修士施了一手御风术,从容纵身跃上擂台,衣袂翻飞。 他面容冷峻,右脸颊有一道寸许长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白色光泽。 “在下赵元明。“ 他抱拳行礼,声音如金铁交鸣,“师弟好身手。“ 楚天奇目光微凝。 这位赵师兄步履沉稳,修为稳固,显然不是方才那位柳师妹可比。 他深吸一口气,同样抱拳,“请师兄赐教。“ 筑基上人袖袍一挥:“开始!“ 话音未落,赵元明已掐诀完成。 只见他双足一顿,擂台上突然隆起三道土墙,呈品字形将楚天奇围在中央! “土牢术!“ 台下有识货的弟子惊呼,“不能等此术施展完成,否则楚师兄会被困在里面……” 江幼菱闻言,多瞧了这土墙几眼。 这土墙足有半尺来厚,真要被堵实了,想要自其中脱困,恐怕要费不少力气。 楚天奇反应极快,在土墙未完全合拢前,猛然撞向最薄弱处。 “轰“的一声,土石飞溅,他硬生生破开缺口冲出。 却见赵元明嘴角微翘,右手掐诀一引—— “嗖嗖嗖!“ 三块拳头大小的飞石破空而来,角度刁钻地封住楚天奇所有闪避路线。 这“飞石术“看似简单,但在赵元明手中使来,时机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叮!叮!噗!“ 楚天奇双手急挥,前两块飞石被他格挡弹开,第三块却重重砸在右肩旧伤处。 他闷哼一声,身形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 赵元明得势不饶人,双手如穿蝴蝶般连续结印。 擂台地面突然软化,楚天奇双脚竟缓缓陷入突然出现的流沙中! “流沙术!赵师兄这战术果然高明!“ 矮个白衣弟子抚掌大笑,“先用土牢逼他破墙,趁其立足未稳再变流沙,这下看这蛮牛怎么挣脱!“ 楚天奇额头渗出冷汗。他尝试发力,却发现越挣扎陷得越快,转眼间泥沙已没至膝盖。 赵元明从容地站在三丈外,指尖灵力吞吐,不断地加持这流沙术。 危急关头,楚天奇灵机一动。 他没有向上挣脱,反而双拳狠狠砸向流沙两侧地面! “砰!“ 整个擂台剧烈震动,以他为中心炸开一圈气浪。 这招自创的“地龙翻身“,竟借反震之力将双腿自流沙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只是用力过猛,膝盖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赵元明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手中法诀不停。 “去!“ 三枚拳头大小的冰锥,如流星赶月般射来。 楚天奇刚从流沙脱困,身形未稳,仓促间只能侧身翻滚。 “嗤嗤“几声,两枚冰锥擦过他的背部,在石板上凿出深坑; 最后一枚却突然变向,划出诡异弧线封死退路! 千钧一发之际,楚天奇猛地扯下腰间灰布腰带,如鞭甩出。 “啪“地一声脆响,冰锥被抽得粉碎,但楚天奇此战,明显较之前要艰难不少。 台下弟子看得目不转睛,江幼菱亦屏气凝神,时刻关注着战局走势。 赵元明冷笑,“师弟还是认输为好,免得师兄没轻没重的,伤了你这一身好不容易练出来的筋骨。“ 说着,竟是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柄七尺许长的岩枪。 这岩枪的枪尖上闪烁着冰冷寒光,光是看着就十分骇人。 楚天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却是咧嘴一笑,“师兄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我接着便是。“ 话音未落,他竟主动冲向赵元明,每一步踏下,都震得青砖“砰砰”作响。 “找死!“ 赵元明剑指一挥,岩枪破空飞出,朝着楚天奇直直刺去。 江幼菱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隐隐觉得此招不好接。 眼看岩枪就要将楚天奇钉在地上—— “唰!“ 楚天奇身形突然诡异地矮了半截,整个人如游鱼般贴着地面滑行。 最终,岩枪擦着他发髻掠过,带起几缕断发。 楚天奇却借着前冲之势,在赵元明惊愕的目光中突进到他身前半尺! “你——“ 赵元明急忙后撤,同时掐诀要施展护体灵光。 却见楚天奇染血的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他手腕,一个标准的擒拿手法将他右臂反扭到背后。 “砰!“ 楚天奇额头重重撞在赵元明鼻梁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不待对方反应,他腰身一拧,使出一招“老熊抱树“,将赵元明整个人抡起半圈,狠狠砸在擂台上! “哇!“ 赵元明喷出一口鲜血,眼前发黑。 还没等他缓过气,咽喉已被楚天奇染血的手掌扼住。 “认输。“ 楚天奇声音嘶哑,眼中凶光毕露。 他肋下伤口因剧烈动作再度崩裂,温热的鲜血滴在赵元明苍白的脸上。 全场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战局会如此逆转。 赵元明嘴唇颤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认输。“ 筑基上人微微颔首,也忍不住多看了楚天奇一眼,“第二战,楚天奇胜。“ 楚天奇松开手,踉跄着站起身。 台下灰衣弟子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江幼菱却注意到,他转身时步履虚浮,只怕是受伤不轻。 “赐半时辰调息。“ 筑基上人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宣布道,“最后一位守关者,钱枫。“ 闻言,擂台四周顿时响起嗡嗡议论声。 “竟是钱枫师兄守最后一关!“ 一个圆脸灰衣弟子脸色发白,“一年前张师兄挑战时,就是败在他手上,养了三个月伤才好利索。“ 旁边高瘦弟子点头附和:“钱师兄虽个子矮,可那手'土行术'神出鬼没,配合'飞蝗石'简直防不胜防。“ “可我觉得,楚师兄连战两场越打越凶,简直像头不知疼痛的野兽,未必会输!” “对!楚师兄胜了两场,只要再胜一场,就能晋升了!” 江幼菱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眉头紧蹙。 宗门规定,杂役弟子必须连胜三场,方能晋升,这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毕竟杂役弟子本就修行缓慢,又缺乏修炼资源,想要打败同等修为的白衣弟子,不知要付出精力和时间。 半个时辰后,筑基上人一甩袖袍,“时辰到。“ 矮个白衣修士钱枫纵身跃上擂台。 (本章完) 第67章 三战饮恨,功亏一篑 第67章 三战饮恨,功亏一篑 他身高不足五尺,却精瘦如铁,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狡黠光芒。 “楚师弟好本事。“ 钱枫咧嘴一笑,眼底却隐藏着轻蔑,“不过到此为止了。“ 楚天奇缓缓起身,“请师兄赐教。“ “比斗开始!“ 筑基上人话音刚落,钱枫突然往地上一扑,整个人竟如游鱼入水般没入青砖之中! “土行术!“台下惊呼四起。 楚天奇瞳孔骤缩,双足猛然发力向后跃出三丈。 几乎同时,他原先站立处“轰“地爆开,钱枫如地鼠般窜出,指尖泛着土黄色灵光直取他脚踝! “嗤——“ 楚天奇虽及时闪避,裤腿仍被划开一道口子。 不待他反击,钱枫又沉入地下,只在青砖上留下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快速移动。 “砰砰砰!“ 楚天奇连续变向躲避,那土包却如影随形。 他脸色几经变化,最终猛地刹住脚步,右拳裹挟风雷之声轰向地面! “莽牛震地!“ 擂台剧烈震颤,三丈内的青砖齐齐碎裂。 钱枫被迫破土而出,却在现身瞬间双手连弹—— “嗖嗖嗖!“ 十余枚棱角分明的碎石如蝗群般袭来,每块石子上都附着淡黄色灵光,破空声尖锐刺耳。 楚天奇双臂交叉护住面门,石子击打在肌肉上发出“噗噗“闷响,虽未破皮,却留下青紫淤痕。 最阴险的是其中三颗绕过正面,直取他后腰伤口! 这钱师兄,好丰富的战斗经验,好快的施法速度! 江幼菱直觉,钱枫师兄这一关不太好过。 千钧一发之际,楚天奇一个侧翻,两颗飞蝗石擦着腰际掠过。 第三颗却结结实实打在旧伤上,顿时血四溅。 钱枫阴笑一声,趁机掐诀念咒。 擂台地面突然软化,楚天奇双脚陷入泥沼般的流沙中。 这招与赵元明如出一辙,但范围更大,转眼间泥沙已没至大腿! “同样的亏我岂会吃两次!“ 楚天奇暴喝,双拳泛起淡红色光芒,竟是以“莽牛劲“强行震散流沙。但钱枫早料到这手,在流沙术被破瞬间,已悄然绕到楚天奇背后,双掌如刀直取后心! “砰!“ 仓促间楚天奇只来得及侧身避过要害,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右肩。他闷哼一声,踉跄前扑三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钱枫得势不饶人,双手飞快结印。 七块拳头大的岩石从储物袋中飞出,在他周身盘旋成阵。 “去!“ 岩石呼啸着砸向楚天奇,每一块都瞄准关节要害。 楚天奇强忍伤痛,身形如陀螺般旋转,拳脚并用将石块一一击碎。 石屑纷飞中,他却发现钱枫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在上面!“ 台下的杂役弟子忍不住惊呼。 楚天奇猛然抬头,只见钱枫不知何时跃至半空,双掌泛起刺目黄光—— “裂地掌!“ 这一掌来势汹汹,楚天奇却反常地露出狞笑。他不退反进,浑身肌肉虬结,右拳自下而上轰出,竟是要硬碰硬! “莽牛冲天!“ 拳掌相击的瞬间,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炸开。 钱枫脸色骤变,只觉一股蛮横力道顺着手臂传来,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他在空中连翻三个跟头才卸去力道,落地时右袖已碎成布条,手臂微微颤抖。 楚天奇同样不好受,脚下青砖尽碎,双腿陷入地面直至膝盖。 最可怕的是,一股诡异的土灵力正顺着经脉侵蚀,让他整条右臂渐渐麻木。 “好!好!“ 钱枫不怒反笑,“能逼我用到这招,你足以自傲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仰头吞下里面猩红色的液体。 刹那间,他周身灵力暴涨,皮肤表面浮现出岩石般的纹路。 “岩甲术?不对!“ 台下的杂役弟子面色大变,“这灵力波动……“ 楚天奇趁机拔出双腿,却见钱枫已经完成了法术。 一层厚厚的岩石铠甲覆盖他全身,连面部都只露出双眼。 更可怕的是,这岩甲并非死物,而是如活物般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来战!“ 钱枫声音变得沉闷如雷,踏步冲来时整个擂台都在震动。 楚天奇深吸一口气,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双拳上。 鲜血瞬间被吸收,拳锋泛起诡异的血光。 “血战八式?!“ 有见识广博的弟子惊呼,“这不是体修禁术吗?“ “血战八式并非禁术,而是短时间内爆发出巨大杀伤力的术法,这个是可以用的。” 说话间,擂台上的两人如蛮牛般对撞在一起。 钱枫仗着岩甲护体,完全放弃防守,拳拳到肉; 楚天奇则以伤换伤,每一击都带起一蓬石屑。 转眼间交手十余招,楚天奇胸前又添三道血痕,钱枫的岩甲也布满裂纹。 “砰!“ 一次硬碰硬的对拳后,两人同时后退。 钱枫突然阴笑,破碎的岩甲缝隙中射出数十根土刺! 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从闪避,楚天奇只来得及护住要害,身上顿时多了七八个血洞。 最严重的一根土刺直接贯穿左腹,鲜血如泉涌出。 “噗通!“ 楚天奇单膝跪地,却仍挣扎着想站起来。 钱枫哪会给他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岩甲包裹的右拳重重轰在他胸口!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传遍全场,楚天奇如破布娃娃般飞出三丈远,重重摔在擂台边缘。 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喷出一大口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碎片。 筑基上人叹息一声,“第三战,钱枫胜。挑战失败。“ 全场寂静。 谁都没想到,这个连胜两场,几乎快要创造奇迹的灰衣弟子,最终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落败。 “楚师兄……败了!” “楚师兄自入门后,便开始炼体,连筑基上人都夸他是武道奇才,他吃了一整瓶的铁骨丹,学了莽牛劲、铁山靠、擒拿手……还用出了血战八式,却还是败了!” “连楚师兄都败了,还有谁能挑战成功?” “没有灵根,想要战胜那些有灵根的白衣弟子,实在是太难了。宗门设此考验,分明是不想让我等晋升!” “难道我等杂役,就注定这辈子都只能庸庸碌碌,做一名最底层的炼气修士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考验太容易,岂不人人都要晋升?那门中庶务谁来做?宗门上下不就乱套了吗?” 第68章 仙梦惊觉,少年弃道 第68章 仙梦惊觉,少年弃道 听着众弟子们义愤填膺的话语,江幼菱默然许久,才随着人群朝着山下走去。 却听到一道呼唤声,“江幼菱!等等!” 是徐客和沈盈舒。 两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一起,脸上还带着些许愤色。 徐客快步走来,边走边道,“方才楚师兄的那三场战斗,你都看到了吧?” 见江幼菱点头,他语气越发愤然,“太过分了,这比斗根本就不公平,如果是单打独斗,楚师兄根本不会败给那个钱枫!” 江幼菱没有接话。 她虽然没有学过术法,但也看得出来,钱枫战斗经验老道,对战机的把握十分精准,施法速度更是惊人。 哪怕楚师兄一开始就对上他,也不一定能赢。 沈盈舒同样为楚师兄觉得遗憾。 “可惜了,只差最后一场,楚师兄就能晋升为白衣弟子……” 徐克长叹口气,神情颇为复杂地道,“我方才听那些年长的弟子说,门中已有五十余载,未有人能凭这‘三战连捷’之法晋升了。” 几人闻言,均是心有戚戚。 连这么强的楚师兄都败下阵来,此事对于一众想要晋升的杂役而言,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说这个了,幼菱,你搬去丹阳山后,可还适应?” 沈盈舒见气氛略有些沉重,换了个话题。 江幼菱点头,“挺好的,我现在每日除了去灵膳房上工之外,其余时间便用来炼体,或是修炼武技……” 徐克闻言皱眉,忍不住打断道。 “连楚师兄这等练武奇才都输了,你还炼体,不是浪费时间吗?依我看,此路不通,不如专心修炼,或者练练剑术也是好的。” 江幼菱轻轻摇头,“徐师兄,楚师兄虽败,却证明了炼体一道并非全无胜算。” “都失败了,还有何胜算可言?” 徐客下意识提高了音量,“修行本就艰难,若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好了好了!” 沈盈舒强行走至两人中间,打断了徐客的话,“难得聚一次,争这些做什么?徐客,你最近在灵兽院,都在忙些什么啊?” 徐克深吸口气,脸色勉强恢复了些。 “师兄说我活计干得不错,从上个月起,安排我负责给灵兽梳翎,收集掉下来的羽毛。” “哇,这活计听上去挺不错啊。” 沈盈舒眼睛一亮,而后又有些沮丧。 “我上个月分拣药材的时候不小心出了差错,毁了两炉丹,现在又被重新安排到火房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出错?” 徐客责备地看她一眼,怒其不争地道,“你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重用啊!你想一辈子砍柴烧火吗?” 沈盈舒被他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给吓了一跳,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徐客!” 江幼菱轻斥一声,安慰似地拍了拍沈盈舒的肩膀,“是人都会犯错,小事而已,不必往心里去。” 徐客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我不改这么说你的,我只是……太心急了!” 说着,他微微低着头,用力地握紧了手。 “距离我们入门……已经八个多月了,可我修炼这么久,却连手太阴经都未通,再过三个多月,又陆续会有新弟子入门。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突破!” 说到这里,徐客面色惊惶,语气里更是掺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惶恐。 “难道我们也要像那些师兄师姐们一样,一把年纪了,还停留在炼气期吗?” 闻言,江幼菱和沈盈舒都沉默了。 江幼菱虽得了洪登元传法,可她以凡人之身采纳灵气,速度还真不比沈盈舒和徐客快。 而沈盈舒在短暂的沉默后,反而立刻便振作起来,无语地朝徐客撇了撇嘴。 “我当你因为何事而苦恼呢,原来是为这事!” 徐客眉头紧皱,“此事难道还不够重要吗?” “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沈盈舒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徐师兄,你总想着破境晋升,可曾细看过檐角那些鸟雀?它们不曾修炼,却日日欢鸣。“ “你这是不思进取!荒废光阴!“ 徐客急得眼眶发红。 “上月因外出除妖而意外陨落的陈师姐,可是炼气圆满的白衣弟子。“ 沈盈舒正色道,“实力强大便一定能活得更久吗?我反倒觉得,伸手就能够得到的桂糕,比画里的仙桃实在。 总之……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徐客神情愈发痛苦,“可我不满意,我来太玄山,就是为了修仙!而不是为了虚度光阴!” 沈盈舒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修仙……你修便是啊,没人阻止,你又何必如此急切,以至于发狂?” 徐客哑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他低下头,怔怔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掌心的新茧格外醒目。 山风穿过指缝,他突然想起入门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刚通过入门试炼,自信自己一定是天之骄子,能够在仙门闯出一番名头! 可如今八个月过去,他却连炼气一层都未能突破,这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不断累计,让他的心态日渐发生了变化,心情也变得愈发紧绷和压抑。 他不能接受这么平庸、这般无能的自己! 徐客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何……我生来就没有灵根呢?” “徐客!” 沈盈舒眉头紧皱,“你生来就没有灵根,凡人修炼艰难,这是你第一日才知道的事吗?向道之心如此脆弱,就算你有灵根也是枉然!” 江幼菱也轻叹道,“修仙最忌心浮气躁,你心态不稳,已是大忌!” “呵呵,或许你们二人说得对吧,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来这太玄门……日日辛劳,修为却进步缓慢,一眼就能够看得到往后数十年的日子,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说到这里,徐客神情愈发癫狂,脱口而出道,“哈!这破仙,小爷不修了!” 沈盈舒吃了一惊,“徐客,你认真的?” 江幼菱亦是一怔,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当真要放弃修仙? 第69章 竹叶试剑,剑途新启 第69章 竹叶试剑,剑途新启 徐客话说出口,神色反而冷静了许多。 “我想明白了,与其耗费一生,去追求一个希望渺茫的答案,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另一条路。” “我从小便立志要做一个剑客,” 他轻抚腰间的佩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剑柄。 “当年选择修仙,也是以为仙道能让我成为更厉害的剑客。但现在想来,与其在山上蹉跎岁月,不如专心研习剑术。“ 沈盈舒不解,“可是经阁中,亦也许多剑术,供你修炼啊。离开这里,你又要去哪呢?” 徐客只淡然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这天下也不止太玄一宗,可授仙法。” 山风拂过,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 江幼菱注意到,这个一直紧绷着肩膀的少年,此刻竟挺直了脊背,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容。 “你当真想清楚了?“ 江幼菱轻声问道,“这一走,可就再难回头了。“ 徐客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那本已经翻得起皱的《养气初阶》,轻轻抚平表面的褶皱。 “这八个多月以来,我每日寅时起床打坐,子时才歇息,连做梦都在背口诀。可你们知道吗?“ 他的目光扫过两位同门,“我练剑时,反而更能平心静气,或许我的道,本就不在吐纳之间。“ 他解下腰间佩剑,轻巧地挽了个漂亮的剑。 剑锋过处,几片落叶无声分为两半。 这一手,竟比某些白衣弟子用灵气催动的剑招还要利落。 江幼菱望着地上整齐的断叶,若有所思,“所以你打算……“ “下山,离开伏妖城。“ 徐客收剑入鞘,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朝气。 “我打听过了,西边有个去沧浪剑派,他们的'听涛剑诀'最适合没有灵根的武者修习。“ “可是掌教真人,会放你离开吗?” 沈盈舒神色迟疑,“而且那什么沧浪剑派,也没那么好入门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徐客神色淡然,“就像我如果未曾来过太玄,又怎么知道,这太玄的修炼之法,不适合我。 我打算去求见掌院真人,请他放我出山,你们可愿随我同去?” 沈盈舒吃了一惊,“这么快,会不会太突然了?” 江幼菱想了想,“我陪你去。” 三人沿着铁索飞桥横空飞度,山雾缭绕间,掌院真人所居的玄天峰若隐若现。 沈盈舒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 “到了。“ 江幼菱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竹林掩映处,一座简朴的草庐静静矗立。 庐前石桌上,茶烟袅袅,却不见人影。 “掌院真人?“ 徐客抱拳行礼,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吱呀——“,竹门无风自开。 清微子正在蒲团上打坐,膝上横着一柄拂尘。 他眼皮未抬,却似早已洞悉来意,目光直指最中间的徐客,“心浮气躁的,说罢,何事来寻?“ 徐客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踏出,行礼道。 “弟子愚钝,求掌院准我下山寻剑道。“ 清微子神色淡然,“寻剑道,下山后,你欲往何处?” 徐客略一犹豫,还是咬牙说道,“沧浪剑派!” “沧浪剑派?“ 清微子轻笑,“三十年前,沧浪剑派遭遇妖魔围攻,他们掌门曾求助过我太玄仙门。“ 沈盈舒闻言变色,急忙扯了扯徐客的衣袖。 不料徐客反而上前一步,“正因如此,弟子更要去。“ “哦?“ 少年目光灼灼,“太玄宗战力不俗,但吐纳之道并不适合我,我心中唯有剑道,求掌门放我下山。“ 清微子手中的拂尘突然静止。 草庐内外,连风声都消失了。 “想下山?且让我看看,你的剑,配不配得上你这心气!” 话音未落,清微子手中拂尘轻轻一抖,三片竹叶凌空飞旋,竟如利刃般直逼徐客面门! 徐客瞳孔一缩,本能地拔剑出鞘—— “铮!“ 铁剑横斩,剑锋精准地劈开第一片竹叶。 可第二片、第三片却骤然变向,一左一右划向他的手腕! “燕回旋!“ 徐客手腕一翻,木剑竟在半空划出一道圆弧,剑风激荡,硬生生将两片竹叶同时震开! 清微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拂尘再挥—— “咻!咻!咻!“ 这一次,九片竹叶如暴雨般袭来,每一片都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封锁了徐客所有退路! “徐客!“沈盈舒惊呼。 江幼菱亦深深蹙眉,掌院真人的攻势,未免过于凌厉刁钻! 徐客却沉心静气,木剑在手中一转,身形骤然前冲—— “破!“ 他竟不避不闪,剑锋直刺竹叶最密集之处! 木剑与竹叶相撞的瞬间,剑身竟隐隐泛出一层微光,九片竹叶同时碎裂! “咦?“ 清微子眉头一挑,“你竟习得了以剑引气之法?“ 徐客自己也愣住了。 他方才那一剑,完全是本能反应。 可剑锋触及竹叶的刹那,体内竟有一股暖流涌向手臂——那是他苦修八个月都未能凝聚的“气“! 清微子沉吟片刻,忽然轻笑,“好!好一个'心之所向,道之所在'!“ 他袖袍一挥,自其中飞出一枚玉简,稳稳落入徐客手中。 “太玄宗有的,可不止是吐纳之道。持此物去经阁,抄录《太乙青玄剑诀》三月。 三月后若仍决意离去……便,如你所愿!“ 江幼菱倒吸一口凉气。 这《太乙青玄剑诀》,乃掌教所掌之真传,掌教真人莫不是要将此法,传给徐客不成? “弟子……“ 徐客显然也明白,《太乙青玄剑诀》的重要程度,他喉结滚动,最终从喉咙里滚出一句,“谢真人成全!“ 清微子却只是微微摇头,“成不成全还是两说,这《太乙青玄剑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看懂的,若是三月后未能有所收获,便证明你不是练剑的料。” 徐客浑身一震,神色却更凝重了些,“弟子明白!” 离开草庐后,沈盈舒还有种置身梦中的荒谬感。 “掌院真人,居然将《太乙青玄剑诀》这般轻易地传给了你?” 徐客纠正他的说法,“并非传给我,仅仅是参悟三月而已,这般高深的剑法,我还未必能看得懂呢!” 第70章 月下淬骨,靠山成势 第70章 月下淬骨,靠山成势 “即便如此,那也很让人羡慕了啊!” 沈盈舒脸上满是羡慕之色,随即又有些茫然地道。 “幼菱是打定主意要走横练一道,而你得了掌教真人所传剑道,唯独我,现在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盈舒神色苦恼,眼底隐隐流露出对未来的担忧,“我既吃不了横练之苦,又不通剑术,难道真的要当一辈子杂役吗?” 徐客见她神情不安,连忙搬出她先前说过的那些话来安慰她。 “你方才不是说,修炼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吗?” 沈盈舒神情恹恹,“话虽如此,可你们两个都如此上进,我这心里有些不得劲啊。 总感觉这样下去,我和你们俩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江幼菱提议,“不如你和我一起横炼肉身?” “不成,太痛太累了,我坚持不了。” 徐客试探着问道,“那要不我教你剑术?” “不要,我没有天分,对练剑也不感兴趣。” 沈盈舒神色愈发灰败,“我既怕苦怕累,又没有练剑的天赋,算是废了,可能我这辈子,就注定是个杂役了吧。” “喂,你说这话,也太没出息了吧?” 徐客用手指头戳她的脑袋,试图将她骂醒。 “你才多少岁,这么快就给未来的自己下论断了吗?不想炼体就不炼,不想学剑就不学,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呢! 有人只是在石头上睡了一觉就入了道,有人修炼了几十年也毫无寸进,许是机缘未到呢?” 江幼菱深以为然,“是啊,盈舒,你可不能失了心气。” 入门时,三人同为杂役。 她通过了洪登元所设考核,得其指点后方能拨云见日,点燃道种真火。 徐客欲要离宗寻求剑术上的超脱,反得掌院试剑,有幸窥得剑法。 两人虽然是凡人,然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时候未至,则机缘未至。 但如果失了斗志,便是机缘到了,也接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错失良机。 沈盈舒闻言,终于振作了些精神,“你们说得对,说不定哪天,我便以丹入道,被门中哪位高人收为弟子了呢?” 徐客闻言大笑,“哈哈,到了那一日,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两位旧友啊!” 沈盈舒豪迈一点头,“放心吧,不会把你们抛之脑后的!” 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三人间的气氛逐渐恢复如常。 然天色渐晚,徐客率先提出要离开。 “掌院真人只给了我三月之期,我得赶紧去经阁参悟剑诀了!” 江幼菱也道,“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该回去练功了。” “行吧,你们两个实在是太勤奋了……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再聚。” 沈盈舒无奈摇头,识相地没有挽留两人,目送他们的身影一一消失后,目光中露出了坚定之色。 为了不被拉开太多差距,从今日起,她也要更努力些了! 回院子后,庭院中只剩下盈盈月光。 不过江幼菱有修为在身,五感经过增强后,竟也能借着这微弱月光视物。 她深吸一口气,褪去外衫,只留贴身短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 原本的伤口已经愈合,青紫的淤痕也消退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伤势无大碍,可以放心练习了。 江幼菱摆出架势,前脚五趾如钩,深深扣入地面,后脚跟微微悬空,稳稳立于庭院之中。 依旧是丁八步,但这一次,她的重心更稳固,姿态也更加自然。 “呼——吸——“ 江幼菱缓缓调整呼吸,气息下沉,丹田处渐渐温热。 这一次,她不再像初次练习时那样急促,而是让呼吸绵长而均匀,仿佛与夜风融为一体。 “喝!“ 她沉肩一撞,动作比先前流畅许多,肩膀精准地撞在老松的同一位置。 “砰!“ 树干微震,树叶簌簌而落。 反震之力传来,但江幼菱早有准备,腰腿一沉,轻松卸去大半力道。 肩膀仅有些许酸麻,并无疼痛。 “力道控制得不错。“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调整姿态和呼吸频率,准备下一次撞击。 “嚓——“ 经过数次不断地尝试后,江幼菱微微调整了撞击的角度。 不再是直直撞上去,而是在接触树干的瞬间,肩膀略微一旋,如磨盘般碾过树皮。 树皮被刮开一道浅浅的痕迹,木屑飞溅。 但江幼菱的肩膀却几乎没有受到反震,反而有一种力道穿透进去的感觉。 “果然如功法上所说的那般,角度稍微变化,劲力就能更透进去。“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调整姿势,以期找到最合适的发力点。 “咚!“ 不知练习了多久,江幼菱后退半步,腰腿如弓弦般绷紧,呼吸渐渐放缓,直至几乎停滞。 在气息达到最沉的一瞬,她骤然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肩膀重重撞在树干上! “咔嚓——“ 树干发出一声闷响,树冠剧烈摇晃,几片枯叶飘落。 而江幼菱的肩膀却只是微微发热,并无不适。 “终于找到昨日最后那一撞时的感觉了!“ 她眼中闪过欣喜之色,这一撞,力道完全透入树干内部,而非被反震回来。 继续练习了数十次,直到体力彻底耗尽后,江幼菱这才长舒口气,缓缓收势。 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却挂着笑意。 经过今天的练习,她又有了诸多进步。 铁山靠并不是什么很难的武学招数,练了这么多次,她已渐渐掌握发力的力度和技巧。 再多练几次,就能彻底掌握这一击“背靠”。 待学会了“背靠”,就能学“侧靠”了。 江幼菱轻轻揉了揉肩膀,肩膀虽然酸胀,但因为发力得宜,并无损伤。 抬头望向那棵老松,树干上已经留下了数道清晰的撞击痕迹,最深的一道甚至能看见木质纹理。 昨日撞出的那道裂口,也由两指宽,裂成了四指宽。 “看来,再练几次,这棵树怕是撑不住了。“ 江幼菱轻笑一声,踏着月色回了屋。 虽然筋疲力尽,练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不剩,可她的心里,却觉得异常踏实。 第71章 瀑下五载,一朝鸣刀 第71章 瀑下五载,一朝鸣刀 次日醒来,照常修完早课,便是继续练习八步赶蝉的提纵术。 与铁山靠相比,江幼菱总算是发现这八步赶蝉有多难了。 但是第一步的蝉翼初振,就要比铁山靠要难得多。 她练到脚尖酸痛,也仅仅是做到了离地七寸。 距离练成这第一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这身法越难,就越是证明其价值,反而激发出了江幼菱想要将其学会的斗志。 江幼菱仔细地盘算过了。 她手上还有三百多灵石,月俸三十灵石,如果每月调配一次药汤,以水炼之法淬体五日,至少能维持一年。 等一年后,她手里的灵石完了,大不了两月淬体一次,或是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挣钱办法。 其余的时间,则用来练习八步赶蝉、铁山靠和破军刀诀。 依照她对这三本功法的粗略了解,八步赶蝉是最难的,其难度要远远超过破军刀诀和铁山靠。 怕是她将破军刀诀和铁山靠全部学会了,也未必能练成这八步赶蝉的第一步。 不过没关系,等她将这两本战技练会了之后,再去经阁中找几本更好的战技便是。 到时候一边淬体,一边练习身法和战技。 等修为突破到炼气四层,积攒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就登云阶,敲战鼓,向三位白衣弟子发起挑战! 想到这里,江幼菱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干劲。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遥望少室山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战鼓前的身影。 “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江幼菱收回目光,朝着灵膳房走去。 如此修炼,一晃眼,便是整整五年,近两千个不曾停歇的日夜。 近三百丈高的瀑布下,江幼菱盘膝而坐。 水流湍急,从高处涌出的水流,倾数砸落在她的肩膀、头上和身上,而江幼菱承受着水流的冲击,却面不改色。 不知过了多久,江幼菱忽然睁开眼,眼中有精芒一闪而过。 她起身,抬手接住飞流直下的水帘,感受着水流在飞落在手上的冲击力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我已经在此地静坐了一日夜,却没感受到任何不适……此乃铁皮境小成之兆!” 江幼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忍不住心情激奋了些。 五年多了,不知吃了多少苦,搭进去多少灵石,她终于练成了这《龙象镇狱功》的铁皮境! 江幼菱踏出瀑布,轻轻运转灵气,那灵气透体而出的瞬间,立刻就变得燥热,将她湿漉漉的衣服和身体烘干。 这一招“涤水诀”,与江幼菱当年还未入门时,崔奶奶施展的拿手控水小术如出一辙。 涤水诀不是什么高明术法,用处也仅仅是烘干衣物而已,却也能为她节省一些时间。 类似的术法,江幼菱学得不多,她的时间和灵石都很珍贵,不容浪费。 五年过去,除却淬体之术外,江幼菱的战技和修为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易学的《铁山靠》和《破军刀诀》自不必说,便是难学的《八步赶蝉》,如今也已经学到了第四步的“追风赶月”。 所谓追风赶月,追求的便是极致的速度,要求施展身法者,必须在三十丈内,爆发出最快的速度。 若能于五息内冲出三十丈外,便算成功。 江幼菱的最短冲刺时间,是六息。若能再快上一息,这“追风赶月”便算练成。 至于她目前的修为,依托于这五年未曾间断的修炼,如今也已经是炼气三层的圆满之境了。 且她丹田之中,灵气日渐充盈,距离蓄满灵气,破入炼气四层,也只是时间问题。 回想起入宗后这五六年的光阴,江幼菱颇有些感慨。 这些年她摒弃了一切外事,除了偶尔费心思挣点灵石之外,一心扑在修行之上,如苦修者一般过了五年多这样的生活,终于将修为和实力提升到了这等境地。 沉浸其中时,尚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回头一看,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出很远一段路了。 看了眼时间,快到她授课的时辰了。 江幼菱从岸上拿起刀,便朝着授课的地点赶去。 为挣灵石,灵膳堂的固有差事她已经辞了,现在只接私活。 比如教人练功。 这也是三年前,她将《破军刀诀》练至大成之后,很偶然间发现的挣钱门路。 门中每年都会招收一批新弟子,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购买战技。 像《铁山靠》、《破军刀诀》这等低阶战技,练的人最多。 但很多人练功,一无恒心,二无窍门,便是有心想学,却苦于没有入门之法。 而门中学有所成的弟子则是敝帚自珍,不愿向新弟子分享自己辛苦摸索得出的经验。 江幼菱心念一动,趁着《破军刀诀》大成,干脆想了个收费授课教学的法子。 起初,还遭受过不少挖苦和嘲笑。 毕竟她当时也就炼气二层的修为,指点其他同修为甚至修为比她更高的人修行,怎么看都显得狂妄至极。 江幼菱无法,后来还是扯了谢景行这个真传弟子的虎皮,才唬来几位师弟师妹跟着她练。 ——没办法,那些修为比她高的根本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自然不会钱跟着她练。 就这么教了大半年,第一批学成的师弟师妹初见成效,渐渐成了她的活招牌,找她请教的人便越来越多。 也有一些修为高的老弟子看她挣到了钱跟风授课,甚至一度抢走了她不少生意,但整体而言,还是她挣的灵石最多。 如此,方能支撑她修炼龙象镇狱功,以水炼之法江身体淬炼至铁皮境。 江幼菱行至百纳峰北面空地,一百多名弟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她时,众人纷纷行礼,齐声高呼,“江师姐!” 哪怕人群中,有好些修为比她更高的弟子,他们也心甘情愿地称呼江幼菱为师姐。 江幼菱冲众人微微颔首,话不多说,直接拔刀出鞘,开始了《破军刀诀》的演示和讲解。 江幼菱手腕一翻,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弧线。 “《破军刀诀》首重气势,刀出无悔,一往无前——” 她声音清冷,刀锋随话音猛然下劈,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让前排几个弟子下意识后退半步。 “但光有蛮力不行。” 刀势骤停,稳稳悬在一名弟子鼻尖前三寸,“看清楚了,转腕要像抽鞭子——” 她突然旋身,刀光如银蛇般缠腰一周,最后竟诡异地从腋下反撩而上。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众人看得更仔细了。 “……第三式‘破军’最易练错。” 江幼菱说着,将刀抛给最近的灰衣弟子,“你来演示。” 那弟子慌忙接刀,摆出起手式后却迟疑道:“师姐,我总觉这式斜劈后衔接横扫时,腰劲使不上力.” 第72章 刀甲新成,战意凌霄 第72章 刀甲新成,战意凌霄 “问题在脚跟。” 江幼菱脚尖一挑,地上石子精准打在那人脚踝,“你转胯时脚跟钉死了,试试碾半步。” 白衣弟子依言调整,刀势果然流畅许多。 “江师姐!”后排突然有人高喊,“我按你所说的方法练了三个月,为何始终劈不出刀风?” 让那名弟子出列后,江幼菱拾起地上一片落叶朝他扔去。 “挥刀。” 那弟子全力劈砍,落叶却在刀锋到来前就被气流掀飞。 “你手臂绷太紧。” 江幼菱一眼便看出问题,两指朝着对方肘关节戳去,那弟子整条胳膊顿时酸软。 “放轻松一些,刀是手臂的延伸,不是棍子。” 说着抓起他手腕带出一刀,落叶应声被分成两半。 人群渐渐骚动,问题接二连三抛来: “灵气该如何配合刀势?” “遇到身法快的对手怎么办?” 江幼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提高音量,“看好了。” 随着一声清喝,江幼菱迅速挥刀,刀锋所过之处,七步外的巨石轰然炸裂—— 不是被劈开,而是被纵横交错的刀气所击碎。 江幼菱收刀,肃然道。 “破军刀诀练到极致,刀未至,意先到。纵容没有灵气,亦可催发出体内营卫二气,使之伤敌于无形。 现在,所有人对木桩练斜劈三千次。记住,我要听见每刀都带风声。” 弟子们噤若寒蝉,纷纷开始练习。 江幼菱穿梭其间,时不时用刀鞘纠正动作。 直到一个时辰后,才结束了这场教学。 像这样的一场教学,江幼菱可赚得五十多枚灵石。 除了《破军刀诀》外,她还另学了《崩山拳》、《灵蛇步》等战技,并开设了相关课程。 虽然赚的不如《破军刀诀》多,却也有一些收入,一堂课下来,多则四五十,少则二三十。 不过因为单干的缘故,江幼菱没有在门中挂职,每月需向宗门上缴一百二十枚灵石。 加之炼体开销大,除了调制药汤的固定销外,她还会买一些丹药增强皮肉骨骼,是以她这几年赚的灵石,一半都砸身上了。 如今她这幅身躯,已经被打熬至了炼气三层的极致——只待修为再作突破,便可冲破桎梏,踏入炼气中期,更上一层。 江幼菱边练习八步赶蝉,边回院子,等回到院子时,身上早已出了一层热汗。 舀了几瓢水简单冲洗过身子后,她没有再练功,而是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 昨日为了检验铁皮境是否练成,她一整夜都呆在瀑布下。 虽然此刻她气血旺盛,并无任何疲惫之感,但心神之损耗,非一朝一夕就能体现出来的。 等心神耗尽,气血亏虚之际,再想将亏虚的心神和气血养回来,可就难了。 尤其是对于她这样的体修而言,养神乃重中之重,切不可因一时之进境,而坏了根基,误了大道。 一觉醒来,江幼菱只觉神清气爽。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修行的好时机。 江幼菱摆出架势,纳气入体。 “滴答、滴答……” 灵气如涓涓细流,一点一滴地被她吸引,乖顺地进入了她的体内,落入丹田。 因着多年淬体之故,江幼菱的身体柔韧,又极富力量。 连同她体内的丹田和经脉,也较旁人的,更为宽阔坚韧。 而此刻她的丹田之中,早已盈满了灵气,只差一点,里面的灵气便要冲溢而出。 两个时辰后,江幼菱准时收工,吃了一份灵膳房送来的外食后,开始了《混元手》的修炼。 不通于简单易学的《崩山拳》,《混元手》是一门十分深奥难学的高阶战技。 不仅招式复杂,更需要更需要以气御力、刚柔并济。 每一式都要求肉身力量、经脉韧性、灵力操控三者完美协调,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但若能练至大成,则掌出可碎山裂石,指落能破罡断金,威力远超寻常战技,堪称同阶无敌。 江幼菱想要打败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白衣弟子,光靠八步赶蝉和那些低阶战技可不够看,还得有更强力的必杀战技才行。 练完混元手,又到了授课的时间了,不过她今日要授的,乃《灵蛇步》。 灵蛇步是一门低阶身法,也是最受门中杂役弟子欢迎的身法,难度比八步赶蝉小了许多。 有了练习八步赶蝉的基础,江幼菱练起这《灵蛇步》,可谓是轻而易举,仅用了两个月便彻底掌握。 学《破军刀诀》的,和学《灵蛇步》的,大多不是同一批弟子。 杂役弟子的时间、精力和灵石都很有限,无法支撑他们同时学习两门战技。 也就是江幼菱侥幸得了《龙象镇狱功》淬体,其肉身强度远超其他人,又不为杂务所累,这才能同时修炼多门战技。 结束完《灵蛇步》的教学后,天色尚早,江幼菱带着灵石去了一趟齐物阁。 这几年淬体,她没少往齐物阁一层这几家丹药铺子和草药铺子里跑,加之她教授战技一事名声极大,是以认识她的人还真不少。 “江师姐,本店新得了一批药草,正适合您这样的体修养身子用,要不要看看?” “江师姐,昨日才上架的铁骨丹,此物对于淬骨而言是极好用的,仅售六十灵石一枚,要不要来一点?” “江师姐,那铁骨丹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增强骨骼强度,但其毒性也极烈,食用后有可能会损伤脏腑,不如试试我这气血丹,保管没有任何副作用。” 江幼菱却没有购买任何丹药和药草,而是转身上了二楼,直奔其中一家兵器铺子。 “掌柜,我前些日子定的软甲和刀铸好了吗?” 掌柜的瞥了眼江幼菱,立马便露出笑意。 这位江师妹虽然只是杂役,出手却大方得很。 “师妹总算来了,您要的东西前几日便铸好了,您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派人去请了。” 说着,掌柜示意店里的伙计去里头取货。 不多时,一具轻薄的金丝软甲,和一柄三尺五寸长的九环刀,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第73章 宝光初现,战装齐备 第73章 宝光初现,战装齐备 掌柜的捧着金丝软甲,抚摸着其上纹路,忍不住用炫耀的语气道。 “江师妹,这金丝软甲可是用百年火蚕丝与玄金丝混织而成,轻如蝉翼,却坚韧异常。 寻常低阶术法,什么火球、冰锥,打在上面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哪怕是厉害点的术法,也能泄去其五六成力道。” 他边说边掐诀,当着江幼菱的面施了一道火球术。 火焰“呼“地窜起半尺高,掌柜却面不改色地将软甲置于火中。 待火光熄灭,软甲表面光滑依旧,连一丝焦痕都没有。 “更妙的是,“掌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这软甲内层还融入了三滴'玄龟血',遇险时会自动激发一层护体灵光,足以抵挡炼气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不过这玄龟血只有三滴,该效果仅能触发一次,江师妹可要牢记了。” “不错!” 江幼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这护体灵光,倒是意外之喜了。 掌柜的放下金丝软甲,又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柄九环刀。 刀身出鞘的瞬间,寒光乍现,九个金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至于这柄刀,不仅刀沉势大,锋利无比,极适合砍杀横扫,这刀身九环,更非摆设!“ 掌柜手腕一抖,九环顿时叮当作响,那声音初听清脆,但听久了竟让人心中生出烦躁之感。 “这九环中,每个环内都刻有'乱神纹',对敌时只要注入一丝灵力,铃声便能扰乱对手心神。“ 他故意停顿片刻,让九环声在店内回荡。 店内的伙计听到这环声叮当,都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面露烦躁之意。 “好刀!” 江幼菱上手试了试刀,亦欣喜不已,痛快地结清了尾款。 金丝软甲和九环刀都是凡阶上品的法器,前者价值八百灵石,后者的价值更是高达九百灵石。 但就效果而言,这个价格,很值! 见交易顺利,掌柜也乐呵呵地道,“江师妹日后若想锻造其他物件,尽管找我,我保管让你满意。” 江幼菱想了想,金丝软甲主防御,九环刀主进攻,法器她其实不缺了。 不过这几年,她攒下了不少灵石,哪怕付清了金丝软甲和九环刀的尾款,还剩两三千呢。 是时候该买个储物袋了。 这九环刀这般沉,不说背着它登云阶需要耗费大量体力,日后挑战白衣弟子的时候,还要准备一些丹药、符箓。 总不能东西一股脑地全塞袖袋里吧,到时候打起来也不方便取用。 于是她问道,“可有储物袋?” 掌柜的眼睛微亮,“有的!低阶的凡阶储物袋,仅售两百灵石,师妹需要吗?” 这种最低阶的凡阶储物袋,也是白衣弟子用得最多的,不仅内部空间小,仅有三尺见方,且只能使用三年。 三年后阵法失效,便不能用了。 好处就是这种低阶的储物袋,哪怕损毁,里面的东西也不会丢失,而是会四散在附近。 先前,与楚天奇对战的赵元明和钱枫,使用的便是这种。 这储物袋能容纳的最大之物,也就是赵元明所用的七寸岩枪了。 还有种黄阶的,她在谢景行等真传弟子身上看到过。 不仅能装更多东西,阵法也能维持得久些,但价格也更贵。 江幼菱想了想,这几年她虽然赚了不少灵石,但明里暗里眼红她的人也挺多,还是低调一点吧。 “行,就要这种吧。” 掌柜的让伙计取来一只储物袋,余光瞥到店里的几样法器,眼睛微眯,忍不住兜售道。 “江师妹,既然买了储物袋,不妨再看看这几件宝贝?“ 他转身从柜台深处取出一个锦盒,掀开绸布,露出一枚青玉扳指。 “这‘玄灵戒’可是好东西!佩戴后能加快灵气恢复,修炼时事半功倍,只要六百灵石“ 江幼菱摇头,“不必。“ 她现在这点修为,哪用得着这东西? 掌柜也不气馁,又捧出一串赤红手链。 “那这‘火蛟珠’如何?火蛟珠一共有二十一枚珠子,不仅能增强火系术法的威力,每颗珠子中更封印了一道火系术法,危急时能救命!只要九百灵石“ “我用刀,不善术法。“ 江幼菱匆忙打断热情高涨的掌柜,正欲告辞,掌柜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 “师妹别急,最后这件,保管你心动!“ 他从最底层的暗格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布满奇异纹路的青铜罗盘。 “此物名为‘无相盘’——虽只是残品,但激活后能在三息内隐匿身形,连筑基修士都难以察觉!“ 江幼菱本要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住。 掌柜见状立刻补充,“此物原是黄阶法器,因有裂痕才降为凡阶。虽然每次使用后需温养三日,但绝对是保命利器!“ 说着他指尖轻点,罗盘顿时泛起波纹,掌柜的身子竟凭空消失! 江幼菱瞳孔微缩——这正是她挑战白衣弟子时最需要的! 三息过后,掌柜重新显露出身形,微笑道,“怎么样,师妹觉得这‘无相盘’如何?” 江幼菱强压下眼中的热切,故作冷淡地瞥了一眼罗盘。 “三息隐匿,却要温养三日?这效用未免太短了些。“ 掌柜连忙解释,“师妹有所不知,寻常隐匿符箓最多撑一息,这‘无相盘’已是……“ “况且还有裂痕。“ 江幼菱指尖轻点罗盘边缘一道细微裂纹,“这么大一条裂缝,说不定用个三五次就彻底废了。此物我不敢买,掌柜还是收回去吧。“ 掌柜额头渗出细汗,“这、这裂纹并不影响核心阵法,要是用坏了,师妹尽管来找我便是!” “哦?“ 江幼菱突然将罗盘翻转,露出背面另一道更隐蔽的裂痕,“那这道呢?” 掌柜顿时语塞,干笑道,“师妹好眼力,不过我们店里的铸造师鉴定过了,只要轻拿轻放,小心使用,裂痕便不会扩大…… 这样,一千灵石,就当交个朋友!” 江幼菱直接将罗盘放回柜台,“最多五百。“ “这怎么行!“ 掌柜急得声音都尖了,“铸造这罗盘时,用的可都是上品材料!“ “六百,掌柜的不愿卖就算了。“ 江幼菱转身欲走,“我再去别家看看。“ “等等!“ 掌柜一把拉住她袖子,咬牙道:“八百!再低我真要亏本了!“ 第74章 灯焰破脉,足阴初通 第74章 灯焰破脉,足阴初通 江幼菱思索片刻,取出灵石放在柜台上,“可以。不过……“ 她抬手,指向角落一捆暗红色绳索,“我与你做了这么多桩生意,这个搭给我,不为过吧?“ 掌柜哭丧着脸:“师妹,这‘捆妖索’虽然是下品凡器,却也值两百灵石呢……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那算了。“ 江幼菱作势要收回灵石,“反正我有九环刀,原也用不着这东西。” 掌柜的面色抽搐,用力攥紧她的袖子,“再添五十!捆妖索和无相盘都是你的!下次,下次有其他法器,我再给您留着!” 看着掌柜心头滴血的模样,江幼菱终究是添了五十灵石,将捆妖索和无相盘收入囊中。 此行虽然去了不少灵石,但也收获颇多。 等她破入炼气四层,再熟悉一番这些法器,便可登云阶,敲战鼓,向白衣弟子发起挑战了。 将所有东西都收入储物袋,再将储物袋藏进袖袋里,江幼菱心情颇好地下了楼。 见她没买什么东西,先去同她打过招呼的几人均是眼前一亮。 “江师姐,没挑到合适的物品吗?不如来看看这铁骨丹吧。” “小店的气血丹、筋骨丹更适合体修使用,江师姐要来上一点吗?” 江幼菱想了想,走进店铺,各种外伤丹、内伤丹、避毒丹都来了几份。 这五年,除了教授功法事偶尔与弟子们动手以外,她一直都在埋头苦修,极其缺乏与人对战的实战经验,尤其是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战斗本能。 想要赢过那些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白衣弟子,就必须从这方面下手,狠狠操练起来。 买完丹药,趁着手中不差灵石,各类符箓,江幼菱也买了些。 虽然符箓中封印的术法,威力仅有原本功法的一半,但胜在瞬发,且无需额外耗费灵气。 于对战时使用,格外方便。 只是用符箓战斗,费不菲,一般情况下,自然是能省则省。 买完东西,江幼菱离开齐物阁,沿来时路而返。 对于杂役弟子而言,想要提升实战能力,或可接取任务,跟随白衣弟子外出除妖; 或可上演武台,与同门互相切磋; 或可前往试炼塔,与塔中所设幻象傀儡、妖魔、残魂等物进行厮杀。 外出除妖,杂役弟子担任的,往往都是后勤庶务,少有机会与妖魔缠斗,若是遇上厉害点的妖兽,动辄性命不保。 上演武台与同门切磋未尝不可,只是想要寻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却并非易事,效率太低。 思来想去,还是前往试炼塔进行挑战,最为靠谱。 试炼塔并不免费,白衣弟子需缴纳五十灵石,方可挑战一次。 而杂役弟子,则需缴纳一百灵石,才能挑战。 是以,虽然众人都知道试炼塔才是提升实战能力的最佳方法,但由于其费用高昂,许多囊中羞涩的杂役弟子都不愿这个钱,转而选择其他更经济的实战方式,来磨砺己身。 此后数日,江幼菱继续纳气入体,终于在某日清晨,使得丹田之中灵气盈满,再也容纳不了分毫。 该引气入足太阴脉,冲击练气四层之境了! “膻中灯焰为主,丹田灵气为辅……“ 江幼菱默念着洪上师教他的突破方法,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内视之下,膻中穴内那缕淡黄色的灯焰正静静燃烧着,虽微弱却长明不灭。 “起!“ 随着心念一动,膻中穴内的灯焰突然摇曳起来,化作一缕暖色光亮,向下游走。 与此同时,丹田内盈满的灵气也被调动了一缕,化作一股白色的气流,紧随灯焰之后。 两股力量一前一后,灯焰如向导,白气如随从,向着足太阴脉的起始点——大脚趾内侧的隐白穴进发。 “嘶——“ 当灯焰和白气触及隐白穴的瞬间,江幼菱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足太阴脉常年闭塞,初次遭受灵气冲击,如同干涸的河床遇上了洪水,疼痛感如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 她额头立刻渗出细密汗珠,却咬牙坚持,不敢有丝毫松懈。 灯焰继续向前,在足太阴脉中艰难穿行。 每前进一寸,都如同在淤泥中跋涉,却坚定不移。 白气紧随其后,不断冲刷着被灯焰开拓出的路径,使其逐渐扩大。 当行至足太阴脉的第一个重要节点——公孙穴时,阻力陡然增大。 江幼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灯焰在此处徘徊不前,如同遇到一堵无形墙壁,被拦住了去路。 “给我开!“ 江幼菱深吸口气,将全部意念集中于灯焰之上。 原本黯淡了许多的灯焰猛地一涨,狠狠刺向那堵“墙壁“。 与此同时,丹田内的白气也加速涌来,在灯焰突破的瞬间填充进去。 “砰!“ 体内一声闷响,公孙穴的屏障被冲破。 江幼菱浑身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顾不得擦拭。 她能感觉到足太阴脉的第一段已经畅通,灵气在其中缓缓流动,如同初春解冻的小溪。 接下来是更为艰难的第二段——从公孙穴到三阴交。 这段经脉弯曲如蛇,且有多处天然狭窄之处,极易失误。 江幼菱调整呼吸,控制着灯焰以螺旋方式前进,白气则分成数股,从不同角度冲刷狭窄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日影移动了数尺。 江幼菱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她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愈发强横。 然而,当灯焰突破三阴交,向小腿内侧的漏谷穴进发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长时间的控制让她精神疲惫,丹田内的白气突然一阵紊乱,不再跟随灯焰的指引,而是自行在已开拓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不好!“ 江幼菱心脏狂跳。 灵气失控是最危险的状况之一,轻则前功尽弃,重则经脉寸断。 危急关头,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灯焰一分为二,一半继续引导前行,另一半则回头安抚暴动的白气。 这一心二用的操作极为耗费心神,江幼菱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