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夫妻回城日常》 第1章 77年腊月，京市。…… 77年腊月，京市。 天阴沉了一下午，到傍晚时，雪才裹挟在夜色里悄悄来临。 簌簌的雪很快将地面铺满，北风呼呼的吹着，带来刺骨寒意，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杂院里，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这又是风又是雪的，天冷得厉害，时间不早了，该睡的都回屋去睡了，不想睡的也早早地钻到被窝里。 东厢的小隔间里，于红霞哼着催眠曲儿，总算哄睡了闹觉的小女儿，将她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已经熟睡的孩子，这才拉灭灯，挨在丈夫身边躺下。 他们一家今天下午刚从东北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又累又乏，吃过晚饭后，就赶紧洗洗睡了。 于红霞闭上眼睛，鼻间便萦绕着一股从旁边男人身上传过来的淡淡酒气，她皱了下眉头，将脸扭到一边。 她是六八年下乡去东北插队的知青，如今都快十年，嫁给同是知青的丈夫姜广军也有七年，生了三个孩子，老大都六岁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 婆家人甭管心里是如何想的，他们今天回来时，有一个算一个，表面上都很高兴，不但提前替他们收拾了房间搭好床板，还准备了一桌很丰盛的饭菜，对他们一家的到来表示欢迎，让她这个婚后头一次见公婆的丑媳妇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连平时很少饮酒的姜广军，吃饭时都没忍住多喝了几杯酒，加上回来折腾得累了，这会都打起了鼾。 于红霞听着耳边高低起伏的呼噜声有些睡不着。 她是病退带着三个孩子回来的，户口还没有落上，工作更没有着落，前程未卜，孩子们又都小，一个个嗷嗷待哺的。 姜广军还不能一起回城，以后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婆家，想想这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于红霞心里有些烦躁，恨不得拧鼾声如雷的姜广军几下，想想又算了，姜广军也不容易，为了让她跟孩子们回城，这段时间一直忙前忙后的就没闲着过，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反正已经回来了，再急也没用。 于红霞侧过身躺着，因为换了环境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小女儿突然哼唧了一声，她赶紧拍着，直到孩子睡熟了才收回手，然后又酝酿了半天才睡过去。 只是她人是睡着了，眉心却一直在紧锁，也没发觉身边人的鼾声是何时停的。 夜色静谧，风雪交加，小隔间里落针可闻，姜广军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他懵了一下，随即抬手捂上胸口。 有温度，有心跳，唯独没有临死前的那种憋闷和窒息。他这是没死吗？被医生救过来了？姜广军下意识的想。 只是怎么不开灯呢？医院里停电了？这好像不太可能吧？还有窗户怎么这么小？ 姜广军愣愣的看着对面墙上接近房顶的地方，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瞅着很眼熟，特别像他家老房子小隔间里的窗户。 可是他家大杂院的老房子已经拆迁了，为了拆迁款，他们兄妹几个闹了好几回，后来都不怎么来往了。 姜广军感觉很不对，他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身边还躺着个女人。 女人正与他同枕而眠，长发贴在他颈窝处，有些痒痒的，他鼻间还有淡淡的只女人身上才会有的那种馨香，而被子下面，两具身体更是紧紧地挨着，姜广军头皮一麻！ 他赶紧往后撤了撤，结果身体贴上冰冷的墙壁，他根本撤无可撤。 他麻溜坐起身了，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感觉有些冷，他连忙裹紧。 然后将视线落在女人脸上，他想看看这人是谁，只是光线昏暗，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女人模样，但感觉有些像他媳妇。 别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毕竟一个被窝里睡了三十多年，太熟悉了。 不过这头发有些长，他媳妇是短发，长发不留好些年了。 “广军，广军…”疑似他媳妇的女人突然呓语，不断的叫着他名字。 听着声音没跑了，是他家媳妇，姜广军心里松了口气。 是自家媳妇就好，他真怕一睁眼醒来，身边躺着个陌生女人，那样他宁愿不回来，或者赶紧再死一次。 姜广军无声的笑了笑，此时他已经有些明白了，他大概是死后又回来了，不然他身上怎么会有酒气？他死之前可没喝酒。 还有脑子里隐隐约约的记忆，也在告诉他自己的猜想是真的，他确实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具体回到了哪一天。 “广军，广军，呜呜呜……”于红霞梦魇了，呜咽着哭起来。 “媳妇？媳妇，你醒醒？”姜广军舔了下嘴唇，嗓子有些沙哑。 好在于红霞已经醒了，她是哭醒的，人恍恍惚惚的，心里酸涩得不行。 “媳妇，你做噩梦了？”姜广军低声询问道：“梦见什么了？”又哭又喊的。 于红霞吸了吸鼻子，半天才颤着声音道：“我梦见你死了。” 姜广军听完一愣，没错，他是死了，他媳妇这梦做得够诡异的，难道有什么关联不成？姜广军没出声，等着于红霞往下说梦。 于红霞没起来开灯，自然看不见姜广军脸上的表情，低声 讲起自己的梦来。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刚睡着就梦到了回城以后的事。 “梦很长，有一生那么长。”而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不能出声叫停，只能被迫着匆匆忙忙的走完。 于红霞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在梦里，因为她不是招工回城，一直没有工作，全靠姜广军一个人养家，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还生了个老四，一家六口挤在不到七平米的小隔间里，睡觉时翻个身都困难，这样还一住好几年。 她受尽了妯娌的嘲讽和小姑子的白眼，姜广军总是忙忙碌碌的，经常不在家。 老四早产，她身体不好，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根本没办法工作。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回城后的生活一直不尽人意。 他们一向乖巧懂事的大女儿，因为识人不清嫁了个渣男，婚姻不幸，撕扯了好些年最后还是离婚收场。 老二也是家里的长子，被婆婆娇惯得不成样子，读书不争气，没有上进心，三十岁了不成家不找工作，只知道啃老。 三女儿是家里最省心的，也是他们亏欠最多的，毕业就帮忙养家，因为家里拖累太重，处的对象黄了，一直没有结婚。 小儿子倒是聪明，可根本不用在正道上，总想一夜暴富，十几岁进了少管所，出来后仍屡教不改，最后把她男人给气死了。 于红霞低低的啜泣着，枕巾都被泪水浸透了，她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梦里的种种，希望那些不是真的，她刚才只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而已。 要知道她可是拿着病退证明回城的，一心想要参加明年的高考，短时间内不可能生第四胎，她身体也不允许。 上个月，就是高考的前两天，她为了救掉进冰窟窿里的两个孩子，受寒高烧，引起并发症，在当地医院住了好几天，大夫建议她不要急着再要孩子，说她身体损伤的有些厉害，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日。 可梦里她硬是怀孕了，怀相还不好，有流产的危险，她没办法只能放弃高考，专心养胎，没想到孩子还是早产了。 于红霞觉得梦里的自己脑子有毛病，把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姜广军听完，将人抱紧了，“媳妇，别哭了，这次咱们一家都好好的，不生那个混蛋老四了。” 于红霞闻言一怔，满脸错愕的看着他，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什么，“广军，你，你也梦到了吗？” 姜广军摇摇头，他不是梦到了，他是被小儿子气死后重生了。 重生到他们一家刚从东北回来的这天。此时，他媳妇还没怀孕，混蛋老四还没出生，他的脊梁骨也没有因为给小混蛋收拾烂摊子被人戳弯。 姜广军舒了口气，同时心里有些遗憾，如果能早回来一个月就好了，那样他可以替媳妇去救人，媳妇就不用错过高考。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也好，他们家的不幸都没有发生，一切还来得及。 重生的事姜广军没讲，不是他要隐瞒什么，是想着等过段时间再找机会说，他媳妇这一晚上受的刺激够多了。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姜广军柔声安慰着怀里还十分年轻的媳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于红霞“嗯”了一声，不说话了，她心绪乱得很，根本没仔细琢磨姜广军的话，也就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姜广军伸手往枕边摸了摸，摸出个手电筒来，自从有了孩子，于红霞就习惯在枕边放个手电筒，方便半夜起来看孩子，这习惯一直保持了很多年。 知道他起来是口渴了，于红霞闭着眼睛叮嘱道：“暖瓶里有热水，你兑着些，别喝凉的，对胃不好。” “我知道了，快睡吧。”姜广军轻声应了一句，下了床。 他打开手电筒，往床上照了照。 挨着他媳妇的三个小家伙，一个个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很是可爱。 姜广军勾着唇角，挨个看了看，给孩子们掖了掖被子，穿上衣服出去了。 第2章 李昌顺是姜广军的亲生父亲。…… 从小隔间里出来，姜广军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四下打量了一圈。 没错，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父母住了一辈子的大杂院。 他站着的地方正是他家小客厅。 小是真的小，家里孩子多，将原来的两间房子分隔成了四室一厅，每一间房都不大，好在能有个容身之地。 客厅里没有太多摆设，一张长条桌子，几把椅子，一个高低柜，再就是墙上“滴答、滴答”走着的木壳子挂钟。 姜广军抬头看了一眼，黑色的时针跟分针正指在两点十五上。 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腊月十六，快过年了，这也是他结婚后，第一次带着孩子们回来过年。 昨晚心情好，多喝了几杯，很早就睡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就重生了。 姜广军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拿起桌子上的搪瓷缸子，给自己兑了半缸温水，然后一口气喝下，解了酒后的干渴。 放下手里的缸子，推开门，外面雪还在下着，不过风小了许多。 他顶着风雪出了院子，顺着多年的记忆很容易找到了在胡同底的公厕，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完事回来，他没急着回屋睡觉，而是从口袋里摸出支烟点燃了，关掉手电筒，单手抱着肩，曲腿蹲在自家房檐下。 没有过滤嘴的香烟，被他夹在带着薄茧的指间，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 这一吸一吐间，烟雾缭绕带出点点星火，忽明忽灭，年轻俊逸的脸上是一双好看的眉眼，姜广军呆呆的，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重生了？ 上辈子他才活了五十七岁，死得也憋屈，他自觉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一直用心的活着，孝顺父母，给父母养老送终，努力赚钱养家，让每个儿女都过好，尽管结果不太尽人意。 可人死如灯灭，他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如果非要他说临死之前有什么不舍或者觉得亏欠谁的话，唯有他媳妇了。 从嫁给他就没享过一天福，还给他生了四个孩子，陪着他风风雨雨三十多年，结果五十多岁就得了癌症。 重生前他藏着媳妇的体检报告单，两天没合过眼，不然哪会被那混蛋玩意给气死。 姜广军恶狠狠地吐出口烟雾，他上辈子活得真失败，用心呵护养大的孩子成了败类，早知道就不生他出来了！ 这时，吱嘎一声，对面房门开了，打屋里走出来个老头，见这边有人，用手电筒照了照，“是广军啊，你怎么还没睡呢？” 姜广军被晃得眯起眼睛，回过神来，“我抽完这颗烟就回去睡了，冯大爷，你起夜啊？” “唉，这人老了，身体零件就出了毛病，一晚上总得起来几趟。”冯大爷说完，咳嗽了两声，往院子外头去了。 姜广军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继续抽着手上的烟。这冯大爷是住在对面西厢房的，跟他家门对着门，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这老头气管不好，经常咳嗽。不过，姜广军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见这位冯大爷能有小三十年了，八零年就没了，他看着下葬的，刚才冷不丁的跟他说话还有些惊悚。 亏了他把手电筒关了没往老头脸上照，上辈子活了五十多岁，死人见过几个，胆子够大，不然这大晚上的非吓他个跟头不可。 有调皮的雪花钻进姜广军脖子里，他打了个激灵，缩着脖子几口吸完手上的烟，灭掉烟蒂，随手扔到门口的铁皮垃圾桶里。 起身回屋时，在心里默念着，重生是好事，可这大晚上看见活-死-人也够吓人的。 就是记忆里，这人明明已经死了许多年，现在却突然站在你面前，还跟你说话，这内心若不强大，一时真受不了。 姜广军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重生后的生活。 至于回城的事，他已经想好了，就按照原定计划，先把他媳妇跟孩子们的户口落上，他过完年回东北，只是落户口的事明天要找二姨父想想办法才行。 次日，于红霞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姜广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炉子生着了，水也烧上了，人正在院子里扫雪呢。 外面雪早就停了。 她昨晚迷迷糊糊的一宿没睡踏实，起来照着镜子，眼圈发黑，眼皮也是肿的。 怕被婆家人看见，以为她回来第一天就跟姜广军吵架是对婆家人有什么不满，用浸过冷水的毛巾敷了半天，瞅着才好多了。 洗完脸，将麻花辫盘起来，炉子上的水开了，于红霞给灌到暖瓶里。 她公公李昌顺起来了，从卧室里出来时看了一眼，见炉子生着，就去外面了。 李昌顺今年五十一，两边鬓角有些花白，他是姜广军的亲生父亲。 他跟姜广军的母亲姜凤淑生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只有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姜广军随了母亲的姓。 李昌顺算是上门女婿，他老家是hn的，十几岁上逃荒来的京市。 当时他饿得快要死了，倒在胡同里，被姜老爷子背回来，一碗米汤灌下去救活了，后来就收他当了徒弟。 姜老爷子是个木匠，祖传的手艺，不过人走的早，解放前就没了。 姜家原来有儿子，打仗时牺牲了，老爷子临走前做主，将小女儿姜凤淑许给了当时一穷二白的李昌顺，条件是要他们生的第二个孩子，无论是男女都要姓姜，给老姜家留条香火。 李昌顺自然答应，反正都是他的孩子，姓姜还是姓李有什么区别。 这处院子不大，是个一进的，总共住了五户人家，每户至少出动了一个人扫雪，李昌顺出来没一会儿雪就扫干净了。 姜广军放下手里的扫把，“爸，我出去转转。” 李昌顺“嗯”了一声，跺了跺脚，转身进屋来了。 于红霞第一次回婆家，感觉哪哪儿都别扭，哪哪都不熟悉，她把水烧上就不知道干点什么了。有心想把早饭做了，可厨房门上挂着锁，她没有钥匙。 李昌顺进来，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她，“这是厨房的钥匙，先把玉米面糊糊煮上，再热上几个馒头，粮食在橱柜里，你自己找。” 于红霞点点头，接过钥匙去开厨房门。 厨房搭在外面，也就五六个平方的小耳房，还一分为二，一半当厨房，一半当仓房，仓房里放着煤球跟冬储菜还有些杂物。 厨房里没有灯，不开着门，里面黑乎乎的，而且横窄竖长，一个人进去还可以，要是两个人以上肯定转不开身，平时做完饭都是锁着的。 在里面靠墙的位置有个橱柜，上下两层，上层放着盆碗筷子，还有十几个冻得硬邦邦的二合面馒头，下层有几个粮食袋子。 袋子里粮食不多，也就能吃四五天的样子，其他粮食肯定是她婆婆收着呢。 于红霞先将炉子捅开，换了蜂窝煤，放上双耳锅加好水，再从袋子里舀出少半盆玉米面来，用凉水搅匀。 她一边等着水开，一边从靠墙的坛子里捞出两个芥菜疙瘩，洗后切成细丝儿装到盘子里，这么会儿功夫锅里水开了。 于红霞将凉水搅拌过的玉米面倒进锅里，拿起长柄勺子顺时针搅动，很快，玉米面特有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姜师傅，起这么早啊？”院子里响起女人说话的声音。 于红霞才回来，对这院子里的人不熟悉，听不出来是谁。 “小丁，你也够早的。”听着后面这动静是她婆婆。 果然，外面话音刚落，一头齐耳短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姜凤淑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她手里拿四个鸡蛋，“红霞，把这鸡蛋蒸上，多点两滴香油，给我大孙子吃。” 她说话时瞥了眼锅里的玉米糊糊，不干不稀的正好，满意地点了下头。 这老二媳妇干活瞧着就带利落劲，厨艺应该能不错。 她今儿起的有些早，以前饭好了才起来，家里都是大儿媳妇做饭。 大儿媳妇没进门前李昌顺做得多，她做得少，不过她这会儿心情好，没搭理还在屋里躲懒的大儿媳妇。 姜凤淑个子高，比于红霞还要高出几公分，于红霞有一米六七，她看着能有一米七二。 李昌顺也就一米七五的样子。姜凤淑个高骨架大，看着有些粗犷，但她五官端正长得并不丑，姜广军特别像她。 就是人老了皮肤松弛，鼻翼两侧的纹络凹陷，法令纹特别深，她要不说话时看起来特别严肃，叫人打怵。 于红霞都不敢多说话，生怕哪句话不对惹她发火。 “好，妈，我这就蒸上。”于红霞接过鸡蛋，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叹气。 婆婆这人不坏，在梦里都很少见她苛责儿媳妇，只要不太过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太惯孩子。 她家皓皓，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她大嫂家两个女儿，她家还有两个女儿，小叔子今年才十三，等他结婚生子怎么也要再等七八年。 公婆偏疼孙子可以理解，就是太偏了，都无条件溺爱了，那就过分了。 如果昨晚的梦，于红霞也没想太多，不过不管梦里的事情是真是假，她都不会让婆婆再惯孩子了。 想着，于红霞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把鸡蛋羹蒸上，馒头也一块溜上。 姜凤淑没像监工似的在厨房盯着她，交代完就回屋了。 跟厨房一墙之隔客厅右侧的房间，是姜广军的大哥大嫂住着。 姜凤淑说话动静大，老房子不隔音，在这边听得十分清楚。 醒来还没起床的卢美芳拿脚踹了一下李广成，把人给踹醒了。 “李广成你听听，这大早上的，你妈嘴就合不拢了，还蒸鸡蛋羹给她大孙子吃，小玲小菊平时要吃个鸡蛋跟割她肉似的，可真够偏心的。” 第3章 没工作怎么回城？ 卢美芳磨磨蹭蹭出来时，于红霞早饭做好了，还给孩子们穿好衣服，洗了脸。 她跟姜广军生的三个孩子，大女儿姜媛，六岁，小女儿姜欣，一岁半，儿子叫姜哲皓四岁。 孩子们醒来不哭不闹的，乖乖穿衣服洗脸，姜媛还帮妈妈把被子叠起来。 于红霞摸摸女儿的头，“去吃饭吧，奶奶给蒸了鸡蛋羹。” 媛媛仰起小脸，笑了笑，“妈妈，奶奶真好。” 于红霞心一涩，想说奶奶并不好，至少在梦里对媛媛这个孙女算不上好，可以说可有可无，她婆婆眼里只有大孙子。 不过没发生的事，她不会对女儿说，孩子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客厅里，鸡蛋羹已经端上桌。 姜凤淑正拿着勺子分着，五个孩子都有，不过格外给皓皓多分了两大勺。 “谢谢奶奶！”皓皓长得白净，笑起来脸蛋上有一对小酒窝，很是可爱。 姜凤淑稀罕得搂到怀里亲了一口，“来大孙子，奶奶喂你吃，别烫着。” 于红霞赶忙劝阻，“妈，你吃饭吧，一会还要上班呢，皓皓自己能吃。”她没急着上桌，抱着小女儿在一边喂蛋羹。 不把这小的喂饱，她吃不消停。 “奶奶，我自己吃。”皓皓现在听话，妈妈让他自己吃就说什么也不让奶奶喂。 姜凤淑遗憾地摸摸皓皓的小脑袋，并没有勉强，在一旁看着，手上捏着帕子，时不时给皓皓擦擦嘴角。 皓皓是她第一个孙子，都四岁了，她之前只看过照片。 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招人喜欢，要不是头一次回来孩子有些认生，昨晚她非抱过去搂着睡不可。 其实她喜欢皓皓，也不全是因为第一个孙子的缘故，还因为皓皓姓姜，是姜家也是她姜凤淑血脉的延续。 这种看着自己终于后继有人的心情不是平常人能够理解的。 李昌顺也喜欢皓皓，但他不善于言表，相比之下就没她这么偏执。 卢美芳洗漱完，挨着李广成坐下，摸起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她也不管两个孩子，只顾着自己吃。 反正饿不着，她婆婆从来不分饭，但也不许谁多吃多占，一向公允得很。 不过皓皓回来了，这规矩怕是要打破了，谁叫人家是宝贝大孙子呢。 卢美芳耷拉着脸不说话。 于红霞看了她一眼，这个嫂子可不是善茬，梦里就因为婆婆偏心皓皓没少对她冷嘲热讽，说她无病呻吟，回来白吃白住，把姜广军一个人扔在东北没安好心。 谎言说一遍是谎言，说多了慢慢就成了真的，这院里人都信以为真。 连婆婆也怀疑起她回城的动机，时不时地拿话点她几句。 要不是后来她怀孕，姜广军也回城了，她就要被千夫所指了。 “妈，我也要吃鸡蛋羹！” 正吃着饭，李广平也是姜广军最小的弟弟，扣子都没系好就打房间里跑出来了，嚷着要吃鸡蛋羹。 不过今天没他的份，姜凤淑给五个孩子都分完了，“一边去，你多大了还跟孩子抢东西吃！”说完拍了他一巴掌。 她手上力气大，拍得李广平直咧嘴，生气道：“妈，你有大孙子就不要老儿子了？” “没有我大孙那会儿，我也没多稀罕你。”姜凤淑毫不留情的怼了他一句。 “我就知道我是多余的。”谁家不是老儿子吃香，就他家，吃饭都没人叫他。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姜凤淑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于红霞“噗嗤”笑了，她实在没忍住，这母子俩一大早上就开始说相声，怪逗的。 也是小叔子存在感太低，谁都没想起来叫他吃饭，不怪他生气。 姜广军拿着刚买的油条打外面回来了，刚一进门，李广平就窜到他跟前。 他抓起一根油条便往嘴里塞，还小人得志的朝姜凤淑晃了晃脑袋。 气得姜凤淑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你个小猴崽子，我平时少了你的？见吃的不要命，也不怕烫嘴！” 李广平哼哼两声，没当回事儿。 李昌顺老神在在的吃着饭，头都没抬，显然是习惯了这娘俩的闹腾。 姜广军斜了弟弟一眼，这个浑小子，光知道吃，因为是老儿子爸妈对他并不差，他却总是不知足，庸庸碌碌的没多大出息。 姜广军没搭理他，油条放到桌子上，洗了手过来吃饭。 他昨晚没睡上多一会儿，天亮就起来了，扫完雪出去转了一圈。 刚重生回来，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正好身上带了钱跟粮票，就买了些油条回来。 平时个把月难吃上一回的油炸果子，姜广军买回来二斤，每人都能分到一根，没看连卢美芳脸上都露出了笑模样。 “广军，吃完饭你是先去看你二姨父，还是去知青办找人打听打听，怎么能把红霞跟孩子们的户口落上？”姜凤淑看着姜广军问，她知道于红霞是带着病退证明回来的。 “先去看我二姨父吧。”姜广军知道他妈想说什么。 他二姨父快退休了，别人不知道，他妈肯定得了准信，二姨父退休后会让他接班。 卢美芳嘴里咬着油条，眼珠转了转，看向于红霞，“二弟妹，你要回城吗？”昨天怎么没说？她还以为只是回来过年的。 不过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回城了？事先也没跟家里商量，还是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唯独瞒着她呢？ 卢美芳脸色顿时不好了，“这没工作怎么回城啊？” 于红霞刚喂饱了欣欣，被姜广军接过去放在腿上抱着，才准备吃饭。 听了卢美芳话她笑了笑，“当然是按照政策回城。”多余的她没解释，也不想解释，她回不回城跟卢美芳有什么关系！ “问什么赶紧吃饭，二弟妹跟孩子们能回城是好事儿。”李广成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年病退回城的知青不在少数。 卢美芳却觉得不对，老二两口子藏着掖着的，肯定是在搞事儿。 再说于红霞跟孩子回城了，以后肯定要住在家里，那她两个女儿的房间不是没了？ 卢美芳还想再问点儿什么，结果一抬头，撇到了婆婆那张严肃得如同教导主任的脸，她吓得立马不敢吱声了。 姜凤淑瞪了她一眼，警告道：“红霞是病退回来的，你出去少胡咧咧，晚上早点回来做饭，给红霞搭把手，别让她一个人忙乎。” 卢美芳赶紧点头，表示不会出去乱说，下班一点早点回来做饭。 姜凤淑这才放过她，转头又对姜广军道：“也行，先去看你二姨父，你下乡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你呢。” 李昌顺附和着点点头，他那位连襟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有办法给广军也弄回城来。至于孩子们的户口，就算暂时落不上也没关系，家里养得起。 他跟姜凤淑都是木器厂的工人，他一个月五十多，姜凤淑比他工资还高，一个月有七十多块钱。 孩子没户口，吃不上商品粮，那就吃义价粮，现在不像头些年那么困难，粮食还是好买的，再说三个孩子都小能吃多少？大人嘴里省下几口就有了。 于红霞默默喝着碗里的玉米糊糊，这情景她在梦里见过。 不过又好像不太一样，姜广军扫完雪后并没有出去买油条，也没瞒着，卢美芳一问，便直接说了她病退的具体原由。 卢美芳听完就说能帮忙，她娘家妹妹的大姑子女婿，在革委会是个小干事，有些门路，不过求人办事不能空着手。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他们也没多想，就把从东北带回来的蛇胆酒给了卢美芳。 结果东西收了，事情却拖着不给办，他们又不好天天催。 直到过完年户口也没落上，最后还是姜广军二姨父找人帮的忙，送出去的酒也要不回来了，打了水漂。 就这卢秀芳还经常拿出来说道，好像帮了他们多大忙似的。 可能是听过她的梦后，姜广军有了别的打算，不想走卢美芳娘家的路子，因为根本走不通，纯属就是忽悠人的。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回城，姜广军不太会做饭，一个人在东北她不放心。 可自从她因为救人生病错过高考后，姜广军就一想让她回城，说她虽然留在乡下复习考上大学的可能性也很大，但姜广军不敢赌，害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救人她肯定会参加高考，只要发挥正常，多半考上大学了。 于红霞看过别人默出来的试卷，她要考的话能过本科线的，只是她这次病势来得太凶猛，把姜广军吓坏了。 也是恢复高考后她就没日没夜的复习，临门一脚了，却硬生生错过了，她一时急火攻心，加上七年生了三胎，身体基础又不是太好，病来如山倒，人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至于病退证明，是她救的一个孩子家里帮忙弄的，那孩子是家里的独苗苗，当时要是再晚上一两分钟，救上来也活不了。 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天气，孩子别说掉进冰窟窿里，就算在外面呆上半天也受不了，不过于红霞当时没想那么多。 事后她想过，哪怕知道会耽误高考也会选择救人，她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两条小生命在眼前消失而不去理会，那样她即使考上大学也会后悔一辈子。 当年她十六岁就下乡了，刚开始日子确实艰苦，近几年好多了，她跟姜广军已经习惯了乡下的生活，每年挣的工分足够分口 粮的，年底结算时还能剩下几块钱。 姜广军脑子又灵活，经常琢磨些生财小道，即使三个孩子了，他们家的日子也没说过不下去。 第4章 不出意外，姜广军今年也能回城…… “二姨父快要退休了吧？” 姜广军两口子嘴巴紧得跟河蚌似的，什么都不说，卢美芳只能问李广成。 “快了吧，我也不太清楚。”李广成着急去上班，不想跟她多说。 卢美芳却拽着他不让走，“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二姨父是不是想让姜广军接班？” “不能吧？”李广成也不太确定，“二姨父还有两个侄子呢，接班的事不一定能轮到广军。” “那可没准，你也知道二姨父对姜广军有多好，就跟亲儿子似的，当初姜广军结婚还给过二百块钱呢！” 卢美芳想起来就憋屈，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去过二姨家几回。 更别说钱跟好东西了，人家都直接寄给姜广军了，他们根本摸不着，同样都是外甥，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 “广军要能接二姨父班是好事，弟妹带孩子们回城，他一个人在东北不是长久之计。”李广成没多想，他有工作，并不惦记接班的事情。 再说广军是他亲弟弟，能接班有个好工作他高兴还来不及。 “你傻呀，姜广军接班能空着手去接吗？不得拿钱？这些年他一直在乡下，手里能有多少钱？还不是要爸妈给拿。”卢美芳恨铁不成钢，冲李广成翻了个白眼。 公婆工资高，肯定存了不少钱。 “不可能，我妈早说过，不会给家里任何孩子买工作，她会一碗水端平，不然广军跟三个妹妹也不会全下乡了。”李广成说的很笃定。 他妈是特别有主见的一个人，家里事都是他妈做主，并且一旦决定的事谁都左右不了。 当初他是运气好，赶上自来水厂招工，当了临时工，后来又通过考核转了正，不然没工作兴许也得下乡。 “那是之前，现在你也看到了，你妈有多喜欢皓皓，为了她大孙子肯定会拿钱的。”卢美芳不想吃亏。 她嫁过来时是带着工作的，虽然是个临时工，也强过一点嫁妆没有的于红霞。 况且于红霞的彩礼并不比她少，再给姜广军买工作就过分了。 “这事你别掺和，看妈怎么决定，跟咱们没关系。”李广成是老大，家里的事他最了解。 他爸是上门女婿，这个家以后多半是广军的，不过他爸也说过，该给他们的不会全给广军，所以没什么好争的。 他妈再如何疼孙子，也不可能拿钱给广军买工作，因为在他妈看来这是原则性问题，不能随意更改。 不然他三个妹妹知道肯定会闹，他爸妈工资是高，那也买不来四份工作，所以干脆就都不给买，全下乡。 李广成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不然家里这么多孩子，给谁买工作，不给谁买工作，都不公平，想完他丢下卢美芳上班去了。 卢美芳见他不放在心上，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就特别生气。 她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个旧信封，确认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后，叠好放到口袋里，这才急急忙忙出了门。 她上班要迟到了，走之前还大声叮嘱两个孩子，“小玲小菊，天冷别往外面跑，在家听你们二婶的话。” 不等两个小姑娘应声，她又对于红霞道：“二弟妹，麻烦你帮我看着两个孩子，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放心吧嫂子，我看着她们。”至于做饭的事，于红霞并不计较，她刚回来，多干点活没什么。 再说她已经想好了，等户口的事解决就立马找房子搬出去，不在婆婆眼皮子底下，不跟喜欢斤斤计较的妯娌一个屋檐，抢夺有限的住房空间，就会少很多是非，对孩子教育也有好处。 她不是那种喜欢忍气吞声的性格，梦里她可没少跟卢美芳吵架。 于红霞收拾完桌子，洗好碗筷，打扫干净厨房把门锁上了。 她婆婆刚才走时说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在单位食堂吃。 没错姜凤淑也是木匠，手下还带着两个徒弟，是相当厉害的女师傅。 相比，李昌顺的木匠手艺要比姜凤淑逊色一些。 也是姜家老爷子走得早，李昌顺只学了皮毛，后来还是跟姜凤淑学的，不过他没什么天赋，水平一直赶不上自己媳妇。 所以李昌顺得叫姜凤淑一声师姐，他从来不跟姜凤淑吵架，不仅是性格好，没脾气，更多的是出于尊重。 姜凤淑有个姐姐叫姜凤贤，男人曹永年在机械厂运输队上班，今年就要退休了。 前段时间写信，特意提了一句接班的事，不出意外姜广军今年也能回城。 姜广军两岁时，被姜姥姥抱给结婚多年生不出孩子的姜凤贤夫妻抚养。 十年后，姜凤贤有了自己的女儿，姜广军又回来了。 不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想再接着养外甥，是曹家老太太一开始就不待见姜广军，有了亲孙女后就时常挑拨生事，姜广军吃了好几次亏。 姜姥姥知道后跑去跟曹家老太太干了一架，就把姜广军领回来了。 这些都是姜广军跟于红霞说的，两位老太太年轻时就针尖对麦芒的，后来成了儿女亲家才收敛多了。 可能是打出感情来了，一个走时把另一个也捎带上，两位老太太先后去世中间没隔上半个月。 估计她们到了下面也得接着干架，倒是不会太寂寞。 想到这儿于红霞笑了，看着小叔子从身边跑过去，眼下正值寒假，半大小子在家呆不住，吃完饭出去玩了。 姜广军在隔间里收拾他们从东北带回的土特产，准备去姨夫家带上。 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就是一些干蘑菇木耳和山野菜，之前他们每年都要寄回来一些。 “广军，我要跟你一块去二姨家吗？”去的话把孩子们带上，留在家里不行，没人照看。 “先不用。”姜广军今天没想带她去二姨家，“这两天冷，就不带孩子出门了，等过年时再说。” 于家也住在机械厂家属院，红霞要去他二姨家，怎么也得回趟娘家，那些人可不好相处。 于红霞点点头，那个娘家她是一点都不想回去，当年她下乡，家里就没管过，听说她要结婚了反倒找上门来要彩礼，给少了还不行。 也是她婆婆没让她难堪，姜广军也不计较，还劝她，总归是生养了她一回，只要不过分就给吧。 于红霞是家里长女，从小不受重视，嫁妆是一点没给她。 她父母拿着姜家给的三百块钱彩礼，又凑了些钱给她弟弟买了份工作，她弟弟就不用下乡了。 于红霞知道后心就冷了，结婚后和娘家一直都没来往。 当初结婚也是她自己决定的，她跟姜广军没下乡之前就认识，只那会儿两人年纪都小，平时接触得不多，并不是太熟悉。 后来下乡在一个地方插队，接触多了，慢慢才有了感情结了婚。 开始姜家是不同意的，因为结婚就不好回城了，是姜广军再三坚持才不管了。 他们能在一起挺不容易的。 姜广军在那收拾东西，他们回来时带了三个大麻袋包，外加两套行李，还有一些衣物。 麻袋里是粮食，他担心回来家里粮食不够吃，就把在乡下分的口粮换成大米带了回来，另外还有些粮票。 “晚上等咱妈回来，拿一袋粮食给她。” 隔间里窄，除了床，过道只有一米宽，靠墙还放了个大衣柜。 柜子是那种上下两层的，上层放着他们一家人的衣服，下层空着，正好把粮食放进去。 不然房间里堆得满满的，没处落脚，孩子只能在床上玩。 小玲小菊吃完饭回她们家屋了，几个孩子不太熟悉玩不到一 起。 欣欣被于红霞抱着，“拿一袋吗？”一袋能有四五十斤。 姜广军担心上下车人多挤破了，外面用麻袋装着，里面是几个小袋子。 多亏了有同路的知青帮忙，要不然她跟姜广军可背不回来，下车时，大伯哥骑着三轮车去火车站接的他们。 “先拿一袋吧，钱的话看咱妈要多少。”反正他们不会在家里白吃白住，免得给人留话柄，在背地里说长道短的。 于红霞觉得这样好，可不能像梦里那样，把粮食一次全交出去，有些人吃完一抹嘴就不认账。 “广军，你给二姨父家多拿些大米，还有那蛇胆酒别忘了。”求人办事，不管求的是谁都不好空着两只手去。 他们手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酒还是找人换的。 姜广军点了点头，装好酒便低头看着于红霞，此时还很年轻，眼角一条皱纹没有，跟他上辈子最后记忆里，那个发间掺夹着白丝，脸色暗黄的女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媳妇长得漂亮，身材高挑，柳眉杏眼，乌黑浓密的长发编成两只麻花辫，绾在脑后，因为常年上工，脸颊被吹晒的略有一点粗糙，但看着还是那么明艳动人。 当初下乡去东北，姜广军特意想办法将两人分在一块。 其实那会儿他就藏了小心思，想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也幸亏他下手早，将人护在身边，不然现在说不定是谁媳妇呢。 第5章 姜广军不想接班了。 姜广军眸子里带着笑，很快收拾完，小隔间里看着宽敞多了。 “媳妇，我中午不一定能回来，不用等我吃饭，衣服放着我回来洗，你抽时间补会儿觉。”他媳妇昨晚没睡好，眼睛到现在还肿着。 姜广军说完，也不等于红霞回应，拎着整理好的袋子出了大杂院。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雪，在京市这么大的雪并不常见，似乎是攒了半个冬天，然后一股脑撒下来，路面覆盖了一层，可忙坏了环卫工人。 姜广军穿着军大衣，走在街上倒不觉得冷，他速度快，一路步行到机械厂家属院也不过用了二十多分钟。 家属院的房子是用红砖盖起来的筒子楼，厂里职工多，楼群看着很是壮观，一栋接一栋的望不到尽头。 姜广军二姨家在第四栋的二楼，他小时候在这边住过十年，非常熟悉，很多人也都认识他。 “哎呀，广军回来啦，啥时回来的？”姜广军一进家属院，就有几位大妈看着他，还跟他打招呼。 “大妈，我昨天回来的。”姜广军没多说，这位大妈是他二姨家楼上的，嘴碎的很。 你跟她说点什么，转头就传得人尽皆知，打过招呼之后，姜广军没多停留，直行奔四号楼。 他身后的几位大妈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老曹要退休了，姜广军这时候回来，多半是冲着接班来的。 没看手上拎着那么大一个袋子，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 就是不知道姜广军这么巴结老曹，最后能不能如愿？ “这广军几年没回来了？” “有三四年了吧？我记得上回瞧见他，还是曹家老太太没之前呢。” “好像是，他跟老曹倒是亲厚，一回来就过来串门。” “能不亲厚嘛，好吃好喝养了他十年，就是块冰坨子也给捂化了！你们搬来的晚不知道，当年……” 随着姜广军走远，身后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当年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这家属院里很多人都知道。 姜广军被抱过来那会还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曹家亲生的。 别人说他也不相信，后来被姥姥带回去他难过了好久，经常跑回来。 大了以后没几年就下乡了，所以对大杂院那个家的归属感并不强。 姜广军爬上二楼，来到楼梯左侧第二家，敲了两下门。 知道他回来肯定会过来，曹永年没去上班，姜凤贤也请了假，都在家等着，听见动静立马开了门。 “二姨，二姨父。”带着一身寒气的姜广军进了屋，先换上拖鞋。 屋里铺着红漆的木制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子来。 这房子只有三十平，好在人口少，住着还算宽松。 “广军，你怎么没把红霞跟孩子们一块带过来？”姜凤贤见他一个人来的，便问了句。 她个子不像妹妹姜凤淑那么高，身形也有些圆润，因为家里生活条件好，没吃过什么苦，五十多岁了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 “天太冷了，我没让红霞带孩子出门。二姨，琳琳呢？”姜广军进来打量一圈，没看见他小表妹。 “琳琳在房里睡懒觉呢。”姜凤贤语气里带着嫌弃，她生了个懒闺女，这都八点多了还不起床。 曹永年却在一旁说道：“又不上学，孩子想睡就让她睡呗，你也不问问广军吃没吃饭？”他听着都着急。 姜广军笑了，“二姨父，我吃过饭了，运输队最近忙吗？” “不是太忙，你们一家回来趟不容易，能呆到什么时候？”曹永年姜广军过去坐，茶都给沏好了。 客厅里摆着套原木色的沙发椅，姜广军挨着他二姨父坐到椅子上，伸手端起茶几上的白瓷杯子。 他低头吹了吹，喝了两口，满腔都是淡淡的苦味，不知道是什么茶，他也不懂，更不会品，只会牛饮。 就是在这儿比家里自在，瞧他二郎腿都翘起来了。 “我过完正月十五走，红霞有病退证明，她带着三个孩子留在城里，不走了。”这事姜广军是瞒着所有人的，他二姨父也不知道。 “那你们岂不是？”曹永年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了，“你小子可真敢！” 他语气有些严厉，生气倒不至于，就是这孩子也不提前跟家里商量一下，夫妻俩都是知青的，除非离婚拆户口，不然不可能一个带孩子回城，一个仍在乡下。 “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了，他们没说什么，就是担心孩子的户口落不上。” “倒也不是没办法。”曹永年还想再问点什么，被姜凤贤出声打断了。 “这不是正好吗？反正广军也要接班，红霞病退带孩子回城，全家都回来了。” 姜凤贤一边说话，一边在整理姜广军拿来的东西。 “广军，这怎么还有酒呢？你姨父可不能喝酒了。”前段时间喝的差点小中风，大夫再三叮嘱让戒酒呢。 “二姨，这是蛇胆泡的药酒，让二姨父隔三差五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他插队的地方有个老中医，泡制的蛇胆酒非常有名气。 他回来之前特意找人家换的，总共三瓶，每瓶一斤左右。 前世被卢美芳诓去两瓶。 曹永年哈哈笑着，道：“我身体好着呢，这药酒给我喝白瞎了。” 姜凤贤拿眼瞪着他，“你要是不想喝，待会儿让广军拿回去。” “别，孩子都拿来了，怎么好再叫他拿回去，给我吧。”曹永年麻溜把酒抢了过来。 他这人好酒但不嗜酒，只是最近媳妇管得有些严，他小一个月滴酒未沾，有些馋了，能喝口药酒也成啊。 姜广军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想笑，这老两口感情一直这么好，吵吵闹闹的但从来不真生气。 在他重生前，他二姨父还用轮椅推着腿脚不好的二姨遛弯呢，那会儿都快九十了。 老爷子身体倍棒，估计能活到一百岁，不像他六十不到就给气死了。 “老曹，你赶紧把酒放下，给广军想想，找谁把红霞跟孩子们的户口落上。”姜凤贤猜到外甥来的目的。 于红霞病退回城，一个人还好说，带着三个孩子一块，户口有些难办，得找找关系才行。 姜凤淑那个男人婆是指望不上。 “还能找谁，苏厂长他弟弟不是在知青办吗？”曹永年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把酒锁到了高低柜里。 “你跟苏厂长关系不好，他弟弟能帮忙？”姜凤贤有些发愁，“广军，要不先给红霞户口落了，孩子的户口等你接班带回来？” 广军是她亲外甥，还在她身边养过十年，老曹退休后，接班的事不会落到别人头上，只能是广军的。 再说给别人她也不答应！ “二姨，二姨父，我不打算接班了。”姜广军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你不接班了？！”姜凤贤一听顿时急了，站了起来，盯着姜广军质问道：“你不接班，是打算在乡下呆一辈子吗？” 她一直拿姜广军当亲儿子对待，哪怕有了琳琳以后也没忽视，所以一听姜广军说不接班立马急了。 “不是，二姨，我有别的打算。” “你能有什么打算？现在城里的工作岗位有多稀缺你不知道吗？想回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姜广军当然知道，可他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他不接班，最多再等一年也能回城。 而且接班也干不长，以后会下岗。 “你急什么，先听广军把话说完。”曹永年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坐下，筒子楼不隔音，声音大了左右邻居都能听见。 要是被人听到广军不想接班不一定传成什么样子呢。 “广军，苏厂长弟弟的路子不能走，咱们还可以找别人，孩子们户口的事你不用担心。”曹永年劝道。 “老曹，这是两码事，广军不接班，他以后怎么回城？” “一直跟红霞还有孩子们两地分居，时间久了，那家还是家吗？” 姜凤贤心直嘴快，她担心姜广军回不了城，以后家再散了。 “二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会的。” 姜广军低着头，前世那么难家都没散，这次更不会了，他们只会越过越好。 “就是红霞没有工作，在家里住着，就算孩子们户口落上也不会安生，我想用机械厂的工作给她换个工作。” 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要脸，工作没到手呢就打起别的主意来，不过在二姨二姨父面前他不想藏着掖着的。 “红霞一个女同志不好去运输队吧？”姜凤莲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些顾虑。 “红霞也不去运输队，我想给她换个轻松省力的工作，既能照顾孩子又有时间复习，两不耽误。”姜广军仔细琢磨过。 孩子们的户口都是次要的，哪怕落不上也没关系，但一定要给他媳妇弄份工作，好让他媳妇安心复习。 然后能考上大学就去，考不上也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他，怎么都好办。 第6章 事情出奇的顺利。 “你打算找谁换？”工作既然说好了给广军，曹永年就没有不舍的。 这孩子从小是他教养大的，即使后来被岳母领回去感情上也没生分，心里想什么他能猜到几分。 无非就是不想他为了落户口的事欠下太多的人情债。 不过这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过苏厂长肯定乐意找人换。”姜广军低声道。 曹永年“嗤”了一声，“的确，他盯上我这个岗位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止是苏厂长，厂里有不少人都盯着他退休这事呢，因为他不仅是运输队的一名司机，还是大队长，运输队的百十号人都归他管。 而且他懂汽修，技术还十分不赖，是从前在部队学的。 要不是文化水平低，又实在坐不住板凳，转业时他完全可以选择去科研单位或者到哪个厂子里当技术员。 有机会去进修他拒绝了。 把他原来老领导气的，指着鼻子骂他：你就是扶不起来的曹阿斗，放着牛奶面包不要，非捧着窝头啃。 都说人往高处走，曹永年却不这么想，他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就不是当文化人的料，他也没那个心气儿。 他就是个大老粗，喜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牛奶面包那些洋玩意儿吃不惯，根本整不饱肚子。 事实也证明，他这人确实有些运道，前些年，连他原来的老领导日子都不好过，火却没烧到他身上。 也是他根正苗红，出身够硬气。 “广军，二姨父九月份退休，还有半年呢，要不你再等等？先别急着做决定。红霞的工作咱们另外想办法，运输队的工作还是给你留着，换给别人实在太可惜了。” 那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班底，要不是年纪到了，他根本舍不得放手。 姜广军摇头，“二姨父，我不是非要换掉工作，我是担心去了运输队顶不住苏厂长的雷霆手段，楚家可平–反了。” “平–反了又怎么样？你又没招惹过他们！”曹永年拍了下桌子，嗓音也拔高了。 “话是这么说，可苏厂长比您年纪小，离退休还有好几年，他不可能看着运输队再被别人捏在手里。” 苏厂长这些年受岳父家的影响，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行差就错，厂长当的十分憋屈，如今身上的枷锁去了，他肯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机械厂整顿一番。 到时候姜广军这只刚接班的小蚂蚱，绝对要被人家拿来当炮灰。 他不想再跟苏厂长对上了。 前世他在机械厂干了十几年，即使有二姨父留下的班底，刚开始的两年日子也不好过。 后来等他站稳脚跟，他二姨父和苏厂长也彻底闹僵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苏厂长那人看着挺随和，其实非常有手段，咱们没必要跟他硬碰硬。”他跟苏厂长之间其实没什么过节，主要是苏厂长媳妇楚滟，一直在怨恨他。 非说他当年是故意压断了她娘家小侄子的腿。 但事故鉴定结果证明，曹永年不负主要责任，是那孩子自己淘气，趁人不注意溜进检修场地，钻到卡车底下去躲猫猫，他当时被人喊走回来也没注意，就打火试车。 那孩子也是给吓懵了，他要是不乱动平躺着，卡车底盘高压不到他。 楚滟不依不饶的，当时又是那个风口浪尖上，就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曹永年直接被停职接受调查，苏厂长也背了处分，那孩子是楚滟带进厂子里的。 曹永年不想跟个女人计较，事情处理完就借调去了交通局下面的一家运输公司。 他走了，没想到机械厂这边没了他还真就玩不转，各种状况接连不断。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他那些徒弟在背地里搞事儿，没办法，苏厂长只能硬着头皮将他请回来，此后两人之间就有了罅隙。 落户口的事找苏厂长也能帮忙，就怕借此提什么要求。 没看每次听人提起他要退休的事，楚滟那恨不得买几挂鞭放的高兴劲，人家就等着送走他这个瘟神庆贺呢。 曹永年刚毅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沉声道：“工作咱不换，就跟他死磕到底，身正不怕影子歪，他想清算老子也得掂量掂量！” 曹永年心粗不善谋算，也从来不在背后给人使绊子，可人老奸，他年纪越大越不是个会坐等着吃亏的主。 就算真跟苏厂长对上他也不惧！ 姜广军苦笑着，没吱声，他就知道二姨父不会轻易答应，这老头固执得很。 姜凤贤在一旁不耐烦了，“行了老曹，你别墨迹了，先给红霞跟孩子们户口落上再琢磨工作的事儿吧！” “广成媳妇那人心眼子多，别拖久了，她挤兑红霞，把家里搅得不安生。” 姜凤贤很看不上卢美芳，市侩吧，还心窄，满肚子小九九，没有一点长媳该有的样子。 当初也就是广成自己相中的，不然她妹肯定不会让卢美芳进门。 曹永年被媳妇一顿催促后，忙点了点头，心里早有了想法，“凤贤，你去找米翠华，她这会儿应该在家，把广军拿来的山货装上些，再找两条好烟带上。” 姜凤贤脑子转得慢，听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拍了下大腿，“对对，我去找米翠华，她儿媳妇快生了，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守着呢，把干蘑菇给她送两包去，她老爹喜欢吃小鸡炖蘑菇。” 米翠华是机械厂的工会主任，她男人是运输公司的，以前跟曹永年是战友，关系特别好。 这些年米翠华夫妻一直在中间调衡，不然曹永年跟苏厂长不会相安无事，机械厂早被闹得鸡飞狗跳的。 米翠华的父亲就是调查那次事故的主要负责人，不过早退休了。 姜凤贤起身去找烟，顺便把睡懒觉的闺女叫起来。 曹琳琳今年十五，还在读初中，学校放假了她就喜欢睡懒觉。 被姜凤贤叫起来，声音还含含糊糊的，“哥，你回来啦。” “嗯。”姜广军看着她，几年不见，这丫头都比他二姨高了，“琳琳放假了，你今年要考高中了吧？” “我想先考中专，考不上再去读高中。”曹琳琳有一双好看的猫眼，肉肉的脸颊带着些许没褪去的婴儿肥。 她不去洗脸刷牙，过来拉着曹永年的手臂，“爸，我想吃方便面。” “家里没有了吗？”曹永年快六十了，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当眼珠子似的疼着，恨不得要什么给什么。 “没了，最后一包不是被你吃了吗，什么时候再买呀？” “明天吧，爸明天给买，你先去洗脸，然后把牛奶喝了。”曹永年没敢直接答应。 他媳妇不让琳琳多吃方便面。 说那玩意从生产到包装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肯定不干净。 “行吧。”曹琳琳撅着嘴。 她不喜欢喝牛奶，同学们都说她身上有一股奶香味，是个奶娃娃。 姜广军抿着唇笑，这丫头学习不是特别拔尖，上辈子高中毕业接了二姨的工作，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 不过这事他不想干预太多，琳琳是个有福气的姑娘，从出生就没吃过苦，工作的事父母早给安排好了。 后来经人介绍嫁了个军官，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他重生前表妹夫还在部队上，是他仰望不及的人物。 有福之人不用忙，琳琳躺着就赢过了大多数人。 “好了，赶紧洗脸吃饭去，都要中午了，别让你表哥看笑话。” 姜凤贤拿着包从卧室里出来了。 她不是慈母，对唯一的女儿也不会太惯着，一向很严厉。 数落完闺女她去找米翠华。 米翠华在家属院的一号楼，隔得不远，下楼走几步路就到了。 一号楼这边住的都是厂里的领导还有技术员，房子也是两室或者三室的格局，最小的都有五十平方，就比较宽敞。 姜凤贤平时不怎么来这边，不过她跟米翠华还是很熟悉的。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十分爽利的性格，米翠华听她说完来意就立马拿起家里的座机打了一通电话，那边答应得也痛快。 姜凤淑坐了一小会儿就回来了，叫上姜广军，带着材料去知青办。 到那儿，姜凤淑说于红霞是她外甥女，病退回来的，人家直接就把章盖了。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回街道这边找人开了证明，拿去派出所登记，把户口落上。 粮油本跟副食证也一并领了。 今天是二十四号，这个月没几天了，从下个月一号开始，于红霞跟三个孩子就可以凭本购买商品粮，生活有了基本保障。 也是今天上午办事的人不多，加上走通了关系，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情自然出奇的顺利。 第7章 前世留下的祸根。 姜广军看着手上刚拿到的户口本还有粮油本，高兴之余又不禁自嘲。 前世他真是识人不清，被卢美芳的几句话耍得团团转，为了落户口的事，多绕了一大圈弯路，最后还是他二姨父找人帮的忙。 只是前世找的不是米翠华，也没这么痛快，他跑了好几天才落上。姜广军揣好户口本，准备把他二姨送回去。 大冷的天，不是亲姨心疼他，谁会陪他出来这么折腾，半上午的时间跑了好几个地方，好在事情很顺利，没有白跑。 到家姜凤贤气息还未喘平，就说了个好消息，“广军，红霞工作的事你不用着急，我刚才听你翠华姨说，她娘家侄女昨天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原来的工作肯定不会留着，我托她给问问，行的话咱买过来给红霞。” 姜广军眼睛一亮，“二姨，你说的是米彤彤吧？她在哪儿上班？” “对，就是她，你应该认识，她以前总来家属院这边玩，在幼儿园上班，她上个月参加高考了。” 姜凤贤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她之前答没答应把工作给别人，你翠华姨让咱们等着听信儿，她会尽快给问问。” 扎着围裙在走廊做饭的曹永年，跟进屋来，听完后点了下头。 他说道：“幼儿园的工作不错，刚才我还琢磨，不行过完年让红霞去运输公司的食堂当个临时工。” 正式工作一时半会儿不好找，临时工相对要容易些。 “食堂工作累，还总沾凉水，湿漉漉的，红霞身体不好还是别去了，反正户口落上了，没有工作就在家复习，考上大学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姜凤贤想说没钱她给拿，想想又没说，广军轻易不会要她的钱。 想起来姜凤贤就觉得可惜，这次红霞要是能参加高考，哪还需要这么费尽心思地回城。 原本当年政策下来时，广军不用下乡，可以跟着老曹在运输队当学徒，偏偏出了楚家小孩的事。 加上她婆婆闹腾得厉害，到处跟人家嚷嚷，说广军要不去下乡，老曹也得给两个侄子解决工作，不然就去告他不孝！老曹一生气，干脆谁也不管了，全都下乡。 老曹的两个侄子早招工回城了，只有广军在东北结了婚，拖家带口的，有些不太好办。 现在红霞跟孩子已经回城了，广军也快了，姜凤贤算是去了一桩心事。 曹永年见她突然愣神，轻拍了拍她肩，“想什么呢？把鱼炖上吧，我已经收拾好了。广军，你中午在这儿吃，正好陪二姨父喝两杯。” 米翠华是个急性子，她要答应的事立马就会去办，这事儿估摸下午就能有准信儿。 “对对，在这儿吃，你姨父的徒弟昨儿送来条大花鲢，有十多斤重，我这就去炖上，再蒸一锅大米饭，琳琳可喜欢吃你带回来的大米了。”姜凤贤说完解下曹永年身上的围裙，麻溜去做饭了。 姜广军笑着，要去帮忙，他早上拿来有二十斤东北大米，是他在当地找人换的，够琳琳吃一段时间了。 曹琳琳一听说有大米饭吃，立马举手道：“妈，我也帮忙。” 姜淑贤摆摆手，“我可不用你们，还不够添乱的。等会儿鱼做好，广军拿回去给你爸妈尝尝，琳琳就负责跑腿儿，给你翠华姨送一碗去。” 琳琳乖巧点头，这事儿她最乐意干了，每次跑腿儿，叔叔姨姨们都给她塞好吃的。 “妈，我表嫂也要考大学吗？” “嗯，你表嫂上学那会儿学习就好，这次要不是为了救人肯定能考上大学，太可惜了。回头学习上有不懂的就去问你表嫂，明年你要是能考上医专，就不用接妈班去站柜台了。” 姜凤贤自己站了一辈子柜台，知道其中的辛苦，不想闺女跟她一样。 “好，我一定努力学习。”曹琳琳被父母教养得很好。 虽然有些娇气但不傲气，心思有些单纯却不愚笨，家里条件好，可从不炫耀，学习上也知道努力，她明白自己在父母的羽翼下不能呆一辈子，总有一天要飞出去。 曹永年让姜广军接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替闺女以后找个依靠，等将来他跟姜凤贤走了，那两个手高眼低的侄子根本指望不上，但有姜广军在，肯定会把琳琳当亲妹妹护着。 当然也是姜广军人品靠得住，不然曹永年也不会有这种托孤的打算。 曹家这边其乐融融，大杂院这边却有些安静，也是有工作的基本都去上班了。 于红霞叫媛媛看着欣欣，她去接水，准备把全家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院子里有共用的自来水管，于红霞拎着铁皮水桶出来时，一个带着碎花套袖的女人正在水池边上洗刷手上的铝锅。 北面正房门口，还有个大妈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 见她过来，女人抬头朝她笑了笑，“你是姜师傅家的二儿媳妇吧，我姓邱。” 于红霞也冲她露齿一笑，“邱姐，我叫于红霞，你今天没上班？” “学校放假了，不用上班。”邱姐拿着锅让开了些地方。 于红霞上前拧开龙头，清凉的水顺着水管哗哗的流进铁皮桶里。 “红霞，你家广军呢？”在门口洗衣服的大妈是周家的大儿媳妇，叫刘桂珍，她昨天就见过于红霞了。 “他刚出去了，大妈，你在外面洗不冷吗？” 这寒冬腊月的，又刚下过雪，于红霞瞧着她双手通红都觉得冷。 不用温水至少也回屋里去洗，在外面多遭罪。 “习惯了，一点不觉得冷。”刘桂珍比姜凤淑大不了几岁，面容看着却要苍老许多，头发都花白了。 这位是个热情好打听事儿的，昨天于红霞跟姜广军带孩子回来时还特意跑过去看看。 于红霞等了一会儿，桶里的水接满了，拎回屋，兑上热水把衣服泡上。 再出来时邱姐已经端着洗好的锅回去了。 这院子里一共住着五户，听起来比其他大杂院里人少，其实并不是。 就说周家，住的正房有三间，左右还有两间耳房，可两房四代加起来有三十多口。 对面冯家也有十好几口人。 而周、冯还有姜家，这三家是院子里的老住户，解放前就住在这儿都几十年了。 另外两家，冯家隔壁的是六几年搬来的，姜家隔壁也就是邱姐一家四口，是前几年才住进来的。 于红霞知道邱姐是小学老师，她男人在发电厂上班，两个孩子都比媛媛大，这些当然都是从梦里知道的。 只是更具体的一些事她想不起来了，毕竟是梦，时间跨度又大，她脑子再好也不可能全记住。 衣服不脏，于红霞给过两遍水去去灰就拧干晾到了外面。 中午，她没等姜广军回来，简单煮了一锅小米粥，还有早上没吃完的馒头热了，带着几个孩子吃过饭，收拾完躺到床上眯了一会儿。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就醒了。 于红霞推门出来，小叔子李广平正在客厅里捧着搪瓷缸咕嘟咕嘟灌水呢。 “二嫂，给我留饭了吗？”李广平用袖子抹了一下嘴，也不知道去他哪儿玩了，头发乱糟糟的。 “留了，有粥和馒头，炉子还有火，二嫂给你热热再吃。”于红霞说着就去热饭。 “嘿嘿，谢谢二嫂。”李广平笑着挠挠脑袋，以前他可没这待遇，每次出去玩回来晚了只能啃凉馒头。 他大嫂单位离家近，小玲小菊要是不去幼儿园，大嫂中午会回来做饭，但不会特意给他留，赶上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就饿着。 还是二嫂好，锅里给他留了有两个馒头一大碗粥，即使不热也不会太凉。 “皓皓来，小叔给你好玩的。”李广平从口袋里掏出个陀螺。 这是他今天上午赢来的。 听见小叔叫他，皓皓颠颠跑了过来，一脸欢喜，只是他人小，还不太会玩，李广平手把手教他。 客厅里是水泥抹的旧地面，平日经常擦洗，看着很光滑，陀螺嗡嗡的倒也能转起来，就是动静有些大。 小玲小菊跑出来看热闹。 媛媛护着妹妹躲得远远的，生怕小叔手里的鞭子抽到妹妹脸上。 饭热的差不多了，于红霞就赶紧出声制止，“广平，洗洗手吃饭吧。” 客厅狭窄，哪是能玩陀螺的地方，她一喊几个孩子立马散开了。 李广平收起陀螺，唏哩呼噜片刻功夫吃完饭，又跑出去了。皓皓迈着小短腿非要跟着一块出去。 于红霞当然拦着不让，他一个四岁的小豆丁，这么冷的天气出去玩，还不给他冻感冒了。 皓皓眼巴巴的望着小叔渐渐消失的背影，哼哼唧唧的不肯进屋。 这时姜广军回来了。 他板着脸，放下手里的网兜，一把将皓皓给提溜进了屋，抬手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再不听话，你就跟我回乡下放羊去吧！” 这臭小子，前世三十多岁一事无成，每次气得想揍他却不好动手，毕竟都那么大了，打也没什么用。 现在才四岁，姜广军管教起来毫无压力，手也不会软。 皓皓还不知道自己挨揍是前世留下的祸根，他红着眼圈求饶，“爸爸，我听话了，不打。” 姜广军这才放过他。 皓皓眼睛里含着泪花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妈妈，转身去找姐姐。 媛媛拿着小手绢帮他擦了擦眼泪，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立马不哭了。 姐姐说放羊可累了，他不想回去放羊，他要跟妈妈留在城里。 第8章 一个比一个心奸嘴毒。…… 于红霞捡起被姜广军随手放在凳子上的网兜，拿出里面的铝饭盒。 打开一看，是满满一盒炖好的鱼，肯定是二姨让拿回来的。 她合上饭盒盖，放到桌子上，等晚上好好热热再吃。 姜广军已经脱掉了大衣，他俯身过来，将自己冰凉的脸颊贴在于红霞耳边。 只听他轻声低语道：“媳妇，孩子户口落上了，粮油本也办妥了，你工作的事有了些眉目，是新苗幼儿园。” 于红霞一脸惊喜的看着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工作是怎么回事儿？你快说说。” 户口有二姨父帮忙肯定能落上，这个她没怎么担心，工作可不好安排，她根本没报多大希望。 “媳妇，米彤彤你还记得吧？”姜广军赖皮的蹭了蹭她脸。 于红霞忍着脸上的凉意点了点头，“记得，小时候经常在一块玩。” “她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幼儿园的工作打算卖掉。” “多少钱？”幼儿园那么好的工作肯定不能便宜了。 “还没细谈，我估计得七八百。” 于红霞听后吸了口气，“其实也还行，不是特别多，现在的工作岗位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甚至那坑可能还没空出来呢，有萝卜就已经在边上排队等着了。 “我听翠华姨说的，之前有个女同志给米彤彤七百，不过中间出了岔子没谈妥。” 所以他们才有机会争取。 “明天你去幼儿园找米彤彤，当面跟她好好谈谈，如果行的话也别管钱多少，直接定下来。”姜广军揽着媳妇肩膀坐到椅子上。 有翠华姨在中间牵线，加上米彤彤跟他媳妇以前关系不错，只要价钱给到位，拿到工作的可能性很大。 于红霞，“行，我明天上午去找她，你在家带孩子吧。” “好，我带孩子，你出去好好溜达溜达，去找找你那些小姐妹。”七年没回来过，估计联系不上几个了。 随后姜广军又说道：“媳妇，咱不是还有一瓶蛇胆酒吗，我答应给出去了，户口的事是翠华姨帮的忙。” 他二姨父今天中午喝了一杯那个蛇胆酒酒感觉很不错，问他手里还有没有，有的话给米翠华她老头一瓶。 “应该的，蛇胆酒咱们留着又没什么用。”至于姜广军，他还不到三十岁，一时半会用不上。 “广军，等有了工作我就要搬出去住，然后复习参加高考。”于红霞说得咬牙切齿的。 从昨晚到现在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梦里怎么就能把日子过得那么糟心？那一点都不像她。 姜广军连忙宽慰道：“放心，过两天我就去找房子，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呢，只要坚持总会考上的。” 于红霞摇头，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大学她是一定要考的，她不想像梦里那样一直依靠姜广军生活。 不是姜广军靠不住，她选的男人一直都很有担当，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中下乡的这些年，不管处境多艰难姜广军都没委屈过她。 做为一个家庭主妇她比大多数女人过得幸福。 可除了柴米油盐，孩子和老公，她总还要有一点自己的追求不是？ 孩子们在小隔间里玩，他们夫妻俩在客厅说悄悄话，从昨晚到现在，他们还没好好沟通过。 一天的时间，两人的心境都变了。 于红霞看着姜广军的侧脸，这男人要是不说话，表情跟她婆婆一模一样，都高冷得很。 姜广军也确实是个高傲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轻易认输。 结果最后却被自己给儿子气死了，他应该很憋屈吧。 “广军，你接班的事怎么样了？” “接班的事没什么问题，不过二姨父要九月份才退休，还得再等等。”姜广军拿的是探亲证明，时间上卡着，过完年就得回去。 “咱们一起回城有些打眼，反正就半年很快的。”他不想再让二姨父提前退休。 上辈子他回东北没多久红霞就怀孕了，怀相不好，他二姨父担心出事，就提前退休让他赶紧回来接班。 这次肯定不会了。 随后姜广军笑了笑，“媳妇，你不怕我回来接班，还像你梦里那样经常不在家，让你一个人照顾孩子？” 他们为这事吵过几次，不过吵完了日子还得继续过。 “怕有什么用？”于红霞拿眼睛瞪着他，“我都想好了，反正也不打算要老四了，我身体养养就好了，照顾三个孩子不成问题。” 梦里她是身体不好，加上老四早产，姜广军又经常出差，她一个人有些顾不过四个孩子。 尤其是皓皓，男孩子本来就比较淘气，婆婆又惯着，想要什么给什么。 很多东西太容易得到了，反而没了奋斗的目标，得过且过的不思进取。 老四呢，从小身体不好，他们做父母的自然格外心疼，总是小心翼翼的，有问题也狠不下心管教，加上卢美芳经常背地里跟孩子胡说八道。 孩子听了就信以为真，原来他不是被期盼着出生的孩子，他的出生害惨了妈妈，还连累了全家人过穷日子，没有人喜欢他。 孩子越大心思越敏感，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扭转不过来了。 “广军，咱们一定要搬出去。”于红霞再次强调，一直住在婆婆家肯定不行。 不说她婆婆太溺爱皓皓，就是卢美芳也斤斤计较。早上孩子吃个鸡蛋羹就耷拉个脸不高兴，时间长了肯定要找茬干架。 于红霞倒不是怕她，卢美芳个子没她高，力气也没她大，打架肯定打不过她。 只不过还能维持表面的和睦，暂时也没必要跟她撕破脸。 不过她再敢猪油蒙心跟孩子胡说八道，于红霞铁定大嘴巴扇她。 姜广军点点头，他也想搬出去，小隔间太小，他们五口人睡一张木板拼接的床，睡觉时翻个身都费劲。 “对了媳妇，咱家还有多少钱？” 于红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回城之前咱俩不是一起数过吗，这才两天你就给忘了？” 说完还摸了摸他脑门，“昨晚酒喝多了，脑子烧坏了不成？” 姜广军抓过她调皮的手，放在掌心里攥着，“数完我就忘了，反正钱都在你那儿，我又不当家。” 他是真不记得了，都几十年了，现在家里有多少钱这种小事儿，他上哪能记得去。 于红霞起身进了小隔间，翻出柜子里装钱的花布包，里面是整好九百块钱，他们家的全部积蓄。她上午洗衣服时把钱装到包里了，原来是缝在棉袄里的。 “不知道买完工作再租房子够不够。” 她当着姜广军的面又数了一遍。 “我兜里还有二十块多，暂时够了，等工作的事定下来，咱们就去找房子。” 工作若是不定下来，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他爸妈怕是不会同意红霞带孩子出去租房子住。 尤其他妈那人说一不二的，红霞固执起来也挺要命，婆媳俩别再闹起来，所以工作是一定要买的。 “要不把大米卖了吧？”她跟三个孩子以后有商品粮吃，大米完全可以卖掉，黑市细粮价很高的。 “粮食不能卖，你身体不好，得多吃些细粮，别舍不得。”姜广军劝道，他媳妇总是精打细算的，什么都舍不得。 “我不是担心你回去身上没钱，其实我都想好了，孩子户口要是落不上我就跟你回东北去，虽然偏远，可至少全家人在一起。” 于红霞说着轻哼了一声，一脸决然，“反正我不会再像梦里那样留在你家受气了。” 姜广军脸上讪讪的，“好，我知道了，放心吧，这次肯定不会了。” 上辈子他媳妇就想搬出去住，是他觉得自己不在家，跟父母住在一起于红霞和孩子能有个照应。 他的好大嫂，还有他的好妹妹李广英，一个比一个心奸嘴毒，联合起来挤兑他媳妇，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尤其李广英，还给他弄出来个老四！ 不过他也不是软柿子，上辈子两人的日子没一个过好的。 第9章 姜广军，挨揍的滋味不好受吧？…… 姜广军担心多思多虑，对身体不好，赶紧岔开话题。 “媳妇，你再跟我说说你那个梦，以后是不是真的有知青返城政策？” 于红霞又仔细说了一遍，“是真的，你三个妹妹都回城了。”这事她记得十分清楚。 “这么说我不接班也能回城？媳妇，那你就安心带着孩子留在城里，把身体养好，工作的事不用急，实在不行就在家复习，等着参加七月份的高考。” 至于他，去不去机械厂还不一定。他二姨父固执得很，中午吃饭时又强调了好几遍，姜广军再说不接班估计都得揍他。 还说换工作也行，但不能便宜外人，尤其是那个姓苏的。 没办法，姜广军只能先答应，二姨父也是为了他好，他不能不识好歹。大不了接班干几年再说，至少能把驾驶证弄到手。 冬天夜长昼短，天黑的早，这院子里的职工下班陆续回来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天色变得灰暗。 安静了一天，院子里再次喧闹起来，于红霞掐着点，开始做饭了。 她中午发的一盆二合面，晚上蒸馒头，带出明天早上的。 姜家四个职工，生活条件算比较好的，平时跟别人家一样，也是粗粮细粮掺着吃，馒头却比别人家暄软，面粉比例要多一些。 于红霞把馒头蒸上，才开始做菜。 主菜是姜广军带回来的鱼，花鲢鱼太大，只能切块炖，姜广军带回来一大饭盒。 于红霞加了些汤，放了一把泡好的红薯粉条用砂锅小火炖上。 咕嘟咕嘟的，一会儿功夫就开锅了，卢美芳下班回来时，鱼香味都飘到外面去了。 她一手拎着挎包，一手拿着特意买回来的豆腐，进了院子。 “都回家去吧，别在这儿堵着。”她声音有些尖利，驱散了几个在门口张望的孩子。 “二弟妹，哪来的鱼？”她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可真香。 “二姨给拿来的。” 于红霞洗了两个土豆去皮，切成丝，她打算炒个土豆丝，再做个萝卜汤，加上卢美芳拿回来的豆腐正好四个菜，应该够吃了。 “我猜的也是。”就姜广军回来有这待遇，别人白扯。 “二弟妹，户口的事怎么样？能落上吗？”卢美芳站在厨房门口，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知道她打听落户口的事多半没安什么好心，于红霞干脆也不瞒着，直接说道：“已经落上了。” “落上了？这么快啊？”卢美芳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才一天时间户口就落上了，这也太迅速了。 那她今天中午的电报岂不是白发了？广英回来怎么办？ 卢美芳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二姨父找人帮的忙，粮油本都拿回来了。”见卢美芳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于红霞心里舒坦极了。 这回我们可没求着你帮忙，以后不用经常拿来说道了吧？ “还是二姨父好。”卢美芳酸了一句，随后试探道：“二弟妹，你和三个孩子回城了，那姜广军呢，也快了吧？” 于红霞停下手上切菜的动作看着她，“嫂子，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卢美芳摇头，躲开她看过来的视线，“没有，我没听到什么消息。”说完她回屋放下包，出来洗手做饭，不吱声了。 土豆丝于红霞已经切好了，又细有匀，还用清水过了两遍。 卢美芳负责炒，早上说好她做饭的，要是出尔反尔一下子不干，等一会儿婆婆回来都敢不让她上桌吃饭。 在这个家里婆婆就女王，谁也不敢忤逆她。 不过卢美芳的厨艺实在是一言难尽，土豆丝与其说炒熟了，还不如说炖熟了，出锅时黏黏糊糊一团，还放了不少酱油，瞅着真没什么食欲。 豆腐也给炖稀碎，像哪只鸡给刨的。于红霞在一旁看着，嘴角抽了又抽，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土豆炖豆腐了，还省事儿。 吃饭时倒没人挑剔，估计都习惯了。不过鱼跟豆腐吃完了，盘子里的土豆丝还剩下一半，最后被李广平给包圆了。 饭后收拾完，正好家里人都在客厅，姜广军把准备好的粮食拎了出来。 “妈，这些大米你收着。” 姜凤淑也没说不要，直接打开袋子看了看，“这米不错。”米粒颗颗饱满，有光泽，闻着还有淡淡的清新味，煮出来的米饭一定很香。 姜广军拿出来有四十斤大米，其中二十斤是他给家里的，不能二姨家送了，自家父母反倒没有，让人知道了肯定说他不孝。 另外二十斤是他们一家的口粮。 “妈，生活费多少？这个月还有七天，您给算算。” 一旁的李昌顺瞪了他一眼，“生活费下个月再说吧。”这是要干什么？丁是丁卯是卯的。 李广成也跟着附和道：“广军，没必要算得这么清楚，你跟弟妹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过，只是过年在家吃几天饭有什么好算的？” 他说完看向卢美芳。 卢美芳跟他想的可不一样，她嘴角上扬着，真是意外之喜呀，姜广军他们一家居然带着口粮回来的。 “这事还是让妈做主吧，二弟你们有粮食就拿点出来，没有就算了。”知道有便宜占，卢美芳这会儿特别好说话。 昨天下午她不在家，没听说于红霞病退回城的事，更没看见他们带回来的几大袋粮食，不然早坐不住了，李广成也没跟她说。 “这个月还有七天，你们给五块钱吧，你大哥他们一家四口，一个月给家里二十块钱生活费，你们虽然有五口，可孩子都小，吃用不了多少，也一样给二十吧。” 姜凤淑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她心里是高兴还是在生气。 这个生活费标准不高也不算太低，卢美芳在一旁就没插嘴。 姜广军立马掏出五块钱递过去，“我都结婚了，还拖家带口的，给生活费是应该的。” 姜凤淑接过钱，揣到兜里，“你们知道就好，我跟你爸养你们不容易。” 她跟李昌顺工资高那也是近几年的事，之前养着六个孩子，加上她老娘没有工作，还时不时生病，他们根本没存下多少钱。 加上广成结婚，广军娶媳妇，都花了高价彩礼，嫁妆却没看见多少。 三个女儿除了二女儿都是高中毕业，下乡后每人一个月补贴五块钱，结婚的家里没要彩礼还给了二百块钱嫁妆，是只出不进。 平时的吃喝拉撒还有人情往来，这些仔细算下来也不少钱。 家里还有个女儿没结婚，一个儿子在上学，姜凤淑怎么算都觉得手里的钱不够用，过几年她就要退休了。 现在不多存一些钱，等以后生老病死的，难道要伸手找儿女要钱吗？不说儿女有没有，愿不愿意给，她姜凤淑也拉不下那个脸。 她这人一向要强，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对待儿女也是一样。 很多人都觉得她这样过于冷漠，太不近人情，跟儿女还要算得这么清楚，活的没有一点温度，甚至有些可怜，不过她并不在意，儿女又不能在身边一辈子。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还是姜凤淑出声了，她问姜广军，“红霞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吃饭时姜广军一句没提，“我二姨正托人给打听着呢。”他下意识的没说实话。 姜凤淑直勾勾的看着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拎着大米转身回屋了。 这臭小子还跟她打马虎眼呢！ 李昌顺虎着脸，抬手给了姜广军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你个混账玩意，少惹你妈生气！” 姜广军疼的直咧嘴，这老爷子下手真黑，“没有，我哪敢呐。” 他刚才给忘了，他妈跟他二姨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每次有什么事人家姐妹俩都会第一时间互相通个气。 他这个外甥再好也得靠边站，还撒谎，他妈能不生气吗？ 姜广军不说实话是防着卢美芳，并不是要瞒着父母。 李广成一头雾水，看着他爸揍完广军，兑了盆温水端进房去，也拉着同样不明所以的卢美芳回屋了。 老爷子发火了，赶紧躲远点。 于红霞抿着嘴笑，“姜广军，挨揍的滋味不好受吧？”幸亏皓皓刚才没看见，不然肯定高兴得嘎嘎乐。 姜广军挠挠头，他爸平时不声不响的，发起火来还挺吓人。 而且是几十年如一日，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妈，人家夫妻俩永远一条心，他们这些儿女全都是多余的。 第10章 岁月不败美人，你还是那么漂…… 客厅左侧卧室里。 姜凤淑倚靠在床头，正在跟李昌顺抱怨，“这个儿子是白生了。” “白生也办法，他从小跟咱们不亲。”当初是他岳母做主把广军送去曹家养的，他们夫妻不同意也没法子，好在后来回来了。 “行了，别生气了，他瞒着咱们也是担心事情不成。”李昌顺把水盆端过来，“洗洗脚早点睡，累一天了。” 年前结婚的小年轻多，木器厂家具车间订单多，他们今天又加了一个小时班。 姜凤淑脱了袜子，将脚踩进水里，冷着声道：“他以为瞒得住我，他怕是忘了，姜凤贤是我亲姐姐！” 户口和工作的事，她二姐下午特意打电话跟她说的，她刚才不过是随口问问。 混小子居然跟她打马虎眼。 家里六个孩子，顶数广军心思活络，长得也最像她。 姜凤淑喜欢这个儿子，但从来不偏心这个儿子，因为广军和她不亲。也是小时候送去曹家养了十年，孩子回来就不认她了。 姜凤淑觉得，姜广军更像她二姐的儿子，事实上确实如此，这么些年她二姐和二姐夫没少替姜广军操心。 “广军手里钱估计是够用，不够也用不着咱们操心。” “可毕竟是咱们儿子，买工作真要差一部分钱，咱们做父母的也得借不是。”姜凤淑说的是借，可不是给，她没那么大方。 李昌顺笑了笑，他媳妇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疼孩子也不挂在嘴边上，当然皓皓除外。 “广军不是广成，凡事他心里都有数，别想太多。” 姜凤淑依旧皱着眉，“昌顺，我看他是想要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家里有地方，他干什么搬出去？”李昌顺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用眼睛看出来的，生活费他只说给七天的，下个月的一句没提。” “兴许要买工作钱不凑手。” “不能，我可太了解他了，即使下乡了也不会让自己手头拮据。”姜凤淑估摸，姜广军手里能有点钱，买工作肯定够。 “他想搬就搬，没人留他。我就是舍不得皓皓，这才回来几天，我还没亲香够呢。”姜凤淑一脸的落寞。 李昌顺劝道：“又不是看不着了，以后多去看看就是。” 姜凤淑没接话，那能一样吗？不养在身边慢慢就不亲了。 “广英没准要回来呢。” “她回来干啥？” “还能干啥，找路子回城呗，家里有个耳报神，你瞅着吧，不出两天广英肯定会得到信儿。”她生的女儿她了解，不是安分的。 广军媳妇回城这事就是根导火索。 家里以后不会安生了。 姜凤淑一直冷眼瞧着，卢美芳的小动作，早上拽着广成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话，肯定在打听广军接班的事，怕她给拿钱。 眼皮子浅的玩意，一肚坏水。 李昌顺拧着眉，“广英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让她别回来，结婚了就好好跟人家过日子，瞎折腾什么。” “我不管，有法子她就想，没本事就在乡下呆着吧，反正别指望我。”姜凤淑洗完脚就躺下了。 她过这个年五十了，还跟男人一样干木匠活，要不是手下带两个徒弟，真吃不消，太累了。一个月七十多块钱的工资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李昌顺倒掉洗脚水，又帮她捏了会儿胳膊腿，她感觉松快了一些，很快便沉睡了过去。李昌顺也躺下了。 两人是少年时期的情意，婚后相濡以沫三十年，李昌顺一直以姜凤淑的意志为主，姜凤淑说不管大女儿的事他也不会多管，免得里外不是人。至于广军要搬出去住，他们多半也是阻止不了的。 第二天。 刚过八点，于红霞就坐公交车到了新苗幼儿园。 新苗幼儿园是一所机关幼儿园，在城北这边，距离姜家住的铜钱胡同有些远，于红霞又没有姜广军的大长腿，步行过来太慢，只有坐公交车。 晃晃悠悠将近半个小时。 她到时幼儿园大门紧闭着，孩子们早上入园时间已经结束了，外来人员一律要登记，才允许入内。 于红霞在门卫登了记，看门的大爷听说她要找米彤彤还好心帮忙指路，让她进门后顺着青砖铺的路一直走，对面有一排二层楼的教室，直接进去。 米彤彤应该在二楼。 冬日早晨的阳光有些清冷，于红霞穿着棉大衣，双手插在兜里，还没进教室楼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嘈杂声。 都是孩子们在说话、吵闹甚至还有哭叫声，新苗幼儿园孩子多，各种声音交织很是喧闹。 “红霞姐！” 于红霞正准备上楼，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正朝她招手。 于红霞望着楼梯上的高挑女孩，杏眸含笑，“彤彤，好久不见。” 米彤彤也看着她，却呆了呆，“红霞姐，咱们有十年不见了吧？” 岁月不败美人。 你还是那么漂亮。 其实于红霞早上出门时并没特意打扮，头发依旧绾着，身上的大衣也是穿了几年的，唯独围巾有些醒目。 是她本命年姜广军给买的，大红色的羊绒围巾，颜色很是漂亮，将她本就白皙的小脸衬得越发娇艳。 人站在，那就宛如一朵开在寒冬里的红梅，冰雪掩映着，不怨不怒，不骄不躁，静悄悄地立在枝头，迎风绽放。 蓦然回首，满眼皆是惊艳。 就在米彤彤呆愣间，于红霞踩着楼梯来到她面前，“可不，都十年了，彤彤已经是大姑娘了。” 她下乡那年米彤彤才十五，是个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如今十年过去了，感觉她还是那样，她们只差了一岁半，于红霞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米彤彤还没结婚，依旧活泼开朗。 小时候她们经常在一块玩。 不过米彤彤家条件好，身边不缺朋友，于红霞没觉得自己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同，只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小姐妹而已。 她下乡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我都二十四了。红霞姐，你结婚太早了，真便宜了姜广军那家伙。”她早听说了，下乡没多久，于红霞就被姜广军给追到手了，当时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于红霞低头笑了笑，她结婚确实早了些，不过也正因为结婚了，在乡下的日子才没那么难熬。 “红霞姐，你还打算参加高考吗？”米彤彤挽着她手臂往走廊尽头走。 “肯定要参加的，我这次是错过了。”于红霞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之前的事我听姑姑说了，太可惜。不过连我爷爷都夸赞你，说当时那种情况不是谁都有勇气下水救人的。” “没有，我当时没有想太多，赶上就顺手救了。彤彤你考的是哪所大学？”不想一直说自己救人的事，于红霞主动岔开了话题，那是她下意识的行为，没什么好称赞的。 “沪大。我未婚夫在沪市，以后我就在那边生活了。”米彤彤脸颊上露出一抹红晕，她已经订婚了。 “沪大不错，彤彤很厉害。” “我就是碰运气，发挥的好了点，红霞姐你不用羡慕我，你一定也能考上大学。”米彤彤谦虚道。 上学那会儿于红霞成绩比她好。 “谢谢，借你吉言。”于红霞喜欢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彤彤，咱们还是说一下工作的事吧？”熟人谈起价钱来有些别扭。 米彤彤比较干脆，“红霞姐你就给我七百块钱吧。” 先前那个女人是她家远房亲戚，怕别人抢工作，主动抬高了价。 没想到最后却没成。 卖给于红霞也不能太低。 见她这么爽快，于红霞也不还价，“行，钱我带来了。” 米彤彤噗嗤笑了，“红霞姐，不用这么急，咱们先去见园长。” “见园长？是有什么问题吗？”于红霞不解的看着她，卖工作还要经过园长同意？ “我是没什么问题，反正我就要去上大学了，工作给谁顶替都行。” 米彤彤计划是干到这个月底，不过今天要是顺利，她明天就不想来了。 第11章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米彤彤领着于红霞来到走廊尽头，园长办公室。 她先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便看了眼身侧的于红霞，示意跟她一块进去。 于红霞点头跟在她身后。 园长姓何，有四十多岁，是位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女同志。 于红霞随着米彤彤进来，被打量了好几眼，显然知道她会来。 “园长，这就是之前我跟您提过的于红霞，我发小，她是回城知青，高中毕业，我们商量好了，让她顶替我园里的工作。” 米彤彤一进来，就立马介绍了一下于红霞的个人情况。 于红霞在一旁听着，坦然的接受何园长的面试。 何园长听完点了点头，随后直视于红霞，这女同志长得很漂亮，眼神清澈，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她满意的笑了笑，“小于，看着你，我能感觉到你性格不错，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来幼儿园工作的话要做好心理准备，幼儿园的工作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它很考验人的耐心。” 幼儿园的日常工作十分琐碎，随时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孩子们吵闹哭喊都是避免不了，脾气不好没有耐心，甚至消极懈怠过来混日子的，是无法做好这个工作的。 何园长不想到时候闹出来什么麻烦事，跟她提前讲清楚。 之前米彤彤领来的那个女同志，形象什么的她就不说了，容貌身材丑点不要紧，她不以貌取人。 可脾气实在太不好了，试用的第一天就对孩子谩骂，甚至想上手，批评她还有振振有词的，说孩子不都是这么带吗？打骂两下有什么？棍棒下出孝子，孩子不能太娇贵。 何园长见实在说不通就把人给撵走了，她也不怕得罪人。 米彤彤挺不好意思的，那是她家远房亲戚，她不了解，早知道就不领来了。 所以于红霞想顶替米彤彤的工作必须得通过面试，入职后还要试用一段时间。 于红霞听懂了，她说道：“园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来之前我就考虑好了，顶班之后一定好好干，不会出现您说的这些情况。” 带孩子肯定要有耐心，脾气急躁的人确实不合适。 “你考虑清楚就好。”何园长叹了口气，“我也是给折腾怕了，小于同志希望你能理解。” 新苗幼儿园是一家比较正规的幼儿园，每个班的老师都是经过严格培训后才能上岗的。 管理的比一般幼儿园严格，又因为是机关幼儿园，备受关注，她这个园长在工作上是一点不敢疏忽。 “对了，你是要参加高考吧？” 于红霞点点头，“是，我准备参加今年七月份的高考。”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行，我知道了。”半年后如果于红霞考上大学，工作肯定还要转给其他人。 来来回回的，何园长真不想折腾，对她工作上的管理很不利。 可眼下就是这样，工作可以顶替，甚至可以买卖，她干涉不了，但提前说一下，她有个准备也好调整，到时不会太被动。 “别的就没什么问题了，彤彤，你今天想离职的话现在就办手续吧。” 米彤彤就等着呢，她笑眯眯的，连连点头，“麻烦园长了。” “麻烦倒没什么，你考上大学是好事儿，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何园长摆摆手，她给了于红霞一张入职表，让她填上自己的详细信息，替她办理入职手续，这样米彤彤不用等月底再离职，于红霞也不用再跑一趟。 “何园长，我年后再来上班行吗？”于红霞想着年前要找房子搬出去，还有她身体也要做个检查，事情比较多，最好过完年再来上班。 “没问题，你可以先办入职，年后再来上班。”最近天气冷，很多孩子都不送来了，幼儿园不是太缺人手。 于红霞，“好，谢谢您。” 这何园长还挺通情达理的。 办好入职手续，于红霞又问了一下她家的三个孩子能不能送来。 她看上新苗幼儿园的环境了，这里是她见过的最正规的幼儿园。 “可以，你家小女儿小了点，不过咱们园也收的。” 园里还有几个一周岁以下的婴幼儿呢，不过能舍得花钱送来的家长并不多。于红霞入职以后，她的三个孩子送来的话，托儿费会给与适当的减免，但不会全免。 孩子想入园的话最好提前一天过来报名，因为要自己准备水杯毛巾还有饭盒被褥之类的东西，这些园里是不免费提供的。 于红霞都用心记下了。 米彤彤办好离职，心就跟长草了似的，最后这一天班都不想再上了。 何园长大手一挥，直接让她走人了，米彤彤高兴的去收拾东西。 等她出来，于红霞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钱给她，两人当面交割清楚，顶替工作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 米彤彤一手拎着自己的东西，一手挽着于红霞胳膊，“红霞姐，我一会儿先回家一趟，哪天有时间咱们再一块聚聚？” “行，我年前不上班，时间很多，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于红霞跟她说了铜钱胡同的地址，搬家的事暂时定不下来就没提。 不过她跟米彤彤以后的交集应该不会太多，人家过完年就要去沪市上学了。 “好，有时间我去找你。”米彤彤跟于红霞一块出了幼儿园大门。 说了会儿话两人就分开了。 米彤彤走出几步又停下，她回头看着渐渐走远的于红霞，心里有些复杂。 红霞姐这些年变化太大了，米彤彤指的不是容貌，是心性。 以前的于红霞不太爱说话，人安静得很，估计是下乡这些年磨炼出来了，现在很健谈，人也成熟许多。 只是她回城跟姜广军离婚拆了户口，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愿他们夫妻都能顺利回城，不要像有些夫妻那般弄假成真。 于红霞可不知道米彤彤在替自己担忧，她从幼儿园出来没急着回家，去附近的书店转了转。 找了几本跟高考有关的辅导书和学习材料，还买了一些期刊杂志跟报纸，她想看看上面的新闻时事，多了解一下现在的形势，也许以后用得着。 至于见以前的小姐妹，还是算了，都好久没联系了。尤其是她那些高中同学，很多都下乡了，大家分散在全国各地根本联系不上，即使没下乡的也结婚生子了，各有各的生活，她不去打扰就是对彼此最好的祝福，毕竟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所以不到中午，于红霞就回来了，只是她一进大门，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正房那边还围了不少人。 她一时有些懵，这什么情况，她不过半个上午不在家怎么就打起来了？ “就是你偷的，除了你没别人！” “刘桂珍，你放–屁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少诬赖人！” “我可没诬赖你，贼婆子，这院子里跑了你没别人！赶紧给我还回来，几十岁的人了还偷东西，你要不要脸？” “我说没拿就是没拿，别一丢东西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个老虔婆！” 听着是周家的刘大妈正跟另一个大妈在对骂，没弄清楚状况于红霞没敢上前。 “你回来了红霞？”在屋檐下看热闹的邱姐见她回来了，立马笑着打招呼。 于红霞走过去，低声问：“邱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刘大妈跟她妯娌，两人又闹上了，刘大妈说她家蜂窝煤丢了。” 邱姐都看半天了，见于红霞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就解释道：“你刚回来不知道，周家这妯娌俩关系一直不大好，经常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干架，院儿里人都习以为常了，没看都没人上前劝阻。” 今天还算文明的，没动手，大伙看看热闹，等她们骂累了自己就消停了。 于红霞听完没再多问，更没过去拉架，这妯娌之间就像是前世的冤家，很少有和睦不干架的。 邱姐上下打量着她，“红霞，你这是上哪儿了？”姜师傅家这二儿媳妇长得还挺漂亮，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不像李广成媳妇，见面总是一脸假笑，给人很市侩的感觉。 “去见了个以前的小姐妹，跟她闲聊了一会儿。”于红霞解释道。 她没跟邱姐细说，她病退回城的事这院里人还不知道。 “难得回来一趟是该出去溜达溜达。”邱姐比于红霞大几岁，她参加工作早，没赶上下乡，但能理解那种艰苦。 于红霞笑了笑，正准备回屋，周家老爷子打正房出来了。 他拄着拐杖，指着两个还在骂骂咧咧的儿媳妇一顿喝斥。 “行了！别吵吵了，街坊邻居看着呢，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整天破马张飞的，你们也不怕人笑话！” 院子里一静。 随后有人劝架了，“就是，都别吵了，大伙也别围着了，快散了吧。” 一位看着有些瘦小的大妈出声了，于红霞对这位大妈有些印象，是对面冯家的，刚才一直在跟前围观来着。 现在她一出声，周家的妯娌俩就借坡熄火，相互瞪视一眼，摔上门回屋了。 第12章 回不回城跟你有啥关系！…… 没热闹看了，院子里的人立马散了，于红霞也进屋来。 姜广军在客厅里，他手里拿着枚黄色的小钥匙，正给挂钟上弦，随着他一边拧一边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见于红霞回来了，他忙问，“媳妇，工作的事怎么样，成了吗？” “成了，入职手续都办好了，过完年上班，欣欣呢？”于红霞没看见几个孩子，随口问了一句。 “欣欣睡了，皓皓跟媛媛在隔间里玩呢。”姜广军道：“成了就好，花了多少钱？” “七百，米彤彤挺爽快的，我觉得还行，就没还价。”于红霞脱掉大衣，喝了几口水，她这一上午没少说话，口干舌燥的。 姜广军把上过弦的挂钟重新挂到墙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钟摆，那银色的钟摆便晃悠着，滴答、滴答的动起来。 姜广军关上钟壳，道：“下午我去找房子，咱们赶紧搬出去，这院子太闹腾。” 周家两个妯娌干架，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秃噜，被孩子听见都学去了。 姜广军摇了摇头，就为了几块蜂窝煤，两位大妈对骂半上午，周家老爷子都快八十了，还要给两个儿媳妇断官司，也够闹心的。 这就是家里人多，挤在一个屋檐下住的弊端，因为利益牵扯，别说妯娌，就是亲兄弟姐妹之间也会磕磕碰碰的，甚至反目成仇。 姜广军想着，要是不搬出去，用不了几天，他媳妇跟卢美芳铁定也会闹到周家妯娌这样，针尖对麦芒。 于红霞道：“是得尽早搬出去，我昨天瞅刘大妈挺随和一个人，没想到她骂起人来嘴还挺黑。” “下午你去新苗幼儿园附近转转，行的话就在那边租间房子，我以后上班方便。”她特意看了看，那边环境不错，交通也方便。 姜广军点点头，在哪儿租房子都行，他是没意见，听媳妇的。 而与此同时，红星木器厂。 姜凤淑带着两个徒弟正赶制着厂里要的家具订单，就听见有人喊她。 “姜师傅，电话！” “哎，来了！” 姜凤淑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走出工作间，她猜电话多半是广英打来的。 果然，她一拿电话，对面就传来大女儿尖利的质问声。 “妈，于红霞是不是回城了？” “她回不回城跟你有啥关系？你没大没小的，她是你二嫂！”姜凤淑可不会容忍女儿跟自己撒野，直接怼了回去。 对面的人一噎，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她才比我大几个月，叫啥二嫂？我叫不出口。妈，我也要回城，凭什么于红霞能回去，我不能？太不公平了！你给我想想办法。” “我没办法，你妈我就是个木匠，只会干力气活的男人婆，你不要指望我。”姜凤淑拒绝道。 她确实没什么办法，如果有，当初就不让孩子们下乡了。 “行了，我忙着呢，没事儿挂了吧，电话费挺贵的，你在那边好好过日子，别瞎折腾了，安分点！”姜凤淑警告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回去接着干活了。 她一天累得精疲力尽的，可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儿女的事。 听着话筒里嘟嘟的忙音，李广英气得直跺脚，她还没说完呢，她妈就把电话挂了，真是的。 她可是越想越不甘心。 于红霞能带孩子回城，肯定有什么路子，不行！她得回去看看，没准还能跟着沾沾光呢。 这穷乡僻壤的她实在是呆够了！ 姜广军吃完晌饭就出去了。 他先去机械厂跟他二姨父说一声，工作的事成了，顺便把答应给人家的蛇胆酒送过去。 然后去找房子。 姜广军从机械厂出来，就往新苗幼儿园所在的街道上溜达。 他发现 这边离京师大还挺近的，就隔了一条街，而且往西是机械厂家属院，往北就是运输公司。 前世他没少在这边打转转，太熟悉了，这边是重点学区，以后一房难求，等他有钱了肯定要在这边买房子，给孩子们最好的教育。 姜广军一边溜达一边盘算着，很快到了这边的街道居委会，找胳膊上带红袖章，俗称“百事通”的大妈帮忙。 这位自我介绍姓郑的大妈，听说他想要租房子，激动得直拍大腿。 “小姜，可真是真巧了，双梧胡同那边有间房子刚空出来！” “大妈，房子有多大？我家孩子多，想租间宽敞些的。” 这时候租借房子要提前去房管所登记，不是想租就立马有的。姜广军没急着去登记，选择走捷径，没想到一打听一个准，运气着实不错。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大妈不骗你，那房子今天上午才腾出来。” 郑大妈一脸神秘兮兮的，“你再早来几个小时人家都没搬走呢。” 姜广军一听，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晚了没准被别人租走了。 “是个大学老师的房子，刚还回来的。”郑大妈压低了声音，她得事先给姜广军提个醒。 姜广军顿时明白了，这两年陆续平反的不少，尤其大学老师，过完年学校要开课了，有被占了房子的肯定要给人家腾出来，少不了闹腾的。 他先去看看再说。 郑大妈笑呵呵的给他带路。 双梧胡同，因为胡同口有两颗梧桐树而得名，距离新苗育儿园直线距离不过八百米，大妈说的房子就在胡同口往里数的第二家。 是个四合院，院墙围得严严实实的，姜广军瞅着，心里满意了几分，红霞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住，这房子必须要足够安全。 “阚老师，您在家吗？”两扇黑漆大门虚掩着，里面肯定有人在，郑大妈进门前还是先喊了一声。 “在呢。”很快，从正房里走出来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很瘦，个子高高的，一只脚还有些破，身上蓝色的中山装板板正正，一看就是个十分注重仪表的人。 “呦，阚老师，您这脚是怎么了？”郑大妈关心的问道。 “不小心扭了一下。”阚老师声音和煦，感觉没什么脾气。 “没事儿吧？要不去医院看看？”这位一个人住，上面交代过，多关心一下，郑大妈也是职责所在。 “没事儿，已经抹药了，郑大姐，这位是？”阚老师扶了扶眼镜，看向姜广军。 “这位是小姜，我带他来看房子的。阚老师，那家搬完了吧？” “搬完了，房子我刚打扫过，小姜想要租？那跟我进来看看吧。”阚老师文质彬彬的，说话很客套。 姜广军朝他点了点头，跟着进了院子。 这院子没有大杂院那边大，正房三间不带耳房，东西厢房是两间，还有两间倒座房，要出租的是西厢房。 “这院子目前只住了两家，正房是我在住，东厢那家姓徐，西厢这边刚刚腾出来。”姜广军再早来一会儿，人家还没走呢。 “人少好啊，清净。” 独门独院的房子不容易，但住户太多也容易生是非。 “是清净，正房我不打算再租了，小姜你进来看看吧。”阚老师拿钥匙开了门。 房子是两大间，看着能有四十平方，比姜广军想象中的要宽敞多，就是前面人家刚搬走，里面空空荡荡的，连张桌子都没有。 “桌椅的话，我那里有一套闲置的，可以给你用。” “炉子你也得自己想办法。” 阚老师彬彬有礼的，姜广军不问也知无不言，生怕错漏了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姜广军进门后，仔细打量着房子。 房子格局简单，进门是客厅，能有十平方，客厅对面是厨房，厨房里开了扇窗户，里面有铺着青石板的灶台，还有自来水管。 客厅右侧是两个相连的卧室，中间半截墙，上面木框镶着四块玻璃的隔断，里面卧室属于半明间，非常亮堂，而且里面居然是火炕。 “这炕不错。”姜广军越看越满意，他媳妇身体不好，畏寒，冬天睡炕比较好。 “对，冬天睡着暖和。”郑大妈跟着附和，她也觉得这房子不错。 炕很大，占了半间屋子，烧上火屋子里肯定不会冷。 “阚老师，对面那家几口人？” “七口人，徐师傅是机械厂的老职工，在我这边住十几年了。” 姜广军点点头，机械厂的老职工，没准他还认识呢，不认识也没关系，一打听就知道了，算知根知底。 两间房一目了然，转了一圈没什么可看的，“阚老师，租金多少？” “租金就一个月五块钱，还有半间南房，一并给你用。” 南房就是倒座房，一般都是用来当厨房或仓库的。 这个租金可是太便宜了。 “租金是要年付吗？”年付他手上的钱不多。 “你想月付也成。”阚老师不缺钱，他刚拿到补发的工资。 他只希望找个好相处的租户，不然像之前那家，整日闹腾得他不安生，有房子还不如闲置着。 可闲置着他又担心被别人惦记上，没办法只能继续租出去。 “那我月租吧。”姜广军道，这房子他挺满意，决定租了。 商量好房租，去房管所登记签租房协议，用的当然是于红霞的名字，姜广军可没有京市户口。 给过房租，阚老师就把钥匙给他了，还让他把之前说的桌椅搬过来。 桌椅摆进客厅里，还是缺很多东西，不过不着急，他父母都是木匠，肯定不能缺了他的家具。 姜广军弄了点柴禾把炕试了试，有一点呛烟，估计里面灰多堵了，明天带工具过来扒开看看，盘炕这事儿可难不倒他。 第13章 我大孙子都要搬走了，还顾及…… “我说姜木匠，”冯大妈阴阳怪气的，“你们单位发奖金啦？这两天伙食不错呀？” 她个子不高，长得瘦小，站在姜凤淑面前，说话都要仰着头。 “发啥奖金，还没过年呢。”姜凤淑朗声道：“冯嫂，我家伙食哪天都不差，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进院儿就闻到鸡汤香味了，猜多半是自家不省心的老二干的好事儿，这不年不节的，谁家都不会这么招摇，广成也从来不往家买吃喝，除了姜广军没别人。 冯大妈一脸嗔怪，“我知道你家四个职工，不差钱，那也没见你们家又是鸡又是鱼的轮着来呀！你瞅给孩子馋的，口水都流成河了。” 她语气里多少带着些不满。 门对门住着，姜家条件好她知道，谁叫人家工人多，吃干饭的只有三个孩子，其他儿女都下乡了，而且姜凤淑又能耐，一个人的工资就顶俩，眼气也没用。 不过两人关系不错，冯大妈敢当着姜凤淑面说酸话，别人可不敢。 男人婆的绰号不是白叫的。 要给她惹急了，可不管你是谁，呲哒几句是轻的，气狠了揍你一顿也没招，谁叫打不过呢。 姜凤淑一脸疲惫的笑了笑，上一天班有些累，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不是广军媳妇身体不好，买只鸡给她补补。” 冯大妈闻言，立马一脸好奇的问：“广军媳妇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就出毛病了？” “唉～别提了，”姜凤淑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就是上个月，高考的前两天，我们家红霞救了两个孩子…” 姜 凤淑知道的也不详细，只将于红霞救人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十分遗憾的道：“孩子是救上来，红霞命也丢了一半，考试错过了，身子还落了毛病。” 姜凤淑说得这些九成是真的，只有一成稍微夸张了些。 冯大妈听完丝毫不怀疑，她一阵唏嘘，“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说怎么瞅着她脸色不大好。” 两条人命呐，别说吃一只鸡，就是十只也舍得。 “你家红霞是个好孩子，这要是我家儿媳妇，我也花钱给她买鸡补身子。”冯大妈个子不高，人却是个心善的，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中听。 姜凤淑笑了笑，朝在自家厨房门口的于红霞使了个眼色。 于红霞早就等着呢，立马将提前盛好的鸡汤端过来，“大妈，这汤给孩子解解馋吧，我们炖了不少呢。” 冯大妈怪不好意思的，满满的一碗鸡汤，黄澄澄的，上面一层油花，这广军媳妇是个实在的。 她也不矫情，接过鸡汤送回屋，拿纸包上二两红糖出来了，“红霞，这是大妈的一点心意，你可不兴拒绝。” 于红霞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家婆婆，这回礼有些重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收。 姜凤淑点了点头，“你冯大妈不是外人，收着吧。” 以前家里没少给邻居们送山货，礼尚往来是应该的。 姜凤淑又叫她挨家都送上一碗，顺便带她认认这院儿里的人。 之前没特意替她介绍过，也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不过除了冯家隔壁的尤家，这两天，于红霞基本都见过了。 尤家是寡母带着一双儿女，人不在家，说是回乡下老家串门去了。 这院儿里总共住了五家，周家是两房，每家一碗鸡汤还送得起，实在不行往锅里多加瓢水就有了。 肉当然是没分，也分不过来。 只是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于红霞病退回城的前因后果便被这院儿里的人知道了。 对她见义勇为的行为十分赞赏，于红霞人缘一下子好的不行，以后家里再吃什么也不会有人盯着。 卢美芳冷眼瞧着，李广成还说婆婆不偏心，对她可从来没这么维护过，一碗鸡汤收买了院儿里所有人。 回屋吃饭。 姜凤淑一坐下就狠狠刮了一眼正准备闷头吃肉的姜广军。 “你以后给老娘注意点，大咧咧的买只老母鸡回来招摇，让全院儿的人跟着闻味，你也不怕招人恨！” 还不如带全家人下馆子呢。 至少别人看不见闻不着，就不会生妒，产生不好的想法。 这还没过年呢，又到月底了，家家余粮不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母鸡是黑市买的。 前天家里做了一桌好吃的，昨天曹家送来一饭盒鱼，今天又炖鸡汤，着实打眼了。 这也就是老街坊邻居，平时关系不错，一次两次的没人会出去瞎说。 冯大妈拦住她也是好心提醒，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不满。 冯家是泥瓦匠出身，姜家是祖传的木匠，两家门对门住着，几十年了，交情颇深。 姜凤淑死去的大哥跟冯家大姑娘还订过娃娃亲，要不是打仗时牺牲了，现在孙子都有了。 冯家姑娘当年伤心欲绝，一直到几年后才另嫁他人。 而冯大妈是童养媳，嫁进来的早，姜凤淑姜凤贤姐妹俩跟冯大妈姑嫂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跟周家就差一些，但也是几十年的交情，只是周家人口多，妯娌间经常拌嘴干架，姜凤淑不太喜欢和她们来往，也就比一般邻居稍微好点。 这些于红霞自然是不知道，她梦里走马观花似的，哪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 可姜广军知道啊，他小时候没少听姜姥姥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妈，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我下次注意。”有错就认，这事他确实欠考虑，“我没想那么多。” 他就是买只鸡给媳妇补补身子，全家沾光吃两口肉，这事弄的，他凭一己之力把整个院儿的孩子都给招惹了。难怪连冯大妈都说上酸话了。 这就是住在大杂院里的不方便，吃点什么都被人盯着。 “红霞工作的事妥了吗？”姜凤淑见他态度不错，就不打算深究了。 “妥了，过完年上班。妈，房子我也租好了，就在双梧胡同，我们打算过两天搬出去住。”姜广军这回不隐瞒了，老太太精着呢瞒不住。 “哼，你小子翅膀硬了！”姜凤淑沉着脸，“要搬出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大孙子怎么办？” 姜广军嘿嘿一笑，“妈，那边离红霞单位近，以后上班方便，哪天你去看看，房子可好了。” “再好不也是大杂院。” “不算，我们那一个院子就住三家，特别清静。皓皓四岁了，该上幼儿园了，你总不能一直把他拘在家里，大不了以后让红霞多带他回来就是。”姜广军没说死。 回不回来，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姜凤淑不是不讲理的，她跟皓皓相处的时间短，满打满算不过两天，祖孙感情还没到难舍难离的程度。 所以姜广军几句话就给她说通了，默认了他们搬出去住这事儿。 “房子这么好，租金不便宜吧？” “一个月五块钱。” “倒是不贵，家具呢？还缺什么你写下来，我看厂子里有没有。” 姜凤淑说的当然不是新做的，她说的是一些旧的，现做来不及。 “家具我打算先去旧货商店看看，得买个炉子。” 二手家具他也不嫌弃，能用就行床，以后买了房子再换成新的。 “也行，回头我跟你爸一块过去看看。”姜凤淑这关算是过了。 李昌顺在旁边一直听着，他也关心儿子，问道：“广军，你手里没钱了吧？”这又是买工作又是租房子的，有钱也肯定花没了。 “还有呢，够用了。”即使不够用姜广军也没打算跟父母伸手。 “行，钱够用就行，你们打算哪天搬？”姜凤淑是听明白了，这儿子就没打算依靠他们。 也好，这样她跟李昌顺省心。 李昌顺却是一阵佩服，还是他老妻聪明，昨晚就把广军底裤给扒了，工作搬家的事全都猜中了。 “就这几天吧，那边房子还得收拾收拾。”姜广军道。 卢美芳愣愣的，她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姜广军两口子要搬出去住。 “二弟妹，你们要搬出去吗？”她面露喜色，搬出去好啊，她两个女儿就不用跟他们挤一个房间了。 于红霞点了下头，“住在家里以后上班不方便。”她跟卢美芳还没像梦里那样撕破脸，现在大面上过得去，别的她不想多说。 姜凤淑却见不得卢美芳得意，给她泼了盆冷水，“广英今天来电话了，她听说红霞病退回城，也闹着要回来。老大媳妇，既然你工资多的花不完，今年年货你来置办吧。” 偷摸着给广英发电报，当她那点心思没人知道是吧？ 把广英拽进来给广军两口子添堵，她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想得可真美！ 拿她闺女当木仓使对付她儿子，她这亲妈还活着呢！ 她之前忍着不发是因为想给老大留点面子，现在她大孙子都要搬走了，她还顾及什么！ 李广成脸色难看极了，他都不知道卢美芳是什么时候给广英发的电报，“行，妈，今年我们置办年货。” 他立马应承下来。 卢美芳面色惨白，“妈，我，我就是，我没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你给广英发电报？卢美芳，姜广军是我亲儿子，这个家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他一间屋子，你不用惦记，广军搬走了，那房子空着也不会给你们住！你要嫌家里挤就搬出去，我保证不拦着！” 姜凤淑虎着脸，丝毫情面不留，这个儿媳妇暗戳戳的搞小动作，就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别老拿人当傻子！” 卢美芳垂着头，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姜广军会这么快搬出去住，她就隐忍几天，何必像现在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第14章 雁过拔毛，能拔一毛是一毛。…… 其实卢美芳给李广英发电报并没说什么，就一句话：于红霞病退带孩子回城了。 她了解李广英的性子，知道后肯定要闹着回城，所以她什么都不用做，一个李广英就能搅合得于红霞不安生。 户口能不能落上都不好说。 即使有二姨父帮忙能落上，那还能落下李广英？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就一块回城呗。 李广英回来了肯定念她的好。 至于房子，姜广军一家已经住进来了，轻易不会搬出去。 家里三个儿子，房子肯定是一人一间，她想多占一间不太可能，不过李广英回来没地方住肯定要住家里。 到时谁把房子让出来？卢美芳幸灾乐祸的想着，别看小叔子年纪小可一点都不好糊弄。而与房子相比，她更担心的是婆婆拿钱给姜广军买工作。 一个工作少说要六七百，李广英不会看着的，她一闹，婆婆铁定不会出这份钱。 于红霞再厉害又如何？还能霸道过李广英，那位可是姜姥姥从小带大，别的没学会，撒泼打滚口吐芬芳是学了一个全乎，家里也就婆婆能压制得住她。 所以怎么算卢美芳都不吃亏。 只是她没想到姜广军会搬出去，婆婆还反应这么大，看来皓皓在婆婆心里的分量不轻。 卢美芳思绪翻转不停，这没儿子就是没底气，还得生个儿子。 可是她肚子太不争气了，卢美芳心里叹气，嚼在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于红霞跟姜广军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非常默契的决定尽早搬出去，离卢美芳远些。 这人太能搞事儿，眼皮子还浅，总见不得别人好，为了一点利益在背后捅捅咕咕的，真不是个东西。 没人说话，饭桌上静悄悄的，几个孩子有肉吃还是很高兴，不过吃完饭就被撵回屋去玩了。 李广成低着头，放下筷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妈，你别生气了，过完年我们也找房子搬出去。” 为了一间房子卢美芳里挑外撅的，弄得家里不安生，他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不等姜凤淑说什么，卢美芳先急了，“咱们也搬出去，广成，你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你不是老念叨房子小睡觉挤吗？搬出去就是了。”广军能租到房子，他们也能。 他工资一个月有四十块钱，卢美芳不如他多也有三十块，他们就两个孩子，搬出去住生活上完全没问题。 卢美芳却不乐意，搬出去，说的容易，就她跟李广成这点工资，出去租房子住绝对没有现在过得舒坦。 再说李广成是个只知道吃饭不问家里米缸有多少余粮的甩手掌柜，搬出去以后家里什么事都要她自己张罗，她才不干呢。 “我不搬，在家里住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搬！” “那你想怎么样？”李昌顺沉着脸，道：“我是上门女婿，这家里的一切都姓姜，包括房子，以后都是皓皓的，老大媳妇，你不用惦记了！” “爸，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上门女婿？”卢美芳撇撇嘴，一口一个上门女婿，公公也不嫌丢人。 李昌顺平时极少吱声，这会儿他是真忍不住了，也丝毫不觉得上门女婿有什么丢人的，当年要不是他岳父，他早饿死街头了。 “不管什么时代我都是上门女婿！老大媳妇，如果你实在不想搬也行，就交房租吧，家里房子不白给你住了。” “爸，广成也是你儿子，你不能太偏心了。”卢美芳一脸委屈，怎么都挤兑她。 她有什么错？不就是替自己的小家多打算一些？ “我们怎么偏心了？老大媳妇，你说说吧。”姜凤淑声音冰冷。 这些年她一直尽量一碗水端平，这女人还不知足，怎么？非得家里所有东西都给她才行？ “妈，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不满足，你处事一向很公平的。” 说完李广成又对卢美芳道：“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就像爸说的，咱们要么搬出去住，要么以后给家里交房租，你自己选吧。” 这女人，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有多少人家住得比他们还要拥挤。 别的不说，就说这院儿里的周家，儿子结婚媳妇娶进来能有张床睡就不错了，人家还不照这样过日子？ 就卢美芳不知足，总想拔个尖尖，多占点便宜，不然就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 家里兄弟姐妹们六个呢，怎么能什么事都可着他们来。 “李广成，你没良心，我是为了谁！”男人不跟她一条心，老扯她后腿，她还争什么劲！卢美芳吼完，气呼呼的回屋去了。 姜广军看了看他爸妈，又看了看他大哥，都给气得不轻，他不过就是想搬出去住，怎么就闹成这样？ 好男儿不吃分家饭，不管家里的东西还是房子，他真就不稀罕。 不过姜广军没傻的当众说出来，既然卢美芳口口声声说爸妈不公平，偏心他，不做实了貌似很对不起她费尽心机搞出来的那些事呢。 姜广军眸光一冷，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而此时，机械厂家属院，于家。 也在讨论于红霞回城的事。 于红霞的父亲于兴民，母亲崔大妮，他们一共生了四个孩子。 于红霞是老大，她下面的两个弟弟都结婚了，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十九，刚刚订婚，过完年出嫁。 “红莲，你大姐回来了，你知道吗？”说话的是崔大妮，她刚才上厕所，听人闲说话才知道，姜广军昨天来家属院了。 姜广军回来了，那红霞是不是也回来了？那个没良心的丫头，太狠心了，七年，一片布丝儿没往家寄过。 吃完饭，两个嫂子都躲回屋了，又开始糊纸盒的于红莲闻声头都没抬，她漫不经心的道：“我哪知道，又没联系过。” 当年她大姐结婚，姜家给了三百块钱彩礼，她爸妈却一分钱嫁妆没给大姐准备，于红莲就清楚的知道，她以后也会被父母当货物一样嫁出去。 所以她很早就开始替自己打算了。 只是她没工作，学历只有初中，长得也不如大姐漂亮，太好的对象找不到，现在订婚的这个还是一块糊纸盒的大妈给介绍的。 她自己相中就定下了，没听家里的，于父于母现在有些管不了她。 “红莲，你明天去姜家看看。”一旁的于父吱声了。 “我不去。”于红莲把脸扭到一边。 “叫你去就去，去了打听打听，你大姐夫是不是回来接班的。” 别的于兴民不在意，可姜广军要是回来接班，到时在一个厂子里上班，少不了接触，总不好闹得太僵。 崔大妮一脸苦大仇深，埋怨道：“都七年了，红霞也不说回来看看。” 于红莲一听不乐意了，“当初不是你们说的，就当没她那个闺女！” 她妈真是，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不过她姐才聪明呢，结婚就不和娘家来往了，也是这个破家没什么好留恋的。 要是她也不回来，在她爸妈眼里只有儿子，女儿连棵野草都不如。 “去看看吧，当初说的不过是气话，谁家嫁闺女不要彩礼？”于兴民不以为然的道。 “那你们给嫁妆了吗？有几个嫁闺女不给准备嫁妆的？” “啥嫁妆，给你带一身衣服出门子就不错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们又不指望你们养老！” 崔大妮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她出嫁时娘家要了不少彩礼，结婚后，除非年节，她平时都很少回娘家。 “那也不能一点嫁妆没有吧？多让人笑话，你们要想老死不跟我往来也行。”于红莲噘着嘴，“反正你们啥样，这家属院的人又不是不知道。” 于父气得要死，他在机械厂上班，每天进进出出的，脸面还是要的，“行了，我给你打对箱子。” “现在谁还用箱子，都用立柜了，我想要个梳妆台。”别的于红莲不指望，出嫁时能有个梳妆台就不错了。 “大不了我这个月多糊点纸盒。” “糊纸盒能挣几块钱。” “从我初中毕业到现在三四年了，挣了总有几百块钱吧？” “那你不吃不喝了？” “我也给家里干活啦，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哪样不是我？” “你姐当初可没有嫁妆，彩礼也比你多一百。”总之就是不太想给嫁妆。 “我跟大姐能一样吗？她十六岁下乡了，我十九，初中毕业就在家里糊纸盒，每个月怎么也有十来块钱，你们可没给过我几毛！” 于红莲是个厉害的，哪怕父母脸色不好看还是把话说完了。 于父想了想，“成吧，就一个梳妆台，多了没有。”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这个小女儿嘴巴厉害，能说会道的，对象家里兄弟多条件一般，但好歹是个正式工，出嫁时是不能太寒碜，让人笑话。 “你哪天去看你大姐？” “明天吧，我就空着手去呀？”于红莲想着，雁过拔毛，她能拔一毛是一毛。 “咋地，你还想拿个四盒礼？他们一个小辈，哪来的那么大脸！”一听她要钱，一旁的崔大妮不干了。 “那我不去了，我当小姨的头一次上门，空着两只手我嫌丢人！”抠搜的，自己外孙子都不惦记。 于兴民面色铁青，最后还是做主，让崔大妮拿了两块钱出来。 可有钱没票也不行，于红莲又要出来一斤粮票，可把崔大妮心疼坏了。 第15章 咱们也是有车一族了。 见到妹妹，于红霞丝毫不意外，这几年她们姐妹俩一直有书信往来，只不过她每次都是把信寄到曹家，她父母根本不知道。 红莲之前在信里提过订婚的事，今天特意带着对象一块来的。 小伙子叫曲文志，过年才二十二，长相一般，个子倒不矮，就是人看起来略有些单薄，他在自行车厂上班。 单位不错，而且已经转正了。 于红莲跟曲文志来时买了不少东西，多半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他们头一次来姐姐家见外甥们，总不好空着手。 崔大妮扣扣搜搜的就给了两块钱，根本买不了什么，这些东西都是曲文志花的钱。 不过他们来时姜广军不在家出去了。 昨晚卢美芳闹了一场，今天早上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好像昨天那个口口声声指责公婆偏心的人不是她。 于红霞甚至怀疑昨晚是不是一场梦，这人变脸的速度太快了。 其实卢美芳是被李广成劝说通了，她宁愿给房租也不想搬出去。 反正一个月就多给家里几块钱，他们给得起。只当是变相涨生活费了。 搬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账卢美芳还是会算的，二选一，她当然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个。 于红莲带对象过来时，卢美芳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只有于红霞跟几个孩子。 媛媛跟皓皓见过小姨小姨父就去玩了，于红莲抱起欣欣，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小丫头咯咯笑着一点不怕生人。 “姐，欣欣过完年就要去幼儿园吗？太小了吧。”她没想到大姐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还是曹家有门路。 “已经说好了，过完年就送去，不然我上班没人带她。”欣欣去幼儿园估计要适应几天，孩子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离不开人。 “红莲，你们婚期定在哪一天了？”于红霞给妹妹妹夫泡了两杯红糖水，这红糖还是昨天冯大妈送的。 “定在了二月二十六号。姐，到时候你来吗？”于红莲小心翼翼的问。 “我不一定去家里，但你结婚姐也不会错过，姐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还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即使多年不见也有几分感情在的。 于红莲松了口气，“姐，你不想回就不回去，我婆家离你们幼儿园不远，以后有时间我去看你。” 那个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呆。 自从二哥结婚以后，她和姐姐原来的房间就没了，她只能住在客厅里，床是用两个箱子拼成的，睡觉时要拉上帘子，不然家里人进进出出的非常不方便。 于红莲有时恨不得立马就嫁出去，她婆家房子也不大，可至少有个单独的房间，而且自己挣钱自己花，不用交给家里。 于红霞轻叹了一声，劝道：“婚期定了就安心待嫁吧，以后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了，别的事不要多管。 于红莲点点头，她明白大姐的意思，不要对娘家人有太多期盼，保护好自己。 “姐，你有工作了还考大学吗？” “考啊，又不耽误什么。” 于红莲眨了眨眼睛，她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那等你考上大学，能不能把工作卖给我？”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 于红霞笑了，“可以，不过你手里有那么多钱吗？” 买工作红莲婆家肯定不会出钱，她也不能把工作白给红莲。 “我会想办法的，姐，你现在买工作花了多少钱，到时我一分不少的给你，绝对不占你便宜。” 于红莲脑子转得飞快，幼儿园工作好，轻松每周还有休息，一个月至少三十块钱工资，没钱可以找婆家人借，顶多两年就还上了。 一旁的曲志文闻言，急忙附和道：“大姐，我们可以再多出一点，钱我来想办法。” 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顺利的话大姨姐七月份就能考上大学，也就半年时间，很快的。等红莲有了工作他们的日子才会更好。 其实他跟红莲订婚家里不太同意，主要是红莲没有工作，彩礼要的多，嫁妆反倒没多少，这样的媳妇娶回去不划算。 曲志杰觉得没工作不要紧，等结婚以后他想办法给红莲弄个临时工。 彩礼多也能接受，于家他不在意，他看上的是红莲这个人，不仅厉害有主见，还十分能干，长得也不错。 他不是长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以后肯定要分家搬出去，妻子有主见日子才能过起来。 这是当初给他介绍对象的大妈说的，他家兄弟多，他得多替自己打算，不能什么都听父母的，他父母又不止他一个儿子。 “行，如果我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工作一定先考虑给你。”有偿顶替的话于红霞不介意先考虑自己妹妹。 在梦里，红莲是娘家人当中，唯一一个在她日子拮据时伸出过援手的，虽然帮衬的有限，可红莲没有工作日子也不好过。 能雪中送炭已经实属不易。 于红霞记得妹妹这份情义，但她也没把话说死，半年之后的事情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这样于红莲也很高兴，至少能有个盼头，“姐，咱爸还惦记姐夫接班的事呢，特意让我来问问。” 于红霞闻言冷哼了一声，“你回去告诉他不用惦记了，你姐夫不回城。” “好，我知道了，回去会说的，让他们死心。姐，你脸色看着不是太好，去医院检查了吗？”于红莲没再说家里的事，大姐不爱听，她就岔开了话题。 “回来还没去过，等过两天的，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今天来月经，疼得有些厉害，这是寒重，得喝中药调理，只是回来这几天一直没顾上。 “没事儿就好。”她也不用担心了。 于红莲跟曲文志坐了会儿就回去了，主要是曲文志请假来的，快过年了厂子里忙，他要赶回去上班。 于红霞拿出几包山货让曲文志带回去，也是一点心意，还告诉了红莲双梧胡同那边的地址，以后有时间可以去串门。 二人刚走没多一会儿，姜广军回来了，还推着三轮车。 他早上出门，去附近的国营旧物寄卖商店转悠了一圈，买了辆旧自行车和一个车轮，家里有现成的铁管和木板，花钱找人焊接组装成了三轮车。 三轮车是那种厢式的，能放很多东西，刚组装好就有人要出钱买。 姜广军没打算卖，他自己还要用呢，三轮车有时比自行车方便。 于红霞一脸惊讶，盯着三轮车看了半天，早上姜广军翻箱倒柜的，她还以为在找什么东西呢。 “媳妇，你坐上来我带你出去兜一圈？以后咱们也是有车一族了。”姜广军调侃道。 “算了，大冷的天，我不想遭那个罪。”于红霞摆摆手，她经痛小腹不太舒服，不想出去吹冷风。 姜广军不勉强她，“那你回屋歇着吧，我上双梧胡同看看，把炕扒开清理一下积灰了，过两天好搬家。” “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没多少活。我去找冯大妈借个工具。”冯大爷是泥瓦匠出身，家里工具齐全。 听见姜广军说话，冯大妈就打屋里出来了，她盯着三轮车看了半天，“广军，你可真能耐，还会组装三轮车，不过你这车得去派出所登记吧？” 姜广军拍了脑门，“大妈，您不提醒我都给忘了，一会儿我就去。”他真 没想起这茬。 “年轻人总是丢三落四的。”冯大妈念叨了一句，又道：“广军，你要使啥工具，自己来拿吧。” 冯大妈从屋里拎出来一个竹篓，里面全是泥瓦匠干活用的各种工具，有些年头了。 姜广军挑了几样用得上的放到三轮车里，“大妈，我用完就给您送回来。” “行，不着急，你用吧。”冯大妈说完回屋去了，很快又抱着一沓东西出来了。 姜广军正准备要出门，见状就随口问了一句，“大妈，这些是挂历吗？” “你大爷昨晚从厂里拿回来的，印坏了，我给大伙分分。” 冯大爷早就不干泥瓦匠了，在印刷厂上班当工人呢。 冯大妈抱着挂历先进了他家。 姜广军在后面跟进来，挂历已经在桌子上铺开了，于红霞正低头看着。 “大妈，这挂历哪印坏了？”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有两处的日期印错了，给你们家一张，你挑吧。”冯大妈指了指下面日期。 于红霞这才发现，三月份的农历日期给印错了，有两个二十八，还有十月份的星期天少印了一个，多了一个星期一，这错的确实有些离谱。 “大妈，这样的是不能出厂吧？”挂历是单张的彩色瑞兽图，各种图案。 于红霞挑了一幅双兽骏马图，下面印着日期，两端是卷轴式设计，挂起来肯定非常漂亮还有艺术感，上面还有定价。 “可不是，不计较的还好，要是计较的肯定不会要。”一年就换一次挂历，谁家喜欢用带瑕疵的？当然不花钱白送的另算。 “隋厂长昨天好一顿发火，这是临时加的一批订单，人家催着要呢，你大爷他们今天又要加班了。”冯大妈摇摇头，她不想自家老头加班，本来气管就不好。 说完冯大妈往北面正房去了。 姜广军看着于红霞手上的挂历，心道这样的失误怕是有人故意的吧？ 他想了想，也转身出去了。 第16章 姜广军从家里出来，没急着去…… 姜广军从家里出来，没急着去双梧胡同，他先去给三轮车登记上了牌，然后去印刷厂找冯大爷。 冯大爷叫冯保拴，听说外面有人找他，立马从车间里出来了。 “广军？”见找他的是姜广军，冯大爷楞了一下，“你咋来了？” 姜广军拉着冯大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大爷，我听大妈说厂里印坏了一批挂历？” “是啊，怎么你想要？”冯保拴听后直接笑了，“你要几张？大爷给你拿去。”不就是想要几张挂历吗？还值得特意跑一趟。 “不是，大爷，我想全要了。” “你全要了？”冯保拴拧起眉头，他还以为广军只是要几张送人呢，全要的话有些麻烦，“这事儿得去问问隋厂长。” “我知道，大爷你去帮我问问，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不让您老为难。”姜广军也是灵机一动，想着把这批挂历弄到手，倒卖出去换点零花钱。 他组装完三轮车兜里的钱就见底了，得赶紧想办法挣钱，不然媳妇孩子要喝风度日了。 冯保拴摆了摆手，“你小子别跟我整这虚头巴脑的，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帮你问问就是了。”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姜广军是他看着长大的，帮一点小忙算什么事。 因为在上班，冯保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蓝色工装，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刻痕，皱纹层叠着，背也有些驼，他说完咳嗽了两声，进去找隋厂长了。 这家印刷厂不大，一共不过两百多个工人，隋厂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听说有人想要印错的挂历，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冯保拴却劝道：“隋厂长，这孩子是我们院儿的，他母亲就是姜凤淑，你应该认识。” “哦？是红星木器的那个女木匠？”隋厂长一听立马来了兴趣。 女木匠嘛，特别稀少，还很能耐，他不止很听说过，还见过好几次呢。 “对，就是她。姜凤淑可是祖传的手艺，她老爹在我们那一片很有名气，以前还给旧政府大官的姨太太打过家具呢，可惜人没的早，不然姜凤淑的手艺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水平，肯定会更进一步。” 两家门对门住了几十年，姜凤淑的底细冯保拴再清楚不过了，他说的并不夸张。 隋厂长摸着圆润的下巴，想了想，“行，不就是几张瑕疵挂历吗，给他吧。” 他儿子最近处了个对象，双方感觉都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五月一两个孩子应该会结婚。 到时候三十六条腿肯定是少不了的，他正好找姜师傅帮忙打一套像样点的家具，姜师傅的手艺在行内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想请人家未必排得上号。 即使排上号了，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拿出真本事来。 这有时候花同样的钱定的家具却不一定是你最想要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这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 隋厂长倒不是想占什么便宜，就是希望到时候姜凤淑能多上点心。 昨天那批印错的挂历是临时加的订单，发现有错误时还没出厂呢，不然他就麻烦了，退单都是小事，失信可是会影响厂里以后的效益。 昨晚被厂里工人拿走了一些，现在还有四百多张。因为定制的挂历，别的单位不可能要，离过年又仅剩十天了，一个弄不好，这批挂历就要砸到手里。 隋厂长想得很通透，姜广军想要就按成本价给他，多少还可以弥补下厂里的损失。 不过他让人在每张挂历的右下角空白处都扣上了“瑕疵”字样的印章，不然一旦被有心人揪住他是要犯错误的。 至于姜广军要这么多瑕疵挂历干什么？隋厂长不问也知道，肯定是拿去赚差价，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不为了挣钱谁要这些东西干嘛？不当吃不当喝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他又不是白送。 挂历拿到手了，冯保拴帮忙搬了两趟，三轮车都装满了，姜广军蹬着三轮车直接去了黑市，快中午了，黑市里人已经不多了。 他把挂历一摆出来，就有人过来问价，两毛五一张，他陆续卖了几张，后来就被几个人两毛钱一张全买走了，说是去乡下卖。 真是出乎意料，姜广军还想着在黑市卖不掉去集上卖呢，京郊附近的几个公社都有集市，明天腊月十九，正好是开集的日子。 反正他有三轮车，路远点也没事，想不到这么快全卖了。 姜广军高兴的收好钱，没再耽搁，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包子垫垫肚子，又去买了两瓶酒给冯大爷，他不能让老头白帮忙。 等他拉着弄来的砖和土到双梧胡同时，已经中午了，他撸起袖子赶紧干活。 炕洞里积灰多，烟走得不顺畅，风向一不对就往回呛烟。 姜广军在炕中间刨开一个口子，扒去几块砖，用铲子把炕洞里的灰油铲出来，再把砖铺回去用黄泥抹平。 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干完了。 他又给厨房里砌了个连着炕的单孔小灶，之前用的连炕炉子，被上个住户拆走了，姜广军觉得烧火做饭还是土灶好用，就自己砌了一个。 至于烧什么，可以烧蜂窝煤，也可以弄些刨花木屑废木料啥的，这些东西木器厂不要太多，让他妈打声招呼肯定会给他留着。 想着，姜广军去了对面徐家。 “徐大妈，能借我一块蜂窝煤吗，我把炕烧上。”他什么都准备了，唯独没准备蜂窝煤。炕上湿，不烧火干的很慢。 阚老师好像出门了，不在家。 听见姜广军的声音，东厢房里很快出来个身上扎着灰布围裙的女人，这位就是徐家的大妈。 她听姜广军说要借煤球，立马夹了块正燃着的煤球出来。 “你是小姜同志吧？”姜广军昨天过来看房子的时候她瞧见了。 “是，徐大妈，你以后叫我广军就行。”叫小姜同志太客套了。 “广军？”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你姨父是不是机械厂的曹队长？”徐大妈看着他问道。 姜广军点了下头，但凡在机械厂上班的，就没有不认识他二姨父的。 “徐大妈你忙着，我去烧炕了。”姜广军说完接过火钳子，夹着煤球进了厨房，放到灶堂里，很快着了起来。 姜广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没有呛烟倒烟，说明炕好烧了，就洗了洗手，准备要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他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家里人吃完饭了，各回各屋，只有于红霞带着欣欣在客厅里等着呢。 见他脸上脏兮兮的，进门还拎着个麻袋，不知道的还以为逃荒去了。 于红霞赶紧放下孩子去倒水，“快洗洗脸赶紧吃饭吧，炕通完了？” “通完了，两天估计就能干，我还在厨房砌了个单孔灶。”不然不会这么晚才回来。 姜广军说完瞥了一眼客厅右侧的卧室门，这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此时门内，卢美芳正屏气凝神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李广成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拽到床上，“孩子们看着呢，你有点当妈的样子行不行！” 卢美芳无所谓的嘟囔了一句，“我就是听听他们说什么。”又没干坏事。 “想听就大大方方的出去听，别鬼鬼祟祟的。”李广成语气里带着嫌弃，这女人越来越没下线了。 卢美芳撇撇嘴，躺到床上，到底没再去偷听。 客厅里，姜广军洗完脸吃过饭，敲了敲父母房间门，老两口都还没睡呢。 “通炕怎么不等礼拜天叫你爸去搭把手，你一个人干多费劲。” “没多少活，就清理一下炕洞里的灰油，我一个人就行。妈，明个儿给我要两车废木料，我留着烧炕。” “行，我叫人给你留着，院儿里的三轮车是你的？”姜凤淑刚才趴窗户看见了，姜广军骑三轮车回来的。 “我今天找人组装的，咋样？够结实吧？”姜广军臭屁的问。 姜凤淑点点头，“还行，这以后家里买蜂窝煤土豆白菜啥的，不用找人借车了。” 姜广军也是这么想的，自家有车以后干什么都方便，接着他又说起挂历的事。 姜凤淑听完，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你今天赚了多少钱？” “两毛钱一张，一共四百多张。”还有一些隋厂长白送的旧年画也卖了。 姜广军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递给李昌顺，“爸，我用了家里几根铁管。” 李昌顺摆摆，“不用给我钱。” 姜广军却非要给，爷俩推让着。 “你们爷俩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当着她面搞小动作，可真敢。 李昌顺忙道：“广军要把铁管钱给我。” 姜广军笑了笑，“妈，这钱给你吧。” 姜凤淑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我弄了张床，明天你去厂里拉回来，还有个新橱柜。” 别的东西都可以用旧的，橱柜最好还是用新的，干净卫生。 “行，我明天去拉。”还是老太太给力了，这么快床跟橱柜就弄到了。 姜凤淑把钱收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姜广军，“下次再有这好事带上你大哥。” 姜广军没吱声，大哥倒能带着，可卢美芳那人实在是不咋地，他不想搭理，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还是算了。 “你嫂子那人是有些小心思，眼皮子也浅，不过亲兄弟之间能和睦相处还是别闹太生份了。有你大哥在，卢美芳怎么作她都翻不出大天去。”这一点姜凤淑还是敢保证的。 老大的性格比较像李昌顺，平时不爱出头，也不喜欢表现自己，但心里有杆秤，谁轻谁重看得一清二楚。 第17章 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姜广军垂着眼帘，很快转移了话题，“爸，隋厂长给了我几副手绘年画，就是有些褪色了，还能补吗？” 他没带回来，放在双梧胡同那边了，旧年画给人家糊墙都不要，姜广军也不打算卖，想自己留着收藏。 “补它干什么？”不等李昌顺说话，姜凤淑先瞪了儿子一眼，这小子肯定又琢磨什么呢，一肚子鬼心眼。 李昌顺看了看老妻，轻声笑道：“旧年画价值不大，没必要补。” 修补书画他略通一二，小时候跟着父亲学的。李家祖上是官宦出身，曾经富贵过，只是到李昌顺曾祖父那一代渐渐开始没落了。 他父亲是个酸儒，不事生产，靠着祖上留下的一点余财跟妻子的嫁妆过日子，平时最喜爱摆弄笔墨纸砚这些东西，说好听的是附庸风雅，说白了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一事无成。 李昌顺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些，只是在他十二岁时父母先后病逝了，留下他一个独子，年岁小又不怎么经事，仅有的一点家产全落到了叔父手里，他只能跟着叔父讨生活。 后来打仗加上天灾人祸，叔父见家产败得差不多了，就丢下他带着一家子往南逃荒去了，而李昌顺随着一群人北下，几经辗转到了京市。 可他一个半大孩子，就算识些字懂些笔墨没有谋生手段也无用。 饿得走投无路最后只能当了姜家上门女婿，学起了木匠。 这些事李昌顺从来没对外人提起过，他不知道广军是怎么知道的，可能是他岳母说的吧，他的过往从来没瞒过姜家人。 只是前些年闹的厉害，这些事说出来就是祸端，李昌顺不说，姜凤淑更是只字不提，才安稳过了这些年。 姜广军之所以知道，还是托重生的福，前世他爸那位叔父的后人，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消息找上门来，可能看他们家日子过得实在一般，亲是认了，但是之后并没有太多来往。 姜广军刚才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他爸是退休后才重新捡起来的书画，现在哪有闲情雅致，好在他爸并没有多想。 “那算了，画我先留着。”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裱起来，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应该能值些钱。 姜广军是个门外汉，对书法绘画画没兴趣，家里兄弟姐妹六个，也是一个都没遗传到他父亲的文艺细胞。 可能姜家的基因太强大了。倒是他家媛媛喜欢画画，前世还考上了美院。 “要不哪天我去看看？”李昌顺被儿子说的有些手痒。 姜凤淑斜了他一眼，“你不嫌累呀，一把年纪了天天加班，还当自己二十岁呢？那些画先放着没不了。” 李昌顺立马歇了心思。 姜广军憋着笑，赶紧走了，再呆下去，老太太要发飙了。 姜广军从父母房间里出来。 他哥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呢，嘴里叼着烟，眼神落在一处半天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广军坐到他对面，“哥，你想什么呢？” 李广成，“我没想什么。广军，你手里没钱了吧？哥这有，给你拿点。” 他还不知道姜广军卖挂历的事。 姜广军也没打算说。 说着他起身就要掏兜，他特意在客厅等着广军就是为了这事。钱也不用找卢美芳要，他手里存了不少私房钱。 别看卢美芳整天掐尖要强的，不知道的以为她当家，实际上她根本拿捏不住李广成，纯属瞎蹦跶。 “不用了哥，我钱够用。”姜广军顿了一下，声音突然转冷，“哥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跟嫂子一般见识。” 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从他回来就里挑外撅的。怎么？他下乡了就不是这家的儿子了？ 房子都不能住了！ 还是以为没人会把她怎么样？他真想收拾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动手。 李广成心里苦笑，“行，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看好她的。” 这个弟弟他太清楚了，真要混不吝起来他都打怵，偏偏卢美芳还不自知，以为广军是好算计的。 他记得小时候，广军从曹家回来那年，周家二房的几个小子骂广军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经常挤兑挖苦，有次把广军惹急了给揍得鼻青脸肿的。 当时他姥姥堵在周家门口骂了半天，周家自知理亏，是赔礼又道歉的，大伙也都说他们家孩子被打是活该，自找的。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这就过去了，小孩子打架不记仇。可六六年那会儿，周家二房莫名就摊上事儿了，要不是周家老爷子找上他姥姥求二姨父给帮的忙，全家可能都得被送去劳改，最后是有惊无险。 这事别人不清楚，李广成却知道是广军干的，那时广军才十六七岁，谁会想到他下手那么黑。 周家二房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呢，这些年一直在夹着尾巴做人，同时还要记着姜家的好。 李广成想着顿时打了个激灵，也回过神来，“广军，你弄个三轮车是想揽活吗？要不哥帮你联系联系？” 年前结婚买家具的多，广军可以去给人家送货。 送一趟好几毛钱呢。 姜广军摇头道：“不用，我明天要去拉家具，没时间。” 挣钱的事他另有打算，去蹬三轮车卖苦力不是不行，但挣钱太慢，他过完年要回东北，走之前必须多给他媳妇留些钱傍身。 不然万一有个什么事急用钱，找人借太不方便。再者老话说的好，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这过日子不能总指望别人。 李广成听他这么说，就没多言，广军一向有主意。 兄弟俩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屋了。 孩子们都睡了。 姜广军进来时，于红霞正坐在桌前看书呢，听见他开门，抬了下头，“累一天了，你早点歇着吧。” 姜广军没觉得有多累，他现在二十七不是五十七，浑身都是力气。 “你今天上午去哪儿了？” “卖挂历去了。”姜广军笑着把钱掏出来一股脑塞到她手里，“这些先给你，我留下一百，还有用。” 他家钱都在他兜里呢，他媳妇对他是真放心，都不问怎么花的。 于红霞听说他卖挂历去了，立马就猜到怎么回事儿了，“你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半天不到三轮车的钱赚回来了。 于红霞放下手里的书，把散落在桌子上的钱一张张整理好。 “今天就是碰巧了，没有下回了。”也是冯大爷给力，加上隋厂长有些小心思，不然人家卖给谁不行。 于红霞把钱整理好收起来，轻声提醒道：“以后还是少去黑市吧。”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家里这个嫂子必须得防着。 “放心，我会注意的。”他刚才就是故意说给卢美芳听的。 卢美芳肯定在门后偷听呢，他哥说给他钱时并没压低声音。 “等过两天搬走就好了。”姜广军百无聊赖的坐到床边。 时间还早他不想睡觉。 “上午红莲来过了？” “嗯，跟她对象一块来的。”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姜广军挺了解曲文志的，那人还不错，他小姨子看人有点眼光，不过还是他媳妇眼光最好。 “二月份呢，你赶不上了。”于红霞可不知道他在心里自夸，把书收起来准备睡了。 她不睡，姜广军也不会睡，还抓着她辫子把玩，她根本没法看书。 “咳、咳、咳……” 这时，院子里响起熟悉的咳嗽声，一听就是冯大爷回来了。 “媳妇你先睡，我去找冯大爷说会话，一会儿就回来。” 姜广军穿上大衣出去了。 厂里今晚加班赶订单，八点钟才下班，冯保拴一脸的疲惫，回来的一路都在咳嗽，显然是累到了。 姜广军推门出来时，老头正要进自家屋呢，听见动静就转过头来。 “是你小子呀，还没睡呢？” 姜广军上前几步，把揣在大衣兜里的酒拿出来，递了过去。 “给我的？”冯保拴一脸惊讶。 “今天多亏您老帮忙，让我赚了点零花钱，给您买两瓶酒喝。”不是什么高档酒，就是二锅头。 冯保拴高兴的赶忙接过来，借着头顶的月光看了看，是他常喝的那种酒，这酒不贵但他就喜欢喝这个。 “没想到啊，我还能喝到你小子买的酒。”冯保拴感慨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四下看了看。 此时天色已晚，各家都亮着灯。 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爷俩的身影拉拽得很长，院子里这会没别人。 冯保拴悄悄松了口气，他不是怕别的，就怕被自家老伴知道没收不给喝，他气管不好，烟早不抽了，酒平时根本舍不得买。 这会儿一下子得了两瓶，他心里已经美开花了。 他捂着怀里的酒，探头探脑的样子很是滑稽，他悄声问姜广军：“今晚起夜不？大爷叫你，咱爷俩正好作个伴。” 姜广军急忙摆摆手，“大爷，这事我可不和你约，您老人家还是自行方便吧。”他年纪轻轻的肾好着呢，晚上很少起夜。 冯大爷哈哈笑起来，带着几分畅快，他就是故意逗逗姜广军。 这小子，刚会走路那会总往他家门口撒尿，你骂他吧，他还咯咯乐，然后趁你不注意又撒一泡。 就跟那小狗似的，专挑一个地方。四六不懂的年纪，你再生气还能揍他一顿不成？他媳妇去找姜婶子，老太太说童子尿辟邪，便宜他家了。 奶奶个腿儿地，他家一窝子的贫民，穷得饭都快吃不上了，哪来的邪祟！小浑蛋就是故意的。 “你小子，等再过三十年的，你就知道了！”冯大爷说的意味深长，大有他是过来人这是经验之谈的意思。 第18章 你就是向着你弟弟！ 姜广军跟冯大爷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屋睡觉了。 这边李广成跟卢美芳还没睡，房间里亮着灯，两人在吵架，怕吵醒孩子也不敢太大声，听见姜广军开门关门的动静，两人互相瞪了一眼，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刚才听到要给姜广军钱，卢美芳很生气，李广成一进来就不满的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给姜广军钱？我都听见了，你别想瞒我。” “我没想瞒你，广军是我弟弟，他手头不宽裕，我当哥的帮衬一把怎么了？” “你不也常给你弟弟钱吗！” “我，我弟工资不是少吗。”卢美芳有些心虚，说话支支吾吾的。 “你弟工资少，你工资多？我给广军钱他可没要，你弟弟哪次拒绝了？只怕还嫌给的少吧！” 李广成一个月工资有四十块，去掉给家里的生活费都自己留着，他不怎么喝酒，但抽烟。两天一包烟，一个月要五六块钱，剩下的钱才存着。 卢美芳一个月三十块钱，孩子的学费她交，还有生活用品也是她买，再给她弟弟三五块的，有时再买件衣服，这些年她根本没攒下多少钱。 “卢美芳，你在质问我的时候，怎么不先反思一下自己？” 卢美芳被怼得哑口无语。 她弟弟工资其实不算少，可总是不够花，有时碰上了问她要几块，她还能不给？ 李广成从来没说过什么，卢美芳也不找他要钱，两口子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广军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收敛些，真要给广军惹急了，他不会心慈手软的。” 卢美芳却不以为然，她是姜广军的亲嫂子，姜广军还能揍她不成？ 揍她也不怕，她娘家两个弟弟呢。不过算姜广军识趣，没要李广成给的钱。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真有那一天我是拦不住。” “你就是向着你弟弟！” 卢美芳气哼哼的躺下了。 李广成也背过脸去…… 第二天天一亮，于红霞便起来了，想着早点把饭做上。 结果进厨房一看，卢美芳已经在煮粥了，于红霞纳罕的看着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起这么早。 卢美芳朝她笑了笑，她早起做饭可不是想示弱，都要搬走了她没必要再做什么。况且是姜广军自己说的手里钱够用，那一定是还有钱了。 只要不花他们的钱做顿饭算什么。 她心里盘算着，对于红霞挤出一抹还算温和的笑来，“二弟妹，你再回去睡会儿吧，我来做早饭。” 听她这么说于红霞没客气，“那辛苦嫂子了，我去看看孩子。” 说着于红霞转身回屋了，她哪睡得着，去把孩子们昨晚用的痰盂倒了刷洗干净。 水池边上，刘大妈在接水，邱姐打着哈欠在一旁刷牙。 “邱姐，你不上班还起这么早？” “习惯了，到点就睡不着了。”说着她朝于红霞身后努了努嘴，“你嫂子今天挺早。”连着三天了都是于红霞做饭，她一直留意着呢。 于红霞淡淡地笑了笑，“以前饭都是我嫂子做，也挺辛苦的。” 在外人面前，她不会说卢美芳一句不好，更不喜欢在背后嚼舌头根。 邱姐眨了眨眼，“就你脾气好。” 病退回城了，以后的日子怕不会好过，卢美芳不是个善茬。 前天她听着好像吵起来了，只是没听清在吵什么。这有鸡汤不喝，只顾着吵架，肯定不是小事。 邱姐一心想吃瓜，偏偏姜家人捂得严实，她一句打听不出来。 她还不晓得于红霞已经有工作了，并且很快要搬走了。 这院儿里的人平时处着还行，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没一个好说话的，于红霞没吱声，她不想跟这些人有太多瓜葛。 刘桂珍一边接水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昨晚姜广军跟冯大爷在院子里说话很多人都听见了。但具体说什么没人知道。 见到于红霞，她有心打听打听，可于红霞没给她张嘴的机会，拿着洗刷干净的痰盂回去了。 正巧冯大妈过来，刘桂珍一脸迫切的凑过去，“冯嫂，你家冯大哥昨晚加班了？回来的挺晚。” “昨晚厂里赶任务，他们加了几个小时班，不过总算忙完了。” 冯大妈语气先是无奈后又带着一丝轻松，她家老头这会儿还没醒呢。 昨晚喝了二两酒睡得很踏实，都没怎么咳嗽。 “昨晚广军找冯大哥说什么？” “能说什么，睡不着觉闲唠嗑呗。行了，我不跟你说了做饭去了。”这个刘桂珍最爱到处八卦，冯大妈不想和她多说。 见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刘桂珍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走了。 邱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道，一早上院儿里还挺热闹，真是少有。 吃过饭，姜广军跟着父母一块出门了，去木器厂将床跟橱柜拉到双梧胡同，还有两麻袋刨花跟废木料。 橱柜是崭新的，上下两层，原木色的看着很干净。 床是一米五宽的旧床，搬进卧室靠墙放着，卧室里仍很空旷。 姜广军想着再弄张上下铺，等天暖了，让媛媛和皓皓睡，不然孩子多一张大床睡不开。 姜凤淑的徒弟小张过来帮忙，一会还要回去上班，姜广军给他塞了盒烟将人送走了。 回来给炕烧上，顺便把昨天借的蜂窝煤还了。阚老师仍是不在家，估计出门了，昨天就没看见他。 “广军，你啥时候搬过来？”徐大妈问道。 “过两天炕干了我就搬过来，大妈你退休了？”姜广军随口问道。 “退啥休，我原来在服装厂上班，后来把工作给我闺女了，现在没上班。”徐大妈一脸无奈。 她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有工作，闺女没有，又舍不得闺女下乡，就把工作给出去了。 她现在每天除了干家务活没别的事。 姜广军理解，为了不让子女下乡吃苦，父母将自己工作给出去的情况很多，一点不稀奇。 “三姑，你在家吗？”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喊。 “在呢，庆丰你咋来了？”徐大妈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姜广军回头看了一眼，在大门口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青年。 听着是徐大妈的侄子，皮肤黝黑，看着是个常年干农活的，背上背着个篓子，感觉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姜广军没去探究，回屋见灶里的柴火要烧没了，又加进去几块木头，然后去把倒座房收拾一下。 里面有个破烂的木架子，他瞅着没什么用给劈了，留着烧炕。 “小姜，你忙着呢？”徐大妈过来了。 “大妈，您有事啊？”姜广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进屋坐吧。” “我不进屋坐了，广军，三轮车借大妈用用？”徐大妈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搬来就找人家借车。 “用吧，车在院子里呢。”姜广军把车放在窗下了。 他本来打算一会去置办些东西的，徐大妈要用车他只能腿儿着去了。 “大妈，你要拉什么，用我帮忙吗？”姜广军好心的问。 “不用，有我侄子在呢。”徐大妈眼神闪躲着拒绝了。 姜广军见状没再多问，看着她把车推走，关上房门去附近的商店转了转，把要用的锅碗瓢盆买回来。 昨天他在黑市换了几张工业卷正好都用了，他买完东西回来，过了一个多小时徐大妈才把车推回来。 “广军，车给你送回来了。” 徐大妈瘦瘦的力气不小，三轮车她自己推回来的。 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好的大妈。”姜广军刚应了一声，没想到徐大妈人已经进屋了。 她从手上拿着块肉，“广军，今天太麻烦你了。”肉不多，也就一斤左右的样子，用油纸包着。 姜广军连忙摆手，“大妈，这可不行，快拿回去吧。” 肉不便宜，一斤七毛多，还得有票，以后一个院子住着，用不着太计较，姜广军推辞不肯收。 “收着吧，这肉是我侄子送来的，他们家杀年猪了。”徐大妈说完把肉放到桌子上，转身就走。 姜广军恍然，他明白了，这不快过年了，乡下有家里养猪多的，除去必须交任务的可以自己处理。 收购站给的价低，徐大妈的侄子肯定把猪宰了，将肉背到城里来卖了，快过年了黑市查的不严。 不过用三轮车拉，肉应该不少。 “徐大妈，肉还有吗，我想要几斤？”姜广军试着问了一句。 徐大妈低声道：“我回来时卖掉大半了，你快去吧。” 她可不敢让侄子来胡同里卖，只能叫姜广军自己去黑市买。 闻言，姜广军拿上袋子紧赶着到了黑市，肉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徐大妈的侄子为了多卖几块钱，全割成小块零散着卖的。 因为不要票，最好的五花肉翻倍卖到了一块五，瘦些的也要一块三，姜广军挑着要了五斤。 买完他没急着走，等没什么人了，低头问徐大妈的侄子，“还有肉吗？” 徐大妈的侄子认出他了，是三姑家邻居，一个院儿的，于是点点头。 “有，还没宰呢，你想要？”这人是个聪明的，脑子反应很快。 姜广军点点头，他一直琢磨怎么挣钱，从乡下弄几头猪回来卖也不错。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块出了黑市。 第19章 姜广军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 来到一处没人的胡同，姜广军先开口了，他主动介绍自己。 “兄弟，我叫姜广军，你贵姓啊？是哪个地方的？”他没急着打听猪肉的事，而是先递过去一支烟，想问问这人的底细。 “免贵姓肖，我叫肖庆丰，是清水公社的，刚才谢谢你的三轮车。” 肖庆丰摆摆手，没接烟，他跟姜广军面对面的站着，眼神有些戒备。 他是徐大妈的亲侄子，不认识姜广军，只是听徐大妈提过一嘴，这人刚租了双梧胡同的房子还没搬过来，他谨慎些也正常。 姜广军把烟收了起来，很熟稔的道：“清水公社？离市里不远。”他前世去过几次，就在京郊西北方向，从双梧胡同坐车用不上一个小时。怪不得肖庆丰会把自家养的猪宰了，背着肉来市里卖。 姜广军边说话边打量着肖庆丰，长得浓眉大眼的，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都有一米八几，长得高高壮壮的，身上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要是上工绝对是拿满工分的那种。 不过肖庆丰可能比他小一两岁，因为皮肤黝黑，面相有些显老。 姜广军身材更修长挺拔，剑眉星目，比肖庆丰要俊逸好看，而且他身上有一种被岁月磨砺后留下的成熟与稳重，是现在的肖庆丰无法相比的。 “我家离市区是不远，姜哥，你是想再要些猪肉吗？”肖庆丰主动问起来，他不是个墨迹性子。 姜广军当然想要，不过没立马说，而是接着问他，“你家里今年养了几头猪？生猪收购站能给多少钱一斤？” “我家今年养了两头猪，收购站生猪价格最高能给到六毛八分钱，不过一般很少能达到这个标准。”主要是没粮食喂，猪不长膘。 肖庆丰觉得价太低了，辛辛苦苦养两头猪不容易，他想多卖些钱，就悄悄宰了。 他今天天不亮就背着肉从家里出来了。 刚才去找三姑，本来是想借自行车把家里剩下的猪肉拉过来，没想借到了三轮车。 拉猪肉还是三轮车方便些。 “那你明天还来吗？”姜广军想问清楚这人是以后打算长期混迹黑市，还是就只今天这一桩买卖。 “我不打算来了。”他之前很少来黑市上卖东西，平时没时间要上工，再说一次两次的可以，次数多了村里人旧要起疑了。 “来也不要紧。”姜广军笑了笑，他们没有利益冲突。 “你帮我寻摸两头猪，然后宰杀干净了，一头给你五块钱，怎么样？”姜广军看着他眼睛，低声道。 胡同里没人，但姜广军仍将声音压得很低，不凑近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肖庆丰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也悄声道：“我堂哥家有一头猪还没卖，我回去给你问问，不过价格不能比收购站低。” 从进腊月开始，有养猪的人家就开始张罗卖了，能托到现在的都是不急着用钱的，在等着年根儿底下涨价。 价格太低人家不会卖给他。 肖庆丰心里有些忐忑，他不了解姜广军，只听三姑说是新来的租户，不敢交底，刚才之所以点头，是觉得这人不是钓鱼的，他不想错过挣钱的机会。 姜广军看见他脸上的提防了，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的底细，你回头去问问徐大妈，她全知道。” 肖庆丰又点了点头，放心多了，跟着姜广军一块往双梧胡同走，路上两人一直在互相探底。 姜广军一问才知道，肖庆丰今年才二十五，比他小两岁呢。 他答应帮忙联系生猪，姜广军把价钱给到七毛，不管肖庆丰多少钱收的他一律不过问。 但一定不能是病猪瘟猪，猪膘层也不能太薄，实在是现在的人肚子里缺油水，不爱买瘦肉，都喜欢大肥肉膘子。 肖庆丰想了一路，最后答应下来，反正他没什么事可干，生产队又不上工。一头猪连杀带宰弄好了能挣六七块钱，一次两头就有十二三块钱。 这要是干到过年，他能买辆自行车了。肖庆丰非常心动。 他胆子不小，只是没有姜广军对市里熟悉，今天带来的一头猪还多亏了他三姑帮忙才卖得这么快。 倒底不是经常混迹黑市的，开始时有些瞻前顾后。 姜广军也看出来了，这人是个本分的，脑子灵活，也有胆气。 他跟肖庆丰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定好交货时间，就在院门口分开了。 他得去借钱，刚才买完锅碗瓢盆兜里就没多少钱了。 一头猪按二百斤算的话，生猪一斤七毛，就要一百四十块钱。他觉得小打小闹的没意思，赚不了多少钱，就定了两头猪，打算先试试水。 反正现在天气冷，白天都有零下五六度，又快过年了，有肉不愁卖。 姜广军琢磨了片刻，把买来的猪肉放进厨房，锁上门骑车走了。 肖庆丰进了对面徐家。 徐大妈也就是肖秀芬，见他跟姜广军一块回来的，忍不住问道：“庆丰，你怎么跟姜广军一块回来的？肉都卖了。” “还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我不打算卖了，三姑给你留着吃吧。” 肖庆丰把篓子里的边角肉拿出来，给肖秀芬，然后开始打听姜广军的底细。 “三姑，他是不是很有门路？” “那肯定是，他二姨父是机械厂运输队的大队长，父母都是木匠，一家子全是工人，认识的人多，别说两头猪，我估摸就是十头八头的给他也能卖掉，不过这事儿你听他的，别自作主张，千万要当心别被人抓到。” 街道的郑大妈天天在胡同口转悠，虽然她不主管这事，可看见她胳膊上的红袖章心也颤得慌。 “三姑，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肖庆丰也是比较谨慎的人，不过既然想挣钱就得有些胆气。 “那中午在这儿吃吧，三姑这就去做饭，吃完饭好早点回来去。”肖秀芬叮嘱完麻溜去做饭了。 家里白天只有她一个人，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今天侄子来了，还给她不少肉，她得多炒两个菜…… 姜广军从双梧胡同出来直接去了机械厂，准备找他二姨父。 一个是借钱，二是让他二姨父帮忙联系看看有谁要猪肉的。 都重生了，他可不会像前世那么死板了，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这人脉关系总也不用就是摆设，像一潭死水，时间久了它就变臭了。 姜广军来到机械厂，都快中午了，找地方把三轮车放好。 刚准备到门卫去问问孙大爷，他二姨父在不在，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开过来，停在了他身边。 车窗摇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来，“广军？真是你小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广军一眼就认出来，跟他说话的正是苏厂长苏廷奕。 正朝他温和的笑着，就像长辈看到自家喜爱的晚辈，很高兴的样子。 “苏叔叔，我回来好几天了，您这是出门才回来？” 苏廷奕五十出头，他离退休还有五六年，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带着银丝边的眼镜，未语先笑，给人和蔼可亲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此时正笑眯眯的注视着姜广军。 “几年不见，广军你稳重了不少。”苏廷奕看着仔细打量。 这小子变化很大，瞅着成熟不少，以前自己还不是机械厂的厂长，只是副厂长那会儿，这小子就经常来厂里，跟在老曹身边。 老曹很宝贝他，运输队那帮人也全都哄着，众星捧月似的。 姜广军心道，他都三个孩子的爸了，能不学着稳重些吗？ 不过他仍嘻嘻的笑着，“苏叔叔，您可是一点不见老，还跟从前一样，那么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呵呵，臭小子，你又调侃我。我都多大岁数了还仪表堂堂呢？” 苏廷奕笑得眼睛眯起来，听着晚辈夸赞他年轻，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也是，谁喜欢听别人说自己老呢？尤其是到了他现在这个层次。 老了就代表要退休了，就要马上撒手放权，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可没调侃您，我说的是实话。”姜广军很是谦逊。 他芯子里是五十七岁，算起来比现在的苏廷奕还要大几岁。所以才给人感觉很成熟稳重，与年龄不符。 而苏廷奕呢，这些年一直紧小慎微的，凡事不敢较真，过得很憋屈。 如今身上的加枷锁去了，前程肉眼可见的一片坦荡，自然意气风发。 “广军，你来找老曹有事儿吗？他出差了，估计要后天能回来。”不等姜广军问，苏廷奕就直接告诉他了。 曹永年今天早上走的。 京市第一机械厂是个万人大厂，职工多效益好，福利待遇相比其他厂子要强许多。 临到年了，后勤那边要出去采办一批物资给职工当做年终福利。 曹永年今天本来不打算跟着，他上了年纪后已经很少出远差了，这次因为不仅要采购大量的物资，还要交一批很重要的订单。 别人去厂里不放心，怕出纰漏，他只好跟着一块去了。 姜广军听完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快过年了二姨父还会出差，自己这是扑了个空？ 不过他只是愣了一顺，马上就回过神来，笑着跟苏廷奕道谢，“谢谢苏叔叔，我二姨父既然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您忙吧。” 他得去百货大楼找他二姨了。 “有事就直说，你二姨父不在，苏叔叔就不能帮忙了？” 苏廷奕说着从车上下来了，他早就听说这小子回来了。 米翠华找人给于红霞落户口，还有顶替米彤彤幼儿园工作的事他也知道。 第20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 姜广军心里嗤了一声,并没有把苏廷奕的话当真，不过他既然主动说了，姜广军决定试一试,反正又不搭什么。 “苏叔叔，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一个乡下的朋友,他家有两头猪还没卖，这不马上要过年了，我看他挺着急的，就答应帮忙问问咱们厂里食堂要不要。” “没想到我二姨父出差去了。算了，再急也不差这两天,等我二姨父回来再说吧。” 姜广军眸子里带着笑,说完看向苏廷奕，这人是个笑面狐狸,面慈心奸,很多人不了解他，姜广军却见识过他的手段,很是阴毒狠厉。 还特别会说场面话 ，自己下乡后再没接触过,姜广军不觉得他是真心想帮忙。 苏廷奕听完眯了下眼睛，他鼻梁上是新配的银色边框的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显年轻,但同时眉宇间也多了一丝阴郁和清冷。 “就这事儿？”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才一直在猜测,姜广军特意来厂里找曹永年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对，就这事儿。苏叔叔，等我二姨父回来再说吧,我不着急。”姜广军无所谓的道。 苏廷奕背起手，定定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道：“广军，你去后勤找老高问问吧，看看食堂那边需不需要肉，就别等你姨父回来了。” 食堂采购的事一向是由后勤的高主任负责，不归他管，不过两头猪问题应该不大。 “好咧，苏叔叔，太谢谢您，我这就去问问。”姜广军有些意外，他心思转了转，凑到苏廷奕耳边，悄声道：“苏叔叔，回头我给您留两个猪腰子吧，保证新鲜无异味。” 苏廷奕身体一僵，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叔我用不上那玩意，你自己留着吧。” 这浑小子，他就是用得上这会儿也不能说，“行了，你快去吧。” 跟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朋友家里有两头猪没卖，肯定是他自己弄来的。 想倒手赚个差价，这种是事并不稀奇，而且经常有人来找他走关系。 姜广军“嘿嘿”地笑了，笑的一脸意味深长，这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就力不从心了，这不很正常吗？苏大厂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看他二姨父收到他送的蛇胆酒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样。 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懂啊？ 不过没事儿，改天给他送家去就是了。 而且论身体健康程度和寿命，苏廷奕真不如他二姨父，至少他二姨父活得长久。 “您忙着吧，我先去了。”姜广军笑着进了机械厂大门，直接往后院去了。 苏厂长点了下头，背着手往办公室走，这个姜广军跟泥鳅似的滑手，这么半天了是只字没提过接班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不过曹永年九月份才退休，这小子想接班还得等上半年。 只要人一天没进机械厂，就一天不归他管，一点面子情还是要给的。 苏廷奕想着上楼去了，他并没把姜广军放在心上，毕竟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姜广军在他心里就如同一只蝼蚁，他看不上。 之前曹永年敢跟他叫板，是资历在那儿呢，姜广军可不够格，以后接班进厂了，他可不管谁的外甥，都得给他老实趴着！ 往后院去的姜广军停下，回头看了眼苏廷奕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冷笑。 苏大厂长屈尊降贵主动和他说话，还上赶子要帮忙，这可是前世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管他呢，随便他怎么猜疑，反正二姨父说过了，不让他来机械厂上班，他以后跟苏廷奕对上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没必想太多。 眼下借着苏大厂长的面子，替自己搞一点实惠，这不是挺好吗？ 呵呵，毕竟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去，他现在太穷了。 这人穷气就短，不过总有一天，等苏大厂长见到他时，就是条龙也得盘着！ 姜广军收回视线，定了定神，继续往后院走。机械厂院内很大，有前后两座办公楼，后勤科在后面这座，他以前经常来，熟门熟路的很快找到了高主任办公室。 高主任是机械厂的老人了，跟曹永年关系一直不错，毕竟要经常打交道。 他认识姜广军，姜广军也认识他，小时候没少吃他给的好东西。 进门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姜广军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高主任听完丝毫没犹豫，既然苏厂长让来的肯定没问题，他很痛快的写了张条子，盖好采购科的公章。 “广军，你定好猪直接送来就行，咱们自己宰，不过一定要保证质量。后天之前能送来吗？快到腊月二十三了。” 要过小年了，厂里预购几头肥猪，给职工们改善一下伙食，作为主管后勤的高主任这个理由找的很充分。 姜广军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就算肖庆丰那边出了岔子，他自己去乡下转悠一圈也能寻摸到几头猪。 只不过有当地人领着事情更好办一些。 姜广军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采购单，发现上面居然写的是三头肥猪。 “高叔，这怎么多出来一头？” 高主任哼了一声，“咱们厂有上万名职工，就两头猪好干什么？” 就算在厂食堂吃饭的只有三成工人，也有三千人。三头猪顶天有五六百斤肉，就勉强能让大伙尝个味，根本分不到几块肉。 苏厂长是不当家不知道人多肉少，到时候因为分配不均闹起来，还不是他这个后勤主任最先倒霉。 “高叔，我不一定能弄到三头猪。”他把话说在前头，万一凑不够，到时候交不了差，影响多不好。 “有几头你送几头。”高主任惜字如金，厂里的采购员一般都有自己的采购渠道，这三头猪是他硬加进来的。 不过不影响什么，即使苏厂长不发话，姜广军来找他，看在老曹的面子上他也会答应帮忙。 姜广军点点头，那他尽量吧，不过多出一头来他也多赚一点钱。 只是这生猪的价格怕是不会给太高。 算了，他就做个二道贩子吧，钱挣的少可也省心省力，还稳妥。 姜广军咧着嘴角笑了。 这趟算没白跑，也是机械厂效益好不差钱，给工人的福利自然丰厚。 姜广军还问高主任，他定好后能不能让厂里派车去拉，高主任同意了。 这下姜广军心里更有底了，运输的事解决了，可省了他不少麻烦。 不过他还得去趟百货大楼，找他二姨借些钱才行。 生猪要给厂里送三头，他之前定好的猪肉也想要，正好借机械厂的车一块拉回来。 姜广军一路琢磨着到了百货大楼。 直接上三楼找他二姨。 姜凤贤在卖服装和布匹的柜台，见姜广军过来了很是意外。 要到中午了，大楼里顾客不多，她找人替她盯一会，拉着姜广军到没人的地方说话。 “广军，你咋来了？房子收拾好了吗？什么时候搬家？”姜凤贤一连串的发问。 “快了，就这两天。二姨，你借我点钱吧？”姜广军说完挠挠头，即使跟自己亲姨借钱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嗐，我还以为啥事呢，不就是借钱吗？行。”姜凤贤拍了拍他肩膀，让他不要跟自己见外。 “二姨，我借的有点多。我找人在清水公社定了几头猪，刚才去机械厂找我二姨父时正好碰见苏厂长了。”姜广军简单的说了一下他拿到采购单的经过。 姜凤贤听完脸上原本不以为然的表情立马变成了震惊。 “广军，猪你定好往机械厂送就算了，咋还想自己卖肉呢？能行吗？” 姜凤贤有些担忧的看着外甥，“苏廷奕既然主动帮忙你接受就是，可你自己要宰两头猪卖也太多了，不能少要一头吗？” “二姨，你别担心，徐大妈的侄子今天不到一上午就卖掉了一整头猪，他还是割开零散着卖的。”姜广军觉得自己比肖庆丰有门路，一天卖掉两头猪完全不是问题。 姜凤贤听完稍稍松了口气，“你心里有计较就好。也是快过年了，鱼蛋肉这类东西卖得比平时快。”过年谁家不想多买点肉吃。 “广军，家里有八百块钱，够不？”不够她上储蓄所取点去。 “够了，二姨。”现在圈养的猪没有后来饲养的育肥猪那么重，八百买五头猪足够了，再说他手里还有点钱呢。 “行，那咱这就回家拿钱去。”姜凤贤边说话边下楼。 姜广军跟在她身后。 姜凤贤想了想，又悄声问道：“广军，猪肉你打算怎么卖？”老曹今天出差了，她得帮外甥想想主意，肉可不能砸在手里。 “我打算找几家国营饭店问问，或者单位 食堂也行，有肉不愁卖的。” 京市大大小小的国营饭店还有十来个黑市，姜广军知道的不少。 “那你给二姨留出些肉来，我们单位估计有不少人能买，二姨帮你问问。”能在百货大楼上班的，家里条件基本都不错。 姜凤贤自己也有些关系不错的朋友，她回头都去问问。 广军肯定是手里没钱了，才琢磨起卖猪肉的事，她得帮衬一把。 姜广军点点头，其实两头猪并不愁卖，他刚才来的路上问了一家国营饭店的经理，已经定出去半头了。 “对了广军，有个送蜂窝煤的活，送一趟五毛钱，你干不干？投机倒把的不是长事，你干几天差不多就行了，别一直抓着不放，这样的钱挣得不踏实。”姜凤贤觉得提心吊胆的，她不想广军老往黑市跑，万一出事怎么整？ 第21章 以后就当贼吧。 姜广军随后进来了,见于红霞脸色不对，立刻问道：“怎么了？” “柜子被人动过了。”于红霞扯过他胳膊，指着地面让他看。 “你看看,满地的大米粒儿，这是当了三只手都不背人了！” 因为太过生气,于红霞说话声音有些大,客厅里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姜凤淑和李昌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李广成。 三只手，不就是小偷吗？ 这是说谁呢？难道家里来贼了？ 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于红霞一回来就发火,这是丢东西了？ 姜广军沉着脸,“你先别动，我去 叫大哥过来看看。” 李广成闻声已经过来了。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广军,怎么了？你叫我来看什么？” “哥，我们刚进屋,你看，这地上是谁弄的？怎么连粮食都糟蹋。” “会不会是小玲和小菊？”李广成不太确定的问道。 他问完便看向水泥抹的旧地面,小隔间里比较窄，过道只有一米宽。 地面上除了一些大米粒没有别的杂物,看起来很明显,不像故意撒的,因为米粒不多,从柜子前一直到房门口，零星都有几个，更像是有人不小心弄掉的。 姜广军一脸讥讽,他哥这是在自欺欺人，明知道不会是小玲小菊。 既然如此，那就撕开了说吧，谁也别装傻，“哥，你叫孩子们过来问问就知道了。什么玩意，趁我们不在家，进来翻东西！这不是小偷吗？” 他骂的毫不客气，李广成皱了下眉，立马将小玲小菊喊过来了。 “你们是不是进二叔房间了？”李广成盯着两个女儿，表情和声音很是严厉。 两个孩子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们没进来，是，是我妈，她，她……”小玲吭吭哧哧的，小手抓着衣摆不停的拧着。 她七岁了，读一年级，知道随便进别人房间是不对的，可爸爸问，她有些纠结，因为那个人是妈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师说好孩子不能撒谎，可那个人是妈妈。 小玲急得眼圈都红了。 小菊还小，见爸爸脸色不对，姐姐害怕的要哭了，她不安的扯着袖子，怯怯的道：“我没进来，二婶给糖了，让好好看家，没进来。” 于红霞早上走时，给了她们两块奶糖，叮嘱她们别乱跑，看好家，两个很乖巧的答应了。 她们确实没进来，小玲也许会撒谎，但小菊太小肯定不会。 听了两个孩子的话，李广成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是小玲小菊，那就是卢美芳。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太愿意相信罢了。 他阴沉着脸转身出去了。 卢美芳端着做好的饭从外面进来，见李广成怒气冲冲的过来了，她心虚的垂下眼帘。 “怎么了？”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你今天进二弟他们屋了？拿了什么？”李广成劈头盖脸的问道。 然后夺过她手上的饭盆放到桌子上，拽着她到小隔间里对质。 “我，我是进来过，可我什么都没拿。”卢美芳面色发白，眼底全是慌乱，她没想到于红霞回来就开始闹，不就是几把大米吗？至于吗？ “你还狡辩，你自己看，地上还有证据呢！”李广成厉声呵斥着，什么都没拿，大米是怎么撒到地上的？ 卢美芳顾不得手腕上的疼，急切的替自己辩解，“我没偷东西，就是进来看了看，不小心弄撒了点儿米，真的，我什么都没拿。” 可她这话谁信啊？ 于红霞一脸讥诮，“嫂子，柜子我绑了布条，米在柜子里，你不解开布条，怎么能看见里面有米？” 不经过允许就进别人房间，这种行为本来就不对，还狡辩。米不小弄撒了你倒是扫干净啊？ 她回来也不主动解释，还死鸭子嘴硬，于红霞指了指柜子上的布条。 卢美芳讪讪的，顶着于红霞讥诮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怎么了，布条不是还在吗？” “是，是在，但被人解开过，已经不是我原来绑的样子了。” “不就一根布条，有什么不一样的。”卢美芳依旧在装糊涂。 于红霞冷冷的看着她，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还不承认，那她就直说好了。 “早上我走前特意归置过房间，因为没有锁，就没锁门。想着家里也没外人，即便小玲小菊进来也没什么，屋里没东西让孩子惦记的。” 就是有一些红莲买的糖果饼干什么的，不过这两天吃得差不多了。 于红霞也不是吝啬的，卢美芳再怎么不好，她也没迁怒过孩子。 走时还给两个孩子几颗奶糖，她们可高兴了，钱都放在了身上。 不过出门后她还是折了回来，找了根红布条，在柜子把手上，打了个有些复杂的结。 于红霞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她用布条绑着柜门防的不是这院儿里的人和外面来的小偷，而是家贼。 别说她还真防对了。 刚才回来瞅卢美芳那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动过柜子了。 她进屋一看，果然，柜子上的布条被解开了，又绑了回去，就是手法不对，一看就匆忙之间胡乱缠上的。 卢美芳真不要脸，看着柜子绑了布条还解开，这不就是贼吗？还舔着脸狡辩什么？ 于红霞说完打开柜子，柜子里原本叠放整齐的衣服乱了，一看就是被人翻过，柜子下层的几个米袋子，所有袋口都松了。 “老二媳妇，少了什么？”姜凤淑这时出现在隔间门口。 她正冷冷看着他们几个。 于红霞没立马回答，她检查了一下柜子里的东西，衣物是没少。 他们从东北带回来二百斤大米，给二姨家还有公婆各二十斤，还拿出二十斤当作口粮。 原本应该剩下一百四十斤，今天她带去双梧胡同大概有五斤。 看着下去的袋子，于红霞估算着至少丢了五六斤。 卢美芳也不知道是奸还是蠢，竟然偷大米，谁藏粮食心里没个数？ “少了五六斤大米，别的暂时还没发现。”于红霞回道。 一旁的姜广军突然问道：“我那天拿给你的钱呢？” 于红霞手一顿，随即又翻了几下柜子，道：“没了，你给我的钱不见了！” “你胡说，我根本没拿钱！”卢美芳一听立马急了，实话脱口而出。 她这是承认拿大米了，但没拿钱，于红霞在诬赖她。 李广成脸黑的如锅底，死死的瞪着卢美芳，之前还不承认，现在不打自招了！ 姜凤淑更是一言难尽，暗骂，蠢货！真是蠢死了！ 于红霞也冷笑出声，还以为她多聪明的，这不就炸出来了。 “那我柜子里的钱呢？早上走时还在的，怎么不见了？难不成家里还进贼了？要不就报公安吧？” 姜广军要她往大了闹，她配合就是，这个卢美芳实在是恶心人。 把柜子里翻得乱七八糟。 做人还一点底线没有。柜子上绑着布条，聪明人看了根本不会解开，解开了，不就是贼吗？ 不过瞥见婆婆脸色不对，于红霞识趣的闭了嘴，没再喋喋不休。 “我，我，你冤枉人，我没拿你钱！”卢美芳有些慌了。 于红霞还想报公安，这是要钉死她吗？可她真没拿钱，柜子里根本没有钱。她今天中午是回来了。 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准时回来给孩子做饭。 说做饭也不对，饭不是她做的，是她从单位食堂打回来的。 卢美芳还是很顾及两个孩子，怕凉了，她一路小跑着回来的。 照顾孩子吃完饭准备回去上班，她无意中瞥了一眼，发现于红霞居然没锁门，就过去踹了一脚。 结果门就被她给踹开了。 开始她只是站在门口，没进去，而且房间里很干净，除了床上一摞叠得齐整的被子什么都没有。 唯一能藏东西的只有一个柜子。 之前被小玲小菊用过，卢美芳再熟悉不过了，她见柜门上绑着红布条，还以为于红霞是怕孩子乱翻才绑的，没当回事。 被好奇心驱使着，她解开布条打开了柜子，翻了两下，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她鄙夷的吐槽了一句“穷鬼”！ 等看见柜子下层的大米，她眼睛都直了！ 然后就愤恨不已，有这么多粮食也不拿出来，还藏着掖着的，姜广军两口子也太抠搜了。 她恨恨地扯开袋子抓了一把，白花花的大米，带着淡淡的清香，米粒颗颗饱满，一看就是好米。 之前姜广军拿出 来的大米被婆婆锁着，就煮了一回粥，她都没吃够。 姜广军他们有这么多大米，她抓几把看不出来吧？ 卢美芳用衣襟兜着，她还挺聪明的，没可着一个袋子里抓。 结果越抓越多，最后衣襟都兜不住了，才忍痛停手。 她当时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在偷东西。 不过转念一想，不就是几斤大米，于红霞回来也不会怎么样。 因为急着上班，她捡起地上的红布条胡乱缠回去，也没看见地面上有撒落的米粒，把大米藏回屋就走了。 她以为于红霞回来这些天一直不声不响的，是个没脾好的。 没想到会当着公婆的面闹起来。 卢美芳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难堪的低下头。 “我没偷，米被我放厨房了。” 她下午一直心神不宁，越想越不对，回来后想把大米送回去。 可没想到李广成今天下班早，随后公婆也很快到家了，她没机会。 就干脆把米放到厨房里，于红霞要是没发现就留着自己吃。 第22章 于红霞的心都偏移了。 于红霞跟公婆带着孩子到双梧胡同时,晚了姜广军一步。 他已经到了，并且已经将东西搬进了屋，速度够快的。 徐家,徐大爷徐茂生，徐大妈肖秀芬,以及他们的大儿子徐景全都过来帮忙,东西又不多很快就搬完了。 姜广军请他们进屋坐会儿，他们也没进，摆摆手回去了。 姜凤淑跟李昌顺一人牵着个孩子，进了大门，然后开始四处打量。 这院子一看就没有他们住的那处大,但只有三户人家,每家的人口都不多，确实是清净,这点最好。 房子是两间,有近四十平方，赶上家里宽敞了,门窗和玻璃很多都是新换的，连门都被仔细修理过,很是齐整。 屋里光线也好，不像家里的小隔间那么昏暗,常年都见不到阳光,人多转不开身。 这个房东阚老师,眼下能有一套这么大的房子,以前没准是个富家子弟。 不过说起阚老师，好几天没见到人了，姜广军刚才还特意问徐大妈。 徐大妈说阚老师去津市看闺女了,得些日子能回来，不然他们搬家这么大动静阚老师早出来帮忙了。 两人打量完院子牵着孩子进屋，挨个房间看了一遍，李昌顺对身后的姜凤淑道：“这房子不错，广军一个月五块钱花的值。” 他刚才里里外外都看过，“卧室里缺个立柜，孩子也得打张小床，椅子太少了点。” 李昌顺念叨着，同时也在心里盘算，要尽快帮广军置办齐这些家具，太空旷了。 姜凤淑一直没说话，她从打昨天晚上开始心情就不好，广军说的那些话戳了她心窝子，她回房反思了半宿，觉得广军说的没错，她意识里确实一直偏爱的是广成。 对广成的事比广军上心，没办法，广成从小养在身边，又是她第一个孩子，感情深。她以为自己一碗水端平了，可偏爱早刻在骨子里，成了一种习惯，有时不知不觉就带出来了，她自己还意识不到。 等过完年广成他们搬出去住，不在身边了，或许会好一些吧。 唉~儿女都是债啊。 姜凤淑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听李昌顺念叨，转身来到厨房门口。 见于红霞正有条不紊的归置着厨房里的东西，便问道：“你们没准备别的粮食吗？” “还没来得及呢，广军说这两天先吃大米，等他有时间去黑市看看。”家里目前只有大米，别的粮食一点没有，姜广军这两天实在太忙，没时间去黑市买。 再说要不了几天，就到下月初了，她跟孩子们就有商品粮吃了，不去黑市也行。 再说他们手里还有不少粮票，没有大米也饿不着。 至于蔬菜，早上搬家时她婆婆给装了五颗白菜还有几斤土豆以及一些萝卜干跟咸菜，要给拿粮食姜广军没让，家里粮食是有定量的，给了他们，家里就不够吃了。 大杂院的邻居们知道他们要搬走了，也送了一些菜。这个季节青黄不接的，市面上新鲜蔬菜几乎看不到，即使有大棚蔬菜，一般人也买不着，或者贵的离谱，现在每家吃的菜基本都是去年秋天储存的。 姜凤淑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递给于红霞。 “老二媳妇，这钱你收着吧，我跟你爸早商量好了，补贴给你和广军一笔房租钱，这些年你们两口子在乡下也挺不容易的。不过你放心，家里房子是广军的，这个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你们姥姥临走前特意交代过。” 等她死了房子自然就是广军的。 于红霞不想要，这钱太烫手，被卢美芳知道不一定要怎么闹呢，“不用了妈，我们有钱，广军现在一天能赚好几十。” 姜凤淑却不容许她拒绝，直接把钱塞到她兜里，声音还是那样冰冷，“给你就拿着，别想些没用的，不行你就当是我补给皓皓的压岁钱吧。” 以前皓皓小，过年也不回来，压岁钱都省下来。现在回来了，当然要补上。 姜广军打外头进来了，听着他妈说的话笑了，朝于红霞眨了下眼睛。 “媳妇，咱妈给的你就收着吧，今天是咱们乔迁之喜，全当咱妈给包了个大红包。” 傻媳妇，给钱还往外推，干嘛不要？那么厚一沓子估计能有二百，老太太这回是真割肉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昨晚他就酸了几句今天他妈就给钱了，看来之前他太好说话，总是不争不抢的，才会没人在意。 姜凤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吧，我保证让你大哥搬出去，以后不管他们了，别说我偏心。” 一个个都说她偏心，可她真的从来没故意偏过哪个孩子。广成是因为生的早，占了个长字，得到的关爱就多了一些，运气也好当年没赶上下乡。 结婚后一直在他们身边生活，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感觉要比其他兄弟姐妹们过得好，其实往深远了说，广成太平凡了，没什么大出息，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有什么好攀比羡慕的？ 姜广军听出来了，老太太这是还在生气呢，于是上前哄道：“可别，妈，你该管我哥还得管，卢美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是不管她没了约束，还不得跟没有紧箍咒的孙猴子似的，整天闹腾，我哥可降不住她。” 瞧昨晚那个厉害劲，梗着脖子跟他叫嚣，她要是个男的，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姜广军说的半真半假的，姜凤淑白了他一眼，对在客厅里看着几个孩子玩的李昌顺道：“走吧，房子也看完了，该回去了。” 说着她就往外走。 她不爱听姜广军跟她俩贫嘴。 卢美芳头发长见识短，是喜欢斤斤计较，可再怎么也翻不出大天去。 李昌顺没动，刚来就回去，多让人看笑话。 于红霞急忙跟出来，好言劝道：“妈，你别听广军胡说八道，中午在这吃饭吧，我二姨一会肯定要过来，我这就把肉煮上。” 早上姜广军留了个猪肘子，还有一些猪零件和猪内脏，今天搬家，自家人热闹一下，就算暖房了。 “不了，你这冷锅冷灶的，还得收拾呢，以后再说吧。”姜凤淑不想留下，觉得太给儿媳妇添麻烦了。 李昌顺过来扯了她一下，“留下吧，咱俩商量商量再打点什么家具，屋里东西太少了。再说今天是礼拜天，回去也没什么事。” 别让孩子失望，肉都准备了，一会大姨姐还要过来，知道他们来了又走了肯定会追家里去狠狠骂他们一顿，没个当父母的样子，孩子搬家也不上心。 听李昌顺这么说，姜凤淑就不走了，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帮儿媳妇做饭。 于红霞松了口气，抬手在姜广军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少惹咱妈生气吧。” 婆婆已经做的不错了，比她亲妈强太多了，她知足，遇到个讲理的婆婆，即使偏心大儿子也不会太过分，还补贴他们钱，要是不讲理的，搬出来也不会消停。 姜广军笑了笑，没说什么，往外面去了，他二姨跟琳琳来了。 人都进院子了。 “二姨，琳琳。”姜广军大步走过去，接过姜凤贤手上的两个袋子。 “广军，东西都搬过来了？还挺快的。”姜凤贤说着进了屋，琳琳跟在后面。 进门就开始甜甜的叫人，“小姨，小姨父，二哥，二嫂。” 李昌顺只是点点头，他一向如此。 姜凤淑难得笑了，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外甥女很喜欢的，小丫头长得白白净净的，脸圆圆的，特别招人稀罕。 “好孩子，跟媛媛玩去吧。”琳琳乖巧的点点头，进里屋去了。 李广平在后面跟着，对曹琳琳挤眉弄眼的，曹琳琳也凶狠的呲着小虎牙。 他们俩是同龄人，又是亲表姐弟，比较熟悉，在一块没什么拘束。 这不一离开长辈的视线就立马化出原形来，一个比一个顽皮。 几个小的被逗得咯咯直乐，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嘻嘻哈哈，还挺热闹。 姜广军刚放下东西，于红莲跟她对象曲文志到了，他过去跟曲文志打招呼，等人进屋后又给姜凤淑跟李昌顺做了介绍，他们连襟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等叫过人互相寒暄过后，便分开落座，在客厅里唠嗑。 “姜凤淑，你来的挺早啊？”姜凤贤笑着调侃自己妹妹。 “我儿子搬家我能不早点来？你这都拿的什么？”姜凤淑瞅着地上鼓鼓囊囊的两个袋子，她二姐对广军是真舍得。 “我拿来点粮食，还有一床棉被胎，跟一些家里闲置的东西，想着广军他们能用上就带来了，这过日子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样都少不了。”姜凤贤说着抬头四下看了看。 “这房子真不错。”她今天也是第一回 过来。 “是不错，我姐夫呢？” “他出门还没回来呢。”凤贤从包里拿出特意准备的瓜子跟糖，放到桌子上让众人分着吃。 于红霞陪长辈们说了会话，就去厨房做饭了，锅里肉快熟了。 于红莲跟进来帮忙，“姐，买这么多肉啊？这得花多少钱？” “没花多少钱，你姐夫从乡下弄来的。”于红霞悄声说了姜广军倒卖猪肉的事，她没瞒着妹妹。 于红莲点点头，“回头我让曲文志也帮忙联系联系找找买家。” 说完她又很佩服的道：“姐夫脑子灵活，总能琢磨办法挣钱。” “还不是没办法了，之前买工作我们手里钱花差不多了。不过也就年前这几天，管得不严。对了红莲，你结婚要用的东西准备了吗？”于红霞说着话已经洗完米把饭煮上了。 第23章 投“鸡”倒把 药凉的差不多了,于红霞端起碗，捏住鼻子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她是真不爱喝这中药汤子,喝完后满嘴苦味。 皓皓捏着颗奶糖，颠颠跑过来,送到她嘴边,“妈妈，快吃糖，吃了糖就不苦了。” 于红霞本来不想吃，可对上儿子那双清澈无瑕的眸子，心里一顿,伸手接了过来。 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味在口腔里爆开，于红霞不禁眯起眼,“这糖真甜,谢谢皓皓，妈妈嘴巴不苦了。” “妈妈,不用谢。”皓皓开心的笑着，自己也吃了一颗。 他有五颗糖,上午奶奶给的，他没吃,刚才给妈妈一颗,他自己吃一颗,还有三颗。 “皓皓,妈妈有糖吃，你也有糖吃，姐姐没有吗？”于红霞低头看着他,脸颊鼓鼓的跟小松鼠似的，很是可爱。 皓皓闻言看向媛媛，“姐姐，你也想吃糖？奶奶没给你糖吗？”他以为大家都有。 媛媛摇头，奶奶只给弟弟糖了，没给她，不过她不想要。 于红霞却道：“糖这么甜谁不想吃？” 皓皓犹豫了一下，才拿出颗糖递给媛媛，“那也给姐姐一颗吧，再给爸爸留一颗，妹妹小不能吃。”这样他只剩下一颗了，皓皓皱着小眉头，有些不舍得。 “行，皓皓的糖，皓皓自己分。”于红霞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她要不说，肯定不会分糖给媛媛，可以给妈妈，但给姐姐就不舍得了。 媛媛就不一样，她有好东西会先想着弟弟妹妹，从小就非常有长姐做派。 欣欣也是，很乖巧，很孝顺，两个女儿于红霞不怎么担心，唯独皓皓要特别注意。 不然就像一棵小树苗，你把它种下了，却不精心照料，及时剪掉多余的枝杈，它长着长着就长歪了，以后成不了材。 于红霞可不希望皓皓再像前世那样。 “谢谢弟弟，以后我有好吃也给你。”媛媛小大人似的道。 其实她上午吃糖了，爸爸给的，现在不想要弟弟的糖，妈妈让弟弟分给她，可能是担心弟弟吃多了牙疼，那她就帮弟弟吃一颗好了。媛媛哪知道妈妈的用心良苦？ 听了姐姐的话，皓皓点了点小脑袋，脸上再没了之前的不舍。 于红霞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让他们坐着吃，别乱动，她把棉被缝上，晚上就可以盖了。 看着哥哥姐姐都在吃糖，欣欣“啊啊”的叫着也要吃，于红霞给了她一块饼干，让她拿着磨牙。 小丫头会走了，但还不会说话，只偶尔气急了才会喊麻麻，但什么都听得懂，胃口也不错。 小脸粉嘟噜的，手背一排肉窝窝，眼睛大大，睫毛很长，扑灵扑灵的，以后肯定是个美人，就是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于红霞想着手上动作不停，低头飞针走线，很快把被子缝好，看着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做饭。她中午和了一盆面。 面粉还是二姨拿来的，她掺了些玉米面，放在炕头醒发了一下午，已经发好了。 她打算蒸包子。 中午吃的太油腻，晚饭弄的清淡些，包子是白菜木耳鸡蛋粉条馅的。 包子刚蒸好，姜广军也回来了，正好开饭。可能是太饿了，姜广军夹起个包子几口就干掉了。 “你慢点吃，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于红霞见他吃的太急，忙把盛好的萝卜汤递过去。 姜广军喝了两口汤，放慢了速度，“我去给二姨送了车蜂窝煤，又帮别人跑了几趟，今天活多，还都是急活。” 跑一趟五毛钱，他下午送了六趟，还帮着卸了几回车，五块钱到手了，如果不卖猪肉，让他整天干这个都行。 “你悠着些吧，咱们又不急着用钱，你犯不着这么拼命似的干活，身体都累完了。”于红霞心疼的劝道，自从回城，她就发现姜广军，行事中带着一股狠劲。 自己对自己狠。天不亮就去拉猪肉，拉回来卖完不歇着，还要去送蜂窝煤，当装卸工，没一刻闲着，久了身体肯定吃不消。 “行，听你的，明天下午不去了。”姜广军并不觉得累，就是回来晚有些饿了。 不过他打算听媳妇的，少挣点钱没什么，不能让媳妇忧心。 “爸爸，我给你留了一颗糖。”皓皓突然说道。 姜广军一愣，看向于红霞，见她冲自己点头，便道：“行，爸爸明天再吃，晚上不能吃糖，对牙齿不好。” 皓皓一听，很是纠结了一下才把兜里的糖掏出来一颗。 他以为爸爸不会要呢。 姜广军只当没看见他脸上那心疼的小模样，接过糖揣进自己口袋里。 然后夸了一句，“皓皓真是个好孩子，还记得给爸爸留糖吃。” “嘿嘿。”皓皓咧嘴笑了。 于红霞给他夹了个包子，叫他吃饭，皓皓就高兴的吃起来，不再心疼糖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这小子，原来喜欢听人夸他。 吃完饭，泡完脚后躺到炕上，姜广军伸了个懒腰，心里感慨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小日子真美。 可惜他上辈子没过够，就被混蛋老四气死了。 这辈子早在重生那一天，他就发过誓，一定会珍惜现在的生活，争取跟于红霞都长命百岁，一起活到老，把几个孩子教育好，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也不枉重生一回。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他得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可不能像上辈子背着债过日子。 “想什么呢？”孩子们睡了，于红霞把书拿出来打算看会，见姜广军在发呆，不禁问道。 “没想什么。对了，翠华姨的儿媳妇生了。”姜广军今天下午听他二姨说的。 生了个大胖闺女。 “那咱得去看看吧？送点礼。”前段时间帮他们那么大忙，不是一瓶药酒能抵偿的。 “是得去看看，我明天买只老母鸡送去。”平常东西人家肯定不缺，太贵重的他们又买不起，也不合适，送只老母鸡表示下心意就可以了，还实惠。 姜广军之前打听过，在黑市一只二年的老母鸡要七八块钱，还有价无市要碰运气，当年的小母鸡便宜些，也要五六块钱。 明天卖完猪肉去黑市转转，其实最好从乡下买，一次多买几只。 只是他每天要拉三百多斤猪肉，三轮车上实在没地方。 再说鸡总咕咕叫，动静大，还臭，不好跟猪肉放在一个车上。算了，他另外想办法。 于红霞点点头，让他自己做主，然后便低头看起书来。次日，凌晨两点，姜广军就从家里出来了。 他用了一个小时才到清水公社，肖庆丰在约好的地方等着。 “姜哥，这边。”肖庆丰从大树后探出头来，打着手电筒朝姜广军招招手。 他不是一个人，带着他堂哥肖庆国一块来的，两人从树后拖拽出四个大麻袋。 姜广军到跟前也不废话，先对账过数，见没什么问题，才把准备好的钱交给肖庆丰。 这钱有一半是预付明天的猪肉钱，他不会一次全付了，压一半。 人家是兄弟俩，他可是一个人来的，这要是不知根知底或者胆子小的，都不敢来，怕被黑吃黑。 不过肖庆丰这人非常守信用，也不做虚弄假。两头猪，除了不能要的，零零碎碎的都给他装在袋子，一斤肉都不会少。 姜广军对他很信任，“明天要加一头猪，有结婚的，两头猪不够卖。” 肖庆丰点点头，他很高兴，明天能多赚几块钱，“好的姜哥，保证没问题。” “咱们这两天动静可不小，你们没有被人给盯上吧？”姜广军问。 “没有，我们已经不找本村人买猪了，杀猪的地方也换了，放心吧姜哥，我们很小心的，不会被人盯上的。”他跟堂哥每天都是半夜起来杀猪干活，就是为了避开人。 不然天天找人买猪、杀猪，再怎么谨慎都难免露出马脚来。 最好的办法就经常换地方。 所以肖庆丰宁可跑远点，不在本大队买猪，改去他媳妇娘家那边。 姜广军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左邻右舍的，保不齐就发现点什么。 “实在不行就停，千万别冒险。”他这几天赚了不，收手也行，没必要贪财，反正他还可以去送蜂窝煤。 肖庆丰刚尝到甜头，哪肯放手，“暂时还没事。姜哥，你放心，就算我们被抓了也不会把你说出来。”只要他们不说，就找不出下家，事情就可以往小了处理，到时候还不是随他们怎么编？ “行，只要你敢干我就敢跟着，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定要保证质量，不然出了问题咱们谁也跑不了。” 姜广军一直很谨慎，猪肉好坏用眼睛能看出，但不保准，以防万一还是再三叮嘱肖庆丰。 “放心吧，姜哥，我这些天也学了不少看猪的本事。”他都有经验了，买猪之前先打听好，但凡有一点毛病的都不要。 姜广军点点头，“行，你们回去注意安全，黑灯瞎火的。” 说了会话就分开了，姜广军一路猛蹬，回到市里累了一身汗，天也要亮了。 他不敢多耽搁，赶紧去送肉，他那个贪吃弟弟李广平在国营饭店门口等着他呢。 姜广军去送肉，李广平看着车，依旧呵欠连天的，但眼睛一直四处转着，瞅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此时还不到五点，国营饭店才开始做早餐，姜广军这肉送的及时。 等给国营饭店送完，再去给预定的个人送，肉就不剩什么了，不用去黑市蹲摊。 今天要的最多的就是姜凤淑的徒弟小张，他弟弟结婚要四十斤猪肉，还帮了联系了两朋友，各要五十斤。 第24章 别看只是几张纸，关键时候比…… 次日凌晨,在姜广军走之前，于红霞用肥皂水仔细将三轮车洗刷了一遍。 她担心鸡粪味太重，被人察觉出来,再说也不卫生。 至于家里留的那只鸡，中午就会变成小鸡炖蘑菇吃进肚子。 自从搬过来,他们家就经常飘着肉香味,于红霞听徐大妈说，隔壁院儿的邻居都问了。 新搬来的这家什么情况？肉不要钱了？怎么天天买来吃？ 不过有熬中药的气味遮掩，借口是现成的。徐大妈就说她身体不好，为了补身子才吃的好一些，她前天还去医院看大夫,抓了好多药回来。 邻居们这才不问了。 今天倒不用担心。 过小年了,但凡家里有点条件的，都会做顿好吃的。 徐大妈炖了肉还包了饺子,于红霞在屋里都闻到香味了。 那她炖只鸡不算过分吧？ 她也是个女汉子,没等姜广军回来，自己把鸡宰了。虽然过程有些惨不忍睹,徐大妈实在看不下去，还搭了把手。 不过结果是好的。 中午吃完饭,李广平靠在椅子上揉肚子，二嫂炖的鸡太香了,他吃撑了。 “二哥,昨天回家大嫂问我了。”是小玲跟卢美芳说,小叔中午从外面回来,房间里没人，早上吃饭时就不在家。 卢美芳自然好奇，问他起那么早干什么去了？ 姜广平笑嘻嘻的,“我说帮二哥送蜂窝煤去了。” 当时卢美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姜广军只会干出力气的活。”意思没别的本事。 姜广军嗤之以鼻，不在意的道：“就这么说，不用搭理她。大哥还没找妥房子吗？这都好几天了。”也太拖拉了。 “没有，看了几处房子大嫂都说不好，各种理由一大堆，我看她就是不想搬。” 李广平接着又嘲讽道：“还把她娘家弟弟找来劝大哥。” 可惜没劝通，他大哥是铁了心要搬，卢美芳根本没辙。 姜广军听完没吱声，视线落在欣欣身上，小丫头穿着妈妈给做的软底布鞋，推着学步车，在屋里到处走，媛媛不放心，老母鸡似的在后面护着。 学步车是广平早上拿来的，他爸特意给欣欣做的，还给皓皓做了只陀螺。 家里缺的几样家具也叫人送来了，除了孩子睡的上下铺，床头柜跟椅子都是新的。 皓皓有了新玩具高兴得像小马驹，在屋里撒欢儿，差点把妹妹给绊摔了。 姜广军嫌他太吵，给他戴上帽子，让他去院子里玩。 正好徐家小孙子今天没去幼儿园，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玩陀螺，叽叽喳喳的，还挺热闹。大门被关上了，不怕他们跑出去。 姜广军沉默了一会，才对李广平道：“你回去跟大哥说，不行的话，我帮他找房子。” 只要用心找，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并没有想的那么难。 之前说好的搬出去，这么拖拖拉拉的想干什么？ 姜广军手指轻扣着桌面，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他心里有些气恼，觉得再这么拖下去，没准就真如了卢美芳的意。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帮个忙。 李广平点点头，“行，我回去就跟大哥。”肉吃了他就呆不住了，想回去了。 “嗯，回去吧，别乱跑，直接回家。”姜广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李广平应了一声，走了。 不说李广成听了广平转述的话心里是如何感想，反正隔天他就在卢美芳的不满中租妥了房子，没用姜广军帮忙。 下午，姜广军又出去了，曹永年拎着东西过来时，他还没回来。 运输队今天从南方城市运回来一批水果，已经给职工分了，过年时还有一批海鱼。 曹永年手上的是他特意带里的，有五六斤苹果和十多个桔子，以及一些干海货，还有给孩子们买的牛肉罐头、饼干，巧克力之类的零食，满满的一手提袋。当姨爷爷的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空着手。 于红霞将人请进屋，让孩子们都过来叫人。 曹永年一脸温和的挨个看了看半天，广军这三个孩子生的都不错，干干净净的，还很有礼貌，他最喜欢小孩，瞧着就高兴。 他还问于红霞，“孩子们过完年都要去幼儿园了吧？问妥了吗？”不行就去机械厂的幼儿园，花不了多少钱。 于红霞回道：“问妥了，我以后在新苗上班，园长说能免一部分托儿费。” 曹永年点点头，新苗幼儿园环境确实不错，“广军怎么还没回来？”他怕来早了人不在家，一直等到傍晚才过来，结果人还是没回来，“他忙什么呢？” “有人找他定了几只鸡，他去北郊了，等天黑就回来了。” 于红霞说着去给曹永年倒水，家里没有茶叶只能放糖。 曹永年摆摆手，“不用放糖，我喝不惯，你也别忙乎了，我去对面找徐师傅说会话。” 广军不在家，他一个老头子在这也不方便，去对面看看。 徐茂生刚下班，听见他说话声，已经从屋里迎出来。 “曹队长，你可是稀客，快进屋坐吧。”语气很客套。 曹永年没进屋，在院子里跟他说话，就很随意的聊些家常。 “徐师傅，你怎么没去家属院住？”以徐茂生的资历，厂里肯定给分房子了。 “前几年厂里给我分了一间房子，现在我小儿子住着呢。” 曹永年恍然，点点头，“徐师傅，你几个儿子？” “两个，这个是老大，也在咱们厂上班，小儿子是食品厂的，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孙子也有了，我的任务算完成了。”说着徐茂生呵呵笑起来。 声音里带着一种没有负担的轻松，也只有日子过得确实好，人才能笑的这样畅快。 曹永年一脸羡慕，这老伙计是个有福气的，不仅儿女双全，家里还没经济负担，日子够顺心的，不怪他笑得这么肆意。 冬天天黑的早，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光晕浅浅淡淡的，却带着一丝暖意。 姜广军将弄到的鸡给人送去，在外面转悠了一圈，等胡同里没人了才回来。 他推开大门，看见院子里的曹永年有些惊讶，不过马上笑了，“二姨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曹永年背着手，站在昏黄的灯光下， 正跟徐茂生说话，听见开大门的动静，立马转过头来。 “我今天上午回来的，你小子，这是忙完了？”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人瘦了许多，曹永年心里嘀咕着，家里粮食不够吃了？ 姜广军笑了笑，回道：“忙啥，我又就没什么可忙的。二姨父，您吃饭了吗？”这老爷子大晚上的过来肯定有事。 “吃完了，你二姨做的手擀面。”上车饺子下车面，姜凤贤每次都是如此，几十年了，就没变过花样。 曹永年对徐茂生道：“徐师傅，我先过去了，咱俩改天再聊。”他们认识许多年了，就是一直没打过交道。 也是他经常出差，总在外面，要不就是忙的见不到人，没多少机会接触。 徐茂生点点头，回屋去了。 姜广军将车推进院子，停好，然后从车上拿下来两个麻袋，放进了倒座房里。 曹永年嘴角动了动，心道，这小子是出去进货了？鸡都用麻袋装，买卖搞的挺大嘛。 其实袋子里没几只鸡，定好的姜广军都送过去了，剩下这几只暂时没人要，他才给带回来了。 等姜广军忙完进屋，曹永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纸，递给他。 “别整天偷偷摸摸的，拿着这个。”他虽然不希望姜广军干投机倒把的事。 太担风险了，说不定哪天就被逮到，但能帮忙他也会尽量帮。 没办法这是他养子，在感情上跟亲生儿子的没啥两样，当年要不是执拗不过他老娘跟岳母，他肯定不让广军回去。 姜广军接过来一看，是几张采购单。有两家单位各要两头生猪，还有三家国营饭店各预定了五十斤猪肉，都是大单子啊。 这老爷子真厉害，他说破嘴皮子才拿到两家国营饭店的订单，一天也不过要三十斤肉，老爷子一出手就是五十斤。 他看完后眉开眼笑的，对曹永年竖起大拇指，“二姨父，还得是您老人家，一回来就给外甥这么大惊喜，太谢谢了。” “您比那个苏廷奕可敞亮多了。”他现在缺的就是这个。 这些天一直束手缩脚的，生怕被人发现，有了这几张采购单省了不少事。 胆子也可以再大一些。 “行了，别跟我贫嘴，苏厂长能让你去找高主任已经够讲情面了，他那人爱惜羽毛，很少给人开后门，你小子知足吧。”曹永年哼了一声。 苏廷奕以前还行，一直小心谨慎，做事也认真，从不乱来，不过最近风头越来越盛了，整天前呼后拥，坐着小汽车进进出出。 他瞧着有些要翘尾巴的趋势，曹永年心里有些担忧。 苏廷奕刚愎自满不要紧，但别把厂里搞的乌烟瘴气，到时可要乱套了。不过他快要退休了，以后厂里如何跟他没多大关系，反正肯定会有人盯着，苏廷奕也有不少对头。 “行了，时间不早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他过来就是送采购单的，这玩意别看只是一张纸，关键时候比什么都好用。 他弄来的也不容易，搭了不少人情，要不是怕这小子起早贪黑的再出点什么意外，到时候姜凤贤跟他哭天抹泪的他受不了，他才不管呢。 叫这小子自己折腾去，年轻人没有点闯劲哪能行。 当然该护时也得护着，自家儿子嘛。 姜广军嘿嘿笑着，转身把刚才放在倒座房里的麻袋拎了出来，里面是只大公鸡，上手沉甸甸，估摸着能有六七斤重。 第25章 天气不好，也影响人的心情。…… 吃过饭,李广平就带着皓皓在院子里玩，无论姜广军怎么劝说，就是不回家。 他说回家没意思,李广英实在太讨厌了，他不想回去,还有二嫂又在做好吃的,他都闻到肉香味儿了，他才不走呢。 于红霞在厨房里，把今天剩下的一些边角肉和碎肉洗干净，剁成肉泥，放好调料,炸了两盘肉丸子。 她用油纸包了一些给李广平,又塞给他个苹果。 “回去吧，外面阴天了,看着要下雪,你早点去坐公交车，别等晚了路滑不好走。明天二嫂还给你做好吃的。” 李广平这才高兴的走了。 于红霞摇摇头,小叔子就是个吃货，给点好吃的就哄走了,没什么坏心眼子。 “广军，广英叫你回去,是不是想让你帮她想办法回城？” 姜广军哼了一声,语气冷冷的,道：“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力有限帮不了她。” 一没有招工指标,二没有病退证明，李广英想回城根本不可能的，纯粹就是异想天开,谁也帮不了她。 于红霞先给媛媛和皓皓每人一颗丸子，又夹了一颗送到姜广军嘴边，“尝尝看，好不好吃。” 姜广军张嘴咬了一口，随即点点头，“好吃，媳妇，咱们晚上吃浇汁丸子吧？” “行。不过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咱们该给爸妈准备年礼了。”昨天给二姨父送了只大公鸡，自己父母不能什么都不送，被人知道了还不得骂他不孝。 姜广军想了想，道：“等到二十九上午送完肉，没什么事了，咱们去百货大楼逛逛，给爸妈买两件衣服，不送吃的。” 送吃的他爸妈能吃到嘴里多少？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李广英一家，姜广军可不干。 不是他对自己妹妹吝啬，李广英要是好样的，一点吃的而已，他不会斤斤计较。 可李广英就不是个人，前世没少给他使坏，他有好东西宁可喂狗也不会给她吃！ 于红霞听他这么说，就没再吱声，因为她也不喜欢李广英那个小姑子。 人实在不怎么样。记得她嫁给姜广军那年的夏天，他们回来跟家里商量结婚的事。 于红霞当时是第一次登门，李广英见到她就臭着张脸，还翻白眼，说话夹木仓带棒的。 她们以前并不认识，也没得罪过她，于红霞不明白她怎么一见面就针对自己？ 她爸妈闻讯找过来要彩礼时，她婆婆还没说什么，李广英一个当小姑子的就先插话了。 话说的贼难听，还讽刺她父母要那么多彩礼是打算卖女儿吗？把她好一顿挖苦。 后来她听姜广军说才知道，那会儿李广英正面临着下乡。 李广英不想下乡，闹着让家里拿钱给她买工作，婆婆不肯，她就一直闹，不过闹也没用，最后还是下乡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李广英下乡不久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既然想嫁人，为什么不在城里找个对象？非要去了乡下再找。 于红霞觉得李广英脑子指定有毛病，做事没有个章程，整天作天作地，把福气都作没了。 这次回来肯定有的闹腾。 姜广军另外两个妹妹，于红霞接触的也不多，就是订婚时见过一面，感觉人还行，至少不像李广英喜欢多管闲事儿。 说起来也是，姜广军的三个妹妹都下乡了，这事在平常人家都少有，还是去了不同的地方。 李广英在东省，二妹妹在西北，只有最小的妹妹在本省，不过坐车也要五六个小时，不知道她这次过年回不回来？ 于红霞想着，到院子里准备把早上晾的衣服拿回屋来。 徐大妈从正房里出来，她刚去看了看阚心怡，见于红霞在院子里就走了过来。 “红霞，你收衣服呢？” “我看要下雪，想着早点把衣服收回去。大妈，心怡她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阚心怡自从回来于红霞就没见她出来过，估计是不太好。 “我刚去看了，说是好点了，只是这阚老师不太会照顾人了，饭也做不好，心怡可遭罪了。”徐大妈轻轻叹了口气，“昨天那鸡汤还是我帮忙炖的。” “怎么没去医院看看？”阚心怡的身体状况瞅着可不咋太好。 “去了，听阚老师说在津市住了几天院回来的。”徐大妈看着于红霞问道：“红霞，你看病的那个大夫怎么样？心怡身体虚得厉害，我建议她喝点中药试试，只靠食补恢复的太慢了。” “我感觉还行，姜广军特意找人打听过，那位老大夫医术不错，我喝了几天汤药，晚上睡觉时脚不那么凉了，应该是有效果的。”于红霞回道。 “那明天我让心怡也去看看，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留下什么病根。”徐大妈说完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于红霞拿着衣服也回了屋，天变得阴沉沉的，要起风了。 铜钱胡同。 李广平到家时，李广英早吃完饭了，卢美芳搬走了，姜凤淑要上班，饭自然是她自己做的。 厨柜里有粮食，但不多。 “广平，二哥呢？”生了一双吊梢眼的李广英，伸着脖子往李广平身后瞅了瞅，这才发现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二哥没时间，他忙着干活挣钱呢。”李广平缩着脖子进来，手悄悄地捂着口袋。 他身上揣着好吃的，可不想被李广英发现。 李广英根本没瞧见他的小动作，一听姜广军不来，立马不乐意了，问道：“他干什么活呢？亲妹妹回来都不过来看看！” 她声音有些尖利，擦了厚厚一层粉的面上带着不满。 父母容貌上的优点她是一点没继承到，姜姥姥身上的缺点却继承了九成九。 李广平翻了个白眼，“谁像你这么闲？整天描眉画眼的，啥也不干！我今天的午饭呢？” 长得丑也就算了，还不自知，二嫂长得那么好看，也没像她这么嘚瑟！ “没了，吃没了，谁叫你回来晚了！”李广英摊摊手，实际她就没留，橱柜里就那么点粮食，都是有数的。 姜凤淑也是信不过她，早上走时把大多数粮食都锁起来了，只留够他们中午吃的。 “李广英，你吃我的粮食，还不给我留饭，真自私！”他每个月也是有定量的，而且他是中学生定量还高。 “你说谁呢？小王八羔子！我好几年没回娘家了，一回来你就欺负我，你找揍是不是！”李广英骂骂咧咧的，扬起手来就要打人。 “你敢打我，我让妈把你撵出去！你个外讨厌鬼！” “嘿！长能耐了是吧？”李广英抄起炉子旁的火钳子就往他身上抽。 李广平见状撒腿就跑到外面去了，手还捂着口袋，担心苹果掉出去，肉丸子在进院儿之前就被他吃没了，不然回来给李广英闻到香味，肯定会上手抢。 李广英追了出去，“你给我站住，李广平，看今天我打不死你！” “你打，你打，你打不着！嘿嘿，气死你！”李广平晃着脑袋，吐着舌头，搞怪的样子气得李广英追着他满院子跑。 这院儿里的人听到动静全出来瞧热闹，姜家最近是一出接着一出的。 两个儿子都搬走了，大闺女却拖家带口的回来了，小儿子被姐姐打的满院子跑。 隔壁的邱姐一脸兴味十足的站在房檐下，能看到姜家的热闹可不容易。 “噗！”她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自己这个寒假过得还挺丰富多彩的，都能写篇小作文了。 冯大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劝了一句，“广英啊，你咋能打你弟弟，快把火钳子放下，这玩意是铁的，要打身上可了不得！” 这个广英，一回来就闹得家里不宁，让全院儿的人看笑话，真是不懂事。 “冯大妈，你别管，我今天非揍他不可，让他跟我没大没小的。”李广英可不是会听劝的主，而且越劝越来劲。 “我没大没小？明明是你自私不给我留饭，还抢我房间，还打我，李广英，我长这么大，咱妈都没打过我！” 姜凤淑这会儿要听见，保证抬手就是一铁砂掌。 不过外人根本不了解，因为姜凤淑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动手。 众人听了，纷纷看向李广英，说出来的全是指责的话。 “这李广英也太霸道了，把娘家当成自己家了？” “就是，怎么能不给弟弟饭吃？还打弟弟，哪有她这么当姐姐的，没大没小。” “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别说饿一顿，就是让他少吃一口都受不了，广平肯定是给饿急了才闹起来。” 李广平一听舆论全部倒向了自己，立马戏精上身，他使劲吸了吸鼻子，艾玛这天真冷啊！ “我饿得受不了，就跑二哥家蹭了顿饭。李广英，你还是我亲姐吗？一回来就想把我饿死，那你回来干啥？” 不知道根本没人待见你吗？二哥都躲着不乐意回来。 李广英张口结舌，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脸颊也涨红了，不知是气得还是冻得。 她发现几年不见，这个弟弟厉害了，她竟然反驳不过。 张铁山，也就是李广英的丈夫，他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本来在屋门口看着，并没上前来。 这会见院儿里的人都一脸不赞成的看着李广英，眼神里全是指责，他赶紧过来把人拽回去了，省得被人指指点点的看笑话。 李广平瞧着李广英败走了，心里一阵得意，他又吸了吸鼻子，还拿袖子抹了把脸。 二哥说的一点不错，李广英就是个纸糊的母老虎，一点脑子没有，只会瞎叫唤，刚才他几句话就说的她没词了。 第26章 咱们去瞧瞧，姜广军过的什么…… 不过五斤肉于红霞只剁了一半,放了些葱，包的纯肉馅饺子，可给李广平吃美了。 他说自己是第一次吃纯肉馅的饺子,太香了，这是他吃过的最香的饺子。 他闷头吃了三十来个,于红霞担心他撑坏了,还给他煮了碗山楂水。 剩下的肉被姜广军装在袋子里拎走了，今晚是他最后一次去魏家村，明天就不去了。 村口，光秃秃的古槐树下，魏老太太拄着棍子,一直在朝着村外的方向眺望,昨晚雪大，路不好天又冷,小姜可能不会来了。 只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站在这里，期盼着姜广军能过来。 她今天一共寻摸到了十六只鸡,其中有两只二年的老母鸡。 小姜说这种老母鸡卖得最快，城里很多人喜欢喝鸡汤,价格高，可是这样的鸡谁家能舍得卖？还留着下蛋呢。今天这两只还是她一个老姐妹为了凑钱给孙子娶媳妇,没办法了才忍痛卖掉的。 魏老太太想着,大伙都说她家日子难,可这魏家村里有几家日子是好过的？都是在地里刨食的,谁又能比谁好多少？ 这时，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魏老太太心里一松,小姜来了。 既然答应好了，姜广军就不会失约，他今天还特意早了几分钟从家里出来，跟往天一样骑着三轮车到了魏家村。 可他还没进村子，就看见站在古树下那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心里一酸，这魏大娘在树下等了多久？头巾上落了一层雪沫子。 “大娘，天气这么冷，你在家等我嘛，出来等多遭罪。”姜广军从车上下来，上前扶住老太太，“上车我拉您回去。” 从村口到魏家有段距离，老太太腿脚不好，走回去至少要十分钟，村道上还有未清理的积雪，万一摔了多不好。 “没事，大娘不冷，你一路骑车过来还稳妥吧？”这么冷的天，如果不是为了生计，谁会顶风冒雪的过来。 “稳妥，市里没多少雪，就是咱们村附近的路上有些积雪，大娘，你家我大哥呢？” 要等他也该是魏宏盛等，怎么能让老太太来，也真放心。 “他呀，出门了，还没回来呢。”老太太说的含含糊糊。 姜广军没再多问，把老太太扶上车，一路推着车到了村尾。 院子里，两个孩子，一个八、九岁，一个也就六七岁，见奶奶回来了，都跑了出来。 兄妹俩过来扶着奶奶，显然担心坏了。 姜广军在心里叹了声气，赶紧去后院，将魏大娘收来的鸡过数，然后用麻绳绑好装进袋子里，再拎到上车。 这些鸡是魏大娘一只一只帮他看过的，老太太养了一辈子鸡，眼睛毒着呢，绝对不会有病鸡，今天还不少，一共十六只。 其中还有两只老母鸡，也不知道谁家把下蛋鸡都给卖了。 说好的每只给老太太两毛钱跑腿费，十六只就是三块二，不过二年的老母鸡他会多给一毛，那就是三块四。 至于老太太多少钱收的，或者说是赊的，他也不问，估计能赚一点差价。 魏老太太接过钱，给她大孙子数数，她眼神不好，不过她很信任姜广军，每次该给她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的。 “大娘，明天就过年了，我给您老人家拜个年！”姜广军说着朝老太太拱了拱手，将准备好的袋子拿过来。 “这是我给孩子的，这些天亏了有您帮忙，鸡收得顺利，才让我赚了钱，今年也能过个肥年。”姜广军笑着把袋子放到魏大娘身后的小女孩手上。 小女孩往后躲，不过没躲开，她很无助的看着奶奶。 魏老太太见状，急忙拒绝，“小姜，快拿回去，大娘不要你东西，帮你忙，大娘也是得了实惠，咱们是互相成全，你顶风冒雪的挣点钱不容易，大娘不要你东西！” “您就别客气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给孩子买了点吃的。行了大娘我走了，您别出来送了。”姜广军说着，已经将车推出了院子，骑上走了。 魏老太太走路都要拄着棍子，哪追得上他，只能红着眼睛回去了。 “奶奶？”见奶奶神色不对，两个孩子都不安起来。 “没事儿，奶没事儿，你小姜叔叔给你们买的好吃的，咱们进屋看看都有什么。” 魏老太太领着两个孩子进了屋，袋子里最重的就是那块肉，上好的五花三层，有二斤多，还有两袋饼干一包奶糖，一沓练习本和两个铁皮文具盒，文具盒里面是铅笔。 两个孩子见了肉和糖眼睛放光，可看见练习本跟文具盒却无比激动，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眼巴巴的望着奶奶。 “唉~拿去吧，可要好好用着，也记住你小姜叔叔的好。” 魏老太太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买了这些东西给他们，小姜今天这趟算是白跑了， 其实倒也没有，姜广军送礼是有分寸的，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今天的十六只鸡，每只他最少能赚一块钱，那两只老母鸡他没舍得卖，拿回家放进倒座房的鸡笼子里，打算先养着，如果不下蛋就宰了给他媳妇炖鸡汤喝。 两只老母鸡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还好躲过去了一劫。 为了不让自己小命丢掉，第二天上午，这鸡就下了颗蛋。 皓皓一直蹲在鸡笼前，见鸡下蛋了，就猫着小腰，小心翼翼的捧起还带着热意的鸡蛋，兴奋的喊，“爸爸，小鸡下蛋了！” 姜广军刚从外面回来，闻言扭过头，眼里含笑的说道：“拿进屋来吧，小心点，别碎了。” 皓皓立马捧着鸡蛋进了屋，“爸爸，给，鸡蛋。” 他刚才特意跑去看小鸡下蛋，还告诉它们，爸爸说了，要是不下蛋，就杀了它们炖汤喝，小鸡听了，果然下了颗蛋。 姜广军可不知道皓皓的恶作剧，早上送完肉他去了趟黑市，换了些票卷，还买了块羊肉回来。 “皓皓，你怎么又溜进仓房里去了？”今天不收鸡，白天倒座房就没锁，里面除了两只鸡，还有一些蜂窝煤什么的，皓皓已经不是第一溜进去玩了。 “爸爸，我去看小鸡下蛋。” “小鸡下蛋你没看见过？咱家住乡下时，你天天去鸡窝前蹲着。行了放下鸡蛋，赶紧过来洗手脏死了。” 姜广军嫌弃的把皓皓带到洗脸架前，往盆里兑了些温水叫他洗手，“好好洗洗。” 皓皓听话地涂了香皂，努力的搓洗着小手，“爸爸，咱们什么时候去奶奶家？” “明天上午去，怎么了？” “奶奶想我了，我也想奶奶了。”皓皓脆生生的道。 “昨天不是才见过奶奶吗？这么快又想了？” “是啊，又想了。” 姜广军才不信，肯定是他妈许诺皓皓什么了，让这小子一直惦记着。 “爸爸晚上还有事，明天再去。”今天晚上他还要拉一趟猪肉，是最后一趟了。 “好吧，那我去找晨晨哥哥玩啦？”皓皓说的晨晨哥哥是徐大妈的小孙子，叫徐子晨，比皓皓大几个月。 徐大妈两个儿子，大儿子徐景业有三个孩子，是两儿一女。 大儿子徐子轩八岁，前段时间去姥姥家住了几天，姜广军他们一直没见过，昨天才回来。 二女儿徐子慧六岁，跟媛媛一般大，今天星期天，也是腊月二十八，这个月是小月，明天就过年了，幼儿园放假，媛媛这会正在徐家玩呢。 门对门住着，孩子出来进去的也不用担心，不过刚才皓皓为了能看到小鸡下蛋硬是忍着没去玩。 “去吧，别太闹腾了，好好玩，别吵到徐奶奶。” “知道了。”皓皓擦干手，自己拿过帽子戴好就跑出去了。 于红霞在屋里看着欣欣，早听见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了。 “羊肉你打算怎么吃啊？”她牵着欣欣从卧室里出来了。 “用萝卜清炖吧，孩子们小不能吃太多浓油赤酱的东西，清炖喝点汤，天冷也好暖暖身子。”姜广军说道。 “二哥，咱们涮锅子吃吧。”李广平说着吸溜了下口水。 “你还没回去呢？”姜广军一脸诧异，似乎才看见他。 “二哥，你不带这样地，干完活就撵我走。”李广平不乐意了，他一直就在客厅里坐着，怎么就看不见他？刚才皓皓去看小鸡下蛋他还跟着，后来见实在没意思就进屋了。 姜广军调侃道：“我不撵你走，还留你在这过年啊？” “留这过年就算了，我想吃涮锅子，二哥~~”为了能吃上涮锅子，李广平也是豁出去了，连夹子音都喊出来了。 姜广军听了，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于红霞忍不住直乐，“行了，你别逗他了，咱们中午就吃涮羊肉，徐大妈家有铜锅，我去借来。” 姜广军点头，他买羊肉就是准备吃锅子，蘸料都买回来了，刚才不过是故意逗傻弟弟。 于红霞立马过去借锅，徐大妈还送了她一碟独家秘制的韭菜花酱，这个东西她家是真没有，没来得及做。 从徐家回来，姜广军正在厨房里切肉，李广平在一旁洗菜打杂，看着被切成一片一片很是均匀的羊肉，整齐得摆在盘子里。 于红霞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指着姜广军质问道：“姜广军，你赶紧给我如实招来，你是不是早就会做饭？这些年一直故意藏拙呢？”目的当然是为了躲避家务劳动。 姜广军笑着放下刀，解释道：“没有，我没藏拙，我就是天赋好，平时看你切菜看多了，上手就会。”这事让他如何从实招来？他还能说自己重生了？刀功是上辈子练的。 第27章 别跟埋汰人在一起玩。 姜广军和于红霞可不知道她们要过来。 中午吃完涮羊肉,欣欣就有些困了，于红霞给她抱到炕上，让她先睡了一觉,醒来后一家去百货大楼逛逛。 明天上午定肉的人比较多，可能因为是最后一天了,加上过年,很多人都想着多买一些肉囤着，结果就是三头猪都没够分。 乡下的猪不好收了，肖庆丰最近几天将清水公社都跑遍了。 后来还是在他堂嫂的娘家那边寻摸到了几头猪，勉强凑够。 姜广军担心明天上午太忙，没时间去买东西,不如今天下午去,反正下午没什么事了。 也不坐公交车，把三轮车擦洗干净后,铺上厚实的棉垫子,于红霞带着孩子坐上去，姜广军拉着他们一路轻松的到了百货大楼,李广平没跟着，他吃完涮羊肉就回去了。 星期天,加上明天过年，都出来买东西,百货大楼里是人山人海的,热闹极了。 姜广军一手抱着欣欣,另一只手上牵着皓皓,后来怕皓皓被挤丢了，干脆把他放到肩膀上驮着，皓皓抱着爸爸的脑袋,高兴得咯咯直乐，“我好高啊！” “快扶住了，别摔了。”于红霞笑着叮嘱了一句，她领着媛媛，他们一家难得一块出来，孩子们开心，就打算好好转转。 先上三楼去买衣服，服装柜台前竟然摩肩擦踵，尤其收款处，已经排起了长龙。 “广军，那个外套怎么样？”于红霞好不容易来到柜台前，指着后面挂着的女款厚外套大声问姜广军。 姜广军点点头，让她自己决定，他看着都差不多 “那买两件，蓝色给咱妈，枣红色的给二姨。”给婆婆买衣服，二姨也不能落下。 外套是那种夹棉的，等过些日子开春了，里面正好搭配着衬衫或者线衣穿，是今年最新款。 于红霞又给三个孩子每人挑了一身衣服，给姜广军也买了一身，给公公的是一双皮鞋。 她自己选了件外套，这样买下来手里的布票就全用光了，钱当然也花了不少。 二姨这会正忙着，他们远远的看了一眼，没过去打扰。 大楼今天顾客非常多，姜凤贤话说得多，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自然就没发现混在人群里的外甥一家， 她即使看见了也没时间闲聊。 买完衣服，又下楼买了些烟酒糖和罐头，他们初二要去二姨家拜年，于红霞也得回趟娘家，本来她是不想回去的，还是姜广军说，不回去不好，过年了怎么也得回去看看，而且一年就这一次，没必要落人口舌。 于红霞想想也对，能去二姨家了却不回自己娘家，的确不好，那就去吧。 去的话肯定要带点东西，她也没买太贵重的，就简简四样礼。 从百货大楼出来，时间还早，他们又去了副食商店。 油盐酱醋这些家里不缺，前两天就买齐了，葱姜蒜不能少，于红霞看着又买了点，她过来最想买些新鲜的蔬菜。 见有新到货的韭菜，她立马过去抢了一把，然后头发凌乱的离开了拥挤的人群。 每到年节时，商店里就哪哪都是人，姜广军守着三个孩子，一点也不敢往前面挤。 “总算买完了，赶紧回家，这人也太多了。”于红霞整理好头发，催促着姜广军。 姜广军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放到车上，就准备回去了。 这边，卢美芳跟李广英步行到了双梧胡同，可是不知道姜广军房子租在哪儿。 卢美芳四下扫了一眼，然后瞅见在胡同口转悠的郑大妈了。 她直接走了过去，“大妈，这里是双梧胡同吧？” 郑大妈转过头来，看着她还有在她身后跟过来的李广英，点了下头，“这里是双梧胡同，你们两位女同志有什么事啊？” “我们想找一个叫姜广军的，他前些天搬过来的，大妈您认识吗？”这时卢美芳才发现这位大妈胳膊上带着红袖章，语气立马客气起来。 郑大妈听着她口音是京市的，便问道：“你们是小姜什么人？” 可不是她多事，刨根问底儿，实在是矮个子的那个，一脸的不耐烦，看着很急躁的样子，也不知道找小姜什么事。她得问问清楚，别到时候给小姜添麻烦。 卢美芳，“我是他嫂子，这个是他妹妹，我们过来找他有些事。” “哦，原来是一家人呐。”郑大妈指了指前面，“他就住在胡同口往里数的第二家，不过他应该不在家。” 她刚才看见小姜拉着媳妇孩子出去了，刚走没多久，肯定还没回来呢。 “不在家？他去哪儿了？”李广英听完就有些急了，二哥不在家她岂不是又白跑了一趟？不带这么遛人的！ “去哪儿了我可不知道，这是人家的事，咱不好打听那么多。”郑大妈语气淡淡的。 这人说话真不中听，看她这架势没准找小姜是来找茬干架的，有些后悔给她们指路了。 “广英，你急什么，咱们先过去看看，他们要是不在家就等一会。”卢美芳在一旁劝着，来都来了，不能连姜广军家的门在哪都不知道就回去。 李广英想想也是，就跟着卢美芳一块进了胡同。 胡同口往里数的第二家。 两扇黑漆大门紧关着，严丝合缝的，根本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卢美芳上前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徐大妈出来了。 看着她们，“你们找谁啊？” “我们找姜广军，他在不在啊？”李广英实在没耐心了，说着上前两步直接挤进门里去了。 卢美芳就知道假客套，还敲门，又不是独门独院，不让随便进。 徐大妈皱了皱下眉，“不是，你们谁啊？姜广军不在，出去了，估计得晚上能回来。” “我是他妹妹！”李广英理直气壮的喊道。 “妹妹呀，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仇人呢，这么凶！”徐大妈语气很不好，讥讽了一句。 李广英是个泼辣的，张嘴就要骂回去，“你个老不…” 卢美芳赶忙拽住她，“哎呀算了算了，咱们进去看看，应该是西厢房，我听姜广军说过。” 这个二愣子，张嘴就骂人，也不怕被人家撵出去。 不过西厢门上着锁，家里没人，姜广军原来真的不在家。 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办？难道在院子里等着？那也太冷了。 对面房檐下，肖秀芬没回屋，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你们说是小姜的嫂子和妹妹，那前些天，小姜他们搬家怎么不见你们过来？” 肯定是关系不好，小姜搬家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她们。 “我刚从乡下回来，不知道。”李广英在西厢前转悠了一圈，还把脸贴在窗户上，往屋里面瞅，她瞅完后撇撇嘴，房子到还不错，可进不去有什么用。 “哦，原来你是姜师傅的大女儿啊，小姜说明天回去过年，你们有事明天说不也一样？” 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个时候找过来？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肖秀芬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要不咱们回去吧？”李广英不想等了。 卢美芳也不想一直站在院子里吹冷风，有心想去对门坐会儿，可瞅对门那老太太一脸的防备样，去了估计也不能让她们进屋，李广英刚才要骂人家呢。 她不禁就有些埋怨李广英，进门就给人得罪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咱们再等一会儿？也许马上就回来了。”卢美芳假意劝道。 “不等了，反正明天二哥要回去过年，不差这一天。”李广英说着已经出了院子。 她就不该听卢美芳的，不提前说一声就巴巴的跑过来，结果连门都进不去，浪费时间又白花了好几毛的公交车钱。 卢美芳在她身后翻了个大白眼，就这么回去了，她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兄妹干架的好戏呢。 这个李广英真没用！ 两人都在心里互相抱怨着，一前一后出了胡同，郑大妈还在那站着，显然是盯上她们了。 给两人盯的浑身发毛，一句话不敢说，疾步离开了双梧胡同，往公交车站点去了。 见她们离开了，郑大妈才放心往别处转悠去了。 阚老师在屋里一直没出来，但她们在院子里说的话都听见了，等人走了，他推门出来。 “徐大嫂，刚刚这两个人真是小姜的嫂子跟妹妹？” “她们说是，可能就是吧，不过估计关系不太好，我听老徐说过，广军小时候被过继出去了，十二三岁才回来。” 阚老师点点头，“他家兄妹之间的关系还挺复杂的。”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里孩子多了，就没有牙齿不碰腮的，等小姜回来，我得跟他说说，好让他有个防备。” 徐大妈说完摇了摇头，不过不用她提醒，姜广军跟于红霞回来，一进胡同，郑大妈就跟他们说了。 两人谢过郑大妈，回到家，徐大妈也来报信，“广军，你那个妹妹脾气可真不好，张嘴就骂人。” 姜广军连忙给徐大妈赔礼，说别跟李广英计较，那是个没脑子的，徐大妈摆摆手走了。 “她们怎么想起过来了？”于红霞把欣欣抱进屋。 李广英回来有两三天了，之前也没听小叔子说她要过来。 “哼，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被卢美芳撺掇的，那女人没安好心。”姜广军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皓皓跟在一边帮忙。 “来就来，咱们还怕她们不成？”姜广军不在意的道。 卢美芳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让李广英过来找他，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兄妹闹起来。 第28章 对方下手还是轻了。 李广英藏好钱,从小隔间里出来了，见于红霞跟她妈有说有笑的，她忍不住酸了一句。 “不就是件衣服嘛,有什么值得稀罕的。”瞧她妈高兴的那样儿，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好像是头一回穿新衣服。 “是没什么稀罕的,那你倒是给我买两件回来啊？”姜凤淑把试穿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叠好，过两天就能穿了。 李广英讪讪的，“我不是没钱嘛。”这一件衣服少说要二十块钱，她可舍不得。 “别跟我哭穷，你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行了,赶紧做饭去,我大孙子饿了。” 姜凤淑把衣服交给李昌顺，让他拿回房间,还叮嘱一句,别弄皱了。 然后她拉过皓皓的小手，“大孙子,你想吃什么，奶奶让你大姑给做。”她不说让于红霞去做了,毕竟刚收了人家送的新衣服。 儿媳妇孝顺她，总不能把人往外推,况且这是个明事理的,比亲闺女都强。 “奶奶我不饿,我想要出去玩。”皓皓一点不饿,他惦记出去玩呢。 于红霞担心到这边吃饭太晚，来之前就简单做了点，他们吃完饭过来的。 “好,奶奶带你出去玩。”姜凤淑给皓皓穿戴好领出去了。 于红霞在屋里坐了会，就起身去厨房，婆婆说下午两点钟吃饭，早做好早吃。 李广英也跟过来帮忙，她这人虽然脑子不咋太聪明，但厨艺还不错，至少比卢美芳强多，是被亲妈硬给调–教出来的。 今天要用的食材都处理好了，李广英早上起来就开始准备，她不干都不行，姜凤淑不错眼的盯着她，干不好还要挨揍。 所以橱柜上有剁好的鸡肉块，收拾干净的鲤鱼，还有一盆焯过水的排骨跟炸过的肉丸子，以及切好的羊肉和猪肝，看着还挺丰盛的，素菜就是炸花生米和白菜木耳炒，每一道菜量备的都很大，在饭食上，姜凤淑对自家人是从来不刻薄。 “二嫂。”因为要有求于人，李广英态度也好了，还知道喊二嫂，“你买工作花了多少钱？” 这两天她有些琢磨明白了，要想回城就得想办法弄份工作，不然恐怕真没别的办法。 李广英想着，她存了这些年的私房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花了七百。”这事瞒不住，于红霞索性直接告诉她了。 说着话，她把处理好的鸡块下锅翻炒，等炒入了味，再加汤跟泡好的蘑菇一块炖上。 “这么多啊？”李广英撇了下嘴，“你们可真有钱。” 她手里就六百多块钱，这要买工作也不够啊。 “没办法，你二哥能挣。”于红霞不冷不热的道。 李广英一噎，她是真不喜欢这个二嫂，也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反正看着就不喜欢，可能二嫂长得太好看了，对着她总有种距离感，叫人亲近不起来。 现在听她怼自己就更不喜欢了，“送蜂窝煤能挣这么多钱？” “一天四五块呢。” “那，那确实还挺多的，只是你这工作买的也太贵了。” “不算贵了，米彤彤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她没要我那么多钱。”不然当时就算要她八百或者九百，她多半也会买。 实在是工作太难找了，碰到合适的不容易，她也就是赶巧了，二姨当时跟翠华姨提了一嘴，不然肯定就错过了，现在也到处寻摸工作呢。 “我二哥呢？他以后就送蜂窝煤了？”李广英难得想起来，关心姜广军。 “大嫂没和你说吗？你二哥不回城。”于红霞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回来这些天都在干什么？这么点事都没打听明白？ “他不回城？！就你一个人回来，他脑子有毛病吧？” 李广英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二哥把于红霞弄回来，就不怕人家跟他假戏真做，甩了他？ 她以己度人，很不理解姜广军的做法。 “那你呢？你想回城，就没跟妹夫离婚吗？” “我们那是权宜之计。” “还不都一样，有办法谁想这么折腾？”于红霞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过你二哥九月份就回来接班了。” “妹夫他怎么办？这没户口没工作没粮食，以后就算你回城了，哪怕找到工作，不是也要你一个人养家？你可想好了。” 于红霞看着李广英，就她这个性子，肯定不乐意。 李广英被问的哑口无言，呐呐的好半天才道：“总有办法的，不行让张铁山也去送蜂窝煤。” “送蜂窝煤的活不经常有，姜广军还是二姨介绍过去的，而且没有车也不行。” 李广英，“反正我要回城，我不要在乡下呆一辈子！” 于红霞冷笑，“那你就自己想办法，我们是无能为力。”一点章程没有，全凭一腔热血，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想帮忙，见不得我好！”说着李广英“啪”一声把手上的菜刀摔到了案板上。 “李广英，你要作死啊你，我那刀招你惹你了！”姜凤淑领着皓皓打外头回来了，想过来看看饭菜做得如何了。 正好见到李广英摔菜刀的这一幕，气得摸起门边的扫把就要抽她。 儿媳妇她不会打，也不能打，自己闺女打起来毫无压力。 李广英吓得一下子躲到于红霞身后，“妈，别打了，我还要干活呢。” 姜凤淑瞪了她一眼，于红霞的话她刚才听见了，人家说的没错，一点计划没有就贸然回来了，真是愚蠢到家了！ 她放下扫把转身出去了。 大门口，李广成跟卢美芳带着孩子回来了。 两个孩子被李广成领着，卢美芳跟在后面。 这会都快下午一点了。 两点钟就吃饭了。 于红霞跟李广英在厨房已经忙了半天了，他们一家倒好，磨磨蹭蹭的才过来。 李广英不满的嘟囔着，“来这么晚，肯定是为了偷懒不干活，想吃现成的。” “那有啥办法，人家不来，咱也不能过去给人请来呀。”于红霞淡淡的接了一句。 那个卢美芳，挑拨小姑子去她家整事可积极了，等到要她干活的时候却见不到人影，比李广英还会躲懒。 于红霞心里一阵鄙夷。 “我去看看。”李广英说着就放下手上的活跑出去了。 于红霞没跟出去，不过也竖起耳朵听着。 “广成，你们咋这么晚才过来？”李广成家四口一进屋，姜凤淑就板着脸问起来。 今天过年，老二是因为卖肉快到中午时过来的，老大两口子放假不上班，居然来得这么晚，姜凤淑当然要仔细问问。 李广成尴尬的说道：“没事儿妈，就是美芳跟我们院儿里的人干了一架。”这事他都不想说，实在是说出来太丢人。 卢美芳跟泼妇似的，才搬过去就跟邻居干架，就因为对方不小心泼到她鞋上几滴脏水。 干架也行，你倒是打赢了呀？先挑事的反倒打输了，被人家摁在地方又扯头发又挠脸的，要不是他过去拉开，卢美芳肯定会被揍个半死。 卢美芳脸颊通红，狼狈的躲开婆婆不满的视线，“我去厨房看看。”转身赶紧出来了。 李广英见她往厨房去了便溜回房去了，卢美芳昨天丢下她一个人半路跑了，害她回来挨揍，还干了那么多活，现在她是能少干点活，绝对不会多干一点。 于红霞算是知道了这个小姑子的德行，真心不咋地。 总想着拔尖，偏偏家里没人惯着她，就自己找存在感，性子阴晴不定的，说她几句就要撒泼，一点理不讲，她刚才就多余说那么多。 “二弟妹。”卢美芳进来了，她半边脸颊肿着。 于红霞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二弟妹，你过完年初几上班？”卢美芳笑着关心道：“咦，我怎么感觉你胖了？” 于红霞还真胖了，胖了有两三斤，这些日子天天吃肉，伙食好，加上中药调理，人可不就胖了。不止她胖了，小叔子脸都要吃圆了，几个孩子也是，唯独姜广军不但没胖反而瘦了不少。 当然是累瘦的，听他说不累吧，能不累吗？每天要去拉好几百斤肉，起早贪黑的，再精壮的男人也架不住这么折腾。 不过说起小叔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过来就没看见人。 “我初八上班。”过年幼儿园放一周假。 于红霞盯着卢美芳脸，“嫂子，你这脸怎么弄的？” 看着像是被人挠了，左边脸颊上三道红痕，都有些见血了。 这对方下手挺狠啊，再使点劲就给卢美芳毁容了。 于红霞有些忍不住想笑。 卢美芳，“没什么，遇到了个疯子。”那女人看着个子不高，打起架来不要命，她开始是占上峰的，后来完全被人家摁着打，身上的衣服都扯破了。 “我觉得那人还不算疯，至少嫂子的头发还完好无损呢。” 她在乡下见过很多次女人干架，有的连头皮都扯下来了。 卢美芳：“……” 你的意思是对方下手轻了？ 自己被打得越惨于红霞越高兴吧？卢美芳咬了咬牙。 昨天没看成于红霞的好戏，今天自己反倒成了笑话。 卢美芳心里愤恨不已，“你家姜广军不是送蜂窝煤呢吗？” “送蜂窝煤怎么了？我们靠劳动挣钱，难道就低人一等？” 卢美芳可不敢说劳动低贱，外面才消停多久，“那活也太埋汰了。” “再埋汰还有你埋汰？” “我怎么埋汰了？” “你说呢？”于红霞今天本来不想跟她掰扯昨天的事，可现在看见她就生气。 第29章 姜广军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次日早上,于红霞跟姜广军起来，听见院子里徐大娘给阚老师拜年的声音，他们也出来了。 “阚老师,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阚老师笑呵呵的回应着。 他女儿跟外孙女也在。 经过这几天的细心调养，阚心怡的气色看着比回来那天好了许多,阚箐箐和院子里的人熟悉了也不在畏畏缩缩的,像正常的孩子了。 于红霞刚才一问才知道，箐箐跟媛媛同岁，只是比媛媛小两个月，看着却像四五岁，也不知道阚心怡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能把孩子养这样,希望以后都好起来。 阚心怡文文静静的，给人感觉不错,很像阚老师。 住在这院子里都出来拜年了,阚老师手上拎着一袋糖花生还有瓜子，给每个人都抓了一大把,他这人最喜欢大伙住在一起和和气气的。 孩子们全围着他，衣服口袋里被塞得满满的,有的孩子直接用衣襟兜着生怕掉了。 闹了一会儿，于红霞回屋来包饺子,今天早上的饺子是韭菜鸡蛋虾仁馅的,一冬天了,难得见到点绿,吃着非常鲜香。 皓皓摇头晃脑的，可美了，“妈妈,小叔不来了？” 之前李广平天天在家里吃饭，皓皓都已经习惯了，这冷不丁的不来了他还找。 “你小叔在奶奶家呢，一会儿咱们去奶奶家找他玩。”于红霞拿手绢给他擦擦嘴角，让他慢点吃。 姜广军在一旁喂欣欣，“你吃饭这点，跟你小叔一样，都狼吞虎咽的。” “嘿嘿，爸爸，咱们早点去奶奶家。”皓皓还记得答应奶奶今天早点去。 “行，不过皓皓，爸爸跟你说，今天去奶奶家，不要再跟奶奶提一些无理要求，你要听话。”姜广军严肃的道。 皓皓一本正经的答应着，“知道了爸爸，我是好孩子，我听话。” “你听话？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记住了？”于红霞点了点他小鼻子。 这小家伙什么都明白，就是明知故犯，说他还抖机灵。 皓皓点点脑袋，等妈妈给他穿戴好就自己爬上三轮车，还给后上来的姐姐盖好被子。 于红霞担心孩子们冷，在车上放了条旧被子，皓皓干脆上车就钻到被子里躺着，看着灰白的有些清冷的天空，一点阳光没有。很快天空开始一点点后退，他们出发了。 “哟，小姜，你们这是去拜年呀？”胡同口，带着红袖章的郑大妈一早上就出来巡街了。 “郑大妈，过年好！大年初一您也不歇着？”姜广军一脸的敬佩，这位真是风雨无阻，过年也不休息。 “我没啥事就出来转转。”她是习惯了，回家也呆不住。 出来胡同里有不少街坊，碰上了就一块说说话、聊聊天，顺便还能巡街，两不耽误。 姜广军点点头，“咱们这片能这么安宁多亏了有您在。” 郑大妈谦虚的笑了笑，但她心里很慰贴，工作得到了赞扬和认可，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表彰。 姜广军又跟郑大妈闲聊了几句，才骑着三轮车走了。 他们今天过来的早，到大杂院时这院儿里很多人刚吃完饭。 只是一进院子，姜广军就看见李广英跟个中年女人在水池边上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那女人他有些印象，是冯大爷家隔壁的尤寡妇。 六几年搬过来的，她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二十三了还没结婚，小儿子也没对象，尤家在这院儿里一直是非常低调的存在。 不是他们冷漠不喜欢和人往来，而是这院儿里甚至整个胡同的人都排斥尤寡妇。 “广英，你在那儿比划什么呢？”姜广军沉着脸喊了一声。 听见喊她，李广英停止了比划，回过头来，“二哥，尤大妈说水管子漏水了，我刚才拧了几下，确实有些漏水。” “漏水等会修一下就行了，你瞎操什么心？”姜广军说着扫了一眼尤寡妇，“大妈过年好。” “哎，过年好。”尤寡妇四十出头，她身量不高，头发一丝不苟的挽着。 人有些纤瘦，一张冷白皮子过分素净的脸上堆着笑，说话时声音轻轻柔柔的，给人感觉很没有脾气的样子。 姜广军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要说这满院儿里的人谁最有心机，顶数这个尤寡妇了。 不过他脸上并没表现出来任何反感，说完话就进屋了。 一进屋，姜凤淑就瞪了他一眼，“你少搭理她，个老不正经的玩意。” “妈，我不用你担心，你还是看好你闺女吧，傻乎乎的跟什么人都往一块凑。”姜广军知道他妈听见他跟尤寡妇说话了。 只是李广英再怎么不好，也是他亲妹妹，他可以教训甚至打骂，但不能看着她被人往沟里带。 李广英一脸的无辜，“我又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 姜凤淑抬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疼的她“嘶”了一声，拿手捂住脑门。 “妈，你一天不打我，就觉得没意思是吧？我都多大了，你还动手。” “你就是一百岁了，我想打你也照样打！”姜凤淑不听她抱怨，拽着她进卧室去了。 于红霞眨了眨眼睛，她一头雾水，“广军，那个尤寡妇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没有，妈是不想孩子们听见，那女人从前是八大胡同里长大的，亲娘是楼子里的，从小学了一身魅惑男人的功夫，人品也不咋地，不要搭理她。” 于红霞恍然，“我说看着她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都四十多岁了仍风韵犹存，还柔柔弱弱的，身上有一股子类似大家闺秀的气质，但看着有些违和，于红霞现在明白了，原来那是风尘气，好像刻在骨子里的，举手投足间就带出来了。 她看着姜广军，“这样的人怎么住进咱们院儿来的？”那些年没被批/斗？ “她嫁了个好男人，加上出身悲苦，又有些不为人知的本事，还是个低调谨慎的，所以这些年一点事没有。”但日子过得也不太平，很多双眼睛盯着呢。 于红霞点点头，恐怕不止这些呢，一个长的有几分姿色的我见犹怜的寡妇，能安稳过这么些年，背地里不一定干了多少事。 卧室里，李广英被姜凤淑耳提面命的好一顿教训，她瘪瘪嘴，“不就是个鸡嘛，我小时候就知道。”她还以为什么事呢。 “知道你还往她跟前凑。”那个老寡妇，当年还打过李昌顺的主意，被她扇了两巴掌老实了。 更可气的是，这院子里的老爷们有媳妇看着没人往她跟前凑，她就打小爷们的主意，周家那几个没少帮她干活。 老不要脸的，荤素不忌！ “你看好了铁山，别沾了一身腥。”姜凤淑贴着闺女耳边再三叮嘱。 前些天尤寡妇说是去乡下走亲戚，纯粹是胡扯，实际上去给她大儿子找媳妇去了，顺便挣点年货，一家子肮脏货。 姜凤淑心里一阵鄙夷，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干点什么不好。 其实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她一个寡妇养两个儿子，没有点偏财，怎么可能把日子过得那么好？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只要不在这院儿里霍霍，也就没人想多管闲事。 “知道了，张铁山他不敢的。”李广英这次认真了。 “不是敢不敢的事，铁山涉世不深，不知道她真面目，万一被她下了套有你后悔的。”姜凤淑狠狠的瞪了李广英一眼。 李广英，“知道了知道了，她敢给张铁山下套我挠不死她！” “别说狠话，你以后离她远点就行了，她要想在这院里住，轻易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姜凤淑这些天留意着呢，尤寡妇还没往张铁山身边凑，但也要防着。 “妈，你别老说她了，你也帮我打听打听，有谁要卖工作的，我还是想回城。”李广英央求道：“我手里钱差不多够了，就是缺也缺不多少，你帮我打听打听吧。” 张铁山昨晚跟她说了，别跟家里人硬来，态度上好点，多求求，说不定就愿意帮她了。 张铁山也是没辙了，李广英说什么都要留下，他只能帮着出主意，不然怎么办？年都过了还不回去，再呆下去总要为以后生计打算。 姜凤淑摇摇头，“真没有，你二哥回来后我就打听了，木器厂是没有。”别的厂子她也不熟悉，主要是她这人性格冷硬，身边没几个太亲近的朋友，想指望她打听什么事是指望不上的。 李广英一听顿时泄气了，“我想回城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凤淑不想听她嘟囔，把她从卧室里赶了出来，又拉着皓皓进去了，准备跟大孙子好好亲香亲香。 李广英无奈，在她妈眼里，她这个闺女连她大孙子的头发丝都不如。 见姜广军于红霞都在客厅里跟张铁山说话就凑了过来。 “二哥，你能不能帮我把户口落上？放心，我不白让你帮忙。”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二哥不想理会她，都好几年不见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了。 李广英哪知道是前世留下的债，这辈子姜广军就没想搭理她，“你能出多少钱？” “二十？”李广英狠狠心，又改口道：“我给你五十。” 姜广军切了一声，“你的五十块钱那么好花啊？算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五十不少了，二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就帮帮忙吧。”李广英打起感情牌来。 “我说了帮不了你。”姜广军语气算不上太好，“你找卢美芳吧，她娘家有人。” “找了，她也不敢保证，我寻思着二姨父认识的人多，他又喜欢你，你就去帮我去问问呗？”李广英噘着嘴。 第30章 下次不回来了。 “媛媛皓皓,这是你们姥爷。”姜广军让两个孩子叫人。 媛媛皓皓很听话，一起喊了声，“姥爷！”欣欣被于红霞抱着,还不会说话。 于兴民脸上依旧没什么高兴的表情，只是看到皓皓时,视线多停留了一秒,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 于兴民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他嘴唇翕动着，想逗逗皓皓，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拉不下脸,也放不下姿态,就这么端着架子，将手背到了身后。 姜广军也不当回事儿,反正他们一家礼数到了,“爸，我先去把车停好,一会儿再过去。”他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就给人感觉和于兴民很亲近的样子,看着是个孝顺女婿。 姜广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众口铄金,他和于红霞是晚辈,不到万不得已不好当众冷脸子,反正说几句话又累不着。 他说完不等于兴民回应,就在一群吃瓜群众人的注视下，动作灵活的将三轮车骑进了家属院。 “老于，这是你家大女儿跟她女婿吧？回来给你拜年的？”这时候,有人出声问起来。 于兴民点点头，即使他想不承认这些人也知道，他家大女儿嫁给了曹永年媳妇的外甥，两家是亲家。 只是六七年了，一直没来往过，让厂里人看了不少笑话，都说他们死板，不近人情，这么好的亲家都不知道巴结。 其实哪是他不想巴结，是巴结不上，曹永年也不给机会。 “不过这小姜怎么蹬上三轮了？他不是要接老曹的班吗？” 这一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故意站出来揭短往起拱火。 于兴民一下子被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姜广军怎么蹬上三轮了？上次红莲回来也没说。 “兴许是他借来的车，为了出门带东西方便。”于兴民解释道。 不过他这话没人信，又不是没有公交车，谁家闺女回门特意借辆三轮车回来？ 能有多少东西拿不回来要用三轮车拉？再说也没看见那车里有多少东西啊。 孩子倒是不少，三个呢。 于兴民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他青着脸，不说话了。 “老于，你还不回家看看去？你大姑爷回门，肯定给你买酒了。”又有人笑着打趣。 于兴民碍于面子，不好说什么，硬着头皮道：“那我回去看看，你们聊着。” 本来他不想走，被人这么一说哪还呆得下去，只能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回家了。 他身后的人还在议论，这女人爱八卦，男人其实也一样。 也不担心会被于兴民给听到。 “这个老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刚才孩子跟他说话板着脸不吱声，红霞多好的闺女给往外推，以后有他后悔的。” “后悔啥，他们两口子就那德行，重男轻女就算了，还不把闺女当人，这闺女嫁出去那是解脱了。” “可不是，就没见过他们这样的，当年红霞才十六吧？就下乡了，他们两口子谁也不说给找个工作，儿子倒是安排妥妥的。” “儿子留在身边不是能养老嘛，闺女能干啥？你们说，这个姜广军蹬三轮不会不接班了吧？” “怎么可能？老曹除了让他接班，不可能考虑别人。” “那于家以后可热闹了，于兴民之前还死鸭子嘴硬，说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跟他们没关系。” “等姜广军以后接班，女儿的日子过起来，看他还怎么舔着脸上门去。” “脸皮厚还不是照样。” “那是，哈哈哈……” 众人一边哄笑着，一边议论不停，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看不惯于家夫妻的所作所为，借机会声讨他们两句。 当然也有故意说酸话的，这于家白捡了个运输队的女婿，以后没准要抖起来了。 运输队的常年出差各地跑，只要懂得变通，肯定有油水，到时于家少不了跟着沾光，有些人当然就嫉妒了。 大门口的人还在这议论，姜广军已经把车停在他二姨家楼下。 然后将一些东西送上去了，不然全带着去于家也不方便。 于家和曹家在家属院一东一西两个方向，之间有些距离，平时基本撞不见。 姜广军上次过来，于家人就不知道，后来还是听别人说的。 也是于家这边比较偏，离大门远，房子也是三十平，住着祖孙三代八口人。 于红莲没有自己的房间，在客厅里拿帘子隔出来一块，除了用两个旧箱子拼凑成的床，别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巴不得自己早点嫁出去。 今天早上起来，她就开始收拾屋子，知道大姐一家今天可能会过来。 听见敲门，于红莲赶忙过来开门，“大姐，大姐夫，你们来啦。”她说着，拉着媛媛跟皓皓的手进了屋。 “妈，我姐回来了。” 崔大妮哼了一声，瞥了两个孩子一眼，将脸扭到一边，“她还知道回来呀。” “我也不想回来，今天不过是顺便，反正你们早就说过，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于红霞进来后扫了一圈，家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除了她妈跟红莲，家里这会没有别人，看来都不在家。 于红霞有两个弟弟，都已经结婚了。 大弟弟于建设，在机械厂上班，有个两岁的儿子，妻子是机械厂食堂的临时工。 二弟弟于建强在食品厂，是接崔大妮的班，去年结的婚，妻子正怀着孕没有工作。 “你爱回不回来，当谁稀罕呢！”崔大妮脸黑了，这死丫头，大年初二回来故意气她的吧？ “知道你不稀罕，女儿在你们眼里就是棵杂草，可有可无，放心，下次我肯定不回来了。”于红霞冷笑着，恨不得立马转身走，今天她就不应该回来。 还带了四样礼来，有两包点心，一斤糖，两瓶普通白酒，外加两瓶水果罐头，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能拿得出手的，现在平常人送礼都是这些。 可瞧她妈，从她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几个孩子也是，耷拉着张脸。 自己又不亏她钱！ 姜广军刚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于兴民回来了，“爸。”姜广军主动叫人，还拿出烟来给点上。 给他点烟于兴民倒是没有拒绝，“你什么时候接班？”他现在最关心这个。 “我不回城，暂时不接班。” “不接班？”于兴民脸顿时又沉下来，“你不接班，蹬三轮？” “蹬三轮没什么不好的，一样挣钱。”姜广军收起烟跟火柴，一脸的不在意。 “那能有什么出息。”于兴民嘲讽道。 崔大妮也眼露不屑，这个女婿一点志向都没有。 还不如红莲对象呢，至少人家有个正式工作，看来以后想指望他都指望不上。 于红莲撇撇嘴，她爸妈听话都听不明白，姐夫说暂时不接班，人家曹伯伯还没退休呢，看把他们急的，恨不得姐夫现在就去运输队，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当谁看不出来吗？不就是想沾光吗？太现实了。 她凑到于红霞耳边悄声道：“姐，明天我跟曲文志过去。” 于红霞点点头，“行，来吧，姐给你们做好吃的。对了，建设他们呢？” “陪媳妇回娘家了。”于红莲很是不满，早上她都说了大姐今天会过来，大哥二哥还是走了，多等一会都不乐意。没良心，小时候他们全是大姐带大的。 她是特意留下的，不然今天也要去曲文志家的。 她还给几个孩子准备了红包，于红霞没让要，“你还没结婚呢，红包就不用了。” 崔大妮冷眼看着，没出声，至于红包，她压根就没准备，有钱留着给她大孙子买好吃的，给几个外姓人干啥。 于兴民抽着姜广军给点的香烟，有心想说点什么，只是对上女儿那淡漠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算了，这个女儿已经跟他们离心了，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也没指望她以后能帮衬家里多少。 就这样吧，以后就当一般亲戚，乐意走动就走动，不乐意他也不强求。 所以前后不过二十多分钟，于红霞跟姜广军就带着孩子从娘家出来了。 大年初二，天气还很冷，家属院里很多人，三五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非常热闹，夫妻俩谁都没说话，并肩走着。 到曹家楼下时，姜广军叹了口气，“上去吧，二姨还等着咱们呢。” 岳父岳母是真市侩啊，他们说要走时，连饭都没留，哪怕客套一句呢，没有，一句都没有，人家愣是不吱声。 小姨子羞愤的眼圈都红了。 于红霞并不在意这个，她还笑着揶揄道：“我爸妈听说你不接班，刚才那个失望啊，都挂在脸上了。” “人之常情，不要想太多，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姜广军拉着她手安慰道。 他早就知道岳父岳母是什么样的人，重生后从来没抱过希望，不过上辈子于家没占到他们什么便宜，这辈子更不可能了。 只是没想到刚一上楼，欣欣就哭起来了，她被姜广军抱着，“嘤嘤嘤”的哭得很委屈。 “怎么了？老闺女你哭什么？”姜广军急忙拍哄着，可是没用，欣欣还是哭个不停。 于红霞伸手接过来，到了妈妈怀里欣欣立马不哭了，两只小手紧搂着妈妈脖子。 “可能是刚才被我爸妈给吓到了。” 他爸妈一直板着脸，说话语气也不好，跟干架似的，孩子见了当然害怕。 小丫头人不大，可会看人脸色了，不过这反应也太慢了，这么半天才想起来哭。 第31章 三轮车不能蹬了。 结扎的事,姜广军没跟父母说，他们要知道了肯定不会赞成，毕竟自己还年轻,以后再要一两个孩子也完全没问题。 姜广军也喜欢孩子，之前觉得孩子越多越好,不过这辈子他只会有三个孩子了。 李广英走了,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都说嫉妒使人成魔，加上卢美芳的有意挑拨，李广英整天又作又闹的让人心烦。 前世还搞了件恶心事，偷偷溜进他房间，戳破了他所有套子。 于红霞是个易孕体质,老四就那么来的,让他气愤之余又无可奈何。 孩子来了，总不能打掉吧？他舍得,于红霞也舍不得,只能放下高考专心养胎，结果老四还是早产了。 一出生身体就不好,于红霞要照顾孩子，还要调养身体,实在没精力复习。 姜广军当时刚去运输队，工资不高,一个人养家,日子确实很拮据。 家里各种事情接连不断,他和于红霞被弄得心力交瘁,一直疲于奔命，对其他孩子疏于管教，不然皓皓也不会被他妈给养废了。 混蛋老四就是个天生反骨,别人说什么都信，唯独不相信自己父母。 越大性格越敏感，怨恨他们把他生的过于病弱，从小打针住院，吃尽了各种苦药丸子，长大了也瘦瘦的，比同龄孩子矮小。 还嫌弃家里条件不好，一心想要赚大钱，结果却误入歧途。 姜广军想起来就一肚子火气，同时也有些心寒。 家里条件是一直不好吗？上辈子他为了搬出大杂院，拼命挣钱买了房子，后来几个孩子是一人一个单间，别人都羡慕不来。 他每次出差都给人家带货赚差价，家里吃喝跟零食从来没断过。 别人下岗失业无所事事，整日愁眉不展，他开汽车修理铺，没日没夜的给人家修车赚钱。 结果挣的钱全拿去给老四收拾烂摊子了，他把车都卖了，还欠了不少债，后来不是也还清了吗？ 家里有几年确定很难，可他从来没想过放弃哪一个孩子，也没走下坡路。 而且在他重生前债早还完了，家里的平房大院子、修理铺以及仓库都要拆迁了。 可惜他没福气，拆迁合同还没签呢就猝死了。 他死了，身体本就不好的于红霞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姜广军垂着眸，这次结扎比上辈子早了一年，替他做结扎的医生还是那位，他早打听好了，下刀快准狠，他没遭什么罪。 混蛋老四既然百般嫌弃他，不乐意给他当儿子，那就别当了，他真不稀罕！ 于红霞推着车，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后悔了，毕竟有几个男人乐意在那地方来上一刀的？ “你真不打算要老四了？” “不要了。”姜广军语气坚定，他早想好了，离回东北还有几天，现在把手术做了，养好了再走，什么事都不耽误。 于红霞叹了一口气，推着他回家了。 “哟，小姜，你这是怎么地啦？”徐大妈见姜广军被于红霞推回来的，一脸惊讶的跑过来，担心的问道。 “没事儿，脚崴了一下。”姜广军咬着牙，在于红霞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车。 “看过大夫了没？”徐大妈也过来扶着他。 “看过了，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姜广军慢慢挪进了屋，躺到床上。 见他真没什么事，自己还能走，徐大妈说两句话就回去了。 “疼吗？”于红霞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被子。 “有一点，没事儿，三两天就好了。”又不是头一回了。 其实大夫建议他，有条件最好住一两天院，不过他没同意，回家来养着也一样。 “那你躺着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于红霞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遗憾吗？有点。 毕竟梦里他们还有个儿子，可那个孩子太不听话，经常惹他们生气，三个孩子操的心都没有老四一个多，结果还落了埋怨。 姜广军不想再生，她能理解，可孩子毕竟存在过，就这么硬生生给断了来时路，于红霞心里有些难受。 哪怕先避着孕，等她身体调养好了以后再要呢。 其实姜广军也是气愤之后太失望，但又理智的做出了决定，没有经历过的人，谁也理解不了他的感受，那毕竟是他儿子。 养了四五天，姜广军行动上就不怎么受影响了，只是三轮车是不能蹬了，怕扯到刀口。 明天初八，于红霞要去上班了，孩子们也要去幼儿园。 她想着早点送去适应几天，尤其是欣欣，太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可现在不适应，于红霞担心姜广军走了，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手忙脚乱的。 姜广军道：“先送去试试，实在不行咱们再另想办法。” 于红霞一边收拾着明天入园要带的东西，一边点点头，“只能先这样，欣欣也快二十个月了，以后总要去幼儿园。” 媛媛和皓皓不用担心，徐家的两个小的也去幼儿园，他们一起还有个伴儿。 阚箐箐暂时不去，她脸颊上的冻疮还没好利索，阚老师的意思让她下个月养好了再去，不然容易被幼儿园的孩子排斥。 于红霞觉得也对，小孩子之间也有攀比，阚箐箐的脸颊还是再养养的好。 早上七点到七点半是孩子们入园的时间，作为老师于红霞自然要早到一会儿。 新苗幼儿园的孩子比较多，按年龄分成托班、小班，中班，大班、育红（学前）五个阶段，目前有二百多个孩子。 管理的一直比较正规，每个班至少有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师带着，园内娱乐设施也很齐全，还有独立的活动室跟休息室。 于红霞来幼儿园上班就是个过度，不一定能干长，所以何园长没给她安排太多工作，让她到托班先陪欣欣熟悉一下环境。 不然冷不丁把孩子交给陌生人，孩子肯定不干。 等欣欣跟托班的老师熟悉后，再把于红霞调去别的班。 托班现在只有十一个孩子，全是周岁以上的，可能刚过完年，有些孩子还没送来，孩子少自然就轻松，而托班有三个老师。 其中一个叫韩小梅的是年前入职的，比于红霞早一个多月。 另一位田彩萍，她很会照顾孩子，在职时间也比较长，是幼儿园的老职工了，不过她要带两个新人也挺辛苦的。 欣欣第一天上托儿班，什么都稀奇，大眼睛四处打量着。 于红霞放下她，让她自己玩。 只要妈妈在她看得见的地方，欣欣就不粘着于红霞，要么自己玩，要么就跟几个小朋友咿咿呀呀的，胡乱比划着，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玩了一会就扭头看看妈妈，见妈妈在呢，又接着去玩了，有时于红霞故意离开一小会她也不哭。 于红霞松了口气。 “像你家欣欣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很好带了，你不用担心。”田彩萍笑道。 她是个脾气随和的人，特别爱笑，还很有耐心，有两个不会走的孩子，稍微不注意就在地毯到处爬，抓着她裤脚让抱。 她便一手一个给抱起来，孩子到了她手里都很乖。 于红霞笑了笑，这位田老师太有亲和力了，让孩子们有安全感，连欣欣被她抱着都会咯咯乐。 楼下小班的小朋友就难带，早上入园时就开始哭闹的，据说每次放假回来都会有这种情况。中班的还好一些，小班都快成菜市场了，好一会儿才被老师给安抚好。 九点半到十点左右孩子要加营养餐，中午，还要睡午觉，有的孩子不用老师哄，自己就能睡，有的必须得抱着，三个人一通忙下来，都出了一身汗。 等孩子们都睡了，她们稍稍整理一下也能坐下来歇上一会儿。 田彩萍在一边看着报纸，中午很少和她们聊天，怕吵到孩子，韩小梅觉得无聊，就扒在桌子上打盹。 于红霞抽空去看了眼媛媛跟皓皓，两个孩子适应的不错，都很听话的在午睡。 下午天气好，孩子睡醒，被带着去厕所，然后喂水，加餐吃点心或者水果。 大孩子还可以到室外活动半个小时，幼儿园的孩子都有牛奶喝，这个福利不错。 四点半以后，就陆续有家长接孩子的，托班的孩子接的比较早，五点之前基本就接走了，于红霞她们也开始打扫卫生。 五点半下班，姜广军早就过来了，一直在大门口等着接他们呢。 欣欣见到爸爸就皱着小脸，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可能不满了，她一天没见到爸爸了。 “媳妇，怎么样？欣欣能适应吗？”姜广军想着，如果欣欣实在不适应，就找个人在家带着欣欣，应该能好一些。 “今天第一天很顺利，有我在她身边陪着嘛，明天再看看吧。”估计离开她视线不行。 “先回家吧，爸妈过来了。” 姜凤淑和李昌顺下班就过来了，皓皓第一天上幼儿园，过来看看孩子适不适应。 李广英走了，家里现在只剩下三口人，白天他们上班，李广平还没开学，每天都出去疯玩，见不到人。 姜凤淑仔细问了皓皓在幼儿园的情况，听说有的小朋友尿裤子，她便叮嘱皓皓。 “想去厕所要及时跟老师说，不然尿裤子，这个天气还很冷可要遭罪了。” 皓皓拍着小胸脯，“奶奶，我长大了，才不会尿裤子。” 幼儿园的老师很负责的，会及时带着去厕所，即使不小心尿湿了裤子也会帮忙换掉，根本不用担心。 “好，我大孙子最厉害，媛媛也乖，奶奶给买了香肠，咱们热热吃。”姜凤淑说着摸了一下媛媛头。 第32章 （抓虫）家里少了一个人，空荡荡的。…… 从小隔间里出来,卢美芳肿着眼睛进了厨房，她边干活边发着呆，估计是被李广成刚才的那一番话给吓到了。 毕竟现在不是后世,离婚的人并不太多见，卢美芳又一向要强,还爱面子,她怎么受得了李广成主动说离婚？ 原由还是因为妯娌之间干架，当丈夫的不偏着她，护着她就算了，反倒扯她后腿。 卢美芳心里失望又难过，整个人萎靡不振的,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动力,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有好几次差点切到了手。 于红霞在一边看着,没搭理她,弄成这样还不是她自找的。 吃饭时，卢美芳还在发呆,小玲小菊两个孩子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爸爸妈妈又吵架了,他们最近总是吵架。 李广成自顾自的吃着饭，也不理会。 他就是要卢美芳长长记性,为了鸡毛蒜皮点事就闹起来没完没了的,他真受够了。 餐桌上静悄悄的,仿佛被按了静音键一般,所有人都安静地吃着饭，没人说话。 姜凤淑一直冷眼旁观着，一直没吱声,这个卢美芳，真是一点不长记性，每次都是她先挑衅，主动找茬干架，然后被人家狠狠的收拾一顿，从来没讨到过便宜，也不知道她一次次的图意什么？ 上杆子找虐吗？ “行了，都好好吃饭，吃完早点回去，下个礼拜都别过来了，我这儿又不是比武擂台，回回都要瞅你们闹腾，就不能安生些！一个个老大不小了。” 姜凤淑说着，挨个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李广成身上，“以后没事还是少往一起凑吧，免得让这院儿里的人看笑话。” 李广成脸上火辣辣的，被臊得，他妈这是在说他和卢美芳呢，当大哥大嫂的，一点表率作用都没有，每次回来都要挑头吵架。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卢美芳这么小心眼，还是处对象那会儿隐藏的太好了，把他骗过去了？ 卢美芳可不知道李广成在想什么，她低着头，心里嘀咕着：不来就不来，今天要不是李广成坚持要过来，她才不来呢。 但是你们也不能太偏心。 姜广军看了眼自己媳妇，反正他们没吃亏，“妈，元宵节我们就自己在家过了。” “嗯，自己过吧，就别来回折腾了。”姜凤淑点头同意了。 皓皓不来也没事儿，她想明白了，自己有时间可以过去，没必要老折腾孩子。 而且这皓皓一来，卢美芳保证眼巴巴的也要过来，一副小家子气。 姜凤淑承认自己偏心皓皓，但她对几个孙女也没视如草芥，该给的她也会给，不想给的，怎么争抢也没用。 卢美芳现在上蹿下跳的，她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以前于红霞没回来时，她还不觉得卢美芳这人有多差劲，身上顶多有一点小毛病，自家人知道就行，无伤大雅。 可于红霞一回来，两下一对比，差距就特别明显，卢美芳简直就是上不得台面。 姜凤淑暗暗叹了一声，广成的眼光不行啊，这媳妇娶的太糟心，希望卢美芳这次能长点记性，不然广成和她离心了，甚至可能会离婚，到时有她后悔的。 压抑的吃完午饭，收拾完，稍微呆了会，于红霞和姜广军就准备回去了。 “广军啊？”这时，就听对门的冯大爷喊了一声。 今儿个星期天，冯大爷也没上班。 姜广军赶紧起身出去了，老爷子就在院子里。 “冯大爷，您吃了没？” “吃了，吃了，”冯保拴说着递给姜广军一个旧布袋子，“这里是一些边角料，我瞧着还能用的，给你拿来些。” “谢谢冯大爷，您老保重，我过两天就走了。”姜广军接过来，跟冯大爷道谢。 “哎，好好，走吧。”冯大爷笑呵呵的，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几句就回屋了。 姜广军进来，于红霞把他手上的袋子打开，里面全是仔细挑选过的白纸边跟边角废料，宽度不足十公分，但是很长，一沓一沓整齐的放着，干干净净的。 有时间整理出来，裁开可以钉成小本子，她能用，孩子们学写子画画也能用，这一袋子可有不少呢。 冯大爷特意给他们拿回来的。 小玲小菊在一旁看的十分眼热，于红霞就给了她们一沓，把她们乐坏了，立马拿过去给卢美芳。 卢美芳撇撇嘴，但也没拒绝，回去钉本子，小玲小菊都用得上，能省好几毛钱。 瞧她这拧巴样，于红霞嗤了一声，想着以后还是不搭理她了，反正她连亲妈都不在意，更别说一个妯娌了。 下午，坐公交车回到家。 院子里，平时很少出屋的阚心怡正在跟徐大妈聊天，很亲密的样子。 见于红霞一家从大门外进来，阚心怡难得主动打了声招呼，“红霞姐，你们回来了？”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一点柔弱，很好听。 于红霞对她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心怡，你气色看着好了很多，没事就多出来走走，在屋里多闷。” 说完于红霞这才注意到，阚心怡原来的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瞅着利索了，脸形也更小了，人却精神许多，她这段时间很少出门，于红霞几乎看不到她人。 一是她身体不好，之前走路都费劲，养了一阵子才好了些。 二是除了徐大妈，阚心怡跟这院子里的人都不熟。 尤其于红霞是后搬来的，时间又不长就更不熟了。 “我也感觉自己最近好多了，多谢红霞姐介绍的那位大夫。”阚心怡也在喝中药。 这院子里有两个药罐子，整个胡同都知道。 “不用谢，不过是举手之劳。”于红霞摆摆手，看向一旁的徐大妈，“大妈，你拿着布料是要做什么啊？” “我打算做书包，家里几个小的见媛媛和皓皓的小书包也闹着要，我就想给他们做一个，又怕剪坏了，这不等你回来呢。”徐大妈无奈的道。 她手上拿着块绿色的厚布料，等于红霞半天了。 于红霞恍然，也笑了，媛媛皓皓的小书包是她手工缝制的，绿色双肩的帆布包，在这时候可不多见。 她让媛媛回屋把书包拿出来，给徐大妈跟阚心怡看看。 姜广军见没他什么事就抱着欣欣回去了。 “这是两个带子的？”阚心怡看了后，一脸惊奇的问。 “我做的是双肩小书包，孩子背着不压肩膀，还好看。” 她在梦里见过很多次这种书包，还有随身包包，各式各样的特别漂亮。 姜广军也说友谊商店里有卖的，于红霞觉得还是自己做好，就试着做了，布料是姜广军买回来的。 颜色有些深了，没办法，姜广军一时没找到亮色的厚布料。 不过书包做出来效果还不错。 她一共做了三个，每个孩子都有。 “你这手可真巧，这针线也密实，瞅着怪好看的，费了不少功夫吧？”徐大妈仔细看了半天，忍不住夸赞道。 “也没费多少功夫，我之前没什么事，就慢慢做呗，这种布料厚实，大妈你要做最好用缝纫机。”她是没有缝纫机才用手工缝的，又慢又累手指。 “红霞姐，你能教教我吗？我想给箐箐也做一个。”阚心怡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比于红霞小一岁，但面部颜值看着，比于红霞要显老些，这些年没少遭罪。 不过以后应该能养回来。 “行，这有什么不行的。”于红霞很痛快的答应了。 徐大妈，“我们家这几个早就嚷嚷要了，我也跟着一块学学。”小孩子见猎心喜，不给他就一直惦记。 自家有条件，就做一个。 媛媛皓皓背着双肩小书包上了一周的幼儿园，就有好多小朋友开始模仿了，以后可能还会更多，谁说小孩子之间就不攀比？ 阚箐箐在阚心怡身后，见到媛媛就咬着嘴唇，腼腆地笑了，她现在还是有些怕生，尤其陌生男人，刚才姜广军在，吓得都没敢从阚心怡身后出来。 于红霞对她招招手，“箐箐，你是想要跟姐姐玩吗？” 阚箐箐点点头。 媛媛比她活泼，一听立马就过去拉着她手，去找徐子慧。 三个小姑娘已经成了好朋友了，这些天经常在一块玩。 徐子慧出来，领着两个妹妹在院子里玩“跳房子”。 这个游戏再简单不过，媛媛在乡下跟小朋友玩过，箐箐不会，她们俩就一遍遍耐心教她。 徐大妈看着，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孩子还是要跟孩子在一块多玩玩的好。” 箐箐大概从来没跟同龄孩子玩过，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 阚心怡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家里以前还有保姆呢。 于红霞也听说了，原来阚老师下放前就和妻子离婚了。 阚心怡跟着母亲去了津市，阚老师还有个儿子，在西北当知青，不过一直没有联系。 离婚后没多久，阚心怡的母亲就改嫁了，只不过没几年人就去世了，阚心怡在继父家实在呆不下去只能下乡。 阚箐箐的父亲据说是当地一个村干部的酒鬼侄子。徐大妈低叹了一声，“真是作孽啊。” 阚老师现在很少与亲戚朋友来往，过完年学校就要开学了，他最近挺忙的，经常看不见人。 阚心怡这些事，大家都知道，毕竟除了阚箐箐父亲的事，别的都不是什么秘密。 “慢慢就好了，箐箐还小，不着急。”多跟同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 阚心怡默默地看着自己女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现在有父亲，她和女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第33章 她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女人不管不顾的,从于红霞身边冲了出去，外面的一群人，全齐刷刷的看过来。 于红霞也停下了脚步。 她也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女人有多着急的事，连形象都不顾了,就这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哎呀,快拦着她，这个疯女人！一大早上的发什么疯！”人群里一个男人喊着。 可是并没有人上前。 女人疯了似的，往男人脸上招呼，看那样，两人好像是几辈子的生死仇敌。 男人脸上很快开了花儿,女人也被打了好几下。 “行了行了,别打了，你个大男人怎么能动手？快把他拉开。”有人看不下去了。 于红霞瞅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她猜多半是两口子打架。 外面那些人也不是曲家的客人，而是围观看热闹的。 这两口子打架,从家里打到外面，够激烈的,于红霞摇了摇头，上楼了。 于红莲已经被曲文志接回来了,两人正在家里招呼客人。 人来人往的,门敞开着,于红霞一上楼,就见过道上站着几个人。 “姐，你来啦。”做新娘子打扮的于红莲笑着过来拉住她手，“这边好找吧？” “好找,一打听就找到了。你们挺早啊。”于红霞看着妹妹，新娘子永远是最漂亮的，不过这才刚刚八点，就在婆家了，这怕是天一亮曲文志就过去接人了。 一旁的曲文志被打趣得红了脸颊，今天他最小，已经被大伙调侃一早上了。 “姐，你进来坐吧。爸、妈，这是红莲的姐姐。”说着他给大家做了下介绍。 曲文志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他家有五个孩子。 曲文志是老三，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妹妹弟弟，他是中间的那个，不占长，不占幼，两头不靠，这样的都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家里不受宠。 不然儿子结婚，怎么可能说不办酒席就不办了，家里又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只能说父母不是很重视这个儿子。 曲父是自行车厂的一名普通工人，五十来岁，个子不高，见到于红霞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是个沉默寡言的。 母亲没上班，原来的工作给了小儿子接班，她是个能说会道的，感觉挺好相处的。 曲文志的大姐也是下乡知青，比于红霞晚两届，不过她运气不错，前年就招工回城了，现在已经嫁人了。 他妹妹为了不下乡也已经结婚，最小的弟弟还没有对象。 所以家里现在住着的就是曲父曲母，加上曲文志他们兄弟三个。 于红霞和曲家人打过招呼，又客套几句，就被于红莲拉着往新房走，姐妹俩想找地方说几句悄悄话儿。 眼角余光，于红霞瞥到曲文志的大嫂杨春花翻了个白眼，还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于红霞身子一顿，看来这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红莲以后的日子有的闹腾了。 她淡笑着回过头，杨春花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十分尴尬的笑了笑，“你们姐妹去说话，我招呼客人了。”说完赶紧走开了。 因为不办酒席，客人并不算多，可能是来了坐会又走了。 陆陆续续的，但一直没断人。 “姐，不用搭理她，她就这样，总喜欢搞小动作，咱们进去说。”于红莲冷冷的瞪了一眼背过身去杨春花，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今天结婚，暂时忍了。 于红霞扯起嘴角，“咱们姐妹俩运气都不怎么好，没碰到好妯娌。” 其实妯娌之间能和睦相处的真不多见，可能是天生的冤家吧。 她拍了拍妹妹的手，红莲从小就厉害，倒不担心她会吃亏，但身边有个讨厌的人，整天在耳边苍蝇似的嗡嗡，就很膈应。 “以后会分家的。”于红莲悄声道，她订婚前公婆就提过，等小叔子结婚就分家。 于红霞点点头，然后打量着新房，很小很逼仄，她目测最多也就六个平方，比她婆婆家的小隔间还要小一些。 房间里除了张双人床，梳妆台，还有个大衣柜，再就没别有的了，没办法，东西多了也摆不下。 好在刚结婚，还没有孩子，就夫妻俩住着还行，不会太挤。 至于三转一响，只买了手表跟自行车，红莲说其他的都合成彩礼了，给了娘家二百，剩下的钱她都自己收着呢，打算攒着以后好买工作。 于红莲头发盘着，一身新作的衣服，上身是件红格子棉袄，里面红色的毛衣。 下面搭配黑色的裤子，脚上是新买的皮鞋，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曲文志对她还不错。 这不办酒席，但烟酒糖、喜饽饽这些是少不了的。 于红霞手上也被塞了一大把，她准备了个红包，里面放了二十块钱，另外还有一条粉红色的双人毛毯，是她特意买的。 是跟姜广军商量好的，这份礼送的可不轻了，她一个月工资都不够。 “姐，谢谢你，咱家就你对我好。”姐姐能来就很好了，她根本没什么亲密的朋友，结婚有些冷清。 于红莲感激的冲姐姐笑了笑，同时也有些心酸。 她今天出嫁，娘家那边什么都没准备不说，早上她妈还在念叨彩礼太少了，给她煮了碗白面条，鸡蛋都舍不得放。 两个哥哥更是连个话都没有，嫂子们一个送了两条毛巾，一个送了对枕巾，都是放了很久的那种，颜色都快要掉光了，可能是她们从前收的贺礼吧，从箱底翻出来的送给她了。 一个个冷漠的让人心寒。 她爸倒是说了两句场面话，不过到时间曲文志来接她，她也懒得听，直接就走了。 嫁妆是昨天送过来的。 只有一个梳妆台，有两套行李是婆家拿钱票买的，为了给她撑脸面，不然就光秃秃一个梳妆台，瞧着太寒酸了。 “日子是自己过起来的，咱们不指望别人。”红莲比她还好一些呢，她结婚时连梳妆台都没有。 于红霞不想说太难过的话题，就问道：“对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文志正打听着，让我不要着急，不行我就接着糊纸盒，一个月也能挣个十二三块钱。”于红莲一向有主见，她也是被家里逼的。 “工作慢慢找，不过以后还是早点搬出去住吧。”红莲的公婆看着还行，挺好相处的。 嫂子就一言难尽，于红霞刚才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曲文志这个嫂子不是好相与的，可以说比卢美芳都不逞多让。 这以后再有个小叔子媳妇，三个女人一台戏，家里还不得天天跟菜市场似的。 “嗯，我知道，不过怎么都会比在娘家强，至少没人盯着我的钱包，在家我有多少钱都留不住。” 于红莲对以后的生活还很期待，“姐，你现在很累吧？” 姐夫回东北了，姐姐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还要上班，每天肯定特别辛苦。 “还行，我已经习惯了。你以后没事就过去玩吧，姐那边清净。”于红霞想着，也赶紧帮红莲打听打听工作的事，这一直糊纸盒可不行。 “好，我以后会经常过去的。” 家里还有客人要招待，说了会话，于红霞就要回去了，三个孩子还在家呢，交给别人总觉得不放心。 所以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于红霞就从曲家出来了。 楼下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原来这吃瓜真比看新娘子还有吸引力。 她从家属院出来了，正准备去公共汽车站点，就见刚才那个差点撞到她的女人，在大门右侧的石头上坐着发呆。 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回头看了眼，“是你啊，刚才对不起，我差点撞到你了。” 女人嗓音沙哑，头发凌乱，脸颊上还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子，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于红霞顿住脚步，摆了摆手，“没事儿，你又不是故意的。”这女人当时怒火中烧，哪顾得了那么多。 不过她还是好心的提醒道：“石头上太凉了，你还是回去吧。” 女人居然穿着拖鞋，身上连件大衣也没穿，嘴唇都发青了，瞧着都很冷的样子。 女人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了一声，沮丧的道：“凉不凉的，谁还会在乎呢。” “也不需要别人在乎，身体是你自己的，自己在乎自己就行了，反正你再怎么糟蹋别人也不会心疼，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女人没接话，呆愣了好一会才道：“你是于红莲的姐姐？” “是，我来参加婚礼的，你是曲家的邻居？” 女人点点头，“我就住曲家隔壁，我跟你说，曲家条件很一般，曲文志人倒是挺好的，他嫂子心眼子多，但一般不会闹起来，有公婆压制着。你们姐妹俩长得有些像。” 女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她打量着于红霞，“你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不要妄自菲薄，好好爱惜自己，快回去吧。” 两口子能有多大的仇怨，打得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大门口这儿时常有人经过，见女人在这边坐着，都好奇的看上一眼，却没人过来。 这女人的人缘不好？ 她感觉也不像。 那就是经常如此，家属院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二月的天气，寒风还很刺骨，小风跟羊毛针似的往骨头缝里钻，这女人连外套都没穿，这么一直呆在外面，肯定要感冒了。 再说石头上拔凉拔凉的，坐久了容易得病，这女人要好好爱惜自己才行。 第34章 你一定要保护好哥。 乔梁也跟着笑,“算你自觉，不然小心被村里的小寡妇盯上，来堵你这光棍门。” 村里人都知道姜广军媳妇和他离婚带孩子回城了,他现在是大龄单身汉。 背后议论的人不少，说什么的都有。 姜广军知道也不在乎,他摸起扫把就要抽人。 “你少胡说八道,哥是那样的人吗？”什么小寡妇，他才看不上呢。让乔梁搬过来一块住，就是觉得一个人没意思。 而且知青点那边环境不好，十几个人住一个院子，人多是非多,经常吵吵闹闹的,乱得很。 有条件的谁不想搬出来。 乔梁求之不得呢。 他闪身躲开了姜广军抽过来的扫把，别看他长得高高壮壮的,其实才二十三,还是个纯情小伙儿，对象都没处过,不过就是嘴上花花两句。 “姜哥，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村里人说的，谁让你条件好呢。”有颜有值,还有房子,可不就容易被人给盯上。 姜广军,“所以你要保护好哥。”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一个单身男人是非也不少。 乔梁嘿嘿笑着，他人比较粗犷，可能长得太着急了,个子比姜广军还要高出一两公分。 他十五岁就下乡了，刚开始分去了别的大队，因为年龄小经常被人欺负。 有一次被姜广军撞见了，就带着一帮知青跟那边的社员干了起来，当时闹得动静很大，连县知青办的同志都来了。 好在没出人命，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批评教育了几句，就大事化小了，只是乔梁不好再留在那边大队，就转到南岭来了。 也跟姜广军成了好朋友。 可谁能想到八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被人欺负只会红眼睛的半大少年愣是长成了个东北大汉。 姜广军摇摇头，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估计他爹妈现在见了他都不敢认。 两人说笑着跺跺脚上的雪，进了屋，乔梁放下行李，就拿盆打水帮忙收拾卫生。 姜广军回京市探亲，一走一个月，是他帮着看家，时常过来打扫。 院子不乱也没多少积雪，就是昨晚下的那些，屋子里就不行了，落了一层浮灰，得好好擦擦才行。 还有这房子久不住人有些空旷清冷，多一个人住才热闹。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姜广军提起他卖猪肉的事。 “哥，我真应该和你一块回去。” 听说姜广军卖猪肉和活鸡赚了不少钱，乔梁很后悔。 “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你嫂子买工作把家里钱花得差不多了，我总得想办法给她们母子几个留点钱傍身。” 这些事姜广军并没有瞒着乔梁，这人是信得过的，他们之前没少一块琢磨摸挣钱，知道彼此的底细。 “我要回去姜哥你能轻省些，没准还能多赚点。”乔梁还是有些遗憾。 “等下次的，哥肯定带着你。”姜广军把三间屋子全部打算了一遍，看着总算干净了，就是肚子饿了，他早上起来就喝了碗油炒面。 这离开了媳妇真不行，吃饭都不能准时，还得自己动手。 姜广军打开厨柜看了一下，一点吃的没有，粮食倒是不少。 他走前留好了粮食，不过除了几斤面粉其他的都是粗粮，大米更是一粒没有。 他先抓了两把茄子干用温水干泡水，然后和了一盆玉米面贴饼子。 昨天回来，饭盒里还剩不少卤肉，天冷也没坏，正好放到茄子干里一块炖上。 乔梁自觉的过来烧火，“哥，一个月不见，我瞅你咋变贤惠了？” 这饭做的像模像样的，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呢？ “没办法，回去帮媳妇切了一个月的墩，手艺练出来了。” 姜广军削了两个土豆，洗干净，拿起菜刀当当切着，切出来的土豆丝又细有匀。 乔梁啧啧两声，笑着调侃道：“还得是我嫂子，瞅瞅把你调/教的，都成大师傅了。” “名师出高徒嘛。”姜广军忍不住乐，边切着土豆丝边道：“你跟哥好好练练，等以后结婚了好给你媳妇切墩。” “嘿嘿，我就算了，我媳妇还在我丈母娘肚子里呢，一时半会上哪儿娶媳妇去？” 乔梁二十三了，这个年龄，结婚早的孩子都会叫爸了，他却连个对象还没有呢。 他长得虽然壮实，不过相貌一般，但人能干，上工都是拿满公分，这两年村里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也有姑娘上杆子暗送秋波的，不过没一个能入眼。 受家庭影响，他不太想结婚，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看了太多夫妻之间的不好，所以对自己结婚的事一直不积极。 “总归要成个家才行，不然老了以后多孤单。”乔梁上辈子就没结婚。 这辈子姜广军想多劝劝，希望他将来娶个好媳妇，别像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 说话间姜广军把饭做好了，端上桌，两人盘腿坐在炕上吃饭。 “尝尝你嫂子做的卤肉。”这肉他在火车上都没好意思多吃。 实在太香了，把同座位的人馋得直咽口水，直勾勾的盯着他，剩下半大饭盒，都用来炖茄子干了，瞅着油汪汪的。 “嗯，香！真香！”乔梁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吃边赞着。 他这些年没少在姜哥家蹭饭，早忘了客气是什么。 “知青点那帮子混蛋，每次做点带荤腥的，都恨不得动手抢，我夹两筷子就没了。” 今年过年才吃了顿带肉的饺子，还不能敞开肚皮吃。 乔梁个高，饭量也大，想吃饱不容易，想吃好就更难了。 知青点从京市来的知青除了姜广军跟乔梁，还有一个女知青，不过早嫁人了。 其他知青都是后来的，时间不长，有些人爱计较，关系一般，平时没什么事姜广军跟于红霞很少去知青点。 知青点伙食差，每天不是窝窝头就是高粱米饭，吃得人胃都要打结了，乔梁就盼着姜广军回来带他改善改善伙食。 “好吃你多吃点，哥这些日子肚子可一点没亏着。”他自己卖猪肉，怎么可能亏了自己肚子。 乔梁也没客气，卤肉被他吃了大半，玉米饼也干掉了四个，吃完擦擦嘴。 “等会我把粮食搬过来。” “行，以后咱哥俩搭伙。” 姜广军刚才看过了，家里的粮食自己吃是够，要多个乔梁就不够了。 “哥，咱们大队要买拖拉机了。” “这是好事啊。”别的大队富裕的早就有拖拉机了。 南岭大队太穷，但这几年好多了，应该也能买得起了。 “可拖拉机买回来了，让谁开？村里人都不会。” 姜广军摸着下巴，“你想开不？哥教你。” 不就是拖拉机吗，他连卡车都会开，拖拉机有什么难的？ “大队长昨天让报名，说是要挑三个人，去公社农机站学拖拉机驾驶，不少人报名，我给咱俩都报上去了。” 姜广军闻言笑了，乔梁真是他的好兄弟，每次有好事都想着他，“行，看看到时候怎么选，估计又要抢破头了。” 不过不管怎么选，都要比驾驶技术，比这个他可不怵。 这时候会开车的人太少了。 不过大队长那老小子，明知道他昨天回来却不吱一声，这是怕他要占个名额？ 毕竟他媳妇之前救的孩子有一个是他家大孙子，不过越不想给，他还越想要呢。 姜广军心里笑着，现在让他去地里干活，真不一定能干得了，毕竟几十年没干过了，再说他也不想去，开拖拉机多好啊。 周一早上，七点钟之前，于红霞就带着三个孩子到了幼儿园。 欣欣已经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不用她陪着，她今天就调到中班了。 新苗幼儿园今年收进来的孩子，皓皓这个年龄段的最多，所以一共分成了三个班。 于红霞被调到的是二班，而皓皓在三班，完美的错开了。 二班有二十六个孩子，原来是两个老师，现在又多了一个于红霞，工作起来肯定会轻松一点。 新同事之间互相做了介绍，年龄最大的叫张明洁，也是中二班的班主任，另一位白薇薇，是充当张老师的助手。 于红霞是新人，由她们两位一起带，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暂时做一些辅助工作。 到时间了，张老师和白老师去大门迎接孩子入园，于红霞留在教室门口等候。 很快，随着孩子们陆续进来，原本还有几分安静的教室顿时喧闹起来。 “老师好！”徐子晨见到于红霞，眼睛一亮，他没想到，皓皓妈妈居然是新来的老师。 “晨晨好，进去放下书包，坐好。”于红霞朝他微微一笑。 这小家伙可机灵了，还知道不能叫阿姨，要喊老师。 教室里，已经到了一些孩子们，都听话的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不过嘴巴都不停，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老师这时不会太约束，等孩子们到齐了，会领着教一些简单的数数儿歌，然后读几段故事，再带着做游戏，如厕喝水。 中午吃饭要忙乎一些。 饭分到碗里，多数孩子还是很懂规矩的，会好好吃饭，也不挑食，但也有个别的会上手抓，要么就去抢别的孩子碗里菜，毕竟调皮，老师发现了要及时制止教导。 一天下来，并不比在托班轻松。 等所有孩子被家长接走，打扫完教室，下班都五点半了，有时家长来的不及时，甚至还要再晚一点。 这天，于红霞下班回来已经快六点了，她刚进胡同就看见秦香云进了隔壁院子。 于红霞有些纳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过她也没去深想，彼此又不熟悉，得赶紧回家做饭，孩子们都饿了。 第35章 见公婆都不反对，于红霞松了…… “红霞,你认识她呀？好好的怎么离婚了？”徐大妈一脸好奇，悄悄打听道。 于红霞摇摇头，秦香云的情况她也不了解,就一面之缘，只知道前夫是自行车厂的。 不过但凡能得过下去,哪个女人又想离婚呢？ “房子是郑干事给找的,她一个女人离婚带着孩子，怪不容易的。”徐大妈不上班，平时没事就喜欢跟人聊天，这胡同里要是有什么八卦和信息，她总会第一时间获知。 秦香云今天搬来,她从头看到尾,还过去帮忙来着。 于红霞又不是外人，问她自然知无不言。 “郑大妈一向热心助人,她帮忙找的房子肯定靠谱。”于红霞附和了一句,又问道：“隔壁原来的住户呢？” “说是工作调动搬走了，我也没仔细打听。” 徐大妈笑了笑,招呼还在跟皓皓玩的晨晨，“走了,跟奶奶回家吃饭。” 晨晨摇头不想回去。 “这孩子，吃饭了咋还不回去。”徐大妈上前牵过晨晨。 小家伙皱着小脸,他还没玩够呢, 硬生生被奶奶拽走了, 大门被推开了,阚老师拎着黑色的手提包从外面进来，大学已经正式开学了，他每天都要上课,太忙了，回来的总是很晚。 最近都是阚心怡在做饭，阚家的厨房在倒座房里。 阚心怡厨艺一般，每次做饭都是手忙脚乱的。 于红霞见了就去帮忙救场。 “回来了，阚老师。” “哎，小于又麻烦你了。”阚老师很不好意思，他也不太会做饭。 “不麻烦，心怡已经学的很好了。”于红霞摆摆手。 阚老师温和的笑了笑，“小晨晨这是怎么了？怎么苦着脸，不高兴了？” “叫他回去吃饭，不乐意了。”徐大妈站在她家门口，“小孩子就是贪玩。” 阚老师笑了笑，他过去摸着晨晨的小脑袋，“要听奶奶的话，吃完饭再玩嘛。” 晨晨嘻嘻笑着，被说的不好意思，转身跑回屋去了。 阚老师笑着扶了下眼镜，进屋了。这院子里人陆续都回来了，于红霞饭也做好了。 今天有些晚，吃完饭烧水给孩子们洗了澡，再收拾完又看了会书，睡觉时快十一点了。 她现在是晚睡早起，每天早上四点半就醒了。 这时天才刚刚亮。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西厢房这边亮着灯。 为了不吵到孩子们睡觉，于红霞起来后，拿上书到客厅里，低声背着语文课本里的诗词。 早上脑子清醒，又安静没人打扰，她注意力集中，背东西记得比较快。 自从上班以后，她在学习上都是如此安排。 不然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哪有时间复习？ 只能起早贪黑的抽着空学，压力还是挺大的。 背完诗词做好饭，去叫孩子们起床，媛媛跟皓皓还好，妈妈一叫就起来了，自己穿衣服洗脸吃饭，没有一点不情愿。 欣欣没睡醒，眼睛惺忪着，人蔫蔫的，早饭也没吃多少。 于红霞赶时间上班，往包里装了一袋米粉，还有她自己做的猪肉松，到幼儿园交给托班的田彩萍，请她帮忙，等一会欣欣饿了泡给她吃。 很多托班的孩子都是这样，早上太早，来不及吃饭，就带到幼儿园来，老师会帮忙照顾，田彩萍又认真负责，很让人放心。 于红霞和田彩萍聊了几句从二楼下来。 中班和大班在一楼，以楼梯为界，中班在楼梯左侧，大班在楼梯右侧，分得明明白白。 中二班，今天是她跟张明洁老师到幼儿园门口迎接孩子们入园，白微微留在教室里，她们三个每天都是轮换着来的。 因为工人上班时间普遍比较早，刚刚七点钟就有很多家长陆续把孩子送过来了，幼儿园门口人来人往的，喧闹却不杂乱。 孩子们排着队进了大门，家长留在外面，有舍不得走的伸着脖子看着自家孩子。 “妈妈，我不去幼儿园，妈妈……”秦香云牵着个小姑娘。 还没进大门，小姑娘就闹起来，她不要上幼儿园。 这种情况，老师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天都有发生。 张老师迎上前，“这就是昨天我说的那个小朋友，” 于红霞了然的跟上去，昨天听张老师说，她们班要来个新同学，没想到是秦香云的女儿。 “你在这儿上班？”在幼儿园门口见到于红霞，秦香云颇感意外，她一脸惊讶。 “我是这里的老师，孩子几岁了？”于红霞对她笑了笑。 “四岁了，叫娇娇，原来我妈带着一直没送幼儿园。”突然送来孩子有情绪，刚才在家一直闹着不肯来。 “没事儿的，让她适应几天就好了。”于红霞把孩子接过来，她还要迎接其他孩子，就没跟秦香云多说。 秦香云也赶着去上班，把孩子交给老师就急匆匆地走了。 娇娇被老师领着，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梳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绑着一对粉色的小蝴蝶结，看着非常可爱。 她见妈妈走了，就皱起小眉头，进了教室，安排好座位坐下，眼泪在眼圈里要落不落的，瞧着这个可怜。 张老师安抚了几句，就没在特别关注，她是比较有经验的，小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只要不哭就很乖了，不要一直劝，有时候你越劝她越闹情绪。 自己呆着慢慢就好了。 于红霞倒是一直留心观察着，娇娇不爱说话，也不和小朋友们玩，看着有些不合群。 摸她额头体温不高，身体没生病，于红霞就让晨晨带她玩。 晨晨是个小话痨，有他在，娇娇想保持沉默都难，被说烦了就会小声回应晨晨一两句，偶尔还会笑一笑。 看来这孩子是个胆小的，来到新环境不习惯，又没有玩伴，就不爱说话，等时间久熟悉了会好一些。 于红霞格外留意着，没出什么状况，一直到下午，要下班了，其他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小丫头瘪瘪嘴哭了。 服装厂离这边有些远，秦香云过来接孩子时已经五点半了，她还是骑自行车呢。 于红霞把孩子交给她，叮嘱道：“孩子等你不来有些急了，明天尽量早点来接吧。她中午没怎么睡觉，吃的也不多，有些怕生，白天一直没哭，很乖。”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于老师。”秦香云面色有些憔悴，眼尾隐隐发红，脸颊凹陷，这才几天人就瘦了一圈，看来离婚的事对她打击不小。 “不麻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娇娇已经很不错了，别担心，慢慢来。”至少不哭不闹，也不乱跑。 但这样的孩子她习惯把心事藏在心里，不管家长还是老师都要多留意一下才行。 于红霞跟秦香云聊了几句，就接上自家孩子们下班了。 今天回去的比昨天早了点。 天气渐渐回暖，天黑得越来越晚，她下班时，路上有许多行色匆匆下班赶着回家的人。 她带着孩子们回到双梧胡同，天色由灰转暗，还没完全黑透，但胡同里有的人家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秦香云手上提着菜篮子，应该是去副食商店了，回来就跟于红霞在胡同里遇到了。 “于老师，你住这儿啊？”她这会看见于红霞非常吃惊。 “我年前搬过来的，昨天看见你背影，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于红霞笑了笑，指了指隔壁，“我住这个院子，咱们挨着。” 她家在进胡同的第二个院子，秦香云租住的是第一个院子，可不是紧挨着。 “这可真巧，我昨天搬过来的，这里的房子太难找，租金也贵，但是这边环境不错。” 秦香云说着，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诚心邀请道：“有时间过来串门吧。” 那天多亏了于红霞的几句话，她才没去做傻事。 想起都觉得自己可笑，当时是魔怔了，那么糟践自己。 不就是个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不要了就是，多大的事。 她在一瞬间就想通了，不折磨自己了，干脆利落的离了婚。 于红霞点点头，“好，你有时间也过来玩，我先回去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就各回各家，时间不早了，都还有事情要忙，说好改天再聊。 “妈妈，要书包。”娇娇眨着大眼睛，看着秦香云。 “你不是有书包吗？”她新给买的，很漂亮的花布书包。 “我要两个带带的。” 秦香云皱了一下眉，她刚才看见于红霞家小孩背的书包了，的确是两个带子的，她上次去百货大楼怎么没看见有卖的？ “行，明天妈妈去问问于老师，书包在哪儿买的。” 她瞧着也挺好看的，幼儿园好些小朋友都背这种，有绿色的有蓝色的，孩子想要就买一个。 娇娇，“谢谢妈妈。” “不用谢。”秦香云有些惊奇的看着自己女儿。 “我们娇娇真棒，才去了一天幼儿园就会说谢谢了。” 这孩子从小被她妈带着 ，惯得不成样子，有些小脾气，一生气就不爱跟人交流。 没想到才去了一天幼儿园就有了改变，看来是去对了，老师很用心，把孩子教的很好。 第二天，秦香云特意早去了一会儿，找于红霞打听书包的事。 于红霞说是自己做的。 “原来小书包是你做的。”她还以为在商店买的。 秦香云针线活不行，“于老师，能麻烦你帮娇娇也做一个吗？孩子昨晚缠了我半宿。” 她没办法，除了找于红霞，不知道找谁。 “行，下班你把布料送来吧。”于红霞爽快的答应了，做个书包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 第36章 亲姐妹也要明算账。 于红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做了几个双肩小书包，就得到一个工作名额。 简直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肥肉。 啪叽！落到了她面前。 她当然要伸手接着。 同时也很感谢秦香云，因为没有秦香云在背后出力,服装厂这个工作名额不一定能给她。 就算秦香云想要昧下，说双肩书包的创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于红霞也没办法,毕竟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明白的人一看就能做出来，到时她又没有证据别人剽窃。 再说服装厂的宋厂长可是人家秦香云的亲舅舅，真要做点什么她真没办法。 秦香云自认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才不会干偷别人创意成果的事。 “红霞,你不用谢我,这个工作名额是你应得的，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说了几句话而已。”秦香云笑了笑。 她对于红霞的感官非常好,真心想当朋友来交往，所以很坦诚。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于红霞这个好消息。 “而且把工作名额当酬劳给你是厂里几个领导一起研究决定的,双肩书包现在卖的非常不错，我们厂正大批量制作往省外销售,目前已经收到上万个书包订单了。” 秦香云说着又笑了，毫不避讳的道：“厂里效益好,我做为厂里的职工好处肯定少不了。” 她这次也是误打误撞,不仅为厂里上了新产品,还创收了,收益还非常可观，甚至可能让她们厂上一个新台阶，好多人都羡慕她。 最起码等年终,厂里评比优秀职工奖时会有她一个。 到时候奖品奖金什么的肯定不会少了，她明年的工资级别也会上调，细算下来，她得到的好处并不比于红霞少。 而这些都是于红霞带给她的福气，自从认识于红霞以后，她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越来越顺遂了。 不过于红霞还是跟她道了谢，然后主动岔开了话题，问道：“香云姐，你当初怎么会想来双梧胡同租房子？这边离你单位太远了。” 秦香云比于红霞大两岁，结婚晚，只生了娇娇一个孩子。 “没办法，我爸妈不同意我离婚，拿孩子逼我。”秦香云说着嘴角边露出一抹苦笑。 “当初结婚时他们就不同意，我前夫家条件实在太一般，我父母很不看好他。” 也是她当年太天真了，以为“有情饮水饱”，根本不懂“无情金屋寒”，门当户对有时真的特别重要。 “结婚后没几年他就变了，或者是露出真面目来了。” “那他也不能胡搞啊。”于红霞最看不上对婚姻不忠的男人。 她那天没弄明白，秦香云的前夫具体做了什么，反正跑不了男女作风问题就是了。 “算了，不说他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及时止损没什么不好的。”秦香云已经看开了，没了她，那个混蛋以后什么都不是。 于红霞点点头，“你能及时止损已经很有魄力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离婚的。” “那你呢？”秦香云知道于红霞也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男人在东北。 “我是为了回城。”于红霞笑了笑。 “那现在有了工作名额，你爱人应该能回来了？”秦香云看着她。 于红霞摇了摇头，她觉得不一定，姜广军有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能会在这时候回城。不过她还是准备明天发电报问问，看姜广军怎么决定。 “红霞，夫妻长期两地分居不好，还是让他尽早回来吧。”秦香云真心劝道。 于红霞笑着点点头，“他若无情我便休，我不怕的。”不过她相信姜广军。 姜广军接到于红霞电报时，人正在大队部，他刚从市里回来。 昨天跟大队长去市里买拖拉机了。 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拖拉机驾驶员，前几天大队要选三个人去公社农机站学拖拉机驾驶，大队长为了公平起见借了台拖拉机回来，还找人现场教学，看谁学的快。 姜广军当场秒杀所有人，第一个拿到了名额。 因为他会开车，拖拉机比汽车可要简单多了，他根本不用学，上去就给开走了，而且开得还很溜，惊呆了好多人。 当众比试，大伙都看着呢，这名额大队长不想给他都不行。 乔梁有他手把手指点，也拿到了名额，另一个是村里的小陈，他们三个一块去了公社农机站，七天就学成回来了。 这驾驶员有了，拖拉机也买回来了，全村人都跑过来围观，现场闹闹哄哄的，大家别提多兴奋了。 姜广军拿着电报远离人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想也不想就立马去找大队长请假。 大队长林正国，已经五十了，当了二十多年大队长，在南岭大队很有威望。 他嘴里叼着刚点上的旱烟卷，听说姜广军要请假去打电话便抬起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刚才是红霞来的电报？” 南岭大队偏远，家家户户至今还在点煤油灯照明不说，电话是更没有通，想打电话只能去公社邮电所。 不过听说县里正打算往南岭这边埋杆扯线呢，估计等天暖了就能通上电，到时候电话也会一并装上，不然太不方便了。 “是，是我媳妇来的电报，她可能找我有什么事，大队长，您自行车借我用用。” 于红霞电报上只说服装厂给了她一个临时工名额，具体怎么回事没提，姜广军不放心，肯定要打电话问问。 “去吧，时间不早了，早去早回。”林正国叮嘱了一句，随后又道：“你婶子今天包饺子，等你回来吃。” 姜广军笑着应了一声，大队长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自从他回来就经常照顾他，生怕媳妇不在身边，他不会做饭吃不好。 每次家里做好吃的都来喊他过去。 姜广军知道，大队长一家这么照顾他，多半还是因为于红霞救了他们家大孙子留下的恩情。 林正国只有两个孙子，掉冰窟窿的是他家大孙子，都七岁了。 这么大的孩子真要夭折了，估计得要了家里几个大人半条命。 姜广军想着骑上自行车走了。 林正国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卷，然后吐出浑浊的烟雾。 对着姜广军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 来南岭大队十年了，愣是没人知道他会开车。 这次选三个人去公社学开拖拉机，开始他确实没打算让姜广军去。 他觉得姜广军早晚都要回城跟媳妇孩子团聚，给他名额也是浪费，不如留给其他小青年。 可他哪想到姜广军会开车？ 技术还不是一般的好，甚至比教他的师傅还厉害，这样就没法再忽视了。 你南岭大队不用人家姜广军，农机站的主任可说了，他们用。 只要林正国松口就给招公社去了，这小子藏得太深了，差点被他摆了一道。 林正国心里哼了一声。 姜广军要知道他这么想自己，肯定大喊冤枉，他可不是故意给大队长挖坑的。 因为就在一个多月以前他还不太会开车呢，只是下乡前跟他二姨父学过几回，是个生瓜蛋子。 他现在车技好，纯粹是重生带来的福利，毕竟上辈子开了三十年车，芯子里已经是个老司机了。 姜广军两条大长腿将自行车蹬得飞快，他赶在中午休息前来到邮电所，把电话打到了新苗幼儿园。 于红霞发完电报就在等姜广军回电话，听到传达室的大爷喊她，立马小跑着过来了。 “广军，宋厂长给了我一个临时工名额，你要回来吗？” 于红霞说了双肩背包被服装厂看中，已经批量制作并且大卖的事。 “不了，我去服装厂又做不了什么，等着接二姨父班吧。”姜广军道。 “那我把工作给红莲了？” “行，这事儿你做主，工作你想给谁都行。” “可是广婷怎么办？”于红霞可没忘了，自己还有个在乡下当知青没结婚的小姑子。 “她不是准备参加高考吗？应该看不上服装厂的临时工，你就给红莲吧。” 不是姜广军偏心小姨子，而是他小妹妹心高气傲，多半不会去服装厂踩缝纫机。 于红霞嗯了一声，她当然想把工作给自己妹妹，小姑子再亲也没有妹妹亲，只要姜广军没意见就成。 不然这工作她宁可卖了，谁也不给，省得两头不落好。 “广军，你们现在忙吗？” “不忙，我前段时间去农机站学了几天拖拉机驾驶，大队买拖拉机了，我现在是驾驶员，一天十五个公分，还有三毛钱工资，不用上工了。”姜广军说的得意。 于红霞听了直笑，调侃道：“怪不得你不想回来。” “不是因为这个，我要去服装厂，二姨父肯定不高兴，再说我去了服装厂能干啥？”是去踩缝纫机，还是当搬运工？ 于红霞不过是打趣他一句，没想逼他回来，“那边冷吧？” “冷，这两天一直在下雪，听大队长说过段时间大队要装电话了。” “那你多穿点衣服，少抽烟啊，开车不好喝酒，一定要注意安全，家里应该有垫子，你找出来带上，天冷车座上冰，不行找个婶子帮你把棉裤再絮上一层棉花，开车久了别再着凉了。”于红霞一口气叮嘱了一大堆。 然后又说了夜校补习班的事，姜广军握着电话机，耳根子都被媳妇絮叨的发烫了。 “你也要劳逸结合，注意点眼睛，孩子们都乖吧？”他回来第二天就写了一封信，他媳妇可能还没收到呢。 第37章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于红霞推着三轮车,正准备出门，阚心怡从正房里出来了。 “红霞姐，你这是要去哪啊？怎么还推着车？” “我去粮油商店,心怡，你家粮食买回来了吗？” “没有,没买呢,我爸最近太忙，他不提醒我，我也没想起来，都给忘了。”阚心怡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头，她天天做饭,也没留意家里粮食不多了。 “红霞姐,我和你一起去。” “行，你去拿几个袋子,别忘了带粮油本,我再去问问徐大妈，咱们一起搭个伴。” 有三轮车方便,三家都去一次也能拉回来。 徐大妈闻声从屋里出来了，她笑呵呵的道：“不用了,我家粮食买回来了，你们去吧。” 她不上班,也不上课,每天时间一大把,到日子就把供应粮买回来了,不买不行，家里人口多，不买就要断炊了。 “那我跟心怡去了,大妈，麻烦你帮我们瞅着点孩子。” 媛媛能看着弟弟妹妹，于红霞只出去一会问题不大，不过还是拜托给徐大妈放心。 “好，我看着他们，快去吧。”徐大妈爽快的答应了。 三家的孩子每天都在一起玩，特别好带。 于红霞跟阚心怡将车推出院子，徐大妈就给大门关上了。 院子里全是孩子，只有她一个老婆子，关上门省得跑出去。 “老师，您好！” 胡同口有几个小孩在玩。 跟于红霞问好的是隔壁孙家的孩子，叫孙宝亮，他也在新苗幼儿园，还是于红霞班上的。 声音清脆，他很有礼貌，见到于红霞还知道主动问好。 “亮亮好。” 于红霞也跟他问好。 大概是觉得他们这么正式的打招呼很奇怪，跟孙宝亮在一块的小孩仰着脖子，“嘎嘎嘎”地乐个不停。 亮亮小豆丁才四岁，一下被乐懵了，扣着小手，有些不安的看着于红霞，老师你就是这么教我的呀？他为什么要嘲笑我？ 于红霞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夸道：“咱们亮亮真有礼貌，明天老师补朵小红花给你。” 亮亮立马笑了，没了刚才的局促，他奶奶葛万兰，拿着小板凳，正在大门口坐着。 这位是个厉害的老太太，也是隔壁院子的房主。 秦香云租住的房子就是她家的，一个院子里有五户人家。 正房住着孙家祖孙三代，东西厢房各住了两家。 住户多，人员就比较杂。 今天又是星期天，基本都在家，刚才笑话亮亮的孩子就是他们一个院子的。 葛万兰瞪了一眼笑话亮亮的小孩，“你乐啥？看见老师不知道问好，幼儿园白上了！” 那小孩比亮亮大不了多少，被骂得瘪着嘴跑家去了。 “于老师，心怡，你们这是干啥去啊？”葛万兰见她们推着三轮车，不禁好奇的问。 于红霞说，“我们要去粮油商店。” “那快去吧，下午人不能多，上午我们排的队那个长唉。”葛万兰夸张的伸开手臂，比划着。 月初又刚好赶上星期天，粮油商店的人当然多了。 距离双梧胡同最近的粮油商店在南边，出了胡同走上一段路就能看见，并不远。 “红霞姐，上午老师讲的题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老师讲解的很详细，怎么？你没听懂啊？没事儿，一会回去我给你讲讲。” 阚心怡连忙点头，“是我太笨，老师讲半天也没听懂，一脑子浆糊。”她数理化很差。 明明一样上课，红霞姐会了，她却听不懂。 “没事儿，慢慢来，不要着急，我外语还不如你呢。” 有阚老师在，阚心怡的外语不用补习，于红霞就不行。 不过她不打算报跟外语有关的专业。 “我外语好是小时候学的，现在忘了好多。”阚心怡谦虚的笑了笑，只有外语好也不行啊，她要考大学的。 “忘了也能记起来，我是干脆不会。”她上高中那会，学习全靠自觉，没人管，要不是她坚持，根本上不了高中。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很快到了粮油商店。 店里人不多，前面只排了六七个人，她们先过去报数计价，然后交钱领单子，再去排队等着称粮食。 于红霞一个月的口粮是二十八斤，三个孩子要减半，加起来有七十多斤。 细粮，她要的是面粉和小米，大米家里还有，不用买。粗粮就要玉米面，再买两斤红豆。 又用粮票买了五斤挂面，她有时下班晚，来不及做饭，可以煮挂面吃，这个比较方便。 油的话，家里猪油还有很多，半年也吃不完，她就按定量买了菜籽油。 等她把买来的粮油放到三轮车里，阚心怡那边也完事儿了。 她们又顺便去买了点菜，就赶紧推着车往回走。 “这天看着阴沉沉的，惊蛰才刚过，不会要下雨吧？”于红霞说着，就感觉车后一沉。 她回头，就看见一个满脸白斑的老太太，把手上的粮食袋子放到了车里，人也抬腿坐了上来。 “哟，这车可真方便！” 于红霞皱了下眉，这老太太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大娘，你住哪儿啊？咱们顺路吗？”这也太自来熟了。 “顺路顺路，我家也住双梧胡同。”老太太说着，把身子往里挪了挪，不满道：“阚心怡，你不认识我啦？” 阚心怡垂着头，没吱声，两只手攥得紧紧的，身子发抖。 于红霞见她神色不对，明显是认识这老太太，关系可能还不太好。 于是赶紧问道：“大娘，你住双梧胡同哪个院子？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于红霞把车停下，不走了。 不是她小气的，车上有空地方，老太太拎不动，袋子放上来就放上来，可不能连人都上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也太欺负人了。 以为她们两个年轻的女同志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她？ 那她可打错算盘了。 “我姓杜，住在六号院，大伙都叫我杜婆子，你搬来时间短，当然不认识我。心怡，你怎么不说话？真是一点教养没有，小时候的尿布还是我给你洗的，没良心的混账东西！” 杜婆子剜了一眼阚心怡，面色很不善。 于红霞心里一怔，想到她是谁了，是阚老师家原来的保姆，大儿子是革委会的。 怪不得这么嚣张，六号院整个院子可都是杜家在住着呢。 “心怡，既然你们认识，咱们就帮大娘一下吧，正好我家这个月的粮食吃超标了，大娘你买这么多，不介意借我几斤吧？” 杜婆子一听，长着白斑的脸瞬间黑了，她尖声数落道：“我说你这小媳妇，脸真大，谁家粮食不是定量的？我借给你了，我们家吃什么？不借！” “大娘，咱都是邻居，就几斤粮食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再说，我还帮你拉车呢。” “你，你，我就是走累了，坐你车上歇一会，我可没让你拉车！还想讹粮食咋地？” 杜婆子舌头都打结了，头一次碰见比她还不讲理的。 “谁想讹你粮食，我不说借了吗？你们家住那么大院子，还差这几斤粮食？扣扣搜搜的，我拉你走了这么远，连几斤粮食都不借！你下去吧！” 阚心怡也终于抬起头，怒视着杜婆子，“你把袋子拿下去，我们不帮你拉。” “拿下去就拿下去，你瞪着眼睛瞅我干啥？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一个破烂货！” “你说谁呢！自己长着一张酱块子脸，都发毛长斑了，出门时也不照照镜子，就跑出来吓唬人！” “我骂阚心怡有你什么事？” “谁叫你张嘴就喷粪，心怡怎么招惹你了？” “她是资本家大小姐！我骂她怎么了？” “可拉到吧，阚老师早平反了，你还活在旧社会呢？” 杜婆子当然知道阚老师平反了，但她仍是理直气壮的反驳，“你向着资本家说话！” “我是向着理说话，你这老太太，有手有脚的，还想让我们拉着你走，你当坐黄包车呢！你想干啥？要奴役我们呐？” “我，我可没有！”杜婆子见有路人看过来，害怕给儿子惹事，赶紧一手拎上个袋子走了。 速度那个快，好像慢一步，就会被拉去批/斗似的！ 于红霞看着，噗嗤一声笑了，这个杜婆子就是欺软怕硬，真不是个好东西。 “红霞姐，她是我家以前雇佣过的保姆，人可坏了，你不要搭理她。”阚心怡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冷不丁看见杜婆子，她就想起当年的事来，一时愤恨的不行。 她们家对杜婆子可不错，结果却养出一只白眼狼来。 “当年我爸被举报，她和她大儿子落井下石，还趁乱偷东西，以前她大儿子想占我便宜，我爸生气就给她赶走不用了。” 于红霞了然地点点头，“她那是早就怀恨在心了，见你们落了难就想浑水摸鱼。” 阚老师已经平反了，这杜婆子还不知道收敛，也不知是太蠢还是有所倚仗？ “她大儿子是革委会的。” “我知道，不过你不用怕他们，阚老师已经平反了，就说明没问题了，不用担心。” “反倒是他们，可能要害怕你们什么时候会算旧账。” 阚心怡点点头，“我刚才就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心里有些难受。” “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天阴了，咱们快回去吧，一会可能要下雨。” 两人推着三轮车进了胡同。 葛万兰还在大门口坐着，见她们回来了，就问：“你们怎么得罪杜婆子了？她刚才骂骂咧咧的从这儿过去了。” 第38章 今天有些倒霉。 “凤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她要是知道了不一定被气成什么样。”姜凤贤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这广成也是，当初娶谁不好,怎么就娶了卢美芳？左一回，又一回的,就没有安分的时候,也太糟心了。 “老曹，你没问问，卢美芳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问了，她要是没什么问题，过一两天就出来了。”要是有问题可就不好说了,曹永年今天下午找自己的老战友打听了。 卢美芳应该没参与那些坑蒙拐骗的事,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等调查结果出来才知道，现在不好下定论。 “唉,这广成以后可咋整。”姜凤贤又是一声叹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还能咋整，媳妇是他自己要娶的,没人逼他，现在好坏都得他自己承担着,别人说什么也没用。”曹永年冷哼了一声。 卢美芳被抓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人同情,不过广成估计没打算放弃不管,不然今天也不会急哄哄的来找他帮忙,总算还是当人家丈夫的,关键时候没置之不理。 于红霞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她今天下班早,吃完饭还有时间陪二姨二姨父在这儿说会话，就是这几天的天气不好，一直阴沉沉的，前几天还下了场雨夹雪，气温突然下降，冷得厉害，欣欣有点感冒。 她今天找大夫给开了盒药，小丫头人小鬼大，每次吃药都直摇脑袋。 没办法就只能硬灌，小丫头倒是不哭，只是哼哼唧唧的躲着，不要吃药。 “这孩子，鬼精鬼灵的，看见你拿药过来就想要跑。”姜凤贤将欣欣抱起来，在她小脸上亲了一下，亲的小丫头瞬间咯咯直乐。 “二姨，你别老抱着她，怪累的，让她下来自己玩。”小丫头胖乎乎的，很沉。 “没事儿，孩子这两天不大舒坦，我多抱抱她。”小孩子一生病就喜欢黏人。 姜凤贤每天晚上过来，欣欣和她熟悉了，就比较亲近，现在即使长时间看不见妈妈也不会哭闹，真是越来越好带了。 于红霞要赶时间去补习班，给欣欣喂完药就去叫上阚心怡，两人一块出来了。 六点多了，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几乎都要黑透了，胡同里还好，有各家的灯光照着，不是很黑。 胡同口就不行了，那附近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加上今天阴天，没有星星月亮，四周视线十分昏暗。 阚心怡从包里拿着手电筒，跟在于红霞身侧，小心的替她照着路。 好在只要往前走一段，到了主干街上，就能看见几盏并排亮着的白炽灯。 街上这时仍是人来人往的，并不冷清，不过每个人都在行色匆匆的赶路。 于红霞回头看了眼刚刚离开的胡同口。 “怎么了？”阚心怡不解的问。 “我怎么感觉那树后有个人？心怡，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有个半大孩子在那儿蹲着呢。”阚心怡说着，也回头看了一眼。 “谁家孩子？”于红霞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孩子刚才一直盯着她们，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阚心怡摇摇头，“我也不认识，我好多年没在这边住，胡同里的孩子都对不上号了。” “他的家长心可真大，已经这么晚了孩子不回家也不知道着急。” 于红霞摇了摇头，等阚心怡在自行车后座上坐好，就骑上车，用力的蹬着，赶在六点半之前到了京师大附中。 学校里人比较多，灯火通明的，还有些嘈杂，两人先找地方将自行车锁好，然后才进了教室。 她们今天有些来晚了，前排和中间排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只能去后排找位置坐下。 因为补习班没几个认识的人，她们很少跟其他人交流，就安静的等着上课。 这时，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在于红霞身边停下了，“姐，你有多余的笔吗借我一支？” 闻言，于红霞侧头看着她，这女生年龄不大，也就十六七岁，长得清清瘦瘦的，不过很白净，她应该是个学生，说话时脸颊有些微红。 于红霞打量完就点点头，从自己做的笔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钢笔递了过去。 “谢谢姐，等下课了我就还给你。”女生有些不好意思，拿着钢笔坐回前排去了。 于红霞笑了笑，准备好笔本，很快到点了，学生也来齐了，老师开始上课了。 可能今天有些倒霉吧，先是路灯坏了，路不好走，接下来又没占到好座位，下课准备回家时，那个借笔的女生也不见了。 这事儿于红霞并没放在心上，反正是一个补习班的，以后总能见到她。 直到她发现自行车后胎瘪了才有些沮丧，这大晚上的也没地方修车，不能骑了，两人推着走回来的，好在补习班离家不远。 大概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 冷风习习的，有些冷，于红霞紧了紧大衣，小心的推着自行车，胡同口附近漆黑一片，阚心怡拿着电筒帮她照着路。 只是刚要拐进胡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就从一旁的树上扑了过来！ 于红霞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住脸，那东西从她头顶过去了。 “喵——” 随即响起一声猫叫。 阚心怡吓得“啊”了一声，大喊出来，猫就落在她脚边。 被她这一喊给惊跑了。 大门开了，听到动静的曹永年先跑了出来，随后是跟在后面的阚老师，两个孩子今天回来的晚，他们担心正打算出去看看，就听到阚心怡喊。 “你们俩没事儿吧？” “没事儿，那树后面有人！” 于红霞定了定神，然后指着胡同口的梧桐树道，刚才她看见有个黑影从树后跑了。 阚老师一听，立马就要追上去，不过被曹永年给拽住了。 “你留下，我去看看。” 黑灯瞎火的，他们两个，一个是六十岁的老头，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不好贸然追上去，容易被人敲闷棍子。 曹永年比较谨慎，他捡起阚心怡掉在地上的手电筒，仔细往树的四周照了照，没发现有别的人，这才追上去。 不过那人跑得很快，好像十分熟悉附近的地形，眨眼功夫就窜到后面胡同里去了。 曹永年没再去追上去。 徐家父子俩都已经睡觉了，等他们出来时人早已经看不见了。 大家都回了院子。 于红霞还好，她就是被吓了一跳，用胳膊挡着脸没伤到，只是大衣的袖子被猫爪子给抓抽丝了，这是她过年新买的衣服，还没穿过几回呢，有些心疼。 阚心怡就有比较倒霉，她手腕子被猫挠破了，都见血了。 “去医院看一下吧，猫爪子可不干净。” 阚老师铁青着脸点点头，立马回屋穿好大衣，带女儿去医院了。 他还打算去趟派出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黑灯瞎火的，徐大爷不放心，让自家大儿子跟着一块去了。 回屋后，姜凤贤又仔细看了一下，见于红霞真没伤着，这才松了口气。 “这大晚上的哪来的野猫？” “也不一定是野猫，也可能是谁家养的，明天让派出所的同志好好查查，这人保不齐就是附近的，对地形太熟悉了，身手也很灵敏。”要么会些功夫，要么年龄不大，跑得很快。 曹永年说着出去检查了一下自行车，看完他脸色一暗。 “二姨父，是车胎没气了吧。” “嗯，气门芯坏了，没事儿，家里有备用的，我回去换一个就行了。” 于红霞点点头，暗叹一声晦气，也不知是谁，大晚上的整只猫来吓唬人，刚才这事儿明显是有预谋的。 “二姨父，一会你跟二姨回去时小心点儿，胡同口的灯坏了。” 胡同口的梧桐树有些年头了，路灯又坏了，大晚上的藏个人，确实很难发现，不然刚才那人也不能这么容易得逞。 曹永年摆摆手，让她不用担心，“去歇着吧，把门锁好了。” 于红霞回屋了，除了媛媛还在等妈妈回来，两个小的都睡着了。 回去的路上，姜凤贤低声问：“我瞅你刚才脸色不对。” “车胎是被人故意扎破的，我怕说出来红霞害怕，就没说。” “红霞这是得罪人了？” “也许吧，总有那心胸狭窄的人喜欢在背地里下手。” 不过曹永年觉得今晚这事儿不是冲于红霞来的，更多的是针对阚心怡，估计还是跟杜家那些人有关，一帮小人。 到家，他就把车胎扒开，找到里面被扎坏的地方很快给补好了。 家里工具和胶水都有，补个车胎对曹永年来说很容易，不会耽误红霞明天骑。 双梧胡同六号院，杜家，还亮着灯。 这大晚上的，杜婆子躺在床上一直哼哼唧唧的睡不着。她两个儿子都被抓走了，自己也被人砸了一身烂菜叶子跟臭鸡蛋，这次简直要了她半条命，现在浑身难受。 更多的还是心疼，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当做赃物给收走了，以后可怎么办？ 别看杜婆子平时张牙舞爪的，霸道的不行，在公安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 钱财没了，她心痛之余还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藏得再深些？全让公安给找到了。 不过她心里还有些庆幸，好歹保住了一点棺材本，不然真要哭死了。 家里冷冷清清的，两个儿子被带走了，还有两个儿媳妇，两个孙子一个孙女。 大儿媳妇闹着要离婚，拦不住，已经回娘家去了，小儿媳妇整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她看着就来气。 第39章 笔袋小巧玲珑的，很漂亮。…… 随信一块寄走的还有个包裹,里面是于红霞抽空做的两套护膝和五副厚鞋垫，还有两罐辣肉酱。 上次姜广军走时带了两罐，估计早吃完了,这是她新做的。 三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什么新鲜的蔬菜,有了辣肉酱也好下饭。 寄完包裹，于红霞又顺便买了些信封和邮票，放到随身背的包里收好，就从邮局出来了，直接回了幼儿园。 孩子们在午睡,走廊里非常安静,她步子放得很轻，没事儿一直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白薇薇见她回来了,抬头对她笑了笑。 “于老师,我发现你今天的包很特别。”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双肩书包，而是带拉链的手提包。 包很大,正面有好多种颜色，花花绿绿的瞅着有些凌乱,但细看却会发现有一种另类的艺术美。这其实就是个大号的购物袋，于红霞自己用碎布拼接的。 刚才在邮局,也有位女同志盯着她的包看了半天。 “这是我自己胡乱做的,拿着它装东西方便。”她去邮局寄包裹,总不能拎着麻布袋子吧？于红霞笑了笑,把挎在肩上的包拿下来递给白薇薇。 白薇薇接过包拿在手上，前后仔细打量着，确实是碎布拼接成的,但做工很精细，接口处没有一点线头，看着一点并不比百货商店里卖的包质量差。 “于老师，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包做得这么好看，我就不行，让我照着做都做不上。” 白薇薇笑着，她不爱做针线活，但不妨碍她喜欢于红霞这个手工包。 “你这包看着就实用，咱们当妈的都有体会，尤其出门带着孩子，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堆，没个大点的包真不行。” 她也想找人做一个这样的，不过于红霞太忙了，又上班又带孩子的，晚上还要去补习班上课，她可不好意思找她。 一旁的张老师也点点头，“可不是，现在卖的那种双肩书包其实就挺好，容量大还结实，我给我家孩子买了一个，就是比单肩书包要贵点。” “贵点也值得，孩子喜欢就行，再说一个书包能用好多年呢。”白薇薇家里条件好，她爱人工资高，一般是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张老师就不行，喜欢精打细算。 于红霞没插言，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两口水，坐下一直听她们说。 在幼儿园目前没人知道双肩书包是她最先做出来的，还在服装厂换了个工作的事。 她一直都很低调，不想把这事儿弄得沸沸扬扬的，节外生枝。 红莲已经去服装厂上班了，听说干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顶多半年就能转正。 双肩书包现在卖得特别火爆，经常供不应求，好多学生和家长都排队等着买。 于红霞听秦香云说，服装厂这个月的效益比去年同期至少增长五成，也是每年的三月份都服装的销售淡季，毕竟刚过完年，若不是正好刚需，能有多少人经常买衣服？ 书包就不一样，只要学生喜欢，它可不分季节。秦香云是仓库保管员，每天进出库多少布匹跟材料，她最清楚不过了。 厂里效益好，车间工人加班加点的赶订单，连带她也跟着忙，今天下班又晚了。 等她赶到幼儿园时，班里小朋友都走光了，只剩娇娇还在教室里，噘着小嘴，要哭不哭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于红霞把她领出来了，一块的还有自家三个孩子。到大门口把娇娇交给秦香云。 “红霞，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最近厂里实在太忙了。”秦香云接过孩子，她很不好意思，自己来晚了，影响人家于红霞下班。 “没事儿，也没晚几分钟。”于红霞抱着欣欣，让媛媛牵好皓皓跟上。 “香云姐，明天星期天了，你们单位放假吗？” 秦香云摇摇头，把娇娇抱到自行车前杠的儿童座椅上，推着她往家走。 “不放，明天还要加班，车间那些女工，快要把缝纫机踩出火星子了。”秦香云说的有些夸张，但她脸上确实带着疲惫。 已经连着两周没放假了，虽然加班有加班费，工人们也高兴能开点工资，但实在太累了。 她舅舅跟厂里几位领导正商量找其他单位合作，把订单外包，不然一直这么下去肯定受不了。 其实下面的服装厂尤其箱包厂已经开始仿制了，只是市场需求量太大，暂时还没对她们厂造成影响，以后就不好说了。 还得上新品。 两人一路聊着，没几分钟就到家了。 刚进胡同就见里面围了一堆人，有郑大妈、徐大妈、隔壁的葛万兰，还有杜婆子和好多邻居，连阚心怡也在。 于红霞先走了过去，好奇的问阚心怡：“心怡，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红霞姐，你回来啦。”阚心怡闻声转过头来，道：“郑大妈找到那只猫了。” “找到了？是谁家的？” “是杜婆子家的，不过她不承认，还说她家猫经常不在家，总喜欢到处乱跑，就算伤了人也不关她的事。”阚心怡恨恨的。 前天晚上她就猜想到了，吓唬她的人肯定跟杜家脱不了干系。 也是这胡同里养猫的人家不多，郑大妈这两天一直挨家挨户的排查，连野猫都没放过，全登记在册，所以一对比就查出来了。 那晚胡同口没有路灯，阚心怡拿着手电筒，她当时看清了，是只白肚皮的黑猫，眼睛圆溜溜的，大晚上的特别吓人。 再说黑猫可不多见。 杜婆子面对她的指证死不承认，还说她是故意栽赃。 可胡同里很多人都见过那只猫，就是她家养的，已经养了好几年了。 “你不承认也没用，那晚你家杜红斌可不在家。”郑大妈找杜婆子的小儿媳妇了解过。 自从家里出事后，杜红斌就喜欢晚上出来转悠，每次都要转悠很长时间才回家。 “我孙子那天晚上是不在家，他出去溜达了，可他一个孩子能干啥？别冤枉人。” 杜婆子也不知道自家大孙子那晚干了什么事，反正不承认就对了。 “行了，你也不用狡辩了，我已经让人去报公安了，一会让杜红斌跟公安说去吧。” 郑大妈不想跟她吵，胡同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吵吵闹闹的影响不好。 杜婆子一听已经报公安了，她立马急了，“不就是被猫挠了一下，人又没怎么样，至于找公安吗？大惊小怪的。” 说着她瞪了眼阚心怡，这资本家大小姐就是娇贵。 “怎么不至于，我手腕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呢，还有红霞姐新买的棉袄都被抓坏了，你赔呀？再说大晚上的，你家孙子为什么要带着猫出来？还躲在树后面，我看他就是故意的。”阚心怡声音不大，却句句在理。 大伙听了都跟着点头。 葛万兰也附和道：“就是，大晚上的，带着猫出来吓唬人，小小年纪心可真毒，这要抓到脸还不毁容了。” “你才毒呢，有你这么说一个孩子的吗？他才多大。”杜婆子不乐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说错了？好孩子遇到你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给教坏了！贼婆子，当年阚老太太就不该同情你，让你们一家饿死算了！” 杜婆子被揭了短，长了白斑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半天才道：“她，她一个…” 她了半天说不下去了，因为阚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群里，正微眯着眼睛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杜婆子倒底是有些心虚，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当年若是没有阚家母子俩，她们一家的确活不到现在。 但她从来不会感激，谁让阚老师把她赶走了，她儿子又没真的对阚心怡做什么，结果却害得她们一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她见阚家倒霉了，就立马欢喜的去踩上了几脚，当时那个解恨。她哪想到阚老师还能平反，现在见到阚老师自然心虚，不能直视阚老师的目光。 大伙见她不吱声了，皆是一脸鄙夷，杜家就是这胡同里的一窝臭虫，太膈应人了，真恨不得立马把他们赶出去。 不过很快，派出所的同志就来了，在了解情况后，直接去杜家找杜红斌，大伙都跟着，不过人不在家，那只猫也不在，可能是听到信躲起来了。 杜老头倒是在，可他也不知道杜红斌去哪儿了，问他就吭吭哧哧的，在公安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是个没用的。 “我知道他去哪儿了。”杜家小儿媳妇程云突然站出来。 “你知道啥，少在这胡咧咧！赶紧做饭去，一会我大孙子就回来了！”杜婆子眼神一厉，声音顿时拔高了，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杜婆子最不待见这个小儿媳妇，整天耷拉着个脸，跟谁欠她钱似的，一个坏分子的女儿！傲气什么。 当初要不是跟了她小儿子，早被送去大西北劳改了，不知感恩！ 程云今天却一反常态，没有了往日的唯唯诺诺，顶着杜婆子不善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我刚才看见他抱着猫往北边去了，那边有个闲置的旧院子，一直没人住，以前他经常去那边玩。” 公安同志点点头，认真记下了，然后马上去找人，也让大伙赶紧散了，各回各家。 吃完晚饭，于红霞跟阚心怡照常去补习班上课，经过胡同口时，发现坏掉的路灯已经修好了，这效率还挺快的。 两人到了补习班，刚找到座位坐好，那天找于红霞借笔的女生就过来了。 “姐，我可找到你了，那天借你的钢笔还没还给你呢。”女生一脸的抱歉。 说着打开双肩书包，拿出钢笔递给于红霞，还解释道：“我那天因为要上两节课，就没来得及把钢笔还给姐姐，真不好意思。” 第40章 她只有一双手，根本做不过来…… 于红霞下课回到家,她公婆已经过来了，二姨也在。 姜凤淑平时要上班没时间，只有星期天能过来,卢美芳被公安带走问话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是听大杂院一个邻居说的,当时给她气的不轻。 今天一早去把卢美芳臭骂了一顿,连李广成也没放过，在那边耽误了时间，过来这边就晚了点。 她仍一肚子火气，正好姜凤贤也在，就跟自己姐姐不停地数落着卢美芳。 于红霞回来正好听见。 姜凤淑板着脸,声音也没收着,“她就是不长脑子，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得上蹿下跳的,我以前就说过,让她不要跟她妹妹婆家那些人走的太近，不是什么好人,她非不当回事，现在好,遭报应了吧？” “行了，别生气了。”姜凤贤拍着她的手,劝道：“这不是没啥事儿吗？以后让广成看着她点,再有一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看她干什么,广成这段时间少帮她擦屁股了？她自己不想学好,怎么看着也没用，再有一次也不用管她了，直接滚蛋！” 要不是两个孙女还小离不开妈,她今天非得把卢美芳赶回娘家去不可，丢人现眼的玩意，好日子过够了，非要进公安局晃悠一圈！ 姜凤淑脸色十分难看，表情也越发严肃，吓得几个孩子都不敢吱声了。 还是皓皓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奶声奶气的道：“奶奶不生气，我听话。” “好，奶奶不要生气。”姜凤淑摸着孙子的小脑袋，脸色缓和了许多，“咱们皓皓好像长个子了，小脸也更圆了。” 于红霞在卧室里换掉大衣出来，闻言笑道：“他可不是长个子了，昨天幼儿园老师给量的身高，说长了一公分。” “小孩子无忧无虑的，没有烦恼，吃得饱长得就快。”姜凤贤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缝纫机票，递给于红霞。 “二姨，你这么快就换到了？”于红霞高兴的接过来，“我还以为要等几天呢。” 姜凤贤道：“也是赶巧了，正好家属院有个邻居家有，他不用，我去问就给换来了。” “红霞，你怎么又要买缝纫机？”一旁的姜凤淑纳闷的问道。 “我原来那台卖了，现在经常要用，也不好意思一直去人家徐家借，就想着自己再买一台。”于红霞牢记姜广军的叮嘱，一定要劳逸结合，别累坏眼睛。 所以她学习累了，就用碎布头做些小东西。可没有缝纫机，用手做太费手指，又不好意思经常借用对门的缝纫机。 其实她原来有缝纫机，还是结婚时买的呢，用了六七年，路远没办法带回来，就卖给村里的一个小媳妇了。 现在想再买一台，钱她有，只是缝纫机票不好弄，只能让二姨帮忙问问，看谁家有不用的换一张。 她以为要等几天，不想二姨这么快给弄来了。 “我家缝纫机闲着呢，我说给她搬来，她不让。”姜凤贤有些无奈的道。 “二姨，我不是想着自己买一台用着方便。”二姨家的缝纫机她可不好意思要。 姜凤淑点点头，“那就买一台吧。”她知道于红霞手里有钱，年前广军卖猪肉肯定没少挣，还有前些天于红霞自己也得了三百，两口子都能琢磨挣钱。 想买什么就买呗，姜凤淑是不担心，更不会瞎掺和，管儿媳妇的闲事。 “妈，你帮我看会孩子，我这就去百货大楼。” 有了缝纫机票，正好公婆也在，孩子有人看着，于红霞一刻也不想耽误，见婆婆点头同意了，当即就带上钱去了百货大楼。 姜凤贤跟着一块去的，两人推着三轮车，很快就把缝纫机买了回来。 徐大妈在院子里，正看着孩子们玩，见她买缝纫机回来，就一脸嗔怪的道：“你这孩子，我家那缝纫机闲着也是闲着，你就用呗，还买什么。” 于红霞笑了，解释道：“我这不是没个固定时间，说不上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做点什么，担心打扰您休息。” 到底不是自己家的，用起来不方便，再说缝纫机工作起来有动静，时间久了吵人。 徐大妈摇摇头，说她就是太见外了，不过于红霞已经买回来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把缝纫机搬进屋放到卧室里，于红霞立马拿出一堆碎布头试了一下，还挺好用。 她想再做两个双肩书包。 之前不好意思再去徐家借缝纫机，挎包跟笔袋都是用手工缝的，现在自家有缝纫机了，想做什么都行。 要中午了，姜凤贤没走，被留下吃饭。 午饭是姜凤淑做的，她早上来时买的菜，还有肉，李广平也来了。 姜凤淑叫他中午过来吃饭，不然还要回去给他做，不够麻烦的。 “二嫂，你也给我做个双肩书包呗？”见于红霞在做书包，李广平很想要一个。 他的好多同学都有，不过他妈不给买。 其实他自己有钱，年前姜广军给的钱一分没花，只是他舍不得。 “行，二嫂这就给你做，想要啥颜色的？”她刚才就是打算给小叔子做书包。 “蓝色的黑色的都行，我不挑。”李广平嘿嘿的笑道。 姜凤淑瞪了他一眼，“红霞，广平有书包，去年才买的，不用给他做。” 于红霞不在意的笑了笑，“妈，还是做一个吧，也不费什么事，正好家里有现成的布。” 她不止要给小叔子做，还打算给琳琳也做了一个。 再做几个笔袋，正好今天有时间，给这院儿里的孩子们分分，就当练手了。 媛媛一直再旁边看着，这时突然开口道：“妈，你再给我做一个笔袋吧？” “你不是有吗？”少了谁的，也可不能少她大女儿的，笔袋她最先给媛媛做的。 “我那个没有这个好看。”媛媛小声道。 “行，这个给你，妈妈再给琳琳小姑做一个。”于红霞笑了，小姑娘都喜欢颜色鲜亮的，她这次做的是带夹层的笔袋，水粉色的，比之前的宽些，也确实更好看。 中午，吃完饭，姜凤贤就把书包和笔袋拿回了家。 琳琳见了十分高兴，“还是我嫂子做的好看，比买的还要好。” “你表嫂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好看，琳琳你可要仔细用着，别辜负了你表嫂的一番心意。” 曹琳琳点点头，她有好几个书包，都很新，这次就没买双肩书包，没想到表嫂给她做了一个，太好了。 “哇，这个笔袋真漂亮！”比起双肩书包，曹琳琳更喜欢笔袋。 笔袋是嫩粉色的，正面带着一点花草图案，于红霞用了点巧思，背面还有个暗格，做工比之前的要精细许多。 “妈，这也太好看了，我明天就用这个。”曹琳琳越看越喜欢，最后竟然抱着笔袋亲了一口。 姜凤贤看得直摇头，“这孩子，一个笔袋把她高兴成这样。” 曹永年正在一旁看报纸，闻言抬了下头，“小孩儿嘛，你就别管了，随她去吧。对了，红霞缝纫机买了吗？” “买了，我跟着去的，上午就买回来了。” “那就行了。” 夫妻俩在这边闲聊着，曹琳琳已经把书包笔袋换好了。 第二天去学校，她可是出尽风头了。 双肩书包还好，很多同学都有，在百货大楼能买到，虽然不如她的款式新颖好看，但也差不多。 笔袋就不行了，她这个是学校里的独一份，一拿出来，班里同学，尤其是女同学，看见了立马围过来。 不仅抢着看，还一直追问她在哪儿买的，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今天她就是班里最靓的崽，连老师看见她桌子上的笔袋视线都多停了几秒，而且要不是她护得紧，差点就被她好朋友抢去了。 晚上放学回来，一进门，曹琳琳就抱住姜凤贤的胳膊，撒娇。 “妈，班里好多同学都想要笔袋，能让表嫂帮忙再做几个吗？”那些都是她的好朋友，曹琳琳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姜凤贤并没直接答应，虽然不会白帮忙，但是红霞没时间，“你表嫂可忙了，哪有时间，明天问问她再说吧。” 一问，于红霞便答应了，她虽然没什么时间，但挤一挤还是能做几个。 而且她现在越做越熟练，一天能做好多个，就是手里拉链用完了，好在百货大楼有卖的。 而此时，杜家。 杜婆子正指着小儿媳妇程云，恶狠狠的咒骂着，“你个小娘养的，赶紧做饭去！没看斌斌回来了！磨磨蹭蹭的，你想饿死我大孙子啊？”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没安好心，害她大孙子被公安抓走，虽然关了两天就放出来了，还是给她吓得不轻。 这两天一直找茬骂程云。 杜婆子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孙女都是大儿子生的，小儿子没有孩子。 程云嫁过来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怀孕，杜婆子越发看不上她，经常打骂。 其实杜婆子的小儿子就是个二流子，因为哥哥是革委会的，有几分能耐，他也跟着水涨船高，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全靠杜老大养着。 当初娶程云还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是程云家里成分不好，没办法才嫁进来。 现在杜老大进去了，多半是出不来了，杜老二可不一定。 程云暂时还不敢撕破脸，杜婆子骂她也不还口，仍是一副受气包样。 她在等，等杜老二判刑，最后是死刑，到时候她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杜红斌那天很快就被公安找到了，不过他根本不承认故意放猫伤人，他说自己那天晚上睡不着觉，抱着猫在外头溜达，不小被猫给跑了。 第41章 酬劳应该给多少合适？ 宋厂长动作很快,秦香云跟他说完 ，他立马找厂里几位主管生产的同志商量上新品的事。 不过有人却不赞同，说现在双肩书包的订单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上新品？ 但也有人支持，觉得笔袋生产出来会有很大的市场,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很可能让厂里更上一层楼。 至于订单太多,忙不过来的问题不用担心，厂里已经找到可以合作的单位，将部分订单外包出去就行了。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最后只能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上新品的事还是通过了。 不过这次跟上次不同,宋厂长没去幼儿园，而是专门把于红霞请到厂里,面对面的详谈。 商量一下合作的细节,同时想听听她的想法和意见，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于红霞没什么要求,她又不懂服装厂的事，就是想把自己做出来的笔袋交给服装厂批量生产,她只拿设计费，其他的事都不参与,就一锤子买卖。 其实这样挺好的,省心省力,还有钱拿。 宋厂长点点头,“我很看好笔袋的前景，将来不会比双肩书包的销量差。” 尤其是于红霞今天拿来的这两种，有带夹层的,还有侧面拉链的，这要印上些好看的图案，肯定会大卖。 宋厂长叫来几位厂领导一起商量，具体该给于红霞多少酬劳合适。 工作岗位之前已经给过了，于红霞本身又有工作，不好再给，那就只能给钱了。 可这钱应该给多少？ 太少了肯定不行，之前的双肩书包，他们厂可没少赚，再说没准以后还能合作呢。 可不能用完人就扔，那不是他国营大厂的行事作风，传出去会让同行笑话的。 秦香云也列席在一旁听着，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不能给太少了，红霞是信任咱们厂，才先来找咱们合作。” 不然人家于红霞完全可以把设计卖给别的厂子，京市可不止他们一家服装厂。 在座的都不是蠢的，听出秦香云话里的含义，纷纷点头。 “可这事没有先例，不太好定。”服装厂的另一位厂长道。 “确实，从来没有过。” 宋厂长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道：“小于，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于红霞有些心虚，这些笔袋可不是她设计出来的，是她从梦里照搬来的。 有几分投机取巧，给多少钱她都没有意见。 说来也挺奇怪的，回城那天晚上，在梦里发生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她已经忘了，可有一些却记得格外清楚。 就比如，她记得媛媛用过一个粉色的笔袋，还是她陪着一块买的。 还有欣欣上学时背的双肩包是蓝色牛仔布的，特别结实，后来不用了，被她拿来装东西，一直没舍得扔。 皓皓有一双白球鞋，她婆婆花了半个月的退休金给买的，混蛋老四最喜欢吃加肠的煎饼果子，还爱喝奶茶。 还有很多这样琐碎的小事，她都记得很清楚，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 加上她喜欢做手工活，有几分巧思，所以双肩书包跟布袋做出来的效果才这么好。 但一涉及到钱就很敏感。 于红霞思考了一下，然后大方的笑着，问，“宋厂长，我能问一下吗，咱们厂这个月双肩书包的收益有多少？” 宋厂长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这个，具体的数字还没统计出来，但目前在京市销售出去的书包就已经超过二十万个了，还有很多订单在赶制中呢。” 这只是在京市，他们厂可是正在向全国推销铺货呢，那得有对少？ 于红霞点点头，宋厂长明显没说实话，她也不是非要知道。 “那我拿千分之一的设计费不为过吧？” 宋厂长哈哈笑起来，“不为过，不为过。”可也不少了，真要按千分之一的收益给，在座的几位领导肯定要急眼。 看来之前一个临时工作给少了。 他当时也没想到双肩书包能卖得这么火爆，早超出预期了。 最后他跟厂里几位领导商量决定，一次性给于红霞两千块钱的酬劳，也可以说成是设计费，买断她所有笔袋的设计。 包括她后面拿出来的几种，甚至还有双层格的。 于红霞没意见，两千块已经超出了她的心里预期，要知道，她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块，两千块钱，她白吃白喝要存五年多。 不过她还要签个合同，主要是对她有个约束，以后不能再将相关的设计卖给其他厂子，当然自己少量的做几个是可以的。 这个是应该遵守的，并不过分，于红霞仔细看过其他条款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字了。 合同签完钱拿到手，于红霞就去存起来了，暂时是花不着。 她答应给琳琳和郭小茹做笔袋的事也跟宋厂长打了招呼，还趁机要了不少碎布头，家里的快用光了。 宋厂长很大方，让她自己去仓库里挑。 于红霞也不客气，足足挑了两大袋子，秦香云在一旁帮忙，还偷偷塞给她好多大块的尺头，甚至有几块黑色的人造皮革布，以及一大把拉链，跟几包金属搭扣之类的，在商店里不一定能买到的小零件。 最后又帮忙找了个拉平板车的师傅给她回家。 于红霞是满载而归。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徐大妈从屋里出来，一脸奇怪，“红霞，你今天没上班？” “我今天有事儿请假了，大妈，你没出去遛弯啊？” “没有，你大爷早上说中午回来吃饭，我就没出去。” 肖秀芬平时没事就在胡同里跟人闲聊，今天她家老头过生日，她打算包饺子，就没出去。 “师傅，麻烦你了，进屋喝口水吧？” 拉平板车的师傅摆摆手，帮她把东西搬进屋后拿钱走了。 于红霞关上大门。 “红霞，这两袋子不会都是碎布头吧？”徐大妈一脸惊讶的道，这也太多了。 于红霞点点头，“我去服装厂要的，大妈你来挑几块？” 徐大妈摆摆手，“你上次给我的还没用完呢，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我留着也是做些小东西，大妈要用就过来拿。” “好好，你快忙吧，我回去包饺子了。”徐大妈说了会话就回屋去了。 阚心怡也在家呢，不过她没出来，等徐大妈回屋了才过来。 “红霞姐，怎么样，事情成了吗？”她知道于红霞上服装厂谈合作的事去了，一直等着听结果呢。 “成了，合同都签了，钱也拿到手了，你姐我一天就暴富了。”于红霞很高兴，“晚上姐请你吃饭！” “好啊，我可不客气啦。”于红霞虽然没说自己得了多少钱，但看她一脸满足，应该不少，阚心怡真心为她高兴。 说请吃饭，于红霞也不含糊，锁了门就拉着阚心怡去副食商店买菜，正好她这个月的肉票还没用呢。 她要两斤五花肉，再买条鱼，刚出炉的烧鸡也来一只，还有新鲜的菠菜来一把，再要块豆腐，一圈下来于红霞手上拎得满满当当的。 她打算晚上请二姨一家和公婆过来庆祝一下。大家知道后，都替她高兴，这钱赚得太容易了。 答应给琳琳做的笔袋于红霞先做好了，郭小茹那边她没着急，直到服装厂已经开始批量生产才拿出来，数量也不多。 一共就十个，都是普通款，就算这样郭小茹还是很开心，回去就给几个朋友分了。 第二天特意过来跟她道谢，“红霞姐，这个给你。” 既然说过不会白让于红霞帮忙，郭小茹就信守承诺，可给钱她担心影响不好，再说看于红霞的穿戴，估计也不缺那几块钱。 郭小茹就带来一包自己吃着不错的牛肉干送给于红霞。 “这个太贵了，小茹，我不能要。”于红霞摆手拒绝，“笔袋真不值什么钱。”至少不值这一包牛肉干的钱。 “红霞，值不值可不能用钱衡量，重要的是意义。”郭小茹一脸诚恳的道：“我刚转到二中不久，没什么朋友，有了这些笔袋，我不仅交到了几个不错朋友，跟班里的同学也熟悉了，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值得。” 于红霞听她这么说，只能收下了，郭小茹家的条件应该十分不错，一整包的牛肉干说送人就送人了，还有之前的巧克力也是，也不知道父母是做什么的。 还有她说刚转到二中，那她以前在哪上学？难道不在京市？ 于红霞胡乱猜想着，并没有问出来。 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郭小茹主动坦白道：“我爸妈是年前调回京市的，我家以前在羊城。” 于红霞点点头，难怪她没什么朋友，“以后有时间来找我玩吧，我家住在双梧胡同。” “好，红霞姐，有时间我一定…”去字郭小茹还没说完，就被她同伴出声打断了。 “小茹，要上课了，咱们去前面坐吧。”说着不等郭小茹反应，就把人拉走了。 郭小茹的同伴是个矮个子女生，瘦瘦的脸，长得很单薄。 之前每次郭小茹和她们说话都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这次却一反常态，不等她们把话说完就将人给拉走了，这也太明显了。 阚心怡嗤笑了一声，“她这是防备咱们呢。”郭小茹家不一般，这瘦脸的女生肯定知道。 怕她们借机跟郭家攀上关系，刚说到关键处就把人拽走了。 于红霞笑了笑，不在意的道：“她只不过是郭小茹的同伴，人家可没承认她是朋友，不用理会她。” 郭小茹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女孩，不会喜欢被人管着。 第42章 有人眼红了。 姜广军先冲了上去,这野猪不小，见了人扭头就跑，他抡起洋镐照着它后腿砸了一下！ 用足了力气,砸得野猪一趔趄，吃了痛。 “嗷！！”地惨叫了一声,同时也向姜广军冲过来。 “吼、吼、吼……” 只是后腿被洋镐砸的不轻,估计骨头都要断了，疼痛影响了速度。 姜广军很快躲开了。 乔梁在侧面，眼疾手快，对准猪脑袋就连砸了两下，野猪又是一阵“嗷嗷”惨叫。 愤怒的调转攻向姜广军的猪头,疯狂的朝乔梁撞去！ 乔梁拿着棒子就要迎上去。 “快避开！”姜广军见情况不对,大喊了一声。 乔梁听话，慌忙闪开了,野猪擦着他大腿撞了过去,硬生生将后面的土坯院墙撞出个豁口来。 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野猪借机窜出了院子。 乔梁吓出了一身冷汗，别看他长得高高壮壮的,论身体的灵活性，远不如姜广军。 而且他年轻爱冲动,刚才那两下全靠一股蛮力，现在被吓得身上就有些卸力了。 等他稍稍缓了一下神,发现姜广军已经追出去了。 “野猪进村了！” “野猪进村了！” “汪汪汪！” 这时突然有人敲着锣大喊,同时传来一阵狗叫。 村里人都被惊醒了。 姜广军家前院的黄家,兄弟俩听到动静带着狗过来了。 他们手里拿着砍刀跟扁担,拦住了四处乱窜的野猪。 这兄弟俩都是身强力壮的，祖辈上有打猎的经验，巧妙的跟野猪战在一起。 姜广军见缝插针,专门对着野猪的那条伤腿砸，乔梁也学奸了，不敢再和野猪正面交锋，改偷袭了。 四人一狗，跟野猪打起车轮战，估计是饿久了，野猪体力明显不行，难敌众人的围攻，没一会就倒在了地上。 姜广军上去用脚踢了踢，野猪哼哼着，慢慢没了动静，他这才放下洋镐，对黄家兄弟俩道谢。 “黄大哥，黄二哥，刚才多亏你们了，不然我们俩今晚非得被这畜生伤了不可。” 野猪凶残起来可会要人命的，刚才乔梁差一点就受伤了。 黄大哥是个憨厚的汉子，他摆摆手，粗声道：“别这么说，没有我们兄弟俩，你们也不会有事儿的。”顶多让野猪跑了。 黄二在一旁点点头，“我们听见动静就出来了，根本没多想，不过这头野猪可不小。” 姜广军笑了笑，确实不小，他借着月光低头打量了几眼。 这是一头成年母猪，看着能有三百多斤，就是饿得身上没什么膘，还带着旧伤，也不知道在山上遭遇了什么弄得这么狼狈。 还见了人就跑。 自家院墙被这猪撞出了两个豁口，菜园子祸害得乱糟糟，他种的小白菜全给啃光了。 这该死的畜生！ 姜广军恨不得再给它补两下子。 几人一起把野猪拖到一边，让乔梁看着，姜广军跟黄家兄弟去村里看看。 村里闹哄哄的，很是嘈杂，看来进村的不止一头野猪。 听到敲锣很多青壮年都出来打野猪，因为有巡逻的民兵及时提醒，倒没什么大损失跟伤亡，有几个只是一点皮外伤。 重要的是打死了三头野猪！ 姜广军他们那头也交给村里了，没办法，刚才不少人看见了，根本瞒不住。 他家虽然靠近村尾，有些偏僻，但周围还是有几户人家的。 刚才听见动静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的只有黄家兄弟俩，其他人的要么远远的观望不上前，要么就干脆躲在屋里不露面，这些人的行为姜广军不想去评论，记在心里就行了。 死猪留不得，大队长安排几个人连夜给宰了，很多人觉都不睡了，围在一旁等着分肉。 三头野猪，最大的那头能有四百斤，是巡逻的几个民兵合力给打死的，小的也有一百三四十斤，估计是野猪一家三口，趁着夜深人静下山来觅食，结果有来无回，祭了大伙的五脏庙。 人多干活又麻利，两个多小时就收拾完了，天也快亮了。 姜广军分到了四十斤猪肉，乔梁跟黄家兄弟各分了二十斤，多出来的是补偿姜广军家的院墙还有菜园子里的损失。 毕竟野猪是他先发现的，四个人当中他出的力也最多。 有几个人却叫嚷起来，“姜广军咋分这么多肉啊？” “那头野猪是他们四个打死的，大队长说了，多劳多得，他们几个是走了狗屎运了。” “早知道咱们也去打野猪。” “算了吧，没看见有人受伤了，我可不去，太危险了。” “可他分的点肉也太多了，就不能给咱们也分点？” “行了，都闭嘴，分了肉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工呢！”林正国突然吼了一嗓子，现场顿时安静了。 今晚谁出力多，林正国心里明镜似的，按老规矩，多劳多得，姜广军就该多分几斤肉，不然下次谁还出力？还有今晚巡逻的民兵，也多分点。 那几个躲在家里不出来，还有害怕不上前的，想分肉，想得美！猪毛都没有！ 林正国在村里还是很有威望的，他一吼那几个刺头立马闭嘴了，其实多数村民都没意见，大队长一向很公正，就该这么分。 “哥，这么多肉，咱俩咋吃啊？”乔梁背起肉回家，根本不用姜广军上手。 “咋吃都成，不过这么多肉一时半会也吃不完，不如做一部分腊肉，放的时间长些。” 乔梁没意见，他听姜哥的，因为跟着姜哥混有肉吃，哈哈。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到处飘着肉香，那些没出什么力的，但只要参与的都分了肉，拎回家就炖上了。 姜广军早上起来，也割了两块肉放锅里煮着，等煮差不多了小火焖着，然后就先去上工。 等中午回来正好吃肉。 天暖，地里的麦子长得好，绿油油的一大片，稻种也育上了，接下来就要为种大豆高粱玉米这些农作物做准备工作。 社员们这几天都在地里清理旧茬子，清理完撒上运来的粪肥，然后拖拉机也好犁地打垄。 也有在麦地里拔草的，这时候也没有除草剂，苗长，草也跟着长，不紧着拔掉，草会长得比苗还要高，会影响产量。 姜广军从早上到现在连着开了三个多小时拖拉机，他停下来后准备换给小陈。 一个齐耳发的女人拧着胯走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个绿色水壶，声音温柔，带着关心，道：“姜大哥，累了吧？给你喝点水。” 姜广军皱起眉，没接递过来的水壶，这女人他看着眼生，有些不记得是谁了。 毕竟三十年了，无关紧要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一直记得？ “不用了，我不渴。”说着他迈步离开，让小陈把拖拉机开进地里，接着打垄去了。 林正国一直在地头监工，他板着脸，瞪了那女人一眼，“你在这磨磨蹭蹭的干啥？赶紧上工去！再偷懒，扣你公分！” 女人撇撇嘴，扭头走了。 那边麦地里响起一串清脆的笑声，“无事献殷勤，真不要脸！呸！” 女人没回头，估计被说中了心思自觉羞愧，不敢跟人家掰扯。 姜广军却顿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跟他同批来的女知青姚爱莲，几年前就结婚嫁给村里人了。 昨晚帮他打野猪的黄老二就是她男人，姚爱莲跟他媳妇关系不错，以前经常在一起上工。 他回来后，就没再接触过。 听姚爱莲的意思，自己这是被人给盯上了？ 姜广军扯了扯嘴角，并没放在心上，站到大队长身边。 林正国侧头看着他，低声提醒道：“你也注意些，离那帮小媳妇远点，一个个跟苍蝇似的，闻见味就扑上来，膈应人。” 姜广军点点头，“大叔，你放心吧，我知道。”他平时很注意的。 “你知道就好，红霞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城里不容易，你别犯糊涂。有办法还是早点回去吧，这穷山沟没什么好呆的。” 林正国苦口婆心，他是真的不希望姜广军出什么事。 姜广军再次点点头，不过他回来这么久了，一直没事发生，今天怎么就突然有人献殷勤？肯定不是为他这个人来的。 多半是为了他昨晚分到的几十斤野猪肉，有人眼红了，就想动歪心思。 姜广军心里一阵冷笑。 村里有几个不要脸的，刚才那女人他已经想起来了，男人是个刺头，本身也是个不要脸的，不过自己不上钩她也没辙。 村里还有几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他平时懒得搭理他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家里的野猪肉得尽快处理了，留着太打眼，容易遭人惦记。 姜广军一边想着一边摸着下巴，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丑啊，竟然还不如几斤野猪肉有魅力。 啧啧啧，他还是太肤浅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姜广军揶揄的笑了笑。 林正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小子发什么颠呢？好好的笑啥？ “大叔，村里也该搞搞副业了吧，光靠种地顶天混过温饱。” “搞啥副业？咱们大队这么穷，有啥可搞的？再说政策也不允许。”林正国没啥大文化，想不来那些致富的点子。 “就是穷才要搞副业，不管养殖还是种植，哪怕搞个小作坊也是个出路。个人当然不行，不过以村部的名义搞集体企业，政策上还是允许的，咱们公社不是有成功的范例吗？”姜广军记得有个大队就在办厂子。 “人家那是县食品厂有人，搞了个腌菜厂，咱们大队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想办集体企业难呐。”林正国叹了口气。 第43章 于红霞救的另一个孩子。…… 宁家,也就是于红霞救的另一个小孩儿，正是这家的独子。 小孩儿小名叫牛牛，大名宁以恒,他爸爸宁青霖在林业局工作，妈妈林雅雯是县医院的医生,爷爷是电业局的,已经退休了，家里条件可以说非常不错。 于红霞的病例就是林雅雯找人帮忙开的，不然她回不了城。 今天星期天，姜广军过来时，宁家三口正好都在家。 听见有人敲门,在洗衣服林雅雯停下来,擦了擦手，去开门。 见是姜广军,她先是一愣,随后便笑道：“是小姜啊，快进来。” 她没想到姜广军还会来家里。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于红霞也回城了，按理两家之间的牵扯也了结的差不多了。 姜广军突然过来,不会是有所求吧？ 想着林雅雯心里有些复杂，姜广军不像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啊。不过她脸上表情控制的很好,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但还是被姜广军捕捉到了,自己这是让人误会了,他假装没看见,笑着进了屋，把带来的东西递给林雅雯。 “雅雯姐，这是猪肉脯,前几天村里逮的野猪，我分到不少肉，吃不完就请黄婶帮忙做成了肉脯，我拿来些给牛牛吃。还有这袋子里的是山野菜，都是新鲜的。” 姜广军来了也不好空着手，带太贵重的东西又不合适，他就拿了两包猪肉脯和一兜子野菜。 “村里进野猪了？伤到人了吗？”林雅雯脸上露出几分担忧，连忙问道。 她家原来也是南岭大队的，后来才搬到县城，家里很多亲人都在南岭大队，知道村里进野猪了怎么能不担心？ “有几个人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事，雅雯姐不用担心。”姜广军如实回道。 林雅雯比姜广军要大几岁，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野猪可凶残了，小时候我记得有一回野猪进村，伤了不少人，还死了一个，真不是闹着玩的。” 姜广军点点头，“雅雯姐今天没上班？” “我今天轮休，你进来坐吧，我去叫你姐夫，他在书房呢。” 来者是客，不管心里再怎么不舒服，林雅雯面上还是保持着基本涵养，请姜广军坐，她先去沏茶，再去叫丈夫。 “姜叔叔好，我婶婶呢？她怎么没来呀？”原本坐在沙发上看小人书的牛牛，见到姜广军立马放下书，礼貌的问好。 他今年九岁了，已经上三年级了，见到姜广军很亲热，还特意问起于红霞。 “婶婶回京市了，现在在一家幼儿园上班，正在复习准备参加高考，没时间过来。” 姜广军笑着打量牛牛，这孩子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的，就是有点瘦，知道感恩。 可能因为当时救了他吧。 打那之后对他媳妇就有一种很自然的亲近感，每次见了他都会问起。 林雅雯沏好茶端过来，问道：“红霞找到工作了？她身体怎么样？” “找到了，已经上班有一段时间了，身体还行，回京市后我们找了位老中医给开的方子，调养了一段时间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我还惦记她呢，年纪轻轻的可别留下病根。” 林雅雯语气真切，她关心丝毫不作假，她比谁都希望于红霞健健康康的，不然他们要愧疚一辈子，救命之恩永远也偿还不完。 她不是怕还恩情，而是不想被迫还，更不想成为一种包袱，甩不掉的那种。 说来那次也怪她，回老家参加堂弟的婚礼，天晚了就留在老家住了一宿，结果没看好牛牛，让牛牛第二天一早偷跑出去了。 还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 堂叔家的小孙子为了拉牛牛上来自己反倒被拽进了水里， 大河那边很偏僻，周围没有几户人家，加上又是早上，要不是于红霞那天刚好要去县城看考场，路过大河，听见孩子呼救，两个孩子都得没命。 救命之恩，她是非常感激的，让她倾尽所有钱财都可以，因为于红霞可不止是救了牛牛一个，还等于救了她全家。 她结婚十几年就生了牛牛一个孩子，牛牛是宁家唯一的孙子。 何况她婆婆心脏不好，万一牛牛出了事，她婆婆在那么强烈的刺激下肯定也活不了，她就成罪人了，会愧疚死。 所以事后她才那么主动的想办法帮忙于红霞回城，好偿还救命之恩。 “小姜过来啦。”宁青霖从书房里出来了，他三十五六岁，是林业局副局长。 这人很有能力，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见到姜广军十分客气。 “村里开始种地了吧？” “种着呢，大队买了拖拉机，我现在是驾驶员。”姜广军道。 “那挺不错啊。”宁青霖笑了，由衷的赞了一句。 然后跟林雅雯隔空对视了一眼，听姜广军这么说，他们一家现在过得不错，那他今天来能有什么事？总不会就是过来串门的吧？看着又不太像。 姜广军知道他们夫妻心里在猜疑自己，也不绕弯弯，直接说道：“是林大叔让我来问问，村里供电的事，从过完年就开始传，但一直没有准信。” 这事宁青霖还真知道，他父亲是电业局的，他很肯定的回道：“电业局已经在统筹了，马上就会安排人下去，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那就好，我也没别的事，大队想搞副业，一时又没什么好计划，就想着先把电通了，有电才方便。” 宁青霖点点头，“你们是该琢磨搞搞副业了，抓农业生产没错，首先要保证大伙吃饱肚子，但光指望地里那点出息不行。像东湾大队的腌菜厂就不错，你们也可以往这方面研究研究，或者发展一下养殖业。” 宁青霖虽然不懂，还是给出了很中肯的建议。 姜广军也是这么想的，南岭大队地理位置太偏了，加上山路十八弯，搞副业交通方面就是一大难题。 又没什么特色，跟其他生产队比没一点优势，想要上面扶持很难，除了搞养殖业和种植些经济作物，没别的好出路。 听说大队要搞副业，一旁的林雅雯也上心了，她说道：“我有个同学父母是省农大的老师，需要的话，小姜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不管是搞养殖还是种植，农大的老师都可以帮忙提提建议。” “好，谢谢雅雯姐。”姜广军感激的道谢，他们缺的就是专业人士的指点和建议，不然要走很多弯路，真的是求之不得。 林雅雯摆摆手，找出纸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跟地址给他。 “那我就不打扰了，大队还忙着呢。”供电的事得了准信，没别的事，姜广军把纸条收好，起身就要走。 宁青霖急忙将他拦住，“再忙也不差这会儿，吃了饭再走。” 林雅雯也跟着挽留，“我这就去做饭，刚才看你带来的荠菜不错，咱们中午包饺子吃。” “不了，我得回去了，大队长还等着呢。”姜广军不想留下，要不是大队长让来，他今天不会上杆子过来让人误会。 好像要挟恩以报似的，让人感觉很讨厌，所以没事儿还是赶紧走吧。 牛牛坐在一边，正吃着猪肉脯，嘴里含含糊糊的，“姜叔叔，这个好好吃，谢谢你。请你留下吃饭吧。” 姜广军笑了，这小家伙，鬼精鬼灵的，还爱笑，笑起来脸上有一对小酒窝，很可爱，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儿子皓皓，平时瞧着乖巧听话，实则皮的很。 宁青霖跟林雅雯也忍不住乐了，“这个小吃货，小姜，你就留下吧，吃完饭再回去。” “留下吧，姜叔叔。”牛牛过来拉着姜广军手，不让他走。 姜广军弯下腰，摸着他头，“好，叔叔听牛牛的，留下吃饭。” “还是我们牛牛厉害哈。”林雅雯打趣了一句，然后拿起一片猪肉脯，咬了一口。 有一点点咸，但越嚼越香，因为给孩子吃只撒了芝麻，没放辣椒，这东西当小零食吃或许下酒菜都挺好。 “这个真好吃，黄婶的手艺真不错。”林雅雯递给了宁青霖一片，让他也尝尝。 “这东西要是批量生产，肯定会很好卖。”林雅雯让姜广军也吃。 姜广军摆摆手，他这两天吃了不少，有些吃腻了。 宁青霖点点头，“恩，确实好吃，还有营养，又容易储存，就是成本太高了。” “也是，猪肉可不好买。” 姜广军笑了笑，心道，这一家三口都是识货的。 这野猪肉脯他是专门做来给自己媳妇孩子吃的，用的都是真材实料，能不好吃吗？ 其实猪肉脯想批量生产也不难，只要搞个养殖场，将生猪业发展壮大，解决了最关键的原材料，做起来就容易了。 林雅雯坐了会就去厨房了，她先和面，再把早上买的肉拿出来剁成馅，牛牛主动过来帮忙摘菜。 宁青霖也挽起袖子，他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没什么官架子，平时在家也会做饭。 主要是林雅雯工作有时忙起来顾不上，只能他来。 姜广军很有眼色，也洗手过去帮忙一起包饺子。 林雅雯的父亲是县公安局的，不过已经退休了，母亲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据说当年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后来嫁给林雅雯的父亲。 林雅雯遗传了父母容貌上的所有优点，人长得很端庄秀丽，跟宁青霖还是高中同学，两人感情一直不错。 就是孩子少了点，只有牛牛一个，可子女这事强求不来，只能靠缘分。 吃了顿饺子，姜广军下午才回南岭大队，大队长交给的任务算完成了。 没过几天，县电业局派的人就进村了，勘察过地形后，做了几天规划，大队长就组织人手挖坑埋电线杆。 第44章 要你有啥用！ 于红霞这次寄来的包裹比上次的要大,重量却没增加多少，拿在手上轻飘飘的。 姜广军打开，里面有三个帆布双肩书包,五个带夹层的各种颜色的笔袋，于红霞还给他做了两双布鞋,他脚上的胶鞋结实是结实,不如布鞋穿着舒服透气。 前世姜广军穿了几十年，现在要不穿他还真不习惯。 “这书包做的不错。”姜广军拿起来看了看，书包的款式很新颖，跟后世商店里卖的差不多。 笔袋做工也很精细，一看就用了很多心思,怪不得服装厂会给他媳妇那么多设计费,确实值得。 姜广军看完，将一个书包两个笔袋给林正国,“大叔,这是红霞给你家大壮的。” 林正国的大孙子叫大壮，就是于红霞救的那个孩子,和牛牛是表兄弟，比牛牛小两岁,刚在村小上一年级。 林正国头一回见到两个带子的书包，稀奇的看了半天。 “红霞咋买这么好的书包给大壮,太破费了。” 这书包肯定是在京市商店里买的,又厚又结实,还好看,瞧着不能便宜了。 林正国有心不想要，又不好拒绝于红霞的一片心意，人家特意邮来的,要不给点钱？ “大叔，这不是买的，是红霞自己做的，给大壮拿回去用吧，牛牛也有。”他媳妇一直记得两个小家伙呢。 两个小家伙也没忘了他媳妇，平时在村里，只要遇到了，大壮都会笑着喊他姜叔叔。 还经常问他：红霞婶婶来信来没？我都想她了，她啥时回来啊？每次家里做了好吃的，都颠颠跑来喊他去吃。 两个孩子别看小，知道记恩的，他媳妇没白救他们一回。 “好，那我替大壮收下了，你写信时帮我谢谢红霞，告诉她我一定督促大壮好好学习。”不然白瞎了这么好的书包。 姜广军摆摆手，回去了。 林正国在大队呆了会，也拿着书包笔袋回家了。 大壮听说这是红霞婶婶给他的，欢喜的直跳脚，抱在怀里不撒手，他两个堂姐两眼放光，想要看看都不让。 书包只有一个，他谁也不给。 最后还是林正国做主，书包给大壮，笔袋给两个孙女，小孙子还小用不着。 这样几个孩子才没打起来。 没办法，双肩书包做起来太费时间，这三个还是于红霞抽空做的。再说也不可能寄来那么多，每个孩子都给一个。 真那样宋厂长可要找她了。 姜广军回到家。 已经中午了，社员们下工了，他把饭菜做好，等乔梁回来吃完，他才去姚爱莲家。 姚爱莲两口子刚吃过饭，一个在厨房洗碗，一个忙着给菜地除草，大中午的都不闲着。 见姜广军来了，立马放下手上的活，将他请进屋。 姜广军把书包笔袋放到炕上，说明来意后。 黄二憨厚的搓搓手，说太贵重了，不好意思收。 姚爱莲则是一脸感动，“红霞回城了还惦记着我。” 给她邮来这么好的书包笔袋，让孩子好好读书。 以后她一定帮红霞看牢了姜广军，省得红霞在城里不放心。 这男人啊，离开媳妇久了，就容易起歪心思，加上村里有几个臭不要脸的，为了几斤肉就跑姜广军面前献殷勤。 哼，下次谁再敢打姜广军的主意，她铁定替红霞扇她们！ 姜广军心里一激灵，狐疑的看着姚爱莲，这怎么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样子？他是来送书包的，不是来找人干架的。 他哪知道姚爱莲心里在想什么，要知道肯定很无语。 他媳妇这是凭白给自己找了个眼线，还很给力的那种。 他有那么不让人放心吗？ 姚爱莲显然也是会错了意。 于红霞给她家孩子寄书包，并没有让她帮忙监督姜广军的意思，就是一点心意。 “红霞手是巧，这书包做的漂亮，笔袋也精致。” 姚爱莲看的爱不释手，她家两个孩子，大女儿跟媛媛差不多大，今年九月份就上学了，书包跟笔袋正好用上。 不过书包她给自家孩子留着了，笔袋就送去了隔壁大嫂家。 她大嫂两个孩子，都上学了，她们妯娌关系和睦，自家另一个孩子还小。 笔袋就给大嫂家的两个孩子用，不然看着怪眼馋的。 收到书包和笔袋的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的，也是这年代物资匮乏，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尤其乡下孩子，很多连学都上不起，更何况买这么奢侈的东西。 一个个用的很珍惜。 当然也羡慕坏了村里其他孩子，有几个家长被自家皮孩子磨得实在没办法，去商店买又没有卖的，只能自己买布照葫芦画瓢做一个，不说做出来的效果如何，好歹是个书包，总比没有强，孩子们依旧很高兴。 渐渐的，附近几个大队的孩子背自制双肩书包的多起来，做工参差不齐，各种各样的，隐隐的竟成了一种孩子之间的时尚。 眼下已经四月中了，气候温和起来，万物复苏，服装厂的新产品已经在京市各个百货商店售卖了十来天。 销售情况非常不错，甚至比双肩书包卖的还要火爆。 姜凤贤又被楼层主任调到箱包柜台帮忙，她已经习惯了。 反正她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来哪里搬。 今天的笔袋又卖掉了五百多个，顾客们争先恐后的，来了就都嚷嚷着要买笔袋，还有很多人一买就两三个。 说是家里孩子多，买一个回去怕干架。 笔袋没多少钱，最便宜的四毛八，贵点的一块多，家里条件允许就多买几个，反正孩子上学用的东西，买了也不会浪费。 今天书包也卖了近百个，比上个月的销售量明显有所减少，主要是该买的都买完了。 没买的那是不打算买的。 这眼看着要下班了还有人排队买笔袋，库存可不多了。 主任正联系厂家补货呢。 等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姜凤贤掏出手绢抹了下脑门，这才四月中旬，她竟然忙出了一头汗。 买个笔袋跟打仗似的，都抢什么呀？服装厂那边正加班加点赶制呢，早晚能买到。 姜凤贤摇了摇头，锤了几下肩膀，她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这人上了年纪就特别容易累。 她下班回到家，曹永年已经要做好饭了，他现在清闲得很，每天到点准时下班，多一分钟都不会在运输队呆。 回家做饭洗衣服，家务活基本全包了，姜凤贤乐的自在。 这男人勤快起来，没她什么事儿了。 “老曹，你做的什么好吃的，我一上楼就闻到香味了。” 姜凤贤边问边凑到曹永年身边，掀开锅盖瞅了瞅。 “宋辉拿来两斤小杂鱼，我给酱焖上了，一会再炒个韭菜鸡蛋，就能吃饭了。” 曹永年以前厨艺一般，做的饭菜勉强入口，这段时间经常做，熟能生巧，厨艺明显见长。 小杂鱼炖的喷香，姜凤贤闻着就馋的不行。 不过她今天有些累，脸上尽显疲态，回屋换了衣服，就靠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捶着腿，站了一天，腿又酸又涨的。 见她这么累，曹永年便劝道：“要不晚上你别过去了，在家歇着吧，我一个人也能看好三个孩子。” 姜凤贤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去吧，小欣欣可粘我了，我不去又该找了。” 说着姜凤贤笑了，小欣欣最喜欢她这个姨奶奶了，除了妈妈，现在和姨奶奶最亲。 “那小丫头最会哄人，长大了也是个嘴甜的。” 曹永年也跟着乐，这小孩子是谁带着跟谁亲，他现在是体会到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广军家的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可爱，他一天看不着就想的慌。 吃完饭，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还未落尽，天色清清白白的，还亮着，叮嘱琳琳好好看家，姜凤贤和曹永年下了楼。 他们要去双梧胡同了。 还没出家属院，就瞧见了于兴民，在大门口那儿跟一帮人说笑。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嘻嘻哈哈的还挺热闹。 “老曹，你们两口子这是干啥去啊？”有人见了他们，立马打招呼。 “没事儿出去溜达溜达。”曹永年背着手，斜了于兴民一眼。 没和他吱声。 于兴民一脸不自在，他张着嘴，想要打招呼，见曹永年这么冷淡，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是被他给咽了回去。 然后扭过脸去了。 他已经知道了，于红霞在新苗幼儿园上班，并且从婆家搬出来，住在双梧胡同的事。 曹永年跟姜凤贤这段时间，每天吃完晚饭都要去双梧胡同，这事根本瞒不住，他们也没特意隐瞒，在家属院不算什么秘密。 知道的人多了了，自然就传到了于兴民还有于家人耳朵里。 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话。 有些人实在看不惯他们拿女儿不当人，平时懒得搭理，但逮着机会也不介意嘲讽几句，闺女搬家了都不知道，这父母当的，太失败了。 加上于红莲结婚后，就三天回门回了一次娘家，之后再没回来过。 家属院的人都心明镜似的，这娘家要是好，闺女能不回来？ 于红莲去服装厂上班的事，于兴民也听说了。 家属院有在服装厂上班的，时间长自然就知道了。 但工作怎么来的他并不清楚。 “走了。”姜凤贤催促了一句，要到点了，赶紧走吧。 曹永年扫了一眼，将扭过脸去的于兴民，背着手走了。 “呵呵，”这时一个秃顶的男人讥笑道：“老于，刚才看见你亲家咋不说话呢？不认识啦？” 第45章 早产了。 今天于红霞跟阚心怡到补习班的时候,郭小茹已经来了，还帮她们占好了座位。 她们三个每次都坐一起上课，私下时常交流,已然成了不错的朋友。 郭小茹等于红霞坐好，就凑到她耳边,悄咪咪的问道：“红霞姐,我看见商店里有卖笔袋的，不会跟你有关吧？” 问完她就笑了，笑的还有些意味深长，她已经猜到了，这事绝对跟红霞姐有关。 不然哪会这么巧,百货商店的笔袋跟红霞姐做的一模一样。 于红霞点点头,低声承认道：“是我设计的，前段时间卖给服装厂批量生产了。” “嘻嘻,真让我猜对了,红霞姐，你太厉害了！”郭小茹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的道。 “嘘~”于红霞朝她眨眨杏眼，“你要帮我保密呦,我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郭小茹“嗯嗯”两声，点了点头,然后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保密,我谁也不告诉。不过,”她话锋一转，嘻嘻笑道：“红霞姐，你可要给我封口费。” 见她这么调皮,坐在于红霞另一侧的阚心怡“噗嗤”笑了，这个郭小茹，你只有和她熟悉了才知道她有多活泼。 爱说爱笑爱闹，朝气蓬勃的，经常跟她在一起，阚心怡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你想要什么封口费？说说看。”于红霞也忍不住乐。 “我想要个双层格的笔袋，粉色的，那个好漂亮，我太喜欢了，可惜没买到。” 郭小茹跟她这个年龄段的多数女孩一样，也喜欢粉色的东西，看见了就想要。 “行，有时间我给你做一个，又不是什么难事儿。”粉色布料不太好找，不过这个难不倒于红霞，她上次在服装厂要的碎布头就有粉色的，还没用完。 “谢谢红霞姐，又要让你浪费时间了，你慢慢做，高考完了给我也行，我不着急的。” 郭小茹有些不好意思，可她真的太想要了，连着去商店两次都没买到，不然也不会麻烦红霞姐。 “行，尽量早点做好。”双层格笔袋做起来工序有些繁琐，不过只做一个也快。 “对了，小茹，我看你最近都是一个人来上课，上完课以后怎么回去啊？也是一个人吗？”于红霞一直就想问她这事儿。 郭小茹每晚要补两节课，上完十点多了，她原来那个同伴又不来了，如果一个人回去太不安全了。 “我家里人来接我，不会让我自己走的。”郭小茹回道。 “那就好，可一定要注意安全。”于红霞叮嘱了一句。 自从那晚被猫袭击之后，她跟阚心怡每晚都格外小心，杜红斌那孩子看着就不正常，眼神阴恻恻的，虽说是回乡下了，但谁又能保证呢？ 于红霞不敢大意。 她二姨父和阚老师也是，她们要是晚回了几分钟，就立马出来找，生怕再出事。 郭小茹点点头，心道，真要遇到流氓还不一定谁倒霉呢。 她从五岁就开始跟家里人学武了，普通的人，三五个一块上都不够她练手的。 没办法，家学渊源如此，不容许她太弱。 于红霞哪知道，郭小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也不像会功夫，知道她就不闲操心了。 要上课了，老师抱着一摞材料进来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今年高考的详细信息报纸上已经公布出来了，老师油印好考试大纲，给每个学生发一份。 “这份大纲很重要，同学们拿回去好好看看，考试日期定在七月二十号，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大家要抓紧了。” 发完资料，老师简短的说了几句，鼓励大家不要松懈，时间不多了。 被老师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有了紧迫感，听课时越发认真了。 于红霞也打算，从今天开始，晚上再少睡一个小时，多学一会，她不想被落下。 上完课从补习班回来，等二姨二姨父走了，她把孩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洗完晾到院子里控水，回屋时已经九点多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睡下了。 她拿出高中课本接着复习。 在补习班补习了两个月，她感觉自己数学进步许多。但还不够，稍有一点难度的题型，做起速度太慢，至少不如补习班里的一些尖子同学快。 老师说她练习题做的太少了，对一些公式的运用不够熟练。还有历史书政治书上的一些知识点跟常识她还没背熟。 她欠缺的地方太多了。 只有努力学，拼命学。 结果学到半夜肚子饿了，她不想大半夜的点火做饭，就想着吃了两片猪肉脯垫垫算了。 没想到刚吃了一口，欣欣突然醒了，睁着大眼睛看她。 见她在吃好东西，一骨碌爬起了来，“要！” “不行，这个太硬了，欣欣不能吃，妈妈给泡麦乳精喝。” 麦乳精是二姨父前两天拿来的，还没拆封呢。 “好。”欣欣点点小脑袋，乖乖坐在床上等着。 太晚了，于红霞没给泡太多，只喂欣欣喝了半碗，等喝完把了尿，抱着拍了会儿很快又睡了。 这才给欣欣放到床上。 天热了，炕烧了火睡不住人，她和孩子们就睡到外间来了。 外间有两张床，她带着欣欣睡大床，还有一套木架子床，媛媛睡上铺，皓皓在下铺，上下都有很高的围栏，不怕两个孩子睡觉不老实掉下来。 于红霞挨个看了看孩子，见睡的很安稳，她刷完牙也睡了。 次日早上，她刚起来，隔壁院的葛大妈就过来了。 “于老师，你一会儿给亮亮请个假吧，他昨晚发烧了。” “怎么发烧了？吃药了吗？” “吃了，退了些，还有点低烧，今天就不去幼儿园了。” “好，让孩子多喝水，不行赶紧去医院吧。” 葛大妈点点头，回去了，她得回去照顾孙子，儿子、儿媳妇还要上班呢。 春季是各种病毒的多发季，最近幼儿园不少孩子都感冒了。 欣欣皓皓前段时间都有点鼻塞，不过吃两天药好了，媛媛就没事儿，三个孩子属媛媛身体好，从小很少生病。 不过于红霞也不敢大意，上班后时常留意每一个孩子。 这小孩不藏病，不舒服就打蔫，没精神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现后也好赶紧通知家长及时就医。 中午，何园长特意开会，再三强调要注意孩子们的身体情况，散学后还安排人对园区进行深度清洁和消毒，在幼儿园管理方面，何园长可以堪称典范了。 效果还是不错的。 亮亮再来幼儿园已经是两天后了，小家伙见了她，就笑嘻嘻的问好。 于红霞摸摸他头，让他去坐好，然后看了一下手表，七点半已经过了，秦香云还没把娇娇送来。 “亮亮，你早上见到娇娇了吗？” “没有，她不在家。” “不在家？”闻言于红霞皱了下眉，秦香云昨天回父母家了？ 她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张明洁从外面进来了。 “娇娇妈妈给她请假了，今天不来了。” “哦，好， 我还以为娇娇也感冒了，正想去打电话呢。” 这两天班里请假的孩子有点多，有的是生病了，有的是家里有事不能来。 今天又是周末了，娇娇要周一能来了。 于红霞想着，又摇了摇头，赶紧收回思绪，认真上班。 今天下班比往常早，五点半就到家了。 她刚准备做饭，于红莲跟曲文志过来了。 “姐，你要做饭了？我们买了只烧鸡给你加菜。”于红莲进门，先到厨房来了。 “怎么买烧鸡，这个挺贵的。”于红霞嗔怪道。 “文志你进屋坐。”她转头招呼曲文志。 曲文志点点头，去客厅坐了，让她们姐妹俩聊。 “红莲，你今天下班早啊？” “我特意早走了一会儿，过来看看。厂里现在都要忙冒烟了，天天加班。姐，这都是托你的福。”于红莲调侃道。 她将欣欣抱了起来，“欣欣，还记得小姨吗？” “姨姨。”记不记得不知道，反正会叫人了，于红莲在她小脸上亲了亲。 于红霞道：“跟我关系不大，是你们厂长能干，懂得抓住时机。”服装厂效益好，工人福利自然也跟着好。 她先把饭煮上，又张罗做菜，只是家里没肉，也来不及买。 把烧鸡切了，再炒两个菜，煎个鸡蛋就能吃饭了。 于红莲逗了会欣欣，就过来帮忙。 她上班一个多月了，适应良好，因为加班比较多，她上个月开了二十三块五，可知足了。 她们主任说，照她现在的水平，不出意外三个月后就能转正。 这都多亏了姐姐。 要不是太忙，她早想过来看看姐姐和外甥外甥女。 烧鸡是曲文志特意找人给留的，不然要排很长时间队才能买到。 “姐，我二嫂早产了。”于红莲突然道。 “怎么还早产了？不是说下个月才生吗？”于红霞在切土豆丝，一听就放下了刀。 “她咋弄的？这么不小心。” “别提了，大前天，我大嫂跟我二嫂吵起来了，我二嫂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角。” “当时就送医院去了，早产大半个月，生了个女孩儿。” 就是那天的事，因为崔大妮没照看好，让孩子摔了，磕破了嘴，孩子疼的哭闹个不停，两个儿媳妇吵起来了。 吵的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全跑去于家门口看热闹。 妯娌俩干架孩子都打出来了，得多大的仇啊？ 于家这下可是出名了。 第46章 崔大妮追上于红霞。 周一早上,娇娇还是没来幼儿园，于红霞给服装厂打电话，想找秦香云了解下情况。 她居然没上班。 找宋厂长问才得知,秦香云受伤住院了。 于红霞有些担心，她一直以为是娇娇生病了,没想到是秦香云出事了。 中午休息时,赶紧请假去医院，还在路上买了些东西。 到了市中心医院。 来到住院部三楼，于红霞按照宋厂长在电话里说的地址，很容易找到了秦香云所在的病房。 她轻轻推开门。 秦香云正靠坐在病床上发呆，病房是多人间的,还有两个患者在床上躺着。 人家都有家属陪着,只有秦香云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瞅着形单影孤的。 “红霞,你来啦！“见到于红霞,秦香云有些惊喜，却又在她意料之中。 她没想告诉别人自己住院的事,不过红霞这人一向心细，娇娇连着几天不上幼儿园,她肯定会想办法打听的。 于红霞将手上的网兜放到床头柜上，关心的问道：“香云姐,你这腿是怎么伤的？” 秦香云左小腿缠着厚厚的一层绷带,平放在床上,冷不丁的看着有些吓人。 宋厂长只说她受伤住院了,根本没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秦香云瘪瘪嘴，一脸丧气的道：“我昨天早上，去上班时,不小心被车碰了一下。” 她那天本来高高兴兴的带孩子回娘家吃饭。 没想到家里人要给她介绍对象，让她相亲，而且人都已经请家里来了，她还能怎么办？ 相亲就相亲吧。 然后吃完饭时间就挺晚了，她便打算在娘家住一晚，她已经好久没回去了，没想到孩子当天夜里病了，不仅发烧还咳嗽。 第二天就没送去幼儿园。 她也请假了，在家照顾孩子，结果不知是孩子闹的还是换了床，她一晚上没睡好。 早上起来晕晕乎乎的，被吉普车追尾时没来得及躲开。 秦香云叹气道，“也是我倒霉，那么宽的马路，那么多人在骑自行车，就我被刮到了。” 开车的司机是个新手，一直在按喇叭，可她愣是没躲开。 真是邪了门了！ 好在司机人不错，没骂她，赶紧给她送医院来了，还帮忙联系家属。 于红霞听完，立马安慰道：“人没事儿就已经万幸了，没伤到骨头吧？司机人呢？事情怎么解决的？” “没有，没伤到骨头，就是脚踝扭了一下，小腿刮了个大口子，瞅着挺吓人的。医生让我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当时她被汽车刮倒了，身上也有些擦伤。 “司机给我交了住院费，还买了营养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态度也挺好，我又没什么事，总能不依不饶个没完。” 秦香云不喜欢斤斤计较，想着观察几天没事就出院。 “说来也怪我没好好看路，把自行车骑到马路中间去了。” “不怪你，你也是太累了，没反应过来。”这时的马路上能有几辆汽车？谁能想到被车撞。 “不是说订单外包出去了？怎么星期天还要上班？” “是外包出去了一部分，还有大部分厂里工人自己做，总不能放着钱不赚全往外送吧？” 秦香云无奈的笑了笑，“你是不知道，笔袋卖的有多好，订单都排到六月份去了！”她舅舅都不敢接订单了，怕做不出来。 于红霞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的错，我应该晚半年再把笔袋拿出来，或者尽量跟双肩书包错开时间。” 两个新品挤在一起，肯定要忙得不可开交。 “可别，我宁可累点也不想错开时间，万一被别的厂子捷足先登，我们还不后悔死。累点至少有钱拿，没活干才闹心呢。” 秦香云拉着她坐到床边，病房里没椅子，对面床上还有人躺着，不然于红霞只能站着。 “厂里销售员已经把双肩书包和笔袋卖到全国各地去了。” 她们厂现在可风光了。 “现在有仿制品了吧？” “早就有了，不过目前影响还不大。” “娇娇呢？谁带着呢？”于红霞问道。 “我妈带着呢，她感冒还有点没好利索，先不去幼儿园了。” 秦香云拉着于红霞手，“红霞，谢谢你，上班呢还特意请假来看我，还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 她交好的朋友不多，尤其离婚以后，几乎就没什么朋友了。 于红霞算一个，她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却相处得非常好，平时在一起，家长里短的是无话不谈。 于红霞摆摆手，“别这么见外，中午幼儿园不忙，我就过来了，张老师她们也惦记娇娇，最近生病的孩子有点多。” “嗯，我妈说是一种流行性病毒，小孩身体弱，容易被传染，症状就是发烧咳嗽，严重的要住院输液。大人没什么事，你要不放心回去喝点板蓝根预防一下也行。” 秦香云母亲是卫生局的，她知道的多一些。 “好，我一会回去买点。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至少还得三天，腿上伤口太深缝了几针，当时挺吓人的，出了不少血。” “那得好好养养，别大意了。”于红霞正说着话，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人推门进来了。 “香云…”男人手上拎着只暖瓶，进来刚要说什么，见病床前有人，立马止住了声音。 秦香云笑了笑，主动替他们介绍道：“红霞，这是我对象，那天回娘家相亲认识的，他叫陆川，在咱们市公安局工作。” 于红霞赶紧站起身。 “陆川，这是我好朋友，也是邻居，还是娇娇幼儿园的老师，叫于红霞。” “你好，于同志，谢谢你来看望香云。” 陆川非常正式的打招呼。 于红霞摆摆手，然后随意的打量了男人一眼，他个子很高，目测能有一米九，给人感觉很有压迫感。 五官不说多英俊吧，但绝对不丑，不过看他年龄应该不小了。 于红霞回头朝秦香云眨眨眼睛，她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人家对象在这儿呢，刚才估计出去打水了，亏了她刚才还以为，秦香云一个人，住院了家里人都不来看看，对她太不上心了，原来都躲着呢。 秦香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颊挂着红晕，其实她跟陆川也不熟，今天才第三次见面，昨天来过一次。 前天相亲算一次。 她有些抱歉的道：“红霞，改天咱们再聊。”今天不太方便。 “好，你安心养伤吧，娇娇要是没人带就送幼儿园来，我帮你接送，反正捎带手的事。”她三个孩子都接送了，也不差娇娇一个。 秦香云摇摇头，“不了，我再住几天就出院了，娇娇放我妈那儿，就不来回折腾了。” 于红霞“嗯”了一声，见秦香云没什么事，就打算回去了。 她又对一旁的陆川点点头，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中午，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有很多家属，于红霞走到楼梯口，刚准备下楼。 就看见崔大妮从楼上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 瞧见她以后一愣，随即瞪起眼睛，“你这死丫头，还知道来呀，你二弟妹都生完好几天了，在四楼呢，你找哪儿去了？” 于红霞也瞬间冷下脸，“我上哪儿跟她有啥关系，我又不是来看她的！” “你不是来看建强媳妇的？那你来医院干啥？”崔大妮不解的看着她，语气不算太好。 “我跟你说不着。”于红霞说着抬腿往楼下走。 她真后悔没早点下楼。 要知道于建强媳妇也在这家医院，她肯定提前避开。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见了亲妈就这个态度啊？”崔大妮跟在后面，追着于红霞骂。 声音有些大，嗓子跟破锣似的，沙哑中带着几分尖利，听着十分刺耳。 这人没素质，她一骂，路过楼梯口的人全都探头看着她。 她丝毫不在意，几步追上于红霞。 “你不是说过了，就当没我这个闺女，现在还在意我什么态度？”于红霞面露讥讽。 她停在一楼的楼梯口，扭头看着崔大妮，估计是家里这几天不安生，崔大妮看着有些憔悴，眼里都有红血丝。 “你是我生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你亲妈！” “你也就是我亲妈，不然我理你？行了，别跟我叽叽歪歪的，我还要上班呢。” 懒得跟她吵吵，于红霞转身走了，她请假出来的，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回去还要忙呢。 崔大妮气得，使劲甩了下手上的网兜。 她是来送饭的，网兜里是饭盒，饭盒里有勺子，一甩起来“哗啦哗啦”直响。 才刚刷完的饭盒，还残留着许多水珠，甩了自己一身。 她这下面色更加铁青了。 刚才在病房，二儿媳妇的亲妈也在，见到她就左一句右一句的全是指责，怪她没看好孩子，才导致二儿媳妇早产。 崔大妮确实有些理亏，加上又在医院里，就忍了，没吱声。 等二儿媳妇吃完饭，她呆了会儿就赶紧回家，晚上还得来送饭呢。 没想到看见于红霞了。 “死丫头，你别走，你上去看看建强媳妇。”崔大妮又追上来，语气强硬的命令道。 她觉得于红霞作为亲姐姐，既然都来医院了，就该去看看。 最好顺便买点东西，上去好好安抚一下建强媳妇。 让建强媳妇气顺了，她也就不用受夹板气了。 “我不去，跟我又没关系，我去看她干什么？”于红霞直接拒绝了。 “你都来医院了，咋地也得上去看看吧？”崔大妮拽住她衣服，“不去太失礼了。” 第47章 她有些想姜广军了。 看着公交车开走了,于红霞抬手擦了擦额头，车上人太多，挤的她出了一身汗。 她亲妈总算是走了,这也太能骂了，还不分场合,她真是受不了。 于红霞松了口气,去附近的中药店买了几包板蓝根，这家店她经常来，她之前喝的中药就是在这里抓的。 这三个月的调理效果是十分显著的，她身体已经没事了，中药前段时间就不喝了。 从中药店出来,等了好一会儿,才又等来一辆公交车。 回到幼儿园时，孩子们午睡都醒了,于红霞赶紧去工作了。 晚上,她下班回到家。 对门的徐大妈拎着菜篮子过来了，“红霞,这是我侄子庆丰送来的，特意叫我给你分一些。” 肖庆丰上午来了,送来不少自家种的蔬菜还有鸡蛋。 “谢谢大妈，这菜真水灵。” 于红霞大方的收下了,满满一篮子各种时令蔬菜,还有二十个鸡蛋,都是新鲜的,肖庆丰这是还想着姜广军呢。 “大妈，他家今年养猪了吗？” “养了，养了三头呢,庆丰还想着今年年底多挣点钱。” 徐大妈说着笑了，自家侄子能干，今年过年前跟小姜一块卖猪肉挣了不少，还有她那个堂侄，听说新房子都盖起来了。 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于红霞也笑了笑，心里想着，就要改革开放了，以后做买卖不用偷偷摸摸的。 凭肖庆丰的头脑，他应该是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拨人吧。 她突然有些想姜广军了，也不知道他去农大了没有？ 被媳妇记挂的姜广军，此时正挽着袖子站在麦田地里。 在他周围，只要放眼望去，皆是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给人无尽的希望。 这里是农大跟省农科院共同研发的，适合严寒地区种植的麦种实验田。 他过来已经有几天了，一直在参观学习，农大就在省城市区二十多公里外的地方，他们公社这次来了三十多人，同时来的还有别的地方的，由农大统一安排住宿。 不过一日三餐要自行解决。 南岭大队一共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其中一个就有姚爱莲，她是下乡知青，虽然嫁给了当地社员，可她有文化，这次是她主动要来的，一切开销自理。 还有大队长家的小儿子，就是大壮的爸爸林海洋，他跟姜广军年龄差不多，也是自费来参观学习的，大队长倒是一视同仁。 另外两位就年轻些，一个叫李伟明，二十一岁，一个叫马春梅只有十九岁，这两个都是上过高中的，报名后村里投票选出来的，比较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公费来学习养殖技术的。 姜广军也是，没办法，买完拖拉机以后大队账面上就没什么钱了，而且他在村里呆不了多久，名额给他也是浪费。 不过还是由他带队，公社的张主任也一块来了。 不过这会没看人，估计又被东湾大队那帮人请走了。 姜广军无语的摇了摇头，都是一个公社的还搞分裂。 “海洋，走了，回去吃饭了。”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快六点了。 林海洋还舍不得走，“姜哥，这麦子长得真好，产量肯定高。” 他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骨子的基因让他见到长势好的庄稼就喜欢的不行，恨不得他们大队的也能种出这么好的粮食来。 “这是实验田，成果如何现在还不好说。”姜广军说着出了麦地，跺了跺脚，鞋上粘了不少泥。 此时晚霞漫天，夕阳西下，一行人在落日的余晖下结伴回到学校。 农大校区很大，他们从有些陈旧的大门进来，一直往里走。 这些天已经走了好几回了，林海洋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 校区宽广绿树成荫，有很多年代特色的建筑群，还有偶尔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青春洋溢的学子，这些都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这次真长见识了，虽然咱不是大学生，也来了一趟大学，回去够吹嘘一辈子了。” 林海洋边走边自我调侃道，这几天的大学生活颠覆了他之前的很多认知，着实开了眼界。 其实现在的大学校园还很陈旧，毕竟停用了十年，有些破烂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修葺呢，等十年二十以后那才叫壮观漂亮。 但丝毫不影响林海洋感慨，“我这辈子是不想了，以后一定让壮壮来上大学。” “不要这么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将来的事可说不准。”姜广军拍拍他肩膀。 等以后经济改革开放了，日子好了，交通方便了，想来大学看看还不容易。 就是上个函授，电大也不是不可能。 “广军，你说咱们大队搞养殖场能行不？也不知道伟明他们学得怎么样了。” 林海洋一直惦记这事呢。 “事在人为，只要技术学扎实了，肯定能行。”姜广军还是挺看好的。 走了一段路，男女分开了，男生宿舍楼还要往里面走。 就是普通的学生宿舍，他们被安排在二楼，八人一个房间。 吃饭就去学生食堂，拿粮票和钱换饭票菜票，吃多少打多少，菜色很丰富，毕竟农大嘛，很多食材可以自给自足。 姜广军他们今天回来的早，宿舍里没别人，两人拿上饭盒赶紧去食堂。 打完饭回来吃。 吃完就一边看资料一边整理笔记，他们手上都有一沓资料，上面介绍着学校正在实验的各个项目，以及各类品种。 能对他们的开放的，主要有哪些区域，都介绍的很详细。 还有一些农大老师油印的资料，免费发给他们。 姜广军看好大棚蔬菜种植，还有牲畜养殖，不过因为时间有限，五个人分成三伙，他跟林海洋在一块，姚爱莲去学种蘑菇了。 另外两个小年轻去养殖场，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每天忙的很，不到天黑见不到人，饭都是他们给打回来的。 今天去参观麦种实验田收获不少，明天他们打算去看看大棚蔬菜种植，这个说是很成功，有的地方已经学着搞起来了。 可惜现在来不及了，等秋天的，南岭大队也可以试试。 后天再去看看养鱼。 南岭大队的水域广，一条大河从南到北蜿蜒流淌，要是挖几个池塘用来养鱼也不错，听说还有稻田养鱼呢。 姜广军正看着资料，东湾大队的人回来了，他们这次来了六个人，有四个男的跟姜广军一个宿舍。 进来，一个个酒气熏熏的，脸颊通红，还吵吵嚷嚷的。 这是又集体去下馆子了？姜广军心里一阵鄙夷。 不就是搞了卖咸菜的小作坊吗？看把他们牛的，腰包没鼓起来，就瞧不起他们这些穷山沟来的，这些天还经常吹嘘。 可自从来了农大就没见他们正经学习过，整天吃吃喝喝的拉关系，成帮结伙的四处乱窜。 公社的张主任都被腐蚀了，也不管管，再下去，早晚要惹出事儿来。这里是大学，又不是交易市场！ “哎，林海洋，你吃完饭了，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说话的是东湾大队带队的，叫赵富强，他也就二十六七岁，瞧着跟林海洋个子差不多高，此时正醉醺醺的看着林海洋。 “吃完了，我们也刚回来。” “你们今晚吃的什么啊？” “还是那些，想吃什么打什么。”林海洋有些讨厌这家伙，不想搭理他。 赵富强却不自觉，问起来没完，“你们大队看好的是哪个技术，还是要养猪吗？” “是有这个打算。” “你们那山旮旯养猪不行，又臭又累的不说，还要有粮食，你们大队能有多少粮食？自己都吃不饱呢，还养猪？” 赵富强语气嘲讽，说完还掀开了桌子上的饭盒，那是林海洋给李伟明留的饭。 “又是二合面馒头跟炒白菜，你们就不能换换？” 他真看不起南岭大队这些人，穷嗖嗖的，吃饭连个肉菜都舍不得打，还死要面子，叫他们出去吃饭都不去。 不识抬举，要不是看林海洋他爹是大队长，他才不搭理他呢。 自己这些天可结交了一大帮朋友。 “这个就挺好的。”比平时家里吃的都好，林海洋并不挑剔。 “我跟你说，你们不懂兽医，猪养不好就全死了，不如像我们搞腌菜，这个一年四季都能卖，在东北，你就说谁能离开咸菜吧？” 赵富强侃侃而谈，大有一副要给林海洋指点迷津，要像他们大队学习，赶紧换项目的架势。 林海洋摇了摇头，“这事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他们大队位置偏远，咸菜也能做，可运输是个问题，再说他们没有县里的食品厂兜底，做了不一定能卖出去。 “你不是大队长儿子吗？”赵富强不相信的道：“这事还做不了主？养猪真不行。” 姜广军实在忍不住了，插了一句，“既然养猪不行，那我们也搞腌菜，只是到时候不是把你们大队挤下去了？” 这人胸无点墨，却吹嘘个没完，从几天前见到林海洋就开始勾搭，还给洗脑，估计没安什么好心。 “切，就凭你们？怎么可能！我们大队是跟县里的食品厂合作的，谁也挤不下去！”赵富强说着，无比自信的拍拍胸脯。 姜广军笑了，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促狭，道：“行啊，等我们回去就研究做咸菜，到时候去你们厂里参观学习，咱们共同发展相互扶持，没问题吧？” “这，这，这事得问问我们厂长。”赵富强吭吭哧哧的，像突然被人卡了脖子。 “咱们都是一个公社的，拐着弯全是亲戚，就这么点小事儿还用问厂长？你做不了主啊？” 第48章 还没逮到人。 于红霞被气坏了,不止车胎被扎了，车圈都砸弯了。 这是有多恨她呀！ 她真想骂人，大晚上的又没地方修车,只能推着车往回走。 一路上阚心怡战战兢兢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吓得她直发抖,胆子是真小。 于红霞也十分警惕,捡了个棍子拿在手上，好在这次没出什么事，平安到了家。 到家后她就跟二姨父说了。 曹永年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红霞这是得罪谁了？自行车连着两次被扎，他可不相信是意外。 “没事儿,别怕,明天二姨父找人盯着。” 于红霞点点头，她是没什么好主意,这事就是报公安都没用,她又没抓到人。 曹永年徒弟多，他找了两个年轻又精灵的,晚上去学校悄悄盯着，想着没准能逮到人。 结果盯了几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补习班人太多，加上本校的学生,每天晚上进进出出的,骑自行车的也不少,像于红霞这样接连两次被扎了车胎的没有。 倒是有个丢自行车的,就在于红霞车胎被扎的第二天。 听说那学生已经报公安了。 学校方面知道后很重视，立马加强了管理，外来人员不许随便入内,还给补习班的学生发了一张通行卡，进大门要实名登记，自行车停放的地方也有人看着，还安排了几位老师巡逻。 接下来再没发生丢自行车的事，于红霞的车胎也没再被扎过，不过曹永年还是让人继续盯着，不要放松警惕。 自行车修好后，于红霞依旧骑着去补习班。 几天下来都平安无事。 秦香云出院了，不过她没上班，请假在家修养。 于红霞每天过去看她，还帮忙接送孩子。 陆川只要工作不忙，也经常过来，做饭洗衣服买菜，什么活都干，两人算是正式确定关系了，来的次数多了。 不仅于红霞跟他熟悉了，这胡同的人也都知道了，秦香云找了个当公安的对象。 大伙都乐见其成，还时常打趣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的事秦香云不着急，她想多了解一段时间再说。 于红霞自行车被扎过两次的事，秦香云特意跟陆川说了，让他帮帮忙，把那人找出来，不然这么下去太叫人担心了。 “你平时得罪过什么人吗？” 于红霞摇摇头，她每天三点一线，除了幼儿园的孩子和家长，就是补习班的同学，接触的闲杂人并不多。 “我怀疑是杜红斌干的，除了他我根本没得罪过什么人，而且那孩子看人时眼神阴恻恻的，给我感觉很不好。” 一旁的秦香云点点头，也附和道：“我刚搬来时也遇到过他几回，那会杜老大还没出事，他身边总是围着一帮孩子，众星捧月似的。后来就变了，阴郁的不行，还用猫害人，这次没准也是他。” 陆川笑了笑，“不能这么武断，杜老大的案子是我主办的，杜红斌的情况我了解过，之前没发现他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可他恨阚老师一家，之前还用猫害人，阚心怡差点被毁容，红霞经常跟阚心怡在一起，肯定会被迁怒啊！” 陆川，“既然你们觉得他有嫌疑，那就查查好了。” 于红霞听后点点头，她说道：“最好是查查，我感觉是他。我二姨父有找人盯着，你们公安要介入的话就让人撤回来吧。” 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人干，这没毛病。 秦香云笑道：“红霞，我发现曹伯伯挺厉害的，还知道找人暗中盯梢。” “我二姨父当过兵，以前上过战场的。”于红霞解释道。 陆川，“是曹永年老同志吗？我听我们局长说起过他，他可是位战斗英雄。” 于红霞点点头，“是，我二姨父转业很多年了。也是我爱人不在家，才让二姨父受累了。” 如果姜广军在，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心烦的事了。 不过这事她没告诉姜广军，告诉也没用，又回不来。 公安那边不愧是专业的，暗访了几天就发现个可疑的人。 男性，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也可能是个半大孩子，或者是身材有些矮小的成年男子。 于红霞车胎被扎的前后两天皆在学校附近出现过，这人很可能就是偷自行车的贼。 陆川还派人去乡下调查，这一查发现杜红斌的嫌疑更大了。 原来，杜红斌在回老家后，确实安分了一段日子，不过很快就原形毕露了。 因为杜老大的事村里人全知道了，整天指指点点的，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杜红斌不想出门都不行，要上工干活，不然大队不给分粮食。 杜婆子杜老头都一把年纪了，上工也挣不了几个公分，家里全靠他养。他已经不上学了。 在乡下过了几天，彻底让他体会到了之前在城里的日子是多么幸福，他后悔了不该回乡下。 杜婆子是有点棺材本，只是不舍得拿出来，家里每天不是野菜糊糊就是杂粮粥，吃不饱也饿不死。 杜红斌一个半大小子，时间长了哪受得了？也馋得不行，忍不了就开始偷鸡摸狗的。 一次两次的可能没人发现，次数多了很难不被人抓到。 扭着他去杜家要说法，杜婆子就卖惨，说杜红斌一个孩子要不是太饿了怎么会去偷东西？ 一窝子老的老，小的小，村民们能拿他们怎么办？让他们赔钱？他们拿什么赔？又哭又嚎的，死皮赖脸，谁也没辙。 不过碰见脾气暴躁的，抓住后一顿暴揍是免不了的。 杜红斌吃了几次教训，就不在村子里偷了，去外面祸害。 村里人也就懒得理会他，结果短短一个多月就成了小二流子，认识了一帮不务正业的人。 前些天偷了隔壁大队的好几只羊，人家报公安要抓他们，不知怎么被他得了信跑了。 那边派出所也在找他呢。 “看来是跑到城里来了，那个可疑的人估计就是他。” 陆川再过来时，说起最近的调查结果，正好曹永年也在，两人还握了握手。 拿了小板凳坐大门口说话。 “他这是又盯上红霞跟阚心怡了。小小年纪，不仅心思深沉，还爱记仇，报复心极强，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曹永年摸着下巴。 “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快把他找到的。”陆川郑重的道。 杜红斌可不止偷自行车，偷羊这么简单，他还涉嫌一起入室持刀抢劫案，也是最近发生的。 那孩子真疯了，行事已经丝毫不顾及后果了。 “他在市里有不少认识人，没准藏在哪儿了。” 曹永年说着，心里其实松了口气，杜红斌不太可能是冲红霞来的，八成还是盯着阚心怡呢。 已经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了，还不知道好孬，他爹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吗？自甘堕落！ 曹永年一脸鄙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川不能说太多，案子还要继续调查。 可杜红斌就像消失了似的，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没找到人，也没回过村子，杜家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这杜红斌没找到，倒是知道了程云的下落，原来她就住在双梧胡同后面的巷子里。 那个被入室抢劫的受害人就是程云，杜红斌明显是在报复。 胡同里一时人心惶惶的，天黑之后大家就不敢出门了。 之前杜家出事儿后，不少人扔过烂菜叶子，砸过臭鸡蛋！ 阚心怡胆子小，阚老师也不放心，天天晚上去接。于红霞是没受什么影响，照常生活。 杜红斌再怎么疯还有公安在呢，而且他只要不蠢，就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继续作案，不然肯定会被公安顺藤摸瓜给逮到。 跟他一起偷羊的都落网了。 这天下班，于红霞先把孩子送回家，请徐大妈帮忙看着，她转身去了副食商店。 想买些绿豆，天气渐渐热了，明天早上煮些绿豆粥喝。 没想遇到程云了。 程云一个人，手上拎着个旧篮子，正在挑拣摊上不要的菜叶子。 见到于红霞，她手顿了一下，立马低下头，去没说话。 于红霞赶紧走开了。 回家后，她便跟徐大妈说起这事儿，“当时给我弄的都不自在了。” 不是逼不得已，年纪轻轻的谁会去捡烂菜叶子？ 徐大妈听完叹了口气，“我也是听你郑大妈说，程云离婚后一直住在这附近，只是她没有工作，杜婆子也不可能让她带走多少钱。你郑大妈热心肠到处帮她找零活干，之前日子还凑和。” “那怎么捡起菜叶子来了？” “还不是被杜红斌抢了，家都给砸了，瘟死的小瘪犊子，专门祸害好人！咋不早点把他抓起来！”徐大妈气呼呼的骂起来。 程云性格虽然沉闷，不爱说话，那是长期被杜婆子欺辱打骂造成的，她人并不坏。 这胡同里的人排斥杜家，却从不排斥程云，毕竟她也是受害者，一直被杜婆子欺压着，有时浑身是伤，瞧着怪可怜的。 “她娘家人呢？” “她父母都没了，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不在京市，四分五散的，现在还没找到呢。” 徐大妈说着，一脸同情的道：“你郑大妈想给她介绍对象，她不同意，说不想再嫁人了。红霞，要不你帮她问问送蜂窝煤的活？” “送蜂窝煤太辛苦，她一个女同志，怕是干不了。” “再辛苦也比她现在拾烂菜叶子强，不行一趟少拉几块，一天怎么也能送个三趟两趟的。” 第49章 杜红斌看得心惊。…… 有婆婆在,二姨晚上就不用来了，于红霞可以放心去补习班了。 杜红斌还没有抓到。 公安把所有认识他的人，还有他的亲友以及同学都逐一排查了个遍,也没发现他的行踪，他根本没去找过这些人。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缜密,让公安们很是头疼,同时也愈发重视起来，加大了巡查力度，势必要把人抓住。 只是最近天气不好，也是雨季来了，自从进了六月,已经接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雨。 吃完饭,于红霞跟阚心怡刚从家里出来去补习班，雨滴眼看着要落下来了。 天阴沉沉的,马路上还残存着上一场雨留下的积水。 两人没骑自行车,一路小跑着到了补习班，刚进教室,雨就下上了，“哗哗哗”的像撒豆子似的噼啪直响。 于红霞将抽空做好的笔袋拿给郭小茹,立马收获了她一波好评和感谢，然后说笑了几句很快上课了。 外面的雨是越下越急,不过学生们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认真的听课,仔细记着笔记,好在是阵雨，等下课时雨势就渐渐变小了，淅淅沥沥的还没停。 两人撑着伞往回走。 天气不好,马路上的人明显没有以往多了，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的在赶路。 于红霞低头看着路，绕过一个个水坑，她总感觉后面有人，从补习班出来就一直在跟着她们。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果真有两个男人，举着一把黑伞，将伞撑的很低，脸都遮住了，看不清楚长相。 于红霞立马警惕起来，拉着阚心怡加快了脚步，可能是她想多了，那两个人并没有追上来，等进了胡同，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正准备开门进院子，就听身后的阚心怡“呜…”了一声。 于红霞身子一顿，还不等她回头去看，就感觉脖子上一凉。 一把匕首出现在她眼前！ “别动！” 于红霞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她能听得出来，是少年变声期才有的公鸭嗓子。 “杜红斌？！” “进去！” 脖子上的匕首被身后的人用力压了一下，于红霞却不动，一院子的老老小小，进去了岂不是更危险？ “杜红斌，你要什么直说，我不可能把危险带给我的孩子。” 于红霞用力握着伞柄，说不怕是假的，她也害怕，可她真不能进去。 身后的人没了耐心，用脚踢了下大门，家里人知道她们快回来了，就没插门，一踢就开了，发出“吱嘎”一声。 院子里静悄悄的，因为天气不好，大家都没出来。 不过都亮着灯，都没睡呢。 阚心怡先被推进了院子，于红霞在她后面，进大门有个石阶，她故意趔趄了下身子，腿绊到了台阶上。 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于红霞“啊！”地大叫了一声。 “起来！”身后的人恶狠狠的过来，伸手要揪她衣领。 于红霞往前扑过去，手臂上一疼，被匕首划了一下。 顾不得疼，她赶紧把手里的伞挡在身前，然后往一旁退了几步。 她也终于看清了，劫持阚心怡的才是杜红斌，自己身前的这个也是个半大少年，就是个子高了些，嘴巴上有一圈绒毛。 瞧着年龄就不大。 这时，西厢门开了。 “妈，别出来！”于红霞喊了一声。 姜凤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刚要推门出去就立马退了回来，她脸色一变。 “媛媛，奶奶出去看看，你把门插好了，千万不要出来！”姜凤淑叮嘱了一句，就拎着火钳子出去了。 她身后的媛媛点点头，等奶奶一出去，立马把门插上了。 不过她不放心，让皓皓看着妹妹，自己搬了个板凳踩着，趴到窗户前往外看。 门灯已经亮了。 她看得很清楚。 一个男人拿着刀要抓妈妈，一旁的阚阿姨吓得尖叫。 妈妈往后退躲，那人追着妈妈不放。 奶奶拿着火钳子上去，揍了那人一下。 那人转身过来要扎奶奶。 姜凤淑躲开了，别看她已经五十了，身形还十分利索。 那半大小子握着匕首，试图再刺过去，结果被姜凤淑一火钳子打在手臂上，他疼得捂着手臂不敢上前。 杜红斌看得心惊，他这几天一直在暗地里观察，每天晚上来姜家的那个老头不在。 而且连着几天没来过了。 之前的老太太也不来了，换了个老太太，看着比之前的那个还要老。 姜凤淑，“……” 她不就是比她姐姐长的黑了点？至于这么说她吗？ 徐家人多就有些棘手。 巧的是，徐家父子今晚都不在家，在厂里加班。 于是他们就一路跟着阚心怡跟于红霞，不过并不想在路上下手。 八点多，还不是太晚，即使下着雨，马路上还有不少人，不适合动手。 他们一路尾随着，一直进了胡同，在开大门那一瞬间，他拿刀逼上了阚心怡。 至于于红霞，不是他的主要目标，就没放在心上。 所以于红霞挣脱了他也没在意，没想到出来个厉害老太太。 “杜红斌你放开心怡，有什么事冲我来！”阚老师从屋里出来了。 他怒视着杜红斌，这小子太胆大包天了，居然跑到家里来了。 “放开她可以，你给我钱，我要钱！”杜红斌第一次干这种劫/持人的事，他手也是抖的，只是在强撑着。 他的那个同伙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刚才被姜凤淑揍了一下，胳膊好像被打折了。 捂着胳膊不敢动，比他还菜。 可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今晚必须拿到钱。 这些天公安一直在抓他，他东躲西藏的，之前偷自行车卖的钱，还有从程云手里抢来的都已经花没了。 他不能回家，就想着离开京市，不过走之前得干票大的。 他的目标就放到阚家人身上。 阚老师平反后，很多人都知道他被补发了十年的工资，手里有很多钱。 他本来想抓阚箐箐，可是一直没机会下手，于是就精心策划了今晚的事。 他不想伤人，只想要钱。 然后拿着钱一走了之，但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姜家这个老太婆不一般，竟然不怕他的刀！ 姜凤淑，“……” 小兔崽子，老娘杀鬼子，埋/尸/时，你爹还没出生呢！ 从战争年代过来的，又当男人一样顶门立户，姜凤淑的胆气比一般男人还大。 区区一把匕首她真不觉得害怕，要不是顾及阚心怡，她手里的火钳子早抡过去了。 脑袋能给他开瓢了！ 阚心怡呢，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故意的，一直在叫。 这一叫自然惊动了左右邻居。 闹成这样，杜红斌知道今天没法达成目的了，这么多人，他就是拿到钱也走不了，气得在阚心怡胳膊扎了一下，让她闭嘴！ 他以前没伤过人，更不敢杀人，毕竟才十四岁，以前一直养尊处优的，从来没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最近偷鸡摸狗的也不过是不想过苦日子。 逼急了，才铤而走险。 阚心怡却一直叫个不停，杜红斌个子不算高，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姜凤淑趁机上去，一把攥住了他手腕，紧紧的像钳子一样，疼得他险些叫出声。 “哐当！”匕首掉在地上。 姜凤淑上去一脚踹在杜红斌的膝弯处，顿时将他踹跪在地上，紧接着他身上挨了一脚，是阚老师踢的。 别看阚老师是个文弱书生，动起怒来也会揍人，啪啪连扇了杜红斌十来个耳光！ “你个小狼崽子，当初要是知道你们杜家这么忘恩负义，就不该接济你们，都饿死算了，省得祸害人！” “才不是我们忘恩负义，是你们阚家人狠毒，不念旧情，看我奶奶老了不得用了就使坏把她撵走！” 杜红斌肿着脸颊，依然倔强的狡辩，奶奶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他没错。 “小白眼狼！杜虔婆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是非不分！当年的事胡同里的人都知道。行了，我不跟你说了，孙家大侄子，劳烦你跑一趟，去把公安找来。” 阚老师一脸冷厉，早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有什么话你去公安局说吧！” 隔壁孙家的大儿子应了一声，麻溜去了。 杜红斌挣扎着，想摆脱姜凤淑的钳制，可惜没用。 他根本挣脱不开。 四十年的木匠活可不是白干的，姜凤淑的臂力跟腕力都异于常人，真真就比得上个男人。 这个姜广平最深有体会，他每次挨揍都被打得龇牙咧嘴，是真疼啊，他可不是装出来的。 杜红斌给牢牢的抓控制了。 他的同伙见势不妙要跑，被闻声赶来的几个邻居给堵住了，他跑不了。 公安很快就来了，把两人带走了，于红霞跟阚心怡都被送去了医院。 于红霞手臂也被划了道六七公分长的口子，好在不深，不用缝针，上点药包扎一下就行了。 “妈妈，疼吗？”皓皓小脸上带着担忧。 “不怎疼了，妈妈没事。”于红霞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这孩子估计吓坏了。 今晚幸亏婆婆在，不然阚老师一个人根本制不住杜红斌。 那孩子伤人都不眨眼睛，冷漠得完全不在乎别人死活，留着他真的是个祸害。 好在被抓住了。 第二天，全胡同的人都知道了，又把杜家人骂了遍。 阚箐箐被吓得发烧了，徐大妈帮忙照顾，于红霞今天没去上班。 第50章 姜广军没想送。 杜红斌被抓姜广军心情不错,干活都更有劲了，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他开拖拉机去拉沙子回来。 刚进村,就见牛牛在路旁站着，正朝他摆着手,“姜叔叔！” 姜广军立马将拖拉机停下了,侧头看着他，“牛牛，你跟谁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路边呢？”也没人看着点。 牛牛笑嘻嘻的跑上前来，回头指了指不远处大队长家的大门口，说道：“妈妈带我来的。” 其实是他一直闹着要过来玩,家里其他人又没时间,只能让林雅雯请假带他过来。 姜广军抬头望过去，原来林雅雯在大队长家门口站着呢,身边围着几个妇人,不知在说什么。 看样子是刚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牛牛的小脑袋，笑 道：“叔叔要干活,你去找大壮玩吧，别乱跑。” 今天星期天学校放假,大壮在家，不然牛牛也不可能过来。 “好。”牛牛听话的点点头,转身跑回去了,进了林家院子。 姜广军开着拖拉机走了。 大壮这会正在家里写作业呢,他现在可用功了,不写完作业绝对不会出去玩，家里人也看着他。 尤其林海洋，自打从农大回来就开始严加管教大壮,一心希望他以后能考上大学。 大壮自己也知道上进。 牛牛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大壮放在桌子上的蓝色双肩书包。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大壮弟弟，你的书包可真好看。”他都没见过。 大壮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铅笔笑了笑，接着一脸傲娇的道：“好看吧？这可是红霞婶婶送给我的！” 因为这个书包，他最近可风光了，好多人见了都羡慕的不行。 “这可是独一份呢。” 即使别人仿着做也是四不像，没他这个好看。 姚爱莲家的孩子还没上学呢，书包自然没背出来。 牛牛却一脸失落，他也想要。 林雅雯随后进来了，“怎么了牛牛？你噘着嘴干什么？” “妈妈，我也想要大壮弟弟这样的书包。”牛牛指了指已经被大壮拿在手上的书包。 林雅雯这才发现大壮的背包竟然是两个带子的，背着肯定不压肩膀。 “大壮，你这书包是在哪儿买的？” 她也想给牛牛买个。 大壮收拾好作业本，装到书包里，拉上拉链，将书包背到身后，书包有点大，于红霞特意给做大了些，这样能背好几年。 不过大也丝毫不影响大壮显摆，他背着书包在牛牛面前来回走着，神气活现的。 可眼馋坏了牛牛。 “不是买的，是我红霞婶婶自己做的，还有笔袋，我给姐姐她们用了。” 林雅雯一脸恍然，她就说怎么没在这边商店里看见过，估计是于红霞在京市买的。 结果没一会儿姜广军就把书包送来了，还有个笔袋。 牛牛见了欢喜的不行，直接扑了过去，“谢谢姜叔叔，还有红霞婶婶，她果然没忘了我！” 小孩子嘛，都喜欢攀比，大壮有，他当然也想要，何况家庭条件又不错。 姜广军笑着解释道：“不用谢，叔叔从农大回来就一直很忙，也没时间去县城，不然早把书包给牛牛送去了。” 牛牛不在意的摇摇头。 林雅雯眼神却闪了闪，笑着跟他道谢。 姜广军摆摆手，表示不用谢，“这书包和笔袋我媳妇都交给京市那边的服装厂批量生产了，以后这边说不定也有卖的。” 林雅雯点点头。 东西送到了，姜广军还要去上工，说了两句话便转身走了 其实他是故意没送。 上次去，林雅雯见到他眼里的异样之色他看得明明白白，他不想太上杆子，到时让人再误会他们两口子扒着宁家不放。 书包一直在家里放着，本来他想着等林家谁去县城捎过去，结果从农大回来给忘了。 刚才看见牛牛才想起来，就立马送过来了。 其实于红霞寄书包过来也是好意，姜广军只要在南岭大队呆着，就少不了要跟林家人搞好关系，况且大队长还经常喊他去家里吃饭，对他很关照。 可于红霞送大壮书包就肯定不能少了牛牛的，而姚爱莲是跟于红霞关系不错的朋友，自然也不能落下她。 书包又是于红霞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但有些人偏要多想。 姜广军无奈的笑了笑，他能求到宁家什么呢？他很快就回城了，再说宁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也就在这当地县城有点人脉。 真不是自己傲气，他真求不到宁家什么，以后不会有过多接触了。 牛牛不知道这些，他有了新书包高兴得不行，但林雅雯不傻，她怎么能想不到？人家小姜这是在避嫌呢。 看来她之前确实想多了。不过这书包确实不错，于红霞手怪巧的，主要还是牛牛喜欢。 等后来她在百货大楼见到有卖的，才知道这书包还挺贵的，这当然是后话了。 牛牛在林家玩了一天，下午就回去了，走时恋恋不舍的。 林正国目送母子俩离开，还摇摇头，自家侄女把牛牛管得太紧了，九岁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 还有书包的事，林正国也看在眼里，他一直以为小姜早送过去了，哪知道没送。 看来人家也不傻，不过他一个堂叔也不好多说什么。 队里最近也确实忙得很，一边要给庄稼除草，一边还要扩建养殖场，鱼塘那边也离不开人。 每天干不完的活，却一直看不到效益，很多人开始抱怨，说大队长瞎折腾。 也有人骂姜广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乱出主意，让大伙跟驴似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尤其是知青点的那些人，意见最大了。 上一次高考，整个南岭大队只考上了一个，加上病退回城的于红霞，一共走了两个知青。 现在不少知青都奔着考大学使劲，平时上工都不积极。 村里的致富项目更不主动参与，但不妨碍他们挖苦嘲讽，说风凉话，煽动人心。 乔梁是个暴脾气，听见后就忍不住要去找人干架。 被姜广军拽住了，“狗咬你一口你还咬回去？不怕得病啊？他们乐意说就说去吧。” 乔梁依旧愤愤不平的，气道：“哥，他们太气人了，自己不想好好干活，还管咱们，我看就是你平时太好说话了，让那些人得寸进尺。” 姜广军笑笑，不在意的道：“我是懒得搭理他们。你以为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咱就等着看吧，等到时候落榜了又没有公分，一个个喝西北风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知青点新老知青加在一起还有十一个人，算乔梁十二个。 真正能考上大学的没几个，不过是找理由闹不想上工罢了。 只是姜广军不理睬，那些人越闹越大，没几天就闹到了林正国面前，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大队长，地里的活都干不完，为什么还要整些没用的项目？” “就是，养猪养鱼我们没意见，可能不能给我们留点时间，马上要高考了。” “天天瞎折腾，也看不见效益，有什么用！” 一个男知青小声嘀咕着。 “那你年底别吃鱼别吃肉！” “凭什么，我又不是没上工！” “就凭你那点公分，都不够分口粮的，还想吃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乔梁两句话把人怼的不吱声了。 林正国四下扫了一圈，知青点的知青都来了，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呵，还怪心齐的。 “你们不想上工，想要时间复习我没意见，我也不强求你们上工，但秋后算账，分多少粮食也是按公分来的，别到时候粮食少不够吃了，来找我哭！” 随后他让计分员把不想上工的人都记下来。 “养殖场还有鱼塘那边我会另外找人盯着，不用你们。” 之前他是看知青们有文化才想重用，既然不乐意他也不勉强，村里又不是没人。 听他这么说，也有顾虑的，说想上半天工，大队长也同意。 “不过，我最后再说一次，以后谁也不要再胡说八道！不管是搞养殖场还是鱼塘都是开会时举手表决通过的，并不是哪一个人的决定！我林正国从来不搞一言堂！” 大队长说完就沉下脸，那些知青都低下头不吱声了。 乔梁撇了撇嘴，跟一旁的林海洋道：“早晚有他们后悔的。” 林海洋笑了笑，“人各有志，咱没必要强求。” 养猪养鱼见效益是慢，至少得一年时间，不像人家腌菜厂月月都有进账。 有些人不是不明白，而是故意找茬闹事。 再说他们不是刚起步吗？正在摸索着，路总要一步一步走，饭也要一口 一口吃，急什么？ 其实现在生产队活不多，主要就是除草，加上看着给稻田放水，少十来个人并不影响什么。 社员们却巴不得天天上工，多挣点公分呢，这些知青不干的活大有人抢着干。 闹了一回消停了。 京市这边。 出差的曹永年回来了，和姜凤淑又像从前一样，每天晚上过来帮于红霞看孩子。 杜红斌被抓了，他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慢慢散去了，阚心怡胳膊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 她耽误了几天就恢复正常，又开始去补习班了。 就是胆子更小了，看来上次的事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马上要到端午节了。 于红霞下班去副食商店，买完菜和粽叶回来，见葛大妈在胡同口的大树下乘凉就停了下来。 “大妈，还没做饭呢？” “儿媳妇做着呢，于老师，买粽叶去了？呦，这小白菜苗还蛮新鲜的。” 第51章 三天一晃而过。 收回跑远的思绪,于红霞赶紧集中注意力抓紧看书，还有两周就要高考了，她可没有时间浪费。 不过一直贪黑起早的,她这几个月下来瘦了很多，她本来个子就不矮,这么一瘦瞅着更加高挑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于红霞换上去年做的连衣裙，发现腰身肥了能有一寸。 她摇了摇头，自己居然瘦了这么多，想着晚上回来改一下吧，便赶紧去上班了。 天气热,早上大阳也明晃晃的,到幼儿园时出了一身汗。 于红霞把孩子们交给各自的老师，然后来到中二班教室。 张老师拿过一份名单让她和白薇薇看。 “这是园长刚发下来的,现在中小学都开始放暑假了,园里很多孩子申请不来了，咱们班有九个。” 于红霞一边看着名单一边点头,“也是天气越来越热了，有时间的家长肯定想让孩子呆在家里。” 她是没什么办法,不然也让几个孩子在家里避暑。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班的二十七个孩子就只剩十六个了。这孩子少了，她们当老师的工作自然会轻松很多。 “园长的意思,让每个班的老师们互相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排班,明天开始轮休。” “我要先休！”张老师话音一落,白薇薇便急忙举起手来，然后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爱人他们单位这两天也放年假了，我们打算带孩子出去玩几天。” “行,那你先休吧，我是没意见。”张明洁说完，转头看向于红霞。 “我也没意见，不过我二十号要考试。”于红霞道。 “那之前我就回来了。”白薇薇保证道：“于老师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你考试的。” 于红霞点点头，这样的话她也没有问题了。 张明洁把三个人商量好的结果报给园长，回来后就问于红霞。 “于老师，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于红霞正准备出去迎接孩子们入园呢，已经到点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张明洁，这事儿前天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问？ 不过她还是回道：“还行，我有上补习班。张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有事儿就直说呗，不用绕弯子。 “也没什么事，我刚才听园长说，园里另外一个准备参加高考的老师已经请长假了。” “我也想请啊，这不是白老师要出去玩吗？”于红霞调皮的笑了笑。 白薇薇眨了眨眼睛，十分抱歉的道：“我尽量早些回来。” 于红霞摆摆手，笑道：“没事儿，你放心去玩，我根本没想请长假。” 白薇薇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影响于红霞高考，这可是大事。 张明洁却继续问道：“于老师，那假如你考上了大学，幼儿园的工作想好给谁了吗？” 于红霞摇了下头，以前是想给红莲的，现在红莲有工作了，她就不知道给谁了。 “我还没想好，不过现在想这事儿太早了吧？试还没考呢。”于红霞是不着急，反正有工作不愁没人要。 张明洁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我有个堂妹在乡下当知青，闹着要回城。”全家都在想办法呢。 于红霞瞬间明白了张老师的意思，这是想要买她的工作。 “这事等我考完试的，如果我能上大学，没找到合适的人顶替咱们再商量。”于红霞没马上答应，但也没把话说死。 张明洁点点头，真心实意的道：“那我先祝你金榜题名，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于红霞笑了起来，“好，借你吉言。” 她也想考上大学，幼儿园的工作太繁琐了，真不适合她这种性格的人干一辈子。 一旁的白薇薇也跟着笑了。 她明天就开始休假了，等她休假回来，没过几天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于红霞开始休假了。 七月二十号，师大附中。 叮铃铃—— 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也提醒着所有考生，今天上午的政治考试结束了。 于红霞放下笔，最后检查了一下卷头上的名字，交了卷子，拿上自己的东西出了考场，来到外面。 这天实在太热了，跟下火了似的。 考场里又没有风扇，刚才她一直在埋头答题，额头上和手心里全是汗，用手绢擦了好几回，最后连紧张都顾不上了。 这才第一天，接下来还要考两天呢。 于红霞深吸了口气，然后随着一群考生走出熙熙攘攘的校园，她准备回家吃点东西，下午好接着考试。 “红霞姐。”马路对面的树荫下，阚心怡正朝她招着手。 于红霞赶紧穿过马路，“心怡，你出来够早的。” “我也是刚出来，这天实在太热了，咱们快回去吧。”阚心怡一头汗。 于红霞点点头，也没问阚心怡考的怎么样，反正她感觉还不错，也是平时书和报纸看的比较多。 她和阚心怡报考的都是文科，还很幸运分在了一个考场。 一路步行回到家，还不到十一点。 洗了洗身上，于红霞给自己做了碗炸酱面，孩子们在幼儿园呢，她一个人在家。 吃完定好闹钟，上床睡了一觉。 下午两点半开始考试。 晚上姜凤淑过来了。 她不放心，想着过来帮忙照看几天孩子，让于红霞不用太累，可以安心考试。 第二天上午是数学。 昨天两科于红霞考的都不错，没想到今天有些波折，她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完。 太难了，她想了半天脑子里才有一点思路，可是时间不够用了。 如果再给她十分钟肯定能做出来，可惜她勉强写了几笔，就遗憾的交卷了。 阚心怡出来时也是一脸沮丧，她都要哭了，“太难了，我后面的题都没答完。” 她这科考的是一塌糊涂。 没办法，本来她数学成绩就不如于红霞好，加上考试太紧张了，大脑一片空白，明明会做的题目愣是要想上半天。 “我也没答完。好了，别灰心，一两道题影响不了什么。”于红霞只能这么宽慰她，同时也安慰自己。 随后她们没急着走，找人打听了一下，原来不止她们，很多人都没答完，这下于红霞心里有底了。 阚心怡却仍然愁眉不展的，回去饭都没吃多少，整个人没精神，导致下午的地理考得也不是太好，她这心态是真不行。 于红霞劝也没用。 三天一晃而过。 总算考完了，于红霞感觉自己像突然卸掉了枷锁一般，浑身都轻松的不行。 很多人见到她，都要忍不住问考得怎么样？她总是回答说还行。 已经考完了，好不好的她也不想了，等分数出来再说。 不过今年要是考不上，她打算明年接着考，反正又没有生活压力。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是星期天，幼儿园放假，孩子们在家。 于红霞没事儿把屋子打扫了一下，这几天一直忙着考试，家里都顾上收拾。 “妈妈，我算完了。” 收拾完卫生，于红霞抱着一堆脏衣服坐在门口洗。 媛媛拿着作业本过来了。 于红霞刚才教她认识了几个简单的字，又出了二十道十以内的算数题，媛媛九月份就上一年级了，这些都得学起来了。 皓皓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像模像样的胡乱写着，欣欣拿着个木雕青蛙自己在一边玩，也不吵哥哥姐姐。 好一片岁月静好。 于红霞甩了甩手上的水，侧头看着媛媛递过来的作业本，很快检查完了，“嗯，全对了。行了，去玩会儿吧。” 媛媛乖巧的点点头，回屋放好作业本，去找阚箐箐了。 皓皓也跟着跑了。 没一会儿对门的徐大妈过来了，“洗衣服呢红霞，三轮车在家吗？借给大妈用用。” “在呢，我帮你推出来。” 三轮车在倒座房里放着呢。 送蜂窝煤的活不是经常有的，程云只有月初的那七八天才会用车，平时是不用的。 不送蜂窝煤，她就去糊纸盒或者找零活干，听说每个月能十多块钱的收入，眼下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于红霞把三轮车推出来了。 “大妈，你要拉啥呀？” 徐大妈道：“去拉两筐黄土，趁着天好，我让你大爷把家里炕清一下，里面全是积灰，都满了。” 于红霞点点头，她家炕是腊月时清的，暂时倒是不用。 再说她也不会，得等姜广军回来才行。 周一，因为老师们轮休，于红霞还有两天假，今天也不用上班。 只是习惯了每天忙忙碌碌的，这冷不丁闲下来还有些无所事事，感觉很不自在。 她送完孩子回来，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事可干。 就把碎布和皮筋拿出来，准备做几个发圈，没一会儿郭小茹来了。 她进门就笑，“红霞姐，你家胡同口的那个大妈也太热情了，我刚才找她问路，她恨不得给我送进大门来。” 郭小茹将拎来的桃子放到桌子上，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还是浅浅的麦色，乍一看很像个男孩子。 “肯定是我们隔壁院的葛大妈，她人一向热情。”于红霞给她到了杯凉白开，又把蒲扇递到她手上。 “小茹，你怎么晒这么黑啊？”前几天还白着呢，“去哪儿玩了？” “嘿嘿，没去哪儿。”郭小茹摸摸自己脸，她昨天被那个无良的二哥硬拽去拉练了，一天下来就把她晒掉了层皮，脸丑的不能看了，大家都笑话她。 “还是要躲着点太阳，姑娘家总要漂漂亮亮的。” 于红霞把自己刚做的发圈拿出来，绑在她短发上，“你额头露出来好看。”郭小茹额头很饱满，一看就是个聪明姑娘。 第52章 他迟早要离开的。 姜广军跑到大队部,来到放电话的办公室里，里面只有一个值班的村干部在。 他让姜广军坐下等几分钟。 姜广军一路小跑来的，这天气又热又闷,他出了一身汗，坐到椅子上,等了能有五六几分钟,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 姜广军过去接了起来。 “喂，是广军吧？” “二姨父。”听见电话里传来的是曹永年的声音，姜广军有一点意外，但却不吃惊。 “广军，你是不是猜到是我了？”曹永年在电话里哈哈笑起来。 “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这才七月末呢。 不过这个时候,除了他媳妇也就是二姨父会联系他。 他爸妈很少打电话过来。 而他和于红霞前两天才通过电话，所以现在不会有别人找他。 “咋样？你现在挺好的吧？” “还行,眼下生产队正收麦子呢,有些忙。” “哦，那肯定不清闲。过几天你留意着点,我刚才跟厂里提了退休的事，不过还要走几天流程,估计到八月份手续就能发过去了。”曹永年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 随即又低声叮嘱道：“你先别声张,苏廷奕那王八蛋可能要拿捏我一下。”故意卡着他退休时间,假惺惺的挽留一下。 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如果真的要延迟退休,那家伙肯定得憋屈死！ 姜广军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其他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不过你真想好了，以后真不留在机械厂？” 姜广军“嗯”了一声，“我不想跟苏廷奕对上，他最近肯定没少折腾吧？” “可不是，跟个大马猴似的，整天上蹿下跳耀武扬威的，厂里都快成他一言堂了。” 曹永年脾气直，眼里不容沙子，前段时间给他惹急了，站在办公室里骂了苏廷奕半个小时，之后才收敛了点儿。 “二姨父你别生气，就让他蹦跶吧，蹦跶的越欢摔的越惨。”姜广军劝道。 “我才不生气，机械厂又不姓苏，等哪天他把老子气的，忍不下去了，就动员厂里工人联合署名往上头递交申请，给他调走！” 撸下来是不太可能的，但想让他挪一下窝很容易。 苏廷奕在机械厂也干了十多年，但他人缘并不好，主要是这半年太能折腾了。 姜广军笑了，还别说，这事他二姨父真干得出来，不过随后他岔开了话题，问起琳琳，中考考得怎么样？ “差了一点，没考上。竞争太激烈，琳琳学习又不拔尖，她已经准备上高中了。” 曹永年又忍不住絮叨了一句，“小丫头没定性，考医专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不然早点说，他也好找个老师给补补课。 “你怎么不问问你媳妇呢？” “我媳妇不用担心。”姜广军说着笑了，他媳妇上学时成绩就好，下乡以后也没有完全脱离课本，还经常看书。 所以他真不担心。 “不行明年接着考呗。” “你倒是想得开。”曹永年哼了一声，昨天他听红霞说的，估算的分数能有三百多，只要不出意外大学稳上，就是不知道会被哪个学校录取。 不过他没告诉姜广军，省得他一直惦记。 “行了，不和你墨迹了，等你回来咱爷俩一块喝两杯。” 姜广军笑着挂了电话，然后看了眼值班的村干部，跟他道解，村干部摆摆手，让他走了。 “哥，你要回城了吧？” 姜广军回到地里，乔梁把水壶递了过来，然后就盯着姜广军看，瞅着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嫂子打来的电话。 因为每次嫂子一来电话，他哥就会咧着大嘴笑个不停，这会儿却抿着唇，心情也不错，不过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姜广军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然后才嗯了一声。 哪怕手续办的再慢，九月份之前他也要回城的。 “你也别急，高考都考过两回了，离知青回城还远吗？” 乔梁听完眼睛一亮，“哥，你是说…？” “我啥也没说，赶紧干活吧。”姜广军在他肩膀拍了拍，摸起地上的镰刀刷刷地割着麦子，几十年没干农活了。 他即使悠着劲干，这几天下来也浑身酸疼。 现在不过是仗着年轻体力好硬撑着，不过今天一天应该能收差不多了。 乔梁在他身后，嘿嘿笑了几两，继续割麦子去了。 姜哥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以后会有政策的，早早晚晚的他也能回城，他心里开始期盼起来。 不是说乡下不好，他现在是大队的拖拉机驾驶员，除非农忙，平时根本不用下地干活，工分给的还多。 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只是姜哥走了，他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年乔梁不是没交到别的朋友，但唯独跟姜广军关系最铁。 还有他家庭关系复杂，爹不疼，妈不爱，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身不由 己，姜广军就是他的主心骨，是他亲哥。 亲哥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姜广军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傻小子，对自己是掏心掏肺的，以后得多照顾他点。 又忙了?一天，生产队的麦子总算割完了，大伙身上虽然很累，但心情都很好。 下工回家，姜广军给自己和乔梁擀的二和面过水面条，做的辣椒鸡蛋酱卤子。 饭做好已经七点多了，暑气才刚刚褪去。 乔梁穿着背心短裤，一手端着搪瓷盆，另一只手上拿着筷子，还攥着两颗青蒜头，坐在大门外的树墩子上，呼噜呼噜的正干着饭。 林海洋过来了。 “粱子，才吃饭啊？姜哥呢？” 乔梁抬起头，闷声道：“在屋呢。”他哥嫌外头蚊子多，在屋里吃饭呢。 林海洋抬腿进了屋。 姜广军放下筷子，招呼他进来坐，“有事啊海洋？” “我爸叫我过来的，问问你啥时走，房子怎么打算的？” “还得些日子，房子留给乔梁住。”姜广军早打算好了，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就这几间房子，先让乔梁住着。 乔梁从知青点搬出来了，就不好再回去。 “我寻思你要卖，就帮你问问村里人谁家想买。” “暂时不卖，等以后乔梁要是能回城了再说。”姜广军估计用不多久，顶多一年半年的。 当然这话不好跟林海洋说。 林好洋点点头，其实他有心要买，他是家里的老二，以后肯定要分家搬出来单过。 姜广军这房子才盖了七年，买了以后不用收拾就能直接住。 人家不想卖他也不好强求，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麦子割完了，晒上几天还要打麦子，等打下来的麦粒晾干，筛选干净，再送去公社粮站交任务。 然后就是分粮了，到了这一步夏收才算彻底结束。 京市机械厂发出的接班手续和证明材料，在八月下旬终于邮寄到了南岭大队。 林正国看完后就递给了姜广军，“你什么时候去办户籍？ 夏收已经结束，生产队现在没什么活了，天气又热，社员们放假了，不上工了。 “尽快吧。”姜广军道。 林正国点点头，立马给他开好了介绍信。 县里今天早上下来的文件，要修水电站。 过几天他就要带队去出义务工了，现在把介绍信写好，省得过两天姜广军找不到人。 姜广军拿着介绍信，当天就去公社办理户籍转出证明。 他走的是接班回城的路子，目前又是离婚状态，加上手续齐全，户籍办理的很顺利。 从公社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去年分的粮食已经没有多少了，就留给乔梁。 今年分的麦子，大半换成了粮票，家里别的零碎东西一并留给乔梁。晚上，他还请几个要好的吃了顿饭。 因为要赶时间去县城坐火车，第二天一早，姜广军就从家里出来了。 乔梁将拖拉机停在村口。 大壮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姜叔叔，你要走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而在大壮身后还跟着林海洋、林家大婶、姚爱莲以及一帮知青，都过来送他。 “是啊，叔叔要回城了，大壮要好好学习，以后争取考到京市去，到时候一定要来叔叔家里玩。” 大壮用力的点点头，“好。” 姜广军摸摸他头，然后跟大伙摆了摆手，转身上了拖拉机，很快出了村子。 他一直没回头，可不知道，很多知青眼睛都红了。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单看分数，南岭大队这次能考上大学的依旧寥寥无几。 听说姜广军要回城接班了，这些知青们一个个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可又有什么用？ 就在他们愤愤不平的时候，姜广军已经上了火车。 绿皮火车哐哧哐哧的，在铁轨上蜿蜒而行。 不是节假日，车上人不多，姜广军坐在靠窗的位置。 车窗开着，有徐徐的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凉爽。 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感慨自己离那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越来越远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姜广军摇头笑了笑，他可不是矫情的人，京市还有家人在等着他呢，自己迟早要离开的。 现在不过是一个人坐车有些寂寞罢了。 第二天上午，火车到站了。 姜广军下车刚走到出站口，就见于红霞在前面朝他摆着手，“广军！” 于红霞是特意请假过来的，今天没去上班，幼儿园的轮休已经结束了， “媳妇。” 姜广军带着大包小包的挤出人群，放到一旁三轮车上。 第53章 他苏叔叔，广军以后就交给你…… 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于红霞和姜广军带着孩子们从家里出来了。 刚走出大门，就见隔壁的秦香云跟陆川牵着娇娇也正准备出门。 “香云姐,陆公安，你们这是要出去玩啊？”于红霞笑着问。 秦香云脚伤好了,上班有一段时间了,她和陆川还没有结婚，不过应该快了，两人经常出双入对的。 服装厂现在还是很忙。 双肩书包已经衍生出双肩旅行包和双肩休闲包，笔袋的款式和颜色也多了。 已经八月下旬了，学生马上要开学了,这书包文具什么的也该准备起来了。 即使有很多厂子在跟风仿制,服装厂的订单仍是不断，于红霞估计开学之前又能迎来一波销售高峰。 秦香云闻言转过头看着她,“我们带娇娇去公园转转,你们一家这是去哪儿啊？” 她昨天见过姜广军了，算认识了。 不过姜广军长得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挺拔俊秀,眉眼也清正，十分不错,看着跟红霞很有夫妻相。 “去我婆婆家。”于红霞今天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下边搭配着条过膝的蓝白格子的半身裙。 整个人瞧着清爽又利落,她个子高挑,腰身纤细,腿型修长,穿什么都好看。 加上姜广军回来了，心情愉悦，整个人都活泼灵动起来,不像之前有些沉闷。 “广军，这位是陆公安。” 姜广军听见媳妇介绍，立马笑着上前跟陆川握了握手。 “陆公安，你好，早就听说过你了。” 这位可是未来的公安局长，大名鼎鼎的，还铁面无私。 姜广军记得十分清楚，前世老四的案子就是经这位手办的。 至于秦香云他前世没见过，可能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吧，姜广军不去多想。 陆川也笑着道：“你好，我也听说过你。”他是听这胡同里的人提起过姜广军，还不止一次，给他的印象不错。 两个男人在那边客套着，秦香云却直勾勾的看着于红霞。 “你今天真漂亮。”她尾音上扬，很明显在故意称赞于红霞。 于红霞有些不明所以，无缘无故的夸她干什么？ 她今天这一身就是平时的穿搭，根本没特意打扮，她只好道：“香云姐你也很漂亮。” 秦香云穿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确实也很漂亮。 “我可没有你漂亮。”她眨了眨眼睛，笑了，扭过头去，佯装没看见于红霞颈间那道若隐若现的粉红印记。 “行了，你们去忙吧，咱们改天再聊。”她说着和陆川牵着娇娇走了。 于红霞等人走远了，才摸着自己脸颊问姜广军，“我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啊？” 不然香云姐刚才怎么一直盯着她看？ 姜广军仔细瞧了瞧自己媳妇脸，“没有，很干净。” 他媳妇皮肤白，平时又不喜欢擦脂粉，脸上干干净净的，只有雪花膏的淡淡香气。 不过他还是替媳妇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恰到好处的将那抹粉色给遮住了。 于红霞狐疑的看着他，“我衣服乱了？” 姜广军心虚的别过头，把孩子们抱上车，“媳妇快上车吧，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去爸妈那儿。” 于红霞只好不再追问了，坐到车里。 姜广军蹬着三轮车，一家五口很快就到了铜钱胡同。 大杂院还是老样子，有些陈旧，有些喧闹，住的也还是那些人，并没什么变化。 今天是星期天，这院儿里很多人都在家，姜广军他们一回来，很快全知道了。 纷纷出来打招呼。 “广军回来啦？”冯大爷走过来，轻轻咳嗽了两声，他这是老支气管炎了，夏天有时也会咳嗽。 “嗯，回来了。冯大爷您怎么还咳嗽，去医院看看吧。” “唉~老毛病了，看不好了，一直吃药顶着呢。”冯大爷叹气，又摇头。 姜广军也没什么好办法，气管炎要想根治很难，除非冯大爷退休后去南方生活。 可那根本不现实。 趁着大伙都在，于红霞把姜广军带回来的土特产拿出来，给每家送了些。 只是些蘑菇木耳什么的，别的东西可分不过来。 不过尤寡妇每在家，是她家新进门的儿媳妇接过去的。 于红霞跟她不认识，便笑了笑没说话。 邱姐比较客气，连着道了好几声谢，还拉着于红霞的手，“你可是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她记得从过完正月十五，于红霞就再没回来过，还挺想的呢。 “我平时上班挺忙的，一个人又带不了三个孩子，不敢随便出门，不过我公婆他们经常过去的。”于红霞委婉的解释着。 邱姐是小学老师，还在休假呢，刚才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姜家这半年，过得可是够精彩的。 先是兄弟俩陆续搬出去住了，再是小姑子回娘家大闹，这都不算什么，最引入关注的就是卢美芳被公安带走的事情。 虽说是协助调查，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卢美芳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邱姐日子清闲，她最喜欢看热闹了，可惜卢美芳不敢回来。 “你家姜广军回来，是不走了吧？要接班了吗？” 姜广军接班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稍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于红霞索性也不隐瞒，点了下头，然后如实回道：“不走了，回来接我二姨父班。” “这下好，你们夫妻俩总算能团聚了。” 邱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卢美芳要是知道肯定嫉妒坏了。 姜广军不用花钱白捡个好工作，这不就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哭断肠吗？ 于红霞也笑了笑，没再跟她多聊，回屋来了。 大家都在客厅里，公公在给孩子们切西瓜吃，婆婆整理着他们拿来的东西。 有不少小鱼干，还有一瓶蛇胆酒，果脯山货，咸鸭蛋大鹅蛋，以及其他一些吃的。 于红霞丝毫不吝啬，姜广军带回来的东西每样多多少少都拿来了点。 “二哥，你总算回来了！” 李广平早上出去玩了，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窜到姜广军身边。 姜广军看着自己这傻弟弟，半年不见，个头长了不少，就是脸晒得黑不溜秋的。 这是在外面疯玩了一个暑假吧？竟然能把自己晒成这样，掉进泥堆里不呲牙都找不着他。 “你开学上初二了，现在的成绩怎么样？能跟得上吗？” “嘿嘿，一般般，我考试都及格了。”李广平咧着嘴傻笑，瞧他这样还挺满足的。 “只是及格可不行，中专就不指望你了，怎么也得考个高中吧？”姜广军看着他，可别像上辈子似的，就混了个初中毕业。 “我尽量吧。二哥，你别说我，你学习也不好。”李广平一脸不服气的道。 “我学习再不好也读完了高中，再说那时候又不能考大学，学习没动力，现在可不一样。” 李广平知道自己说不过二哥，识趣的妥协道：“行吧，下学期我一定好好学习。” 姜广军这才放过他。 姜凤淑一直旁边听着，见他们不说了，才道：“广军，这怎么还有大鹅蛋呢？” “是红霞一个交好的知青朋友送的。” 姜广军说的人是姚爱莲。 她家养了两只大鹅。 他回城之前，拿来十个大鹅蛋，全都是新鲜的，说给孩子吃这个好。 姜广军不要，姚爱莲非要给，装在有稻草碎的袋子里，回来的路上一点没磕破。 于红霞给公婆拿来三个，回头准备再给二姨家三个，让大家都尝尝。 “妈，咱们中午吃炒大鹅蛋吧，我还没吃过这个呢。” 李广平说着，又从袋子里抓了把小鱼干，这玩意又酥又脆的，他吃上了就停不下来了。 姜凤淑瞥了他一眼，留出来一部分小鱼干，剩下的赶紧收起来，不然一会儿被这小子全给吃完了。 “鹅蛋和鸡蛋是一个味儿，瞧把你稀奇的！”在城里鹅蛋确实不多见，但偶尔也能买到，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中午炒来吃。 皓皓过来扯着李广平的衣角，“小叔，咱们出去玩啊？” 李广平低头看着他，“我跟你个小豆丁出去玩什么？” “我不是小豆丁，我已经五周岁啦，我爸爸比你高，我以后肯定也比你高！” 皓皓哼了一声，挺着小胸脯，学着李广平刚才不服气的样子，把大家逗得直乐。 姜凤淑，“就是，我大孙子以后肯定比你高，你在这得意什么！” 李广平一听，佯装生气的噘起嘴来，“妈，家里几个数我二哥最高，你生的也太偏心了。” 他今年十三岁，马上十四了，个子接近一米七了，并不算矮。 不过要想长得比姜广军高可不容易，姜广军有一米八六，是全家最高的。 “你胡咧咧个啥，那是我偏心故意生的吗？”姜凤淑一眼飞刀甩过去，这臭小子，一天不骂他两回浑身刺挠！ 广军长得高，那是小时候在曹家喂养的好，可不是她的功劳。 李广平不吱声了，咔嚓咔嚓用力吃着小鱼干。 瞅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大伙都忍不住直乐。 正说笑着，李广成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我说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广军回来啦。”他进门后就拍了拍姜广军肩膀。 他也不是每周都过来，而是隔一周带孩子来看看爷爷奶奶，卢美芳是不来的，一直躲着大杂院的人，不好意思露面。 “哥。”姜广军朝他笑了笑，他哥变化不大，看着还是从前那样，给人感觉本本分分的。 第54章 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的！…… 苏廷奕回到办公室,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喂？是我，明天晚上还去咱爸那儿吃饭吗？哦,好的，我知道了,你看着准备吧。” 简单的和自己妻子说了两句,苏廷奕便挂断了电话。 他摘掉眼镜，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思索了半天，直到听见有人敲门才回过神，拿过一旁的文件夹放到面前打开,然后才喊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人是他助理，过来提醒他,马上要开会了。 苏廷奕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他最近想给厂里换一批设备，可是领导班子的人意见不统一,有一半人反对，之前开了两次会也没确定下来。 让他很是头疼,自己不过是想做出些成绩来，同时也给厂里多创造点效益,怎么就说不通呢？难道他太着急了？ 转眼到了中午,姜广军跟宋辉他们几个一块去食堂吃饭。 机械厂职工多,有上万人,所以开设了两个食堂。 分别叫一食堂和二食堂，每个食堂人都不少，当然也有节俭会过日子的,自己从家里带饭盒，不吃食堂。 相比一食堂菜式简单和平价，二食堂的菜色更丰富些，姜广军他们几个来的算早了，食堂里已经排了不少人。 一进来，他就看见于兴民了，不过没吱声，将脸扭过去了。 于兴民正排在队伍前面，后头跟着他大儿子于建设，父子俩今天都来二食堂了。 这边伙食好，菜价也贵，平时他们是舍不得过来的，这不是今天二食堂有限量的红烧肉卖。 于建设媳妇又在二食堂干活，打饭时，那勺子肯定会盛得满满的，只有傻子才不来占便宜呢。 “爸，你瞅啥呢？快吃啊。” 打完饭找地方坐下，于建设见他爸不吃饭，一直歪着头看向食堂门口，便纳闷的问了一句。 于兴民抿了抿唇，“我瞅见姜广军了。”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看了看，真是姜广军。 “姜广军？那不是我大姐夫吗？他在哪儿呢？”于建设不认识姜广军。 很小的时候可能见过，但他不记得了。 于兴民指了指食堂门口，姜广军跟宋辉一帮人刚进来，“边上那个，个子高的就是他。” 于建设已经看见了，“他就是姜广军啊？长得还挺俊的，他不是在乡下吗？怎么回来了？” “鬼知道他咋回来了！”于兴民心里气闷极了。 姜广军之前说不接班，结果半年就回来了，这不是故意忽悠他吗？他还信了。 “一会你过去看看。”之前是他想岔了，姜广军怎么可能不回城？他既然回城就得接班，曹永年可一直当他是亲儿子。 “我们都不认识，我过去干啥？”于建设有些不情愿。 “让你去就去，跟他说话时客气点，最好能让他来家里吃个饭，好缓和一下关系。”于兴民又低声叮嘱了几句。 于建设没办法只好点点头，答应一会过去找姜广军。 于兴民说完才吃饭。 机械厂的伙食不错，姜广军打了一荤两素，跟宋辉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快吃完了饭。 刷干净饭盒，一行人从食堂出来，就要回去上班了。 于建设从后面追了上来。 “姐夫。”他朝姜广军讨好的笑了笑。 姜广军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不是，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可别乱叫。” 宋辉噗嗤笑了，这个姜广军，连自己小舅子都不认识，故意的吧？ 他拍了拍姜广军肩膀，然后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先走了。 于建设四下看了看，发现好多人都看着他们，他尴尬的笑了笑。 “姐夫，我叫于建设，是于红霞的弟弟，也在咱们厂工作。”人家不认识他，他只能主动介绍一下自己。 姜广军恍然的点了点头，直直的看着他，“你是我小舅子啊，有什么事吗？” 他第一天上班就找上来了，速度真够快的。 于建设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没，没什么事，姐夫，爸叫你有时间去家里串门，顺便吃个饭。” 他憋了半天才说出来这么一句，刚才于兴民教他的那些话全想不起来了。 他急得额头直冒汗，还不敢看姜广军的眼睛。 没办法，姜广军的眼神太犀利了，好像能洞穿他的心思一般，让他根本不敢直视。 “不用了，我没时间。”姜广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怎么会没时间呢？”于建设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反问道。 “就是没时间。”姜广军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嘲讽。 “不然你觉得呢？我是应该有时间还是没有时间？” 于建设无措的垂下头，他听出来了，姜广军这是不想去，“那，那算了。” 他也要面子的，要不是他爸非让来，他才不来自讨没趣呢。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的，有很多人看着，他故意挑中这个地方追上姜广军，以为姜广军会碍于面子答应。 没想到他这么冷漠不近人情，算了，算了，不强求了。 于建设悻悻的走了。 姜广军扫了一眼周围，没去理会那些异样的目光，上班去了。 运输队暂时没什么事，也没有外出任务，就是对车辆的日常检查和维修。 姜广军今天准时下班，不过他没回家，而是先去了幼儿园。 到幼儿园，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于红霞也下班了。 他们一块带着孩子回家。 “广军，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于红霞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跟在姜广军身边，关心的问，“还适应吗？” “适应，大家都很照顾我，放心吧。” 姜广军抱着欣欣，小丫头从幼儿园出来就黏着爸爸，一定要让爸爸抱着她。 姜广军是个宠女儿的，就一路抱着，“建设中午找过我。” 这事他不想瞒着于红霞，于家人是无利不起早，得给媳妇提个醒。 “我说没时间，拒绝了。” “你不用理会他们，无事献殷勤！”她爸这是见姜广军接班去运输队了，以后会有用武之地，就舔着脸巴结上来了。 早干嘛去了？ 说起来都可笑，她嫁给姜广军七年了，要不是姜广军进了机械厂，她娘家两个弟弟都不认识过姜广军。 他爸也是，都一把年纪了，自己的说过话还能吞回去，不做数！ 于红霞心里一阵厌恶。 而她不知道，于家人此时也在说她和姜广军呢。 于建设已经不住家属院这边了，另找房子搬了出去。 崔大妮虽然舍不得大孙子，但也没办法，她现在给小儿媳妇带孩子呢。 小儿媳妇没有工作，还不乐意带孩子，可崔大妮一句不敢抱怨，她害怕家里再闹起来，日子不安生。 只是她越妥协，小儿媳妇越不把她当回事儿。 现在是饭不做，衣服和尿布也不洗，要不是孩子小还要喂奶，估计连人都看不见。 崔大妮像老妈子似的，照顾小的伺候老的，整天不清闲。 于兴民下班回来，她才喘口气，“你看会孩子，我去做饭。” “姜广军接班了。” 崔大妮一脸诧异的问道：“他怎么突然就接班了？” 曹永年退休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他们刚刚听说。 还以为曹永年会把工作给哪个侄子呢。 崔大妮之前还笑话姜广军没福气，死板，不会溜须，大好的机会错过了。 她没想到反转的这么快，姜广军今天就接班了。 “曹永年的侄子知道了能乐意吗？他们没闹？” “闹什么，工作是人家曹永年的，给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于兴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大好受。 姜广军居然不来。 “这么说红霞两口子都回城了？还都有工作了。”工作还都不错，日子肯定好起来了。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于建强眼睛转了转，嘿嘿笑道：“那我姐夫以后不是老牛气了？” “再牛气关咱家什么事？”于兴民不满的哼了一声，“中午，我让建设叫他来家里吃饭，人家都不乐意来。” “早知道，过年那会留他们在家吃个饭。唉，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生分了。”崔大妮叹了口气。 家里分家了，两个儿媳妇消停了，她没之前那么心浮气躁了，不过对于红霞还是喜欢不起来，那丫头冷心冷肺，喜欢跟娘家人算得太清楚，一点不讨喜。 “算了，就这么招吧，不强求了，他们过好了，不用咱们惦记了也是好事儿。”于兴民想放弃了，强扭的瓜不甜。 这女儿跟父母离心了，再怎么想也拢不到一块。 不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女儿是他亲生的！ 而此时，曹家里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姜凤贤下班回来，因为正是做晚饭时间，楼道里有很多人，见她回来都纷纷看着她。 姜凤贤一脸狐疑，这是出啥事了？等走到家门口，就听见老曹在屋里跟人说话。 她开门一看，居然是小叔子曹永贵，立马冷了脸。 自从老太太没了，小叔子一家，不管是过年还是过节都不来了，跟断了亲似的。 今天突然来了，她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肯定是广军接班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就主动找上来了。 “永贵，你不用说了，广军已经接班了，改变不了。” 曹永年语气不是太好，他刚把饭做好，他这位久不露面的弟弟就来了，有很多人看着呢。 “大哥，运输队的工作你怎么能给个外人。”曹永贵不服气的质问道。 第55章 录取通知书。 在副食商店买了肉和菜,姜广军回到家，洗洗手，便开始和面,剁肉馅包饺子。 晚上于红霞下班回来，刚进院子,就被徐大妈拦住了。 她笑呵呵的道：“红霞,你家小姜真能干，一个人忙乎了一下午，饺子都包好了，你回来能吃现成的，太有福气了。” 于红霞笑了笑,姜广军说做好吃的庆祝一下,还真做了。 “大妈，你吃了吗？” “还没呢,等你大爷他们回来的,这厂里怎么又加班了？” “我没听姜广军说啊？”机械厂以前是不怎么加班的，最近不知是怎么了。 “大妈,你家子慧上哪个学校啊？” “她想要跟你家媛媛还有箐箐一块去附小，不过她妈不让,想让她去机械厂子弟小学，说那边学费少,以后接送起来方便。” 徐大妈撇了下嘴,“要我说就听孩子的得了。”反正她闲人一个,上下学她去接呗。 于红霞点点头,“还是早点定下来吧，学校要开学了，幼儿园打算给育红班的孩子放一周假。” “谁说不是呢。”徐大妈叹了口气,孙女上学的事只能是儿子儿媳妇做主，她儿子又说听媳妇的，去哪所学校都行。 她家大儿媳妇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真固执起来也要命，根本劝不通，她这个当婆婆的又不好掺和太多。 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红霞没说什么，回屋吃饭。 姜广军已经把饺子煮好了，还做了两道可口的凉拌菜，端上桌。 “媳妇儿，媛媛是去附小吧？” “嗯，我已经给报完名了，下周开学。” “附小不错，离家还近，挺好的。”姜广军没意见。 “爸爸，我要吃饺子。”皓皓等不及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吃吧。”姜广军给几个孩子分了碗筷，再给欣欣带好围嘴，这才坐下。 小丫头也急了，直接上手抓了，将勺子丢到一边，这玩意不好使。 姜广军看着直乐，好在饺子他提前晾了一会儿，不烫了。 “广军，饺子是什么馅的？” 于红霞闻了半天没闻出来，夹起来一个咬了口，“猪肉莲藕大葱的？” “怎么样，好吃吗？”姜广军又帮她夹了一个放到碗里。 于红霞点点头，“好吃，手艺不错。” 她没夸张，这饺子确实好吃，鲜嫩美味还有股清香。 就是形状看着有些不规整，姜广军手大，包出来的饺子也大，不过并不影响口感。 “小姜同志值得表扬！”于红霞说着给姜广军夹了几个饺子。 “爸爸包的饺子最好吃了。”皓皓嘴甜的附和道。 媛媛也跟着点点头，“好吃，爸爸辛苦了。” 姜广军笑了，“爸爸不辛苦，好吃你们都多吃点。”媳妇孩子这么捧场，他太高兴了，“对了媛媛，过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嗯…没有啦。”媛媛想了想，她没什么想要的。 衣服、裙子、书包、笔袋还有文具，这些妈妈都给她准备好了，全是新的。 “要不买双鞋？”姜广军看着于红霞。 “前段时间我给买过了，媛媛衣服鞋都不缺。”要上学了她早早都给准备好了。 “做顿好吃的就行了。”小孩子过生日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姜广军只好点点头，不过转天他还是去了趟百货大楼，给媛媛买了图画本跟蜡笔，还有一套新出的连环画，媛媛欢喜的收下了。 现在还看不出来媛媛喜不喜欢画画，姜广军觉得不着急，如果以后女儿想学了，再找老师教她不迟，也或许大女儿这次不想考美院了，顺其自然吧。 育红班孩子放假了，在家等着上一年级，媛媛没人带，还是跟妈妈去幼儿园，她过生日那天是周二。 周一是开学的日子，于红霞跟姜广军商量提前两天给过。 正好礼拜天，于红莲跟曲文志过来了，准备了一桌子菜。 于红莲上个月转正了，已经从自行车厂家属院搬出去了，在服装厂附近租的房子。 他们也没请外人，就是自家人，然后加上阚箐箐、徐子慧还有娇娇小朋友，热闹了一下。 而师大附小离双梧胡同不远，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一年级一共有五个班，媛媛在二班，跟阚箐箐一班。 徐子慧到底没来附小，去机械厂子弟小学了，早上只要有时间，都是姜广军送媛媛上学。 不过小学跟幼儿园作息不同，下午三点钟就放学了。 于红霞跟姜广军都没时间。 阚心怡会帮忙接回来。 有时姜广军出差不在家，早上也是阚心怡帮忙带到学校去。 等媛媛再大几岁就可以自己上下学了，二姨父还说他接。 老爷子退休了，没什么事。 就在媛媛开学的第二周，于红霞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姜广军接她下班，一路上她都忍着没说，到家才把通知书拿出来。 “哈哈，恭喜我媳妇，考上大学了！” 姜广军看完，激动的一把抱住于红霞，在她脸颊使劲亲了一口。 几个孩子见了咯咯直乐，也跟着拍手欢呼，“妈妈，考上大学啦！” 这一家闹的动静有些大，很快就传到院子里，徐大妈跟阚心怡都听见了。 “红霞姐，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是哪个学校的？”阚心怡小跑着进来。 “今天上午收到的，是京师大。”于红霞把通知书递给她。 阚心怡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低头仔细看着，“真好，红霞姐，恭喜你。” 她是真心替红霞姐高兴，起早贪黑的复习不容易，同时心里又有点失落，她的通知书还没到呢。 于红霞赶紧安慰她，“别着急，你肯定也能上大学的。” 阚心怡没她考的好，总分只过了录取分数线十几分，但比起很多人已经不错了。 至少有机会，就看最后被调剂到哪所学校了。 “嗯，我知道，我爸也让我耐心等着，我不着急。” 徐大妈不懂这些，但也跟着劝，“就是，好饭不怕晚，慢慢等着，别急。” 不过然后眨眼功夫，于红霞考上大学的消息就被她传开了，这种好事没必要瞒着。 葛大妈、郑大妈，甚至还有一些不太熟悉的邻居都过来了，很多人都没见过大学录取通知书，特别稀奇。 连秦香云也过来了，跟于红霞说恭喜，院子里聚满了人。 “呦，这么热闹啊？” 阚老师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跟着个陌生男人，面色看着很憔悴。 “爸，我红霞姐考上大学了，京师大，是你们学校！”阚心怡开心的说道。 “恭喜啊小于，你很不错！”阚老师笑着赞道，“接下来好好准备准备吧。” 小于以后没准还是他学生呢。 “谢谢阚老师。”于红霞笑了笑，她明白阚老师的意思，这是让她学学外语，大学会开外语课，别到时候根不上。 “爸，这位是？”阚心怡见还有位陌生客人，不好冷落人家，连忙问了一句。 阚老师介绍道：“这位是六号院房主的儿子小庄。” 六号院的庄先生已经去世了，这个小庄是他唯一的儿子，今天和阚老师联系上的。 徐大妈和葛大妈隐约还有些印象，但也不敢认了，变化太大了。 “小庄来找我，他打算把房子卖掉，房管所那边已经登记了。”阚老师跟大家说，也是希望大家帮忙给联系一下买主。 六号院这些年一直被杜家占着，里面糟蹋的不成样子。 原来的家具除了几张床跟几把桌椅其他都不见了。 房子小庄不想住了，怕睹物思人，东西还回来的都处理了，还不回来的也不找了。 众人不由得点点头，这房子怕是不好卖，一般人也买不起。 大家议论了几句，没一会就散了。 姜广军特意过去看了看，回来直摇头。 那边院子跟他们这边差不多大，只是多了两间耳房，就是杜婆子太恶心人了，搬家之前，肯定故意弄的，里面有不少猫屎呢！ 有根房梁也不行了，还有许多瓦片都碎了，如果买下来想住进去得重新修葺一下才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那院子有些靠里，进出不方便，房主儿子要价四千八。” 于红霞听了倒吸口气，“这也太贵了，现在一间房子才多少钱？” “讲讲价还能少点，媳妇，你想买吗？” 于红霞摇头，“我没相中那个院子，不然我早就跟你说了。” 还有，她不想跟杜家扯上干系，杜红斌虽然判了十年，可杜婆子一家还在乡下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城来了。 “那咱就等两年再说。”姜广军也没相中，再说家里钱也不够。 他从乡下回来，之前带走的三百块钱没花，还攒了几十，他媳妇手里有一张三千的存折，零钱有二百多。 加在一起还不到四千，不过他媳妇非要买的话也行，他找二姨父借，老头有钱。 “广军，先不说房子的事了。”于红霞关上门，“我幼儿园的工作很多人问呢。” 她得跟姜广军商量商量，她要上大学了，幼儿园的工作给谁？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小姑子李广婷。 分数出来这么久了，广婷一直没有消息，肯定是考的不理想，不好意思跟家里说。 “张老师今天上午就找我问了。”她说工作会给小姑子。 张明洁当时有些失望，但这事是你情我愿的，不好强求。 正好幼儿园另一位参加高考的老师成绩也不错，张老师准备去找那位问问。 第56章 看鞋的款式，里面是个女同志…… 星期天,姜广军一早上就过去帮陆川干活，房子刚买下来，肯定要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于红霞一个人在家带着欣欣,皓皓跟媛媛去对面玩了，她背完今天的单词,没事儿干,又把碎布头找出来。 她打算给姜广军做条围裙，不然姜广军一直扎她的围裙太小，看着有些滑稽。 “红霞，你在家吗？三轮车借我用用。” 于红霞正踩着缝纫机做活呢，秦香云来了,而且是人未到声先至。 她放下手里没做完的围裙出去了。 秦香云跟陆川已经到了门口,“我在家呢，香云姐,你们进来坐一会吧。” 于红霞说着已经把车推出来。 “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房梁跟瓦片都换完了,内部还要好好装修一下，再有半个月时间估计差不多。” 秦香云说着朝陆川挑起眉。 陆川笑了笑,他身上有些脏，没进屋,推着三轮车回六号院那边接着干活去了。 秦香云跟于红霞进屋，商量好房子怎么收拾,她就把所有活交给陆川。 陆川也不用她干什么,在一边看着,当指挥就行。 “红霞,你们不打算请客吗？”秦香云说的是升学宴。 于红霞摇摇头，“不了，只是上个大学没必要弄那么大动静。” “那我可不客气了,下个月我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啊！” 于红霞一听噗嗤笑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放心吧，那天我肯定去，我可是你娘家人，怎么能不去呢？” 秦香云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解释道：“我们也不大办，就请几个相熟的亲戚和朋友热闹一下。” 于红霞点点头，表示理解，二婚嘛，多半都不会大办的。 陆川也是二婚，听说他原配是病逝的，没留下孩子，之后陆川才转业到市公安局，到现在还不到两年呢。 “红霞，这些都是你做的？” 秦香云刚才一进来就瞥到桌子上的一堆小玩意，还有件半成品的围裙。 于红霞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我没事儿随便做来打发时间的。”也是家里碎布头太多，做发圈都用不上，丢了又觉得可惜。 于红霞就给裁剪成大小相等的三角形布片，然后拼接在一起，打算做条围裙，已经做成了一半，别说还挺好看的。 秦香云动手在一堆小玩意里扒拉着，最后找出一只头花来，“这个好看。” “这个是一对，你喜欢就给娇娇拿回去吧。”是小女孩戴的蝴蝶结发圈，水粉色的。 秦香云不客气的收下了，她最近没少从于红霞这里要这些小玩意，主要是娇娇喜欢，她手笨不会做，只能找于红霞打秋风。 “香云姐，你们婚期订了吗？是哪一天。”于红霞说着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瞅着太乱。 “订了，十月份的第一个周日，就在红旗饭店。”秦香云回道。 于红霞点点头，两人聊了会儿秦香云就回去了，娇娇一个人在家呢，她不放心。 没多久姜广军也回来了，身上造的灰突突的，脏的不行。 于红霞立马要去烧水，正好炉子生着，她多烧点热水，现在已经九月份了，天气转凉，可不能再用冷水洗澡。 姜广军拦住她，“媳妇儿，不用麻烦了，我跟陆川说好一块去浴池洗。” “那我也去吧，你带着皓皓。”她带着两个女儿，一家都去。 姜广军点点头，去院子里喊两个孩子，媛媛和皓皓一听要去洗澡立马跑回来了。 于红霞收拾好东西，带着媛媛跟欣欣，秦香云带着娇娇，顺便又叫上阚心怡母女，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去最近的浴池。 这时候物资匮乏，洗澡有些不容易，夏天还好，在家冲冲就行。 冬季就不太方便，尤其屋子要是不够暖，都不敢洗怕感冒，只能去浴池。 礼拜天，浴池里人有些多。 加上女人带着孩子洗起澡来比较慢，姜广军跟陆川很快洗完出来，他们没在门口傻等着，去了前面路口的国营理发店。 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一个年轻人拿着笤帚正在扫地上的垃圾，看他年龄应该是个小学徒。 “师傅，能理发吗？”姜广军领着皓皓进来了，随意的打量一眼后，问道。 “能的，请进来坐吧。”小学徒放下扫把，笑着招呼他们，态度还不错。 “先给小孩剪吧。”姜广军让皓皓坐到镜子前面的椅子上。 皓皓乖乖的照做。 小师傅给皓皓带好围布，然后一只手拿着把梳子，另一只手拿着个银白色的推子，便咔嚓咔嚓，麻利的剪起来。 瞧他这动作够熟练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姜广军放心了，退后几步，跟陆川并排坐到椅子上等着。 这家理发店不大，不过应该有些年头了，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还有一些擦洗不掉的陈年脏污，黑糊糊的。 对面墙上挂着两面大镜子，镜子前放着两把圈椅，皓皓坐的是靠在外侧的一把。 姜广军也是头一次来，他四下看着，干想问小师傅，店里怎么就他一个人。 却发现陆川正看向理发室的隔间，他也随着看过去。 那里面应该是个休息室吧，挂着白色的门帘挡着，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里面。 不过此时门帘晃动了一下。 一双穿着黑色方口布鞋的脚出现后，又很快退回去。 姜广军狐疑的看向陆川，那里面还有顾客吗？看鞋的样式是位女同志。 陆川也不清楚，只朝他眨下眼睛，姜广军见状就没吱声。 几分钟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打里面出来了，他头发汗湿贴着额头，脸颊也微红，好像刚喝完酒，但身上没有酒味。 他系着白色的围裙，看样子应该是理发店的正经师傅。 在他出来后，在给皓皓剪头发的小徒弟侧头看了他好几眼，似乎在询问什么。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问姜广军他们哪位先来，姜广军让陆川先剪。 等两大一小理完发出来，于红霞她们澡也洗好了，一个个脸颊红扑扑的。 “广军，你剪头发啦？”于红霞一眼就发现，姜广军头发短了，其实原来也不长。 “嗯，在前面理发店剪的，皓皓头发有些长了。”家里没有推子，不然就不用来理发店，他就能剪。 “你们爷俩速度够快的。”她们洗个澡，人家连头发都剪好了。 于红霞摸摸皓皓毛茸茸的小脑袋，“手感不错。” 众人笑起来，然后一块往回走。 陆川本来是打算请姜广军吃饭的，帮他干半天活，结果公安局来人找他有事儿，只能下次再说了。 回到家，于红霞准备洗衣服，姜广军去做饭。 看着媳妇儿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花花绿绿的围裙，姜广 军忍不住乐了，“媳妇儿，你这是特意给我弄件工作服？” “对啊小姜同志，你以后可要好好表现。”于红霞煞有介事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好嘞夫人，您以后就等着瞧吧，我保证让您满意。”姜广军信心满满，不就是做饭嘛，这有什么难的。 前世于红霞身体不好时，家里很多家务活都是他干的，包括做饭。 于红霞笑起来，她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把家里活都丢给姜广军一个人呢。 转眼，中秋节到了。 学校、幼儿园还有很多单位都放假。 机械厂发的月饼、鱼还有苹果，姜广军拿回来了。只有月饼于红霞留了几块，剩下的东西都带去婆婆家。 他们要在婆婆家过节。 躲了几个月的卢美芳这次是再也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来。 没办法，中秋节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要是敢不来，估计以后也不用来了，李广成是很注重孝道的。 不管院儿里的人怎么看她，卢美芳都只当不知道，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等见到于红霞时，她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嘴角抽了抽，立马移开视线。 她瞅着半年前还不如自己的妯娌，现在是越过越好，就有些底气不足。 没办法，于红霞命太好，比不过。 姜广军回城接班卢美芳之前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可于红霞考上大学，她是根本没想到，听李广成说完后，她是既惊诧又羡慕又嫉妒，当时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还有她让没更想到的是，于红霞的工作竟然给了广婷。 就是不知道婆婆给了于红霞多少钱，肯定不会少。 卢美芳一时间又忍不心酸起来，怎么所有好事儿都落到二房两口子头上？就不能给她大房匀一下吗？ 不过根本没人理会她的愤愤不平。 厨房里，不用人催促，李广婷主动过来帮忙做饭，她手艺还不错。 卢美芳不好躲懒，随后也跟进来。 不过她一直在旁边低头洗着菜，一句话不说，也插不进去话。 “二嫂，张老师的堂妹来幼儿园上班了。”李广婷现在每天晚上去补习班，下课时李昌顺或者姜凤淑去会接她，不然哪放心。 “她妹妹跟你一样也是下乡知青，一直闹着回城，张老师之前还问过我工作的事。”于红霞说道。 “嗯，我知道，不过她可不如张老师坦诚实在，做事还有点毛毛躁躁的。” 于红霞笑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管别人。再说还在试用期呢，她要是不好好干，何园长以后不会留她的。” 李广婷点点头，“二嫂，我大姐夫来信了，他们一家搬去县城了。” “那挺好啊，肯定是张铁山在城里找到工作了。” 不过李广英还在跟娘家怄气呢，半年多愣是一个字没写，还是张铁山写过两封信回来。 第57章 姜广军心里一怔。 “爸爸,快来，妹妹尿裤子啦！”大家正各忙各的，在院子里玩的皓皓忽然喊了一声,惊动了所有人。 于红霞在厨房忙着做菜，听见他喊,赶紧出来了,“广军，我包里有条裤子，你给欣欣换上。”她手上全是油。 姜广军在客厅里跟父兄们闲说话，欣欣被哥哥姐姐带出去玩他也没在意。 院子里孩子多，今天都凑在一块了,叽叽喳喳的特别热闹。 小丫头估计玩疯了,大人又没照看到，结果就把裤子给尿了。 还好于红霞带着备用裤子,她就是怕这种状况发生。 欣欣被爸爸抱回屋。 姜凤淑兑好温水,要给她好好洗洗，欣欣还拿小手捂着脸,奶奶给洗屁屁，好羞羞。 姜凤淑呵呵直笑,“这小丫头，啥都明白,下次可别尿裤子了,天越来越凉,湿漉漉的多遭罪。” 欣欣乖巧的点点头,她不是故意的，刚才只是没来得及而已，在幼儿园很少尿裤子。 洗完,欣欣又出去玩了。 姜凤淑把换下来的湿裤子放到盆里，准备拿出去洗。 “妈，给我吧。”姜广军上前接过来。 端到院子里。 这个时间段家家都在做饭呢，今天过节伙食又格外丰盛，各种饭菜的香气满院子飘荡，水池旁人有不少。 刘大妈，邱姐，还有难得见到的人的尤寡妇，她们不是在洗菜就是在刷锅。 尤寡妇见他过来，主动让开水龙头，姜广军点点头没吱声。 就在尤寡妇转身之际，姜广军无意中瞥见对方脚上的鞋，心里怔了一下。 “广军，上次你送给我们家很多山货，我还没谢谢你呢。” 尤寡妇声音还是一如既往，轻轻柔柔的。 姜广军已经回过神来，他语气淡淡的，“不用谢，大伙都有，再说就是赶上了，并不是单独给谁的。” 尤寡妇尴尬的脸色一僵，她已经四十出头了，说话时还跟个小媳妇似。 姜广军不想跟这女人多说话，一肚子脏心眼子，他低头拧开水龙头，用清水仔细洗着女儿的裤子。 在一旁刷锅的刘桂珍见状，撇了撇嘴，“哎呦，尤柳啊，我说你这身上是啥味啊？怎么跟那狐狸精似的，浑身透着股骚气，可赶紧洗洗吧！” 说着，她推了一下尤寡妇，把人挤得一趔趄，还故意将刷锅的水撒出去，水溅到尤寡妇裤腿上，鞋子也湿了。 这不算完，她还昂着头看天，抬脚用力踩了上去！ 尤寡妇脚上的是黑色方口布鞋，立马被踩得全是泥印子，连白色的尼龙袜也沾满脏污。 可给她气坏了，别看她平时给人感觉脾气挺好的样子，急了也会骂人的。 “周大嫂，你眼睛瘸了，把我鞋弄湿了。” “湿就湿了呗，不过是一双破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刘桂珍语气轻蔑。 这女人整天勾勾搭搭的，前段时间还想打她儿子主意，臭不要脸！欠挠了这是！ 尤寡妇气得脸颊都涨红了，眼圈含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你，你也太欺负人了。”她翘起兰花指，指着刘桂珍。 刘桂珍呸了她一声，“你少装模作样的，摆出这副下贱样子给谁看，我又不是男人，可不吃你这套！” “我，我才没有！”尤寡妇跺跺脚，扭身跑回家去了。 邱姐看得目瞪口呆，妈呀，这也太撩人了，她都起鸡皮了！ 姜广军也很无语，尤寡妇不是好东西，刘大妈也不是善茬，不过他才不掺和。 将裤子洗干净，拧干后搭到自家门前的晾衣绳上，拿着盆子回屋了。 中秋节的第二天，阚心怡的通知书终于到了。 她被外国语大学录取了。 她其他科成绩虽然一般，不过外语笔试接近满分。 “就差一点啊，我是擦线被录取的。”阚心怡有些激动，其实她最想上的是师大，结果没考上，外国语也不错。 至于郭小茹，人家报的是军校，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好多天了，只有她等到现在。 于红霞也替她感到高兴。 下午，去接媛媛放学回来，做好饭再去幼儿园接皓皓跟欣欣。 李广婷说何园长找她。 来到办公室，何园长手上拿着对粉色的蝴蝶结头花。 “红霞，你看看这款头花能不能多做一些？要带绸子的。马上十月一了，园里孩子要排练节目，参加咱们区举办的国庆联合汇演。” 那天会有很多领导过来看演出，新苗幼儿园的节目不能搞得太没水准，让人笑话。 于红霞认出来了，何园长手上的头花是她送给娇娇的。 “园长，这种头花做起来倒是不难，只是布料，尤其是绸子不好弄。” 何园长摆摆手，“这个我来解决，三百对，你大概要多少天能做出来？” “这么多？男孩也戴吗？”于红霞惊讶的问道，园里没三百个女孩。 “我一个人做的话，至少要十几天。”这是她保守估计的。 “女孩扎头发上，男孩头发短可以带在手腕上，都是孩子不好区别对待。” 何园长说着笑了，“你说时间可来不及，七天能做出来吗？” 还要留出几天时间排练。 “行，我找两个人一起做，能赶出来。”于红霞答应了。 “放心，我不白让你做，一对头花给你一毛钱的手工费？” “行，你随便给。”学校还没开学，她又没有工作，能挣点手工费也不错。 两人谈好，何园长第二天就把材料送来了。 于红霞当场做好样品，让何园长看过，满意之后才接着做。 她没找别人，全是自己做的，头花样式简单，就是在布艺发圈的接头处缝上蝴蝶结。 只是何园长要求，蝴蝶结要用绸子，看着仙气飘飘的，但也不好缝。 她画好尺寸，将材料统一剪裁好，先做发圈，再做蝴蝶结，最后缝合在一起。 这样速度比较快。 她一天最多能做六七十对，三百对，五天就做完了。 中间还会适当的休息一下，背背单词，看看孩子，不然脖子跟腰椎受不了。 头花做好，用袋子装着送去幼儿园。 何园长检查得很认真，发现尺寸都是一样的，做工也很精细，没有一点取巧糊弄，于红霞还多做了十对。 她满意的点点头，当场就把手工费给结了，“你家皓皓也要参加表演，有时间过来看吧。” 于红霞点点头，“好。” 听何园长说，她才知道，原来是李广婷出的主意，她教孩子跳舞，她小时候就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参加过很多集体表演。 娇娇的打扮一向是幼儿园里比较出众的，尤其头发上的头花，三两天就换一样，眼馋坏了好多小朋友。 正好幼儿园排练节目，李广婷受娇娇的启发，又跟几位老师商量，才决定用头花给孩子们打扮，到时候一个个漂漂亮亮的。 头花做好，拿到手工费，离开学已经没几天了。 姜广军找人换了张票，买回一辆自行车，于红霞以后上学方便。 京师大报到这天，姜广军特意请假陪她一起来的。 他们从家里出来的早，到学校时还不到八点钟。 随着行人穿过历史悠久的拱门，进入校园，就能看见欢迎新同学的条幅，以及帮忙引路或者搬行李的学生，人是络绎不绝。 顺着指引来到报到处，排队的学生不算太多，于红霞还是等了一个多小时。 她没带行李，只背了个双肩书包，她已经申请走读了。 填好院系信息，走读原因，以及在校外的具体住址，申请递交上去直接就批准了，而且像她这样不方便住校的学生还不少。 办完所有手续，于红霞跟姜广军在校园里四处转了转。 去看了教学楼、礼堂，宿舍楼、图书馆、最后绕到学生食堂，正好到饭点了，两人在食堂吃了顿午饭。 可能是新生开学，今天食堂的菜色看着特别丰富。 肉菜虽然限量但不要票，两人打了两荤两素，外加一份汤，每道吃着都不错。 吃完饭，两人从学校北门出来，从这边走回家更方便些。 姜广军边走边侧头看着她，“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错，我很期待接下来的大学生活。”于红霞笑道。 不管学校环境还是被录取的专业都是她比较满意的。 不过她要上学，就没有经济来源了，以后全靠姜广军养家。 每个月学校会发补助，吃饭不成问题，不过钱是没有多少的。 好在加上卖工作的钱，两人手里的积蓄有四千之多，至少以后几年的开销不用愁。 姜广军已经开始琢磨挣钱了，坐吃山空不行的，他现在每次出车去外地都想办法带些货回来赚差价，这就是当司机的好处，有油水，运输队的人是心照不宣，反正大家都这么干，而且出差的频率越来越多。 报到时间是两天，后天才正式上课，不过于红霞看系里的公告栏上写着，明天下午要开新生班会，要求所有学生必须参加。 新生班会就是认识一下系里的?几位老师，然后学生再做个自我介绍，于红霞是历史系78级1班的，一共52个人。 班里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年龄差距很大。 于红霞听着，有一位同学已经三十四了，最小的才十六岁。 她位置比较靠后的，很久才轮到她。 “我叫于红霞，二十六岁，是京市本地人，曾经在东北插队九年，做过幼儿园老师，同时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希望能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和大家愉快相处，一起学得更多的知识，谢谢。” 第58章 爸爸，我打架打输了。 于红霞一脸好奇的问：“葛大妈,他是哪所学校的？” “医学院的，姓胡，说是明天去报到,两口子都不是京市的，男人比你家姜广军还要大几岁。” 于红霞点点头,“我们学校开学比较早,很多学校为了照顾偏远地区的学生，报到时间都安排在十月一之后。”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袋喜糖，“大妈，你多拿两块。” 刚才在饭店，秦香云塞给她一大包,正好大家都在,赶紧分分。 “好好，这可是小秦跟陆公安的喜糖,我一定要多吃两块,沾沾喜气。” 秦香云今天结婚，胡同里人都知道,之前给大伙发过喜糖。 不过糖嘛，没人嫌多。 葛大妈率先抓去五六块,徐大妈跟着凑过来，还有郑大妈以及几位老邻居,阚心怡也在,很是热闹。 这时,胡同里响起孩子们清脆的歌声： “准备好了么, 时刻准备着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 将来的主人， 必定是我们 嘀嘀哒嘀哒…… 小兄弟们呀， 小姐妹们呀 我们的将来是无穷的呀 ……” 皓皓穿着一身妈妈给改过的绿军装,头上带着五角星帽，腰间扎着爸爸的旧皮带，手上拿着杆红樱木仓。 幼儿园演出用的道具。 他小姑用纸壳做的，顶端有一圈毛线做成的穗子，红艳艳的，特别漂亮、逼真。 演完节目小姑姑就送给他了，皓皓如获至宝，这几天经常拿着耍玩。 还把胡同里跟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召集到一起，做军训演练。 于红霞粗略的数了数，能有十二三个孩子，连欣欣也被弄过去凑数，板着小脸站在队伍末尾，想要找妈妈，哥哥不让。 皓皓对着徐大妈敬军礼，有模有样，很像那么回事儿 是二姨父教的。 徐大妈充当一上午的首长，这会还在一本正经的配合。 大家看着都忍俊不止，于红霞抬手扶着额头，她这些天也是，被迫演过上百遍的首长，这小子简直着魔了。 胡同里的孩子全跟着皓皓学，上周全区的幼儿园十月一汇演，好多人都去了。 “这帮小家伙，忒厉害了，一点不怯场。红霞，可惜你那天没去。”徐大妈啧啧两声。 于红霞那天学校有课没去上，姜广军跟二姨父去的，回来都说表演很精彩，他们一直看到完。 皓皓饰演话剧里的一个小班长，从头到尾只有两句台词。 “报告首长，三班已集合完毕，请指示！” “入列！” “是！” 敬军礼时，皓皓姿势非常标准，声音宏亮，小身板直挺挺的，当时还有位领导带头喝了一声：“好！” 随后台下一片掌声。 曹永年忍不住跟姜广军感慨，“这孩子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以后好好培养吧。” 姜广军笑着，没吱声，前世的皓皓一点上进心没有，就是混日子，一事无成。 现在才五岁，未来如何不好说，但他肯定不会让儿子再变成前世那样，做人总要有点担当。 不过毕竟都是小孩，最大的才六岁，表演时状况百出，但孩子们非常投入，最后新苗幼儿园有两个节目都获得了一等奖。 其中就有皓皓参演的那个话剧，领导上台给颁奖，还专门跟皓皓握手，拍照留念。当时把何园长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演出结束作为奖励，皓皓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红缨木仓。 然后就着魔了，天天在胡同里演话剧。 于红霞跟大妈们吃着糖，聊着天，顺便看孩子演节目，还挺惬意的。 新租户家的女人出来了。 她手上牵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看着跟媛媛差不多大。 葛大妈很热情，毕竟是她家的租户，主动给大伙做介绍。 这女人叫马美荷，她男人叫胡俊杰，两个孩子，一个叫小月，一个叫二宝。 “来孩子，吃糖。” 小姑娘胆子有些小，葛大妈给糖不敢接，还往妈妈身后躲，也不说话。 马美荷一脸不耐烦，“吃吧。”她这才怯怯的接过去。 胡二宝对糖不感兴趣，跑过去看皓皓他们演话剧。 眼里一片火热，明显也想加入，因为不熟悉，孩子们没理他。 结果他上去一把抢过皓皓手上的红缨木仓，“我也要玩！” 皓皓懵了一下，“你是谁呀，干嘛抢我的红缨木仓，快还给我！”说着就要抢回来。 胡二宝往后躲不给。 “拿来！”皓皓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扑上去，两个孩子个头差不多，但胡二宝看着比皓皓壮实，虎头虎脑的， 见皓皓一直抢，就将木仓丢到地上，还用脚踩了两下。 皓皓急了，“嗷！”一声，冲过去，将胡二宝推倒在地。 不过胡二宝力气大，很快反扑过来，把皓皓压在下面。 两个孩子打起来不过瞬间的事，等大人反应过来，欣欣已经颠颠跑过去，趴在胡二宝肩膀上就咬了一口。 “啊！”胡二宝疼的大叫，立马松开皓皓，反身要去打欣欣。 徐大妈离得近，她一把将欣欣抱开，“可不行啊。” 媛媛挡在胡二宝身前，“不许打妹妹！” 皓皓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胡二宝，“你是坏孩子，我们不跟你玩！” 马美荷不高兴了，她眼睛一厉，破口就骂，“小/逼/崽子，你骂谁呢！” 还抬巴掌往皓皓脸上扇过去。 于红霞连忙将她手腕攥住，“小孩子打架，你个大人跟着掺和什么！” 张口就骂人还带脏字，一点素质都没有，大伙不禁皱起眉。 马美荷眼底一片狠厉，挺起肚子，要往于红霞身上撞， 葛大妈急忙拦住她，“哎呀小马，你疯啦？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说着朝于红霞使了眼色。 于红霞松开手，后退几步，她惊出一身冷汗，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明知道自己怀孕还用肚子撞她，够阴毒，一旦出点什么事，她可就被讹上了。 大家也跟着声讨起来。 “就是啊，小马，你明知道自己怀孕怎么还用肚子撞于老师？” “她肯定是故意的，满嘴脏话，真没素质！” “葛万兰，你家咋招来这么个租户，小孩跟土匪似的。” “就是，孩子们玩得好好的，全被他搅和乱了，再说咱们胡同的孩子可从来不打架。” 听着大家的指责，马美荷气得脸颊通红，“你们都向着她家孩子说话！” “我们是向着理说话！”阚心怡都看不下去了，皓皓多乖的孩子。 “妈妈，我的红缨木仓。” “没事儿，回去妈妈给修一下。”于红霞拍掉儿子身上的灰土，这小家伙不会打架，刚才被胡二宝骑在身上揍了好几拳。 胡二宝也在嗷嗷嚎，欣欣咬的很用力，马美荷解开他衣服，肩膀上有两排红红的小牙印。 “你姓于是吧，看你家孩子给我儿子咬的，属狗的！丁大点的小孩就咬人！” “是你儿子先抢东西，不然好好端端她怎么不咬别人！” 于红霞有些生气，这女人不讲理，隔着衣服，欣欣牙都没长齐，再用力又能咬什么样？怎么不说她儿子揍皓皓呢？ “一个纸糊的破烂玩意，当宝贝似的！我儿子受伤了，你赶紧赔钱，我们去医院！” 马美荷寸步不让，她一脸傲气的瞪着于红霞，“不就是个老师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男人还是大学生呢！” “呵呵，大学生有你这么没素质的媳妇倒了八辈子霉！” “你才没素质呢！” “哎，算了算了，小马，当心自己肚子。”别气出好歹来。 葛大妈在一旁劝，其他人都没出声，这事明显于红霞有理。 不过于红霞不想跟她吵，孕妇嘛，吵赢自己也占不到便宜。 “行，去医院，我给你儿子看伤，顺便也给我儿子做个全身检查。”讹人谁不会！ 郑大妈看越闹越大，只好出声劝道：“都少说一句，小孩子打架，不是很正常嘛。” “不行，必须得去医院！” “去就去！” 两人谁也不退让，正好胡俊杰回来了。 “小胡，快劝劝你爱人，让她别闹了，肚子里还怀着呢。”葛万兰真后悔，怎么招来这么个租户，搬来头一天就跟于老师干架，就是泼妇，蛮不讲理。 大家全看着胡俊杰。 他中等个，身材有些偏瘦，穿着白衬衫，脚上一双新皮鞋，看着斯斯文文的。 “俊杰，她们合起伙来欺负人，你看二宝被咬的！ ”马美荷见自己男人回来，有靠山，便恶人先告状。 “好了好了，你注意点情绪，当心肚子。”胡俊杰说着看向于红霞。 等看清后他眼神闪了闪。 于红霞今天去参加婚礼，出门前用心打扮过，白色针织衫，黑色直筒裤，搭配着米色风衣外套，简单大方，又不失清丽，站在一群大妈中格外惹眼。 觉察到对方眼里的惊艳，于红霞不悦的皱起眉，“谁欺负你，明明是你家孩子抢东西！” 胡俊杰轻咳了一声，然后一脸抱歉的道：“对不住，这位是于老师吧？我爱人怀孕，脾气不太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于红霞摆摆手，“我姓于，但不是老师，不用这么叫，你爱人说要去医院，咱们走吧。” “不，不用了。”胡俊杰一脸尴尬，二宝的伤明摆着，就两排小牙印，去医院不是故意讹人吗？ “要去的，我家皓皓被你儿子揍了好几拳，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这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哪儿可不好说。” 第59章 姜广军很庆幸那次自己赶回来…… 葛万兰叹了口气,“我刚才跟小胡说，叫他以后约束好孩子，已经五岁了,有些规矩该懂了，不行就送去幼儿园吧。” 胡俊杰说他考虑考虑,乡下孩子是不上幼儿园的,再说他要上学，马美荷又没工作，两个孩子也没有户口，想在京市上幼儿园就得花议价，那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实在是胡二宝太野蛮了,刚才回来就去抢这院里孩子的小汽车，差点又干起来。” 马美荷也过分,一个胡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做事却完全不计后果,总想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讹人。 万一真出意外怎么办？ 她这个房主不也跟着倒霉？ 其实葛万兰自己就不是个善茬子，但她这人讲理,从来不会胡搅蛮缠。 刚才她气得，就差明着说,不行你们一家另外找房子搬走吧,她不能为了几块钱房租把邻居们都得罪光。 于红霞认同的点点头,不是她恶意诅咒个孩子,胡二宝再放养下去就废了。 弄不好他就是下一个杜红斌。 不过别人家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于红霞说会话就回去了。 葛大妈拎着网兜从大门外进来，马美荷站在房檐下,正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小马，你这是瞅啥呢？”贼眉鼠眼的，要听就大大方方听。 “我没瞅啥。大妈，于红霞给你送这么多礼啊？她真下血本。”马美荷呵呵地嘲笑。 她刚刚找院子里其他租户打听过于红霞夫妻的底细。 夫妻俩都是回城知青，搬过来不到一年，于红霞之前在新苗幼儿园工作，后来考上京师大，她丈夫是机械厂的司机，没什么背景，普通人一个。 马美荷心里得意，于红霞肯定是胆怵了，怕自己再拿肚子讹她，送礼过来讨好房东大妈，到时好替她说话。 哼，俊杰还说乡下那套没用，看看，这叫没用？于红霞不是怕了。 葛万兰阴沉下脸，这龌龊的人心思脏，瞧什么都是脏的。 “小马你误会了，人家于老师可不是送礼，是她爱人出差带回的土特产，他们给这胡同里关系不错的都送了。” “瞅瞅这大枣多好，明天做枣泥糕吃。” “不就是几颗枣嘛，我们老家的大山里有很多！” 葛大妈，“东西不在贵贱，看的是一片心意，礼尚往来嘛。” 马美荷张着嘴想要辩解，送土特产也是送礼，葛大妈不给她机会，话锋一转，冷声道：“小马啊，你都三十多岁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家小胡可是大学生，你不能老扯他后腿，闲时叫他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不然差距越来越大，就不般配了。” 说完不再理会她，扭头进了屋。 马美荷呆了半天才回过神，一脸不以为然，“谁不懂了，我又不是文盲！” 胡俊杰在屋里，手上拿着本书翻看着，听见她嘟囔不禁皱起眉，“美荷，时间不早了，做饭吧。” 马美荷进来了，她怀着孕，闻不了油烟味，做饭是胡俊杰的事，不过小月在洗菜呢。 胡二宝时不时还要捣乱，胡俊杰数落几句，才会安生几分钟，随后又顾态蒙发。 “菜洗好了？”胡俊杰抬头看一眼小月。 小姑娘湿着两只短半截的袖子来到他面前，点了下头。 她蔫蔫的，平时很少说话， 胡俊杰也不看她，放下书去做饭。 马美荷冷眼瞧着，反正又不是她亲生闺女，胡俊杰不心疼，她也懒得管。想照照镜子，转念一想又算了，自己太丑了。 其实她五官不错，只是气色不太好，皮肤暗黄，脸上很多蝴蝶斑，影响了整张面容，加上身材走样严重，腰粗胯宽，平时又不修边幅，整个人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乡下大嫂。 实际跟于红霞年龄差不多。 至于上幼儿园的事，二宝可以送去，小月就算了，她怀孕身边需要有个人照顾。 想起葛大妈刚才的话，马美荷嗤了一声，胡俊杰是大学生，天之骄子，她是野蛮村妇，粗鲁无知，不般配，可那又怎么样？ 胡俊杰敢抛妻弃子不成？风筝飞得再高也没用，毕竟线在她手里牢牢的牵着呢！ 隔壁这边，于红霞回来，姜广军已经把扒鸡热好，饭也蒸上了。 媛媛跟皓皓一人拿着一个鸡腿啃，欣欣吃着爸爸给撕好的鸡脯肉，美滋滋的，边吃还边晃悠着两条小短腿。 于红霞打了点浆糊，吃完饭将木仓杆重新糊好，晾上一晚，明天估计就能干。 看着时间不早了，姜广军抱着欣欣坐到椅子上，给她刷牙。 “爸爸给好好刷刷牙，以后不要再咬人了，多脏啊。” 姜广军拿着牙刷，轻轻的替女儿刷着米粒似的小乳牙。 他边刷还边数了数。 “我老闺女都长十六颗牙啦？可真棒。” 欣欣眼睛弯了弯，张着小嘴，老老实实的让爸爸给刷牙，也是个爱干净的。 “好了，咱们簌簌口。”姜广军做示范。 欣欣学着爸爸的样子也喝了口水，然后咕噜几下吐出来，重复了几次才算完。 刷完牙又跟哥哥去玩了。 媛媛在画画。 姜广军站到她身后看着。 媛媛画的是皓皓他们玩的情景，绿军装，五角星帽，红缨木仓，一排如松的小孩身后是冉冉升起的太阳，看着很有意境。 姜广军心里一动，“媛媛画的真好看。” 媛媛抬起头，腼腆的笑了笑，“爸爸，我每天画一张，你看，我画好多了。” 姜广军拿过图画本，一翻可不是，已经画二十几页了，本子都要用完了。 有升国旗的，课间跳绳的，妈妈灯下看书，还有爸爸骑三轮车的，都是日常生活里的画面。 镜头补捉得很到位，这要是有个相机媛媛会用的话肯定会拍下来。 “蜡笔快用完了吧？爸爸明天再给买两盒。”画这么多蜡笔肯定用得快。 一盒蜡笔，就如同大号的火柴盒似的，里面有十二个颜色，媛媛用的节省还有半盒呢。 “媛媛，你想学画画吗？爸爸给找个老师。”姜广军问道。 媛媛犹豫了一下，“要很多钱的吗？我们学校有老师教，每周两节美术课。” “那不一样，咱们找专业的老师教，闺女，钱你不用担心。”姜广军悄声道：“等弟弟妹妹睡了，让妈妈给你看看咱家存折。” 于红霞在一旁笑着点点头。 媛媛扬起小脸，笑道：“爸爸，不用看了，我想学。” “想学咱们就学，别的不要多想，小孩子要无忧无虑的长大。”姜广军摸摸女儿的头，想着明天他去找阚老师问问，有没有收学生的美术老师。 等孩子睡了，姜广军从口袋拿出个平安扣，戴到她脖子上。 于红霞拿在手上摩挲着，玉质不错，晶莹剔透的，“哪儿来的？” “我在西省跟人换的，那人家里孩子生病急需用钱。”当时不是没人跟他换，就是把价钱压的特别狠。 毕竟这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再好看也不值什么钱，当然过几年不一样。 “你多少钱换的？” “一百。”姜广军没隐瞒，他瞧着那人挺可怜的，就多给了二十块钱。 这坠子他前世也买下了给自己媳妇，结果混蛋老四早产，只能给他戴，现在好，又回来了。 于红霞，“这也太贵了，都赶上三个月的工资了。” “贵也值得。”姜广军从身后抱住她，“媳妇，咱们只要平平安安的多少钱都值。” 明天，也就是十月十号，正是混蛋老四出生的日子，也是他媳妇去鬼门关的渡劫日。 刚满八个月，老话说怀胎十月，七活八不活，当时真是九死一生。 姜广军很庆幸那次自己赶回来了，能接他媳妇下手术台。 于红霞不知道他在想这些，把坠子藏到衣服里，不然露出来被人看见会有些麻烦。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于红霞去学校上课，姜广军去送孩子。 隔壁的胡俊杰也出来了，到医学院有些距离，他坐公交车，自然得早点走。 看见他们一家过来，便主动打招呼，“于老师，姜同志，你们送孩子去？” 于红霞点点头没吱声。 姜广军脸色也淡淡的，嗯了一声，牵着孩子径直走过去。 胡俊杰尴尬的笑了笑。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马美荷不满的撇撇嘴，随后她一愣，眼里闪过丝意外，没想到于红霞男人长得这么俊，比她家胡俊杰还好看！ 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家胡俊杰可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姓姜的不过是个开大车的司机，眼下挣钱多，但以后根本比不了。 顿时心里的优越感再次使她得意起来，轻哼了一声。 扯着胡二宝，往新苗幼儿园去了，准备打听打听，胡同除了几个不会走的，所有小孩都去幼儿园了。 被丢下的小月，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 姜广军因为刚出过远差，按照规定可以休息两天。 他送完孩子回来。 正好阚老师刚要出门，就跟他打听下美术老师的事。 阚老师是教外语的，真没怎么接触过专业的美术老师，不过他答应帮忙问问。 姜广军道了谢，拿上于红霞昨晚整理好的东西去二姨父家溜达一圈，他有段时间没去机械厂家属院儿了…… 送完媛媛，于红霞赶到学校，马上要上课了，教室里坐满了人，蒋春燕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我帮你占好座了。” “谢谢，对了，方静呢？”于红霞坐下后没看见方静，便问了一句。 第60章 不是好东西！ 接到媛媛,于红霞推着自行车没骑，跟徐大妈一块走回家。 三点半还不到，胡同里竟然一个人没有,今天真是稀奇。 “估计都回去做饭了。” 徐大妈说完笑了，这理由她自己都不信,往天即使是做饭点胡同口也全是人。 “肯定是被马美荷的彪悍跟野蛮吓得不敢出来,骂起来没完，谁受得了。” 徐大妈轻声嘀咕着，牵着阚箐箐进了院儿，“箐箐，你跟媛媛好好写作业,徐奶奶去做饭。”她一会还要去接小孙子。 阚箐箐点点头,“好。” 小姑娘还是不太爱说话，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媛媛拉着她进屋。 于红霞洗了个苹果,一分为二，给两个孩子,“吃完再写。” 阚箐箐乖巧的点点头，“谢谢阿姨。” “不用谢。”于红霞转身去厨房,先把米饭蒸上。 姜广军不在家，应该是去二姨父还没回来。 她早上收拾好的两包东西,给婆婆家那包还在桌子上放着。 晚上要上自习,于红霞不敢多耽误,做好饭赶紧去幼儿园。 皓皓跟欣欣被李广婷牵着,在门口呢，见到妈妈两个孩子立马扑过来。 于红霞挨个摸摸头，两个小家伙每次见是她来接都这么激动,从上大学以后，她确实接送的少了。 “二嫂，我二哥下午打电话，说他有事接不了孩子。”让她帮忙给送回去。 于红霞一猜就是，姜广军肯定有事，不然早回来了，今天休假又不上班。 “麻烦你了广婷。”小姑子在幼儿园确实让她放心。 “广婷你跟我回家吃饭吧，吃完正好去补习班。” 李广婷点点头，没客气，前些天二哥不在家时，她经常去嫂子家蹭饭。 于红霞给两个孩子抱到自行车上，前面有儿童座椅，后面没有，她叮嘱皓皓小心脚。 “没事儿，我看着皓皓。”李广婷落后一步，盯着皓皓的脚别伸到车轮里去。 姑嫂俩带孩子往回走。 “嫂子，上午带孩子来的那个女人是你们胡同的？” “嗯，是我们隔壁院新搬来的租户，那女人很不讲理，我们还干了一架。”于红霞把昨天的事讲了一遍。 李广英听完，一脸厌恶，可真是个奇葩，也不知哪来的胆气，“她把我们园长告了，下午教育局的同志打电话来了解情况。” “告状也没用，何园长又没做错什么，只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李广婷摇摇头，“可是影响不好，何园长被领导口头批评了几句，气的往医学院打电话，要找那个姓胡的系里老师好好说说。” 当时她正好在办公室里，何园长找她谈转正的事。 她试用期要满了。 不过何园长做事确实磊落，告状也不背着人。 于红霞笑了起来，胡俊杰估计要被气死了，报到第一天就在学校挂上号，可出名了。 “二嫂，我试用期过了。” “好，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广婷比她更适合做幼师，主要性格好，活泼又开朗。 “张老师她妹妹怎么样？” “不我清楚，不过估计够呛。”何园长后找她谈的。 张老师妹妹比她晚一周上班，从办公室出来时脸色不是太好，具体结果没说。 “也不一定，如果不能用何园长早把人打发走了，没走，是想再给次机会，毕竟工作名额来的不容易。 李广婷点点头，“嫂子，我听其他老师说，好多家幼儿园都在仿制你做蝴蝶结头花呢。” “太正常了，头花仿制又不难，看过几眼就会了。”于红霞笑了笑，并不在意。 一直到吃完饭姜广军还没回来，于红霞要去上自习，李广婷也要去补习班。 没办法，只能把孩子拜托给徐大妈。 顺便让李广婷把东西拿上，明天就不用特意送了。 八点半，于红霞上完自习从学校里出来。 北门这边有些偏，尤其晚上走的人很少，还有几棵树，巷子昏暗，她犹豫着要不要换条路，从正门走，大不了多绕一圈。 “媳妇儿。”姜广军跑过来，赶紧接过自行车，差点晚了。 不用于红霞问，他便主动解释道：“我上午跟二姨父去运输公司了，那边找二姨父帮忙修车，我跟过去看看。” 顺便还蹭了两顿饭。 “二姨父是真闲不住。” “可不是，干了一辈子，冷不丁退休浑身难受。我上午去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听收音机呢，孤孤单单的，他又不喜欢下楼找人聊天，正好顾叔叔给找点事干，打发打发时间。” 姜广军说的顾叔叔是曹永年的老战友，也是米翠华的爱人，叫顾辰煜，他是交通局管辖下的，一家运输公司的经理。 曹永年早先借调过去两年。 “你想调过去？”于红霞的问题一针见血，她太了解这男人了，没想法不会跟她说这么多。 姜广军不是个甘于平庸，任人摆布的，他“嗯”了一声，轻声道：“机械厂这边出差太频繁，以后我会越来越忙。” 再说有苏廷奕虎视眈眈盯着运输队，绝不会让他清闲到。 一出差就是三五天，有时甚至七八天，家里根本顾不上。 像这次他不在家，红霞又要上学又要接送孩子还得做家务，如果不是广婷跟二姨父搭把手，一个人根本忙不过。 调去运输公司不一样，他可以不出车，留在检修组，时间上自由，基础工资也差不多。 再说明年就改革开放了，他心里有很多计划，不想再被捆到机械厂，眼睁睁的等着下岗。 “二姨父是什么意思？他同意吗？”于红霞看着他问道。 “当然同意，否则今天也不会带我一块去。”还领着他认识了不少老朋友。 “不过换工作的事还得慢慢筹划，毕竟我拿到驾驶证没多久，工作经验不足。” 有机会他就在二姨父身边多学学，也好把本事一点点露出来。 “行，只要二姨父同意就行。”于红霞没意见。 姜广军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他真担心媳妇儿不同意，出差可以带货挣钱。 其实不过暂时丢下眼前的芝麻以后等着捡西瓜，这账他算得过来。姜广军骑上自行车，于红霞坐到后座上。 夫妻俩一块往回走。 秋天的夜晚，月朗星亮，小风徐徐的，有点凉，马路上行人不多，于红霞大着胆子伸出手，揽住姜广军腰。 男人的腰精瘦但结实，最近经常出差肯定很辛苦，想胖也胖不起来，换个工作也好。 姜广军看着前面的路，稳稳的骑着车，“媳妇儿，阚老师帮忙打听到一位绘画老师，明天放学我带媛媛过去看看。”刚才跟阚老师说话才晚了。 “好，孩子喜欢就学，把时间安排好。” 姜广军点点头，骑着自行车几分钟就回到双梧胡同。 没想到这么晚了，隔壁院子的大门还敞着，于红霞从自行车上下来，跟姜广军并肩往里走，就听院子里有人在吵架。 “我不就是告她一状，电话就打到你们学校去，她可真狠！”这是马美荷的声音。 “你还怪人家，不是你恶人先告状，新苗幼儿园不收二宝，你就换一家问问，干什么不依不饶的？还当这是在你们马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呢，什么事可着你来！” 胡俊杰的声音不高，像在刻意压制着怒火，但夜深人静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出来。 姜广军，“怎么还扯上了何园长？”于红霞就跟他说了马美荷告状的事。 “她娘家应该小有来头。”这么嚣张跋扈，明显是被惯坏了。 这个于红霞不清楚，姜广军推着自行车进院子，她停在自家大门口竖起耳朵听着。 “我说你们两口子能不能别吵吵啦，我家孩子都吵醒了！” “醒了再接着睡呗！”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啥是理？我一个乡下人可不知道，要不你教教我？” “你、你！”女邻居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葛大妈，你也不管管！” “小胡啊，”应该葛万兰从屋里出来了。 “这是你们的房租，我一分不少的退给你们，麻烦你们搬走吧。我老了，心脏不好，孩子也要睡觉，受不了你们两口子大半夜的一直吵闹，对不住了。” “这大半夜你让我们搬哪儿去啊！”马美荷不乐意了。 “马美荷，你够了！走到哪儿都招人烦！还要不要脸！” “我咋不要脸了，谁家两口子不吵架，她们至于吗！大半夜的赶人走！” “你少说一句吧，再这么胡搅蛮缠，你回老家去吧！” “不，我才不回去！胡俊杰，你敢甩了我试试！！” “可你再这么闹，我早晚要被学校开除！倒不如我学不上了，回卫生院上班去！” 胡俊杰声音也拔高了，他今天报完到跟几个刚认识的同学出去玩了，下午回到学校就被系主任找去谈话了。 让他不要只顾学习，也要处理好家务事，好好管管爱人。 难堪的他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马美荷丢人丢到他们学校去了，他可是才开学啊！ “那、那我不闹了还不成吗？我今天就是太生气了。” “生气也不能闹，二宝没户口，人家幼儿园不收并没有错。” “行行，你有理还不行！” 胡俊杰长长的叹了口气，软语求道：“葛大妈，求你别撵我们走，外面房子不好找，再说这么晚了，我们真没地方去，在京市没有亲戚朋友，您放心，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吵到大伙儿了。” 第61章 有些话不吐不快。 李昌顺有些日子没来了,姜广军炒了几个菜，留他吃晚饭，父子俩一块喝两杯。 姜凤淑今天没过来,她要回去做饭，不然李广婷去补习班来不及,也不好一直在这边蹭饭。 李昌顺从儿子家出来时,已经六点多了，天色暗下来，但还没黑，马路上有不少刚下班回家的行人。 他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南走。 刚到三岔路口，就见尤寡妇站在路边,正朝他招手。 “昌顺大哥~” 声音如羽毛般轻柔,好像喝了糖水，听起来甜腻腻的。 可李昌顺却觉得如寒冬的冰刺,瞬间扎得他浑身直激灵。 他连头都不敢回。 立马加快速度,直接骑了过去！ 尤柳瞠目结舌，她手举在空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人怎么都不问问她有什么事就直接过去了？ 她是瘟疫啊，这么怕她！看见就跑！ 尤柳恨恨的放下手,使劲扯了扯袖子，今天有些晚,出来时没有公交车了。 该死的剃头匠不敢送她,说怕被人瞧见不好。 德行,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她只能慢悠悠的往回走,想着天黑能到家就不错了。 没想到看见李昌顺了，肯定去儿子家了，她知道姜广军住在双梧胡同,那天来店里理发，差点没撞见。 想着让李昌顺捎自己一段。 结果他像见了鬼似的，骑着车就跑，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李昌顺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尤寡妇还在后面，立马疯狂的蹬着自行车。 车链子都快冒火星子了。 正常要二十多分钟才能到家，他今天只用了十五分钟，真是生死极速。 到铜钱胡同时，他从车上下来，两条腿都软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姜凤淑见他回来了，还一身汗，不禁皱起眉，“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年轻比，慢慢骑呗，这天还没黑呢，急什么。” 李昌顺摆摆手，坐下喘了口气，就端起桌子上的茶缸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缸子水。 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凤淑，我刚才看见尤寡妇了，她还朝我招手，让我带她回来。” 他哪敢停车呀，那可是个见腥就往身上扑的野猫。 以前年轻，他不懂，差点被设了套，要不是姜凤淑他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楚。 姜凤淑眼睛一厉，“她喊你了？” 李昌顺点点头，“我见是她，赶紧走了，没敢停。” “哼，算你跑的快，那个臭不要脸的骚货，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姜凤淑扯过毛巾，扔给李昌顺，“赶紧洗洗去，一脑门子汗。” 别看她家李昌顺五十二了，鬓角都白了不少，但是干净利索，也没有不良嗜好，不吸烟只偶尔喝点酒，身上没有怪味。 脾气还好，工资还不低，要不然早年尤寡妇也不会打他主意。 “凤淑，你说她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就在广军家前面的路口。”李昌顺一脸不解。 这边是城南，那边是城北，平常人没事谁会跑出那么远？ “还能为什么，去卖了呗！” “卖啥？” “你说卖啥，瞅你那呆样！” 姜凤淑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 在屋里写作业的李广平听见了，忍不住“嘎嘎嘎”地乐起来。 他爸咋这么呆呢。 “你乐啥，赶紧给我写作业，明年要是考不上高中，就蹬三轮车去吧！” 李广平立马憋住不敢笑了。 李昌顺呵呵两声，“行了，别说孩子，是我没反应过来。” 姜凤淑嗅了嗅鼻子，“李昌顺，你喝酒了？”张嘴说话有一股酒味。 “我跟广军一块喝的，就两杯，没多喝。”李昌顺起身脱掉外套，去打水洗脸。 他不是怕那个尤寡妇，而是不想惹一身骚，那女人心机深沉。 他这人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心思浅的，不是尤寡妇对手，担心一时不察再着了对方的道，所以每次看见她能躲多远，躲多远，能跑多快，跑多快。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媳妇儿去处理。 姜凤淑哼了他一声，没说什么，天黑了才撸起袖子出去。 李昌顺见了，就悄悄跟上去。 一个多小时，尤柳好不容易从城北走回来，感觉两条腿都要废了。 看见姜凤淑在大门口站着，她就知道坏了，这是在堵她呢。 她心里忍不住暗骂，李昌顺真是耙耳朵，就这么丁点小事也要跟媳妇说！ “姜师傅。”尤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先笑了。 “回来啦这是？你这一天天起早贪黑的，够辛苦的。” 尤柳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之意，可一句不敢怼回去，连忙解释道：“姜师傅，我没做什么。” 她是真怕姜凤淑，刚才路上实在是累了，才想试试看，李昌顺能不能稍她一段。 “你还想做什么？尤柳，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在外面干什么我不管，也不想管，但你要敢打我家里的注意，别怪我砸了你饭碗！”姜凤淑面色冰冷，“一把年纪了，差不多就行了！” 尤寡妇低着头，不敢看她。 这婆娘就是个母夜叉，惹急了一巴掌能扇她个跟头。 她早就领教过了。 可是她有些想不明白，李昌顺那么好性子的人，怎么就对这个男人婆死心塌地的？ 她差哪儿了？是身材还是长相？ 如果能有个依靠的男人，谁乐意出去四处勾搭？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想着，尤柳素净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毒。 姜凤淑一把捏住她衣领，直接将人提溜起来，尤柳吓得脸色煞白，想解释，可姜凤淑根本不给机会。 啪！啪！啪！ 姜凤淑连扇了她几巴掌。 “你在恨谁呢！” 当她眼睛瞎了，看不见？ 她可一直盯着呢！ “不，不是，我在恨我父母，跟你们没关系，真的。” 尤柳顾不得脸上的疼，磕磕绊绊的解释着，她个子不高，长得又柔弱无骨似的，在姜凤淑面前就像只小鸡崽，毫无抵抗力之力。 “最好如此！” 姜凤淑说完将人丢在地上，又踹了几脚，扯过在门口偷看的李昌顺，转身走了。 尤柳捂着脸，低低的哭起来，她越哭越难受，就不禁怀念起原来的日子。 顺风顺水有滋有味的，吃喝不愁。 虽然没几年杜老大便对她腻了，嫌弃她不够水灵，把她丢给杜老头。 开始她有些排斥，杜老头能当她爹了。 但不用费什么心机，就可以轻松笼络住杜老头，她也认命了。 毕竟日子依旧不错。 没想到杜老大突然就不中用了，那些天她提心吊胆的，要不是还跟老杜头有些牵扯，杜老大肯定会把她招出来。 可杜老大吃了花生米。 杜老头手头拮据，后来干脆搬走不见人，这半年她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剃头匠是个抠门的，家里婆娘看得紧，身上榨不出来多少油水，她就想换个姘头。 但她真没想打李昌顺的主意，李昌顺没钱，她也不敢。 不想还是被收拾了。 她脸好疼，身上也疼。 尤柳哭了会儿，赶紧爬起来回家。天黑了，胡同里没多少人，不过还是有人看见刚才那一幕，嫌恶的对她指指点点的。 以后她决定避开姜家人，实在是惹不起，姜凤淑太野蛮，说动手就动手。 周四下午，姜广军请了半天假，媛媛第一天上绘画班，于红霞没时间，他得陪女儿去。 平时是三点半到四点半，一个小时，周日上大课，一个半小时，下课回去正好接两个小的。 姜广军帮女儿拿着书包，绘画工具寄放在教室的储物柜里，家里还有一套练习用的，不用来回背着。 “大闺女，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媛媛点点头，“挺好的，爸爸，我喜欢画画，叶老师讲了好多学校里没讲过的知识。” “喜欢就好。” 叶老师是位有经验的，肯定知道怎么引导孩子入门，他担心是多余的。 父女俩很快回到家。 姜广军让媛媛去找阚箐箐写作业，他去幼儿园，今天时间有点赶，等他把两个小的接回来，于红霞已经回来了。 米饭蒸上了，菜是她在学校食堂打的，一荤两素，不用做了，这样省事儿。 姜广军让两个小的在院子里玩，他检查一下媳妇的自行车，给车胎充充气。 胡同里几位大妈在闲聊，此时正议论着隔壁的两口子。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畏惧，自从那天被陆川警告过之后，胡俊杰连着几天没敢露面，马美荷也安静了，没再听见她撒泼骂人。 葛大妈消息比较灵通，她跟大伙说道：“胡二宝还没去送幼儿园，连着问几家都不收。” 马美荷告状的事虽然没有大范围的宣扬开，但很多人还是知道了，比如附近的几家幼儿园。 所以如此难缠的家长谁乐意招惹？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拒收。 “小胡搬到学校宿舍住了。” 徐大妈刚接小孙子回来，一脸好奇的问：“他们俩一个要上学，一个怀孕不上班，这怎么生活啊？” 葛大妈道：“胡俊杰是带薪上大学，原单位给发工资，生活肯定是不愁的。” 在租房子之前，她就打听好了，不然两口子都没有经济来源，她哪敢把房子租给他们？还怕他们拖欠房租不给。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下大伙都知道了。 “马美荷手里也有钱，看她平时张扬跋扈的就知道了，不过她轻易不会拿出来，这两口子在各揣各的心眼。”葛大妈撇撇嘴。 第62章 他今年的买卖要火。 果然被蒋春燕预料准了,于红霞借出去的钱，一个多月也没还回来。 方静现在只要见到她就躲，于红霞很无奈,自己又没追着她要，躲什么啊？ 明明是她心虚,却整得自己跟黄世仁似的,班里同学还以为她们在闹别扭呢。 十块钱吧，说多真不多，学校每个月发补助都有十八块，只要节省点不就有了？再说方静家里还月月给寄钱。 今天也是赶巧了，两人在教室门口碰上了,见实在躲不过去,方静红着脸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来。 她嗫嚅着嘴唇，半天才解释道：“于红霞对不起,我最近手头紧,先还你两块行吗？” 于红霞点点头，把钱接过来,当面点清楚才收好。 蒋春燕说这些日子方静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都借到外班同学那去了。 这眼看着要放寒假了,她还能拖多久？ 于红霞不想多说什么，有些人执迷不悟,是劝不醒的。 她紧了紧身上的毛呢外套,整理好书包,摆摆手走了。 十二月末了,天气是越来越冷，这会儿还飘起雪，地面上落了薄薄一层。 校园里学生明显见少。 于红霞从学校出来后没直接回家,先去副食商店逛一圈，买些菜跟水果。 她很长时间没好好给孩子们做顿饭了，今天周六，明天休息，正好姜广军出差回来了，全家都改善一下。 姜广军这次去的比较远，整整十天才回来，人瘦了一圈。 “回来了红霞？” 于红霞刚进院子，徐大妈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出来跟她打招呼。 “大妈，你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我在胡同口就闻到香味了。“ “炖只鸡，这不快到元旦了，早上庆丰送来的。红霞，你怎么买这老多菜啊？”徐大妈看她手上满满当当的不禁问道。 “明天不是礼拜天吗，我就一块买回来了。”于红霞说着上前一步，敲声问道：“大妈，他们还没回来？” 她问的是姜广军跟肖庆丰，两人早上说出去看房子。 肖庆丰今天特意过来跟姜广军商量卖猪肉的事。 因为不想在胡同里露出马脚，隔壁的马美荷是个不安分的主，被她知道肯定举报。 提起马美荷好几天没看见人了，她现在肚子大了，没之前那么癫狂，毕竟要养胎。 听葛大妈说，她怀孕才五个月肚子就如锅般大，可能是双胞胎。 马美荷很得意，她一次怀两个，如果都是儿子可就厉害了。 现在胡俊杰基本不回来，说学习忙，要在学校看书，马美荷不管，只要他把工资上交，不过胡俊杰只肯给她一半。 随着接触外面的世界越多，胡俊杰越瞧不上粗鄙不堪的马美荷。 他是大学生，文质彬彬的，又经常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自然迷倒一群大姑娘小媳妇。 于红霞听说他在学校很招风，桃花朵朵开，只有马美荷傻傻的不知道，大着肚子又不爱出门，尤其天冷后几乎见不到人。 这样倒不用担心她发现什么。 只是六号院的陆川必须要避着才行，所以姜广军打算在市郊租处房子。 最好是那种独门独院的，进进出出的方便，再弄一辆三轮车。 姜广军已经给乔梁打过电话，让他尽快请假回来帮忙。 徐大妈摇摇头，“没呢，估计房子不好找。” “也是。这天越来越冷，大妈，你家蜂窝煤送来了吗？” “送来了，程云给送的。” 从打入冬，不止蜂窝煤，白菜土豆这些冬储菜也要准备很多，于红霞还抽空腌了一缸酸菜，跟几坛子咸菜。 正说着话，李广婷一手牵着一个回来了，天冷，上补习班还得来回折腾，于红霞让她晚上来家里吃饭，顺便帮忙接下孩子。姜广军不在家，自己忙不过来。 “妈妈，我今天得了两朵小红花。”皓皓回来就抱住于红霞的大腿。 “皓皓真棒，妈妈一会儿给做好吃的，你看着点妹妹。” 欣欣回来就奔着鸡笼去了。 皓皓立马追上去。 养在倒座房里的两只鸡还在呢，它们很勤劳，每天都会下蛋。 捡鸡蛋原来是皓皓的乐趣，现在被欣欣抢去了。 皓皓让着妹妹，每次都在一旁护着，生怕她把鸡蛋打碎。 媛媛放学早，正在屋里写作业呢，小姑娘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很认真，于红霞悄悄看了眼后，便转身去厨房做饭。 李广婷跟着帮忙。 直到饭菜做好，端上桌了，姜广军才回来，身上还有些脏。 “房子租好了吗？”于红霞给他打水洗脸。 “租好了，在西郊，独门独院的平房，就是有点破，我刚才收拾收拾。”他跟肖庆丰打算元旦的前一天就开始卖猪肉。 于红霞点点头，“乔梁什么时候回来？” “得元旦以后呢。” 那正好，姜广军这几天不忙，不然到时候要上班，分身乏术。 于红霞甚至说过，不行她去帮忙，反正快放寒假了，她有时间。 姜广军直接给否了，他哪舍得让自己媳妇儿去遭罪，要起早不说，还又冷又累的，很多男人都未必受得了这份辛苦。 他只能让乔梁回来。 转眼到了元旦前一天，姜广军打算先试试水，只宰了一头猪。 结果他在黑市蹲着，不到两个小时全卖了，只剩几根大骨头拎回来，炖酸菜。 咕嘟咕嘟的，双耳锅里满满一锅，香气四溢，满院子飘散。 正好曹永年揣着一沓国营饭店的采购单给他送来。 知道他要重操旧业，一早便开始跑关系拉订单。不能全指望在黑市卖，太不稳妥。 “现在政策开始有所松动，不过你还是注意点，别大意。”曹永年说完，吃口外甥炖的酸菜，很入味，满意的点点头。 “你小子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姜广军笑了笑，“这么多采购单，二姨父，这周边的饭店都被您给问遍了吧？” “没有，这才几家，很多饭店人家有自己的采购渠道，不要咱的。”他送来的是七家订单，其中四家是去年打过交道的。 “明天运输公司的食堂要三头生猪，你先给顾辰煜送。” 姜广军点点头，十分高兴，“今天真是开门红！”一下子来这么多订单，他心里隐隐有预感，今年冬天的买卖要火。 幸亏肖庆丰那边提前找好几十头生猪，暂时应付得过来。 “对了，换工作的事有眉目了，运输公司有个同志想去机械厂，过完元旦你跟他换吧。”曹永年说道。 “好，谢谢二姨父，给您添麻烦了。”姜广军赶紧给老爷子夹菜，表示感谢。 本来机械厂的工作干得好好的，他非要换，一般老人肯定不理解，没准还要狠狠骂他一顿，但二姨父没有，听完他的打算之后便开始帮着筹划。 “臭小子，别跟我整这虚头巴脑的！”曹永年佯装生气，板着脸。 “离开机械厂也行，咱不受姓苏的鸟气，换去运输公司，在那边也一样，不过你这回可得好好干，不能三天两头的请假。” 姜广军呵呵笑了，这几天要卖猪肉，没少请假，二姨父以为他有情绪了。 他心里有些发苦，不想被套牢，可二姨夫生怕他辞职撂挑子。 现在同意他换工作，主要还是机械厂那边经常出差，油水是不少，家里却顾不上。 但二姨父不知道他以后还得下岗，其实运输公司解体更早。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二姨夫，楚家那孩子当年是怎么溜进检修场地的？真的没人看见吗？”每一辆卡车都是集体资产，是运输队的宝贝。 检修组那边向来不许陌生人随意靠近，哪怕被顺走个螺丝钉也是损失。 当年的事不是意外，是有心人故意诱导那孩子往车底钻躲猫猫，他姨夫被人喊走，回来也没多看，便打火试车。 这事现在了解的人不多，但重生回来的姜广军知道一些。 曹永年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当年的事有隐情，他是当兵出身，警觉性很高，还私下查过，确实有人在背后搞鬼。 “我找苏廷奕谈过，他是信的，可他媳妇不信，我也没辙，老子背了十多年的黑锅，没跟他们计较，现在还想整顿老子的外甥，想什么美事呢？” 曹永年说话硬气，他也是真硬气，“这事儿你别跟着掺和，那人留着让楚家收拾吧。” 姜广军点头，“即使我不说，那人也蹦跶不了多久。” 这事几年后爆出来，苏厂长跟他岳家没少报复那人，而且动静闹的很大。 “还是得谨慎些，这事你给我憋在肚子里，别出去乱说。” 曹永年已经想通了，反正他退休了，机械厂谁想争权随便，但不能让广军留下当炮灰。 “没想到你小子心思这么灵敏。”曹永年满眼赞赏，“我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事情想的深，还有担当。” 他说的是回城的事，有些人一旦有机会回城，就什么都不要了，连人也不做，抛妻弃子。 可广军不同，先把媳妇儿孩子弄回来，自己再找机会回来，在眼下这样做的可不多见。 姜广军心虚的摇摇头，他可没二姨父说的这么好。 他只是正常男人的私心作祟，不放心媳妇儿离开自己太久。 没办法，他媳妇太漂亮。 元旦过完，姜广军就换了工作，去运输公司的检修组上班。 很多人知道后，骂他是个傻缺，尤其于兴民，气坏了。 逢人便说，姜广军蠢的无药可救，竟然用白面馒头跟人家换二合面窝窝头，这下亏大发了，以后有他后悔的。 第63章 太恶心，以后可不能再好奇了…… 姜广军骑着三轮车,熟门熟路的来到魏家村，找到村尾的魏宏盛家。 这座农家小院还是老样子，看着没什么变化,虽然陈旧却收拾得非常整洁。 姜广军上前敲了两下大门。 很快，魏大娘拄着棍子出来了,她颤颤巍巍的来到大门口,见是姜广军，立马呵呵笑起来。 她头发花白，依然包着那块打了补丁的藏蓝色围巾，身子看着比去年更加佝偻，老太太有些见老。 她把姜广军请进屋,打趣道：“我说今天这眼皮子怎么一直跳个不停,原来是小姜你要来啦。”这可是她家财神爷。 去年多亏小姜，不嫌弃她,乐意带着她老太婆一块发财,她那个月赚了六七十块钱。 这些钱看似不多，却解决了她家燃眉之急,至少两个孙子孙女有钱交学费，不用辍学,她自己也能买几副药喝喝。 孩子们太小，她儿子残疾挣不到几个工分,她如果再倒下,这家里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她得打起精神。 小姜今天来,肯定是来收鸡的，她今年养了十只鸡。 当然是背着人养的，不过村里人即使知道也不会乱说什么,大伙都在偷摸养。 “大娘，您身体挺好的？” “挺好，还能坚持几年。” 姜广军笑着进屋，放下手上的袋子，他给魏大娘带来点东北的土特产，近一年没来了。 “姜叔叔。”、“叔叔好。” 两个小家伙还记得他呢。 姜广军挨个摸摸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给他们。 两个孩子看向奶奶，见奶奶点头才肯收下，道谢后又接着去里屋写作业，不打扰大人们说话，很有教养。 “大娘，我宏盛大哥呢？”姜广军四下看了一圈，只有老太太跟两个孩子在家，魏宏盛不在。 “他去给人帮忙了，村里有户人家今天办喜事。”她儿子一只手干不了什么，但不能不去。 姜广军点点头，直接切入主题，“大娘，咱们村里养猪的人家多吗？” “多，家家基本都养，不然光指着地里那点工分能挣多少钱？”魏老太太说着，从炕梢的柜子里抓出一把带壳的花生。 “吃吧，自家种的。” 姜广军没客气，捏起一颗剥开，里面是三粒红色的果仁，丢进嘴里吃着还挺香。 “大娘，我在运输公司上班，单位要几头生猪，您帮我问问村里谁家能卖。” “生猪？”魏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后道：“行，大娘回头给你问问，要几头？”她家有一头，不过要留着交任务。 “这次先要四头，价钱不会比收购站低，还能给几张工业卷。”姜广军道。 魏老太太人老，可脑子不笨，很快明白了姜广军的意思。 “小姜你啥时候要？” “明天我开车过来拉，另外再要二十只鸡，公鸡母鸡都行，还是老规矩，一只鸡三毛钱，不过一头猪只能给您五毛。”不是他吝啬，生猪他不挣什么钱。 魏老太太很痛快的点点头，“成！” 这事太成了，老人家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激动之色，小姜的买卖做大了，这次居然是二十只鸡起步，还要猪，看来她老太婆今年冬天也能跟着多点赚钱。 见老人家高兴，姜广军笑了笑，他今天确实是带着单位的采购任务来的。 是顾叔叔给他找的差事。 这个周日有两个同志要结婚，打算在单位食堂办酒席，日子还赶在一块，把采购科那边弄个措手不及，实在是到年底了，采购员们都很忙，有些分身乏术。 姜广军临时过去帮忙，他兜里揣着采购员证明，是单位发的。 没办法，顾叔叔稀罕他，说他在检修组天天跟一堆铁疙瘩打转转太可惜，就给他调采购科去了，把他二姨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不过没阻止。 姜广军是求之不得，这样一来她还能顺便带点私货，买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 再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肖庆丰能力有限，主要是清水公社的生猪数量有限，他得想办法往外发展，打开别的路子，不然万一出点状况，很容易困死在清水公社。 魏大娘母子是不错的人选，毕竟打过两辈子的交道，比肖庆丰还让他放心。 在魏家逗留半个多小时，姜广军便离开了，回去还有别的事。 第二天他开着卡车来的。 进村后引起不小的轰动，很多人都跑出来围观。 四头猪跟二十只鸡已经准备好，过完称装上车，钱票当面付清，魏大娘的辛苦费他也悄悄给了。 魏宏盛在一旁看着，他老娘越来越厉害，这次挣了八块钱。 从昨天开始，村里人听说他们家搭上个市里的采购员，都过来打听，不是要卖鸡就是想要卖猪，把他老娘忙坏了。 他也跟着帮忙，记了一页纸。 姜广军拉着他到一边说话。 “宏盛大哥，你再准备二十只鸡，我明天晚上过来取，咱们在村口碰头，就不进村了。”这是他自己要的。 魏宏盛有些激动，连忙点头，“小姜你放心，保证不会出差错。” 姜广军说了下要求，不能太瘦，不好卖，鸡这玩意虽然气味大，还爱叫唤，可真赚钱，他左手倒进右手倒出，往黑市送，一只最少能赚一块钱。 二十只就是二十块，捡钱也没这么痛快吧？虽然比不上卖猪肉挣得多，但它快呀，还不用别人帮忙，反正他不嫌少。 开车回单位交完差，到时间下班，姜广军直接回家。 孩子现在有广婷帮忙接，不着急，他得留下帮媳妇做饭。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学校放寒假了。 于红霞是门门功课皆优，蒋春燕也没挂科，方静挂了三科，被辅导员找去谈话，回来时眼睛都哭红了。可路是自己走的，能怪得了谁？等着补考吧。 于红霞摇摇头，不去想那些，她准备好馅料开始包饺子。 姜广军早上说又馋饺子了，他天天吃也吃不够，馋了就包呗，孩子们也喜欢吃。 吃完饭，姜广军拎上二十斤大米，再拿些松子放到车里，给父母送过去。 他有些日子没去过大杂院，最近太忙，实在没时间，只能贪黑去。 到铜钱胡同时，他爸妈刚吃完饭，正在客厅里听收音机呢。 姜凤淑没去看他拿来的东西，而是先问道：“广军，你这么晚来有事啊？” “没事儿，我就是来送大米的。妈，广平呢？” “出去玩还没回来呢。”姜凤淑话音刚落，李广平打外头回来了。 他笑嘻嘻的，“二哥，你找我干啥啊？” “找你吃肉，还去不了？” 乔梁那边忙不过来，他也不能天天跟着，他想让广平去搭把手。 找别人他可不放心。 “去，吃肉这么好的事当然去。” “那明天早上五点，还是红旗饭店门口，你在那等着，乔梁长得高壮，一眼就能认出来。”姜广军仔细交代道：“好好干，哥亏待不了你。” “放心吧，二哥，我保证好好干。”李广平拍拍胸脯。 姜广军点点头，时间不早了，他还要回去，说完便往外走，李广平在后面跟着。 “二哥，咱妈前段时间给尤寡妇揍了。” 这事得跟二哥说一声。 姜广军闻言停下脚步，“她老毛病犯了？”臭不要脸的，又开始勾搭他爸。 “没有，是在路上遇到的，让咱爸捎她，咱爸吓得骑车就跑。”李广平那天听的不是很清楚，他妈不让他小孩听。 姜广军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尤寡妇跟理发店的剃头师傅不清楚，经常会出现在城北，被他爸碰上不奇怪。 “行，我知道了，你明天早上多穿点，别冻感冒了。” 姜广军摆摆手走了。 天已经很晚了，还好有路灯，他又熟悉路，很快骑着车回到双梧胡同。 没想到在胡同口碰见胡俊杰，他正要出去，还跟姜广军打招呼。 姜广军随意的嗯了一声，这家伙脸皮够厚的，上次被陆川吓得差点没尿裤子，这会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不过这么晚还出去？ 不会两口子又吵架了吧？ 姜广军摇摇头，事不关己，他没去理会，将三轮车推进院子，锁好。 于红霞正在照顾孩子们洗漱，欣欣最喜欢玩水。 她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脚丫子踩在水盆里，啪嗒啪嗒的，将水溅落一地。 于红霞气得，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怎么比你哥哥还能捣蛋！” 欣欣咯咯笑，“好玩。” “好玩也不能玩，晚上地面太湿，屋里会有潮气。” “爸爸，妈妈打。” 她见姜广军回来便开始告状。 “你该打。”姜广军可不惯着她。 “哼！” “哼什么哼，一会把地擦干净，你两岁半了，该懂事了。” 见爸爸板着脸，欣欣不吱声了，洗完脚，姜广军递给她块抹布，让她擦地。 她乖乖照做。 媛媛跟皓皓都过来帮忙。 于红霞在一旁看着，欣欣是个小机灵鬼，比较调皮，是三个孩子当中最有主见的，不对她严厉点真不行。 第二天，隔壁两口子又吵起来了。 原来马美荷吃完晚饭，指使小月去给她倒水喝。 “美荷，小月还小，洗洗菜打打下手可以，你别让她碰热水，很危险的。”胡俊杰实在看不上去，出声说了她一句。 “我不管，你不照顾我，就让你闺女照顾！” 马美荷挺着大肚子，身材严重走样，皮肤粗糙暗淡，脸上堆满横肉，她变得越来越丑，胡俊杰都不忍直视，放下筷子。 第64章 这钱他必须得挣到手。 姜广军回到家,大门亮着灯，阚老师正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在等他。 “小姜,你回来啦，我跟你商量点事情。”阚老师声音很低,示意他去西厢房檐下说。 姜广军将大门关上,跟过去，“什么事，阚老师您说。” “我有位朋友，托我帮忙买些猪肉跟白条鸡。” 姜广军听完顿时眉开眼笑，阚老师这是给他带生意来了。 “您说,要多少？我这边得提前准备一下。”别人要预定少的他不会接,阚老师必须接。 “他们要的有点多。”阚老师扶了一下眼镜，再次压低了声音,“三百斤猪肉,带上排骨，跟猪脚,内脏要一头猪的，还有二十只当年的小鸡,这个必须是处理干净的，有些多,小姜你手上方便吗？” 他老朋友的母亲要过生日的,加上孩子结婚,双喜临门,亲戚朋友肯定要聚聚，家里又不差钱，就想多买点食材。 当然去饭店也行,这不是老太太身体不好，天气又冷，不想折腾，就在家里摆几桌算了，请个专业的厨师来做。 猪肉肯定要多准备些，吃不完给大伙分分，毕竟少有谁家不缺肉的。 姜广军听完，立马说，“没问题，我给您批发价。” “不用，正常价就成。” 阚老师摆摆手，他没想在中间挣差价，也不缺那几十块钱，他就是帮个忙。 不过姜广军心里有数，一次买这么多肉肯定不能按黑市的零售价给人家，必须得便宜点。 “您把地址给我，我准备好就送过去。” “不着急，你后天晚上八点钟送过去就行。”阚老师说着从兜里掏出张纸条递给他。 姜广军笑着将纸条接过来，这文化人办事就是周到，地址都是提前写好的。 他借着院子里昏黄的灯光看了看，地址是在京师大东门，带庭院的别墅区那边。 据他所知，那一片住的都高级知识分子，肯定不差钱。 三百斤肉得宰两头猪才行，不过这次他不打算找肖庆丰。 他自己另外想办法。 而且这么多肉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要的，但他才不管那么多，这钱必须得挣到手。 姜广军又跟阚老师说了几句话才回屋，孩子们都睡了。 他跟踪胡俊杰耽误了时间，又跟阚老师说半天话，现在都快九点了，家里静悄悄的。 他媳妇在灯下看书呢，见她回来，放下书。 姜广军拿起桌子上的茶缸子，喝了几口水，然后脱掉外套去洗脸，边洗还边跟自己媳妇儿说今天晚上的丰功伟绩。 于红霞听得直乐，这家伙够坏的，大晚上的砸人家玻璃，不过砸的好。 胡俊杰胆子小肯定吓痿了。 “广军，你说他们俩怎么勾搭上的？两人相差能有十岁吧？胡俊杰真是荤素不忌。” 于红霞一脸鄙夷，有媳妇还出去胡搞，姜广军感觉恶心，她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尤寡妇长得再娇俏温婉，再会魅惑男人，年龄也是硬伤，说句不好听的，没几年都要绝经了，胡俊杰口味真够独特的。 姜广军擦干脸上的水，于红霞抠了块雪花膏，姜广军见了歪头要躲，被她一把给扯回来，直接按到他脸上。 “多擦点，省得皮肤发干。” 回城养了几个月，姜广军脸颊总算没开始那么黝黑，没办法，一场夏收能晒得人脱掉几层皮，真是辛苦。 “你这头发又该剪了。”这男人一个月理一次发。 姜广军不喜欢脸上的香味，又没办法，媳妇儿给擦的。 他摸摸自己脑袋，头发确实长了，“我明天去北边剪。” 南边路口那家理发店他再没去过，也不让他媳妇儿带孩子去。 “那家店就是个淫窝。胡俊杰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长得人模狗样的，穿着打扮还不俗，被尤寡妇盯上很正常。” “他能有多少钱？马美荷管得这么严。”于红霞觉得尤寡妇如意算盘打错了。 却听姜广军道：“男人想要藏点私房钱还不容易。” “那你藏了多少私房钱？”于红霞笑盈盈的看着他。 姜广军被她看得发毛，自己这是被下套了？ “我，我又不做见不得人的事，藏私房钱干嘛？” 说完他得意的笑道：“媳妇儿，你想套我话？”可惜被他发现了。 “我没想套你话，小姜一直是个好同志，我很放心，不过要保持住哦，千万别骄傲。” 于红霞说完拍拍他肩膀，这弦该紧也得紧紧。 见媳妇还挺信任自己，姜广军揽过她肩膀，在她脸颊亲了亲，至于后面的话，被他自动忽略掉。 反正每次挣到的钱不管多少他从来不留在身上，回来直接交公。 “欢迎媳妇随时查账。” “好了，别贫了，”于红霞说完拿起书，“你忙了一天早点睡吧，我再看会儿。 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基本专业书，她要好好看完，还有外语，下学期要开外语课，得利用寒假的时间多学一些。 姜广军摇摇头，才不想先睡，死皮赖脸的坐到媳妇身边，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开始记账。 他自己一个账本，乔梁那边还有个，两人三天一分次钱。 不过照现在的买卖情况，清水公社那边的生猪肯定要供应不上，这才刚进腊月，离过年还有小一个月呢。 魏宏盛手残宰不了猪，只能跑跑腿，帮忙打听货源，姜广军琢磨着，再找一伙人。 但这伙人可不好找，要会宰猪，要有胆气，还得信得过。 毕竟是投机倒把的营生，他可不想被人在背后使绊子。 明天还是问问魏大娘吧，也许老太太有信得过的亲戚。 记完账，姜广军把账本锁好，然后直接关上灯，抱起媳妇去睡觉，大晚上的还熬夜看书，不要眼睛了？ 于红霞气得捶了他一拳！ 第二天早上，姜广军上班，顺便送两个小的去幼儿园。 于红霞带媛媛去绘画班。 寒假开始之后，绘画班上课的时间也改了，每天上午八点到九点半，假期班是二十五天，年前十五天，年后十天。 天气冷，小风呼呼的吹，骑自行带着孩子太遭罪，母女俩坐公交车去。 从双梧胡同坐车到文化宫要二十多分钟，还要等车，要提前一会从家里出来。 于红霞背着书包，牵着媛媛，小姑娘穿着粉色的棉猴，头上戴着同色系的毛线帽跟围脖，是于红霞给织的。 帽子顶端有两个小毛球，一走路就跟着晃悠。 瞧着还挺可爱的。 正往前走着，于红霞感觉后面有人，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胡俊杰。 穿着一身黑大衣，带着白色口罩，要是不熟悉的根本认不出来他，捂得够严实的。 只是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双腿叉开着，像只企鹅似的，晃悠着身子一点点往前挪动步子。 这是受伤了？ 于红霞心里嗤笑，没理会他，领着媛媛走到公交站点。 胡俊杰在后面慢慢跟着，他走的极慢，看样子也去坐车。 站点没什么人，等了几分钟，公交车才缓缓的开过来，早班最高峰期刚要过去，车里人不算太多，但也没有空座位。 于红霞跟媛媛上车，直接往后面走，一个男同志起身让座给她们，于红霞跟人家道谢后，抱着媛媛坐下。 胡俊杰随后也上了车，不过他没往后面来，可能躲着熟人。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龟速前行，很慢，还经常急刹车，人也渐渐多起来，前挤后拥的。 胡俊杰两只手紧紧攥着扶手，疼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一听售票员报站，“市医院到了！”便匆忙下了车。 于红霞狐疑的看着他背影。 还真伤到了？ 可够倒霉的，随即她赶紧摇摇头，不去想那些肮脏事。 又坐两站到了文化宫，媛媛去教室上课，于红霞跟另外几位家长坐在教室外面的椅子上等。 她觉得无聊，便拿出包里的书低头翻看着。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于红霞马上抬起头来，然后一脸惊讶的站起身，“彤彤？” 米彤彤一脸灿笑，“红霞姐，真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于红霞变化不大，还是那么漂亮，白了很多，仍戴着那条红围巾，不然她刚才也不敢认。 她听姑姑说姜广军接班回城了，两人现在应该过得挺好吧？ “我女儿在这里学画画，我送她来上课。”于红霞说着，看着米彤彤。 她样貌变化不大，小腹微微凸，应该是怀孕了，这倒是不奇怪，米彤彤结婚快一年了。 她身后还跟着个男人，一身绿色的呢子大衣，身材笔挺，见于红霞看过来，礼貌的点点头。 “红霞姐，这是我爱人，林霄。”米彤彤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于红霞跟林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彤彤，你这是放假回娘家？”米彤彤嫁去沪市，还在那边上学。 “嗯，放假回来住几天。红霞姐，我听说你考上京师大了，很厉害嘛。”米彤彤真心赞道。 “我可不如你厉害。”于红霞很谦虚，“彤彤，你来这边是？” “我妈在这边上课，她是教民族舞的，我过来瞧瞧。”她回来后一直在家呆着，都要发霉了，出来溜达溜达。 于红霞点点头，让她坐椅子上，米彤彤没坐。 “几个月了？” “快五个月了。” “挺好的，看你气色不错。” “我也感觉还行，红霞姐，有时间去家里玩吧。” 于红霞客套的笑了笑，“我住在双梧胡同，你没事也过来玩吧，不过出门要注意。” 第65章 小姜又琢磨出挣钱的路子。…… 乔梁送完猪肉刚回来,正吃着饭，他一个人不爱做，随便买几个馒头对付一口。 姜广军把昨天阚老师没收的那只鸡拿过来,给炖上了。 然后才坐到炕上看账本。 七家国营饭店，每天一共要送350斤猪肉,这是有订单的。 批发给二道贩子的数量不定,从150斤到200斤不等，所以他们每天至少要卖掉500斤肉。 乔梁力气大，三轮车找人改造过，做了加固处理，一次拉个五六百斤不成问题。 一斤肉至少要挣三毛钱,三天下来每人能分到二百多块。 “这几天累坏了吧？”姜广军把钱数好,推给乔梁。 乔梁拿过来揣到兜里，“不累,我送完肉回来就睡觉,一直睡到下午，醒来出去溜达一会儿,吃完饭接着睡，时间过得很快。” 他就是有些耐不住寂寞,感觉一个人没意思，有时李广平会过来,小家伙挺有意思,比他哥能说会道,心眼子也不少。 “累也值得,真挣钱呐。”他一天挣的钱赶上人家两个月的。 姜广军看他大咧咧的，把钱胡乱塞进口袋里，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这没个媳妇真不行。 “办个存折吧，别把钱放家里，不安全。”这房子是临时租的，只租了两个月。 左右邻居都不认识，万一有贼进来，还不一锅端了。 “好，我一会儿就去。哥，我发现，现在走街串巷的卖东西的小贩多了，一个个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还捂着脸。” 乔梁说着嘎嘎乐起来，“有个老太太挎着篮子卖烤地瓜，还挺好吃。”他买过两回。 “很正常，经济开放了，以后个体经营者会越来越多。对了，肖庆丰那边没事吧？” 他好几天没过去了。 “没什么事，肖庆丰也卖肉呢，不知道能卖多少。我也没问他一天宰几头猪。” 姜广军丝毫不意外，“肯定的，他不可能看着咱们大把挣钱不心动。” 卖猪肉的事，还是肖庆丰先开始干的，那人有头脑，品行也不错，只是学历跟见识有限，太过于谨慎。 但是当眼前的利益足够大时，他也会适当的放开胆子，喜欢摸着石头过河。 姜广军估计他一天也能卖掉一头猪。 “咱们跟他只是合作关系，别的不要管，只要能保证咱们的货源就行。” 乔梁却撇撇嘴，“可再这么下去还能有多少猪？咱们以后肯定不够卖。” 姜广军笑了笑，不在意的道：“生猪的事哥会另外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乔梁不吱声了。 “你每天早上几点走？” “半夜一点多吧。”他怕路上有事儿耽误，走的比较早。 “一定要注意安全，肖庆丰可信，他那些亲戚朋友可不一定，比被黑吃黑。” 姜广军提醒道：“也不要经常走一条路，偶尔换换。” 一条道走到黑，很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乔梁点点头，眼珠转了转，遇到劫道的他也不怕，随身带着斧头呢，不行就干。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姜广军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别傻乎乎跟人拼命，你的命十车猪肉也不够抵的！” 乔梁嘿嘿笑着，揉揉额头，“我知道了，哥，你放心吧。”他惜命着呢。 见他听进去了，姜广军才起身去厨房，锅里的鸡已经炖好了，盛出来，哥俩吃饱喝足。 锁上门去储蓄所办存折，乔梁身上只留出每天进货需要的一半货款，剩下的都存起来。 今天是腊月初九，西郊附近有个自由集市，离这边不远，正好开集。 两人去逛逛。 过来一看，集市上人还不少，尤其是卖东西的明显比以前多了，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吃的喝的用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从南到北，密密麻麻一条街，人声鼎沸的，姜广军慢悠悠的逛着。 没走多远就看见程云了，他跟程云不熟，只是打过几次照面。 程云也在摆摊，卖发圈、头花、碎花小钱包、鞋垫之类的，生意瞧着挺火。 见到他还点点头。 姜广军却愣住了，摊子上那个黑色的皮革包一看就是他媳妇做的，他媳妇可不会把包白送，除非是程云自己仿制的，又或者是两人在合作？ 只是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好奇归好奇，他没过去，点点头，继续往前溜达。 他心里却想着，程云这女人脑子不笨，能琢磨，也能吃辛苦，以后想不发财都难。 当然，前提是别欺负他媳妇儿心肠好，背地里投机取巧。 姜广军逛了一圈，买了几斤带壳的炒花生，那天在魏大娘家吃的很香，他也买点。 乔梁也给自己买了些零嘴，然后两人分开各回各家。 姜广军刚到家，曲文志来了，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于红莲怀孕了，刚刚满三个月。 于红霞听后笑了，她就说妹妹咋这么长时间不过来，原来是身体不方便。 哪天她得过去看看。 快要中午了，留曲文志吃饭，他急着回去，不放心红莲一个人在家，于红霞没勉强，把家里的猪肉拿上两斤，花生包上些。 将曲文志送走，姜广军便拉着她手，问程云的事。 “她今天早上来的，问我能不能卖发圈，我说有什么不能卖的。”程云挺有礼貌的，这种事情不问，她也挑不出毛病。 “你在集市碰见她了？卖的怎么样？”她把家里的头花跟包包都给程云拿去了。 “还不错。”当时摊子前围着六七个人。 于红霞放心了，“这个月初她没来借三轮车，我就猜她是找到新营生了。” 现在西郊那边是三天一个集，琢磨卖点东西确实不错。 “送蜂窝煤又脏又累，程云能坚持半年已经可以了。” 别人如何姜广军不管，“媳妇，你别把自己累到，咱们不差那几块钱。” 大不了他多卖一头猪。 “不会，我一天做两三个小时就不做了。”现在外面模仿者越来越多，发圈卖不了几个钱。 主要还是零钱包，虽然做起来比发圈费时间，卖价也高。 至于成本，除了拉链跟扣子没别的成本，因为跟服装厂的渊源，她弄些碎布头很容易。 程云自己也能做，但她没有缝纫机，更没有那么多碎布头，所以两人才商量合作。 一个在家做，一个负责卖。 程云从她这儿进货，于红霞批发价给她，至于卖多少钱她不过问。 姜广军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媳妇儿有经济头脑，比我厉害。” 于红霞嗔怪道：“咱们俩比较什么。”说完她叹了口气，“咱们一起努力挣钱，然后买房子。” “嗯，买房子，买独门独院的大房子。”姜广军揽着媳妇肩膀，往屋里瞄了一眼，见媛媛在专心致志画画才接着说道：“孩子们大了，越来越不方便。” 于红霞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对门，李娟刚才过来跟我打听你卖猪肉的事呢。” 她说还卖着呢，一直在往国营饭店送，李娟明显一脸失望，但没说什么。 这院儿里的人其实不错，李娟她接触的少，不过搬来这一年也没闹出什么事。 “广军，你说徐大妈能压制得住她吧？”毕竟还有肖庆丰的关系在，李娟不可能明抢。 “不用搭理她，找时间我跟徐大爷说说。” 姜广军心里有数，“挣钱的买卖，有人眼红很正常。” 徐家要参与可以，自己去找买家，他不会阻拦，但别想占他便宜，又 不是慈善机构。 下午，程云赶集回来了。 过来跟于红霞结账，她手头资金有限，只能先卖后结。 “红霞姐，两个皮革包都卖了，我十二块钱卖的。”程云中午连饭都顾得上没吃，只啃了干馒头。 于红霞说皮革包不能低于十块钱，她卖十二可以赚两块。 发圈头花这些都是小利润，但一天下来也赚了两三块钱。 “挺好的，这两天我再做几个。”她还有几块皮革布，一直没舍得用。 程云把钱给她，“不能做帆布包吗？有人跟我打听呢。” “不能做，我跟服装厂有协议的，你可以做，但我不能教你。”于红霞很讲原则，皮革双肩包她也不会多做。 程云点点头，“我太笨，学不会。算了，就卖头花吧。” 于红霞笑了，“对，知足常乐。” 晚上，姜广军去魏家村。 每天定好的二十只鸡，魏宏盛送到村口，姜广军不进村。 太打眼，现在村里人全知道他是市里的采购员，一进村很多人围着他问这问那的，他不想节外生枝。 “这是什么？”把鸡装到车上，魏宏盛递过来一包东西，摸着还热乎呢。 “卤大肠，我妈做的，让我带来给你尝尝。” 昨天剩下一副猪内脏姜广军给魏家留下了，猪头卖掉了， 隔着油纸包闻着都挺香的，姜广军打开捏出一块放到嘴里，忍不住点点头，“好吃，又香又劲道，没想到大娘还有这手艺。” 老太太深藏不露啊。 “是我奶奶传下来的，以前我爸在时，逢年过节的家里总要吃上几回。”魏洪盛一脸怀念。 他家以前条件不错，在村里能排得上号，穷困是从他手残开始的，是他拖累年迈的母亲。 “别这么丧气，慢慢来，你还年轻。”姜广军拍拍他肩膀，“猪头能卤吗？” “能，我奶奶说过，一锅卤水卤便天下食材，什么都能卤。” “行，明天我俩跟大娘谈谈，给我卤几个猪头。” “没问题。” 魏宏盛答应下来，小姜肯定又在琢磨挣钱路子呢，好事啊，到时候他们家也会跟着落实惠。 第66章 神仙不换的日子。 肖庆丰这么早过来找他,肯定有事，姜广军瞬间心思百转，但面上不显,笑着将人请进屋。 “庆丰，没吃饭吧,坐下一块吃点。”姜广军还没吃完,他刚吃了一个包子。 肖庆丰不客气，挨着他坐下了，“姜哥，我表嫂昨天给我打电话，想要卖猪肉。” “哦？是吗？”姜广军笑容淡淡的,李娟挺厉害,居然越过徐大妈给肖庆丰打电话，看来她是非要掺和上一脚了。 “她要的太少,每天半头猪,我没法给她送。” 肖庆丰一脸为难，姜广军没接话,在等着他往下说。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姜哥，能不能让乔梁给捎回来？反正乔梁每天都要拉肉,我表嫂说给运输费，半头猪两块钱。” 表嫂自己不好意思过来,怕他姑知道不让,求他给问问。 姜广军嗤一声笑了,面色转冷,李娟真是好算计，两块钱就想拿别人当苦力使唤，想得也太美了！她多大脸啊！ 姜广军直接拒绝道：“庆丰,这事哥不能答应，不是差钱，乔梁力气有限，他拉不动，不然我干嘛不多要一头猪？又不是卖不掉。” 半头猪至少有七十斤，拿到黑市零售，一斤能赚四五毛。 寒冬腊月的，乔梁起个大早，李娟怎么好意思，她可是一点风险不担。 “再说肉拉回来，到时候好的孬的解释不清楚，你不差半头猪，哥也不缺那两块钱， 咱们别给自己添麻烦。”姜广军耐着性子劝道，亲戚也不能惯着。 这些道理肖庆丰当然知道，可李娟是他亲表嫂，之前没求过他什么，这才他没辙，只能过来找姜广军商量。 “我让她自己去，半头猪，用自行车能驮回来。” “对，让她自己去，想挣钱，还不想吃辛苦，哪来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不过，这事你表哥同意吗？”姜广军说的是徐景全。 “我还没过去问呢，应该不知道。姜哥，最近生猪不好找。”清水公社被他跑遍了。 姜广军点点头，早预料到了，“你每天能卖几头？” “我每天只能卖一头，多了我不敢整，怕卖不出去。” “还能坚持几天？” “五六天不成问题，姜哥，我过来是提前说一声，好让你有个准备，我们公社的收购站，这两天盯得紧了。”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不行就赶紧停吧。”他有国营饭店的订单还有采购员证明问题不大，肖庆丰不一样。 “对了，你手上的猪头跟猪内脏如果没人要卖给我吧？” “行，我不卖给你留着。”肖庆丰很痛快，他说完吃了两个包子，去对门了。 姜广军送他回来，坐下接着吃饭，孩子们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家里热闹起来。 于红霞撤走肖庆丰用过的碗筷，给姜广军换了碗粥，原来的凉了，又叫孩子们过来吃饭。 “李娟挺能琢磨的。” 不过做事欠考虑，有点急功近利，她应该先跟家里人商量好再找肖庆丰，而不是自作主张，徐大妈知道后肯定生气。 “不用理会她，以为钱那么好赚呢。” 他去年冬天吃了多少辛苦？还提心吊胆的，姜广军不想贬低李娟，可那女人太想当然，当然没准人家有本事呢。 他要去上班，吃完饭等着两个小的收拾好，送去幼儿园。 对门，李娟一听肖庆丰说捎带不了，面上有些不高兴。 “他是不是嫌钱少？我可以再加点。” 肖庆丰摇头，“嫂子，不是钱的事，你只要半头猪，剩下半头怎么办？我卖给谁？” 李娟顿时卡壳了，半天才道：“姜广军不是往饭店送，再多几十斤问题不大吧？” “饭店是有订单的，多一斤人家都不要。” 李娟不吱声了，但没说不卖，肖庆丰见状不想再多呆，借口自己还有事走了。 肖庆丰走后，徐家人全看着李娟，她低着头。 徐大妈板着脸，开口训斥道：“你整的这叫什么事！” “我又没抢他们买卖，就是让他们帮忙带几十斤肉。” 李娟觉得一个院子里住着，能帮忙就帮，不帮她也不强求，并没想做别的。 “妈，你生什么气啊？人家姜广军都没说什么。” “你要卖猪肉，怎么不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 徐大妈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儿媳妇越来越有歪主意，见人家挣钱眼红，就想掺和，她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一旁的徐景全连忙出声劝道：“妈，你别生气，这都是她的主意，我没想掺和。” 他每天上班累的要死，哪有心思去投机倒把？ 李娟一脸不服气，“我不过是想赚点钱，有什么错？” 徐大爷急着去上班，不过走之前，他冷声说了一句，“娟，你想卖猪肉可以，但不要掺和进别人的买卖里，也不要想着占便宜，人家不欠咱们的。” 姜广军又精又灵的，想占他便宜纯粹是找死。 李娟连忙保证道：“爸，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大脸。” “最好如此。”徐大爷说完转身走了。 刚出门，就在院子碰见要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姜广军。 徐大爷一脸愧疚，“小姜，景全媳妇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姜广军点点头，徐大爷还是讲理的，他没想计较。 “没事儿大爷，我们各干各的，互相干扰不着。” 不过听徐大爷这意思，是不反对李娟卖猪肉？也是，挣钱的事谁不想。 徐大爷没多说，叹着气走的，他要是反对，儿媳妇肯定跳脚，家里不会安生，算了，随她去吧，等撞到南墙上就回头了。 徐家的事姜广军管不着，他送完孩子来到单位，先去采购科晃悠一圈，齐主任暂时没给他派任务，闲着没事去检修组转转。 他二姨父也在。 老爷子是隔一天过来一趟，需要他就伸把手，不需要就溜达溜达，每次过来，身边总跟着一帮年轻人讨教问题。 算是临时收的小徒弟。 汽车修理是一门非常实用的技术，哪怕再过三十年，也有很多人想要学，并以此为生，但不是所有师傅都会用心教。 不过他二姨父从来不藏私。 姜广军没往前凑，早上留的四个猪肚他带来两个，已经切好，还装了一些猪头肉跟卤大肠，满满一大饭盒。 他笑着打开饭盒盖，曹永年就用力吸吸鼻子，扔调手上的扳手，大步朝他过来，瞪着眼睛。 “臭小子，你吃独食！” “没有没有，二姨父，我这是专门给您带的，您尝尝看，味道正宗不？”姜广军献宝似的递过去一双筷子。 曹永年摘掉手套，接过筷子，先夹了一块猪肚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点点头。 “不错，火候到位，不柴不烂，咸淡也刚刚好，哪儿来的？”市面上几家饭店卤的他经常吃，不是这个味。 “魏家老太太卤的。”姜广军低声道：“以后外甥管够。” “好，算你小子孝顺，今天中午高低得整二两。”曹永年又吃了一块，忙扣上饭盒，他身后那帮小徒弟各个伸着脖子瞅。 瞅啥瞅？瞅也不给。 “别，您上次喝完酒，我这耳朵好悬没被我二姨给拧掉了，您可饶了我吧。”姜广军一脸为难，可不敢让老爷子再喝酒。 “行吧。”曹永年遗憾的夹着饭盒走了，他也不想因为喝酒的事又听媳妇念经，太头疼。 中午，去食堂吃饭。 曹永年打了两个馒头，一份土豆丝，食堂的服务员还好奇，今儿这老爷子怎么吃这么少？ 他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下了。 拿起个馒头从中间掰开，塞上几块热好的卤肉还有土豆丝，再淋上些卤汁，然后用手捏着，大快朵颐起来，他边吃还边点头，卤肉夹馍，真是越吃越香。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影。 他抬起头，原来是顾辰煜，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顾辰煜比曹永年小四五岁，两人身材差不多，只是从面相看，顾辰煜更随和些，两人是在一个战壕里打过滚的生死之交，关系非常铁。 此时顾辰煜一脸诧异，“老哥，你发达了，这么一大盒卤肉！？哪来的？” “广军孝顺我的，来，你也尝尝。”曹永年大方的把饭盒推过去，这也就是顾辰煜，换做别人他才不给呢。 顾辰煜丝毫不客气，直接坐到他对面，先夹了一块猪头肉。 “不错不错，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老哥，下班咱俩整两盅？”有肉没酒怎么行。 曹永年摆摆手，“你嫂子不让喝，算了，回去又该絮叨我了，你也少喝点。” 顾辰煜哈哈笑，“行，酒就不喝了，不过这肉见面得分一半。” 他说完也不等曹永年反应，拿起筷子就往自己饭盒里夹。 “你给我留点！”曹永年一脸心疼，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小气！”顾辰煜嘴上这么说，还是给留下了一半，可惜他没打馒头，只能吃卤肉拌饭，不过也不错。 坐在他们俩附近的人可遭罪了，光闻着味，却吃不着，口水都流了出来。 有个脸皮厚的小年轻，顺着味找过来，眼巴巴的，曹永年给了他一块，多的没有。 结果吃完馋虫给勾出来了，“师傅，这卤肉你在哪儿买的？”他班他也去买点。 “我说了你也买不着，根本就不是买的。”曹永年语气里带着炫耀。 急得对方抓耳挠腮，随即眼珠转了转，趁着曹永年不妨备，夹了一筷子卤肉放到自己饭盒里，转身就跑！ 把气得曹永年直骂，“小兔崽子！” 顾辰煜一脸幸灾乐祸，四下看了看，反正没人敢从他碗里夺肉。 第67章 有时候吃亏是福。 隔壁的事姜广军没再去关注,回去早点睡了，次日早上，他照常去黑市给朱老四送卤肉。 这老兄现在赚的腰包鼓鼓,见了他就一脸堆笑，“老弟,再给哥加五十斤花生,有熟人跟哥订单子，实在推不掉，价钱好商量。” “哥，带壳的花生不好弄。” “没事儿，哥给你弄,不过是一天五十斤哦。” 姜广军一时噎住了,这老兄，挣起钱来不要命！“行吧。”他晚上不睡觉了,帮魏大娘洗花生去。 不过卤花生是好吃,还能当下酒菜，卖的快并不奇怪。 跟朱老四调侃几句,姜广军推着车准备回去了，一扭头看见李娟了,可能要摆摊，围巾遮脸,挎着篮子东张西望。 昨天的肉没卖完,隔夜的肉颜色不好看,只能价钱处理,但一大早上，有新鲜肉谁买剩肉？ 实在不行只能留着自家吃。 姜广军这边才刚到家，肖庆丰后面就找上门来。 原来李娟昨天没提前通知人家,估计也是时间太晚来不及。 可猪都宰了怎么办？ 徐家人一脸歉意的解释着，李娟以后不卖肉了。 肖庆丰又气又无奈，看在他三姑的情面上什么都没说，只能自己去黑市看看。 姜广军让他去找朱老四。 回来后直摇头，跟自己媳妇儿说：“李娟做事太不地道了，再晚也该过去说一声，一头猪，一百多块钱，这要是卖不了，肖庆丰 可赔大发了。” “可不是，弄的徐大妈一脸愧疚，太对不起自己侄子，再这么下去，亲戚关系都闹僵了，李娟以前也不这样啊。”刚搬来那会，感觉通情达理的。 还是她了解的不够？ “算了，不说别人家的事，明天星期天，我叫乔梁跟广平过来吃饭，让他们也尝尝卤肉。” 于红霞点点头，“多做点，再卤些排骨，放些素菜。” 姜广军一脸宠溺，“没问题，我保证让你吃到撑。”自家卖卤肉还能亏着媳妇儿？ 星期天不上班，送完卤肉，姜广军去几家饭店转了转，见没什么问题，就把乔梁跟李广平叫回家。 早上魏大娘帮忙卤好了肉跟素菜，他带回来，热热就能吃。 听说有肉吃，李广平高兴极了，乐颠颠的跟上，这些天他一直跟着送肉，人累瘦了好几斤，今天可得多吃点。 不过时间还早，于红霞先做主食，有米饭有馒头，再炒几个菜。 然后把卤肉热热，香味浓郁而霸道，快速溢满整个院子，然后又渐渐往外面扩散开去，很快半个胡同的人都能闻到了。 “好香！” 李广平在厨房门口等的直流口水，“嫂子，什么时候能吃饭啊？”他馋了。 乔梁没他这么猴急，跟于红霞打过招呼便抱着皓皓逗弄，小家伙还记得他呢。 在东北时，经常带着他玩。 “广平，你寒假作业写了吗？”别为了送肉耽误学习，那可不行。 “写着呢，嫂子，我们初中改三年制了。”李广平道。 于红霞知道这事儿，“这不正好嘛，你基础差，多学一年，考上重点高中的几率会很大。” “我三姐也这么说，她天天盯着我，比老师管的还严格。” “她是为了你好，以后没文化肯定不行，找工作都不好找。” 于红霞说着看了眼表，刚刚十点半，她饭已经做好了，招呼大家吃饭。 一群人围坐在饭桌前，主食跟炒菜无人问津，全大口吃肉。 连欣欣也在啃排骨，小丫头别看人小，吃东西可护食了，手上拿着一块，碗里还要存一块。 阚箐箐也过来了。 阚心怡跟男朋友出去约会，阚老师不在家，于红霞帮忙带着孩子，就叫来一块吃饭。 “媳妇儿，你怎么不吃肉？”姜广军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于红霞笑了笑，“卤肉这几天我都吃腻了，素菜也好吃。” 豆皮、海带、花生、大白菜还有土豆片，这么多，每样她都喜欢，觉得比肉好吃。 “你们不喝点？家里还有瓶白酒。” 姜广军摇摇头，他不想喝，乔梁是没什么酒量，不好意思献丑。 他跟李广平一样都喜欢吃肉，这会吃的头不抬眼不睁，这卤肉太香了，他哥真能寻摸。 对门今天中午也炖肉，于红霞就没给送。 几个孩子还是馋的不行，吃着碗里的肉都没食欲。 “妈，他们家还会做卤肉呢？”李娟一脸好奇的问，“连着吃好几天了。”真有钱。 “可能是在国营饭店买回来的，闻着是怪香的。”徐大妈也会做卤肉，不过没这么正宗。 “想吃哪天咱们也做。”没卖完的肉有十多斤，只能留着自家吃，徐大妈念叨了几遍，也就放下了，好在没赔钱。 李娟现在是消停了，再不惦记学人家投机倒把做买卖，老老实实上班。 吃完饭，李广平靠坐在椅子上，打着饱嗝，今天这一顿他可是过足了瘾，都吃撑了。 于红霞装上一饭盒，让他给公婆拿回去。还给阚老师留了一盘。 阚老师瞅着斯斯文文的，特别爱吃卤大肠。昨天他又给介绍了个买家，这次要一头猪，十只鸡，还是师大东门别墅区那边。 姜广军从来不问对方要这么多肉干什么，只管答应下来。 猪还是魏大娘侄子给宰的，收拾干净，他今晚上送过去。 下午，秦香云来了。 于红霞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也是有意避着，毕竟姜广军现在的买卖有些见不得光，接触多了，以陆川的机智很难不察觉。 “香云姐，娇娇跟你家陆公安呢？”于红霞将人请进屋。 秦香云再婚后，日子过十分不错，陆川除了工作忙一些，很有责任感，把娇娇当亲生女儿。 看她脸颊红润，眉目舒展，人都胖了一圈，就知道，这次是嫁对人了。 “娇娇去我妈家了，陆川在单位加班，我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想找你出去溜达溜达。” “好啊，我正想给家里人买过年穿的新衣服。”做的总不如买的版型好看，她就不做了。 于红霞穿上大衣，戴好围巾，跟秦香云一块出来了，姜广军在家看孩子。 两人也不坐公交车，一路聊着天，步行到百货大楼。 大楼里人还挺多，尤其一楼，有些拥挤，她们不多停留，踩着楼梯爬到三楼，先看服装。 秦香云突然咦了一声，“红霞，那个不是胡俊杰吗？” 于红霞闻言，立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还真是胡俊杰。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尤寡妇，两人也在买衣服。 于红霞不禁有些意外。 前两天被公安批评教育一顿后，估计是害怕了，马美荷不敢再苛待小月，但也没多好。 胡俊杰更不负责任，第二天就借口要看书，躲去学校宿舍，连着几天不回家。 胡同的人提起他们就一顿讥讽，越来越看不惯这两口子。 没想到胡俊杰在这陪寡妇逛街，于红霞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真够无耻的， “那女人是谁？他家亲戚吗？” 两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很亲密的样子，但秦香云感觉不像亲戚。 于红霞嗤了一声，讥诮道：“什么亲戚，那女人是我婆婆她们院儿里的一个寡妇，都四十多岁了。” 秦香云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他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于红霞笑了笑，不言而喻，“他们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马美荷不知道吗？我的天，这，这也太恶心了！” 秦香云说话都结巴了，她是闻所未闻，太震惊，“光天化日的，他们这么明目张胆，也不背着点人？” “人家又没干什么，不过逛个街而已，有什么好背着人的？” 秦香云还是接受不了，她前夫就是跟人暧昧不清才离婚的，“他们这是耍流氓。” “那也不关咱们的事，走吧，离他们远点。”于红霞说完赶紧拉着秦香云走开。 耍流氓又怎么样？ 民不举，官不究，再说又没当场逮到人家。 秦香云轻哼了一声，心里十分愤慨，一对臭不要脸的混蛋！她现在有些同情马美荷，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管不住男人。 两人给孩子们买完衣服，又转悠一圈，发现胡俊杰跟尤寡妇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走了，便没再理会，继续逛。 等她们拿着大包小包的，在胡同口分开各回各家时，都四点多了。 姜广军在做饭，他晚上还要去魏家村拉猪肉，约定好的时间，不能晚了。 于红霞换好衣服，赶紧过来帮忙，还说起在百货大楼看见胡俊杰跟尤寡妇的事。 “看来玻璃砸轻了。”姜广军一脸鄙夷，命根子的伤养好，又有心情开始胡搞。 “别管他们了，早晚要遭报应。”于红霞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姜广军才没有闲功夫管他们俩的破烂事，晚上，把猪肉送过去，拿到钱，转天又有了新的订单，越临近过年越忙，猪肉跟活鸡供不应求，市场需求量很大。 卤肉也是，天天不够卖。 转眼到了腊月十九，肖庆丰那边后续跟不上，生猪不够了。 一早上，乔梁就一脸不高兴的来找姜广军抱怨。 “哥，他今天只给了咱们三头猪，刚刚够国营饭店的订单，说实在弄不到了。” 黑市的几个二道贩子今天很不满，没有肉卖，他们少赚不少钱。 “没事儿，哥已经联系好了，你先正常送着，不够的话上魏家村拉去。” 第68章 看来他才是那个“钓鱼”的。…… 姜广军的买卖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倒比之前更好了。 也是临近过年，一些部门对黑市的管察不那么严了，投机倒把的人多起来。 所以姜广军总能看见一些熟面孔,当然见了也装作不认识。 不过现在卖的最好的还是卤肉，有两家国营饭店找他要下订单,只是魏大娘实在做不过来,也卖不上价，姜广军推了没接。 其实最好零卖，但他要上班没时间，又舍不得他媳妇辛苦去集市摆摊，只能批发给朱老四。 腊月二十三早上。 在黑市晃悠一圈,准备回家时,姜广军发现身后跟着个人。 从黑市出来一直跟着自己。 顿时警惕起来，他身上揣着今天卖卤肉的货款,有五六百块钱,这是要打劫？ “埃，老弟,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见姜广军停下来,从三轮车里摸出根棍子，对方连连摆手,往后面退。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姜广军一脸凶狠,丝毫不敢大意。 这人个子不矮,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皮肤黝黑黝黑的，好像是刚从矿山挖煤回来。 “老弟，我想跟你谈点事,卤肉的事。”对方赶紧解释道。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过一个送货的，你找朱老四去吧。” 谈买卖不在黑市里谈，来跟踪他，是想要摸清他货源打哪来的吧？然后好截胡，姜广军不傻，他才不上当呢。 “朱老四那边没法谈，我要的多，老弟，我姓李，是城南那边黑市的，真心想要卤肉，你看能不能给我弄一些？” 对方说的很诚恳。 姜广军还是不松口，拒绝道：“货就这么多，我没有多余的给你。” 他说完骑上车就走。 姓李的黑碳头一脸失望，但没再跟上去，是自己太唐突了，让人家一下子防备起来，估计把他当成钓鱼的了。 他发誓，他真不是，他也是常年混迹黑市的，盯上朱老四的卤肉好几天了。 那家伙嘴巴紧，一句问不出来，他只能偷偷跟着姜广军。 可惜太急了。 姜广军饶了一圈，没再发现有人跟着才回家，不管姓李的是什么人，他都不想把底细透露给对方。 朱老四就比较自觉，从来不多问。 今天过小年，媛媛不用去绘画班，年前的课程已经结束，不过每天还是要画练习作业。 于红霞一直惦记着怀孕的妹妹，身边没长辈帮衬，她有些不放心，拿上些东西准备去看看。 于红莲在城北服装厂附近租的房子，是个大杂院，一共两进，住着七八户，人多嘴杂，环境不算太好，但胜在租金便宜，离单位近。 其实眼下住房条件基本都是这样，能住上独门独院的寥寥无几，而且不是一般人。 过小年，又是星期天，夫妻俩都在家，正要准备包饺子。 见到姐姐来了，于红莲很高兴，拉着她手，“姐，快进来。” 于红霞跟红莲穿过院子里狭窄的过道，进屋后四下看了看。 两间房子不大，准确的说是一间西厢房带着耳房，二十多平方，没她家宽敞，但屋子收拾得干净又温馨。她妹妹是个利落的，有想法的，会过日子。 “你怎么样？反应大吗？” “我挺好的，反应不大，只是早上起来时有一点干呕，闻不得重油烟，有时还容易疲累。” 这些是正常反应，她虽然头一次怀孕，也知道一些。 只是娘家和婆家都指望不上，好在曲文志细心，现在家务活全包了，把她照顾的不错。 “工作呢？换岗了吗？怀孕初期最好不要一直蹬缝纫机。” “换了，我现在在质检组，能坐着，一点不累。”她怀孕后组长就帮她换了轻闲岗位。 “不行就请假，别硬撑着。” “嗯。姐，你怎么带来这么东西？”好家伙，整整两大包。 “都是一些吃的用的，给你跟孩子的，怀孕满三个月，营养要跟上，孩子的一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于红霞把东西递给一旁的曲文志收起来。 她把欣欣用过的东西拿来了，还有两块碎花棉布。 “谢谢姐。”于红莲一脸感动的抱着姐姐的胳膊，她没有娘家帮衬，还有姐姐，不是一个人。 “别这么客气，好好养胎，不要胡思乱想。”于红霞劝了两句，便岔开话题，“对了，你们过年要去婆婆家过吧？” “嗯，年三十去。”于红莲低声问：“姐，姐夫的买卖好吗？”姐姐又拿肉来了，好大一块呢，还有一只白条鸡。 “挺好的，要过年了，什么东西卖的都很快。” 连她做的零钱包也供不应求，这段时间小赚了一笔。 于红莲点点头，“那就好。” 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姐夫是个厉害的，脑子聪明又能干，姐姐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自从姐姐考上大学以后，她爸妈再也不跟人说姐姐是白眼狼，每次提起来都沉默不语。 他们现在肯定后悔死了。 于红莲有些幸灾乐祸，后悔也晚了，姐姐对他们怨怼比她深，谁让他们当初不做人。 说了会话，于红霞就要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她呢。 于红莲也没留，跟曲文志一直把姐姐送出大门才折返回去。 腊月天，很是寒冷，于红霞在站点等了好几分钟。 公交车才晃晃悠悠的开过来，于红霞排队上车时，无意间瞥了眼后门，她顿了一下。 有些意外，居然看见卢美芳了。两人一个下车一个上车。 卢美芳匆匆忙忙的，不知要去哪儿，并没留意到于红霞。 于红霞本来打招呼，结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没叫住她，上车了。 回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 姜广军正在包饺子。 乔梁也在，他一个人，又不太会做饭，就叫过来一块吃。 两个小的今天没去幼儿园，于红霞一进屋，欣欣便红着眼圈跑过来，找她告状。 “妈妈，哥哥坏蛋。” “哥哥怎么坏蛋了？”于红霞脱掉大衣，低头问。 “抢我面面。”奶声奶气的，一脸委屈。 于红霞不解的看向姜广军，“什么面面？” “我们包饺子，她偷拿面团玩，被皓皓抢下来，气得哇哇直哭。”姜广军一边擀着饺子皮，一边笑道。 “那就给我们一块呗，我们欣欣也要包饺子。” 于红霞带欣欣去洗洗脸，坐过来，拿起块面团，“好了，不哭了，妈妈教你包饺子。” “包饺子，给妈妈吃。” “好，给妈妈吃。” 乔梁哈哈乐，这小丫头，嘴可甜了，偏偏又最能捣乱。 皓皓做了个鬼脸，妹妹好幼稚，谁要吃她包的饺子，那么丑，肯定不好吃。 媛媛不吱声，在认真帮爸爸干活，大几岁就比较懂事。 吃完饭，乔梁回去补觉了，明天早上还要去拉猪肉。 孩子们在午睡。 于红霞被姜广军搂着，躺到床上歇着，家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有两人低低交谈的声音，在商量给长辈们送年货的事。 “对了广军，卢美芳娘家是在城北吗？”于红霞想起来便随口问了一句。 姜广军摇头，“不是，在城东，你看见她了？” “嗯，她一个人匆匆忙忙的下公交车，没看见我。” 姜广军不禁有些狐疑，“过小年不在家呆着，大中午的去城北干什么？” “可能去看什么朋友。” 姜广军觉得不像，他有些日子没见过他哥了，不清楚那两口子过得怎么样。 卢美芳是个能折腾的，但愿别又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眯了一会，下午起来，姜广军把倒座房的鸡笼打扫干净。 阚老师要几只鸡过年送礼，他给定妥了，拉回来先养几天，不然以后可能不好买。 他一天要去两次魏家村，真是三轮车的车胎都给磨薄了，鞋也坏了一双。 因为白天要上班，只起早摸黑去，没想到姓李的还不死心。 又在黑市等着他。 朱老四也在一旁证明，“老弟，他也是个二道贩子，你放心，哥跟他认识好几年了。” 姜广军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接道：“我手里真没有多余的货。” “老弟，你给想想办法，来到年了，卤肉每天疯抢，他不过是想弄点拉拉馋，顺便多赚几个钱。” 朱老四也是被缠磨的没办法，才答应帮助说服。 姜广军看着姓李的，对方一脸憨笑，“你放心，我保证不亏待你，咱们可以以物换物。” “以物换物？你手里有什么好货？” “那可多了，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穿的，你就说吧，想要什么？寻常电器我也有。” 姜广军一听来了兴趣，“那你给我弄几张外汇卷？” 他想给媳妇买个录音机，那种可以放磁带的便携式的，学外语方便。 “没问题，我明天给你带过来。”姓李的答应得十分爽快。 姜广军笑着，眯起眼睛，藏起一闪而逝的精光。 听这家伙的口气，他绝对是个黑市头目，人不可貌相啊，看来自己才是钓鱼的那个。 “你想要多少？” “怎么也得两个百十斤。” “太多了。” “少点也行。” 两人互相退了一步，姜广军最后答应先给他五十斤卤肉。 多了真没有，做不出来。 对方很高兴，还主动留了五十块钱的定金。 手上食材不够，姜广军只能去肉联厂托人弄了两百斤。 然后连夜送到魏家村，让魏大娘受点累，一块给卤好。 第二天清早准时交货。 第69章 她应该早点去医院。 “没办法,我们家的底子薄，不能跟嫂子你比，总是清闲自在。” 于红霞怼了她一句,放下拿过来的两个饭盒，扎上围裙准备干活。 卢美芳继续撇着嘴,“我清闲什么,我每天也要上班的，再说你们学校不是放假了吗，现在还有什么可忙的？” 她觉得于红霞是故意躲懒，考上大学就飘了，不过人家确实有飘的资本。 于红霞心道,当然是忙着挣钱,不过才不会跟她说，“要忙的事情可多了,我们整天起早贪黑的,别提多辛苦了。” 一旁的李广婷抿唇笑了，她知道二哥在投机倒把卖猪肉,但她不会乱说。 看着于红霞带来的饭盒，说道：“二嫂,你又带卤肉来了？这个是真好吃，我吃过好几回了,仍是吃不够。” 于红霞笑道：“今天做的比较多,一会儿让你可劲吃。” 卢美芳也闻到香味了,她伸脖子看过去,“什么卤肉？” “我二哥找人帮忙做的卤猪头肉还有卤大肠。” “切，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猪杂嘛,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不喜欢吃猪内脏。 “对，就是没人要的猪下水，我知道嫂子肯定看不上眼，就没带你那份。” 卢美芳噎住了，她不吃就是了，至于这么挤兑她吗？ “嫂子，那天我看见你了。” “哪天？你看见我什么了？”卢美芳一头雾水。 “小年那天，在城北。”于红霞一脸好奇的问道，“嫂子那天是回娘家吧？” 卢美芳眼神躲闪，“不，不是，我去看个朋友。” “我还以为你回娘家呢。” “没有，我娘家不在城北。” 卢美芳低着头，她没说实话，那天她不是看朋友，而是去找人看病，只是不好意思说。 她想再要个孩子，却一直怀不上，无论是吃偏方，还是去医院看大夫都没用。 一个同事介绍的，城北有个婆子看的不错，挺灵验的。 可李广成不让她去，说是骗人的，小年那天，她趁李广成加班一个人偷偷去的。 瞅她支支吾吾的，于红霞就知道有问题，但没再追问，谁还没有点隐私。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说卤肉好吃，卢美芳禁不住诱惑也夹了块，结果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于红霞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卢美芳讪讪的，卤肉真好吃，她是自打嘴巴。 偏偏李广成还问，“广军，这卤肉不便宜吧？”他不知道姜广军卖猪肉的事。 “找人做的，比在国营饭店买的便宜。哥，你喜欢就多吃点。”姜广军正在给父亲倒酒，过年嘛，他肯定要陪父兄们小酌两杯。 “好。”李广成笑着点点头，这肉味道确实正宗，广军很能琢磨。 全家难得在一块吃顿饭，没人主动找不痛快，也是有好吃的摆在眼前，嘴都忙着呢，所以，饭桌上的气氛还不错。 姜广军赚了钱，对家里人也大方，过年给父母和弟弟妹妹买的衣服，还有吃的用的，又额外给了李广平一百块钱。 当然他二姨父那边也没落下。 吃完饭，要走时，姜凤淑悄悄拉住他，“广军，你给的太多了，一个小孩子哪能给他这么多钱？买身衣服就行了。” 姜广军却执意要给，“妈，广平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应该奖励。” 他傻弟弟上进了，天天跟着去送肉，一句抱怨没有，尽心尽力的，毕竟才十四岁，半大孩子，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李广平听了，嘿嘿傻笑，二哥难得夸他一回，“妈，钱我不要，你留着吧。” 太多了，他怕自己拿着忍不住乱花。 “行，妈给你存着，以后等你上高中买自行车。” 姜凤淑把钱收起来了，广军对广平这么大方，肯定没少赚，她没必要再多说。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姜广军把乔梁喊过来，晚上一起吃饺子，他一个人过年怪孤单的。 从元旦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姜广军赚了上万块钱。 于红霞做发圈跟零钱包，挣了二百多块，家里存款翻了几倍，两人商量着，等开春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房子就买下来。 乔梁也想买房子，不然连家都没有，他手里现在有两千多块钱，是无比满足。 外面噼啪的鞭炮声不断。 客厅里，兄弟俩在聊天。 “哥，卤肉的买卖，过完年你还做吗？” “做的。”姜广军不打算停，猪肉是不能卖了，卤肉还要做。 一是有单位食堂订单，二是朱老四跟李宽都想继续卖。 姜广军跟肉联厂的人熟悉了，弄点猪内脏方便，食材不愁，其实卖卤素菜也不错。 当然肯定不如年前赚的多，不过哪怕每天只有二十、三十的，他也不想舍掉。 “梁子，你初几回东北？” “初十吧，我早几天回去，把屋子打扫打扫。” “不回家看看？” 乔梁摇摇头，“不了，他们不待见我，看见我年都过不好，我也不想上杆子找不自在。” 他下乡七八年，从来没跟家里联系过，他父母是巴不得他死了。 姜广军拍拍他肩膀，这亲人缘分有时真求不来。 乔梁这么好的孩子，他父母居然不稀罕，真够凉薄的，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后悔。 大年初一早上。 吃完饭，大伙都聚集在胡同口，互相拜着年，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 于红霞跟几位大妈聊会天，再去婆婆家，就看见小月孤零零的站在大门口，没人跟她玩。 于红霞摸出块糖给她，小姑娘怯怯的说了声谢谢，瘦瘦小小的，见人也不爱说话，倒是胡二宝胖得跟小牛犊似的。 胡俊杰也在家，不过估计是不好意思，没出来，他们两口子难得没吵架。 就是马美荷的肚子瞧着太吓人。 她怀孕快七个月了，浮肿加上肥胖，身子发沉，行动不方便，平时很少出门。 于红霞看着她，实在没忍住提醒了一句，“最好少吃多餐，适当的运动运动，不然生时要遭罪。” 大伙也跟着劝。 “马美荷，你过两天去做个检查吧，双胎得注意，不行早点去医院。” “就是，双胞胎容易早产，你家里应该来个人，生孩子，身边最好有个明白的长辈照顾。” 马美荷点点头，能听出来大伙是好意，她自己也担心。 胡俊杰对她越来越不上心，连问都不问，根本指望不上，只是家里离得太远，她妈也不知道能不能过来…… 一晃，年过完了，各单位开始正常上班，姜广军回到了检修组。 日常工作不忙，他应付得过来。 曹永年却对他严格起来，说不许他再不务正业，要用心学修车，把技术学扎实了。 姜广军不敢忤逆老爷子，收起懒散的心思，在学习中一点点把本事露出来，然后在运输公司站稳脚跟。 机械厂是一直不消停，苏廷奕要拢权，要整改，偏偏有人唱反调，不服他得指手画脚，现在内斗的很厉害。 姜广军很庆幸自己调走了。 初八两个小的要去幼儿园了，可能是这几天在家玩野了，欣欣哭着不想去。 “你不去幼儿园，一个人在家吗？妈妈上学没时间照顾你。” “我看家。” “咱家不用看，爸爸把门锁上，听话，跟哥哥去幼儿园，老师肯定想你了，去看看他们，好不好？”姜广军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欣欣抽抽搭搭的，“不好，爸爸，不喜欢我了。” 姜广军直接喷笑，他老闺女小嘴巴巴的，说话越来越利索了。 “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们欣欣一直很乖，好了，不许哭了。” 皓皓背着小书包在后面跟着，“哭唧唧的，丢死人了。” “哥哥讨厌。” “哼！” 皓皓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过这一吵架，欣欣转移了注意力，不哭了。 于红霞摇摇头，目送他们爷三个走了，才送媛媛去绘画班上课。 乔梁回东北后，西郊的房子退了。 二月末，各个学校陆续开学了，于红霞也全身心的，投入到新学期的学习中。 砰砰砰！！ 午夜，姜广军搂着媳妇儿睡的正香，忽然被砸门声给惊醒了。 于红霞也睁开眼睛，从枕下摸出手电筒打开，“这么晚了，谁啊？” 姜广军已经穿上衣服出去了。 阚老师在院子里呢，还有对门的徐大爷，“广军你起来了，是隔壁的葛大嫂，她来借三轮车，说马美荷要生了，胡俊杰不在家。” “已经疼半宿了，还是小月喊的人，真是作孽啊。”徐大妈过去帮忙了。 姜广军赶紧打开倒座房，把车推出来。 隔壁院子里闹哄哄的，时不时的传来马美荷的一声嚎叫。 大半夜的，这个渗人。 把大伙都给吵醒了。 葛大妈的儿子把车接过去了，铺上被子，随后马美荷被两位大妈架到车上。 姜广军没跟着，转身回来了，人家生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去干嘛？ “媳妇，接着睡吧，已经送去医院了。” 于红霞却睡不着，心里有些担心，“她应该早点去医院。” 姜广军躺到她身边，“男人不中用，她对自己也是不够上心，好在离医院近。” 这要是在下乡可够折腾了。 结果第二天，姜广军下班回来，才知道出事儿了。 昨晚马美荷生产并不顺利，孩子迟迟生不下来，又找不到家属。 还是她自己疼的受不了，同意做剖腹产手术，孩子才七个半月，是两个女孩。 第70章 找人的事交给陆川。 徐大妈昨晚跟着一块去的,忙乎半宿，后来街道的两位同志把她替换回来。 葛大妈现在还在医院呢。 “差一点就一尸三命。”这会儿提起来，徐大妈还是忍不住胆颤。 她活了半辈子,头一回遇到双胎早产的孕妇，差点血流成河。 今天白天,她在家补觉,睡的都不踏实，一直惦记着马美荷。 这不刚接小孙子回来。 在胡同口碰到邻居们，拉着她打听消息，她是知无不言。 “胡俊杰呢？还没找到人？” “谁知道跑哪去了，学校那边也联系不上。”徐大妈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有些事情她可不好多说。 “不会出事了吧？” “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那可没准,他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到京市不过半年，人生地不熟,兴许就遇到什么事了。” “也对哈，要不然他怎么不在学校,媳妇生孩子这样重要的事，都不在身边守着。” “老徐,你们联系马美荷娘家了吗？” “联系了,说尽快过来。”葛大妈帮着打的电话。 态度不错,一再拜托她们,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个不停，最后不知谁说了一句。 “要不咱们报公安吧,赶紧找到胡俊杰，可千万别出事，不然谁也担不起责任。” “我看行。” “埃，那不是陆公安吗！” 姜广军一直在旁边听着，闻言身子一顿，立马看过去，随即勾起嘴角笑了。 可真赶巧啊，陆川回来了。 陆川这些天一直在忙，很少见到他人，今天难得早点下班。 没想到一进胡同，几位大妈就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请他帮忙，他不知道马美荷早产的事。 听完下意识的看向姜广军，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姜广军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没说话。 他很久没关注那两个人了，真不知道胡俊杰在哪儿。 陆川安抚众人，“行，我这就带人去找，大伙放心吧。” 他说着骑上自行车走了。 大家又议论会便散了。 姜广军转身进了院子，媛媛在写作业，两个小的正跟徐家小孙子在院子里玩。 叫他们进屋，初春天气，太阳落下去后，有些冷，小孩子不能长时间在外面玩，容易感冒。 于红霞今天有些晚。 到家时姜广军已经做好饭了，馒头是现成的，热一下就行，再炒了两个菜，很快。 洗手坐下吃饭，听说大伙报公安找胡俊杰，于红霞一脸惊讶，“大妈们也太热心了。” 就怕好心坏了人家胡俊杰的美事儿，可就不妙。 “我回来时，理发店还没关门，他们应该不在那边。” 于红霞每天上下学，都要从理发店门口路过。 “大白天的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店里。” 姜广军猜测道：“可能还有别的老鼠洞，交给陆川吧，凭他的本事，想查到两人很容易。” 姜广军有些幸灾乐祸，胡俊杰的报应要来了，乱搞男女关系，一旦被抓到现形，在眼下可是要命的罪。 “就是可怜几个孩子。” “那也没办法，纸包不住火，事情早晚会曝光出来。” 于红霞叹息一声，话到而止，当着自家孩子的面，有些话不能说。 她吃完饭还要去上自习，没有多耽搁，新学期课业越来越繁重，如果不用心，她怕跟不上。 于红霞来到自习室，蒋春燕已经帮她占好了位置。 因为还没到时间，早来的同学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教室里嗡嗡的。 “红霞，方静还你钱了吗？” 于红霞摇摇头，“开学时还了我两块，还差六块。” 这十块钱借的，快半年了，还没还完。 蒋春燕啧啧两声，“她真不长记性，上次补考勉强过了，刚开学又开始放纵自己，今天晚自习又请假了。” 蒋春燕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故意说方静坏话。 她只会跟于红霞私下说，两人关系好。 没办法她和方静一个宿舍，有些事情知道的自然多。 “牛不喝水，咱们也不能强按着头，随她去吧。”于红霞懒得听方静那些破事。 她岔开话题，“对了，发圈你做好多少了？” 从开学她就教蒋春燕做发圈，最简单的那种，然后回收，一只三分钱，交给程云卖。 一毛钱一只，每次集市都能卖掉上百个。 “做好三十多个了，我明天拿给你？” 于红霞点点头，“行，我朋友那边要卖断货了。” 三天一个集，根本不够卖，况且程云不止在集市上卖，还去大校门口，没人红袖章抓，每天也能卖不少。 “红霞，我宿舍里有个女生也想学做发圈。” “那你先教她，一定要藏好线头，做工精细些，等她做熟练了，我再给她材料。” 于红霞在学校只发展了蒋春燕一个同学，并没大张旗鼓的。 主要是学习太忙，只能抽时间做，赚不了多少钱。 再就是胡同里的几个大妈，平时比较清闲，也在跟着做。 蒋春燕点点头，她不嫌钱少，再说手速快的话，一天做好十个不成问题，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能有十块钱，她很满足。 两人小声交谈完，也到点上自习，教室里安静下来。 八点半，自习课结束，姜广军准时过来接媳妇。 “冷吗？”于红霞怕他等久了，小跑着出来的。 姜广军摇摇头，“不冷。” 于红霞摸摸他手，果真热乎乎的，“还是男人火气旺。” 姜广军笑着握住她手，“走吧，回家。” 两人并排推着自行车出了巷子，等到马路上，姜广军才骑上自行车，带着媳妇往家走。 路过理发店时，他速度慢下来，扭头看了一眼。 理发店早关门了。 此时里面黑乎乎的，那两人不知道藏哪去了。 “怎么了？” “陆川刚才来找我问尤寡妇家地址。”姜广军如实说了。 “胡俊杰不会失踪了吧？” “目前还不清楚，已经两天不见人了，学校那边也在找。” 如果不是马美荷性命攸关，也不会引起学校的注意。 “他心够大的，明知道媳妇会早产，还经常不回家，这样冷心冷肺的男人留着什么用。”于红霞语气冰冷。 “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马美荷是第三者插足。” “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呗，胡俊杰也不能不露面啊！还乱搞！” 同样身为女人，于红霞心里有些同情马美荷，再怎么粗鲁讨人厌，也只是品行跟良知问题，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更不是男人出轨乱搞的理由，不行就离婚嘛，更罪不至死，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 姜广军没说话，胡俊杰现在已然成了胡同里女人们的公敌，全在声讨他。 估计有的大妈看见他，恨不得砸他一脸臭鸡蛋。 马美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咎由自取，不过这话姜广军可不敢辩解，怕被波及。 沉默了一会，于红霞突然开口道：“广军，咱们明早吃油条吧？好些日子没吃了。” “好。” 姜广军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姜广军去黑市。 把车上的卤肉如数交给李宽，过称交钱。 拿到货后李宽没急着走，找他说点事。 “老弟，我刚弄到一片瑕疵布料，还有沪市来雪花膏，你要吗？我给你留几瓶。” 两人交易的次数多，很熟悉了，彼此称兄道弟的。 “宽哥，布料颜色好吗？” 有秦香云的关系，他家不缺布料，但她媳妇兴许用得着。 “亮色的有，不过不多。” “都给我吧，多少钱？” “我不要钱。”李宽呵呵笑着，“帮我多卤几斤肉就成。” 姜广军一时有些无语，这人就盯上卤肉了，“再好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吃，会吃腻的。” “我不吃，我家老爷子喜欢，他那些老朋友也离不开，就这几十斤都不够分。” 李宽卖惨完，看着他，“方子真不能卖？价钱好说。” 姜广军摇摇头，“老人家不愿意卖，说是祖辈传下来的。” 李宽惦记魏大娘的卤肉方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去给问过，魏大娘不卖，说是要给儿子留着。 魏宏盛没什么天赋，又残了只手，不过胜在勤快，现在做出的卤肉有他老娘六成水平。 “那算了，我不强人所难，布料晚上给你送来？” 姜广军点点头，“雪花膏再给我来五瓶？” “行，没问题，老弟对媳妇真好。”他就知道姜广军会要，才特意问一句。 “你对媳妇不好？” “我没媳妇。” “行，你老兄大器晚成。” 姜广军调侃了一句，便跟他分开了，三十多了还没娶媳妇，够沉得住气的。 李宽真名叫什么他不知道，没问过。可能李宽就是真名，家里能力应该不小，或者沪市那边有关系，经常能弄到些好东西。 手底下还有一帮人，几乎垄断了城南那一片的黑市交易。 姜广军从他手里没少换东西，不过一般都是自己用，不会拿去倒卖，他精力实在有限。 何况以后还要严打，他可不想闹得动静太大。 想着些有的没的，姜广军从黑市离开后，没直接回家，半路拐去了国营饭店。 他媳妇昨晚说要吃油条，他得去买几根。 “广军！”一身公安制服的陆川在店里吃早餐。 第71章 尤寡妇设的套。 姜广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正在木器厂，家里引炉子用的刨花跟碎木头用得差不多了，他过来拉几袋子。 装上车刚要走,他妈气呼呼的从工作间出来了，他爸在后面跟着。 今天是星期天,两人过来加班,在给厂里赶制一批课桌椅。 “妈，出什么事了？”姜广军回头看着他们，这是怎么了？ 姜凤淑脸色阴沉，没吱声。 李昌顺叹了口气，道：“你大哥来电话,说你嫂子被公安抓了,我跟你妈过去看看。” “她干什么事，又被抓了？！” “说是搞封建迷信。” 姜广军听完,立马皱起眉,“我跟你们一块过去看看。” 他不相信卢美芳会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行,你跟着去吧。” 李昌顺用自行车带着姜凤淑，姜广军蹬着三轮车跟在后面,很快到了市公安局。 陆川见到他颇有些意外，问他怎么来了,姜广军说卢美芳是他嫂子。 “她是你亲大嫂？” 姜广军点点头,“她犯什么事儿了？” 陆川看了看一旁的姜凤淑跟李昌顺,让他们坐下说。 “搞封建迷信,说来卢美芳也是受害者，被骗了，不过好在我们过去的及时,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只是她情绪有些不稳定，受了点刺激，已经送去医院了。” 原来那天早上，陆川经过姜广军的提醒，马上去理发店找那个理发师傅盘问。 对方开始时支支吾吾的，有意隐瞒，说他不认识尤寡妇，后来在陆川的再三逼问下，实在顶不住才说出了实情。 尤寡妇去城北了，找个姓孙的婆子，想要坠胎，具体地址他不知道。 陆川带人去城北打听，两天才找到孙婆子，一块找到的还有尤寡妇跟胡俊杰。 只是现场有些令人脸红发烫，陆川一语带过，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也幸亏他去的及时。 “那孙婆子是个接生婆，还会看点女人身上的小毛病。” 陆川说话很委婉，姜广军却听出不对劲来，“这跟我大嫂有什么关系？” “你大嫂想生个儿子，去找孙婆子求医问药。” 姜广军瞬间明白了，卢美芳求子心切，肯定被骗了，一个接生婆能治什么病？这不是胡闹吗！ “放心吧，你嫂子的问题不大，就是喝了几次香灰水，还差点被骗失身。” 陆川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借种生子，种子人是胡俊杰。” 姜广军脸顿时黑了，沉声骂道：“这个蠢妇！糊涂！” “放心，没做到最后一步，我们对外也会保密的，你嫂子有点魔怔，是被下/药导致的，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陆川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荒谬的案子，卢美芳并不是无知妇人，她读过高中，有一定的文化，却还是上当，落入到别人的圈套里，很是让人无语。 “不惹点事出来她不能消停，每次都有她！”姜凤淑气的浑身直哆嗦，李昌顺在一旁帮忙顺着气。 “好了好了，不是没出事吗，别生气了，当心气自己坏身子。” 姜凤淑怎么能不生气，丢人现眼，“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能这么蠢！” “陆同志不是说被骗了吗，她也是想给老大生个儿子。” “生孩子的事她不找正经大夫，去找个接生婆，她脑子被驴踢了！”要不是这会是在公安局，姜凤淑非要狠狠骂上一顿不可。 姜广军比较冷静，他低声问，“事情是尤寡妇那个毒妇设计出来的吧？她跟我们家有些过节。” “嗯，基本情况是这样，具体的细节还在审问，对方很狡猾。” 那女人一肚子心眼，句句都在替自己开脱，问多了就哭哭啼啼的卖惨，怪不得四十多岁了还能把个大学生耍得团团转，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让我进去揍她一顿就什么都说了。”姜凤淑一脸狠厉，撸起袖子要去揍人。 陆川连忙拦住她，“大妈，咱不能随便打人，胡俊杰已经招认了，您放心吧，她再狡猾，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抵赖！” 姜广军也跟着劝，“妈，咱别脏了手，耐心等着公安的审问结果，反正尤寡妇已经进来了，她想出去可难了。” 别说设计骗人，就是卖/淫，乱搞男女关系这些都够她蹲的。 “她真怀孕了吗？”姜广军不相信。 陆川摇摇头，“假的，孙婆子亲口说的。”从头到尾全是在做戏，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原来是马美荷要生产了，她听大伙的劝，过完年就给家里打电话，让她妈过来照顾她一段时间。 据说马美荷的妈很厉害。 所以胡俊杰听说岳母要来，心里有些打怵，担心以后找尤寡妇不方便。 而且他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连私房钱都贴补给尤寡妇，就想暂时断了。 只是就这么放手，尤寡妇自然不甘心，还想从他身上再捞一笔钱。 于是就假意说自己怀孕了，这招她以前用过，杜老大跟杜老头都给过她一大笔钱安抚，所以这次又故技重施。 胡俊杰听后自然慌神，孩子肯定不能留，他是丝毫没怀疑尤寡妇在撒谎，更没往别的地方想。医院肯定不能去，只能偷偷打掉。 尤寡妇善解人意的说自己想办法，就先一步跟孙婆子通了气。 没想到借住在孙婆子家佯装做小月子时，正巧看见卢美芳。 知道她来求子，为了报复姜凤淑，就联合孙婆子设了个圈套，弄借种生子的荒唐事来。 如果借种成了，姜凤淑以后拿别人的孩子当自己亲孙子，想想都解气。 至于胡俊杰，他纯粹是被忽悠的，也是见色起意。 卢美芳虽然长得不如尤寡妇楚楚可怜，会哄男人，但胜在年轻。 加上金钱的诱惑就同意了。 他并不知道卢美芳是姜广军的嫂子。 尤寡妇在他面前一直是体贴入微，心地善良，我见犹怜的好姐姐，当然不会自污，说是在报复，骗他说是帮忙，借鸡下蛋。 只是借的是只公鸡罢了。 “胡俊杰真是个大傻帽！”姜广军骂了一句后，又问道：“孙婆子没少骗人吧？” “大骗没有，小骗不断，都是去找她求医问药的女同志。” 据孙婆子交代，她这些年骗的女同志足有几十位之多。 看一些妇科上的小毛病，她确实有点本事，但并不会治不孕不育，纯粹是忽悠人的。 没办法，男人瘫痪在床，她又没有正式工作，还有个傻儿子要养，只能装神弄鬼的骗人。 每次骗个三毛五毛的，即使知道不灵验，也没人找她麻烦，这种事互相遮掩还来不及，谁会到处去说？不够丢人的。 至于她怎么认识的尤寡妇，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尤寡妇跟杜老大那会儿，人还年轻，时间久了，怀个孕很正常。 她想生下来，可杜老大不允许，没办法只能打掉。 不好去医院，毕竟她一个寡妇，去医院解释不清楚。 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孙婆子，前些年两人狼狈为奸，没少干坏事，直到杜老大没了以后才收敛许多。 了解完前因后果，姜广军只能说，这次还是卢美芳自己犯蠢，才给人可乘之机。 好在公安出现的及时，不然她就不是失身那么简单了。 尤寡妇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逼迫她，骗钱骗色，一起干坏事，然后一步步坠入地狱，那女人歹毒着呢。 所以当卢美芳知道设计她的是尤寡妇后才会那么崩溃，后悔不已。 从公安局出来，姜凤淑跟李昌顺去医院，姜广军没跟着，直接回家了。 到家，刚把车上的刨花跟碎木头搬进倒座房里，于红霞领着媛媛从绘画班回来了。 她听完卢美芳的事，一阵后怕，“过年那天，我问她时躲躲闪闪的，肯定是瞒着大哥去的，不然也不会上当。” “不作不死，这次她再不长教训，真的就无药可救了。” 姜广军气愤之余又替自己大哥惋惜，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隔三差五惹出一桩祸事来，快三十岁的人了，简直不长脑子！ “马美荷娘家人来了？” “今天早上到的，这会估计什么都知道了，有的闹呢。” 姜广军正说着话，就听院子阚老师在叫他，“小姜？” 他立马出来了，“什么事，阚老师？” 阚老师刚从外面回来，他低声道：“有处房子我觉得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在师大东门那一片。” 他知道姜广军有买房子的打算，一直帮忙留意着。 “不会是别墅区那边吧？” “嗯，紧邻着，是个带庭院的私人洋房，对方急着卖，价钱不会太贵，房子我看过，十分不错，最重要的是没有纠纷，原来的住户搬走了。” 姜广军有些意动，“我找时间去看看。” “行，下午吧，正好我有时间，带你过去。”阚老师接着又说了一句，“那边治安不错，住的也不全是师大老师。” 姜广军点点头，明白阚老师的意思，买房子要讲究的很多，不是随便买的。 他对那边真不太了解，不过地理位置确实不错，决定去看看再说。 中午吃完饭，他和于红霞安排好孩子，便一起跟着阚老师出门了。 从双梧胡同骑自行车过去，最多十分钟，倒是不远。 房子在师大高教家属院后面，是栋红色的三层小洋房。 大门口有门卫值守，治安肯定不错，房子是建国前的，房龄是不短了。 第72章 看好日子，准备搬家。…… 到家放好自行车,进屋后，姜广军一边兑水洗手，一边问于红霞,“媳妇儿，你是怎么想的？这房子咱们买吗？” 于红霞点点头,道：“买吧,我觉那位置不错，房子也够宽敞，周边环境又好，以后我跟孩子们上学方便，离你单位也不远,只是买完房子,咱们手里可剩不下多少钱了。”所以她才有些犹豫。 钱的事姜广军倒不担心，花没了再赚就是,房子只要他媳妇喜欢就买。 “你没相中吗？”于红霞进屋看了看几个孩子,都在炕上安安静静的玩积木呢。 “也不是，我感觉那院子有些窄了,眼下住着可以。”以后他想买车，大门得扩宽一下,院子东侧的花圃也不能留。 这些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买下来之后找两个泥瓦匠就能解决。 只是这么一改动院子就有些小了,他家孩子多,必须得有个大院子给他们玩才行。 “要么咱们再看看别的？” 姜广军想了想,现在这年代,太宽敞的房子不好找，这处算不错的，就不看了。 “先买这个吧,如果住着感觉不好，咱们以后有钱了再换就是。” 再说房子会越来越贵，眼下看着合适的最好还是屯在手里。 于红霞笑了，打趣道：“你还挺有野心的，三层楼的花园洋房都嫌小。” 姜广军一脸认真，反问道：“媳妇儿，在你梦里，咱家的平房大院有多大？” “不一样，那边是郊区，房子便宜。” “可按照现在的形势，用不了几年郊区也会变成市区，你要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于红霞瞪着杏眼，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才不跟你打赌呢，一家人输赢的有什么关系。” 姜广军哈哈笑，伸手揉了下她发顶，“我没打什么主意，是你想多了。”当然，如果他赢了，晚上可以要点福利。 于红霞朝他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信呢，这家伙一肚子歪主意，论心机她是甘拜下风，不是对手。 说笑间，两人商量好，决定买下那处房子，但没想到，第二天，房主林叔主动联系上阚老师，说价钱可以再少两百。 看来是真急着卖。 一万五千八，这个价钱可以了，房子已经看过不用再看，拿定主意，直接交钱过户，阚老师找人帮的忙。 手续办的很快，房产证上写的是于红霞的名字，是姜广军特意要求的，省得媳妇老说他打歪主意。 房子买完也没声张，除了阚老师没人知道，不过姜广军没瞒着他二姨父。 曹永年听说后也有些意动，他也想给琳琳买套房子，不然等他百年后，机械厂的房子收回去，琳琳如果还没结婚就没家了。 他今年六十一了，身体虽然看着还行，但人吃五谷杂粮的，说不上哪天就走了。 居安思危，曹永年想的一向比较长远。 姜广军听完，老爷子的打算，却笑道：“二姨父，你老人家这面相一看就是高寿之相，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一百岁我不奢望，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看着琳琳结婚生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曹永年穿着沾满机油的工作服，手上拿着搪瓷缸子在喝水。 他今天过来帮忙检修几辆车，中午吃完饭，坐下歇会儿。 “你什么时候搬家？” “等几天的，那房子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要住进去还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买完房子手里没钱了吧？回头给你拿点。”曹永年道。 姜广军连连摆手，“不用二姨父，我现在每天都有进账，钱够用，您不用担心。” 家里存折上正好一万六，还有几张外汇卷他没动，平时开销用不了多少钱，有他工资就差不多够了，他媳妇学校还有补助。 “二姨父，要买房子就趁早吧，没准以后会涨价，不好买。” “知青大返城已经陆续开始了，以后京市的房源还有工作岗位都会越来越稀缺，您最好早点做打算。” 曹永年点点头，他是个很智慧的，天天看报纸听收音机，对以后的发展趋势能看清一二，觉得姜广军说的对。 两人正说着，传达室有姜广军电话。 是乔梁打来的，他要回城了，问姜广军下乡的房子多少钱能卖？ 姜广军说：“二百块钱就行，那房子盖了七八年了，包括里面所有东西。” “实在不行再少点也成，你看着办吧，乡下的土坯房子不值钱。” “我知道了哥，你帮我租间房子。”他回城后没地方住，大伯家他是不会去的，至于亲爹妈，都有各自的家庭，从小就不管他。 “行，哥知道了。”姜广军笑着没说，等他搬走了，现在住的房子就留给乔梁，他已经跟阚老师打过招呼了。 乔梁相信他，也没多问。 几天后，曹永年便在京师大附近给琳琳买了座一进的四合院，然后又租出去了。 姜广军去看过，那小四合院板板正正的非常不错，他看完都心动了，可惜手里没钱了，只能等以后再说。 现在要把新家收拾收拾，他找了几个人，大门拆了扩宽，再修葺一下，等晾晒好，补齐各种日用品跟家具，看了下日历，五月一号不错，就定在那天搬家。 还有几天，在双梧胡同住了一年多，就这么搬走了心里还有些不舍。 不过他们没说房子是买的，只是租的，为了于红霞上学方便，至于大家信不信，无所谓的，反正只是暂时要保持低调，过两年政策完全开放就好了。 隔壁，马美荷出院了。 她瘦了一大圈，胡俊杰出事后也没哭没闹，人安静的不像话，而且出院后，还让她妈挨家感谢那晚救她的邻居。 送了些土特产，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让大伙感觉很不习惯，这经历了一场生死，就懂得人情世故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于红霞看着手上的酸笋、蘑菇、还有红鸡蛋，也有些感慨，这人总要吃了亏才会幡然醒悟。马美荷这是醒悟了吧。 不过她妈确实厉害，见人未语先笑，能说会道，很会做人，还给小月买了新衣服只用几天时间就扭转了大家之前对马美荷的坏印象，还对她的遭遇泛起同情心来，有这样的妈，马美荷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差。 “红霞姐，你在家吗？” 院子里，程云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在呢，进来吧。”于红霞放下手上的东西，将她迎进屋。 “程云，你这么快回来了？”今天又是集市开集的日子，程云一早上就去赶集了。 “东西卖光我就回来了。” 程云一脸兴奋，“红霞姐，你做的那五条半身裙全卖了。” 于红霞也很高兴，给她倒水，让她坐下慢慢说。 前段时间姜广军弄回来一批颜色鲜亮的瑕疵布，她给做成了裙子，拿给程云五条去卖，没想到卖的这么快。 “红霞姐，还有吗？” 一条裙子她能赚两块钱，五条就是十块钱，比她卖头花赚得多。 “还有三条，我刚做好的。” 半身裙不怎么挑身材，胖瘦都能穿，做工又简单，她半上午时间做好了三条。 其实还有两条，她给自己跟广婷留着呢，不打算卖，广婷经常帮忙接孩子。 “程云，卖裙子的时候一定要跟人家说好，是有瑕疵的。” “嗯嗯，红霞你放心，我跟她们说了，不骗人的。” “对，这样买卖才能长久，以后有回头客，发圈还剩多少？” “没多少了，红霞姐，还要小挎包，这个卖的最快，每个买裙子的姑娘都说搭配它好看。” 还有很多学生找她买。 于红霞点点头，把手里有的货补给她，小挎包是她最近新做的，带流苏的，出门逛街买菜游玩都能背，姑娘们当然喜欢。 “红霞姐，这是今天的钱。”程云把钱数好给于红霞。 她本钱少，一次不敢压太多货，也是红霞姐信任她，只收一半钱，卖完再给另一半。 于红霞核对好账目写了收条给她，“对了，你要换房子，找好了吗？” “还没呢，我不着急。” “隔壁的马美荷出月子要回老家，我问葛大妈，她说房子给你留着，具体的你自己去跟她谈。” 程云点点头，“太好了，谢谢红霞姐，我那边人多，整天乱糟糟的，早想搬了。” 而且她租住的是倒座房，冬天冷夏天热，别提有多遭罪了。 “程云，你应该早点换间房子，一个人住也要注意安全。” “嗯，以前不是没钱嘛，再说我一个人住哪都行。”她习惯了过苦日子。 于红霞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等程云走了，她把东西整理一下，让媛媛看好弟弟妹妹，就去了六号院。 秦香云也怀孕了，只是月份还小，反应有些大，正在家养胎呢。 陆川手上又有了新案子，礼拜天也加班，本来想找个保姆，只是一时没合适的。 两边父母工作都比较忙，指望不上，于红霞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帮忙做顿饭。 于红霞她之前来过几次。 六号院跟阚家的院子差不多，但正房多了两间耳房。 院子里铺着青砖，留了花圃，墙砌高了，大门是新换的，屋里铺着红漆地板，还有洗浴间跟室内厕所，装修上很讲究，至少在这个时代算得上高端。 秦香云在床上躺着。 娇娇给开的门。 于红霞换好鞋进来，“香云姐，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恶心吗？” 秦香云脸色不是太好，有气无力的，“刚才又吐了一次，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就是心口堵的慌，这个小冤家，太能闹腾。”她怀娇娇时也没这样。 第73章 搬家。 中午,于红霞拿着盆正洗米准备做饭，对门的李娟过来了。 “有事啊嫂子？” 自从去年冬天，李娟卖猪肉受挫后,对他们就不如从前热络了。 一个院子里住着，见面点点头,很少说话,这会儿主动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李娟站在门口没进屋，她脸上挂着笑，但给人感觉却很疏离。 “红霞，你们什么时候搬家？” 于红霞搓搓手,不解的看着她,没头没脑的，怎么问这么一句。 “下周吧,怎么了？” “没事儿,我有个朋友想租房子，她挺着急的。” 听完她的话,于红霞淡淡的笑了笑，李娟这是在催他们早点搬家呢。 真好笑,你又不是房主！ “嫂子，我们这房子有人租了,让你朋友别等了。” 李娟一怔,“有人租了？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是姜广军的一个朋友,已经跟阚老师说好了。”于红霞眼神微冷,你质问谁呢！ “说好了？他不能去别的地方租房子吗？就非这里不可？” 李娟试探着问道，声音拔高了，她不想这院子里再来陌生人,那朋友跟她关系不错。 于红霞摇摇头，“不好意思，徐家大嫂，我们答应好的，怎么能变卦呢？” 李娟一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赶紧解释，“红霞，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于红霞还是笑着，只是没了之前的和善，“我没误会，是阚老师同意的。” 言外之意，这房子租给谁，不用向你李娟报备。 李娟讪讪的，有些意外，没想到于红霞还挺厉害的，怼起人来嘴巴不饶人，她一直以为是个温吞性子。 看来是她错了。 “那算了。”李娟说完扭身走了。 于红霞冲她背影翻了个白眼，接着做饭去了。 对门，徐大妈见儿媳妇回来了。 她便问道：“怎么样？” “有人租了。”李娟有些不高兴，“妈，他们要搬去哪儿？” “师大东门那边，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徐大妈含糊道，没说实话。 “房子真是租的？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走？” “小姜说为了红霞上学方便。” 李娟撇撇嘴，她才不相信呢，姜广军去年冬天投机倒把没少赚钱，房子肯定是买的，藏着掖着的，见不得人啊。 徐大妈看她脸色不好，没再多说，这个儿媳妇心眼小，要知道小姜这么快买房子肯定嫉妒，算了，她还是不说了。 搬家的前两天，乔梁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这次东西少，不用姜广军去接。 于红霞包的纯肉馅饺子。 元宝大小，他两口一个，吃了五六个速度才慢下来，“哥，村里没结婚的知青全走了。”他是最后一个。 “这么多人回城工作可不好安排。” “哥，我都想好了，不行就蹬三轮，去火车站拉客。” “嗯，这主意不错，还可以送蜂窝煤。”姜广军是不担心。 乔梁能吃苦，也舍得下脸面，怎么都能养活自己。 “哥，这是卖房子的钱，正好二百。” 乔梁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过去，“房子卖给林海洋了。” 姜广军嗯了一声，接过钱数了数，然后交给媳妇儿收起来。 “南岭大队的大棚蔬菜搞得怎么样？” “挺好的，去年冬天赚了不少钱，养殖场又多十头猪，大队长老脸都乐开花了。”乔梁夸张的笑道，“还说多亏了你。” 南岭大队现在发展得很顺利，村民们也是尝到甜头了，积极性特别高。 姜广军笑了笑，“跟我关系不大，主要是大队长有魄力，不然我说再多也没用。” “你先在招待所住两天，等哥搬完家，这两间房子就给你住。” 至于对门的李娟，不用搭理，反正他交了一年房租，还有大半年呢。 乔梁点点头，吃完饭就去招待所了。 第二天去街道办理回城手续，把户口落上，就开始帮忙整理东西。 这一整理才发现，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添置了不少东西，不过要带过去的东西并不多，新家那边什么都有。 他们这一收拾，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们要搬家了，很是不舍。 不过搬家这天并没请太多人。 除了自家人，就是阚老师父女加上阚箐箐，还有程云，再就是魏宏盛，他过来认认门，以前是不方便，现在可以随时来。 秦香云怀孕身体不舒服，陆川忙的好几天看不见人，但送了东西，礼数到了，以后还有机会。 阚心怡进门后，里里外外看的仔细，她一脸羡慕的道：“红霞姐，你们这房子真好。”看的她都心动了。 “那回头让广军问问，这附近还有没有卖房子的，咱们以后接着当邻居。”阚老师有钱，要买洋房还不轻松。 阚心怡叹了口气，“其实我家有别墅，只是不能住，在别人手里，我爸想要回来，对方就是不搬，僵持一年多了。” “找房产所的人，不行报公安，房子是你们家的，他们干嘛不还！” “报了，没用，那一家子老弱病残全是无赖，动不动就撒泼打滚撞墙，没办法，我爸想卖了。”阚心怡一脸无奈。 “卖了也行，找个厉害买主，不好惹的那种。”于红霞坏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主意不错，回头跟我爸说说。” “对了，你对象处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阚心怡红着颊道：“他家条件不好，我爸不满意。” 她对象家条件实在一般，还有两个孩子。可她也有孩子。 于红霞没见过阚心怡对象，不了解，只能委婉的劝道：“心怡，我觉得门当户对也没错，你多听听阚老师的意见，他是你父亲，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你过得好。”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太早结婚的，想跟他多处一段时间再说。” 再婚的事情阚心怡一向很谨慎，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于红霞点点头 ，能听进劝就好，阚心怡性子软，没什么脾气，嫁的男人不好，婚后肯定要吃苦头的，确实得三思。 两人说了会悄悄话，便下楼来了，开始准备暖房酒。 程云跟李广婷转了一圈，也过来帮忙，新家厨房很大，四个人同时进来都不拥挤。 肉菜姜广军从国营饭店定的，再炒几个素菜就行了，人多做起来很快。 客厅里，长辈们在喝茶聊天，李广平领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 姜广军没急着进屋来，正跟他大哥说话，“哥，我这房子怎么样？” “不错，租金不便宜吧？” 李广成只听说广军要搬家了，根本不知道房子这么大，今天头一次来。 “哥，房子是我买的。” 李广成一脸震惊，“买的？你？”他想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转瞬又明白了，不禁感慨了一句，“广军，你胆子真大。” “哥，现在政策放开了，你的思维该转变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干？”姜广军问的很有诚意。 李广成摇头，“我不行，我没你脑子灵活，干不来你那些事。”他在自来水厂上班，工资够用，不想干投机倒把的事。 姜广军笑了笑，“慢慢学呗，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做买卖的。” 李广成还是摇头，不想参与。 见状姜广军没再劝，他哥现在的工作确实不错，至少以后别人下岗他不会，能安逸的干到退休，而且他哥胆子小，思想放不开，的确勉强不来。 “哥，嫂子是怎么想的？” 卢美芳还住在娘家呢，一直没去上班，整天浑浑噩噩的。 “夫妻俩总这样分着不是办法。” 在姜广军看来，卢美芳纯粹是瞎矫情，又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他哥也不嫌弃她，有什么好抑郁的？回家好好过日子得了。 李广成嘴边露出一抹苦笑，“她说没脸见我。”虽然没发生什么，可毕竟被别的男人看光了。 “哥，你跟她好好谈谈，别这么僵持着。” “谈了，她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不行就随她，想离婚就离吧。”左一回又一回的，他已经受够了。 卢美芳现在对两个孩子一点不上心，只是他岳父岳母不同意，还在劝。 姜广军不知应该说什么，为了两个侄女，他不希望大哥离婚，可如果卢美芳坚持离，他不反对，那女人整天作妖，配不上他大哥，早离他大哥早过清净日子。 吃完饭，送走亲朋好友，新家只剩他们一家五口。 欣欣玩累了，午饭没吃几口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姜广军赶紧给抱上楼。 二楼四间卧室，最大的一间有二十多平，是于红霞跟姜广军的房间，另外三个卧室大小差不多，一间暂时做为书房。 主卧里的家具是新换的，李宽给弄的好料子，姜凤淑亲自给做的，做工非常精细。 而且款式新颖，看着漂亮又大气，于红霞非常喜欢。 原房主留下的东西姜广军没用，给搬到楼下去了。 欣欣还小，不能自己睡，还得跟着他们，给女儿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姜广军下楼来。 “妈妈，我不想换幼儿园。” 皓皓噘着嘴，从东康路这边去新苗幼儿园步行得二十分钟。 媛媛上学方便了。 两个小的反倒远了，他们在商量要不要给换到师大附属幼儿园。 皓皓不同意。 他喜欢新苗幼儿园，那边有很多熟悉的小朋友，突然换了他不习惯。 “不换就不换。”于红霞不想勉强孩子，皓皓明年就上小学了，再说师大附属幼儿园在师大南门，距离并不近。 第74章 “狗拿耗子！” 于红霞点点头,“也好，你总不能骑三轮车上下班，接送孩子。” 皓皓高兴了,新家虽然又大又漂亮，但没有跟他一块玩的小伙伴,不好。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 于红霞摸摸他小脑袋,“好了，快上去睡午觉吧。”因为搬家，孩子们今天醒的早，这会儿肯定困了。 皓皓听话的往楼上跑。 媛媛在他后面跟着，还不忘了提醒,“不要跑,当心摔倒。” 皓皓立马不跑了，停下来等姐姐一起,“姐姐,咱们一起睡？” “不要，你都六岁了,是大孩子了，自己睡。”媛媛直接拒绝。 “姐姐,最后一次，好不好？从明天开始我自己睡。” “那好吧,你自己把被子抱过来,别弄到地上。”媛媛还是同意了。 皓皓乐颠颠的,把自己的小毯子跟枕头拿到姐姐房间。 于红霞跟姜广军在楼下,正商量去拜访邻居的事。 “咱们家前面的邻居姓邹，纺织厂的，左边的姓高,在文化局工作，右边的姓周，是位退休教师，家里住着祖孙三代，大儿子在机械厂上班。” 这三家因为距离最近，姜广军特意找人了解过，“等下送些点心糖就行了。” 没必要全部拜访，省得别人说他们市侩，故意找借口上门。 没办法，这一片住着许多有身份的人，他们跟人家不是一个阶层的。 于红霞点点头，明白姜广军的意思。 等孩子们睡了，他们便拿上准备好的东西出了门。 今天五月一，许多单位放假，三位邻居家都有人在。 邹家高家，听说是他们新搬来的邻居，都客客气气的，寒暄几句便收下他们送的东西，还邀请他们有时间去做客。 他们自然不会当真。 周家姜广军比较熟悉，同他家大儿子周淮林认识，只是人家是厂里的技术员，加上年龄上的差距，没机会接触，来往不多。 以后就是邻居了，他们上门来拜访自然要多说会话。 周淮林很热情，他母亲早逝，父亲不在家，说是出门访友去了。 他妻子叫张琇玫，四十来岁，在电影院上班，他们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都十六了。 “我刚才看见曹队长了，他还是那么精神抖擞。”周淮林请他们夫妻进屋坐。 他虽然跟姜广军不熟，对曹永年可是一点不陌生，毕竟是厂里的老人，鲜少会有人不知道的。 “我二姨父身体一直不错，退休了也不闲着，劳碌命。” 周淮林笑了笑，“有本事的人，在哪儿都一样发光发热。” 不像那个苏廷奕，倚仗背后有楚家顶着，整天瞎折腾，结果越折腾越乱，厂里现在是人心涣散，没几个人对他服气的，还是姜广军聪明，早早的换工作走人。 他也想调走，去别的单位，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能在机械厂耗着。 姜广军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笑道：“周叔叔，你有学问有技术，机械厂离不开你。” 闻言，周淮林呵呵笑了几声，摇摇头，“没有谁离不开谁，尤其恢复高考后，厂里肯定会招聘新毕业的大学生，人才比比皆是。”他年纪渐渐大了，要落伍了。 一旁的张琇玫正拉着于红霞手说话，听见他笑，侧头看了一眼，然后问道：“红霞，你爸也是机械厂的？” 于红霞点点头，“他只是一名普通工人。” 她爸在机械厂干了几十年，除了工龄年年见长，没有别的出息，都快退休了，依旧是车间工人。 “普通工人也一样培养大学生女儿，你很厉害。”张琇玫性格温和，跟于红霞一见如故，两人很聊得来。 于红霞笑了笑，“我能上大学可不是他培养出来的。”相反，还是她最大的阻力，小时候，她爸经常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当年，她差点没能上高中。 闻言张琇玫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于红霞跟娘家关系不好，拍了拍她手，“是你自己争气。” “嗯。”于红霞没再多说，借口孩子们在家，没人照看，坐了会儿便回去了。 等进了自家大门后，她才感慨了一句，“没想到，搬到这边还能见到机械厂的人。” 姜广军不以为意，“机械厂有上万名职工，偶尔碰见一两个很正常。” 他说房子是租的。 周淮林并没有怀疑，毕竟一套花园洋房不便宜，周家是父辈传下来的，不然也买不起。 两人上楼，见孩子们还在睡，把早上搬来的东西重新归置一下，没有大件物品，全是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之类的。 收拾好已经下午三点多。 孩子们睡醒后下楼来，在新家到处探索，势必要熟悉每一个角落。 欣欣玩了会儿就过来黏着妈妈，小丫头对新家还很陌生。 于红霞领着她在院子里看花，大门东侧的花圃铲平，铺了青砖，盖上简易车棚，那两只老母鸡暂时落户在此。 老母鸡快三岁了，孩子们舍不得，他们就一块给带过来。 西侧的花圃，原房主种了许多花，这会有的已经开了，五颜六色的，很漂亮。 于红霞还在花圃空出的地方，撒了几样蔬菜种子。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姜广军骑着三轮车出去了。 到南城黑市找李宽，换张自行车票，工业劵他手里有。 李宽见到姜广军就咧着嘴笑，皮肤还是那么黝黑，他每天在外面跑，又不知道注意，当然白不起来。 “老弟，上次你说还要颜色鲜亮的布料，我给你弄来了。” 黑市附近有李宽的库房，取货很方便。 “宽哥厉害。”姜广军竖起大拇指，他媳妇儿喜欢做衣服拿给程云卖，挺挣钱的，就是布料供应不上，也不好一直找秦香云。 李宽摆摆手，“这不算什么，一点瑕疵布而已。对了，家具做好了吗？” 姜广军点点头，“做好了。” 他没跟李宽说自己买房子的事，不过对方是聪明人，估计已经猜到了，没挑破。 这次的瑕疵布比上次多，足足装了半车，姜广军边装车边咂舌，宽哥真能耐。 “老弟，你认识知根底的好木匠师傅吗？”那些木料不找个好师傅做可白瞎了。 “当然认识，六级木匠，够格吗？”姜广军傲娇的问道。 他老娘的木匠等级今年春天刚升的，现在是木器厂的头一份。 李宽看着他，“能不能给哥介绍介绍？” 姜广军有些犹豫，“宽哥，你说真的？不开玩笑？”这一介绍不就露底了。 “放心，我朋友想打几套家具，不会查你底细。”李宽眼神里带着十足的诚意。 他家在这方面的熟人也有，只是他不想用家里关系，没必要。 “木器厂的姜凤淑？” “是那位女木匠吧？有听说过，老弟，我叫顾砚宽，我父亲是顾启雄，母亲姓李。”李宽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姜广军听完心里一惊，这人果然是世族大家出身，还是个红顶子，比他想的更厉害几分。 “宽哥，姜凤淑是我母亲，我叫姜广军。”之前他说自己姓李，没告诉对方名字。 顾砚宽点点头，“谢谢老弟这么信任我，走，哥请你吃饭。” 姜广军摇摇头，“不了宽哥，咱们改天吧，我媳妇儿还等着呢。” 即使互相透露了底细，他也没想巴结讨好对方，觉得还是跟原来一样，大家保持一定距离，别一下子走的太近，不好。 顾砚宽没勉强他，姜广军这人很识趣，有心机但不奸诈，做事超出同龄人的沉稳，有时他都自叹不如。 姜广军要知道他这么想，肯定会笑出声，自己芯子里可是个五十七岁的老头子，做事再不沉稳些，才奇怪呢。 又说了会儿话，两人便分开，各忙各的去了。 转天早上，到单位后，姜广军第一时间给自家老娘打电话，跟她说这事。 姜凤淑听完并没什么太大反应，自从考过六级木匠，成为厂里的活招牌，明里暗里找她做活，打家具的牛鬼蛇神不要太多，她已经习惯了。 而且她身边又多了两个徒弟，厂长硬塞来的，推脱不掉，不过姜凤淑并没有因此自满。 如果有生之年，能再升一级，那她便死而无憾了。 于红霞这边，送完媛媛，不紧不慢的到了学校。 住的近就是好，上学再不用着急忙慌的赶时间。 她刚要进教室，就听身后有同学在喊，“于红霞，等一下。” 于红霞回过头，“郑岚？”是她们班长。 “有事吗？” 郑岚几步到了她面前，“我听说你在找同学做发圈回收？” “怎么了？”在蒋春燕之后，又有三名同学主动找她学做发圈，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班里很多人都知道。 “你觉得这样好吗？大家都平等的，你这是在剥削她们的劳动成果。”郑岚一脸不赞成的说道。 于红霞给气笑了，这什么人啊，这么自以为是，上来就说教，好像她资本家似的。 “我没勉强她们，是她们自己要学的。再说，郑岚同学，你没听新闻吗？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哪还有资本家一说？你这么上纲上线的想干什么？我得罪你了？” 她没给郑岚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我可以不教她们，但不是因为你这套说词，而是我不想教了，太麻烦！好了，我还有事，就这样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给郑岚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不听她解释啊，在那儿巴巴的说个没完，她没想干什么，只是好心来提醒她一下，同学之间不要涉及太多金钱交易，影响很不好。 第75章 对不起啊，我只是开个玩笑。…… 自己明明是好心。 虽然不服气,郑岚最后还是向于红霞道歉了，她再三强调自己没有恶意，只是不希望于红霞走错了路,不过她以后不会管了。 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于红霞淡淡的笑了笑，见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同学,也没有不依不饶的,她语气很温和。装样子嘛，谁不会。 “没关系的，班长同志，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以后不要乱替别人出头,真的多此一举，没人会领情。” 同学们一阵哄笑,郑岚脸色瞬间白了,低下头，“我知道了。” 是她出力不讨好,这些人不理解她的苦心，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班长,你要实在闲着没事儿，就多看看报纸,听听收音机,了解一下现在的形势,得跟上时代的脚步,不然很容易被甩下的。”于红霞说这些可不全是调侃，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跟不上形势变化就是落后。 郑岚双手攥成拳,忍着没吱声，关于经济改革开放的政策她当然知道，只是没仔细了解过，但对于红霞的做法依旧不认同。 明明没付出什么劳动代价，一个发圈却赚那么多钱，大家都是同学，这样真的合适吗？不是压榨吗？蒋春燕她们太傻了，被一点蝇头小利迷惑了心智。 看她脸上飘忽不定的神情，于红霞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但不想再白费口舌。 郑岚是机关干部出身，学习十分刻苦，做事认真又积极，凡事身先士卒，尽管如此，她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好。 原因就是太喜欢管闲事，还经常上纲上线的，能考上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谁比谁差？谁没经历过点风浪？自然不服气。 很多同学们都烦她，再下去，用不了多久，她的班长职务早晚会被罢免。 没看她们说话时，很多人在起哄，在看笑话，就是没人帮她打圆场，可见一斑。 不过算了，只要她以后不来招惹自己，谁当班长都无所谓，于红霞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了。 蒋春燕赶忙追上去，“红霞，你等等我。” 于红霞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等她开口，便摇头道：“春燕，发圈我不打算让你们做了。” “别啊，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老师已经批评郑岚了，她也道歉了。”蒋春燕有些急。 拉着于红霞停在一处人少的地方，低声商量着，“别不用我们，行吗？ “不是郑岚还会有别人的。”看她挣钱眼红了，就暗戳戳的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发圈成本确实不多，但并不是一点没有，真赚不了多少钱。” 一个发圈她只赚两分钱，卖一百个才抵得上一条裙子，不过积少成多罢了。 蒋春燕当然知道，她又不傻，会算账。 于红霞不是自己卖，找别人，还得给人家一份钱，确实赚不了多少。 “红霞，郑岚脑子有病，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做发圈是我们自愿的，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而是不想被有心人盯着。”她只想清清静静的挣点钱，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不会的，除了郑岚别人才不会盯着咱们，还是继续做吧，我很需要这份收入。” 于红霞想了想，道：“好吧，那些材料我回头给你，只是你跟另外几个人说一下，别再到处宣扬了，我不打算再加人进来，做发圈卖的人越来越多，市场已经有些饱和了。” 她知道蒋春燕家里条件不好，需要这份收入，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我会跟她们说的。” 蒋春燕松了口气，她真怕这事被郑岚搅和黄了，自己没法赚生活费，她还想存钱，多给孩子寄一些，婆家那边生活太苦了。 “对了，红霞，你知道是谁找班长告的状吗？” 于红霞摇头，她没打听过。 “是方静，是她跟郑岚说的。” “是她，那就对了，不然咱们做发圈这么长时间了，郑岚怎么才想起来管闲事儿。” 于红霞一脸恍然，“好端端的她和郑岚说这个干嘛？又不是什么秘密？” “谁知道了，反正资本家一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郑岚脑子不灵光，一根筋，肯定被她利用了。”蒋春燕厌恶的不行，方静是故意的，太缺德了。 于红霞笑了，她不相信郑岚不知道。 “脑子不灵光她怎么考上的大学？春燕，郑岚可不蠢，聪明着呢。不过咱们不去管别人的事，做好自己就行。” 蒋春燕点点头，“你说的对，郑岚要找存在感，彰显自己班长的能力，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辅导员都没说咱们做发圈有什么不对。” 还表扬她们自力更生，勤工俭学是好事，“其实在老师那儿过了明路也好，咱们不用担心有人告状了。” “嗯，算了，不说她们了，我教你一款新头花做法，上面带装饰的，比发圈做工复杂，价钱也贵。” 于红霞说着拿出包里的头花，仔细讲解起来，蒋春燕这人挺好的，她想帮帮她。 蒋春燕学的很快，看一遍就能上手，等她学会再教给另外几个人，她们的小团体不仅没有散，反而更有凝聚力了。 隔天，方静就主动找上于红霞，说是要还她钱。 于红霞接过来，心叹，真不容易，十块钱拖拖拉拉的大半年了，终于还完了，不过有些事该问还是要问清楚。 “方静，是你跟郑岚说我是资本家的？” 于红霞定定的看着她，想听她怎么解释，又没得罪她，为什么要这么黑自己。 方静讪讪的，一脸尴尬，“于红霞对不起，我当时是开玩笑的，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郑岚就当真了。” 还闹到辅导员那儿去了，害得她也挨了批评，真没用！ 也怪于红霞，是谁让她那么张扬，经常买新衣服，不像她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三件，班里很多同学都羡慕，没少在背后议论。 那天她和寝室的人不过随口酸了几句，没想到被郑岚听见了。 于红霞才不信，谁没事儿开这种玩笑。 她揶揄笑道：“哦，原来是开玩笑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方静，看你整天像只花蝴蝶似的，游离男同学们的花丛中，左右逢源，好像交际花。” 方静脸色瞬间变了。 于红霞继续挖苦道：“其实你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再怎么打扮也没用，攀不上高门，别痴心妄想了。” “你，我…”方静气得都结巴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没有。” 于红霞冷冷一笑，“没有就没有呗，对不起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好了，钱还完了，以后咱们两清了，再就见！” 也不会借钱给她了，这次是自己识人不清，方静看着一脸单纯无害的，实则嫉妒心特别强，在背后捅刀子，根本不值得交往。 方静不知道于红霞嘴巴怎么变的这么厉害，怼得她心里难受极了，眼圈都红了。 “于红霞，你误会了，我没故意说你坏话，原谅我吧。” 于红霞嗤地笑了，不在理会她，扯了扯衣角潇洒的走了，她今天的新衬衫很漂亮，是用瑕疵布做的，仅此一件。 她还做了好多条裙子，让程云拿去卖，有半身裙，也有连衣裙，而且她不止自己做，还把布料给红莲。 红莲在服装厂上班，学了一年，手艺肯定比她好，而且更专业一些。 这次搬家曲文志一个人过来的，红莲身子太重，现在除了上班，很少出门。 她下个月就生了，不能累着，只抽空做，一条五毛钱，一天哪怕做两件，也可以贴补家用。 于红霞为了照顾妹妹，很多轻松的活都给她做，自己做复杂的。 她看了眼表，赶紧去接媛媛，刚才被方静耽误了一会，都有些晚了。 她到学校门口时，放学好几分钟了。 “等急了吧？妈妈有事耽误了。” “没有。”媛媛很懂事，笑着跑过来，“妈妈，要不你别来接我了，我自己能回家。” “不行，你太小了，自己回家妈妈不放心，过两年再说。” 其实很多孩子都是自己回家，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是于红霞谨慎惯了。 “好吧。妈妈，刚才徐奶奶问我要不跟她回家。”不过被媛媛拒绝了。 妈妈说了，不要随便跟别人走，认识的人也不行，找不到她会着急的。 徐奶奶没勉强她，领着阚箐箐回去了。 “嗯，媛媛做的对，不能随便跟别人走。”于红霞再次叮嘱道：“只要妈妈没同意，熟人也不行。” 媛媛点点头，她记住了。 母女俩边说话，边往东康副食商店走，于红霞打算买点菜。 搬家了，副食商店也换了，这边更近一些，就在东康路前面的三岔路口。 眼神好的，出了别墅区就能看见红色招牌上面的几个字，而且这边商店大一些。 天气渐渐热起来，各种时令蔬菜也陆续上市了，买完菜，再称斤新鲜的猪肉，这个点，商店里人特别多。 于红霞牵着媛媛，小心的避开拥挤的人群，往前面走，想去买点水果。 “红霞，来买菜啊？” 于红霞点点头，“张姨。” 张琇玫从对面过来了，她手上提着菜篮子，“红霞，那边有卖草莓的，说是大棚种植的，可新鲜了，每人限购一斤。” “好，我去买点。” 家里有孩子，只要碰到新鲜水果，于红霞是一定不会错过。 等排队买完草莓，跟张姨结伴回家，已经四点多了。 她洗洗手赶紧去做饭。 第76章 财源滚滚来。 从他哥家出来,姜广军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魏家村。 今天魏宏盛结婚，他过来喝喜酒。 魏家也没大办，只准备了三桌,请几个直近的亲朋好友热闹一下。 魏宏盛的二婚妻子姓黄，叫黄春花,比他小两三岁,四肢健全，带着一个女孩，只是左脸上有块半个巴掌大的褐色胎记，乍一看有些吓人。 黄春花胆子小，见到陌生人头都不敢抬,她父母没了,男人病逝后，被赶回娘家,兄嫂容不下她,只能带着孩子再嫁。 听魏大娘说完，姜广军了然的点点头,他明白了，黄春花为什么会嫁给魏宏盛。 除了少一只手,在其他方面魏宏盛并不比别人差，现在还有手艺傍身,婚后两人只要一条心,勤勤恳恳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小姜,我们家能有今天多亏了你。”老太太有些激动，拉着姜广军不住的感慨。 因为做卤肉，家里条件好了,她才有底气张罗给儿子再娶个媳妇，之前都不敢想。 “别这么说，大娘，是你跟宏盛大哥能干，肯吃苦，即使没有我，家里日子也会渐渐好起来。”姜广军可不邀这个功。 “好好，不说了，你少喝酒，多吃菜，也不是外人，大娘不招呼你了，我去厨房看看。” “好，大娘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姜广军自己找位置坐下。 魏家的亲戚他认识不少，村里人认识的更多，随便坐哪儿都没关系。 只是他刚坐下，就有人过来跟他推销东西，都是自家产的。 姜广军盛情难却，买了两只鸡，一百个鸡蛋，还有一篮子大伙送的蔬菜。 鸡蛋留给魏大娘做卤蛋，想先看看市场行情再说。 中午，他带着鸡跟蔬菜来到铜钱胡同。 今天姜凤淑难得没加班，不过在家也不闲着，正在院子里给人做家具。 是的，她偶尔也会接点私活，只是很少，实在没时间。 现在手上做的是套花梨木的古典式沙发椅，顾砚宽要的。 李昌顺跟着帮忙，顺便还能学学艺，他是不如自己媳妇。 “妈，你坐下歇会儿吧。” 姜凤淑放下手里的工具，拍打着身上的碎木屑，瞪了他一眼，数落道：“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又买鸡？” 刚买完房子，手里肯定没什么钱了，也不知道节俭点，大手大脚的。 姜广军笑道：“我这不是看您老人家太辛苦，给您补补。” “我还没七老八十呢，不用补，你赶紧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孩子有，我买了两只呢，还有这菜您留一半。”满满一大篮子菜。 姜凤淑摆摆手，她不管这些，进屋去了。 李昌顺接过来，“这菜真新鲜，是刚从地里摘的？” “嗯，我去魏家村了，村民送的。爸，早上让我哥搬回家住，他说什么也不干。” 姜广军跟父亲告起状来。 “算了，随他去吧。” 李昌顺把菜拿进厨房，捡出两样给冯家送去，不然吃不完都蔫了。 回来后把鸡给宰了。 “广军，你晚上在这吃吧。” “不了，我一会还要去找乔梁。爸，婷婷呢？”弟弟妹妹都不在家，广平肯定是出去玩了。 “去她同学家了。” 姜广军拿过小马扎坐到自己门口，视线落到斜对面，“爸，他们搬走了？”他说的是尤寡妇的两个儿子。 “嗯，搬走了，不搬也没脸住下去，尤寡妇被判刑后，那些丑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她儿子都不敢出门。” “房子空下来，没人租吗？” “暂时没人租。” “爸，原房主是谁来着？”姜广军记得，他们这院儿里的房子全是有主的。 “你问这个干啥？” 不等李昌顺回答，姜凤淑从屋里出来了，把手上的搪瓷缸子递过来。 姜广军喝了几口水，轻声道：“若是卖的话，买下来给我哥，他现在租住的地方太偏，小菊小玲渐渐大了，上学不方便。” 那地方接近城乡结合部，无业游民还有二流子特别多，前世严打，毙了好几个。 再说他哥上班一个人顾不过来两个孩子，尤其还是两个女孩，身边没有女性长辈教导，时间长了绝对不行。 不能一直指望邻居，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邻居是好是坏？他哥想的太简单了。 “行，一会儿我去问问。” 姜凤淑脑子转得快，家里房子以后是广军的，另两个儿子不能一直租房子住。 一年房租不少，细算下来不如买房子划算，想到这她转身出去了。 姜广军摇摇头，他妈这性格真是雷厉风行，他是不及。 房主就在这胡同里住，姜凤淑很快问完回来了。 “卖的，六百，说好了，明天去办手续。” 姜广军竖起大拇指，“妈，你老人家太厉害了，这价不高，正合适。” “钱我会让你哥慢慢还，他手里的肯定不够。” 姜广军点点头，“您做主吧，我没意见，不过我哥那儿您得去劝劝。” “劝啥，我明天就把两个孩子接回来，至于他，不回来拉倒，爱哪去哪去！” 李昌顺直乐，“你房子都买了，老大还能不回来？” 这母子俩合起伙来，给老大搭台阶，他怎么可能执拗得过。 姜广军跟着笑，坐了会儿就去找乔 梁。 乔梁在火车站呢。 十天了，工作还没解决，实在是等着安排的回城知青太多，工作名额有限，一时半会轮不到他。 所以他自力更生，前些天去送蜂窝煤，现在没活了，就来火车站拉客，去年冬天卖完猪肉，那辆三轮车就归他了。 姜广军找过来时，乔梁正在出站口，跟两个同样蹬三轮的闲聊，顺便等火车进站，好揽客。 “哥，你咋来了？”见到他乔梁有些意外。 “来看看你生意怎么样。”姜广军笑道。 “还不错，火车站客流量大，我每天能挣两三块钱，比上班清闲。”乔梁一脸满足。 姜广军不由得笑了，“哥给你找个活，去不去？” “去，啥活啊？” “咱们边走边说。” 乔梁立马骑车跟上他。 两人来到木器厂。 “给人送家具，一趟五毛钱，有活你就干，没活再去火车站拉客。”是他妈刚给联系的。 “行。”乔梁痛快答应了。 木器厂最近活多，基本都是送家具，也是眼下的季节好，不冷不热的，结婚的小青年比较多。 姜广军下午没别的事，跟他一起跑了四趟，挣到两块。 晚上请他回家吃饭。 于红霞烙的猪肉洋葱馅饼，炝拌了几道小凉菜，还做了酸辣汤，两人回来时已经做好了。 碗口大的馅饼，乔梁吃了六张，还意犹未尽。 他摸着鼓起来的肚皮，不禁喟叹了一句，“还得是我嫂子，这手艺，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厉害。” 姜广军却笑着无情的揭穿道：“我做的饭你也没少吃。” “嘿嘿，我那是给你捧场呢。”乔梁很实诚的道：“哥，你的厨艺且得再练练。” 于红霞在一旁听了直乐。 “梁子，对门的李娟没找事儿吧？” 乔梁闻言虎目一瞪，“她敢！我一巴掌拍飞她！” 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整形，真要板起脸来，看着还挺唬人，李娟不敢往他跟前凑，更不敢叽叽歪歪的找茬。 “其实，徐家其他人不错。” “嗯，是都和和气气的，马美荷回老家了，程云搬过来。” 于红霞点点头，她听说了，程云最近经常往东康路这边跑，两人还在合作呢。 “嗯，你晚上还去拉客吗？” “不去了，回家睡觉，明天早上再去，那会活好。” 于红霞用饭盒装了几张馅饼，让他给阚箐箐带回去。 那孩子特别喜欢吃，阚心怡不会做。 “来，小丫头，叔叔请你吃馅饼。”到家，乔梁就朝院子里的阚箐箐招招手。 阚箐箐胆子小，开始很怕他，这几天才好一点。 “谢谢叔叔，哇，是红霞婶婶做的饼。” “嘴怪叼的，这都能尝出来？”乔梁一脸不可置信。 阚箐箐点点头，“好香，我拿给外公吃。” 说着完端着饭盒碗跑了。 乔梁切了一声，“小不点，还怪孝顺的。” 对门的李娟，此时正在探着脑，偷偷盯着这边。 乔梁觉察到身后的视线，瞪着眼睛回过头，喝斥道：“你瞅啥啊，跟个大眼贼似的！出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声音如擂鼓。 把李娟唬得一激灵，连忙缩回脖子，拍拍胸口，这人怎么跟破马张飞似的，太吓人。 徐大妈不悦的白了她一眼，她讪讪的回房去了。 正房里，阚老师皱着眉，徐家大儿媳妇越来越过分，竟然偷窥别人，不知道在监视什么。 第二天早上，姜广军去给顾砚宽送货时，拿出卤蛋。 他尝过之后，可惜道：“吃着是好吃，就是利润太低，一百个也赚不到几块钱。” 姜广军倒一手，他再倒一手，哪还有什么利润空间。 “没办法，配方在人家手上，咱们也不能抢。”姜广军可干不出来巧取豪夺的事。 “就以量取胜吧。” “也行。”顾砚宽是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让他自己去卖。 现在的黑市，人多的跟农贸市场似的，尤其早上这段时间。 一百个卤鸡蛋，不到十分钟全卖光了，姜广军要走了，仍不断有人过来问他还有吗？ 第77章 不讲武德的人。 城南城北,仅这两处黑市，每天至少要卖掉七百个卤蛋，所以对鸡蛋的需求量不是一般大。 好在顾砚宽肯帮忙,姜广军不用担心会断货。 魏家村那边也继续收着，在乡下收鸡蛋,价钱要便宜些,他能多赚点。 其实再怎么多赚，也赚不了多少钱。 如果他自己卖，一个卤蛋最多能挣三分钱，批发给自家兄弟，一个他只赚一分钱的辛苦费。 量再大,一天顶多也就赚个十几块钱,还得去掉损耗呢，不怪人家宽哥看不上,这利润确实低,不值得费劲折腾。 不过凡事有弊就有利，卤鸡蛋这东西老少皆宜,味道又好，走货特别快,谁碰见了都会买上几个，有多少都不愁卖。 像乔梁,他脑子灵活,用油纸袋分装,五个一袋,拿到火车站或者客运站，一天能卖三四百个，比他蹬三轮拉客赚得多,还不累。 姜广军很佩服，这小子能琢磨，每天有一半卤蛋是被他卖掉的，还不需要操心。 城北黑市，他刚把今天的卤蛋卖完，朱老四找过来。 “老弟，能不能匀给哥两百个卤蛋？” “朱哥，这玩意不挣钱。”姜广军好心劝道，“我不骗你。” “我知道，可问的人太多了，一听没有，连卤肉都不乐意买，我想着跟卤肉一块卖，贵上一两分也能行。” “成，我明天给你送。”主动送上门的买卖没有不做的道理。 魏大娘说过，卤鸡蛋做起来简单又快速，他想要多少能做多少。 朱老四满意的笑了，然后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老弟，哥这儿有一批鲜牛肉，你要吗？” “牛健康吗？” “肯定健康啊，哥可从来不做昧良心的买卖。母牛生牛犊子难产憋死的，不多，一共就三百斤，哥都给你留着呢，就没想卖给别人。”朱老四嘿嘿笑道。 “多少钱一斤？”牛肉不好买，既然赶上了，姜广军不想错过。 朱老四给他报了个最低价。 姜广军在心里盘算后，摸了摸口袋，“朱哥，我身上钱不够。”加上今天的货款还差点。 “你有多少先给多少，剩下的回头再说，咱哥俩合作不是一回两回了，我还信不过你吗？”朱老四大手一挥，十分爽快。 钱不够可以赊账，他相信姜广军，不至于为了几十块钱跑路。 “朱哥痛快，我也不磨叽，明天早上给你送卤牛肉跟卤蛋。” “好咧！” 等过完称，算好账后，姜广军立马把牛肉送去魏家村。 卤好后拿到黑市，卖了个好价钱，倒手净赚一百多块。 当然他自己肯定要留几斤。 给父母一份，让乔梁帮忙捎过去，二姨父家那份他去送。 他好些日子没来机械厂家属院了，正好过来看看。 这会才六点多，正是早饭时间，家属院的很多人刚起来，楼道里有些喧闹。 而曹永年手里拿着勺子，在搅着锅里的粥，咕嘟咕嘟的，米香四溢，飘满整个楼道。 见姜广军一大早过来，他还有些惊讶，“这么早，有事啊？” “没事儿，我刚忙完。” 曹永年点点头，“瞧你这一脑门汗，赶紧进屋擦擦，没吃饭呢吧？一会在这儿吃。” “不了，二姨父，我回去吃。”姜广军推门进屋，把卤牛肉跟卤蛋放到桌子上。 姜凤贤将拧湿的毛巾递过来，又给他倒水，还拿扇子给他扇风。 他擦掉脑门上的细汗，接着灌了半缸子水，这天气是越来越热。 曹琳琳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哥，你哪儿来的牛肉啊？” “在黑市买的。” “闻着好香。”她想吃。 “脏不脏啊，赶紧刷牙洗脸去，一会上学迟到了。”姜凤贤打掉她伸过来的手，催促道。 曹琳琳遗憾的吐吐舌头，乖乖去洗漱了。 姜广军看着直乐，这丫头还是那么调皮。 “广军，以后别送了，肉蛋都挺贵的。”姜凤贤一脸心疼。 “二姨，没几块钱，你安心吃吧。”他挣得多，给长辈送点东西还送得起。 “怎么没几块钱，这牛肉多贵，你起早贪黑的不容易，别这么大手大脚的。” 姜凤贤还要说什么，被曹永年出声制止了，“行了，孩子一片心意，你别数落起来没完，广军不是没有成算的。” 闻言姜凤贤只好作罢，随后又打听起李广成离婚和买房子的事，这些她知道，只是不详细。 姜广军自然知无不言。 “这婚早该离了，卢美芳不是个好东西，谁娶她谁倒霉！明个儿我看看，找人给广成介绍个贤惠的，年龄又不大，再娶不难。”姜凤贤有些置气的道。 “搬回去住对，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不来两个孩子。” “你发达了，能想着拉扯你大哥一把，这事做的好，亲兄弟之间就得这样，相互帮衬着。广成太老实了，像你爸，你不拽着他，永远不出头。” 她拉着姜广军絮絮叨叨半天，末了，拿出一包绿豆糕跟两个甜瓜让他带回去给孩子吃。 姜广军听了一脑袋的家长里短，到家时，于红霞已经将早饭做好了。 她蒸的素馅包子，煮的玉米小碴子粥，加上姜广军拿回来的卤蛋跟卤牛肉，早餐还挺丰盛的。 “这个卤蛋吃着跟茶叶蛋差不多，我也会做。”经常吃，时间长了，她基本猜出来，卤汤里放了哪些调料。 姜广军笑着摇摇头，配方他知道，调料是他帮忙买的，只是具体比例不太清楚，不过只多尝试几次肯定能弄明白。 但他不能砸了魏家母子俩的饭碗，那样太不地道。 “媳妇儿，你的时间宝贵，是用来读书上大学的，咱们可不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黑市不是没有跟风的，但都不如魏大娘做的味道正宗。 再说光有方子不行，做卤肉得看火候，即使同一个方子，两个人做，味道也截然不同。 于红霞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真让我做可忙不过来。” “嗯，咱不吃那份辛苦。” 姜广军把带回来的卤牛肉切片装盘，端到餐桌上。 皓皓凑过来，翘起脚尖问看着，“爸爸，这是什么肉？” “牛肉，你洗好脸没？” “洗好了，能吃了吗？” “吃吧。”皓皓爬上椅子。 欣欣在一边急得直伸手。 姜广军给她抱坐到椅子上，带好围兜，小丫头这才安静下来。 “媳妇儿，咱们买个冰箱吧。”天越来越热，食物不好存放，尤其是肉类，有时一顿吃不完就坏了，丢掉太可惜。 “家里的外汇卷不够吧？”前些天刚买了随身听。 “没事儿，我来想办法。”这个月他挣得多，足够买冰箱的。 于红霞点点头，“那就买吧，挣钱不花留着干什么。” 姜广军赞同的笑道：“对，是这个道理。” 他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媳妇孩子过好日子吗。 “爸爸，有冰箱是不是就能冻冰棍了？”媛媛问道。 “不止能冻冰棍，还能保鲜，媛媛，你六一有表演吗？” “有合唱，还有个群舞，老师让我当主持人。”媛媛学习好，比同龄孩子要沉稳，还是班长。 “哟，我大闺女这么厉害，什么时候演出，爸爸请假也得去看。”姜广军这个骄傲，赶紧给女儿夹块牛肉。 媛媛一脸灿笑，“五月三十一号，妈妈，要买小白鞋，还有好看的裙子。” “好，妈妈给准备。” 礼拜天，姜广军就把冰箱给拉回来了。 隔壁的张琇玫看见了。 “广军，你这是买冰箱了？” “嗯，天气太热，正巧我弄到几张外汇卷。”姜广军随口解释道。 “挺好，冰箱比较实用。”她家早买了，用着特别方便。 “对了小姜，你家经常吃的卤肉是在哪家国营饭店买的，闻着太香了。” 把她家孩子馋得直流口水。 “张姨，不是在国营饭店买的。”姜广军隐晦的说道。 张琇玫了然的点点头，“那你下次去，能不能帮张姨捎两斤回来？贵点不要紧，孩子惦记好几天了。” “行，没问题。我家孩子也喜欢吃。”姜广军推着三轮车进了自家院子。 张琇玫关上大门，自言自语道：“小姜还怪能耐的，连冰箱都买回来了，这可要上千块钱，平常人家有钱也舍不得。” 姜广军自然听不见这些话。 他把冰箱搬进餐厅，摆在靠墙角的位置，叮嘱孩子们不要乱碰，拿完东西要及时关上门，然后又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将冰箱填满了。 下午没事，他在家看孩子。 于红霞去逛街。 六一，阚箐箐也要表演节目，她跟阚心怡约好，一块去百货大楼买小白鞋。 大楼里人不少，尤其卖小白鞋的柜台前，全是学生家长。 她们来的不早，前面排着十几个人，买完离开嘈杂的人群，热出一身汗。 至于裙子，她问过老师，随便什么款式，只要好看就行，所以她决定自己做，家里布料现成的。 从百货大楼出来，于红霞发现阚心怡一直没说话，“心怡，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和我对象分手了。”她心情不太好。 于红霞一脸诧异，“你们之前不是处的挺好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他最近一直催我结婚，说孩子没人照顾，我不同意，想再处一段时间，他就说我是故意耍着他玩。” 阚心怡一脸难过，话匣子一打开，便忍不住跟于红霞吐起苦水来。 第78章 他们心里非常骄傲。…… 这多了一项收入,之前家里买冰箱花掉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姜广军也更忙了，尤其早上，要早起,好在有乔梁帮忙，暂时还应付得过来。 现在运输公司的工作是可有可无的,要不是时机不到,加上他二姨父不让，姜广军真想立马辞职下海，专心做买卖。 没办法，只能再等等。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五月三十一号。 这天,于红霞特意找辅导员请假，跟姜广军来到师大附小,一块观看庆六一文艺汇演。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明媚的阳光就像孩子们的笑脸一般灿烂，不要上课,孩子们当然高兴，可容纳千人的礼堂里,陆续坐满了学生、老师和家长。 八点钟，演出准时开始了。 媛媛作为低年级选出来的节目主持人,跟另外三名小搭档一起,面带微笑的走上舞台。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随着熟悉的开场白开始，文艺汇演也正式拉开序幕。 看着台上穿着大红色蕾丝公主裙的女儿,镇定自若的，用清晰宏亮的声音吐出一句句台词，夫妻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然后欣慰的笑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大女儿已经成长起来，变得沉稳又自信，又不失孩童的天真与可爱，日后一定会越来越优秀。 此时，他们心里非常骄傲，跟着众人一块鼓起掌来。 阚心怡带了相机，时不时给媛媛拍个照，一脸的羡慕。 “红霞，我看媛媛在台上好像一点不紧张，她怎么做到的？”她家箐箐要是胆子能这么大就好了。 于红霞低声回道：“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放学以后，姜广军都会带她去公园，专门找人多的地方练习，慢慢的她就不紧张了。” 即使紧张也会将表情隐藏的很好，不会表现出来。 于红霞没说的是，还很巧的，在公园里遇到一位广播电台退休的老先生，好心帮忙指点了几天，媛媛学会了很多技巧，进步非常大。 “你们夫妻俩可真是用心良苦，媛媛也是争气，这几个小主持人里数她年龄小，表现却丝毫不逊色。”她看见好多老师还有家长都在称赞媛媛。 “她第一次上台，还有很多不足。”于红霞当妈妈的能看出来，媛媛的肢体有些僵硬，还是紧张了。 “我没想到她能选上。” 开始是班主任老师推荐的，后来学校为了公平起见，才举办了一次公开选拔。 媛媛年龄小，跟高年级的同学比没有一点优势，他们当初根本没报多大希望，结果偏偏就给选上了，着实让人意外。 可能是他们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小姑娘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什么脾气，其实骨子里很有韧劲，不管做什么事都想尽量做到最好，很要强。 阚心怡低声说道：“其实，媛媛的性格很像你。” 于红霞笑了笑，没说话，她倒觉得媛媛更姜广军多一些，父女俩脾气一样倔强，固执起来要命。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认真看节目的姜广军勾起唇角，心道，我闺女，不像我像谁？ 几分钟的开场白结束，文艺汇演开始，从低年级到高年级，每个班都有两三个节目。 节目内容很丰富，有舞蹈、合唱、独奏、相声、诗歌朗诵、快板和魔术表演，每个都很精彩，老师跟孩子们用心了，礼堂里不断的响起热烈掌声还有阵阵欢笑。 一直到中午演出才结束，下午就不上课了。 明天是儿童节，后天又赶上周日，学校连着放两天半假。 于红霞跟姜广军一边领着媛媛往家走，一边商量着。 “这次正好有时间，咱们带孩子们出去玩一天？” 姜广军赞同的点点头，“行，出去玩一天，咱们一家还没一块出游过呢。” 以前是欣欣太小，不方便带出去，后来孩子大了，他们又没时间，这次可要好好玩玩，弥补一下孩子们。 于红霞周六有课，只能周日去，至于去哪儿，孩子们一致要去动植物公园，想看大老虎！ 那就满足他们的愿望。 “要不要问问阚心怡？”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少有机会出去玩。 “嗯，问问吧。” 阚心怡当然想带孩子去，让她多接触接触人，胆子大一些。 阚老师也一块跟着。 周日早上，两家人约好在公园门口汇合。 姜广军抱着欣欣，等人到齐后，带着大家排队买票进了动植物公园。 公园里人非常多，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异常热闹。 好在昨天晚上刚下了一场阵雨雨，不是太热，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出门游玩。 按照立在门口的指示牌的指示，他们一路由西向东，先去看猴子、大象，然后再去看老虎、孔雀，还有其他动物。 孩子们兴奋极了，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有很多动物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 一圈逛下来就到中午了，在附近找到家国营饭店，准备吃完饭再回去。 这家饭店很大，上下两层楼，还带包间。 他们没上二楼，在一楼大厅找了处靠窗的位置。 点完菜，刚坐下，姜广军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先是愣了愣，随后笑了，“宽哥，这么巧？” 竟然是顾砚宽，他身后跟着四五个，正准备上二楼吃饭。 “这是带孩子出来玩？” 顾砚宽说着，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好家伙，阵容还不小，大大小小加起来八个人，够热闹的，同时他心里有些羡慕，自己三十多岁了，还孤家寡人一个呢。 “嗯，儿童节，我们带孩子出来玩玩。”姜广军给众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介绍完，阚老师特意跟他道谢，就是这位帮忙把别墅卖了。 顾砚宽摆摆手，说小事一桩，不要再提了，请他们上楼一块吃饭，不过被姜广军拒绝了。 “宽哥，你忙去吧，咱们以后再找时间聚，别耽误你正事。”那边好几个人等着呢。 顾砚宽这才上楼去了。 看着他消失在二楼的背影，阚老师感慨道：“这人很了不得啊。”思维敏捷，说话面面俱到，是个干大事的。 “他是顾家人。” 阚老师点点头，“猜到了，他长得很像他父亲。” 多年前，他有幸见过那位一面，还握过手呢。 一旁的阚心怡撇撇嘴，“他黑不溜湫的，太吓人了。”刚才把箐箐吓得都不敢动。 于红霞噗嗤笑了，“还好吧，他只是面相严肃了点，听着他说话，性格应该很豁达。” 阚心怡摇摇头，“算了，说他干嘛，咱们去端菜。” 他们点的菜好了。 孩子们玩累了，吃完饭赶紧回去睡一觉，他们也歇歇。 下午没事，姜广军把家里放蜂窝煤的杂物棚子打扫一下。 发现好几处耗子洞，直接拿砖头给堵上，还撒了药。 想着要不要弄只猫回来，自家伙食好，耗子猖獗，夜深人静时，经常光顾他家院子。 要不是他防的紧，早钻进厨房，还有他弄了一批木料，打算明天运回来。 宽哥的家具已经做好拉走了，他妈最近没接私活，单位又不忙，让她过来住两天，顺便给他媳妇打两排书柜。 书房空荡荡的，只有一套桌椅，原来的书架有些年头了，太旧，被他搬到阁楼去了。 姜凤淑就知道他目的不单纯，不过还是带着工具来了。 于红霞已经把一楼的卧室收拾好，给婆婆住。 “打个书架兴师动众的，你是一天也不能消停。” 姜广军笑着调侃道：“妈，你不想你大孙子？”自从他们搬到东康路，除了暖房就那天，老太太再一次没来过。 在双梧胡同住时，每周至少会去一趟。 “不想，你家生活条件好，孩子现在不愁吃，不愁喝，我有什么好惦记的。” 姜凤淑说的是实话，皓皓不在她身边，成长得更好。 “你大孙子可想你了。” “行了，你别跟我贫嘴。”姜凤淑白了他一眼，“上次那个姓顾的来拉家具，带不少东西，要给钱，我没收。” “好，我知道了。” 这事他先记在心里，他跟顾砚宽有来有往的，没必要一次算得太清楚。 姜凤淑住两晚便回去了，说不习惯，实际上是不放心小女儿，马上要高考了，复习越来越紧张，她住在这边，晚上，下课李昌顺一个人接送她不放心。 书架不着急，有时间再做。 今年的高考时间定在七月初，比去年早半个月。 李广婷报的理科，巧的是，她的考场也在师大附中。 多复习一年，她感觉这次比上次把握大。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于红莲在市医院顺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于红霞得到信，立马过来看她，病房里，曲文志跟他妈翟金芝一旁在护理。 于红霞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来到床边。 于红莲刚醒。 “姐。”她嘴边带着笑，显然醒来后见到姐姐很高兴。 “红莲，你感觉怎么样？”于红霞握住妹妹的手，关心的问。 “还行，我没遭什么罪，前后不过四个小时，大夫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于红霞点点头，红莲是个有福气的，“那明天让你姐夫开单位的车过来接你出院。” 天气虽然炎热，但刚生产完，也不好见风。 “好，麻烦姐夫了。” “麻烦什么，又没多远。好了，别说话，吃点东西吧。” 于红莲身体还很虚，奶水不多，暂时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喝了碗粥就吃不下了。 第79章 你是老板，听你的。 等来的客人都走了,于红霞方才坐到妹妹床边，问谁照顾她做月子，曲文志不能一直请假不上班。 “隔壁的大娘,她答应帮忙照顾我跟孩子，一个月给十块钱。”于红莲问好了。 婆婆没时间要给大伯哥家看孩子,只能偶尔过来一趟。 至于娘家妈干脆指望不上,于红莲也不希望她来，到时候不够添堵的，她妈岁数越大行事越差劲，简直是老糊涂。 于红霞点点头，只要是知根知底的雇个人也行,下周学校开始放暑假了,她有时间会经常过来看看。 “那你以后上班怎么办？”孩子要喝奶，总不能带单位去吧。 “我们厂里有托儿所,但我不想送,孩子太小了，我已经跟主任申请调去后勤了。” 后勤工作清闲,到时可以抽空回来喂孩子，领导同意了。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中午休息时还能回来,她家离服装厂近,步行也就五分钟的路程,很方便。 “这样挺好,两不耽误。” “嗯，姐你放心吧，我能安排好自己跟孩子,不用经常过来。”她姐家里一堆事。 于红莲笑了笑，脸色看着比那天好多了，“昨天姐夫送我回来，问曲文志想不想卖卤蛋，说只要早起两个小时。” 曲文志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卖卤蛋挺挣钱的，你姐夫他大哥一个月挣一百多。”李广成下个月房钱就还完了。 于红莲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卤蛋市场行情好，根本不愁卖，不累，又不会耽误工作。” “那我让他明天就开始卖。”于红莲迫不及待的道。 在她家这条胡同的后面，隔一条街，往北走几分钟便是黑市，人可多了，卖东西的也多，她跟曲文志去过好几次呢。 “行，我回去跟你姐夫说一声，明天多做一些。” 于红霞陪妹妹说了会话，见没什么事，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姜广军批发给曲文志一百个卤蛋，今天头一次卖，没给他太多。 曲文志起的特别早，拿桶装好，用自行车驮到黑市才五点半。 桶盖一掀开，卤蛋独有的香味立马吸引来一帮人，直接把他围上了。 你三个，他五个的，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卖光了，他忙出一身汗。 转天早上，他找 到姜广军，“姐夫，我今天想要二百个。” 姜广军正等着他呢，已经留出来了，“怎么样，好卖吧？” “何止是好卖啊，简直疯抢，好像卤蛋不要钱似的！没买到的一直跟我抱怨。”曲文志夸张的道：“围着我不让走。” 姜广军禁不住笑起来，却见怪不怪。 “刚开始，大家一时新鲜，所以才抢着买，等再过个五七天的就不会这么快了，千万别贪多。” 曲文志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疯抢只是一时的。他不会贪多的，万一砸在手里可得不偿失，每天最多二百个，卖完就回家，还能有时间做做饭。 也不用战战兢兢的，藏着掖着，现在黑市少有人管，都快成自由市场了，即使被红袖章看见也不会抓，有时还找他买上几个。 一天四块钱，十天他能挣一个月的工资，曲文志心里火热，干劲十足。 这有孩子了，家里开销特别大，他得多挣些钱，攒着，以后好买房子，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 姜广军观察他几天，见出现没什么问题，就随他自己折腾，不再过问。 曲文志挺稳重的不用担心。 天气虽然热，但卤蛋的销售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过学生放暑假了，师大食堂的买卖已经停了。 姜广军现在没之前那么忙，有时间正好给媳妇儿打打下手。 从放暑假开始，于红霞就一边带孩子，一边大批量的做头花和半身裙，还有童装。 比如小女孩穿的连衣裙，小男孩穿的背心短裤，做工不需要多精细，因为不要布票，拿到集市上卖得特别快。 红莲在做月子不能干活，于红霞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姜广军不会踩缝纫机，但可以照葫芦画瓢，帮忙裁剪。 一回生二回熟，这男人要认真起来，并不比女人差。 “媳妇儿，你歇会吧，我明天把广婷叫过来帮忙。”一下午缝纫机没停过。 “那得再弄台缝纫机。”于红霞停下手上的动作，站起身，在客厅慢慢溜达。 她坐时间久了，腰有些酸。 孩子们这会都在客厅里玩呢，她只要干活，就一个比一个乖，不会闹哄哄的吵她。 “咱妈有台旧的，还能用，我明天去拉过来。”家里地方宽敞，广婷过来姑嫂俩一块做活，还能说说话。 “行，你跟她说，我不让她白帮忙，按计件给工资。” “随你便，你是老板，我们给你干活，自然要听你的。”姜广军笑着调侃道。 他并没有没瞎说，他媳妇现在确实是个小老板，双梧胡同那边，有几个大妈从去年开始，一直在他媳妇这儿接活，没少挣钱。 连阚心怡也跟着帮忙，不过她是个半吊子水平，缝纫机用的不好，只能跑跑腿。 “布料用的快，又要没了，还得想办法弄一些。” 上次给媛媛做裙子的布料是二姨给弄来的，颜色特别好，可惜太少，只做了两条小裙子，连边角料都做成了头花。 “没事儿，我跟宽哥还有朱老四已经说好了，他们会想办法。” 有些布料已经不是那么紧俏，再过两年布票就取消了。 “可人多了，做活速度上来，程云一个人怕是卖不完，她今天没过来拿货。” 于红霞溜达了两圈，坐到沙发上，思索着，再找个能蹲摊卖货的人，还要信得过的，“不能全指望程云，那样太被动。” 姜广军站过来，帮她捏着肩膀，让她放松放松，“暂时交给我吧，放心，我肯定比程云卖的价高，还快。” 于红霞点点头，确实，交给姜广军去卖还能多赚点。 第二天一早，李广婷就来了。 高考分数已经出来了，她这次考的还行，过本科最低录取分数线三十多分。 虽然通知书还没来，但只要不出意外，她肯定能上大学。 眼下幼儿园老师正在轮休，不用上班，在家呆着没什么事儿，再说给自家嫂子干活，不给工资她也会来。 “嫂子，冯大妈听说我来这儿做活，有些心动，想问问你还缺不缺人，她在家做。” “当然缺人，我下午过去跟她说。”媛媛要去绘画班，于红霞上午没时间。 下午，她到铜钱胡同后才知道，不止冯大妈想做，还有周家大房的刘大妈，她没有工作，整天在家干家务活，一点进项没有，有机会也想挣点钱补贴家用。 于红霞对她印象不错，很能干，而且比周家二房那位大妈性格好，厉害霸道不过分跟谁，一手的针线活更是没的挑。 于是她把两人都收下了。 先教她们做发圈头花这些小东西，过几天熟练了再做裙子。 “二婶！” 从冯大妈家出来，快下午两点了，于红霞正准备回家，小玲急匆匆的跑过来，叫住她。 “怎么了？” “妹妹肚子疼。”小玲一脸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于红霞赶紧跟过去看看，李广成住在冯家隔壁，一间房子，隔出两个小卧室，小菊此时正趴在里间卧室的床上，没精打采的。 “小菊，你有拉肚子吗？” “嗯，还吐了。” 小菊比皓皓大，马上要上一年级了，声音虽不大，但哪不舒服能表达的很明白。 于红霞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凉凉的有些虚汗，没发烧，问题应该不大。 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请冯大妈帮忙给李广成打个电话，她抱小菊去附近的医院。 大夫检查完，说是肠胃炎，天气热，饮食不干净导致的，得挂两天点滴。 开方兑药，李广成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针已经打上了。 “二弟妹，麻烦你了。” “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孩子吃坏东西了。”于红霞在提醒他，以后得注意。 “我知道了。”李广成一脸愧疚，他要上班，中午赶不回来，只能让孩子们吃剩饭，小菊从小肠胃弱。 于红霞在心里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广婷在她那干活，中午没回来，不然小菊不会吃坏肚子。 可这事主要还是当爸爸的顾虑不周，自己孩子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显然李广成也意识到了，是自己太粗心，没照顾好孩子，懊恼不已。 回去后，于红霞跟姜广军商量，“要不让两个孩子来咱家？” 她再怎么忙，做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行。”姜广军没意见，“皓皓跟欣欣也别去幼儿园了，一块在家玩吧。” 于红霞点点头。 两天后小菊病好了，又活蹦乱跳的，小孩子不藏病，听说要来二叔家，可高兴了。 乖乖巧巧的，一点不捣乱，很话。 李广婷早上带她们姐妹俩过来，晚上再带回去，虽然折腾了些，但孩子们开心。 衣服是越卖越火，尤其童装，供不应求，于红霞陆陆续续的收了十几个人。 八月初，李广婷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是京市工商学院。 全家人都很高兴。 而最高兴的非李昌顺莫属，他当时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家里六个孩子，终于出了个大学生，祖坟冒青烟了。 李广婷幼儿园的工作卖给了冯大爷的闺女，她也是下乡回城的知青，一直没有安排工作。 平时只能在家呆着，偶尔干点零活，连养活自己都勉强，考大学又无望，幼儿园的工作到她这儿估计能干长久。 第80章 盯梢的人越来越多。 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这么高兴的事，姜广军特意过来和父母商量，找时间庆祝一下,也不请旁的人，就是自家人在一起热闹热闹。 姜凤淑跟李昌顺同意了,还拿出一百块钱给他。 姜广军摆摆手,“妈，不用你们花钱，东西我来置办。” 他这两年一直在黑市混，弄点吃喝的还不容易。 “给你就拿着，婷婷是我们闺女,又没结婚,她的升学宴当然是做父母的掏钱，哪用得着你！”姜凤淑一脸不容拒绝的道。 李昌顺点点头,附和道：“拿着吧,你妈工资高，我们可不差钱。” 姜凤淑一个人顶他俩,尤其木匠等级升到六级后，工资又涨了,现在算上奖金还有加班费，一个月能有近百块。 姜广军噗嗤笑了,他爸说话难得这么硬气,不过他严重怀疑,老爷子是在跟他显摆自己媳妇厉害呢,可惜证据不足。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现在猪肉才八毛钱一斤，一只白条鸡不过四五块钱，就算去黑市买,这一百块请整个大杂院的人吃一顿都足够了。 “花不了，剩下的给我大孙子买冰棍吃，你家不是有冰箱吗？” 姜广军一阵无语，那得买多少冰棍啊？“妈，你也不怕给皓皓吃坏肚子。” 姜凤淑闻言，瞪起眼睛，指着他鼻子训斥道：“你傻啊，谁让你一次给孩子吃完了？留着慢慢吃呗！” 这臭小子，故意找茬是不是？她的钱扎手啊！推三阻四的不要。 跟爸爸一块过来的皓皓，见奶奶发火了，立马出声道：“奶奶，我不吃冰棍。” “那你想吃什么？让你爸给买。”姜凤淑秒速变脸，一改刚才的怒气冲冲，她笑着摸上皓皓的小脑袋，宠溺的问。 皓皓咯咯笑，“我什么都不要，钱留着给奶奶买膏药。” 姜凤淑干木匠活，经常用力气，有时难免会肌肉酸痛，或者拉伤，她就贴膏药缓解一下，估计被皓皓看见了，一直记在心里。 “哎呦，我大孙子是越来越懂事了，这么小就知道关心奶奶。”姜凤淑把皓皓搂在怀里，心里这个慰帖。 她没白稀罕这孩子，比猴子精托生的儿子强多了，孝顺是孝顺，也真能气她。 被奚落的姜广军，再次无语的撇撇嘴，他妈总是喜欢拿皓皓挤兑他，偏偏他还不能反驳。 毕竟当爹的不好跟儿子一般计较嘛。 皓皓似乎觉察到了爸爸的不满，“奶奶，我去院子里玩。”说着赶紧跑出去了。 姜凤淑把钱塞到姜广军手里，她其实是在变相补贴老二两口子，小玲小菊这些天在那边吃吃喝喝的，广成手里没什么钱，再说给广军也不会要。 还有广婷，没少蹭饭。 老二媳妇不说什么，人家是不计较，她当婆婆的不能视而不见，时间长了容易寒人心。 姜广军不笨，相反他精明的很，能想不道这层吗？没办法，只好把钱收起来，回头好交给媳妇儿。 聚餐的时间定在下周日，大杂院地方小，都去他家。 不过想着天气热，煎炒烹炸的太油腻，大家不一定有食欲，姜广军决定吃烧烤。 他也馋了，重生回来一次没吃过。 至于烧烤炉子、木炭、签子，还有其他会用到的东西，他想办法很快准备好了。 乔梁一直跟着帮忙，他十分好奇，他哥在哪儿学的这门手艺？他咋没见过？ 而且烤肉串他也没吃过。 不过感觉能不错。 为了给大伙露一手，姜广军提前一天就在院子把炉子点上了，想试着烤几串，练习一下，手艺有些生疏了。 结果好嘛，烟气缭绕中，肉香味一出来就把乔梁的馋虫勾出来。 他呆愣着，一边吸溜口水，一边带着几个孩子眼巴巴的在一旁等。 “哥，啥时候能吃啊？”这速度太慢了，他都等不及了。 “还得一会儿。”姜广军耐心十足，无论他怎么催，动作依然有条不紊。 于红霞跟李广婷本来在屋里做活，之前做好的衣服全卖掉了。 手里没存货，姑嫂俩正在赶工呢。 闻到外面飘进来的，碳火烤肉的香味立马坐不住了。 “走，咱们出去看看，你哥这肉烤的咋样了。”于红霞说着先出来了。 结果就见姜广军身侧站了一排小人儿，全在直勾勾的盯着炉子，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别提多乖巧。 她忍不住乐了，扎上围裙过去帮忙。 她在梦里见过这些东西，一点不陌生，毕竟满大街都是。 姜广军怕她热，把屋里的电风扇搬出来，放旁边吹着。 “媳妇儿，你小心点，别烫到手。”他说完邪眼看着乔梁。 乔梁嘿嘿笑，“哥，我手笨。” 他真不会，细细的铁签子拿在他大手里，跟牙签似的。 “那就多看着点。”姜广军有心让他好好学学，以后有机会开个店，肯定挣钱。 乔梁十分听话，在一旁认真看着，“哥，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他哥深藏不露，肯定还有别的本事。 “你可拉倒吧。”但凡能选择，他才不会收这么笨的徒弟。 在厨艺方面，乔梁是一点灵性没有，不过只要下定决心，烤个肉串还是能学会的。 李广婷担心离得太近，被烟呛到，她领着孩子们坐到后面的小板凳上，等着。 姜广军手上的最先烤好了，晾了一会才给孩子们吃。 乔梁分到一串，吃完有些意犹未尽，干脆自己动手，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自己烤的闭着眼睛也要吃掉，不能浪费。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了。 于红霞拉着姜广军叮嘱道：“明天多准备些肉，广婷都没吃几串。” “嗯，今天准备的是少了点。”姜广军挨着她躺下，时间还早，没什么困意。 关着灯，挡着窗帘，卧室里昏暗一片，于红霞这时突然问了一句，“姜广军，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什么一样？”姜广军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我没做梦，但也差不多，我脑子里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姜广军含糊的道：“可能是受你那个梦的影响，不过烤肉串我出差在外地见过。” 重生的事他不想说，担心媳妇儿知道后多思多虑，对身体不好。 于红霞就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没有刨根问底，“你想让乔梁开饭店？” “嗯，卤肉、卤蛋这些虽然挣钱，但太受限于人。”姜广军声音很低，“人心难测。” 最近盯梢的人越来越多。 “财帛动人心，看咱们挣钱了，肯定会有人想尽办法撬墙角，是得早做打算。” 如果不是有宽哥明里暗里关照，可能早就被人撬走了。 “要不你再找魏大娘谈谈方子的事？” 她觉得只要钱给到位，买下来应该不难，“你不买，时间长了，魏家母子俩那边怕是守不住。” 姜广军点点头，他担心的就是这个，“找机会我再问问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气不错，姜广军照常去魏家村拉卤肉跟卤鸡蛋。 只是刚才从家里出来，就发现后面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跟着他。 肯定不是顺路的，一直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有问题。 姜广军骑着三轮车，速度上不占优势，只能装作不知，继续往前走。 到岔路口变了方向，他没去魏家村，而是往清水公社走。 姜广军对这一带的路无比熟悉，左绕一圈右绕一圈，反复几次后就把人甩掉了。 到魏家村时，比以往晚了半个多小时。 他把货装上车后没急着走， 又试探着，问魏老太太的意思，对方听了他的话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姜，我不瞒你说，从打过完年到现在，一直有人找上门来要买方子，都被我拒绝了。”其中不少有钱人，还有她家亲戚。 她不想把方子卖掉，做杀鸡取卵的事，方子只有在自己手里握着才能一直生钱。 可是她也知道，那些人不会甘心，一次不行，还会再来，次数多了，或者等以后她死了，她儿子未必守得住。 也就是小姜，仁义又正派，不然，想对付她们母子，把方子弄到手还不容易？ “大娘，我被人盯上了，刚才又甩掉两个，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姜广军不是吓唬老太太，他们动静越来越大，政策没开放之前，只是偷偷摸摸的卖，挣再多钱别人都不知道。 现在是半公开，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早上那两个很可能是他家附近的。 “小姜，你让我考虑考虑吧。”魏老太太有些犹豫，方子卖掉，以后怎么办？钱总有花完的一天。 “没事儿的大娘，你慢慢考虑，我不会强人所难。”姜广军已经拿定主意，这个买卖不成还有别的，他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只是干了这么长时间，不想轻易放弃，更不想便宜别人。 姜广军从魏家村出来，没再发现有人跟着，到黑市将货分下去，转悠一圈回家了。 吃完早饭，他跟于红霞就开始准备今天中午要用的食材。 八点多，他爸妈一行人到了，然后是他二姨父一家三口。 于红霞刚把切好的西瓜端上来，便听见门外又来人了，赶紧迎出去。 “香云姐？”她有些意外，竟然是秦香云一家，今天聚会并没有通知外人。 “红霞，你家真漂亮。”秦香云进了大门后，正四处打量着，满眼喜欢，这院子又宽敞又干净，太像样了。 第81章 媳妇儿没时间，只能他去学。…… 听秦香云称赞自家房子,于红霞笑了笑，“香云姐，你家也不错,装修得那么好。”眼下少有。 “我家不如你家宽敞亮堂，还自带花园,地段又好,出行方便。” 秦香云一脸羡慕，心里有些后悔，双梧胡同的房子买早了，应该再等等，也买栋小洋楼,可那时她和陆川要结婚,没办法。 “也没差多少。”于红霞说的是实话，比起洋房,四合院更幽静,还接地气。 她们说话的功夫，在厨房干活的姜广军已经迎出来了,正笑着跟陆川打招呼。 “陆公安，大忙人,你可是稀客，快请进。” 陆川笑了笑,指着他身上的围裙道：“你这是准备改行了？” “没有没有,闲着瞎折腾,给孩子们烤点肉串吃。”说着将人请进屋。 屋里在座的都认识他们,不用介绍，相互客套几句后，便一块坐下来聊天。 娇娇则跟媛媛玩去了。 “你家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秦香云进门就发现不对劲,红霞的婆家人全在。 “没什么事，就是我小姑子考上大学，一家人聚聚。” 于红霞拿块西瓜给她，“尝尝这个，姜广军在集市上买的，特别甜。” 秦香云接过来，低头咬了一小口，点点头，“沙瓤的西瓜，确实甜。”她们也带了些水果来，上门做客不好空着手。 “香云姐，你现在没什么反应了吧？” “没了，吃嘛嘛香，食欲特别好，你看我这脸都吃圆了。”她说着捏捏自己脸颊，“再下去跟猪有的一拼了。” “还好，不是很胖。”秦香云个子高，胖几斤并不明显。 “中午别走，有羊肉串吃，你多吃点。” 秦香云很不好意思，“你们一家聚餐，我们就别跟着掺和了。”早知道她不来了。 “这有什么，又不是外人，再说你可是第一次登门。” 于红霞诚心挽留，乔迁，秦香云特意送了东西，却连饭都没吃，这次必须补上。 姜广军也在一旁挽留，“留下吧，人多热闹，我准备不少食材，放心吧。” “陆公安，你刀功怎么样？要不咱们俩比比？” 陆川眸子里含笑，看了眼身侧的秦香云，然后点点头，起身跟着姜广军进了厨房。 他很会做饭，刀功非常不错，姜广军算遇到对手了，见识过后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干脆把中午要烤的肉全交给陆川切，他把啤酒拿出来放到水桶里冰着，青玉米和毛豆煮上，这两样东西弄来可不易，花了他不少心思。 乔梁跟李广平坐在马扎上，哼哧哼哧的洗菜。 茄子黄瓜辣椒韭菜，香菜大葱西红柿，洗了一大盆。 “二哥，菜洗完了。”李广平直起腰。 姜广军头都没回，“剥蒜，多剥些，等下要用。” “好。”为了能早点吃到期盼已久的烤串，李广平是任劳任怨。 扶着秦香云，楼上楼下转了转，让她坐下接着跟婆婆还有二姨聊天，于红霞也去干活。 不能只吃肉串，还得做几道小菜，比如拍黄瓜、糖拌西红柿、炝拌土豆丝、手撕猪心。 猪耳朵、卤大肠、猪头肉这些切好装盘，再炒个花生米，剁些蒜泥备用。 准备工作做好，大家一起动手帮忙穿串，连老带小，十九个人。 曲文志一个人来的。 于红莲已经出月子了，不过孩子太小，不敢抱着到处走。 人多干活快。 肉串有羊肉跟猪肉两种，还有羊排、猪腰子、猪蹄、腊肠、豆腐皮这些。 姜广军等毛豆和玉米煮好，看时间差不多了，将烧烤炉子支起来，铺上木炭，用旧报纸点燃，乔梁他们跟着帮忙。 男人都爱捅咕这些东西。 木炭烧起来后，姜广军带上白线手套开始烤肉串了。 经过昨天的练习，他动作更娴熟，刷油、翻面、撒料，一气呵成，速度快了不少。 乔梁一边看着，一边跟着学，动作虽然笨拙，但至少没烤糊，有进步。 曹永年背起手站在门口看着，对身边的李昌顺道：“广军真能折腾了。” “年轻人，有大把的精力，随他去吧。” 别看李昌顺平时不吱声，什么事都看在眼里，广军是不甘平庸，上进心强。而且有他带着，家里其他孩子过得也不会太差。 “呵呵，你说的对，走，咱们喝酒去。” 曹永年喜欢人多热闹，天气热，他不喝白酒，整两杯啤酒。 姜凤贤默默的斜了他一眼，没吱声，领着小不点欣欣去院子里看外甥烤肉串。 原来不止肉能烤，青菜也能烤，她今天是长见识了。 于红霞把拌好的小菜端上桌，第一波肉串烤好了，让长辈跟孩子们先吃。 大人孩子分开坐两桌，李广婷把肉从签子上撸下来，装到盘子里，省得孩子们扎到嘴。 曹琳琳跟李广平被肉串香的已经顾不上说话，正眯着眼睛仔细咀嚼品味。 羊肉串不腻不羶，肉嫩可口，猪肉串外焦里嫩，满口生津，让人吃上就欲罢不能。 他们恨不得两只手同时上，太好吃了！ 而孕妇秦香云正拿着陆川给烤的猪蹄，啃的头不抬眼不睁，至于矜持，那是什么东西？又不能吃，此时谁还想得起来。 男人们在外面不停的烤，有风扇吹着仍热的汗流浃背，还是有些供不上，好在有毛豆煮玉米，能顶一顶。 姜广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觉得自己太失策了，应该再弄个炉子，不止孩子，长辈们同样很有实力，或者说全被他的肉串征服了。 这边烤着吃着，热火朝天的，却苦了附近的邻居。 烧烤独有的香味一丝丝的飘过去，霸道的直往鼻子里钻，馋得他们忍不住吸溜口水。 左边邻居高家，有个半大小子，竟然踩着梯子，爬到墙头上，伸着脖子往这边院子里瞅。 姜广军扭头时看见了，没理会，他跟高家人不熟，除了刚搬过来那天打过一次照面，之后显少来往，他倒是给周家送了几串，让他们尝尝。 张琇枚十分不好意思，这可全是肉啊，连忙将家里刚买的活鱼送过来。 “小姜，你一定要收下，不然肉串你拿回去吧，我们不要。” 姜广军只能收下，鱼还活蹦乱跳的，今天没时间吃，放水里养个一两天问题不大。 于红霞做了锅疙瘩汤，端出来，一人喝了一碗。 孩子们吃得肚饱溜圆，去一边玩了，男人们这才坐下来，慢慢喝酒。 曲文志记挂着媳妇儿跟孩子，呆了会便带着打包的肉串回去了。 乔梁跟李广成不爱喝酒，都在闷头吃肉，只有姜广军陪着陆川。 “这烤茄子真好吃，辣椒也不错，广军，你是太能琢磨了。”陆川毫不吝啬的赞道。 姜广军举着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口酒后，笑道：“我不过是瞎琢磨，精力都放在吃上面，没别的出息。” 陆川笑着摇头，姜广军这人可不愚钝，不然怎么买的洋房？这事瞒不过他，他早知道。 “你这炉子找谁做的？我也准备弄一套。”看他媳妇跟娇娇都挺爱吃的，刚才他一直在旁边偷师学艺，一点不难，他基本学会了，有了炉子回去自己就能烤了。 “找会电焊的师傅都能做，不过小孩跟孕妇还是少吃。”姜广军好心提醒道。 “嗯，”陆川点点头，“肯定不让她们多吃，偶尔烤一次拉拉馋，” 姜广军没再多说，继续喝酒吃肉串，聊天，这顿饭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结束。 等亲朋好友们离开后，夫妻俩把屋里院外收拾利索，才回屋歇着，今天太累了。 过了几天后，魏家母子就主动找上姜广军，说想要卖方子。 姜广军有些意外，“没想到大娘这么快同意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同意不行，要守不住了，昨天有人大半夜的去他家砰砰敲门，不给开一直敲，明显不安好心。 幸亏邻居们仗义，听见动静出来将人撵走了，不然家里老弱病残的非出事儿不可。 “大娘，你想要卖多少钱？” “广军，你要买的话，给四千就成，如果别人买，不能少于五千。”这个数，是魏老太太仔细斟酌后决定的。 姜广军点点头，“这个价倒是不高，不过我不会一个人买，我再给你们找个厉害买家，能护得住你们一家。” 魏老天天感激的点点头，家里老弱病残的，确实需要人庇护。 “谢谢你广军，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我们听你的。” 魏宏盛附和的点点头，他脑子笨，转的慢，有些事不如姜广军想的通透。 早上他妈叮嘱过，不明白就听小姜的，他不会坑害他们。 于是魏宏盛把写在纸上卤肉配方拿出来交给姜广军。 姜广军接过来扫了几眼，发现配方里的调料只有十几种，不算复杂，看完差不多就记住。 但记住方子没用，必须得上手操作，反复练习才行。 “方子你先收起来，这个不急，到时候得请大娘亲自教。” “这个没问题。” 姜广军送完货，立马去南城黑市找顾砚宽，说了这事，问他有什么想法。 顾砚宽惦记魏家的卤肉方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想要买。 “五千？行。”他连价钱都没还，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买方子并不是为了卖卤肉挣钱，而是他家老爷子，还有那些长辈们喜欢吃。 总在外面买不放心。 “宽哥，你看这样行吗，方子咱俩一起买？多给魏家一千块钱，他们也不容易。” 顾砚宽摸着下巴，这样他能省两千，姜广军的买卖还不会受影响，真是两全其美。 第82章 还真是一家人。 没想到姜广军弄到一批厚实的布料,正好拿来做衬衫，男款女款，大号小号都有。 她要上学没时间,找红莲帮忙做出几个样品，然后分给手底下那些大妈,让她们做。 九月份天气已经转凉,正是穿衬衫的季节，无论是外穿还是打底穿，都可以。 陆陆续续的，在于红霞手底下干活的大妈跟小媳妇儿已经有二十几个。 这干活的人一多，难免会生乱,于红霞选出两个人来当组长,帮她收货，检查质量。 城南她婆婆家那一片就交给冯大妈负责,每个月二十块钱跑腿费。 冯大妈哪有不乐意的？求之不得。她就喜欢干跑跑颠颠的活,这样不用整天坐在缝纫机前，太枯燥。 城北是葛大妈负责。 于红霞没找徐大妈,实在是她家儿媳妇有些事儿精，她不放心,还是葛大妈比较靠谱，嘴皮子还厉害,质量上严格把控,做事特别让人放心。 大二了,课程增加,课程表有所改变，周四下午只有一节课，正好可以送媛媛去绘画班。 媛媛学了半年蜡笔画后,就改学素描，每节课一个半小时，今天从绘画班出来已经五点了。 于红霞牵着女儿的手，等缓缓驶过来的公交车停稳才上车，十几分钟后东康路到了。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马路上人来人往的。 下车看见路边有个挑担子走街串巷卖瓜果蔬菜的小商贩，于红霞立马走了过去。 筐里的蔬菜瞧着挺新鲜，说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 正好今天还没来得及去副食商店，于红霞问过价后，发现一点不贵，便买了几根黄瓜，一把水灵灵的芹菜，两斤柿子，一斤辣椒拎着，回到家。 进门先给媛媛洗了个柿子，让她吃完再写作业，自己去做饭，结果刚把饭煮上，姜广军领着两个小的回来了。 “妈妈，我回来啦！” 欣欣进门便跑到厨房，一把抱住于红霞的大腿，开始撒娇。 于红霞拿过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低头笑道：“我们欣欣今天这么高兴啊？” 欣欣傲娇的仰起小脸，“妈妈，老师让我当班长啦。” “哇，真厉害，欣欣现在跟姐姐一样，也是班长。”于红霞笑着夸奖了她一番。 自从媛媛当了班长以后，最崇拜羡慕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欣欣。 小丫头经常说姐姐厉害。 毕竟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在学校里最大的是老师，其次就是班长，所以她才觉得姐姐很厉害，不但会画画，会主持节目，还可以管着那么多人。 现在她也跟姐姐一样，怎么能不高兴？ 小孩子藏不住事，回来的路上就叽叽喳喳的跟姜广军说个不停，到家后又跟妈妈说。 虽然有炫耀的心理，但更多的还是兴奋跟满足。 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欣欣将脸贴在妈妈腿上，藏起来，咯咯乐个不停。 姜广军跟进来，摸摸她小脑袋，“好了，出去玩吧，爸爸帮妈妈做饭。” 欣欣乖乖 的出去了。 “媳妇儿，咱们晚饭吃什么？”姜广军边挽着袖子边问。 “我在路口随便买了几样菜，你看着炒吧。”于红霞说着拿过一个洗好的西红柿，一分为二，递给姜广军一半。 姜广军不伸手，直接张嘴咬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又沙又面，汁水很足，真好吃。 “那就西红柿炒鸡蛋、虎皮辣椒、芹菜炒肉、再拍个黄瓜。”没有鲜肉，姜广军从冰箱拿出一块冻肉放水里解冻。 然后转身回头又张开嘴，等着媳妇投喂。 于红霞立马如他所愿，“乔梁晚上几点收摊？” 乔梁跟姜广军学一个多月，终于出徒了，如今在黑市支起炉子烤猪肉串，已经三天了。 “怎么也要七半钟以后，生意好的不行，半天能卖七八百串。”五分钱一串，去了炭火调料这些，利润还能达到七成，但凡去黑市的多数手里都不差钱。 乔梁只下午出摊，他手法不专业，速度慢，一个人忙不过，若是开店，雇两个人，带上酒水跟小菜，利润肯定更高。 “他怎么还不找个对象结婚？有二十四了吧？” 于红霞跟姜广军分吃完一个柿子，拿过芹菜，在一旁摘掉叶子，放到小盆里留着做咸菜。 “嗯，马上二十五了，估计是想打一辈子光棍，人家二十几的大小伙子，只要看见好看的姑娘都会忍不住多瞧上两眼，他跟没长心似的，整天嘿嘿嘿的就知道傻乐。” 不是没人给他介绍，全被乔梁拒绝了，时间长了谁还会自讨没趣？ “你觉得程云怎么样？她虽然离过婚，比乔梁大两三岁，但长得好看，性格也行，还能琢磨挣钱，跟乔梁要是能凑成一家，日子肯定错不了。”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没什么亲戚朋友。 姜广军摇摇头，“我觉没戏，两人在一条胡同住着有小半年了，几乎天天见面，我根本没发现他们有什么交集，乔梁心性还不成熟。” 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乔梁看不上程云的，况且人家好好的大小伙子，为什么要找个二婚的姐姐？除非是真爱。 听他这么说，于红霞笑了，乔梁应该是没开窍呢，便立马打消了心里那点撮合两人的念头。 吃完饭，姜广军从家里溜达到了黑市。 这个点了，黑市里人还不少，乔梁的摊子前围了一堆。 朱老四大嗓门，他离得远远的就听见了。 他是摊子上的常客，也是不差钱，天天坐这儿吃，酒水自备，而且他自己吃不算，走时还得给家里人带上一些，是个爱喝酒吃肉能挣钱又顾家的爷们！ 有些好人缘，经常来黑市的几乎都认识他。 “来啦老弟，给，哥请你吃肉串。”说着递过去一把。 姜广军摆摆手，“我刚吃完饭，朱哥你吃吧。” 他这段时间已经吃腻了，看到肉串直摇头。 没办法，再好吃的东西，让谁天天吃都会腻歪。 乔梁忙着烤肉串，抬头朝他嘿嘿笑了笑又接着忙。 姜广军也不多说，立马上前搭把手，一帮人在等着呢。 有他帮忙，今天准备好的肉串不到七点半就卖完了，天已经黑了，两人赶紧收摊回家。 一个推着三轮车，一个慢悠悠的步行，两人边走边说话。 “哥，我发现双梧胡同东边开了家饺子馆。”他去吃过，味道很一般，顾客却不少，因为不要票。 “早就有了，你才发现？”从今天春天开始，旮旯胡同里的小馆子就跟那雨后春笋似的，一个个冒出来。 “你也想开饭店了？” “嗯，以后天气越来越凉，谁还会在外面吃？再说赶上阴天下雨的，还不能出摊。”乔梁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姜广军点点头，他也想租个店面，哪怕暂时不开店，今能冬天还要卖猪肉。 这次他不打算像前两年那样小打小闹，准备大干一场，多积攒一些资金。 从去年开始，乡下有的地方已经包产到户了，而牲畜的饲养肯定比以前多。 他已经提前预定好，相比去年，今年的生猪货源更充足，只是位置好又合适的店面不好找。 他得好好寻摸寻摸才行。 次日，姜广军送完孩子，踩着点到单位。 刚拿起工具箱准备修车，就被顾辰煜叫到了办公室。 他开门见山道：“广军，你那卤蛋卖的怎么样了？” 姜广军私底下干的那些买卖，并没有瞒着顾辰煜，他是一清二楚的，还帮过很多忙。 “挺好的，比夏天卖的还要好。”姜广军笑道，想起一句有意思的话来。 天凉了多穿件衣服，别忘记给自己加颗卤蛋。 这是买卤蛋的熟客们，每次见面互相调侃时的口头语，如今广为流传，很多人都知道。 “顾叔叔，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干嘛。 顾辰煜笑道：“也没什么事，我有个外甥，二十几了，还没什么正经事干，整天跟个二流子似的到处闲逛，让他来学修车吧，嫌脏怕累的，不乐意来，我寻思让他跟你卖卤蛋去，不管挣多挣少，至少有个事可做。” “就这事儿啊？行，您让他来吧。”姜广军一口答应下来。 正好乔梁要卖烤串，不卖卤蛋了，现在少了个人。 何况他顾叔叔介绍的人，再混不吝能差到哪儿去？ 不过是个眼高手低的，没吃过生活的苦罢了，出来锻炼锻炼就好了。 “对了，顾叔叔，你认识顾砚宽吗？大高个，长得黑黑的。” 顾辰煜眼睛一闪，“你们认识？他是我堂侄。”有些不务正业，专门爱干投机取巧的事，可他伯父最疼的也是那个孩子，没办法，老来子嘛。 姜广军点点头，“我早应该想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此顾与彼顾还真是一家人。 “那您怎么不找宽哥？” “我觉得你比他靠谱。” 姜广军噗嗤笑了，“得咧，就冲您这句话，这人我也得收下。” 隔天早上，人就来了。 只是姜广军有些意外，来的竟然是个胖墩墩的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他年龄应该不大，最多十七八，根本不像二十几。 顾叔叔搞错了吧？这么个小孩儿能起早卖卤蛋？ “你真是顾辰煜的外甥？” “当然是，你别小瞧人，我力气可大了！” “光力气大没用，卖卤蛋要起早，你能的起来吗？” “我今天不是起来了？” 第83章 口气还不小。 姜广军示意他数数, 第一次合作，不知他品行如何，货款肯定要当面交割清楚。 董铭扬上前掀开盖子,瞅了瞅，随后问道：“这些我全卖掉能挣多少钱？” “能挣三块钱,你今天第一天卖,先少拿点试试，别贪多。”姜广军好心劝道。 “三块太少了，这么点钱不够塞牙缝的，你再给我一桶，卖不完我也不找你退。” “呦呵,口气还不小,”姜广军戏谑的看着他，“卤蛋一毛钱一个,不许随意降价。” 零售价是他定好的,利润透明，这样省得有人恶意哄抬物价,扰乱他买卖。 没办法，从他这儿进货的都是熟人,不提前说好，到时候为了三毛五毛的撕破脸皮不值当。 “当然,你要有本事高价卖也行,这个我不限制。” 董铭扬翻了个白眼,“谁会做赔本买卖？小瞧人！”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钱拍到姜广军手上,然后一手拎起一只桶走了。 傲娇的样子把姜广军逗得直笑，这小子，还挺有个性的。 他倒要看看 他能卖多少！ 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朱老四凑过来,好奇的问：“老弟，刚才那小子谁啊？真够拽的。” “我一个远房亲戚，小孩子被家里惯坏了，不懂事。” 姜广军随意的解释了一句，然后抱歉的道：“朱哥，卤蛋只剩一桶了，你今天将就卖吧。” 本来他是要给朱老四两桶的，结果被简铭扬拿走了。 “没事儿，哥不差那三块两块的，明天咱们再继续。” 姜广军点点头，明天肯定要多卤一些，他收了钱，买完给乔梁带的猪肉，又四下转了一圈，见再没什么需要的，便骑上三轮车去了双梧胡同。 乔梁起来半天了，正在院子里修理他那辆三轮车。 见姜广军来了，他习惯的咧嘴，嘿嘿一笑。 姜广军把肉拿进屋，他起身跟着进来，“谢谢哥。” 前几天都是他自己去黑市买，没办法早上的肉最新鲜。 “哥，我想弄两箱啤酒带着一块卖。” “行，你的生意你自己看着办，不过别一下子带太多，压本钱，肉串暂时就这些吧，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人跟风模仿。” 乔梁点点头，见他挣钱肯定有人眼红，就像对面那个李娟，昨天晚上还仗着胆子问他，一天能卖多少串，他敷衍的说自己没数，李娟不相信，嘟囔半天。 爱信不信，乔梁懒得搭理她，如果要是别人问，他肯定如实回答，李娟太烦人。 要不是个女的，敢上他跟前来叭叭，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哥，你今年还跟肖庆丰合作吗？” “不一定，人家可能有别的想法，到时候再说。” 姜广军一会还要上班，跟乔梁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隔壁的葛大妈，手上领着帆布袋，正跟程云站在大门口，耐心等他呢。 “小姜，这是五十件衬衫，我已经检查过，质量都合格。” 姜广军接过袋子，仔细过了一遍，数量正好，便把手工费交给葛大妈，让她给工人们分下去。 做一件衬衫给三毛钱，五十件正好十五块钱，姜广军拿出来的都是零钱，这样葛大妈好分。 “后天我再送一匹布料过来，还有样品，大妈，你来剪裁，红霞说另外给你五块钱，她实在没时间。” “好好，我保证不浪费一寸布料。”葛大妈高兴的合不拢嘴，她跑跑颠颠的连带着做活，一个月比那些上班的挣得还多。 看以后谁还说她是吃闲饭的！这能挣钱就是有底气！ 姜广军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转头看向程云，“你有什么事？是要补货？” 程云点点头，“我昨天拿过的货卖了大半，怕今天不够卖，想再要几件。” 姜广军打开袋子让她自己挑，程云挑了二十件衬衫。 她面色有些犹豫，低声问道：“姜哥，我也想卖卤蛋。” “你不卖衣服了？” “卖，卤蛋我带着一起。” 姜广军了然的点点头，这是挣钱上瘾，准备跨行发展呢。 “行，我明天给你留一百个。”说完收了程云的钱，把衬衫归拢好放到车上，赶紧回家。 城南距离远，他平时没时间，要么礼拜天再去，要么他大哥给捎过来。 他哥一直在坚持卖卤蛋，欠父母的钱早已还完了，无债一身轻，只是做买卖这事他有瘾，一旦开始了，就不想停下来。 姜广军到家跟媳妇交账，吃完饭，先去送孩子，再去上班。 他每天早上都是这么忙，没有一天间断过，好在他工作不累，有时还能抽空偷懒，歇一歇，不然就是铁人也受不了。 第二天，也就是周六，早上，还是在老地方。 董铭扬哼哧哼哧的，蹬着三轮车来了，呵呵，交通工具升级了，他昨天骑的是自行车。 只是他人胖，个子一般，蹬三轮车不是那么灵活， “姜哥，我今天还要两桶。” “昨天的都卖了？” “嗯，差、差不多吧。”他眼神躲闪开，明显有些心虚。 姜广军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差不多？卖了就是卖了，没卖就是没卖，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说实话？” 这是顾叔叔的亲外甥，信得过才交给自己带着，他不能不管不问。 董铭扬胖乎乎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他低下头。 “昨天的卤蛋我只卖了一桶，另外一桶被我发小给拿走分了。”他没好意思要钱。 “你可真大方，一百多个鸡蛋说送就送！”姜广军嘲讽了他一句，家里不差钱，平时大手大脚惯了，十块八块的都不在乎。 “我没白送。”董铭扬指了指三轮车，“我发小帮忙借的。” 姜广军，“那你知道如果找人租一天三轮车多少钱” “不知道，我没打听过。”董铭扬如实回到。 “五毛到一块不等。” “这么便宜？！”董铭扬吃惊的瞪大眼睛，他是个大傻帽，用一桶卤鸡蛋租三轮车。 “既然想做买卖，就要了解各类物价，不然你这样莽撞的，卖多少赔多少，挣不到钱。” “我知道了。”董铭扬真是受教了，说话也没有昨天那么冲。 “你昨天在哪儿卖的？” “在电影院门口。” “地点选的不错，”姜广军鼓励了他一句，接着说道：“你还可以去医院转转，最好提前准备点纸袋或塑料袋。” 董铭扬点点头，记下了，原来做买卖根本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姜广军给了他两桶卤蛋就没再管他，该说的自己已经说了，接下来如何做，还得靠他自己慢慢摸索，总不能一直跟着吧？ 再说他也没时间，这两天正到处打听店面。 昨天有消息了。 在师大前面那条街上，有个两层的小楼，房主要出租出售。 姜广军准备去看看。 因为一会儿还要上班，他跟房主特意约的早上看房。 他骑着三轮车很快到了。 这里姜广军一点不陌生，离那家国营理发店不远，目测顶多四五百米。 尤寡妇被抓后，连累理发店的师傅也没躲掉，一块进去了。 理发店早关门了。 事情爆出来，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去理发呀？没办法只能关门。 小楼的主人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妈，姓廖，她儿子陪着一块来的，母子俩很准时。 跟姜广军几乎同时到的，前后不差一分钟。 “你是小姜吧？” “嗯，我是姜广军，廖大妈？”对方笑着点点头。 确定过是彼此后，废话不多说，直接打开门看房。 三间坐西朝东的临街门市，最早是一家杂货铺，后来就不说了，反正兜兜转转一直到今年春天，这房子才回到廖大妈手里。 但早已物是人非。 房子里空荡荡的，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但很宽敞。 每层至少有九十平，格局十分简单，进门是个六十多平的大堂，看着很宽敞。 里面还有个隔间，中间隔着一道门，二楼也是如此。 “后院还有两间平房，是后盖的，可以当仓库。” 廖大妈的儿子推开后门，姜广军跟着走出去。 后院不大，三面围墙，而仓库是贴着墙盖的小平房，东西各一间，每间大概十五平左右。 里面应该有人住过，墙上能看到孩童的各种涂鸦，以及被烟火熏过的痕迹。 “这房子你们想怎么卖？” 买的话，姜广军手里的钱肯定不够，但不影响他问问价。 “不能少于两万。” 姜广军点点头，有点贵啊，但胜在地段好，以后客流量不会少，“租呢？” “一个月四十块钱，要年付，还要交五十块钱押金。” 房租倒是不贵，毕竟现在租一间住宅平房少说也要三块钱，还是很小的一间。 这里加上仓库有二百平多呢，还是临街的门市。 “我想租，租金你们能少点吗？”姜广军不喜欢磨叽，直接还价。 “一年四百七？” 张口少了十块钱，姜广军还是不太满意，这么大的门市房，如果不开店谁会租？ 现在敢开店的人还是极少数。 再说没钱也根本租不起，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个魄力。 “四百五吧？行的话，咱们今天就签租房协议。” 一直没说话的廖大妈笑了笑，“行，都是熟人介绍的，四百五租给你了。” 房子还回来后一直空着，总有人惦记，不如尽早租出省心。 谈好房租，去房管所签了租房协议，姜广军拿到钥匙就开始收拾。 第84章 面壁思过。 卖完收摊,姜广军瞅着时间还早，没急着回去，他习惯四处转转,碰见有家里需要的东西好买上一些，尤其布料之类的。 城北的这处黑市是在一个四通八达的巷子里,从南到北足有几百米长。 中间还有几个岔路口,以前是为了方面逃跑，现在全摆满了摊子。 姜广军慢悠悠的，从北往南溜达，结果刚溜达到靠近南出口的地方，就发现一个卖烤肉串的摊子,围着很多人。 他还没走近,离得远远的就闻到炭火烤肉的香味。 这味他太熟悉了，绝对不会认错。 他快步走过去看了看,卖的也是猪肉串,五分钱一串，肉块大小跟乔梁卖的差不多,看来这位摊主是个很认真的模仿者，表面上是丁点不差,就是不知味道怎么样。 他正观察着，朱老四走了过来。 拍了拍他肩膀,悄声道：“老弟,你发现了？他们今天头一天来。我刚才尝过,味道还行,但比梁子烤的还差点，可买的人不少。” “谢谢朱哥，这事儿我早有预料。” 就像他卖卤肉跟卤鸡蛋,眼红跟风者不知凡几，但一直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主要还是自家货好，价格实惠，经得起比较，有一大批回头客支持。 “可是老弟，这家早上就出摊了，有好几个人帮忙，如果他们一直卖到晚上，肯定要影响梁子，生意都被抢走了。” 乔梁现在还没出摊呢。 即使来了也已经被人抢占先机，肯定要流失一大批顾客。 都是混黑市的，朱老四脑子不笨，他几句话就说到关键点上，这事对乔梁很不利。 “好，我现在就去找乔梁商量对策。”姜广军觉得最好是换个地方。 去城南宽哥那边，比这边人多，就是远了点儿。 乔梁知道后，立马决定换地方出摊，不跟那些人，抢什么意思。 姜广军跟着过去，帮他把摊子支起来，见没什么事，又去店里看了看装修进度，下午才回家。 于红霞正在客厅里坐着，随意的翻看着手上的报纸。 见他回来了，立马关心的问道，“你中午吃饭了吗？” 姜广军今天回来的有些晚，这会儿已经三点多了，他错过了午饭。 “在乔梁那儿胡乱吃了一口，我不饿。孩子们在干嘛呢。” 他进来一个都没看见，但听动静应该在洗手间呢。 于红霞无奈的道：“隔壁的周老师，刚才送来几条自己养的小金鱼，两个小的喜欢的不得了，玩入迷了，弄的满地水，说过几遍也不听，被我撵洗手间去了，媛媛在楼上画画呢。” 姜广军听完笑了，“没事儿，让他们玩吧。” 两个小兔崽子，肯定把他媳妇惹生气了，才给到洗手间去，眼不见心不烦。 媛媛一向比较自律，从不贪玩，作业昨天就写完了。 周日上午去绘画班，回来还要练习，从来不用他跟于红霞督促，自己就能独立完成，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乖巧的让姜广军不禁怀疑，他大女儿是不是也重生了。 可他试探过，根本没有，这孩子就是过分的懂事。 姜广军上楼，敲开女儿的房门，“媛媛，休息一会吧？” “爸爸，你回来啦？”媛媛停下手上的动作，侧头看向门口，“我不累，马上画完了。” “好，自己注意眼睛。” 媛媛点点头，拿着铅笔接着画起来。 姜广军换好衣服下楼，欣欣终于舍得放下她的新宠，从洗手间里颠颠跑出来。 “爸爸。”小机灵鬼，抱着他大腿撒娇。 姜广军将她抱起来，放到膝盖上，低头问：“金鱼好玩吗？” “好玩，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都不知道累。”欣欣比比划划的道。 “那是因为你跟哥哥一直在打扰它们休息，以后不要用手抓，很容易伤到它们。” “爸爸，我没用手抓。” 姜广军呵呵笑，表示不信，“那你用什么抓的？” “用周爷爷送的小网兜。” “那也不行，它们会害怕的。”小丫头被皓皓带着，是愈发调皮了。 皓皓在一旁不吭声。 于红霞刚给换好衣服，原来的衣服袖子湿了半截，这会后怕起来。 姜广军笑着眯起眼，朝他招了招手，臭小子，带着妹妹祸害金鱼不说，竟然不听妈妈话，还敢惹妈妈生气，又欠揍了！ 皓皓一脸忐忑的挪过来，“爸爸，我错了。” 认错速度倒是挺快，可惜姜广军今天没打算放过他。 “你错哪儿了？” “不该带着妹妹玩鱼。” “还有呢？” “惹妈妈生气。” 姜广军沉下脸，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明知故犯，给我去墙角站着！” 皓皓乖乖的站到墙角，面壁思过。 “你也去！”姜广军板着脸。 欣欣红着眼圈从爸爸腿上滑下去，站到哥哥身边，爸爸好凶啊，刚才还抱她来着。 小丫头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翻脸这么快。 于红霞收拾好洗手间，出来看见也没吱声，可能是她脾气太好了，孩子很少有怕她的时候。 但只要姜广军一瞪眼睛，一个个立马老老实实的，别提多乖了。 “媳妇儿，下次两个小混蛋再不听话，等我回来收拾他，不要自己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他一直小心呵护的人，却要受两个小混蛋的气，早知道就不生出来了！ 于红霞倒没有多气，小孩子嘛，少有不调皮捣蛋的，欣欣跟皓皓算不错了。 她换了话题，主动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衬衫不好卖吗？” “没有，乔梁改去城南出摊了，我跟过去看看。” 姜广军把今天挣到的钱拿出来交给于红霞，他是从来不管的。 于红霞数好，拿出本子记好，再仔细收起来，“如果城南再有人跟风呢？” “那就开店，到时咱们租的店面应该装修好了。” 于红霞点点头，知道姜广军有自己的打算，便没再多问，起身去做饭。 晚饭早点吃，姜广军中午肯定没吃好。 至于两个小的，直到媛媛画完练习作业从楼上下来，拉着他们主动跟妈妈道歉认错，姜广军才放过他们。 接下来，乔梁一直去在城南出摊，生意确实比城北好，短短几日就有了回头客。 董铭扬经过几天的磨炼，终于变得成熟起来，卤蛋卖得越来越顺利，昨天不到下午就卖光了，全是他自己卖的，没找人帮忙。 “行啊，不错，小伙子有前途。”姜广军毫不吝啬的拍了拍他肩膀，鼓励道：“坚持下去，你的买卖会越来越好的。” 董铭扬有些不好意思，胖脸上露出一抹红晕，“谢谢姜哥。” 挣钱真不容易，为了卖卤蛋，他要一直不停的跟人说话，嘴皮子都磨薄了。 “要不今天少拿点？”医院跟电影院那边应该达到饱和期了，两桶顶天了，姜广军担心他卖不完。 董铭扬摆摆手，“不用，我能卖完。”他有些找到窍门了，有信心能卖完。 见他坚持，姜广军便没再多说。 董铭扬是个实诚孩子，只是被家里惯坏了，加上身边没有正经朋友，才学了一些不好的习气，但他本质不坏。 人很单纯，脑子聪明，稍微引导他几次，这不，就已经上道了。 姜广军十分欣慰，自己可以跟顾叔叔交差了，以后全靠董铭扬自己了。 随着季节的变化，天气渐渐转凉，十月份来临时，店面装修好了，通了几天风后，姜广军开始筹备开业的事。 这天，他去给二姨父送卤大肠时，实在没忍住，说了想辞职做买卖的想法。 老爷子听完，卤大肠都顾不上吃了，顿时瞪起虎目，抬起巴掌就要揍他！ 姜广军赶紧闪身躲开，老爷子急眼了，可会真的上手，打人可疼了。 “二姨父，你别生气，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他连忙认错，生怕给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 曹永年冷哼了一声，放下手，“你小子少哄我，辞职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嘿嘿，我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之前确实想过。” 姜广军不敢撒谎，“二姨父，你也知道现在改革开放了，很多政策都在慢慢放开，我喜欢做买卖，这事又不丢人。” “是不丢人，那也不能丢掉铁饭碗！” 新政策曹永年当然知道，但他心里却不支持姜广军这么做。 “广军，三思而后行，你步子一下跨的太大，我怕你闪到腰。”他这句话颇有些苦口婆心。 “不会的二姨父，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并不是一时冲动。” 姜广军还在试图说服曹永年，因为即使他现在不辞职，以后肯定也会辞职，提前给二姨父打个预防针很有必要。 “再说，就算我倒霉，以后赔个底朝天，不是还有修车的手艺在，还能饿死不成？” 曹永年叹了一声，“你小子一向主意大，我管不了你。” “没有，我这不是跟您商量呢，没有您的同意，我保证不会偷偷辞职。” 再说也不可能。 有顾叔叔在，他这边要辞职，二姨父那边立马就会知道，根本瞒不过。 二姨父是真心替他着想，才会如此反对，姜广军十分理解。 “少给我灌迷魂汤，你做买卖我不反对，但辞职的事眼下不行，等等再说吧。” 曹永年希望他再考虑考虑，哪怕观望一段时间也好，别急着做决定。 “好，我听您的。”二姨父是堪比他父亲的长辈，说话他不能不听。 第85章 接住这突如其来的富贵。…… 曹永年介绍的人是位三十多岁的大嫂,姓阮，她男人以前是机械厂运输队的司机。 只是后来意外受伤，挺严重的,丧失了工作能力，成了药罐子。 医药费虽然有厂里负责,又给了一笔数额不少的补偿金,可阮大嫂没有工作，家里孩子又多，现在日子有些捉襟见肘。 也是当时孩子小不能接班，她一时糊涂把自家男人的工作给卖了，如今钱快花完了,工作却不好找。 那么多回城知青在排队等着呢,即使有工作岗位也轮不到她。 姜广军了解完这些，就把她收下了,让她去店里帮乔梁穿肉串,工资暂时是一个月二十块钱，以后看表现再做调整。 阮大嫂欣然接受,不管干什么都行。 冯大妈介绍的女同志姓陈，她会做一些家常菜,还有几样简单的面食，工资定的高一些,一个月三十块钱。 之后姜广军又找来个刚高中毕业的待业小青年,来店里当学徒工。 这样,基本人员就配齐了,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申请营业执照。 姜广军去工商局打听过，说是上面正在研究,具体条例还没出来，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在他之前有至少十个人在打听这事儿。 上面现在大力支持搞个体经营，尤其对那些没有工作的无业人员，是个不错的出路。 不过但想开店，又不想惹上麻烦，就只能再等等，按照正规程序办好手续。 姜广军运气不错，问完没几天，政策就下来了，他带着乔梁一块去工商局，很顺利的办妥了，经营许可证上是乔梁的名字。 姜广军是国营单位的在岗职工，他想开饭店，人家不给办营业执照。 再说这店本来就是以乔梁为主，姜广军平时要上班，没时间参与太多。 也是乔梁不乐意，加上他手里钱不够，否则完全可以自己开店，不跟姜广军合伙。 “哥，我这辈子都跟着你跑腿打杂，只要你不嫌我笨就行。”没有他姜哥，就他嘴笨手笨的，想开烧烤店简直做梦。 乔梁这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再说他一个人，没家没媳妇儿的，要那么多钱有啥意思？他才不想单飞呢。 当然姜广军肯定不会亏待他就是了。 “要不然这样吧，咱哥俩各拿出两千块钱，当做开店的启动资金，然后五五分账。” 开烧烤店必须得有冰箱，一台要上千块，再就是食材、工具、木炭跟调料之类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 姜广军在心里默默算着，四千块钱应该差不多。 “哥，我少要一成吧，没你带着我，我一个人这店开不起来。” “不要这么说，你有你的长处，再说我平时要上班，以后烧烤店多半都是你守着，五成利润是你应得的。”给五成他都感觉是自己占便宜。 “行了，别推辞，就这么定了。”姜广军不容他拒绝的道。 乔梁只好点点头，同意了，他哥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商量好分成的事，其他的就好办了。 又筹备了几天，十月十号这天，“串串香”烧烤店正式开业了。 本来想着第一天开业，人不会太多，毕竟没什么知名度。 姜广军把亲朋好友们叫来，打算借机会聚一下，没想到中午店里爆满。 不是专门来捧场的熟人，而是鞭炮一响，马上吸引来一帮路人。 烧烤这项美食目前还没有大范围的流行起来，但不少人听说过或者吃过。 一时好奇也好，不差钱也罢，见是家烧烤店自然要进来尝一尝。 地理位置上佳，开业的日子又特意选的星期天，今天街上人特别多，三三两两的，楼下的桌子很快坐满了。 姜广军装修时为了店里能宽敞些，把一楼原来的隔断墙敲掉了，摆了十二张桌子。 所以一进门给人感觉特别亮堂，新粉刷过的大白墙，看着就干净，不是胡同里那些苍蝇馆子能比的。 只是顾客太多，还是一下子涌进来的，让他们有些手忙脚乱，多亏亲戚朋友们在，能搭把手。 姜广军又点了个炉子，跟着一起烤，于红霞在前面负责招呼客人、点菜、收钱。 李广成跟李广平当服务生，连姜凤淑姜凤贤姐妹俩都挽起袖子帮忙。 其他人就在后院洗菜打杂，反正没一个闲着的。 众人想着过了饭点，客人就会慢慢少了，实际上并没有。 客人不减反增，而且越来越多，最后连楼上的包房都坐满了。 有的甚至是全家一块来的，就像故意约好了似的，今天来吃烧烤。 姜广军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十月，穿单衣都感觉冷的天气，他却忙出一脑门子汗，一直在不停的翻动、刷油、撒料，胳膊都有些酸了。 “哥，你们明天上班，剩我自己可咋整啊？”乔梁一脸愁容，回头看了一眼店里黑压压的客人，心里是真没底。 他怕自己应付不过来。 “明天的事呆会儿再说，肉还有多少？” 阮大嫂她们在一直不停的穿着肉串，才勉勉强强供得上。 其他素菜串串卖的也不错，冰箱已经空了，还有酒水，不知道晚上够不够。 “没了，肉刚才全切了。”那是准备给大伙吃的，乔梁深吸一口气，“哥，这天啥时候能黑啊？它可快点黑吧。” 天黑后，人肯定会变少。 姜广军噗嗤笑了，“让你多点挣钱还叽叽歪歪的没完，什么臭毛病，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嫉妒咱们吗？” 乔梁嘿嘿笑了几声，自我调侃道：“我这是穷人乍富，胆子小，冷不丁的，有些接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富贵。” 没办法，以前穷惯了，现在有些应接不暇，去年卖猪肉一天也没挣过这么多钱。 他今天一天能挣人家一年的。 你说这谁敢想吧？ 乔梁说着话手上不停，麻利的翻烤着，他动作是越来越娴熟，唠嗑干活两不耽误。 “习惯了就好。”姜广军笑了笑，他没说的是，这才哪到哪儿。 挣大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形看，晚上的顾客恐怕会更多，他得抽空去买些肉跟其他食材备上。 “姜老板，恭喜发财！” 姜广军正寻思着，顾砚宽来了，开吉普车过来的，下车就笑着朝他抱拳。 “哎呀宽哥，你来的正好，赶紧给老弟帮帮忙，店里食材不够了。”有吉普车可方便他了。 姜广军是一点不客气，“宽哥，你看看店里的人，这才几点，还满着呢。” 顾砚宽看见了，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才下午两点多，离关店正经还早呢。 “没问题，你需要什么，列个单子给我，保证给你弄来。” 一点食材而已，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儿一桩。 姜广军赶紧让于红霞列单子，缺什么他媳妇儿最清楚。 于红霞都记着呢，麻溜把单子写好，交给顾砚宽，然后摸了一下手腕。 “怎么了？”姜广军瞧见了，关心的问道：“累就去歇一会儿。” “不累，我手表忘记放哪儿了。” 她每次想看时间，都会先摸下手腕，今天摸空了好几次。 “在家呢，我记得你早上放茶几上了。” 于红霞点点头，门口又来客人了，可是店里没地方了，姜广军想办法加了张桌子，后面再有人来只能等着。 有顾砚宽帮忙，食材补上的很快，晚上客流高峰顺利的应对了过去。 等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一众人都累瘫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 他们是真可怜啊，大早上乐颠颠点来了，以为能有好吃的，结果给人家当了一天免费服务员，连饭都没吃上几口。 也不知道姜老板给不给点补偿，至于吃饭，还是算了吧。 这一天忙的他们肚子一点都不饿，歇会儿赶紧各回各家，实在顶不住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姜广军还不能走，他得安排一下，明天客人可能会更多。 开业头几天，很多人是图新鲜，还有喜欢凑热闹的，店里人越多他越喜欢挤。 临时雇服务员是来不及，只能找熟人帮几天，再给董铭扬叫来，卤蛋先别卖了。 姜广军还打算明天跟单位请假，他若不在，乔梁一个人绝对应付不过来。 曹永年在一旁听着没吱声，他是亲眼看着，今天店里有多忙。 他明天不去运输公司了，过来帮忙。 别看他老胳膊老腿的，什么都能干，肯定比临时找来的人强。 “广军，我明天跟你一块去黑市看看。” 姜广军笑着点点头，“麻烦二姨父了，你明天帮我买青菜。” 青菜需要的还不少，他明天有卤肉那一摊子事，有些分身乏术，主要还是交通工具不方便，这要是有辆汽车。 姜广军摇摇头，现在想汽车的事太早，以后再说吧。 这边，于红霞到家，看到手表在茶几上放着，心里松了口气。 这表是结婚时买的，不值什么钱，但有纪念意义，可能今天早上去店里，走的太着急了，忘在家里了。 于红霞把手表收起来，照顾孩子们洗漱，然后上楼睡觉，明天还有的忙呢。 第86章 月入过万。 次日,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很舒服，于红霞要去上学,姜广军送完两个小的，一个人来到店里。 乔梁不在,去拉啤酒跟汽水了,昨晚的客人太多，酒水全卖光了。 他二姨父在门口坐着给看店。 早上四点就起来去市场帮忙买菜买肉以及各种调味料，回来也不闲着，一边看着店还一边摘着菜。 店里的服务员跟学徒都是八点钟上班，这会还没到点呢。 “广军,这是今天早上的采购单子,你过过数。”见他来了，曹永年把兜里的采购单子拿出来递给他。 姜广军接过单子,核对一遍后点点头,他二姨父做事一向认真，轻易不会出错的。 “二姨父,你回去歇着吧，我找的人一会就来了。” 曹永年摆摆手,“我不累，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还能给你搭把手。” 老爷子不肯走,姜广军也不能撵人,他笑了笑,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两个姑娘，一黑一白,一胖一瘦，年龄看着不大。 “同志，请问一下，你这里是要找干活的吗？”其中一个微胖的姑娘进来后，指了指贴在玻璃窗上的招工启示，十分礼貌的问道。 那是于红霞昨天下午贴的，店里实在太缺人手，忙不过来，只能快点招人。 姜广军点点头，“你想要找工作？” 听这姑娘的口音是本地人，另一个皮肤有些黑，裤子上还有补丁，多半是乡下来的。 “不是我，是我表姐，她要找工作。” “外地来的？有介绍信吗？我们这里是不提供住宿的。” 姜广军不是搪塞，确实没地方，后院的两间平房，一间乔梁住着，一间是库房，若是男生还行，可以跟乔梁挤挤，一个大姑娘真不方便。 没说话的那姑娘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介绍信，姜广军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她。 “我表姐可以住我家，我家离这儿不远，就在这条街的后面，几分钟就到了。”这姑娘看着年龄不大，很是健谈。 “那行，你留下吧，我们店里正缺人手。”姜广军看着对面的姑娘，感觉挺老实的，手上一层厚茧子，平时估计没少干活。 “一个月二十块钱，包两顿饭，干好月末还会有奖金。” “成，俺一定好好干。”姑娘声音不大，但有些激动，她应该是急需一份工作。 她表妹倒比较冷静，“同志，我表姐什么时候能上班？” “今天就可以，我姓姜，店里还有一位老板姓乔，你还有什么疑问？” “没了，我表姐刚从老家出来，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有什么事麻烦姜同志帮忙照应一下。” “这个你放心，她在我们店里工作，肯定要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小姑娘这才放心的笑了笑，拉过旁边的表姐叮嘱几句，才便将人留在店里，自己走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一直没吱声的曹永年，怕她尴尬便主动找话说。 “我叫许二丫，十九了，大叔，我干点什么？” 可能是曹永年年龄大，语气温和，让她不会太紧张，说话声音听着清晰许多。 姜广军看出来了，这个许二丫不是但子小，而是害怕陌生男人，估计没接触过太多外人，就先让二姨父给她安排点活干吧。 八点钟，店里的服务员都准时了上班，董铭扬也一块过来了。 他进门后，先四下转悠一圈，然后叹道：“姜哥，你这店够大的。” 上下两层楼，还有后院，太宽敞了，真让人羡慕，他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大一家店？ “那你有没有兴趣给我当个店长？”姜广军看着他问道。 “姜哥你说真的？不是开玩笑？”董铭扬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 姜广军昨天就琢磨好了，把董铭扬弄过来，他要上班，乔梁要烤串、采买，同时还要顾店，再能干也不能顶两三个人使。 再说让乔梁干活行，让他管理店，他自己都胆怵，畏手畏脚的总害怕管不好。 董铭扬的性格虽然直了些，但聪明机灵，比乔梁有可塑性，又知根知底，姜广军想着烧烤店的前台交给他比较放心。 “那行，我不卖卤蛋了，以后跟着姜哥干。”董铭扬直接答应下来，他连工资多少都没问，很信任姜广军。 “卤蛋你可以接着卖，只要九点前来店里就成，晚上我下班过来替换你。”其余时间爱干什么干什么，姜广军不干涉。 “好，我明白了。姜哥，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守好店。” 姜广军嗯了一声，带着他好好熟悉一下，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去忙了。 今天的客人是一点不比昨天少，好在食材准备充足，肉串提前穿好大半，忙却不乱，一切有条不紊。 董铭扬还当起了学徒，跟在乔梁身边学烤串。 顾砚宽过来时，他正跃跃欲试的想上手呢，见状笑看着他。 “扬扬，你怎么在这儿？”他知道董铭扬在卖卤鸡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表哥。”董铭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来给姜哥帮忙，他让我当店长。” “那你可要好好干，别动不动就耍小脾气。”顾砚宽拍了拍他肩膀，小声提醒了一句，“服务行业是很累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我才不会呢。”他以后想自己开饭店，现在正好有机会攒攒经验。 卖卤蛋挣的太少了。 看他有自己的想法，顾砚宽没再多言，进店跟姜广军说了会话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接下来连续几天，店里生意都爆满，简直好的不行。 陆续又招了三个人，一个勤杂工，两个服务员，这下人手是够用了。 至于烧烤师傅，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手，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只能让学徒顶上。 店里现在定了营业时间，到点或者东西卖差不多了就立马关门，早点回家休息。 姜广军粗略的算了一下，去掉所有费用，他们一天最少能挣四百块钱。 看着本子上的数字，他颇有些惊讶，又在预料之中。 姜广军收起账本，他最近回来的晚，到家时孩子们已经睡了。 于红霞还在灯下看书，“算好了？” “嗯，媳妇儿早点睡吧。”姜广军洗漱完了，立马躺到床上，他有些累了。 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夫妻俩都没时间在一块说几句话。 “要不先不做衣服卖了？” 烧烤店挣钱多，又忙不过来，于红霞想停了自己的营生，这样姜广军能轻松一点。 “不用，店里生意捋顺了，我明天去上班，不会太忙的。” 姜广军闭着眼睛摇摇头，他明天必须得去上班了，已经陆续请了三天假，再不上班实在说不过去了。 “好了，不说了，你快睡吧。”于红霞合上书，随手关掉床头灯，挨着他躺下。 姜广军习惯地伸出手将媳妇搂进怀里，然后才沉沉的睡去。 早上，于红霞送完媛媛来到学校，跟平常一样上课。 旁边的蒋春燕扯了一下她衣角。 于红霞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红霞，方静最近也在找人做头花、发圈这些东西，然后拿去别的学校卖。” “她卖她的，又影响不到咱们。”于红霞毫不在意的说道。 发圈泛滥，卖的越来越不好，她们已经不做了，改做零钱包跟小玩偶挂件之类的东西，原来的小团体并没有解散，关系反而越来越瓷实了，只不过于红霞放在这上面的心思少了许多，全交给蒋春燕负责。 “红霞，她这是明摆着在模仿咱们，每次的新样式，咱们拿出来没卖几天，她们马上跟着做出来，太膈应人了。” 蒋春燕很生气，方静肯定一直在偷偷观察她们，见她们做什么就跟着学，不要脸。 “好了，别生气了，跟她那样心胸狭窄的人，你计较得过来吗？” 于红霞拉着她手劝道：“你也可以带人去摆摊，又没有限制，再说人多一起还有个伴儿，而且肯定会比做手工活挣钱多。” 学校里现在不止一个跟风者，不过方静算是比较聪明的，她最近应该挣了不少钱。 “行，有时间我带她们去。”蒋春燕想了想答应下来，她也想尝试一下。 于红霞还把做好的衬衫分给她一部分拿去卖，正好姜广军现在忙不过来。 只是没想到，在蒋春燕带人出摊的次日，方静就主动找上她。 想要从她这里批发一些衬衫。 不过被于红霞拒绝了，“我手里没那么多货，没办法批发给你们。” 即使有也不会给的，因为不想跟她打交道，恨不得避而远之。 方静不是一个人来的，郑岚跟着一起，她们明显不信于红霞的话，却又无计可施。 第87章 姜广军一脸诧异的看着来人。…… 师大东门的老榆树下。 方静不死心,再次出声恳求道：“于红霞，大家同学一场，你帮帮忙行吗？” 蒋春燕卖衬衫很赚钱,一件能挣五六毛，她实在眼热,也想批发些去卖。 可是她没有进货渠道,人家服装厂根本不接个人订单，她自己又不会做，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找于红霞。 于红霞再次摇摇头，她语气十分淡漠的拒绝道：“不好意思方静,我帮不了你们,蒋春燕的货还是从我朋友手里匀出来的，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现在有求与她就想起来大家是同学了,说她是资本家时怎么忘了？ 于红霞心里十分厌烦,方静这人真是唯利是图，上次闹掰后,她们很长时间不说话，这次不过是看蒋春燕她们卖衣服挣钱了,羡慕嫉妒，就厚着脸皮找上自己,她才不想理会呢。 再说要不是姜广军实在没时间,她不会把衬衫批发给别人的,这样要少挣不少钱。 “算了方静,咱们另外再想办法吧，别求她了。”被于红霞再次拒绝，郑岚脸色很不好。 也是,平时多么骄傲的班长大人，她哪里愿意低三下四的求别人。 更何况求的还是之前被她上纲上线，诋毁过是资本家的于红霞。 要不是方静说，于红霞性格好，容易心软，多求求她没准就同意批发衣服给她们。 没想到人家直接拒绝，一点商量余地没有，她感觉很难堪，十分后悔，就不应该听方静的，来于红霞面前自取其辱。 “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方静丧气的反问道。 既没有门路又没有人脉，她去哪弄货？找人现做吗？不可能的，没那么多布料。 想买都买不到，但凡好一点的布料，早被姜广军收走了。 他常年混迹黑市，消息十分灵通，加上有人帮忙盯着，城南的宽哥，城北的朱老四，服装厂还有个秦香云，不管是瑕疵布还是上好的布料，只要出现在市面上，基本都被提前截留了，根本落不到旁人手里，即使有也是少量的，或者没用的碎布头。 不然于红霞哪儿来的布料做衣服？还招了那么多大妈一块干活。 碎布做头花发圈跟一些小东西还行，做不了衣服。 偏偏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蒋春燕她们卖衣服不算，还免费送头花发圈这些小玩意，买的多送的多。 很多人都有贪便宜的心里，结果把她们的生意都给挤兑没了。 “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咱们干别的。”郑岚说完，硬将一脸不甘心的方静拽走了。 于红霞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 买衣服送赠品的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没想到歪打正着！ 呵呵，真有意思，于红霞有些幸灾乐祸，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断了别人的财路有多过分，她又不是故意的。 看了眼手表，她该去接媛媛了。 蒋春燕从后面追上来，直接挽住她的胳膊，“红霞，你要去接孩子了？” “嗯，我大女儿快放学了，你怎么来了？”于红霞只能停下来。 蒋春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听说方静她们找你，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我没答应她们。”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她们也不害臊，怎么好意思来的？以前闹成那样。” 蒋春燕觉得如果换做自己，是肯定不会来的，她可没那么大脸。 于红霞道：“再大的矛盾也抵不过利益的驱使，好了不说她们，明天货够卖吗？” “不够，明天周日了，我们想多拿一些。” “行，我给你们留出来。” “红霞，谢谢你，没你教我们，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虽然没有方静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卖一件衬衫确实能剩三毛钱，有时甚至五毛，这个要凭自己的本事。 她们四个，俩俩一伙，分成两组，一组一个晚上能卖掉四五十件，现在大二了，学校不再强制学生们上晚自习。 她们才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去各个大学门口卖衣服。 三天，就赚到人家半个月工资，以后再不用为生活费犯愁了。 学校里好多同学，尤其那些家里条件不好的，都在想办法找工作挣生活费。 但能用到在校大学生的工作很少，主要是时间上不允许。 加上很多同学对京市不熟悉，两眼一抹黑，什么路子都没有，只能做家教、干点临时工什么的，还不一定能找到，像她们之前做手工活是比较好的。 方静郑岚她们开始不很不屑吗？看不上她们每天为了几分钱忙个不停，后来不是照样见钱眼开，现在连脸皮都不要了，居然主动找上于红霞，还以为有多清高。 “别这么说，我带着你们也是为了自己挣钱，咱们是合作关系，不存在谁帮谁。” 蒋春燕却不这么想，卖衣服找谁不行，只要有手有脚带张嘴的就成，并不是非她们不可。 不过于红霞人好，不要她们的感激，但她会记在心里，以后总有机会回报一二。 约好明天拿货的时间，于红霞没再跟蒋春燕多说，匆忙赶去附小。 接了媛媛回家，等做好饭，她再去幼儿园把两个小的领回来。 姜广军下班直接去店里。 吃完饭，于红霞让孩子们自己玩，她想去店里看看，今天周末，客人肯定很多。 结果她刚出门，二姨过来了，她们正好在大门口碰见。 “我就知道你要去店里，孩子们没人看。”姜凤贤带着琳琳一块来的。 “二姨，我去看看很快回来。”于红霞笑了笑，她出门时交代好媛媛看着弟弟妹妹，还有隔壁的张阿姨也会帮忙照看，不然她哪会放心把孩子们丢在家里。 其实用不着她干什么，店里现在人手够用，开始是没经验，没提前安排明白。 更没想到客人会那么多，跟烤肉串不要钱似的，排队等着也要吃，才被弄个措手不及，现在不会了。 “行，你快去吧。”姜凤贤催促道：“你二姨父刚回家。” 她家老曹这段时间一直在烧烤店帮忙，运输公司都不去了，除非有人特意过来找。 烧烤店里，于红霞过来时，正是客流高峰期，店里再次爆满。 姜广军甚至在门前用防雨布支起了简易棚子，在里面摆上几张桌子，不嫌弃的就在棚子里吃，正好天气不冷不热的。 吃着喝着，顺便还能看看星星，瞧瞧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别说还挺有氛围的。 “嫂子，你又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饿死我了。” 乔梁看见于红霞手上的饭盒，两眼直放光，串都不想烤了。 别看整天守着这么大的烧烤店，不缺吃的东西，他还是喜欢家里做的饭。 “我炖的排骨，还有你们爱吃的溜肥肠，跟两道素菜，还热着，快过来吃吧。” 于红霞放下饭盒，拿过围裙就要去顶替乔梁，好让他吃饭。 于红霞也会烤肉串，而且烤的还相当不错。 不过被姜广军伸手给拦住了，“媳妇儿，别听他胡咧咧，他刚吃完饭，根本不饿。” 姜广军回头瞪了一眼乔梁，“赶紧干活，别想着偷懒！” 乔梁嘿嘿地笑，他的确吃过饭了，下午四点多吃的，那会店里不是太忙。 “哥，你给我留点菜呗。” “等我吃饱了再说。”他下班就过来，一直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尤其闻到媳妇做的饭菜香，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于红霞来的及时，有她帮忙盯着前面，姜广军可以抽时间吃点东西，喝口水。 店里有专门给员工吃饭休息的地方，姜广军坐下来，打开饭盒，一阵狼吞虎咽。 正吃着，就听见于红霞叫他。 “广军，苏叔叔来了。” 闻言姜广军愣了一下，赶紧放下筷子，擦擦嘴角，起身出去了。 他一脸诧异的看着刚从外面进来的人，还真是苏廷奕。 苏廷奕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四五个，有的姜广军认识，有的不认识。 看样子是来吃饭的，只是没想到这家店是姜广军开的。 “苏叔叔，您楼上请吧。” 楼上还有个包房，那是他预留出来应急的，这不就用上了。 苏廷奕微微一笑，扶了下眼镜，“我听说这里新开了家烧烤店，味道不错，想着带朋友们过来尝尝，没想到是你小子开的。” 他说着拍了拍姜广军肩膀，“怎么提前不说一声，叔叔好过来给你捧捧场。” 姜广军十分谦逊的解释道：“这是我跟朋友一块开的，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苏叔叔，您太忙了。” 自从他调走，他们之间就没了利害冲突，苏廷奕见到他自然与以前不同，是完全把他当做晚辈对待。 不管真心假意，还主动把身边几个人介绍给姜广军认识，都是一些单位的领导，他们今天是纯私人聚餐，不谈工作，只联络感情。 姜广军跟他们一一握了手，客气的请上二楼，开了一号包房。 这间包房是店里最大的，即使来十个人也能坐下，环境既幽静又舒适，苏廷奕进来，环顾一圈后，满意的点点头。 刚才在外面，那个人可是说店里客满，要不坐外面棚子吃，要不等一会儿。 这两样都不符合他们身份，他想着实在没地方只能换一家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这个姜广军很会办事，脑子比曹永年那个老顽固灵活多了。 于红霞特意给沏了壶茶，再将花生瓜子之类的小零嘴给拿上去几样。 苏廷奕喝了杯茶后才开始点菜，他还真是第一次来烧烤店。 第88章 对面饭店的吴老板找上门来。…… 今天晚上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店里的生意是异常火爆，连外面的棚子里都坐满了人不说，还在门口排起了大长队。 还有些人见实在等不到空座位,干脆打包带回去吃，或者去了对面的饭店。 最近几天,街上对面又开了两家饭店,其中一家是早餐店，跟他们没什么冲突。 另一家是吴家菜馆，门脸没有串串香大，还是单层，今天晚上客人也不少。 乔梁忙着烤串,热的一头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姜广军心疼自家兄弟，把茶缸子递过来,他低头咕咚咕咚喝了半缸子水,然后舒了口气。 “哥，他们家今晚捡漏咱家好多客人。” 有些人在这边排不上号,无奈只能去对面吃，总不能饿着。 “那也没办法,人家也是开店挣钱，咱们不能太霸道,把所有客人截住,咱们吃肉,总得让人家喝点汤不是。” 这条街的行人多,客流量大，不愁没有生意而且以后饭店会越来越多。 “他们哪是喝汤，明明在大口吃肉,跟咱家一样爆满。” 乔梁有些可惜，自家店面还是太小，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不然哪会便宜了对面。 姜广军笑了笑，没吱声，转身去忙了。 一号包房点的菜跟肉串陆续上完后，他便识趣的，没再进去打搅。 而是安排了个机灵点的服务员在楼上盯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好及时回应。 乔梁烤的肉串味道不错，这是经过很多人品尝后认证过的。 苏廷奕他们吃的很尽兴，还喝了不少酒，最后消费了三十多块钱。 结账时，于红霞给抹了零头，然后跟姜广军一起将几人客客气气的送出门。 前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八点半，客人明显少了，楼上慢慢空出来，只剩楼下还有两桌客人，也快吃完了，乔梁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喘口气。 “哥，你跟嫂子先回去吧，这会儿没什么人了，我能应付得过来。” “行，我们先回去了，差不多就关店吧。”现在的人还没有什么夜生活，过了九点大街上明显没什么人了，饭店关门也早。 姜广军叮嘱完，骑上自行车，于红霞坐在他身后，夫妻俩回家要往北走，正好路过吴家饭馆。 此时，他们家店里同样没什么人了，有几个人在打扫卫生。 “也不知道他家菜做的怎么样？”于红霞有些好奇，回头看了好几眼。 “这有什么难的，哪天叫人买回几样，尝尝不就知道了。” 姜广军笑道：“知己知彼嘛。” 于红霞也跟着笑，“没准人家也是这么打算的。”想尝尝她们家肉串好不好吃。 毕竟有自家店在前面截流，让他们少了很多客人，心里肯定不会盼他们好。 “搞点小动作不怕，只要规规矩矩竞争就行。”时间有些晚了，路上静悄悄的，姜广军声音很轻，但于红霞还是听见了。 “你发现什么了？” “这一晚上，吴家饭馆的往咱们这边瞅不下十次。”乔梁带的那两个学徒说的。 “咱们生意好，他们难免眼热。” 姜广军嗯了一声，回到家时，孩子们已经睡了，曹永年过来把姜凤贤母女接了回去，没用他送，累一天了，让他早点休息。 洗漱完，姜广军躺到床上秒睡。 第二天早上，他三点半就起来了。 先去魏家村，卤肉的买卖一直没停，还在坚持着，虽然不如烧烤店的利润多，但每天仍有大几十的进账，姜广军没想放手不做，就是忙了点。 他把卤肉送到黑市交给朱老四，两人一边过称一边唠嗑，顺便交流一下信息。 “老弟，你干脆再开一家卤肉店吧，省得每天这么跑来跑去的，多耽误事儿。” 朱老四这么说纯粹是好心，换做别人他不会多这个嘴。 姜广军倒是想，这不是腾不出手来，一个人有些分身乏术。 他笑着调侃道：“朱哥，我要是开卤肉店，你的买卖可没了。”肯定会被影响到。 “没了就没了，我又不止这一桩买卖。”他挣钱的门路不要太多。 尤其现在经济开放了，对他们这些混迹黑市的二道贩子来说很友好，不用偷偷摸摸的，而且买卖要比以前好做。 “行，我再考虑考虑吧。”姜广军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不过还是被他强按下去了。 开卤肉店的事不急，再等等的，至少将烧烤店捋顺以后再说。 他身边能用的人太少，没有信得过的人帮衬，不好一下把步子迈得太大。 “老弟，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哥说。” “好。”这人够义气，姜广军心里感叹。 过完称算完账，他就去采购店里今天要用的各种食材和调料。 单子是昨天晚上写好的。 照着买就行，很快的。 现在他跟乔梁分工，一个负责采购食材，一个负责酒水，尤其是啤酒跟汽水，人家不给送货，只能自己骑三轮车去拉。 店里生意好，酒水卖的快，每天都要拉两三趟，并不轻松。 不过拉酒水不用起太早，乔梁可以多睡几个小时，不然他还要烤串，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不能仗着年轻就无所顾忌。 姜广军把店里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切有条不紊，所有事都不耽误。 采购完，他到店里时才七点多。 乔梁刚吃完早饭回来，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门。 这时，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两人正好在门口碰上。 乔梁以为他是来吃饭的客人，便停下脚步，提醒道：“同志，吃饭等十点以后再来，我们还没营业呢。” “我不吃饭，”中年男人顿了顿，“我姓吴，是对面吴家菜馆的老板。” 乔梁一听，下意识的防备起来，“吴老板？你有事儿吗？” 大早上的找过来，肯定有事。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对方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乔梁。 乔梁长得五大三粗，乍一看还挺骇人的，加上两人身高相差有些悬殊，对方要仰着头才能与乔梁对视。 “大老板是我哥，我是二老板。”乔梁对外一向如此称呼自己，永远以姜广军为首。 “梁子，请吴老板进来坐吧。”姜广军在屋里出声了。 乔梁这才侧开身，把门外的男人请进店里来。 吴老板相貌平平，留着寸头，他进来后先四下打量一圈，然后点点头，满眼羡慕。 “你们这店可真大。” 能有他家两个大，当初他也想租大一些的店面，只是租金太贵，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吴老板的店也不小，请坐。”姜广军将人让到离门最近的椅子前。 对方摆摆手，没坐，“同志你贵姓？” “我姓姜，吴老板有什么事请直说吧。”姜广军看着他。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来问问，你们要猪肉吗？我有渠道，能弄到便宜肉。” 闻言姜广军笑了，“什么渠道，便宜又能有多便宜？” “我有朋友在肉联厂上班。” “肉联厂我们也有门路。”乔梁插了一句，说完笑了，这人真有意思，挣钱挣到他们头上来了，可真是好算计。 同行是冤家，他不相信姓吴的这么好心，背后肯定有什么猫腻。 似乎知道他们的顾虑，吴老板语气很诚恳的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咱们一起买的多，价格上可以再低一些。” “不用了，肉我们是跟人预定好的，就不麻烦吴老板了。”姜广军委婉的拒绝道。 “那，那算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店里挺忙的。” 听出来姜广军跟乔梁话里的不信任，吴老板没再勉强，直接走了。 姜广军把他送出店门，看着他去了斜对面才转身回来。 两家店隔的不远，目测最多一百米，早餐店离的更近，跟他们几乎门对着门，不过人家只卖早餐，中午之前就关店休息了。 在生意上不会有冲突，乔梁刚才就是在对面吃的早餐。 “哥，他啥意思啊？真是好心？我咋不信呢。”乔梁一脸怀疑，“咱们不要他的肉。” “放心，连你都能看出来他没安好心，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 乔梁挠挠头，“他不会是想以次充好坑咱们吧？” “有可能，不然肉再便宜能便宜多少钱？生猪价格在那摆着呢。”姜广军是最清楚不过，毕竟他这两年一直在卖猪肉挣钱。 其实以次充好还不是太要紧，顶多心黑点，客人吃点亏。 可千万别弄有毛病的肉，那样遭殃的不仅是顾客的肚子，姓吴的自己也会倒霉。 刚才听他说话不像是个蠢的，应该不会自掘坟墓。 乔梁不管这些，出门拉啤酒去了。 姜广军在店里守着，员工们还没上班。 今天礼拜天，董铭扬休息，这是之前说好的，人家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帮他看着店。 没一会儿曹永年来了。 他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这段时间，只要运输公司那边不找他，肯定会过来看看。 姜广军跟他说起昨晚苏廷奕来店里吃饭的事。 “对他你不用客气，该收多少钱，一分钱都不要少，他有钱着呢。”曹永年看不惯苏廷奕的为人处事，觉得太过张扬。 不过他退休一年了，看不惯也管不到人家，只是每次提起来就没有什么好语气。 “放心吧二姨父，我不会手软的。” “广军，你今年冬天还卖猪肉不了？”曹永年突然换了话题。 第89章 不吃饱点，怎么挨得住揍？…… 姜广军一脸不解的看着曹永年,“怎么了，二姨父？”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 曹永年锁着眉头，“你忙得过来吗？烧烤店这边离不开你,哪有时间去卖猪肉？” “不是有您老人家帮我吗？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姜广军笑道：“大不了多雇几个人。” “雇人不还是要你看着，总不能全交给外人。”姜广军没吱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之前不是说想辞职吗？那就辞吧,二姨父不会再拦着你了。” 曹永年说完，轻轻的叹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可惜，广军就这么丢掉运输公司的工作，外头有多少人想要,而不得。 可是看着外甥每天起早贪黑的,人都累瘦了一圈，他又于心不忍。 更主要的是广军对单位的事情越来越不上心,三天两头的请假,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不好的影响，让顾辰煜不好做。 倒不如辞职,一门心思的开店做买卖，至少不耽误挣钱。 “二姨父,你是说真的？真的同意我辞职？”姜广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搞不明白,这老爷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前几天还不同意呢。 “当然是真的。”昨天晚上他想了半宿,加上姜凤贤劝说,心里已经没那么坚持了。 姜广军顿时笑了，如孩童一般抱住曹永年，“谢谢二姨父愿意支持我。”他二姨父这关过了,父母那边肯定不成问题。 “我不支持你，以后你就不辞职了？”曹永年说着哼了他一声，“别以为我老了，就看不出来你小子肚子里那点小九九。” 姜广军嘿嘿笑着，好一会儿才坦诚道：“我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行了，别在这儿跟我贫嘴了，辞职后要好好做买卖，踏踏实实的，你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曹永年定定的看着姜广军，再三叮嘱道：“更不能学一些人去挣昧良心的钱。” 此时他已经想开了。 外甥还年轻，就放手让他去闯一闯，拼一拼吧，没准能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来。 就算以后发现路走错了也不要紧，重头再来就是。 或者有一天政策又变了，买卖做不下去，到时候大不了他厚着脸皮去找那些老战友，再想办法给外甥安排份工作，总不至于让他饿死。 “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挣钱养家是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他时刻记着呢。 至于走邪门歪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有底线，不过现在做再多的保证都没用，姜广军决定以后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周一早上，到单位，姜广军就去辞职了，他一天都没有多耽搁。 顾辰煜知道后一句话没说，更没挽留，该说的老曹肯定早都说过了，姜广军既然还是坚持辞职，自己挽留也没用。 当然这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人都觉得姜广军傻了，把铁饭碗砸了，非要辞职做什么买卖，以后有他后悔的。 姜凤淑知道时，辞职手续已经办完了，下班后她跟李昌顺直接来了烧烤店。 进门后，她寻摸到吧台前姜广军的身影，立马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姜广军没躲，硬生生挨了一记自己老娘的铁砂掌。 他揉着肩膀，笑嘻嘻的道：“妈，你打完了吧？打完了咱们去吃饭。” 姜凤淑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 她生气不是因为姜广军辞职，而是他先斩后奏，不提前说一声，这是根本没把她这个妈放在眼里。 “好，我下次一定跟你们商量，别生气了。”姜广军揽着自己母亲的肩膀，把人带到后面。 知道父母今天晚上肯定会过来，饭菜他都提前准备好了。 李昌顺是没说什么，他先坐下了，然后扯了扯姜凤淑，“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广军辞职这事也不算太突然，自从他开店后，生意爆满，每天忙的团团转，他跟姜凤淑就预料过，迟早会有这一天。 只是这一天来的早了点儿。 姜凤淑顺势坐下了，店里这会儿吃饭的客人不少，她没再对姜广军发火，影响不好，再说木已成舟，她生气也没用。 “算了，我不管你了，忙赶紧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看见你就生气！” 姜凤淑不耐烦的摆摆手，其实她没那么生气，挺开明的，只要姜广军能养家糊口，他干什么自己不会干预的。 但好歹跟她说一声。 姜广军摸摸鼻子，他不是不想说，是担心提前说了父母不同意，毕竟现在可没几个人像他这么干的，说辞职就辞职。 有多少人连工作都找不到。 见父母比他想象中的接受得快，他松了口气，没急着走开，继续讨好的道：“妈，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您做。”自家开饭店的，总不能亏待了父母的肚子。 姜凤淑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有荤有素还有各种烤串，她摇摇头，“这些就够了，不用再做，你吃了吗？” 再怎么生气也不忘关心儿子。 “吃了，我刚吃完。”姜广军笑了笑，他不吃饱点，怎么挨得住老娘的巴掌。 力道这个大啊，打得他肩膀火辣辣的疼，幸亏只打了一下。 姜凤淑哼了一声，先喝几口水，等心里的气消了才吃饭。 姜广军也放心去忙了。 店里客人比较多，他要守着吧台，不能长时间离开，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老板，有包房吗？” 姜广军刚给一桌客人结完账，门口又来人了，呼呼啦啦进来六七个，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还有一间，几位楼上请。”有服务员跟着，平常客人不用他接待。 不过包房确实剩下最后一间了，楼下空出来的桌子马上有人了。 周一，客人是最少的，昨天都排队。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拿着点好菜的单子下来，递给姜广军。 姜广军接过来，看完后不禁笑了。 这几位将店 里的所有串都点了一遍，只是每样数量不多，这是想挨个尝尝？不过管他们呢，又不是不给钱。 其实他已经发现好几回了。 有些人来店里吃烧烤是带着目的来的，估计是同行吧。 他昨天不是同样叫人去吴家饭庄打包几道菜回来。 不过吴家饭庄，那位主灶师傅的手艺实在一般，姜广军吃着，没比他媳妇做的菜好吃多少。 于红霞的厨艺那纯粹是熟能生巧硬练出来的，一点不专业。 吴家饭庄现在刚开业生意还好，时间长了，肯定留不住客人。 不过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没几天，姜广军就听来找他的宽哥说，城南新开了一家烧烤店。 比他们的店面小些，串的种类差不多，味道吃着还可以。 姜广军却丝毫不在意，“别说人家开在城南，就是在这条街上都很正常，毕竟看见挣钱的生意有几个不眼热的？” 如果是他，没准也会跟风。 “你倒是看得开。”顾砚宽笑道：“有成大事者的心胸。” 姜广军摇摇头，十分谦虚的道：“宽哥你快别调侃我了，开个饭店算什么成大事者。” 他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而且他是个普通人，即使重生了也仍是个普通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对了，你上次托我找的店面有眉目了，什么时候去看看？”顾砚宽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姜广军没他人脉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门脸。 他想再开家卤肉店，批发带零售，不然像朱老四说的，天天早上往魏家村跑，路太远，实在耽误事。 “我随时都可以。”白天有董铭扬在，他不用寸步不离的守着店。 “那现在就去吧？” 姜广军点点头，跟顾砚宽一块出了门。 他这次看的店面是个平房，跟串串香只隔了一条街，离东康路副食商店非常近，顾砚宽开着吉普车，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姜广军有段时间不往这边来了，自然不知道这边有门市出租。 他看过房子后非常满意，不仅地理位置好，还足够宽敞，租金也不贵，所以立马决定租下来。 等从房主手里拿到钥匙，上车准备回去时，姜广军问顾砚宽，“宽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开卤肉店？” 顾砚宽下意识的摇摇头，“我手上的事情太多，没时间。” “不用你来管理，我现在又不上班，有大把的时间。”姜广军说的真心实意，他不是在开玩笑，“正好咱们手里都有卤肉方子，不担心利益纷争。” 他需要宽哥时不时的搭把手，又不想欠太多人情，倒不如将人拉到船上来，大家一起做生意，有钱一起赚。 顾砚宽看着他，沉思了片刻后，点点头，爽快的道：“成，我可以出一笔钱入股，加工跟管理的事我不掺和，你自己看着办。” 姜广军需要他手上的人脉，他又何尝不想多赚点钱？ 因为不管是批发还是零售，卤肉的市场他一直都很看好的。 还有黑市那边，有些事情不能做一辈子，是时候该放手了。 姜广军高兴极了，他笑着伸出手，“宽哥，希望咱们以后合作愉快。” 顾砚宽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同他握了握手，“这事儿你早就算计好了吧？”不然之前找他帮忙打听店面时怎么不说。 “呵呵，没办法，我手里的资金实在有限，又想开卤肉店，只能找个信得过的合作伙伴。” 姜广军毫不掩饰自己的窘迫，大方的承认了，不过除了宽哥，他不会跟别人合作。 第90章 没问题才是大问题 商量好合作的事情,顾砚宽这边的资金一到位，姜广军就立马筹备起来。 他这次租的店面很大，光前面的门脸就有上百平,后面还带个大院子。 院子里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不管是用来住人还是当做库房都没问题。 不过租下来,还不能直接开业，要好好收拾一下，隔出操作间跟前厅。 前厅也就是门市不用太大，只要干净整洁，能摆放开柜台就成。 后面的操作间,必须要找专业的师傅仔细设计一下,还要砌上一排大灶，置办很多工具、厨具,琐碎事不少。 至于卤肉师傅,自然还是魏家母子，卤肉方子卖了,因为事先说好的，他们不能自己开店,再说孤儿寡母的，想开店也没那么容易。 只是魏大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有些干不动了,好在魏宏盛将她的手艺学到了九成,算是后继有人。 姜广军跟他们说好，继续雇佣他们做卤肉，双方已经签了协议,免得有后患，其他的不变，都照旧，其实就是换个地方干活而已。 为了上班方便，魏大娘决定搬到城里住，乡下的房子太旧了，她暂时不打算盖新的，过几年再说。 在决定搬家的前一天，姜广军照常过来拉卤肉时，魏大娘拉着他问道：“小姜，村里的鸡蛋你还收吗？” “收，当然收，只是我没时间。”今天是他最后一次来魏家村拉卤肉，明天开始就在店里做了，后面会越来越忙。 “大娘，要不您找个信得过的人，收完直接送到店里去？”做卤蛋需要很多鸡蛋，在乡下收便宜一点，更主要的是，他不想跟村里人断了联系。 魏大娘想了想，“那就交给宏盛他堂哥宏昌吧，那人你见过，做事稳重，人又本分，之前的鸡蛋有大半都是他收上来的。” “行，就用宏昌大哥，都是熟人，合作起来放心。”姜广军同意了，他笑了笑，接着又说道：“大娘，今年我打算早点卖猪肉，不想等到年底了。” 马上要立冬了，天气正在渐渐变冷，农户家饲养的猪也长肥了，是时候开宰了。 “那叫我娘家侄子过来？” “不着急，等卤肉店开业的，让他们到店里来，到时候我跟他们好好谈谈。” 卤肉店定在下周，也就是十一月九号开业，还有几天。这次他不想再小打小闹了。 魏大娘点点头，知道姜广军这是有新的打算，不过她没问，反正又不会亏待他们。 姜广军拉着一车卤肉和卤鸡蛋从魏家村出来时，天才刚蒙蒙亮。 路上没什么人。 他进了市区后，直接来黑市，找到朱老四，顺利的完成了今天的交易。 朱老四拿到货不急着去卖，而是揽着姜广军肩膀到一边说悄悄话。 朱老四不如姜广军个子高，他要翘起脚，伸长胳膊才能碰到姜广军肩膀，但他一点不介意，总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老弟，我明天去你店里拿货。”他知道姜广军的卤肉店要开业了。 “朱哥尽管来，我给你留最好的货。”姜广军跟朱老四已经非常熟稔，知道彼此的一些底细。 再说姜广军开烧烤店，有些事情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他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老弟你真够义气。”朱老四哈哈笑，姜广军这人特别靠谱，他们打了好几年交道，从来没出现过什么龌龊事。 姜广军这人够精明，是他看着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对了，”朱老四突然压低了声音，“吴矬子你知道吧？” 姜广军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朱老四说的吴矬子就是吴家饭馆的老板，因为个子不高，大伙给起的绰号。 “知道，不过我们没什么来往。”自从上次来店里，向他们推销便宜猪肉被拒绝后，就没再接触过。 不过两家店离的不远，每天进进出出的，经常能看见对方，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怎么了？”姜广军一点不奇怪，朱老四会认识吴老板。 因为但凡开饭店的，肯定少不了跟黑市的这些人打交道。 “他昨天下午不知在哪儿弄来一批猪肉，全部低于市场价处理，很多人都疯抢。” “不会是肉有问题吧？” 朱老四摇摇头，“我是没看出来，就是这样才奇怪。” 姜广军相信朱哥的眼力，他既然看不来问题，八成就是没问题，“朱哥你买了？” 朱老四摇摇头，他一向谨慎。 随即姜广军沉吟了片刻，轻声道：“朱哥，如果肉质没问题，肯定就是来源不明。” 朱老四点点头，都不是脑子笨的，这个他也能想到，所以出于谨慎，他昨天没敢贸然出手。 “老弟，他那人路子挺野的，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他底细，但我敢肯定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你千万要离他远点。” 朱老四特意跟姜广军说这事儿，也是好心提醒他，别贪便宜，吃大亏。 “放心吧朱哥，我跟他没什么来往，不会的。”吴老板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姜广军一直提防着呢。 “那就好，哥忙去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天光已经大亮，初冬的太阳正徐徐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姜广军把采购好的东西装到三轮车里，准备回去了。 结果还没出黑市，就看见了吴老板，他应该是才来，平板车上只有几个空袋子。 “姜老板，你这么早，都要回去啦？” 吴矬子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他没想到这么巧，会在黑市碰见姜广军。 “嗯，要回去了。”朱老四刚才的叮嘱还在耳边回响，姜广军不想跟他多说，客套了一句，便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姜老板，”吴矬子却叫住他，“猪肉你花多少钱买的？” “市场价。”姜广军狐疑的看着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便宜的肉，你要不要？”吴矬子显然还没死心，他不相信姜广军会不动心。 烧烤店每天要用的肉特别多，如果进价便宜些，能多赚不少钱。 “不要，便宜没好货。”姜广军说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骑上车走了。 被他这话噎的，吴矬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冲着姜广军的背影不满的“呸”了一声。 “傻x，真不识抬举，合该你永远发不了大财！有现成的便宜都不占！蠢货！”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惹的很多人注意，尤其有认识姜广军的，关系十分不错的，皆是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吴矬子被众人盯的脖子发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声音太大，竟然被人听见了，他赶紧闭上嘴，往市场里面去了。 生怕慢了被人群殴！ 他不知道的是，他骂的那些话，姜广军第二天就听说了。 他当时正在自家卤肉店里。 卤肉店的筹备工作比烧烤店简单，又是熟门熟路的，有些东西把魏家村的照搬过来就行，所以很快就准备好，要开业了。 干活的工人也招齐了，其中有几个是魏家村的，都愿意跟着他来城里干活，姜广军提供食宿，按月给开工资。 开业之前，肯定要试着做几天卤肉，让所有人熟悉一下操作间跟灶台。 姜广军找来几个二道贩子，卤肉他不止想零售，更多的是要批发出去。 这几个人都是去年冬天跟他有过合作的，其中就包括朱老四。 吴矬子背地里骂他的事，朱老四自然不会隐瞒。 “x的，我昨天走早了，当时没在场，不然非上去揍他一顿不可！哪有他那么处事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干什么骂人。 姜广军却不以为意，“朱哥，不用搭理他，早晚有一天自食恶果。” 姜广军知道自己这是被姓吴的盯上了。 也是，看着他们烧烤店挣钱，眼热羡慕，却复制不了，就想把来历不明的肉卖给他，如果能成，自己就是他最大的客户。 姜广军心里冷哼，想得倒美！他这几天也是太忙了，没心思理会姓吴的事。 真想收拾他，跟陆川说一声还不容易。 姓吴的明摆着就是有问题。 “老弟，你今天卤了多少肉？” 姜广军收回思绪，“朱哥你想要多少？尽管说就是。”现在不像之前，因为路远，加上食材有限，卤肉每天都是限量供应。 现在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哈哈，老弟，那你给我来一百斤。”朱老四早就想大干一场了，这玩意利润高啊。 “行，没问题。”姜广军一口答应下来，他有准备，毕竟店里每天还要零售呢。 等送走所有二道贩子，姜广军去后面转了一圈，今天是头一次在店里做卤肉，但并没出现什么岔子。 魏大娘很上心，时刻盯着呢。 干活的工人多半是之前用惯的，非常可靠，不会偷奸耍滑，姜广军很满意。 第91章 他是个祸害，必须除掉！…… 见店里没什么事儿了,姜广军让魏大娘领着大伙吃早饭，他回家看看。这几天太忙，早出晚归的,都没时间接送孩子，更别说陪媳妇好好吃顿饭了。 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一家早餐店,见有卖炸糕跟芝麻团的，他赶紧买上几个。 姜广军到家时，孩子们刚起床，都在洗漱呢。 “爸爸！” 听到动静，皓皓跟欣欣脸都没擦干,还湿漉漉的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大腿，媛媛拿着毛巾跟在后面。 孩子们两天没看见爸爸,有些想他了,不禁撒起娇来。 姜广军低头亲了亲两个小的，然后又摸摸媛媛的头,“好了，爸爸身上脏,快去擦干脸，坐下来等着吃饭。” 孩子们乖巧的,跟姐姐去洗手间了。 于红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父子几个,她正做早饭呢,瞧见桌子姜广军买回来的东西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我昨天晚上听见你说梦话了。”姜广军一身的卤肉味，没好意思抱媳妇，只是背对着孩子们跟她贴了下脸颊。 于红霞推开他,嗔道：“胡扯，我才不会馋的说梦话呢！” “嗯，你没说，是我说的。媳妇，你尝尝这家的芝麻团好不好吃。”姜广军把袋子拎到媳妇面前。 于红霞伸手捏起一个，先递到他嘴边，姜广军不太爱吃甜的，只咬了一小口。 “你回来这么早，不去烧烤店了？”于红霞边吃边问道，芝麻团甜甜糯糯的很好吃，她小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到。 “我等会儿再去，不着急。”今天第一天在店里做卤肉，姜广军担心忙不过来，就让二姨父帮忙采购烧烤店的食材。 所以他这会儿没什么事，回来看看媳妇儿孩子，卤肉店以后会正常点营业，以前他要上班，没办法才起早送货，现在不用。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早饭，姜广军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驮着两个小的去幼儿园。 半路碰到送娇娇去幼儿园的陆川，孩子们礼貌的打招呼。 “陆叔叔，早上好！” “姜叔叔，早上好！” 姜广军朝陆川笑了笑，“娇娇早上好，陆公安早上好。” 两人已经非常熟了，姜广军还是习惯这么称呼陆川。 偶尔也互相调侃几句。 陆川勾起唇角，“好久不见了姜老板，你今儿不忙？” “还行，卤肉店没开业呢，暂时不是太忙。”姜广军稳稳的骑着自行车。 陆川跟他并排，“你摊子铺的挺大，又是烧烤店又是卤肉店的。” “没办法，家里孩子多，我得想办法养家糊口。”姜广军笑道。 陆川侧头瞥了他一眼，“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当我不知道呢？烧烤店的生意有多火。”他虽然没看见，但没少听别人说，姜广军现在日进斗金。 姜广军哈哈笑，“那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知道他是在谦虚，陆川瞅了他一眼，没再吱声。 到了幼儿园，把孩子们交给老师，姜广军没急着走，他回头看着陆川，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说。 “有事你就直说。”陆川很敏锐，察觉到姜广军是有事找他。 “咱们去那边说。” 陆川点点头，跟着姜广军离开喧闹的幼儿园大门口，来到一处僻静的墙角。 两人面对面，“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是我们烧烤店对面饭庄的老板，他总能弄到便宜又好的猪肉。” 姜广军本来没想搭理那个吴老板，谁让今天这么巧碰到陆川了。 索性就跟陆川反应一下。 陆川听完一脸严肃，“听你这么说，他多半是偷来的，最近京郊附近的几个派出所陆续接到群众的报案，说家里的猪丢了。”一直在调查，但没什么结果。 姜广军心下一凛，赶紧实话实说道：“他几次找我推销猪肉，我信不过他，总觉得有问题，好猪肉他为什么卖那么便宜？” 如果吴矬子卖的肉价正常，姜广军还不会多想，只会以为他有本事，投机倒把自己宰杀的生猪，可便宜卖，还不止一次，量还很大，就十分让人怀疑。 “确实可疑，我会带人好好调查清楚的。”没有证据，陆川不会胡乱给人定罪。 这个吴老板也许会是个突破口，手上很可能不干净。 两人一个要上班，一个要去店里，简短地说了几句便分开，各忙各的去了。 姜广军到烧烤店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 乔梁不在，二姨父看着店。 他告诉姜广军，“对面那个吴老板刚才又来了。” 非要乔梁买他的猪肉，还再三保证便宜又新鲜。 “他以为乔梁年轻义气，挑拨了几句。”曹永年当时就在一旁听着。 姓吴的说，乔梁自己就是老板，为什么非要听姜广军的，店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有钱都不挣，未免太傻了。 这要是耳根子软的，没准就被他挑拨成功了，或者心里存了芥蒂。 乔梁性子急燥，没耐心，但他不傻，姓吴的专门挑姜广军不在时找他，明摆着没安好心，直接给撵出去了，还说再敢来就揍他！ 姜广军听完抿了抿唇，“乔梁人粗但心不粗，姓吴的说什么都没用。” 他也从来不会怀疑乔梁，他们可是两世的生死之交。 曹永年点点头，“你眼光不错，乔梁这孩子确实耿直。”值得信赖。 姜广军笑了笑，眼底闪过一道冷光，有些人真的不能留了，更不能心慈手软，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 十一月九号，卤肉店正式开业了。 对外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 那些二道贩子来拿货的时间要早一点，曲文志他们几个也都自己来店里拿卤蛋。 姜广军暂时不会送货。 第一天营业，又不是周日，客流量不如烧烤店开业那天多，但也没断过。 卤肉店离副食商店比较近，路过的人都会瞅上两眼，有好奇的就进来看看。 姜广军让人切了一盘卤肉放在桌子上，进店的人都可以免费试吃。 尝过的基本都会买上一斤半斤的，也有以前吃过的客人，专门过来的，所以从九点开始，陆陆续续的就没断过人。 隔壁的邻居张琇玫，还带着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来捧场，她听说姜广军要开卤肉店，一直记着呢。 于红霞也请假过来帮忙，不用她干什么，就是在前面看着收款。 至于顾砚宽，他过来转了一圈，见没什么事就走了。 他说了不参与管理，就真的很少过问，只等着月底拿分红，而且他只要三成。 还说做人不能太贪心。 姜广军自觉的将每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顾砚宽相信他不会弄虚作假，自己更要将店给管理好，这样才不辜负人家的信任。 卤肉店开业的第二天，魏大娘的两个侄子来了，他们姓孟，是亲兄弟俩。 叫孟刚和孟勇，长得还挺像，都是正儿八经的庄稼汉子，皮肤黝黑，身体很健壮，他们去年跟姜广军卖猪肉挣了不少钱，家里日子过得不差。 听说姜广军又要开始宰猪卖肉，立马摩拳擦掌，想跟着他再大干一场。 姜广军却说，“今年的猪肉买卖不好干了，你们接着帮我收鸡怎么样？” 孟家兄弟俩互相看了看，孟刚先开口了，“姜哥，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姜广军轻轻嗯了一声，公安的事他不好多说。 孟家兄弟一听便没再问，他们一向谨慎，不用姜广军解释，立马打消了念头。 魏大娘一脸可惜，两个侄子今年不能挣钱了，不过猪肉不能卖，还可以在乡下收鸡，店里要做卤鸡，有客人点名要的。 姜广军决定做几只试试，如果整只的不好卖可以分开卖。 做卤鸡最好是用当年的小母鸡、小公鸡，这样卤出来的肉质不柴，口感更鲜美。 有些客人是十分识货，还会吃的，他舍得用料，加上火候到位，卤鸡卖的不错，每天都能卖掉几十只。 卤肉店的生意蒸蒸日上。 吴老板被抓了，消息传得很快，姜广军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原来他所说的便宜肉，是跟一伙人从乡下养殖场或者社员家偷来的生猪宰的，拿到黑市卖。 从上个月开始，到现在已经偷了近二十头猪，而且流窜作案，横跨了几个公社，动静闹的很大。 偷来的猪肉有一部分被吴老板自己家饭店用了，这可是无本的买卖，他赚翻了。 还有一部分在黑市卖掉的。 公安同志顺藤摸瓜找到黑市来，之前贪便宜买过吴老板猪肉的人全属于销赃，一经核实都要拘留罚款。 当然有一些人根本找不到。 在黑市做买卖的有几个会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黑市人人自危，生意一下子冷清许多。 吴家饭馆被封了。 串串香的客人瞬间多起来。 这天，朱老四找上门来，他抹了把虚汗，唏嘘道：“老弟，黑市这几天察的可严了，哥都不敢去了。” “那朱哥就歇几天吧，避避风头。”姜广军跟陆川说吴老板的事时就有心里准备。 还悄悄提醒过黑市几个相熟的，所以他们都没事儿。 乔梁一边忙着烤串，一边感慨道：“哥你说他胆子怎么那么大？”偷来的猪肉还敢大张旗鼓的卖，生怕别人不知道。 “他不是胆子大，是有侥幸心理，以为在黑市卖就没人会多管闲事揭发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吴矬子要不是招惹了他，根本不会这么快被公安盯上。 姜广军跟谁都没说，是他揭发的吴矬子，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92章 他为民除害，把小舅子除了。…… 姜广军想得开,一旁的朱老四却仍是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 “老弟，公安抓走了好几个人，还有个食品厂的职工,人在单位被带走的。” 他家离食品厂比较近，刚才公安去时,他正好看见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紧张。 姜广军拍着他肩膀，劝道：“朱哥，你又没参与销赃，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 “唉，”朱老四叹了一声,“黑市现在被公安盯着,我很多买卖都不能做了。” 他这人不能闲着，闲着心里不踏实。 所以钱还是要赚的,他准备跟姜广军多定些卤肉,打算去乡下集市零售。 “这也是个挣钱的路子。” 姜广军赞同的点点头，还答应把于红霞跟那些大妈做的衣服批发给他。 等朱老四走了,店里不忙时，乔梁出声问道：“哥,你说吴家饭庄还能开吗？” “这个我哪知道，不过他家不开,还会有别人开,咱们守好自己的店就行,不用管那么多。”姜广军说着,目光幽深的看着斜对面，这位置不错，店面也足够大,应该很快会易主吧。 如果能再早几天被查封多好，他把卤肉店开在对面，省得两个店来回跑。 他正想着呢，就听见有人叫他，“姜哥。” 姜广军立马回过神，“是庆丰啊，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他笑着将人请进来，这会儿刚过饭点，店里客人不是很多。 “我没忙什么，这不秋收刚结束，没事儿了过来看看。”肖庆丰这一年都没怎么来。 不过他早听说了，姜广军在开烧烤店，生意非常好，很是羡慕。 “你们快分田到户了吧？” “嗯，我们公社明年春天开始分，姜哥怎么没上班？”今天可不是星期天。 姜广军笑道：“我辞职了。” 肖庆丰一脸惊讶，他知道姜广军一家搬离双梧胡同，也知道开烧烤店的事，这些都是听他三姑也就是徐大妈说的，但并不知道姜广军已经辞职了。 他眼神里不禁露出钦佩，“还是姜哥有魄力，那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换做是他决定舍不得。 姜广军笑了笑，“我也是没办法，两边兼顾不过来了，只能舍弃一边。” 他让乔梁烤些串端上来，又拿过杯子给肖庆丰倒满啤酒，两人边吃边聊。 “来，尝尝，这肉串怎么样？” 肖庆丰丝毫不见外，大方的拿起一串肉吃起来，边吃边点头。 “不错，姜哥你真能琢磨。” 烧烤嘛，在乡下哪个调皮的孩子没弄过几回，只是没有眼前的这些东西吃着美味。 “秋收结束了，生产队应该没什么活了吧？你今年冬天还准备卖猪肉吗？” 肖庆丰摇摇头，“最近上面查的太紧，我不打算干了。”没办法，最近公安经常去村里转悠，谁瞅着不害怕。 “也是，得避着点风头。”姜广军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是他弄出来的，一下子断了好多人财路。 不过他不找陆川反应，吴矬子早晚也得进去，全当为民除害了。 再说他辞职了，没有单位采购员的便利，行事起来有些不方便，生猪不好收。 至于他店里用的猪肉，全是正规渠道采购的，顶多少赚一点，不影响什么。 “猪肉不能卖，鸡还是可以收的，这个目标小，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干这个。” 孟家兄弟每天往他店里送鸡，一只给五毛钱，少的时候十几二十只，多的时候三四十只，而他做成卤鸡卖，一只能挣近一块钱，利润很高，如果每天卖个上百只，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问题是商店里的白条鸡数量有限，他拿不到那么多货。 当然可以找宽哥帮忙，不过能从乡下收还是从乡下收，便宜不说，最主要是活鸡现宰，卤出来的鸡肉，吃起来口感格外好。 可惜现在很少能买到大量的“溜达鸡”，那个做卤鸡最好。 “行，我们大队有不少养鸡的。”哪家都会多养个三只两只，想收还是很容易的。 “收到了，你送卤肉店去，不过千万要保证是鲜活无病的，我开店做生意的，质量必须要过关。” 肖庆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亮，他就送来二十只鸡。 魏大娘带着人挨只检查，确定都是健康的才给结账。 老太太别看岁数大了，做事一点儿不马虎，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要对得起姜广军每个月给发的工钱。 再说她们一家都给姜广军干活，卤肉店的生意越好，她们家的日子才会越好。 肖庆丰拿到钱没急着走，在一旁等姜广军忙完。 这会儿正是曲文志他们过来拿卤蛋的时间，因为要赶早卖，不然白天上班没时间。 卤蛋利润低，但来拿货的多半是自家人，姜广军就没停了这桩生意，继续做着，好让自家人有个营生。 曲文志今天来的有些晚，他落在最后面，“姐夫，这些是红莲做好的衣服，我带来了。” “有多少件？”姜广军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打开过数。 “正好二十件。”都是于红莲抽空做的，家里有缝纫机，她做衣服速度很快，攒够二十件不过几天时间。 姜广军数好，把衣服收起来，和卤蛋一起给曲文志结账。 然后还不忘关心一句，“你今天咋这么晚？”比平时晚了能有二十分钟。 “我在路口碰见咱爸了，跟他说了会儿话。”曲文志说的咱爸是于兴民。 “他大早上的去哪儿了？”姜广军随口问了一句，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他说是要去早市溜达，我看着不像，愁眉苦脸的，估计家里又出什么事儿了，睡不着觉，大清早的起来散心。” 散心的方向还是东康路这边，曲文志猜他是有事要找姜广军，又不好意思直接来。 前段时间，姜广军辞职开店的事闹的动静不小，机械厂家属院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其中包括于家人。 于兴民很不赞同，他坚信还是铁饭碗有保障，背地里没少骂姜广军脑子有病，不务正业。 听完曲文志的话姜广军没吱声，他跟于红霞已经很久不跟于家人联系了，也不想关心于家那些破事。 曲文志见状立马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他得赶紧去卖卤蛋。 送走曲文志，姜广军看向肖庆丰，“庆丰，你有事儿？” “姜哥，我想问问卤蛋怎么拿货，我准备去清水公社卖。”只收鸡挣钱太少，他觉得卖卤蛋不错。 “现在是一毛钱拿货，零售一毛二，当然你想卖贵点也行。” 天冷，鸡都不爱下蛋，鸡蛋越来越不好买，眼下是紧俏货，价格自然要上涨。 “那今天还有货吗？” 姜广军点点头，“有的，店里平时也要卖的，你要先给你，我一会儿再卤一锅就是。” “那给我二百个吧。” 姜广军喊服务员来给他过数，同时把桶借给他。 “庆丰，我昨天忘了跟你说，店里也收鸡蛋。” “好，我知道了。”肖庆丰拎着两桶卤鸡蛋走了。 忙忙碌碌的，一直要等朱老四他们拿完货，姜广军才能坐下歇一会儿。 九点，二姨父过来了，他要去烧烤店看看，卤肉店这边得找个放心的人帮忙收款。 曹永年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二姨父？” “于兴民的小儿子昨天下午被公安抓了，说他在黑市买了姓吴的猪肉。” 姜广军检举吴矬子的事，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曹永年。 他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 姜广军摸着脑袋，好一阵无语，所以昨天朱老四说的人就是于建强。 事情怎么这么巧？他为民除害居然把自己小舅子除了，他老丈人要知道会不会揍他？ “于建强也在投机倒把？”他经常去黑市，从来没碰到过。 “具体怎么回事家属院的人不清楚，人是在单位被带走的，你要不找去陆川打听打听？” 关系再怎么不和睦，那也是于红霞的亲弟弟，不能置之不理，至少要了解一下情况。 “嗯，我这就去找陆川。” 姜广军解下身上的围裙，出了卤肉店。 骑着自行车来到市公安局。 见到他陆川就笑了，明显是猜到他为什么来的。 “放心吧，于建强问题不是太大，他没参与偷盗，也不知情，只是一时贪便宜，参与倒卖，数量大了点，我们批评教育几天就放回去了，当然罚款肯定是少不了的。” 现在不像前几年，去黑市买个东西被抓住要批斗。 政策放开了，黑市已经不完全是黑市了，属于半自由市场。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限制，要统购统销，毕竟票卷还没取消。 姜广军点点头，如果只是这样就不用再问了，不过他心里还有些好奇，“于建强是怎么被你们找到的？” “吴矬子咬出来的，他们应该是认识。” 姜广军皱起眉，“所以我被吴矬子盯上，是拜我小舅子所赐吗？”别怪他多想，有些事情不会这么凑巧。 陆川看着他，轻嗯了一声，“吴矬子是这么说的，但你们烧烤店在那儿摆着呢，吴矬子盯上你很正常，你要见见于建强吗 ？听听他怎么说。” “不见！”姜广军冷哼了一声，他有些生气，甭管有心还是无意，于建强肯定跟吴矬子透露过他们的关系。 蠢货！给点甜头就把自己卖了，去黑市还能跟人家交心，说自己的真实信息。 第93章 至于这么怨怪你弟弟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孩子们都睡了，姜广军回来时，于红霞正坐在床头看书。 听了自己弟弟干的好事,她气道：“于建强是故意说的吧？姓吴的肯定许了他好处，不然怎么会这样巧。” “应该是吧,陆川让我去见他,当面问清楚，我没去。”他怕自己见了于建强忍不住揍人，再说现在已经被公安抓了，是不是故意的又能怎么样？ 姜广军向来警惕，谁撺掇都没用,他想要便宜的肉,完全可以自己买生猪宰，不知根不知底,干嘛买别人的？ “还是要问清楚,如果他真是因为贪财故意将你的底细透露给姓吴的，你就狠狠揍他一顿,我保证不拦着！” 于红霞气得，恨不撬开自弟弟的脑壳看看,是不是被屎糊住了，净干蠢事儿。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无力,她娘家两个弟弟,都没读过几天书,什么出息。 尤其是二弟于建强,比她小四岁半，小时候是她带大的，原来有些姐弟感情,可自从她下乡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甚至在她回城后一直没见过，这个姐姐对人家来说一点不重要，可有可无。 所以于红霞并不怎么了解他，但从听红莲说过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是个手高眼低没什么主见的。 若不是接了崔大妮的工作，估计连媳妇都娶不上。 前年家里闹成那样，他当儿子的连句话都没有，任凭媳妇跟岳家人闹腾，最后分家了才安生，作为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脑子也不够聪明，偏要学人家投机倒把，这下好，进去了。 “贪小便宜，吃大亏，说的就是他。” 姜广军不想媳妇儿生气，再出个好歹来，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是他自己犯蠢，这次给他个教训也好，省得以后再犯。” 于红霞叹了口气，说是批评教育几天，可到底被拘留了，工作会不会受影响还不一定呢。 而且据她所知，这种事罚款都是成倍罚的。 听陆川说数量很大，于红霞估计没个几百块钱出不来，她父母手里能有那么多钱？ 即使能凑出来，估计也要掏光家底了。 “我爸妈要找你借钱，不许借。” 姜广军笑着点点头，现在几百块钱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他又不是开善堂的，谁来都借。 事情正如于红霞预料的。 于建强被拘留了五天，罚款六百，他自己手里没什么钱，他媳妇又没有工作，多半都是于父于母给拿的。 为此老两口几乎掏光了棺材本，惹的大儿媳妇很是不满，自然少不了一场吵闹。 于红霞没去打听这些，是只听二姨父说的。 只是没想到于兴民会找到卤肉店来，正好礼拜天，于红霞在店里帮忙，看到他，一脸诧异。 “爸，你咋来了？”于红霞起身，但没走过去，店里还有顾客在呢，她要随时等着收款。 “我来看看。”于兴民进店后四下打量着，门市不大，也就三四十平，其余全被隔成操作间。 不过新粉刷的大白墙，瞅着特别亮堂，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卤肉香，馋得人直想流口水。 “爸你过来坐吧。” 于兴民摆摆手，有些不自在，他有一年多没见过这个女儿，知道她考上了大学，现在是前途无限的大学生，今非昔比。 花园洋房他不知道，但听说姜广军有两个店，肯定挣了不少钱，生活应该很富裕。 “广军呢？”于兴民又四下扫了一眼，前面门市里，除了于红霞就是两个在接待顾客的服务员，姜广军不在。 “他去烧烤店了。”马上到饭点了，那边比较忙。 卤肉店是早上批货忙几个小时，别的时间零售，即使人多排队，也是有限的。 “爸，你找他有事啊？”于红霞见自己父亲板着脸，也不说话，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事，我想问问他店里缺不缺人，建强被罚去烧锅炉了。” 于兴民没想到食品厂领导这么狠，他家建强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卖几斤猪肉就被罚去烧锅炉，太不近人情了。 他去找了没用。 领导说是影响太不好，加上于建强平时表现一般，没直接开除已经不错了。 “爸，这店不是姜广军自己的，还有合伙人，即使缺人建强来也不合适，你让他在食品厂先干着吧，好好表现，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调回车间去了。”于红霞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于兴民听了她的话，一脸不高兴，“有合伙人他也是老板，招个人还做不了主？再说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用谁不是用。” 他觉得于红霞就是不想帮自己弟弟，在故意找借口。 于红霞正给顾客找零钱，没马上接话，心里想着，绝对不能让于建强来上班，哪怕姜广军答应她也不同意。 一旦被她娘家人缠上，以后还不一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 “爸，你也说用谁不是用，那我们干嘛要用于建强，他是力气大还是能吃苦？让他来能干什么？在背后使坏吗？” 店里这会儿没人了，于红霞声音大起来，两人服务员有眼色的躲到后面去了。 “使坏？建强他使什么坏了？” “不是他跟吴矬子说姜广军是他姐夫，人家能盯上烧烤店，非要把有问题的猪肉卖给姜广军？”于红霞大声质问道。 于兴民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显然不知道这事儿。 “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公安同志说的，吴矬子亲口承认了，建强被抓是他咬出来的！” “建强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又并不知道那人有问题。”于兴民下意识的替儿子辩解。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差点害了姜广军是真的，你还想让来店里上班，他好意思吗？哪来那么大脸！”于红霞可不是两年前，那会刚回城对娘家人还有一点期盼，现在心早凉了。 要不是碍于这人是她亲生父亲，她都不想理会，直接将人撵出去，还想来工作，想得美！ 她的好父亲，为了儿子还真拉得下脸，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于兴民脸色很难看，硬着头皮道：“姜广军不是没事儿吗？再说公安已经教育了，你至于这么怨怪你弟弟吗？他又不是诚心的。” “等出事了就晚了！” “行行，你有理，如今你发达了，看不上自己亲弟弟了，这么点事推三阻四的！” “呵呵，”于红霞不气反笑，“你知道就好，我就是看不上他！公安抓他一点不怨！” “他想来店里上班绝对不可能，就算姜广军同意我也不答应！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别想着指望我帮衬你那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不可能！” 于兴民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于红霞骂道：“你，你个冷心冷肺的白眼狼，他们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又怎么样？我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他可惦记过我，哪怕一丝丝呢？你说我冷心冷肺，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是你生的。” 于红霞声音有些大，店里其他人都听见了，好在这会儿店里没什么客人，不然可热闹。 魏大娘在后面都听见了，她赶忙出来劝：“红霞，别这么激动，跟你爸好好说话。” 于红霞没吱声。 于兴民见有外人在，还是个年纪大的老太太，顿时将火气压制住了大半，他还是要脸的。 “算了算了，你弟弟又不是非要来这里上班不可。”他说完转身就走。 于红霞嘴边挂着冷笑，连句客套话都没说，看着他出了店。 自己今天闹这么一场，她娘家人估计好长时间不会再来了，不错，还是很值得的。 于兴民气呼呼的回到家。 全家人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爸，咋样？我姐夫答应了吗？”于建强迫不及待的问道。 于兴民摇摇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建强，姜广军的底细是你说给那个姓吴的？” 于建强闻言，眼神躲闪着，低下头，“吴老板让我帮忙介绍买家，卖掉一斤给我两毛钱。” 他寻思姜广军开烧烤店，生意那么火，一天不得用个几十斤肉，那样他能分到好几块钱。 “真是你说的？”于兴民一脸失望，刚才还替儿子狡辩，说他不是故意的。 现在看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建强是被人画的大饼迷了眼，好坏都不分了！ “我，我就说了一句。”串串香的老板是他姐夫。 其实他不止跟吴老板说过，还跟单位的很多同事说过。 大家都非常羡慕他，有个能挣钱的姐夫。 可姜广军跟他们家关系不好，都没有来往。 这个他跟吴老板也说了。 吴老板说没事，姐夫跟小舅子哪有隔夜仇，等他跟姜广军的买卖谈成了，到时候替他说几句好话，到时关系肯定能缓和。 于建强当时还挺期待的。 他哪知道吴老板那些肉是偷来的，不然就是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帮着推销贼赃。 “你呀！”于兴民重重的叹息一声，怪不得于红霞那么生气。 “爸，我姐夫不会知道了吧？”于建强一脸忐忑。 “人家早知道了，还是公安告诉他的，你还想瞒着，瞒得住吗？行了，歇了心思，在食品厂好好干吧，别惦记去店里上班了，姜广军不可能要你。” 于建强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崔大妮不屑的道：“不去就不去，一个私营店的临时工能有什么出息，我看还不如在食品厂烧锅炉呢。” “你知道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我寻思建强不去，让他媳妇去也行。” 第94章 她好奇很久了，于是，悄悄跟…… 于红霞平时要上学,只有礼拜天休息，可姜广军忙不过，她得帮忙看店,有时连孩子都顾不上，最近是真没什么时间。 “心怡,你上次相看的对象怎么样？成了吗？” 前段时间,阚老师的朋友给介绍的，阚心怡去相亲了。 于红霞还不知道结果。 “人还行，离异的，没孩子，可是大我七岁,说话感觉像个老学究,我跟他没什么共同语言，不打算接触。” 阚心怡一脸无奈,“自从跟上个对象分了,我爸那些朋友就开始给我物色对象，一个月能相看两三个。” 她有些烦,暂时没什么心思找，总觉得男人就那么回事儿,再说她有女儿，毕业也会有工作,不是非嫁人不可。 “你没跟阚老师说说你的想法？”不能总是被迫相亲。 阚心怡摇摇头,“说了,可没用,我看他们不把我嫁出去，是不会甘休的。” 今天本来她应该跟着她爸一块去看望老朋友，就是怕有人给自己介绍对象,她才没去。 于红霞笑了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有些人总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阚心怡性格有些内向，加上之前的一些经历，有时心思会比较敏感，对男人的防范心很重，关系好的朋友不多。 像小蜗牛一样，喜欢经常缩在自己的壳子世界里，排斥陌生的事物，没看她宁愿陪自己在店里枯坐着，也不想一个人上街。 正沉默着，店外来人了。 是顾砚宽，他从养殖场弄到一车鸡蛋还有上百只活鸡，带人给送来了。 他知道姜广军不在店里，把卡车停在侧门先去卸货。 魏宏盛跟着，所有入库的东西都要核对。 于红霞自然听到动静了，不过店里有客人，她走不开。 顾砚宽推门进来。 “宽哥。”于红霞边收款边出声打招呼。 “弟妹在呢，这是今天的货单。”他说完，将手上的单子递过去，然后礼貌的朝一旁的阚心怡点点头。 他们认识，但不熟悉。 于红霞接单子，看上面有魏宏盛的签字，就拿钱给他。 这是店里的规矩，不管谁来送货、出货都是当面结账，不赊不欠，这样方便管理。 顾砚宽做事更严谨，他接过钱当面数清后才收起来。 “弟妹，我明天早上过来拿货，要二十只卤鸡。” 有个朋友家里聚会，特意找他定的，送给亲戚朋友们尝尝。 于红霞，“好，晚上我跟广军说，他在烧烤店那边呢。” 顾砚宽点点头，见没什么事就带人走了。 阚心怡吁了口气。 “这人好黑，长得好吓人，每次见到他，我都会紧张得头皮发麻。” 于红霞被逗笑了，“宽哥人挺好的，你不用害怕。” 阚心怡不这么觉得，都说相由心生，顾砚宽板起脸来，绝对是个狠角色，她可不敢招惹。 阚心怡又坐了一会便回去了，她在这帮不上什么忙，于红霞忙起来也没时间陪她说话。 下午关了店，于红霞才回家，孩子们有公婆看着，倒是不用担心。 烧烤店这边又排起大长队，正是一天当中是最忙的时候。 等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已经十点了，姜广军累得到家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就打起鼾来。 于红霞见他这么累就没说自己娘家那些破事，也跟着睡了。 第二天周一，上午有两节大课，时间排的比较满。 下课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同学陆续走出教室。 于红霞跟蒋春燕落在后面，准备去食堂吃饭。 “红霞，你爱人来了。” 于红霞一瞧，可不是，姜广军正在教学楼前面的梧桐树下等着她呢，很是意外。 自从搬到东康路，姜广军再没来接过她下课了。 在同学们的注视下，于红霞快走几步，来到姜广军面前。 “你怎么来了？店里不忙？” 姜广军今天早上去店里听魏大娘说才知道，昨天他媳妇跟他老丈人大吵了一架。 想着中午过来看看媳妇。 为了不给媳妇儿丢人，他特意回家换了件衣服。 反正店离家近，不过几分钟的路，他这大衣还是前段时间于红霞给买的呢。 姜广军个子高，身材挺拔匀称，穿什么都是行走的衣服架子，跟于红霞站在一块，俊男靓女，很是惹人注目。 不少学生都在看他们。 “再忙也不差这一会儿，有魏大娘看着呢。”那老太太精明的很，她看着店姜广军很放心。 烧烤店白天有董铭扬在，一般的问题完全可以解决，他锻炼了两个月，现在已经是名合格的店长了。 “那咱们一起吃饭，去食堂还是去外 面吃？” “去外面吃吧，西康路不是新开了一家饭店，咱们去尝尝？” “你请客？” “好，我请客。”姜广军一脸宠溺的笑了笑，好久没陪媳妇儿出去约会了。 在一众同学的注视下，夫妻俩并肩渐渐走远。 方静定定的看着，心里啧啧两声，也不知道于红霞她丈夫干什么工作的。 看着穿戴不像穷人，她实在好奇，忍不住问蒋春燕。 蒋春燕不喜欢她，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直接说了句，“我不知道。” 其实她知道，于红霞爱人原来是运输公司的，不过现在辞职开店呢，再具体的她真不清楚，于红霞极少跟她提家里的事，一直很低调。 二人难得出来约会，可惜于红霞下午还有课，吃完饭就得回去上课，不然姜广军还真想带媳妇儿去看场电影。 于红霞知道他为什么来，肯定听店里人说了，她跟她爸吵架的事。 担心她心气郁结，对身体不好，在哄她开心。 其实她昨天就不生气了。 娘家人什么德行她早清楚，气大伤身，犯不着跟自己身体不过去。 不过姜广军对自己这么上心，自己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于是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 下午，她踩着点进了教室，还有几分钟上课了。 蒋春燕一脸戏谑的看着她，“跟你爱人约会去了？” “我们就吃个饭。”于红霞脸颊有些发烫，姜广军来找她，估计全班同学都知道了。 “够浪漫的，老夫老妻了，他还特意过来约你吃饭。” “我可不及你。”蒋春燕跟她丈夫感情非常好，每周日都会过来找她，经常一起出摊。 蒋春燕笑了笑，没再调侃她，而是问道：“还有货吗，上次那些衣服没剩几件了。” “有的，明天你去店里拿吧。” 蒋春燕点点头，她知道卤肉店的地址，去过几次。 她每天晚上都在学校门口摆摊，现在那里俨然已经成了夜市，人来人往的，有很多出来闲逛的学生，衣服卖的很快。 方静她们就不行，头花发圈已经没人稀罕，加上后续又跟不上，根本没挣到什么钱。 看着蒋春燕跟于红霞在前面嘀嘀咕咕的，她又眼气又无奈。 两人肯定在商量拿货呢。 也不知道于红霞哪来的这么多货，不可能是自己做的。 于红霞跟她们一样是学生，有家还有孩子，她应该没那么多时间。 方静好奇很久了。 于是第二天下午，于红霞去送媛媛去绘画班。 蒋春燕自己去店里拿货，方静便悄悄的跟上了，出了学校东门，到了副食商店这边。 然后进了永兴卤肉店。 “难道不是来拿货的？” 她正狐疑着，蒋春燕很快拿到货出来了。 方静赶紧躲起来，将脸扭过去，蒋春燕背着个大大的帆布袋，没看见她，直接走远了。 还真来拿货的。 蒋春燕不是第一次来了，早知道这家店是于红霞爱人开的。 最近几次都是在店里拿货。 于红霞还请她吃过卤肉呢，很香的。 等看不见方静的背影，方静推门进了店，她想看看，蒋春燕跟谁拿货。 没想到真是一家卤肉店。 而站在收款台前的男人，她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于红霞的爱人，昨天她才见过，不会认错的。 原来这家卤肉店是于红霞爱人开的，方静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人长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有正式工作的无业人员。 眼下还不是后世，好多人瞧不起做买卖的。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服务员见她进来就四下张望，还愣神，便礼貌的招呼她。 方静这才回过神，“哦，我，我要买卤鸡蛋，有吗？多少钱一个？” “有的，一毛二一个。” “那，那给我来五个吧。” 服务员立马拿袋子装上，姜广军收钱，他又不认识她，自然没太注意，店里这会儿人多。 方静拿着自己的卤鸡蛋匆匆忙忙的转身走了。 出了店门她拍了拍胸口，刚才有些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不过这卤鸡蛋闻着很香，特别像上学期食堂里卖过的，可惜现在不卖了。 她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自己，便扒开一个，低头咬了一口。 她眼睛顿时一亮。 真好吃！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这么入味，还不是很咸，感觉比之前学校食堂卖的还好吃，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这一刻，方静是真的嫉妒了。 于红霞肯定天天吃，估计都吃腻了，难怪她那么多新衣服，光大衣就有五六件。 三天两头的换着穿，平常人根本比不起，原来她不仅自己卖衣服，还有个能挣钱的男人养着！ 第95章 二哥，你借我点钱呗。 于红霞可不知道方静跟踪的事,她带着媛媛在绘画班上完课后直接来了卤肉店。 两个小的已经被姜广军接回来了，此时正坐在收款台后面的靠背椅上，啃着卤鸡腿。爸爸特意给留的。 “妈妈！”欣欣声音清脆,边吃还边晃悠着两条小短腿。 于红霞摸着欣欣的小辫子，问道：“怎么现在就吃上了,饿了？” 看姐姐扎辫子,她闹着也要，于红霞就给她梳了两个小小的羊角辫，戴上好看的蝴蝶结，小脸圆圆的，很是可爱。 “他们哪是饿,是馋了,已经惦记一天了。”姜广军无情的揭露两个孩子的小心思，早上去幼儿园时就闹着要吃鸡腿,他答应晚上给做。 卤鸡腿刚出锅,有些烫，他叫他们等姐姐回来再吃。 两个小家伙倒是听话没偷吃,只是见媛媛回来了，立马就摸起鸡腿往嘴里送。 看他们刚才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能忍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妈妈给你吃，卤鸡腿好香的。”皓皓举着啃得乱糟糟的鸡腿递过来。 于红霞,“妈妈不吃,你吃吧,小心点,别弄到身上。” 皓皓点点头，大口吃起来。 姜广军已经把给媛媛留的卤鸡腿拿出来。 媛媛谢过爸爸之后，坐到妹妹身边,安静的吃着。 看着三个排排坐吃鸡腿的孩子，于红霞忍不住笑了，一个个都是小馋猫。 这时，姜广军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媳妇儿，我给你留了个最大的，咱们晚上回家吃。” 一只鸡两条腿，三个孩子不够分，两只鸡四条腿，剩下一个当然是他媳妇儿的。 于红霞笑着点点头，这一个大鸡腿吃完，孩子们估计都不用吃晚饭了。 不过看柜台里的卤货，没剩下多少了，店里还在上人，看来今天又没够卖。 果然，不到六点全卖光了，来晚的客人免不了要抱怨一句，老板明天多做点嘛，然后再悻悻的离去。 其实每天六点之前基本都卖空了，很少有卖不完的时候。 即使有也不多，要么拿家自己吃，要么给员工加餐，反正不会留到第二天继续售卖。 更多时候，有些下班晚的客人根本买不着。 也是实在忙不过，不然完全可以多做点，延长营业时间。 没办法，卤肉店得早点关门，姜广军还要去烧烤店。 次日，早上。 于红霞刚进教室，方静就一脸谄媚的朝她笑，叫她过去坐。 于红霞狐疑的看着她，这人怎么突然向自己示好？竟然主动跟她说话。 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儿，于是她摆摆手拒绝了。 方静却不在意，下课时继续约她去厕所，中午还主动帮她排队打饭，弄得于红霞很不自在，全部礼貌的拒绝了。 连蒋春燕都看出来了，忍不住提醒道：“她应该是为了拿货，才故意讨好你。” “她现在没出摊吧？” “没有，发圈头花卖不快，她跟郑岚挣已经不到什么钱，摊子就不出了。” 蒋春燕有些担心，“红霞，她这么巴结你，你不会心软，把货给她吧？” “不会。”于红霞十分肯定的道，“她再怎么讨好我也没用。” 方静人品有问题，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讨好也改变不了。 蒋春燕悄悄松了口气，她也不喜欢方静，自私又狭隘，不想让她抢了自己生意。 不然一旦抖起来肯定嘲讽她们，并且有机会就会落井下石，大家还是远着吧。 可能是感觉到于红霞对自己的排斥，见几次主动示都好没用，方静就放弃了。 于红霞也没理会。 但渐渐的班里很多同学都知道了，她爱人是开卤肉店的。 再看她时，有些人眼神里充满鄙夷，有些人一脸羡慕，还有些好奇的，干脆自己去店里证实，然后顺便买点卤肉解解馋。 于红霞听说后，有些哭笑不得，班里有些人还真是无聊，什么八卦都传。 姜广军问她，“要不要给你同学打个折？” 于红霞摇头，“不用，都是自愿去买的，咱们又没勉强她们。”再说关系一般真没必要。 她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听班里的那些传言，把心思全用在学习上。 期末考试结果出来，于红霞拿到年级第三的好成绩，令很多同学叹服不已，都这么有钱了，还不忘学习。 不过放寒假，于红霞也没闲着，她要帮忙看店。 上个月底，偷猪的风声过去了，姜广军又开始重操旧业，唾手可得的钱他不可能轻易放弃，只是做事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了。 姜广军还往运输公司食堂送了几头生猪，还有机械厂那边。 苏廷奕隔断时间就会带人过来吃饭，让食堂收下几头生猪还不容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去年跟姜广军定肉的那几家国营饭店，今年只有两家跟继续定肉，其他家都找各种借口拒绝了，姜广军没指望他们。 也不打算去黑市卖，全批发给那些二道贩子，交易地点在京郊，根本不进市区，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地方，一直相安无事。 薄利多销，悄悄的赚差价，一个多月下来，他赚了两万多块钱。 夫妻俩是越来越忙了。 孩子们由李广婷帮忙带着，她也放寒假了，正好没什么事，就一边看孩子一边还能做衣服。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 卤肉店中午的员工餐是魏大娘领着大伙包的饺子。 烧烤店人太多，没办法，姜广军宰了两只鸡，给大伙改善伙食。 而且只要在店里干满一个月的就会涨工资，过年还发奖金。 像黄大嫂，现在一个月已经四十块钱了，她是熟练工，肉串穿的又快又好，四十块钱给的一点不亏。 许二丫也不错，锻炼两个月胆子大了，说话利索许多，现在调到前台当服务员，一个月三十块钱，她是非常满足。 她家是西北山沟里的，穷的很，一年都见不到这么多钱，她已经跟家里人说了，只要老板不撵她走，就一直在这儿干。 姜广军对店里的这些员工是越发满意，年底了，他这会儿正抽空盘账，然后时不时的抬头朝外面看看。 “哥，你瞅啥呢？”乔梁观察半天了，他哥一直往外面瞅。 “广婷说晚上给咱们送饺子，都这会儿了还没来。”姜广军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天都黑透了。 “我出去迎迎。”乔梁一听也担心起来，推门出去了。 结果他刚出来，就看见推着自行车的李广婷，赶紧小跑过去，“婷妹，车怎么了？” “链子断了。”还好马上到店里了，不然她要推一路。 “没事儿，前面有家修自行车的，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麻烦你了，乔哥。”李广婷今年才二十一，比他小三岁呢，当然得叫哥。 “嘿嘿，跟我客气啥啊。”乔梁憨笑着，接过自行车走到前面去了。 李广婷拿着饭盒跟在后面，很快进了店，“二哥，饺子来了。”她带来两大饭盒饺子，给她二哥，当然也少不了乔梁的。 姜广军知道她会来，晚饭都没吃，一直等着呢，还不忘叫上董铭扬，“铭扬，过来吃饺子。” 董铭扬听到立马过来了，“哎呀真香，是纯肉馅的？” “嘿嘿，就你小子鼻子尖。” 乔梁去后院放好自行车，转身进来，“肯定还有三鲜馅的。”他哥昨天买的韭菜跟虾仁他看见了。 “你是属狗的吧。”董铭扬不甘示弱的回怼了他一句。 “行了，你俩别贫了，赶紧过来吃，一会凉了。”姜广军一出声，二人立马闭嘴，都坐下吃饺子。 “婷妹，这些是你包的吧？”打开饭盒，里面的饺子一个个圆滚滚的，皮薄馅大，看着就有食欲。 “嗯，我跟二姨包的。”李广婷在一旁坐着喝水。 这会店里客人不多，有服务员看着就行，他们几个可以一起吃饭。 董铭扬撇撇嘴，心道：婷妹、婷妹，叫的还怪亲的。 不过他跟李广婷不熟，也不知道俩人谁生日大，没好意思当着李广婷面打趣乔梁。 乔梁朝董铭扬挤挤眼，然后拿起筷子，两口一个饺子，吃的这个速度。 他嘴里吃着，同时还不忘夸着，“婷妹厨艺真好，这饺子做的跟咱嫂子有一比。” 董铭扬翻了个白眼，吃饺子也堵不住嘴，嘚吧嘚吧的没完。 一旁的李广婷抿着唇，笑而不语。 乔梁跟谁都自来熟，能说会唠，人看着憨憨的，其实心思特别细腻，再说他跟李广婷接触得多，是真的熟悉。 姜广军不理会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转头问李广婷，“你嫂子回去了？” “嗯，刚回去，哥你们吃吧，我想回家了。”李广婷放下手里的水杯。 “等会儿哥送你，天都黑了。” “不用，我走大路，没事儿的。” “不行，我不放心。” 姜广军坚持要送，冬季天黑的早，才六点多外面已经黑乎乎的，马路上是有人，可不多。 今天过小年，天气又冷，没事谁不回家在外面闲逛。 没看店里客人都不是特别多，乔梁闲着呢，跟董铭扬在那儿挤眉弄眼的说笑调侃。 他刚才还想着等一会儿没人了就关店，早点回家。 可断断续续的一直有人，没办法只能继续营业，他不能跟钱过不去。 董铭扬吃完饺子就下班回家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今天走的比平时晚。 姜广军骑自行车把李广婷送回大杂院，进屋跟父母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出来了。 第96章 既然看上了人家，就大胆去追…… 这一大家子,一张桌子可坐不下，服务员只能将两张桌子拼到一起，这样宽松许多,姜广军看着他们，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站在吧台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直到瞧见最后进来的中年男人，他才恍然想起来，这人是他家前院的邻居！ 他姓邹，叫邹时绪，看着应该有四十五六岁,好像是纺织厂的,还是个厂长。 姜广军平时早出晚归的，很少能看见对方,更别说有什么往来了,所以没认出邹家人一点都不奇怪。 他之所以记得邹时绪是因为刚搬过来那天，登门拜访时有过一面之缘。 邹时绪看见姜广军愣了一下,显然认出来了，这是今年新搬来的邻居,只是他不是在运输公司上班吗？怎么开上烧烤店了？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没吱声,笑着点点头,在服务员的介绍下开始点菜。 他们一家本来是吃完饭了,没想到妹妹一家远道而来,孩子们高兴，闹着要吃烧烤，今天一家人难得聚这么齐,他便答应了，反正这边也不远。 邹家人多，光各种串就点了十几样，还要了好几道小菜。 乔梁看着服务员送过来的单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他清闲了一晚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烤串水平了。 一阵忙碌，等邹家人点的所有东西上齐已经八点多了，大人孩子也过足了嘴瘾。 过来结账的时候，邹时绪随口问了一句，“小姜，这是你开的店？” 姜广军笑着点点头，“是我跟朋友开的，邹厂长吃好了？” “嗯，吃好了，味道很不错。不过你们开店够辛苦的，过小年也不休息。” “还行，不算辛苦，今天客人不是太多，我给您打个八折。” “别别，你们也不容易。” “都是邻居，您一家又是第一次来，打折是应该的。”姜广军是按八折收的，还给抹了零。 邹时绪听姜广军这么说，便没再推辞，心里却想着，这个小姜真会做生意，他们明明不熟悉还给打折，自己以后有机会要多来几次，好照顾照顾他生意。 其实姜广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拉拢回头客，给店里带来更多生意。 邹家人走后，彻底没人了，姜广军赶紧把门灯关了，让大伙赶紧收拾。 收拾完早点下班回家。 路远的互相送送，结伴走，别落单。 乔梁是住在店里的，这么大个店，不能没人看着，万一进来贼可不好。 姜广军叮嘱完，骑着自行车往家走，他几乎是跟步行的邹家人脚前脚后进的别墅区大门，只是进门后各回各家。 姜广军今天比平时回来的早，孩子们还没睡呢，见到爸爸又叽叽喳喳的玩闹了半天。 洗完澡，姜广军坐到床上，一边看着卤肉店的账本，一边跟媳妇儿说起刚才邹家人去店里吃饭的事。 “邹厂长爱人附中的老师，我见过几回，前些两天还跟张阿姨一块来过咱们卤肉店呢。”于红霞说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姜广军倒是没注意这些，“媳妇儿，累了早点睡。” “嗯，你也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姜广军点点头，对完账就睡了。 第二天，他早上三点多就起来，去京郊给那些二道贩子分猪肉。 猪是孟家兄弟头一天晚上宰杀好的，送到约定地点，姜广军看着过称收钱就行。 他今年发狠，把京郊附近几个公社都转悠一遍，清水公社上个月去过，已经买走过一批生猪，最近没有了，被人抢先一步，另外有一伙人也在学他宰猪卖肉。 对方是什么人姜广军没去打听，大家各卖各的肉，只要相安无事就成。 “老板，我弄到两只羊，准备今天晚上宰，肉你要不要留下？”孟刚问道。 “留，羊肉羊杂都留着，送烧烤店去。”羊肉串卖得很快，他当然要留着。 孟刚笑着点点头，他就知道老板会留着，根本没想过卖给别人。 他原本以为今年冬天不能卖猪肉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又开始了。 这一个多月他们兄弟俩没少挣，跟着姜老板就是好，吃肉呢吃到撑。 冬季的清晨很寒冷，天才刚蒙蒙亮，等所有肉分完了，姜广军怀里揣着上千块钱，蹬着三轮车，带着留下的猪头跟猪内脏，在天光大亮之前进了市区。 这自己宰猪卖肉就是好，猪头、猪内脏多，拿到店里做成卤货卖，很赚钱的。 姜广军到店里时，魏家母子已经带着一帮人忙碌起来，卤肉店总是起早干活。 没办法，每天光要卤的鸡蛋就有上千个，还有几百斤卤肉，几十只卤鸡，以及卤花生之类的一些素菜，真的是非常忙。 姜广军卸完货在操作间转了一圈，见没什么事就到前面来，准备坐下歇会儿。 “老弟。”朱老四嗓门也大，人没进来，声音已经先到了。 “朱哥，你今天这么早？”姜广军坐在靠背椅上，看着他。 “哈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老弟，你不是比我还早。” 姜广军笑了笑，“朱哥，卤肉还没好呢，得等二十分钟。” “不急不急，老弟我跟说个事儿。”朱老四是个不拘小节，他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不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看着有些猥琐。 见他这样，姜广军眼里露出好奇，“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就是经常来你这儿拿货那女的，摊子昨天被被人砸了。” 姜广军一听立马皱起眉，“谁砸的？”从他这拿货的，女的只有程云，没别人。 “好像是她男人，砸完摊子还拉拉扯扯的，我当时实在看不过去，就喝斥了一句，把人吓跑了。” “不可能是她男人，程云离婚了，她前夫还在劳改呢。” 姜广军记得很清楚，杜老二判了十五年，就算表现好，减刑了，也不会这么快出来的。 朱老四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她昨天挺惨的，那么多货都被糟蹋了，得赔不少钱，我寻思你们认识，就跟你说一声。” “嗯，一会儿程云来我问问她，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他能帮就帮一把。 一个单身女人不容易，再说程云跟他媳妇关系不错，虽然现在不卖衣服了。 衣服被朱老四批发走大半，加上有蒋春燕她们，并不缺程云一个，人家不想继续卖了，他们自然不会强求。 况且卖卤鸡蛋和卤肉一点不比卖衣服挣的少，程云又不傻，肯定早算好账了。 这边，李广婷从家里出来，坐公交车到串串香时，乔梁已经把自行车修好了。 “谢谢你，乔哥。” 乔梁嘿嘿笑，“咋又我客气上了。婷妹，你吃饭了吗？我买的肉包子还有鸡蛋饼，要不一块吃点？” “不用，我吃过了。”李广婷摆摆手，“我得走了，嫂子带着我呢。” “好，婷妹，你慢点骑。” “知道了，乔哥你去忙吧。”李广婷十分潇洒的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乔梁定定的看着，人在自己视线里渐渐走远，天冷，啤酒汽水这些卖的慢，不用天天拉货，隔天去一次就成，所以只要店里不来客人吃饭，他就闲着没事儿。 他正准备进去，就听“吱嘎”一声，刚来上班的董铭扬将自行车停了在他身侧。 从车上下来，拍了拍他肩膀，“乔老板，你瞅什么呢？你婷妹已经走了。” “没瞅啥，我在这儿吹吹风。” 听出他在调侃自己，乔梁脸颊有些发热，眼神躲闪着转过身去。 他身后的董铭扬切了一声，低声嘟囔着，“既然看上人家了，就大胆的去追，总这么遮遮掩掩的，一点不像个男人。” 他虽然年龄小，但一眼就看出来了，乔梁对李广婷有那个意思。 乔梁顿了一下，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推门进店里去了。 李广婷可不知道这些，她骑着自行车很快到了东康路。 于红霞等她来了才去卤肉店。 结果刚出家门，就看见张琇玫停在路边，正跟邹厂长的爱人说话。 “红霞，要去店里啊？” “嗯，张姨今天没上班？” 于红霞说着朝一旁的邹厂长爱人笑了笑，她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我今天休息。”电影院不像别的单位，礼拜天会比较忙，不休息，平时都是轮休。 张琇玫笑着，主动介绍道：“红霞，这位是前面邹家的，你段姨，她是附中的老师，以前是我们家你周爷爷的学生。” “段姨。”于红霞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心里恍然，怪不得这人跟张琇玫很好的样子，原来是周老先生的学生，也是师大毕业的。 段敏珺是一头齐耳发，她朝于红霞点点头，声音很温和，“小于，你跟你爱人都很能干。”听她家邹时绪说，南街那家烧烤店是后院的姜家开店，她还不信呢。 她昨天晚上没跟着去，在家陪着身体不大好的婆婆来着。 刚才听张琇玫说，这才信了。 于红霞谦虚的摇摇头，“我们也不过是被生活所迫，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 是啊，谁开店不是为了赚钱？有钱的人才不会去吃这份辛苦，她这么说没毛病。 段敏珺表示理解的点点头，而且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轻视。 都说人与类聚，于红霞觉得能和张姨交好的人，性格不会差到哪去，毕竟现在有很多人都瞧不起个体户。 又说了几句话，于红霞借口店里忙，便跟她们分开了。 到了店里，听姜广军说了程云的事，于红霞很是担忧，准备等程云过来好好问问。 第97章 于红霞心里一动，想到一个人…… 于红霞担心出什么事,正好过了中午，店里客人没那么多了，她请魏大娘帮忙看会儿店,她去双梧胡同看看。 两边离得不远，她骑自行车很快。程云还租住在葛大妈家,一直没有换地方。 不过自从搬走后,于红霞平时很少过来，尤其最近忙，更没时间来。 天气冷，胡同口没什么人，一号院的黑漆大门紧闭着,于红霞上前敲了两下。 很快,有人出来了。 葛大妈紧绷着脸，开门后,见来的是于红霞,她立马热情起来，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是红霞啊，快进来。” 她在于红霞手底下干活,还是个跑腿传话负责验货的小管事儿，对自家老板当然热络,毕竟她这一年可没少挣钱。 “大妈,您吃了吗？”于红霞假装没看见葛大妈前后不一的表情,不动声色的进了院子。 “刚吃完。红霞,你是来拿衣服的吧？我今天早上刚收上来一批，还想着小姜明天过来拿呢。” 平时都是姜广军过来取，于红霞很少过来,但她过来，葛大妈也不惊讶，毕竟于红霞才是她老板。 “行，我一会带回去。”于红霞声音不急不徐的，她进门后，四下看了看。 果然不对劲，院子里静悄悄的，几家租户的房门都紧闭着，不像以前，一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等过完数，把加工费给葛大妈，让她转发，于红霞抬腿就要往东厢去。 葛万兰却扯住她袖子，一脸紧张的道：“红霞，有些事咱还是不招惹的好。” 于红霞心一紧，“大妈，程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葛大妈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最近可不消停，天天有人过来找她，闹闹吵吵的，弄得大伙都不安生。” “那她这会儿在家吧？” “在的。”葛大妈心下恍然，她就说今天红霞咋来了，原来是看程云的，“她家里人中午刚走。” “程云病了，早上没起来，我给她拿了两片药，现在估计睡着呢。” 于红霞一头雾水，听的不是太明白，程云家里人来闹什么？竟然吓得大伙都不敢出门。 她狐疑的来到东厢，先敲了下门，听见里面传来的虚弱声音，才推门进去。 程云在床上躺着呢。 她有些发烧，吃了药，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像是于红霞的声音，她想起来，可惜身上没劲。 于红霞进来，屋里有些冷清，应该是没生炉子，而且很凌乱，桌椅东倒西歪的。 她径直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程云。 应该是退烧了，额头上全是汗，嘴唇发干有些起皮，“程云，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程云摇了下头，“红霞姐，我没事儿，不用去医院，躺两天就好了。” 听她嗓音发哑，于红霞拿起桌子上的暖瓶，晃了晃，里面还有些水，便往搪瓷缸子里到了些温水端过来。 她扶着程云坐起身，看着程云喝了水，又躺下，才问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儿？” 程云脸上露出苦笑，“昨天那人是我大哥，他平反回来了，听说我离婚了，非要给我介绍对象，那男人家里条件不错，可已经死了两个老婆，我不乐意。” 对方有些难缠，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一直追着不放。 于红霞听完，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程云大哥自己日子不好过，就想拿妹妹的婚姻换实惠，太自私了。 程云父母都没了，其他姐妹又不在京市，能左右她婚事的自然就成了兄嫂。 “你哥为什么砸你摊子？报公安了吗？” “没有，我们是亲兄妹，之前报过一次，不过批评教育几句就放出来了，之后他就变本加厉的折腾我。” “我哥这些吃了不少苦，平反回来像换了个人似的，六亲不认，跟二流子没啥区别。” 程云心寒，她哥心里只有钱和利益，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 给她介绍的男人就是个混蛋，仗着家里有些关系，到处沾花惹草，见利诱不行就改成威逼恐吓，她哥害怕就逼她答应。 她不答应就耍狠，昨天的卤肉没卖多少，都被她哥给给砸了，还放狠话，以后她卖一次砸一次。 程云又气又急又无助，加上担惊受怕的，一下子就病了。 早上没起来，买卖也不能做了，上午她哥还带那人过来，见她还不答应，就骂骂咧咧的，把她屋里的桌椅都砸了。 于红霞听完忍不住骂道：“这什么哥哥，简直是魔鬼，哪有这么逼自己妹妹的。” “要不你先躲躲？等病好了再想办法。”婚姻自主，这事肯定不能妥协。 于红霞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这事还得看程云自己。 只要她不同意，那人还能强娶不成？这都什么年代了。 程云凄惨一笑，“我想过搬家，换个地方住，后来一想，不管搬到哪去，只要我是从正规渠道租房子，在街道或者房管所就能找到我的信息，躲根本没用。” 非正规渠道租的房子，她一个单身女人，住着又不安全。 “红霞姐，我是不会嫁的，死也不嫁，这阵子我先不去拿货了，我怕我哥发疯，盯上卤肉店。”她不想给姜哥跟红霞姐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于红霞问对方是什么来历，让她哥这么巴结讨好，甚至不惜把亲妹妹推进火坑。 “供电局的。” “好，我知道了，快过年了，你先歇几天，把身体养好再说。吃饭了吗？” “早上葛大妈端来一碗粥我喝了。”中午饭还没吃呢，一直迷迷糊糊的。 “等着，我给做点东西吃。”于红霞说着脱了大衣，把屋子收拾一下，然后将炉子生起来，煮了碗面条，又烧了水帮程云擦身， 等吃完饭，把药吃了，见她又睡了，于红霞才合上门出来。 葛大妈看着她欲言又止。 “没事儿的大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于红霞安抚完，朝对方笑了笑，拎着装衣服的帆布袋子走了。 回到店里，她还在琢磨，怎么才能帮帮程云。 程云大哥虽然平反，回来依旧受挤兑，脾气有些暴虐，欺软怕硬，肯定没什么能耐，不然也不会拿自己妹妹去换前程。 至于缠上程云那男的，有些棘手，她得跟姜广军商量商量。 程云没来拿货，已经做出来的卤肉给其他人分了分，剩下的只能放在店里卖。 今天关店比平时晚了一会儿，好在全卖了。晚上姜广军回来，于红霞跟他说这事。 姜广军听完，不屑的笑了笑，真是什么人都有，“这事说难也不难，程云离婚两年了，她完全可以再找一个。” 结婚了，他就不信对方还会死缠烂打。 程云长得是不错，也没到那种如花似玉的程度，还不如他媳妇好看呢。 姜广军猜是程云大哥的问题，肯定收了人家好处，人家才会缠着程云不放。 “这一时半会上哪找合适的对象去？再说程云以前被杜婆子折磨的不轻，她早说过不想再嫁了，怕是不会同意。”于红霞皱着眉。 “那只能远走了，去个她大哥找不到的地方，过几年就消停了。”姜广军说完，去洗澡了。 他每天在两个店来回奔波，身上总会沾染一些油烟味，回来再晚也要洗个澡再睡。 于红霞已经提前烧好水。 姜广军洗了个战斗澡，不过几分钟时间，见他媳妇还在琢磨呢，便笑道：“我找时间跟宽哥说一声。” 不仅为了程云，他更担心程云大哥万一发疯，来店里闹，会影响到店里生意。 也是赶巧了，第二天上午顾砚宽就过来了，姜广军找机会跟他提了一嘴。 不管怎么说吧，程云这事儿都不能看着不管。有宽哥出面，至少那人不敢在明目张胆的逼迫程云。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人家里看似有些厉害，但在顾家面前根本不够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顾砚宽都没自己出面，只是找了人，委婉的敲打了那男人家里长辈几句，他得了教训，行事立马不敢再张扬了。 就像姜广军猜测的那样，人家并不是非程云不可，又不是什么天仙的黄花大闺女。 只是程云大哥程涛，得了人家好处，就是所谓的彩礼，现在踢到铁板了，彩礼肯定要收回去。 程云养了两天，病好了，过来跟于红霞道谢，“我哥这两天没来，他好像放弃了。” 她猜可能是红霞姐跟姜哥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夫妻认识的人多，兴许谁就不怕那家人。 “可能只是暂时的。”于红霞觉得程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葛大妈在帮我张罗对象。” “你想通了？” “也不是，我。”程云低下头，“我身体那些年落了毛病，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她一个离婚的，还不能生孩子，想都不用想，再嫁肯定找到什么好对象。 估计只能嫁给老男人，去给人家孩子当后妈，然后婆婆、妯娌、姑嫂，整天和这些人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吵吵闹闹，那样的日子跟以前在杜家有什么不同？还不如不嫁。 程云对婚姻不报什么希望，可红霞姐说的也对，她哥这次放弃了，下次呢？ 除非她离开京市。 可她在京市生活快三十了，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那还不如现在呢。 至少遇到事情，有人会关心她，会帮着出出主意，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 “二婚也有好男人，你看看陆公安，不要心灰意冷。”于红霞劝道。 第98章 年底分红。 姜广军还没回来,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营业，明天员工开始放假，他要把店里的东西归置好,再将之前许诺过的红包发了。 然后跟顾砚宽和乔梁算清楚这个月的分红，钱他们都是一个月一分。 算完账,姜广军发现卤肉店这个月的盈业额要比烧烤店多,有些出乎预料，再一想也是，冬季是烧烤淡季，连酒水卖的也慢。 加上卖猪肉赚的，他媳妇做衣服的收入,姜广军心里很快得出一串数字。 从开店到现在,不过四个月，竟然赚了七万五千块钱！这还没算上他媳妇儿手里的现金和平时花销掉的。 姜广军忍不住咂咂舌根,这笔钱哪怕放在三十年后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去储蓄所把钱存起来,赶紧回家，他媳妇儿还等着呢。 分开时还不忘叮嘱乔梁,明天早点来家里过年。 落后一步的乔梁闷闷的应了一声，看着姜广军走远,才将手里的存折揣好，一个人回到店里。 他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是越来越想有个家,不然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这边,于红霞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住处,正张罗晚饭。 姜广军回来正好开饭。 饭后，其他人都在客厅里坐着，于红霞从楼上抱条毛毯下来给婆婆晚上压脚。 一楼的卧室比较大,又久不住人，即使有暖气也有些清冷。 “妈，卢美芳怎么不来看看 两个孩子？”于红霞一边帮婆婆把毯子铺开，一边问道。 自从离婚后，卢美芳一次面都没露过，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于红霞很不理解，她怎么这样铁石心肠？孩子是她亲生的。 再说孩子有什么错，至于迁怒吗？ 今天小玲小菊一句都没提过妈妈，跟两个妹妹玩得很开心。但怎么可能不想呢？孩子们都记事儿了，只是憋在心里不说罢了。 姜凤淑哼了一声，不满道：“她肯定觉得没脸来。”无法面对她们这些人。 于红霞没接话，而是又问道：“妈，她现在什么情况？又找了吗？” “不知道，我没打听过，只是听人说她不在纺织厂上班了，出事后就不干了。” “她这是想彻底与过去切断联系，然后重新开始？”于红霞对卢美芳的做法嗤之以鼻，所有事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谁也没坑她害她，至于嘛。 “断就断了，没人稀罕她！”姜凤淑想起以前的事就生气，不爱提卢美芳。 “那大哥还打算找吗？” “肯定得找啊，他还这么年轻，总不能单身一辈子。” 李广成只比姜广军大两岁。 “你认识的人有合适的？给你大哥介绍一个。”姜凤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她很支持大儿子再娶，再能干，这家里没有女人也不像家。 只是这次可要擦亮眼睛，千万别再娶个搅家精回来，对两个孩子也不好。 于红霞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低声道：“妈，你觉得程云怎么样？” 这几天，程云已经相看了两个对象，都没相中，不是对方嫌弃她不能再生，就是她看不上人家。 合适的对象真不好找。 “程云？就是跟你一块卖衣服的那个？瘦瘦的。” “嗯，她跟我同岁，离婚的事您也知道。”程云经常过来，家里人都见过。 “看着倒是挺能干，性格也不错，就是她怎么突然要找对象了？”姜凤淑不解的问道。 于红霞立马说了程涛耍混的事，“程云之前不想找，是因为她身体落了病根，不能生育，担心被人嫌弃找不到合适的。” 姜凤淑听完，轻叹了一声，“她也是个命苦的，生不生我倒不在乎，不过这事还要看你大哥怎么想，他不同意我不好勉强。”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找对象的事，她从来没干预过太多，只要自己乐意就行。 “这是自然。让他们先接触看看，行就处一段时间，不行就算了。” 于红霞从来没给人牵过红线。 这回是程云自己动了再嫁的念头，她也感觉跟大伯哥挺合适的，才想撮合一下。 当然这事得经过婆婆同意，她不好擅作主张。 姜凤淑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转头就找机会跟李广成说了。 李广成听完愣了半天。 程云他当然认识，还挺熟的，每天早上去卤肉店拿货都能碰到，但是没仔细了解过。他也没想这么快再结婚。 想等两个孩子大几岁的，他担心孩子不接受，或者后妈对孩子不好。 姜凤淑不逼他，让他好好想想，二婚碰到合适的不容易，别错过。 李广成点点头，答应会考虑。 次日，大年三十。 乔梁上午九点就过来了。 大家干活的干活，看孩子的看孩子，李昌顺出去给他开的门。 “大爷，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 李昌顺笑呵呵的，这孩子体格真好，比他家广军长得还高壮，就是二十四五了还没娶媳妇儿，也不知道着急。 乔梁今天换了身新衣服，人看着比以往精神许多，手里大包小包的拿满了，这些都是他提前买的。 进屋后先给大伙拜年，一串的吉祥话儿从嘴里蹦出来，逗得众人哈哈笑。 连几个孩子都没落下，还给了红包，他现在也是有钱人。 乔梁不是外人，用不着特意招待他，没事儿自己转悠来了厨房。 “哥，嫂子。” 于红霞笑了笑，“毛衣不错。”黑色的很显身材。 姜广军身上系着围裙，正干活呢，闻言回头打量了他一眼，“你小子，今天出息了，知道拾掇自己了。” 原来也不是说多邋遢，反正就是什么都对付，老气沉沉的，没一点年轻人的活泼开朗劲，今天明显不同。 乔梁嘿嘿笑，“过年嘛，还不兴我穿件新衣服。”他说着用眼角余光瞥向厨房里的李广婷，“婷妹，过年好。” 李广婷回头，大方的朝他笑了一下，“乔哥过年好。”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客厅坐吧。” 乔梁也不歪缠，立马退出厨房，去客厅坐着。 姜广军跟于红霞对视一眼。 乔梁对广婷那点心思他们是过来人，还能看不出来？不过他们不打算干预。 因为广婷没那个意思，说自己还小，结婚的事想大学毕业以后再说。乔梁属于单恋，即使干预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过年了，今天的菜很丰盛。 整整十二道，摆了一大桌子，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一家人热热闹闹过了个年。 初二，从二姨家串门回来，公婆他们就回去了。 姜广军难得休息几天，肯定要放松一下，好好陪陪媳妇儿孩子，一家人不仅去看了升旗、吃西餐、看新上映的电影，还去博物馆参观，玩了个尽兴。 一直到初六。 于红霞再去双梧胡同。 初三，秦香云在医院产下一子，初六出院，因为秦、陆两家长辈都在，还有很多客人，于红霞去坐了会儿，看看孩子就出来了，没多打扰。 正好过来找程云，跟她提一下对象的事，李广成想了几天，最后没反对。 程云听说于红霞给她介绍的对象是李广成，有些诧异。 “李大哥是个好人。” 她力气小，每次只要碰上，总是主动帮她把货抬到车上，有一次车坏了还是李大哥帮忙修的。人老实本分，只是话少。 “要不你们接触看看？” 程云有些犹豫，她对李广成确实不排斥，也知道他离婚了，但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其实他们一直在接触。 于红霞见她犹豫，没再说话，点到为止，剩下的是他们自己的事，她不会再掺和。大家都是成年人，又离过婚，经历的很多，有些事真没那么矫情。 程涛是暂时放弃，不是永远放弃。 再说程云已经离婚两年了，也该试着找一个，她还这么年轻，难道一个人过到老？ 于红霞还挺期待他们能成的，和程云当妯娌绝对比卢美芳强。 时间不早了，说完她也该回去了。 到家，姜广军就笑着调侃她：“媳妇儿，我发现你很有当媒婆的潜质。” 于红霞瞪了他一眼，“我这算什么媒婆，只是好心给他们牵个线，我可没掺杂任何私心，去勉强他们。” 程云人不错，李广成又是她大伯哥，知根知底，如果换作别人她才不操这份闲心呢！因为不管以后成不成，一旦有什么事都是她出力不讨好，很可能会落埋怨。 “那就让他们自己接触吧，捆绑不成婚姻，咱们不掺和。” 姜广军揉揉她发顶，没再发表意见，他有些不看好程云。 不是人品不好，而是觉得程云的性格不够坚硬，他大哥也是个软和性子。 这两人要成了，以后不遇到事还好，一旦遇到什么事，可能就会六神无主，没了主意。 就像程涛这事，他再会发疯，不是还有单位呢。 姜广军要是程云，就把程涛卖妹求荣的事拿单位去好好宣扬一下，看他忌不忌惮，除非他不想要工作了。 估计不可能，本来能力就一般，再丢了工作，他更什么都不是。 老话不是说吗？横的怕不要命的，再蛮横不讲理的人也有弱点，程云就一个人，没有脱累，只要她敢拼命，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不是谁都做到这一点，可能程云还在顾念兄妹之情，不想做的太绝。 初八，两家店都开始营业了。 大概是刚过完年，很多人家里的好东西还没吃完，店里的生意平平，客人不是太多。 第99章 姜广军以前管叫他小舅舅。…… 现在的房子不贵,一座一进的四合院不过几千块钱，姜广军连着看了十几天，最后都有些看花眼了,才决定下来。 有钱好办事，手续很快就办妥了,房产证拿回来交给于红霞保管,他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媳妇儿，没人就关店吧，你明天开学了，早点回去歇着,我去烧烤店看看。” 于红霞点点头,瞅了眼柜台，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卤货了。 正月马上要过完了,店里的生意一点点好起来,虽然不如刚开业那会儿火爆，但仅烧烤店,每天的销售额就有六七百，多半都是回头客。 永兴卤肉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有些人甚至不惜跨越半个城来买。 姜广军再考虑要不要开家分店，不过这事儿不能着急,得找时间跟宽哥好好商量一下,他一路琢磨着,到了烧烤店。 董铭扬见他来了,从吧台后面站起身，看着他欲言又止。 “铭扬，你有事儿啊？有事儿你就先回去吧。”姜广军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坐到椅子上慢慢喝着。 这会儿店里没几桌客人，不是很忙。 董铭扬平时是五点下班，周日上午休息，下午三点过来，不然一直连轴转谁也受不了。 董铭扬摇摇头，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姜哥，我想辞职。” 姜广军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是太累了吗？还是嫌工资少？” 他一个月给董铭扬六十块，如果满勤还有奖金，这可不少了，都能雇两个服务员。 “不是，我想自己开店。” 董铭扬有些不好意思，“姜哥，你不是说过，给别人干活永远不如自己当老板自在。” 姜广军呵呵笑了，“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不留你了。” 也留不住，当初把人家找来时就说好的，如果想单干可以随时走。 “你打算开什么店？”董铭扬家里可不差钱，跟着他干活纯粹是为了历练。 这孩子之前有些不务正业，很叛逆，家里怕他不学好，走下坡路，才被顾叔叔弄到自己身边来，这大半年已经改的差不多了。 他可以和顾叔叔交差了，姜广军想想还挺有成就感的。 “我想开卤肉零售店，从姜哥这儿进货。”董铭扬笑了笑。 他皮肤白，这半年多瘦了不少，脸颊上不再肉嘟嘟的，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跟以前比真是脱胎换骨。 姜广军点点头，“行，没问题。”看来这孩子已经想好了，也真敢干。 朱老四做了十几年二道贩子都没说开个店，他是想开就不会犹豫，年轻人有魄力。 “你想在哪儿开？不管在哪儿一定要避开东康路这一片，不然会有影响的。” “在城东，那边离我家比较近，我已经看过几个门市，现在有些拿不定主意。姜哥，哪天你闲了，帮我去瞅瞅？” 董铭扬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好，明天我过去看看。” 姜广军答应了，城东不错，那边离东康路远，刚才还有顾客抱怨，买个卤肉要坐半个小时公交车，来回就一小时，太耽误事。有个二道贩子倒是会去卖，可时间地点不固定，刮风下雪的就看不着人影儿。 偏偏经常有老人孩子馋这一口，没办法。董铭扬把店开在那边，生意错不了。 至于烧烤店的店长，姜广军打算提拔个服务员，不行还有乔梁呢。 两个烤串学徒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不是忙不过来，根本用乔梁上手。 就是分店的事要延后了。 第二天上午，姜广军在卤肉店忙完，就跟董铭扬去了城东。 城东人口不少，还有好几家大型国营单位，比如食品厂、开关厂和啤酒厂这些，根本不愁客源。 两人转了半天，最后在啤酒厂附近租下了一间门市，做为永兴卤肉的第一指定销售点。董铭扬直接就辞职忙自己那一摊去了。 没几天，朱老四听说了这事也有些意动，主动找上姜广军。 见面他就感慨道：“老弟，跟小董比，哥是真没胆气。”他也想开家代销点，而且不能再犹豫了，不然就要被别人抢先了。 姜广军当然乐意至极，“朱哥，城西已经有了。” 孟家兄弟因为有魏大娘在，消息更灵通些，已经在城西租好房子。 姜广军明年不打算再卖猪肉了，风险太大，魏家村已经包产到户，兄弟俩没分到几亩地，还都有一大家要养，只靠种地挣不了多少钱，卖卤肉不错。 “我去城北，不跟他们抢。” 姜广军点点头，“也只有城北了。”城南他打算留给他大哥跟程云。 两人自从被于红霞牵线，捅破了窗户纸，关系发展十分迅速，最近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估计离结婚不远了。 主要是小玲小菊不排斥程云，乐意试着接受新妈妈。程云性格温和，脾气好，她自己不能生，但非常喜欢孩子，以后应该会对两个孩子好的。 而且小孩子一向敏感，谁对她们真心好能感觉得出来的。 既然以后要成为一家人了，姜广军不介意帮程云一把。 随后他又见了几个二道贩子，安抚一下，说他们可以接着卖卤肉，只要规划好，大家分散开，不会互相影响。 京市城区这么大，四个销售点根本覆盖不了全部。 听他一说，本来还有些不满的几个人都松了口气，这个买卖他们不想停，毕竟吃到嘴里的肥肉谁也不想再吐出来。 等所有销售点地址选好，并且顺利开业，冰雪消融，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姜广军却仍不得闲，依旧两个店来回跑。 还给烧烤店上了几样新串和小菜，食材仍是他负责采购。 二姨父六十多岁了，身体再好，他也不好意思让老爷子天天蹬着三轮车满市场跟那些小商贩讨价还价，买菜要起早，很辛苦的，自己忙得过来就不想麻烦老爷子。 清明过后，原来的吴家饭馆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改头换面，变成了饺子馆。 没人觉得稀奇，从过完年到现在，这条街上已经新开了五六家饭店。 乔梁连着去吃了三天，每次都给姜广军打包。味道还不错。 今天，姜广军刚吃完饺子，店里呼啦啦的来了一帮人，刚给安排好，邹时绪来了。 他带着四个人过来吃饭，进门就问，“小姜，有包房吧？” “有的，在二楼。”姜广军热情的把一行人请上楼，开了三号包房。 二号已经有人了，一号是他给顾砚宽留的，不是遇到特殊情况，不会对外开放。 其实所有包房的格局跟装饰差不多，只是都比一号略小了点而已。 寒暄着落座后，姜广军看清了邹时绪左侧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面容，他一怔。 对方笑着，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姜广军张了张嘴，刚想叫人，就被邹时绪出声打断了。 “小姜，有好一点的白酒吗？”他今天请的是几个老同学，酒水可不能太次了。 姜广军回过神，“有，有mt。”是他特意留的，偶尔会有客人要。 “行，先给我们来两瓶，肉串要羊肉的，再上只卤鸡和几样小菜。” 姜广军点点头，卤鸡是年后才拿到烧烤店卖的，以前没有。 他认真记好单子，退出包房，从楼上下来，人还有些恍惚。 没想到邹厂长和楚溱是同学。 他很久没见过楚溱了，算上前世有几十年了。 楚溱是苏廷奕的小舅子。 姜广军儿时就认识，以前管他叫小舅舅，每次见到都喜欢让他领自己玩。 苏廷奕刚调到机械厂没多久，跟他二姨父非常好，两家往来的很频繁。 那时他住在二姨父家，在给二姨父当儿子，会认识楚溱很正常。 楚溱当时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是很开朗阳光的一个人，跟现在完全不同。 后来楚家老爷子被下放，他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现在更没什么来往，单纯就是认识。 不过这人可不一般。 眼下还不显，只是文化局的一个小领导，几年后他辞职下海，自己开了家影视公司，后来又涉猎房地产跟食品等多个行业，短短十几年就形成了一定规模，说他是一方首富也不为过。 刚才他朝自己点头，应该是认出来了，知道他是轧断他儿子腿的那个人的外甥。 前世姜广军一直在机械厂运输队上班，没开店做生意，再加上二姨父跟苏廷奕关系破裂，他自然没有接触楚溱的机会，彼此成了陌路人。 楼上，三号包房。 邹时绪侧头看着楚溱，“你认识小姜？” 对方莞尔一笑，轻轻“嗯”了一声，“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朋友那会儿很有趣。” “如今长大了，有些不敢认了吧？”邹时绪调侃道。 楚溱点点头，刚才一接触，他感觉姜广军比曹永年那个老头子精明许多。 只是十几年过去，早已经物是人非，有些事他不愿意对外人提起。 这家店开的不错，有特色。 吃完饭，几人都有些微醺，不过涵养好，没有谁大声喧哗，是非常文明的一桌客人。 姜广军客气将他们送出门，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倒是灯火通明。 落在最后的楚溱回过头，在他肩上拍了拍，什么都没说，转身坐进车里走了。 一旁的乔梁感觉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不说话呢，“哥，他是谁啊？” 姜广军解释了几句，就回店里去继续忙了，不管楚溱以前是谁，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来他店里吃饭的客人，仅此而已。 第100章 他只能另辟蹊径。 早上,姜广军起来时，外面天阴沉沉的，看着要下雨的样子。 他下床准备穿衣服,许是弄出动静来，旁边的于红霞也醒了。 “几点？”她估计是着凉了,昨晚有些发烧,吃了药，热度退下去了，这会儿身上还是软绵绵的，嗓子也有些哑。 她之前喝中药调理过三个多月，身体恢复的不错,这还是两年多来头一次生这么重的病,昨晚折腾的姜广军半宿没睡。 “还不到六点呢，媳妇儿,你再睡会儿,我出去买早餐，咱不做了,吃现成的。”姜广军担心的摸摸她额头，还是有一点热。 于红霞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见姜广军开门下楼去了,等脚步声渐渐消失,她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连姜广军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东康路北边有家早餐店，步行不过几分钟。姜广军喜欢来这边。 他今天来的早，店里人不多,要了几份粥和十个包子，五个煮鸡蛋往回走。 刚走出几步，就看见邹时绪从对面过来，手上拿着饭盒，身边还跟着个男人，两人边走路边说着话。 那人个子不高，看着跟邹时绪年龄相仿，姜广军认识，是住在他家东边的邻居，姓高，也是在文化局工作，具体是职位不知道，他们平时没什么往来，了解不多。 “邹叔叔早。”姜广军先出声打招呼。 在外面，加上接触过两次已经算熟悉了，姜广军直接叫叔叔，反正辈分没错。 不过他跟邹时绪还怪有缘分的，最近好像经常能碰见。 “小姜，早。”邹时绪也看见他了，笑了一下，“你已经买完了？真够快的。” “我担心人多早点来，不用排队。”出于礼貌，姜广军朝姓高的男人笑了笑。 对方很随意的点了下头，然后别过脸去，一副咱们不熟，别跟我套近乎的样子。 姜广军丝毫不在意。 邹时绪挑了一下眉，“也是，我先进去了，看一会儿人多。” 说着邹时绪摆摆手进了早餐店，他是来给女儿买馄饨的，因为现煮，要等一会儿。 跟他一块来的男人，要了份豆浆和两根油条坐在一旁吃着。 “对了时绪，听说你们昨天同学聚会，在哪儿聚的，怎么样啊？” “在串串香聚的，挺好的，都是老同学，好些年不见，彼此怪想念的，昨天难得聚到一起，天南海北的，聊的很投机，就是喝的都有点多。” 邹时绪呵呵笑着，他好久没像昨天那么放松了，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真好。 “楚溱也去了吗？”男人有些惊讶的问，眼神里还带着探究。 “去了。他跟我高中就是同学，关系不错，展鹏你不是知道吗？”邹时绪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惊讶，同学聚会是他张罗的，大家联络下感情，没别的意思。 “我以为他不会去呢，平时我们喊他出去吃饭从来不去，总是冷冰冰的，唉~” 高展鹏故作难过的叹了口气，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屑，他跟楚溱在一个单位，两人是同级别，只不过不在一个部门，那人的心就是冰坨子做的，捂不热。 邹时绪淡淡的笑着，“嗯，他这些年性格变化是很大，话少了，不过还好吧。”至少对他们几个还是那么随和。 这时，服务员喊馄饨好了，邹时绪过去装到饭盒里，“展鹏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孩子在家等着呢。”说着不等对方反应，人已经出了早餐店。 高展鹏有些遗憾，他还想多打听一下关于楚溱的事，刘主任年底要退休了，听说会从下面推荐一个人上去接替主任的位置。 他跟楚溱资历差不多，只是他是从基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而楚溱人家是大学生，当年分配到文化局的，比他起点高，学识高，业务能力强。 但之前楚溱停职去西北呆了许多年，回来后有些不近人情，不如他人缘好、工作经验丰富，不知道领导会选谁。 他这次如果能升到部门主任，下一步离副局长就不远了，自己才四十多岁。 高展鹏很期待，甚至势在必得，他想着知己知彼，才会百战百胜，这些天一直找机会侧面打听楚溱的事。 邹时绪跟楚溱是同学，知道的肯定多，所以才有今天早上的巧遇。 可他没吃完呢，邹时绪又急着回去，自然不会等他。 他没办法只能暂时放弃，反正跟邹时绪住的近，以后再找机会。 其实他不知道，邹时绪把他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这几天是故意躲着他，今天实在躲不过，也没主动提楚溱的事，刚才还是他问起，才不得不敷衍几句。 高展鹏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可是一点办法没有，他想着只能另辟蹊径。 姜广军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买完早餐回来，赶紧叫孩子们起床吃饭，然后在雨滴落下来之前将他们送到学校以及幼儿园，再返回家来。 于红霞已经下楼了，正在洗涑。 “媳妇儿，我给你请假，咱今天别去学校了？”姜广军试着问道。 于红霞犹豫了一下，她不想耽误课，“我没事儿，不用请假，能坚持住。” “可是我已经请完了。”姜广军就知道会是这样，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送孩子回来时，他顺便去了趟师大。 于红霞倒没生气，姜广军是为了她好，“行吧，我听你的。” 今天周六，只有上午两节课，不去也不要紧，回头她找蒋春燕借笔记看看。 “你快去店里忙吧，我喝点粥上去再睡会儿。”她这么大人，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姜广军有些不放心，他最怕于红霞生病，看着她没精神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想起前世媳妇那一脸病容，年纪轻轻身体就垮掉了。 再三叮嘱道：“那你记得多喝水，我把大门锁上，中午回来给你带饭，不行咱们去医院打针。” 于红霞笑着点点头，这人真把她当孩子了，不过小感冒而已，一两天就好了。 姜广军看着她吃完粥上楼了，才去卤肉店。他到时，卤鸡蛋早做好了。 曲文志跟另外两个人还在起早去卖，每天他们几个来的最早。 今天的卤鸡蛋已经取走了。 平时每天二百个，一天能挣四块钱，除了过年那几天休息，几乎是风雨无阻，不过天气不好肯定要少拿了点。 姜广军提前交代过。 魏大娘有章程，看天气不好就会少做一些，非常有经验。 中午，他回家看了看，于红霞已经好多了，这才放下心。 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个不停，影响的卤肉店都没有多少客人，幸好没做太多。 见卖的差不多了，姜广军就把店关了，让大伙提前下班，他正准备去烧烤店看看，顾砚宽开车过来了。 摇下车窗示意他上车。 姜广军坐到副驾驶，“宽哥，你下雨天也不闲着。” “我不过瞎忙，哪像你日进斗金，是真正的大忙人，下雨天也不影响你挣钱。” 彼此熟悉了，顾砚宽也会说笑调侃几句，说完递给他一支烟。 姜广军拒绝了，一脸不信的看着他。 顾砚宽这些年把控着城南的黑市，钱绝对不会少挣。 现在黑市是不咋景气，勉强维持，除了卤肉店的股份，姜广军没打听过，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营生，但看他整天忙忙碌碌的，肯定没闲着。 顾砚宽将烟叼在嘴上，点燃，吸了一口后才问道：“广军，我明天打算去南边转转，你有兴趣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姜广军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我走不开，就不去了。”他确实没时间，不说家里，两个店也离不开他。 再说前世他跟着运输队全国各地的跑，南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清二楚，前世这会儿他没少带货，短短几年就挣了个大四合院。 他暂时不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顾砚宽没有强求，“我至少得半个月能回来。”他过来说一声，省得姜广军有事找不到他， “好，有什么新鲜东西，宽哥你别忘了带回来，让兄弟长长见识。” 顾砚宽点点头，“放心吧，少不了你的。”他把姜广军送到烧烤店，自己开车走了。 小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天，到傍晚时停了，接完孩子回来，烧烤店里客人多起来。 看着一楼大厅的十五张桌子，渐渐坐满人，姜广军暗自笑了。 真像宽哥说的，天气不好也不耽误他赚钱，瞧这钞票恨不得自己往他兜里蹦，看来今天晚上又不能提早回家了。 这边，于红霞在床上躺了一天，感觉好多了，等姜广军一走，她起身下了床。 穿上外套来到院子里，打开杂物棚，想捡几块蜂窝煤，把炉子升起来，下雨天屋子里潮，就不用液化气做饭了。 砰、砰、砰！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敲大门，于红霞赶紧放下手里的簸箕，快步来到门前。 她扬声问了一句，“谁啊？” 雨虽然停了，天还是阴着的，外面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院子里亮着灯，只有她跟孩子在家，一点不敢大意。 “你好，我是隔壁高家的。” 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于红霞稍稍松了口气，打开半边大门，“您有事吗？” 她说着打量着门外的女人，看着可不年轻了，至少有四十岁，脸上擦着厚厚的一层粉，化着浓妆，确实是高家的女主人，于红霞以前见过。 只是久不来往，今天突然找上门，她心里不禁猜测起来，这女人能有什么事？ 第101章 于红霞有些烦，一点都不想…… “你好小于,我姓孙，咱们之前见过。”女人面上带着微笑，不动声色的打量于红霞。 心里不禁啧啧两声,这个姜家的小媳妇长得够漂亮的，都生了三个孩子,脸蛋还嫩的跟大姑娘似的,听说还是大学生呢。 可惜眼光太差了，嫁的男人实在一般，是个个体户。 “孙姨，你有什么事吗？”于红霞看见她眼底闪过的那抹惋惜之色了，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大晚上的敲她家门,难道就是来评头论足,挑毛病的？ “啊，是这样的,我想借你家烧烤炉子用用,可以吗？孩子馋了，闹着要吃烤肉串,可是家里没有炉子，天气不好又不想出去。”女人解释了一通。 她姓孙,叫孙慧莉，是高展鹏的妻子,她本来不想来,雨已经不下了,孩子想吃肉串就出去吃呗,街上有好几家烧烤店，随便去哪家不行？ 可高展鹏非要打听楚溱的事，邹时绪那边藏着掖着的不肯多说,没办法只能另外想办法。 他听说邹时绪跟楚溱昨天是在串串香吃的饭，而串串香又是这姜家人开的。 大晚上的他不好过来，只能让孙慧莉出面，借口都是现成的，孩子确实要吃烤串。 于红霞不是很理解，大晚上的在家烧烤？不过她没问太多，点点头，“可以，孙姨你进来等吧，我去拿。” 人家第一次求上门，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不好直接拒绝。 孙慧莉跟着进了院子，两家院子差不多大，只是花圃改成菜园子，姜家的杂物比她家多，竟然还养了两只鸡，臭烘烘的。 孙慧莉撇撇嘴，心里再一次可惜，好好的院子给这家人住糟蹋了。 于红霞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神色，问道：“孙姨，你用大的还是小的？”家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炉子，大的一米多长，很沉，还带着支架，就是烧烤店用的那种。 “小的吧，家里人口不多。”她只有一个孩子。 于红霞点点头，小的还轻一点，就是炉子很久不用，自己家有店也用不上，一直放在杂物棚里，都有些积灰了，于红霞找出来擦了擦，才搬出来。 “小于，我们晚上不知要到几点，明天一定送回来。” “没事儿，你用吧，不着急。”于红霞将人送出大门。 炉子是铁做的，重量不轻，孙慧莉平时哪提过这么重的东西，拿着有些吃力，走几步差点没闪了腰。 好在两家离得近，她一喊，她儿子出来了，接了过去。 她儿子就是去年骑在墙头上看姜广军他们吃烧烤的胖小子。 于红霞关上大门，端着放煤球的簸箕进屋，把炉子升起来。 把姜广军在外面大包回来的饭菜热了热，又烧了两壶水。 吃完饭，孩子们看书的看书，玩玩具的玩玩具，知道妈妈生病了，都很乖，一点不吵闹。 于红霞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她刚吃了药，有些犯困，昏昏欲睡的。 姜广军今天到家早，也是不放心她，特意早点回来。 听说了高家来借烧烤炉子的事，并没放在心上。 次日上午，姜广军送媛媛去绘画班上课，于红霞在家带两个小的，卤肉店有二姨父呢。 姜广军领着媛媛刚走，孙慧莉就来还炉子。 她脸上仍擦着厚厚的粉，挂上有些虚假的笑容，还客气的送了一些饼干作为谢礼。 “谢谢你小于。” 于红霞推辞了几句就收下了，低头看她带来几包饼干，还是进口的，倒是大方。 “孙姨，进屋坐会儿？” “方便吗？”孙慧莉有些意动。 “当然方便，家里没别人。” 于红霞发誓，她刚才真是出于礼貌，随便客套了一句，没想到这女人还真不客气。 既然如此，她倒想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 “那打搅了。”孙慧莉踩着高跟鞋进了屋。 看到在客厅里玩的皓皓跟欣欣，不禁夸 了一句：“你家孩子真乖巧。” “也有调皮的时候。”于红霞谦虚了一句，放下手里的饼干，请她坐，然后去倒茶。 孙慧莉还在四下打量着，家里真干净，“小于一看你就是勤快人，家里收拾这么利索。” 这句她是真心称赞的，“对了，小姜不在家啊？” “他送我们大女儿学画画去了。” “哦，我还以为去店里了，星期天不忙？” “还行，上午不忙。” “你家是有两个店吧？” “嗯，都是跟朋友开的，不是我们的。” “这样啊～”孙曼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心道，那也挺厉害。 虽然她看不起干个体的，总觉得跟大街上的小商贩差不多，低俗，喜欢贪小便宜，没教养。 但也不得不承认，干个体的有钱，瞧瞧姜家不就知道了。 这么大个别墅，一万多块钱，说买就买，家用电器也是应有尽有，她还挺羡慕的。 别看她家也住别墅，存款却没有多少，高展鹏工资级别不低，一个月也不过百十块钱，她呢只是卫生局的一个小干事，能住在这里还是她家展鹏会专营。 房子并不是她们家的，只是借住，或者说租住更好听一点。 于红霞不知道高家的底细，也没心思问。 她心里有些防备，这女人从昨天来借烧烤炉子，就是打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一时猜不透，自家有什么值得对方惦记的？ “孙姨今天休息？” “嗯，正常休息，我在卫生局工作，小于学什么专业的？大几了？” “历史，大二。” “挺好的，你很优秀，小姜原来是哪个单位的？” 刚搬过来那天上门拜访时说过，她给忘了。 “是运输公司的，已经辞职了。”于红霞如实回道，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瞒着。 “多好的单位，怎么不继续干了？”运输公司的确是香饽饽单位，福利待遇比她们单位好。 “这不是想开店做生意嘛，孙姨，你家孩子多大了？” “十五了。”孙慧莉有些着急，这个于红霞拉拉扯扯的，几次话都被她岔开，有些难缠。 “小于，你家烧烤店的生意挺好吧？”她一次没去过。 “还行，很多人都是吃个新奇。” “听我家你高叔说，前天邹厂长还带人去了。” 于红霞敷衍道：“这我不是很清楚，姜广军回来很少说店里的事。” 于红霞恍然，这女人跟她东拉西扯的，原来是为了打听邹厂长啊。 “这样啊，哪天我们也去店里尝尝。”孙慧莉有些遗憾。 她坐了一个多小时，东拉西扯的，还挺能说。 后来估计看自己呆的时间太长了，赶紧找个借口走了。 她前脚刚走，姜广军领着媛媛回来了，二姨也跟着过来了。 听说她生病了，不放心过来看看，“红霞，你好点了吗？” “我好多了，二姨，就是小感冒，不要紧的。” 姜凤贤仔细看了看她脸色，确实好多了，“那就好，你可得注意身体，累了就去歇着，二姨给看孩子。” “恩，我知道了。”于红霞挽着她胳膊坐到沙发上。 姜广军递给她两个笔记本。 “这是蒋春燕早上送到店里的，她还问你身体怎么样，明天能不能上课。” 于红霞接过来，翻开，是昨天的课业笔记，蒋春燕抄写的很工整，有心了，她正好想看呢。 “孙慧莉那女人刚走。” “她说什么了？” “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还打听邹厂长去店里吃饭的事。” 姜广军皱起眉。 “广军，你说高家那夫妻俩盯上咱们，真的是因为邹时绪？”于红霞刚才越想越不对。 邹时绪是纺织厂的厂长，有什么事会跟高展鹏有关联？两人的工作根本挨不着边啊。 难道有什么隐秘不成？ 姜广军摇摇头，一时猜不到，他不喜欢高家人，看不起他们，以前避着不来往，大家住在一个院，相安无事。 现在却上杆子找机会接触，明显有不告人的目的。 “哪天我找机会问问邹厂长。”不能让高家两口子一直盯着他们家。 只是几天过去了，姜广军都没找到机会，邹时绪工作很忙，不可能经常去饭店吃饭。 孙慧莉这之间又来了两次，一次送她自己做的小零食，说是给孩子的；一次纯粹是闲聊，给人感觉两家关系非常亲厚的样子，就是每次来都有意无意的跟于红霞打听烧烤店的事。 于红霞有些烦，一点都不想搭理她，好在她要上课，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 孙慧莉也要上班，不可能天天缠着她。 过了两天，转眼又到了周六，孩子们早上说想吃“锅塌豆腐”，于红霞下课去副食商店。 买了两斤豆腐，出来时在门口遇到了邹时绪的爱人段敏珺。 孙慧莉几次去姜家，一个院儿住着，很多人都看在眼里，邹时绪当然也会听说。 段敏珺作为枕边人，有些事情邹时绪不会瞒着她。 她知道文化局年底要竞选主任一职，高展鹏挖空心思要上。 两人一个有意打听，一个有心思说点什么，于是十分默契的停在路边攀谈起来。 聊完于红霞这才恍然，原来孙慧莉主动接近他们是因为楚溱的关系，她很是意外！ 楚溱跟他们什么关系没有，可不想卷入进职场争斗里！ 晚上姜广军回来，于红霞立马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姜广军听完，当即冷笑出声，“高展鹏这次恐怕要白忙活一场了，有楚溱在，他是升不上去的。” 第102章 这人怎么又来了，简直是阴…… 于红霞也觉得那孩子可惜,但又有什么办法？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挽回。 “广军，咱们是不得想个办法，让高家两口子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别一直盯着他们不放,她真烦得不行。 “媳妇儿，用不烦,你不想搭理就不搭理,时间久了，从咱们这什么都打听不到，他们自己就放弃了。” 既然是带着目的来的，肯定不会浪费时间做太多无用功。 “不行我再想办法。”姜广军每天忙着看店赚钱，两个跳梁小丑而已,他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于红霞点点头,孙慧莉还是要脸的，不会死缠烂打。 事实就像姜广军说的,又几次下来,见于红霞一直在拿话敷衍她，孙慧莉自尊心受不了,上门的次数果然减少了。 于红霞松了口气，这邻居太热情让人招架不住。清净了两周,转眼到了五月一。 正好赶上礼拜天，学校连着放两天假,店里生意好,姜广军很忙,没时间陪她们。 于红霞在家带孩子。 八点多,秦香云过来了，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是她大女儿娇娇,跟皓皓同岁，九月份上一年级，还有个是她小儿子，还不满百天，小名叫乐乐。 秦香云要上班，乐乐由保姆带着。 自从生完小的，她每天忙忙碌碌的，很久没过来了。 早上起来娇娇就闹着要找媛媛姐姐和欣欣妹妹玩，正巧阚心怡也想过来，两人就一起搭个伴儿。 于红霞逗了会儿乐乐，就去洗水果，拿汽水，还把家里的零食找出来，孩子在一块玩得很开心。 三人正聊着，孙慧莉又来敲门了，手里端着一盆草莓。 于红霞心里烦躁，这人怎么又来？简直阴魂不散，不想跟她们家有过多的牵扯，干脆直接拒绝。 “孙姨，草莓我们买了，冰箱里还有不少呢，你拿回去给小胖吃吧。” 小胖是孙慧莉的儿子。 “哎呀，我都拿来了，小于你就收下吧，又不值什么钱。” “不了，家里的都吃不完，放久了会坏掉，你快拿回去吧。”于红霞坚持不要，表情也冷淡下来。 孙慧莉不好再勉强，她眼睛眨了眨，“小于，家里是有客人吗？” 刚才她在门口看见这边有个很熟悉的人影，特别像宋副局长的女儿。 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于红霞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男人还是干个体的，怎么会跟她们局长女儿认识？ 她过来是想证实一下，万一呢？于红霞却不让她进门。 “嗯，几个朋友过来串门，孙姨，咱们改天再聊。” “好好，你忙吧，我先回去了。”孙慧莉心里很不满，她都来了，居然不请她进去。 这个于红霞不近人情，草莓她都拿来，硬是不收。 大棚种植的，刚上市，很贵的，她都没舍得多买，要不是想弄清楚，刚才那个是不是宋局长的女儿，她才不上杆子送过来呢，自己留着吃不好？ 还有，跟她显摆什么啊，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孙慧莉愤愤的，嫉妒之余还有些羡慕，她家没有冰箱。 别看在一个院子，都是住着花园别墅，但这生活条件也是有很大差距的。 毕竟挣死工资的跟人家干个体的没法比。 于红霞见她转身回去了，关上大门回屋来。 “红霞，刚才的是谁啊？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秦香云怀里抱着乐乐，小家伙刚吃完奶，乖的很。 “我家东边的邻居，夫家姓高，她姓孙。” “是叫孙慧莉吗？我认识她，跟我妈一个单位的。” 听秦香云这么一说，于红霞才想起来，秦香云的母亲也是卫生局的，去年升的副局长。 怪不得孙慧莉安静两周再次上门来，肯定是看见秦香云了。 之前秦香云来过好几次，估计是没注意吧。 “她最近经常找机会过来，我都快被烦死了。” 于红霞一脸无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孙慧莉这些天频频过来的目的。 秦香云听完眼里露出鄙夷，“你不要理会她，她是个势利眼，惯会溜须拍马。” 每次见到，都自来熟的叫她云云，腻歪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等于红霞说什么，一旁的阚心怡噗嗤笑了，“红霞姐跟她是邻居，除非必要，不好直接甩脸子得罪人，防备点就好。” 就像她家租户李娟，经常跟那耗子似的，扒门缝观察她一举一动，你说有什么坏心思吧，也不是，就盯着你，特别膈应人。 要不是看在徐大妈的面子上，好几次她都想跟李娟干架。 她爸经常劝她，别计较，人无完美，她没做什么，就算换个租户，还不一定有李娟好相处。 于红霞点点头，“姜广军也这么说。咱不聊她了，扫兴，你们吃水果。” 茶几上放着一大盘子新鲜草莓，早上姜广军买的，冰箱里还有没洗的，家里真不缺。 于红霞刚才没说谎。 秦香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起个草莓，两口干掉。 她这人吃东西豪放，一点不做作，跟她性格一样大方。 抛开所有利益不谈，于红霞跟她关系最好，哪怕几个月不见也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友谊。 这大概就脾气相投，于红霞也不是心机多的。 “对了，红霞，听说程云跟你大伯哥在一起了？怎么样啊，什么时候结婚？” “还得一段时间，他们打算多接触一下，家里也不催，再婚都比较谨慎。” “嗯，确实得这样。”程云被亲哥哥逼婚的事，秦香云听说过，不过那会儿她马上要生产，自顾不暇，没精力管别人的事。 说白了，她跟程云关系一般，没求到她头上，当然不会主动帮忙，陆川也挺忙的。 “心怡，你呢？现在怎么样了？”阚老师的朋友们一直在给阚心怡介绍对象，相看了五六个，最近一个感觉还行，两人正在进一步接触中。 阚心怡几乎隔一周就过来，跟于红霞无话不谈，她知道的自然多一些。 “就那么回事儿吧。”阚心怡是个慢热的性子，你让她跟个相看完不到半个月的男人谈有什么感情，着实为难她。 “慢慢来，别急着下决定。” “嗯，我是不急。” 今天三个人难得聚到一起，中午没走，于红霞留她们吃饭。 给孩子们做的锅包肉，炸的鸡柳，还有各种卤串，一桌子好吃的，孩子们高兴极了。 吃得手舞足蹈，大人们在一旁边吃边聊天。 吃完，孩子们睡了一觉。 下午两点多，姜广军回来了，一块的还有顾砚宽。 已经二十来天了，他昨天刚从南方回来，他开车来的，带过来很多东西。 最大的物件是电视机，吉普车车开进大门，两人抬进屋的。 接着是两麻袋衣服，一大帆布兜子的各种特产跟零食，再就是玩具，两人来回搬了三趟。 孩子们全围着大箱子，眼睛满是好奇。 姜广军把箱子拆开了。 把里面的电视机拿出来，还是台彩色电视机。 插上电源，没有天线，图像很模糊，几乎满屏幕的雪花，但是至少机器是好的。 这电视机不能便宜了，估计得上千块钱，顾砚宽说他带回十台，都是送给亲戚朋友的。 于红霞咂咂舌，大手笔。 “宽哥，这次去南边，收获不少吧？”于红霞给他倒水。 “收获是不少，南方经济更开放，尤其今年，各种新开的工厂比较多，个体户遍地都是，发展得很迅猛，跟咱们这边真不一样。”他这次去可长见识了。 不过他这人在北方呆习惯了，去那边有些水土不服，溜达了几天就回来了。 秦香云没兴趣听这些，她心思都在地上的两个麻袋上。 想看看里面的衣服，跟于红霞挤眉弄眼的。 于红霞笑着拿来剪刀，把麻袋口拆开了。 这一袋里是各种裙子、衬衣、汗衫还有短袖。 秦香云两眼放光，把乐乐塞到姜广军怀里，“帮我抱一会儿。” 姜广军赶紧接住。 秦香云已经扑了过去。 “哇，这个裙子好看，是没见过的新款。”她拿起一条黄色带波点的半身裙就往身上比划。 “红霞，这些衣服你们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卖我两件？” 于红霞也不知道，看向姜广军。 姜广军点点头，“我拜托宽哥带回来的，你们随便挑。” 秦香云一听，立马不客气了，还拉着阚心怡一起，要不是有外人在，她恨不得穿上试试。 孩子们则奔袋子里玩具使劲，一个个急得不行，姜广军抱着孩子腾不出手。 顾砚宽赶紧给拿出来，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着。 眼前的一帮人兴奋个不停，孩子们叽叽喳喳，女人们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主要是秦香云，她嗓门大，有点咋咋呼呼的。 顾砚宽不禁勾起唇角，广军家总是这么热闹。 他很快注意到，那个叫箐箐的小姑娘是所有孩子里最老实的，感觉有些内向。是阚老师的外孙女，他见好几次。 此时阚箐箐抱着个洋娃娃，一脸希冀的看着妈妈，她想要。 不等阚心怡拒绝，于红霞已经出声了，“这个就是给箐箐的，快拿去玩吧。” “谢谢婶婶，我好喜欢。” 于红霞摸摸她头，“我们箐箐真懂事，不用谢，去玩吧。” 洋娃娃很大，抱着就像个半大的婴儿，胳膊腿的关节是可活动的，还带着几套衣服，不怪孩子喜欢。一共八个，够分了。 皓皓在摆弄电动小汽车，媛媛拿着电子表还有漫画书。 第103章 她凭什么！ 晚上,因为要请顾砚宽吃饭，姜广军回来的有些晚，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 身上沾染了浓浓的烟酒味,有些呛鼻子，人倒是没喝多,眼神看着很清明。 进门后,他见于红霞在沙发上坐着，不禁摸着鼻子笑了笑，十分自觉的去洗澡刷牙，将自己身上的异味清理干净。 洗完换上睡衣从浴室出来，发现于红霞已经回了二楼卧室,他关掉客厅灯跟着上来。 于红霞正靠坐在床头,随意的翻着手里的书。 “媳妇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姜广军来到床前。 “我中午睡多了,不困。”其实是姜广军不回来，她担心,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啊？”姜广军狡黠的笑了笑，“那咱们做点别的？” “你不累呀？喝那么多酒,早点睡。”于红霞瞪了他一眼。 只是眼神没什么震慑力，姜广军已经栖身过来,在她脸颊上亲着。 “媳妇儿,我没喝多少,就两瓶啤酒,不过抽了根烟。” 重活一世，姜广军很注意身体健康，把烟酒全戒掉有些难,有时需要应酬，但能不碰尽量不碰。 于红霞试着推了他一下，力道太轻没推开，就随他折腾了。 两人的夫妻生活一向很和谐，当然这个中滋味与乐趣，不好对外人一一细说。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 姜广军要去店里，于红霞让他把沙发上的几个袋子拿上。 “昨天那些衣服还有玩具什么的，我已经分好了，你拿去店里给大哥他们带回去。” 姜广军点点头，这些东西，他们昨天就商量好，一件不卖，都留给亲戚朋友们，他们开店这大半年，大家没少帮衬。 尤其是二姨父，几乎天天去店里，总是惦记着。 再好的感情也需要维护，亲情也是如此，不能觉得给他们帮忙是理所应当。 于红霞一向通情达理，不仅没反对，还很支持。 姜广军拿上东西，临出门前看了眼她身上的牛仔裤，“媳妇儿，这裤子咱在家穿穿就行了，可别穿去外面。” “怎么了？不好看？” “好看，就是腰身太紧了。”要不是了解自己媳妇，他还以为大早上的就勾引自己。 听他这么说，于红霞立马转身去照镜子，确实太修身了，衬衫下摆都遮盖不住她好看的臀部线条，一弯腰更忍不住令人遐想。她赶紧给换了。 其实她挺喜欢这种布料的，结实耐脏，颜色也好看。 顾砚宽拿回来的牛仔裤全是宽松带喇叭裤腿的那种，只是腰臀部位有些修身，很显形。 不怪姜广军不让穿出去，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害怕被人围观。 于红霞想了想，干脆把裤子剪了，改成裙子试试。 裙子不是那种修身的裹裙，而是a字裙，十分宽松的。 她不止给自己改，两个女儿也有，皓皓跟姜广军的是五分短裤，父子俩还挺喜欢的，就是被她嚯嚯了好几条牛仔裤。 姜广军是不在乎这点东西，只要媳妇儿喜欢就行，再说又没浪费。 天气刚刚有些热，温度不是太高，正好穿这种厚料子的裙子，上身再搭配着衬衫，脚上穿上白色的运动鞋。 背个双肩书包，看着就像那十八、九岁的大学生，年轻、优雅、时尚，还带着一点清纯跟活泼。 姜广军抽空回来是安天线杆的。 电视机买回来却不能看，孩子们眼巴巴的都等不及了。 天线弄好后，插上电源，打开，图像清晰了，可以收到节目了。 孩子们一个个十分乖巧的围坐在电视机前，认真的观看着，注意力都在电视上。 于红霞穿上裙子给姜广军看，让他帮忙找找毛病。 姜广军仔细打量完，揽着她肩膀，笑着调侃道：“我媳妇是越活越年轻，这一打扮跟小姑娘似的。” “你不喜欢？” “喜欢，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儿我怎么能不喜欢。”看来他昨晚不够卖力啊，没能让媳妇感受到自己的热情。 见姜广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于红霞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衣服，这么穿，不冷不热的感觉很舒服。” 姜广军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亲，“那我想办法弄一批牛仔布料给你？咱别费劲巴力的拆裤子了，有了布料到时候随便你做什么。” “好弄吗？”于红霞有些心动，“好弄的话多弄一些回来。”她想做衣服卖。 “南边现在特别流行这种面料，应该不难。”姜广军坐下，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抓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婆娑着。 “媳妇儿，你要不要考虑租个门市，开个服装加工店？”加工厂暂时不敢想，但开个店很容易。 “你开店也可以继续找那些大妈做活，但要正规些，最好签个协议什么的，不然很容易被人抄了后路。” 虽然全陪了也没多少钱，但明明是可预见的风险，还是不要忽视掉的好。 “想过啊，我很早就想过的，可我要上学，开服装店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影响管理，更容易出状况，你又这么忙。” 主要是家里不缺钱，于红霞没那么大的野心，目前还是想以学习为主。 “广军，我打算考研。” 这次放假前老师提了一嘴，有心考研的同学，应该准备起来了，马上大三了。 “你不觉得累，就考，我不反对。”哪怕于红霞以后想出国留学姜广军都支持。 他媳妇从小就是个学习的苗子，那年要不是高考停了，估计早上大学了。 “如果有合适的门市，咱们买下来吧？” “好。” 两天的五一假期，于红霞过的非常惬意，周一，回到学校正常上课。 她穿着那条自己改的牛仔裙，一走进校园里，便惹得很多人频频回头，尤其是那些男同学，于红霞没放在心上。 她的衣着一点问题没有。 到了教室，她刚挨着蒋春燕坐下，就感觉有道异常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悦的皱起眉，顺着视线看过去。 原来是方静，她在斜对面，正直直的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说她嫉妒吧，又不全是，说羡慕吧，的确有，总之奇奇怪怪的，于红霞不想搭理她，把从家带来的东西给蒋春燕。 “这是我爱人的朋友从南边带回来的一点土特产，回头你跟她们几个分分。” “好，谢谢你红霞。” 说着，蒋春燕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有好几样，都是吃的，大老远的，肯定不便宜，又让于红霞破费了。 “不用谢，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吃个新奇而已。”衣服什么的，人太多她没法送，只能给几个要好的同学带点吃的。 “红霞，你身上的裙子也是从南方带回来的？”于红霞进来她就注意到了。 “嗯，不过原来是条裤子，有些紧被我改了，好看吗？” “好看，你穿着特别洋气，还显年轻。”蒋春燕真心赞道。 于红霞笑了，“姜广军也这么说。” “这料子咱们这边少见。” “嗯，改天弄一批咱们做衣服卖。” 姜广军找的宽哥，已经有眉目了，成衣跟布料都有。 “那肯定能好卖。” 蒋春燕利用课余时间卖衣服有一段时间了，对市场需求多少了解一些。 现在改革开放了，不止是经济开放，还有人们的思想。 尤其年轻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跟接受程度非常大，越是新款服装卖的越快。 蒋春燕有些期待，她想多挣些钱。 于红霞也是，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很多衣服款式。 聊了一会儿，上课时间到了，两人急忙收声，翻开书。 而方静一直注意着这边，见她们有说有笑的，想嫉妒都嫉妒不过来了。 想接近更接近不得，于红霞现在对她提防的紧，也是之前把人家得罪太狠了，信不过她。但方静心里还是不甘。 于红霞原来不过是个幼儿园老师，根本没什么背景，结果短短两年就成了她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凭什么？ 不过是命好，嫁的男人会开店做买卖。 方静咬了咬嘴唇，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最近也认识了个厉害的男朋友。 对方不是学生，是个有些家世的公子哥，家里长辈具体干什么的，对方没跟她多透露，说是要低调。 方静试探了几次也没打听出来。 只知道那男人有个饭店，很大，两层楼的那种，说是跟别人合伙开的，平时出手非常阔绰，第一次面就开始追求她。 只是年龄比她大十来岁，方静有些犹豫，觉得对方太圆滑，对她没什么真感情，看上的只是她这个人。 方静长得还行，皮肤白，眼睛大大的，如果忽略掉她眼底的市侩跟算计，看起来很清纯可爱。 又是名校的大学生，年纪轻轻的，带出去很有面子。 两人认识才一个月，不过搂搂抱抱亲亲的这些都做过了，对方总是特别主动，只差最后一步。 方静还是很保守的，加上有些小心思，不想随便把自己交付给不熟悉的男人。 她想要个名分，哪怕见见家长也好，最好能订婚。年龄大点她也认了。 今天周一，课程排的满，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已经四点半都过了。 于红霞赶到新苗幼儿园时，刚好五点。 姜广军要顾着烧烤店的生意，还有顾砚宽从南边回来，正筹划着什么，拉着他过去帮忙，这几天都没时间接孩子，只能于红霞去把两个小的接回来。 媛媛放学早，是二姨父接的，正在卤肉店的休息室写作业。 第104章 人被公安带走了。…… 曹永年锁好抽屉,走出收款台，其中一个男人将手上的黑色袋子砸到柜台上。 “你们店的卤肉都臭了还拿来卖，丧良心,赶紧赔钱！” 这人长得十分高壮，一脸横肉,眼睛恶狠狠的瞪着。 吓得两个服务员惊叫出声,跑到后面去了。魏宏盛在操作间，闻声带着几个男员工赶过来。 曹永年正跟那二人对质，他知道这两人是来找茬的。 广军这店开大半年了，每天的食材都是新鲜的，卤货现做现卖,从不隔夜,怎么可能会臭？ “这卤肉确定是在我们店买的？”曹永年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是在你们店买的，拿回去,家里人吃完就跑肚拉稀的,都上医院了，赶紧赔钱！居然敢把臭肉买给我们,当老子是好欺负的！”男人骂骂咧咧的。 “你们什么时候买的？”曹永年说着走出柜台，“坐下慢慢说。” “那谁记得住？”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他转身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他比刚才那个要矮些，留着寸头,细看,后脑勺有一道七八公分长的伤疤。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刚过中午高峰期。 曹永年出了柜台,到门口把店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两个男人突然有些发毛。 这老头见了他们一点不害怕，还关门,店里除了他们，一个顾客没有。 这让他们不禁想到一个词，关门打狗。 啊呸，他们才不是狗！ “大概几点买的，总还记得吧？” “上午十一点左右吧。”刀疤男胡诌了一句。 “售货员是哪个？” “那个高的。” “不可能，我是下午班！” 高个售货员姓刘，她虽然紧张，但魏师傅带来五六个人，还怕他们？而且她可是知道的，二老板有些背景，不好惹。 姜广军是大老板，顾砚宽是二老板，二老板不经常来店里，但员工们还是认识的。 曹永年抿唇一笑，广军请的这两个服务员都很机灵。 “那我记错了，反正是个女的。” “不可能，十一点那会儿是我们老板在店里！” “对对，我记得有个男的。”高壮男人立马顺着杆往上爬。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大老板那会儿不在店里。” 男人再次哑口无语，他们是头一次来这家卤肉店，哪知道谁是老板。 “卤肉确实臭了。” 现在天气是热，大街上很多穿裙子的，但也不是特别热，还没到三伏天呢。早上做的卤肉，正常放到下午，一点事儿没有。 这俩人明显是在胡说。 “少啰嗦，肉就是在你们家买的，赶紧赔钱，不然老子砸了你的店！” 刀疤男感觉被这帮人耍了，说动手，一脚就踢翻了刚才坐的椅子。 砰的一声！ 两人服务员吓得直缩脖子。 曹永年给魏宏盛使了眼色，魏宏盛会意，转身从后院出去了。 小姜很早之前就说过，有事找公安，他们做的是正规买卖，不怕有人来闹事。 见吓唬不住这老头，两个黑衣男人都有些急躁。 “你们罗里吧嗦的，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赔钱！” “砰！”高壮黑衣男，顺手抡起身边的另一把椅子狠狠的砸到柜台。 “哗啦！” 玻璃碎裂了一地。 见状几个男员工要冲上去制止，被赶过来的魏老太太拦住了。 曹永年皱着眉，并没有上前阻止，眼底也没有一丝畏惧。 他这把老骨头，是从尸山火海趟过来的，眼前这两人的行为，在他看来就跟小孩儿在闹脾气似的，不足为惧。 感觉砸得差不多了，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死老头，赶紧赔钱！” 刀疤男说着抬脚就去踹曹永年。 曹永年往后一退，灵活的避开了，闪身来到门口，快速的插上门栓。 两人一愣，这老头好利索的腿脚，居然没踹着，不过老头是有毛病吧？关门就算了，还插门栓，就不怕挨揍？ 直到见到从后门而入的三个公安，二人才发觉不妙，转身要跑，可门被栓着，他们往哪儿跑？ 比划了几下就被公安逮住了。 刀疤男不甘，挣扎着身子，嘴里叫嚷着，“我们是来要赔偿的，买他们店里的卤肉吃坏肚子，你们应该抓他们！黑心老板！” “少废话，有事说事，你们动手砸人家店就是犯法！” 公安已经了解完来龙去脉，这两人就是故意来闹事的。 永兴卤肉店的口碑一直不错，连他们有时也会买上一斤半斤的，从来没吃坏过肚子。 再说这俩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平时肯定没少干坏事儿，带回去再说！ 曹永年要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他让魏宏盛去烧烤店找姜广军。 只是不巧，姜广军不在，他这几天一直在跟顾砚宽到处看门市，今天刚定下一个。 他们回来时乔梁已经去派出所了，听说自家卤肉店被人砸了，两人还不信呢。 到店里一看，好家伙，真是一片狼藉啊，三组柜台全碎了，卤肉上全是玻璃碴子，肯定不能要了。 两人脸色顿时黑了。 听完员工们七嘴八舌的说完大致情况，姜广军跟顾砚宽对视一眼，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找茬。 叮嘱魏宏盛把门关了，现场不要动，等公安处理完再说。然后赶紧去派出所。 他们到东康路派出所时，曹永年正在椅子上坐着，乔梁在一边陪着。 笔录已经做完了，确定这两人是受人指使故意来闹事的。 “他们交代的倒是快！”姜广军语气里带着鄙夷。 他跟顾砚宽过去瞅了眼那两个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见到公安就不顶用了。 到派出所，一问什么都说了。 不说不行，他们砸的东西还有糟蹋的卤货值不少钱。 至于他们说吃坏肚子的事根本就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那卤肉是昨天买的，在灶台上烘了一宿，不臭才怪呢。 “谁指使他们的？” “说是富贵饭店的林大龙。” 姜广军一脸茫然，他不认识林大龙，“宽哥你认识？” 顾砚宽摇摇头，“他因为什么事情，砸我们店。” “林大龙为了他发小的女朋友出气。” “林大龙的发小叫什么？” “侯明亮。” 顾砚宽挑了一下眉，“侯明亮的女朋友叫什么？” “方静，是师大的学生。” 更多的这两人也不知道，毕竟他们只是两个小喽啰，如同打手的存在。 姜广军很意外，“方静是我爱人的同学。” 顾砚宽一脸不解，“弟妹怎么惹到她的？”在他印象中于红霞不像是个会惹事的人。 “估计是嫉妒吧。”姜广军将于红霞和方静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 顾砚宽听完，嘴角抽了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那女人的脑子肯定不正常，一点小事儿至于吗？ “不过我记得那个侯明亮好像有媳妇儿。” “宽哥你认识他？” “侯堃你应该听说过吧？侯明亮是他亲侄子，一个二世祖，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到处惹是生非，我懒得搭理他。” 姜广军了然，侯堃他记得，曾经是机械厂的副厂长，后来跟苏廷奕为了厂长之位博弈，棋差一招，败北。 不过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他才十二三，刚被他姥姥带回家，对机械厂上层领导之间恩怨不是很清楚。 反正侯堃调走了，现在搁哪高就，他不清楚，应该是高升了。 侯明亮肯定是想巴结宽哥，可惜宽哥看不上他。 宽哥这人面相看着挺凶的，感觉很不近人情，其实他做事一向有底线，从来不恃强凌弱，即使在黑市也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会坑蒙拐骗。 人还仗义，各路的朋友结交的不少，从不在意出身，不然姜广军也不会有机会跟他交好。 “广军，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顾砚宽目光幽深。 一行人已经从派出所出来了，有些事公安还需要调查取证，暂时结不了案。 曹永年跟乔梁先回去了。 姜广军笑了笑，他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当然要一劳永逸。” 有些人不能惯着，不然就会得寸进尺，这次只是砸店，下次难保不会抢方子，甚至伤害他媳妇。 顾砚宽满意的点点头，姓侯的吃了熊胆了，敢砸他店！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就算姜广军想轻拿轻放，他都不答应。 这事于红霞是放学后听说的，她很惊诧，同时又非常愤怒，方静真够狠毒的！ 姜广军让她不要管，安心上学，这种打打砸砸的事交给他跟宽哥处理。 于红霞第二天正常去上课。 她刚进教室，方静就迎面走过来，一脸挑衅的看着她，还往她身上撞。 于红霞趔趄了一下，“你有毛病啊，这么宽的路，故意往我身上撞！” 自己不搭理她，上杆子找不痛快！ 方静不屑撇撇嘴，“于红霞，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昨晚侯哥说过，一定会为她出气，砸了卤肉店，她窃喜半宿。 多砸几次，那店还能开下去吗？ 不开店了，让于红霞也体会一下没钱的窘迫和整天穿旧衣服的难堪。 只是她期待的情况没出现。 于红霞今天正常来上课，好像根本没有被影响到。 难道那两人没去？不应该啊？方静心里狐疑，心不在焉的上完了第一节 课，刚下课就听见有同学说，外面有人找。 她猜肯定是侯哥来了，来告诉她好消息的，方静兴冲冲出来。 第105章 请你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 学校的处理结果暂时不会公布,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 卤肉店今天正常营业。 昨天被砸碎的柜台不能用了，姜广军找人连夜赶制出来两组，没耽误生意。他一上午都在店里。 于红霞中午休息过来找他,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店里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顾客仍是络绎不绝,便放心了。 “媳妇，怎么不进来？”姜广军见她在外头傻站着，笑着朝她招招手。 于红霞背着双肩书包进了店，她扎着低马尾，看起来文静又大方。 “方静被抓走了。” “嗯,不止她,还有林大龙跟侯明亮，但凡涉案的一个都跑不了。”姜广军让服务员代替他收会款,拉着媳妇去后面休息室。 “没吃饭呢吧？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休息室不大,只放了张桌子跟几把椅子。 于红霞放下书包，接过姜广军给倒的水,“侯明亮真是有妇之夫啊？” “当然，他二十就结婚了,是家族联姻，还有三个孩子,大的有十三四了,你那个女同学太蠢了,被人家哄得团团转。” 姜广军对方静的行为很是鄙夷,年纪轻轻的，还是大学生，前途无限,脚踏实地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攀附个老男人？ 这下好，被骗了，失身又失心，还有牢狱之灾等着。 “她不是蠢，是太自以为是，被欲望迷了眼睛。”于红霞叹了口气，不想再说方静，早知道她是这么心胸狭隘的人，会和她有这么多恩怨，当初就离得远远的。 “昨天店里损失不小吧？那么多男员工，为什么不阻止呢？”于红霞低声道。 “我不是埋怨谁，就是觉得太可惜。”全是肉啊，沾上玻璃渣子谁敢吃，都扔了。 姜广军笑了笑，“损失太小，你让宽哥怎么施展？二姨父可不糊涂。” 老人家精明着呢。 别人不了解，姜广军还不清楚？昨天真要动手，不一定谁吃亏呢。老爷子是故意让他们砸的，根本没想拦着。 不然抓了又能怎么样？不痛不痒的，批评教育几句就放出来了，连幕后的指使人都未必能揪出来。 现在好，损坏统计后达到一定数额，那两人够判了。 于红霞恍然，“我就觉得不对嘛。” 一个带队跑了三十年长途运输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能被两个二流子唬住？ “好了，吃饭吧，案子有宽哥盯着，不用担心。” 店里有员工餐，是魏大娘儿媳妇做的，味道还可以。 姜广军又切了半只卤鸡，两人吃不多少，另半只给员工加餐。 店里的伙食不错，每顿菜里都有荤腥，边边角角的不好卖，但不影响食用。 隔几天还会改善一次，很多人都说，来干活不但没瘦还胖了。 而且员工买卤货给打八折，当然是限量限次的，不然容易被钻空子，拿出去倒卖。 下午还要上课，吃完饭，于红霞又坐了会儿便回学校了。 姜广军要留在店里，担心侯明亮或者说侯家会有后招。 现在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昨天那两人是侯明亮指使的，还叫他们狠狠的砸，给卤肉店老板一点教训，语气很嚣张！ 候明亮跟林大龙，还有个叫黄二的，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去年合伙开了家饭店，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吹嘘调侃，骗小姑娘，干坏事。 三教九流认识不少，吃吃喝喝的，偌大个饭店被嚯嚯的根本不挣什么钱。 前天晚上，方静带着卤肉去见侯明亮，闲谈之间难免抱怨了几句，说于红霞仗着自己男人有钱目中无人，看不起她。 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堆坏话，侯明亮为了哄她开心好占便宜，就说帮她出气。 方静害怕，看店的是个老头，别打死了，侯明亮根本没放在心上。 如果恐吓几次，唬住老板，说不定能把方子弄到手，方静说卤肉店生意很火，他有些眼馋。 侯明亮如意算盘打的响，没想到一下子踢到了铁板上。 公安去抓他的时候一脸懵逼，随即冷静下来，心里很不在乎，不就砸了几下店，大不了赔钱就是，家里很快会找人把他弄出去的。只是这次他要失望了。 出事后，侯家立马派人找到店里，提出和解，想大事化小。 姜广军拒绝了，他不差钱，说一切处理结果都以法律为基础，听公安的。 还说他二姨父十六岁当兵，参加抗战，是保家卫国的战斗英雄，虽然退伍很多年了，也不该老了老了还被人羞辱打骂甚至恐吓，老人家心脏病都犯了。 “姜广军你不要得寸进尺，一点事情揪着不放！”侯家派来的人是侯明亮的堂哥，侯堃的儿子，小时候在机械厂家属院住过。 他知道姜广军，只是两人年龄差大，以前没什么交集。 他本来还想打打感情牌，听完姜广军的话，当时脸就黑了，事情如果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已经不是赔钱的事了。 “侯明堂，你是在威胁我吗？”姜广军蹙了蹙眉，“你堂弟指使人来我店离恐吓勒索还有理了？要不咱们去公安局说？还是你想找武装部？我随时奉陪！” “我没那个意思，明亮他事先又不知道曹伯伯的身份。”侯明堂解释道。 “不知道就可以胡作非为？他打着什么目的你应该清楚吧？侯大少爷，我们小老百姓开个店不容易，要养家糊口的，请你们高抬贵手吧，给条活路。” 姜广军满嘴嘲讽。 侯明堂被臊得脸颊通红，心里骂着自己堂弟，惹祸精！从小就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事他不想管了，就当给明亮个教训吧，“姜广军，对不起。”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第二天就上了报纸，还有记者拍到他进出卤肉店的照片，客观事实的阐述了起因跟结果，没有歪曲。 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公安分局领导办公室的电话都要被人打爆了，一定要严查，决不姑息！ 这事确实可恶，恐吓勒索老人还是个退伍老兵，这影响太恶劣，拥军爱国的口号不是随便喊喊的。 于红霞看过报纸，还以为这事是顾砚宽弄出来的。 姜广军说不是，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顾砚宽没阻止，目的当然是打压侯家，以及侯家一系的所有人。 事情闹得越来越复杂了，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于红霞摇摇头，在店里呆了会儿，赶紧带孩子们回家，时间不早了。 路已经非常熟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跑进大门，于红霞在后面跟着，刚走到第二排别墅前的巷子，就见孙慧莉正在跟段敏珺说什么，张琇玫也在。 “红霞，你这是才接孩子回来？” “没有，我回来有一会儿了，在店里坐了会儿，张姨，不做饭吗？时间不早了。” “家里有人做，不着急。红霞，事情怎么样了？”卤肉店被砸的事张琇玫也听说了。 虽然当时店里没顾客，但挨着副食商店，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打打砸砸的，动静那么大，很难不被人看去。 加上公安都去了，今天还上了报纸，事情早传开，几乎人尽皆知。 “涉案的人都被抓住了，具体结果得看公安怎么处理。”详细的情况于红霞没说，报纸上有写，会做后续报导。 报纸上跟事件有关的人用的是简称，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什么人都有，才吃几年饱饭就忘本，敢欺辱退伍老兵，就该抓起来重判！” 张琇玫的老父亲是当兵的，她是军属，对这种事格外敏感。 段敏珺附和的点点头，“连老人都打，的确该严惩，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孙慧莉却悄悄撇撇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姜家干了什么缺德事，才让人家找上门来，把店都砸了！ 当然这话她不会傻的说出来，但她的表情掩饰的不够好，被于红霞补捉到了。 她立马冷下脸，“孙姨，你是觉得我们活该？” 孙慧莉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她磕磕绊绊的否认，“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可你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孙姨，我们没得罪过你吧？至于这么幸灾乐祸吗？”于红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事实已经查明白了，不信你去派出所问问！” “张姨，段姨，咱们改天再聊。”说完，她招呼孩子们别玩了，回家。 “我真没那个意思，小于她肯定是看错了。”孙慧莉一脸无辜。 段敏珺淡淡的瞅着她，“你刚才的表情确实会让人误会。” 张琇玫点点头，“我要是红霞都得上手挠你，看你那一脸不屑，笑话谁呢？你没去过卤肉店，那老人家你没见过？” 孙慧莉一噎，狡辩道：“我，我那是在嘲讽打砸的二流子，被抓了活该，为民除害。” “是吗？”段敏珺明显不信，这女人最虚伪了，既想跟姜家夫妻打好关系，打听楚溱的底细，又瞧不起人家是个体户。 红霞没回来时，她们就在讨论报纸上的事，说话酸溜溜的，当她没听出来呀？ 张琇玫一直看不上孙慧莉，质问道：“你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孙慧莉张着嘴，被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没办法只能去追于红霞。 见她追上来，于红霞朝她翻了个白眼，带孩子进了院子，反手将大门插上，然后无声的笑了笑，刚刚她是故意的。 在借题发挥，跟孙慧莉闹翻脸，省得她一直纠缠着自己不放，太烦人了。 孙慧莉砰砰敲了半天大门，于红霞就是不开，惹得路过的邻居纷纷奇怪的看着她。 第106章 求情也没用。 于红霞不知道道德绑架这个词,但方静父母的做法令她很不耻，刚见面就给她下跪，让在场的老师怎么看她？ “你们有话直接说,别动不动就下跪，我年纪轻,承受不起！”说着,于红霞又往一旁躲了两步，远远的避开他们。 辅导员跟教导处的田老师也在一旁跟着劝。 “二位家长别这样，快起来。” “起来吧，有话好好说。” 辅导员姓范，跟方静父母年龄差不多,他伸手将人扶起来,心里有些后悔叫于红霞过来，这哪是求情,明明是在逼迫。 方静跟于红霞之间的矛盾他知道一些,但一直没闹出来，他就没管,都不是小孩子了，让她们自己沟通解决。 想不到方静这么冲动,居然撺掇男朋友砸店，毁人家生意,心思何其狠毒。 “于同学,对不起,我们没别的意思。”先出声的是方静的父亲,他有五十左右岁，两边鬓角染着些许白。 估计这几天没少为方静的事奔波，眉间尽显疲惫,眼底还挂着红血丝。 “方叔叔，您跟阿姨找我来有什么，请直说吧，时间宝贵，我还要上课呢。”于红霞声音依旧冰冷，面上毫无动容。 “于同学，我们想替方静给你道歉，并给一些补偿，希望你能收下。”方父说着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过来。 “方叔叔，这钱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于红霞没接。 现在给她钱算怎么回事儿？讨好，贿赂，还是想私下和解？ 于红霞心里冷哼一声，都不可能，她是不会原谅方静的。 “于同学，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祈求你原谅，而是在替女儿赎罪，的确是她做错了。” “你也是有孩子的，希望你体谅一下做父母的心情，孩子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想尽量去挽救，本来只是一场同学之间的小矛盾，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如果你觉得钱少，咱们再商量。” 方父看着老实巴交的，还挺会说，连在场的两位老师都有些动容。 于红霞却没什么反应，“方叔叔，真不是钱的事。卤肉店不是我爱人自己的，还有合伙人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很生气，我们也没办法。” “于同学，能麻烦你帮忙说说情吗？”方静的母亲拿着手绢擦了擦眼睛，一脸恳求的道：“方静一旦被判刑，她这辈子就完了。” “阿姨，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这次的事对店里生意造成不小的影响，我爱人的合伙人意见很大，我没脸去求情。” 于红霞不想跟他们纠缠，“对不起，我还要上课，先回去了。” “于同学，真的不行吗？”方静的父亲上前，伸手要拦住她。 被范辅导员及时阻止了，这才没碰到于红霞。 “你们好歹同学一场，又没什么生死恩怨，求求你，放过方静吧，她已经知道错了，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行吗？” 方静的母亲见于红霞要走，有些激动，说完又要跪。 她已经低三下四的肯求了，这个于红霞咋还这么铁石心肠。 店是砸了，他们说了会赔偿，为什么就揪着不放。 于红霞有些生气，没耐心再跟他们废话，“放过？阿姨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揪着不不放？ “明明是她咎由自取！” “我从来没招惹过她，以前还好心借钱给她，结果，她一拖再拖的，十块钱还了大半年，还找人针对我，往我身上扣资本家的帽子，就因为我家庭条件稍比她好一点，她就羡慕嫉妒，就恨我入骨？” 方母摇头，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但应该是真的。 “方静是什么德行你们比我清楚，这次一旦被她得逞，下次肯定变本加厉的伤害我。” “说了你们也别不信，出事的第二天她得意的警告我呢。” “而且她明知道看店的是个老人，还撺掇人去打砸恐吓，她有一点良知吗？” “是，她厉害，靠着一张脸傍上了世家公子哥，我们家没有什么背景，活该被她报复！”于红霞最后是满眼嘲讽。 方静的父母一时被怼的哑口无言，羞臊的没脸再说下去了。 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一辈子本本分分，没什么能耐，家里过得不好不坏。 没想到不过是来京市上个大学，就能让女儿变得面目全非。 范老师跟田老师对视一眼，没吱声，都不想再掺和。 于红霞办公室出来，轻轻吐了口气，方静肯定要被判刑的，不止宽哥那边盯的紧，还有藏在幕后的人，不会放过侯家。 方家夫妇想的还是太简单了，砸恐吓勒索，再加上乱搞男女关系，谁求情都没用的。 东康路派出所，方静见父母终于来了，一脸希冀。 “爸妈，怎么样，于红霞她答应了吗？”她不想再呆在这里，想早点出去。 可她家是外地的，在京市没什么关系，只能让父母去找于红霞求情，于红霞一向心软善良，只要好好求，她肯定会答应的。 方父叹了口气，“静静，这次的事闹的很大，已经上报纸了，那老人是位退伍军人，曾经还是战斗英雄，影响很不好，你有个心里准备吧。” 女儿这两年变得面目全非，再不是那个乖巧善解人意的孩子，看不见父母脸上的疲惫，只考虑她自己，失败啊，他们做父母的教育失败。 或许让她受次教训也好，不然说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 “怎么会？怎么会上报纸！” 方静呆住了，不就是砸了几下店，怎么就上报纸了？ 她不是小孩子，知道上报纸意味着什么。还是这样敏感的问题。 如果搁几年前，她肯定要被拉去游街、批斗。方静想到这，身子一哆嗦。 父母再说什么她都一句没听清，沉浸在悔恨里，默默的留着眼泪，她完了。 至于侯明亮，他现在是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记挂方静，估计恨死她了。 如果不是被方静撺掇，无冤无仇的，他怎么会去砸人家店？ 因为舆论还有各方面施压的原因，案子审讯的很快，不过半个月就有了结果。 刀疤男那两个人因为身上还有别的事，被判了五年。 候明亮认罪态度虽然好，但因为作风问题，加上有被害人出来指证他，不止一次乱高男女关系，几罪并罚判了十年。 这还是侯家跟多方拉锯的结果，当然，背后的人要的就是候明亮被判刑，给侯家泼脏水，至于是五年还是十年，区别不大。 方静被判了三年。 侯家对她恨之入骨，这次的事情全是因为她引起的。 结果方静还反咬一口，说候明亮欺骗她感情，强/奸，可惜证据不足。 而这次的事就像根导火索，一些世家之间暗潮涌动，明争暗斗接连发生。 于红霞和姜广军没去关注这些，案子结束，他们的生活再次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于红霞一直惦记的牛仔布料运到了。 除了布料还有一批牛仔服。 趁着天气还没炎热起来，她赶紧带人赶做半身裙，然后交给蒋春燕她们拿去卖。 于红霞知道会大卖，没想到销售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简直供不应求。 不说别的，就是她们学校，但凡有点经济能力的女生是人手一条，这是她这段时间经常穿牛仔裙引起的广告效果。 很多同学一直在关注着，见终于有卖的，哪里会错过。 星期天，于红霞跟姜广军都在卤肉店，一个在收款，一个在整理做好的裙子。 蒋春燕一脸激动的进来。 于红霞把她带到休息室，“先坐下，喝点水再说。” 蒋春燕坐下 喝了两口水，便迫不及待的道：“红霞，你猜我半个上午卖了多少条裙子？” “多少条？” “一百六十多条，牛仔服卖的少些，也卖了五十多件，亏了我爱人跟着，不然我都害怕，带着这么多钱被抢。” “他人呢？怎么不叫他一块进来？” “把我送过来就回去了，摊子上忙不开。”卖一条裙子至少能挣五毛，牛仔服还要多一些，蒋春燕她们是两个人一组，平均分下来，一人能挣六七十，不怪她激动。 没看她身上也穿着条，搭配着的确良衬衫，还挺好看的。 蒋春燕是来进货的，这还没到中午呢，眼看不够卖了，同时把上一批货的账结了。 于红霞体谅她们手头钱不多，只留三成押金，现在挣钱了当然要赶紧把钱给人家。 “红霞，裙子还有吧？” “有的，你放心卖吧，库存足着呢。” 半身裙，款式大方简单，只要裁剪好，一个熟练工，一天做几十条不费力。 蒋春燕这次拿走二百条。 她谨慎惯了，有钱也不敢一次拿太多货，卖完再来。这些今天下午就能卖完。 至于于红霞挣多少她从来不问。 平常一条裙子大概六七块钱，牛仔面料因为新奇，加上运费和加工费，于红霞定的零售价是十块钱，一条她能赚两块。 这个价不低，但布料结实耐用，节省些能穿好几年，很多大姑娘小媳妇抢着买。 姜广军边收款，边看她在一边忙乎，想着家里布料还有多少，要不要补货。 眼下还没有跟风的。 布料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在京市的市面上不多见，即使有人想跟风也得需要一段时间。 于红霞手底下那些大妈们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做，连他二姨也帮忙在家属院找了十几个没有工作的女同志，只要会踩缝纫机就成，没什么技术含量。 “媳妇，照今天这个速度，这批布料顶多一周就用完了吧。” 第107章 开业有惊喜。 秦香云是个雷厉风行的,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拖泥带水的，她动作很快。 先跟于红霞去看店面,就在串串香那条街上，不过要稍微往南一些,靠近十字路口,有几个位置不错的门市在出租出售。 两人看完，感觉都不错，商量后决定租下离烧烤店更近的一处上下两层的小楼。 说是小楼其实并不小，每层有三间，每间二十五六平,中间开门,格局简单，房子宽敞,很适合用来开服装店。 她们一次租了三年。 想多租几年人家房东不干。 谁都不是傻子,门市房的价钱眼看着一年比一年上涨，如果不急用钱,一次租的年限太多不划算。 门市租妥，还要收拾几天,还有前期的筹备工作，繁琐事太多,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商量占股和分成的事。 于红霞想平分,秦香云不同意。 “我拿四成,咱们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不能混为一谈，我也不能凭白占你便宜。” 因为即使没有她的加入,于红霞手里握着丰厚的资源，从加工到零售甚至批发，产业链条非常完美，自己也能开店，并不是非她不可。 “可是香云姐，我要上学，短时间内店里的生意都要靠你一个人打理，四成太少了。”于红霞还是想平分。 秦香云手里的资源还有人脉可不少，而且对服装行业比她了解，比她更专业，毕竟人家就是干这个出身的。 “行了，就按我说的。”秦香云摆摆手，不想再啰嗦，“我占四，你拿六，我手里没那么多钱，资金上还得靠你。” 她跟陆川都是挣固定工资的，之前又买房子，现在的存款确实不多，当然不是不能找人借，不过她不想那样做。 于红霞没办法，只能笑着点点头，她拿出六千块钱，秦香云凑了四千，商量好后，钱一到位，立马开始着手准备。 开业时间暂定在两周以后。 那会儿是六月初，于红霞手里的第二批牛仔布料正好用完。 到时候天气热，厚料子的裙子不好再穿，该穿轻薄料子的，她不准备再做了。 而服装店主打的是成衣加工批发带零售，不接受私人订制。 秦香云跟于红霞合计，先做一批裙子跟短袖，还有童装。 两人没去过南方，但见过很多新款式，宽哥还给介绍了一位姓沈的女老板，是在南省开染织厂的，能弄到好看的布料。 于红霞跟她通过电话，人很爽利，对服装方便也有独特的见解。 可以帮忙发货，还给她们弄了很多彩色照片以及宣传画报寄过来。 秦香云利用家里的人脉，高薪请了两位老师傅，都是从服装厂退休的，一位懂设计会打版的高师傅，一位手艺精湛的裁缝邵师傅，她们是老搭档了，会做各种衣服。 只是两位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不然早自己开店，但手艺没丢，还愿意带徒弟。 秦香云手残，在服装厂干了十年也不大会踩缝纫机，更别说做衣服，她学不来。 于红霞倒是手巧，可她时间有限，只能利用业余时间跟两位师傅学上一些。 师傅有了，还要招几个学徒，以及服务员，再弄几台缝纫机、熨斗、模特衣架之类的，琐碎事一堆。 这些东西弄起来很简单，秦香云都有门路，于红霞根本不用操心。 至于于红霞手底下那些女工，都找人通知了，想继续跟着她干的，必须来店里做实名登记，不收押金，但要签个保证书。 确保不能将店里的半成品或者布料拿去倒卖、转售、自留、损坏之类的要按价赔偿，严重的会追究法律责任。 当然保证书是约束双方的，服装店这边要保证及时发放工钱，不能找各种理由拖欠克扣等等。 店想开的长远，管理必须要正规，再说这是对双方都利的事，没几个人反对，都能接受。不接受的可以不来。 秦香云性格爽朗，做事干净利索，十分善言谈，见面熟悉了之后，大家对她这个新老板都很认可。 保证书签的还算顺利。经过统计，愿意来“如衣”做活的有五十人之多。 如衣是她们服装店的名字，于红霞起的，大家都说好听，有个性。 秦香云看着手里的名单，感慨道：“红霞，不怪你钱挣的多，瞅瞅这人气多旺，大家都相信你，一天就签这么多人，都快赶上一个小工厂了。” 于红霞笑了笑，其实谁来谁不来，她心里有数的，“这些人都是亲戚朋友介绍的，跟我干快两年了，已经是熟练工，可以放心用。” 有的手艺甚至不比服装厂的一些正式工人差什么，她们也是相信自己，才这么痛快的签下保证书。 “对了香云姐，原来几位帮我跑腿的大妈我还想留着。” “那肯定的，这么多人，咱们俩哪管理得过来。”秦香云没意见。 五十人分成三组，第一组的组长冯大妈，第二组是葛大妈，第三组是二姨。 姜凤贤快要退休了，琳琳学习成绩还行，不一定会接她班。 她是个闲不住的，之前只是用闲暇时间帮着跑跑腿，于红霞当然不会亏待她，也给开工资。 暂时不换别人的，不行还有二姨父呢，老爷子是哪用哪到，毫无怨言。 所有工人统计完，陆续离开后，已经到中午了，两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商量好一些细节就从店里出来了。 秦香云回家，于红霞去卤肉店。 孩子们跟姜广军在店里呢，公婆最近比较忙，没时间过来。 卤肉店里也有孩子玩。 魏家三个呢，两个是魏宏盛跟前妻生的，另一个是他二婚媳妇黄春花带来的小姑娘，比媛媛大一岁，很乖巧懂事，因为以前耽误了，现在也上二年级。 魏宏盛已经买了房子，户口迁到城里。 不过魏家村的老房子仍留着，魏大娘户口没动，老太太说以后想落叶归根回村里去，她在村里还有地呢。 给孩子们迁户口是因为上学方便，魏宏盛手有残疾，不能种田，没有地也不可惜。 孩子多，在一块叽叽喳喳的，玩得很开心。卤肉店的后院大，只要把大门一锁，随便他们玩。 最能疯闹要属皓皓跟欣欣，两个小家伙跑出一头汗。 于红霞拿手绢给擦了擦，领着去洗手，一会儿好吃饭。 “媳妇，你们收拾的怎么样了？”姜广军挨着她坐下。 “差不多了，下周日开业。” 她们之所以定在下周日开业，是想多一些时间做一些成衣，丰富一下库存。 姜广军点点头，店面租下来，他还没去过呢，但知道位置。 “有事需要帮忙吱声。” 于红霞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自家男人还不是随便用。 姜广军也跟着笑，她媳妇嘴上是这么说，但这些天从来没找过他，除非必要不会吱声的。 “第二批牛仔布料快用完了吧？” “嗯，没剩多少了。” 于红霞算了一笔账，等布料做完，刨去所有费用她能净赚一万六千多块钱，也忙的不行，亏了有姜广军帮忙。 真没少挣，虽然现在已经有跟风模仿的，但冲击不是太大。 两人边吃着饭，边闲聊着，等吃完了又去各忙各的。 只要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周过去了。 服装店开业这天，于红霞早早的来到服装店，姜广军说先去卤肉店看看，一会儿然再过来。 陆川也没来，不过不用他们，其他该来的亲戚朋友都在，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就等着到点放鞭炮了。 秦香云看了看表，快十点了，“他们怎么还没来？”不知道再搞什么，难道被什么事绊住了？ 正说着，姜广军到了，他是骑着三轮车过来的，陆川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 “你们干啥去了，现在才来？”秦香云不满的瞪了陆川一眼。 陆川摸摸鼻子，不过没解释。 “车上是什么东西啊？” 于红霞也十分好奇，三轮车里的是什么，还用布单盖着，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上前掀开，眼睛顿时一亮，竟然是六个大花篮。 花篮里插满各种鲜花，两个男人没什么审美，更不懂插花，不过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搬下来摆在店门口很是引人注意。 “行啊，你们俩有心了，等着中午请你们吃席。”秦香云高兴的咧开嘴，对他们竖着大拇指，这花她太喜欢了。 然后她斜了陆川一眼，“什么时候弄的，我一点不知道。” 陆川笑了笑，“我哪会想到这些，都是广军的主意。”他只是跟着跑跑腿。 于红霞也很意外，姜广军没说过，这是想着给她们惊喜呢。 着实够惊喜，哪有女人不喜欢花的。 于红霞悄悄拉起自家男人的手，跟他说了句谢谢。 姜广军拍了拍她手背，“媳妇你喜欢就好。”他没白折腾。 “哎呀，到点了！” 秦香云激动的喊了一声，鞭炮便被点燃了，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这条街上的人流虽然比不上市中心多，也没差多少，而且服装店是独一份，鞭炮一响就吸引了一大波客人。 店里的衣服都是这段时间高师傅给设计的新款，当然传统款式也有，一些中年或者老年人比较保守的，还是喜欢大众款。 店里本来只招了两个售货员，今天开业人多，连几个学徒工也跟着接待客人。 姜广军跟陆川呆了会，见没什么事就回去了，其他人也陆续走了。 吃席要等晚上，这会儿太忙了。 第108章 不知道她这两年经历了什么…… “小茹？” 于红霞站起身,一脸惊喜的看着收款台对面的女孩，自从上大学以后，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没办法，军校管理的极其严格,学习和训练任务紧张,没事不能随意外出。 于红霞猜测，可能还有别的原因让郭小茹不方便跟她们见面，这女孩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不会无缘无故断了联系。 郭小茹变化很大，最明显的就是个子长高了,她本来就高,现在能有一米七二。人瘦了好多，脸上的皮肤是深麦色,像是太阳暴晒出来的,留着寸发，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乍一看跟个男孩子似的。 郭小茹上前抱住她，“红霞姐,好久不见了，真想你们。” 于红霞抬手拍了拍她异常瘦消的脊背,眼眶突然有点潮,这孩子倒底经历了什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小茹,你怎么找来的？” “我上午去双梧胡同了，心怡姐跟我说你在这。”郭小茹放开手，不意思的笑了笑,“快两年了，我一直想来找两位姐姐玩，只是身不由己。” 于红霞摆摆手，拿过一张凳子让她坐，“没关系的小茹，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有些事不需要解释，她明白的。 “你心怡姐上午过来了，看我们太忙，没呆多久就回去了。” 于红霞笑道：“我们服装店今天刚开业。小茹，你这次能休息几天？” 郭小茹端正的坐着，身板挺直，“我明天就得回学校，暑假也许能有时间，到时我再来看看你跟心怡姐。”她说的委婉，因为不敢保证。 于红霞点点头，看了一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小茹，你吃饭了吗？” “吃了，在心怡姐家吃的，她本想跟我一块过来，不巧家里来客人了。”她就自己找来了。 应该是阚心怡的对象，阚老师朋友介绍的，两人处了有一个月，不冷不热的，没什么进展，成的希望不大。 于红霞找了个干净杯子给郭小茹倒水，店里这会不忙，她守着收款台就行，不用去招呼客人，有售货员呢。 郭小茹接过杯子，“红霞姐，你变化好大。” “我都快三十了，变化能不大吗？” “不是，我感觉你比之前年轻了，气色特别好，也白了。” 于红霞忍俊不止，伸手摸摸自己脸颊，的确光滑很多。 她身体比上补习班时好，那时刚回城，不说弱不禁风吧，也差不多，后来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心里没什么烦恼，加上姜广军很用心的帮她调理，身体恢复得非常不错，现在是健康人的正常状态。 “你倒是瘦了，训练很辛苦吧？一定要好好吃饭。” 于红霞仔细看了看她，总觉得不对，这姑娘不止瘦，脸色也不是特别好，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嗯嗯，我会的。”郭小茹笑了笑，她之所以这么瘦是因为受伤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上周才出院。 她不说，于红霞也不好多问，拉着她去看衣服，想送她两件，郭小茹不要。 “红霞姐，我没机会穿，学校不让。” “那咱现在穿，这个是我做的。”于红霞拿过一条颜色稍深些的背带裙，还有棉布短袖，在郭小茹身上比量着，感觉很适合她。 “去换上？里面有试衣间。” 郭小茹听她这么说便大方的接过裙子，以前红霞姐没少送她东西，她都留着呢。 等她换好裙子出来，于红霞点点头，除了腰围有点宽松，都挺好，就让她穿着。 “小茹，你下午不急着回去吧，姐请你吃饭？”早上跟亲戚朋友们说好，晚上聚聚。 “好。红霞姐，我想吃烧烤。”住院的时候她就馋这口，可家里人不让吃。 “没问题。”于红霞拉着她手，坐下聊天，秦香云回来了。 她见到郭小茹，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个补习班的小姑娘，便寒暄了几句。 很快店里上人了，还有来拿货的，不是蒋春燕她们，是另外一伙人，秦香云找来的，都是一些没有工作的回城知青，为了生计只能干个体户。 库房在二楼。 不过能对外批发的服装款式有限，就那么五六种，有些布料不好弄，工人也做不过来，只能挑着好卖的批量生产。 市场上有去南边拿货回来卖的，成本并不比她们店里的低，千里迢迢的，路上还要担惊受怕，很多人宁愿少挣点，也不想冒风险，很乐意来找她们拿货，店里库存不多。 郭小茹默默的看着，仅仅一会儿功夫，红霞姐她们就卖了几百件衣服，她是不懂做买卖，但会算账，这些衣服哪怕一件只挣几毛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红霞姐她们真厉害！ 下午店里的顾客没有上午多，四点半以后没什么人了。 两人对好账，五点关门下班，秦香云得回家喂孩子，一会儿再去串串香。 于红霞跟郭小茹先过去。 她们到烧烤店时，很多人已经到了，今晚请的都是关系比较好的亲戚朋友，人不是太多，就两桌。 于红霞把郭小茹介绍给大家认识，然后叫她找地方坐，自己得去厨房看看。 “红霞姐，你去忙你的，不用照顾我。” 正好阚老师跟阚心怡带着娇娇过来了，有人陪她说话。 至于孩子们，公婆带着呢，不用于红霞担心。请大家吃席，不能全是烧烤，还得做些别的菜。 这个姜广军跟陆川早合计好了，还定了菜单，热菜六道凉菜四个，再上几盘烤串，尽够了。 于红霞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菜准备的差不多了，根本用不着她帮忙。 于是笑着调侃道：“你们俩今天也太能干了，表现不错，回头我跟香云姐商量商量，给你们发个红包。” 陆川摆摆手，“红包就不用了，都是自家人，左手倒右手的，别麻烦了。再说我们勤快点是应该的，不然要被你们比下去了，媳妇太能干压力很大的。” 姜广军点点头，“媳妇，你们今天的流水多少？赶上我两个店了吧？”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今天第一天开业，流水多正常，不可能天天如此。而且我觉得还是食品利润更高些。”服装零售还行，批发靠的是走量，以后如何不好说。 “那可未必。媳妇，都说衣食住行，衣排在前面，可见多重要，饭店现在竞争很大。” 一旁的陆川附和着点点头。 “服装也会有竞争。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前面看看。” 反正菜做的差不多了，两个男人也跟出来招呼客人，该来的都来了。 顾砚宽落在最后，他这段时间比较忙，富贵饭店被他接手了，正重新装修，阵仗摆的很大，准备开高档酒店。 还邀请姜广军入股，不过被他拒绝了，宽哥是客气，他不能自以为是，觉得是理所应当，人家又不差钱。 “顾小舅。”郭小茹看见顾砚宽，愣了一下，立马起身走过来。 “小茹？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红霞姐早就认识，今天去她店里呆了一下午。” 顾砚宽恍然，他就说吗，这丫头一向很乖，不会乱跑，“身体好了？” “好了，我明天回学校。”郭小茹说完，故作调皮的朝他眨眨眼睛。 顾砚宽本来还想再问几句，见她挤眉弄眼的，明显不想让自己多说，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顾家跟郭家以前是世交，现在是姻亲，顾家女嫁到了郭家，郭小茹是他晚辈。 很多事他都知道，这丫头两年里先后立过三次功，这次命险些没了，给郭爷爷心疼的，郭家第三代就这么一个孙女。 本来不想让她舞刀弄木仓的，但孩子自己喜欢，阻止不了，只能随她去。 这会儿身边人太多，顾砚宽不好多问，点点头，让她去坐了。 姜广军跟于红霞全程看着，虽然意外他们居然认识，但没表现得太好奇，秦香云回来了，人齐了赶紧开席。 楼上包房小，人多放不下，酒席是摆在大厅里的，男女分开，各坐一桌，主要是男人们要喝酒，吃不到一起。 大家也饿了，又都是熟人，没那么拘束，于红霞左边坐着欣欣，一天没看见妈妈了，孩子有些粘人。 她右边是郭小茹，小姑娘特别喜欢吃烤羊肉串，于红霞不敢让她多吃。 “小茹，你身体刚刚好，多吃点菜，以后还有机会的。” 郭小茹吐吐舌头，“太好吃，我一时没忍住。”她吃两串就停了，不然回去被老妈知道又该念叨了。 众人善意的笑了笑，这姑娘真活泼，就是太瘦了，招呼她多吃点。 郭小茹是大方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怯场，家教好，嘴巴很会说，特别会讨长辈喜欢。 她今年十九，曹琳琳十七，两人年龄相仿，性格相投，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嘻嘻哈哈的玩闹到一起，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吃完饭，七点多了，于红霞公婆还有阚心怡和秦香云她们先回去了。 男人们喝酒，多耽误了一会儿，酒桌撤掉都八点了。 郭小茹出来一天，家里肯定惦记着，正好顾砚宽也回大院，两人一起走。 顾砚宽刚才喝了不少酒，脸颊微红，没醉也不好开车。 姜广军不放心，大晚上的，劝他把车放在店里明天再过来拿。 顾砚宽点头，刚准备同意。 郭小茹拍了拍胸脯，“姐夫，没事儿，我小舅不能开车，还有我呢。我有驾驶证的。” 姜广军知道她是军校的学生，肯定会开车，“那你慢点。” 第109章 不把这事弄明白，他不甘心…… 昨天有些累狠了,于红霞一觉到天亮，早上睁开眼时已经快七点了，她赶紧起来。 洗漱好,梳头，她原来的长发去年就剪短了,变成现在的披肩发,这个长度刚刚好，不用天天编辫子，洗起来也省事。 找出一个素净的发圈将头发扎起来，然后换上米色的碎花连衣裙，于红霞从楼上下来,孩子们正在吃早餐。 欣欣笑嘻嘻的,朝她招招手，“妈妈快来呀,有你爱吃的鸡蛋饼,爸爸做的。”小丫头声音脆脆的，特别好听。 “好的,妈妈这就来。”于红霞几步走到餐厅，在欣欣身边坐下,媛媛给她拿筷子。 皓皓闷头吃着，嘴里含含糊糊的,“妈妈是懒虫,现在才起床,上学要迟到喽。” “妈妈才不是懒虫,妈妈昨天太累了。”媛媛瞪了皓皓一眼，“吃饭不许说话，要说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 皓皓立马闭嘴,不敢再挑衅姐姐的威严。 于红霞笑着伸手接过姜广军手上盛好的粥，媛媛越来越有长姐的样子，皓皓都怵她，不敢犟嘴，这大概就是血脉的压制吧。 “我差点睡过点了。”平时她六点之前就已经起来了。 “我看你睡的那么熟就没叫你，上课来得及。” 是来得及，可姜广军要送两个小的去幼儿园不能太晚。 媛媛倒是不着急，她上课时间跟妈妈不差多。 早上多半是于红霞送她，九月份皓皓也该上一级了，到时又多了一个。 吃完饭，收拾利索，一家五口穿戴整齐从家里出来了。 隔壁的孙慧莉一直盯着，见他们出来，便立马佯装正要出门的样子，来个巧遇。 然后十分热络的道：“小姜红霞，送孩子去啊？” 于红霞领着媛媛，扭过脸去，没吱声，一大早就碰见她，真晦气！ 姜广军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想理会她，锁上大门，推着自行车直接往前走。 这女人满肚子算计，跟他媳妇闹翻脸一个多月还没放弃。 孙慧莉也不想上杆子找不自在，这不是有求与人嘛。 上次高展鹏把她好一顿数落，说她既然想打好关系就上心些，别敷衍人家，开店做生意的有几个是蠢的，都精明着呢。 孙慧莉也十分懊悔，当时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这些天她一直在找机会跟于红霞解释道歉，想缓和一下，可于红霞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好几次当着邻居的面，甩头就走，弄的她很下不来台。 今天又是，跟她说话都不吱声，孙慧莉气得想骂人，又骂不出口，周围有人看着呢。 再说她还要上班，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瞅着于红霞跟姜广军出了大门，各自带着孩子走了。 送完媛媛，于红霞到学校时还不算晚，正好去教室。 教室里好多同学，大家学习比较积极，都经常提前过来。 于红霞刚迈腿进来，就看见坐在前排的郑岚身边围着三四个女生，在低声讨论着。 “你去看过方静了？” “没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太狠了，大家同学一场，害得方静坐牢。” “跟于红霞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方静自己的问题。” “可若不是她们家揪着不放，哪会闹得这么大，方静爸妈都给她跪下了。” 于红霞轻咳了一声，双手抱着肩停在她们面前。 见她进来，几个女人立马噤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郑岚急忙低下头去。 于红霞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郑岚，你别太过分，方静因为什么判刑你应该清楚，少在背后胡说八道！诬陷、诽谤也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这个郑岚真是方静的好狗腿子，都这样了还在试图为方静洗白，真不知道她是对朋友太忠诚还是故意借机整事。 郑岚白着脸，极力的辩解道：“我，我又没说错，方静父母就是下跪求你了。” “求我就要答应？你是什么逻辑，方静犯法了，我不是法官，判不判刑是我能左右的？再说她可是两条罪，谁又没逼她去跟有妇之夫去搞在一起！”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竖着耳朵的听着。 郑岚低着头不说话，她就是觉得于红霞做的太绝了。 “郑岚，我知道你跟方静关系好，可做为班长你应该明辨是非，一晚水端平吧？不能因为跟谁关系好就偏向谁，还带头在班里传我瞎话，往我身上波脏水，别以为你做的隐蔽，我不知道。我招你们惹你们了？让你们一直这么针对我！” 班里的甚至学校的谣言都是郑岚在背后传的，说她太狠毒，得理不饶人，竟然把方静送进监狱。 有些人听信谣言都躲着她，但大多数人有自己的判断力，明明是方静自己作死，想仗势欺人，结果把自己折进去了。 于红霞睨了郑岚一眼，“班长不想当就别当了，你不配！” “对，郑岚不配当班长，她无德无才，偏心偏向，两年没干一件正经事，只会上纲上线，都什么时代了，她还想搞以前那一套！咱们重选！” 蒋春燕立马附和出声，她早就看郑岚不顺眼了，巴不得她倒卖！ “我支持！” “我也支持！” 先后又有很多同学举手响应，于红霞一扫，已经过半，郑岚这个班长肯定当不成了。 郑岚面色惨白，捂着脸趴到桌子上，没脸见人了。 于红霞走到教室中间排挨着蒋春燕坐下来，没再搭理她。 从新选班长这事既然拿到明面上说，马上会有人张罗的，不用她再管。 其实她在班里人缘不错，还有几个处得比较好的，比如蒋春燕她们，但更多的是普通同学，因为接触不多，关系平平，不好不坏，这样挺好。 蒋春燕拉着她手，悄声道：“红霞，你别生气，咱不搭理她，早上来就开始说你坏话，可根本没几个人信。” “嗯，大家有脑子，方静干的那些事，哪件不是她咎由自取。”于红霞并没怎么生气。 “对了，昨天服装店开业，生意不错吧？” “还行，你呢？” “我挺好的，昨天去城北早市了，那边人特别多，衣服卖的可快了，我下周再去一趟。” 蒋春燕平时就在学校大门口摆摊，因为时间有限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她这两年摆摊卖东西没少挣钱，除了每个月给孩子定时寄钱，剩下的她舍不得乱花，多数都存着呢。 她不准备考研，毕业也不会留在京市，打算回老家，她爱人也是。所以他们得多存点钱，毕业后回老家的城市买房子，以后上班了可没时间摆摊。 于红霞点点头，都说买卖人越学越精，蒋春燕就是，人变精明了，嘴巴也厉害了，再不是她们刚认识那会儿，连跟陌生人说话脸颊都会红。 她变化很大，这样挺好，省得参加工作以后被人欺负。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于红霞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直奔服装店，她去替秦香云。 秦香云要回家喂孩子，店里不能没人。 中午客人不多。 于红霞坐在收款台里，边吃着饭，边看着店。 两个服务员也在换班吃饭。 高师傅和邵师傅年纪大了，容易累，刚才吃完饭，到楼上休息室歇着去了。 店里这会比较安静，偶尔有一两个闲逛的客人。 今天是开业的第二天，顾客明显比昨天少，但上午的销售额不错，有的人一买就是两三件。 还有这条街上的一些老板，老板娘也会来逛逛。 就比如马路对面，那家饭店的老板娘，听服务员说上午过来挑了三套衣服，还说她们店里的衣服不错，质量好款式新颖，回去一定介绍亲戚朋友过来买。 再就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也是店里主要客源之一。 于红霞看着上午的账本，心里满意极了。 姜广军这边也在拢账，他一上午都在卤肉店，下午再去烧烤店。 曹永年背着手进来。 “二姨父，你来这么早，中午不睡一觉？”说好的，让老爷子下午两点钟过来帮他看店。 现在还不到一点就来了。 “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儿，就早点过来看看。” “那您先坐会儿吧，我把账归拢一下。” “你忙你的。”曹永年坐到椅子上，“侯堃被停职了。” 姜广军正数钱呢，闻言手一顿，“你老听谁说的？” “苏廷奕，早上遛弯时我们碰到了，说了会儿话。” “那应该是真的，侯堃那人最虚伪，当年楚家小孩的事应该有他的手笔。” 姜广军不大记得侯堃长什么样了，就是听说那人很圆滑，做事特别狠辣，你说他也是有儿女的人，居然能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下手，真不怪楚家恨他，一有机会，就立马将他拉下马。 曹永年叹了口气，楚家小孩儿这事始终是他心里一个结，不弄清楚，他不甘心。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就是他设计的，当年他竞选厂长失败，心里恨透我们这些人了。” 当年老厂长病退，需要一个人接替他的位置，曹永年支持苏廷奕。 不是因为关系好拉帮结伙，实在是侯堃那人没什么能力，还善妒，手又黑，不是个好相处的，机械厂一旦落他手里肯定被弄得乌烟瘴气的。 苏廷奕虽然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是个八面玲珑的，有时会装装样子，还爱惜羽毛，不是那么贪婪，多少能为厂里干点实事儿。 这样的情况下二选一，只要不傻，都会选择支持苏廷奕。 侯堃落败是明摆着的，可他不从自身找原因，却怨恨到别人身上，心胸太狭隘，难成大器。 第110章 还没到七月，牛鬼蛇神都出…… 姜广军跟二姨父说了半天话,这老爷子心里有些事不好对外人讲，只能跟他念叨念叨。下午存完钱，正好去接媛媛放学。 五点再接两个小的,等于红霞下课回来他才去烧烤店。 乔梁已经能独挡一面了，可以帮忙分担很多事,不用他一直盯着。 不过烧烤店每天需要的肉、菜和调料什么的还是他负责采买,有时会带着乔梁，手把手教，买完菜送过去就没事儿了。 卤肉店不用去太早，有魏宏盛在，不用他来回跑,家里事又不耽误。 姜广军早上还能回家吃饭,送孩子，甚至中午有时间还能睡上一觉,很多人都羡慕他,说他这老板当的真自在。 自在吗？姜广军可不这么觉得，刚开始时他比谁都忙,起早贪黑的。 现在不过是捋顺了，有了信任的帮手,在学着一点点放权，他不想被两个店捆绑住,不然怎么发展以后的事业。 想着这些,姜广军推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很快走出自家所在的第三排别墅的巷子,巷子很平坦，地面都是青石板铺的，每天都有清洁工打扫,十分干净。 在路过第二排别墅时，发现靠边的那家大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出售二字，还留着电话号，姜广军心里一动，过去敲了两下门，他打算问问价格。 不过房子里没人，他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只好把电话号码记下来。 出了大院，不紧不慢的骑着自行车，这会儿还不到六点，天边的夕阳都没落下去，还在尽职尽责的发挥自己的能量，准备站好最后一个时辰的岗。 眼下正值下班和放学高峰期，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有一个人步行的，还有三五结伴而行的，说笑调侃，跟叮铃铃的此起彼伏的自行车铃声交织在一起，有些喧闹，更多的是祥和跟浓浓的生活气息。 人多，姜广军没去马路中间晃悠，他贴着边儿往前骑。 “滴滴！”听见汽车的鸣笛声，姜广军下意识的回头。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慢慢的在他身边停下来，随后车窗被摇下，从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广军，你去店里啊？” “嗯，苏叔叔，你下班啦。” 这人真不经念叨，中午他二姨父刚和他说完，晚上就碰见了。 “要不上车，叔叔送你一段？” 苏廷奕说着，抬手扶了一下银丝边框的眼镜，恰好挡住了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精光。 这小子还挺能耐的，不知什么时候跟顾家的嫡系子孙搭上了关系，还一起做生意，藏得够深的。 要不是这次侯堃侄子的事儿爆出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顾家是百年世家，是红顶子，家大业大，根深叶茂，是楚家比不了的。 而顾辰煜，他只是顾老爷子若干堂侄中的一个，也不是最优秀的，根本算不上顾家的核心人物，之前试着接触过，但没用。 这次若不是有顾家盯着，侯明亮不会判的那么容易，肯定会拖着。 迟则生变，侯堃一向会钻营，又只有那么一个亲侄子，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放弃，会想尽办法把人捞出来。 然后大事化小，楚家再想扳倒他可不容易。 姜广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自行车上下来，笑着拒绝道：“不用了苏叔叔，我前面就到了，没多远。” 这老狐狸今天对自己这般殷勤，难道大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可能，太阳还没落山呢，怎么可能打西边出来。 姜广军顿时提防起来，心里思索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的？ 除了顾砚宽，他想不到别的。 不过他并不想参与楚家跟别人的争斗，搞不好就被当了炮灰，他就是个路人，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听他拒绝，苏廷奕没勉强，但也没马上走，而是关心的问道：“广军，你们卤肉店的生意还好吧？” “挺好的。”姜广军佯装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受影响？” “没有，没什么影响。”甚至现在比以前更好，毕竟上过报纸，很多人慕名而来。 “没影响就好，侯堃已经被停职了，正在接受调查，我听说他身上问题不少，以后不可能再起复，他侄子也判刑了，不会再搞坏你们的生意，放心吧。” 苏廷奕话里句句透着熟稔跟关心，给人家感觉他跟姜广军十分亲近的样子。 姜广军心里却嗤笑，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他砸了别人家店！再说还有宽哥呢。 宽哥那人面冷心硬，一直混黑市，是被欺负了还能忍气吞声的主？ 苏廷奕这个老狐狸，假仁假义的，总端着厂长的架子，他是不是忘了，之前还想找机会收拾他，巴不得他调走呢。 姜广军胡乱地点点头，没接着他话茬往下说，“谢谢苏叔叔，我从来没担心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侯明亮是咎由自取谁也救不了他。” 苏廷奕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不达眼底，“你这孩子就是客气，以后有时间去家里玩，你可好长时间不去了。” “好的苏叔叔，时间不早了，您快去忙吧，我也要去烧烤店了，他们还等着我呢。” 姜广军说完低头看了眼表。 苏廷奕见状，点了点头，坐正了身体，吩咐司机开车，走了。 姜广军面无表情的看着渐渐走远的车影，嘲讽的勾起唇角，你苏廷奕也不过如此，同样会攀炎附势，没比侯堃强多少，以前真是高看你了。 不过今天的牛鬼蛇神有些多，离七月半还有好久呢，一个个全都冒出来了。 他一进店门，就听乔梁道：“哥，高展鹏来了，带了好几个人，在四号包房呢，他还问你怎么不在，我说你一会儿过来。” “嗯，我知道了，我跟他不熟悉，来了你正常接待就行，不用放在心上。” 乔梁明白的点点头，高家夫妻俩最近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姜哥跟嫂子，这事他早听说过了，他心里暗骂，呸，真不要脸！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蝇营狗苟的，这样有心机的人，谁稀罕搭理他。 “上午店里生意怎么样？” 姜广军拿起厚厚的点菜单，一张张仔细翻看着。 “今天周一，人不如昨天多，这是上午流水。”乔梁指了指最后一页的数字。 姜广军看见了，有近六百，是正常的营业额，“辛苦了，这会店里人不多，你歇会吧。” “嘿嘿，不用歇，我不累。”天天看着店里大把挣钱，他怎么会累？再说，累也比在下乡上工干农活轻松多了 “梁子，你家那些亲戚没找过来？”姜广军看着他问道。 乔梁现在可是万元户，不像前世，回城后日子一直穷困潦倒，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哪怕后来经济上宽松了，家里人仍看不起他，从来不乐意和他来往。 “找过。”提起这事儿，乔梁便沉下脸，“最先找过来的是我堂哥，问我怎么不回家，让爷爷奶奶惦记着，死皮赖脸的，来了好几次，都被我丢出去了。” 他堂哥比他大五岁，小时候经常欺负他，骂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狗崽子，还用爷爷奶奶逼他下乡，那时他才十五。 要不是姜哥照顾他，帮衬他，他早死了。 “你爸妈呢？” “他们倒是没来过。他们哪有脸来，离婚后对我一直不闻不问，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 乔梁对自己父母没什么感情，每次提起时，语气淡漠的就像在说别人家父母似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实在不行，买套房子把你爷爷奶奶接出来，这样你有个家，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们也没什么能拿捏你的。” 姜广军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我家前面的别墅要卖，你明天打电话问问。” 乔梁点点头，接过揣好，他已经攒了好几万块钱，买啥房子都够了。 “估计我大伯不能答应。” “那是因为有利可图，你爷爷奶奶有退休金吧？” “嗯，我爷爷有。” 乔梁摸摸脑袋，“我大伯家五个孩子，其中三个儿子。” 当初让他下乡就是为了占他爷爷奶奶的房子，他大伯家孩子多本来就住不开，他堂哥又处了对象，要结婚，就打他主意。 他爸根本不管他死活，二婚给人当了上门女婿。 他妈是恨屋及屋，因为他爸，离婚后一直对他莫不关心。 乔梁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只要你舍得，他们自然会放手，不过还要看你爷爷奶奶什么态度，如果他们不乐意也别强求。” 这孙子再亲，也亲不过儿子，更何况十几年不在身边。 乔梁点点头，他正要再说什么，有人过来了。 是高展鹏，他喝得微醺，脸颊跟抹了胭脂似的，有些红。 他从楼上下来直奔吧台，看见姜广军在，立马笑了。 “小姜，你这店装修的不错啊，真有眼光。” 姜广军客气的道：“高叔吃好了？”下来是找他结账吗？ 高展鹏顿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他们还得喝一会儿，我下来透透气，顺便看你在不在。小姜，你这店里生意还挺好。” “还行吧，看着客人不少，其实利润并不高，前期投入的也多，又雇了这么多人，高叔以后一定要多来捧捧场啊。” “好好，以后我一定常来。” “梁子，叫服务员给四号包房送盘凉拌菜。” “不用不用，你们开店做生意的也不容易。”高展鹏急忙摆摆手，他可不是来占便宜的。 不过姜广军还是送了，一盘凉拌菜不过几毛钱。 给足了高展鹏面子，他再没东拉西扯的说什么，上楼去了。 第111章 真是个卑鄙小人。 楚溱带着人上楼去了。 说来也巧,他跟着服务员刚上楼，四号包房门就开了，高展鹏一行人正从里面出来,准备下楼结账，两行人遇个正着。 高展鹏看见楚溱,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道：“真巧啊楚溱，没想到咱们在这遇到？” 他心里一阵窃喜，看来今天来对了，真被他撞见楚溱了。 他身后有认识楚溱的也纷纷出声打招呼。 楚溱微微颔首，面色无波无澜的挨个扫视一眼,“高兄,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这人真有意思，见到他跟见到亲爹似的高兴。 两人是同级,但年龄上,还是高展鹏要大他三四岁。 要不高展鹏就着急了。 楚溱有文化有背景，还比他年轻,这次若是不能抓住机会，以后就更难了。 “我们下班没事儿过来随便吃点东西,这二位是？” 高展鹏探究的看向楚溱身后，这两人他没见过,不是他们单位的,不禁有些好奇。 “我两个朋友,不打扰高兄了,我们先过去了。” 高展鹏心里有些不甘，还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呢，楚溱平时从来不跟单位人应酬,今天能出来肯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楚溱，咱们难得碰上，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不了，以后再说。” 高展鹏知道他不会答应，听他拒绝也没多意外，“那好，咱们改天有机会再聚。” 楚溱淡淡的笑了笑，转身进了六号包房。 高展鹏一行人下了楼。 姜广军在吧台，有一桌客人正在结账。 “吃好了，高叔？” “嗯，挺好的，结账吧。” 账单姜广军早算好了，立马把数字报给他。 这几个人挺能吃，一顿饭花了近三十块钱。 付完钱，高展鹏没急着走，跟姜广军东拉西扯的闲聊。 “对了，小姜，六号包房的客人你认识吗？” “六号？”姜广军狐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楚溱。” “他啊，”姜广军恍然的点点头，“认识，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不熟。” 高展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些天不是白忙乎的，已经知道了楚溱儿子的事跟小姜姨父有关，两家人有不小的恩怨。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找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姜广军说跟楚溱不熟，确实没什么不对。 至于当年的事，高展鹏知道一点内幕。 侯堃被停职审查，他今天才知道，心里有些凄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所以才急着探听楚溱的底细，想尽快抓他把柄。 “他经常过来吃饭吗。” “没有，他很少来，这才是第二次。” “才是第二次？”高展鹏明显不信，刚才看楚溱熟门熟路的样子定是没少来，是这里的常客。 “的确。高叔，你问这个有什么事吗？”姜广军定定的看着他，“不如你上去问问楚同志？”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事。” 高展鹏摆摆手，看姜广军的样子不像撒谎，难道楚溱不是这里的常客？ 想到这他遗憾的笑了笑，大不了自己以后多过来几次，肯定能摸清楚溱的事。 实在摸不清也没关系，能跟小姜打好关系也很重要。 同来的那些人还在等着他，高展鹏又说了几句才走了。 姜广军把人送到门口，转身回来时，轻舒了口气，这家伙总算走，还真是难缠。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认定了楚溱是店里的常客，能从他这探听到楚溱的秘密。 难道想抓楚溱的小辫子除了从他这里入手就没别的路子可走了？ 真被姜广军猜对了，高展鹏现在还真没别的路子可走。 楚家人，尤其是楚溱，做事一向严谨，可以说滴水不漏，一直让他无从下手。 不然刚开始怎么会盯上他们两口子，不过现在高展鹏有了更高的目标。 楚溱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走的，点了不少东西，还要了几瓶啤酒，但都没吃喝多少。 走时也没说什么，姜广军更没有主动凑过去，跟人家喋喋不休个没完，惹人烦。 第二天，乔梁上午打电话给那家房主，约好时间去看房子。 姜广军跟他一块去的。 其实没什么看的，房子的大小跟姜广军家的差不多，区别只在与内部装修上。 姜广军家是去年装修的，地板新换的，墙壁雪白又干净，室内整洁雅观，让人看了就喜欢。 而这家的房子老少三辈住了十几年，脏倒是没多脏，就是看着灰突突的有些陈旧杂乱。 乔梁不是挑剔的人，看完他觉得还行，有小孩子脏乱什么的很正常，主要是跟姜哥家一个大院，光这点他就非常满意。 看完他就决定买了。 房住报价比姜广军买时贵了五百块钱，乔梁也没计较，痛快的同意了，等过完户，拿到房产证，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房子到手，随时可以搬进去住，里面有原房主留下的一些简单家具，不过乔梁还想再收拾一下，没急着搬家。 姜广军帮他找工人和泥瓦匠，家具什么的找自家老娘，不用老娘亲自动手，乔梁定的是平常的家具，只想去木器厂插个队，早点拿到家具。 这个问题不大，木器厂现在活不多，姜凤淑最近不用加班。 改革开放了，很多东西也随之放开，有些木匠师傅心思活了，都在悄悄接私活，肥自己的腰包，对工作不用心，总是拖拖拉拉的。 再说价钱上没差多少，尤其是急着结婚的年轻人，还不用等，多花点钱也乐意至极。 这才刚刚开始，对厂子的效益影响不是很大，可等时间长了，问题就严重了。 烧烤店那边。 楚溱没再出现过。 高展鹏倒是又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前呼后拥的。 他想试着跟姜广军拉近些关系，最好能搭上顾家。 当然这个念头高展鹏谁也没提，连孙慧莉都不知道，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他好事。 至于楚溱，他知道楚溱有个儿子，小时候被卡车轧断了腿，落了残疾，就想从楚溱儿子身上入手，那样岂不是更直逼要害。 他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去接近楚溱的儿子。 姜广军是不知道这些，要知道肯定骂他卑鄙无耻，大人之间的事，扯上孩子干什么。 结果没几天就出事儿了。 高展鹏被人举报了。 同时被举报的不止他一个。 罪名还不少，什么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之类的，罪名还不少，并且还提供相关证据。 高展鹏被带走了。 姜广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秦香云听陆川说的。 陆川消息更灵通一些。 于红霞回来跟姜广军感叹道：“他们动作够快的。” “清者自清，高展鹏身上肯定不干净，不然不会这么快被带走，不过他的事跟侯堃比不算什么，顶多是个小虾米。” “我说这两天怎么没看见孙慧莉。”于红霞真心高兴了，这下她不用躲了。 一次次的，快把烦死了。 自从高展鹏出事后，孙慧莉就没怎么露面。 估计是害怕被人指指点点的丢人吧，那人最要脸面。 姜广军笑了笑，高家夫妻是好是歹跟他们可没关系，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七月中旬，皓皓幼儿园毕业要上一年了，学校也放暑假了。 欣欣见哥哥姐姐都不用去上学，她也不想去了。 于红霞没勉强她，让她在家玩，避避暑齐，等下个月天气凉快了再去。 不过她白天要去服装店，只能让李广婷过来。 正好李广婷还想利用暑假时间做衣服挣点钱，她上大学没用家里拿钱，都是她自己挣的。 孩子们大了，比较懂事，只要看着点别乱跑就行。 于红霞跟秦香云说好，一人半天班，她上午去，秦香云下午，这样家和店里都能兼顾到。 服装店的生意一直都不错，两人半个月分成一次，成本已经收回来了。 暑假开始的第二周，周末。 程云跟李广成带着小玲小菊过来了，正好于红霞在家。 “二婶！”两个孩子一进门就齐齐的喊人。 于红霞挨个摸摸头，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就知道好事将近了。 于红霞让媛媛招待两个小姐妹，拉着程云坐到沙发上，给他们倒水。 “你们婚期定了？” 李广平过来看着他们，这两天她没回去，根本不知道这事。 程云红着脸颊点了下头，“定了，我们下个月一号去领证。” “好，恭喜恭喜。”于红霞很高兴，离八月一号没几天了。 说着她仔细打量着程云，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气色看着非常不错。 这心里有了寄托，没了忧虑，整个神采奕奕的，哪怕不说话，静静的坐着，也感觉她整个人鲜活了许多。 “谢谢你红霞姐。” “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酒席你们打算在家办还是去饭店？” 程云道：“我不想大办。”都是二婚，没必要铺张浪费，免得一些人嚼舌头根子。 于红霞看向一旁的李广成，“该办还是得办，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她知道，大杂院那边，周家二房的女人是个碎嘴子。 李广成比程云考虑的周全，“我的意思是请几个直近的亲戚朋友们热闹一下。” “这样也行，聚体的你们商量着来。房子呢？” 李广成之前买的房子只有一间，四口人住有些窄了。 第112章 是她办事不周让秦香云空欢…… 这还是李广成在跟程云确定关系后, 第一次带孩子们来家里做客，又是好事将近，于红霞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 留他们吃完晚饭才回去。 两人骑自行车来的,正好一人带着一个孩子，一家四口总是有说有笑的,很和睦,于红霞看着非常欣慰，自己这红线牵对了。 她知道程云性格温柔恬静，喜欢小孩，但没想到能这么快被孩子们接受，还相处得这么好,或许这就是注定的缘分吧,注定他们是一家人。 于红霞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渐渐走远,转身准备回屋时,眼角余光瞥到隔壁的孙慧莉，身影在视线一闪而过。 她原来在家啊,在家怎么一直没见她出来？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不上班了？ 高展鹏是完了，详细的调查结果于红霞不知道,也不是她该打听的,反正工作是一撸到底,严重的话要判刑,被送去劳动改造。 孙慧莉估计是受了牵连，毕竟有些事高展鹏并没有瞒着她，准确的说夫妻俩一直在狼狈为奸,谁都不是无辜的，罪有应得！ 于红霞嘲讽的切了一声，声音很大，丝毫不怕她听见，然后重重的关上门回屋了。 孙慧莉背靠在自家大门上，咬着嘴唇，握着拳头，满脸不甘，这些天她嫉恨、愤怒、无措，唯独没有后悔。 她刚才想去求于红霞帮帮她，高展鹏完了，她也被单位开除了，娘家婆家人不扯后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他们，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明知道不可能，不想自取其辱。 她打算尽快带孩子离开京市，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晚上，姜广军回来。 于红霞说有两个好消息告诉他，姜广军其实早知道了。 “大哥他们来时路过烧烤店，跟我说了会儿话。广平还算争气，爸妈可高兴了。” 中考早已结束，家里人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好在李广平总算不负众望，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以后的三年里好好努努力，将来没准儿能考上大学。 “咱们商量商量给广平买点什么作为奖励？”赚钱会上瘾，李广平考完试又开始做买卖，忙的于红霞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看见他。 “你看着买吧，只要别太贵重就行，他还小呢。”姜广军叮嘱了一句。 于红霞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学校离家不是太远，李广平不用住校，不过姜凤淑还是给买了自行车，之前答应好的，不能食言。 其他的都是于红霞给准备的，有三套衣服两双鞋，还给做了个新书包，然后备齐了各种学习用品和工具书之类的。 并且一股脑的送到婆婆家，姜凤淑看着满满当当两袋东西，嘴角直抽搐。 “红霞，差不多就行了，广平是去上学，又不是去找媳妇，用不着这么齐整。” 她怕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被大家捧的嘚瑟起来，去了高中就不好好学习。 李广平在一旁正欢喜的试穿着新鞋，闻言耳根一红，“妈，你放心，我媳妇以后必须是你找的，不然我绝对不娶！” 姜凤淑瞪了他一眼，“我才不管，你几个哥哥姐姐我谁都没管，不是都挺好。” 于红霞听着直乐，“妈，有些东西该买的就得买，不能省，广平大了，有自尊心，穿的太寒酸，容易被同学排挤，再说家里又不是没条件，这些东西都是用得着的。” 别的都是买的，衣服是她店里的，包括小叔子最喜欢的运动服，是店里即将推出的新款，正在大批量生产，下个月开始卖。 男女同款，面料非常舒服，有好几种颜色，还有儿童款。 于红霞还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全家服”，她感觉会大卖，预备多囤些货。 “哼，还得是我嫂子。”李广平撇撇嘴，他不怕被人排挤嘲笑，什么东西都破破烂烂的，嫂子不给买，他也会自己买。 姜广军点点头，赞同的道：“妈，广平他飘不了，有我们盯着呢，你放心吧。” 姜广军特意陪媳妇来的，不然回去太晚了，他不放心。白天家里没人，他爸妈上班，小菊小玲被程云带去店里，在家没人管，万一跑出去，容易出事，两个孩子还是太小。 他过来顺便还能运走一批冯大妈刚收上来的货，城南的货平时都是姜广军过来取，交给别人可不放心。 姜凤淑，“那衣服也太多了，穿不上两年就小了，再别往过拿了。”她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见不得浪费。 于红霞想想也是，小叔子还不到十六，以后个子肯定还得长，衣服先这些吧，过年再给他做新的。 他们很长时间没过来了，陪公婆多说了会儿话，天黑了才到家。 运回来的货没送去店里，直接带回家。 家里一楼的小杂物间收拾出来，做了库房，专门存放服装，于红霞谨慎的很，平时都上锁，不给人钻一点空子。 次日早上，她背着包从家出来，准备去店里，发现隔壁围了好多邻居。 “张姨，这是怎么了？”于红霞好奇的走过去。 张琇玫回过头，说道：“孙慧莉昨晚悄悄搬走了，房主来收钥匙，刚才说不打算再租了，准备要卖掉，大伙正打听价呢。” “多少钱？” “要两万呢。” “好贵啊，她们房子原来是租的？” “嗯，租了好多年，贵是贵了点，可这房子不错，值得研究，没看已经有人心动了。” 于红霞哦了一声，她急着去店里，看了一小会儿热闹就走了。 店里很忙，顾客陆陆续续的一直不断，又雇了一位服务员，做活的工人也多了二十个，现在真的成了小型服装加工厂，就差机器跟厂房了，只是眼下还不行。 中午，秦香云过来，于红霞跟她说起房子的事。 “香云姐，你买吗？” “我还买？我家房子买完还不到两年呢。”秦香云没想过。 于红霞一脸失望，哀怨的看着她，说话腔调也变了，“香云姐，我以为你很期待跟我住一个大院，想继续跟我当邻居，原来是我一厢情愿，哼！”最后她不满的撅起嘴。 秦香云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夸张的缩起肩膀，“妹妹，你是我亲妹妹，咱别这样说话行不？姐听你的，买，房子一定买！咱们当一辈子邻居！” 妈哟，她真受不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太肉麻了，这要是被姜广军看见，他家漂亮媳妇跟自己撒娇还不得吃醋！ 于红霞呵呵笑出声，她就是故意的，“房产谁嫌多，双梧胡同的你喜欢就接着住，这边的买下来不住就租出去，怎么都不吃亏。” 秦香云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她手里钱是够的，更喜欢跟红霞一家当邻居。 只是陆川出门办案不在家，秦香云想等他回来商量商量再说，结果这一耽误房子易主了。 买主不是别人，正是阚老师，手续都办完了。 于红霞知道后脸上有些晦暗不明，阚老师消息够灵通的，动作也够快，这才两天，可她怎么跟香云交代呀？ 看出她在担心什么，姜广军摸摸她头，“这事不怪阚老师。” “我知道，是我办事不周到，应该让香云姐先来看房子，见见房主。” 买不买的先看了再说，这样还有转圜余地，结果让秦香云空欢喜一场。 可她真不知道阚老师也想买房子。 之前阚心怡确实说过挺喜欢这里的，原来的别墅卖了，但阚老师迟迟没动静，还以为不想买了。 “不要这么说，这事跟你没关系，是秦香云犹犹豫豫的才错过了，你让她再等等，没准以后还会有机会。” 说实话，他也希望陆川跟秦香云搬过来跟他们当邻居。 阚老师一直没动静他也以为改主意了，毕竟这边房子确实不便宜，阚老师想把钱留在手里。 不然之前乔梁那房子，他会主动跟阚老师说一声。 “媳妇儿，你回头好好跟秦香云解释一下，别闹出误会来。” 于红霞认真的点点头。 秦香云根本没往心里去，“这有什么，阚心怡已经跟我说了，他爸和房主早就认识。” “怪不得阚老师动作怎么这么快，他们会搬过来吗？” 阚心怡好些天没来了，不知在忙什么。 “会吧。”秦香云说完，四下看了看，见收款台周围没别人，才低声道：“你知道阚心怡有个哥哥一直没联系上吧？” “我以前听徐大妈说过一嘴，阚老师下放之后，他被迫下乡去了云省。”本来有工作可以不去的，但城里形式不容乐观。 “对，没错。”秦香云声音再次压低，“其实不是没联系上，是人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好多年了，当时报的失踪，陆川怀疑他跑了。” 于红霞恍然，“我说认识这么久了阚心怡怎么从来不提自己哥哥。”也没听说阚老师张罗找，原来是根本不敢找。 “阚老师一定很惦记。”跑了但未必就还在世，外面的日子不是那么好混的。 还有一种可能，在跑的途中出现了意外，只是一直没被发现罢了。 “所以如果阚心怡是阚老师唯一的孩子，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阚心怡是个金娃娃，阚家巨额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哪怕她离婚带着孩子，也会被很多人惦记上，尤其阚老师刚平反那两年，形势还不太明朗，真有人对阚心怡下手，阚老师未必护得住，自然要万分谨慎。 关于儿子的事对外只字不提，让大家都觉得人还在世，没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现在是有准信了？”于红霞脑子转得很快，没信不会大张旗鼓的买房子。 第113章 他们这么急入住，难道发生…… “宽哥。”于红霞大方的笑了笑,跟顾砚宽打招呼。 “过来了弟妹。”顾砚宽熄灭手里的烟，起身给大家做介绍。 包房里原本是六个人，五男一女,除了姜广军，他们跟顾砚宽年龄都差不多,关系也是非常铁的那种。 其中一位姓熊的,是所有人当中个子最高的，于红霞目测，他能有一米九，很有气势，是位军官,也是宽哥发小。 另一位略胖的姓董,是董铭扬的亲叔叔，一家国营酒店的经理,以前跟姜广军有过一面之缘,他说话时笑眯眯，但能当经理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女的姓谭,是姚姓男士的妻子，叫谭素素,她一直在打量于红霞，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欣赏,加上有些好奇。 于红霞长得很漂亮,听说是大学生还自己开了家服装店的,有钱有颜，宜家宜室，贤妻良母,在这种场合很难不被关注。 “红霞，你服装店开在什么位置？改天我过去看看。” 于红霞把位置说了一下，然后委婉的道：“我们店是以经营中低档服装为主的，素素姐不一定会喜欢。” 来店里的顾客多半都是平常百姓，消费水平有限，高档服装卖不动。 于红霞记得宽哥刚才介绍过，这位的老公是杂志社的主编，眼光应该很高，而且她的家境应该不差。 身上的衣服瞧着价值不菲，起码得四位数，她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己店里的衣服。 谭素素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眨着好看的眼睛，不介意的笑了笑，“我平时的衣服都是以舒适为主的，只有出门才会这么穿。”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于红霞附和的点点头，她不缺好衣服，都是店里的两位师傅给量身定做的，就像她身上这条裙子，还带着手工刺绣呢。 自己开服装店当老板的，没有几件好衣服撑门面哪行，不过她平时很少穿，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素素姐若不介意，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到时我帮你挑几套新款。” “好。”谭素素爽快的应道，她是真不会客套，也确实想去看看，她喜欢逛街，尤其是逛服装店。 寒暄了几句，于红霞在姜广军身边坐下来。 顾砚宽将菜单递给她，“弟妹不要拘束，在场的没有外人，想吃什么随便点。” 于红霞摆摆手，说自己吃完午饭了，肚子里没地方，让郭小茹点。 郭小茹接过菜单，扫了一眼，点了三个菜，还没停。 她和在座的人都认识，只是她年龄小，平时又要上学，能接触的机会不多，不是很熟悉，“红霞姐，咱们尝尝甜品？” “行，你点吧。” 君悦阁的菜式是以京菜和鲁菜为主，还带着西点，店内使用面积比串串香大多了，当然消费也贵。 一楼大厅，二楼包房，三楼是私人会所，不对外开放，他们此时就是在三楼的雅间里，现在这种饭店并不多。 于红霞没去几次高档饭店，见识有限。 但让她说，宽哥十分有眼光，请的师傅厨艺水平很高，每道菜尝过之后，感觉都挺合自己口味的。 细节做的到位，摆盘精美，讲究颇多，在这里吃上一顿很有排面。 当然有嘴叼的，比如谭素素老公，从上菜开始就各种挑毛病，还句句说在点上。 顾砚宽对他很信服，边听着，边不住的点头，虚心接受指正。 最后发表意见的董经理更专业，他直接从食材开始，再到店里的装修、管理、以及服务员的培训，甚至餐具都给出了一套中肯的建议和意见，令人惊叹。 姜广军也认真听着，还不忘给媳妇儿夹菜，“上午店里忙吧？”他小声问道。 “一直到中午都没断人，下午还有几个要拿货的。” 于红霞估摸自己这个月分红能拿到三万多，下个月上新品肯定会更多，超过姜广军两个店的营业额是迟早的事。 她悄悄摸着肚子，“广军，你自己吃吧，别再给我夹了，真的吃不下了。” 姜广军笑了笑，停下投喂的动作，叫服务员送上来一杯助消化的山楂汁。 于红霞单手端着杯子，小口抿着，另一只手被姜广军放在掌心，轻轻揉捏，把玩。 于红霞的手很软，很白皙，手指修长，指腹圆润光滑，原来的茧子早不见了，姜广军每次摸起来都爱不释手。 郭小茹在一旁埋头吃，对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互动佯装看不见，她可饿着呢。 一共试了二十多道菜， 试完又聊了半天，于红霞回来已经下午了，姜广军得去店里看看。 家里没什么事，有李广婷照顾着，孩子们不用担心。 就是隔壁动静很大，孩子们好奇，时不时的就跑出去看看。 阚老师开始找人装修了，动作真快，难道是急着入住？ 于红霞想着，哪天找机会问问阚心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乔梁之前买下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他过两天搬过来。 前几天他回过他大伯家一次，商量的结果不是太理想。 他大伯不同意，借口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二老又不是没有儿子，怎么能跟他一个小辈住，让人知道笑话死，还说乔梁如果真有孝心，不如有时间多回去看看。 乔梁才不想经常回去，看他们一家虚伪的嘴脸。 他直接把话挑明了，硕爷爷奶奶若是跟他，他会给养老，以后生老病死的，什么花销都不用大伯管。 那一家听完明显有些意动。 二位老人却不想拖累孙子，更不想大儿子一家打乔梁主意，扒着不放。 甭管是为了养老金，还是什么，既然大儿子养着他们，就得养到底，不然一个不孝扣在头上，顶不住社会舆论的谴责。 所以事情就僵住了。 “嫂子，刚刚阚心怡过来了，见你不在家，坐会儿就走了。” “她有些日子没来了。”于红霞换了身家居服，从楼上下来。 她拿起李广婷做好的衣服数着，“你今天做了这么多？” “不多，才八套。” “八套还不多？” 运动服做工要求高，一套手工费给一块一，现在不到四点，李广婷还在继续做，她一天挣十块钱轻松。 “行了，你快歇歇，一直低着头，颈椎受得了吗？”于红霞按住缝纫机，不让她再做。 “嫂子，你让我把手上这套做完。”李广婷笑着求饶。 “明天可不许这样了，你还年轻，为了几块钱累坏身体不值当。” “我知道了嫂子。”李广婷赶紧保证。 于红霞这才放开手，布料都是裁剪好的，虽然做工要求高，但工序并不复杂。 广婷是她亲手教出来的，技术过硬，做好的成品件件合格，都不用检查。 是所有工人当中，手工费拿的最多的一个，也是最让于红霞放心的，要不是还在上学，于红霞都想把她留在店里当质检员。 “妈妈，你帮我看看作业。” 媛媛把今天写的暑假作业拿过来。 于红霞靠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皓皓，你的呢？” 她给皓皓买了一本一年级的口算练习题，每天要求他写两页。 “写完了，姐姐检查的。” 媛媛点点头，“错了两道。” 皓皓小脸一垮，姐姐讨厌，又开始告状，他要倒霉了。 “罚你明天多做一页。” 于红霞瞪了皓皓一眼，“再马虎，错一道就罚一页，不写完不许看电视。” “我知道了妈妈。”皓皓乖乖的应了一声，丝毫不敢顶嘴，爸爸会揍他的。 皓皓七岁，又是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可没少挨揍。 就算姜凤淑在都没用，有一次姜凤淑越阻拦，姜广军下手揍的越狠，听着大孙子哇哇哭，吓得她再不敢管了。 当然，吃一堑长一智，皓皓没白挨揍，他这段时间已经不怎么惹祸了。 八月一号，李广成跟程云扯证这天，酒席是在串串香摆的。 一共两桌，除了有几个和李广成关系要好的同事跟朋友，新郎这边都是自家人。 程云没有娘家人，她两个姐姐都没来，哥哥是根本没请，已经断绝关系了。她把葛大妈跟阚心怡请来了。 敬酒时，葛大妈看着李广成笑的一脸褶子，她是真心替程云高兴，找的男人不错，工作好，人本分，两个孩子乖巧听话，家里条件更是没的挑，程云这是苦尽甘来。 她说了一大串吉祥话，逗得大家哈哈直笑，笑得一身喜服，打扮精致的程云俏脸微红，她有自己的家了，租的房子已经退了。 她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公婆没因为二婚就敷衍了事，不仅给她三百六十块钱的彩礼，改口费刚才又给了一百零一，身上的衣服是红霞姐亲手做的，小姑子们，连没回来的都送了礼物，全家真心待她。 红霞姐说她都没这个待遇。 “心怡，你最近忙什么呢？”饭吃的差不多时，于红霞拉着阚心怡到一边说话。 “没忙什么，前些天跟我对象黄了。”阚心怡说完不自在的扯扯嘴角。 “还跟徐大妈家的儿媳妇李娟打了一架，本想找你聊聊天，看你天天去店里忙，我没好意思过来打扰。” 在家没事她要么看书，要么带箐箐出去玩，没别的事。 “我跟香云姐倒班，我是上午班，下午在家你随便来。” “好，以后我天天去你家串门，烦我都不走。” 于红霞笑道：“放心，我肯定不能烦你，对了，你怎么还跟李娟吵架了？她说你风凉话了？” 就凭阚心怡的性格，若不是把她惹急了，绝对不会跟人干架。 第114章 男人不能惯着。 不过,如果阚心怡想出国留学应该很容易，不能走公派可以自费，阚家有钱。 阚老师自己就是留洋回来的,如今在师大教外语，还兼职各种翻译工作,他肯定有路子。 “心怡,你想出去吗？”于红霞拉着她手悄声问。 阚心怡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我这个人属蜗牛的，没那么远的追求。” 于红霞听懂她的意思是不想出去，同样笑了笑，“也许以后你会改变主意。” “不会的,我除了外语别的专业一窍不通,出国留学能学什么？就不出去丢人现眼了。” 她爸确实提过这事，还说国家需要大量人才,以后会兴起一股很火的留学热潮,甚至很多人挤破头想出去，不留学,以后有机会也会带她出去长长见识。 “红霞姐，你呢？” 于红霞摇摇头,“我暂时不想，以后说不准。” 她说着站起身,大家都吃完半天了,酒席已经撤掉,公婆他们看样子要准备回去了,于红霞去送送。 落在最后的曲文志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直说。”于红霞瞪着他，最见不得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大姐，还是让红莲自己过来跟你说吧。”曲文志呐呐的道。 于红霞一脸不解,“什么事她还得过来说？你就直接说呗。” “她想辞职做买卖。” “你不同意？” “我觉得孩子太小，想让她再等等。” “行，我知道了，你让她明天下午来，我好好劝劝她，有事好好商量，不许吵架。” “没，没吵架。”曲文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别说吵架，他和红莲都没红过脸。 于红霞才不相信，关系再好的夫妻也有因为意见不和绊嘴的时候。 等送走亲戚朋友，孩子们让小姑子带回去，她要去服装店，今天跟秦香云换班了。 “心怡，要不去服装店坐坐？” 阚心怡摆摆手，“不了，改天吧，箐箐还等着我呢。”她平时上学没时间，只有放假才能陪陪女儿，早上出来时说好的，下午带孩子出去玩，不能说话不算数。 于是，两人便在烧烤店门口分开，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渐行渐远。 天气有些热，又是大中午的，于红霞穿着高跟鞋走到服装店，不过几分钟，就出了一身汗。 她喝了口水，跟秦香云交接完，赶紧找出小白鞋换上，解放自己的双脚。 刚坐到收款台的靠背椅上，店里就上人了，呼啦一下涌进来五六个，全是来拿货的，于红霞忙乎了半天，才把他们打发走。 拿出账本把刚才的帐记上。 谭素素踩着优雅的小碎步进来了，进门就朝她展颜一笑。 “你这店还挺好找的。” 门脸够大，牌匾做的又醒目，下公交车就看见了。 于红霞看见她一点不意外，上次她说了会过来，“素素姐，你一个人来的？姐夫没陪你？” “他说没兴趣跟我逛街，不肯来，你这会不忙？”谭素素进来，边说话边四下打量。 店里整个一楼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有三四个服务员在招呼客人，忙个不停，看样子生意不错。 “我刚忙完，素素姐，你坐下歇会儿，喝点水。”这会儿外面还很热呢。 “不用，我先看衣服。” 有几件她刚才一眼就相中了，谭素素等不及，恨不得立马穿到自己身上试试。 于红霞笑了笑，这位还是个急性子，居然一分钟都不想等。 “行，素素姐随便看。” 于红霞把她相中的衣服尺码找出来，拿给她去试。 结果她这一试就停不下来了，一件接一件的，最后也挑花眼了。 “算了，这些我都要了。” 谭素素家境好，不差钱，喜欢的就买，她选了两条裙子，一套薄料衣服，一条背带裤，男女款衬衫各两件，以及两身棉布的无袖睡裙。 一次买这么多，于红霞大方的给她打了个八折，还送了她几个好看的夹子和小配饰，然后帮忙装好。 “红霞，你店里的衣服款式都不错，版型也好看，怪不得卖的这么好。”她试衣服的这段时间里，就一直没断过人。 谭素素是个识货的，经常逛街买衣服，好不好的搭眼能看出来。 “你们店里的师傅很厉害。” “嗯，我朋友请来的，原来是国营服装厂的。” 其实店里好多衣服都是于红霞自己设计的，她已经学会了打版，水平已经接近专业，只是不会画图纸，这个学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需要时间积累还有灵气，急不得。 “素素姐，工作累吗？” 谭素素摇摇头，她是商业局的，整天坐办公室怎么可能会累，“我的工作没意思，我正考虑要不要辞职呢。” “辞职？素素姐也想自己当老板？”于红霞很诧异的道。 商业局多好的工作，真舍得？ “嗯，不过我还没想好干什么。”她这人性子急，做事没什么耐心，还吃不了辛苦。 “你姐夫不同意。” 于红霞点点头，“辞职的事确实要慎重，素素姐不擅长管理，可以做投资人，找个朋友合伙，不参与管理只坐等分红拿钱。” 谭素素听完眼睛一亮，“你这主意好，回去我好好琢磨琢磨。” 又呆了会儿她就回去了。 主要是于红霞太忙，没时间陪她，她就不想多打扰，改天没事再过来。 第二天中午，于红霞跟秦香云交完班，回家时，顺便去了趟副食商店，她好些天没正经做过饭了。 正好红莲要带孩子过来，她多买点菜。 自从有了孩子，于红莲即使有时间也很少出门，太不方便，今天她特意请假，自己带着孩子坐车来的。 李广婷也在，不过打了声招呼就领皓皓他们出去玩了。 于红莲见屋里没有外人，直接说道：“姐，曲文志昨天跟你说了吧？我想辞职的事。” “说了，你怎么突然想辞职了？在服装厂干的不顺心？”于红霞接过她怀里的小外甥。 小家伙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身上有一股奶香味，她稀罕得很。 “没有，我就是想辞职自己做买卖。” “做买卖可以，不过姐建议你再等等，孩子太小，你根本撒不开手，至少等他能上幼儿园的。” “曲文志也这么说，反正他是不能辞职。”于红莲叹了口气，“我小叔子要结婚，家里没房子，还不想租，公婆找我们借钱，我不想借，钱借出去容易，让他们还可难了。” “这事你拿好主意，但不要出头，让曲文志去说。”关系再一般，那也是人家父母和兄弟，红莲要是太强硬，曲文志心里会不高兴。 “嗯，我知道，我才不会那么傻去得罪人。” 感觉出她心情不是太好，于红霞低声问了一句，“就因为他们要借钱，你就想辞职？不至于吧？” “不是，我就是看着我婆家那些人心累，我们辛辛苦苦攒的钱，他们凭什么惦记？脸忒大了！”于红莲气哼哼的，她这几天都在生气，又不能跟曲文志抱怨。 “姐，你说我婆婆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当初我们搬出来，可什么都没有，连孩子都是我自己在照顾。” “话里话外打听你，曲文志他爸妈就是因为姐你有钱才盯上我们，不要脸！” 于红霞明白了，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气的？你把钱起花掉就没人惦记了。” “全花掉？”于红莲想了想，“那只能买房子。” “那就买，不要犹犹豫豫的，钱不够姐给你拿，身体是自己的，咱不跟他们生没用的气，不值当。” 于红莲脾气暴，有时气起来没完，确实得改改，“钱是够了，房源我和曲文志之前一直留意着，打听了几个，但没有合适的。” “不急，回头让你姐夫给你们找找看，买房子得往市中心靠，学校附近最好，以后孩子上学方便，但不能离你婆家太近，不然以后麻烦不断。” 这是自己亲妹妹，不然于红霞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还有，男人不要惯着，该吵就跟他吵，但要掌握好分寸，跟婆家人也是，该争就得争，都是儿子，凭什么 你要退让，越让越觉得你好欺负，有事儿多动动脑子，光置气没用。” 于红霞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工作干的不顺心辞职也行，你在家做衣服比上班挣得多，时间上还自由。” 服装厂没前两年效益好了，以后还会倒闭，没必要死守着。不过还有没发生的事于红霞不会说出来。 于红莲点点头，“姐我知道了。” 她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做衣服的手法比李广婷专业，速度更快，如果孩子不闹，一天挣十块钱轻松。 还有跟姐姐说说话，她心里敞亮不少，决定回去好好跟曲文志谈谈。 吃完饭，曲文志过来把她们母子接回去了。 晚上姜广军回来，听说后，他笑着调侃，“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有钱竟然成了曲家人找小姨子伸手的借口。 “幸亏一直没什么来往，不然早上门打秋风了。” 于红霞已经洗漱完，正在床上坐着，“暂时还没到那个地步，曲文志又不糊涂，不会看着他父母乱来的。” 姜广军笑了笑，心道，那可不一定，现在可能是利益的诱惑还不够大，人心隔肚皮，有些事真不好说。 “对了媳妇儿，宽哥说明天有一批货到，你别忘了。” “没忘，我记得呢，宽哥那饭店什么时候开业？定了吗？” 第115章 他们也太不要脸了！ “欣欣,你怎么不穿鞋？” 见是自己小女儿，姜广军下床把她抱起来，都十点了,这孩子还没睡，小夜猫子。 “我要跟妈妈一起睡。” 欣欣噘着小嘴,她好久没和妈妈睡了。 “怎么不跟姐姐睡了？姐姐会想你的。” “我明天再跟姐姐睡。” 姜广军只好给她洗了洗脚放到床上,“只能一晚。” “好。”欣欣乖巧的点点头，挨着妈妈躺下了。 于红霞拿过毯子给她盖好，然后轻轻拍哄着，小丫头很快睡着了。 看着横在中间的女儿，姜广军无奈的叹了口气,隔几天就闹这一出,害他不能和媳妇亲热，粘人的小丫头。 “行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呢。” 于红霞扯了扯他胳膊，“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怄气。” 说完不等姜广军回应，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次日,早上。 于红霞醒来时，姜广军早已经去忙了。 她也不拖沓,吃完早饭,叮嘱孩子们几句在家听姑姑的话,不要乱跑,也赶紧出门。 服装店营业时间比较晚，要八点钟，平时她自然不急,今天有货到，她得早点去店里看着。 这次的货还是各种裙子、短袖和薄料裤子之类的夏装。 于红霞带着几个店员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将货整理好。 加上有拿货的，秦香云过来时，她刚吃上午饭，一直忙来着。 “红霞，这次批货怎么样？” “挺好的，仅有两三件带瑕疵的，尺码也都对。” 货是从南边发过来的，走的长途货运公司的路子，顾砚宽给找人带的货，半个月一次，一直比较安全，从来没出过状况。 不然她们两个女人，想从南边进货，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 秦香云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进货单去核对，等她对好，于红霞饭也吃完了。 “红霞，做运动服的布料快用没了吧？” “我上午看过还能用几天。” “要不再进一批？”运动服的布料是秦香云脱自己舅舅的关系弄来的，价钱很实惠。 “可以，咱们多屯些货。” 于红霞的计划是八月下九月初开始销售，现在天气热，还不是时候。 秦香云相信她的计划，也不怕承担风险，做买卖就是这样，没有点胆气哪行。 别看秦香云性格爽快，做事风风火火的，但有时候还是于红霞脑子转的更快些， 秦香云是伶俐有余，自信不足，有些事得要她来拿主意。 两人商量完，于红霞从店里出来，骑着自行车往家走。 路过烧烤店，见姜广军正叉着腰在门口站着，看样子在等她。 于红霞从车上下来，奇怪的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事儿啊？” 姜广军平时都是下午五六点钟才过来的。 “媳妇儿，你吃饭了吗？” “吃了，出什么事儿了？” 姜广军摇摇头，帮媳妇把自行车停好，“不是我，是乔梁大伯和大伯母过来了。” “他们过来干什么？”于红霞纳闷的看着姜广军，“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差不多吧。”姜广军脸上满是嘲讽，“他们儿子出了点事儿，需要三千块钱。” “这么多？他们拿什么还？” “同意把两位老人交给乔梁。” 于红霞听的瞠目结舌，呆愣了好一会儿，“他们也太不要脸了！” 这跟卖了父母有什么区别！ 所以姜广军才生气，奇葩是经常有，但今天这俩格外让他膈应，要不是在店里，怕吓到顾客，他恨不得上去给他们几拳！ “乔梁同意了？” “还没呢，我让他不要急，先去打听打听他堂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会需要这么多钱。” 这会儿刚过饭点，店里还有好几桌客人，于红霞跟着姜广军进来，乔梁不在。 “你不会没吃饭呢吧？” “我吃不下，乔梁那个大伯母说话太难听了。”姜广军沉着脸。 当着他面就开始挑拨，让乔梁多长点心，这么大个饭店可不能交给外人，嘚啵嘚啵的，好像他贪了乔梁多少钱似的。 “搭理她干啥。”于红霞才不信，他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气得吃不下饭。 姜广军可怜巴巴摸着肚子，“媳妇，给我做碗肉酱面吃吧。” “行，等着吧。” 于红霞嗔道：“下次馋了就说馋了，别拐弯抹角的。” 姜广军嘿嘿笑，他确实挺生气，但真不至于为了别人家的事把自己气的不吃饭。 于红霞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去后厨了，先把面和上，姜广军跟着进来帮忙。 媳妇儿忙了一上午，哪好意思让她太受累。 姜广军揉面擀面，于红霞切肉炸酱，夫妻俩分工合作，等肉酱面做好，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服务员麻利的收拾好碗筷桌椅，大厅里安静下来。 姜广军坐在媳妇对面，手上端着搪瓷小盆，唏哩呼噜的吃着，于红霞为了陪他，也挑了半小碗面条，边吃还边给他剥蒜。 所有员工都躲在后面，不来打扰老板和老板娘的二人世界。 直到乔梁一头大汗的推门进来，美好的气氛才被打破。 他一屁股坐到姜广军身边，“嫂子，还有面吗？” “有，给你留着呢。”于红霞去后厨给端过来。 乔梁饿狠了，根本没看见他姜哥一直在瞪他，回来的不是时候，接过面只顾闷头吃着。 等他吃差不多了，于红霞才问：“梁子，你打听到什么了？” 乔梁哼了一声，放下手里饭盆儿，“他们说的一半真一半假，我堂哥没出什么事儿，不过是我堂嫂见钱眼开，在背后撺掇想要钱罢了。” “你是怎么想的？”姜广军侧脸看着他，“成全他们？” 乔梁点点头，“不就是三千块钱吗，给他们，省得我爷爷奶奶继续在他们身边受气，都七十多岁了，再下去还能活几天？” “嗯，这事哥支持你，不过不能太便宜他们。” “放心吧哥，我明白。”乔梁已经 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尤其这两年开店历练的有了些心计。 他会把条件谈好，然后白纸黑字写下来，再找两个见证人。 拿了他的钱，以后再想找借口攀扯上来绝对不行。 姜广军点到为止，没再多说，吃完饭，又坐了会儿，就跟于红霞回去了，他得去卤肉店。 烧烤店这边乔梁盯着。 东康路路口，夫妻俩分开，姜广军去店里看看，于红霞推着自行车往家走。 “红霞！” 于红霞闻声回过头，张琇玫在后面，她刚从卤肉店出来，手上还拎着刚买的卤肉呢。 她家人都爱吃这个，每个礼拜都要买上一两回。 “张姨，你去买菜了？” “嗯，你们这是打哪回来？我刚才看见小姜了。” “我们在烧烤店呆了会儿，好几天没看见张姨了。” “这不最近有新电影上映，单位忙，没时间放假。” “什么电影啊？好看吗？” “好看，爱情片，年轻人都喜欢看，哪天姨给你弄两张票回来，你跟小姜去看就知道了。” 于红霞笑了，“我们都好长时间没看过电影了。” “你们两口子都忙着挣钱，肯定没时间，不过该放松也得放松，别累坏了身体。” 因为邻居关系相处得不错，张琇玫自然愿意多叮嘱几句。 于红霞没拒绝，“好，哪天我们去看看。” 两人说着话，并肩进了大门，路过乔梁买的房子时，于红霞特意瞧了瞧，房子已经收拾好，晾晒的也差不多了。 “小乔他啥时搬过来？” 张琇玫认识乔梁，之前收拾房子，进进出出的见过，知道是跟姜广军一块开烧烤店的。 “用不了多久了，乔梁爷爷奶奶会搬过来。” “他有对象吗？” “没有呢。” “哪天我给他介绍一个，我们单位有好几个单身的小姑娘，长得都很漂亮。” 于红霞笑而不语，乔梁喜欢广婷，介绍估计也不会去相看。 但这话她不好跟张琇玫说。 张琇玫也没当回事儿，拎着菜篮子进了自家院子。 这边，于红霞到家时，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玩。 李广婷坐在房檐下不错眼的看着。 “嫂子，刚才琳琳过来了，说二姨找你，让你有时间去家属院一趟。” “琳琳没说二姨有什么事？” “没说，我看她噘着嘴挺不高兴的，是不是那些工人惹事儿了？”机械厂家属院有几个女工爱惹是生非，喜欢瞎折腾。 这个于红霞哪知道，她很久没去过家属院了，不过凡是在服装店接活的，都签过保证书，惹事儿还能惹出什么事儿？ 她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快两点半了，还是去看看吧，早去早回。 “妈妈！” 欣欣见她刚回来又要走，立马跑过来抱住她大腿。 “欣欣乖，妈妈去姨奶奶家，很快就回来，你跟哥哥姐姐好好玩。” 欣欣耷拉着小脸，“妈妈，你不能带我一起去吗？”她想出去玩，在家玩没意思。 于红霞犹豫了一下，想着二姨那边应该没什么大事，就点点头，“行吧。” 孩子这阵子在家憋坏了，带她出去溜达一圈也好。 欣欣乐了，伸出胳膊，等着妈妈把她抱到儿童座椅上，美滋滋的晃悠起小脚丫。 从东康路这边骑自行车去机械厂家属院不过十来分钟。 不少人都认识于红霞，不是因为她是于家女儿，以前没这么受关注。 毕竟是服装店的老板，院里很多人在她手底下干活，她现在可是家属院的名人。 第116章 不想干，直接走人！ 楼道里,站着好几个人，正伸长脖子往曹家所在的方向瞧，一脸八卦。 曹琳琳噘着嘴,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她看见于红霞和欣欣过来,表情才缓和了许多,“嫂子。” “琳琳，你怎么不进去？” 曹琳琳蹙着眉，指了指身后，“她们一直吵，吵得我头疼。” 屋里闹哄哄的,于红霞站在走廊里都听见了,“怎么这么多人，她们吵什么呢？” 曹琳琳不想说,“嫂子,你进去就知道了。” 于红霞没再问，直接推开门。 屋里满满当当的,或站或坐着十几个人，正在围着姜凤淑争论着什么。 于红霞领着欣欣一出现,有眼尖的急忙出声提醒大家。 “你们别吵啦，老板来了！” 但围着姜凤贤的几个人好像没听见似的,并没有马上停止,还在吵吵。 “吵什么！不想干都给我滚蛋！”于红霞板起脸,大声喝斥道：“有什么问题去店里说,不要在这里吵吵！解决不了问题！” 那几个人立马闭嘴不吱声了。 姜凤贤舒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些女人太能嚷嚷了,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房盖都掀开了。 “姨奶奶！”欣欣脆生生的道，小丫头竟然一点不害怕。 “欣欣来了，让妈妈跟她们说工作的事，你去跟小姑姑玩好不好？” 姜凤贤上前牵住她小手。 欣欣点点头，她在外面一向很乖很听话，妈妈有事要做，她不会捣乱。 姜凤贤把她带进卧室，叫琳琳进来看着她，又回到客厅里。 “说说吧，你们刚才在争论什么？” 于红霞见大家都不吱声，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一个穿粉色短袖的女人身上， “老板，我们在说运动服的事，做一套手工费给一块一。” “运动服做工要求高，手工费自然给的多，这有什么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老板，上衣和裤子能不能分开做？” “可以，上衣一件七毛，裤子只能给四毛。这是今天交上来的货？”于红霞看到沙发上放着一摞衣服。 姜凤贤点点头，“我已经挨件检查完了，没发现质量问题。”她把控的一向很严格，从来不糊弄。 “没问题的就拿工钱走人，回去该干啥干啥。”于红霞说完，但是没人动。 客厅安静了片刻，有人出声了。 “老板，后街有家新开的服装店，人家一套衣服给一块二。” 说话的女人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嫂，三十多岁，是旁边楼的职工家属。 “你怎么知道的？”于红霞一针见血，问的女人脸颊通红。 一旁的姜凤贤冷哼了一声，“她在同时接两家的活。” “不行吗？你们又没说锅。”陈嫂小声嘟囔道。 “我没说不行，只要把我们如衣坊的活保质保量的做完，其他的随你便。” 外面不止她们一家服装店，又不是签了卖身契，于红霞不会限制这些人自由。 “可是这样一来，店的新款还没上市不就被她们泄露出去了？”姜凤贤担心的道。 “那也没办法，咱们又不能堵着人家嘴不让说。”于红霞根本不是太在意，这种情况她预料到了。 “老板，手工费真不能涨了？” “定好的就不会涨，谁不想干可以直接走，我不会浪费口舌挽留你们。” 做一套衣服一块一，她给的已经够多了，于红霞可不想惯着一些人的臭毛病。 “有谁想走的，现在就把手里的活交出来，工钱结清，随时都可以走人。二姨，你把名单找出来。” 姜凤贤手里有个名单，上面谁接了多少活，交了多少货，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为了方便对账，名单一式三份，于红霞跟秦香云手里还各有一份，只是她没带来。 “陈新枝？”姜凤贤开始点名。 “我，我…”陈嫂有些犹豫不决。 “刚才属你嗓门最大，你想好了，我把工钱给你。” “不不，姜婶，我不走，我那不是习惯了，平时说话也是这么大嗓门。” “宋彩莹，你呢？” “我，我不想干了，我去后街那家干，她们给的工钱多。” “可以，二姨，把工钱给她结了。” 于红霞出来是背着包的，包里带着钱，多了没有，百八十是有的。 姜凤贤手里也有一些备用金，她算账利索，很快算清楚把工钱给了宋彩莹。 还有个跟宋彩莹关系好的小媳妇也不干了，她倒是讲义气。 于红霞一块把工钱结了，有没做完的活全收回来，“还有谁想走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静静的看着，没谁再上前。 家属院这边一共三十多个女工，今天来了一半。 没来的人家是没打算掺和这事儿，在家赶着做活呢。 来的这些人，有些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有了想法，这会没站出来应该还在观望，还有几个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没了？”于红霞又问了一遍，见没人出声，她才说道：“二姨，但凡已经走的，你记着点，以后不管谁来求情都一律不再用！” “好，我知道了。” 现场的人心一凛，有些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一时冲动，不然那边干的不顺心，可回不来了。 这边虽然手工费少了一毛，可工钱结的痛快，老板知根知底，不担心拖欠工资。 活还多，新开的那家谁都不了解，谁知道把握不把握，很多人不敢赌。 “放心，我记着呢，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可不敢再用。” 姜凤贤今天给气够呛，这些人之前求着她要做活，现在有别的门路，立马就跳槽，真没良心！ “行了，没事儿都回去干活吧，耽误这么长时间少挣多少钱。” “哎呀可不是，我得回家了！”有人懊悔的直拍大腿，没事儿看什么热闹。 其他人憋不住乐，互相调侃了几句就各回各家去了。 姜凤贤把人送走，关上门，“这些人中午吃完饭就来了，一直吵吵到现在，总算走了，这下耳根清净了。” “二姨，后街新开的那家服装店的老板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我听说是张彩莹她家亲戚，肯定是故意挖咱们墙角的。” 这年代会用缝纫机的女同志很多，但一个成手，或者熟练工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那家店刚开业，肯定缺人。 于红霞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手里不缺工人，别说才走了两个，就是走十个八个也不会影响什么。 她动手帮着收拾屋子，刚才人多，有些不讲究的，踩的地板上全是脚印子。 姜凤贤把沙发上的衣服收起来，“红霞，建强媳妇那天来找我，说她也想接活。” “不行，她手艺不行。” 于红霞早听红莲说过，于建强媳妇连缝纫机都不大会用，要她能干什么？ “我不会给任何人搞特殊的。” “那她下次再来，我就直接拒绝她了？” “嗯，拒绝吧。再说我妈那人爱占小便宜，于家人能不用就不用，不然没准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于红霞不耐烦陪她们折腾。 姜凤贤忍不住笑了，崔大妮那人确实不咋地，吝啬得在家属院都出名。 帮二姨把屋子收拾完，于红霞也准备回去了，“琳琳，要不去嫂子家溜达溜达？” 今天把小姑娘给烦够呛。 “不了嫂子，我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琳琳开学就高三了，学习比较忙。 听她这么说于红霞没勉强，领着欣欣出了门，姜凤贤送她们母女下楼。 “红霞，你带着孩子慢点骑。” “好，我知道了，回去吧二姨。” “姨奶奶再见！” “欣欣再见！” 姜凤贤摆摆手，目送她们母女走远，便转身回去了。 于红霞推着自行车从四号楼这边出来，往大门口走。 大门附近有不少人，其中就有崔大妮。 于建强的女儿已经两岁了，刚会走，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一直是崔大妮带着。她这会正一边看着小孙女，一边跟人闲聊，见于红霞母女俩过来，立马将老脸扭到一边，装作没看见。 于红霞也懒得搭理她，目不斜视的骑上自行车出了家属院。 “妈妈，我们回家呀？” “不回家你还想去哪儿？” “我想吃好吃哒！” 于红霞噗嗤笑了，“家里那么多好吃的还不够你吃？” 欣欣调皮的眨眨眼睛，她是没玩够，不想这么快回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于红霞想了想，没马上回家，而是骑着自行车往北走，来到家属院后面那条街上，她想看看那家新开的服装店。 很好找，就在后街东出口不到百米的地方，紧挨着早市，牌匾做的很醒目。 于红霞一眼就看见了。 门脸不是很大，也就五六十平方的样子，不过名字很有辨识度，叫金花服装店。 于红霞将自行车停在一边，大方的领着女儿进了店。 店里的衣服看着不少，墙上挂的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同款。 看来这老板是个新手，不太懂服装的搭配和设计，衣服摆放的很凌乱，其实很多人都不懂。 店里人不多，只有三四个顾客，在随意挑选着衣服。 于红霞跟欣欣进来半天，才有个服务员过来问她买什么。 “不用了，我随便看看。” 听她这么说，那服务员便去忙了。 于红霞则继续四下打量着，发现有些衣服的款式跟她店里的差不多，但多数还是不一样的，没有全照搬过来。 第117章 她想的倒挺美！ “于老板,你觉得我店里的衣服款式怎么样？够不够新颖？” “还行吧，杨老板应该没少费心思。”于红霞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杨金花哈哈笑了，并不在意于红霞语气里的揶揄,她确实借鉴了别人家的设计。 没办法，她不懂,也不认识专业的设计师,除了从于红霞店里照搬的十几款，其他的都是以百货大楼里的衣服为参考做出来的，但版型上差了许多，看着不够板正，卖不上高价。 杨金花心里有些着急。 “于老板,我知道你们在做运动服,还大量囤货，想等秋季再拿出来卖。” 于红霞挑挑眉,脸上不见丝毫意外之色,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杨金花只要随便找个女工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于老板,咱们合作如何？” 她店里现在的收入虽然不少，但多半是服装零售带来的利润,批发这一块还没打开销路，加上她手里资金有限,摊子不敢铺的太大,可又十分眼馋别人家挣钱。 于红霞淡淡的问道：“怎么合作？” “我手里有一批做运动服的布料可以匀给你,我要成衣。”只是布料数量不多,质量也不行，当然杨金花没说。 她手下工人太少了，毕竟是新开的店,对外没什么口碑，一些人就算想来她店里接活也会犹豫。 何况她要留二十块钱押金，仅这一条就让很多人打退堂鼓，这钱不多，但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不少，她们担心万一以后不干了，杨金花找借口扣着押金不给怎么办？ 所以别看她手工费多给一毛钱，也没几个人愿意跳槽过来这边。 “不了，杨老板，布料你留着吧，我们是小本经营就不跟你一块掺和了。” 于红霞笑着拒绝，这女人当她没长脑子吗？竟然想用布料从她这儿换成衣。 “不过，我还是很欢迎以后杨老板去我那儿拿货的，放心，到时我保证给你最低价。” 杨金花脸色不是太好，感觉于红霞是在嘲讽她自不量力，不过她强忍着没发作，“希望于老板再考虑考虑，你又不吃亏。” 她早了解过，于红霞没什么背景，但于红霞那个合伙人很厉害，家里有很多人脉，男人还是公安局的。 所以她心里再羡慕也不敢下黑手，能挖走几个工人已经不错了。 于红霞不想再多说，带着欣欣从金花服装店出来了。 这女人太自以为是，正常人谁会用舍得用布料换成衣？不用想都知道布料有问题。 第二天她跟秦香云说了这事。 秦香云听完直接骂道：“她哪来的自信？还合作，她想的倒挺美！” “香云姐，我担心她便宜占不成会在背后使坏，咱们不等月底了，下周就把运动服上架吧。” “行，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秦香云没意见，早卖早回本，她们可压了不少钱。 于红霞又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减少家属院的给货量，不管谁来领活，咱们都不能一次给她拿太多。” 做完再来领，反正工钱都是现结，她们从来不拖欠，货不能放在工人手里太久，容易出事儿。 秦香云点点头，她回去找人了解一下那个杨金花的详细情况。 她原来是纺织厂的职工，今年春天辞职做生意，她本身确实会做衣服，娘家嫂子还是街道上国营裁缝铺的，一家子都是内行。 但要说她有什么强悍的背景也没有，无非是比一般人心思多了些，会钻营罢了，没什么好怵的，不过该防的还是得防着。 龌龊事秦香云见的太多了。 这天，于红霞从服装店回来，就带着孩子们去乔梁家。 乔梁的爷爷奶奶已经被接过来了。 于红霞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就感觉人很和善，十分好相处，而且二老身体看着还行，尤其乔爷爷，还能买菜做饭呢。 乔奶奶身体稍差一些，是年轻时留下的病根，但也能自理，不需要人贴身照顾。 他们这些年跟着大儿子住，日子过得并不舒心，但碍于孝道也没遭什么大罪。 乔梁用三千块钱换到他们的赡养权，接他们过来一起生活，他们其实很高兴的。 毕竟乔梁是他们从小养大的孙子，感情上更亲近一些。 “乔太奶奶！” “乔太爷爷！” 孩子们一来，家里就热闹了，乔奶奶非常稀罕的抱住欣欣，“这小丫头嘴真甜，每次过来，还没进门，就开始喊人。” 皓皓跟媛媛大几岁就相对稳重些，但也很乖巧懂礼。 欣欣嘻嘻笑着，她喜欢出来玩。 乔爷爷给拿好吃的。两家住的近，孩子们这下有了可以串门的地方。 平时于红霞若是不在家，李广婷会跟着一块过来。 于红霞今天来，是给二老送新衣服的，他们从大儿子家离开时，为了以后少些麻烦，除了几件随身衣物什么都没拿。 乔梁一个大男人，自己都照顾不明白自己，只能拜托给于红霞帮着给二老置办。 衣服是量身定做的，她拿过来让二老穿上试试，有不合适的地方好改改。 结果试完都挺合身的。 于红莲不止给做衣服，连鞋袜都准备齐了，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红霞，这两天让你受累了。”乔奶奶拉着她手感激的道，从他们搬过来就帮着张罗，来来外外的无一不认真。 “乔奶奶，您别这么客气，我跟姜广军把乔梁当亲弟弟，您就是我们亲奶奶，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人和人之间可能就是缘分吧，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可短短几天相处下来，于红霞和二老已经非常亲近了。 二老呢，也知道乔梁跟姜广军的关系非常好，还一起做买卖，他们也很喜欢于红霞跟三个孩子，全当自家晚辈对待。 两人正说着话，张琇玫过来了，她身后跟着个中年妇人。 “红霞你在呢，正好，你看看这位大嫂怎么样？”张琇玫进门就问道。 乔梁朋友不多，那天乔迁之喜也没请外人，就姜广军一家和几个邻居热闹热闹，张琇玫便是其中之一。 她这人一向很热情，邻居家有事能帮的就主动帮忙，这不乔梁不大会做饭，平时大多数时间都要去店里，就想雇个保姆照顾二老，反正他不差钱。 不过这保姆一时半会儿可不好找，必须要知根知底才行。 张琇玫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她带来的这个大嫂姓刘，四十来岁，家就住在东康路附近，之前在别人家干过，也是伺候老人，很有经验。 于红霞看完人觉得还行，瞧着挺干净利索的，就问乔奶奶的意思。 乔梁不在家，乔奶奶做主。 老太太其实不想让人伺候，家里又没什么活，做饭洗衣服，收拾一下卫生，每天就这么点事，她又不是不能动弹，可孩子的一片孝心，再说人已经找来了，不好再推三阻四的。 “那留下试几天吧。” 她和乔爷爷都不是刁钻的性格，这个刘嫂只要用心干，不偷奸耍滑的，就留下好了。 至于工钱，说好的一个月三十，包一日三餐，不用住在家里，晚上可以回去。 等刘嫂表了几句衷心，就被于红霞领着去厨房，交代她怎么干活了。 张琇玫在客厅里跟乔奶奶闲聊，说着说着，就说起乔梁对象的事。 乔奶奶也着急，自家孙子都二十四了，连个对象还没有呢。 “琇玫，你有认识的好闺女不，给梁子介绍一个？” 张琇玫其实正有这个意思，可她刚要开口，就被从厨房出来的于红霞给打断了。 “张姨，你眼光真好，刘嫂干活可利索了。”于红霞说着朝她眨眨眼睛。 张姨笑着点点头，没再往下说，她又不傻，怎么能看不出来于红霞是故意的。 同时心里有些懊悔，自己可能唐突了，都没问清楚，就要给乔梁介绍对象，兴许人家心里有人呢，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乔奶奶以为张琇玫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当回事儿。 八月中旬，“全家服”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半个月开始上架售卖，不过因为天气热的原因，卖的不是太好。 毕竟衣服再好，又不能马上穿，有些人再怎么喜欢也不会立马买下来，即使这样每天也能卖掉一些。 直到八月下旬，也就是于红霞开学的第一周，销售情况才开始好转，拿货的人渐渐多起来。 九月份，一场秋雨过后，早晚温差大，天气转凉，运动服越卖越火，尤其是“全家服”。 但凡家里有点条件的，都会买上几套，全家人一起穿着出门，走在大街上别提多亮眼了，特别是小孩子，看的是满眼羡慕，央求着爸爸妈妈也买一套。 “红霞，你看看这衣服。” 于红霞下课，从学校过来，刚进店，秦香云就拎起件深蓝色的运动服叫她看。 “这是外面的仿货？”不是店里的货，于红霞一眼就能看出来。 “嗯，我找人从杨金花的店里买回来的。” 于红霞了然的点点头，上手摸了摸， “她家的面料跟咱们的不一样，摸着要薄许多，弹性也差，她这成本价肯定要低很多吧？” 秦香云，“其实也没低多少，她对外的批发价我不清楚，但零售价跟咱们一样。” 于红霞撇撇嘴，把衣服翻过来看了看，挑剔的道：“这做工也太粗糙了，线都走歪了，多余的线头也不说剪掉。” 质量跟自家店的没法比。 “所以卖的才不好。”秦香云幸灾乐祸的道：“咱们家的货是供不应求，她家的堆积如山。” 闻言于红霞笑了，都说一分钱一分货，顾客不是傻子，谁家衣服好能看不出来？ 第118章 她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解气…… “她还不准备降价吗？” 如果大量的成衣一直积压着卖不出去,本金收不回来，流动资金不足，会影响下一季的上新。 而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降价,然后尽快清理掉库存。 于红霞看不上杨金花，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之前机械厂家属院的工人被她挖走了两个不够,想合作又遭拒，就让人四处散播谣言，说她心黑，运动服手工费给那么低，在故意压榨工人的心血,说的很难听,搅得人心惶惶的，后来到底又走了好几个人。 现在杨金花做的运动服卖不动,堆在手里,她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解气。 “应该暂时不会，反正她也卖不了多少,不过我猜拿货价肯定比咱们低，有不少图便宜的,不然早撑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她手里屯了多少货,还能坚持多久。” 秦香云其实挺佩服那女人的,能弄到那么多次等布料。 “这是今天上午卖的？”于红霞看着桌子上的账本,仅运动服就零售掉了七十多套,批发的她还没看，肯定不会少。 秦香云点点头，“运动服卖的是越来越好了,有的人一买就好几套，还组团来买，咱们的库存怕是不够了。” 所有工人都在抓紧时间赶工，还是供不上卖，她已经在控制拿货量了，一次不给太多，卖完再来拿。 “能卖几天算几天吧，香云姐，你一定要把好质量关。” 于红霞要上学，现在服装店的事多半都是秦香云在管理。 “你放心吧，我明白的，不会坏了咱们的口碑。对了红霞，新上映的电影你看了吗？” “没有，姜广军没有时间，我又不想一个人去。”于红霞低头继续看账本。 “我看了，昨天我跟陆川一块看的，电影里女主角穿的衣服很漂亮，也很时髦，我跟高师傅说，咱们试着设计几件女主角同款来，看看销售情况，好的话也批量生产。” 于红霞笑了笑，从包里拿出几张明星画报跟明信片来，“这些是我朋友给的。” 她说的朋友是谭素素。 谭素素老公是杂志社的，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电影她没看过，前两天张姨给了两张票，她给广婷了，实在没时间去。 学校里好多同学都看过，说很好看，女主角的衣服都没见过，就是电影票不好买。 “太好了，我正想要这个，你那个朋友很给力呀。” 秦香云迫不及待的拿着画报跟明信片，挨个看着，“她这个牛仔裤的颜色跟你之前做的不一样。” “嗯，料子看着更柔软，我喜欢她穿的这个衬衫，感觉做出来一定会很好卖。” 于红霞指了指其中一张画报上，女主角身上的格子衬衫道。 “牛仔裤格子衫，再来一双运动鞋，确实不错。”秦香云一脸兴奋，恨不得立马就让两位师傅把衣服做出来。 “还有这个紫色的外套，正是春秋款，看着很实用，就是这布料市面上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等我回去找人问问。”布料的事还得靠秦香云，她舅舅跟纺织厂熟。 两人商量着，如果能弄到布料，下一季的新品就做电影里女主角身上的同款衬衫和外套，睡衣也不错，于红霞喜欢。 又说了会话，秦香云要回家去看孩子，于红霞守着店。 等秦香云从家回来，她也该去上课了。 大三了，因为准备考研，学习仍然很忙，每天只能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看看。 好在店里生意一直很兴旺，也没什么麻烦事需要费神的，秦香云一个人也没问题。 下午，上完课，于红霞赶去去幼儿园接欣欣。 皓皓已经上一年级了，跟媛媛一个学校，下午三点就放学了，姜广军接他们。 接回来先带去卤肉店，等于红霞下课接了欣欣再一块回家。 下午这个时间点，正是卤肉店最忙的时候，今天于红霞过来时已经排起长队。 姜广军在收款，两个服务员称重，有些忙不过来了，她赶紧洗洗手去帮忙。 这一忙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柜台里的卤货卖光了，门口还在不断的进人，看来今天的货又没够卖。 姜广军抓紧拢好账，服务员到点下班，他一会儿还要去烧烤店看看。 “媳妇儿，别忘了把菜拿回去。”菜是他下午接孩子时顺手买的。 于红霞刚才洗手时看见了，两大袋子菜，这家伙可没少买，家里冰箱还有呢。 “你今天不回家吃饭？” 最近姜广军去烧烤店的时间比之前少了很多，去也是等晚上吃完饭再去，乔梁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不了，我去烧烤店吃，今天有事儿，我可能要晚点回来，你别等我，早点睡。” 于红霞点点头，也没问他什么事，拿上菜，带孩子们回家。 已经六点了，外面天都要黑了，路上不少人，都行色匆匆的。 皓皓背着书包跑在前面，媛媛牵着妹妹跟在妈妈身边。 “皓皓，不要乱跑。”臭小子就是淘气，走路不好好走，总喜欢用跑的，刚才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皓皓听见妈妈喊，立马停下来，“妈妈快点，我肚子饿了。” “你在店里没吃东西？”于红霞单手提着菜，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脑门，“都跑出汗了。”说着把手绢掏出来让他擦擦。 “我只吃了一个卤鸡蛋，妈妈，爸爸没给我留鸡腿。” 听儿子告状，于红霞忍不住笑道：“还能天天留？你都快吃成小猪了。” 家里这两年伙食好，皓皓比小时候胖多了，现在看着肉墩墩的。 “哼，我才没有！”皓皓不高兴的噘起嘴，“是爸爸说话不算数。” 媛媛拉着他手解释道：“爸爸不是说了吗，今天卤鸡腿没出锅就被人定走了，他没来得及给你留。小馋猫，天天吃卤鸡腿还没吃够？” “哥哥是馋猫。”欣欣捂着嘴，咯咯的乐。 把皓皓乐得都不好意思了，“那，那我不吃卤鸡腿了，我要吃妈妈做的饭。” “好，妈妈回家给做好吃的，你不许跑了，天凉了，跑出汗容易感冒。” 皓皓听话的点点头，总共也没多远，步行几分钟就到家了。 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八点半，孩子们就洗洗去睡了。 于红霞关了客厅灯，回到卧室，坐在床上，边看书边等姜广军回来。 结果一直到十一点，她都等困了，合上书躺下，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时才听到开门的动静。 姜广军回来，洗漱完上楼，进了卧室，脱掉衣钻进媳妇儿的被窝里。 “怎么这么晚？” 于红霞睁开眼睛，没闻到他身上有酒气，看来不是去喝酒了。 “我去宽哥那儿了，跟他说了会儿话，还有楚溱。” 姜广军打了个哈欠，将人搂进怀里，闭上眼睛。 “他也去君悦阁了？” 于红霞有些诧异，自从高展鹏出事以后，她没再听到关于楚溱和楚家什么消息，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嗯，他跟朋友去吃饭，正好碰到，就一块说了会儿话。” 主要是楚溱跟顾砚宽说，他没怎么插话，两人也是刚认识。 姜广军去是跟顾砚宽商量开卤肉分店的事，东康路这边的店面还是太小了，还要供应四 个代销点的货，每天忙的不行。 而且这边离市中心比较远，肯定会流失很大一部分客源。 分店的选址很重要，他的意思是往市中心靠，但合适的店面不好找，宽哥的朋友帮忙打听到一个，他们明天一块去看看，行的话就定下来。 “宽哥那儿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去捧场的人很多，消费也贵。”至于以后如何不好说，毕竟不可能一直靠朋友捧场盈利。 姜广军其实很少去“君悦阁”，也没时间去，天气转凉后卤肉店的生意好的爆棚，他忙的连烧烤店那边都有些顾不上了。 太晚了，夫妻俩说了会儿话就睡了。 次日上午，姜广军跟顾砚宽跟房东约好去看门市。 门市很大，比现在的卤肉店大了近一倍，位置也非常不错，就是租金有些贵，而且房东急着用钱，有心想卖掉。 如果租的话至少租五年，并且租金要一次付齐。 姜广军更倾向于买，顾砚宽什么都行，他开饭店投入不少钱，这才营业一个月，不可能这么快回本，别的生意上还压着不少钱。 买门市的话，入冬后囤年货资金上要紧张些，不过他朋友多，真想找人周转几万块钱应个急还是很容易的。 姜广军倒是不缺钱，他和于红霞这半年可没少挣。 两人决定好，跟房东谈妥价，再过户办完手续，分店的事就筹备起来，要赶在十月一之前开业。 第119章 想毁了他生意，绝对不行！…… 原本就不清闲的姜广军现在更加忙碌了,好在他已经有了一些经验，手里资金又十分充足，分店的筹备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就是家里有些顾不过来。 于红霞要上课没时间,媛媛和皓皓放学只能让二姨父去接一下。 曹永年很乐意帮忙，反正在他眼里,姜广军的孩子跟他亲孙子亲孙女没什么区别。 而且这事他很熟,以前接过媛媛。 于红霞再三叮嘱两个孩子，要听姨爷爷的话，尤其是皓皓不要乱跑。 皓皓大了，懂事儿了，知道爸爸妈妈忙,很是听话,放学后等着姐姐后一起走。 曹永年提前十分钟到的，在大门口跟几个认识的人说了会儿话,见孩子们出来,他立迎马上前，要帮着背书包,皓皓没让。 “姨爷爷，我上一年了,是大孩子，老师说自己的事自己做。” 曹永年呵呵直乐,“好,咱们皓皓是大孩子了。” 说着他收回接书包的动作,改为牵着皓皓的手,然后回头叫媛媛跟上，小姑娘就是比较稳重，一直拽着弟弟。 爷仨往回走,这会儿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全是学生，家长倒并不多见，好多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学，根本没几个人会接送。 于红霞跟姜广军对孩子比较上心。 好在学校不远，几分钟到了卤肉店，皓皓洗完手坐在椅子上吃着鸡腿。 媛媛则是先写作业，她不饿，而且鸡腿已经吃腻了，她可不像皓皓这么馋，总是吃不够似的。 曹永年安顿好两个孩子，正准备到前面去看看，就听服务员叫他，说有人找老板。 他心里狐疑，谁找广军，来到前面一看，是个比自己小几岁的老同志。 便奇怪的问道：“请问你是？” “我姓付，是这家的房东，小姜不在店里吗？”房东个子不高，人瘦瘦的，说话时一直四下打量着。 “他这会儿不在，付老弟，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曹永年直觉这人过来不是好事儿，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广军一次交了三年的房租。 不过还是客气的把人请到后面的休息室，让他坐下慢慢说。 付房东见一旁还有两个孩子在，面上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等小姜回来再说吧。” 曹永年看了一眼手表，“也行，不过他还得一会儿能回来。” 姜广军这阵子忙着装修分店，不到五点看不见他人影。 付房东想了想，说道：“那麻烦老哥帮我转告小姜一声，这房子我想收回来，不租了。” “不租了？为什么？”曹永年十分不解，怎么突然就不租了？ “有人出高价要买，家里孩子都希望我卖掉。”接着付房东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做不地道，可我也没办法，几个孩子闹的太厉害，房子卖了，钱一分省心。” 曹永年点点头，“好，我会跟广军说的。” “多谢老哥，既然小姜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见他要走，曹永年也没挽留，将他送出门，然后去收款。 姜广军回来时已经快五点半了，正好在门口和刚接了欣欣的于红霞碰上。 他伸手接过媳妇手里的书包，抱着欣欣进了店。 店里正忙，没时间多说话，等卖完最后一点卤货，店门关上，员工们下班了，曹永年才说起付房东过来的事。 姜广军听完面色有些难看，这付房东做事有些不讲究，房子说收回去就收回去，他们可是签了协议的，如果想卖房子要提前三个月打招呼，给他们搬家时间。 现在突然提出来不租了，这不是故意搅和他们生意吗？ “市中心的房子还得多久能收拾好？” 于红霞心里也不是滋味，付房东说家里孩子闹着卖房子分钱，她才不相信呢，为什么早不闹晚不闹，偏偏现在闹？ 是看着卤肉店生意越来越火眼红，变相涨房租吧。 “还得六七天，我明天和付房东谈谈，反正白纸黑字写着呢，他敢单方面毁约就等着赔偿吧。”姜广军说完，发出一声冷笑。 原本他是打算等市中心的店开起来，就把那边作为总店，将操作间也一块搬过去。 没办法，这边的门市不如市中心那边宽阔，地理位置也不如那边好， 最重要的是这边是租的，虽然租了三年，但房子不是自己的，总归存在隐患，万一被迫迁店肯定对生意有影响。 没想到，他担忧的事这么快发生了。 亏了之前他还以为付房东挺好的，结果现在打脸了，早知道当初就直接买个门市。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付房东就过来了。 可面对姜广军时说词却变了，他只字不提有人要高价买房子的事，只不停的絮叨现在很多人开店做买卖，还有谁家门市租了多少钱，话里话外，都摆明了要涨房租。 他涨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付叔，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房租三年不变，还签了协议，你现在突然变卦可是违约，我可以不接受。” 如果一个月只涨个三十、二十的，姜广军也认了。 现在付叔狮子大张口，一百一百的涨，一年下来可就是一千二，抢钱都没这么明目张胆，而且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卡他们脖子，逼他们妥协。 “小姜，你看着你这生意多好，四个代销点，一个月挣好几万，你不差这点钱，付叔也是没办法，你体谅体谅吧。” 付房东一脸无奈，他是真羡慕，可惜没有卤肉方子，也做不来买卖。 姜广军不可能同意，更不会惯他这臭毛病，不然今年同意涨了房租，明年呢？明年他肯定会变本加厉。 “付叔，你先容我考虑几天，跟合伙人商量商量。”姜广军留了心眼，没立马拒绝。 付房东眼露欢喜的点点头，他以为姜广军说考虑就是同意了，根本没想到姜广军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加班加点的收拾市中心的门市，还找顾砚宽商量，实在不行这里的房子不租了，在东康路另外设个销售点。 顾砚宽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他也不喜欢这种被人捏住咽喉的感觉，太被动。 还有卤肉这东西看着不咋起眼，利润空间是真大，这一年他得了许多实惠，现在有人想毁了他生意，绝对不行！ 销售点好办，反正门脸也不用太大，很快找到了，姜广军也铆足了劲，又多雇几个人，抓紧时间装修。 几天后卤肉店成功搬家，付房东鸡飞蛋打，还要面临毁约赔偿，他顿时傻眼了。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底。 “全家服”火爆了一个月，库存全部清空，热度才渐渐褪下去，于红霞又试着推出几款新品，生意是一如既往的好。 而金花服装店，杨金花此时正急得满嘴火泡，她当初为了跟风，挖空心思弄了一批次等布料做运动服。 学于红霞大量囤货，想着到时候好大赚一笔，结果却忽略了衣服的质量问题，哪怕后来降价卖也仍不行。 现在于红霞已经开始上新品，她囤的运动服还没处理完，剩下一千多套。 如果只是布料不好也就算了，便宜点也会有人买，总归能将就穿，可这做工实在是一言难尽。 很多顾客把衣服买回家，穿了几天就出现开缝断线的情况，差点没当众出糗，气得都拿回来找老板，要求退货。 不退就闹，杨金花没办法，只能给退。 “表姐，之前的手工费啥时给呀，家属院的那些人天天堵着我家门口要。” 宋彩莹也就是最先跳槽的那位，她是杨金花家的亲戚。 之前她得了杨金花的好处，帮着从于红霞手里挖人。 现在倒好，扣着大伙工钱不给，很多人都开始后悔，一时鬼迷心窍，上了贼船。 “你让她们再等等，最近店里衣服卖的不好，货压着出不去，我手里没钱。” 杨金花耐着性子解释道。 其实几个人的手工费加在一起也没多少钱，她目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她就是不想痛快给。 这些人明明可以好好做活，可为了多挣钱，就随意糊弄，也是她没经验，衣服做好后收上来没有挨件检查。 杨金花心里窝火，又无从发泄，加上这些天好多退货的，闹的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都没几个顾客。 宋彩莹可不想等，实在是被人堵着门要钱的滋味不好受，又不是她欠的。 “表姐，你再不给工钱，她们说不跟着你干了，要回于红霞那去。” “不干就不干，让她们爱哪去哪去！”杨金花心浮气躁的，想着把有质量问题的衣服挑出来，修改一下，再低价处理掉。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扔了吧？ 她可不止欠工人的手工费，还有店里服务员工资也没给呢。 当初为了开店，她花光了所有积蓄，还借了不少，结果现在赔钱，婆家还有娘家人对她意见老大了。 宋彩莹被气得涨红了脸，扭头跑回了家属院。 大家还在等着呢，见她这个样子回来，就知道没要到钱。 一个个立马都急了。 陈新枝，就是开始那个没想跳槽的，要不是宋彩莹一直撺掇她，后来加上有人到处说于红霞坏话，她心思有些活了，加上没顶住那一毛钱的诱惑，倒底改去了金花服装店。 现在落到这种境地，她后悔不已。 工钱要不出来，活也没有了，杨金花自顾不暇，不管她们死活，以后怎么办？ 几个人商量着，要不去找姜婶，帮她们跟于老板求求情，还让她们回去干。 只是她们想的是挺好，压根没考虑姜凤贤会不会答应。 第120章 她之前为了拉拢人，没少说…… 宋彩莹是不好意思去找姜凤贤,她之前为了拉拢人，可没少在背地里说于红霞的坏话，现在哪有脸去。 还有两个脸皮薄的,扭扭捏捏的也没好意思跟着。 最后只剩下陈新枝跟另外两个女人，她们硬着头皮来到家属院的第四栋楼。 姜凤贤还没退休,平时还要上班,她们是踩着点过来的。 过来时，姜凤贤刚到家，正扎着围裙准备做饭，就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见是她们几个,姜凤贤立马沉下脸,将身子堵在门口，没让她们进屋。 “你们来有啥事儿啊？” 这会儿楼道里全是人,大家都好奇看着。 陈新枝讪讪的,“姜婶，你这儿有活吗？我们想接点。” 跟她一块来的两个女人红着脸颊,一块附和着点点头。 “你们咋来我这接活，杨金花那儿没活了？姜凤贤语气里带着嘲讽。 她早就听说了,金花服装店的生意大不如从前，杨金花手里积压着许多衣服卖不出去。 生意不好就拖欠着工钱不给,这些人估计是跟她闹掰了,都不想在她那儿干了,想吃回头草。 “她,她店里生意不好，已经没啥活了，还不给工钱。”陈新枝磕磕巴巴的。 “姜婶,之前是我们不对，不该为了多挣那一毛钱就跳槽，你让我们回来吧？这次我们保证好好干，再不起幺蛾子。” 她不能没有这份收入，不然家里日子又要紧巴了。 “陈嫂，你跟我保证没用，我又不是老板，再说，当初你们走时红霞就说过，以后谁想回来都不会用，我有活也不会给你们。” 姜凤贤不想跟她们啰嗦个没完，直接把话头堵死了。 陈新枝不甘心，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姜凤贤淡漠的眼神，她实在没法说出口，只能丧气的走了。 姜凤贤在心里呸了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啥去了。 转天是周日，姜凤贤一早上就去店里，跟于红霞说了这事儿。 于红霞叫她不要心软，“二姨，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说过不用就是不用，你不要搭理她们。”杨金花除非不再开店了，否则还得用她们干活。 “嗯，我不搭理她们，也不会心软，当初又不是咱们逼着她们跳槽的，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她们自找的。” 姜凤贤说着，把带来的成衣交给于红霞过数，她最近每周都会过来一趟送货，有时她实在没时间，就于红霞去家属院取。 于红霞过完数，让服务员把货入库，再将裁剪好的布料装上，然后给二姨结账。 姜凤贤接过钱数清楚收好，一会儿回去还得给大伙发下去，可不能出差错，当然这钱里也有她的辛苦费，比上班挣得还多。 “红霞，杨金花那店没几个人去了，她现在连工资都开不出来，迟早得关门。” 于红霞笑了笑，没接话茬，杨金花如何她才不关心，她现在忙着呢，今天来拿货和送货的人特别多。 店门口，冯大妈来了，她一手拎着个大袋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也是如此。 姜凤贤见状也不在继续闲聊，跟冯大妈打了声招呼，就把布料搬上雇来的三轮车，赶紧回去了。 “冯大妈，你这次货好多。”足足四大袋子。 “为了多挣钱，大伙都在拼命干。”冯大妈笑着，见缝插针道：“红霞，你今天可要多给我拿点活，少了回去不够分。” “行，这次多给你们两百件。”于红霞说完打开袋子验货，冯大妈做事一向认真，她不用挨件看，只要就抽查就行。 “不能再多给点？”才两百件，她们有二十多个人，每人才能多分多少？ “大妈，布料裁剪好也要时间，我真没法多给你。” 几个师傅一直在加班加点赶工，剪子都费了好几把，还是勉强供得上大家的手速，她正打算多招几个裁剪师傅。 “行吧，大不了我多跑几趟。” 冯大妈一脸无奈，她就知道是这样，想多拿货也没有。 等于红霞给算完账，她收好钱，见这会儿收款台跟前没别人，她低声说了一句：“红霞，城南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她们不批发只零售，货都是从南边运回来的。” “开业多久了？”于红霞很久没往城南去了，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不到一周，听说全场九折，生意非常不错，衣服款式也多，有时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店面挺大的。” 于红霞点点头，她这位同行听起来有点水平，很会搞噱头，拉拢顾客，她哪天确实得去见识见识，说不定以后会用得着。 冯大妈走后，很快葛大妈又来了，之后是几个过来拿货的。 于红霞一直忙到十点半，已经快中午了才有时间坐下来歇歇，喝口水。 每次周日都是这样，事情比较多，她已经习惯了。 秦香云今天在家休息，不会过来，这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于红霞隔一个周日上全天，不然一直让秦香云连着上身体受不了。 “老板，结账！” “好的。” 就在于红霞愣神的功夫，有个服务员又卖掉了一套衣服，喊她收钱。 她赶紧收回思绪，开票收款，然后客气的将顾客送走，再整理一下今天上午的账目，转眼已经十一点多了。 定的餐送来，换班吃饭时，于红霞问高师傅跟邵师傅，“有没有相熟的会裁剪的介绍几个过来？” 两位师傅做了一辈子衣服，这方面的人认识的自然多。 “人倒是有，可楼上的操作间太小了，再加人怕是活动不开。”说话的是邵师傅。 她头发花白，人比较清瘦，平时话不多。而高师傅略胖一点，个子也高，面相看起来很严肃，给人很不好相处的感觉。 两位师傅都六十多岁了，都是从服装厂退休的，两人以前关系就不错。 于红霞，“先把人找来再说。” 这次要批量加工的衣服有好几款，人手实在是不够用。 至于操作间，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附近租个地方。 两位师傅没吱声，她们一向很有分寸，每天除了打版做衣服，店里其他的事从来不会指手画脚，仗着身份乱掺和。 毕竟于红霞才是老板，她们只是给老板打工干活的。 吃完饭，趁着中午不忙，于红霞去街上转了转。 她没走出太远，这条街很长，从南到北有几千米，想走完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服装店以北，是她每天的必经之路，再熟悉不过。 服装店以南去的比较少，但临街的房子一样很多，有出租出售的会贴出来。 她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第121章 于红霞没想能立马找到合适…… 于红霞原本只是打算在街上溜达溜达,随便看看，没想能立马找到合适的门市。 结果却赶巧了，她往南走了不到百米,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自行车，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正拿着张大红纸往墙上贴着,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出租出售字样。 于红霞走过去，问道：“大姐，你是有门市要出租吗？” 女人闻声回过头，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 “你是前面如衣坊的于老板吧？我认识你,我经常去店里买衣服。” 于红霞笑了，仔细打量着这位大姐,发现确实眼熟,是店里的老顾客，“大姐,你贵姓？这门市是你的呀。” “我免贵姓宁，这门市不是我的,是我姑的，她身体不好出不了门,就交代给我了。” 于红霞点点头,“宁大姐,我想进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租下来。” “好好，我给你开门。” 宁大姐说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房子其实是我姑父留下的,他去世了，我姑姑只有一个儿子还不在京市，房子那些年一直被人占着，最近才还回来。” 于红霞听着，跟在她身后进了门，然后四下打量着。 这是一处三间的平房，大概能有六七十平，坐东朝西，紧临着街道，估计刚刚打扫过，地面上还有些未干的水迹。 屋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和隔断，一目了然，就是简简单单三间屋子。 “还有后院？”于红霞诧异的问道。 “有的。”宁大姐说着，用钥匙打开中间那道连接着后院的木门。 后院是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围成一个院子。 院子不大，也就三四十平方，地面铺着青石板，清理的很干净，于红霞看完后心里颇为满意，决定租下来，询问租金多少。 “我还以为于老板会买。” 于红霞摇摇头，“这么大个门市要价肯定很贵，我怕自己买不起。” “于老板太谦虚了，你要买不起，别人更买不起。” 宁大姐脸上露出一副，我知道你是个有钱人，不用瞒着我的表情。 于红霞笑了笑，她看之前没想买，毕竟姜广军刚买下市中心的门市，卤肉店扩大经营投了不少钱。 再说她家房子已经够多了。 不过有付房东的前车之鉴，她还是问了一句，“宁大姐，这房子卖的话要价多少？” “于老板你要诚心买我也不漫天要价，就三万，这是我姑定的，不二价。” 于红霞点点头，她对房价还算了解，这么大一座临街的房子，三万绝对不贵，可以说很便宜，看来宁大姐姑姑是真想把房子卖掉，不打算留在手里。 “租呢？租金多少？” “租的话一年六百，押金二百，一年一付就行。” 租金也不高，“好，宁大姐，我回去跟我朋友商量商量，明天给你准信。” 宁大姐说可以，“我给你留一天。” 她也认识“如衣坊”的另一位秦老板，甚至比对于红霞还熟悉，谁叫她是店里的常客，每次店里上新品必会光顾。 等锁好门，她就把墙上的红纸揭下来了，刚贴上，浆糊还没干透呢，十分好揭。 于红霞没再往前溜达，准备回店里。 宁大姐推着自行车，她要回家，两人一个方向，于红霞一问才知道，这位居然也住在东康路，离她家不远，还真是缘分。 两人边走边聊天。 宁大姐是个非常实在又健谈的人，跟于红霞说了不少家里的事。 “于老板，你们店里的衣服都挺好，质量也没问题，就是吧，你不觉得少一种。” 于红霞侧脸看着她，“少了哪种？” “少了怀孕穿的，我家儿媳妇怀孕五个多月了，以前的衣服穿不上，只能自己买布料找人做，可做好的不是太满意，她又爱美，我去百货大楼也没看见有合适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 她家里条件好，不差钱，当然想尽量满足儿媳妇的要求。 “嗯，孕妇装我们店里确实没有，回头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设计几款出来。” 如果可以满足孕妇这类特殊群体的着装需求，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那我可等着了。”宁大姐一脸期待。 “好，我尽快。” 于红霞是认真的，而且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想法，回去跟高师傅研究一下。 到店门口，她跟宁大姐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便回到店里。 她就不在的这么会儿功夫，服务员跟她说又卖了好几件衣服，不过下午来拿货的少了，没上午那么忙。 五点一到准时关门下班。 于红霞没急着回家，她打算去趟双梧胡同，找秦香云商量一下门市的事，宁家的房子不错，是买还是租？ 买的话三万块钱不是小数，即使她们两个分摊，每人也要拿出一万多块，加上买机器设备还要一笔钱。 她手里有钱，足够了，秦香云不行，服装店这几个月是挣了不少，但囤货也压了不少钱，再买门市的话肯定紧张，不知道秦香云会不会同意。 “买吧，你说的那处门市我知道，位置不错，三万块钱也不贵，离服装店还近，以后管理起来方便。” 听于红霞说完，秦香云立马同意了，“如果咱们以后也出现被房东故意拿捏卡脖子的事，可不一定会有姜广军这么幸运。” “那咱们明天就去过户？” 于红霞说着，接过她怀里的乐乐逗弄着，小家伙已经八个多月了，一点不认生，咿咿呀呀的特别好玩。 “行。”秦香云是个干脆的，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再说她手里钱也够。 门市的事商量好，于红霞没急着走，坐在沙发上跟她闲聊，“香云姐，你今天休息都去哪儿玩了？” “没去哪儿，上午带孩子去妈家呆了会儿，刚被陆川接回来。” 提到陆川，他这会儿正在厨房做饭呢，家里有保姆，平时用不着他下厨，今天保姆放假了。 “对了红霞，你妹妹房子买着了吗？”于红莲的事，秦香云知道不少。 于红霞摇摇头，“之前看了几处都不是太满意。”主要是红莲手里钱不够，还不想找她借，能买的房子局限性很大。 “我家隔壁要卖，你要不要给你妹妹看看？” “五号院吗，卖多少钱？” “我没问，不过应该不会太贵，要不我陪你过去看看。” “嗯，去看看也行。” 双梧胡同这边的房子不错，以前是没遇到合适的，不然她跟姜广军肯定会选择住在这里。 秦香云把孩子交给陆川抱着，她穿上外套陪于红霞去了隔壁。 隔壁的房主大叔在家，他认识于红霞，听说她要看房子，让她进来随便看。 其实也没什么看的，这条胡同里的房子都是一进的小四合院，院子也没差多少。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屋子的保存程度不同。 五号院的大叔是个仔细的，房子保护得很好，去年还修葺过。 至于价钱，当初秦香云花了四千六买下的六号院，不过那是因为原房主儿子小庄不想睹物思人，急着卖，现在五号院要卖，肯定不止这个价。 不过于红霞没急着问，她有些犹豫，这院子里除了房主一家，另外还有三个租户，房子如果卖了，租户肯定不能撵走。 人多麻烦多，是非也多，她觉得买这房子得慎重。 房主看出她的顾虑，就主动坦白道：“小于，你要诚心想买，我会把租户劝走，价钱上也好商量。” 眼下的房子并不是太好卖，他消息放出去好几天了，来打听价的人不少，但真正想买的寥寥无几。 毕竟改革开放没多久，有钱人还是很少数的，再者有工作的，单位会分房，花几千块钱买真没必要。 没工作的要么就是没钱买不起，要么就是个体户极有钱，不会买这么小的房子，所以不好卖。 于红霞没立刻做决定，房子又不是她自己要买，让红莲跟曲文志过来看看再说。 今天有些晚了，她到家已经快七点了，姜广军在家呢。 她不回来，没人看孩子，姜广军哪能放心出去。 卤肉店搬到市中心去了，不过还是原班人马，生意很快就捋顺好，并有受到什么影响。 东康路这边，在副食商店对面开了个代销点，姜广军忙不过来，他把代销点给二姨父经营了。 反正曹永年退休没什么事，开个小店打发打发时间，他还雇了两个服务员，因为有之前打下的基本，现在买卖也挺好的。 “媳妇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姜广军做好饭，想着等媳妇回来一块吃饭，可等了半天不见人，只好跟孩子们先吃了。 “我去双梧胡同了。”于红霞把门市的事跟姜广军说了。 姜广军听完一脸羡慕，“媳妇儿，你这速度可够快的。” 他发现了，他媳妇干什么都比他顺。 就说买门市这事儿，他跟宽哥前后看了有大半个月才买妥，他媳妇不用半天就搞定了，这运道是没谁能比。 “我今天就是运气好，宁家姑姑的房子刚收回来。”于红霞笑道。 “运气好也是一种实力。”姜广军笑着说完转身去厨房把留的饭菜热了，端上桌，叫她赶紧过来吃。 “你今天不去烧烤店了？”于红霞洗了手，坐到桌前。 孩子们早吃完饭了，刚看完电视，在各玩各的，怕他们眼睛近视，规定每天只能看一个小时电视，到点就必须关掉。 第122章 姜广军坐到餐桌前，一脸认…… 姜广军坐到餐桌前,一脸认真的道：“媳妇儿，我以后晚上会尽量少出去，多在家陪陪你和孩子们。” 自从辞职开店以后,他晚上九点之前回来都是早的，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姜广军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就趁这次搬店，调整了一下，把重心放到家里。 于红霞正低头吃着饭，闻言，她嘴边扯起一抹笑,十分高兴的样子。 其实她不在意姜广军晚上出去忙,没时间陪她，这个男人是很顾家的,心里一直有她和孩子们。 她担心的是他身体,这两年总是早出晚归的，长此下去,再好的身体也顶不住。 “马上十月一了，等放假咱们带孩子出去玩吧？” “好。”姜广军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然后伸手将自己媳妇儿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于红霞放下筷子，欣欣穿着她的小拖鞋哒哒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本书。 “妈妈,给我讲故事。” 姜广军弯腰抱起欣欣,去沙发上坐着,“爸爸给讲行吗？” “爸爸你不出去啦？”欣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天黑以后在家里看不见爸爸的。 姜广军点点头，拿过书开始讲故事,皓皓丢了手里的小汽车凑过来。 在摆弄洋娃娃的媛媛则扭头看向妈妈。 于红霞起身捡走碗筷，进了厨房，很快收拾完出来了。 “怎么了？” “我娃娃的裙子开线了。” “拿来，妈妈给缝上。” 于红霞找出针线，坐到姜广军对面，媛媛扬起小脸，在一旁看着。 此时，窗外的月亮已经高高的爬起，柔和的月光照进来。 偌大的客厅里，她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这久违的画面感觉很是温馨。 …… 次日早上，于红霞醒来时，姜广军正在院子里和乔梁说话。 乔梁嗓门大，在楼上听得十分清楚。 “哥，这是我奶奶做的，非叫我给你们送来几个。” 乔梁手上端着个黄色的搪瓷盆，打开盖子，里面放着六个二合面的菜团子，刚出锅的，摸着还烫手呢。 老太太昨晚念叨，天天鱼呀肉啊的都吃腻了，正好家里有小白菜，就剁了两把，蒸菜团子，主要是乔爷爷喜欢吃 乔梁又不挑食，他从小吃奶奶做的饭，来之前干掉了三个。 姜广军把盆接过来，“进屋坐吧。” “不了，哥，我还得去早市呢，跟人家定好的。”乔梁摆摆手，转身走了，他得去采购烧烤店的食材，最近每天都起早，挺忙的。 姜广军也是有意在锻炼他，烧烤店的事现在基本都撒手了。 于红霞洗漱完下楼，姜广军也端着盆进来了，等把粥煮好，叫孩子们起床吃饭。 “妈妈，这是什么呀？”皓皓爬到椅子上，指着桌子上的菜团子问。 “乔太奶奶做的菜团子。” 于红霞给孩子们盛完粥，先拿起一个掰开，吃了一口，“嗯，还不错。” 这东西他们在东北时经常吃，不过那时候穷，可不会放这么多油还有白面。 皓皓见妈妈吃，也摸起一个，咬了一口，顿时噘起嘴，“妈妈，这个没有肉包子跟鸡蛋饼好吃。” “那也要吃完。” 皓皓点点头，二合面的菜团子不好吃，但也算不上难吃，他听话的把一整个都吃完了，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媛媛是不挑食，而且她有记忆，小时候妈妈做过这个。 欣欣人小，只吃了半个，剩下的都被姜广军吃了，家里有些日子没吃过粗粮了。 “媳妇儿，你上午要请假吧？” 于红霞点点头，她昨天和宁大姐约好的，今天叫上秦香云一块去过户办手续，肯定得请假。 姜广军不放 心，陆川没时间，他得跟着，买门市是大事儿。 等所有手续办好，还要买一些机器和工具，然后再招一批人。 尤其裁剪工最好是成手，这个不好招，还好高师傅和邵师傅介绍来两个，店里的学徒工，已经学了三个多月，现在一般的工作都能胜任，人手够了。 制衣操作间就搬到新买的门市后院。 那后院地方大，宽敞，不用担心人多转不开身，管理上就交给秦香云负责。 她雇了两个大爷，晚上在店里守夜，不然又是机器又是布料的，一旦被人摸进来，或者放把火，损失可就惨重了。 于红霞打算下个月上一批新款，当然衣服的做工不会太复杂，不然批量生产的话，她们这个小作坊做不来。 她琢磨了几天，就跟高师傅一块设计出几款孕妇装。 有条绒面料的背带裤，宽松版的厚外套，还有适合孕妇穿的棉布衬衫，每款只做了几件，套在假模身上摆在店里零售。 宁大姐是个宠儿媳妇的，得了信儿后第一时间过来，选了两身回去。 不过孕妇装卖的不是太好，这类的衣服毕竟不是必须品，顶多穿个一年半年的就穿不上了，有的人根本舍不得花钱买，但陆陆续续的也卖了一些。 十月一放假的前一天，于红莲过来了。 她跟曲文志看过双梧胡同的房子，感觉挺满意的，打算买下来。 “那房子卖你们多少钱？”于红霞问。 “房主大爷要价五千三，我们给讲到五千，姐，你借我一千块钱吧。”于红莲有些不好意思，“我手里钱不够。” 于红霞拍了拍她手背，“钱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她就知道红莲会相中双梧胡同的房子，不过红莲手里有多少钱她也能猜出个大概，肯定不够。 “原来的租户呢？会搬走吗？” 于红莲摇摇头，“原来租户我不打算让他们搬走，反正我们就三口人，三间正房足够住了，剩下的房间租出去还能补贴家用。” 还有一点于红莲没说，她跟曲文志买下这么大院子，如果有房间空闲着，她婆婆没准会提出让小叔子结婚后过来借住。 到时候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呢，自己辛苦攒钱买的房子借住出去，以后再想要回来怕是难了。 不答应呢，她婆婆和小叔子肯定不乐意，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膈应，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租给别人。 于红霞也想到了，她皱着眉，曲文志他妈看着挺和善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能挑事儿，“上次借钱的事怎么说的？” “这事我没出头，让曲文志给拒绝了，我婆婆很是不乐意。” 于红莲撇撇嘴，“前两天我们回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管我们要养老费。” 她可不是好拿捏的，当时就说给养老费可以，但这事得有个说法，她跟曲文志结婚没多久就搬出去住了，没用家里补贴一分钱，现在是分家呀还是怎么回事儿。 要分家也行，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得找见证人，然后白纸黑字的写下来。 “我公公当时就急眼了，给我婆婆好一顿数落，现在总算是消停了。” 曲父那人要脸面，再说同样是儿子，曲文志是最省心的，他再怎么偏心也不会太过分，况且小儿子还没结婚，他也没退休，现在就逼着二儿子拿养老费传出去叫人笑话。 于红霞听完点点头，“你公公还算可以，没放任你婆婆闹，不然你这日子安生不了。” “哼，她闹我也会闹，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于红莲是个厉害的，轻易不会受委屈。 “曲文志跟我一条心，我不怕。” “也别太过了，说话时委婉些，年节该孝顺的东西别省着。” 于红莲点点头，“嗯，我知道的。姐，这钱我得过几个月能还你。” 她心盘算着，曲文志还在早市卖卤鸡蛋，每天挣个四五块钱轻松。 她上班的同时还抽空做衣服，她也是在于红霞这里拿活，而且她手速快，一个月能挣七八十。 他们还有工资，家里就一个孩子，精打细算的，一个月下来能存二百多块钱，这一千块钱，顺利的话四个月就还完了。 “钱不着急，你们慢慢还，千万别为了省钱亏了自己跟孩子。”于红霞劝道，她根本不差这一千块钱，这不过是她一天的收入。 “放心吧姐，不会的。” “房子买下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入冬前吧，房主大叔一家已经开始腾房子了，我们还要收拾收拾。” 于红霞点点头，“搬家确实不能急，你明年把孩子送托儿所吧，新苗幼儿园不错。” 总交给邻居大妈带着不是长久之计。 “嗯。”于红莲就是这么打算的，过完年孩子就一岁半了，送托儿所正好。 “姐，欣欣她们呢？”她都来半天了，也没看见几个孩子。 “在乔家玩呢。”有乔家二老和保姆看着，不用担心。 于红霞跟姜广军有时没时间，就让孩子们去乔家，当然不会让保姆白帮忙，一个月会多给她二十块钱。保姆十分乐意的。 于红莲坐了会儿就回去了。 送走妹妹，于红霞拎着菜篮子出了门，隔壁的张姨喊她一块去副食商店转转。 “红霞，你们家卤肉店怎么搬了？”张琇玫还不知道奇怎么回事儿呢。 于红霞就说了付房东涨房租的事，“他违反合同在先，多收的两年房租如数退还了。” 本来还得赔偿一部分损失的，姜广军没要，不能把人逼急了。 张琇玫听完哦了一声，“我说他家怎么放出消息要卖房子。” “他家现在是没人租了。”那么大个房子想租出去可不容易。 付房东后悔不已，找过姜广军好几回，但姜广军是铁了心不再租他家房子，他太不讲信誉，后悔也晚了。 第123章 于红霞跟张琇玫来到乔家。…… 于红霞跟张琇玫说着话,来到乔家，进门就看见，二老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孩子们在一边玩，保姆寸步不离的守着。 她寻问二老需要点什么,她去副食商店顺便给稍回来。 乔奶奶摆摆手,“不用了，梁子早上买不少菜，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们快去吧。” 于红霞这才退出来。 她跟张琇玫来到副食商店，这个点商店里人很多,挤挤挨挨的,十分喧闹，也是要过节了,各种供应很丰富。 两人都准备包饺子,就先去买肉，然后再买蔬菜和水果,以及油盐酱醋这些，等出来时,她们手上的篮子都装满了。 “红霞，你看那边。”刚走出副食商店,张琇玫就示意于红霞往对面看。 对面,就在卤肉店门前,那个姓付的房东正跟曹永年说着什么,只是中间隔着条马路，听不清楚。 “张姨，我过去看看,你要不先回去？” “不用，我回去也没什么事，一块过去吧。”张琇玫心里也好奇，姓付的要干什么。 于是两人一块穿过马路来到对面。 “二姨父。”到跟前，于红霞唤了一声。 曹永年已经看见她们了，“红霞你来的正好，我给孩子们留的鸡腿你带回去。” “好。”于红霞没拒绝，但也没立马进店里，而是看向付房东，奇怪的道：“大叔，你来是有事儿啊？” 有事儿怎么不进去说？站在门口干什么？没看见，来来往往的顾客都瞅他呢。 付房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没啥事儿，过来跟曹大哥说会儿话，看看他店里生意咋样。”他以为换了地方生意会不好，实际上并没有，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于红霞点点头，没说话，推开门跟张琇玫进店里去了。 她们身后，曹永年冷淡的开口：“小付，你也看到了，现在生意挺好的，我也忙着呢，就不陪你闲聊了，你去别处溜达溜达吧。”他说的很不客气。 曹永年根本不想搭理他，这人做事出尔反尔的，见利忘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广军不租他房子了，那门个市大，连着后院一起，租金不便宜，不是做买卖没人会租，想卖又不好卖，就这么闲置着，都半个月了，这人肯定着急了。 今天过来，明着是关心他生意如何，实际是来试探他，能不能继续租房子，把店搬回去。 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怎么可能！ 付房东听他这么说，脸上火辣辣的，他一把年纪了，也要面子的，不好死皮赖脸的呆在这儿，只能转身走了。 于红霞拿上卤鸡腿，张琇玫也顺便买了点卤货，她家里人都爱吃这个。 于红霞今天下午就一节课，回来的早，买完菜把孩子们从乔家接回来还不到五点。 等她把饺子包好，给乔家二老送去一些，姜广军也回来了，一家人边吃着饭，边商量明天去哪儿玩。 媛媛想去博物馆，皓皓想去公园，欣欣还小，没注意，去哪儿玩都行。 “那就上午去博物馆，下午去公园。”姜广军最后一锤定音，孩子们的要求都满足。 吃完饭，于红霞开始准备明天出门要带的东西，她让孩子们早点睡，不然明天出去玩提不起精神，去博物馆也要早点，去太晚，一上午参观不了几个地方。 正好都放假了，把广婷广平还有琳琳一块带上，长辈们不肯来。 二姨要陪二姨父看店。 姜凤淑跟李昌顺不爱出门。 本来还打算叫上李广成一家，不过他们另有安排打，就不跟着了。 正值秋季，早上的气温比较低，空气中带着丝凉意，于红霞给孩子们穿上了厚外套，和姜广军背着双肩包，走在大街上，感觉像那么回事儿。 今天游客很多，还有不少外地的，跟赶场子似的，不算太尽兴。 中午在外面找了家饭店吃的饭，然后回家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去公园。 公园比较热闹，小朋友也多，各种娱乐设施让孩子们流连忘返，整整玩了一下午。 傍晚，姜广军掐着时间带着一行人来到市中心的卤肉店。 “妈妈，新店好大呀。”皓皓一直跟在爸爸身后，进门后不禁捂着嘴惊呼。 因为有些距离，卤肉店自从搬到这边，孩子们还是第一过来，于红霞也没来几次。 店面比原来大了一倍，卤货的种类也多了，还加了两组柜台，服务员由两个增加到四个，后面操作间更大，接近二百平，打杂干活的工人也比之前多了十来个。 晚上还安排了值班的，是顾砚宽找来的，听说是退伍军人。 “好了，别大惊小怪的，过来别乱跑。”于红霞拉着皓皓。 天色已经黑了，店里的卤货已经卖空了，没什么客人，姜广军过来主要是拢账，他今天不在，是魏宏盛收的款。 一天营业额好几千，他得把账弄好，安排一下明天的工作，员工也到时间下班了。 晚饭还是在外面吃的，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曹永年将曹琳琳接回去了。 李广婷跟李广平就住下，明天再回去，反正家里房间够用。 于红霞泡了脚，洗漱完，换上长袖睡衣，上楼后直接摊到床上。 今天陪孩子们玩了一天，感觉比在店里卖一天货都累。 姜广军随后跟进来，坐到床边，伸手帮她捏着腿。 力道掌握的很好，腿上的酸痛立马得到缓解，于红霞舒服的直想哼哼。 她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还是忍不住问，“孩子们都睡了吗？” “没有，在楼下看电视呢，欣欣睡了。”小丫头今天玩疯了，晚饭都没吃多少。 “媳妇儿，明天还出去吗？” “不了，我明天得去店里换香云姐呢，她要带孩子回婆家。” 说好的，她们每人休一天，明天就不出去玩了。 于红霞侧过身，让姜广军换条腿捏着。 “你今天不在，店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早上宽哥过去了，一直呆到中午才走。” 下午不是那么忙，由魏宏盛盯着就行。 平时顾砚宽不参与卤肉店管理上的事，只坐等着拿分红，他也是信任姜广军。 姜广军确实没让他失望，这一年挣了不少钱，两人是不错的合作伙伴。 “媳妇儿，明天晚上去看电影吧？”七月份上映的那部爱情片，到现在还很火。 很多年轻人，尤其是小情侣都看过，姜广军之前没时间，他也不太爱看电影，就一直没陪于红霞去。 他想着明天去买两张票，带媳妇儿去看电影约会，也浪漫一把。 可他问完半天都没听到于红霞出声回应，以为她不想去。 结果低头一瞅，人已经睡着了，姜广军不禁勾唇一笑，扯过被子给盖好，轻手轻脚的下楼去了…… 今年的国庆节，很多单位都放假，并且连休三天，逛街的人自然多。 于红霞早上来到店里，先打发走一波拿货的，然后坐到椅子上，看着手里的账本，昨天生意出乎预料的好。 不说批发拿货的，单说零售，昨天的流水是平时的两倍还多，连孕妇装都卖掉好几套，几个服务员一个比一个高兴。 因为卖的越多，她们提成越多。 店里服务员不是拿死工资，都是底薪加提成，这样卖货时才积极，不会躲懒。 于红霞看完账本，起身准备去隔壁看看，“许秋，你看着点。” 叫许秋的女孩清脆的应了一声。 她是店里刚安排的店长，才二十出头，是店里第一批招进来的员工，脑子灵活，嘴皮子利索，形象也不错。 于红霞跟秦香云一致决定提拔她当店长，这样她们若是不在时，许秋可以看着店，开票收款什么的，小姑娘做事很用心。 而制衣间挪到隔壁后改成了加工坊，只制作衣服，不对外营业，所以并没挂牌子。 这边的一楼还是门市，摆满了各种衣服，二楼当库房和休息室，看着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于红霞从店里出来，几分钟就走到加工坊，是真的近。 她从正门进来，所有人都在低头干活，没人偷懒，因为是计件工资，偷懒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现在正在赶做一批风衣外套和牛仔裤，还有格子衬衫，已经预定出去了。 “红霞你来了，你看看这面料质量怎么样？”高师傅戴着老花镜，手上拿着块姜黄色的布料，叫她过去。 于红霞过去，上手摸了摸，“这毛呢料子挺厚实的，哪来的？” “香云昨天弄来的，有三个颜色，可惜不多，就二十匹，我想着做几款大衣试试。” 于红霞点点头，她们还没做过大衣呢。 第124章 于红霞看着前面的两个人，…… 高师傅是很专业的,从小在裁缝铺子里当学徒，后来进了国营服装厂，一直干到退休。 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文化不高，但手艺绝对是行业里顶顶厉害的。 于红霞一直在跟着她学习服装设计、打版和制版,高师傅几乎手把手的教。 于红霞现在有了点基础,算是入门了，加上梦的缘故，还有姜广军偶尔的引导，她设计出来的衣服款式都比较新颖时髦。 “这些料子做大衣的话，款式一定要新奇些,不然怕是要卖不动。”价贵是一个,再者百货大楼的毛呢大衣卖多少年了，论口碑她们小小的服装店比不了。 而且她们的制衣水平跟国营服装厂还是有些差距的。 除非两位师傅亲自做。 但根本不可能,两人师傅眼神不好,二十匹布他们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两人商讨了半天，最后决定打破传统,不做大衣，改做半身裙,正好三个颜色都很不错，适合女同志穿。 “不过天气越来越凉,光腿穿裙子？”一直没出声的邵师傅抬起头来。 秋日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刺目得令她不禁眯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于红霞。 于红霞略一沉吟，便想到羊毛袜，不过她没马上说出来,而是问，“邵师傅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也是做裙子，不过要搭配上好看又厚实的袜子。”邵师傅说着笑了，“年轻人爱美，但也要注意身体。” 于红霞跟着笑，“那就这么定了，就做裙子，反正这批料子也不多，活交给那几个手艺好的，做得精细些。” 袜子的话她另外想办法。 两位师傅没意见，听她的安排。 下午，都快四点半了，蒋春燕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她是来拿货的。 这两年她卖衣服挣了不少钱，前段时间和她爱人在外面租了间房子，不住学校宿舍了，实在是不方便，还总担心货被偷。 蒋春燕这次要了五十件格子衬衫，她准备晚上去夜市卖。 她每次都拿便宜又好卖的货，这样不担心卖不出去砸在手里。 于红霞知道她赶时间，也不啰嗦，立马叫服务员给她备好货，然后收款将人送走。 今天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姜广军过来时，于红霞正准备换衣服下班，外面天都要黑了。 “咱们去哪儿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于红霞见不是回家的路，出声问道。 “先去吃饭，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吃完饭咱们去看电影，昨晚说好的。” 于红霞昨晚睡着了，没听见，“怎么突然要和我约会了？” “以前不是没机会吗，再说也不敢张扬，咱们结婚时连酒席都没办，我当时说过的，以后会补回来。” 姜广军不会说煽情的话，他心里怎么想的就直接说出来了。 于红霞没想到姜广军一直记得，这些她自己都忘了，伸手环紧男人的腰，“行，咱们今天也浪漫一回！去哪儿吃？” “就在前面，不远。” 没几分钟，姜广军将自行车停在一处不起眼胡同里，他记得这里有家小馆子，做的牛肉拉面非常好吃，前世没少来。 锁好车，拉着媳妇儿进了胡同，往前走了几十米，果然看见了，他没记错，是那对中年夫妻。 不过此时两人跟他们一样都还年轻，没有两鬓斑白，腰弯背驼，互相也不认识。 面馆不大，一共就六张长条桌子，男人在后面拉面煮面，女人在前面招待客人。 姜广军跟于红霞进来时，店里客人不少，每张桌都有人，他们只能跟别人拼桌。 拉面有宽有细，于红霞不是太饿，要了小碗细面，姜广军来的大碗，又要了两盘小菜，这家的小菜做的也不错，咸菜还免费。 等着上面的空挡，于红霞侧过脸，低声问道：“你以前来过？” 姜广军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他说的是这辈子，这家店才开不久，不是前世的几十年老店。 很快，面做好端上来。 满满的一碗，看着分量很足，大块的牛肉铺在上面，还撒了香菜。 于红霞吸了吸气，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面条特别劲道，牛肉煮的也很入味，最重要的是价钱便宜，怪不得生意好。 “好吃吧？” 于红霞点头，“很不错，要不是太远我都想给孩子们打包回去几碗。” “改天的，咱们带他们过来吃，打包回去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姜广军说着，碗里多了两块牛肉。 “我晚上不想吃太多，你平时体力消耗大，多吃点没关系。” 姜广军只好把肉吃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又进来一波客人，桌子满了没地方，老板娘给加了几个凳子还是不够，想吃的只能等着。 两人不好磨蹭，赶紧吃完出来了，电影也快开始了。 他们来的是市中心的电影院，人比较多，过来等了几分钟就开始排队检票入场。 入场后，对号找到座位，于红霞刚坐下，就看见前面的两个人，顿时愣住了。 “广军，我没看错吧，那个是宽哥？” 一旁的姜广军勾起唇角，“嗯”了一声，“是宽哥跟阚心怡。”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于红霞说他们在一起，不是乱说的，都一起来看电影了，看的还是爱情片，这两人肯定是在约会啊。 “我也不知道。”他从来不关注这些。 “这两人瞒的怪严的。” 姜广军挑挑眉，“咱们就当没看见，别打扰他们。” 于红霞笑着点点头，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落在隔着两排座位的那两人身上。 顾砚宽这时低头说了句什么，阚心怡抿着唇，于红霞甚至能看到她脸颊红了。 阚心怡平时就很爱害羞，像个小姑娘一样清纯，还有些怵顾砚宽，这会肯定紧张。 姜广军抬手捂住她眼睛，不满的道：“媳妇儿，别看了，不就是两个大龄未婚男女搞对象嘛，有什么稀奇的。” 于红霞噗嗤笑了，收回视线，“看着他们在一块，我就想到大灰狼跟小白兔。” 这个比喻绝对够形象，谁叫顾砚宽板着脸时，凶恶样子能把小孩吓哭，而阚心怡柔柔弱弱的，看着就很好欺负。 “宽哥只是面相看着吓人，实际上他很好很讲义气，阚心怡太柔弱了，就得找个宽哥这样的男人才能护住她。” 于红霞点点头，也觉得他们很合适，她刚想说什么，灯突然灭了。 电影要开始了，她不再说话。 黑暗中，手被身旁的男人悄悄的放在掌心里，一直到电影结束。 早晚温差比较大，从电影院出来，于红霞赶紧把外套穿上，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都快九点了，咱们回家吧，孩子们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她实在惦记，刚才电影都没看踏实。 “有广婷在呢，不用担心。” 不过姜广军嘴上这么说，还是听媳妇儿的，赶紧骑上自行车回家…… 十月中旬，阚家新买的别墅装修好，星期天这天搬过来了。 乔迁之喜，于红霞跟姜广军自然要过去捧捧场，没想到顾砚宽也来了。 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已经过了明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 有客人在，也不好打听。 不过客人不多，一共就两桌酒席，请厨师在家里做的。 阚老师没想大办，通知来的只有关系比较好的几位朋友和师大的老师。 再就是顾砚宽、姜广军和于红霞他们。 吃完饭，于红霞被阚心怡挽着胳膊到院子里说悄悄话。 阚家的院子很漂亮，哪怕已经十月份，花圃里还争奇斗艳的，有些花于红霞都叫不上来名字。 “心怡，你和宽哥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于红霞低声问道。 “刚交往没多久。”阚心怡红着脸，于红霞不问她也会说的。 “有一次我爸带我和箐箐去君悦阁吃饭，正好碰到顾砚宽，就聊了几句，之后有些熟悉了，后面又碰见过两回。” “你们真有缘分，一次巧遇算不得什么，经常巧遇那就是天定的缘分。” 阚心怡也这么觉得，“十月一放假，是顾砚宽去学校给我接回来的，他还请我看电影。”那天算是他们正式交往。 于红霞有些想笑，人家第一次约会就被她跟姜广军撞见了，还真是的，她都不好意思说。 “阚老师是同意吧？”不同意顾砚宽不会这么快登门。 阚心怡咬着唇，垂着脸看向地面，“我爸开始时有些顾虑，他说齐大非偶，我的性子软，不适合嫁进豪门世家，面对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处理不来，还容易被挤兑。” “阚老师的担忧能理解，不过顾家还好吧，我听姜广军说没那么乱。” 顾砚宽是幺子，也是老来子，上面有三个哥哥，都很厉害，不需要他继承家族事业，也用不着联姻，他是自由的，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我开始不了解，后来他和我爸聊过之后就不反对了。” 于红霞点点头，顾砚宽做事一向周全，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追求阚心怡的，阚老师担忧的问题他应该提前想到了，然后迅速解决，没有任其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是个有当担的。 阚心怡应该被他打动了吧。 “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阚心怡俏脸微红，难得没反驳，“我们不会太快的。” 于红霞知道，再婚的事她异常谨慎，“我不急，慢慢等。” 第125章 老板，乔哥跟人打起来了。…… 几口喝完蜂蜜水,姜广军用清水漱了口，然后一脸哀怨的看着于红霞。 “媳妇儿，我没喝几杯,不用醒酒。”要不是宽哥给他倒上了，他根本没想喝。 “不行,喝一杯也是喝了,你赶紧去躺会儿，下午再去店里，我不陪你了，得去换香云姐。” 姜广军不想上楼，他身上有酒味,弄得满床都是,还得换床单。 不上楼也行，于红霞将他按坐到沙发上,从卧室里拿了条毯子出来,“天凉了，你盖着点。” 姜广军只能认命的躺下,默默的接受着来自媳妇儿的关心。 于红霞把毯子给他盖好，然后满意地笑了笑,转身拿起放在衣架上的皮包，换上鞋,准备出门。 她今天本来应该是上午去店里,为了参加阚家的乔迁宴,临时跟秦香云换了班。 从阚家回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不能再耽误，“快睡，好好养养神,晚上我回来给你包饺子吃。” “嗯，媳妇儿，你慢点骑。” 于红霞朝他摆摆手，出了门，将自行车推出院子，骑上走了。 姜广军在沙发上平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他已经好久没一个人在家了，感觉有些孤单，怪不习惯的。 他侧过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午睡。 他上午要去店里给人批货，早上一向起的早，今天忙完才去阚家，他这会儿确实有点困乏。 加上酒精的催眠作用，头昏沉沉的，很快睡着了。 就是沙发硬邦邦的还有些窄，他睡的不太舒服，半梦半醒的。 没睡上多一会儿，就被外面震耳的敲门声惊得睁开眼睛。 于红霞走时把大门锁上了，除非用钥匙开，不然进不来。 至于他怎么出去，大门上有扇小门，平时是从里面插着的，想出去可以走小门。 姜广军楞了一瞬，从沙发上坐起来，稍微醒醒神才起身去院子里开门。 他还扬声问了一句，“谁啊？”来的应该是熟人，知道他在家才一直敲个不停。 “老板，我是烧烤店的学徒小吴，你快去看看吧，乔哥跟客人打起来了。” 姜广军赶紧打开小门，急切的问：“怎么还打起来了？” “是有桌客人喝多了，对咱家服务员动手动脚的，乔哥看不过去，出声喝斥了对方两句，对方就急眼了，他们好几个人，把店砸了，客人都吓跑了。” 姜广军听完心里有数了，“小吴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来。” 小吴点点头，也不知他骑的谁自行车，着急忙慌的来报信，累的一脑门汗。 老板让他先回去，他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就走。 姜广军回屋拿了外套，锁好门，不过十分钟到了烧烤店。 店门口围了不少人，有这附近饭店的老板，还有许多路人，甚至还有几个相熟的顾客，都在看热闹。 姜广军从人群后面挤进来，看见店里里面一片狼藉，打翻了三四张桌子，椅子东倒西歪的，碗碟碎了一地。 乔梁带着一帮服务员还有学徒跟四五个男人对峙着，他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倒没看见有明显的伤口，应该没吃亏。 中间有两名穿制服的公安，他媳妇竟然也在，远远的在一旁站着。 于红霞是跟公安一块过来的，两家店在一条街上，离得不远，打架这么大动静她能听到信并不奇怪。 见他来了，所有人都转移视线看着他。 “梁子，怎么回事儿？怎么还跟客人打架呢？” 姜广军面上不见怒气，烧烤店开一年了，头一次打架闹事，有些意外，却也在预料之中。 他说着，同时拿眼睛扫视着对面那几个，年龄都不大，看着也就十八、九，二十来岁，脸上挂彩最多的应该就是调戏服务员的那个，被乔梁揍了。 啧啧，这梁子，下手怪狠的，给人家打的鼻青脸肿，身上的牛仔外套被扯掉了袖子，耷拉在肩膀上，好好的皮鞋也丢了一只，脚上袜子破了个大洞，脚指头钻出来，可能是踩到碎瓷片了，血糊糊的，瞧着有点惨呐。 姜广军忍着笑意，轻咳了一声，这小子看着有点眼熟，之前应该来过店里。 就这一身衣服，看着家里条件肯定不错，还满脸的不服。 乔梁看见亲哥来了，有些羞愧，低着头，“哥，是他耍流氓，跟小许动手动脚的，我说他两句，他不但不收敛，还张嘴骂人，骂的可难听了。” 他有时是爱冲动，但这两年已经改了许多，学着圆滑了。 今天实在没忍住，这小子是个王八蛋，看小许长得好看，当众耍流氓。 小许自己店里的员工，他当老板的怎么能看着被欺负而置之不理。 “她不就是个端盘子的吗？我跟她开两句玩笑怎么了？大惊小怪的！”被揍的小年轻脸上愤愤的，大声替辩解着。 “你们是开饭店的，来这儿店里吃饭是看得起你们！” “一点小事儿，就仗着人多打我，把我打得浑身是伤，你们下手太狠了，要不是公安来了，我今天就被打死了！哎呦，不行了，我脑袋疼，我要去医院。” “对，去医院，让他们赔医药费！” “打人还有理了！” 这小年轻很是嚣张，当着公安的面就这么张牙舞爪的，嘴里不停的叫嚷着，还拿手捂着脑袋，他身后几个同伴不约而同的附和着。 乔梁气得脖子涨红了，握着拳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上去再给他们几下子！ 小许，也就许三丫，原本被乔梁身护在后，这时上前两步。 “你们少吓唬人，装模作样的，刚才一个个还生龙活虎呢，现在就不行了？” 她指着对面的小年轻，“公安同志，快把他抓起来！他是流氓，摸我。” “我又没碰着你，别诬赖人！”打了一架酒已经醒了，他决不能承认自己耍流氓，不然这罪名可大了，搞不好要进去的。 “我没诬赖你，你就是耍流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看你是来吃饭的客人就忍了，没告诉老板，现在你砸我们店，还倒打一耙，我要告你！臭流氓，让你挂牌子游街！” 许三丫可不是刚出来找工作时，那个话都不敢说的小村姑。 她在串串香干了一年，早锻炼出来，学的能说会道，还被她家大学生表妹教了很多知识，普及过一些法律常识，知道眼下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况且乔老板是在替她出头，店里被砸了，跑了好多客人，不能再被这混蛋讹钱。 她心里有些过不去，觉得自己给老板惹事儿了，当时应该忍一忍，可这几个人太可恶了，总色眯眯看自己，真想挠破他们脸！ 许三丫在店里人缘不错，有好几个服务员出声，帮她证明。 吵吵嚷嚷的，两名公安实在头疼。 今天这事儿他们已经弄清楚了，先挑事的是这几个年轻人，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但其实两方都有责任，一方不该喝了点酒跟人家女服务员动手动脚，这可是作风问题，一旦举报必究。 另一方呢，姓乔的做为店老板遇事不够理智，还先动手打人，把事情闹大，损失的还是店里的生意。 他们处理过好几起类似的案子，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先尽量调解，最好私下解决，如果两方都不接受和解只能带回所里，走法律程序了。 个子略高的公安同志，面色严肃的，左右看了看，“既然这样，都去派出所吧，现场不要动，砸碎的东西我会叫人记录下来。” 这店里的损失不小，好几张桌子都费了，听说还跑了几单客人。 姜广军倒不在意这几个钱，他对乔梁点点头，“去吧，好好配合公安同志。” 他一直让乔梁控制好自己脾气，学着用脑子去解决问题，就是不希望他惹事，他们是开店做生意的，要和气才能生财，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做下了也没必要怕。 还有他也想看看这小年轻能闹到什么地步，今天这事并不复杂。 这小子仗着家里有点钱或者背景，借酒醉的幌子调戏女同志，说破大天去也没理！ 乔梁已经冷静下来了，“去就去，打人我认了，他耍流氓也别想抵赖！” “我，我要去医院！”见这些人没一点要松口的意思，小年轻有些心虚的梗着脖子。 “可以，把你姓名和住址还有单位说一下，我们好通知你家里人。” 两位公安同志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想再浪费口舌。 这小子实在嚣张，也够蠢的，从他们进来就没消停，他那几个同伴还一直拱火，是真不怕事儿大。 现在好，人家小姑娘一口咬定他耍流氓，饭店有这么多证人，他想抵赖都不成。 小年轻耷拉脑袋不吭声了，他身后的同伴害怕的扯了扯他袖子。 显然不想通知家里，被揍的小年轻也不想，要是他爸知道他又惹祸了，肯定会拿皮带抽死他。 “我不去派出所，你们给我五百块钱，我自己去医院检查。” 姜广军呵呵两声，冷笑着道：“可以，钱我们给，但派出所必须去，不然我没法对我的员工交代！” “我又没对她做什么。”对方小声嘀咕着，他就摸了两下。 “那你还想做什么？这里是饭店，是公共场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见姜广军态度这么强硬，小年轻垂下头，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事容不得他反悔了，只能硬着头皮跟公安走。 两方参与打架的，再加上证人，一共有十好几个，浩浩荡荡的出了烧烤店，去了街道派出所。 姜广军叫人把店门关了，所有人都放假，眼下这事不解决完，是不能营业了。 第126章 媳妇儿，你怎么会认识…… “媳妇儿,你忙你的去吧，不用跟着了，我去看看。” 姜广军对跟在他身后的于红霞说道：“问题应该不大。” “你可不要掉以轻心,被打的小青年叫翟骏，他爸是食品厂的厂长翟振海。” “你应该听说过吧,翟厂长还算明事理,做事挺公允的，不会包庇自己儿子，可翟家老太太是个蛮不讲理的，十分难缠，在食品厂都出名,很少有人敢招惹。” ”姜广军一脸好奇的问,“媳妇儿，你怎么认识的？ “你忘了我妈原来是食品厂的,我也是才想起来以前见过他,只是不熟。” 崔大妮本来在食品厂上班，后来把工作给了小儿子于建强。 以前于红霞还没下乡的时候,去过好几次食品厂，听人说过一些关于翟厂长家里的八卦,现在还有些印象。 “广军，刚才乔梁确实有些冲动了,虽然是事出有因,他不能看见服务员被客人骚扰不管,可确实把人打了,鼻青脸肿的，十分理也变成了七分理，好在小许是个聪明的。” 一直咬着翟骏不放,不然今天这事一旦闹大，烧烤店怕是要开不下去了，有些得不偿失。 姜广军听完眸光沉了沉，他终于知道那小子的底气在哪儿了，原来是被家里惯坏的小少爷，怪不得这么嚣张，不过流氓罪要坐实了也够他喝一壶的。 “放心吧，这事儿我会解决好的，不会影响烧烤店的生意。” 见他听进去了，于红霞便不再多说，转身往服装店去，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中午从家出来，她到店里没多久，上午的账本还没看完，这边就打起来了。 乔梁脾气燥，打架来不要命似的，小吴害怕出事儿，就跑来找她。 她叫小吴去家里找姜广军，不然小吴哪确定姜广军一定在家，不停的敲门。 于红霞想着去店里看看，结果走到半路碰上了公安，她就知道这事没法善了了。 果然，见公安来了，翟骏他们几个开始卖惨，越发嚣张起来。 于红霞皱着眉，边走边在心里琢磨，是谁把公安找来的，怎么感觉没安好心呢？ 回到服装店，顾客很多，她马上忙碌起来，暂时把这事儿放到一边。 而这边，姜广军他们一行人到了街道派出所，因为事情不复杂，很快做完了笔录，崔骏被送到了医院做了详细检查。 他身上看着挺惨，其实都是皮外伤，不要紧，养几天就没事儿了。 乔梁动手时还是有理智的，收着力气，并没有对他下死手，不然翟骏这小身板真不抗揍，几拳就打趴下了。 不过他大脚指被碎瓷片扎的口子有点深，缝了两针。 翟骏一直嚷嚷头疼，大夫帮他处理完伤口，建议留院观察两天。 姜广军从始至终都没吭声，默默的陪着，他想住院就住，住院费也主动交了。 翟骏被扶到病房，刚坐到床上，他父母来了，是公安通知的。 翟骏今年十九，还没参加工作，在念高中复读班，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成绩一塌糊涂，还经常跟一帮无业游民吃吃喝喝的到处鬼混，没少挨揍，但仍屡教不改。 谁让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他奶奶和叔叔伯伯们都宠着惯着。 翟振海中等个，大概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他黑着脸进来，几步跨到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翟骏脑袋上！ 一旁的公安想拦都来不及。 翟骏被打的呲牙咧嘴，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吓得缩起脖子，单脚跳着往女人身后躲，嘴里还叫喊着，“妈，妈，救命！” 翟骏的母亲伸手想阻拦，被翟振海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收回手。 她嘴里却埋怨着，“振海，你没看见孩子都一身伤了，怎么还动手，他是你亲生的！犯了错好好教不行？” “田翎你给我躲开，我今天非要打死他不可，省得丢人现眼，还欺负人家小姑娘。” 说着，翟振海就四下寻摸，可惜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 “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儿子想要找对象什么样的找不着？他会看上一个饭店服务员？” 田翎挡在翟骏身前，她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做那种下三滥的事。 翟骏眼里闪过得意，有他妈在，他爸打不着。 翟振海沉着脸，胳膊扬起来又落下，倒底没再打下去，他也希望是误会。 可在他来之前去派出所打听过，他儿子确实摸人家了，人家女同志有证人的，还不止一个，想否认都没用。 翟振海压下心里的烦躁，十分愧疚的对一旁的公安道谢，“公安同志，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翟厂长不用客气，这是我们职责所在。”说话的还是那位个高的公安，他姓韩。 翟骏来医院检查，韩公安全程跟着，他把姜广军介绍给翟厂长，翟骏才十九还在上学，他希望两方好好沟通一下，和平解决。 “姜老板你好，我是翟骏的父亲，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这病房是多人间，里面还有另外两名病人跟家属，有些话不好被不相干的人听到。 翟振海说完看着姜广军，这年轻人从他进来就静静地看着，没出声，真够沉得住气的。 可自家儿子再怎么不争气，他也不希望他进去，不然有了案底，这辈子就完了。 姜广军没动，而是看了眼一旁的翟骏道：“翟厂长，打架时我没在现场，不太了解情况，不过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放心，打人我们承认，医药费保证一分不会少。” 翟厂长他虽然没接触过，但在运输公司上班时听人说过，人品还行，工作能力也没的挑，可惜有个不省心的儿子。 “不不，是翟骏有错在先，他不该借着酒醉欺负人家小姑娘，被揍也是他自找的，我们会赔礼道歉，医药费就不必了。”他只希望姜广军不要揪着不放，有什么条件可以提，他尽量满足。 至于那个服务员，倒其次，只要好好安抚一下赔些钱，应该不会咬着不放，毕竟这种事闹大了还是女同志更吃亏。 姜广军淡淡的笑了笑，这人不愧是当厂长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场面话说的很好听，让人挑不出毛病。 “翟厂长，你还是先问问翟骏的意见吧，他说过不同意和解的。” 要不是翟骏叫嚣着要赔钱，还咄咄逼人，这事早私下和解了，不会闹到派出所。 “他的意见不重要。” 翟振海了解自己混世魔王儿子，从小没长什么脑子，经常被人一撺掇就忘乎所以。 今天这事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跟他儿子一起吃饭的那几个不过戏耍几句，他蠢儿子就上套，调戏人家女服务员。 纯粹是自己找死！ 在翟骏身边的田翎听到丈夫这话不禁红了眼圈，她儿子的意见怎么就不重要？耍流氓的事就这么认了？ “小骏，你说，你是不是被人撺掇的，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翟骏耷拉着脑袋，“我，我就是跟他们打个赌，和服务员开个玩笑，没想干什么。” “我就知道是这样，之前说你总是不听，跟那些二流子混在一起能学到什么好的！”田翎气的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翟骏这次倒没躲，乖乖受着。 “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姜广军看着这一家人有些牙酸，心里更嗤之以鼻。 “我，我那是怕你们讹我。” 姜广军冷笑，“究竟是谁讹谁？” 这个翟骏，见到撑腰的来了，立马改了口供，可不管是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调戏小许是事实，怎么辩解都没用。 翟骏没吱声。 因为翟振海正拿眼睛瞪着他，吓得他不敢再说话，怕哪句说错了，再挨一顿揍。 第127章 翟家若以势压人，他一定奉…… “姜老板,对不起，是我教子无方。”翟振海也顾不得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十分诚恳的向姜广军道歉。 “翟骏这孩子你也看见了,总犯蠢还不懂事，从小被惯坏了,你别跟他计较,店里的损失有多少，我们都双倍赔偿，女服务员那里我们也会尽量安抚好，请你给这傻孩子一次机会，别让他一错到底。” 他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就找人了解过串串香的老板,知道姜广军的底细后，就没想硬碰硬。 几个月前的报纸他看过,印象很深刻。 姜广军这人是没什么背景,不过有些钱而已，还是这两年做买卖挣的。 可侯堃倒了,虽然倒的一点不冤枉，他并不想步其后尘。 他自身没什么可叫人指摘的,但谁叫他有个不省心的儿子，经常招灾惹祸的,万一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他宁可态度放低点,不当自己是那个众星捧月风光无限的大厂长,现在只是一位平凡的父亲，自家孩子犯了错误，在努力求得人家原谅,言辞恳切谁听了不动容？ 他媳妇田翎受不了，张着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理智的转过头去，没出声。 “姜老板，你说句话吧。”翟振海实在看不透这年轻人在想什么。 姜广军站在他对面，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其实心里有些触动，还有点酸涩。 因为他看着此时的翟振海就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为了混蛋老四能被少判几年，他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筹钱赔偿，跟被骗人还有家属鞠躬道歉，希望能得到谅解。 有些大度的，拿到赔偿就不再计较，也有些得理不饶人，趁机挖苦、讽刺、刁难的，他都挺过去了，脊梁骨硬生生被戳弯，可最后换回来的是什么？ 是儿子的不屑跟满不在乎。 当时他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明明自己是一片苦心，孩子怎么就不理解？ 姜广军压下心里的苦涩，扭头看向翟骏。 他正在床上坐着，受伤的脚放平，另一只脚晃悠着，有些充血的眼睛在四下打量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么。 “翟骏？” “啊？” “你是不是觉得，有你父母在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翟骏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很快摇头，“我是开玩笑的，以前总去你家吃串，我认识那个服务员，我真没想做什么。” 在他潜意识里，摸女生屁/股跟扯辫子薅头发没什么区别，都是在闹玩，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不过他知道现在得放聪明点，流氓罪打死不能认，不然他爸也救不了他。 姜广军定定的注视着他，硬是将翟骏盯得浑身发毛，才收回视线。 “翟厂长，让翟骏观察一晚，如果他身体没别的问题，只要他真心道歉，能得到小许原谅，别的事我无所谓。” 他不想没完没了的，揪着不放，不然一直僵持下去耽误的是烧烤店的生意。 至于翟骏是否真认识到自己错了，这不是他能管的，又不是他儿子，若是屡教不改，将来真有牢狱之灾也是自作自受。 当然，翟家想以势压人，他也不怵，一定奉陪到底！ 翟振海面上一松，立马说道：“谢谢姜老板体谅，你看他生龙活虎的肯定没问题，明天上午我们就过去？” 他也想快刀斩乱麻，这事情不好一直拖着，闹得人尽皆知影响不好。 “行，我会通知小许。” 姜广军来医院之前，特意问过许三丫，这事想怎么解决。 许三丫说听他的，不是非告不可，就当被狗摸了两下，但不想太便宜翟骏，太嚣张了。 姜广军心里有数了，可以小惩大诫，但不能把人逼急了。 韩公安见他们谈妥了，也没多说什么，能和解还是和解的好，毕竟问题不算严重。 他让翟骏好好住院观察，然后和姜广军一起出了病房。 翟振海在后面跟出来。 姜广军走出几步，又回过头，似笑非笑的道：“翟厂长，我听说你母亲很护犊子，是吗？” 翟振海一怔，有些意外姜广军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的底细人家已经事先了解过。 如果他不诚心替儿子低头认错，人家会真把翟骏送进去。 他心一凛，“姜老板你放心，我会约束好我母亲的。” 他老娘是泼辣，以前经常跟人家干架，没办法，实在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养大他们兄妹五个吃了不少苦，不厉害点不行，但没像外面传的那样，胡搅蛮缠不讲理。 姜广军得了他保证，便笑了笑，心想，他姥姥也厉害，打遍城南无敌手，可惜去世的早，不然找机会让两位老太太pk一下，看看谁更胜一筹。 遇事只会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人他从小见多了，就没觉得翟家老太太能把他如何，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翟厂长的妈还是翟厂长自己解决吧，他可没时间搭理。 从医院出来，姜广军问韩公安，他店里的人能放出来了吗？毕竟起因不在乔梁。 “可以，不过那几个小年轻不行，他们当中有两个经常滋事打架，这次又是由他们引起的，必须拘留几天。”好给个教训。 姜广军不管别人，他只要乔梁出来，别在里面受罪。 乔梁出来，店里其他人自然都没事儿。 有几个男员工，见老板跟人干架，开始一对一，占上峰，并没动手，后来一对五，气不过，就都冲上去帮忙，人多倒也没吃什么亏。 “哥。” 乔梁出来，看见在派出所外面等的姜广军，一脸愧疚。 他今天太冲动了，不该在店里打人，他哥本来就够忙的，还要跑前跑后给他收拾烂摊子，店里被砸了，明天都未必能正常营业，损失忒大，不值当。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你就硬气到底，别胡思乱想，回去歇两天，全当给自己放假了。” “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 姜广军挥挥手，让乔梁回家，他得去卤肉店看看，自己大半天不在别出什么状况…… 这边，翟振海等姜广军跟韩公安走了，他回病房叮嘱田翎几句，看紧翟骏，别乱跑，就回去上班了。 翟骏因为耍流氓被揍住院的事外人暂时不知道。 翟老太太却听说了。 是今天跟翟骏一块的，有个是家属院张家的小子，因为两方都不同意私下和解，加上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乔梁放出来，那几个却全被拘留了。 张家得了信去派出所打听情况，回来就找到家里来，要老太太赶紧想办法，把孩子弄出来。 翟老太太能有什么办法？她岁数大了，这两天天凉，她风湿病又犯了，腿脚不灵便，现在下个楼都费劲，只能等儿子回来。 “妈，这事你别管，人家已经答应了和解。”翟振海累了一天，实在没太多耐心，语气不免有些生硬。 翟老太太丧着个脸，“那咱就忍了，他们都把小骏打住院了。” “那是他自找的，谁叫他跟人家女服务员动手动脚的！” 翟振海怒目圆睁，“丢人现眼的玩意，要是被欺负的是我闺女，我恨不得揍死他！” “妈，儿子有今天不容易，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侯堃，你别跟着添乱了！” 老太太被噎的不吱声了，看来大孙子这次错的太离谱，真把儿子惹急眼了。 儿子一向孝顺从来不对她发火。 她也看不上那些臭流氓，碰到绝对会上去挠他们个满脸开花。 自己不到三十岁男人就死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没少被欺负，是身有感触。 老太太叹了口气，“振海，咱小骏本性不坏。” “可他再这样下去离吃花生米不远了。” 翟振海烦躁的揉揉眉心，“妈，你明天去我哥家住些日子，等小骏出院回来，我好好拘他几天，都十九了，也该收收心。” “我不去，我一走你就打我孙子。” “妈，算我求您了。” 每次有他妈在，小骏觉得自己有人撑腰，他还没动手就又哭又嚎的卖惨，老太太被孙子哭的心软，总拦着不让他打。 “知道了。” 老太太尽管不情不愿的，还是同意了，她养了四个儿子，可没出现品行不端的。 小骏确实该管教了，不然真要成了流氓可咋办？振海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 晚上，姜广军忙完回家，进门时，于红霞已经准备好馅料跟面团正在包饺子，媛媛跟着一起帮忙。 小姑娘别看才九岁，手十分灵巧，饺子包得很漂亮，一个个肚子鼓鼓的，像小元宝似的。皓皓和欣欣在客厅里玩，也没捣乱。 姜广军脱掉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上，洗洗手过来，帮忙擀饺子皮。 于红霞低头捏着饺子，问道：“卤肉店那边没出状况吧？” 乔梁回来她见到了，不出意外，打架的事明天就能解决。 姜广军回道：“没有，宏盛大哥顶用，即使有一些小事他也能处理的很好。” 让他省了不少心。 也是，魏宏盛是残了一只手，但脑子没问题，加上年龄和阅历在那儿摆着，还有魏大娘时不时的提点，遇事就比较沉稳。 于红霞听完放下心，她真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时弄得焦头烂额的，那样可太闹心了，还好没有。 多一个人干活速度快许多，饺子包完，烧水煮好端上桌，开饭时间不过比平时迟了几分钟。 吃过饭，陪孩子们看了完电视，又玩了会儿，到点便上楼睡了。 次日上午，一行人准时到了派出所。 第128章 既然如此，我就厚颜分上一…… 翟家人也到了。 夫妻俩走在前面,翟骏瘸着脚在后面跟着。 他今天换了身衣服，脸上的青肿经过一晚的修养褪去了几分，瞅着没昨天那么严重。 兴许是酒醒,被教训狠了，意识到自己昨天有多混蛋,这会看见姜广军他们眼神有些躲闪,没脸见人。 韩公安见都到齐了，也不啰嗦，说道：“好了，开始吧。翟骏，对于你昨天的行为,你意识到错了吗？” 翟骏点点头,“对，对不起,我,我…”他支支吾吾的，脸颊都憋红了也没说出来什么。 翟振海瞪着眼睛在背后推了一把,“抬起头来，好好说话！” 他立马抬起头,看向许三丫，“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昨天不该听他们撺掇对你那样,请你原谅。” 翟骏当众向许三丫赔礼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骚扰她，看着态度还算诚恳。 许三丫看了眼旁边的两位老板，见他们点头,便道：“你别叫我姐，咱们同年，我不一定有你大呢，只要你以后不再动手动脚的，这次的事就算了。” “不会了，你放心，我不是流氓，昨天就是喝多了，想跟你开玩笑，对不起啊，你别生气，我以后来吃饭还找你点单。” 许三丫翻了个白眼，忍着心里的嘲讽没怼他，心想，谁稀罕你来，惹祸精！ 她表妹分析的没错，这就是个被家里惯坏的草包少爷，被人挖坑埋了都不知道。 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后要离他远点。 许三丫答应既往不咎，签了谅解书，翟振海拿出二百块钱说是对她的一点补偿。 许三丫不想要，“我又不是为了钱才同意和解的。” “叔叔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给你压压惊，昨天肯定吓坏了。” 田翎点点头，附和道：“好姑娘，你拿着吧，是阿姨没教好孩子，你能原谅他，阿姨很感激。” 姜广军也让她收着，“拿着吧，这次委屈你了。” 许三丫只好把钱接过来，“没有委屈，老板你们都是好人。” 当时被摸她确实很羞愤，觉得被流氓调戏了，后来乔老板替她出头打架就不觉得委屈了。 相反她还很庆幸，自己从乡下出来，找的第一份工作就遇到了好老板，出事时会护着员工，以后一定好好干。 店里被砸的东西已经统计出来，看着多，实际上座椅碗碟这些不值多少钱。 翟振海说双倍赔果真赔了，不带一丝犹豫的。 姜广军大方的接过来，他算见识到这位的魄力，的确是正派人，有几分容人之量，就是儿子不争气，估计没少收拾烂摊子。 翟振海还要退医药费给他，姜广军没要，既然同意和解，医药费就该由他们出，毕竟乔梁确实把人家孩子揍的不轻。 再说也没几个钱。 总之两方各退一步，昨天的事情圆满解决了。 宋家和另外一个小子只拘留一天放出来了，他们俩是翟骏的发小，还是同学，翟振海得了他们父母的委托把两人带回去。 还有两个是社会上的闲杂人员，也就是所谓的二流子，查到别的案子，问题有些严重，现在还不能放了他们。 姜广军不管这些，带着自己人先走了。 翟骏跟被关了一晚的两个小伙伴重聚，一时有些兴奋，在一块挤眉弄眼的。 翟振海冷眼看着，田翎在催促着三人赶紧上车。 钻进吉普车里翟骏还在嬉皮笑脸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到家见奶奶不在，他才知道坏了，瘸着一只脚往外头跑，可惜迟了。 翟振海已经锁了门。 “妈！妈！！” “妈要上班去了，儿子，你好好跟你爸认错。”田翎说完强迫自己转身离开，眼不见，心不疼。 奶奶不在家，妈也走了，翟骏终于知道害怕了，噗通一声，很识时务的跪下了。 “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轻点……” 翟振海压抑一晚的怒火此时彻底爆发，是铁了心要教训他，随手摸起准备好的鸡毛掸子， 翟骏自知躲不过，只能认命受着，这次他是体会到被打得爬起不来床是什么滋味…… 这边，姜广军一行人回到烧烤店，小吴他们过来了，都在门口等着。 “老板，今天还不营业吗？” “先休整一天，明天再营业。小许，你带人把大厅收拾一下，梁子，昨天剩的食材都拿出来，中午做给大伙吃吧。” “好。”乔梁爽快的应道。 昨天剩的食材都在冰箱里呢，中午吃得提前拿出来化冻。 许三丫几个去前面收拾。 座椅碗碟砸坏的全部丢掉，从库房里拿出备用的，擦洗干净换上，这是个细致活。 姜广军叮嘱了几句，见没他什么事，便去卤肉店了，那边挺忙的。 结果他到店里发现顾砚宽在休息室里坐着喝茶。 不禁笑了，“宽哥，你今天这么空闲？” 顾砚宽没言语，而是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完，才纳闷的问道：“不是你打架吗？” 怎么身上一点痕迹没有。 他刚过来就听魏宏盛说烧烤店那边打起来了，公安都来了。 他觉得不应该，姜广军是个理智的，处事一向圆滑，不会轻易跟人家动手。 “不是我，是乔梁。”姜广军坐下，把昨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已经和解了。” 顾砚宽点点头，他没跟翟振海打过交道，但对那人早有耳闻，据说是个正派的，应该不会太难缠，姜广军说和解了他就没再多问。 倒了杯茶推过去，“明天我打算去趟东省。” “去运水果？”姜广军知道顾砚宽每年都会倒卖年货。 年货包括的很多，有各种水果、海产品以及肉类，民以食为天，确实挣钱。 而且顾砚宽路子熟，他就是靠这个起家的。 “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 顾砚宽说完，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看着对面的姜广军。 姜广军下意识的就要拒绝，随即想到什么，立马又改了口。 他笑道：“好啊，既然宽哥乐意捎带上我，那我就厚颜分一杯羹。” 他猜顾砚宽应该是手头资金不太充足，君悦阁可投了不少钱，又买卤肉店门市，不想找别人借，就想着拉他入伙。 去年自己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说对倒卖年货没兴趣。 也不是没兴趣，去年他要卖猪肉没那么多精力，顾不过来。 今年不打算卖猪肉了，有时间确实可以干点别的。 顾砚宽抿唇笑了笑，他是天生的一张冷面孔，有些不怒自威，给人很霸道的样子，即使笑起来看着也不那么随和。 姜广军都习惯了。 顾砚宽坦诚道：“我今年准备多运些货回来，缺口大概有六到七万，给你三成利润。” “行，没问题，我这儿钱不够，我媳妇那儿还有。”姜广军傲娇的挺挺胸脯。 顾砚宽睨了他一眼，眸子里露出不满，“知道你有个能抓钱的媳妇，不用特意跟我显摆。” 姜广军哈哈笑起来。 “阚心怡阚大小姐也是个阔气的主，你怎么不找她？”阚家多了可能没有，三万五万的绝对拿得出来。 顾砚宽哼了一声，板着脸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花女人钱的习惯！” 姜广军一噎，半天后他才怂怂肩，佯装无奈的道：“好，算你厉害，我承认了还不行，我就是个吃软饭的，怎么地吧？” 他媳妇现在比他收入多，这是事实，不过吃自己媳妇儿的软饭没什么好丢人的。 顾砚宽被他逗乐了，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去，这家伙，皮起来简直无敌，心胸够宽广，怎么打趣不急眼。 挺大个男人把吃软饭说的理直气壮。 其实姜广军月收入没比于红霞少多少，他就是喜欢自我调侃。 顾砚宽明天就要出发了，时间紧，两人聊了一会儿，姜广军去找媳妇儿报备一声，然后回家拿上存折，去储蓄所取了七万块钱交给顾砚宽送过来。 顾砚宽当场给他写了收据，两人在钱财方面一直都很严谨，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样才能避免以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姜广军问大概要去多久。 顾砚宽说至少得十天，他有心想跟着一块去东省转转，可惜不行，家里还有店里实在离不开，只能以后再说。 停了两天，烧烤店又重新营业了。 大概是被前天打架的事影响的，生意明显冷清许多。 明明是饭点，却没有坐满，客人稀稀拉拉的，全是些生面孔，根本没看见几桌老顾客，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晚上，姜广军在卤肉店忙完过来，可见乔梁正愁眉苦脸的窝在吧台里。 他显然是被打击到了。 “哥，你说咋办呐？今天的营业额比以前少了近一半。” 他这个后悔呀，干嘛要打架，吓得客人都不敢来吃饭了。 “没事儿，前天闹那么大的动静，生意上有影响很正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别垂头丧气的。” 姜广军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想的几种新串，明天你上手烤来试试。” 乔梁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起身接过来，低头看着，上面的一些食材都很容易买到，只是变了花样，哈哈，还是他哥脑子灵光。 “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烤，争取把生意重新搞火起来。” 他不怕干活，就怕以后没活干，瞅着偌大个店里冷冷清清的心里实在难受。 姜广军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拍了拍，“哥相信你，好好干。” 第129章 人气这么旺，生意想不火都…… 前面交给乔梁,姜广军去后面转转。 今天重新开业第一天，客人不多，员工们也不忙,这会儿正分批在后面休息室里吃饭。 店里生意不好，有些人沉不住气,心里难免会胡思乱想,担心再这么下去老板会裁人。 像阮嫂陈嫂这些老员工还好，裁谁也不会先裁她们，也能稳住，该干啥干啥。 有两个新来的小姑娘，还没干满两个月呢,吃饭时一脸忧心忡忡的,想着若是不能在这里干了，以后要去哪儿找工作？ 她们不会什么手艺,文化又不高。 而且这附近的饭店她们早都打听过,数这家老板好，工资给的高,从来不拖欠，伙食也不错,真舍不得走。 “都怪许三丫，摸两下就摸两下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就是,害得乔老板跟客人打架,砸了那么多东西,还影响店里生意，她是不吃亏，人家赔二百块钱呢,咱们可倒霉了。” 两人边吃饭边嘀嘀咕咕的，不停的埋怨着许三丫。 一旁的阮嫂和陈嫂听得都皱起眉，阮嫂性子直，想喝斥几句，让她们不要胡说，忽地视线一暗。 就见姜广军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室门口，阮嫂聪明的闭上嘴，有些事还得老板来。 姜广军脸色有些难看，他只听了一耳朵没听全，就及时出现制止她们再说下去。 他语气严厉，“这事小许没错，受客人欺负为什么要忍着？我是开饭店，不是开楼子，你们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裁掉你们！” 两个服务员吓得立马噤声，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行了，前面来客人了，吃完饭赶紧去干活吧。” 看她们俩年龄也不大，刚出来工作，姜广军训了两句就算了，没揪着不放。 两人点头如捣蒜，几口吃完饭盆里的饭，涮好餐具，立马去前面了。 姜广军四下转了转，冰箱里剩下不少穿好的肉串，还有其他食材，这要卖不出去，明天都不能要了，至少不能给顾客吃。 他低头瞅了眼腕上的手表，都快七点了，“阮嫂，明天所有串先减半，不够的话就现卖现穿吧，别存太多。” 阮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她是负责穿串的，今天准备的已经比往日少了，可还是剩下大半卖不出去，心里也跟着急。 不过她知道小姜肯定会想办法的，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陈嫂，凉拌菜这些也是，你看着减一下量，但种类不能少。” 陈嫂跟着点头，老板不提醒她，明天也会斟酌着减量，今天是她考虑不周。 姜广军叮嘱完，见没别的事情就回到吧台，寻思着吃点什么，他还没吃晚饭呢。 因为不清楚他会不会过来，员工餐没准备他那份，他正想着，这时店门被推开了。 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姜广军没在意，以为只是平常的客人。 “乔哥。” 听见无比熟悉的声音，他马上抬起头看过去，不禁笑了，还真是董铭扬。 他不是一个人，跟他一块的有六七个，都是他发小还有同学，其中一个长发，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紧跟在他身边，两人的样子看着很亲密，像是恋爱关系。 “铭扬，你可好久不来了。” 乔梁一直在门口，见到董铭扬十分高兴，这位曾经可是他最得力的店长。 可惜自从开卤肉代销店，董铭扬再没来过，主要是他得看店，没时间。 董铭扬变化不小，最明显的就是又瘦了，个子也高了，人感觉成熟很多。 “乔哥，我馋咱家的烧烤了，好久没吃了，顺便带几个朋友过来一块尝尝。” 乔梁知道他是来捧场的，“去找地儿坐吧，想吃啥哥亲自给你烤。” 乔梁有些日子不碰烧烤炉子了，都是两个师傅在烤，今天是该练练了。 “好啊，我们今天算是有口福了。”董铭扬说着，带着朋友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那女孩子挨着他。 其他人也不拘束，相反还有点闹哄，年轻人在一块爱说爱笑的，这很正常。 有服务员过来点单，来之前说好他请客，董铭扬自然不会吝啬，再说他这段时间开店赚了不少钱。 他点了许多肉串和小菜，还要了啤酒汽水，点完单他起身来到吧台。 “姜哥，一块喝点？” 姜广军摆摆手，“你嫂子不让我喝酒，你可别撺掇我犯错误，回去要跪搓衣板的。” 董铭扬噗嗤笑了，“姜哥你竟胡扯，我嫂子才不会那样对你呢。” 他又不是没见过于红霞，那可是个贤惠又大方，样样出挑的聪明女人。 姜广军摇摇头，仍一本正经的道：“那是你嫂子信任我，在外人面前给我面子，越是这样咱越得自觉不是？你还小，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娶了好媳妇儿。” “呵呵，对了，那小姑娘是你对象吧？” 董铭扬点点头，耳垂肉眼可见的红了，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家里给介绍的，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感觉还行，就处处呗。” “她年龄看着不大，是做什么工作的。” “公交车售票员，比我小两岁，刚二十。”家里已经开始催婚了，可董铭扬不想太早结婚。 “年龄也不算小，刚刚好，你和人家好好处，合适的话就结婚，男人成家立业，每一步都要走，缺一不可，你小子现在还行，不过得找个人约束你，不然有时候容易犯浑。” 姜广军是把董铭扬当作是自己晚辈，才会苦口婆心的说这么多。 董铭扬听进去了，“知道了，哥，放心吧，我再混蛋也不会戏耍小姑娘。” “好了，你朋友们都等着呢，快去吧。” 董铭扬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姜广军扫了眼服务员送过来的单子，呵，点这么多，这小子今晚要破费了。 他把单子夹好，叫陈嫂给自己做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他肚子饿了，平常这个点早吃饭了，今天有些晚。 疙瘩汤很快做好端出来。 刚出锅的有些烫，姜广军晾了几分钟才拿起勺子小口吃着，味道不错，陈嫂厨艺有长进。 他刚吃几口就听见爽朗的笑声。 “哈哈，老弟啊，你在这儿呐！” 听这大嗓门还有这熟稔的称呼，姜广军就知道是朱老四来了，只能放下勺子。 “朱哥，你可有日子不来这边了，今天这么闲？” “哈哈，刚忙完嘛。”朱老四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老弟，你才吃饭呐？等会儿一块喝点？” “不了，我还得干活呢，你们喝吧。”姜广军直接拒绝了。 “那行，你快吃饭吧，我带兄弟几个过去坐了。”朱老四没什么变化，还那么粗犷，满脸胡茬，跟黑脸张飞似的。 姜广军点点头，叫服务员过去招呼。 朱老四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五六个，有几个姜广军很面熟，以前在黑市打过交道。 看样子是忙完，身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灰扑扑的，看着他直呲牙傻笑。 得，这又是来给自己捧场的。 人是朱老四找来的，他每天去拿货，自然第一时间听说了乔梁跟顾客打架店被砸的事。 他当时还挺生气，只要姜广军招呼一声，他就立马拎着棍子过来跟那几个不长眼的干架，不过和解了，就没跟着添乱。 可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好好的饭店停业再开业生意上肯定会受到影响，得需要重新聚拢人气。 姜广军是他好兄弟，两人没少在一起发财，今晚他必须得过来给兄弟捧捧场。 接着孟家兄弟俩也来了，他们还佯装谁也不认识，吃完鸟悄走了。 还有几个不算特别熟的，就像提前商量好似的，都带着亲朋好友一块。 店里顿时热闹许多，不再冷冷清清的，员工们忙碌起来，没功夫想些有的没的。 姜广军默默的看着，他回城这两年做买卖认识不少人，平时还不觉得，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一个个是真够义气。 人气这么旺，他这店想不火都难，原本还担心今天食材会剩下，最后差点没够。 不过光指望大伙捧场不行，还是得加强管理，不断上新品，提升自身的实力，不然好景长不了。 让姜广军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除了捧场的朋友，店里还来了很多老顾客。 也是串串 香的口碑一直不错，不可能因为偶尔发生的一点小摩擦就令所有人避如蛇蝎，该来的还是会来。 一周过去，店里生意彻底好转起来，营业额恢复到从前，隐隐还有赶超的趋势，老板和顾客打架留下的阴影完全消散了。 乔梁再没了之前的焦虑，他觉得只要有他哥在，任何事儿都不是事儿。 不过他也吸取了这次的教训，做事越发用心谨慎，脾气收敛许多，打架最不能解决问题，得用脑子。 对于乔梁的变化姜广军十分满意，年轻人都是在不断的摔打中成长起来的。 在烧烤店守了几晚，姜广军不再经常过来，仍交给乔梁，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宽哥给他稍信，让他找个大点的仓库，说这次货有些多，原来的怕要放不下。 姜广军心道，仓库还用找？他家有好几座四合院。 有的已经租出去了，租期最短的一年，有的暂时还空着，他跟于红霞说了一声，挑了处离家比较近的，带人去打扫干净，然后又雇人守着，随时等着接货。 顾砚宽出门十余天，直到月底才回来。 货多，卸完已经是下午，他跟姜广军有些账目要核对，没急着回家，来了东康路。 第130章 人家下逐客令了，他不…… 阚心怡站在门口,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顾砚宽，知道他今天回来，不过以为他要忙个一两天才会联系自己,没想到这么快见到。 “你回来啦。”她眼睛弯了弯。 顾砚宽“嗯”地应了一声，对她笑了笑,确定关系半个月他就出门了,一走十余天，再次见面感觉有些生疏。 两人都不是善言辞的，加上有外人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 “宽哥，你进屋坐吧,我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姜广军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他说完朝一旁的于红霞眨眨眼睛,“媳妇儿来帮我搭把手。” 于红霞点点头，抬脚跟上去。 吉普车停在院子里,她到跟前一瞧,好家伙，后排座上都塞满了。 “咋这么多东西？” “有一部分是宽哥给阚家带的。媳妇儿,你拿这轻的。” 姜广军从车里拿出个轻飘飘的帆布袋子，转身递给于红霞。 他伸手搬起车里的竹筐,筐里是水果，有苹果、大枣和梨,袋子里的是坚果、蘑菇和海鲜干货,还有些扒鸡跟茶叶。 顾砚宽这一趟出去带回不少货,姜广军挑着留了一些。 两人来回搬了三趟才搬完。 东西搬进屋后,将准备送亲朋好友的放到一边，其他的分类放好，尤其水果得找阴凉地方,可惜家里没地下室，只能放在一楼的杂物间里。 孩子们全围过来看，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还想动手帮忙，这个热闹。 欣欣将小手伸进竹筐里，摸出个大苹果，点递给妈妈。 于红霞赶紧接过来，找盆又装上一些，拿去厨房洗。 客厅里顾砚宽正和阚心怡坐在沙发上说话，已经没了刚才的局促。 “你们过来多久了？” “没多一会儿，箐箐要找媛媛玩，我没事儿就带她过来了，你这次出去还顺利吧？” 阚心怡拿起只白瓷杯，倒了半下茶，这是于红霞刚沏的，她们没喝多少，现在温度正好。 “还行，挺顺利的。”顾砚宽确实渴了，接过来喝了好几口。 “阚叔叔不在？我带回来一些水果和特产，刚才去时见大门锁着。” “我爸去看望朋友去了，你中午吃饭了吗？” “随便对付了一口，要看着卸货实在没时间。”他这么说是还想再吃点。 阚心怡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顾砚宽嘴角便勾起抹笑，他这会儿心情不错。 这女人胆子小，跟小蜗牛似的，总喜欢躲在窝里，朋友少的可怜，不过对他并不是完全不上心，还知道记挂他，这就挺好，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吧。 见他在笑，阚心怡脸颊一红，扭过脸去，对在厨房的于红霞道：“红霞姐，我先回去了。” 于红霞洗完水果，切成块装在盘子里端出来，叫孩子们吃，省得跟着捣乱。 “心怡，你吃点水果再回去，急什么？” “不了，我回去给他做饭。” 于红霞闻言挑挑眉，“那行，你回去吧，我不留你了，让箐箐在这儿玩吧。” 阚心怡，“好，我一会儿过来接她。” 说着转身出了门，也不用于红霞送，自己回去了。 姜广军洗洗手，坐过来跟顾砚宽对账，他得看看自己拿出去的七万块钱都买回来哪些货。 于红霞领孩子去餐厅吃水果，不在这里打扰他们。 账目十分清晰，一目了然，几分钟就看完了，姜广军这下心里有了数。 顾砚宽运回来的货他也看过，非常不错，因为从是产地运回来的，价格绝对便宜，如果全卖出去的话肯定能赚上一大笔。 这买卖顾砚宽干了许多年，他是不仅有头脑还有点真本事，也能吃辛苦，不然换作别人，光是来回路上的风险都担不起。 “宽哥，我明天就找人开始卖了？”有些东西不易保存，早卖早脱手。 “行，这是我拟定的价目表，你看看，合不合适。” 顾砚宽递给他一张纸，“出发前我已经预定出去一批，还有些人明后天过来看货。” 货太多，他分开两处卸的，卸在姜广军四合院里的是没预定出去的。 顾砚宽以前混黑市的，人脉广卖东西不成问题，姜广军接过单子看着，上面定的是所有货品的批发价，每种价都不低。 “咱们要不设几个代销点，试试零售情况如何？尤其能长期存放的海鲜干货，我觉得肯定不会愁卖。” 当然，几十吨的货只靠零售肯定不行，还是以批发为主。 “可以，如果卖的好，过段时间我再运一批过来。”顾砚宽说着揉揉眉心，有些困乏。 去时还好，车上没有货不用听担心有人劫道，回来精神崩得特别紧，他都没怎么睡。 姜广军给他蓄了杯茶，“我看有一车苹果特别好，又大又红的，要不咱们弄些包装盒或者礼品袋，分拣出来当精品？” 顾砚宽摸着下巴，眼露精光，笑道：“好，礼盒这些我来想办法，还有吗？” 姜广军坐直了身子，翘起二郎腿，意味深长的道：“我说你不饿吗？不饿也累，有些事情明天说也来得及。” 况且他也不打算再说了，总不能一次把肚子里的干货掏完。 顾砚宽呵呵地笑，“是有点饿了，我过去吃饭了，咱们明天再聊。”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他也不好再厚颜呆下去。 顾砚宽仔细收起摊在沙发上的账本，叫上阚箐箐，开着他的吉普车一块去了隔壁。 姜广军关好大门，回屋。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他就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他得去四合院那边看看。 这么多货，虽然有不少人守着，他还是不放心，昨晚担心的没怎么睡好。 “小姜来了，咋来这么早？” 说话的是顾砚宽最信赖的一个兄弟，是这边仓库的负责人。 他也姓顾，叫顾全，是顾家收养的孤儿，比姜广军大一岁，皮肤黝黑，人长得很精壮。 姜广军过来时他正在院子耍拳，耍得虎虎生威的，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全哥，你们吃饭没有，我买了些包子过来。”时间太早，他只买到包子。 这里是座一进的四合院，东西厢房里都放满了货物，上了锁，正房留着住人。 而院子里除了守在大门口的两个，只有眼前这位，其他人应该是在屋里睡觉呢。 姜广军都听见打呼噜声了。 “这帮家伙昨晚守了一宿刚睡下，别叫了。”顾全已经收了拳。 他拿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过姜广军手里的早餐先给守门的两个兄弟送过去，然后自己再吃，也不近屋里，就在外面。 姜广军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顾砚宽丝毫不担心，昨天安排好就回去了，因为他这些兄弟都值得信任。 一出去十几天，风尘仆仆的回来，没听见一个抱怨喊累的，卸完货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这，他看着都辛苦。 身边有这么一帮人帮衬，顾砚宽以后想不成大事都难。 姜广军呆了会儿，见没什么事就回家了，吃完饭送孩子们上学，再去卤肉店。 到点，几个代销店的负责人该来拿货了，给卤肉过完称，结了账后，姜广军问他们想不想卖点别的东西。 尤其是朱老四，他虽然不如顾砚宽人脉广，摊子铺的大，但认识不少二道贩子，出货进货都有自己的渠道，不容小觑。 “老弟，都有啥货？你跟哥说说？”朱老四很感兴趣的样子。 姜广军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次种类不少，水果多一些，现在正是好卖的季节，朱哥你要感兴趣的话下午过来看看吧，我把货拉到店里一些。” 姜广军没准备带他们去仓库，毕竟人多嘴杂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不好。 “成，我把卤肉送回去，让我媳妇儿守着店，下午过来。” 朱老四以前跟顾砚宽拿过货，合作很多次，比较了解对方底细，他又是个敢干的，所以决定的很快。 董铭扬也没多犹豫，“姜哥，我一会儿也过来。” 自从开店以后见识多了，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一个小小的代销点，他想做得大些，像姜哥一样挣钱，再说顾砚宽可是他堂舅。 其他人还在犹豫不决，特别是程云跟孟家兄弟，他们底子比较薄，即没有朱老四的胆气，又没有董铭扬的魄力，担心水果啥的太金贵不好卖会赔钱，说要再考虑考虑。 姜广军也不勉强，等这些人走了，他叫魏宏盛看着店，又去了仓库那边。 他刚到，顾砚宽就带人来看货了。 第131章 这谁能顶得住。 这几个人姜广军并不认识,但听他们说话跟逗趣似的，跟顾砚宽肯定很熟，估计经常合作。 姜广军没言语,安静的在一旁陪着。 看货，商谈价钱,说笑间买卖谈成了,很快来了卡车，装走了两车水果和各种干货，然后顾砚宽有事出去了。 不过姜广军已经跟他说好，拉一些货放到卤肉店里。 下午，朱老四如约而至,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叫了三个朋友，都是以前混黑市的。 董铭扬也带了个同学,还是他发小,比较知底，等他们看完货,尝过水果，当场就决定要一些回去卖。 等他们走了,姜广军也没闲着，搬了些货到三轮车上,他准备给二姨父送去。 是老爷子早上来时要的,不过那边离副食商店太近,姜广军没指望能卖多少。 他装完货正准备走,远远的就看见他哥来了，也骑着三轮车。 到跟前，李广成气没喘匀就急切的道：“广军,我听你嫂子说你弄了一批水果还有干货，哥想看看，行的话批点回去。” 他不知道有多少货，担心来晚了，紧着往这边赶。 程云胆子有些小，有些事不敢自己做主，得同他商量。 李广成是特别信服自己二弟，觉得他肯定不会坑自己，所以中午去店里，听程云说完就请假过来了。 姜广军笑了笑，“哥，这批货绝对能好卖，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叫个员工出来看着车，他好领他哥去后面。 货在后面仓库里锁着，只有姜广军有钥匙，打开仓库门，瞬间一阵浓郁的果香扑鼻而来，李广成惊叹了一句。 “这苹果围着真香，肯定好卖。” “这还不是最好的，但吃着口感也不错。”姜广军如实道。 “批货多少钱一斤？” 姜广军低声说了个数，给自家亲哥的肯定是最低价。 然后他在筐随便拿起一个，用衣襟擦了擦，徒手掰开，“哥你尝尝，又水灵又甜。” 李广成也不介意苹果没洗，接过来咬了一口，随即点点头，“我先拉回去二百斤，卖着看看。” 他做事一向中规中矩，说白了就是过于谨慎，姜广军太了解，并不意外。 “行，卖完再来，零售价定高一点，这苹果可是从产地直接运来的，路上没磕碰，能存放一段时间。” 李广成点点头，他又看了其他水果，都要了一些，结完账姜广军帮他装车。 然后哥俩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各拉着货走了。 李广成看时间不早了，担心货放在店里卖不完被偷，直接拉回家。 一进胡同，就有人问他，车上拉的什么东西。 听说是水果还有海鲜干货，立马过来给他围住了， 李广成好赖做了一年多买卖，卖东西有经验，人多也不紧张，他把车推到大门口，然后拿来称直接开卖。 你家三斤我家五斤的，水果还有上百斤干货不到两个小时就被老邻居们抢光了。 他这个激动啊，次日一早，又拉了一车回去。 董铭扬和朱老四那边也是，货卖得很快。 只有曹永年这边相对慢点，每天也能卖掉二三百斤。 毕竟不管是水果还是海鲜干货，在这年代都是紧俏货，关键不限量，还不要票，就算价钱稍微贵一点也有许多人乐意买。 不过三天，顾砚宽答应弄的包装箱送来了，就是普通的长方形纸盒箱，侧面印了简单的水果图案，不是太大，摆满了能装个七八斤苹果，不多不少送人正合适。 为此顾砚宽专门雇了几个干活仔细的大妈，帮着装箱。 第一批，五百盒精品水果很快运走了，反响很不错。 多了一层包装虽然不算多精美，但走亲戚访友的，绝对比拎着个尼龙网兜有面儿。 受此启发，顾砚宽给别的货也弄了包装，按等级分选。 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不说批发拿货，单说零售，就比开始预测的卖得好。 两人分工合作，一起使力，仅用两周时间就将几十吨货物销售一空。 最后算账分钱，姜广军总共到手十三万七千多块钱。 也就是说，抛开成本，他挣了六万多。 姜广军做在自家沙发上，看着手里的几张存折，用力咂了咂舌头根，“这利润是太高了！宽哥，下批火什么时候到？” 一个月六万，这谁能顶得住，必须再接再厉！ 顾砚宽笑了笑，这次赚得确实不少，“下批货要等十二月份，可以赶上元旦。” 顺便让他那些兄弟歇一歇。 姜广军点点头，“赶上元旦好啊，过节货走的快，到时候又能狠狠的赚上一笔。” “对了，你不卖猪肉了？” “不卖了，天天起早太遭罪，私人大量屠宰牲畜查的又特别严，以前是手里没钱没办法，现在我不想再冒风险。” 顾砚宽理解，姜广军有家有业的，谨慎些比较好，如今除了鸡蛋，卤肉店不再收外面送来的东西，全从肉联厂拿货。 姜广军认真的看着他，“宽哥，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风险真没必要再冒了。” “嗯。”顾砚宽垂下眼帘，轻轻应了一声，明白他的意思。 姜广军点到为止，以后的严打，应该跟他们扯不上关系。 送走顾砚宽，把存折收好，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过去接起来。 是于红霞打来的，说她去城南了，可能得晚点回来，让姜广军接孩子。 姜广军 记下了，为了方便，他们给家里、店里都装了电话。 现在天气冷了，出来逛街的人明显少了，加上昼短夜长，以前五点半下班，现在四点就没什么人了，店里不像之前那么忙。 于红霞今天下午没课，在店里呆了会儿见没什么事，就准备去城南溜达溜达。 正好里了一批棉大衣，质量和款式都不错，她给公婆小叔子还有大伯哥一家四口各留了一件，顺便送过去。 不过这个时间，家里肯定没人，不是上班就是上学。 于红霞直接去店里找程云。 程云的卤肉代销店开在城南最繁华的街道上，于红霞头一次来。 店面不大，二十多个平方，有两组玻璃柜台，这条街上的客流量不错，每天能挣四五十，不过李广成要上班，程云一个人忙不过来，雇了位大姐。 于红霞进来时，大姐以为她是顾客，还问她要买点什么。 程云笑了，“她是咱们永兴卤肉的老板娘，可不是顾客。” 大姐一愣，随后笑起来。 永兴卤肉是自家老板小叔子开的，老板娘不就是弟媳，原来是自己人。 “红霞姐，你怎么这个时间来，店里不忙们？”程云还是习惯叫于红霞姐，她改不了。 这次卖水果和海鲜干货，半个月赚四五千，她非常满足。 “不忙，再说有你香云姐在呢。” 于红霞放下手里的袋子，“这是店里新进的棉大衣，晚上拿回去让爸妈他们试试，不合适好给你们换。”” 程云点点头。 “红霞姐，晚上在这儿吃吧，我接了孩子就去买菜。” “不了，我到街上转一圈就回去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于红霞说完就往外走，手腕却被程云攥住了，“别地，你难得来一趟，怎么能不到家里坐坐。” 程云拉着她手，不让她走。 于红霞听了有些犹豫，她有些日子没去铜钱胡同了，去吃个过饭再回去也行。 于是点点头，“好吧，我一会跟你回去。” 程云这才松开她，“今晚尝尝我的厨艺。” 于红霞笑了，知道她是真心挽留，便不在拒绝。 不过她惦记着逛街，在店里略坐了会儿，就出来了。 她慢慢往前溜达着，这条街比城北人多，客流量大，非常热闹，尤其开店做小买卖的更是比比皆是。 一个人随意逛着，见对面有一家服装店，她立马穿过马路，打算进去看看。 这应该就是冯大妈说的那家店了。 店面是单层的门市房，有如衣坊一楼那么大，里面挂着的衣服款式很新颖，一看就是从广城进的货。 不过于红霞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因为她看到有几款衣服是出自如衣坊的，也不知道这家老板找谁拿的货，还怪精的。 “二婶！”见到于红霞，小菊小玲立马扬起小脸笑着喊人。 程云接完孩子，买菜回来了，两个孩子正在试新棉衣。 二婶又给送新衣服来了，还是好看的棉袄，她们可喜欢了。 于红霞挨个摸摸头，这俩孩子被程云照顾的很精心，小脸吃的圆圆的，个子也长高了，衣服鞋袜更是干干净净的。 看程云和两个孩子相处，不知情的谁能想到她是继母。 四点半，卤货卖完，程云把店关了。 “好了，咱们回家吧。” 她一手拉着于红霞，一手领着两个孩子，往南走，出了这条街，往西拐，穿过一条马路就是铜钱胡同。 很多人刚下班，胡同里人来人往的。 遇到认识的她们就打声招呼。 冯大妈则是一脸奇怪，“红霞，你咋过来了？有事儿啊？” “没事儿，我过来溜达的。” 冯大妈悄悄松了口气，这位可是她老板，冷不丁过来，你说她能不紧张吗，她昨天刚交完一批货。 “溜达啊，那你进来坐会儿吧，你公婆还没下班呢，不过也快了。” “不了，我去我嫂子家。” 冯大妈这才看见程云，一脸恍然。 又说了两句话，于红霞跟程云回屋了。 程云嫁过来并没有跟公婆一起过，房子还是西厢这间。 第132章 他这牺牲可大了。 姜凤淑先出声问道：“广军,你吃饭了吗？”见他来了，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看着，小菊小玲还甜甜地叫着二叔。 于红霞起身,要去给他拿碗筷。 姜广军连忙摆手，“不用了媳妇儿,我吃过了。”他把孩子们接回去就开始做饭,吃完送到乔家，然后到卤肉店把账拢好后就立马骑过来了。 李广成侧着身，朝他笑道：“吃完了也可以再吃点，咱爸刚才开了瓶好酒。” “不了哥，你跟爸喝吧。”姜广军对酒没兴趣,“大晚上的,少喝点儿。” 李昌顺笑着应了一声，这酒还是广军拿来的,有好几瓶,他平时舍不得，只偶尔累的时候喝上一点解解乏,但从来不贪杯，姜凤淑便不管他。 家里客厅小,人一多就显得特别拥挤，姜广军在门口站着,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到院子里去了。 于红霞坐下吃饭,不禁加快了速度,她猜到姜广军会过来，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自己饭还没吃完晚呢。 “你别急,慢慢吃。”程云往她碗里夹着菜，“时间还早呢。” 这是她嫁给李广成后，于红霞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两人关系好，成了妯娌更加亲密，可惜平时都太忙，没时间多聚。 于红霞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六点多，的确不算晚，“你也吃，都忙一天了。” 桌子上的菜很丰盛，味道也不错，都是程云做的，于红霞只帮着打打下手。 给程云夹完菜，她看向对面的小叔子，“广平，你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怎么样？” 李广平抬起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考的不是太好，班级排第十六。” 他这个成绩在整个年级是中游水平，以后想考大学希望不大。 “你基础薄，这个成绩已经不错了，再说现在高一，离高考还有两年半呢，你好好学，成绩肯定能提上来。” 于红霞鼓励了几句，小叔子脑子不笨，就是以前不爱不学习，加上环境影响，整天瞎混日子，要不是后来大家看的紧，他连高中都考不上。 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缺什么跟二嫂说，不行寒假再找老师补补课。” “嗯，我知道了，二嫂。” 李广平嘿嘿的笑了笑，他不像从前那么跳脱，整天嚷着要吃肉。 现在条件好，有二哥二嫂供着，他吃穿都是班里拔尖的，早不馋肉了。 营养好，上高中后他又长高许多，快有一米八了，目前是家里除了姜广军以外最高的。 姜凤淑看了看，小儿子变懂事了，是老二两口子的功劳，“广军，你进来，外头多冷。” 门外的姜广军回道：“妈，我穿着大衣呢，不冷。”他拿过马扎，弯身坐下。 好长时间没在这院子里坐坐了。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各种饭菜的香气到处飘散着，每家都亮着灯，昏黄的灯光照得院子里影影绰绰的。 “咳咳咳…” 听到这熟悉的咳嗽声，姜广军下意识的朝对面望去。 冯大爷推开门，从屋里出来了。 看见他在屋檐下坐着，立马走过来，笑呵呵的道：“你小子今天咋这么闲着？” 自从搬走后，姜广军一直很忙，不是上班就是做买卖，来大杂院的次数越来越少，能见到他可不容易。 当然也出息了，这铜钱胡同谁不知道他和他媳妇都在开店当老板，兜里鼓鼓的，多少人羡慕嫉妒。 “我也是刚忙完，过来接媳妇，冯大爷，你快退休了吧？” 姜广军摸过一个马扎，让他坐。 老头摆摆手，“快了，明年五月份退。” 冯保拴已经在印刷厂干了三十年，只是气管不好，打算明年办退休，正好他家大孙子十六了，能接班了。 姜广军笑着说道：“早退休早享清福，您干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他说着，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的打量着“咳咳”咳嗽的冯大爷。 这老头只比他爸大一岁，但面相要老很多，脸上布满褶皱，一道道跟核桃皮似的，腰背也弯了，一身补丁衣裳，明明五十几岁看着却像七十。 “享啥清福。”退休他也想不呆着，打算找点活干。 他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可有好几个孙子孙女，趁着还能动弹，得给孩子们多攒点钱，留着以后上学娶媳妇。 不然光指望儿子哪行。 以前他一个人上班，老伴没有工作，勉强养家糊口。 还是托小于的福，从去年开始，让他老伴当加工坊组长，工资比他一个正经上班的都多，家里日子慢慢好过起来。 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冯保拴弯着腰往外面去了。 姜广军赶忙道：“您可慢点，胡同里黑灯瞎火的，怎么不拿个手电筒。” “我用不着那玩意，走了几十年的老路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姜广军笑了笑，这老头嗓门还挺高，他没说什么，起身跟了上去。 冯保拴回过头，等着他，两人一起出了大门，并肩往胡同底的厕所走。 “这胡同里还是这么坑坑洼洼的，也没个路灯。”姜广军碎碎念着。 “街道早通知要装，拖拖拉拉的到现在也没个准信，估计得等明年了。” “那您经常起夜，可得注意点，我们那有个大娘就不小心摔了，腿都骨折了。” “多大岁数了？“ “还不到六十呢。” 姜广军眼神闪了闪，这事是他胡诌的，根本没有摔骨折的老太太。 刚才他突然想起来，冯大爷就是今年冬天半夜上厕所摔了一跤没的。 具体哪一天他不记得了，只能委婉的提醒几句，这老头挺好的，希望他多活几年，劳碌一辈子，可别刚要退休人就没了。 天黑，冯保拴看不清他脸上的异样，“那可遭罪了。” “可不是，现在还没出院呢。”姜广军说完不再吱声，前面就是厕所了。 他大号没有，小号硬挤出来点，冯大爷呵呵笑着，打趣他，是不是肾不好？年纪轻轻的得注意。 姜广军好一阵无语，他这牺牲可大了，可他为了谁啊？这老头！ “怎么，等着急啦？” 于红霞吃完饭，等公婆们试完棉大衣，看都挺合身的，便拿上包准备回家，发现他去了趟厕所回来脸色就不对。 姜广军摇摇头，“没有，风吹的。” 他跟家里人说了两句话，推上自行车出了大杂院，等于红霞坐稳，他顺着亮着路灯的马路一直往北蹬着。 路上有不少人，有才加班下班的，也有一些背着书包的学生，都是行色匆匆的。 “冷吗？把帽子戴上。” “不冷。”现在还没进冬月呢，不过姜广军还是戴上了，他穿的大衣是连帽式的。 于红霞在后面单手抱着他腰，有男人在前面挡着风，她是一点不冷。 “我今天下午在这边的街上转了转，人好多，感觉比城北热闹。” “城南人口是密集，不过论生活水平和购买力还得是城北跟城东。” “这倒是，以前这边住的全是贫民。” 而且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哪怕是现在，改革开放了，和城北还是有很大差距。 两人低声说着话，离城南越来越远，二十分后到了城北。 马上要到烧烤店时，姜广军放慢了速度，这边街上人多起来，灯火通明的。 于红霞“咦”了一声。 “怎么了？” “那边是要打架吗？” 姜广军侧过头，他刚才只顾着骑车，没太注意，这次看见了。 就在马路边上，一个背着双肩书包的半大孩子，被几个人围住了，推推搡搡的，看样子要把人带到胡同里去。 “肯定是要打架。” 于红霞微微蹙着眉，“好几个人打一个？这也太过分了，我瞅着还是学生呢，这大晚上的，要是被打个好歹，都不会有人注意，可别出什么事儿。” 姜广军本来不想管闲事儿，半大小子哪有不打架的，不过听他媳妇这么担心，还是出声朝那边喊了一句，“干什么呢！” 那几个人闻声停下了。 不过见是一对路人夫妻，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还骂了句什么，然后继续拽着那孩子往胡同里去。 看着都是学生，身上全背着书包。 姜广军停车，于红霞从车上下来，“要不咱们去找公安吧。”这种事儿既然遇到了，真没法看着不管。 “广军，你觉不觉得那孩子有些眼熟。” 路灯晃着，距离不是太远，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脸的。 姜广军嗯了一声，他已经认出来是谁了，嘴里喝斥着大步走了过去。 那孩子已经被推到胡同里，身上被打了几拳，但也有在反抗，知道还手。 第133章 姐姐，我好像认识你。 只是寡不敌众,那孩子很快被打到在地，书包给抢去了，还有人按着他翻衣服口袋。 姜广军快步来到跟前,将人推开，“干什么你们？抢劫啊！” “你谁啊,滚开,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揍！” 打人的一共四个，其中两个背着书包，一看就是学生。 另外两个瞅着要大上一两岁，像是社会闲杂人员，他们见到姜广军一点不惧,反而将他围住。 “呵呵,揍我？”姜广军冷笑两声，“来吧,一起上！” 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吊儿郎当的，学生没有学生样,抢钱还这么硬气。 姜广军冷着脸，他个子高,背着灯光，气势十足,一时间把几个人给震住了。 不等他们动手,上去一人给了一脚！ 嘴里喝斥着,“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为什么打架？还翻人家兜,你们这是抢劫，走，上派出所说去！” 对面背军绿色书包的小子,估计胆子小，听说要抓他们去派出所，觉得情况不妙，转身跑了，其他小跟班立马跟着。 “孬种！”姜广军骂了一句，伸手要把地上的男孩扶起来。 结果被对方给躲开了。 姜广军不在意的笑了笑，这小子还挺有个性的，“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隐隐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叫姜广军，你应该知道我吧。”姜广军捡起地上的书包递过去。 男孩点点头，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左脚，眉眼间带着几分阴郁，随机又散开了。 姜广军拎着书包，轻声叹了口气，“你要去家属院吗？怎么不回家，你爸呢？” “他出差了。”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 咕噜，男孩的肚子响起饥饿的轰鸣声，在这寂静的胡同里姜广军听得格外清晰。 他笑了笑，又把书包递过去，“走吧，我请你吃饭。” 男孩接过书包背上，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肩膀一高一低的跟了上去。 见他们出来了，于红霞推着自行车迎锅来。 “没事儿吧？”她刚才看见那几个孩子给吓跑了。 姜广军接过自行车，“挨了几下，应该不要紧，店里有药，一会儿给他上点。” 于红霞点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姜广军身后看去。 男孩大概十六七岁，长得十分清瘦，但是五官很漂亮，皮肤也很白，若不是留着短寸，眉宇间带着男孩子才有的帅气，说他是女孩子都会有人相信。 可见他走路的样子，于红霞怔了一下，心道，可惜了。 往前走了几百米，很快到了烧烤店。 姜广军锁好车，跟于红霞领着男孩进了店。 店里这会生意正爆满，人多有些闹哄，还有浓浓的烟气，夫妻俩将人带到后面休息室。 “坐吧，你看看想吃什么？” 姜广军拿过菜单给他，让他随便点。 “炒面和羊肉串。”男孩没看菜单，他吃过这里的东西，是他爸打包回去的。 于红霞笑了笑，这孩子怪会点的，这两样都是店里的招牌。 她倒了杯温水拿过来，孩子嘴唇有些发干。 姜广军去后厨吩咐了一声，转身正准备去吧台，乔梁过来了。 “梁子，我记得柜子里有药膏，你去找找，给他抹抹。” 乔梁点点头，回去找到药膏拿过来，“哥，这谁家孩子啊？” “楚溱的儿子，我跟你嫂子在路上碰到的。” “我说咋瞅着这么眼熟呢，跟他爸长得可真像。” 乔梁满眼好奇，又仔细看了看，这孩子要比楚溱长得俊，白白净净像小姑娘似的。 “他这脸怎么弄的？” “被几个坏小子揍的。” “艹，真没王法了，谁都敢揍！”乔梁低咒了一句。 楚溱也算店里的熟客，一个月总要来个两三次，他自然向着自家客人说话。 姜广军也纳闷，刚才那几个坏小子明显认识这孩子，应该知道他家里的背景，怎么还敢动手，除非是故意的。 或者有什么倚仗？ 这事他得找机会跟楚溱说说，最好想办法干预一下，不能放任下去不管，这么大孩子正是招灾惹祸的时候。 于红霞已经脱去了大衣，找盆子兑了些温水，让男孩洗洗脸，然后给他擦药。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楚涵宇，十七。”上药时男孩没躲，老老实实的。 于红霞点点头，“小宇，你在哪所学校上学，怎么放学这么晚？” “五中，我想去姑姑家，车被砸了。”楚涵宇语气里带着气恼。 五中在城东，离这边挺远呢，没有自行车步行要走一个多小时，这孩子腿不好，只会更慢，怪不得这么晚还在马路上逗留。 于红霞想明白了，收起药膏又问道：“刚才打你的几个，你认识吗？要不要报公安？” “不用了，有一个是我同学，他骂我是拐子楚，我昨天把他车给砸了，他今天报复我，不过我也没吃亏。”男孩一脸傲娇，觉得砸车是件很光荣的事。 于红霞乐了，这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从小身有残疾，肯定会被一些同学取笑，但他不会任人欺负，这新仇加旧恨的，说不定谁对谁错，确实不适合报公安。 楚涵宇羞赧的笑了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他媳妇吗？我好像认识你。”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漂亮姐姐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我叫于红霞，是他媳妇，我娘家在机械厂家属院住，咱们可能以前见过，不过你那会儿才几岁，怎么可能记得我？六八年我就下乡了。” 于红霞说完，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跟这孩子近距离接触过，刚才看他眼熟，只是因为他这张脸太有辨识度，像极了楚家人。 楚涵宇也想不起来，反正就是感觉跟这位姐姐很熟悉，小时候肯定见过，他记忆力很好的。 这时姜广军端着做好的炒面和肉串过来，打断了他思绪。 楚涵宇不再纠结，他也是真饿了，一点没客气，两只手同时开动，一手撸肉串，一手拿着筷子吃炒面，大快朵颐。 半大小子能吃，满满的一大盘炒面，二十个羊肉串跟两碟小菜全被他吃完了。 姜广军在一旁看着，感觉他还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大晚上的，可不敢让他再吃，省得积食。 “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楚涵宇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放到桌子上，“无恩不受禄，不过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不管是谁我们都会帮忙，把钱收起来吧，哪天我找你爸要。” 姜广军知道他对着自己时别扭，不想白吃东西，可自己也不好收他钱，只能这样说。 楚涵宇看着他，明显不信，不过还是把钱揣回兜里。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姜广军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了，这边离家属院不远，但也得走个十几分钟。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万一再碰上那几个人呢？” “碰上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是被他砸了车，找人堵他要赔偿罢了。 姜广军想了想，道：“店里有辆闲置的自行车，要不借你骑两天？” 楚涵宇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行，我明天放学送回来。” 他自行车被砸得不轻，明天未必能修好，万一放学时赶不上公交车还得走着回来，借辆自行车也行。 姜广军去后院仓库把车推过来给他。 “小宇，路上小心点。”于红霞叮嘱着。 “嗯，姐姐再见。”楚涵宇朝于红霞摆摆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姜广军不悦的哼了一声，“这小子对你倒是和颜悦色的，对我就冷冰冰，多一个字都懒得说，他这是迁怒，还是恨屋及乌？” “我感觉都不是，他若是怨恨，刚才就不会搭理你，更不会进来吃饭，早直接走了。” “也许吧，行了时间不早了，不说他，咱们回家。” 于红霞点点头，坐到自行车后座上，跟姜广军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 这边，楚涵宇很快到了家属院。 他姑姑家住在一号楼。 听见敲门，苏廷奕过来开门，见是他很意外，“小宇，你这么来了？” “我爸出差了，我不想去爷爷家。” “哦，进来吧，你这脸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楚滟听见动静从卧室里出来了，看见侄子脸上的伤皱起眉。 “小宇，谁打的？姑姑找他去！” 楚涵宇垂着头，“没事儿的姑姑，我打回去了。” “打回去好，就应该打回去！小宇，你吃饭了没？” “吃了，在路上吃的。” “路边摊可不干净，以后还是少吃。” “知道了姑姑，我写作业去了。”楚涵宇没解释，敷衍过去了。 他不想多事，姑姑一向不待见曹家人，也不喜欢姜广军。 “好好，去吧，姑姑给洗点水果，别学太晚啊。”楚滟叮嘱完，打开冰箱，拿了两个苹果进厨房洗去了。 苏廷奕摇摇头，转身回房去了，小宇明显有事瞒着他们，不过既然孩子不想说，就别问了…… 第二天早上，楚涵宇从楼上下来，准备去上学。 他往大门口走时，恰巧遇到起早要去卤肉店拿货的曹永年。 曹永年推着三轮车，听见动静下意识的回过头。 两人视线对上又移开。 楚涵宇眼神暗了暗，每次见到这个伤了自己腿的人，他就想起姑姑的话，离远点，不要搭理，当年肯定是故意的。 第134章 生命有时太脆弱了。 姜广军送完欣欣,到店里时已经七点半了，他二姨父跟其他人早来了，正在休息室里等着。 等到卤肉做好,大家拿完货便陆续离开了。 落在最后的曹永年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道：“广军,你最近见过楚溱吗？” “没有,他出差了，怎么了二姨父？”姜广军一脸奇怪，这老爷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早上碰到那孩子，瞅他脸上怎么有伤？” 楚滟跟苏廷奕不可能打孩子，只能是那孩子跟别人打架了,曹永年有些担心。 姜广军把昨晚的事说了,然后安抚道：“就是挨了几下，不要紧的。” 说是问心无愧,可做为一个有良知的正常人心里怎么会过得去呢？他二姨父是最喜欢孩子的。 曹永年听完点点头,没再多问，拉着一车卤货走了。 姜广军也接着去忙了,昨天有两个定卤鸡的，说好今天中午过来取货。 烧烤店他是不经常去了,交给乔梁管理，所以楚涵宇什么时候还的自行车他并不清楚。 直到过了几天,楚溱找到店里来,他才知道第二天就还了。 楚溱是第一次来永兴卤肉店,他进来看了半天,称赞道：“你这生意挺兴隆。”从他进来顾客一直不断。 “还行，都是老顾客捧场。”姜广军把人带到后面休息室，沏了茶。 楚溱是专门过来道谢的,“我已经听小宇说了那天晚上的事，谢谢你广军。” 姜广军摆摆手，“一点小事而已，小舅舅不要见外，不过那几个学生得注意一点，下手挺狠。” “嗯，没事了，那学生不会再找小宇的麻烦。”被他解决了。 姜广军点点头，没打听具体是怎么解决的，楚溱是个聪明人，做事一向谨慎，绝对不会落人话柄的。 他也没问楚涵宇为什么不去爷爷家，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家大族是非更多。 楚溱很早就离婚了，恢复工作后就从老宅搬出来了，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 “小宇很聪明，学习成绩应该不错吧？” “还行，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名，就是不太爱说话，不过现在好多了。” 说起儿子，楚溱十分骄傲。 “他以前虽然有些自卑，但一直很努力，从来不用人督促，至于打架，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男孩子嘛，再说被人欺负不还手，那也太窝囊了。” 姜广军笑了笑，楚溱有文化，脾气也好，比他会教育孩子，昨晚他就看出来了，楚涵宇很有教养。 如果混蛋老四遇到的是楚溱这样的父亲，应该就不会变得那么叛逆不服管吧。 想到这儿他不禁摇摇头，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反正这世他不会生混蛋老四，只希望他去投个好胎。 …… 十二月中旬，第二批货运到了，这次水果是以桔子为主，海鲜干货也有，但没上次多，不过有几吨像带鱼、鲅鱼和黄花鱼之类的海鱼。 天气冷，加上快过元旦了，这些天东西能存放住，卖得都很快，不到两周就销售一空，有的人家条件好的，甚至都成箱买。 比如隔壁周家，要了二百块钱的海货，说是跟亲戚朋友们分，姜广军给了个不错的优惠价钱。 还有乔梁，把家里冰箱都塞满了，两位老人根本吃不完，怪他买太多，一点不会过日子，还问他什么时候能娶个媳妇回来。 有了媳妇家里这些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不过乔梁白天不在家，晚上回来的又晚，二老只能趁着吃早饭时跟他念叨几句。 乔梁随便敷衍了几句，说他还不想结婚，以后再说。 他喜欢李广婷，可人家不喜欢他。 何况李广婷在上学，想见上一面都难，总不能天天去学校，他怕把人吓跑了。 什么时候娶媳妇他也不知道。 乔梁郁闷的吃完饭从家里出来，准备去采购烧烤店要用的食材还有调料什么的。 正好姜广军从外面买早餐回来，两人在大门口碰上了。 见他没精打采的，姜广军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大早上的就耷拉个脑袋？身体不舒服吗？” 乔梁摇摇头，瓮声道“没事，就是被我爷爷奶奶催婚，念叨的我心里有些烦躁。” 姜广军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道：“要不哥找人给你介绍一个？兴许你就相中了，而且以你现在的条件，找个大学生也不难。” 他感觉乔梁跟广婷不会成的，他小妹妹一向有主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勉强自己接受，乔梁再等下去也只是凭白蹉跎时间。 “不，我不相看。”乔梁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还说，“不是因为婷婷，是我心里有问题，一直对婚姻恐惧，以前也没想过结婚。” 自从遇到婷婷才有一丝心动，如果换作别人，他根本不愿意去尝试。 姜广军只能作罢，不提介绍对象的事，问店里这两天生意怎么样。 他这段时间忙着卖货，好几天没去过烧烤店了。 乔梁说挺好的，也没什么事。 两人聊了几句便分开了，姜广军拎着买的油条还有豆腐脑回到家。 孩子们刚起来，正跟于红霞念叨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这几个小馋猫，昨晚说要吃豆腐脑，他早上起来特意去买的。 “行了，别念叨了，爸爸回来了，都去餐桌前坐好。” 于红霞一声令下，孩子们都听话的去坐好等着。 这些天期末考试，学习比较忙，她睡的有些晚，昨天总算考完了，想着今天礼拜天多睡会，补补觉，结果一早上就被几个孩子给吵醒了，人有点困乏。 姜广军将早餐放到桌子上，“媳妇，吃完饭我带着他们，你上去再睡会儿。” “不用了，你还得去店里呢，把媛媛带着就行，广婷说一会儿过来。” 学校放假了，不过媛媛还得去绘画班，卤肉店离文化宫很近，姜广军可以顺便媛媛孩子送过去，中午在抽空送回来。 这样于红霞能轻松些。 服装店那边她跟秦香云说好，今天就不过去了，明天她上全天，反正已经开始放假了，她有时间。 姜广军点点头，把豆腐脑给孩子们分到碗里，堵上他们叽叽喳喳的小嘴。 “广婷还没交男朋友吗？” “肯定没有，不然都放假能不出去约会？”于红霞纳闷的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广军挨着她坐下，解释道：“乔梁被爷爷奶奶催婚了，我说找人给他介绍一个，他还不乐意。” 说什么心里有毛病，对婚姻恐惧，纯粹是在找借口，肯定对广婷还没死心，不想放弃。 “乔奶奶是挺喜欢广婷的。” “可她对乔梁没那个意思。” 于红霞不是太饿，捏着勺子吃的很慢。 她幽幽的道：“你懂什么，等着可能还有机会用执着去打动广婷的心，可一旦相看了，就再无可能，乔梁坚持就随他去呗，年龄又不大，你少掺和！” 姜广军摸摸鼻子，“我这不是瞅着他一直单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没想强行改变什么，一切顺其自然，所以之前也没撮合过，其实他比谁都希望广婷嫁给乔梁。 因为乔梁的人品绝对靠得住，会是个好丈夫，广婷前世的婚姻说不上多幸福，就是平平凡凡的过日子，没有什么波澜。 叮铃铃！！ 这时电话响了，打断了姜广军的思绪。 “你吃吧，我去接。”于红霞正好吃完了，起身过去接起电话。 “喂？嫂子啊，广军在家呢，一会就去店里，什么？！” 于红霞以为自己听差了，又问了一句，“怎么会呢？” 确定自己没听错，于红霞挂了电话，对望过来的姜广军说道：“冯大爷没了。” 姜广军一怔，那老头还是没躲过去吗？ 他心里沉甸甸的，没心思再吃饭，收拾完把孩子送到乔家，就跟于红霞去了大杂院。 才得知，老头昨天下班在路上摔了一跤昏过去了，送去医院抢救，可惜昨天夜里还是走了。 这年代又不兴大操大办的，贫民百姓也没有举办葬礼的习惯，姜广军跟于红霞过来时人已经火化了。 两人很是难过，感叹生命有时太脆弱了，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冯大妈受不住打击，伤心的病倒了，实在太突然了。 她虽然是童养媳，不到十岁就来了冯家，可冯家并没有苛待她，从小跟冯大爷一起长大，后来生儿育女，快五十年了，他们的感情比寻常夫妻要深。 于红霞劝了几句，让她安心养着，说自己暂时代替她组长的位置，不会换人的。 只是这样，她隔三差五的就要往铜钱胡同跑一趟。 第135章 老的少的，没一个好东西。…… 因为收上来的衣服检查合格后,要及时拿回店里，好不耽搁售卖，可衣服太多拎着不方便,再说还挺沉的。 于红霞每次过来都要骑三轮车，时下已经进了腊月,又刚下过一场雪,天气十分寒冷。 她穿着长款羽绒服，戴着羊绒围巾和厚实棉手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要不是姜广军掌握不好质量，还有顾砚宽运的第三批货到了，就替她来了。 担心路滑再摔了,于红霞骑的速度很慢,早上不到八点从家里出来，到铜钱胡同时已经八点半了,用了四十多分钟。 进院儿停好车,她先去看了看冯大妈，然后才回婆婆家。 公婆上班去了,小叔子在补习班，家里没人,不过于红霞有钥匙，她婆婆给的。 她开门进了屋,屋里生着炉子,很暖和,她脱了大衣,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炉子边上慢慢喝着，身体渐渐暖起来。 九点,有工人过来交做好的衣服，于红霞仔细检查完，在本子上记录好数目，然后给结清工钱，有条不紊的。 工人们拿着工钱陆续离开，也有一两个自愿留下帮忙的。 比如住在正房的，周家大儿媳妇刘大妈。 她见屋里这会儿没有别人，也坐到椅子上，出声问道：“红霞，就这些活了吗？” 于红霞点点头，“今天是最后一批，天冷衣服卖得慢，这些做好足够卖到过年的。” “哦，也是，快过年了，能有这些活已经不错了。” 刘桂珍笑着，看似不经意的问道：“红霞，你冯大妈身体咋样了？好点了没有？” “我刚才去看过，已经好多了。”于红霞把收上来的衣服装到大号的帆布袋子里。 心里有些不解，她怎么问这个，一个院儿住着，她真的不清楚冯大妈身体怎么样吗？ 刘桂珍脸上有些讪讪的，问完才自知失言。 “那怪好的，一个院住了几十年，我还挺担心的。” 她跟老冯是同时在于红霞手下干活，有一年多了。 可她没有老冯挣得多。 不是她手速慢，是家里的事情太多，做饭洗衣服带孩子，每天要花掉她大半的时间。 冯大妈人家老头会疼人，时常搭把手，儿媳妇也不躲懒，不像她，做活只能抽空做。 后来于红霞提老冯当组长，每个月额外给一笔钱。 她十分眼热，可也知道没用，冯家和姜家关系好。 前几天冯保拴突然就没了，老冯经受不住打击病倒，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红霞会让她暂代组长，毕竟比起其他人，她们更熟，再说她手艺也不错，完全可以胜任。 哪成想，于红霞宁愿自己来回跑，也不用她。 刘桂珍很是气闷，又不能明着说，可实在不甘心。 一旦错过这次，等老冯身体好了，她更没机会，所以干脆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红霞，你这来回跑多遭罪，咋不再找个人帮你一把？” 于红霞听了，心里不禁嗤笑，怪不得拿了工钱一直不肯走，还找她问这么多，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惦记也没用，她宁缺毋滥，绝对不会用这位刘大妈。 人还行，但小心思太多，还有她对周家人观感实在一般。 姜广军也说过，小时候周家的孩子没少欺负他。 一个院里的孩子，欺负孩子，于红霞不相信这背后没有大人的视而不见和纵容。 虽然姜广军报复回去了，但这么多年一直远离他们。 于红霞不想绕弯弯，索性断了刘桂珍的奢望。 她说道：“别人都没经验，再说我也信不过，反正我现在放假有时间，就替冯大妈跑几天，让她好好养养身体，都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不能因为人家一时遇到事儿就给换掉，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刘桂珍老脸有些臊得慌，呐呐的道：“红霞你说的对，老冯会很快好起来的，用不着换人。” 于红霞淡淡的笑着，心想，姜广军说的很对，周家没一个好东西，老的少的都不可深交，几十年的老邻居也能落井下石。 见她不说话，刘桂珍尴尬之极，“红霞你忙着，我先回去了，快中午了，该做饭了。” “好的刘大妈，不过你别忘了五天后交最后一批货。” “不能不能，放心吧。” 刘桂珍说完，急忙推开门走了。 于红霞也没去送，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十点半，有两个人没来交货，估计在路上呢，她再等等。 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女人的对骂声，尖锐又刺耳。 是刘桂珍跟她妯娌。 于红霞记得对方姓孙，周家这老妯娌俩关系一直不好，经常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干架，她见过的时候不多。 刘桂珍刚从这离开，怎么就打起来了？ 原来孙氏也没工作，不过有在糊纸盒，每个月只能挣个十块八块的，而且她有三个儿子，大房两个。 孙氏总觉得自己儿子多，比刘桂珍腰杆子直，硬气，实际上她家穷的叮当响。 可她不太会做衣服，针线活很一般，于红霞肯定不会要她。 刘桂珍挣得再少也比她多，她十分嫉妒，时不时就酸上两句。 刘桂珍在于红霞这里落了脸面，心里正窝火，偏孙氏上杆子找茬，这还能忍了？ 两人加在一起有一百岁了，却仍口无遮拦，一个比一个骂的难听，还撕扯到一起，打得鸡飞狗跳的。 于红霞摇摇头，恨不得堵住耳朵，好在没多一会儿，最后两个女工来了。 她收完货，将人送走，收拾收拾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没事儿还是少来的好。 到店里把货入库，坐下歇歇喘口气。 中午，饭菜是乔梁叫人给送来的，有小鸡炖蘑菇，火爆大头菜，还有蛎蝗卜丝汤，很是丰盛。 于红霞吃饱喝足，开始查看上午的账，结果刚看了几行就有人来了。 于红霞第一眼真没认出来是杨金花。 她变化太大了，穿着红色的羊绒大衣，也掩饰不住一脸的憔悴。 杨金花进来后直奔收款台。 于红霞合上手里的账本，看着她，奇怪的问：“杨老板，你有事吗？”这位可是稀客，在她印象中是第一次登如衣坊的门。 “于红霞，我的店不干了，打算兑出去，你接吗？” 杨金花直接开门见山，倒弄得于红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干了？”虽然生意不是太好，也能维持，不至于赔钱。 于红霞站起身，请杨金花坐下说。 “不用了，我就是来问一嘴，我那店还有半年到期，五六百件的货，当然都是陈货，你如果想接手我可以给个优惠价。” 杨金花说完定定看着她，等她答复。 于红霞有些心动，“我考虑考虑？” “行，不过得尽快，我着急用钱。” “明天吧，我跟秦老板商量一下，明天给你准信？” “那我回去等着。” 杨金花说完，转身便走。 于红霞呆了呆，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给秦香云。 秦香云在家呢，天太冷也没出门，正好陪孩子。 “她那店我没去过，这事你拿主意吧，我没意见。” 两人一向很默契，于红霞给她打电话就是有心想兑下来，秦香云当然无条件支持。 “要不明天咱们一块去看看？“ “成！”秦香云说完，在电话里哈哈笑起来，“于老板，找时间请你吃饭，恭喜咱们干败了一个竞争对手！” “她可不是咱们干败的，咱们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经营不善。” 于红霞才不想背这黑锅。 “对对，是她自己经营不善！” 第136章 人家有权利选择不帮。…… 次日早上,两人一块来到金花服装店，不过没急着进去。 在附近转了转。 秦香云第一次来这边，对路况不熟,就跟在于红霞身后。 于红霞对这边再熟悉不过，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介绍着。 “前面就是早市,晚上还有夜市,夏天能到九、十点钟，再往西走就是机械厂了。” 也就是说这条街是很多人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秦香云点点头，她们来的早，这会儿早市还没散市呢，还有许多人,买的卖的,吆喝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十分喧闹。 “这边地里位置不错,离早市这么近，绝对不会缺客源。” 可杨金花却把店经营得开不下去,急着出兑，只能说是她管理不善。 “就是她那店不太大,顶多六十平方。” “暂时够用了。” “嗯，咱们去跟她谈谈。” 两人说着往回走。 杨金花早来了,在店里呢。 她们推门进来时,店里冷冷清清的,原本挂在墙上的衣服都撤了下来,只剩门口塑料模特身上的几件，其他都胡乱的堆放在地上，左一堆又一堆的,走路都费劲。 听见开门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杨金花抬起头来，见是她们，脸上表情明显一松，强撑着笑道：“你们来啦。” “怎么就你自己？” 于红霞四下看了看，发现店里连个服务员都没有，这么快就全辞退了？ “这两个月都是我自己，生意不好，留着那些人也没用。” 一个个吃里爬外的，只要她不在店里就偷懒不卖货，丢了好几件衣服，扣工资还不乐意，她一气之下都给辞了。 其实她也没赔什么钱，只是挣得不多，但比上班强。 毕竟自己当老板，时间上自由，要不是家里出事急着用钱，她还想接着开下去。 杨金花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最可恶的是家里养的两个吸血鬼，等她把店兑出去，缓缓的，绝对饶不了她们。 杨金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随便看吧，货就是面前这些，我大致数了下，能有五百六七十件，里间还有些布料，你们要也一并低价给你们。” 闻言，于红霞看向地上那些衣服，男款女款，薄的厚的都有，五颜六色的。 她上手扒拉了几下，不是什么好料子的，做工都还行，好好处理一下能卖出去。 秦香云去里面看布料，杨金花知道她是行家，跟在一旁陪着。 里间跟外间差不多大，靠窗的地方放着两台缝纫机，还有操作台，上面放着一些做衣服用的工具，布料整齐的摆在靠墙的货架上，有六七十匹。 秦香云转了一圈，上手摸了摸布料，除了常见的卡其、的确良、斜纹棉布，还有条绒和牛仔布之类的，她们都用得着。 “杨老板，你说个价吧，合适的话我们就收了。” 秦香云说完挑挑眉，外间的衣服不值几个钱，这些布才是大头。 “连半年房租在内三千八！” 秦香云直摇头，“太多了，据我所知，你这房租不到半年了吧？而且外间的衣服根本不值钱，两块一件都没人要，不然你也不会胡乱堆在地上！” “唯一值钱的就这些布料，但你都积压了一夏天，有些还带瑕疵，不能按进价给我们。” 于红霞附和着点点头，“的确，杨老板，你要的太多了，布料我们并不缺，你若是不诚心兑就算了，我们想开分店完全可以在附近另外租门市。” 她说的是实情。 从别人手里兑来的店，不如新开一家，如衣坊开了一年多，早有了自己的口碑。 杨金花想了想，“你们能出多少？”知道三千八不太可能，她留了还价的空间。 “三千吧，钱我们都带来了。” “不行，三千太少了，最低三千五，我急着用钱。” 她不是没找过别的老板，不过一听说她急着用钱，都把价压得特别狠，想捡便宜。 不然她不会上杆子去如衣坊找于红霞。 “要这样吧，咱们都各让一步，三千三，怎么样？”于红霞最后说道。 三千三绝对值，不说别的，就是这些货架还有衣架，人型模特买新的就要不少钱。 而且她刚才特意留意了一眼，附近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门市，不是太小就是位置太偏，好地方都被别人租完了。 所以哪怕多几百块也成。 杨金花想了想，同意了，这些钱够她解决家里的事了。 三人都不是磨叽的，谈妥之后立马去见了房东，说清楚情况，然后到相关部门办理转让手续。 钱款当面交割清楚，于红霞跟秦香云拿到钥匙，立马雇了两辆平板车，把店里的缝纫机跟货拉走，然后换上新买来的锁。 年前开业是来不及，分店的事只能过了年再说，但可以找人过来收拾收拾，打扫下卫生，再给墙面重新粉刷一遍。 布料就交给邵师傅和高师傅，她们会看着利用起来。 衣服的话，让几个学徒分类拣开，好好检查一下，别有开线脱线的问题。 然后再熨烫平整挂到店里，三块五块的低价处理，或者做为满赠福利，当赠品送给一些顾客，别说还真有许多人要，仅半个月时间就处理的差不多了，还小赚了一笔。 进了腊月就是年，一晃到腊月二十三了，今年跟去年一样，公婆他们都来这边过，人多热闹。 吃完饭，也没急着回去，在这边住一晚，反正房间够用。 收拾完大家聚齐在客厅里，男人在一旁喝茶聊天，女人们吃着瓜子水果，看电视。 孩子们围在一起，正摆弄着新玩具，家里气氛温馨又热闹。 在姜凤淑起身去厕所的时候，李广婷悄声道：“嫂子，我二姐要回来了。” 于红霞一愣，“广秀吗？”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二小姑子。 她只在结婚那年见李广秀过一回，十年了，早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李广秀是十七岁那年下乡去的西北，后来嫁给当地青年，在那边扎根落户，孩子都生了两个，但一直没回来过。 实在太远了，好几千里路，或者也不方便吧，毕竟来回一趟路费要不少钱。 于红霞觉得还有些别的原因，她回城这么久，就没听婆婆提起过几回自己二闺女。 李广秀对娘家人也不是很亲近，书信有，但每年就两三封。 “她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几天呢，今天上午来的电话，我听咱妈说的。” 程云在一边点点头，这事儿她知道，可能二小姑子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她感觉婆婆不是太高兴。 于红霞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在梦里，李广秀是兄弟姐妹们六个当中过得最好的，夫妻恩爱，生活幸福。 可她记得很清楚，李广秀不是今年回来的，比这要晚几年。 而且后来在她家需要用钱的时候，李广秀并没有伸出援手。 于红霞倒也不是怨怪，兴许当时就是手里不凑巧，再说人家有权利拒绝，谁让自家孩子不争气呢。 晚上睡觉时，她跟姜广军提起这事儿。 姜广军已经知道了，他哥说的。 “媳妇儿，你不用太在意，正常相处就行，她们一家回来探亲的，住不了多久。” 姜广军笑了笑，笑容很淡，他二妹妹那人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但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只不过比李广英懂得分寸，不会闹的大家很难看，就是跟兄弟姐妹们谁也不亲。 于红霞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李广秀一家四口是腊月二十八这天下午到的，李广城去车站接的。 快过年了，店里比较忙，姜广军是没时间，他和于红霞晚点去。 做了几天车，一家子风尘仆仆的到大杂院时，发现除了二哥一家，其他人都在。 李广秀个子不高，顶多有一米六二，模样也只能算清秀，她长得不像姜凤贤，倒是有点像李昌顺，话不多，文文静静的，有些内秀。 她现在两个孩子，大的是儿子五岁，小的是女儿，刚满两岁，她丈夫姓薛，叫薛卫国，是位转业军人。 在当地的粮站工作，有份稳定的收入，人长得也不赖，大高个，身材提拔，五官很周正，配李广秀是绰绰有余。 于红霞跟姜广军带孩子过来了。 “二哥，二嫂。” 李广秀主动打招呼，她声音有些细，听起来柔柔的，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给人感觉脾气很好的样子。 姜广军点点头，于红霞则“哎”地笑着应了一声，两个孩子小声的叫着二舅二舅妈，媛媛她们也礼貌的叫着二姑，二姑父。 于红霞掏出两个红包递过去。 二小姑子结婚后头一次回娘家，她跟程云做嫂子的得表示一下，她们商量好的，给每个孩子十块钱，算是见面礼。 “谢谢二嫂。” 李广秀没推脱，让孩子们收下了。 许久不见也不知聊什么，于红霞随口问道：“广秀，你婆家那边分田到户了吗？” “分了，今天秋天分的。”她是农户，也分了几亩地。 “那挺好的，你们夫妻还是两地分居吗？” “没有，我们在公社买房子了。” 李广秀说着挺直了腰杆，她原来是在家上工带孩子的，恢复高考后也考了一次，但落榜了，没再考。 政策放开以后，她就跟薛卫国搬去公社住了，也做了点小买卖，主要是卖农副产品，还有一些她自己做的吃食。 家里现在生活条件不错。 李广秀看着面前的两位嫂子，眼神闪了闪，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也很厉害，都在开店做生意。 对二嫂她有些印象，比之前爽利了，新大嫂性格不错，感觉比卢美芳好相处。 第137章 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于红霞见她一直在打量自己和程云,笑着说道：“二妹妹真能干，这么快就买房子了。” 这个广秀不但能干，还懂得抓住机遇,哪怕下乡去了苦寒的西北，她也没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太遭糕,的确是个聪明的。 “二嫂,我不过是小打小闹，做点小买卖，跟你可比不了。” 李广秀眼里露出羡慕，她也回来才听家里人说的，二哥家如今的日子可不得了。 连二嫂都在开服装店,二哥更厉害,不但有两家店，还有卤肉分店,今年还卖起各种紧俏的年货,她刚才吃的苹果就是二哥拿回来的，特别甜。 还有大哥一家过得也不错,程云守代销店，一个月收入过千,这些事家里写信时并没有提过，她完全不知道。 李广秀心里突然有点酸涩,怪不得她在电话里试探着打听二哥的时候,她妈不高兴,说了她几句,原来是她小人之心了，二哥家孩子最多，也是过得最好的。 见她表情不对,于红霞想了想，很快明白了，李广秀回来探亲不假，可能还有炫耀之意，结果没想到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呵呵，难怪姜广军说她有些小心思。 于红霞只当不知道，谦虚了一句，“我也是跟别人合伙，挣不了多少钱。广秀，你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大家都在聊天，就广婷一个人做饭。 李广秀，“嫂子，咱们一块去。” 程云也在后面跟着，她今天提前关了店，还特意拿回几斤卤肉给家里添菜。 李广秀再次觉得新大嫂人是真好，这要是卢美芳绝对舍不得。 几个女人都去了厨房，原本拥挤的客厅里顿时宽松许多。 孩子们去隔壁玩了，隔壁的房子现在是李广平的，上高中之后就搬过去住了，学习方便，而且自己住一间房别提多自在。 姜广军递给薛卫国一支烟。 薛卫国摆摆手，“二哥，我刚抽了一支，不抽了。” 姜广军也没勉强，将烟收起来，放到桌子上，这个二妹夫只比他小一岁，不过他们前世接触得并不多，毕竟离得太远了，想接触也没机会。 现在给他感觉人还行，挺健谈的。 第一次来岳父家，同时面对三个舅兄弟丝毫不怯场，坐姿挺直，眼神清亮，个人素质非常不错。 薛家在当地是个大家族，半个村子的人都是亲戚。 薛卫国自己说的，他从小丧父，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家庭条件很一般，后来他当兵了才一点点好起来。 至于他会娶李广秀一个无依无靠的知青，完全是因为两人看对眼了。 当然该问的还得问。 “卫国，你在部队干了几年？怎么就转业了？” “干了六年，转业是因为当时受伤了，不适合继续留在部队。” “二哥，你两个店的生意都不错吧？” “还行，不快过年了，人多，货卖得快，你们能呆到初几？” “初六之前就得走。” “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多呆几天？”这句是李广成问的。 “没办法，我们单位那边一个萝卜一个坑，假不好请。”薛卫国解释道。 “那这几天带孩子好好转转。卫国，你是第一次来京市吗？” “不是，以前执行任务来过一次，不过只停留了一天。” 姜广军点点头，几人随意的聊着。 姜凤淑和李昌顺在一旁听着，从始至终都没说几句话，广秀的事他们都知道。 饭很快做好了，大家热热闹闹的吃完，又说了会话，姜广军和于红霞就带孩子们回去了，实在太晚了，明天还有事呢。 临走时说好，后天去他们家过年，这边房子窄，人多都转不开身，他们家宽敞。 正好李广秀也想去看看，认认门，就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于红霞跟姜广军嘀咕，过完年给公婆重新装修一下房子。 “反正也没人住，将小隔间拆掉算了，把客厅弄得宽敞一些。” 姜广军笑着点点头，“行，过完年我找人弄。”还是他媳妇心细，他都没想到这个。 晚上，两个孩子已经睡了，李广秀冷不丁换地方有些不习惯，躺下半天也没睡着。 她头贴在男人肩膀上，低声说着话。 “卫国，下午大嫂二嫂给两个孩子的红包里都有十块钱，是不是太多了？”加起来有四十，快赶上薛卫国一个月工资了。 李广秀觉得有些烫手，她回来带了一些土特产，已经分给大家了，但两个嫂子给的这钱还是太多。 “没事儿，回头你多给几个侄子侄女点压岁钱，咱们不占这便宜。”薛卫国道。 李广秀嗯了一声，她这两年做买卖挣了不少钱，买完房子还存起来几千，一点压岁钱还是能得出来的。 “没想到家里变化这么大。” “应该是政策好了。” 薛卫国知道她说的多么意思。 两位舅兄现在的生活条件都变好了，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 广秀笑了笑，前两年有钱也不敢回来，害怕被家里过得不好被黏上。 谁叫她在这个家里最不受宠，经常被忽视，没人在意她。 回来之前她早想好，孝敬父母可以，不过她会掌握好分寸，对于别人她就没有义务了。 其实当年下乡报名时，她完全可以选择离家近一点的地方，但她没有，毅然去了西北。 可到那边她就后悔了，真的实在太苦了，要不是家里每个月给五块钱补贴，她根本活不下。 没办法她只能尽早嫁人，好在她和薛卫国是互相喜欢的，婚后日子甜蜜和睦，比起那些仓促结婚，然后婚姻不幸的，甚至丧命的知青要幸运许多。 腊月二十九。 姜广军早上刚出门，还没到店里，就下起雪来，扬扬撒撒的很快将地面覆盖了一层白，天阴沉沉的，看不见太阳。 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营业。 明天开始放假了，有很多在店里预定卤货的客人都过来取货。 姜广军很是忙了一阵，然后还得抽时间整理一下库存。 “姜哥？” 姜广军正在后面仓库里忙着，突然听见门口有人叫自己，立马转过身，在看清来人后不禁笑了。 “庆丰啊，你咋过来了？猪肉卖完了？” 肖庆丰还再卖猪肉，还想找他一起，不过被姜广军拒绝了。 只能一个人干，不过他胆子小，一天最多也就宰杀三四头，不敢整太多。 “姜哥，我来给你拜年。”肖庆丰朝他拱拱手。 “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姜广军说着放下手上的袋子，拍了拍手，在本子记录好。 袋子里的是做卤肉用的中药材，还剩下一些，得存放好了，过完年还接着用呢。 肖庆丰呵呵笑，“姜哥，我想请你吃饭，多亏有你帮忙。” 帮他介绍了好几个大买家，让他这个冬天狠狠赚了一笔。 姜广军摆摆手，“一点小事儿，吃饭就不必了，我下午要跟员工聚餐，也没时间，你快忙去吧。” “那这两只大鹅你可一定收下。” 肖庆丰猜到他不会去，特意买了两只鹅，别的东西姜广军根本不缺。 姜广军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可能真能琢磨。”这玩意他家没有，而且他还有点馋了。 “嘿嘿。”肖庆丰憨憨的笑了笑，看来他这礼送对了。 明天上午还得送猪肉，肖庆丰呆几分钟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姜广军让人把大鹅宰了，一只准备拿回家，一只直接炖了给员工们吃。 下午，顾砚宽过来了，两人结算清这个月的分红，然后跟员工聚餐，发奖金，至于过年的福利前几天就发下去了。 今天零售的卤货做的不多，不到三点就卖光了，聚完餐也不过五点半。 天要黑了，姜广军骑着自行车，雪下了一天还没停，街上已经落了很厚一层，嘎吱嘎吱碾压过去。 他急着回家，顶着风，车速快不起来。 路上时不时还有摔倒的路人，这场雪下的不好，明天肯定又该降温了，还好家里是集体供热，不然还要生炉子取暖。 姜广军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吃力的骑着自行车，发现围着很多人，把路堵了大半，他只好停下来。 原来是位大爷摔倒了，半天没起来。 有几个好心的过去扶他，还有停下来看热闹的。 “这得送医院吧？摔的可不轻。” 老爷子想摆摆手，结果胳膊没抬起来，“谢谢几位小同志，不用了。”大过年的他不想去医院。 听这声音，姜广军才认出来了，是他家隔壁的周老师，也是平时老爷子很少在家，看不着几回，不是太熟悉。 他赶紧挤上前，“周爷爷，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您这胳膊估计伤着了。” 周老爷子疼的拧着眉，也认出他来，“小姜是你啊。” “周爷爷，我送您去医院。” 有冯大爷的前车之鉴，姜广军不敢耽误，岁数大了，可不禁摔。 他拦了一辆平板车，有路人主动帮忙将老爷子扶上车。 到医院一检查，果然，老爷子左手小臂摔骨裂了，还好不是特别严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周家人接到信后立马赶到医院。 再三跟姜广军道谢。 姜广军摆摆手，两家是邻居，平常关系挺好的，不用这么见外。 这家属来了，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姜广军这才抽身回家，到家都快八点了。 雪一直在下。 到后半夜方才停歇。 次日上午，李广秀一家跟父母兄嫂们来到了东康路。 第138章 她咬着舌尖，压下心里的妒…… 程云见她杵在大门口不动,一脸奇怪的催促道：“广秀，你愣着干啥？快进去啊。” 李广秀这才回过神来，羡慕的说道：“二哥家房子真漂亮,都给我看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房子，内心震惊的言语难表。 “我第一次来时也跟你一样,看呆了好半天,后面来多了，就习惯了。” 程云挽着李广秀的胳膊，“走吧，咱们进屋，大家都等着呢。” 李广秀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大门,随手将铁门关好，然后穿过青砖铺的院子进了屋。 薛卫国他们早进来了,鞋都已经换好,就她们俩落在最后。 屋里有暖气，进来大衣就穿不住了,李广秀赶紧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换上红色条绒面的棉拖鞋，边往客厅里走边打量着。 整洁雅致又温馨,如果刚才她还惊讶与房子外表的壮观,这会看着眼前的室内的装修,摆设还有家具家电就是羡慕了。 二哥二嫂究竟赚了多少钱？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李广秀心里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酸涨,是她井底之蛙，见识浅薄，回来前的那点得意彻底消失了,自己挣的那点钱在二哥二嫂面前根本不够看。 “广秀，过来坐。” 于红霞给公婆们沏好茶，端来洗好的水果，又给孩子们拿糖和零食。 人多，沙发这边坐不下，她在客厅里铺了块毛毡地毯，上面放上几个厚实的棉垫，再摆张小桌子，让孩子们去那边玩，还把电视打开了。 大人在这边说话唠嗑，还能看着点，又互不影响。 “冷吗广秀？你喝点热水。” “我穿的多不冷，二嫂，你快别忙乎了，坐下歇会儿吧，咱们又不是外人。” 李广秀挨着薛卫国坐到沙发上，身后是蓬松萱软的靠椅垫，垫着腰，感觉很舒服。 于红霞笑了笑，“好，我不拿你当外人。” 其实她也没忙什么，谁来都是同样招待，不过这二小姑子嘴巴怪甜的，比李广英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可能先入为主吧，她还是更喜欢广婷一些，觉得广婷比较实在。 她们关系处得也好，就跟自己亲妹妹似的，而且广婷每次放假都会过来这边住，帮了她不少忙。 “二嫂，这些垫子是你自己做的？可真好看。” 李广秀抱着四方形带着牡丹花图案的靠垫，爱不释手。 “我用碎布头随便拼接的，再塞上棉花，你一看就能会，不难的。” 李广秀摇摇头，“我针线活一般，缝缝补补的还凑合，做这种细致活可不成。” 她也没这份耐心。 于红霞今天穿了件姜黄色的圆领毛衣，下面搭配着毛呢料的半身裙，齐肩的长发随意的用发圈拢着，可能书读久了，整个人看着很恬静优雅，如出水芙蓉。 李广秀看着看着，再次发起呆来，二嫂开服装店，肯定有许多漂亮衣服，每天换着穿，又是大学生，天之骄子，若是… 李广秀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压下心里升起的妒意，不能再想了，会疯掉的。 哥嫂是哥嫂的，不是她的，不要惦记。 于红霞已经注意到了，不过当作不知，她早习惯了，尤 其随着家里生活越过越好，羡慕嫉妒她的太多了，根本理会不过来。 倒是姜广军往这边扫了一眼，神情淡淡的。 李广秀迅速低下头，面色有些发白，她竟然起了贪婪之心！ 还被二哥察觉到了。 她心砰砰直跳，紧张的不行，生怕二哥骂她不知廉耻。 这时，她手突然被身旁的薛卫国悄悄攥住了，李广秀勉强朝他笑了笑，异样的情绪渐渐消失不见了。 …… 今天过年，于红霞跟姜广军商量着，准备了两桌，每桌十二道菜，四凉八热，十荤两素，很是丰盛。 有些食材昨天下午就处理好了，做起来也快。 吃完饭，男人们带着孩子在大门口放了会鞭炮和烟花，是姜广军特意买的，烟花很漂亮。 孩子大人的欢笑声一片。 初一，大早，乔梁就过来拜年，姜凤淑给了个红包。 他嬉皮笑脸的，说了一串吉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之后是阚心怡带着箐箐。 于红霞跟姜广军也带孩子们去乔家、阚家还有隔壁的周家去拜年，看了看周爷爷。 周爷爷昨天在医院观察了一晚，别的没什么事就回来养着，不然一家年都过不好。 中午吃完饭，姜凤淑张罗要回去，她是怕给儿子儿媳妇添麻烦，这一来十几口，得消耗多少东西。 于红霞留他们再住一天。 “妈，我跟程云也不走娘家，明天没什么事，您再住一晚，初三咱们一块去二姨家。” 姜广军也跟着劝，“一年就这一次，妈你就安心住着吧，急什么。” 姜凤淑想想这才继续住下了。 晚上，孩子们玩累都睡了。 公婆也回房了。 薛卫国跟李广成在院子里抽烟，于红霞从楼上下来。 李广秀正跟姜广军说什么，看见她眼里还有些紧张。 “卤肉不行，方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教你。” 姜广军冰冷的话音刚落下，李广秀瓷白的小脸瞬间红透了。 于红霞恍然，原来李广秀惦记上他们的卤肉生意了！ “不是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打卤肉方子的主意，我只是让你帮我琢磨琢磨，有什么吃食适合我回去在当地卖的。” 李广秀急切的解释着，“我脸没那么大，我就是觉得二哥又是开饭店，又是开卤肉店的，懂的应该很多，想请教一下。” 其实她是想过卖卤肉的，听程云说卤肉生意非常好，很多回头客。 二哥店里做的卤肉确实好吃，这两天她吃了不少。 可惜她不会做，勉强做出来自己吃还行，卖就有些拿不出手。 当她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意思时，没想被二哥一口拒绝了，就赶紧歇了心思。 “广秀，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地域不同，饮食习惯也不一样，京市这边的吃食未必适合你回去卖。” 姜广军不去挑破她藏起来的那点小心思，但他说的也没错。 李广秀当然知道，不死心的道：“二哥，真的没有吗？我也是办法，我现在卖的东西已经有好几家在跟风了，挣的钱越来越少。” 让她有了危机感。 于红霞坐在一旁听着，开始并没插话，这会才道：“一定要卖吃食吗？” “我就厨艺还行，做衣服还不如大嫂呢。”不然她就去当裁缝了。 于红霞点点头，“那你卖烧烤呗，这个很多人都喜欢吃。” 姜广军笑道：“我刚才就想说这个，烧烤可不分地域。” 李广秀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时间怕来不及，我初六就回去了，学不会。” “没事儿，烧烤这东西就是孰能生巧，多练习几回就好了。” 李广秀很快点点头，她决定试试，“二哥，你教我吧？” “行，明天我把乔梁叫来，他烤的肉串比我好。”姜广军这次没拒绝。 “谢谢二哥。” “自家兄妹不用这么客气。” 姜广军摆摆手，只要李广秀安分守己，不闹幺蛾子，这点小事他可以帮忙。 “你让妹夫跟着一块学，有些活还是男人来干方便些。” “我知道的，不过我家薛卫国很体贴的，不用我叫，他自己就会主动帮忙。” 于红霞跟姜广军对视了一眼，最好是这样，不然挣再多钱有什么用。 “我们上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广秀嗯了一声，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姜凤淑板着脸，把她叫到房间里，她和李昌顺睡一楼的大卧室。 李昌顺看了看二闺女，转身出去了。 “广秀，你刚才找你二哥二嫂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让他们帮我出出主意。”李广秀不敢说实话，怕挨揍。 姜凤淑一脸怀疑，“你不是要打听卤肉方子？”她都听见了。 “不是的，我没打听，妈，我再蠢也不会干那种事的。” 李广秀心虚的低下头，开始她是想让二哥教自己做卤肉，又不在一个城市卖，能有什么影响，可二哥不同意，她不敢再强求。 听她这么说，姜凤淑脸色这才缓和许多，不过还是严厉的警告道：“家里刚安生几年，可不许学你姐，胡搅蛮缠的，什么都敢惦记，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闺女！” “我才不会呢，又不是穷到吃不上饭了！再说我就是什么也不干，还有薛卫国养着呢。” 李广秀不服气的道：“妈，我跟李广英可不一样，她就是个疯子，别把我们放一起。”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是谁，绝对非李广英莫属。 从小就欺负她不说，还仗着比自己大两岁，处处压榨她，抢她东西，跟胡子似的。 开始她跟爸妈告状，他们知道后就打骂李广英一顿，可不痛不痒的，李广英根本不在乎，反倒变本加厉。 至于姥姥，重男轻女，根本不管。 李广秀觉得自己能平安长大，真是祖宗保佑，所以自从下乡后，她跟李广英就断了联系，一直没来往。 不过李广英之前干的蠢事她还是知道的，家里并没瞒着。 “那你二哥帮你出什么主意了？”姜凤淑不放心的追问道。 比起闺女她当然更向着两个儿子，再说卤肉方子本来就是广军花钱买来的，挣钱养家糊口的，亲妹妹也不能随便给。 “我二哥让我学着卖烧烤。” “也行，卖烧烤挺挣钱的，乔梁一个月能挣好几千呢。” 第139章 辞退也好，不然再整出…… 年后第一天营业,可能很多人家里之前囤的年货还没吃完，卤肉店的生意不是太好，烧烤店倒还勉强。 姜广军干脆给员工们排班,接着轮休，不然都闲着,在一块大眼瞪小眼的,还不如放假呢。 于红霞和秦香云就比较聪明，她们的服装店直到过完正月十五才开始营业。 分店是正月十八开业的。 分店不批发，也不加工定做，就完全服装零售。 雇了两个服务员，然后又从总店这边调过来一名售货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做店长。 于红霞或者秦香云每天来查一次账,不会经常在这边守着,实在没时间。 大概是受原来的影响，分店开业一个多月生意也不怎么好。 每天只有零星的几个顾客,营业额最多不超三位数,都不够给员工开工资的。 秦香云有些着急了，跟于红霞商量,“得想想办法，一直这么赔钱可不行。” 于红霞点点头,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日历本，慢慢的翻看着。 “过几天就是妇女节了,到时候咱们搞个满减活动,好好攒攒人气,只要人气旺起来生意自然就好了。” “行,你看着办吧，这个你最在行。”秦香云知道自己不如于红霞脑子灵活，习惯听她的。 于红霞放下日历本,“其实生意不好也是季节的原因造成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秦香云沉不住气，她是一点没着急，百货大楼顾客也不躲。 “对了香云姐，你家陆川没事吧？”陆川昨天在办案时受伤了，于红霞刚听说的。 “没事，一点皮外伤，他体质好，过几天就能正常上班。” “你可得叮嘱他小心点。这是今天上午的营业额。” 秦香云点点头，接过于红霞递手上的账本，陆川的职业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性，她已经习惯了，“行了，你快回去吧。” 今天礼拜天，于红霞上午班，她下午，两人商量分店的事耽误了一会儿。 于红霞穿上大衣，挎着包从店里出来了。 三月初，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回暖，不是那么冷，不过她还是穿着厚外套。 正午阳光不错，街上人来人往的，她骑车回家。 路过串串香，远远的就看见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于红霞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大中午的店里不忙？怎么在外面站着？ 她停下来，“梁子，你怎么跟小许在外面站着？” “嫂子，我跟她说点事儿。” 乔梁没穿外套，只着件黑色的衬衫，他也不嫌冷，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对面的许三丫。 许三丫低垂着头，听见于红霞的声音身子一僵，轻轻叫了声，“嫂子。” 于红霞将自行车支好，走到他们跟前，“怎么了这是？小许，你又被客人欺负了？” 听着许三丫的声音不对，有些哽咽沙哑，像是在哭。 许三丫摇摇头，“没有。”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乔梁。 通红的双眼里带着祈求。 乔梁却还将头扭过了，完全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感觉十分陌生。 于红霞打量着他们，笑着说道：“没有就好。梁子，有话好好说，别发火。” 她是过来人，也谈过恋爱，一看这俩人的状况就不对，有那么一点超乎老板跟员工的界线。 于红霞心里明白，但她没挑破，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走远，许三丫就又哭起来，很是伤心。 乔梁一脸不耐，吼道：“你哭什么，好像我把你怎么地了！” 他目光凶狠，骇得许三丫立马不敢哭了，捂着嘴后往后面退了几步。 “乔哥，我，我不想走，乔哥，求你别赶我走。” 乔梁烦躁的抓了一下头发，他本来想速度点解决，不想节外生枝，可这女人哭哭啼啼的不肯走，就这么被嫂子看见了。 他完全失去了耐心。 “你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哥，是你老板，许三丫，你越界了，必须得走！” 许三丫哭声更大了…… 晚上，都要睡觉了，于红霞才听姜广军说，乔梁把许三丫辞了，今天下午走的，多一天都没留，不过给了满月工资。 “他倒是干脆利索，”于红霞说完挑挑眉，“一点不拖泥带水，感觉有点无情。” “他们俩又不合适，乔梁这么做是对的，必须快刀斩乱麻。” “乔梁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这两天，他那人整天大大咧咧的，能发现已经不错了，好在现在也不晚。” 其实姜广军早就看出点苗头来了，自从打架的事以后，许三丫就对乔梁处处关心，有那么点英雄救美，想以身相许的意思。 大家都是年轻男女，容易互生好感，这其实很正常，可他们俩真的不合适。 不是说许三丫不好，而是乔梁已经心有所属，他整个心思都扑在广婷身上，对别的女孩根本看不上眼，许三丫完全是单恋。 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再下去会很尴尬，搞不好再整出点什么事儿来，乔梁辞了她，也是杜绝后患。 结果没几天，姜广军就听说许三丫去君悦阁应聘服务员，而且还被录用了。 他有些意外，但觉得又在情理之中，抛开男女感情不谈，许三丫是个好姑娘，人很能干，离开串串香也应该有个好去处。 只是没想到会去君悦阁。 很快，三八妇女节到了，这天，于红霞特意请了假，提前早半个多小时来到分店。 活动通知前几天就贴了出去，在早市里也发过宣传单，今天的活动比预想的要成功。 店小人多，顾客一波一波的涌进来，差点没挤爆了。 于红霞不得不安排人维持秩序，防止发生踩踏和丢东西。 今天的营业额翻了几十倍，要不是她准备的充足，店里的库存差点不够。 姜凤贤是过来帮忙的，这会儿没人，她坐到椅子上。 一边垂着腿，一边夸张的说道：“这帮人怎么跟胡子似的，越不让挤，越来劲，嗓子都喊哑了也没用。” 于红霞也忙了一头汗，“二姨，你先歇会儿，喝点水，我去把钱存上，等会回来请你吃饭。” 姜凤贤摆摆手，“不用不用，自家人，这么见外干啥。” “大家都去，我都定好了，就在街对面的火锅店。” 姜凤贤这才点点头，“那行，我就跟你们凑个热闹。” 她这外甥媳妇会做人，今天店里搞活动，大家忙了一天，挣了好几千块钱，都挺辛苦的，犒劳一下是对的。 于红霞把钱放在挎包里，赶在储蓄所下班之前把今天的营业额存上了，不然带在身上太不方便。 不想，她存完钱回到店里，又来客人了，她咧着嘴角，得，火锅暂时是吃不上了。 天快黑了，姜广军照顾孩子们吃完饭，见于红霞还没回来，就猜到店里忙，赶紧过来接。 “媳妇儿，还没忙完呢？” “马上了，不过我一会儿要请大家去对面吃饭。” “那我去夜市转转，等下去找你。”媳妇儿领一帮女同志去吃饭，他就不跟着去了。 于红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正忙着收款呢。 姜广军不打扰她做事，转身从店里出来了。 前面的夜市已经开始了，来闲逛的人很多。 姜广军一路往前走，看见许多熟面孔，都是机械厂家属院的，三五成群的。 家里什么都有，不需要他买什么，他就随便逛着，直到在一处路灯下看见一帮人围着下棋的，他也停下过去看热闹。 而于红霞一直忙到七点半才去吃饭，她边往对面走，边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延长营业时间。 晚上的客流量挺大，不过这样的话，还得再招几个人，最好是住在这附近的，上下班方便。 想着到了对面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是新开的，店面不是很大，只有九张桌子，不过有三个包房。 于红霞提前预定好的，所以她带着人进来，立马被服务员安排到包房里。 她们一共七个人，姜凤贤和另外两个是临时过来帮忙的。 坐下后，于红霞让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 别看这家店不大，菜单上的种类还挺齐全，生意也不错。 姜凤贤年龄最大，大家让她先来，她点了两份毛肚，其他人也点了几样，其实都奔着吃肉。 这点要求于红霞肯定满足。 吃完，大家结伴走了，二姨也回了家属院，姜广军还没过来。 于红霞等急了，抬腿往夜市方向走，她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去，怕姜广军看不见她。 还没走多远，姜广军就气喘吁吁地吵她跑过来。 “你去哪儿了，怎么跑这么急？” 姜广军接过她手上的包，夜市人多，牵着她手，免得被挤到，“我去看别人下棋去了。” 于红霞笑了，“你棋瘾还怪大的，都忘时间了。” “没有，本来我都想走了，结果一回头碰到苏廷奕了，跟他说了会话。”姜广军解释道。 “苏厂长这么闲，也出来逛夜市？”于红霞一脸惊讶，毕竟在她印象中，苏廷奕有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姜广军撇撇嘴，“他快退休了，厂子效益又严重下滑，生产任务不紧张，他可不是很闲。” “时间过得真快，苏廷奕再有一两年也要退休了。” 刚才说话时，姜广军发现他已经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感觉很见老。 可能没有了奋斗目标，人就变得安逸了，姜广军心里嗤笑着，背靠着大树好乘凉，厂里能挤走的都被他挤走了。 第140章 还厂长夫人呢，跟市井泼妇…… 媛媛指了指玩具锅里,那还在蠕动的虫子，“妈，妹妹淘气,吓唬我们。” 于红霞已经看见了，她顿时黑来脸,过去一把拽住欣欣,抬手在她屁/股上“啪啪”揍了两下！ 阚心怡在一旁赶紧拦着，不让她打，“小孩子闹着玩的，你怎么还动手呢。” “闹着玩也得有个分寸！”于红霞点着欣欣额头，“你脏不脏,连虫子都抓！赶紧给姐姐道歉,把人哄好了，不然晚上别吃饭了,吃虫子吧！” 这小丫头,越大越调皮，跟个男孩子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像谁！ 欣欣自知惹了祸，被妈妈揍也不哭,站在一旁,有些不安的扣着小手。 “对不起,箐箐姐姐,我就是想给你送点肉。”谁知道一吓唬就哭了。 阚箐箐已经收了声，不过还是抽抽搭搭的，“欣欣妹妹,我不喜欢吃虫子，你下次别给我送了。” “那我给你拿冰棍吃，不哭了哈。” 阚箐箐点点头，平时经常在一块玩，她知道欣欣爱捣蛋，根本没生气，就是害怕虫子，尤其冷不丁的，她刚才差点摸到。 阚心怡听得直乐，拿手绢给女儿擦干眼泪，“我看你就是想吃冰棍了。”她规定一天只能一个，今天的已经吃完了。 箐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妹妹请我吃。” 于红霞摸摸她头，“行了，都进屋吧，在外面玩半天了。欣欣，去把虫子丢给鸡吃。” 欣欣捏起虫子颠颠去了。 鸡笼放在大门东边的棚子里，不过此鸡已经非彼鸡了，先前那两只都五年了，实在太老，也不下蛋，被顾砚宽要去送人了。 现在的这两只是孩子们去年春天养的，刚一年多，每天下两个蛋，很是勤快。 虫子被丢进去，立马被芦花鸡捉住吃进肚子，欣欣看了一会儿才跑回屋。 被于红霞盯着用香皂洗了三遍手，才去拿冰棍，跟姐姐们在沙发上排排坐，嘴堵上了，总算安静下来。 于红霞跟阚心怡都不敢贪凉，正吃着水果，然后一边接着做衣服一边闲聊。 至于皓皓，去少年宫了，他从这个暑假就开始学武术，姜广军托人给找的专业老师，每天学两个小时，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心怡，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要个孩子？” 于红霞悄悄的问道，阚心怡毕业被分配到出版社，已经上班有一个月了。 她和顾砚宽是今年五月份结的婚，婚后在婆家住一段时间，又搬了回来，阚老师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 顾家也通情达理，反正儿子多，顾砚宽不在身边也没影响，偶尔回去看看就行。 “顺其自然吧，我没避孕。”阚心怡一脸害羞，她是二婚，顾砚宽以前也娶过一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没过上半年就离了。 “想生的话还是趁早，年龄越大对身体越不好。” 于红霞说完，踩起缝纫机，手上做的是条连衣裙，给媛媛开学穿的。 如衣坊现在已经有了两家分店，生意都不错，她跟秦香云正在积累资金，打算开服装厂。 不过厂房有些不好找，市区的房子都太小，只能往市郊去，暂时还没遇到合适的。 阚心怡点点头，又呆了会儿就带孩子回去了。 下午，姜广军送把皓皓回来时，两个孩子正在写练习题。 于红霞跟他告状。 “姜广军，你老闺女可能耐了，连虫子都敢抓，把人家箐箐都吓哭了，你说她一个小丫头，胆子咋就这么大，到底像谁啊？” 姜广军直笑，“你生的你说像谁？我老闺女是调皮，也是箐箐太娇气，媛媛都没哭。” “哼，强词夺理！” 于红霞白了他一眼，把皓皓换下来的练功服洗了，拿到院子里晾上。 天气好，衣服干的快，不耽误明天穿。 晾完，她正准备进屋，隔壁的张琇玫挎着篮子过来了。 “红霞，晾衣服呢。” “张姨来啦，进屋坐。” “不了，我给你送点青玉米，你周爷爷的学生送来的，可嫩了，正好熟着吃。” 自从上次周爷爷摔倒被姜广军送去医院，两家关系越发亲厚，来往十分频繁。 于红霞也不客套，大方的将篮子接过来，“谢谢张姨，正好家里有排骨，一会我就炖上，孩子爱吃。” “咱俩想一块去了，我也炖排骨。” “张姨，你家周睿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吗？”张琇玫的二儿子今年参加高考，分数还不错行。 “收到了，琳琳呢？” “她考的不是太好，将将过本科线，感觉有点悬。”曹琳琳去年就没考上。 “张姨，你家办升学宴吗？”于红霞说着她把玉米放到自家篮子里。 张琇玫摇摇头，“你周爷爷说又不是楚涵宇，考的理科状元，不让办。” 楚涵宇学习好，去年考的京大，还是京市理科状元，非常厉害，很多人都知道。 姜广军还去吃席了呢。 “不办也得庆祝一下，孩子挺不容易的，学习多累呀。” “倒也是，我回去跟你周叔叔商量商量，行了，你忙吧，我回去了。” 张琇玫摆摆手走了。 于红霞关上大门，蹲在院子里，把玉米叶子剥掉拿进屋。 厨房里，排骨已经被姜广军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水里化冻，显然是听见她跟张琇玫说的话了。 “媳妇儿，琳琳收到通知书了，就是被调剂的专业不是太理想。” 姜广军手上拿着欣欣的练习本，这小丫头调皮是调皮，但也聪明，一年级的口算题没有一道错的。 “什么时候收到的？” “今天上午，二姨正跟考虑要不要让她再复读一年，二姨父不同意。” “我觉得还是去吧，琳琳不是特别聪明的孩子，成绩一直平平，复读一年万一考得不如这次，到时候不是得后悔死。” “二姨父也是这么说的，这以后高考竞争会越来越大，还是趁早吧。”姜广军给欣欣检查完作业，洗洗手，帮媳妇做饭。 正如他所料的，曹琳琳没去复读，决定去上大学，还办了场升学宴。 曹永年本来没想大办，就定两桌，请几个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去君越阁热闹一下。 他这两年卖卤肉挣了不少钱，君悦阁的席面再贵也吃得起。 结果有人不请自来，比如苏廷奕，还有楚溱，可人来了也不撵出去，又不是有什么生死大仇，不过加两双筷子的事儿。 曹永年招呼着，姜广军也跟着帮忙。 这桌除了他都是长辈，有好几个二姨父的老战友，年龄都不小了，头发都白了。 苏廷奕跟楚溱坐过来倒也合适。 而另一张桌的姜凤贤却表情淡淡的，“红霞，你说这两人是怎么想的？不请自来。” 于红霞挨着她，不动声色的看了对面一眼，“可能就是来捧个场，没别的意思，二姨别多想，快吃菜。” 君悦阁的菜味道不错，摆盘也精美，很多人都喜欢来，尤其摆酒宴客，倍有面子。 “楚溱还好，做事磊落，苏廷奕未必。” 姜凤贤最看不上的就是苏廷奕，以前两家关系好那会儿，就觉得他心思深沉，一肚子坏水。 后面证实自己是对的，两家也闹掰了。 还有楚滟，自从去年楚涵宇考上京大，这把她给嘚瑟的，好像考上状元的是她亲儿子，到处跟人显摆。 每次见到她还要讥讽几句，说她琳琳笨，读什么书，还是赶紧找婆家嫁人吧， 这把她气的，恨不得上去挠她，她家琳琳学习好不好的碍着她什么事！ 小肚鸡肠的，还厂长夫人呢，跟市井泼妇似的，嫁给苏廷奕这么多年也没学聪明。 “二姨，他就是再能耐，顶多明年也该退休了，还能蹦跶多高？” “就是，你理会他干啥，今天是咱琳琳的好日子，可别扫兴。” 这桌都是自家人，姜凤淑也小声跟着劝。 姜凤贤点点头，她也不想扫大伙兴，就赶紧换了话题，说道：“凤淑，昌顺都要退了，你还不退啊？” 干木匠活辛苦，又没有硬性规定，女同志五十五就可以退休。 姜凤淑已经过了年龄，但她技术好，木匠等级又高，是厂里的活招牌，很多人慕名而去，厂里领导哪舍得让她退，一直在挽留。 “我还带着徒弟呢，想再干几年，现在退休闲着也没什么事。”姜凤淑不想退太早。 姜凤贤撇撇嘴，“我看你就是个劳碌命，不会享清福！家里又不缺钱，还干啥。” 姜凤淑没吱声，她现在脾气好多了，不然这要是以前，亲姐姐她也早怼回去了。 于红霞在一旁偷笑，她婆婆可厉害了，现在工资加奖金有一百多，舍不得退休很正常。 第141章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化干戈…… 她和姜广军早劝过,让婆婆早点退休，可婆婆不同意，说自己身体好,还能干几年，再说厂里为了挽留她,安排了好几个徒弟,不用她干重力气活，完全可以等六十岁再退休，既然这样也就随她去了。 “妈妈，”欣欣这时扯了扯她袖子，小声道：“我想去厕所。” 于红霞赶紧放下筷子,领着欣欣去找洗手间,她们在君悦阁的一楼吃饭。 洗手间在走廊的拐角处，不过今天店里生意爆满,人比较多,连上厕所都要排队。 欣欣年龄小有些等不及，于红霞索性领她去二楼。 等上完出来,准备去洗手时，于红霞一眼就看见了谭素素。 她也在洗手,身边还跟着位中年女士。 “素素姐。” 谭素素一身真丝连衣裙，头发利落的挽在脑后,听见于红霞的声音立马回过头。 “红霞,你怎么也在这？” “我来参加升学宴的,素素姐你呢？”于红霞拧开水龙头,让欣欣洗手。 欣欣翘着脚，慢慢的搓着小手。 “我跟你姐夫一块来的，还有他单位的同事。” 谭素素身边的女士礼貌的朝于红霞点点头,然后先出去了。 “红霞，这是你小女儿吧？” 她没见过，看着很像于红霞。 “嗯，欣欣，这是谭阿姨。” 欣欣在外面一向很乖巧，“谭阿姨你好。”声音甜甜的，带着点清脆。 “欣欣好，你长得可真漂亮。”谭素素已经洗完手，用手绢擦干净，才摸了摸欣欣小脸。 “谭阿姨也好好漂亮！” 谭素素笑起来，跟于红霞走出洗手间还忍不住调侃，“那阿姨跟你妈妈比谁漂亮。” 欣欣狡黠的眨眨大眼睛，“当然是谭阿姨漂亮啦！” 谭素素张着嘴，有些惊讶，她以为欣欣会说妈妈漂最亮，毕竟在小孩子的眼里谁也比不上自己妈妈。 “哎呦，小宝贝儿，你可太会讨人开心了，跟阿姨回家当女儿吧？我保证疼你。” 她有两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现在政策不让生了。 “不要，我是妈妈的女儿，不能当阿姨的女儿。”欣欣摇头，躲到于红霞身后，即使知道阿姨在开玩笑，她也不乐意。 谭素素呵呵直乐，这小丫头太可爱了，古灵精怪的，真想领回家去。 于红霞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素素姐，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我能忙什么，就上班呗，之前想辞职做生意，可家里人都不同意，我暂时又没什么好计划，干脆算了。” 谭素素耸耸肩，她从小娇生惯养，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血，也不是个能吃苦的，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听得进劝。 “红霞，你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分店都有两个，什么时候开服装厂啊？于老板？” 于红霞笑了笑，停在人少的楼梯口，跟谭素素面对面站着。 “我们正筹划着呢，只是厂房不太好找，之前通过房管所看的几处都不太满意。” 谭素素点点头，“我回去找人帮你打听打听，别急，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嗯，不急的，暂时还能应付过来，素素姐，有时间去家里玩吧，你知道地址的，最近我下午基本都不出门。” “好，哪天有时间我一定过去。对了，你应该毕业了吧？分配到哪个单位了？” “没有，我保研了。” “保研？真好，恭喜你啊！”谭素素一脸羡慕，她就不太会读书。 “谢谢。”于红霞微微一笑，两人好久不见，就多聊了一会儿。 分开后，她带欣欣回到一楼大厅。 姜广军他们那桌还在喝酒，看样子兴致都挺高的，这桌已经有人吃完了。 于红霞跟欣欣坐下，姜凤贤就一直招呼，让她们娘俩多吃点。 于红霞其实不太饿，又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媛媛和皓皓坐在爷爷奶奶身边，大了就不用她怎么操心。 吃完饭回到家，孩子们去午睡，她也上楼躺着，姜广军估计还得一会儿能回来。 而此时，机械厂家属院，顾砚宽已经将吉普车停在了大门口。 姜广军坐在副驾驶上，后排是他二姨一家三口，正准备要下车。 他今天喝的有点多，走起路来都打晃了，没办法，二姨父身体不宜过量饮酒，又没有别人帮忙，只能由他陪着。 那些老爷子都是久经沙场的，一个比一个能喝，要不是今天场合不对，他早被灌趴下了。 姜凤贤边下车，还边叮嘱外甥，“行了，你坐着别动了，等会赶紧回去睡一觉，眼睛都喝红了。” 姜广军听话的坐在车里没动，他脑子还算清醒，“二姨，我没醉。” “好好，你没醉，是你二姨父醉了，听话，回去好好睡一觉。小顾，麻烦你了，把他送回去。” 顾砚宽笑着点点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姜广军喝这么多酒，以前怎么劝都不喝，这次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不过酒量可以啊。 车门关上，吉普车开走了。 曹永年跟琳琳走在前面，姜凤贤落后一步，刚进大门就被人围住了。 都是住家属院的，平时没事儿就喜欢在大门这聚堆儿，闲聊胡扯，今天曹家女儿升学宴，众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他姜婶，你们从饭店回来啦？” “嗯呐，回来啦，你们都吃了没？”姜凤贤是个善谈的，笑呵呵的跟大伙闲聊起来。 “吃了。他姜婶，你们待遇也太好了，去吃饭还有小汽车送。” “是广军朋友的车，顺便送我们一趟。” “你外甥可真能耐，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 “能耐啥，他不过是做点小买卖，朝不保夕的。”姜凤贤说的很谦虚，嘴角却微微上扬。 可她话音刚落，有个一脸蝴蝶斑的女人不屑的撇撇嘴，而她身后站着楚滟。 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姜凤贤直觉不好，早知道楚滟在这，她就不闲聊，赶紧回家，有这女人在准没好事。 果然！ 那女人刺耳的声音响起来，“她外甥再厉害有啥用，又不是她亲儿子！” “人家琳琳现在可是大学生。”有同姜凤贤关系好的，自然要偏着她说话。 “大学生了不起啊，还不是复读了一年，哪像楚姐的侄子，人家可是状元！” 楚滟听了眉开眼笑，她声音温和，“小孙，别这么说，琳琳也是个好孩子。” “好啥呀，根本没法比，要是我闺女这么笨，经常补课还考不上，早让她去找工作了，还复读！考上有什么用，都二十了，等大学毕业都成老姑娘了。” 女人说完，咯咯怪笑了两声，好像刚下完蛋的老母鸡，满脸得意。 姜凤贤沉下脸，“姓孙的，楚滟是你妈呀，你这么舔她！” “我，我说的是事实！”姓孙的女人被骂得脸颊瞬间红了，姜凤淑的话太难听了。 “呸！什么事实，不就是你男人想当车间主任嘛，你要巴结讨好，去一号楼啊，别在这胡说八道！复读考上大学的孩子多了去，你怎么不去说，我闺女招你惹你了！” “姜凤贤，你嘴巴放干净点。”楚滟不满的皱着眉，“我可什么都没说。” 楚滟跟姜凤贤没差几岁，两人却一个穿着朴素，身材圆润，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对比虽然明显，但两人都是过得好的。 “呵呵，”姜凤贤冷笑，“我嘴巴再不干净也没你心思龌龊！少在后面搬弄是非，真当我不知道啊？牵着狗出来乱吠！” 要不是楚滟默许的，这姓孙的女人会当众跟她起冲突？借她两个胆子也不敢！ 姜凤贤翻了个白眼，“楚涵宇是你侄子又不是你儿子，整天显摆啥！我闺女考的再不好，也是大学生，你家两闺女连大学的门槛都摸不着！” 楚滟生了两个女儿，不过早嫁人生子，都没参加过高考。 不是年龄问题，是本来学习就不好。 姜凤贤比谁都清楚。 楚滟瞪着眼睛，想要辩解，可惜姜凤贤不给她机会。 “你瞪什么，我说错了？你家苏廷奕都不请自来，有能耐你让他别去啊！还有你那好弟弟，今天中午的酒菜可是没少吃，还跟我外甥勾肩搭背的，关系好着呢！” 楚滟蹙起眉，显然不知道这事儿，她满眼的不可思议。 周围的人更是面面相觑，一个个眼睛里透着兴奋，等着姜凤贤继续往下说。 这院里的人谁不知道，因为一次事故，导致苏曹楚三家不和，已经十几年，现在怎么还一块吃饭喝酒？难道化干戈为玉帛了？ “行了，说这个干什么！”曹永年听见姜凤贤跟人吵架，赶紧过来把人拽走。 楚滟沉着脸，也转身往家走，她要回去问问苏廷奕，姜凤贤说的是不是真的。 姓孙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跟着，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楚滟一脸的不耐烦。 姜凤贤扭头冲着她们的背影呸了一声，恨不得撸起袖子挠过去她们几下，论打架，她谁都不服！曹永年赶紧拽着她上楼。 进屋后，她一脸不悦地坐到沙发上。 曹永年倒了杯水递过去，然后使眼色让琳琳回房去。 曹琳琳见状赶紧溜了，她妈发起飙来真吓人，连厂长媳妇都敢怼，刚才要不是她爸拽着，再吵下去肯定会动手！ “行了，别生气了，喝点水，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咱们只当听不见。” 刚才那个姓孙的为了讨好楚滟，最近没少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诋毁他们，曹永年也生气，不过他不会往心里去。 第142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情说完了,姜凤贤不再多呆，起身要走，于红霞出声挽留。 “二姨你再坐会儿,回去也没什么事。” “不坐了，我得去店里看看,有时间让你二姨父找房子去,赶紧搬家，机械厂家属院我是一天都不想住了。” 姜凤贤说完，抬腿出了门。 于红霞跟在后面，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外，看着人走远了才转身往回来。 路过乔家时她才想起来,还没接孩子呢,便上前敲了两下大门。 保姆给开的门。 于红霞进了院子，上午她去店里,媛媛和皓皓被姜广军带走了。 一个去绘画班,一个去武术班。 欣欣不想跟着哥哥姐姐，就送来乔家。 乔家平时除了保姆就是二老,乔梁白天很少在家，欣欣过来,二老很是高兴。 中午给包的饺子，还陪着一块看电视,喂金鱼、抓蜻蜓,小丫头古灵精怪的,经常逗得人捧腹大笑,简直成了二老的开心果。 于红霞回来时欣欣在睡午觉，正好二姨来了就没接回去，这会儿应该睡醒了。 果然,她人还没进屋，欣欣就背着小书包跑出来，“太爷爷太奶奶再见！” 二老呵呵笑着，跟她摆摆手，于红霞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领着欣欣出来了。 母女俩刚到家，姜广军就回来了。 一块回来的不止两个孩子，后面还跟着谭素素，是在大门口碰见的。 谭素素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梳成高马尾，脚上踩着白色的高跟凉鞋，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靓丽。 她头一次来，进门先四处打量着，然后大方的赞了一句，“红霞，你家真漂亮。” “买时就这样，都是原来的房主装修的，已经好几年了。素素姐，过来坐。” 八月份，天气还很热，在外面呆了大半天，都出了一身汗，两个大的被姜广军带上楼去换衣服洗澡去了。 欣欣仰着小脸看着谭素素。 “漂亮阿姨。” “小欣欣，你还记得阿姨呐。”谭素素摸摸她小脸，坐到沙发上。 她是带着东西来的，有点心有水果，还玩具，第一次登门，红霞家还有三个孩子，不好空着手。 “昨天才见过呀！” “欣欣怎么没跟着学点什么？” 谭素素刚才听姜广军说的，两个大的都在少年宫上兴趣班。 于红霞解释道：“欣欣暂时还没注意，我们也没逼她，想着过两年也来得及，两个大的都是自己要学的。” 在这方面她跟姜广军从来不强迫孩子。 谭素素，“我看欣欣这小手挺适合弹钢琴的，要不哪天你带她去试试，已经要上小学了，可不小了。” 于红霞点点头，“回头我问问。”学钢琴是门很高雅的艺术，她跟姜广军没这方便的特长，都不太懂，倒是隔壁的阚箐箐在学。 欣欣噘起嘴，“妈妈，我不要学，箐箐姐手指头都肿了！” 于红霞噗嗤笑了，摸着她头，“你箐箐姐那是不小心被门夹了，可不是弹钢琴弹的。” “反正我不要学！” “好，不学，妈妈不逼你。” 谭素素赶紧换了话题，说道：“红霞，厂房的事有眉目了，我哥的一个朋友在城北有座三层的小楼还带着平房跟院子想出手，问你有没有兴趣。” “没在房管所登记吗？”于红霞问。 “目前还没有，那楼有些年头了，但地基打的不错，挺结实的，院子面积也不小。” “素素姐，那院子在城西什么地方？” “自行车厂西边，还没到城乡结合部，你明天可以去看看。” 于红霞没马上答应，“这事我得跟秦香云商量商量，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你不是如衣坊的大老板吗？怎么还做不了主？”谭素素十分不解的看着她。 “我是大老板不假，秦香云也是，而且她负责管理，我平时要上学没时间，再说有些专业问题也不懂，店里的事都是她做主，我不怎么掺和。”于红霞是故意这么说的。 刚才谭素素的话让她有些反感，明知道如衣坊不是她一个人的还这么问。 谭素素一脸恍然，秦香云她见过，是个很干练爽利的，具体什么背景她没了解过。 “那咱们定个时间？我哥的朋友急着卖。”不然她今天白跑了。 于红霞想了想，“行，那就后天吧，后天上午，我们直接过去。” “好，后天我也过去。” “麻烦素素姐了。”这人是个热心肠的，感觉没什么心机。 之前于红霞对她感观一直不错，刚才可能是有口无心吧。 其实开服装厂的事她不着急，一是现在政策还很模糊，有一定的限制，二是她们手上的资金还不够充足，就想着慢慢筹备。 姜广军从楼上下来，也听了一耳朵，不过没吱声，谭素素说的那院子他知道。 顾砚宽提过，位置有些偏，而且产权方面还有些争议，之前被他给过滤掉了，他媳妇想去看看也行，不过买的话得慎重。 谭素素走后，他把心里想法说了。 于红霞眼神闪了闪，“我想也是有点问题，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有信儿了，而且没道理宽哥不知道。” 她们要买合适开服装厂的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论人脉，谭素素可不如顾砚宽。 “她是故意的？还是被人利用了？”想把她当冤大头，把有问题的房子卖给她。 “不知道，不过还是小心点，毕竟咱们跟她也是通过宽哥才认识的，不是太熟悉，有些事情还是提防些的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谭素素从小生长的环境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是表面上那么淳善。 于红霞嗯了一声，树大招风，她明白，自己手里的钱随时可能被人惦记上。 于红霞想了想，打电话给秦香云，跟她说了这事儿，问她是什么意思。 秦香云的意思是先看看再说，反正买不买的也得她们乐意才行，别人总不能逼着她们掏钱。 于红霞想想也是。 隔天上午，她跟秦香云一块骑自行车去了城西，一块的还有姜广军跟陆川。 他们到时，谭素素还没来，只有三个男人在路边等着，见他们立马迎上前来。 其中一个瘦高的，穿着白色短袖的男人先开口说道：“于老板，我是素素的大哥谭磊，这两位都是房子的主人。” “素素姐呢？她不过来吗？” 于红霞面无表情，这人怎么认识她？刚刚她一过来就知道是于老板。 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对方。 “素素要上班，过来还得请假，就别折腾她了，你说呢，于老板？”谭磊笑了笑，用一双细长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于红霞。 这位就是妹妹说的好朋友，瞧着怪年轻的，长得也很漂亮，还有钱，啧啧，可真够厉害的！ 于红霞身边那女人也不差，至于两个男的，一看就是她们丈夫，这是不放心陪着一块来了？谭磊心里呵呵直笑。 “也是，不过能给我看一下你们的工作证吗？”于红霞很是冷静，“素素姐不来，我无法确认你们身份。” 谭磊笑着，这女人够谨慎，不过他掏出口袋里的工作证，另外两个男人也是。 于红霞接过来递给陆川。 陆川看完点点头，谭磊是铁路局的，另外两个是兄弟俩，姓廖，都有正经单位。 “没问题，去看房子吧。” 谭磊却挑挑眉，“等等，我们的工作证你们看完了，你们的呢？” 陆川也不生气，把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除了他，也就于红霞有学生证，姜广军跟秦香云都是个体户，哪来的工作证。 谭磊看完一脸黑线，“我说至于嘛，不就看个房子，我们又不是骗子，怎么还把公安招来了！防谁呢这是！” 陆川笑着指了指秦香云，“谭同志误会了，我是她家属。” “哦，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事先也没打听清楚。”谭磊耸耸肩。 姜广军抿着唇，他算看出来了，这个谭磊很精明，城府也深，把他媳妇儿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廖家兄弟看着倒规规矩矩的。 一行人站在路边确认完彼此身份，就往前面走。 大概走了几十米，来到一个黑漆斑驳的大门前，廖家兄弟拿出钥匙开了门。 门后是个大院子，一眼几乎看不完的那种，不过很陈旧，感觉荒废了许多，到处杂草丛生，这要是胆子小的，一个人都不敢进去，太荒芜了。 廖家兄弟跟谭磊走在前面。 他们四个跟着，进了大门是一处开阔地，有青石铺路，路两边应该是花圃，不过已经长满了杂草。 往里走，左侧有一座三层的青砖小楼，占地面积不小，只是楼体年久失修，看着很破败，很多窗户都不见了，黑洞洞的。 秦香云抓着陆川胳膊，仍感觉身上凉嗖嗖的，恨不得转头就走，太吓人了！ 陆川笑着安抚了一下，带着她继续从路的右侧往里走，有一圈连在一起的平房，大概十几间的样子。 更里面还有一些松柏，不过长势都不太好，而楼后面也是一小片开阔地，同样长满杂草，靠右侧还有几间看着像仓库的小平房，以及一口地下水井。 “这里原来是炸油厂吧。”姜广军问道。 廖家兄弟点点头。 “是，这里原来是我们家的油厂，不过后来捐了。”说话的是廖老大。 “那现在怎么闲置了？” 廖家兄弟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这时，站在一旁的谭磊插了一句，“你们不用隐瞒，这事也瞒不住。” 没看人家连公安同志都请来了！ 第143章 你这人可真自私，连亲妹妹…… 见姜广军不吱声,谭磊淡淡的笑了笑，不再和他多说，转头看向身后的于红霞。 这俩人虽然是夫妻,但据他所了解，他们在生意上是完全分开的,互相不干扰。 “于老板,这房子你也看了，意下如何？” 于红霞摇头，非常不客气的说道：“早知道是这么破旧还有问题的房子，我今天不会过来。” 谭磊顿时被噎住了，这女人说话也太直白了,真是一点情面不讲,素素还说是个好相处的，他可一点没看出来。 于红霞不理会他难看的表情,接着说道：“素素姐没来过这里吧？你骗了她。” 谭磊瞬间沉下脸,语气不是太好，“我跟她说过的。” “可素素姐没告诉我这里死过人！”于红霞声音冰冷,“谭同志，你想帮朋友卖房子是好心,你仗义，但不能拿别人当冤大头！” “我没有,于老板,你不要误会,我们又不是强买强卖。”谭磊厉声辩解。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素素姐过来？别跟我说工作忙,你一个大领导都能抽出时间来，她一个厂办的有什么不好请假的！” 于红霞瞪起杏眼，嘲讽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不错,就因为你掺进了一些杂质，谭磊，你这人太自私，连亲妹妹都利用！” 早在谭素素失约时于红霞就不满了，只是一直忍着才没发作，谭磊还她问意下如何，真当她是软柿子，没脾气呢！ 姜广军伸手拍了拍她肩，“好了，别生气，为了一点小事气坏身体不值当。” 秦香云也跟着劝，“红霞，算了，这房子咱们不买了，走吧。” 谭磊垂着眸子，自知理亏，他确实没把于红霞当回事儿，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背景，靠着投机取巧挣了点钱的个体户罢了。 可他不瞒着，于红霞根本不会过来看房，谭磊扭过脸，不想跟个女人争吵，至于他妹妹那儿，回头哄哄就是。 一旁的廖家兄弟都很不自在。 廖老大苦笑道：“对不起于老板，素素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她，磊哥也是为了帮我们，这里确实是太破旧了，不然也回不到我们手里。” 于红霞点点头，“何止是破旧，位置也太偏僻了，再往前走马上到城乡结合部了，这里还死过人，我们如衣坊都是女员工，胆子小，我看还是算了吧。” 秦香云也附和着连连点头，有陆川陪着她怕的不行，更别提以后让她天天在这里上班了。 陆川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前面的小楼地基没问题的，收拾收拾完全能用。” “那样投入太大了，我们手里资金本来就有限。”秦香云撇撇嘴。 这时，谭磊转过头来，“于老板，之前是我欠考虑，一开始就该跟你说清楚，不过据我所知，京市现在能用来开厂子的房子并不多，即使有也到不了你们手里，之前你们看的那几处是比这里干净，但也没好到哪去。” “凡是有些年头的房子哪个没死过人？只不过没有这里闹的动静大而已。” “这倒也是，”于红霞笑了笑，已经收起了脾气。 “不过这里确实太偏，骑自行车过来都要大半个小时，附近居民又不多，上下班不方便，何况我们还是一帮女同志。” 她说完就往大门口走。 秦香云拉着陆川跟上。 落在后面的姜广军却随口问了一句，“这院子你们想卖多少钱？” 廖家兄弟俩互相看了看，然后廖老二说道：“十二万，我们家是兄弟三个，还有个老三没办法过来，价钱是商量好的，不能随意更改。” 姜广军了然的笑了笑，这房子问题可真不少，“太贵了，别的不说，这房子我们买下来，光收拾就要一笔不小的费用，位置又不好，还不如去西郊算了。” 这里唯一值钱的就是地皮，不过那也是十年以后的事。 谭磊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精明，果然，做生意的没一个好糊弄。 “姜老板是明白人，你诚心想买的话，价钱上可以再研究。” 廖家兄弟点点头，买房买房从来就不是一锤子买卖。 “行，你们回去研究吧，我们也再看看。”姜广军没把话说死。 而其他人一直往前走，都不吱声，态度上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没兴趣再考虑。 等一行人从破旧的院子里出来，谭磊他们要锁门，于红霞她们就先走一步。 都要回市里，陆川得去上班了，秦香云要去纺织厂，找邹时绪订购一批布料。 于红霞得去店里看看，今天是收货的日子，她们跟姜广军一个方向。 “广军，你是想买下来？”于红霞边骑自行车边问。 姜广军点点头，“价钱合适的话买下来也行，不过得再等等。” 秦香云，“红霞，咱们再看看吧，我真没相中，破点倒不要紧，可实在太渗人了。” “嗯，咱们不要，我也害怕。” 秦香云听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一想到要在那院子里上下班，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姜广军哈哈笑，跟她们在半路分开，一个人往市中心的卤肉店去了。 至于孩子们都在家呢，有广婷带着，广婷跟同学出去玩回来了。 学校马上要开学了，暑假兴趣班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再上课就要等开学以后的礼拜天了。 于红霞锁好自行车，她刚进如衣坊，冯大妈就过来送货了。 冯大妈看着比以前见老，头发几乎全白了，那年冯大爷突然去世对她打击太大，病了一场，好在家里儿女们孝顺，一直精心照顾着，养了几个月总算缓过来了。 于红霞还让她接着当组长。 有事情可以做，又有钱吊着，生活有奔头，冯大妈就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了。 只是现在话少了，但还那么利落，做事认真又负责，于红霞当然不会亏待她，几个组长里给她工资最高。 冯大妈拿着工钱走了，姜凤贤随后过来了，琳琳跟着一块，母女俩手上都拎着两个大帆布袋子。 “红霞，这次的货我都收上来了，你二姨父已经租好了房子，我们后天搬家。” “好，后天我跟广军过去帮忙，琳琳，你去看看，喜欢什么衣服随便试，嫂子送你。” 琳琳十九，马上要二十了，已经是大姑娘，个子快有于红霞高了，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她长得像姜凤贤，皮肤特别白皙，一对漂亮的猫眼，非常可爱。 于红霞一说完，她就乐颠颠去了。 姜凤贤笑着摇头，“大了，知道臭美了，你给做的那些裙子天天换着穿，还悄悄涂口红。” “女孩子嘛，都爱美，二姨你别管她太严，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于红霞道。 “不管着点不行，还不到二十呢，我可不想她结婚太早。” 姜凤贤压低了声音，“你二姨父还想以后给她招上门女婿呢。” 于红霞直乐，“二姨，现在好多学校都规定，学生在校期间不许处对象结婚，你放心吧，琳琳结婚不会太早的，再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感情上的事你就顺其自然吧。” 姜凤贤想想也是，孩子才上大学，现在想那么远干啥。 于红霞让服务员将货过数，她好结算。 姜凤贤坐在一旁歇着，看琳琳试衣服。 琳琳看上了一件米白色的外套，穿着还挺好看的。 于红霞给她装起来，还帮她选了条能搭配的裤子跟里面穿的棉布衬衫，以及内衣，把小姑娘高兴坏了，恨不得抱着她亲一口。 母女俩走后，于红霞又忙半天，才有时间坐下歇歇，翻翻桌子上的服装杂志，还有一些专业书籍，这些都是托人从南边甚至港城弄回来的，她没事儿就看看，涨涨见识。 一连几天这边都没信，廖家兄弟就知道事情不成了，只能接着找别的买主。 后来联系了几个，不过看完都直摇头，其中一个倒是想要，不过把价压到两万，多一分钱都不肯出，明摆着是想捡漏。 廖家兄弟当然不乐意卖。 姜广军跟顾砚宽说了这事。 顾砚宽兴趣不大，他名下房产比姜广军只多不少，不想压太多钱在上面，不过还是找人帮忙打听到了两处院子。 一处在城北，一处在城东。 都比廖家那房子强，城北的秦香云看完还算满意，就是价钱太贵，房主张口就要十五万，简直就是在抢钱。 不过那院子是真好，就是离国营服装厂太近了，秦香云有些犹豫，她要不要这么拆自家舅舅的台？ 于红霞知道她为难，就说再看看，只是城东的房子，院子小了点，但只要十一万，两人都有些心动。 这天，帮二姨搬完家，刚回来，谭素素就打电话过来，问她们要不再考虑考虑，价钱降到九万。 “素素姐，那房子你是没看见，又破又渗人，我们真的受不了，不是价钱的问题。” 谭素素在电话里叹了口气，“那算了，我也是帮着问问，廖家急着用钱。” 于红霞还是不想买，那房子不止秦香云排斥，她也没看中，她们想买城东的房子，已经在谈价了。 姜广军也没出手，廖家的房子可以再等等，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最后六万块钱被他收入囊中。 他买下来也没立马收拾，继续放着，很多人都搞不懂他这操作。 于红霞倒是理解，姜广军在囤房，坐等着以后地皮涨价。 谁让人家手里有钱，这两年不算卤肉店的收入，跟顾砚宽倒腾年货就净赚五六十万，于红霞分店再多也赚不过他。 开学了，研一学习比较忙，于红霞收了心，放在服装店里的精力明显少了。 第144章 你还想咋地，我又不是明天…… 城东的房子买下来,还不能马上使用，得好好收拾一下才行。 于红霞要上学，没时间,秦香云一个人又实在忙不过，只能让姜广军去搭把手,盯着点施工进度,还要买机器设备、大量招人、搬家、事情十分琐碎，好在一切顺利。 在快入冬时，服装厂前期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服装厂开业了，由秦香云负责管理,一天天的很运转起来。 开业没多久,于红霞就接到一笔订单，准确的说是谭素素老公帮的忙,为的是之前廖家兄弟卖房子的事,做一下尼补，毕竟是通过顾砚宽认识的,不好闹得太难看。 订单是给一家大酒店制作员工服、窗帘，床单和被套,书量不大，任务简单,好完成,这也是服装厂开业后第一次接订单。 然后订单就接二连三的,没断过,不过她们更多的还是以设计生产各类服装为主，生产出来的衣服一部分提供给如衣坊的几个店零售，一部分批发。 至于那些做活的女工,愿意的可以直接来厂里上班，不愿意或者不方便的仍然可以跟以前一样继续接活，在家里做。 几个组长也没换人。 咚咚咚！ 今天礼拜天，于红霞一早上就来厂里，正在办公室看工资报表，听见有人敲门。 她便说了句，“请进！” 门开了，于红莲笑着从外面进来，“姐，你忙着呢。” 于红霞诧异的抬起头，“红莲，你今天没出摊啊？” “没有。”于红莲去年就从国营服装厂辞职不干了。 刚开始在家做衣服，顺便带孩子，等孩子能送幼儿园了，就开始在市场里摆摊卖衣服，货都是从如意坊拿的。 之前买房子借的钱早还完了，就是婆家那些人不太省心，隔三差五就找点事儿。 好在于红莲厉害，曲文志脑子也清醒，没吃过什么亏。 “姐，你办公室还挺漂亮的。”于红莲第一次来，难免有些稀奇。 于红霞随她打量，低头接着看桌子上的工资报表。 她这间办公室有三十多平，分内外两间，外间摆着成套的办公桌椅和沙发，以及一个崭新的卷柜，还有两盆绿植，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 里间是个小休息室，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累了可以在床上躺一躺，方便得很。 “姐，我，我找你有点事儿。” “有事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于红莲，“姐，厂里还招人吗？我有两个同学想来上班。” “招的，明天叫她们过来，直接找你香云姐就行。”秦香云今天休息。 自从服装厂开起来，经常有亲戚朋友来问招工的事，于红霞都已经习惯了。 “姐，今天不行吗？” 于红霞看着她，“人来了？在哪儿呢？” 于红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在外面呢，跟我一块来的。” 于红霞扶额，“怎么不叫人进来？”她又不是多大的领导还让人在外面等着。 于红莲转身赶紧把人叫进来。 “红霞姐。” “红霞姐。” 这两个女人都是于红莲的初中同学，进来有些局促，叫完人就安静在那儿站着。 她们娘家都是机械厂家属院的，于红霞看着隐约有些印象，不过都结婚生子了。 “坐吧，别紧张，你们原来有单位吗？” 两个女人坐下了。 “没有。” “我有，我是开关厂的临时工，去年就不干了。” 于红霞又问：“你们都会缝纫机吧？” 这次两人同时点点头，不会缝纫机也不好意思来这里找工作。 “在咱们厂上班是没有固定休息日的，礼拜天可能会加班，不过有加班费，不忙时会轮休，有事要请假，家里孩子什么的提前安排好，别迟到早退的，一定要遵守厂里的规章制度，这些能做到吗？” 不管谁介绍来的，于红霞都一视同仁，不会搞特殊。 两人表示没问题，于红霞就让她们明天上午来办入职。 两人高兴的走了，原来面试这么简单，来时她们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好。 于红莲还留在办公室里，没一块走，“姐，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怎么了，还有事？”于红霞问。 “没事儿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于红莲想了想，还是说了，“姐，爸住院了。” 于红霞听完愣了一下，“什么病？”她怎么没听说，厂里有好多住家属院的员工。 “阑尾炎手术，昨天下午做的，我今天早上去医院看过，没什么事。” “行，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嗯，路上慢点骑车。” 于红莲应了一声，走了。 于红霞摇摇头，这丫头，就这么点事，愣是憋了半天才说，怎么还跟她生疏了？ 她看完这个月工资报表，没问题之后就签上了字，然后去车间转了一圈。 车间今天值班的是林悦，也是车间副主任，她原来是在国营服装厂上班的。 可不是秦香云故意挖自己舅舅的墙角，是林悦主动跳槽的。 还有几个也是这样的，因为她们工资给的高，正好厂里缺人就全部留下了。 中午在食堂吃的，下午忙完，已经四点多了，于红霞下班回家，姜广军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呢。 这男人总是这么勤快。 于红霞觉得有些惭愧，家务活她现在干得越来越少了，赶紧洗手帮忙。 “媳妇儿，你别沾手了，我再炒个菜就能吃饭了。”姜广军扎着围裙，把灶上炖的鱼盛到盘子里。 于红霞接过来端上桌，顺便叫孩子洗手准备吃饭。 皓皓第一个跑过来。 他已经上三年级了，个子比原来窜高了一截，还是肉墩墩的，不过因为练武术，身板结实不少。 “妈，今天有人找你。” “谁找我？”于红霞狐疑的看向姜广军。 姜广军摇摇头，“我没见到，回来时人早走了，听隔壁的张姨说的，对方上午来的，敲了半天咱家大门，见家里没人，等了会儿就走了，也没留什么话儿。” 他上午送孩子们去兴趣班，下午去店里，孩子们在乔家，家里一整天都没人。 “张姨没说那人长什么样？” “说了，年龄应该不小，穿着黑色大衣，脸用旧围巾捂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太清楚长相。” 于红霞顿了顿，心里隐隐有一点猜测，又不敢确定，干脆不想了，坐下来吃饭。 晚餐比较丰盛，姜广军做的三餐一汤，有红烧黑鱼段，宫保鸡丁，木耳炒白菜，还有一道酸辣汤，都是下饭的，而且色香味俱全。 媛媛喜欢吃鱼，欣欣专挑木耳夹，皓皓是什么都不挑，也最能吃，一顿至少得干掉两碗饭。 “这鱼是你买的？” “不是，乔梁送来的。” 于红霞点点头，“烧烤店最近忙吗？” “还行。”姜广军把挑好刺的鱼肉夹到欣欣碗里，怕她扎到。 “我也好些天没去了，想着明年就把烧烤店给乔梁，我撤出来。” “随你。”于红霞是无所谓，反正烧烤店一个月的分成最多也就万把块钱，姜广军这两年都不怎么管，全靠乔梁。 “于厂长是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于红霞瞪了他一眼，姜广军呵呵笑。 次日早上，他们一块把孩子送到学校，然后就分开了，各忙各的。 于红霞骑着自行车刚到师大门口，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人。 “于红霞！” 于红霞赶紧停下车，她听出来，这女人是她亲妈。 看来昨天就是崔大妮去家里敲门，没人还不给邻居留姓名，整得神神秘秘的。 “大早上的来学校找我有事儿啊？”于红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没事儿，我找你干啥！” 崔大妮跟吃了炮仗似的，张嘴就一股火药味。 “到底什么事？”于红霞不想跟她吵，冷声的问了一句。 “你爸住院了，医药费不够，你给我拿点。” 于红霞撇撇嘴，就知道找她准没好事，“在哪个医院？” “市医院，你别磨叽了，先给我拿钱，我好把医院费交了。”崔大妮不耐烦的催促着。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就十几块，能够吗？” 于红霞心里冷哼，要不是红莲昨天跟她说了，她这会儿没准真信了，她爸得了大病，连医药都交不起！ 崔大妮眼神闪了闪，“那你说咋整？”她就知道这死丫头不好忽悠。 “你先回去吧，我跟老师请个假，一会去医院看看。” 崔大妮，“不用了吧，别耽误你上课，你找同学借点给我，回头再还呗。” “没事儿，一天半天的不要紧。”于红霞说完也不管她，直接进了学校。 崔大妮瞪着眼睛，看着她走远，呸了一声，大早上的白等了，一分钱没要着。 她没办法只能先回去。 于红霞本来没想去医院，又不是什么大病，现在她妈找上门来，还打着借钱的幌子，她决定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去医院也不能空着手，就买了两瓶桃罐头跟几个苹果拎着。 于兴民住的多人病房，在三楼。 于红霞进来时，崔大妮正在床边做着呢，见了她手上的东西眼睛顿时一亮，这臭丫头是有钱，这么贵的苹果说买就买。 于兴民纳罕的问：“你咋来了？” “我妈说你没钱交医药费了，我过来看看咋回事儿。”于红霞把网兜放到床头柜上。 于兴民脸一黑，“别听她胡咧咧，我一个大厂职工还能交不起医药费！回去上课吧，我过几天就出院了，这里用不着你。” 第145章 这些年，她早已百毒不侵。…… 于红霞在走廊里,听见于兴民说的话了，但她没回头，因为不想理睬,心里也没有一丝感动，反而多了些提防。 现在不过是碍于脸面,或者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打算,才会阻止崔大妮管她要钱。 等到真有一天家里揭不开锅了，于兴民绝对会第一个来找她，并且狮子大张口。 就像之前，想让于建强媳妇儿去卤肉店干活的事，如果她当时心软同意了,估计这会儿市面已经多了一家于记卤肉店。 不是她把自己父亲想得太龌龊,论贪婪，两个崔大妮绑一块都不如于兴民。 于红霞嘴角边露出抹讥笑,也许是她想多了,不过不管于兴民想算计什么都没用，她心早已如磐石,冷硬彻底，她没有娘家。 下楼,从医院大门出来，于红霞没回学校,她想着反正已经请假了,不如就休一天,顺便去几个服装店转转。 也算突击检查,看看有没有员工在偷懒的，或者隐藏着的问题。 还好，都不错,她看完两个店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她就不转了。 正好也到中午了，一个人去了开在胡同里的那家牛肉拉面馆。 于红霞有些日子没来了。 这家店还是老样子，只有夫妻两个在守着，也没雇人。 店面不大，生意却异常的好，又是临近中午，来吃面的人多，没有空闲的桌子。 于红霞就跟一对老人拼桌，然后要了一份小碗的牛肉面跟一碟咸水花生。 面上来，她拿筷子挑着，慢慢吃着，刚吃了两口，肩膀上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感觉非常熟，于红霞诧异的转过脸，“你怎么过来了？” 姜广军挨着她坐下，“当然是来吃饭，我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这里离卤肉店很近，他没事时，偶尔会过来，但真不知道自己媳妇会在这儿，他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找着人。 刚才进来一眼就看见了。 “那咱们够巧的。”于红霞微笑着，脸上的表情是明显不信。 姜广军肯定知道她请假了。 她上午去医院，没告诉别人，但去服装店检查时秦香云是知道的，她们通过电话。 大礼拜一的请假，还出来转悠，不用想也知道有什么事。 不过姜广军不问，她也不想说，不能因为一点破烂事儿影响食欲。 “你既然饿了就先吃我这碗吧，我还不是太饿。” 于红霞把刚吃了两口的面推了过去，这会店里人多，面要现煮，得等一会儿。 跟自己媳妇，姜广军当然不会客气，他也是真饿了，接过碗大口吃起来。 “慢点，吃这么急当心胃疼。” 姜广军听话的放慢了速度，还夹了一片牛肉喂她，于红霞张嘴接着。 同桌的老夫妻看他们，脸上带着善意的笑，“瞅你们小两口，还怪恩爱的。” 其实煮个面不过几分钟的事。 于红霞眸子弯了弯，笑着说道：“奶奶，我们俩可不是小两口，孩子都十来岁了。” “跟我们俩老的比，你们就是小两口。” 老太太声音十分温和，她头发全白了，看着至少得有七十岁，旁边的老爷子也是，戴着老花镜，手上还握着拐棍。 于红霞打量完，忍不住问了一句，“奶奶，您今年高寿？” “还谈不上高寿，我今年七十四，老头子七十六，我们就住在这胡同里，孩子都上班去了，不想做饭就出来吃点现成的。” 于红霞点点头，她想也是，看两位老人的穿戴，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只是天冷路滑，又这么大年纪了，家里人不可能让他们走出太远。 两位老人岁数大了，饭量小，每人一份小碗面都吃不完，就要了一碗大份的分着吃，说是刚刚好。 姜广军的面上来，他先挑出来一点，剩下都给媳妇儿。 于红霞小口吃着，说了会话，还真有点饿了，面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热乎乎的，吃上几块再多的烦恼也被会抛之脑后。 他们吃完，两位老人也互相搀扶着往胡同里去了。 姜广军拉着她手，出了面馆。 “媳妇儿，你还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了，我想回家躺会儿，你忙你的去吧。” “我下午没什么事。”姜广军每天都是上午批货的时候比较忙，当然下午也不是一点事情没有，但再忙也没有陪自己媳妇重要。 “我也没什么事。” 于红霞朝他笑了笑，一语双关的道：“这些年我就开始，试着练百毒不侵，目前阶段是小有所成。”那糟心的娘家已经不能影响到她太多的心情。 姜广军捏了捏她手，听懂了她的意思，“那我请去喝茶？前面新开了一家茶馆，挺幽静的。” 于红霞摇摇头，“不去，咱家那么多茶叶，想喝回家喝。” 姜广军无奈的笑了笑，只好送她回家。 溜达了一上午还挺累的，于红霞到家，换了衣服，很快就睡着了。 姜广军关上卧室的门，下了楼，于红霞不说，他也猜到了，又是因为于家。 于建强被食品厂开除了，原来因为倒卖来源不明的猪肉，被公安抓，后来罚款放出来，单位处理的结果是降薪，留职查看，从正式工变成临时工。 结果他还收敛，整天乱搞，混日子，现在国营单位的工作多难找，开除他，是一点不怨。 至于于兴民住院的事，姜广军是今天早上听曲文志说的。 他当时就想到昨天那个来找于红霞的人，肯定是崔大妮，也猜到她来的目的。 正常人真有事，肯定会给邻居留个话，好转告给他们，只有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才会遮遮掩掩的，说不出口。 姜广军冷着脸，锁了大门从家里出来，骑上自行车直接往城北去了。 城北他平时不怎么来，这几年的变化不小，尤其是自由市场，这人是真多。 大中午的还乌央乌央的，人挤人，肩碰肩，自行车根本骑不了，姜广军只能下来推着，顺着一个个摊位往市场里走。 在靠里的地段，远远的就能看见，有一家挂着红色牌匾的永兴卤肉代销店。 姜广军锁好自行车，站在店门前打量了几眼才进来。 正在给客人称卤肉的中年女人一愣，随即大声喊了一句：“老四，姜老板来了！” 这女人是朱老四媳妇，姓范，叫范秋梅，她之前去烧烤店吃饭的时候见过姜广军。 “姜老板，这有椅子，你坐下歇会儿，老四在后面睡觉呢，我去叫他。” “不用，嫂子，你忙你的，我等一会儿。”姜广军知道朱老四在后面睡觉呢，都听见呼噜声了。 朱老四中午喝了两杯，睡得正香，被媳妇的大嗓门喊得一个机灵，人立马就醒了，赶紧翻身下床，穿着拖鞋出来了。 “老弟，你咋来了？” 不怪朱老四这么问，他们早上才见过，再说他店里有电话。 姜广军，“没事儿随便转转，朱哥你今天没出去？” “没有，我这两天都闲着没什么事。” 平时是他媳妇守着店，他呢是见什么挣钱就倒腾点什么，反正是个呆不住的。 他家里负担重，孩子也多，加上有父母和岳父岳母四个老人都要他赡养，不然他也不会去投机倒把，一直抓钱抓得这么紧。 姜广军知道一些，朱老四这人别看整天笑哈哈的，其实也是个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自己以前在下乡吃的那点苦，跟他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老弟，宽哥第二批货应该也快了吧？” 跟往年一样，顾砚宽还在从南边运水果跟海产品回来卖，今年的第一批货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朱老四跟着赚了不少钱，现在他没什么事，就希望顾砚宽的第二批货能快点到。 他说着把姜广军带到里间，他这店面挺大的，分了里外两间，外面卖货，离间当休息室，他媳妇爱干净，每天都要收拾，所以看着很是整洁。 “还得几天。”姜广军坐到椅子上。 朱老四拿过白瓷茶缸给他倒水，知道他不抽烟也没拿出来。 “朱哥，你帮我找两个靠谱的闲汉。” “靠谱的闲汉？”朱老四一时没听懂，“老弟，你要干啥活吗？直接说呗，哥这两天一直闲着呢，过去给你搭把手。” “别人再靠谱还能有哥靠谱？” 姜广军摆摆手，“不是生意上的事，是我的一点私事，不好找熟人。” 朱老四听迷糊了，啥私事这么神秘？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行，哥给找几个。” “不用太多，两个就成，不过要手脚干净的。” “放心吧，哥找的人保证干净，手脚还利索，保证好用。” 他以为姜广军这是要找人跟谁干仗呢，大家以前都是混黑市的，偶尔跟人发生点摩擦很正常。 朱老四这人讲义气，认识的三教九流特别多，也没少跟人干仗，但他下手一向有分寸，毕竟身后有一家老小要养。 姜广军哈哈笑，不过没解释，他可是个文明人，才不会动手。 再说那混蛋是他亲小舅子，真要给打坏了，被他媳妇知道了，哪怕嘴上说不在乎，没准心里也会怪他，下手太狠。 不过也不能一直这么放任下去不管，继续混日子啃老。 这次崔大妮没要到钱，肯定不会死心，下次还会找别的借口，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他媳妇心烦，打扰他们家清净。 姜广军想着，这事得从根源上解决。 “阿嚏！” 正在跟人打扑克的于建强，冷不丁的打了个大喷嚏。 第146章 别让他借机会缠上来。 自从被食品厂开除,丢了工作，于建强耳根子就没清净过。 不是媳妇儿抱怨，就是父母念叨,连亲戚朋友只要逮着机会也不停的说教，真是烦不胜烦。 是他不想找工作吗？实在太难了,国营单位不用想,他有前科，没人用他，临时工呢又累又苦，他想做买卖可没本钱。 不想在家里呆着，出来又没地方去,就被人拽着躲在一处废弃的平房里打牌,消磨时间。 “于老二，你寻思啥呢,你输了,赶紧给钱！” 于建强扔了手里的扑克牌，“不玩了！” 刚才一走神又输了。 他烦躁的抓了把乱得跟鸡窝似的头发,兜里钱输光了，再玩也没钱,他起身走也没人拦他。 这几个都是不务正业的，每天不是聚在一不是赌钱就是喝酒,于建强原来不这样。 他是大厂的正式职工,还是很多人羡慕的食品厂。 每天早七晚五,月月拿满勤奖金,过滤嘴香烟想抽就能买，过年节时吃着厂里发的福利，小日子别提多美。 他娶媳妇都没花多少彩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于建强出了破烂平房,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冷风迎面袭来，冻得他直哆嗦，赶忙裹紧身上的棉衣。 对了，他想起来了。 是被人忽悠卖猪肉开始的，不，不是，是从听说姜广军开饭店赚大钱开始的。 当时他又羡慕又眼馋，可惜姜广军不认他这个小舅子。 人家挣再多钱跟他分毛关系没有，家属院里有很多人调侃，他们家因为太重男轻女终于遭报应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于建强吸了吸鼻子，心里有点委屈，重男轻女的是他爸妈，跟他有啥关系。 他晃悠着回了家。 家里没人，他爸住院呢，他妈在照顾，孩子去幼儿园了，他媳妇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家里冷锅冷灶的，于建强肚子饿的咕噜噜的直响。 在厨柜里找到个凉馒头，就着咸菜吃了，回屋躺到床上，心里还想着，要是大姐还像小时候那样多好啊。 天天背着他，哄着他，有好东西都给他留着。 “嘿嘿。”于建强笑了，很快睡着了，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这边，姜广军跟朱老四出了门，去市场里找人。 市场西北角的闲汉很多，三五聚在一起，抽烟吹牛侃大山，或者找个地方喝点小酒。 有活就干点，没活就四处闲逛，这些人大多没什么上进心，每天得过且过，但也不会招灾惹祸，有年纪轻轻的，家里没人管束的，也有四五十岁的老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姜广军没过去，停在远处看着，朱老四到跟前就被围住了。 四哥、四哥的叫着，朱老四扔出去一包烟，那些人立马哄抢。 朱老四便趁机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看着个子都不矮，长得也很结实，身上衣服也挺干净， 一个叫任武，一个叫张松，都没正经工作，平时就在市场里蹲着，要么给人当装卸工，要么干点零活，知根知底。 姜广军在附近找了家饭馆，请他们吃饭，然后当着朱老四的面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只要不违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行，逼着于建强去挣钱养家。” 不然再这么混下去，早晚得进去，严打马上要开始了。 姜广军不是圣父，非要管教小舅子，他只是不想再给于家找上他媳妇的机会，提各种无理要求，他媳妇够忙的，别来添乱！ 而且前世，于建强并没有被单位开除，一直老老实实的上班，直到后来下岗。 现在变成这样，姜广军才不承认是被自己影响的，分明是他经不住诱惑。 任武和张松听明白了，立马答应下来，就是这姜老板也怪有意思的，找两个外人收拾自己亲小舅子。 也不能算收拾吧，就是盯着，不让他继续游手好闲下去，他们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比那些二流子强。 姜广军说按天给他们工钱。 二人齐齐摇头，任武先说道：“我们不要工钱，就这么一点小事，反正也是闲着，全当给自己找乐子，只要姜老板以后有什么好事儿，想着我们兄弟点就行。” 张松附和着，“我们保证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朱老四在一旁哈哈笑，这两个家伙脑子转得还挺快。 姜广军答应了，“行，没问题，不过别提认识我，一句都别提。” 二人点点头，知道怎么做。 朱老四却感叹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姜跟岳父家不和他知道。 当年于建强倒卖来源不明的猪肉的事，他也是一清二楚，吴老板故意设局，想钓鱼姜广军，结果姜广军没上当，于建强倒霉了，那次他也差一点栽进去。 事情说完了，姜广军没再多呆，让任武张松慢慢吃，他结账出了小饭馆。 朱老四在后面跟着，抬手指了指，“老弟，肖庆丰在前面卖鱼呢，卖四五天了。” “我过去看看。”姜广军听乔梁说了，昨天的黑鱼就是肖庆丰送的。 已经下午了，市场里人有些见少。 姜广军跟朱老四往前走了几分钟才找到一排卖鸡鸭鱼肉的摊子。 “姜哥，朱哥。”肖庆丰跟他们打招呼。 “庆丰，你这是自己的鱼摊子？”姜广军低头看，地上铺着块旧塑料，上面堆了三堆鱼，每堆都不少。 “不是，帮我连襟卖的，他家承包的鱼塘。”肖庆丰一身鱼腥味，手上也脏兮兮的。 他身旁站着的红脸汉子，就是他连襟，姜广军有点印象，这人姓邱，跟肖庆丰一块卖过猪肉。 分田到户后，乡下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最起码有粮食了，不用饿肚子。 加上牲畜业养殖，让许多农民多了一份收入，邱家能承包鱼塘也是敢想敢干。 “鱼卖的怎么样？” “还行，一天能卖五六百斤，乔哥还帮着联系了两家饭店，跟几个小贩子，批发出去有上千斤。” 乔梁经常来城北市场采购烧烤店用的食材，跟这里的小商贩很熟悉，也认识不少饭店老板。 姜广军点点头，又问，“多大的鱼塘？” “三十多亩，还没卖掉一半，今年 鱼肥，光这个市场里就有好几家。” 天冷鱼出水活不多长时间，但也不怕坏，就是交通不方便，运过来有些费劲。 “还有黑鱼吗？”他媳妇喜欢吃，姜广军想再弄两条。 “有，不过不多，姜哥你想要，我明天给你送去。” “行，自家吃，要不了多少，今天先给我来二十条草鱼，二十条鲢鱼。” “姜哥你要这么多？”肖庆丰一脸诧异，这么鱼什么时候能吃完。 “我拿店里去，给员工改善伙食，在给亲戚朋友分分。” 肖庆丰笑了笑，赶紧挑大的用袋子装上，称了重，姜广军付了钱。 肖庆丰按正常价收的，毕竟不是他家的鱼，再说姜哥特意是来捧场的，又不是来占便宜的，抹点零就行。 朱老四也买了两条鱼拿回去炖着吃。 肖庆丰把鱼拎着，送到朱老四卤肉店，帮姜广军绑到自行车后座上。 “庆丰，你今年不卖猪肉了？” “暂时不卖了，这两年养猪的农户多起来，生猪是好买，不用偷偷摸摸的，可卖猪卖肉的小贩子也多起来。” 姜广军点点头，做什么买卖都不容易，都少不了竞争。 他从城北回来，把鱼送到店里一半，剩下的自家吃不完，给他二姨父两条，再给他爸妈分一些，乔家、阚老师跟周家也送了，平时关系都不错。 于红霞下午没出去，在家看书来着，到点去接孩子。 姜广军拿着鱼回来时，她正准备做饭。 “今天还吃鱼？” “放到明天吃就不新鲜了，我来做。” 姜广军给自家留了三条草鱼，每条都有三四斤重。 他本来想做水煮鱼，不过孩子们小不能吃辣，干脆做成鱼丸，吃不完的放冰箱里冻着，改天留着涮火锅，或者烤着吃也行。 鱼丸汤鲜味美，每个孩子都干了一大碗，于红霞也跟着吃了不少。 “明天让肖庆丰给服装厂食堂也送一百斤鱼。” 服装厂有近百名员工，隔三差五也会改善一顿。 “成，我明天跟他说。” 晚上回房，姜广军才告诉于红霞他找人盯着于建强的事。 于红霞沉默了片刻，道：“建强是我带大的，我五六岁时就背着他在楼下玩，他小时候特别机灵，后来是给惯的。” 油瓶到了都不扶，她爸妈是真不会教孩子，把于建强养废了。 “广军，别让他借机会缠上来。”于红霞脸上情绪不多，“他就是只蚂蟥，吸上就得见血，想甩都甩不掉。” “嗯，放心吧。” 姜广军早叮嘱过任武他们。 而且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没几天于建强就被勾搭上了。 随后跟他赌钱的那几个人不知怎么的就被公安抓了。 吓得于建强再也不敢去赌，整天跟在任武和张松屁股后面，称兄道弟的。 转眼到了月底。 乔梁过来给姜广军送这个月的分成。 他不来，姜广军也不去。 “哥，这是账本。” 姜广军摆摆手，“哥不看了，过完这个年，烧烤店就归你了，哥撤出来。” 乔梁一愣，“哥，咱们不是说好的五五分成，你撤出去，我一个人咋整啊？” “以后烧烤店就归你了，我越来越忙，已经顾不上了，还是退出来吧。” 第147章 人在公安局呢。 “哥,我跟肖庆丰定了两头猪，等过年时咱们宰了吃肉。” “好，到时候我找辆车过去拉,我很久没去清水公社了。” 姜广军看着他，笑着回忆道：“肖庆丰的堂嫂很会养猪,我刚开始卖猪肉那年,宰的第一头生猪就是她家养的，近三百斤，那肉吃着是真香。” 他现在吃肉就没有那种畅快的感觉，可能肚子里不缺油水，吃肉也不如以前香了。 乔梁咧着嘴傻乐,“哥,我倒是觉得咱们在东北吃的年猪肉才叫香，那时候一年也吃不到几回肉,夹一大块塞进嘴里,哈哈，吃完能美好几天！” “是不是给个媳妇儿都不换？”姜广军调侃道。 “嘿嘿,当时我真这么想的，媳妇儿哪有肉香。” “瞅你那点出息。”姜广军心里感叹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他回城都四年多了。 “肖庆丰又要卖猪肉了？” “嗯,这不鱼马上卖完了,他也没啥事干,就想接着卖猪肉,竞争再大多少也能挣点。” 姜广军，“猪头猪蹄给我留着，尤其是猪蹄。” 卤的很多人喜欢吃,店里最近都不够卖，没办法，一头猪就四只猪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先到先得。 乔梁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桌子上的电话“铃铃铃”地响了，打断他们谈话。 姜广军起身去接，是陆川打来的，问他认识一个叫林海洋的吗？人现在在市公安局。 “认识，他是我在东北插队的那个大队长的儿子，他怎么在京市，犯什么事儿了？” “他倒没犯什么事，就是刚才下火车时被抢了，然后他去追，被几个人堵在胡同里揍了一顿，正好被我一个同事撞见，就给带了回来。” 姜广军听完松了口气，“人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一点皮外伤，就是身上的介绍信和钱都掉了，他又记不住你的电话号码。” “我这就去接他。” “不用，我一会下班送他过去，找你就是想核实一下。” “好，我在家等着。” 姜广军说完挂了电话，这可真不经念叨，他跟乔梁刚说完在东北下乡吃肉的事，林海洋就进公安局了。 乔梁看着他问，“哥，林海洋怎么来京市了？”陆川声音大，隔着话筒他也听见了。 “你和他不是一直有联系吗？怎么不知道？”姜广军跟东北联系的不多，主要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我们是有联系，通着信呢，可他也没跟我说要来呀！” “估计是临时决定的，你在这儿等会儿吧，陆川说下班送他过来。”姜广军墙上的挂钟，都四点多了，陆川快来了。 “哦，好。”乔梁本来想走的，一听又坐回沙发上。 姜广军则把茶几上的钱收好，准备明天存起来，顺便上楼去看看孩子。 放学回来有一会儿了，不知道他们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二楼书房，正对着主卧室。 进门靠墙的位置，并排放着三张原木色的书桌和三把靠背椅，媛媛正低头写着作业。 皓皓在翻小人书，欣欣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娃娃摆弄着。 姜广军敲门进来，孩子们都停下动作，看着他。 “你们，作业都写完了？” “爸爸，我写完了，姐姐检查过了。”欣欣嘴快，抢先说道，她一年级小豆丁，作业少，不贪玩写得自然快。 皓皓瘪瘪嘴，“我数学还没写，姐姐让我玩十分钟。” 媛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电子表，“你还有一分钟。”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写。” 姜广军忍着笑，媛媛在学校一直当班长，很会管纪律，两个小的被她管得规规矩矩的。 “媛媛还要多久？” “爸，我马上写完了，妈妈回来了吗？” “还没呢，你想吃什么爸爸给做。” “什么都行。”媛媛不挑食，她就是随便问一嘴。 “好，爸爸去做饭，欣欣下楼去玩吧，别打扰哥哥姐姐写作业。”姜广军朝小女儿招招手。 欣欣乖乖的点点头，穿上自己的小拖鞋跟着爸爸下楼来了。 看见客厅里乔梁，她立马叫了一声，“梁子叔！” “欣欣写完作业啦。” “写完了。”欣欣挨着乔梁坐到沙发上，这小嘴就闲不住了，一直问东问西的。 乔梁也有耐心，是有问必答，实在答不上的就说不知道，然后就听欣欣巴巴的给他解释。 姜广军好笑的摇摇头，转身去厨房，一会儿林海洋过来，他得多做几道好菜招待。 而且今天礼拜六，学校明天放假，广婷没准要来。 提前从冰箱拿出来的排骨已经化冻了，他点燃煤气灶，烧上水，水开把排骨放进锅里，准备焯一下。 这时，院子里传来开大门的动静，只有自家人才不会敲门。 姜广军站在厨房门口，往对面窗外瞅了一眼，见是广婷，就没出去，他忙着做饭呢。 没一会儿李广婷进来了。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背着书包，手里拎个袋子，感觉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小姑！” “哎，欣欣写完作业了？” “早写完了。” “咱们欣欣真棒。”李广婷随口夸了一句。 欣欣傲娇的扬起小脸。 乔梁耳尖已经红了，他有些局促的道：“婷妹，你放假了？” 他没想到自己等林海洋，会把他婷妹等回来，有些意外。 “明天礼拜天休息。”李广婷朝他笑了笑，脸上不见丝毫扭捏，大大方方的。 乔梁却连脖子根都红了，心怦怦跳，“那你明天来店里吧，哥请你吃烤鱼丸。” 李广婷摇头，“不了，我明天还有事，乔哥你最近不忙？” 乔梁心里一阵失落，不过还是笑着回道：“还行，不是特别忙。” 说完，他又解释道：“一会儿有个东北的朋友要来，我在这儿等他呢。” “哦，那你慢慢等吧，我去收拾一下。”李广婷说着从他面前走过去，很快进了卧室。 一楼的房间平时没人住，李广婷每次过来都是住这间，里面还放着她日常会用到的东西。 看着紧闭的房门，乔梁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自嘲的咧咧嘴，大家都劝他放下，可他总是不死心，结果一次次被拒绝。 其实他已经习惯了，很快调整好表情，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跟小欣欣瞎聊胡侃起来。 姜广军一直呆在厨房里，听见他们说话，并没出去掺和， 李广婷收拾完，洗洗手立马过来帮忙，“哥，我嫂子呢？” “去厂里，还没回来呢，你上周怎么回事儿？”姜广军盯着她，这丫头连着两周没来。 “我跟同学出去玩了。” 李广婷垂下头，摘着盆里泡发好的木耳。 “男同学？” “嗯。” 听她承认了，姜广军顿了一下，“广婷，你明年要毕业了。” “二哥，我知道，他是本地的，跟我同届，比我大一岁，父亲是机关干部，母亲是医院的大夫，他家对我很满意。” 而且对方追了她两年多。 “行，只要是正经人家就行，别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话点到为止，姜广军不能再多说，广婷只是他妹妹，又不是他小孩，再说恋爱自由。 李广婷点点头，她一直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要什么。 “哥，你出去吧，饭我来做。” 姜广军解下围裙，递给她，从厨房出来了。 欣欣跑去看电视了，丢下乔梁一个人太尴尬。 五点钟，天已经要黑了。 陆川把林海洋送过来，他并没进屋，跟姜广军说了两句话便走了，急着回家呢。 林海洋变化不大，就是脸上有几处很明显的淤青，身上衣服也破了，可见今天有多惨。 他见到姜广军跟乔梁有些激动，上前抱了抱。 乔梁不小心碰了他伤口。 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十分夸张的道：“姜哥，梁子，我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们啦！” “具体怎么回事儿？”姜广军给到了杯热茶。 “别提了，真是倒霉。”林海洋沮丧的道：“我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事！太吓人了，就眨眼的功夫，我手上的袋子就被人抢走了。”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下意识的就追了上去。” 可他忘了，自己根本不熟地形，结果就跑进了死胡同，然后被三个人围住。 “好在那些人还有所顾忌，没对我下死手。”揍了他一顿，拿了他藏在身上的钱跑了，连他的包裹都一块带走了。 他身无分文，又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遇到公安同志，今晚可能要露宿街头了。 “早知道不追了。”林海洋这个后悔呀！ “车站是有点乱，本地人还好，外地人不注意很容易被偷被抢，出门在外千万要注意。” 林海洋连连点头，“陆公安说那些人是惯犯，还是团伙作案，已经立案了，会尽快把人抓到。” 乔梁一脸同情，“你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 “没有，我本来是去阳城的，我姐生病了，结果去了阳城才知道，她已经来了京市。” “你哪个姐？”姜广军问。 “我大姐，她嫁了个当兵的，后来转业到阳城，都十来年了，你们都没见过，婆家离得远，也不怎么回娘家。” 姜广军点点头，他记得林海洋是家里的老幺，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姐是老大，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知道在哪个医院吗？” 第148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也没啥舍不得的,自从生产队解散，社员单干以后，我爸这个大队长就渐渐成了摆设,有些人开始跳脚，不服管。” 林海洋一脸讥笑,“尤其那些游手好闲,喜欢偷懒耍滑的，一个个全蹦跶起来，整天叫了撒欢的，真当谁稀罕管他们，田地爱种不种,搁那撂荒,完不成粮食任务也活该！” “对，不管他们,没良心的一帮玩意,要不是大叔，他们早饿死了！”乔梁一脸愤慨。 姜广军说道：“村里多数人还是好的,不过糟心的事也不少，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大叔不当大队长，其实也挺好。” 林海洋点点头,“我跟我哥日子都不差,我爸只管他一亩三分地,现在脸上皱纹都少了。” “你们那边山货好卖吗？” “还行,城里人喜欢吃，我从春天一直卖到秋天，比那些在厂里上班的工人挣得多。” “做点买卖挺好。” “我就是小打小闹,比不上姜哥，这房子真漂亮。”林海洋诚心实意的赞道。 他刚才进来时，心里别提多震撼，姜哥家的日子过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这么精致宽敞的大房子，他是头一次见到，真羡慕。 其实姜广军跟于红霞的近况，乔梁写信时提过几句，只是一笔带过，没有细说。 林海洋现在才算真正了解，自己倒腾山货挣的那三瓜两枣，在人家这根本不够看。 他爸以前一直说小姜是个能耐的，将来即使不大富大贵，也错不了，那时他并没有太当回事儿，现在想想，还是他爸眼睛毒，看人看得准。 “姜哥，我嫂子呢？” 光顾着说话了，林海洋现在才想起来一直没看见于红霞。 “你嫂子去厂里了，应该快回来了。” 林海洋点点头，于红霞开服装厂的事他知道，小欣欣都这么大了，媛媛和皓皓他都不敢认。 姜哥的妹妹也是大学生。 李广婷刚才跟客人见了礼，说了两句话又回厨房去做饭。 三个孩子，只有媛媛对林海洋依稀有点印象，毕竟她离开东北时已经六岁，早记事儿了。 “海洋，你家大壮要上初中了吧？学习咋样？” “明年上初中，学习还行，臭小子经常念叨，以后要考京市的大学。” 林海洋说的谦虚，实际上大壮年年考第一，可争气了。 他有一儿一女，女儿才四岁，每次提起来就忍不住笑，看出来是真稀罕。 姜广军也是当父亲的，很能理解，乔梁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插不上。 外面又传来开大门的吱嘎声音，是于红霞回来了。 姜广军早把门口的灯打开，将院子照得通亮，不用摸黑。 “嫂子，你回来啦。” “海洋？！你什么时候来的？”于红霞很是意外。 “刚来没多一会儿。”林海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京市找我姐，没想到下火车时被抢了，是陆公安把我送来的，”他简单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说了一遍。 于红霞听完心里一阵唏嘘，这家伙够倒霉的，估计下车就被人给瞄上了。 “人没事儿就好，你安心等着，陆川一定会想办法抓到他们的，以后出门得注意。” “嗯，我这次就是大意了，嫂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当初乡下时大叔也没少照顾我们。”若不是林大队长为人公正无私，他们在乡下的日子只会更苦。 其实南岭大队的风气还是不错的，大多数人都很善良淳朴。 那时候虽然穷，吃不饱穿不暖的，但比起别的知青又很幸运，至少没有那些糟心事。 于红霞说了几句话，换好衣服去厨房看看。 一共八个菜，红烧排骨、蒜苗炒鸡蛋、卤大肠、木耳炒白菜、五花肉炖酸菜粉条、葱爆羊肉、辣子鸡块、还有个鱼丸汤。 李广婷已经做好了，她回来正好吃饭。 “婷婷什么时候到家的？” “四点多，我今天下午没课，就提前回来了。” “没跟咱妈说一声？” “放学时打过电话的。”李广婷说道。 她平时放假很少回大杂院那边，不是家里不好，是每次回去一些大妈总拉着她问东问西的。 尤其今年开始，知道她快毕业了，都要给她介绍对象，弄得她烦不胜烦，干脆不回去了。 “明天出去吗？”于红霞知道她有对象了。 “不出去，我明天没什么事。”李广婷回道。 “那帮嫂子看着点孩子，我明天还得去厂里。” 姜广军估计也没时间。 “行，你嫂子放心去忙吧，我带着他们。” 于红霞笑了笑，她现在挺累的，周一到周六要上课，一点时间没有，周日还不能休息。 秦香云平时要管理厂子，跑业务，已经够辛苦的，也不好让秦香云连轴转。 尤其最近，再有二十多天年底了，过元旦很多单位都要排练节目，订做演出服的特别多。 虽然都是小订单，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她们不嫌弃，况且厂子刚成立，正是需要打开口碑跟扩展业务链的关键阶段，只要挣钱管他订单大小。 吃完饭，又坐了会儿，林海洋跟乔梁走了。 家里有广婷在不方便。 乔梁家宽敞。 洗完澡，换上睡衣，于红霞趴到床上，由姜广军捏着肩膀。 “厂里没有业务员吗？” “有一个，不太顶用，订单多半是我和香云姐拉来的。” “不顶用赶紧换掉，不然你们太辛苦。”姜广军上手一捏就感觉出来，他媳妇又瘦了。 生意做得越大，操心的事情越多，可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 “先把这个月应付过去再说，下个月就放寒假了。” “反正你自己注意身体，咱家钱已经够用了。” “好。”于红霞含糊的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姜广军无奈的将她身体翻过来，放平躺到枕上，扯过被子盖好，关了灯睡下。 第二天，他给林海洋拿了一千块钱，一新一旧，两身衣服换洗衣服，还有件绵大衣。 乔梁的衣服林海洋穿着太不合身，又肥又大的。 “姜哥，五百就够了，我等下给家里打电话，寄钱过来。” 姜广军让他先拿着，“你先别跟大叔说了，再把他急个好歹出来。” 林海洋想想也是，等回去再说，就把钱拿着了。 他昨天着实惨，连行李都丢了，身上的衣服鞋还是几个公安同志给凑的，洗涮干净还得还回去，这年头可不是谁家都富裕的衣服鞋随便送人。 乔梁上午不忙，陪他去医院，姜广军要去卤肉店，顺便送两个大的去少年宫上兴趣班。 欣欣跟姑姑在家玩，于红霞一早就出门，去服装厂了。 下午，姜广军听乔梁说，林海洋他大姐病得很重，正等着钱做手术呢。 林海洋出现的很及时。乔梁没说的是，他还给拿了一千块钱，手术费才凑齐。 林海洋准备找点活干，照顾他姐有他姐夫，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赶紧挣钱吧。 正好顾砚宽从连城运的第二批海货跟水果到了。 姜广军将三轮车借给他，又带他去机械厂家属院后面的市场转了转，等他认熟路，就蹲在市场里卖起货来。 他嘴皮子厉害，在老家也经常做小买卖，跟任何打交道都不犯怵，有的小精明，一天下来总能挣个五十、七十的。 等到元旦过完，他已经把借姜广军的一千块钱还上了。 他还说，京市不亏是首都，钱比老家那边好挣，他打算留下再干一个月，到过年再回去。 姜广军跟乔梁当然是乐意至极，林海洋这人做事一向有分寸，胆子大又十分能干，是他们在东北交下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想一直留在京市都可以。 不过估计不可能，家里的媳妇儿孩子他放心不下。 这天，所有学校都开始放假了，于红霞也难得休息一天，睡个懒觉。 她醒来时，都已经九点半了，磨磨蹭蹭的吃完早饭，坐在客厅看电视，家里只有她自己，孩子们去乔家了。 看了没几分钟，姜广军拿着两个包裹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有两个呢，都是谁寄来的？” “一个是林大叔寄的，还有一个是你大学同学蒋春燕。” 姜广军之前忙了半个月，货卖得差不多了，才闲下来。 “春燕？她给我寄包裹了？我怎么不知道。”于红霞纳闷的问。 蒋春燕毕业后服从组织分配，回老家所在的城市工作，她爱人也是，夫妻俩还用在大学期间卖衣服攒的钱买了房子，两个孩子也上学了，一切都好起来。 她跟于红霞一直没断了联系，毕业这半年时常有通信。 “昨天邮递员送来的单子，我忘记告诉你了。”姜广军放下手里的包裹，接过于红霞递过来的剪刀拆开。 蒋春燕寄的是一些土特产，比如酸笋、泡菜和蘑菇什么的，还有一份信。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单纯的问候一下，顺便拜个早年。 林家寄的包裹里东西比较多，除了给林海洋一身衣服，其他都是给他们的。 “林大叔怪客气的，一次寄这么多东西。”于红霞看着，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他这是知道林海洋被抢的事了。” “肯定知道了，大叔不止给咱们，也给乔梁寄了一份。” 包裹很大，有各种山珍和特产。 “广军，这是人参？” 第149章 难不成你想舍近求远，肥水…… “你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的,家里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房间里没有，”阚心怡哭着说道：“早上我数落了她几句,她噘着嘴不太高兴，练完琴一声不吭的回房,还锁上门了,叫她也不理我。” “我以为她一会就消气了，就没管她。” “别哭，坐下慢慢说。” 阚心怡摇摇头，“我身体不是太舒服，上床睡着了,醒来时想叫她吃点水果,然后好写作业，结果发现她不在房里,我以为她过来找媛媛玩。” “媛媛在乔家呢,你别急，我去看看。”姜广军说着,穿上大衣出去了。 于红霞扶着阚心怡坐到沙发上，拿过手绢给她,“别哭了，你怀着孕呢,当心点身体,箐箐都十来岁了,又一向很懂事,她不会乱跑的。” 阚心怡接过手绢，语气里很是懊悔，“是我不该大声说的。” “阚老师跟宽哥呢？” “我爸早上出去了,他一个朋友过生日，要下午才能回来，阿宽可能在珺悦阁。” “我给宽哥打个电话？” 阚心怡边擦着眼泪，边点头，顾砚宽最近很忙，运回来的第二批货刚处理完，马上又要出发，年前还得运一批。 他接到电话，叮嘱了几句阚心怡不要着急，他马上回来。 阚心怡怀孕了，怀像不是太好，一直请假在家养胎，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于红霞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姜广军回来了，阚箐箐没去乔家，也没有出别墅园的大门。 门口有值班的同志，每天进进出出的他都会留意，阚家搬过来两年了，他早就认识阚箐箐，说是没看见孩子出去。 姜广军还去别墅园的后门问过，也没有，阚箐箐也从来不往后门去，天冷，外面没什么人，邻居们也没看见。 “那她会去哪儿？” 阚心怡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眼睛都哭红了。 “箐箐还有别的比较要好的同学吗？” “没有，她不爱说话，平常只跟媛媛玩，不喜欢接近陌生人。” “我再去找找。” 姜广军转身又出去了，结果在门口碰到了回来的顾砚宽。 顾砚宽还比较镇定，听姜广军说完，径直往家走。 “我回家再看看。”他不信箐箐说都不说一声会偷跑出去。 姜广军跟着他。 也觉得箐箐一向比较乖巧，从来不会乱跑，回去再找找。 阚心怡出来的急，门都没锁，顾砚宽一进门就笑了。 “你看，孩子鞋还在家呢，她根本就没出去。” 姜广军也看见了，门口玄关处的木制鞋架上放着一双粉色的小棉鞋，“估计太着急没注意。” 还是顾砚宽了解箐箐。 两人上了二楼，去箐箐房间，发现孩子书包，外套什么的都在，一件没少，顿时松了口气，孩子只是藏起来了。 他们挨个柜子翻，一楼二楼都没有，同时看向三楼。 两家格局一样，都是两层半的设计，三楼是阁楼，一般不会住人，发些杂物什么的。 姜广军跟顾砚宽一前一后上了阁楼，推开虚掩着的门。 就见箐箐正蜷缩着身子躺在一张旧沙发里，怀里还抱个大大的布娃娃，已经睡着了。 走近了看，孩子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顾砚宽没叫醒她，拿了条毯子上来给她盖上，转身下楼来。 关好门回到姜广军家，“孩子在阁楼里睡着了。” “真的吗？” 姜广军附和的点点头，“箐箐根本就没出去。” “没出去啊？”阚心怡懵懂的看着他们，“我还以为她离家出走了！” “不会的，箐箐是我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好了，咱们回去吧。”顾砚宽耐心安慰着，怕她一激动再出什么事，怀孕还不满三个月呢。 阚心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事，红霞，谢谢你们，是我大惊小怪的，都没看仔细。” 她心里一阵自责，最近总是特别敏感，一点小事就想东想西的，以前也没这么爱哭，大夫说是怀孕导致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于红霞摆摆手，“孩子没事儿就好。心怡，回去别发脾气，小孩子要慢慢教，她不喜欢，你就别逼她学钢琴了，又不是非学不可。” “嗯，我知道了，其实她挺喜欢的，只是前段时间期末考试落了几节课，我想着得赶紧补回来，她这几天没时间玩，有点不高兴。” “那你跟她好好说，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最是敏感，你跟宽哥又是重组家庭，一点点事情都放大，箐箐又内向，有事喜欢憋在心里，这时你还跟她发火，她难免会多想。” 两家关系好于红霞才多说几句，换做别人，她才不会掺和。 阚心怡认真的点点头，显然听进去了，因为惦记孩子，她没再多呆，跟顾砚宽回去了。 他们两口子一走，于红霞跟姜广军对视一眼，看着有些凌乱的客厅，不由得乐了。 包裹拆到一半，好多东西没来得及收拾，茶几都要堆满了。 “行了，咱们赶紧收拾吧，这个心怡，有点神神叨叨的。” 姜广军，“箐箐可能觉得她妈要有新小孩儿，就不会像从前那么喜欢她，哭得可伤心了。” “孩子小，这么想也正常，不过宽哥对箐箐不错。” 于红霞将包裹里最后的东西拿出来，是这猪肉脯。 “这个我好久没吃过了。” 林大叔寄了五大包，每包都能有二三斤。 “这也太多了，得用掉多少猪肉。” “我估计是大叔把自家养的猪给宰了，先收着吧，回头咱们寄点年礼过去。” 于红霞点点头，找出袋子分了几份放到一边，留着送人。 下午，阚箐箐过来找媛媛，还有些不好意思。 于红霞摸摸她头，什么都没问，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她去看了看阚心怡。 顺便送些山珍山货还有猪肉脯跟泡菜过去，上午没顾得上。 阚心怡跟阚老师都在家，她脸色好很多，顾砚宽又出去了。 阚老师回来后，把女儿一通数落，说她大惊小怪的。 箐箐这么乖怎么可能乱跑，她这个亲妈都不如人家继父了解孩子，也太不称职了。 阚心怡有些羞愧的，跟女儿道歉，说不该跟她发脾气，最近身体不好忽略了她。 箐箐已经原谅了妈妈，外公说她不见了，妈妈急得都哭了，她就不怪妈妈跟她吼了。 其实她就是故意躲起来，让妈妈着急一下，天这么冷，才不会跑到外面去呢。 次日，于红霞去厂里，也拿了些东西送给秦香云，还跟她提起昨天的事。 同样是重组家庭，她和陆川没发生这么种问题。 “陆川心细，很会照顾人，而且娇娇是不吃亏的性格，有什么不满的立马就会说出来，从来不藏心事，就是比较闹腾。” “孩子活泼点才好，娇娇假期还要学舞蹈吗？” “得学，我早上送去的，中午再接回来。对了，上次新苗幼儿园定的演出服反应挺好的，何园长昨天帮着介绍两个客户。” “库房的亮色布料够吗？” “够的，用到年前是没问题，不过还得进一些绸布。” 于红霞点点头，“香云姐，咱们再招两个业务员，顺便给你找个助理，工作也轻松些。” “好，我让人打印招工启示，这次招文化高的，要是大学生就好了。” “这个猪肉铺真好吃。” 说话的功夫，秦香云已经把袋子打开，吃上了。 “一次别吃太多，有些咸。” “嗯嗯，知道了。” 她嘴上答应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一直往嘴里塞。 于红霞摇头失笑，娇娇的性格就像她，心直口快的，没什么烦恼，这样的人很容易满足。 “你家陆川还忙呢？” “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陆川一直忙着查案子，就是林海洋被抢的那件案子，已经有了明显进展。 不过最近又接连发生好几起类似的案件，还有女同志被劫的，严重受伤的。 影响十分恶劣，上面领导很是火大，勒令尽快破案，必须严惩，不能再放任下去。 “那你今天早点下班，反正厂里现在事情不多。” “好，我中午接了娇娇就直接回家，明天再过来。” 于红霞点点头，有几份订单都在收尾阶段，厂里不是很忙。 “香云姐，过年的员工福利该定了。”还有不到一个月过年，今年过年比较晚，要阳历二月中旬。 “直接找你家姜广军定呗。” 秦香云挑挑眉，调侃道：“难道你还想舍近求远，肥水外流不成？” 于红霞瞪了她一眼，“我这不是跟你商量，都定什么。” “不就米面油，鱼蛋肉的这些，你就看着定呗。” “成，我知道了。” 于红霞无奈的摇摇头，秦香云平时都不做饭，指望不上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自己定。 而且只要她在厂里，秦香云就喜欢躲懒，到点就去接孩子，一分钟都不会多呆。 于红霞是兢兢业业，直到傍晚，太阳落山了才下班。 从厂里出来，以她的速度，骑自行至少要二十分钟能到家。 到东康路时，天色都已经擦黑，还没进别墅园大门。 她就看见对面一个戴黑色毛线帽子的男孩，扶着自行车，笑着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小宇？”于红霞一眼认出来是楚涵宇。 “姐姐，你出门才回来？” “我去服装厂了，小宇，你这是去谁家了？” 楚涵宇含蓄的笑了笑，“我去邹伯伯家了，给邹霄云跟他同学补课，邹伯伯留我吃饭。” 第150章 他们争也没用，都没戏。…… 到家,姜广军还没回来，小姑子已经把饭做好了 孩子们在客厅里等着，见妈妈回来,都高兴地围过来。 于红霞挨个摸摸头，然后问李广婷,“你今天没出去？” “我上午出去的。”李广婷用围裙擦着手,“嫂子，我二哥说他今天得晚点回来。” “那咱们先吃，不等他了。” 于红霞换好衣服，洗过手后，坐到餐桌前,小姑子做的三菜一汤看着很有食欲。 她有些饿了,低头吃完半碗米饭，才放慢速度。 “广婷,你们这是定了吗？” 从放寒假开始,广婷每天都会出去跟男朋友约会。 两人见面这么频繁，肯定是互相喜欢和认可,好事将近。 “嗯，他今天找我商量,年前找个日子两方家长见个面。” “问过咱妈没？她是什么意思？”家里一向是她婆婆做主，广婷对象要见家长,必须得婆婆同意才行。 李广婷停下筷子,“妈说见见也行,我老大不小的,现在定下来，毕业后正好结婚。” 于红霞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十分认真的说道：“现在订婚也行，不过嫂子还是希望你能再等等，别一毕业就急着结婚，你们正式交往还不到一年呢。” 她觉得广婷了解对方的时间太短，“你过完年才二十四，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你这年龄并不算大。”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建议，跟你二哥无关，我也不是想干预你的婚姻自由，只是希望你能慎重一些，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就当嫂子没说。” 于红霞说完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这是自己第一次跟广婷谈论感情问题，但愿她听得进去。 “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们俩真不合适，我对他没那种感觉，真的，一点都没有。”李广婷垂下眸子。 “我不想为了牛奶和面包就放弃玫瑰花，何况我并不缺牛奶面包。” 即使缺她也可以自己赚，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好，嫂子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提了，吃饭吧。”于红霞对她笑了笑，广婷足够成熟，她刚才的话是多余的。 九点多，孩子们睡了，姜广军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 他很自觉，回来先去洗漱，然后再进卧室。 躺到床上，闭着眼睛，不用于红霞问，他自己就主动交代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 “我跟二姨父去运输公司家属院了，顾叔叔今天过生日。”正好林家寄来两瓶蛇胆酒，他送去一瓶。 米翠华跟顾辰煜不住机械厂家属院，那边的房子给儿子住着，他们住运输公司家属楼。 “顾叔也快退了吧？”于红霞合上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 关掉台灯，男人热烫的身体贴上来。 “没有，顾叔叔生辰小，还得一整年，不过翠华姨退了，机械厂现在乌烟瘴气的，两个副厂长都想争厂长的位置，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翠华姨说她心累，就想早点退，回家带孙子。” 姜广军搂着媳妇，说完轻哼了一声，“他们争也没用，都没戏！” “你怎么知道没戏？”于红霞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她梦里是个姓段的接替了苏廷奕。 “二姨父跟顾叔叔分析的，说九成不会是他们。” 以后机械厂会更乱，一直到几年以后破产，工人下岗。 “二姨父好长时间没去运输公司了吧？” 姜广军含糊地嗯了一声，酒劲上来，有些犯困。 自从他开卤肉店，他二姨父就不怎么去运输公司了。 那些徒弟多半也没忘了师傅，像宋辉，逢年过节的总会带着东西去看看。 他二姨父呢，现在是一门心思守着卤肉店，挣钱供琳琳上大学，然后多攒点家底，心宽体胖的，小日子别提多自在，多少人羡慕不来。 腊月十九，姜广军去清水公社，之前乔梁定了两头肥猪，他觉得不够，后来又加两头，另外还有五只羊，跟二十只鸡。 肖庆丰早就准备妥了，都是在村里挑最好的，叫他随时过来，直接现宰。 乔梁要守着烧烤店没跟来，姜广军带着林海洋，还有李广平。 林海洋还在蹲市场卖东西，不止他，他姐夫也一起。 他大姐手完术已经出院了，这次生病把家里积蓄掏空了，还欠了不少钱。 离过年还有些日子，他们不急着回去，租了一处房子住，想挣些路费再回老家。 两个外地人，要不是有姜广军照应，想做买卖可不容易。 至于李广平，他今年读高三，还有半年高考，学习比较紧张，昨天才开始放假。 姜广军叫他出来溜达溜达，放松放松，学习都快学傻了。 不过李广平现在可稳重多了，他虽然不如姜广军长得俊逸，也不丑，还多了几分文化人才有的秀气，一表人才。 绿色的一路向西，出了市区，然后往北，春种秋藏，冬天的清水公社看着有些萧条。 尤其是进了村屯，姜广军两年多没来，东营子大队，现在叫东营子村看着变化并不大，却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好多村民家都新了新房子，粮仓里的粮食肯定也多了。 在村头玩耍的孩子，见有汽车来，一路追着跑。 村道不是太平坦，姜广军不敢开得太快，等到肖庆丰时，车后头跟来有二十几个孩子。 他赶紧让广平抓两把水果糖给分了，已经从院子里迎出来的肖庆丰，笑骂着孩子们。 拿到糖孩子们才一哄散了。 姜广军他们进了院子。 “庆丰，你这房子盖的真像样，又宽敞又亮堂。” 肖庆丰家新盖的五间红砖大瓦房，院子比他家院子都大，收拾得十分干净，瞧着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肖庆丰谦虚道：“我跟姜哥可比不了，乡下的房子不值钱。” “再不值钱，这么多房子还不得个几千块。” 肖庆丰点点头，他这几年挣的钱盖房子用掉大半。 屋里就没怎么装修，水泥地面，大白墙，客厅里放着一些常用的家具。 不过看到三个孩子，姜广军笑了，幸好自己他没空着手来，糖点心什么的装了一大袋子，在林海洋手里拎着呢。 “你家老三是什么时候生的？男孩女孩？”他之前只见过两个。 “去年，都两岁了，男孩。”肖庆丰一脸满足，他跟姜广军一样，也是三个孩子，不过他家是两儿一女。 大女儿跟欣欣一般大，两个儿子一个四岁，一个刚两岁。 “你这是紧着生啊，一个接一个，小三没挨罚吧？” “没有。”不过他媳妇做节育了，不然计划生育也不能再生。 “你牛！”姜广军笑着竖起大拇指，“我也喜欢孩子，觉得孩子少了家里冷清。” 众人哈哈笑。 今天要宰杀的牲畜多，肖庆丰多叫来几个人，中午之前就收拾完了，姜广军留下吃了顿饭。 回到市里时已经下午了。 他先把自家要的肉放好，然后再分，先是乔家、阚家、还有隔壁周家，他二姨父家，他父母大哥家，最后是小姨子家。 其他人都是过来取的。 姜凤淑跟李昌顺上班，没时间，姜广军准备一会给送过去。 “红莲，这箱东西给葛大妈带回去。” 见红莲骑着三轮车来的，于红霞就把厂里准备好的年货一块拿出来。 不止葛大妈还有冯大妈，连她二姨也有。 “好的姐，你放心，我保证送到。” 于红莲俏皮的调侃了一句，骑上三轮车走了。 双梧胡同离东康路近，她几分钟就回来。 胡同口站着不少人，葛大妈也在，还有魏大妈，以及其他几个邻居。 葛万兰听说厂里给她发年货了，高兴得咧着。 满满一箱子，有四五十斤，别人要过来帮忙她不用，自己咬着牙搬进去的。 笑话，让人帮忙，箱子肯定给她打开，人多，七手八脚的，给她翻个乱糟糟。 这条胡同里一共七座一进的院子，五号院比较靠里。 于红莲见东西已经送到，也推着三轮车回家了。 阚家搬走后，正房租出去了，是一家五口，西厢房也住着一对新婚小夫妻。 院子里都住满了，比原来人还多，李娟整天耷拉个脸，看谁都像欠她二十块钱没还似的。 于红莲看不上她，搬来五号院后很少跟她说话，也不跟魏家人多接触，和其他邻居都不错。 大家知道她是于红霞妹妹，以前她经常来这边基本都认识。 而且她辞职后卖衣服，手里有钱，吃穿上并不比胡同里谁家差，相反很多人羡慕她有个能干的姐姐。 这不，她听说姜广军去清水公社拉猪肉，就要了四十斤猪肉，跟二十斤羊肉，三只鸡。 当然，这里有给公婆的年礼，不过每次都是曲文志去送，于红莲从来不去，她婆婆跟大嫂一见到她就阴阳怪气的。 之前因为房子的事闹得不是太愉快，她小叔子跟他们一样结婚后就分出去跟单过，平时也不怎么来往。 至于娘家，年礼是没有的。 反正她送多少人家都嫌少，还不如不送，省得惹一肚子气。 倒是听说她二哥出息了，知道挣钱养家了。 于建强现在跟着任五和张松混在一起，自我感觉很良好。 他们几个到处打工干零活，干力气活，或者做点小买卖，什么挣钱卖什么，一个月总能挣个三十五十的，有时活好，七八十也有，只是于建强大手大脚惯了，能交给家里一半就不错了。 不过即使这样崔大妮也很知足，她儿子没吃白饭啃老，时不时的就跟家属院的人显摆几句，不然也不会传到于红莲耳里来。 第151章 但愿他能早点放下。 姜家房子重新装修过,原来的小隔间全部被拆掉了，该成现在的两室一厅，宽敞许多。 墙面粉刷过,地面铺的地板，屋里装了暖气片,旧家具都扔掉了,客厅里多了沙发和茶几，是姜凤淑跟李昌顺做的，冰箱有了，电视机买了，窗户上的玻璃都是换成新的。 就连厨房都重新吊了顶,墙面同样粉刷过,还多了灶台跟煤气罐，现在做饭比以前方便。 姜广军把蒸锅里热好的猪血肠拿出来,端进屋,放到桌子上，程云又炒了两个菜,一家人坐下吃饭。 李昌顺拿出瓶好酒来，跟大儿子对饮着。 姜广军没喝,他得开车回去，天寒路滑,要注意安全,可不好酒驾。 姜凤淑刚才是一时忘了这茬,“酒不能喝,就多吃点菜，一会儿走时记得把酸豆角带上，红霞特意打电话问我要的。” “知道了,妈你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姜广军无奈的笑着，这老太太生怕他忘了，抱着咸菜罐子放到他眼皮子底下。 “你还说呢，上回我都装好了，你走时楞是没拿！年纪轻轻的，就开始丢三落四的，都不赶我这老太太！” 姜广军摸摸鼻子没吱声，因为按照以为的经验，他要敢接话，他妈保证数落个没完。 一旁的李广平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好久没听到他妈数落二哥了，真难得。 他憋着笑，其他人脸上也是要笑不笑的。 姜广军佯装看不见，等他妈说完了，才问道：“妈，明天广婷她对象一家过来，是去饭店还是在家里吃？” “冰箱里啥菜都有，别去饭店就在家吃吧。”姜凤淑道。 李昌顺附和的点点头，“你跟红霞明天早点过来，孩子也一块带着。” “好，我明天从店里多拿些卤肉。”这样可以少做点菜。 李广成一直听着，没发表意见，两个孩子在规规矩矩的吃着饭。 等商量完，他问道：“广婷今晚还不回来？” “这院子里有个长舌妇，不回来不回来吧。”姜凤淑说着往正房方向瞥了一眼。 周家二房的孙氏，嘴是越来越碎，出去跟别人啥都说，她家在这院里住着存不住一点秘密。 当她不知道，孙氏那嫉妒的嘴脸，见不得她家好。 广婷过完二十四，正常早该结婚了，她却迟迟没有对象，这胡同里有个上大学的，人家都订婚了。 孙氏还跟别人说，广婷长得不咋地，只不过大学生的名头好听，差不多就行了，再挑下去就成老姑娘了，还想撮合广婷跟她家老三。 周家二房三个儿子，还有个小儿子没结婚，比广婷小一岁。 每次看见广婷总是黏上来，没话找话，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孙氏还说什么一个院子里住着，知根知底，两个孩子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好的姻缘。 阿呸，癞哈莫想吃天鹅肉！ 想得可真美！ 姜凤淑眼底闪过抹厉色，叮嘱程云道：“以后出去把门锁紧了，家里好东西多容易遭贼惦记！” 程云点点头，她每次出门都记得锁门，一点不敢大意。 姜广军竖着耳朵听着，周家两房一共兄弟五个，大房两个还行，没听说干偷鸡摸狗的事。 二房的三个，尤其最小的儿子有点不务正业，不过是个老鼠胆，他从来不搭理他们。 吃完饭，外面天早已经黑了，姜广军拎着咸菜罐子出了大门，往胡同口走。 远远的就看见有个人影在车前转悠，光线暗，看不清楚是谁，姜广军下意识以为是要偷车的，立马绷紧神经。 等他走近了才看清，是周家二房的老三，“瘦猴子，你干啥呢！” 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对方吓了一跳，说话结结巴巴的。 “没，没干啥，我喜欢车，想多瞅两眼。” 姜广军可不信，“行了，别瞅了，赶紧回家吧。” 他把车停在路口，就是担心有哪个缺德的动歪心思。 这路口有路灯，而且马路上也不是一个人没有，有贼想偷也得掂量掂量。 “广军哥你要回去啦？” 周家二房的老三，在周家两房兄弟当中排第五，他大名叫周亮，出生的年月不好，正那几年困难时期，大人都吃不饱，何况他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估计从小给饿的，长大了也瘦得跟电线杆子似的。 大伙给起了个绰号，叫瘦猴子，姜广军刚回城那会儿，见面都不说话。 现在更不愿意搭理他，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你有事儿啊？”姜广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没，没事儿。”周亮嬉笑着退到一边，看着他上车，打火，然后将车开走。 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轻呸了一声，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整天显摆什么！ 他低声骂骂咧咧的，进了院子，路过灯火通的姜家，特意放轻了脚步。 想听听屋里在说什么。 冯大妈在对面推门出来，瞧见了，出声问道：“周亮，你趴人家门口干啥呢？” 做贼心虚，又是大晚上的，周亮给吓得好悬没蹦起来。 暗骂，这多管闲事的老童养媳！ “我没偷听，就是路过。” 姜凤淑闻声从屋里出来了，一把揪着他领子，怒声斥道：“小兔崽子，路过你贼眉鼠眼的，还扒我家门缝，说，你想偷啥！” “我没想偷啥，就是随便瞅两眼。” 姜凤淑不听他解释，拎着他就往正房走。李昌顺爷三个都跟了出来。 周亮被拽着，很不甘，他想挣脱，可姜凤淑手腕上的力气不输于一般男人，他长得又瘦又小，根本挣不开。 “周老二，你家这贼儿子想不想要了，不要我丢外头去了！” 周老二没出来，晚上喝了点酒，在床上呼呼睡觉呢，他媳妇孙氏跑了出来。 “他姜婶，你肯定误会了，我家小亮咋会是贼呢。” “不是贼能扒我家门？” “他肯定想看电视。” 李广平瞪起眼睛，上前一步，“想看电视不能大大方方的，蹑手蹑脚的，一点动静没有，不把他当贼才怪！” 他虽然才十八，却比周亮高出半个头。 周亮平时见了他都绕道走，也就李广成脾气好点，但也不会理睬他。 冯大妈附和了一句，“就是，鬼鬼祟祟的。” 孙氏还想说什么，被她家另两个儿子拦住了，她闭了嘴。 因为怎么辩解都没用，自家小儿子被人逮个正着。 抱着肩膀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刘桂珍撇撇嘴，二房一家都是窝里横的，欺软怕硬，对上姜家人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这时，李昌顺道：“算了凤淑，大晚上的，别闹得四邻不安的，回去吧。” 姜凤淑这才将人松开，转身朝身旁的冯大妈道：“冯嫂，叫孩子过来看电视啊？” “哎，我这就去叫。” 冯大妈笑呵呵的应着，把几个孙子孙女叫出来，领着去姜家看电视。 至于周家，除了刘桂珍抱着小孙子，别人都没好意思跟上去。 自从家里买了电视机，每天晚上，这院里的人都会聚到家里来看，有时人多，沙发坐不下，就坐马扎，和小板凳。 姜凤淑平时虽然给人感觉很严肃，不过几十年的老邻居，都知道，只要不招惹到她，轻易不会跟人动手。 谁来看电视她都不撵。 不过事先说好了，八点半就关电视，不能影响她第二天上班，大家都很自觉，到点就走人，花生瓜子的壳子也不会乱丢。 连小玲小菊也不许看太晚，担心她们看多了近视眼。 李广平是不跟着凑热闹，回自己屋看书学习去了，反正电视机就在那儿摆着，以后随时都能看。 这边，姜广军将卡车开到自家用做仓库的四合院交给顾全。 今年的第三批水果跟海货已经卖掉近半，再有七八天也就差不多了。 顾全他们也刚吃完饭，这会儿都在院子里活动。 这些人一个个看着五大三粗的，但从来不吵吵嚷嚷的。 姜广军跟他们已经很熟，还了车，说了会话才离开。 到家时刚好七点，于红霞正在看新闻。 “媳妇，广婷还没回来？” “早回来了，在房里呢，我让她早点睡，明天才气色好。” 姜广军点点头，把手上的玻璃罐子放到厨房。 “你拿的什么？” “酸豆角，咱妈给拿的。” 家里今年没腌豇豆，孩子们不是太喜欢吃，往年腌的都吃不完，剩下了。 “正好，明天给阚心怡送点去，她现在就爱吃这个。”于红霞说着笑了，“我感觉她这胎跟我怀欣欣时特像。” 阚心怡怀孕，怀像不好，开始没多大反应，最近开始吐了。 油腻的东西一口不碰，整天咸菜泡菜的，人都瘦了，蒋春燕之前寄来的泡菜大半都被她吃了。 姜广军道：“也不一定就是女孩。” 一旁的欣欣凑过来，“妈妈，我在你肚子里就爱吃酸豆角？”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逗得姜广军直乐，用拇指刮了一下她小鼻子，“可不是，那会儿你就爱吃酸的和没油水的东西，生出来跟小猫崽似的。” 欣欣咯咯乐，“那我也长大了，我现在爱吃肉，还有好吃哒。” “对，我们欣欣长大了。” 姜广军抱起她掂了两下，小丫头可沉了，他快掂不动了。 欣欣比媛媛活泼，开朗，整天古灵精怪的，但不如媛媛稳重心细，姐妹俩性格上有些互补。 第152章 林海洋一脸的喜气。…… 这个寒假孩子们是第一次来爷爷奶奶家,都很欢喜，下车后直接跑了进院子。 小玲小菊更是，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眼巴巴的等着,一听见动静立马从屋里迎出来。 小姐妹们聚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家里顿时热闹极了。 姜凤淑搂着皓皓一阵稀罕,同时也没忘了摸摸媛媛跟欣欣的小手。 她骨子里仍是最看重皓皓，只是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明显，也不会过分偏心。 再说她想偏心姜广军跟于红霞也不让，对皓皓管教得很严。 皓皓大了，已经不习惯被奶奶搂着,挣脱开后,跑去找他小叔。 李广平正在自己屋里看书呢，见他进来朝他招招手,皓皓颠颠跑过去,然后两人嘀嘀咕咕的，好半天都没出去。 今天是礼拜天,只有程云早上去店里了，说中午回来,其他人都在。 于红霞跟姜广军进来，先四下转了一圈,见没什么需要他们干的才坐到沙发上。 李广婷直接回房去了。 “妈,你们够早的。” 刚七点钟卫生都收拾完了,家里干干净净的。 “我和你爸习惯了,不上班也早早就起来，红霞，厂里不忙吧？过年你们放几假？” 姜凤淑没去过服装厂,只知道在城东，听说位置不错。 “还行，不是太忙，过年我们准备放七天假，年后要赶一批订单，不能多休。” 她最近设计出几款春装，预计三月中旬上市，已经预定出去不少，得抓紧生产。 姜凤淑听完点点头，她是不懂这些，也从来不跟着掺和，不过老二媳妇是越来越能干了，胡同里很多人都羡慕她，恭维她，儿子娶了个“搂钱的耙子”。 八点半时，李广婷对象一家到了，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 等进门后李广婷给大家做了借绍。 年轻的戴眼睛的男人自然就是她对象，叫宋烨，比她大一岁，两人同级不同系，正式交往还不到一年。 “伯父伯母好，哥哥嫂嫂们好。” 宋烨礼貌的打着招呼，人看着文质彬彬的，个子能有一米七六，已经不算矮了，且相貌英俊，仪表堂堂。 被姜家这么多人同时盯着也不见慌张，眼神很清正，手上拎满了东西，这些都是问过广婷的意见后仔细挑选的。 姜凤淑跟李昌顺点点头，其他人的感观也不错。等李广婷介绍完，他们又热情地跟宋家夫妻握了握手。 “李大哥，嫂子。” 宋父叫宋茂森，今年五十出头，在民政局工作，他说话声音很温和，十分平易近人，姿态放的很低。 宋母姓杨，叫杨雪蓉，是位医生，她平时工作很忙，今天特意抽时间登门拜访。 也是之前见过李广婷后有几分喜欢，想着两个孩子明年就毕业了，没什么问题就定下来。 宋烨是家里次子，他有个哥哥，已经结婚成家，还有个妹妹，目前也在读大学，无论个人素质还是家庭条件都很出众。 姜家的情况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夫妻双职工，有六个孩子，现在只有广婷跟她弟弟没结婚，人口十分简单。 而姜凤淑这个在圈里小有名气的女木匠，他们也有所耳闻。 刚才进门时，杨雪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从房子的装修看，姜家的生活条件比她家还要好。 这并不奇怪，广婷哥嫂都是做生意的，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二嫂还是研究生。 家庭氛围看着让人很舒服，杨雪蓉本来还有些犹豫，毕竟自家儿子一直很优秀，她希望儿子能找个对他将来有益处的妻子。 在见过姜家人后这个念头打消了，李广婷还不错，聪慧又上进，重点是自家儿子喜欢，她拗不过。 尽管比自己预想中的儿媳妇逊色，她也不想做恶人，棒打鸳鸯。 中午宋家人留下吃饭，于红霞跟程云做的菜，宾主尽欢。 既然双方都没什么问题，婚事就算定下来，有些人的嘴也该闭上了。 李广婷现在名花有主，不必再烦恼，每次回家都有大妈要给她介绍对象，弄得她躲在二哥家不敢回来。 下午，于红霞从铜钱胡同离开，直接去厂里。 她说是不忙，可马上快过年了，怎么可能不忙，厂里一堆事情等着呢。 姜广军把孩子们送回家，也得去店里。 虽然不用他一直守着，但做为老板也不好一天都不露面，再说最后一批水果和海货还没卖完，他不在店里谁给那些人拿货？ “宏盛大哥，大娘怎么样了？好点没？” 进门看见站在收款台旁的魏宏盛，姜广军关心的问了一句。 魏老太太快八十了，这两天天气冷，不小心得了重感冒，引起并发症，住院呢。 “好多了，大夫说年前能出院。”魏宏盛回道。 店里这会儿顾客多，姜广军上午不在，他就一直盯着。 “那就好。”姜广军想着，明天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 魏大娘挺不容易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儿孙们操心。 魏宏盛现在有四个孩子，他后娶的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女儿，三个大的都在市里上学，之前还买了房子，负担很重。 不过他是永兴卤肉的大师傅，手下带着五六个徒弟，姜广军为了拢络住他，除去每个月的高额工资，还给他一成的分红。 说白了，现在的永兴卤肉是三家合伙，而且缺一不可，只是顾砚宽很少来店里。 姜广军也不会整天守着，不过即使他半天不在店里，也用不着担心会出什么乱子，魏宏盛很是上心。 两人说了会话，姜广军转身去后面休息室，年底了，又该盘账清库存。 他正忙着，林海洋风风火火的进来，还一脸的喜气。 姜广军纳闷，他跑来干什么？今天的货卖完了？ 林海洋跟他大姐夫都在姜广军这儿拿货去市场上零卖。 今天早上刚拉走一车，这会儿卖的差不多了，他过来再进点货，还有件高兴的事儿分享，抢他钱的那伙人抓到了。 “姜哥，一个不落全抓到了，陆公安真厉害。”林海洋比比划划的，很兴奋。 姜广军笑了笑，他才知道这事儿，毕竟陆川不可能随便跟他透露这些。 “钱跟东西能追回来吗？”被抢走的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姜广军都替他心疼。 林海洋摇摇头，“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钱早被那些王八蛋花完了，他们拿什么给我？现在人能抓到我就很知足了。”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为了给他姐凑手术费，他来京市前把家里存款取出来了。 结果都丢了，他媳妇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他根本不敢说，怕他媳妇着急上火的，万一病了，可不好。 姜广军想也是，那帮人的钱不是偷就是抢来的，拿什么还？ “姜哥，这次的货卖得特别快，尤其带鱼，太好卖了，你再给我来几箱。” 林海洋穿着军绿色的大衣，带着黑色棉帽子，经常在冷风里吹，脸上的皮肤粗糙得像土豆似的，已经没个看了。 姜广军点点头，领他到后面仓库搬货，“还有十天过年了，家里有条件的，谁不买点好东西囤着。” “这倒是，不过我跟我姐夫转了几个自由市场，发现还是城北人多，货卖的最快。” “你们怎么不分开？我这还有辆三轮车。”姜广军别的不多，就三轮车多。 “不了，一个人忙不过，还是一起吧。”林海洋摆摆手，搬起箱子放到车上。 其实他不缺钱，主要是帮他姐夫，不然早回东北了。 姜广军笑着，没再多劝，其实他也喜欢蹲在市场里卖东西，吆喝来吆喝去的，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热热闹闹，感觉特别有人间烟火气，只是他现在哪有时间。 等林海洋搬完货，他锁好仓库门，回到前面，刚准备坐下喝点水，董铭扬又来了，也是来补货的，之后就像触碰到某个开关，这人是接连不断。 姜广军下午一直忙，回来的有些晚，天黑才到家，正好在大门口看见于红霞跟邹时绪从车上下来。 “邹叔，您下班了。” 姜广军走上前，接过媳妇儿手上的包。 “嗯，下班了，小姜，你也才回来？”邹时绪看着他问。 “我今天有点忙，回来晚了。” “忙点好，忙点才有钱赚，”邹时绪笑呵呵的，“行了，我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 他说完等送自己的司机开车离开，就径直往家去了。 邹家跟乔家是邻居，两家紧挨着，离大门口也比较近，眨眼就看不见人了。 姜广军左手拿着包，右手牵着于红霞的手，落在后面。 “媳妇儿，你去纺织厂了？” 于红霞点点头，解释道：“我下午跟香云姐一块去的，我们年后的订单还需要一批布料，得提前定好。” 不然会影响生产进度。 “谈的顺利吗？” “我们已经跟纺织厂合作过好几回，一直都很愉快，这次谈得也很顺利。” 姜广军笑着点点头，京市纺织厂是万人大厂，全国闻名，人家根本不缺订单，能跟他媳妇儿的服装厂合作，还是看在邹叔的面子，不过将来还是躲不过破产的命运。 这事姜广军现在不会说，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夫妻俩说着话，并肩往家走。 天黑了，影影绰绰的。 下午广婷跟着回来了，在帮忙带孩子，没出去，他们对宋烨的印象不错。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谁也挑不出来人家哪里不好，可能就是太优秀了吧。 第153章 妹妹，你真漂亮！ 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停靠在路边的吉普车前，姜广军停下，回头看眼跟在身后的乔梁。 他瘦了,憔悴了，连话都少许多,不再嬉皮笑脸的。 姜广军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回去把店关了，好好休息几天，或者出去转转也行。” “哥，我没事儿，皮糙肉厚的,你不用担心,店里这几天生意贼好，我可舍不得关掉。” 乔梁扯了一下嘴角,“送我回去吧。” 姜广军在心里叹了口气,接下来什么都没说，打开车门上车,将他送回烧烤店。 又去城北溜达一圈，托朱老四给任武跟张松送点年货。 于建强被他们管得服服帖帖的,劳苦功高，得给些奖励。 姜广军心里坏笑着,恶人自有恶人磨,父母亲人的规劝听不进去,对两个不相干的人俯首称臣,真是蠢得要命。 中午十点他回到卤肉店。 魏宏盛告诉他，顾砚宽刚才来电话，让他有时间去趟君悦阁。 姜广军不敢耽搁,立马去了。 再有几天过年了，第三批水果跟海货已经卖光，顾砚宽现在不忙。 见他过来，叫到去办公室一块喝茶，顺便把账本拿出来，对下账。 利润姜广军仍是拿三成，就已经不少了，毕竟每次他除了出本钱就是帮着卖卖货，并没付出什么辛苦。 “对了，车你开着吧，不急着还。” 姜广军闻言一笑，“宽哥提新车了？” 顾砚宽点了下头，“中午先别走，一块吃饭，顺便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认识。” “什么朋友啊？” 他就知道顾砚宽把自己叫来，肯定不是单存的只喝茶和对账这么简单。 “刚从南省回来的，还有一个是我发小，过些天我打算让顾全去南省，趟趟路子。” 姜广军了然地点点头，顾砚宽这是准备开运输公司了。 “宽哥，你不去吗？” “我哪走得开，心怡怀像不好，老爷子不放心，叫我不要出远门。” 顾砚宽笑道：“说我要敢过年不在家，腿打折。” 他爸很期待心怡肚子未出世的孩子，不容许有一点闪失。 “老爷子做得很对，钱是永远挣不完的，不要太拼了。” 顾砚宽张了张嘴，随后笑了，他其实有心想让姜广军跟着一起去，不过知道他顾家，大过年的肯定不会出远门，索性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顾全打来的。 说人接到了，安排在三楼雅间，提醒顾砚宽该过去了。 顾砚宽放下电话，“走吧，人到了。” 说着带姜广军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对面就是雅间，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招待熟人或者身份敏感特别的，不好抛头露面的，属于私人会所。 三楼雅间里，除了顾全，还有一男一女。 女人身大概有四十岁，体型微胖，身材圆润，男人跟顾砚宽差不多，留着平头， 这俩人姜广军没见过。 顾砚宽进来，本来坐着的两个人都站起身。 “阿宽，好久不见，听说你说结婚啦？铁树终于开花了。” 顾砚宽扶额，“楠姐，我结婚快一年了，孩子都要出生了。” “啧啧，看来我错过很多啊，哪天带我见见你爱人。” “好，没问题。” 顾砚宽跟他们握了握手，调侃了两句，才替姜广军介绍。 “广军，这位是沈楠沈姐，这个是赵铠，我发小，都是刚从南省回来。” “沈姐，赵哥。”姜广军客气的打招呼。 赵铠点了下头， 菜单是提前拟订好的，这边客人一落座，立马开始上菜。 五个人边吃边谈。 “你就是红霞她爱人？”对方喝了口酒，一脸审视。 姜广军有点懵，“沈姐认识我媳妇儿？” “算认识吧，不过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但经常通电话。” 沈楠大概三十七八岁，人到中年身材有些发福，圆润很多。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皮草大衣，端的贵妇相。 顾砚宽解释道：“沈姐在南省有两家公司，之前弟妹进的服装跟布料就是沈姐帮忙弄的。” 姜广军恍然，他听说过，这位沈姐可是位能人。 顾砚宽想开运输公司，这是准备找合伙人。 “谢谢沈姐，这几年帮了我爱人很多忙。” 沈楠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红霞怎么没来？” “她还不知道沈姐来京市。” 沈楠，“我明天能去服装厂吗？”她想见见于红霞。 “当然没问题。”姜广军直接答应下来，“我们明天去接沈姐？” “好，麻烦你了小姜。”沈楠客气的说了自己住的地方。 姜广军用心记下了。 顾砚宽看着他们，接着往下说，“赵凯对南省到京市的公路路线很熟悉，他经常出车。” 姜广军点点头，心道，路线他也熟，只不过那是前世。 收回思绪，再没插话，认真听着顾砚宽往下说。 “我打算建一条运输线，楠姐正好有心在京市扩展公司业务，咱们可以一起合作。” 赵铠是没问题，他家原来就是京市的，南省还有亲戚。 沈楠点燃一支烟，优雅的吞云吐雾，“这事不着急，等我明天想去红霞服装厂瞧瞧再说。” 她之前跟于红霞通过几次电话，但始终没机会见面。 这次她来京市，除了处理一点私事，另外就是为了扩展生意，顺便见见于红霞。 顾砚宽，“好。”是他太着急了，见面就说合作的事，听多了容易叫人反感。 姜广军倒是能理解，这个楠姐估计不会在京市多呆。 顾砚宽如果不抓紧点，很容易被别人截胡。 毕竟有能力有想法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晚上回到家，姜广军跟于红霞说了沈楠来京的事。 于红霞听完很期待，“我们以前经常通电话，她经历得很多，感觉性格很豁达开朗，不知道真人如何。” “那明天跟我一块去酒店？” “好。” 次日，早上。 姜广军开着车带于红霞来到酒店，刚进店，就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沈楠。 沈楠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女孩，看样子是她助理或者秘书，手上拎着大帆布袋。 初次见面，沈楠十分热情，笑着跟于红霞拥抱了一下。 “红霞妹妹，你可真漂亮，皮肤水灵灵的，说你十八都有人信。”她说着上手戳了戳于红霞粉嫩的脸颊。 于红霞微微一笑，被夸得脸颊都要红了，“沈姐，我都三十一了，还漂亮啥呀，不过是别人白了点，一百遮百丑而已。” 她真不觉得自己漂亮。 沈楠年轻时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即使身材走样了，样貌也仍明艳妩媚。 “妹妹，你太谦虚了。” 沈楠挽着于红霞胳膊，跟她是一见如故，而且跟她想像中的一样，是个聪慧大方，性格感觉很好相处。 “咱们上车吧？” 姜广军眼眉微挑，这个沈楠怎么喜欢动手动脚的，把他媳妇脸颊都戳红了。 不过他也插不上话，干脆闭紧嘴巴，在一旁站着，做好当专职司机的准备，直到见时间不早了，才催促一句。 沈楠的助理姓穆，她则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直到上车，都没说一句话。 一行人很快来到城东的如衣服装厂。 秦香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也知道沈楠，是个很有眼光跟审美的，服装店很多衣服款式都是沈楠给选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沈楠在厂区转了一圈。 她是见过世面的，红霞她们这厂子不大，一共才一百多人，说是厂子，不如说是作坊更贴切，不过看着虽小却不乱，管理得井井有条的。 “厂里平时都是香云姐负责管理，我要上课，时间不允许。” 苏楠点点头，“你们年前还有订单吗？” “没有了，已经全赶完了，现在做的是春装新款，我电话里跟你提过的。” 沈楠又去车间转了转，发现有很多设备都是旧的，二手的。 但工人干活很卖力，没有偷懒耍滑的，质检员对产品的质量检查也很严格。 “这是你说的新款春装吗？” “嗯，已经预定出去两千件，楠姐你看这款衣服怎么样？” 沈楠拿起一件已经成型的衣服，“挺好看的，你在服装设计上一直很有天赋。” 她自己有染织厂，也做服装和布料批发，摊子铺得很大。 “我也是跟两位师傅学的。”再笨，有师傅手把手的教，也学会了。 “我这次来京市，给你带了些衣服样品跟照片。”说完，她看了眼小穆助理。 对方会意，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 姜广军把人送来，没急着走，一直在后面跟着，他很少进车间，也不是太懂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 见沈楠明显有备而来，还这么心急，不禁提醒道：“去办公室吧。”车间人多，机器嘈杂，可不是谈事的地方。 于红霞跟秦香云互相看了一眼，搞不懂沈楠来的目的，将人带到办公室。 第154章 媛媛说，画板就是她砸坏的…… 如衣服装厂的办公区是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就在大门的右边，于红霞的办公室在二楼。 一行人落座后，有助理帮忙沏了茶送进来。 沈楠象征性的喝了两口,便伸手打开带来的帆布袋。 “这些样品全是现在市场上卖得比较火的款式，我来京市之前特意叫人搜集的,当然只限于女装,你们可以看看，参考一下，兴许能衍生出更多的新款来。” 于红霞一直看着呢，的确是，有些衣服她在画报甚至杂志上看见过。 “沈姐,你是第一次来京市吗？想好去哪转转没？” “我不是第一次来京市,我母亲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这次回来处理一些事情,顺便往京市拓展一下生意。” 沈楠顿了顿,接着说道：“红霞，你们现在用的生产线有些落伍了,机器很多都是二手的，目前看还行,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弊端，我手里有一批设备,你有没有兴趣？” “沈姐怎么不自己留着？”于红霞记得她也有家服装厂。 “我那厂子是跟别人合伙开的,现在已经撤出来了,设备是从港城引进的,才用了几个月，九成新。” 于红霞明白了，沈楠是想卖给她们,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居然闹成这样，撤出后把机器和设备都带走了。 “沈姐，不瞒你说，新机器我们确实需要，只是我们厂刚成立，资金上周转不开，我怕吃不下。” 当初为了节约资金，厂里很多机器都是买的二手的，就这也掏光了秦香云的家底。 她呢，稍稍好一点，存款比秦香云多，加上还有姜广军在背后支持，不缺钱。 可她也不能把钱全投到服装厂里，家里总要留一些过河钱。 “沈姐，你不再重建一家服装厂？”于红霞问。 沈楠笑了笑，她本来是想在京市建厂的，服装批发这块她并不想放弃，但是见到于红霞后改了主意。 “我不会在京市久居，南省那边还有许多生意丢不开，咱们这几年一直合作，彼此也算了解，我呢，挺看好你的。” “红霞，咱们也算熟人了，我不跟你绕弯子，你有没有兴趣，咱们一起合作？机器设备、布料材料，还有资金都不是问题。” “具体的呢？” “具体的，我不参与日常管理，但要有话语权，当然我不会喧宾夺主，你们这厂子总资产也不过几十万，还不如我原来厂子的零头，但帐不是这么算的。” 一家百多人的小厂子，成立不到半年，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发展千人大厂。 沈楠看中的就是它的前景跟潜在价值。 “沈姐，我们考虑一下吧，你突然提出来，我们一点准备没有。” 于红霞没立马答应。 沈楠也不在意，“行，你们慢慢考虑，我要处理一些事，过完年给我答复就行。” 她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于红霞有顾虑，甚至可能不会答应，毕竟人家服装厂开得好好的，她突然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沈楠说完自己目的，坐了会便离开了，是姜广军给送走的。 于红霞和秦香云回到办公室。 “香云姐，这事儿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觉得利弊参半吧，咱们接受她的设备和注资可以迅速扩张，小厂变大厂，但同时也受会制于人，以后如衣不再是你我的天下。”秦香云心里有些不甘。 当初建厂时，她手里资金不足，加上第一次办厂，没什么经验，步子就没迈得太大，还有零售店跟着，必须稳扎稳打。 于红霞点点头，“香云姐，你若不同意咱们就拒绝，不用考虑别的。”她是通过顾砚宽认识的沈楠，换作别人刚才就直接拒绝了。 “可拒绝她，咱们就断了南省那边的资源，沈楠不会再为咱们提供帮助和便利，以后肯定会很被动。” 她们有很多新款衣服跟布料都是通过沈楠进的货。 秦香云叹了口气，“她是不是盯上咱们了？” “那倒不至于，她身价至少有几百万，还看不上咱们这个小厂子，不过也是有利可图吧，做生意嘛，不赚钱的买卖谁会干？” “稳扎稳打的也挺好。” 于红霞笑了笑，“香云姐，你手里的资源并不比她少，缺的只不过是资金。” 有个在国营服装厂当厂长的舅舅，怎么可能会缺资源。 “那若是拒绝她，等她在京市建厂，咱们不是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嗯，她还可以跟别人合作，然后将咱们蚕食吞并掉。” 不是于红霞危言耸听，无论是管理经验还是业务能力她们都跟沈楠比不了。 就算秦香云家里再厉害，最后也只能勉强维持，厂子想生存会很艰难。 于红霞把能想到的都跟秦香云说了。 “我怎么觉得有点憋屈。” “做生意就是这样，咱们也是刚开始成长，以后的波折多着呢。” “我明白，你也不想跟她站到对立面，她估计更不想。” “在生意场上都是利益关系，合作共赢，没有永远的朋友。” 于红霞是接受良好，不过该打听的还是要仔细打听清楚，不是谁来注资她都接受。 姜广军问过顾砚宽，才知道，沈楠跟她丈夫离婚了，原来的服装厂是跟一个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合伙开的。 结果对方却跟她丈夫搞到一起，被她发现了，两人自然闹掰了，好好的服装厂也开不下去，在南省那边闹得动静挺大的。 沈楠来京市，是因为她外公去世了，给她留了东西跟遗产。 这些都是顾砚宽说的。 沈楠外公跟顾家老爷子是多年的老朋友，她小时候在京市生活过。 于红霞这边没谈妥，顾砚宽那边也一直拖着不吐口，沈楠是两边同时拿捏。 但也不会让人反感，不愧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很会审时度势。 不过运输公司姜广军并没参股，他另有打算，而且随着接触多了，他感觉沈楠行事起来有点颠，可能是离婚后受刺激了。 总是对一些男人有很大的敌意，还喜欢对他媳妇动手动脚的。 虽然是玩闹，姜广军也有些反感，不乐意将自家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过完年，于红霞她们跟沈楠详细的谈过一次，然后达成了合作协议。 在设备跟资金同时到位后，于红霞也开学了，沈楠回了南省，服装厂交给秦香云还有被留下来的小穆助理。 春款女装上市后销售十分火爆。 沈楠是真给力，介绍来好几个大批发商，直接将她们生产的服装卖出了京市，业务链一下子就拓宽了…… 四月，春暖花开，几场细雨过后，街边的柳头挂满新绿。 姜广军撑开黑色的雨伞从店里出来，直奔斜对面的少年文化宫走去。 马上十点半了，媛媛跟皓皓快下课了，他得去接孩子。 皓皓去武术班的时间调到上午，跟媛媛同步，这样接送起来方便。 卤肉店在市中心，离少年宫十分近，姜广军迈着大长腿，几分钟就到了。 天气不好，来接孩子的家长很多，大厅还有教室的走廊根本挤不下，又不好堵在门口，只能站在院子里的青石路上等着。 姜广军低头看了眼手表，马上到点了，雨丝仍密密匝匝的，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突然，门口响起一片嘈杂声，有些好奇的家长瞬间涌过去。 雨伞阻隔了视线，姜广军个子再高，也看不清，里面出了什么事。 “曹子萱家长！曹子萱家长来了吗！” 一个男人从姜广军身边匆忙走了过去，随后背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离开了。 “这孩子怎么了？” “听老师说晕倒了，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 很快，下课了。 皓皓先跑出来，他手里拎着伞，也不打开，任雨落在身上。 “爸！” “你姐姐呢？” “后面呢。” 媛媛落后了几步，手上拎着个四方形的帆布包，里面装的是画板。 姜广军上前接过来，“怎么要拿回家去？不放在绘画班了？” “画板支架坏了。” “坏就坏了，回头让爷爷给做个新的，这个已经用好几年了。” 姜广军等女儿撑好伞，回头再看皓皓，已经跑到了大门口，正跟认识的几个孩子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这臭小子，自己先跑了，也不说等等姐姐，也是卤肉店十分近，即使他不过来接，孩子们也能自己回去。 马路上又没什么车。 “媛媛，刚才晕倒的那个孩子是你们绘画班的吧？”姜广军感觉有些眼熟。 “嗯，我画板就是被她砸坏的。” “砸坏的？”姜广军诧异的看着女儿，“这么霸道啊？” “不是故意的，她跟我旁边的同学吵架，打起来了，后来给气晕了。” 姜广军明白了，媛媛这是无辜被波及了，不过他没再多问，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太正常了，就是怎么还气晕了。 回到店里，后厨的师傅已经把饭做好了，皓皓坐在桌前等着。 看样子是饿了，练武术体力消耗大，每天不等到饭点肚子就空了。 吃完饭，雨渐渐小了。 姜广军把孩子们送回家，之后拿着画板去铜钱胡同。 他爸正好今天没加班，有时间给媛媛重新做个画板支架。 李昌顺是最支持媛媛学绘画的，他也喜欢，有时还会跟着看半天，对孙女更是有求必应。 姜广军再送女儿去绘画班时，就带着做好的支架还有新画板。 第155章 我是曹子萱的父亲。…… “你是？” “我是曹子萱的父亲。”男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蓝色的旧衣服，很朴实的样子，可能刚干完活,在裤腿上还能看见泥渍。 姜广军不动声色的打量完，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昨天萱萱跟同学打架,砸坏了姜媛的画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过来。 “不用了，你家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姜广军没接,人家已经道歉了,再说画板是自己做的也不值这么多钱。 两个孩子在绘画班上了好几年课，没必要斤斤计较。 “姜媛爸爸,你还是收下吧,弄坏了东西就应该赔偿。” “真的不用。”姜广军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 要上课了,有个踩点来的孩子从他身前跑过去，原本喧闹的走廊安静下来。 两人默契的往门口走,来到院子里，不能影响孩子们上课。 “曹爸爸,孩子身体没事儿吧？”昨天都给气晕了,看着那脸色苍白得很吓人。 “没什么事,她就是体弱,早产胎里带来的毛病。”见姜广军坚持不收，曹父只好把钱放起来。 “你可以找中医看看。” “看过的。”曹父轻叹了口气，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姜广军见状,很识趣的岔开话题，“你家孩子在这儿学几年绘画了？” “快五年了，从小就喜欢。” “我家孩子也是，从上小学就开始学，一节课都不落。” 曹父笑着，脸上带着一点憨厚，给人感觉是个实在的。 姜广军跟他聊几句便分开了。 礼拜天，顾客上门早，姜广军到卤肉店时，除了孟刚，其他人都已经拿完货走了。 “你小子怎么还没走？” “姜哥，你之前让我留意的那处房子有信儿了。” “房主肯卖了？”姜广军心里一动。 从上个月开始，他就让孟家兄弟留意点西郊的一处平房大院子。 孟刚点点头，“今天早上贴出来的，留的还是我店里的电话。” 他怕被别人抢先，来之前将电话线都给拔了。 “好，我下午过去，辛苦你了刚子。” “辛苦啥，一点小事儿。”孟刚还要回去卖货，摆摆手走了。 姜广军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给他媳妇，想问问家里还有多少现金。 于红霞不在家，早上去服装厂了，这会在办公室呢。 “现金只有两千多，你要买什么？不够去取点吧。” 姜广军说要买房子，“媳妇儿，我下午得出去，孩子们还是送去乔家？” “不用，我一会就回去，厂里没什么事，中午带孩子回来吃饭吧。” 有秦香云跟穆助理在，于红霞现在省许多事，可轻松了。 姜广军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让人留了一块卤牛肉，装到袋子里，他接完孩子带回去。 中午到家，于红霞已经回来了，正在清理地板。 欣欣眼泪汪汪的在墙角蹲着，手里抱着个鱼缸，里面躺着条红色的金鱼。 “怎么了这是？” “爸爸，我的胖胖的死了，你看，它都不动了。” 姜广军看见了，这鱼是隔壁周家老爷子送的，养了好几年，都有他手掌长了。 两个大的还好，欣欣尤其喜欢，天天都会看着喂，给养得圆滚滚的。 “地上的水是怎么回事儿？你弄的？” “不是我弄的，我跟妈妈回来，胖胖就躺在地上。”欣欣抽抽搭搭的。 姜广军明白了，鱼自己跳出来的，上午家里没人，缺氧时间长，可不就死了。 “行了，别抱着它，丢了吧，回头爸爸再给买两条。” “不要！” 欣欣一听要丢掉，顿时哭起来。 “爱哭鬼，鱼已经死了，你抱着也活不过来。”皓皓上去，要抢走她怀里的鱼缸。 欣欣躲开，哭声更大了。 于红霞刚擦干净地板，她瞪着皓皓。 “你还招惹她，从回来就开始哭，我刚哄好一点儿。” 皓皓吐吐舌头，不敢再招惹欣欣。 媛媛过去哄着妹妹，“别哭了，咱们去给胖胖做个小棺材吧，给它埋了，好让它入土为安。” 欣欣还是比较听姐姐劝的，抽噎着点点头，“妈妈？” “好好，妈妈给找个盒子。” 于红霞赶紧去，小祖宗可别哭了，哭得她脑子嗡嗡的。 姜广军摇摇头，去厨房了，欣欣是个重感情的孩子，鱼突然死了估计得难过几天。 可是人都有一死，何况鱼呢？ 下午，姜广军先取了钱，然后开车去城西，孟家兄弟俩开的代销店，靠近西郊，他开了有二十分钟。 这边离市区远，有很多带院子的大平房，姜广军想要买的，在代销店附近近。 房主孟刚他们认识，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经常来店里买卤货。 老头命苦，儿女很早就没了，只有一个孙子，没什么能耐，还手高眼低的。 张罗卖房子的就是他孙子。 老头之前一直不想卖，可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实在拗不过孙子。 房子是普通的砖瓦房，正房一排七间，东西各有五间厢房，整座院子有二百七十多平，十分宽敞。 祖孙俩没住在这边，一直空着。 听说有人过来看房子，老头被孙子用平板车推来了。 他要一万六，这价有些高，院子再大，它也是在郊区，不如市里的房子值钱。 姜广军又不是没买过，很了解行情。 两方经过一番拉扯，最后讲到一万三千七，还是比姜广军预期的贵两千，但老头说什么都不再松口。 姜广军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让老爷子看出来，不过他还是决定买了。 第二天过了户，拿到房产证，姜广军去给大门换锁时，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 这里是他前世的家，他住过二十多年，最后也死在这里，但现在看着却全是陈旧和陌生，根本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他之所以急着买下来，只是不想它落到别人手里。 “姜哥？”外面传来孟刚的声音。 “我在院子里呢？进来吧？” 姜广军没再继续感慨，听见孟刚叫他，立马回应一声，转身出来了。 孟刚在胡同口站着。 “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想问问你要帮忙吗？” “不用，这房子我不打算往外租，不用收拾，先放着吧。” 姜广军说着锁上大门。 这房子是胡同里的第一家，紧挨着马路，以后随着经济的发展，马路会变成一条商业街，繁华起来。 前世他下岗后，就把西厢的房子打通，开了修车铺，生意一直都不错。 “就放着？”孟刚一脸诧异，他以为姜广军急着买下这里是有什么打算。 “嗯，等过段时间再说。” 姜广军没跟他解释，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他打算去附近的花鸟鱼市场转转。 昨天埋葬了胖胖后，欣欣又哭了半天，还是媛媛给哄好的。 他答应孩子再买几条金鱼，不能食言。 孟刚就没跟着，回店里去了。 此时的花鸟鱼市场还没形成后世的规模，只有百十米长的一条街，在街两边是一家挨一家的摊子。 今天周一，市场里的人不是太多。 毕竟年轻人要上班，能出来闲逛的多半都是大爷大妈们。 姜广军很少来这里，一个人由东向西慢慢溜达着。 没一会儿他手里不仅多了五条可爱的小金鱼，还多了一对小乌龟。 乌龟寿命长，还很好养活，跳缸也不会死。 姜广军可不想再听女儿为死去的小动物嚎啕大哭，哭得他脑瓜仁儿疼。 他拿着鱼和乌龟溜达到里面，看着有家摊子上的花，红红粉粉的开得怪漂亮的，就停下来，多瞅了几眼。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一身蓝色衣服的曹子萱爸爸，正在招呼一位要买花的大妈。 对方也看见他了，朝他笑了笑。 等大妈抱着买的花走了，姜广军才问道：“这摊子是你家的？” “是我父亲的，姜同志也喜欢养花？” 姜广军摇头，“我就是随便转转，给我女儿买几条金鱼。”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大礼拜一的帮父亲守摊子。 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是个体户，但他看着又不像。 “姜同志有几个孩子？” “三个，媛媛是我大女儿，曹同志呢？” “我只有子萱一个，她妈妈身体不好。” 姜广军了然，“你家的花卉不错。”他想挑几盆带回家送给媳妇儿也挺好。 曹父是个董花的，帮他介绍的几种，都是花期比较长，且好养活的，还送了他几包花土跟花肥。 然后帮忙搬上车。 期间经过交谈，姜广军才知道，这位曹爸爸，叫曹祁山，他是一家养殖厂的老板。 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156章 他的目标是凑齐三位数。…… 姜广军到家,先把金鱼跟乌龟安置好，然后将车里的花搬进屋，他一共买了九盆。 都是已经开花或者正含苞待放的,清香扑鼻，摆在一起很漂亮。 家里原来有三盆,在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一盆仙人掌，还有一盆君子兰，都是别人送的，他和于红霞之前从来没买过。 “小姜？” “哎！”听见隔壁的周爷爷叫他,姜广军赶紧出来了。 “周爷爷,您进来吧。” 老爷子在大门口，手里拄着藤木拐杖,自从去年冬天摔了一次,他不敢再大意，拐杖不离手,毕竟年纪大了。 “小姜，你去花市了？” “我去给欣欣买几条鱼,昨天哭得我头疼。”左右邻居肯定也听见了。 老爷子哈哈笑，“可惜胖胖那条金鱼,孩子都养三年多了。” 姜广军在一边轻扶着,老爷子进屋,就打量客厅里那些花。 “买这么多？” “觉得好看就买了。”当时他看哪盆都不错,实在难以取舍，又不贵就全买了。 “周爷爷您坐，我给您沏茶。” “不用了,我就是看你车里拉着花，一时好奇，过来悄悄。” 他喜欢养花弄草的，家里有不少。 “你这是在哪家买的？” “城西的花市，姓曹，他家孩子跟媛媛一个绘画班。” 周老爷子微微点头，“你小子运气不错，那店应该是曹正的，他以前是研究所的花卉研究员，只是身体不好，很少出来活动。” 姜广军从来不关注，哪知道这些。 周老爷子不过随口一说，也没指望他能附和什么，看了会儿花就回去了。 下午放学，姜广军把孩子接回来。 现在方便多了，三个孩子在同一所小学，他不用两边跑。 欣欣听爸爸说买鱼了，颠颠的跑进屋，看着鱼缸里的小金鱼，还有一旁的两只小乌龟，高兴极了，“谢谢爸爸！” “不用谢。”姜广军摸摸她小辫子，叮嘱道：“别伸手抓乌龟，会咬你的。” 欣欣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鱼缸。 皓皓跟媛媛也凑过来，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小乌龟好可爱，吃什么。 于红霞今天回来的也早。 “你老闺女这下高兴了。” “小孩儿嘛，别管她，让她玩吧。” “这么多花，要不给咱妈跟二姨送几盆去？”于红霞怕自己养不好，给糟蹋了。 “行，我明天去送。”他妈可没耐心养花，不过他二姨喜欢，上次去，那窗台上摆了一溜。 姜广军说着笑了，“想不到曹同学的爷爷还挺厉害。” 于红霞知道上周绘画班孩子打架的事，她有些担忧，“曹子萱身体不好，还被同学欺负，都给气晕了，老师也不管吗？” “肯定管了，但我估计不会像学校班主任老师管的那么严。” 绘画班上午时间段的有四十多个孩子，虽然进度差不多，但功底和天赋还是有差距的，曹子萱不知道，媛媛是比较优秀的，老师经常表扬。 “叶老师教学水平是不错，但他带的孩子太多了，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红霞点点头，“媛媛以后想考美院的话，咱们得尽早给她换个老师。” “这事不急，等媛媛上初中的再说。” “西郊的房子就放着？” “先放着吧。” 姜广军将房产证拿出来，还有一张存折，都交给媳妇保管。 家里的红本本又多了一个，盒子里已经厚厚一沓。 于红霞拿出来数了数，大大小小的房产加起来有十七处之多。 “够了吧？” 姜广军揽着她肩膀，“不够，这才哪儿到哪儿。”他的目标是凑齐三位数。 于红霞不如他对房子的执着，但是百分百支持，这些房子以后都会升值。 次日，姜广军先去店里转了转，然后才去给他二姨送花。 二姨家搬走，在琳琳学校附近租的房子，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很清净。 姜广军平时不怎么过来，主要是太远，他二姨父每天风雨无阻的去东康路开店，是一点不服老。 姜凤贤平时一个人在家。 不过她闲不住，从服装厂拿回一些缝纫机活，而且她不止自己做，还在附近招了二十多个女工，现在可忙了。 姜广军过来，她还挺意外，“广军，你来有啥事啊？” “没啥事儿，店里不忙，我过来看看，顺便给您送两盆花，我昨天买的。” 姜凤贤很喜欢，搬进屋，一直打量着，“这花开得真好看。” 她自己养了十多盆，也有开花的，于红霞那盆君子兰还是她给的呢。 姜广军不止送花，还买了些草莓、猪肉和排骨带过来。 “肉家里有呢，你二姨父昨天才买的。” “放冰箱里慢慢吃，又不会坏掉。” 姜广军屋里屋外转悠了一圈，见没什么需要他做的，这才坐下。 姜凤贤洗了草莓叫他吃。 “中午别走了，二姨这就去和面，咱们包饺子吃。” “好，我不走，等着吃饺子。”姜广军现在是不忙，卤肉店有魏宏盛，烧烤店已经给乔梁，他退出来了。 顾砚宽的运输公司刚成立，正是最忙的时候，他没参股，也不好多去打扰。 当时听他拒绝，顾砚宽很不理解，问为什么？ 姜广军只说不想太操劳，当然这不是借口，但不是真正的理由，可他总不能说防着沈楠吧？那女人太精明强干。 毕竟了解沈楠的是顾砚宽不是他姜广军，沈顾两家是世交，跟他可没丁点关系。 再说搞运输，肯定全国各地的跑，至少在公司初建阶段经常出差是避免不了的。 危险性就不说了，他媳妇边读研究生边开服装厂已经够忙的，他再经常往外面跑，家里谁管，孩子们谁带？ 交给他父母或者雇保姆吗？ 那样跟前世有什么区别？ 再说赚钱的路子有很多，不是非开运输公司不可。 中午姜凤贤包的三鲜馅饺子，还炒了几个菜，曹琳琳下课回来吃饭。 她走读，不用住集体宿舍，也不用跟同学去食堂抢饭，每天开开心心的，是个幸福到让人羡慕的孩子。 “哥，你咋来了？”她哥是大忙人，平时很少来。 “我来看看你啊，怎么样，学习累吗？” “还行，不累。” 曹琳琳性格开朗，她很喜欢大学生活，交了许多朋友，学习也能跟得上。 “有男朋友吗？”姜广军突然问。 “没有，我还小呢！” 姜广军笑着，心道，二十可不小了，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过看来这丫头真处对象，刚才他故意的，都没问出来。 饺子煮好端上桌，热气腾腾的。 “二姨，这饺子真好吃。”他从小就喜欢吃二姨包的饺子。 “好吃，多吃点。” 姜凤贤拿着筷子不停的给他碗里夹，当然也没忘了自己闺女。 “妈，这花是你买的？” 窗台上摆不下，花暂时放在地上，曹琳琳吃饭时才注意到。 “你哥送来的。” 曹琳琳瞪圆了眼睛，“哥，你好浪漫，还会买花，我嫂子一定很高兴吧？” “还行。”没看见他媳妇多高兴，“我买多了，你嫂子担心养不活，让我送来几盆。” “你买了多少？” “九盆。” “那是有点多。” 琳琳咯咯笑，她哥估计是觉得便宜吧。 吃完饭，姜广军准备回去了，顺便给琳琳送到学校。 琳琳很高兴有顺风车坐，她学校离家近，两分钟就到了。 将她放到学校门口，姜广军调转车头，刚开到前面路口，就看见熟人了。 他停下车，摇下车窗。 “曹爸爸。” 真是太巧了，又碰见曹祁山。 “姜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亲戚家了，你呢？” “我回家，我家就在这附近住。”曹祁山今天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比昨天看着利索。 “养殖厂不忙吗？” “还行，有我朋友和大舅哥在，我不是很忙。”养殖厂是他跟朋友合伙开的，他大舅兄只是在养殖场干活。 曹祁山也是昨天才知道，姜广军就是永兴卤肉店的老板，他家可没少买卤货吃。 之前都是他父亲接送孩子去绘画班，他守着养殖场没时间。 前几天他父亲搬花时不小心闪了腰，曹祁山只能临危受命，帮忙看着花店。 有一些老顾客，经常会去店里，他爸舍不得把店关掉。 姜广军就说他经常去文化宫，怎么对这人一点印象没有。 曹祁山比他大三岁，很幸运的没赶上下乡，但因为父母的原因他也吃了许多苦头。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方便我去看看吗？”姜广军有心想去养殖场参观。 曹祁山没拒绝，“可以啊，你哪天来？我最近家里有点事。” “不急，等你忙完再说。”姜广军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跟他闲聊。 街上人来人往的，好多都是学生，这边有好几所大学。 曹祁山这人实在，跟他聊天感觉特别舒服，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他们三天里遇到三次。 经过闲聊，姜广军了解到，曹祁山的养殖厂已经开了三年。 占地有两千多平，目前有五百多头猪，其中即将出栏的二百多头，规模不算太大。 姜广军在东北时曾经参观过一次养殖场，对这方面算了解。 问他饲料问题怎么解决的？ 据他所知，京市现在有专门生产牲畜饲料的工厂。 第157章 顾砚宽一脸羡慕，你小子倒…… 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号,姜广军准备五月一之后再去，那会儿曹祁山家里的事情肯定忙完了，到时候提前打电话。 “曹哥,上车，我送你一段。”姜广军回手拉开车门。 曹祁山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家就在前面的胡同里，已经没有几步路了。” “那好，咱们电话联系。” “好，改天见。” 姜广军开车回到市里，见时间还早,先去卤肉店看看,然后去接孩子。 晚上，吃完饭天还没黑,他又去了趟铜钱胡同,给自家老妈送花。 姜凤淑跟李昌顺也刚吃完饭，一些大妈跟孩子们过来看电视,家里很是热闹。 见他抱着两盆花进来，姜凤淑又好气又想笑,“这也值当你跑一趟，都不够汽油钱的！” 她数落姜广军不会过日子,有钱就大手大脚的,不过还是将花接过去摆到窗台上。 几位大妈都围着,夸这花好看,还问姜广军在哪儿买的。 姜广军说在城西花市。 姜凤淑却道：“我又不会养花，送来也是糟蹋了，咋不给你二姨送去？” “我二姨那有了,这两盆是专门给你的。”姜广军道：“妈，这花好养活，你隔天浇次水，定期施肥就行，花期开得可长了。” 他说完在心里嘀咕，这老太太嘴上说的好听，他今天要不来肯定不高兴，骂他厚此薄彼，对二姨比亲妈还亲。 “好好，我知道了，没事儿你早点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姜凤淑已经开始赶人了，她急着看电视剧呢。 姜广军摸摸鼻子，转身出来了，去隔壁瞅了瞅。 李广平正在做练习题，头都没抬，还有两个月高考了，时间紧迫。 姜广军没进去打扰他，悄悄离开了。 五月一号，正好是周日。 姜广军陪孩子们出去玩了一天。 次日一早，他提前联系好曹祁山，才带着孟刚，还有知道后，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朱老四，一块去养殖厂参观。 养殖厂建在林家湾村。 林家湾在京市西北方向，大约有三十多公里，因为路况一般，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曹祁山平时都是住在养殖厂，不忙时每周回家一趟，他跟父母一起住，不然家里也不放心。 他的合伙人姓陈，叫陈烁，是个跟姜广军年龄相仿的乡下青年，皮肤黝黑，个子一般，见到他们时先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看着像个好相处的。 “姜老板，屋里坐吧。” “我们要换衣服吗？” “不用，我是担心你们一路过来太累。” “那先去看猪吧。”姜广军不想浪费时间，下午还得回去呢。 不过猪舍里气味大，曹祁山给他们找了几件蓝色的大褂套在身上。 一共有三栋猪舍，每栋分成多个小隔间，装满能养二百头猪。 猪舍里清理得很干净，光线也好，还有通风口，气味不是太呛人。 “全是黑毛猪？”姜广军进来有些惊讶。 “不是，只这一栋里是咱们本地的黑毛猪，其他都大白猪。”曹祁山回道。 “这猪多少天了？要出栏了吧？”姜广军往前走着，后面跟着孟刚他们。 见到有人进来，猪一直哼哼地叫唤，他们说话声音也随之放大。 “一百八十多天了，最大的能有二百斤，端午节前都要拉走的，不过现在也正是长膘的时候。” 姜广军点点头，这个他懂，他在下乡也养过猪，一般过三百斤长得就慢了。 “你这猪一天喂几顿？” “喂四顿。” “仔猪都是自己培育的？” “有一部分是，还有一部分是从村民家里收来的。” 陈烁话不多，基本都是曹祁山在说，他默默跟着。 “林家湾有些村民专门养母猪，繁衍仔猪卖，我们养殖厂也有自己留的种猪，只是数量有限。” 姜广军点点头，这村里人很能干，他进村时就发现了，还不只曹祁山他们一家养殖厂，另外还有两家。 一家是养鸡的，一家养羊的，这两是有一定规模的，更多的村民是以副业的形式，小打小闹的，只为增加家庭收入。 就想孟刚他父母，也在下乡养猪，他这会听得很入迷，朱老四心不在焉的。 他更想知道，这些大肥猪卖吗？他想要几头，宰杀了不卖，自家吃也好啊。 可刚才听曹祁山的意思，这批猪已经有人预定了。 “曹厂长，这些猪是肉联厂定的吗？” “不是，是我们乡办的屠宰场收购，然后卖给其他单位。” 朱老四听了，一脸失望，如果是肉联厂他还能想想办法，匀几头，这当地屠宰场他可没熟人，林家湾他头一次来。 “你这还养牛啊？” 从猪舍出来，姜广军一眼就看见，北边的那一排牛圈。 “只有二十多头，去年秋天买的小母牛犊。”曹祁山说着，领他们去接待室。 养殖厂有一座大院子，里面建了一排红砖瓦房，曹祁山平时就住在这里。 此时院子里停着台拖拉机。 有工人们在往仓库那边搬运东西，看样子像是喂猪的麸糠。 这些工人，除了曹祁山他大舅哥，其他都是在附近雇来的村民，麸糠和玉米什么的也是在村里买的。 林家湾有几个养殖厂扶持，村民的生活条件明显比别的地方要富裕，从房屋上不难看出来，很多都是新盖的。 村里来小汽车也没人好奇围观，估计是习以为常了。 略坐了会儿，曹祁山又带他们去乡上的屠宰场转了一圈。 中午，是在饭店吃的饭，其中一道菜就是红烧肉。 这小小的一个昌平乡，畜禽肉类俨然形成了产业链，养殖宰杀销售一条龙。 姜广军心里火热，不过他这人一向沉得住气，并没急着做什么。 朱老四心心念念的想要买几头猪，临走时悄悄拉着曹祁山问，能不能给他留几头。 曹祁山直言道：“你要猪肉我可以帮你找屠宰场问问，生猪真不行，签过合同的。” “这样啊，那你什么卖猪给我个电话，有猪肉也行。” “好，到时我联系你。” 朱老四这下高兴了，孟刚没吱声，他想等姜广军拿主意，不会擅自出头。 他们走后。 陈烁不解的挠挠头，“曹哥，这姜老板看完就走了，他没说别的？” “没有，可能还没想好吧，我们认识的时间短，我不是很了解他。” “那个姓朱的倒干脆。” 在私下里，陈烁跟曹祁山是无话不谈，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那么寡言。 “朱老四也是卖卤肉的，看上咱们养的猪不稀奇，可他不是老板。” “要是姜老板能用咱们养的猪就好了，听说他们一天能卖掉好几千斤卤肉。” 曹祁山笑了笑，没接话，姜广军应该在考虑吧。 他猜的没错，姜广军的确在考虑，但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得找顾砚宽商量下。 回去后，他给运输公司打电话，顾砚宽不在，出门了，得一段时间能回来。 自从运输公司成立厚，两人很少正式碰面，当然两家是邻居，不可能没来往，偶尔还是能见到，只是对方太忙，没时间跟他多说，但最近确实没看见人。 姜广军也不急，每天悠哉悠哉的，不是接孩子就是做饭，重心仍放家里。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顾砚宽才回来。 他风尘仆仆，一身疲惫的，出现在卤肉店时，姜广军刚沏好茶，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慢慢品着。 顾砚宽笑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羡慕，这小子真会享受。 他这几个月腿都跑细了，人瘦了八斤，公司里有些事还是没捋顺好。 焦头烂额的，他有时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决定开运输公司是不是错的。 “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广军起身倒杯茶递过去，又坐下了。 “刚回来，听说你有事找我？”顾砚宽喝了口茶，放下杯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前些天去乡下溜达了一圈，”姜广军跟他说了参观养殖厂的事。 “你是想把咱们卤肉店用的所有食材都换成他们养的黑毛猪？” “这只是其一，我还想在那边增设一家代销店。” “这事可以，你做主吧。” 顾砚宽没意见，他也不是很懂，反正只要有钱赚就成。 “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 姜广军心里忍不住猜测，运输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顾砚宽一去这么长时间。 “是去南省的车队在路上出了点事，伤到人了。” “顾全呢？” “顾全在东省还没回来，其他人能用的都不在京市，只能我去跑一趟。” 顾砚宽揉揉眉心，“南省的水比我想的要深，那边已经有好几家运输公司。” 估摸都不比他们公司小，竞争很大。 “慢慢来吧，才刚开始，事情肯定多，再说你又不止南省这一条运输线。” 顾砚宽叹了口气，“心怡下个月就要生了，我这几天睡觉都不踏实。” 赶紧解决完，一天不敢耽搁的往回赶，沈楠自己一摊子事，他这边是顾不上。 当初说好的，他负责管理，人家只拿分红，别的事情都不掺和。 所以他现在才心累，遇到事每人帮衬。 “别担心，阚心怡都第二胎了，不会有什么事。”姜广军自己有三个孩子，肯定比他懂得多，“红霞平时也留意着。” 顾砚宽点点头，呆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的走了，他出差回来还没回家呢。 这天晚上，姜广军跟于红霞都睡着了，又被外面砰砰的敲门声给吵醒。 第158章 你可真是我亲哥，这么虐待…… 他不敢耽搁,赶紧叫上于红霞一块跟着将人送去医院。 大半夜的，幸好家里有车，不然还不得急死个人,顾砚宽因为紧张手抖得厉害。 是姜广军帮忙开的车。 好在有惊无险，阚心怡在医院折腾到第二天凌晨时,终于生了,是个男孩，由于早产，孩子体重有些轻，只有四斤多。 也是阚心怡以前下乡时被磋磨得身体不好，虽然回到京市后调理过一段时间,但还是留了一些隐患,才导致孩子早产。 如果她能晚一两年要怀孕估计会好一点，不过顾家有条件,肯定会找最好的医生帮着调理,母子俩问题不大。 产妇被推进病房，于红霞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天渐渐亮了。 九点多，顾家老宅来人了,是顾砚宽的两个嫂子，她们特意来替换于红霞的。 不然没个女同志陪着,有时候着实不方便,也不能总指望保姆。 在医院呆了一宿,加上心一直提着,于红霞身心很是疲惫，她已经请假了，今天不去学校,回家休息。 累很了，到家躺到床上几乎秒睡。 等她一觉醒来时已经下午了，家里静悄悄的，洗漱完，下楼，将姜广军留的饭热一下吃了，刚洗好碗，客厅的电话响了。 于红霞用围裙擦干手，从厨房出来，接起电话，是姜广军打来的。 “媳妇儿你睡醒了，饭吃了吗？” “吃了，你还在昌平乡呢？”于红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已经两点多了。 姜广军上午过去的，给代销店选址，看门市，然后还要装修，再跟几个养殖厂谈合作，有好多事情要忙。 昨晚他也跟着在医院呆到天亮，早上才回来，根本没睡多长时间。 “嗯，我今天回不去，你记得接孩子。”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这就去，你在外面注意安全，晚上早点休息。”于红霞叮嘱道。 姜广军笑着应了句，“知道了，放心吧。”然后便挂了电话。 他现在在曹祁山的办公室，门市已经看妥了，为了杜绝后患，他直接买下来。 但这家店以后给谁经营是个难题，他身边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最好能找个本地人。 曹祁山帮忙介绍了一个人，是陈烁的堂哥，叫陈彪，他昨天刚见完。 人还不错，四十来岁，一脸的络腮胡子，又黑又壮的，比朱老四更像“张飞”。 但两人性格却截然相反，朱老四嗓门大，话多，还爱咋呼，陈彪跟堂弟一样，在外人面前都不爱吱声。 其实脑子挺活络的，有一身蛮力，在林家湾这一带也算个厉害人物，平时没谁敢招惹，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还有些狭义心肠，把代销店交给他错不了。 “广军，电话打完了？” 曹祁山从外面进来，在跟姜广军熟悉之后，他就直乎其名。 “打完了，砖厂那边怎么说的？”姜广军收回思绪，看着他问道：“条子批了吗？” 想将卤肉店的食材换成养殖的黑猪肉，目前还实现不了，养殖厂规模太小，生猪数量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永兴总店家和代销店加起来一共六个，每天至少要消耗掉两千猪肉、猪头和猪下水，这还没算卤鸡、卤鸡蛋、卤鸡杂、卤牛肉以及卤花生之类的素菜。 曹祁山准备扩建，盖几栋新猪舍，需要很多砖，林家湾没有砖厂，只能去外村定。 “谈妥了，条子已经拿到手，明天准备一天，后天开工。” “你这速度真快。” “不快不行，马上到六月份了，得赶在雨季来之前把猪舍建好，不然会影响咱们后面的计划。”他找人帮的忙。 姜广军点点头，他也是才知道，林家湾是曹祁山的老家，他父亲儿时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才去的城里。 不然他一个外地人怎么会来这里办养殖厂？还办得风生水起的，没有被排挤。 “对了，刚才回来碰到养鸡场的段场长，他让我跟你说一声，晚上一起吃饭。” 曹祁山拿毛巾抹掉头上的汗，这天是越来越热，身上黏糊糊的。 “吃饭可以，但千万别再逼我喝酒，胃真受不了。”姜广军苦着脸，“上次喝完，回去吃了两天药。” 他这么说纯属是夸张，目的当然是找理由拒绝晚上饭桌上被灌酒。 林家湾的几个养殖大户姜广军都认识了，以后有机会肯定会合作，所以一个比一个热情，天天想请他吃饭。 曹祁山笑着，“老段那人就是爱喝酒，顿顿落不下，有时我也受不了。” “喝酒容易误事，还是劝他少喝。” 姜广军说完，走出办公室，乡下条件简陋，屋地只铺了红砖，连水泥都没抹。 晚上蚊子还多，他去看了一眼今晚要住的地方，果断到乡里给自己买了顶蚊帐挂上，顺便瞧瞧门市的装修进度。 干活的工人是陈彪找的，姜广军直负责出钱，吃住的都不管。 大概是认床，也惦记家里，毕竟他从回城开店以后，再没离开过媳妇儿。 一晚上没睡好，天亮就起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隔壁的曹祁山还没起来，姜广军一个人溜达出村。 站在一处长满花草的山坡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眺眼望着整个村庄。 发现自己不是最早起来的，有些勤快的村民已经在地里干活了。 还有几个推着车，挑着担子的小贩，乡里有早市，每天四点多钟就有人开始摆摊。 姜广军跟着去转了一圈，找个摊子吃了点东西，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下午他去了趟清水公社，才回到市里。 既然要在京市周边增设代销店，仅昌平乡的一处可不够。 姜广军打算在清水公社也开一家，交给肖庆丰经营，都是老朋友了，店面找好，不用他整天盯着装修，偶尔过去看看就行。 阚心怡在医院住了五天，出院，回家做月子，顾砚宽减少外出的时间，尽量陪着。 半个月后，两处店面就全部收拾好，可以营业了。 路远，取货不太现实，姜广军弄了一辆旧卡车，带着雇来的司机亲自送了几天货。 等司机将路况摸熟，两家店步入正轨，他就不再天天跟着跑，又做回逍遥自在，十分顾家的姜老板。 七月初，又是一年高考。 天热得跟火炉似的，李广平考完最后一科，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等在考场门口的姜广军给拽上车。 见不是回家的路，还越走越偏，李广平忍不住问道：“二哥，咱们去哪儿啊？” “去养殖厂。”姜广军一本正经的道：“给你机会参加劳动实践，体验一下乡村生活，日后好做个有为的青年。” 李广平一脸黑线，“二哥，你可真是我亲哥，居然这么虐待自己弟弟，我刚考完试，也不让我喘口气，再说我跟同学约好明天出去玩呢！” “玩什么时候都能玩，不差这几天，你老实在下乡呆着，回头我送你一双好球鞋。” “真的？”李广平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双好球鞋得好几百块钱。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广军瞪了他一眼，“去了安分点，别咋咋呼呼的。” “知道了。”李广平的性格改很多，现在变得稳重了，但到底才十八，有时遇到事难免沉不住气。 姜广军又叮嘱了几句，到养殖厂将人交给曹祁山，至于衣服日用品什么的，乡里供销社都有卖的，给他钱自己去买。 姜广军一个人回到市里。 没直接回家，先去铜钱胡同，跟他爸妈说一声，不然还以为小儿子丢了。 姜凤淑跟李昌顺刚下班。 他们听完皆是一副怎么这么急，也不收拾几件衣服的表情。 其实只要李广平出去不惹祸，别的事他们不会多干预，锻炼锻炼也行。 “妈，周亮这几天回来了吗？”姜广军突然低声问。 “刚才我看见在家呢，怎么了？” 姜凤淑狐疑的问，好好端端的提周家那个贼儿子干什么。 姜广军瞥眼周家的方向，压低声音，“你们没发现他最近都没上班？” 周亮是印刷厂的，不过是个临时工，上班不过四五年。 李昌顺摇头，“他辞职了？” “不是辞职，是被开除的，偷厂里的东西倒卖被逮个正着。”姜广军说的有些口干，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就说他长得贼眉鼠眼的，不是个好东西，开除也活该，自找的！” 姜凤淑一脸不屑的低咒着，她最瞧不上那些做贼的，还一个院子里住着，太膈应。 李昌顺却想得更多，“广军，你急哄哄的把广平送走，是发现什么不妥吗？” “倒也没有，我让广平去养殖厂是体验下生活，顺便帮我盯着点那边，红霞最近挺忙的，我走不开。”姜广军说完，又喝了几口水，“不过防着点也好。” 姜凤淑点点头，“咱家广平听话，从来不跟他在一起玩。” 姜广军心道，那可未必。 高考结束，等待分数跟录取通知书的时间很漫长，不给他傻弟弟找点事做，在家闲着，久了，没准就被周亮勾搭走。 周亮那张嘴很会说，加上别有用心，广平又不是个太有心计的孩子，被带坏也不是不可能。 姜广军记得前世，有过一段时间，两人玩得很好，后来是他妈硬给拆开的。 那时他经常出差，接着又买房子搬走，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顾，很少来这边。 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并不是太清楚，反正周亮也是被单位给开除的。 后来严打，被抓判了刑。 他妈经常念叨，幸亏没让广平跟周亮混在一起，不然肯定落不到好下场。 第159章 二哥，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妈,广婷每天都是几点回来？”姜广军问道，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小妹了。 大学毕业了，广婷没去工厂和企事业单位,而是被分到工商局，上班有半个月了。 宋烨去了化工厂,当技术员,只是自从上班以后就没见过他们，估计都忙吧。 “她有时下班就回来，有时跟宋烨出去约会，要七八点。” 姜凤淑说完，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封信。 “广秀写的,她说也开烧烤店，生意还不错。” 姜广军接过信看了看,又递回去,正想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孩子的哭闹声。 姜凤淑折着信纸,嘴角撇着，“肯定是周亮,又抢他哥家孩子东西吃，要馋死了,跟孩子抢吃的,没出息！” “他从打被印刷厂开除,没了工作,每天都来这么一回，吵得四邻不安。” 偏偏这院子里周家人最多，她不满也只能骂几句,又不能把人撵走，但骂根本无济于事。 姜广军听母亲念叨了一会儿话，拿着车钥匙从屋里出来了。 刚出门，就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回过头，见是周亮，正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块西瓜，一边啃一边噗噗吐着黑籽。 弄得院子里到处都是，招来一群嗡嗡的苍蝇，脏死了。 姜广军冷眼看着他，真是缺德，“去你家门口吐去！” 周亮打心里发怵，顿时缩起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又支楞起来。 想着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爱在哪儿吃，在哪儿吃，又没妨碍着他什么，还能揍他不成。 周亮心里愤愤的，他不过拿几口块铁疙瘩，换两包烟抽，厂里就给开除了。 那年姜广军卖挂历咋不说，别以为他不知道，死去的老冯头还得了一瓶酒。 他现在没工作，两个嫂子整天耷拉张臭脸，嫌弃他在家吃闲饭，吃西瓜都不给他留，手上的这两块还是他抢来的。 姜广军没理会，继续往大门口走，都傍晚了，天气还是很闷热，感觉像要下雨的样子，他得赶紧回家。 车停在胡同里。 他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就见小玲拉着小菊说说笑笑的进了胡同，程云在后面跟着，一只手提着菜篮子，另一只拎着网兜，里面是个大西瓜。 三人这是才从店里回来。 “二叔！”、“二叔！” 两个孩子乐颠颠地跑过来。 “你们回来啦？”姜广军笑着，摸了摸两个侄女的小辫子，又朝程云点点头。 “嫂子，今天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广军，晚上在这儿吃吧，我买了不少菜。”程云笑盈盈的挽留道。 她这几年生活很如意，没什么烦心事，人胖了一些，但还不到臃肿的地步，越来越有当大嫂的气势，姜家人都很尊重她。 “不了嫂子，我回去吃。” “小玲小菊，等考完试去二叔家玩几天。” “嗯，好呀！”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应着，她们喜欢去二叔家。 高考过后，各大中小学即将迎来期末考试，接下来就是放暑假，小玲六年级，马上要上初中了，姜广军问她去哪所学校。 “城南的六中，离家近。” 姜广军点点头，“六中不错，二叔跟你爸还有几个姑姑都是读的六中。” 小玲眉眼带笑，“我知道啊，奶奶都说了，二叔那时经常逃课，不好好学习。” 小姑娘说完捂住嘴，拉着妹妹跑进院子里去了。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程云忍俊不止。 姜广军笑了笑，这小丫头，居然当众揭他短。 不过这孩子倒是活泼许多，原来都不太说话。 “轰隆隆！！” 姜广军开着车刚走到东康路，就打起雷来，马上要下雨了，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急忙往家赶。 “滴滴！”吉普车拐进别墅园大门，他刚进自家院子，豆子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身上的白色短袖，瞬间被淋湿，姜广军腿长跨步进了屋。 “爸爸，衣服湿了。”欣欣拿着毛巾跑过来。 “没事儿，你刚才干什么呢？”姜广军接过毛巾擦了擦。 媛媛跟皓皓正在关窗户，雨急，还刮着风，窗台上花被吹得花枝乱颤。 天热，家里有人时，习惯把所有窗户都打开通风。 下急雨关起来就有些麻烦，弄得两个孩子手忙脚乱的。 “我在喂鱼呀。” “不要老喂它们，吃太多会撑死的。” “没有，我就喂了一点点。” 姜广军帮着关好窗户，扭头瞅眼鱼缸里的金鱼，一个个肚子鼓鼓的，便把鱼食收起来，放到柜子里高处。 欣欣很不满，小声的嘟囔着，“我可以踩凳子。” 姜广军瞪了她一眼，四下看一圈，没找到他媳妇儿的身影。 “妈妈呢？” “妈妈在楼上呢。” “在楼上干什么？” “下雨关窗户啊，爸爸真笨。”欣欣调皮的吐着舌头。 于红霞关好窗户，从楼上下来，正好听见欣欣这句话，她直接笑起来。 姜广军抬手在欣欣脑门上弹了一下，唬着脸，“没大没小的，不许跟爸爸这么说话。” 欣欣捂着有些疼的脑门，连忙认错，“知道了。”爸爸真讨厌，开玩笑，说变脸就变脸。 “你腹诽我什么呢？” “没有啊爸爸，我饿了，咱们吃饭吧，妈妈已经做好了。” 欣欣鬼精鬼灵的，不想让爸爸知道她在心里想什么，赶紧转移话题。 姜广军换了身衣服，洗净手，跟着媳妇进厨房来，于红霞去盛菜，他端饭，拿碗筷。 晚饭是一荤两素，简简单单吃完，孩子到点去看动画片。 姜广军负责收拾桌子洗碗。 于红霞在他身旁站着，外头的雨要停了，她将厨房的窗户打开通通风，屋里太闷了。 “广平考得怎么样？” “我没问他，不过感觉能不错。”姜广军将洗好的碗放到橱柜里，再去冰箱拿水果。 洗干净后装到盘子里，端出去放到茶几上。 于红霞跟着他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旁的报纸，随意的翻着。 “我把他送养殖厂去了。” “他没闹吗？”于红霞知道姜广军的打算，“你太着急了，今天才考完试，让他玩两天的。” “不行，等他玩起来，心野了，就更不想去了。” 弟弟长大了，不像以前，一顿红烧肉就能让他乖乖听话。 尤其下午周亮那吊儿啷当，愤世的德行，姜广军更不放心。 “你如实跟小叔子说呗，他不是不明事理。” 于红霞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也能理解。 十七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如果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下次去我会跟他说，媳妇儿你今天没去服装厂？” “没有，厂里又没什么事。”于红霞视线一直在报纸上，“见到广婷了吗？” “没有，我走时她还没回来呢，估计又约会去了。” “她什么结婚。” 姜广军说道：“可能快了吧，她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咱们没必要管太多。” 于红霞笑着点头，等动画片播完，电视关掉，叫孩子们过来吃水果。 雨停了，暮色降临，暑气消散，街上，昏黄的路灯亮起。 卖烤串的，卖馄饨的，卖灌汤包的，夜市的许多小老板高兴得支起摊子，吆喝着开始招揽生意。 周亮嗅着各种食物的香气，馋得忍不住吞咽口水，手伸进裤兜，只摸到几枚钢镚叮当响，别说撸几串肉，买瓶啤酒都不够。 他眼神阴郁，扫视着渐渐多起来喧嚣的人群，琢磨着怎么才能弄点钱，这穷逼潦倒的日子真的是过够了…… 林家湾村，养殖厂。 李广平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望着瓦蓝的天空，轻哼着无名小调。 他被二哥送到乡下来已经九天，日日跟一群猪打交道，身上经常沾染着猪粪气味，手心磨出好几个水泡，开始时真的很苦。 不过他现在适应良好。 曹大哥很照顾他，从不让他干重力气活，传授他许多养猪技术，今天上午还带他去村里参加婚礼，吃酒席。 除了身边少了亲朋好友，小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广平，你二哥来电话了！” 陈烁知道他在这里，人没到，大老远就喊上了。 李广平闻声起身，拍了拍裤子，随着陈烁来到办公室。 他接起电话，“二哥，你终于良心发现，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被你发配到乡村了？” 姜广军哈哈直笑，“这才几天就受不了了？你二哥我可是在乡下呆了十年。” “我没受不了，这里有吃有住，还有玩的，就是想你和咱妈啦，你什么时候来？把我大侄子一块带来。” “皓皓可没时间，还得上武术班呢，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一声，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我又没绑着你腿。” 姜广军眼睛眯了眯，他没想到周亮作死得这么快，短短几天就因为盗窃被抓了。 还是被陆川抓的。 周亮不仅在夜市偷钱包，还撺掇了一伙人，去印刷厂偷机器零件跟油料倒卖，并且不止一次，还打伤了一个值班的保卫科同志，差点闹出人命。 昨晚被抓时，他正和一伙人在路边摊子上，美滋滋的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商量着什么时候再大干一场，胆子是真大，可能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抓住。 周家老爷子气得脑出血住进医院，大概要够呛，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第160章 姜广军很是惊讶，新厂长不…… 挂了电话,李广平靠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心里琢磨着二哥送他来这里的用意。 绝对不是体验生活这么简单,肯定是家里出事了，二哥特意将他隔离开。 是在保护他,可是能出什么事儿？他考试那几天都还好好的。 “广平,你想什么呢？” 见他接完电话就坐在那儿发呆，陈烁以为他想家了，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你要是着急回去，我送你去乡里坐车，下午有一趟去市里的客车,现在的话走还来得及。” 李广平回过神来,拒绝道：“不用了陈哥，我二哥过两天来接我。”二哥既然已经同意他回家,就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能这么快解决，说明不是什么大事,他又不蠢，立马想通了,不再胡思乱想，安心在这里呆着。 “那好,快到点喂猪了,咱们出去吧。” 李广平点点头,跟陈烁来到放猪饲料的仓库,和几个工人将搅拌好的猪食搬到独轮车上，推到猪舍里。 看见人来了，栅栏里的猪们“嗷嗷”地叫唤起来,声嘶力竭的，一只只的简直是饿死猪投胎，一刻也不等不及。 李广平动作麻利地将猪食分倒进水泥槽里，猪们争先恐后的吃起来，每次喂食都像打仗似的，忙乎一身汗。 这还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清理猪粪，猪多粪水也多，臭气熏天的，即使穿着高筒的防水靴，也避免不了脏污溅到衣服上。 所有事情忙完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歇上一会，就要准备下一顿的猪食。 有时还要干些别的活。 比如搬运从老乡手里买来的用做猪饲料的玉米和糠皮，可能整天都不会清闲，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李广平不是养殖厂的工人，干活时也没人会催促他，他随时可以偷个懒儿。 即使这样，几天下来人也累瘦了，不过吃住条件还行。 曹祁山不是吝啬的，他吃什么就给工人吃什么，李广平不怎么挑食，再说他兜里有钱，姜广军上次走时给他留了整整一百块，馋了就去集市买，来这边也一直没亏过嘴。 住的是平房单间，跟家里差不多，床上也有蚊帐，是姜广军之前买的，屋子还有简单家具，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电视可看，不过有收音机，每天能听听新闻什么的。 李广平是个独立的孩子，从小被姜凤淑放养，很皮实，只要让他吃饱，苦点累点都能适应，性格有些随遇而安，再说他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学着照顾自己。 三天后，他被姜广军接回了市里。 到家，见了父母，还激动的冲过去抱了一下。 李昌顺呵呵笑，随便抱，老儿子比他都高，姜凤淑则嫌弃的推开。 “这孩子，身上是什么味？几天没洗澡了？”说着还捏住鼻子。 李广平揪起衣襟使劲闻了闻，“没有啊，我回来之前用香皂搓洗了半个小时，身上怎么可能还有异味！” “你自己当然闻不着，一股猪粪味。” 李广平一脸黑线！ 姜广军一旁直笑，放下从林家湾带回来的果蔬，领着傻弟弟去浴池好好泡了个澡。 然后去百货大楼买了两身新衣服还有一双球鞋，给李广平欢喜坏了，衣服还好，他不挑，有的穿就行。 但他喜欢打篮球，球鞋就比较费，一年下来要好几双，姜凤淑哪舍得给他买太好的，都是几块钱的那种。 他一手抱着鞋，一手抓着姜广军胳膊，谄媚的道：“二哥，我已经确定了，你的确是我亲哥，弟弟这些天的罪没白遭。” 姜广军嘴角抽了 抽，打开车门，将他丢下去，然后一溜烟扬长而去。 他也确定了，这小子还是那个傻弟弟，以前贪吃现在贪玩，给点阳光就灿烂，臭美得不行。 李广平晚上才听说周亮进去了。 这时他隐隐明白了，可又不太明白，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指使周亮去偷东西，难道自己还能跟着学坏不成？ 李广平在心里碎碎念。 姜广军已经拉着几筐果蔬回到家，用袋子分装出来几份，然后给邻居们送去。 太多了，自家吃不完。 养殖厂后面有片荒地，曹祁山开出来，种了许多时令菜，不浪费土地，工人伙食也解决了。 阚家只有保姆在家，他把菜交给保姆。 阚心怡做完月子，身体调理两个多月，现在已经正常上班，孩子交给保姆带着。 周家是张姨接过去的。 然后是乔家跟邹家，姜广军还给他二姨父送了一袋。 八月初，高考成绩出来了，李广平超过重本线六十多分。 只要不出意外，第一志愿京理工是稳上的。 家里人都很高兴，不过并没有大肆宣扬，等通知书来再说。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令许多人意外的大事。 苏廷奕退休了，可接替他的人不姓段，而是姓董，直接空降过来的。 姜广军很是吃惊，去找他二姨父打听，才确定了，真的姓董，而且还是董铭扬亲大伯。 这董家厉害！ 他以为即使不是姓段的接替苏廷奕，也可能是机械厂的某个副厂长，或者楚溱大哥。 “这是棋差一招啊。” “不是，是根本争不过，董国雄以前是从军工厂出来的，资历十分深，管理能力也强，根正苗红，上面是从各个方面考虑，才把他调过来，主持大局，不然机械厂还得乱。” “二姨父你和他认识？” “当然认识，董铭扬结婚时，我们还一块喝过酒呢，后来有事提前走了，你没见着。” 曹永年摸着下巴，算起来，那位也有五十了。 不年轻，但也正是好时候，再兢兢业业的干是十年，就光荣退休了。 姜广军点点头，机械厂谁当厂长都跟他没关系。 “二姨父，我上次路过琳琳她们学校附近，发现那边人口挺密集，门市也不少，你现在这么天天来回跑多累，要不咱们换地方开个店？” 不让老爷子干肯定不成，可都六十多岁了，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两三个小时，姜广军担心他身体都熬坏了。 “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曹永年看着他，“你想在大学城附近再开一家代销店？” “这不是每天去乡下送货的司机顺路嘛，不用来取货。” “我在这边干几年，等琳琳大学毕业再说。” 姜广军还想劝，曹永年直接摆摆手，“你找别人吧，我跟你二姨以后还得搬到这边来住，就不折腾了。” 姜广军无奈的点点头，二姨父要不干，只能找别人。 李广婷跟宋烨的婚期订了，十月一号，酒席在君悦阁办。 于红霞跟姜广军商量，送了小姑子一套房子，不是花园别墅，是那种独门独户的小四合院，也不过几千块钱，对他们夫妻来说不算什么。 但放在平常人身上，可能要存上十年，可谓是大手笔。 不是于红霞偏爱小姑子。 从李广婷回城，到上大学，这几年没少帮他们看家做饭带孩子，每次有事都是随叫随到。 将心比心，于红霞跟李广婷之间的姑嫂感情一直比较好，这房子她送的心甘情愿。 再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李广婷找的婆家又是那种小世家，讲究门当户对，嫁妆丰厚，她嫁过去也有底气。 举行婚礼这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温度适宜。 君悦阁一楼东大厅，张灯结彩，姜、宋两家的宾客云集。 在专业司仪的幽默诙谐的主持下，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台下响起一片片祝福的掌声。 看着台上盛装打扮的佳人，乔梁眼睛有些干涩，心脏一阵阵的抽疼。 他没等到新人过来敬酒，悄悄离席，从君悦阁出来了。 来到外面，他深深吸了口气，嘴边挂着苦笑。 “乔哥！” 乔梁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回头，看着许三丫，有些愣神。 离开串串香，许三丫就来君悦阁上班，有两三年了，他们一直没见过。 对方变化很大，怎么说呢，就是比原来好看了，再也找不到当初来找工作时，连句完整话都不会说的村姑的影子。 丑小鸭还没有变成白天鹅，但也差不多了。 “有事？”他声音很淡漠。 许三丫穿着一身工作服，看样子是偷溜出来的。 “乔哥，她已经结婚了，你还放不下？” “关你什么事！”乔梁声音微冷，这女人怎么还不长记性，又来他面前指手画脚，找存在感。 他对她根本没兴趣，串串香现在是他一个人的，月盈利小两万，在这个年代绝对是高收入人群，若要结婚对象一抓一大把。 许三丫面色一白，“我，我们，就不能…”试试吗？后面这几个字她没说出口。 “不能，你死了心吧，赶紧去找别人嫁了。” 乔梁说完，不再理会她，双手插进口袋里，径直往公交车站去了。 许三丫气得剁了一下脚，这人怎么还是一根筋。 人家李广婷根本不喜欢他，都嫁给别人了，还不死心。 再说自己除了不是大学生，相貌身材哪点比李广婷差？ 简直是榆木疙瘩，心又冷又硬，雕捂不透，琢不烂！ 其实她也不是非乔哥不可。 尤其来了君悦阁，接触市面多了，见过很多有钱有势的男人，乔梁算什么，不过是个开烧烤店的大老粗！ 她就是不甘心，一次又一次被拒绝，还那么无情。 “许三丫！” 听见领班叫她，许三丫赶紧跑回去了。 第161章 车队出发去东省。…… 顾砚宽站在姜广军身后,正笑着拍他肩膀，“怎么样姜老板，对酒席还满意吗？” 他知道李广婷今天结婚,特意过来看看。自从运输成立以后，他多数时间都在那边,饭店就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打理。 姜广军紧忙咽下嘴里的肉,然后接过于红霞递来的手绢，仔细擦干净嘴角边的油渍后，才起身。 他笑道：“满意，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你没看我吃的满嘴是油。” 他说着又擦了两下嘴,把同桌的亲友们逗得直乐,全停下筷子看着他。 顾砚宽呵呵乐，“满意就好。”不然君悦阁就该整顿了。 “宽哥,坐下一块吃点？”姜广军诚意邀请,反正这桌都不是外人。 顾砚宽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呢，你慢慢吃,吃完了记得过上来找我。” 姜广军点点头，也没问他什么事,目送人离开后便坐下了,他还没吃饱呢。 今天的酒席的确不错,菜单是宋家做主拟定的,一共十桌，娘家这边人比较少，只有三桌,费用当然是宋家出，在钱财方面还是挺大方的。 不过姜家也不会亏待女儿，有些食材是姜广军帮忙弄来的，比如猪肉，他挑最肥的黑毛猪给宰了送来。 这肉十分鲜嫩紧致，肥而不腻，吃在嘴里非常香，他刚才还干掉一大块。 等新人给宾客们敬完酒，宴席也很快结束了，姜广军开车将于红霞跟孩子们送回家，然后才去找顾砚宽。 他小半年没来君悦阁，楼上楼下仍是老样子，看着没什么变化，就是生意越来越好了。 姜广军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三楼，顾砚宽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呢。 见他来了，直接开门见山道：“广军，你们那养殖场还有多少头黑毛猪？” “已经没几头了，所有达标的都陆续卖了，宽哥，你想要啊？”姜广军说着坐到沙发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以的话，给我留一头，上回我儿子百日宴，家里人都说这猪肉好吃。” “行，没问题，什么时候要提前跟我说，保证宰杀完收拾干净送来。” 虽然养殖场跟屠宰场签了合同，生猪不能随便私卖给别人，但也并不是没有运作空间，当然多了肯定不行。 顾砚宽点点头，绕过办公桌，改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我过几天去东省，今年的水果又大丰收，价格很实惠，海货干货也预定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就算了，还是别掺和了。” 姜广军面上有些犹豫，这可是将几十万的财富拒之门外。 可顾砚宽现在开着运输公司，他再掺和进去肯定会有人不满的，说他摘桃子，坐享其成，他倒是也能自己组织车队去，可运回来要跟顾砚宽抢市场，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呀，顾虑就是多，我开运输公司跟咱们一起卖货有什么关系？根本不冲突。” 顾砚宽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姜广军，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你却拿我当外人，处处提防，是打算拆伙吗！” “没有，宽哥，你别误会，我没想拆伙，只是是不想你为难。”姜广军坦率地解释道：“你那些兄弟贪黑起早的不容易。” “是不容易，但我也没亏待锅他们，都是按劳给报酬。”顾砚宽掏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雾来，“你这次跟我去一趟，以后就名正言顺了。” “运输公司我是想以物流为主，倒卖倒卖的这些事以后会尽量少做，实在忙不过来，但水果和海产这一块是咱们做熟的，我不想拱手让人，顾全今后会常驻东省那边，货源你不用担心。” 姜广军明白他的意思，水果和海产利润太诱人，谁瞅着都眼馋，这几年也不是没有精明的人，跟风他们的。 但偌大个京市，有上千万人口，区区几车水果跟几顿海货算什么，完全不够看，市场前景十分可观，这是块大蛋糕，已经抓在手里了，怎么能再放下。 姜广军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才出声道：“看来这次我得跟着去一趟了。” 有些事情躲不掉，他也舍不得这桩买卖，一年赚好几十万呢，以后还会更多。 算了，有钱不赚王八蛋，他就当雇用顾砚宽的运输队，按正常价给运输费呗。 见他想明白了，顾砚宽欣慰的笑了，“东省是我祖籍，广军你就放心吧，安全着呢。” 姜广军点点头，“我知道，东省我以前去过几次，还算了解。” “知道你见多识广，才带着你，这次我提前半个月出发，也是没办法，老家的水果被一些商贩压价压得特别厉害，咱们不去做慈善，但至少给果农们一条活路，细水长流。” 他家老爷子接到族人的电话，急得直上火，自己做儿子的当然要帮着分担。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五号，正好有一批货要运去东省，放心，不会去太久，货都定好了，你回去跟弟妹好好说，她会理解的。” 姜广军嗯了一声，“宽哥，给我弄辆卡车，我想带上几个人。” 既然决定去，就必须得准备充足，借机会弄些好货回来。 这都是小事儿，顾砚宽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谈完后，姜广军回到卤肉店。 打电话给孟刚跟陈彪，还问朱老四，他一听要去东省，乐得直哈哈笑，还说早就想出去见识见识，只是苦于一直没机会。 这人是比较可靠的，遇事不慌，脑子活络又能打，带上不亏。 其实姜广军最想带着乔梁去，可烧烤店那边不行，离不开，只能以后再说了。 于红霞听说他要去东省，是一脸的担忧，“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你说。” “…宽哥也是想帮扶下老家的族人，今年才提前去，正好天气还不冷，来回路上不会太遭罪，媳妇儿你放心吧。” 姜广军怕她担心，接着又说道：“宽哥也跟着去，快的话五六天，慢的话也不会超过十天，不用担心。” 于红霞听完很是沉默，但她没阻拦，心里想着多给男人收拾些行李。 眼下已经十月份，东省气温不比京市高，还有赶夜路，毛衣毛裤都得带上，还有棉大衣，预备点常用药，再做一些经放的干粮，还得带一罐他爱吃的咸菜。 东西太多，于红霞干脆找出本子记下来，别落下什么。 姜广军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想笑，他媳妇真是事无巨细，连给他带几双袜子都算得清清楚楚，生怕他出门在外受委屈。 十月三号，李广婷结婚三天回门，他们新婚燕尔的，免不了要被大家调侃几句。 而且顶数李广平这个小舅子闹得最欢，小两口羞臊的脸颊都红了，却只能硬着头皮忍着。 李广平被京理工录取了，如今已经是名大学生，他上学住校，每个礼拜回来一次。 他嘻嘻哈哈的，最后还是被姜凤淑揍了一巴掌才消停。 于红霞和程云两个嫂子憋着笑，跟李广婷在一旁说话。 李广英没住陪嫁的房子里，而是跟公婆住在单位分的家属院筒子楼，她说天要冷了，住楼房在取暖上方便。 于红霞不置可否，不过如果是她，绝对会搬出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多自在。 听说姜广军要去东省，宋烨关心的道：“二哥，出门在外一定注意安全，最好多带几个人，我有同学在那边，地址我写给你，有事去找他们。” 虽然很可能用不上，但姜广军并没拒绝。 “三妹夫，你明天上班了吧？怎么没多请几天婚假？” “没有，单位实在太忙了。” 宋烨在化工厂当技术员，因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新人，领导又重视，平时安排的任务很躲，他不想请假，耽误工作，反正国庆节这几天已经够用了。 他写好地址递过去，姜广军接过纸条，看完后收了起来。 隔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运输队就整装出发了。 姜广军自己开着一辆车，稳稳的跟着前面打头的司机。 在他身旁的副驾驶上，坐的是正打着哈欠的顾砚宽。 “昨晚没睡好？” 运输车不走空，车厢装着要送去东省的货物，姜广军这辆车也一样，能挣点汽油钱。 “孩子闹的，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他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假寐，每次提起儿子时嘴角都会微微上扬。 姜广军心里啧啧两声，这家伙，平时严肃的跟尊黑煞神似的，想不到还是位慈父。 卡车一辆接着一辆，速度不是很快，在天光亮起来时，已经驶出了京市。 第162章 路边窜出两个人来，正盯着…… 国道上十分寂静,姜广军稳稳的握着手里的方向盘，跟在头车后面。 四五年没跑过长途，冷不丁上路,感觉有些生疏，好在出发之前他熟悉了两天车,驾驶技术依然不错,一看就是名老司机。 说会儿话，顾砚宽就放心的睡了，昨晚被孩子折腾得不轻，鼻间发出轻轻的鼾声。 姜广军瞥他一眼，然后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路向南。 很快天完全亮了,路上的车辆多起来。 秋日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两旁飞逝而过的庄稼地里,皆是秋收繁忙的景象。 十点多,车队停下来休整，大家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喝点水吃些东西，三十分钟后出发。 顾砚宽已经睡醒了,吃了姜广军的豪华版泡面，加酱牛肉,卤蛋,还有酸辣小黄瓜,以及放在保温桶里的咸香味葱油饼,肚子撑得溜圆，身上也热乎乎的。 阚心怡厨艺不行，每次出差,带的干粮都是岳父或者保姆给准备的，味道只能说一般。 哪像姜广军，有个能干又贤惠媳妇，男人不过出门几天，给装了一大包吃的，听说保温杯还是特意买的，一个怕不够用，买了三个，全是大号的，这是把那几个人全考虑进去了。 “你那百宝袋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 “没有了，都给大伙分完了，下午我啃冷馒头。” 姜广军板着脸，小心翼翼的拉好拉链，将帆布手提袋放进车里，不给他看。 刚才的葱油饼他只吃到一块，其余的都被这帮牲口抢去。 他媳妇大半夜起来烙的，整整十张，拿出来时还热乎呢，娘的，这些人实在太野蛮了。 “切，瞅你这抠搜样，弟妹做这么多就是给大伙分的。” 顾砚宽揉揉肚子，又松了一下皮带，“等回去的，我一定去你家吃一顿。” 该说不说，于红霞做饭确实好吃，也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都是家常饭菜，却能精准的抓住男人的胃。 “顾总，你可真出息，现在吃我的喝我的不够，居然还想着回去来顿霸王餐！” 姜广军白了他一眼，“赶明个儿我得找阚编辑反应反应，怎么搞的，才一年多，就把我宽哥苛待成这样，到处蹭饭吃。” 顾砚宽被说的好一阵无语，姜老板嘴巴厉害，他争辩不过，再说吃人家的嘴短，呲哒几句就呲哒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其他是忍俊不止，但谁也不敢笑出声，害怕顾总眼刀子飞过来，弄个遍体鳞伤。 “好了，时间到了，大家检查好各自的物品，上车出发！” 姜广军坐进驾驶室里，往前面，有一段路况不是太好，带队的何师傅，高声提醒大家，打起精神来，跟紧了，千万别掉队。 他知道要进山了，山里十八弯，车速快不起来，还有随时提防可能发生的状况。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第一次出远门的孟刚爬上车厢，贴边做好，顺便摸过臂粗的棒子抱在怀里。 陈彪无声的笑了笑，摸摸背在腰后的红缨大刀，临出门前一天，他爷爷送来的。 老人家说出门在外，注意安全，钱财要紧，但命更珍贵。 朱老四稳如老狗，四仰八叉往车厢空余处一躺，盖上大衣，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悠哉悠哉的，是丝毫不担心。 这条路，顾砚宽不知跑了多少遍，早趟熟了，危险可能有，但不会太多，再说现在全国都在严打，谁活腻歪了，这时候顶风作案，纯粹找死！ 颠簸了三个多小时，路况才稍微好些，也到了指定中转站，也是进入东省后的第一个站点。 卸去一批货，又装上一些，给车加满水加满油后，车队再次出发，此时，离他们目的地y市还有七八百里。 顾砚宽在开车，让姜广军歇着，接下来的路况他比较熟。 十月的东省，很多人还穿着衬衫短袖凉鞋，这里温度比京市要高，但早晚温差略大，尤其太阳落山后，夜幕即将降临，山路间人迹罕见，四面吹来的秋风冷嗖嗖的。 姜广军裹着大衣都不觉得热，马上要进市区了，车速越来越慢，y市到了。 卸完最后一车货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们从早上三点到现在，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又累又乏，吃完饭，在顾全的安排下其他人各自歇下暂且不提。 因为人多，分公司这边房间有限，姜广军只能跟顾砚宽挤在一起，还好顾全贴心，给他单独弄了张床。 不然这觉没法睡，他实在受不了，跟一个惦记吃他家霸王餐的家伙同床共枕。 放好行李，姜广军下楼去给媳妇儿打电话。 家里孩子们都睡了，于红霞一直惦记着他，直到听见声音才松了口气。 不厌其烦的叮嘱半天，姜广军嗯嗯地应着，之后互相道了晚安，才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 姜广军是在一阵喧闹中醒来的，他睡觉的地方，也就是员工宿舍楼，和配货站是在一个大院子里。 昨晚他们的车队过来的消息一夜之间传到各个货主耳里。 这不，有着急的，天亮就来取货，打发走，又来一个，加上还有来寄货托运的，这人一多，楼下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姜广军洗漱完，顾砚宽才伸着懒腰下床，他们谁也没下楼，早饭顾全给送上来的。 两人随身带着大量现金，轻易不敢离开。 顾砚宽的祖籍是y市管辖下的q县栖山公社，现在已经改叫栖山乡了。 开车过去要三个多小时，而且全是盘山公路，驾驶技术不够娴熟的司机绝对不敢走。到栖山乡已经快中午。 顾砚宽将车速放慢，指着不远处挂着白底红漆牌子的一排小平房道：“前面就是农产品收购站，要不要下去看看？现在正是苹果丰收的季节，很多本地的外地的商贩跟果农都喜欢聚集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型交易市场。” q县，山地林地多，耕地少，盛产苹果，其中又顶数栖山乡的苹果最好。 特别是经济改革开放以后，农科院在q县建了研究基地，培育出新品种果树，如今已经五年，栖山乡小有名气。 “不是说今年果价低吗，现在一等果收购价是多少？” 可能马上要中午了，收购站屋里看不清，外面是没什么人，就小猫两三只，也没看见有几辆车，感觉冷冷清清的。 他们车刚靠近，有两个人从路边窜出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目光极其阴森。 顾砚宽理都没理，只是面色陡然沉下来，他说了个数，“比去年降了百分之七十。” 姜广军咂舌，“这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压价，想低收高走，从中谋取暴利。”他摇摇头，都说无奸不商，可这也太过分，还让不让果农活？ “算了，不下去了，咱们直接去村里吧。” 他不想惹麻烦，再说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帮扶顾氏族人，他经济能力有限，能运走一村的水果已经勉强，再多他无能为力。 顾砚宽点点头，开车离开收购站，走出几里之后，往西拐。 路况更差了，到处坑坑洼洼的，高低不平，尘土飞扬。 姜广军抓紧头侧的扶手，身子都被颠离了座位。 “这路怎么不修一修？苦胆都要颠出来了！” “哪有钱修。” “苹果之乡还能没有钱？”姜广军一脸不信。 “还真就没有，这里除了水果，粮食产量很低，基本吃不饱，又没什么重工业产业，以前经济闭塞，山里果子不值钱，卖不出去，也没人大面积种，倒是有几家罐头厂，但运输不方便，想走出很难，也就这几年才稍微好一点。” 可又碰到了一帮奸商，总之还是那句话，要想富先修路，不解决运输问题，栖山乡的苹果注定要被外地商贩恶意压价。 “还有多远？” “十几里吧，再往前路会好些，我们顾家凹的村干部每年都带人修一修，平 一平，可紧凭一村之力也很难维护。” 姜广军吐了口气，幸亏他不晕车，就是不知道后面的兄弟们感受如何。 他往倒车镜里瞥了一眼，就瞧见孟刚正抓着车厢沿呕呢。 “顾总，你慢点，人都给晃悠吐了。”大家中午还没吃饭呢，胃里没东西，吐无可吐，这样干呕其实更难受。 “多来几次，习惯就好。”顾砚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放慢了车度。 十几里路开了半个多小时。 前面总算开阔起来，顾家凹依山傍水，村口面向东，有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 溪水浅浅，清澈见底，卡车直接趟着水过去，进了村。 听到动静，一群衣衫十分朴素的村民，立马带着孩子呼啦一下子围上来。 “小堂叔回来啦！” “叔爷爷！” “老祖祖。” 顾砚宽父亲是家里老幺，他在村里辈分很高，有钱出手又大方，每次回来都这么受欢迎。 跟来的顾全早跳下车，手里拎着一大袋子糖果饼干分着。 大人站着没动，孩子是一边欢呼着一边自觉的排好队，没有一个人会拥挤疯抢。 姜广军看出来，这些孩子被教养得很好，很懂规矩。 而且看他们气色，应该都能吃饱饭，衣服有补丁但不多，家里没那么贫困。 顾砚宽没下车，顺着村道又往西开了几分钟。 在他堂哥家门前停了，这里也侯着一帮人。 “这是我堂哥顾砚臣，也是顾家凹的村长，另外几位都是村干部。” 姜广军先和村长握了握手，同时打量起来。 顾砚臣大概四十五六岁，个子很高，可能是血缘近，他长得跟顾砚宽有三四分像，都是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不苟言笑。 第163章 他这是蓄意报复。 顾砚臣拿出一瓶珍藏的茅台来,要给姜广军倒上。 姜广军连忙阻止道：“别，顾村长，我不喝酒,你们给宽哥倒吧。” “我也不喝。”顾砚宽摆摆手，“咱们吃饭吧,吃完去果园看看,别耽搁正事儿。” 听他这么说，顾砚臣只能作罢，喊来他媳妇儿刘金枝，给大伙盛饭，端馍馍,再拿煎饼。 他考虑得十分周到,让家里准备了三样主食，谁爱吃什么吃什么,菜肴也是,尽可能做得丰盛些，鸡鱼肉蛋排骨摆一桌子。 姜广军也是真饿了,就没客套，一口气干掉两个暄软的大馒头。 煎饼是热过的,他尝了一张，吃着没那么费牙,口感很劲道,想着给他媳妇儿还有亲戚朋友们带些回去。 顾砚臣跟几个村干部见他这么实在非常高兴,对他越发热情。 至于顾砚宽,有些被冷落，谁让他是自家人，而且每年都会回来一两趟,大家都很熟悉，相处起来不需要顾忌太多。 姜广军吃饱了，跟着他来的几个，由顾全带着在另一张桌，也都吃得不错，不过谁都没喝酒。 出来前，姜广军特意交代过，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千万不要碰酒，不然很容易误事，他们都谨记于心，尤其孟刚，他还晕车，迷迷糊糊的，更不敢大意。 午饭过后，在村长家稍稍歇息一会儿，姜广军和顾砚宽就跟着大家上山了。 顾家凹三面环山，地处偏僻，风景秀丽，空气十分怡人，他们要去的果园在西山坡上，要由东向西穿过大半个村子，距离有两三里远。 以前是村集体的山地，种不了什么粮食，前几年分田到户，也跟田地一样分给了村民，后来很多人栽种果树，连着几年丰收，挣到钱，跟风的就多起来。 现在规模是越来越大，不过往年果农都是自成一体，单打独斗，各顾各的。 可独木不成林，尤其今年年景好，风调雨顺的，树上果子结得也多，本以为能卖个好价钱，谁知道去收购站一问，价钱反倒比去年跌了很多。 又有人故意压价，如果不想忙碌一年血本无归，只能团结起来。 姜广军和顾砚臣走在前面，其他人在后面跟着，还有许多村民坠在后面。 “顾大哥，村里有多少果园？” “三百亩，其中苹果树有两百多亩，剩下的枣树和梨树，咱们顾家凹地广，山地林地居多，不适合种粮食，只能栽果树。” 这还是记录在册的，北面还有很多山头撂荒没人动呢。 “那苹果亩产能有多少斤？” “去年大约两千多斤，今年苹果产量高，我保守估计能达到三千斤。”顾砚臣笑了笑，带着他爬上山坡。 前面就是一大片果园，红彤彤的，枝头都挂满了又大又园的苹果，瞧着水灵灵的，像宝石似的晶莹剔透。 姜广军又走近些，一阵浓郁的果香瞬间扑鼻而来，他吸了口气，随手摘下一个，在衣襟上蹭了蹭，便用力咬上一口。 果皮很薄，果肉脆甜，汁水很足，吃着满嘴清香味，这还是只红了半边的，完全红透的口感估计会更好。 “这些都是从农科基地引进来的晚熟新品种，顶多再过半个月就全熟了。” 顾砚臣说着，叹了口气，到时候还是现在这个价，可要亏死了，本来山路坑坑洼洼的就不好走，运输困难，外地果商再不愿意来，不抓紧卖以后都得烂在地里。 姜广军没接话，回头看着顾砚宽，想听听他是怎么打算的。 顾砚宽站在树下，头顶就是因为挂满硕果而垂下来的苹果树枝，他手里正拿着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啃着。 “堂哥，虽然咱们同根同族，但在商言商，收购站的价你也知道，比去年降了七成，我们不想压太狠，去年一样肯定不行。” 顾砚臣跟几个村干部用眼神沟通了一下后，说道：“这我们理解，你们大老远来的，运输费也不便宜，这样吧，每个等级比去年让两分钱如何？” 一斤两分，十斤两毛，一百斤就是两块钱，对于靠天吃饭的果农来说已经不少了。 姜广军是没什么意见，看眼顾砚宽，对方点点头，他才说道：“行，这价钱上我是没问题，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得提前签个协议，后面收购站给的价钱如果涨上来，你们也不能毁约，出尔反尔，逼我加价。” 按照以往的市场规律，不管什么水果，都是越到天冷时越贵，尤其过年前很可能翻倍涨，村里这么多苹果他们一趟肯定运不走，至少得分两次，不能一次一个价。 “姜老板，这个你放心，咱们感激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反悔？”顾砚臣说着，扫视周围的众人。 很多果农闻讯都跟上山来，从始至终一直听着，这会儿纷纷点头。 “不反悔，说话不算话，那还是人吗？” “姜老板不压价，仍正常价收我们的果子，咱们感激还来不及。” 村里有些人沉不住气，再等几天绝对会妥协，将苹果贱卖，幸好姜老板肯过来。 “那如果价钱涨不起来，你们后面也不会拒收吧？”这位显然问到点子上了。 “吴叔，只要签了协议肯定不能反悔，这是约束双方的，并不只是针对咱们果农。” 顾砚宽认识他，是村里少有的几个杂姓之一，吴家的话事人，这人有些小精明。 吴叔听到自己想要的保证，十分满意的笑了笑，“那还等什么，签字去。 他文化不高，但还是有些脑子的，这里的弯弯绕绕稍微一琢磨就想通透了。 签协议不过是走个形式，再看现在的情况，以后苹果价钱涨不到哪儿去，那样还是他们果农占便宜。 听广播里讲，今年不止q县的苹果大丰收，很多省份的水果都丰收了。 这玩意不像粮食，缺不得，尤其生活条件一般的家庭，一年到头也吃上几回水果，根本舍不得买，只能往大城市运，可这年头人出行都不方便，别说运输水果。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顾砚宽手上的苹果吃完，将果核丢到树下。 “堂哥，你抓紧时间召集大伙开会，协议上所有人都要签字，当然不想卖的不用。” “好，我这就去，让顾泽陪你们再转转？”顾泽是他小儿子，刚结婚。 “不转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广军你呢，还要再看看吗？” 姜广军摇头，倒是一旁的朱老四有些意犹未尽，他上头一回看见这么大果园，真是大饱眼福，至于孟刚和陈彪没跟来。 一行人很快回到村里。 听说要开会，村民们都跑到村委会，人几分钟就聚齐了，可见多么迫不及待。 协议是手写的，一式两份，每个果农都自觉的过来排队签字并且按手印，签好后一份交给姜广军，一份村里收着。 “好了，大伙都抓紧，回去摘果子，别耽误两位老板时间。” 众人一哄而散，虽然签了协议，但苹果没卖出去，钱不拿到手，谁都不踏实。 根本不用村长催促，一个个急冲冲往自家果园去了。 顾砚臣家也有果园，不过他要忙村里的事，只能让媳妇儿跟两个儿子去摘。 “阿宽，嫂子能求你点事吗？”他们刚进院子，刘金枝就叫住顾砚宽。 “嫂子你直说吧，什么事？” “我娘家两个兄弟也有果园，如今还一斤没卖呢，这几天愁得满嘴大泡，咱们都是直近亲戚，你就一块给收了吧。” 顾砚宽无奈的道：“嫂子，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咱们悄悄的，我不让他们声张。”她俩兄弟有二十几亩果园，这要是贱卖得赔多少钱？想想心都滴血。 “你说不声张就不会声张？当村里人都没长眼睛？看不见？”顾砚臣听不下去了，这糊涂女人，昨天他都说了不行，今天还提。 刘金枝还要再说什么，被他一眼瞪回去，“多少只眼睛盯着我呢，你不知道吗！村里的苹果阿宽能收已经是顾念同族之情了，你们还想得寸进尺！”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两个儿媳妇，都也没放过，一块警告道。 院子瞬间静悄悄的，顾砚宽没吱声。 姜广军避回屋，去找孟刚跟陈彪，他们在东厢房，跟顾砚宽的人，不错眼珠的守着用麻袋套着的皮箱，生怕给丢了。 他坐到炕上，村长媳妇的心思可以理解，都是被逼无奈，担心苹果卖不出去。 其实不止刘金枝，村里很多人都如此，想替自家亲戚朋友们求个情。 顾砚宽这里行不通，全给堵回去了，他们就找姜广军，没直接进屋。 趁他上厕所的功夫，把人给拦住了，而且来的人男少，大娘小媳妇居多。 给姜广军唬了一跳，他不就是出来撒个尿，不至于这样吧！好像他要跑似的。 带头的是个年轻人，他搓搓手，“姜老板，再多收些苹果吧，我妹妹家在东面那个村子，苹果都熟了，再不卖就要烂到地里了。” “是啊，姜老板，你再多收些，咱们保证挑最好的果子给你送来。”这是位大娘。 “价钱上再降点也成，孩子姥姥家急等用钱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皆是一脸恳求。 “相亲们，这次我们是早跟顾家凹预定好的，已经签了协议，必须得可着村里的收，别处的，我们能力有限，真不行。” 姜广军其实很心动，想把几个村的苹果都收了，钱不是问题，他家里存款有近百万，栖山乡的苹果撑死七八百万斤，何况还有宽哥一起分担。 第164章 领导带人来堵被窝！…… 此时姜广军和顾砚宽并肩站在一处山坡上,金色的夕阳照在身上，带给人温暖。 为了躲开外村果农跟村干部的纠缠，他们只能再次上山来。 想着见不到他们,那些人很快会走，结果太阳都要落山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顾砚臣才叫人来喊他们回去吃饭。 他们也不是白吃白喝，来时带的米面油和肉早拿给了刘金枝。 “这些人明天估计还得来，你们要不要先回市里等着？村里的苹果顶多两三天就能摘完。”顾砚臣建议道。 他也心累，今天一下午没消停，全是来说情的,他更怕堂弟跟小姜被说动,去别的村收苹果，不要他们村的。 “不用,我们就在村里等着,堂哥，你让果农动作快些,三天以后我们得回京市。” “好，你放心,保证耽误不了。” 说了会儿话，天就黑了,顾砚臣安排他们在家里住下。 乡下环境有限,九个人分到两间房,姜广军带着三个人,顾砚宽带来四个，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刚洗漱完,没吃饭呢，宋大牙就带着乡里的几位领导来了，是专程找他们谈收购苹果的事。 顾砚臣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这个宋大牙，就知道昨天被他赶出村去不会憋好屁！ 宋大牙挑挑眉，笑了，露出一口大龅牙，“老顾，别这么小气嘛，都是乡里乡亲的，有钱大家一起赚。” 他昨天被赶出村，越想越憋屈，凭什么顾家凹的苹果能收，他们龙泉沟的就不能？ 别说什么帮扶亲戚族人，其实还不是为了挣钱，两位老板又不傻！ 尤其姓姜的老板，是顾砚宽找来的，估计想收也不好意思，那他就帮着一把，递个梯子，看他们怎么说。 昨天他去乡里打听，收购站的苹果不但没涨价，反倒又降了，打听问价的人很多，但准备卖的没有几个，大家都在观望。 连市场的零售价也不如往年高，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家好几亩果园得陪多少钱？ 有些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只以为是苹果多导致的，根本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他是知道的，但也没办法，只能叫上村里人一起去乡政府。 杨乡长正急得焦头烂额，好些天没睡好觉，快五十的人了，操劳的头发都白了。 他听说顾家凹来了两位京市的大老板，二话不说就过来了，想和他们当面谈谈。 姜广军跟顾砚宽是真没想到，领导带人来堵被窝！ “杨乡长，我们真没办法再收了，运输回去也卖不不掉。” 顾砚宽如实说道：“您应该找物价局反应，这明显是有人恶意压价搅乱市场秩序。” 杨乡长如何不知？他也反应了，“上面说要派人下来调查核实，目前还没有结果。” “那就再等等，晚熟苹果刚成熟，还有时间，以后如何，现在还确定不了。” “你们真不能再收一些，哪怕十万斤也行。” 姓马的有些背景，很多人不敢得罪，栖山乡地理位置本来就偏，交通运输十分不方便，过来这边的果商少。 再他被恶意压价，倒卖的只能是辛苦的果农。 “这次真的不行，我们已经跟顾家凹签了协议，而且我们带来的资金也不够。” 顾砚宽再次拒绝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手里没有多少资金，都压在运输公司上。 姜广军有钱，但他不会趟这个浑水，至少现在还不行。 别地方的苹果批发价也比往年小幅度下降。 被姓马的笼络住的商人，多半是往年来过栖山乡的，他们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大蛋糕。 现在如果能有不怕威逼，不受诱惑的商人站出来，僵局立马就会打破，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但这破局的人要有些胆气跟魄力才行，不然恐怕难以抵挡住姓马的怒火跟报复。 “可以欠着，姜老板，顾老板，”宋大牙突然出声了，“只要你们啃手收，赊账也行！”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姜老板他不了解，但顾砚宽谁不知道是京市顾家的幺子，有老爷子在，他敢欠钱不还？ 其他几个跟来的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赊欠。 他们等不及了。 顾砚宽看着姜广军，并没有立马表态，只说会考虑考虑。 杨乡长哪怕作为一方父母官，也不能逼他们。 “解铃还须系铃人，关键是要解决掉马明德。”姜广军幽幽的低喃了一句。 落在最后的宋大牙眯了眯眼，可不是，都是那个王八蛋在背后鼓动的，吓得很多外地果商都不敢来了！ 等人都走了，顾砚宽摸着下巴，“我也是这么觉得，”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能想到，有关部门的领导也能想到，就看接下来的打击力度了，可千万别掉链子。 “你真不心动？”宁可赊欠也要把苹果卖给他们。 姜广军淡淡的笑着，“宽哥，咱们缺的可不是钱，也不是货车，而是销路，只要你能找到足够多的下家，哪怕就是砸上全部身家我也敢干！” “好，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不然真不好意思拉他一块浑水摸鱼。 这时顾泽打外面进来。 “小叔，有你电话。” “谁打来的？”顾砚宽问。 “他说他姓马。” 顾砚宽惊讶的张了张嘴，然后冷笑一声，“他消息够灵通的，杨乡长他们可刚走。” “咱们这是被他盯着呢。” 顾砚宽说着已经起身往外走，姜广军跟着。 两人到了村委会。 的确是姓马的找他们，对方自我介绍叫马明德，是通城刘家的女婿，耳闻他在顾家凹，想请他们吃饭。 刘家顾砚宽知道，就是在京市也有些势力。 对方上来就跟他表明身份，是在主动示好，同时也在警告他不要乱掺和。 还设了鸿门宴等着。 顾砚宽不会答应，委婉的拒绝了，说没时间，改天吧。 马明德也没勉强，干笑两声，便挂了电话。 杨乡长来顾家凹这么大动静，都不用特意打听就知道。 他也派人时刻盯着呢，担心顾砚宽出来搅局，打这通电话也是试探，还好对方很识趣。 马明德没在乡里，不过每天都叫人在各个村子里游说，尤其是他曾经下放的青山村，他经常亲自去。 劝果农们抓紧时间把苹果卖了，不然以后价越来越低，没看外地商都不来了。 也就他胸宽心善，不计前嫌，还愿意收他们的苹果。 有被说心动的，也有犹豫不决想再等等的，总之没人冒头。 马明德也不急，他有都是耐心，顶多再过半个月，这些人就得上杆子求他收苹果！ 信誓旦旦得样子，刺痛了很多人的眼睛，越发怨恨这混蛋，当年怎么就下手留了情…… 顾砚臣却悄悄松了口气，他真担心阿宽答应马明德。 更担心对方暗中使坏，立刻叮嘱下去，让果农做好防范，顾家凹人心齐，马明德试探过一次，还真无从下手。 果农们更是全家老小齐出动，宛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片果不留，两天就把能摘的果子都摘下来，顾砚宽调集了十几辆货车，全部装满后离开了顾家凹。 这次海鲜海产干货就没运太多，货车实在是不够用。 回来路上很顺利，十号上午车队就平安抵达京市。 还没卸货，就有得到信提前赶来的商贩在等着看货。 姜广军让人去做过市场调查，京市这边的苹果零售价并没有掉，看来丝毫没受东省影响。 他跟顾砚宽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每个等级的苹果比去年提价两分钱。 当然这是指批发价，只要批发价上涨，零售价自然会跟着涨。 给朱老四他们几个的货，都是按照进价给的，跟着辛苦好几天，为的不就是多挣点钱，当天就卖掉了四车，接近三分之一。 姜广军忙完回家，痛快地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听见楼下有响动，他摸过床头的表，都五点多了。 他叠好被子下楼来。 “爸爸！”“爸爸！” 三个孩子见到他立马欢喜的围上来，姜广军笑着挨个摸摸头，出门这几天，他最想的就是几个孩子，还有他媳妇儿。 于红霞从厨房里出来，“醒了，洗洗手，饭马上好，我包的饺子。”还做了几道菜，已经陆续端上桌。 姜广军过来抱住她，“媳妇辛苦了，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他还真馋饺子了。 “回来路上还顺利吧？” 姜广军在她脸颊亲了亲，放开手，“很顺利，已经卖掉不少了，按照今天这个速度，我估计不用十天就能全卖掉。” 于红霞点点头，“我怎么听心怡说，有人故意压价呢？” “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过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姜广军将马明德在背地里做的事说了一遍。 “他也太霸道了，哪有这么报复人的，就没人管管？” 于红霞听完很是替果农们气愤，姓马的仗势欺人，早晚要遭报应！ “放心吧，肯定会有人管的。”姜广军捏了块红烧肉放到嘴里，两口就吃掉。 “你还没洗手呢！” “我这就去洗。”姜广军麻溜去了，孩子们都看着呢。 次日，他联系了几家国营工厂和事业单位，又批发掉几车。 尤其机械厂、纺织厂、服装厂、每个都是万人大厂。 人多要的货也多，哪怕每个职工分一斤就是几万斤。 但这么大厂子每人只发一斤苹果吗？传出去让人笑话，怎么也得两斤！ 第165章 我不想去青山村，那个是非…… “听说是青山村的一个寡妇实名举报的,当场还有很多目击证人，流氓罪已经做实，他再怎么辩解都没有。” 顾砚宽说完,一脸的幸灾乐祸，下套的人够狠。 马明德背景再如何强大,证据确凿的罪名也无法扭转乾坤,更何况他并非全然无辜。 刘家这次丢透了人，成了笑话，肯定不会再维护他。 “那现在苹果价涨起来没有？”姜广军最关心的是这个，至于马明德，死了才好。 “涨了,马明德被抓,那些外地商群龙无首，很快自乱了阵脚,我刚才在电话里让顾全找人假扮果商,以一个还算合理的价钱收了一车苹果。” 姜广军点点头，这样一来,那些想压价的外地商人肯定会按耐不住。 “咱们什么再去顾家凹，拉第二批苹果？” “你还想去？” 顾砚宽笑着看他,以前让这家伙出趟门可不容易。 “去一趟也行，天气还不是太冷,那边苹果价又好,我寻思再去多运些回来。” 之前的十几车没几天就全卖了,京市的百姓们消费力还是很强的。 顾砚宽点点头,“早上还有很多单位联系我，问什么时候能再有货。” “就是货车不够用。” “车不用担心，我想办法借几辆,不行就在当地租，或者找别的运输公司合作。” 虽然同行是冤家对手，但在利益面前没人会傻的拒绝。 “这次海货干活也要多运几车，很多老顾客都问呢。” 其实论利润，还是海产品更高，而且比水果好存放，姜广军更愿意倒卖。 “可以，我这次就不去了，打算去南省运一批水果，还想买一批二手货车，再开通一条往东北去的运输线。” “哟，顾总这是东南北，三路发展，厉害啊！” “你可别恭维我了，这两天愁得都长白头发了。” 顾砚宽苦笑，别看他开着公司，钱赚得多，但底子也越铺越大，他手里并没有多少现钱，还不如姜广军。 这家伙是什么来钱快干啥，除了偶尔囤座房子，没有更大的花销，是属貔貅的，主打一个只进不出。 见他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姜广军浑身一激灵，调侃道：“顾总有话直说，别这么盯着我，省得顾太太看见误会。” “误会什么？现在手里有钱的是大爷，谁敢误会你。” 顾砚宽斜了他一眼，跟咬了口柠檬似的，语气发酸，“顾大爷，我化缘来了。” “别别，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你说用多少？” 姜广军虽然奇怪他怎么会缺钱，不过还是会借的。 顾砚宽竖起手掌，“你借我五十万，年前还你，南省的水果运回来分你一半，我已经联系好津市的几个批发商，销售这块你不用担心。” 怕货太多京市的市场消耗不掉，他决定往京市周边的几个城市扩展，借东省这次苹果大降价的机会多赚一笔。 “好，既然宽哥爽快，我没问题！”这是白送他赚钱机会，姜广军不会拒绝，痛快答应了。 “沈楠没钱吗？几十万对沈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她去港城，学人家炒股，账上的流动资金被她要走了。” 顾砚宽垂下头，眼里闪过一抹怒气，瞬间即逝。 他很无奈，沈楠就跟着魔了似的，将大半身家都投到股市里，怎么劝都不听，大概是之前尝到甜头，也不怕套住。 姜广军心里啧啧两声，他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沈楠有时候太强势了，根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还过于自信，总想着以自己为主导。 就像之前投资他媳妇服装厂，事先招呼都不打，贸然而来，第一次见面就设好了局。 许出重利的同时也让人看见违背她要面对的竞争和打压。 是十足的奸商逻辑，嘴上说着重情重义，实际上很冷漠。 “那这样你们在公司的占比不是要发生变化了。” “她现在哪还看得上这小小的运输公司。”顾砚宽淡淡的笑着，“除了你这五十万，我还从几个朋友手里凑了七十万。” 他就是要稀释沈楠在运输公司的股份，最好对方主动撤资。 不然辛辛苦苦赚的钱，到沈楠手里全变成数字，他不是鄙视炒股的人，而是防备沈楠。 这些年除了婚姻失败，做生意是顺风顺水，可才刚会走路就想学人家追着风筝跑，也不怕从高处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姜广军明白了，两人之间肯定因为什么事出现了罅隙。 “我的钱不急，你慢慢来，东北气温低，最好等过了年。” “嗯，我知道，现在不过是做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听他这么说，姜广军就没再多问，商量好细节后，就去把钱取出来给他，两人默契的签了借据，还有一份合作协议。 包括这次去东省运苹果，都是以雇佣运输公司车辆的名义合作，免得以后解释不清楚。 再说亲兄弟明算账，这么多钱借出去，必须按正规程序来。 这事于红霞知道后并没说什么，她担心有一天服装厂也要面临这样的局面。 “那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行咱们也学宽哥，趁她注意力全在股市往里注资，稀释她的股份。” 于红霞摇摇头，“等等再说吧。”不出意外她以后还会读博，然后留校任教。 作为在职人员，服装厂只能挂名，不好在当经营者，她也不想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挣钱上，只要沈楠不伤害大家的共同利益，暂时就这样吧。 “广军，这次你一个人去千万要当心，最好再多带几个人。” “好，我把孟勇带着，还有董铭扬，他也想去长长见识，然后另外再找几个人，放心吧，我可惜命了。” 姜广军揽着她肩膀，“我不在家，孩子们要辛苦你了，若是他们不听话也别生气，身体要紧，攒着等我回来收拾他们！” “没有，你上次出门，他们可乖了，连欣欣都不淘气，皓皓还帮我擦地板，媛媛更不用说，最贴心的孩子，有一天早上我睡过头，她叫弟弟妹妹起床，把早餐都买回来了。” 于红霞十分骄傲，“你不在家，一个个可能干了，回来就现原形。” 姜广军呵呵笑，“有我在，当然用不着他们。” 上次出门前，他跟几个孩子谈过，看来效果不错。 “这次几号走？” “十九号，月底之前一定回来，媳妇儿，这次我要吃酸菜馅的饺子。” “行。”于红霞点头答应着，“家里酸菜马上能吃了，到时我多包点。” 这男人最爱吃饺子，一个月总要吃上几次，以前下乡插队时，家里细粮少，做回饺子不容易，现在是想吃随时都可以。 出发的前一天，正好是礼拜天，于红霞去服装厂了，姜广军将孩子们送到兴趣班，就去卤肉店等着，顺便交代魏宏盛些事。 李昌顺来了。 姜广军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立马站起身，“爸，你咋来了？” 李昌顺是骑自行车来的，他摘掉手套，人还站在门口，见屋里还有人，就犹豫了一下。 魏宏盛找借口避出去了。 “爸，有什么你就打电话，怎么还跑一趟，多冷。”姜广军把父亲请进来做，倒了杯热茶。 李昌顺并不冷，他都习惯了，“广军，你明天还去东省？” “对啊，再去拉一趟苹果，怎么了？”姜广军一脸不解。 “这次去，你能不能看看广英，铁山小一年没来信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李昌顺叹了口气，“你妈嘴上说不管，实际上惦记的睡不着觉，又不让我来麻烦你，可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 怎么说都是自己亲闺女，再不好，久不来信也会担忧。 姜广军还以为什么事呢，这老爷子，还跟他见外，“爸，你别担心，李广英是不咋聪明，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不会出啥大事儿的。” 上次他压根没想起来东省还有个妹妹。 “这次我抽时间去看看，爸，我让人炖着肉呢，马上好了，等会儿咱爷俩喝两杯。” 李昌顺摆摆手，“不了，我回去吃，你妈这两天肩膀疼，我得给她做饭。” “有我嫂子在，还能饿着她！你竟瞎操心！” “你嫂子看店呢，中午不回来，我还是回去吧，还得买盒风湿膏，家里的用完了。” “我打电话，让饭店给她送饭，膏药我去买，顺便接孩子，吃完饭开车送你回去。” 李昌顺这下不吱声了，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姜广军穿上大衣先去买药膏，这附近有家中药店，卖的风湿药膏特别好用。 他之前给他妈买过，这次又买了五盒，够用几个月了。 回来时正好接孩子，欣欣也在学折纸和剪纸，是她自己主动要学的。 中午李昌顺没喝多少酒，倒吃了不少肉，唠了会儿磕，下午姜广军才给他送回去。 看见姜广军，姜凤淑免不了数落一顿，有钱就乱花，她胳膊疼又不是完全不能动，哪用饭店给送饭，竟花冤枉钱。 姜广军左耳进右耳出，听了也不往心里去。 两天后，他再次来到栖山乡，决定先去收购站转转。 收购站是一排旧瓦房，室内放不下太多人，水果全摆在露天地，有条件的会自己搭个棚子。 一家挨着一个家，还有专门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姜广军过来时，正是一天里人最多的上午。 他一下车，就有人认出来，主动打招呼，“姜老板，这次你能收我们的苹果不？” 第166章 李广英，你好自为之。…… 山路崎岖,车速不快，到f县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 姜广军随便找了家饭店，跟顾全他们吃过饭,按照家里给的信封上的地址来到县郊水泥厂。 李广英她男人在这里上班。 “大爷，我问一下,咱们厂有个叫张铁山的吧？”姜广军说着,递过去一根烟。 传达室的大爷将烟接过来，低头闻了闻，然后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你是外地来的吧？” “嗯，我是京市来的,大爷,张铁山还在厂里吗？” “不在了，工作被他弟弟顶替,有半年多了。” 姜广军感觉很不好,忙问：“大爷，您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吗？” 大爷长叹了一口气,“今年三月份，厂里发生了一起事故,造成一死五伤，张铁山是伤的最重的那个,双腿都残了。” 姜广军心里咯噔一下,“那他人呢？回乡下了？” “没有,还在县里,你是他什么人？”大爷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是他大舅哥，家里有小一年没他们信，不放心叫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姜广军没有隐瞒,如实回道。 大爷听完，一脸的复杂，语气也不如刚才热络，“你去建设小学前面的胡同口找吧，他应该在那儿摆摊呢。” 说着关上了传达室的小窗，不再搭理姜广军。 姜广军面色一沉，肯定是李广英做了什么，让这位大爷都气愤不平，连带他一块被迁怒。 不敢耽搁，立马上车叫司机去建设小学。 从这边过去不过几分钟。 在对学校大门的胡同口，往里走，有一排小摊子，几乎都是卖菜和水果以及各种小吃的。 靠角落的地方，坐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男人。 此时他正低头坐在摊子前，手上正拿着改锥，缝着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大概是太专注，根本没注意到姜广军走过来。 直到见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他才抬起头。 姜广军知道五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事，但如何也没想到，再见到老实巴交的大妹夫是这样的情景，要不是看见对方的脸，根本不敢认。 张铁山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原来像壮实得像牛一样的汉子，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三十岁瞅着像五十，眼睛里一点生气都没有，宛如一潭死水。 他见是姜广军，身子顿时一怔，眼神飞快的躲闪开，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妥，憨憨的笑了笑。 “二哥，你咋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他局促的扯了扯盖在腿上的藏蓝色的垫子，试图藏起两条空空的裤腿。 姜广军已经看见了，两条腿膝盖以下全没了。 “是咱爸让我来的，你们一年没给家里寄信了。” 虽然一年联系不了几次，但逄年过节的总会去封信，问候一声，今年突然断了，家里难保不猜疑他们出了什么事。 张铁山苦笑了一声，解释道：“二哥，我变成如今这样，几乎成了废人，广英改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就没写信。” 那年从京市回来，他就花钱在县城买了个临时工，虽然是水泥厂，又脏又累，不过他能干又老实，很快就转正了，一家人搬到县城来生活。 可李广英没工作，日子紧巴巴的，好在有家里补贴。 后来知青大返城，按照政策李广英是可以回京市的。 只是离婚证明被姜凤淑撕了，补办也行，但张铁山不想放她走，两人闹了一阵子。 包产到户后，李广英跟两个孩子都分了田地，即使不种租出，一年的口粮是有着落的。 后来经济改革开放，李广英也做起小买卖，不过她吃不了辛苦，没挣到什么大钱，但也没赔着，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两个孩子又渐渐大了，她就彻底歇了回京市的心思，凑钱在县里买了两间房子。 没想到张贴山会因公受伤，双腿截肢了，不能再上班。 李广英开始还上心照顾着，没多久就受不，改嫁了。 张铁山说完，一脸的颓废，“我不怪她，好歹照顾我出院，家里钱也没带走，都给孩子们留下了。” 他没了腿，实在不忍心李广英跟自己吃苦，索性就放手了。 “那男人你认识？”姜广军很意外，这也太度了。 “我见过一次，人还行，工作也好，不会亏待广英的。”张铁山道。 “你父母同意吗？你们之前一直没复婚？”姜广军坐在他对面的马扎上，与他平视。 “没有，开始她一直惦记回城，不想复婚，后来分地，她户口还在村里，我想不复婚也没什么区别。” 张铁山承认自己有些私心，拦着李广英回京市，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她走了。 “两个孩子呢？谁照顾？” “他们上学了，就在对面的小学，我一抬头就能看见。” 说到孩子，张铁山满眼慈爱，他现在活着的动力就是两个孩子，不然早了结自己。 “你怎么不装副义肢？单位没给补偿吗？”姜广军上手摸了摸，他两边的膝关节都完好，装上义肢就能正常走路。 “给补偿了，我去省医院问了，像我这样的，最便宜的也要上千块钱，还用不了几年就得 换，我不想花那个冤枉钱，现在这样就挺好。” 他看了眼立在身后的拐，至少能自理，还能出来摆摊。 水泥厂的工作给了弟弟，每个月给他十块钱，一直到老大十五岁，也就是六年。 在乡下，十五岁的孩子已经能顶半个家了。 李广英每个月也会给孩子十块钱抚养费，加上补偿款，还有乡下的地，暂时够他们生活的。 姜广军沉默了片刻，看向周围，这里是个小市场，离居民区很近，人来人往的，但过来修鞋的并不多。 “有合适的再找一个吧。” “不了，我不想委屈两个孩子。”他虽然残了也给介绍的，是张铁山不想找，现在父子三个相依为命。 姜广军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他，问清李广英的住址，就从小市场里出来了。 李广英二婚嫁的男人是一家国营单位的会计，工作不错，还有两间筒子楼。 听见敲门声，屋里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二哥？！”李广英一脸错愕，还有些惊喜。 姜广军却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这个无情无义的蠢货！ 如果不是为了她，张铁山不会来县城，也不会落个双腿残疾，她倒好，一出事拍拍屁股改嫁了，丢下个残疾人带着两个孩子，就不想他们怎么过？ 李广英捂住半边脸，同时也回过神后，怒吼道：“姜广军，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无情无义，抛夫弃子！”姜广军扬手还要打。 李广英急忙往一侧躲，嘴里大喊，“二哥，别打，我怀孕了！” 姜广军及时收住要落下的巴掌，看向她肚子，“你少骗我。”肚子平平的哪像怀孕。 “真的，还不到三个月呢，你再打会流产的。”李广英眼神警惕，用护着自己肚子，“二哥，我和张铁山早就离婚了！” “那你们之前的几年是过家家吗？李广英，我说你蠢，你还不服气，老大都九岁了，顶多十年，就能支撑起家，你现在改嫁，孩子们会恨你的。” 之前的十年就是笑话， 丢下自己孩子不管，给别人家孩子当后妈，良心被狗吃了！ “我有给抚养费钱的，赔偿款也一分钱没要，还不够吗？” “钱是万能的吗？李广英，你要改嫁为什么不嫁远点？哪怕泥回京市也行，留在f县，让人看尽笑话！” “我不是放心不下孩子，离得近些，可以随时去看他们。” 改嫁之前李广英也很纠结，还是她现在的男人相中她了，主动提出来给孩子们抚养费，想了随时可以去看，不会阻止她。 “姜广军，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要是肯帮我回城，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都是你害的！”李广英呜呜哭起来，“你们都不管我，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姜广军直接气笑了，“李广英，你脸可真大，还说没人管你，小时候处处挤兑我，大了联合卢美芳算计我，我凭什么要帮你？” “无情无义的东西，帮你回城也不得到你一声好，我是脑子穿刺了帮你！” “实话告诉你，这次要不是咱爸，我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你号人！” 李广英气得脸颊通红，“不想来就别来，当谁稀罕！” 刚才见到姜广军的一瞬间，她确实有点激动，还以为娘家人终于想起她，现在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行，路是你选的，我们谁也没资格管，李广英，好自为之。” 人见到了，看着活得挺好，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不想再浪费口舌，姜广军说完甩头就走。 李广英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眼眶跟下楼来，看着姜广军上了一辆吉普车，头也不回的离开，眼泪又落下来。 她也不想这样，可她真吃不了苦，一个人支撑不起家。 改嫁的这个男人比她大十岁，只有一个女儿，人又好，家里很有钱，能让她衣食无忧，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肚子里这个，不管生下来是男孩女孩，将来家产肯定有一份，另外两个孩子，她也没说不管，连张铁山都不怪她。 李广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碰到红肿的地方，不禁疼得嘶了一声，混蛋姜广军，一见面就揍她，还下手这么狠！ 姜广军是恨铁不成钢，揍她是替张贴山不值。 顾全因为不放心一直跟着，自然清楚怎么回事，等他上车，便问了一句：“广军，f县这里我有认识的人，要不要打听一下？” 第167章 孩子爸爸，你好厉害呀！…… 这次的货比较多,回程途中各种波折不断，好在有武力值强悍跟运输经验丰富的顾全跟着，加上姜广军带的人多,总算没出什么意外，车队平安抵达京市。 回来之后,先给几家国营单位预定的苹果送去。 再打发走一些急等着要货的二道贩子,还要抓紧时间卸货，姜广军忙得团团转，话说得太多，他嗓子都干哑了。 他连着好几天没回家，苹果是卖掉不少,压力骤减。 又过了一周,顾砚宽才从南省回来，同样风尘仆仆的。 他运回来许多香蕉、桔子、菠萝和甘蔗,还要一些在北方比较罕见的水果。 两人还担心太多贵不掉,结果这些水果一出现在市场上，就被人围着疯抢。 如果不提前留好,定给津市批发商的货都得给抢走。 姜广军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沓出货单子，跟顾砚宽面面相觑。 “宽哥,今天最后一批货，水果已经没了,连海产海货也没剩下多少。” 看着空荡荡的仓库,顾砚宽咂了咂舌头根,“咱们还是保守,低估了京市老百姓的消费能力。”他之前是计划过的，京市卖不完就运去津市，结果根本用不着。 “全哥,喊兄弟们过来，工钱和奖金！” 顾全应了一声，立马到外头喊了一嗓子，呼啦！瞬间围过来六七十号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这些人多半是运输公司的员工，只有少数几个是临时雇来的。 “别挤别挤，排好队，一个都少不了！”顾砚宽一出声，大家很快排好。 他和姜广军一起，按照工资单上记录的数额，很快把所有工钱都发了下去，奖金是这些天搬货、守仓库的辛苦费。 然后大伙放假，好好休息几天，还要跟顾全去东省。 不过没姜广军什么事儿了。 跟顾砚宽分开，他开着车直奔师大附小，快到点了，学校要放学了，他得去接孩子。 每天都是一二年级的豆丁先出来，今天也不例外。 姜广军停好车，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背着橘色双肩书包的欣欣在那儿四下张望。 看见他立马跑过来，“爸爸你来晚了！我们班今天第一个放学，好多同学都被接走了。” 姜广军给她整理好头上戴歪的毛线帽，牵住她小手，“知道了，爸爸明天早点，去车里等着？”媛媛和皓皓还得一会儿。 欣欣摇摇头，“爸爸，我要吃糖葫芦。” “上次吃完肚子疼，还吃？” 姜广军皱起眉，学校对面有好几个卖零食的摊子，很多孩子围着买。 “上次是吃多了，这次我只吃半串好不好？”欣欣盯着那些红彤彤的糖葫芦，馋得不行。 姜广军点头答应了，等媛媛和皓皓出来，买了三串拿回家。 哥哥姐姐每人一串，欣欣给分的，轮到她，姜广军找来剪子，剪下来一半给她。 小丫头委屈巴巴的瞅着手里短了一截的糖葫芦，爸爸真讨厌，居然给剪了！ “不是说好了只吃半串？怎么想反悔？”姜广军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剩下的糖葫芦放到冰箱里，然后转身拎上路过副食商店时买的一兜子菜进厨房去了。 欣欣不高兴的撅起嘴，气呼呼坐到沙发上。 “妹妹，姐姐给你吃一颗，不能再多了，看肚子疼。”媛媛悄声哄道。 小丫头倔强地摇摇头，“不用了姐姐，我答应爸爸只吃半串，说话要算数。” “那我也不吃了，陪你一起。”媛媛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用袋子装好，放进冰箱。 皓皓左看看又看看，也有样学样，姐姐和妹妹都不吃，他也不稀罕，拿过书包上楼写作业。 于红霞到家时，都五点多了，姜广军已经将饭菜做好。 “炖的什么啊，这么香？” “山药萝卜排骨汤，等会儿多喝点儿，暖暖胃。”姜广军端起砂锅放到餐桌上。 “还有油焖大虾、蒜苗炒肉和醋溜土豆丝。” 于红霞笑着赞了一句，“孩子爸爸，你好厉害呀，做这么多好吃的，厨艺也是越来越好了，煎炒烹炸样样精通！” 姜广军嘴角上扬着，“这段时间太忙，都没好好做几顿饭，今天开始给你们补回来。” 接下来他不会再出门，反正东省的苹果卖得差不多了。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于红霞杏眼弯弯，满目含笑，这男人适当的离开家几天也不错，不仅孩子们懂事了，出门在外彼此惦记着，还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 “对了，你跟咱爸咱妈说广英的事了吗？” “还没呢，我明天去趟铜钱胡同。”他回来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抽出来时间。 其实说不说又能怎么样？李广英已经改嫁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姜广军都非常不待见李广英。 太自私了，不配为人母！ 她过得是好是歹也从来不关心，只是可怜两个孩子，没有妈妈在身边照顾，以后会很苦。 “广军，你说张铁山会装义肢吗？” “会的，那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接受我给的钱肯定会装的。” f县水泥厂不大，死伤又那么多，赔偿不了多少钱，否则张铁山不会放弃站起来的机会。 毕竟有了假肢，就能正常行走，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第二天是礼拜天，姜广军送孩子们去少年宫上兴趣班。 正巧曹祁山的父亲，曹正老爷子也来送孙女萱萱。 二人没正式见过面，但因为两家孩子都在绘画班上课，一直很面熟，也算认识吧，姜广军礼貌的跟老爷子打招呼。 老爷子六十多岁，穿着黑色的大衣，鬓角花白，年轻时个子肯定很高，背虽然有驼，跟姜广军站在一块也没差多少。 “伯父，要不到我店里坐坐，喝杯茶？” 曹家离得远，送完孙女，老爷子不能回去，可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等着多遭罪。 “方便吗？”知道姜广军跟自家儿子是合作伙伴，老爷子没直接拒绝。 “当然方便，就在斜对面，步行也就五分钟。” “那好，就打扰你一会儿。” 曹正笑呵呵的，他平时来送孙女，有时会去附近的书店转转，天气如果好的话，就随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边看书边等孙女下课，已经习惯了。 姜广军请他上车，不过两分钟就到了卤肉店，然后将人带到后面的办公室。 “曹伯伯，你随便坐，我给您沏茶。” 曹正点点头，他一路进来，看得清楚，这卤肉店不小，生意非常好，前面顾客都在排队。 这个小姜是个精明的，很会做买卖。 姜广军不知道老爷子在心里评价他，找出柜子里的茶叶罐，沏了壶茶放到茶几上，再用摆上几样花生瓜子之类的干果。 然后和老爷子面对面坐到沙发上，随意的聊起来。 “曹伯伯，您现在还去花市卖花吗？” “去的，只是天冷了，逛花市的人少，我就隔一天去一次，小姜你上次买那么多花，养得怎么样？” 姜广军不好意思的笑了，“都活着呢，我不太擅长养花，除了按时浇水，定期施肥，别的都不懂。” 曹正端起白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抿上一口，又放下。 “能坚持做到这两点已经不错了，养花是闲人打发时间做的事，你太忙，所以精力有限。” “大概是吧。”姜广军摸摸鼻子，“伯伯，我家里有盆君子兰，已经长出花箭了，可我瞧着不如去年的粗壮，是不是缺肥了？” “你多久没上肥了？” “有一段时间了，我去东省两次，回来都给忘了，最近才想起来补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开花。” “你先观察几天，问题应该不大，肥跟上了，也要注意控水，天冷水温不易太低，最好是用隔夜水，还有光照，你多给它晒晒太阳，很快就会长起来。” 姜广军点点头，认真记下了，这老爷子可是花卉专家，随便指点几句就够他用的。 “你要喜欢君子兰？” “还行，我媳妇喜欢，都养好几年了。” “我家里有不少小苗苗，回头送你几颗。” “不用了，有一盆就够了，多了也照顾不过来。” 曹正呵呵笑，“一只羊也是赶，两只养也是放，不过顺带手的事儿。” 姜广军想想也是，老爷子家里肯定有花房，又开着花店，最不缺的就是花苗。 “那我哪天找去看看。” “行，你随时都可以来，家里也没什么外人。” 姜广军点点头，又请教了一些花卉养植方面的常识，老爷子是知无不言，非常乐意指点，二人相谈甚欢。 下午，姜广军带着孩子们来了大杂院。 姜凤淑和李昌顺都在家。 听完他的话，一个难过的沉默不语，一个气得破口大骂。 家里六个儿女，从小顶数李广英心思最多，总是掐尖要强的，还蛮不讲理，最让人操心，现在竟然抛夫弃子！ “广军，你给她发电报，告诉她，既然已经找到了荣华富贵以后也不用回来了，我姜凤淑没她这样的无情的女儿！” “那铁山呢，咋整？”多好的一个汉子，一直本本分分的，怎么就那么倒霉残了腿。 广英心太狠了，十年夫妻，说不要就不要。 “你说咋整？还能接到京市来？”姜凤淑反问道。 李昌顺摇摇头，他倒是想接，可人家未必会来。 “要不找个时间去看看？” 姜凤淑低头想了想，觉得去一趟也行，自家闺女造下的孽，再如何生气也该去看看孩子，不然要被人家戳脊梁骨的！ 第168章 别人帮扶是一时的，得自己…… 京市距离东省有一千多里,坐火车往返要三四天，夫妻俩同时请假，厂里不是太愿意。 可架不住姜凤淑态度强硬,说她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请过假，这次也是女婿出事逼不得已,没办法只能准了。 正好顾全周二带人回y市分公司,姜广军准备开车跟着一起走，这样方便，不用去挤火车，路上还有人照应。 姜凤淑和李昌顺一辈子没出过几次远门，两眼一抹黑,既然儿子已经安排好,也就没反对。 说来姜广军的车还是顾砚宽送的那辆绿色吉普，他开好几年了,除了密封不够好,性能还不错，座位也宽敞,他仔细检修了一遍，带上备用轮胎和汽油,周三清早就跟着车队出发了。 路上很是顺利，又做足了准备,并没遭什么罪。 姜广军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来f县。 他们是昨天晚上到的y市,休息一夜,早上开车来的。 f县地处偏远,顾全担心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再出点什么意外，就一块跟来了。 姜广军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顾全比他路熟。 再说自家这点事人家都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姜广军在小市场里，没找到张铁山的身影，看来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不再出来摆摊修鞋。 住址，是跟市场里的人打听的，就在这条胡同的北面，看见有路口往南一拐就是，很好找。 而这周围住的多半都是水泥厂的工人和家属，胡同对面又是学校，交通也很方便，地理位置还不错。 姜凤淑和李昌顺跟在儿子身后很快找到张铁山的住处，是一座小四合院子，西厢的两间房。 房子建了有些年了，看着有些老旧，还是几户混居，院子里有些乱。 过道被私自搭建的小棚子和随便堆放的杂物占据，很窄，跟京市那些大杂院没什么两样。 张铁山这会儿正在家门口，手上摆弄着一辆三轮车，这是他低价买来的，虽然很旧，但收拾收拾还能用。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姜广军身后的二人，很是惊诧。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岳父岳母会千里迢迢的过来。 “我们来看看你跟孩子。”姜凤淑有些哽咽，她如此心硬的一个人，看着拄着双拐向他们走来的张铁山，心里也不禁一酸。 李昌顺更是难受，伸手去扶住他，担心他晃晃悠悠的摔倒。 “我没事儿，都习惯了，爸妈，二哥，你们进屋坐吧。” 这院子里住着四五家，人多眼杂，他赶紧将人请进屋。 有那好奇心重的，都竖着耳朵听，对门还有个女同志直勾勾的盯着姜广军手上的袋子。 顾全冷眼扫过去，吓得立马缩回脑袋，不敢再乱瞟。 大杂院就是这样，没有隐私，谁家有点啥事满院人皆知，顾全没跟进屋，在外面看车。 两间房子都不大，能有三十多平，被间隔成两室一厅，厨房搭在外头，天冷屋里生着炉子，烟气缭绕的，收拾得还算干净。 姜广军不动声色的打量完，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叹息，如果张铁山不出意外，这小家也挺温馨的。 “孩子们上学了？” “嗯，一个读三年级，一个读一年级。” “他们中午回来吃饭吗？” “学校没有食堂，好在离得家近，中午回来能吃上口热乎的，爸妈，你们坐啊。” 姜凤淑和李昌顺在屋里转悠一圈，才坐到客厅的靠背椅上。 张铁山单手撑着拐，腾出另一只手，提起暖瓶，想要给他们倒水，家里是没有茶叶的。 姜广军抢先了一步，“我来吧，你坐着。” “二哥，柜子有白糖，泡点糖水喝。” “不用了，铁山，别忙乎了，你坐下吧。” 李昌顺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们对不住你，没教好闺女。” 没良心的玩意，多好的小家，说不要就不要了，早晚有她后悔的！ “爸，你别这么说，广英改嫁我是同意的，她也不容易，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只要她心里有孩子，能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就行。”他如今已经别无所求。 “去定做假肢了没有？别舍不得钱。” “定了，上回二哥给了钱，我弟弟陪我去省医院定做的。” “什么时候能装上？”姜凤淑又问道。 “得下个月。”他很听姜广军的话，拿着钱没乱花，直接给自己定做了副假肢。 “不行带孩子去京市吧，家里房子空着，你随便住，再说那边医疗条件好，挣钱的路子也多，有大家照应着，会比这里好生活。”张家儿子多，肯定顾不过来他。 张铁山摇摇头，“不了妈，我还是留在f县吧，我父母亲人都在这边，去京市不习惯。” 如果他没跟李广英离婚，他会考虑去京市。 现在李广英已经改嫁，他一个外人还是别去添麻烦了。 两个孩子姓张又不姓李，是他的责任，不能指望别人，岳父岳母能来看看，他已经很知足。 至于二哥之前给的钱，等以后有了他会还的。 屋里一片沉默， 还是姜广军出声问道：“你整三轮车想干什么？” “我想去卖烤红薯。”张铁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人嘴太笨，脑子又不灵活，别的买卖做不来，正好乡下有几亩坡地，种了许多红薯。” 红薯在乡下不值钱，城里却不一样，烤好的能卖五六分钱一斤，很多人尤其孩子和小年轻都喜欢吃，守着炉子，冷也不怕。 姜广军点点头，“炉子做好了吗？” “正做着呢，过几天就好了。”他也是这次去省城看见大街上有卖烤地瓜的，觉得这小买卖不错，本钱少，没什么技术含量，又能挣钱，很适合他干。 估计是生活有了目标后，心里变敞亮了。 姜广军明显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许多。 其实腿残了不要紧，只要意志不夸，照样会过的很好。 而且靠别人的帮扶是一时的，必须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这院子里人怎么样？” “还行，小吵小闹的经常有，但没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弟弟经常过来。” 姜广军放心了，说了会儿话，很快中午了，张铁山要去做饭，他没让，自己去附近饭店要了几个菜打包回来。 刚进屋，身后又传来动静，是两个孩子回来了。 哥哥牵着弟弟，进来见家里有客人，在门口踌躇了一下。 “舅舅？”老大叫张恺，他比弟弟张哲大两岁，胆子也大一些，还记得姜广军，爸爸说是二舅舅。 “哎，你们放学了，进来吃饭，这是姥姥和姥爷，还还记得吗？”姜广军笑着给介绍道。 “记得。”两个孩子点点头，走上前来，叫人。 姜凤淑爱怜的摸着他们小手，这俩孩子长得都像张铁山，老实巴交话不多，模样倒不丑，小脸干干净净的。 李广英是个不能吃苦的，又爱美，自己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前对两个孩子她也上心，所以养得不错。 也就是这一年来，她改嫁了，孩子们跟着爸爸遭了些罪，但也没冷着饿着。 李昌顺问他们学习怎么样，能跟上吗？ 两个孩子皆是点点头。 他们成绩在班里不算拔尖，也不是很差，毕竟刚上小学，以后如何暂时还看不出来。 不过都很懂事，看见桌子上摆着菜，就帮忙去拿碗筷，搬凳子，尤其老大张凯，做事很利索，一看就是经常做的。 没妈的孩子早当家，爸爸腿脚不方便，有些事情只能他做。 吃完饭，姜凤淑把带来的衣服拿出来让孩子们试了试，有不合适的地方她好给改改。两个孩子都很高兴。 也是，哪有小孩子不喜欢新衣服的。 姜广军来时带了两包东西，上次他只随便买了些水果饼干什么的，这次是于红霞给准备的。 吃的穿的用的都有，还有一些课外书跟学习用品，是张铁山这个大男人想不到的。 张铁山家里兄弟四个，最小的弟弟刚结婚，就是顶替他工作的那个，隔几天会来看看，帮着干点活，算是有情义的。 另外两个都住在乡下，进城一次不容易，指望不上。 姜广军留了心思，他一手牵着一个，送两个外甥去学校。 在路上跟他们聊了很多家常。 只一个中午，两个孩子就跟他混熟了，听说舅舅要送他们，兴奋得小脸都红扑扑的，走路都欢快起来，问什么说什么。 胡同里很多人看着，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附近邻居全知道了，张家在京市的亲戚来了。 还有人跑去告诉李广英，她不想来，怀孕身子发懒，不爱动弹，硬是被劝来的。 听说是开小汽车的亲戚，她猜是姜广军，没想到父母也一块来了。 见到亲妈，李广英下意识的就想转身跑，她怕挨揍。 姜凤淑原本没打算见李广英，想不到她自己送上门来。 “李广英你也不用跑，我不会再打你了，只是从今以后我没你这个闺女，滚吧！” 姜凤淑竖着眉，说完，将抓在手里的扫把放下了。 李昌顺也把头扭过去，“我们也不是来看你的。” 李广英顿时哭了，“妈，你怎么这样狠心？我也是没办法。” 家里兄弟姐妹们六个，现在顶数她过得不好，也最不受父母待见，这么多年一直不闻不问的，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姜凤淑怒骂道：“我再狠也不如你狠，抛夫弃子，冷血无情！亲生的儿子也能不要！” 第169章 老爷子视金钱如粪土。 这批多半是纯种黑毛猪,已经养了近六个月，各个膘肥体壮的。 姜广军没打算全往外卖，准备宰杀之后拉回市里一部分做成卤肉出售,能创造更多利润，反正有车,运输方面不担心。 只是这样一来,要操心的事情就多了，最起码屠宰场那边要商谈好，中间不能出纰漏，万一被人动手脚，可得不偿失。 姜广军从猪舍出来后,坐到办公室的靠背椅上,摸着下巴，垂眸沉思。 不出意外,永兴卤肉会一直做下去,那就必须得有稳固的进货渠道，最好能形成一套产业链,保质保量，加强管理,不断的创新，不然早晚有一天会受制于人,甚至被竞争者顶替掉。 从仔猪的挑选,到生猪的科学饲养,再到肥猪宰杀,以及卤肉品加工和销售，前后两项都有了眉目，差的只有宰杀这一环结。 不过他自己承包屠宰场的可能性不大,姜广军在心里盘算着。 昌平屠宰场是乡办企业，尽管规模不大，他要贸然插手也很难，还不能越过去将生猪卖给别的单位，不然得罪了这条地头蛇，养殖场在此怕是很难生存下去。 那就只能尽量压价了。 姜广军抬起头，对面的曹祁山一直没不出声，安静地看着手上的书。 “曹哥，我记得你提过一次，屠宰场的主任也姓陈吧？” “嗯，是陈烁陈彪的亲叔，你想说什么？”曹祁山放下书，看向他。 姜广军道：“我想用些猪肉，你跟他定的什么时候来拉猪？” “得元旦以后呢，先挑着肥的宰，你能要多少？” “一天怎么也得两三千斤，不能是全肉，猪头猪蹄和猪内脏这些要占大头的。” 曹祁山明白，“我觉得问题不大，每年进腊月以后猪肉行情就特别好，屠宰场任务量也会增多，供应你们店还不轻松。” “我想跟他谈谈，帮我引荐一下？” “这事简单，你找陈彪，陈主任特别爱吃卤大肠，你用昌平屠宰场的猪下水他高兴还来不及。” 姜广军听完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刚要拨号，陈彪来了。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旧棉衣，头上带着黑色的毛线帽，两只手揣在袖筒里，大摇大摆的就进来。 “老板，你不急着回去吧？” “有啥事儿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姜广军放下电话，坐回到椅子上。 陈彪嘿嘿笑了两声，挠挠头， “老板，我想请你去家里吃饭，刚宰了只肥羊，肉都炖上了。” 姜广军本来想说不用了，转念一想又答应下来，“让你破费了，我正馋这一口呢。” “不破费不破费，自家养的羊，天冷吃点羊肉对身体好，我媳妇可会做了，你放心保证好吃。”自从跟着去了两次东省，让他开阔了眼界，还小赚了一笔，他对姜广军是越发亲近起来，十分感激。 一直想找机会请姜广军吃顿饭，可他太忙，今天终于赶上了。 “祁山，你也一块去。” 曹祁山笑了笑，“你不喊我也跟着去。”两人比较熟悉，经常互相调侃。 陈彪嘿嘿傻笑，“陈烁呢？” “他回家了，估计得下午能回来。”陈烁家就在下面的村里，因为养殖场离不开人，他只能抽时间回去看看。 “那不等他了，咱们先走吧。” 于是，曹祁山锁了门，姜广军开车，三人一块往乡里走。 陈彪已经把家搬到乡里了。 “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可能流动人口少，昌平乡代销店开业几个月，营业额一直不如市里那几家。 “还行，一天能挣个四五十块钱，如果赶上乡里大集人多，六七十也是有的，我这还没算卖水果跟海货呢。” “每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这么好的买卖不知羡慕坏了多少人。”陈彪一脸满足。 平时他媳妇守着店，他打打下手，村里还养猪，种着地，他经常来回跑。 反正也不远，再说他大儿子都十七了，学习不行，干活是把好手，能顶门立户了。 等过几年在给孩子娶个媳妇，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 姜广军点点头，陈彪比他大几岁，结婚早孩子多，负担重，只靠种几亩地和养几头猪，想富裕起来很难。 当初不是曹祁山推荐，昌平乡的代销店真轮不到他开，估计现在眼红的人不少。 不过陈家是林家弯村大户，还有个厉害的叔叔罩着，别人想窥视也得掂量掂量。 这不家里宰了羊肉，少不了要给人请来吃一顿，孝顺孝顺。 姜广军他们到陈彪家时，陈三叔正坐在堂屋里喝茶，而厨房里时不时的飘来一阵浓郁的肉香味。 “三叔，这是我老板姜广军，永兴卤肉就是他开的。”进屋后，陈彪先给介绍了一下。 “陈场长，你好。”姜广军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 “姜老板好，久闻大名！”对方客套的握了握手，然后分别落座。 陈场长叫陈启升，五十多岁，个子不算高，但眼神特别锐利，听说是位转业军人，以前上过战场。 姜广军知道这样的人一般都很正气，不喜欢绕弯弯，他干脆直说，想要合作，还说了自己的担心。 陈启升听完，立马表示没问题，“小姜，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我们屠宰场规模虽然不大，但管理上十分严格，你尽管放心把猪交给我们，保证活干得利利索索的。” 姜广军得了他的保证，放心很多，“元旦以后我派车过来？” “没问题，回头咱们签个合同。” 姜广军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饭还没吃，事情就谈妥了，姜广军对这位陈场长印象非常好，是个爽快，干实事儿的，可惜世事无常。 几年后陈启升退休了，屠宰场却因为管理不善导致破产，最后被姜广军收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陈彪媳妇厨艺确实不错，一只羊做了十来道菜，姜广军吃了顿全羊宴，下午开车离开，一块的还有曹祁山。 他两周没回家了，今天正好有顺风车，就跟着一块回来了。 曹家在城西大学城附近，有一套三进的四合院，是曹祁山母亲的嫁妆，早年被充公，后来才还回来，如今住着曹家老少三代十来口。 曹祁山是长子，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已结婚生子。 姜广军也是第一次来，正好老爷子在家，顺便要些花苗，他其实早应该来拜访，只是前段时间太忙了。 坐了会儿，喝了杯茶，老爷子主动提出带他去后院。 花房建在后院，有二百多平，这里原来是个小花园，被曹正给铲了。 姜广军听说这老爷子还带着学生，偶尔还会被请去农大讲课，当然更多的时间都赋闲在家摆弄他的花花草草。 “广军，你这么喜欢花啊？”曹祁山也跟着，他笑着问道。 “我还行，主要是我媳妇喜欢。” “那可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也是花痴呢，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平时谁也不让进花房，我都没来过几次。” 走在前面的老爷子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们进了？还不是你们一个个懒得侍弄这些花花草草。” 曹正是有些古板，花房是他宝贝，平时来除了他就是几个学生，家里孩子谁也不许乱动，怕毛手毛脚的，弄坏这些枝枝蔓蔓。 姜广军第一次登门就能进来，还是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 曹祁山笑而不语。 花房里温度高，湿度重，姜广军进来就解开了大衣扣子。 不过他见识有限，眼前的好多花草都不认识，他也分不清什么科属种类，反正有开花的是五颜六色，不开花的郁郁葱葱，一排排的木头架子上琳琅满目的。 老爷子给他介绍了一些常见的，姜广军听得认真，时不时问上几句。 “这些都是今年的新苗，有几盆品种不错，你随便挑吧。” 走到花房里面，曹正指了指地上的一排泥瓦小花盆，里面栽着一颗颗君子兰，叶片墨绿墨绿的，长得非常好。 姜广军也不贪，弯腰选了三盆，再多就照看不过来了。 “这盆也带走吧。”架子上有一盆开得正好的，花朵红灿灿的特别漂亮。 姜广军连忙摆摆手，“曹伯伯，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盆就算了。” 现在市面上一盆名品君子兰值不少钱，他可不意思要。 “一盆花，你还给我咬文嚼字的！”曹正板着脸。 “你喜欢我就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花卉再名贵，也仅限于供人观赏，如果都没人看了，它开得再好有何用？” 姜广军只好收下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悄声提醒道：“曹伯伯，这些花肯定会升值。” “那我送你还不要？”老爷子唬着脸，找个袋子给花套上，“赶紧搬走，别磨磨唧唧的！” 姜广军摸摸鼻子，心道：这老爷，简直视金钱如粪土，他也许不该必多此一举。 不过礼尚往来，在过年前，姜广军给老爷子送了一车年货。 有几箱水果，各种卤货，两瓶好酒，以及从南省运来的海鲜，还有他媳妇儿做的粘豆包。 老爷子可高兴了，说他以前劳改时，能吃上一口这东西蘸白糖，都赶上过年了。 于红霞也是好几年没做了，这次还是林海洋给寄来一大包，结果给大伙分完，家里留的没够姜广军和孩子们吃。 正好放假没什么事，她就买了些大黄米和豆子回来，自己蒸了两锅，吃着口感还不错，粘粘糯糯的特别劲道。 第170章 怎么是你去港城？ 姜广军小心翼翼的护着媛媛,又练习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拿手绢让她擦擦汗。 自己到公园门口小卖部买了两瓶汽水，父女俩在一处长椅上坐下。 此时正值春末,下午阳光正好，不燥不热的,微风习习,鸟语花香。 公园里人很多，三三两两的，要么在玩闹嬉戏，一片欢声笑语，要么闲聊散步,谈情说爱,都十分惬意。 姜广军不太喜欢汽水，喝了几口将瓶子放到一边,看了一眼手表。 “爸,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也行。” 这处公园在师大西门,离家很近，媛媛知道爸爸平时很忙,不想耽误他正事。 姜媛快十二了，她穿着粉色的运动服,一头乌黑的长发利索的梳成马尾辫,长相三分像爸爸,七分像妈妈,皮肤白皙细腻，个子要比同龄女孩高挑，瞧着亭亭玉立的,俨然已经是大姑娘。 姜广军哪能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用，爸今天没什么事儿，再陪你一会儿。” “不过闺女，咱也得悠着点，欲速则不达，你时间充裕着呢，慢慢来别急。” 媛媛点点头，“也是我太笨，四肢不够灵活，连皓皓都会骑了，我还不会。” 她平时缺少锻炼，体育成绩也一般，不如淘气弟弟。 “我大闺女是淑女，咱不跟皮小子比。”姜广军笑了笑，媛媛像他媳妇儿，从小文静不好动，欣欣就不一样，如果不狠点约束着，能比半大小子还顽劣。 媛媛杏眼弯了弯，喝完最后一点汽水，推上停在一旁的自行车自己去练习了。 姜广军坐椅子上，不错眼的看着，小姑娘开始骑得歪歪扭扭的，他忍着不过去扶她，好在也没摔下来，渐渐的，越骑越顺溜，几次从他面前经过。 姜广军冲女儿竖起大拇指，“我闺女厉害！”夸的媛媛是眉开眼笑，稳稳的骑着车从他面前过去了。 这时，从后面的林子里走出几个拿着羽毛球拍的青年男女。 其中有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的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后朝这边走过来。 “姜哥。” “这么巧啊楚涵宇。”姜广军嘴角上扬，调侃道：“想不到你也有时间来公园打球。” 楚涵宇嘴角抽了抽，反驳道：“我怎么就没时间打球？今天可是礼拜天，我再忙还能有你这个大老板忙？” 姜广军挑挑眉，“这些是你同学？”他们一行六七个，有男有女，看着应该都是学生。 “都是我高中同学，放假，约我出来玩的。”楚涵宇回道。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打球，他有一条腿坡，打球不太灵便，今天是被硬拽来的，刚才也没玩多一会儿，纯粹就是凑热闹。 “姜哥，这是你女儿吗？”他刚刚听见姜广军夸赞的话了。 姜广军点点头，“是我大女儿，媛媛来，叫小宇叔叔，他就是楚家那个高考状元。” 听见爸爸喊她，媛媛绕了一圈，将自行车骑过来，然后利落的下车，大方的叫人，“小叔叔，你好！” “媛媛好。”楚涵宇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比人家小姑娘大几岁，就成叔叔了。 “你是在学车吗？” “对啊，我马上要上初中了，学校离家有些远，会骑自行车方便些。小宇叔叔，听爸爸说你是学计算机的？” 楚涵宇一边把玩着手里羽毛球拍子，一边回道：“是不是很好奇？想看看？” 媛媛诚实的点点头，她还是在妈妈学校见过一次。 “那你可要学好数学跟外语，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我们学校参观。” 媛媛又点点头，一脸期待。 姜广军张了张嘴，想说家里可以买一台，不过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楚涵宇的同学还在前面等着呢，跟他们父女说了会儿话就摆摆手走了。 姜广军见时间不早了，也带女儿回家。 家里，于红霞买菜刚回来，正准备做饭呢，见他们父女俩回来了，笑着问：“怎么样，媛媛学会了？” “我闺女这么聪明当然学会了。”姜广军傲娇的道。 “欣欣，你玩什么呢？爸爸回来也不说话，这么入迷。”他过去瞅了瞅。 欣欣手上捧着只蚕蛹，还在摇头，“这是我和妈妈去副食商店买的。” “你拿着它干什么？放回去，等会儿爸爸给油炸了吃。” 欣欣摇头，“我要养着它。” “那你别用手拿着，找个盒子放起来。” 姜广军没去阻止，洗洗手去厨房。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他又退出来。 “哥，你回来了？”对面是乔梁。 “什么事还打电话？” “是林海洋，他刚才来电话，家里没人，他说明天跟着车队过来。” 东北的运输线开通后，顾砚宽去过几次，姜广军把林海洋介绍给他， 林海洋那家伙也能琢磨，用运输公司的货车往阳城和京市贩卖各种货物，比如山野菜干蘑菇木耳什么的，有时还有中药材大米跟土豆粉条，五花八门的。 阳城有他姐夫，京市这边当然是姜广军帮忙找销售渠道，两人也算是合作，知根知底的，每次都能小赚一笔。 “好，我知道，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姜广军问。 “还行，一天四五百块钱，对面新开了一家烧烤店，门脸挺大的，抢走不少生意。” 这个姜广军听说了，新开的那家烧烤店无论是环境还是服务都压串串香一头，如果味道再提升上去，串串香以后就没活路了。 “你也不用急，咱们的肉串都是真材实料，只要把握好质量，问题不大。” 串串香已经开了六年，在顾客当中是有口皆碑的，只要坚持下去就行。 乔梁嗯地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于红霞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不觉得乔梁有些不对？”换作以前，店里生意下降这么多，早急得过来找姜广军求助。 “他心思乱活，不愿意继续守着烧烤店，等林海洋来了再说吧。” 姜广军扎上围裙，揽着于红霞肩膀一块回到厨房里。 “媳妇，你怎么买这么多菜？” 橱柜上，不止有袋子蚕蛹，还有一条鱼，一大块五花肉，以及好几样青菜。 “今天是皓皓生日，早上你都给忘了。”于红霞轻声笑，“他说想吃红烧肉。” “行，我来做。”姜广军拍下脑门，他真给忘了，臭小子整十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媳妇，小穆助理回来了吗？” 沈楠注资服装厂后，就没 怎么过问厂里的事，都是交给小穆助理。 如今厂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设计团队，跟稳定的销售渠道，管理上也越来越专业化。 从最初的年利润只有几十万，到现在是几百万，翻了近十倍，员工也增加到四百多人，发展势头很迅猛。 厂长还是秦香云，于红霞以后会退出管理层，不过股份上，还是她占比最多，秦香云跟沈楠相等。 可沈楠心思全在股市上，对服装厂并不上心，之前能电话联系，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打不通，小穆只能回去一趟。 已经走六七天了，现在还没有音信。 “沈楠估计还在港城呢。” “那电话也能打通才对，又不是上月球。” 于红霞摇摇头，她这几天心里惴惴的，一直在想，什么情况下人会失联？ 服装厂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沈楠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夫妻俩正做着饭，外面大门被人敲了两下，不等他们出去，顾砚宽进来了，怀里还抱着孩子。 是他儿子，小家伙刚满周岁，大名叫顾璟熙，小名叫安安，养得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露出四颗小米牙，左边脸颊上还有个小梨涡，特别可爱。 他扶着东西能走了，进屋，被顾砚宽放下来，就抓着爸爸的大手颤巍巍的往前走。 欣欣立马丢开蚕蛹，去洗手，她要跟弟弟玩。 皓皓对这么小的孩子不感兴趣，还在摆弄他的玩具汽车。 “顾总，今天这么清闲？”姜广军手上动作没停，只是回过头。 顾砚宽已经进厨房来，是一点不见外。 于红霞猜他有事要讲，出去看孩子。 “沈楠失踪了。” 姜广军一怔，“你确定？” “人已经失联超过四十八小时，港城那边报过警了。”顾砚宽烦躁的捏了一下眉心，“我明天得去看看。” 姜广军将煤气灶关了，问道：“她家里人呢？怎么要你去处理？” “沈楠有个哥哥，不过因为遗产的事兄妹俩闹得有些僵，他不会出面的。” 姜广军了然，别说世家大族，就是普通百姓家，为了钱财亲兄弟姐妹之间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对方估计巴不得沈楠倒霉。 “那你多带几个人，我猜她多半是被绑架了。” 一个有钱的单身女人，在港城那地方，就是块行走的大肥肉，不被盯上才奇怪。 顾砚宽点点头，心里却觉得不一定，沈楠不是孤身一人去的港城，她带着保镖呢，绑架也不可能全绑走了。 第二天，当东北的车队抵达京市时，顾砚宽已经出发去了南省。 姜广军开着卡车来接货，顺便也接人。 林海洋跳下车，咧着嘴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了，“哥，我可想你了！” 一晃两人有一年多没见了。 姜广军嫌弃的捏住鼻子，要躲开，“你这身上什么味？”又酸又臭的还有些呛鼻子。 “嘿嘿，我做货车来的，身上味可杂了。”他还洋洋得意。 “行了，赶紧让他们把货装上车，我带你去浴池好好洗洗。” 第171章 现在兑出去太可惜了。…… 很快,所有货都被装到车上，姜广军驾车带着林海洋先将药材送去指定地点。 还多亏了于红霞同学蒋春燕，她爱人帮忙介绍的两位姓齐的中医,是祖孙俩，他们的药材才能顺利卖出去,价钱给的也公道。 姜广军在中医中药方面是一窍不通,林海洋比他稍微强点，认识些常见药材。 也是因为林海洋的岳父是位赤脚医生，长年上山采药，耳濡目染的，他媳妇儿也懂不少,这些药材都是他媳妇儿收的,只是在他们当地比较多，不如京市这边价钱高。 上回林海洋在京市被抢,家里知道后难免后怕,不让他出远门，严打后连街上的二流子都明显少了才放心些,不然他早来了。 结清这批货款，告别齐大夫祖孙,他们二人来到城北的自由市场。 这么多山货和土特产不可能一斤一斤的零售，只能批发给一些小商贩赚差价,或者放到几个代销店里寄卖。 城北的市场人多,朱老四是常年做买卖的,脑子又灵活,他店里生意一直不错，尤其木耳干蘑菇这些卖得特别快。 见姜广军又拉来一车，他二话不说,手脚并用的爬进后车厢里，选了三麻袋的货，然后哼哧哼哧的自己抗进店里去了。 林海洋看得直乐，“哥，这人咋这么实在？都不喊咱们帮忙。” “朱哥就是这样，性子直，对朋友也讲义气，处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姜广军站在车门旁，等朱老四称完重，将货款递过来时，他问了一句：“朱哥，于建强最近表现得怎么样？” “还行，一直跟任武他们干临时工呢，偶尔也倒腾点小买卖，大钱赚不到，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的。” 朱老四天天在市场里转悠，总能看见于建强，对他的情况十分清楚，“老弟，你就放心吧，他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姜广军咧着嘴，笑道：“他算什么孙猴子，一点不精明，不过别的我也懒得多管，只要他安分守己的就行。” 朱老四没接话，于建强再不好也是姜广军的亲小舅子，轮不到他说三道四。 去年冬天姜广军卖苹果，于建强跟着搬了好几天货，到现在也不知道老板是谁。 大家有意瞒着他，都闭口不提，那小子也算聪明，不该问的也没瞎打听，老老实实的干活，还不是无可救药。 “朱哥，运输公司在招搬运工呢，你跟他们说一声，想去的自己去报名。”姜广军刚才去接货时看见的招工启示。 “好，我回头就跟他们说。”运输公司活多，比朝不保夕的到处找临时工干强。 说了会儿话，姜广军告别朱老四，开车在京市绕了一圈，货就全部清空了，然后两人去浴池，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出来时都快十一点了。 姜广军跟林海洋来到串串香，自从退出烧烤店，他就很少来了，一个月顶多三两次，但外人并不知道。 这会儿已经到饭点了，正是店里上人的时候，乔梁比较忙。 他们没添乱，去休息室等着。 串串香仍是老样子，一切都没变，也正因为没什么改变，才显得有些陈旧，看着灰扑扑的，姜广军还好，偶尔还来几次。 林海洋感觉尤为明显，他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不等坐下就低声道：“哥，店里该收拾收拾了，我瞅着脏呼呼的。” 其实不是脏，店里卫生搞得不错，只是有些死角容易藏污纳垢，加上烟熏火燎的，墙壁、顶棚包括桌椅都有些发黄褪色，挑剔的人看着会不舒服。 “乔梁现在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生意不上心。” “是被失恋打击的，没了斗志？” 姜广军自己动手倒了两杯茶，闻言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上回我来就发现了，他喜欢咱广英妹子。”可李广英人家一个大学生咋会看上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 林海洋笑了笑，他是过来人，乔梁又没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被看出来并不奇怪。 “也不全是，乔爷爷乔奶奶年纪大了，去年冬天还生病住院，他一个人精力有限。” 姜广军解释了一句，就不再多言，打开随身带着的黑皮包，拿出笔，把今天的货款记在本子上，虽然只是两个人的生意，他还是习惯记账。 林海洋在对面看得分明，他心里十分踏实，跟姜广军合作什么都不用担心。 “哥，你啥时跟我去东北溜达溜达？” “以后再说吧，暂时是没时间，你看看菜单，想吃点什么，一会儿让梁子给你烤。” “吃啥都行，我们乡里也有家烧烤店，生意不错，我媳妇儿可羡慕了。” “没什么好羡慕的，开饭店比较辛苦，一是时间长，从早忙到晚，二是琐碎事多，每天有操不完的心，竞争也大，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多了一家。” “像对面的‘大红灯笼’，就是突然出现的，老板实力雄厚，又懂经营，现在生意十分兴隆。” 姜广军刚才留意过，有很多串串香的老顾客都跑对面去了。 林海洋点点头，觉得如果是姜哥，肯定会想尽办法扭转现状，乔梁少了些上进心。 两人正聊着，乔梁进来了，拿着一大把烤好的肉串跟两盘炝拌菜放到桌子上。 “两位哥哥，你们先吃着，我还得出去盯着点。”乔梁不好意思的道。 姜广军摆摆手，让他尽管去忙，林海洋嗯嗯点头，他肚子早饿了，有吃的哪还顾得上别的。 乔梁转身出去了，店里明显不如以前，营业额少了三成，再没了之前顾客爆满到要排队等候的盛况。 而且除了后厨的几名老员工还在，其他人都换了，还有人在背后唱衰串串香，说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这时，吧台的电话响了。 乔梁收回思绪，过去接起来，“喂？我是，嗯，在这儿呢，让他们直接过来吧。” 挂断电话，他又去了后面。 “哥，魏宏盛说有人找你，我让他们直接过来。” 姜广军点点头，“梁子，坐下一块吃点吧，前面有服务员呢。” 乔梁想了想，索性坐下来，先喝了几口水，他不怎么饿。 姜广军看着他，“你是怎么打算的？店还准备开下去吗？” 如果还想开下去，绝不能再得过且过。 “我也不知道，就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总想着，反正钱也攥得差不多了，还挣命干什么？”乔梁自嘲的笑了笑，他才三十不到，就没了奋斗目标。 他这几年没少攒钱，存折上有几十万，哪怕大吃大喝也能花十年，更别说他还有几处房子，每个月光是租金都比普通人的工资多，还有什么愁的？ “井底之蛙了不是，你这才哪到哪？现在世界日新月异，发展很快，你手里那点钱丢到海里都听不到响。” 姜广军说着开了瓶啤酒，给他倒满，“烧烤店是熬人，你要守腻了，就兑出去，歇一段时间，然后找点别的营生干，或者出去转转也行。” “兑出去？”乔梁喝了口酒，喃喃自语，“现在兑出去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你不是说钱已经赚得差不多了吗？” 乔梁被噎住了，脸颊都红了，“哥，你知道我笨，一根筋，就别笑话我了。” 半天没说话的林海洋呵呵直乐，“你要笨能开这么久饭店？别妄自菲薄。” “既然舍不得出兑，一个人守着又累，就找人跟你分担下压力，然后趁着对面还没攒足口碑，把店重新装修一下，好好琢磨琢磨，多弄点特色，以后谁压谁一头可未必！”姜广军说完，眯了眯眼。 对面老板把店开在对面，明摆着就是要抢生意，想跟串串香一较高低的意思。 他要是乔梁绝对不会退缩，管对方什么来头，战就是！ 乔梁低头不语，他在琢磨找谁帮自己分担压力，他可信的朋友并不多。 “乔哥，有客人要结账！” 听到前面服务员喊，乔梁赶紧去了，没一会儿他又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翟振海，食品厂的厂长，另一个不认识。 姜广军跟翟振海一直有联系，去年冬天，食品厂要了他两车苹果和海货，当然，他也给了个实惠价。 “小姜，你在这儿呢，找你可真费劲。” “翟叔，你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啊？”姜广军站起来，不解的看着他。 “不是我。”翟振海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中年男人，“是这位罐头厂的周厂长找你。” 姜广军一听更奇怪了，他根本不认识对方，不过还是客套的伸出手。 “你好，周厂长！” 周厂长也就四十来岁，看着很年轻，他跟姜广军握了握手，“姜老板好，久仰大名，东省的苹果我可没少吃。” 去年冬天的苹果卖疯了，有人给姜广军起了个苹果大王的绰号，熟悉的都知道。 姜广军笑了笑，“两位还没吃饭吧？咱们上楼边吃边谈？” 翟振海率先附和着点点头，周厂长也就应了，随后一行人上了二楼。 一号包房，环境清幽又雅致，也还是老样子，乔梁跟林海洋没跟着，他们留在下面，张罗了一桌好菜送上来。 周厂长不喜欢拐弯抹角，菜都没上齐，便问道：“姜老板，你手里还有多少头生猪？” “那可多了，大小四千多头呢。”去年腊月那批猪赚了钱，养殖厂又扩建了。 “这个月能出栏的有多少？” “一千二百多头。不是，周厂长，你要这么多猪干什么？” “做猪肉罐头和香肠。” “那可不行，我们卤肉店还得用呢，不能都给你。”姜广军拒绝道。 第172章 她自己要作死，怎么劝也没…… 正好店里打算重新装修,需要人手，翟骏虽然没什么经验，但知根知底,用起来放心。 姜广军做事一向有成算，先跟乔梁商量好细节,然后提前跟房东打了声招呼,等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以后，才贴出停业装修的通知，暂时将店关了。 也不精装细改，就是收拾收拾，粉刷一下发黄的墙壁,换掉旧地面跟褪色落漆的桌椅,给店内增加一些装饰，改变一下风格,再重新做个牌匾,这些用不了多长时间。 串串香停业这天，对面烧烤店生意异常红火,把那位老板乐得嘴合不拢。 也有跟姜广军关系好的，特意打电话问,怎么回事儿，饭店开得挺好的,咋突然关了？ 姜广军少不了要解释一番。 其实若不是为了乔梁,他不会这么上心,这又不是他的店,更不可能天天守在现场，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林海洋够义气，来了没急着回去,留在京市给乔梁帮忙，还抽时间去养殖场转了转。 “哥，你还记得那个龙江省农大的田老师吗？” 从猪舍出来，林海洋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一边问。 姜广军当然记得，“怎么了？田老师应该退休了吧？” “还没呢，他上个月去我们村了，指导村民们育肥猪养殖技术，现场教学，我跟着听了四五天，真是受益匪浅。” “田老师确实是专家，人也不错，没什么脾气。”姜广军曾经接触过几天，印象非常深刻，“对了海洋，你家养了多少头猪？” “大小加一块有十六头，我现在经常不在家，都是我媳妇负责喂。” 林海洋说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他媳妇儿非常能干，百里挑一。 姜广军笑了笑，心道，这小子有福气，“村里的养殖场现在是谁承包呢？” “我本家的一个堂哥，不过他养的是那种白猪，出栏比黑毛猪快。” “地域不同，品种当然不一样，这两种猪的肉质也有区别。”东北冷，比较适合养那种“三江白猪”。 “你堂哥用的饲料是哪家生产的？” 林海洋想了想，“好像是x隆饲料厂的，田老师介绍的。” 姜广军点点头，他跟曹祁山正在研究开一家饲料加工厂，尤其用来喂养黑毛猪的，市场几乎是空白，未来大有利可图，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跟林海洋讲了。 他们在养殖场溜达了一圈回到市里。 刚到卤肉店，顾砚宽的电话就打过来，沈楠他已经联系上了，人没有被绑架，但情况也不是太好。 “她简直是昏头了，居然借钱去炒股！”顾砚宽气呼呼的，声音也拔高了，“不知天高地厚！” 姜广军用手捂住听筒，给林海洋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马退出去了。 “……结果怎么样？倒霉了吧，买的两支股票都大跌，资金全被套住了！”顾砚宽是真被气着了，在电话里一顿输出。 “广军，你说她自己要作死，咱们再劝有什么用？我真后悔跟她合作。” 股价一跌，沈楠担心债主催她还钱，就赶紧躲起来了。 想着藏几天，没准股票很快就涨起来，她却不想，大家担心她安全，找她都找疯了，公司也不管。 港城不是内地，那些人的手段黑着呢，果然躲了几天还是被找到了，并且将她看管起来，限期必须还钱。 幸亏顾砚宽去了，还联系上了自己大舅哥，想办法将她给保了出来。 如今沈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变卖名下的财产还债，要么找人借钱应应急，以后东山再起。 可她欠的不是小数，顾砚宽也没办法。 “她借了多少钱？” “八百万，还有她自己的一千多万，全被套住了。”顾砚宽嗓子都哑了。 一是有些水土不服，又拉又吐的，二也是这几天忙前忙后的，有些上火。 “她也太冲动了。”姜广军听完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沈楠把大半身家都砸进去了，野心够大的，可惜步子迈得太急，满盘皆输。 “宽哥，你是怎么想的？要帮她还债吗？” 八百万，顾砚宽是拿不出来，找几个朋友凑凑还是可以的，但也得他愿意才行。 沈楠这两年做事过于高调，我行我素的，不说得罪谁了吧，给人的感观也不咋地。 姜广军是一直瞧她不顺眼。 “我哪有钱？最多帮她凑个几十万。”顾砚宽声音低了些。 去年为了开通东北的运输线，他投进去一大笔钱，还找姜广军借了五十万。 要不是买水果跟海产品赚了一笔，到现在都没钱还。 “沈楠公司也出了问题，你让弟妹有个准备吧。” 顾砚宽轻轻叹了口气，“其他的等我回去咱们再细说。” “好，宽哥，你注意身体，犯不着为了旁人的事着急上火的，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嗯，我知道了。” 姜广军又叮嘱了两句，才挂断电话，然后看了眼手表，拿上车钥匙出来了。 林海洋在跟魏宏盛唠嗑呢。 “哥，有事你就去忙，不用管我。” “好，我先去接孩子，晚上咱们再聊。” 这个时间，于红霞应该还没下课，姜广军接了孩子到家，发现她居然回来了。 “媳妇儿，沈楠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上午小穆给秦香云打电话，沈楠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肯定会低价卖掉股份。” 服装厂沈楠占百分之三十，不过当初注资时签过协议，日后转让股权时必须得她和秦香云同意，所以于红霞并不担心。 同时她也估算了一下家里能动的钱，还有秦香云手里的资金，实在不行，她们将股份买回来就是。 于红霞是不希望沈楠的公司破产，毕竟有利益牵扯，况且对方努力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沈楠。 就在顾砚宽打电话的第三天，沈楠就出现在了京市，还带人来了服装厂。 “沈楠姐？” 于红霞都不敢认了，沈楠变化太大，此时再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的女强人范，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干瘪瘪的，仿佛老了十岁。 她脸上擦着厚厚的一层粉，勉强遮住眼底的青色，表情淡淡。 “对不住了红霞，服装厂我也舍不得拱手让人，可实在没办法。” “楠姐，你决定好了？” “嗯，这位阚总人不错。” 沈楠指了指身侧的西装男，多余的也不想解释，“我打算卖掉所有产业，包括运输公司跟服装厂的股份。” 而买主不是别人，正是阚心怡的亲哥哥，阚莫梵。 于红霞这才知道，对面这位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就是阚老师的儿子。 听说是顾砚宽联系上的，他这些年一直在港城，看着应该身价不菲，也正好可以解决沈楠的燃眉之急。 于红霞和对方握了握手，欲要将人请进办公室。 阚莫梵摆摆手，“方便的话，我想先去车间看看。” 对方穿着黑色西装，声音有些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于红霞跟秦香云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两人都没反对。 阚莫梵很干脆，他看完，说会将服装厂转给阚心怡，当作她的嫁妆。 穆助理也变成了阚莫梵的助理，依旧负责服装厂的工作。 这样还不错，对服装厂影响不会太大。 顾砚宽有些尴尬了，运输公司另一位股东变成了自己大舅哥，还是位财力雄厚的港商，不过阚家一家人团聚是件高兴的事儿，暂时谁也不会多想。 经过一周的停业整顿，串串香重新开业了。 吉时已到，鞭炮噼里啪啦响起，原本有 些冷清的烧烤店门前被吸引来许多路人，加上姜广军特意请来捧场的，瞬间热闹极了。 店里环境干净又温馨，不仅多了十几种新品串串，还有现炒现卖的贝类海鲜，秘制铁板烤鱿鱼，冰镇冷面，以及很多稀奇的东西，而且今天大酬宾，全场八折优惠。 为了重新聚拢人气，姜广军是挖空了心思，成效非常不错，串串香强势回归，再次成为本条街上私营饭店中的销售冠军。 对面烧烤店的老板是笑出来了。 有趣的是，翟骏摇身一变成了店长，他奶奶为了给孙子撑场子，把私房钱都拿出来了，请一帮老姐妹过来吃饭。 回去，就走街串巷到处宣扬，愣是打起了活广告，弄得北城人都知道了：请客就要去串串香，便宜实惠嘛嘛香。 老太太这方法虽然笨，可出奇的奏效，给招揽来很多生意， 也是，谁敢小瞧这些大爷大妈们，他们是老了，但仍热情如火。 第173章 欣欣，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姜广军连着忙了几天,终于闲下来，有时间把家里的小花园拾掇拾掇，马上要进六月了,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开得正好。 他手里拿着锄头,将那些疯长的杂草全部铲掉,再浇点水，然后又找来钳子跟铁丝把篱笆围栏修补修补。 这些围栏是他自己做的，不高，也就四十公分，不是要遮挡什么,而是为了美观。 大概年头久了,即使刷过一层绿漆，有几处也因为长年风吹日晒的坏掉了。 姜广军蹲在这边干活,小欣欣蹑手蹑脚的,从他身边溜进去了。 “嘘！”她还示意姜广军不要出声，那朵大红色的牡丹花上落了只好看的蝴蝶。 姜广军瞥了一眼,皓皓在院子里耍拳呢，媛媛则支开画板,在聚精会神的画着画。 他挨个孩子扫视完，低头接着干活,不过动作明显放轻了。 欣欣从小就喜欢养小动物,家里已经有的,比如那两只还在下蛋的芦花鸡、刚生完宝宝的金鱼、总是慢慢爬的小乌龟,这些全都是她的宠物，时常宝贝的谁都不许乱碰。 这不算，偶尔还要捉个蜜蜂和蝴蝶什么的。 那只被她养在盒子里的蚕蛹,前段时间破茧成娥，结果没几天死了，小丫头整天古灵精怪的，什么都好奇，天天缠着他问，娥子为什么会死啊？不是应该变成蝴蝶飞走吗？ 姜广军哪知道？他生物学的不好，又没养过蚕。 连他媳妇也解释不明白，干脆带她去图书馆借了本专业书，拿回来让她自己慢慢翻看。 反正快上三年级了，不认识字的可以查字典。 结果她越看越入迷，还要做标本，没事儿就来捉蝴蝶，抓虫子，吓得那蚂蚱都不敢到处蹦跶，藏起来。 可她经常跳来跳去的，篱笆就是被她踩坏的！ 姜广军摇摇头，蝴蝶是那么好捉的。 果然，没一会儿，欣欣一脸沮丧的回来了，她再次与美丽的蝴蝶失之交臂。 “好了，外面太热了，都进屋玩吧。” 孩子们点点头，都听话的进屋了。 姜广军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干完活，出了一身汗。 他进屋洗洗手，到厨房拿搪瓷盆接满水，把冰箱里的鱿鱼找出来泡上，慢慢化冻。 孩子们都喜欢吃爆炒鱿鱼，他连着做了几次还没吃够。 这道菜现在很火，串串香一天要卖几百份，还有冰镇冷面，现在是很多人吃烧烤时，必点的一道主食。 说来冷面能在京市热卖，还是林海洋无意中提了一嘴，说什么墨城凉面，他这才灵机一动。 找翟振海，问能不能做出来？这东西跟挂面差不多，工序非常简单。 翟振海是专门做食品的，什么搞不定？ 大概就是美食的魅力吧，串串香试卖成功后，食品厂开始批量生产，现在很多饭店都跟风，连君悦阁都有了。 这玩意主要是做起来简单、方便，而且老少皆宜。 串串香大碗冷面，不仅加黄瓜丝辣白菜、还有特制的卤蛋和卤牛肉，满满的一大碗，是好吃又实惠。 姜广军想起来就忍不住笑，无心插柳柳成荫，永兴卤蛋和卤牛肉也跟着卖疯了。 就连对面那家大红灯笼的老板也跟着有样学样，每天去卤肉店找他批货。 送上门的买卖，姜广军当然不会犯傻的拒绝。 至于跟串串香有竞争，都是凭本事开店做生意，只要对方不耍卑鄙手段，搞小动作，其实也没什么，有竞争才有进步，再说串串香不可能一家独大。 这时，欣欣凑过来。 “爸爸，咱们今天还要吃炒鱿鱼吗？” 闻言姜广军收回思绪，侧头看着她，“怎么，吃够了？” “没有，就是能不能多做点，每次我都吃不够，还有那个凉凉的面条也好吃。” 欣欣伸出手指，轻轻戳着躺在水盆里的鱿鱼爪爪，一脸好奇，“爸爸，它会喷墨吗？” “遇到危险时会。”姜广军挡开她不安分的小手。 “别弄脏衣服，出去玩吧，咦？你这鞋怎么弄的？” 姜广军弯腰准备坐下摘菜时才发现，欣欣脚上的凉鞋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这可是上周刚买的！ 欣欣低头动了动脚，没了鞋带的束缚，她的小脚丫都要跑出来了，她咯咯笑：“我刚才不小心弄的。” “你刚才又跑出去捉蝴蝶了？”姜广军仔细看了看，鞋带是硬生生被尖利的东西扯断的，这丫头，太淘了！ “我想抓住它，做成标本，好好观察嘛，爸爸，你不要告诉妈妈。”欣欣一脸祈求，她不想惹妈妈生气。 姜广军伸手点了下她饱满的额头，“行，我不跟妈妈说，但是下不为例。” “嗯，知道了。”欣欣点点头，又问：“那我这鞋怎么办啊？” “等会儿爸爸给修上。” 父女俩在厨房里嘀嘀咕咕的研究怎么修凉鞋，而于红霞此时还在服装厂呢。 她早上就来了。 沈楠的股份卖给了阚莫梵，准确的说是阚心怡。 可阚心怡不会做衣服，也不懂服装设计和工商管理，但做为服装厂的大股东，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她不能一脑袋浆糊，什么都不知道。 于红霞带她熟悉熟悉，顺便给员工们介绍一下，还要将厂里的账目和业务跟她讲清楚，这几年服装厂变化很大，阚心怡还是在刚开业时来过一次，之后再没有来过了，她是看什么都新奇。 “真没想到服装厂发展这么快，红霞姐，你们可真能干。”阚心怡再不懂也会看账，仅上个季度的销售额就非常可观。 “主要是秦香云跟小穆能干，我这两年没怎么参与。” “可是没有你，服装厂也开不起来。”阚心怡说着，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她现在是一头利索的短发，因为生完孩子以后调理得非常好，脸颊很圆润，不过这样看起来更健康。 她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外文出版社上班，工作轻松不累，顾砚宽有能力又体贴入微，家里也没什么要操心的。 如今唯一的哥哥又回来了，一家人团聚，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于红霞笑了笑，阚心怡是个有后福的，而自己跟秦香云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确实付出了很多。 “心怡，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你哥？” 阚莫梵回来后一直住在家里，于红霞接触过几次，那人看着冷冰冰的，其实特别注重亲情，对阚心怡非常好，只要有时间就接送她上下班，给她买很多衣服还有化妆品，恨不得一下子将十几年的缺失都补齐。 “他跟沈楠签完合同，就去南省了，说那边的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沈楠连染织厂也一块卖了，还完债又跑去了港城，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于红霞很理解她，一直争强好胜的，心气也高，尤其在婚姻失败后，总想在事业上扳回一局，可是她太执拗，已经失去理智和判断力，这就致命了。 两人在服装厂呆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了，才下班回家。 结果还没到家门口，就闻到一阵熟悉的菜香味儿。 阚心怡吸了吸鼻子，羡慕的道：“肯定是你家姜广军又做炒鱿鱼了，可真香。” “宽哥不是拿回去一罐子香辣酱吗，你用那个酱，随便做做保证好吃。” “不行，安安还没断奶，我不敢多吃。” 于红霞笑了笑，“那没办法了，为了孩子你忍忍吧，好在安安已经一周岁了。” “过了这个夏天我就给断奶。” “也行，现在天气热，别给孩子整上火了。” 阚心怡点点头，往前面去了。 于红霞进屋，停在玄关处，看着鞋架上粉色的小凉鞋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拿起来细看才发现，带子上有一处热熔后拼接的痕迹。 凉鞋是塑料的，欣欣自己挑的，于红霞本来不想买这种，可孩子喜欢就随她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坏了。 她没吱声，放下鞋，赶紧去洗手，姜广军等她开饭呢…… 次日早上，于红霞一个人从家里出来，去学校上课。 今年儿童节，赶上星期一，孩子们连放两天假，今天也不用上学。 于红霞就不行了，还得去上课，每次她都习惯走学校东门，因为这边离家近。 她骑着自行车，快要到学校时，突然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立马扭过头，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她也就没多想，径直进了校园。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走远，一个女人便从树后走出来，目光复杂的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好半天才转身离开…… 妈妈不在家，姜广军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玩了一天。 第174章 这女人就是故意碰瓷！ 六一儿童节,小家伙们是玩嗨了，可给姜广军累惨了，他不仅要当免费司机,还要做苦力。 一个人提着孩子们随手买来的所有东西，亦步亦趋的跟着,晚上回家时钱包都瘪了下去。 姜广军再次体会到养儿不易,自己这个当爹的，必须得奋发图强，努力挣钱了。 所以周二早上，送完孩子，他就来了卤肉店。 先看了会儿五月份的财务报表,这是他自己记的,一笔一笔的都十分清楚。 别看他上学时成绩一般，回回考试吊车尾,但脑子好使,做账、记账是把好手，没事儿还会偷偷瞅两眼会计方面的书籍。 他这些年一直在做买卖,不可能让自己两眼一抹黑，那小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的,贼响！ 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他在这边给自己收拾出一间屋子做办公室,不过用到的时候不多,平时都是锁着的。 “咚咚！” 敲门声刚刚响起,乔梁就推门进来,林海洋在后面跟着。 “哥，你今天够早的，我还以为你没来呢。”乔梁嬉皮笑脸的,心情明显不错。 也是，现在烧烤店有人看着，他能抽出时间到处溜达，当然高兴。 姜广军瞥他一眼，“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再说你哥我有三个孩子要养，哪敢偷懒。” 说着合上账本，“你不是说要去东北吗？什么时候走？” “明天走。哥，我不在家还得麻烦你盯着点翟骏，他那人心眼直，有时候容易冲动，我实在不放心。” “行，从明天开始我换个地方上班。”姜广军一口答应下来。 “嘿嘿，还得是我哥。”乔梁说完，大咧咧的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林海洋没说话，他第一次来姜广军的办公室，正好奇的打量呢。 “哥，翟厂长这段时间天天带人来捧场，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感觉给人家儿子工资少了。”有白使唤人的嫌疑。 “翟骏跟着你干有一个月了吧？” “有了，我记着呢。我以为他干不长，没想到能坚持下来。” “他是有些叛逆，被家里惯的，但本质不坏，不行多给他点分红。” 乔梁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哥，你今天没什么事儿吧？中午我请你吃饭。” 姜广军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 “那咱们去君悦阁？” “哟，乔老板出手这么阔绰啊？看来是真发达了。”姜广军嘴角上扬，还以为乔梁要请他吃烧烤呢。 “哥，你可别调侃我了，没有你，我上哪儿发达去？”他再有钱也不如他哥富有。 林海洋抱肩膀站着，俯视他们，嘴里酸道：“你们俩就谦虚吧，反正都比我有钱，今儿我要吃大户！” 他说完，三人同时笑起来。 十点钟，他们一块出了门。 今天天气好，太阳明晃晃的，街上很多人都穿上了裙子跟短袖，又一个炎热的夏天到了。姜广军打开车门，上了车。 乔梁和林海洋紧随其后，君悦阁离这边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 “海洋，你要带回去的货收齐了吗？”姜广军握着方向盘，边开车边问道。 林海洋难得来京市一趟，回去不能空手，带些土特产什么的，好赚个差价。 “差不多了。嫂子答应批发给我的衣服，今天下午装车。” 姜广军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马路左侧冲出来个女人，直直朝这边扑过来。 他一惊，急忙将车头向右转，然后踩住刹车，那女人扑了个空，跌倒在地上。 “我艹！这谁啊，不长眼睛！这么宽的马路往车上撞，找死啊！” 乔梁坐在姜广军身后，他看得很清楚，气得不禁破口大骂！ 林海洋只顾得说话了没注意，急刹车，身子被惯性带着用力前倾，他抬手撑了一下，不然脑门就磕到前面的椅背了。 姜广军稳了稳神，开门下车。 跌倒的女人还趴在地上，有路人立马围了过来，伸手要扶她。 “别动！”姜广军及时出声制止，“麻烦哪位给报个公安？” 听他这么说，众人瞬间议论起来。 “你又没撞到她，就别兴师动众的报公安了，大家都挺忙的。” “就是，看着问题也不大。” “谁说问题不大，刚才我看见了，是她自己撞上去的，这是要想不开呀！” “艾玛，想不开也不能往人家车上撞啊，多晦气！”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还是有个热心肠的大叔，姜广军话一落就跑去报警了。 乔梁跟林海洋机灵的伸出胳膊挡在女人身前，不让路人碰到她，不然出点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姜广军表情淡淡的，看着地上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着，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楚。 她像个木偶似的，就那么趴着，一动也不动。但姜广军知道她伤得并不严重，自己根本没撞到她，顶多是跌倒时擦伤了哪儿。 这里是市中心，马路很宽，人多，车也不少，当然这个车指的是自行车不是小汽车。 不过小汽车偶尔也有几辆，姜广军的旧吉普车在这些小汽车当中并不扎眼。 对方却这么精准的撞上来，令他不得不多想，对方是故意的。 “同志，你没事儿吧？能不能起来？”有个好心的大姐试着叫她。 “不会是摔晕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这样脆弱。” “没晕，你看她身子还动呢。” “那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儿？” 有人开始质疑了。 姜广军拧着眉心，在一旁看着，地上的女人肯定没晕，这是要讹他吗？ 很快，公安来了，围观的人群自动的让出一条路出来。 “你好同志，我们是附近派出所的，你感觉怎么样？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听见其中一个公安的声音，女人慢慢坐起来，但仍低着头，她左小腿上有一处明显的擦伤，已经流血了。 姜广军也上前，主动说明了情况，还有路人帮他作证。 公安同志找了两位大姐，帮忙扶着女同志，看她问题不大就现场做起笔录来。 姜广军没有任何责任，他可以走了，但他没动，那女人却始终不吱声。 公安同志说要送她去医院，也只是摇头，一句话不说。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姜广军沉着声音问，这女人碰瓷没成功，保不齐还有下一次。 对方依旧不回答。 姜广军可没耐心，低声跟公安说，“我怀疑她是故意碰瓷，我两个朋友刚才磕到了。” 他的意思是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 年龄稍长的公安不禁皱起眉，“这位女同志，请你配合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你要不说话就跟我们去局里吧！” 兴许是被公安的态度吓到了，女人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回道：“我，我叫，我叫吕、吕霜，没，没有单位。”声音很低，还有一丝沙哑。 “吕霜，你为什么要往人家车上撞？” “我，我头晕，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头晕？那用不用去医院？” 对方再次摇头，然后露出半张脸来，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看着像得了大病似的。 如果于红霞在这儿，一定会认出她来，这女人是方静。 姜广军以前没近距离接触过方静，即使看到她脸了也不认识。 再说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这都过去三四年了，又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上哪记得去？就是觉得这女人是故意的。 “算了吧，看她身体真不舒服，应该不是故意的。” “就是，脸色这么白，看着都吓人。” 路人又开始议论了，基本都是不少同情的，觉得她不是故意的，肯定是身体不舒服，姜广军一个大男人，不要得理不饶人，跟个病人斤斤计较。 两位公安同志也看着姜广军，意思很明显，既然双方都没什么问题，不如事情就到此为止。 姜广军看那女人一眼，点点头，上车走人了，围观的路人也渐渐散开。 吕霜，也就是方静，再次拒绝了公安送她回家的提议，一个人转身往北去了。 很快自己回到租住的房子里，随便给小腿抹了点药就蜷缩着身子躺到床上。 她闭着眼睛，脑子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冲动，可活着实在太难了。 当初她被判了三年，去年就刑满出狱了，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她在家躲着不愿意见人，可是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又不是独生女，家里还有哥嫂，再颓废下去就遭人嫌了。 就在父母的帮助下找了份临时工，虽然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很辛苦，但工资还行，老板也没歧视她，只是好景不长，同事们知道她的事后都开始排挤、孤立她， 她勉强干了几个月，实在受不了就辞职了，又找过几份其他工作结果都差不多，一听说她蹲过监狱，不管她多努力都会跟躲瘟疫似的，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最后在当地实在呆不下去了，她便只身来了京市，结果还是处处碰壁，而于红霞却依然那么光鲜靓丽。 真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撞到自己了，方静嘴边露出抹惨笑，于红霞她男人太聪明了，轻松就识破了自己的诡计。 还把公安找来，要不是她身体真的不舒服，脸上带着几分病态，就解释不过去了，可自己要怎么办？马上身无分文了。 这边，姜广军他们已经到了君悦阁。 因为路上耽搁了半天，已经到饭点，大厅里几乎坐满了。 第175章 方静和郑岚面对面站着。…… 听姜广军说完,电话对面的陆川沉默了片刻，“广军，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谁会拿自己命去碰瓷？这要是撞到,肯定非死即伤。” 姜广军却坚信自己的怀疑，他低声道：“如果她就是想堵呢？陆川,破釜沉舟,倒霉的是舟，从来不是斧头。” “好，就算你的猜测都对，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人找出来，了解清楚对方的底细,但只有一个名字可不好办。” 陆川一向比较理智,不能因为朋友一句话就无中生有，再说他是公安又不是神探。 “你有怀疑对象吗？而且你凭什么觉得她是冲你来的？” “不是冲我,还能是冲谁？” 话一说出口姜广军瞬间哑然,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是我着相了，只一味的往自己身上联想,根本没想到我媳妇儿。”他没得罪过人，不代表他媳妇也没有。 陆川到底是专业的,加上这些年接触的案子越来越多，经验丰富,很快就给他分析到关键点上。 “那你找时间好好问问红霞,兴许她认识吕霜,当然吕霜也可能是化名。” 姜广军“嗯”了一声,心里已经隐约猜到那女人是谁了。他和于红霞都是喜欢低调不爱出风头的性格，有过节的人屈指可数。 四年前那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还上了报纸,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陆川，我怀疑她是方静。” “方静？”陆川当然知道方静是谁，“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查明她身份，你自己注意点。” 姜广军点点头，跟陆川道了谢便挂断电话，回了包房。 中午吃完饭，乔梁一个人回烧烤店了，林海洋得去服装厂，他要的衣服可以提货了，正好姜广军有车帮他送去运输公司。 衣服一共三大包，有五百多件，都是眼下最流行的裙子、短袖还有汗衫之类的，于红霞给的价钱很低，林海洋带回去肯定能赚一笔。 忙完已经两点多，姜广军到点接孩子了，他提前几分钟赶到学校，站在显眼的位置，孩子们出来时很快就能看见他。 两个大的还好，知道矜持了，欣欣最会撒娇，一出来就像急着归巢的小鸟似的，张开手朝他扑过来。 姜广军笑着接住女儿，伸手摸了摸她小小的羊角辫，这小丫头是个开心果，有她在，什么烦恼都不会有。 随后媛媛皓皓出来了，一块回了家。 晚上，孩子们都睡了，姜广军才跟于红霞说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于红霞抿着唇，“她长什么样？” 姜广军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她披散着头发，开始根本看不清脸，个子比你矮三四公分，说话声音很小，好像很害怕公安，当时被吓得直哆嗦。” “对了，她眼睫毛很长，鼻子上方有颗痣！”姜广军突然想起来了。 平时他不会盯着哪个女同志瞧，那样不礼貌，今天情况特殊，他当时多看了两眼。 “是方静，她有一张娃娃脸，眼睛很漂亮，算算时间她早该出狱了。” 于红霞皱起眉，“昨天早上我去学校，就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可回头却没找见人，现在看来就是方静。” “她是冲我来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于红霞轻哼了一声，早知道会跟方静纠缠这么深，当年新生报道那天就躲她远远的，一次都不搭理。 “吕霜的名字肯定是假的，方静有几分小聪明，今天的事肯定是她策划好的。”能考上大学的人，脑子不会笨到哪去。 “我也怀疑是她，媳妇儿你自己注意点，我已经跟陆川说了，他会调查清楚的。” 于红霞点点头，以她对方静的了解，今天碰瓷不成肯定不甘心，还会再找机会下手，确实得提防些。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得尽快把人找出来才行。 陆川动作很快，他找到方静的照片，拿去跟两位公安同志确认，是她没错。 这样一来，姜广军的怀疑就合理了，方静有作案动机。 可只知道名字，想立马查到对方的住址有些难度，毕竟京市这么大，哪怕她通过正当途径租的房子也是大海捞针。 于红霞心里有些不安，想着不能这么被动下去，得赶紧把人找出来。 方静在京市朋友不多，最可能跟她联系的就是郑岚。 于红霞记得郑岚毕业时被分到了师大附中，她决定去问问试试。 结果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此时附中门前，郑岚跟方静正面对面站着，于红霞离得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郑岚见到方静很惊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出声。 “方静，你，你出来了？” “是啊，我出来了。”方静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她面色还是那么苍白。 “班长，我瞧着你现在可挺好。” “我还行吧，你呢？”郑岚硬着头皮问，她可不觉得方静是来找自己叙旧的。 “我当然比不了你，不过是勉强活着罢了。”方静声音酸涩，眼神直楞楞的。 郑岚比她大几岁，看着却比她健康多了，唇红齿白的，不像自己形如枯槁，好像大病初愈似的。 还有穿着，自己是一身旧衣服，唯一的一件新裙子昨天也刮破了。 再看郑岚，虽然穿的简单大方，可白色短袖是崭新的，浅棕色薄料裤子一丝褶子没有，连脚上的凉鞋也是水牛皮的，这一身置办下来怎么也得上百块。 郑岚没化妆，头发利落的挽在脑后，不亏是做人民教师的，看着就端庄秀丽。 方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如果当初她也好好学习，现在是不是也这般体面的活着？ 可惜啊，时光不能倒流！ “方静，别这么说，你只是走错了一段路，回头从新走就是，没必要自怨自艾的。” 郑岚以前也特别要强，总喜欢对别人上纲上线的，但她做事有底线，不会去违法乱纪，尤其结婚有了孩子以后，顾虑的多了，行事也越发谨慎起来。 当年的事她最清楚。 于红霞可能冷漠了一些，但方静要是行得端做得正，也不会啷当入狱，说白了，是她自找的。 方静撇撇嘴，不想听她说教，“郑岚，你借我点钱吧，我实在没办法了。” 家里给的钱花光了，她又没找到工作，现在是身无分文，不仅没饭吃，房租也到期了，再不交就要被撵出去，露宿街头了。 她想过找父母要，又怕兄嫂知道了不高兴，他们对自己不满已久。 家里出了个蹲过监狱的妹妹，连累他们也跟着倒卖，这几年一直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的，头都抬不起来，况且她都快三十了，难不成要一直养着她，留在家里啃老？ 家里整天鸡飞狗跳的，不然方静也不会来京市，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除了郑岚，她想不到还能找谁借钱。 听说她要借钱，郑岚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你现在住哪儿？” 都好几年不联系了，一见面就借钱，郑岚很难不多想，方静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 方静随口说了个地方，“班长，我身体不舒服，没办法上班，不然也不会来找你。” 见她脸色是真不好，郑岚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我身上就这么多。” 方静上学时就喜欢借钱不还，她工资再多，也不想拿去打水漂，不过无论如何同学一场，一分不借有些不近人情。 方静有些不悦，就二十块钱，郑岚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谢谢班长，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郑岚摆摆手，“没事儿，你拿着花吧，我不着急。”既然借了，就没必要说些有的没的。 方静淡淡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很快拿着钱走了。 于红霞躲在树后，等她走远才骑着自行车慢慢跟上去。 不敢跟得太近，担心被发现，直到方静进了串串香，她才笑着顿住脚步。 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竟然自己送上门去了，姜广军可在串串香呢。 于红霞想了想，找地方给姜广军打了个电话，提醒他，留意着点方静。 姜广军这会儿正在二楼包房呢，电话是翟骏接的，立马上楼告诉他了…… 这边，郑岚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听见又有人找她，心里不禁纳闷，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人找自己，不过还是出来。 她以为还是方静，结果一看是于红霞，心里顿时一紧。 要说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是谁，是非于红霞莫属。 两人上学时关系就不好，可以说当面撕破脸，尤其在方静被抓后，即使在一个班也一点交集没有，毕业后更是形同陌路。 她知道于红霞保研成功，如今还在师大读书，未来不用想，肯定比她优秀。 于红霞没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郑岚听后，表情是一言难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又牵扯进她们俩的恩怨当中。 不过她还是如实说道：“方静刚才找我借了二十块钱。”然后说了地址。 于红霞同情的看着她，“她应该是骗你的，这个地址根本不存在。” 郑岚一脸愕然，“她怎么能这样！” “估计害怕被公安找到吧。”于红霞揶揄的道：“她就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似的，只会偷偷摸摸搞事儿，丁点光见不得！” “我，我不知道。” 于红霞摆摆手，“我没想怪你，你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不会助纣为虐的。” 闻言，郑岚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于红霞，你倒是了解我。” 第176章 叫人盯着她点儿。 “我可不了解你,也不想了解，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郑岚,希望你珍惜现在的生活，千万别学方静,再走老路。” 于红霞也不怕她生气,将话说得很直白，“她是没救了，你却不一样。” 郑岚脸色难看极了，不过在学校门口，她也不好跟于红霞争辩什么。 只能垂下脸,“对不起于红霞,以前我太自以为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你知道就好,当初是你们先招惹我,我才反击，不过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会揪着不放，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于红霞说完,转身就走了，她不喜欢郑岚,总是假模假样的,感觉特别虚伪。 方静是爱慕虚荣,不是好东西,郑岚也一样，只不过现在政策变了，她顾忌的多了,尾巴才夹起来，真给她抓住机会，下手绝对比方静还要狠。 于红霞记得很清楚，上大学时整她最狠的就是郑岚，每次都恨不得把她踩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一个人，不过是工作了两年就洗心革面了？简直鬼扯！ 串串香，乔梁去东北了，姜广军帮忙守着店，正好曹祁山过来了，两人在包房里说会儿话。 听翟骏说方静来了，他很诧异，“她都点了什么？”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呢。 “一碗冷面，十个肉串还有一盘炒鱿鱼。”翟骏将菜单报了一遍。 姜广军轻蔑的笑了笑，一个人吃这么多，怪奢侈的，看来还是有钱。 “姜哥，那天就是她往你车上撞？” “嗯，一个疯子罢了，不用搭理。”姜广军想了想，又道：“一会儿叫人盯着点，看她往哪儿去。” 他不好下楼，方静认识他。 翟骏点点头，一脸的跃跃欲试，“哥，不用别人，你让我去呗？” 姜广军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你给我安分点，别不务正业！” 翟骏龇着牙，揉着肩膀下楼去了，他现在已经稳重多了，乔梁是手把手教他，姜广军也经常将他带在身边，经常耳濡目染的，自然越学越机灵。 其实他可喜欢盯梢了，要不是得看着店，他肯定偷摸跟上去。 包房里。 曹祁山笑着，“这小子挺有意思，你这是给自己收了个徒弟？” “什么徒弟，我不过是看在翟厂长的面子上带带他。”姜广军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曹祁山面前的杯子蓄满。 “饲料厂你打算建在哪儿？还是林湾村吗？”最近刚出栏一批肥猪，他们都没少赚。 “嗯，那边荒地多，原料收集方便，人工也好找，现在就差资金了。” “资金我这儿是没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 曹祁山笑了笑，他性格随和，凡事不喜欢计较，这两年跟姜广军合作一直很愉快。 他们是互惠互利，没有姜广军的加入，养殖场不会发展这么快。 姜广军看了眼表，离中午也没多长时间了，就张罗了几个菜跟曹祁山边吃边聊。 楼下的方静可不知道姜广军在这儿。 她就是来吃饭的，早听说这家冷面做的特别好吃，还有烤羊肉串，她都惦记好些天了，之前兜里没钱，每天只能啃干巴馒头，吃咸菜，现在有钱了自然要改善改善。 至于借来的二十块钱能花几天，她不会去考虑，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能亏待自己。 饥一顿，饱一顿，吃完肚子撑得难受，方静扶着腰，一个人顺着马路慢悠悠的往回走，根本没留意到身后有人跟着她。 很快，到了她租住的地方，永兴卤肉对面的胡同，一处几户人家混居的大杂院。 “小方，你回来了。” 方静刚进院子，一个胖墩墩的妇人就迎面拦住她。 “小方，你这个月的房租都欠五六天了，可不能再拖了，我们一家老小就指望这点钱过活呢。” 院子里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还有人悄悄嘀咕，年纪轻轻的不上班，整天不是在家里窝着，就是杵在胡同口发呆，怪不得连房租都交不起。 方静脸颊通红，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七块钱塞过去，“我又没说不给，你至于天天追着我要吗！” 胖房东也不是善茬子，板着脸怼了她一句，“没办法，家里等着钱买米下锅呢。” 方静哼了一声，扭头进屋了，她是上个月搬过来的，原来不住这边。 当初也没在房管所登记，自己打听的，租金有些贵，正常情况，一间房顶多五块钱，这胖房东要她七块。 她是咬牙租的，谁叫这里是市中心，房子本来就不好找。 胖房东撇撇嘴，揣着钱准备回屋，一扭头，瞅见个小年轻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就停下来了。 “小同志，你有事儿啊？” 这小同志是串串香的学徒，他往西厢房看了看，确认那女人进去了，就说了一句：“我走错门了。”然后撒腿跑了。 胖房东也没当回事儿，转身进屋去了。 小学徒回到店里，跟姜广军汇报，姜广军十分满意，奖励了他一个大鸡腿，他乐颠颠的去后面吃了。 “她倒是会躲！”姜广军微眯着双眼，没想到方静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几乎每天都去卤肉店，进进出出的，对方肯定盯着呢。 这也就可以解释，那天她为什么会精准的知道自己的行踪，她不可能追得上汽车，还一撞一个准。 姜广军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陆川，谁叫他是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有钱了，生计暂时不用愁，方静没出去，一直在家，没想到公安会找上门，吓得她刚养好几分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尽管害怕，她仍是咬死不承认自己碰瓷，“我，我那天就是头晕没看清路，真不是故意往车上撞的。”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抑郁气闷，方静身体看着确实不太好。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还用假名字，而且那天有人看见你一直盯着姜广军的吉普车。” 来的公安是陆川跟他同事，姜广军已经正式报案了，告方静预谋诈骗、勒索。 虽然未遂，她这也是违法行为，该走的程序都要走，也必须配合调查。 陆川眼神十分犀利，方静低下头，紧绷着身子不敢与他对视。 吕霜这个名字不是杜撰出来的，却有其人，是她一个狱友，人还在监狱里。 那天她怕姜广军认出她，故意说的假名，好蒙混过关。 “我，我没想勒索他，就是不想活了。” 方静磕磕绊绊的，一副崩溃的样子，但事实如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那你为什么突然搬到这里？还经常盯着胡同对面的卤肉店？” 陆川是有备而来的，他仅用两天时间就把方静这几个月的行踪调查清楚了。 方静是今年二月份来的京市，开始在一家毛衣厂上班，结果不到两个月就辞职了。 之后找了几份工作都没干长，其中确实有一些人的歧视和排挤，但也是她自己吃不了辛苦，脾气还暴躁，动不动就跟人吵架，经常闹得鸡飞狗跳的。 没有工作，手里越来越拮据，就开始图谋不轨。 “我，我…”估计是被陆川的气势吓到了，方静不敢再隐瞒，如实招了。 她在毛衣厂上班时，无意中听说于红霞是如衣服装厂的厂长，当时很惊讶。 原来短短几年，于红霞已经如此厉害，永兴卤肉也小有名气，开了十几家代销店。 她是有些懊悔的，当初怎么就魔怔了非要跟于红霞过不去？但更多还是不平衡和嫉妒，自己什么都没有了，饭都要没的吃了，于红霞却光鲜靓丽，还住着大别墅。 当初她不过是个幼儿园老师，也没什么背景，还是三个孩子的妈，甚至连高考成绩都不如自己，结果却处处压自己一头，现在更是天差地别！ 方静心里已经扭曲了，故意搬到卤肉店对面，日日窥视着，恨不得毁了于红霞的一切。 尤其在师大门口看见于红霞，那一刻她邪恶的思想再也捂不住了。 也是巧了，第二天，她刚从胡同里出来，就看见姜广军跟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也从店里出来。 于是疾走了几步，提前等在前面，吉普车的必经之路，也幸亏姜广军车速不快，不然那天她肯定被撞飞了。 她也怕死的，趴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 “他又没损失什么。” 方静最后小声嘟囔着，她再笨也知道，自己碰瓷没成功根本不会有多大的事。 “没损失并不代表你没罪！” 陆川说完将人带走了，这女人是一点悔改之意没有。 姜广军就站在胡同对面，自家店门前，他身边是于红霞，看着方静被带走。 “她这样也判不了刑，顶多拘留几天，批评教育一下。” “有案底，会严重一些。”姜广军心里膈应得不行，恨不得方静判个十年二十年。 “我们这算不算是孽缘？” 于红霞轻叹一声，“我从来没主动招惹过她，为什么就见不得我好，一直纠缠不放。” “因为我媳妇儿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嫉妒。”姜广军握住她手，“不要想那么多，一只小臭虫罢了，蹦跶不起来的。” 于红霞点点头，三年劳动改造还不知悔改，方静是真无可救药了。 这次被拘留半个月，不知是怕了还是怎么的，她出来后没再整幺蛾子，还在街道大妈的帮助下找了份工作。 卤肉店对面的房子是不能住了，被胖房东给撵了，她只能换个地方，搬去城西。 以为这样就完了？殊不知姜广军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第177章 哥，如果没有你，我可…… 六月下旬,夏至已过，天气炎热起来，串串香的生意异常火爆,姜广军一天不落的守着，直到乔梁回来。 乔梁是一个人回来的,出门半个多月,看着瘦了许多，皮肤也变得黝黑黝黑的。 姜广军见了，忍不住打趣道：“梁子，你这是上哪儿挖矿去了？把自己弄这么黑。” 乔梁摸着有些粗糙的脸，嘿嘿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没挖矿，这是帮林海洋他们干农活,在地里晒的。” 姜广军仔细的打量着他,不过出去几天，就像换了一个人,看着精神抖擞的，如同枯木逢春一般,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脸上再也不见抑郁、沮丧之色。 这样才对嘛,年纪轻轻的,没必要活得像个木头似的。 “敢情你出去这么多天,就是给人家干活去了,体验如何？” “还行，就是几年不干农活手上有些生疏了，我跟林海洋还去滨市跟墨城玩了几天。哥,你没去太可惜了，林大叔经常念叨你。” “他身体挺好的？村里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村里比咱们在时好多了，最起码家家有粮食，不用担心饿肚子。” 乔梁说着，四下看了看，店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他是今天上午回来的，在家陪爷爷奶奶吃了顿午饭，就赶紧过来了。 这会儿已经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员工们在休息，连翟骏都在包房里睡觉呢。 姜广军一个人在吧台坐着，手里正把玩着支蓝色的圆珠笔。 “梁子，这是这些天的账，一笔笔我都记着呢，你看看。” 乔梁接过账本，还有十几摞用铁夹子夹得整整齐齐的菜单，大致翻了翻，“生意还怪好的。”每天的营业额都有一千六七百。 “天气热了，烧烤店也到了旺季，这两天晚上都要营业到十点多，冰镇啤酒和冷面卖得飞快，还有好多人打包回去吃的。” 说道这儿姜广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从孵化场要了一些实蛋和毛鸡蛋，蒸熟后再上火烤，卖得不错。” 有些人非常得意这口，比如他爸还有二姨父，给整上几个就能喝炖酒。 乔梁也吃过，那味道是很香，“哥，让你费心了，如果没有你，我可咋整。” 姜广军听了忍俊不止，“你别跟我煽情了，没有我，你照样过得很好，地球离了谁不转？” 他说完站起身，“乔老板，你回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该撤了。” 乔梁急忙挽留，“哥，你别急着走啊，晚上咱们喝点儿？” “不了，大热天的，你也少喝。” “好吧。”乔梁没勉强，“林海洋说还想再要一批衣服，上次带回去的那些卖没了。” 有些人一听说是京市来的最时兴款，都抢着买，五百多件衣服几天时间就卖光了。 “这事儿我知道，他早上给你嫂子打电话了，货有现成的，我明天帮他托运过去。” 乔梁点点头，“哥，我给孩子们买了点玩具还有好吃的，你一会儿去家里别忘了拿。” “好，我知道了。”姜广军摆摆手，从串串香出来了。 他没去卤肉店，而是开车到附近的粮油商店买了一袋子面粉，才去学校接孩子。 媛媛小升初考试已经结束了，目前正在放暑假，所以他只要接两个小的就好。 不过家里没有大人，他不敢让女儿独自在家，只能送去乔家，有二老跟保姆在，能放心些。 晚饭，他做的凉皮，用芝麻酱还有黄瓜丝拌着吃，开胃又解暑，每个孩子都干掉了一大碗。 于红霞最先放下筷子，她擦擦嘴，问道：“广军，你明天去服装厂？” “对啊，怎么了？货不是现成的吗？”姜广军不解的看着自己媳妇儿。 “货没问题，我寻思你有时间带媛媛出去转转，她大了，又不像欣欣好动，在哪儿都能玩儿，让她经常呆在别人家会不自在，哪怕非常熟悉，孩子想做什么也不方便。” 于红霞刚才去送凉皮，乔奶奶说的，媛媛一整天都在画画，沉闷得很。 姜广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的爸爸，你这么忙，我可以一个人在家。”媛媛出声道：“我锁着门，保证不乱跑。” 姜广军摇头，“偶尔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爸爸可不放心。” 别墅园里住户少，白天基本都上班，尤为空旷，自家院墙再高，有心人真想进来也不难，他记得前年有一家就遭过贼。 这年头可没监控，媛媛才十二岁，说大也不大，还是孩子呢。 “这样吧，明天开始爸爸尽量不出门，非要出门也带着你。” 媛媛乖巧的点点头，她这两天在乔家非常难受，不是乔爷爷乔奶奶不好，他们很照顾她，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可不是自己家。 她要么画画，要么看书，整天都是一个人，感觉很枯燥，她宁愿跟爸爸到处跑。 “顶多再有三周我就放假了，到时候我带孩子。”期末了，于红霞课业紧，不然她就把媛媛带学校去。 姜广军笑了笑，“我也没什么忙的，你安心学习。”有事也得先放一放，孩子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上午，姜广军就带着媛媛一块去了服装厂。 他平时虽然很少来，门卫大爷也认识他，笑呵呵的打开大门放他进去了。 姜广军朝老头点点头，将车停到办公楼下，上去找秦香云。 秦香云早叫人把货备齐了，就等着他来取呢，“媛媛小宝贝，你怎么也来了？” 见媛媛跟在姜广军身后进来，秦香云一脸惊讶，赶紧上前拉着她手。 “秦阿姨，我在家没意思，跟着爸爸出来玩的。”媛媛穿着条水粉色的新裙子，背着小挎包，戴着遮阳帽，非常可爱。 秦香云稀罕摸摸她头，找了一堆零食出来，“考试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媛媛成绩很稳定，一直都是年纪前三名。 秦香云经常羡慕得不行，她家娇娇学习一般，就是爱跳舞。 “广军，你过过数。” 姜广军也不客气，用十分钟将几袋子衣服点清楚，付了款，搬下楼，送到运输公司去托运。 拿到收据之后，没急着走，带媛媛到处转了转，还去顾砚宽办公室坐了会儿。 他基本是走到哪将女儿带到哪儿，媛媛每天过得都非常充实，也开了眼界。 直到七月中旬，高考结束，所有学校都开始放假，姜广军才不带着她出门。 于红霞也说到做到，放假在家带孩子，让姜广军去忙。 饲料厂筹备了一个多月，厂房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 姜广军去看过，进度很快，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正式投入生产。 这天，他从林湾村回来，看着时间还早，就顺便去了趟城西找孟刚。 孟刚平常都在店里，只有农忙时才会回村里几天，因为店是兄弟俩合伙开的，他媳妇儿跟弟妹也经常换班来。 今天正好是孟刚媳妇儿朱翠在，她认识姜广军，也知道姜广军来是为了什么。 “嫂子，刚哥呢？” “他出去送货了，有个熟客打电话要卤味，离得不远，一会儿就能回来。” 朱翠打发走店里最后一位客人，拿了把椅子过来，“姜老板你坐，我给你拿汽水。” “不用了嫂子，我不渴。”姜广军也没坐，而是随意扫了几眼。 孟家兄弟这店比较大，有七八十平米，后面还有个院子，能住人。这边靠近城郊，房子普遍都很便宜。 “嫂子，最近有什么情况吗？”姜广军问的是方静。 “没有，最近挺安分的，雪糕厂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她的那些事，她跟谁都不咋亲近。”朱翠堂妹的小姑子也在那家厂里上班，这拐弯抹角的亲戚，谁能想到？ 姜广军，“麻烦你了嫂子。”当初知道方静去了雪糕厂，他就悄悄找人盯着。 那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搞点幺蛾子出来。 “麻烦啥，不过一点小事儿，咱不害人，但也不能任人欺负，提防点对。”朱翠虽然文化不高，有些道理却明白。 姜广军点点头，他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去干违法的事，但也不想轻易放过方静，暂时先盯着，然后随时给她找点事儿干，不然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若是像那个郑岚一样有家有孩子，有了顾忌，她在做事之前就会三思而后行。 不过不急，慢慢来。 姜广军正想着，孟刚回来了，手里抱着个大西瓜。 见他在，立马叫朱翠把西瓜切了。 第178章 妈，你偏疼皓皓到了骨子里…… 姜广军跟孟刚并排蹲在店外那棵长势十分茂盛的老榆树下,低头吃着手里的西瓜。 街上，往来的路人都要看他们一眼，好在没有车经过,不会尘土飞扬。 “这瓜可真甜！” 还用水冰过，炎炎夏日,吃上这么一块很是解暑。 “噗~”姜广军吐掉嘴里的西瓜籽,侧头问道：“刚哥，天气热，卤味不好卖了吧？” “没有，好卖着呢，每天都百十来斤,好多回头客,我定的价也低，还带着卖些自家种的水果蔬菜和雪糕汽水啤酒什么的。”收入是非常可观的。 姜广军点点头,他看见了,这店快成杂货铺了，货架上摆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连洗完用的丝瓜瓤都有。 “勇子呢？” “他回村了，家里养着猪呢,店里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他养了几头猪？” “五头，全是黑毛猪。” “刚哥,你们兄弟俩就没想过分开干？” “想过,只是没合适的营生。老板,要不你给我们出出主意？”孟刚看着姜广军,这人脑子灵光，挣钱的方法一个接一个。 他只有孟勇一个弟弟，从小形影不离,感情特别好，他媳妇跟弟妹关系也不错，妯娌俩从来没红过脸。 可家里孩子多，又渐渐大了，就这么一个小店两家守着肯定不行。 “既然想分开就趁早，别拖拖拉拉的，我再增设一家代销店很简单。”京市这么大，永兴卤肉并没有完全覆盖。 “那我跟勇子商量商量，看谁去新店。”孟刚顿了一下，又道：“老板，那个姓方的我们盯着，你就放心吧。” “她租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没事儿就去溜达一圈。” 雪糕厂他经常去进货，有很多熟人，那女人要干坏事儿根本瞒不住。 真是的，好好的大学生不当非要去犯法，还往他老板车上撞，简直找死。 “你做事我放心，不过还是得谨慎些，那女人心毒着呢。” 孟刚点点头，心里却不屑，她再毒也得机会使不是，盯着她的又不只一个人。 孟刚这人很实在，没那些花花肠子，但毕竟常年做买卖的，人并不蠢。 正因为如此，姜广军才让他盯着方静。 “刚哥，饲料厂要招人了，你家有亲戚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报名，我给你留五个名额，外地的供吃供住。” 孟刚眼睛顿时一亮，“老板，让我侄子跟外甥去，这俩孩子一个十八一个十九，都没啥正经工作，在家种地呢。” “行，只要满十八岁就没问题，不过去了必须得听话，调皮捣蛋的可不行。” “老板你放心，咱家孩子都是本本分分的，没有滑头的。” “那你们下周去找曹祁山，听他安排。” “好好，谢谢老板。”孟刚高兴的搓了搓手，竟然给了他五个名额。 现在才两个，剩下三个给谁？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可惜自家儿子才十五，还在上学呢，不能去。 至于工资，孟刚没问，姜老板这人做事一向大气，工资不会少的。 蹲半天，脚麻了，姜广军站起来，活动几下，然后随手将吃完的西瓜皮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擦擦嘴，告别孟刚，开车来到城西的花鸟鱼市场。 给他老闺女的金鱼跟小乌龟买点食儿，看见有卖鸟的，又买了两只虎皮鹦鹉。 姜广军左手拎着鸟笼，右手拿着鱼食，跟在一群老大爷身后，踱着步子往前走，来到花店，果然，曹家老爷子在这儿。 “哟，小姜，你小子够有雅兴的，这都遛上鸟了。”曹正笑呵呵的，见他手上拎着鸟笼子就调侃了一句。 “没有，给我老闺女买来玩的，她喜欢养小动物，还经常抓虫子。” “这说明孩子心善，对未知事务有探索欲，你得好好培养起来，别埋没了，有时间你带她来玩。”曹正最后说道。 姜广军也正有此意，欣欣马上三年级了，他和于红霞交给孩子的知识实在有限，如果能请专业的老师加以引导，再好不过。 “曹伯伯，您什么时候收摊？”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市场里的人明显见少。 “回去也没什么事，再呆会儿，等我家小二下班的。” 小二是他小儿子，每天下班都会过来帮他收摊子。 姜广军也没什么事，便跟老爷子多聊会儿，两人从花鸟鱼虫到柴米油盐，天南海北的是无话不谈。 有人过来买花土，姜广军过去帮忙，还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推销出去两盆花。 曹正收好钱，笑道：“你小子，天生做买卖的料，死的都被你给说活了。” 姜广军谦虚的笑了笑，“也是曹伯伯的花养得好，我不过现学现卖罢了。” “那你要不要当我学生，学种植花卉？” 姜广军摆摆手，“曹伯伯，这个我真不行，哪天给我闺女领来，你教她吧。” 曹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当他学生的。 有人聊天，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五点多了，曹家小儿子还没来，估计有事绊住了。 姜广军帮着收完摊子，又将老爷子送回去，到家时于红霞晚饭都做好了，正跟孩子们等他回来开饭。 欣欣见爸爸买了两只鸟，饭都没吃几口，就定定的看个不停。 “广军，小凯来信，说李广英生了个女儿，他们兄弟去了。” 于红霞将今天收到的信递给姜广军，“你明天拿去给咱妈看看。”再怎么也是亲闺女，不可能说断绝关系就丝毫不管。 姜广军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两个孩子的考试成绩不错，在班里排中上游，张铁山的小买卖也能养家糊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就行了。 至于李广英，爱生啥生啥，他可不会好了伤疤忘记疼，去多闲事儿。 姜凤淑也不想再管那个没良心的傻闺女，她只惦记两个没妈照顾的外孙子。 “爸，冰箱里的肉赶紧吃啊，冻时间长了不好。” 姜广军把信交给父母，打开冰箱，将他带来的东西放进去。 发现有块肉还是二月份买的，扔他是不敢，害怕老太太的铁砂掌。 李昌顺，“拿出来包饺子吧，正好你中午在这儿吃。” 姜广军撇撇嘴，佯装不满道：“爸，我可是你亲儿子，每次来都给我吃剩肉剩菜！”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挑拣拣的！”不等李昌顺吱声，姜凤淑先怼了他一句。 “可不是，以前要有块冻肉都得疯抢。”哪怕现在也不是谁家都经常吃肉的。 李昌顺命苦，他赶上过两次饥荒，第一次差点没饿死，所以一直很节俭，从来不挑食。 “皓皓来你们可不会给他吃剩肉。” “你能跟我大孙子比？孩子练武术消耗多大，不得多吃点好的！”姜凤淑折好信，放起来，狠狠的白了儿子一眼。 “来也不带我大孙子，你下次别来了！” 姜广军险些被噎住，半天才吐出一句，“他没时间。” “净鬼扯，都放暑假了还没时间？我知道你们怕我惯孩子，我不是保证了，不惯他。” 姜凤淑想起来就生气，也不理解，她又没苛待孙女，只是对唯一的孙子好点有什么不对？ 她承认自己有些重男轻女，但不是性别歧视，而是从小吃多了家里没兄弟的苦，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女汉子。 偏偏到了儿子这辈只有一个男孩，她自然看重些。 “妈，你偏疼皓皓到了骨子里，心里藏不住，经常表露出来。” 姜广军关上冰箱，心平气和的道：“皓皓只是个普通孩子，心性不定，你对他期望太高，会让他变成废物的。” 并不是姜广军武断，他的三个孩子，将来最有出息的可能是媛媛或者欣欣，绝对不是皓皓。 “行了行了，我就是想看看孩子，你说这些干什么！” 姜凤淑没什么文化，不懂那些大道理，但也不得不承认，媛媛的确优秀，将来肯定能超过于红霞，她也喜欢，再说现在社会不一样了，女孩也能做很多事。 “广军，我跟厂里申请退休了。” “批了吗？” “没有，领导希望我再干两年，多带带徒弟。”姜凤淑不想干了，她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肩膀经常疼的厉害，有时贴膏药都不管用。 而且家里几个孩子，只有广平没结婚，她即使退休了，存下的钱也够彩礼的，以前为了生计没办法，累不死就得咬牙挺着。 “我去找厂长说。” 姜广军不希望母亲再辛苦，才五十多岁已经一身病了，想她早点退休享福。 “不用，我下个月再申请一次，顶多干到年前就退了，毕竟年龄到了。” “那我爸呢？” 李昌顺正摆弄电视呢，“我打算干到六十再退，反正也没两年了。” 姜广军点点头，他爸比他妈身体好，再干两年也成。 又说了会儿话，在屋里呆着没什么事，姜广军就搬出仓房里的梯子，踩着爬上房顶，检查一下瓦片。 来到雨季了，担心有漏雨的地方，他哥是个心粗的，你不提醒，有时就想不起来这些。 还有电视天线，不知道是风刮的，还是碰到哪儿了，刚才打开屏幕上有雪花，他试着调整一下。 姜广军在房顶上正忙乎着，忽然，胡同里响起一阵嘈杂声，他扭头，顺着声音往下看过去，站得高，望得远。 在他家前面的那座院子门口聚集了一群人，老头老太太居多，正在吵嚷着什么。 他爸妈，还有这院儿里的人听到动静全从屋里出来了，组团去看热闹。 第179章 她不仅对女儿抠，对自己也…… 中午吃完饺子,姜广军离开大杂院，先去卤肉店看看，见没什么事便直接回家了。 于红霞跟三个孩子都在客厅里。 她刚将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到原木色的茶几上,皓皓就窜过来，摸起个桃子,咬了一口。 “妈,武术老师说，九月份有一场全市青少年武术表演比赛，我想报名。” 于红霞拿毛巾擦净手，坐到沙发上，“行,你想参加就去,不过比赛前肯定要频繁的训练，会很累很辛苦,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皓皓不是个多么有毅力的孩子,从小到现在，学武术是他坚持最久的一件事。 于红霞丑话说在前头,“妈妈当初同意你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让你逞凶斗勇出风头,输赢的不要看得太重。” 皓皓啃着手里的大桃子，点点头,“妈,你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的。”爸爸提醒过他好几回了。 再说他练武两年,从来没有仗着自己厉害欺负同学，当然现在也少有人敢招惹他。 站在窗边，瞧着鹦鹉的欣欣,嗒嗒走过来，“哥，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 “好，我请你喝汽水。”妈妈每周会给他一块钱零花钱，他可以攒着。 “姐，你来吗？”皓皓看向媛媛。 媛媛放下手里的历史书，“我有时间肯定去，还有一个月，你好好训练，注意安全。” 皓皓点点头，又看向于红霞，“妈，咱们今天晚上吃牛肉炖柿子吧？” 于红霞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说武术比赛吗，怎么突然换到吃上了？ “家里没牛肉了，明天吧，妈妈明天早上去买。”这会儿都下午了，天气又热，副食商店的牛肉她怕不新鲜。 皓皓说，“行，我就是想多吃点肉，好涨涨力气训练。” 于红霞恍然一笑，这臭小子，最近几年家里什么时候断过肉？ 这时，院子传来开大门的吱嘎声，很快姜广军的车进了院子。 没两分钟人进屋了。 “今天这么早？”于红霞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要不我再出去转一圈？”姜广军一边换鞋，一边调侃。 “我以为你这两天忙，要晚点能回来。” “再忙也得陪媳妇儿。”姜广军换好鞋，伸手揽着于红霞肩膀。 孩子们齐刷刷的看着他们。 “袋子里是什么？” “鲜牛肉，家里没有了，我今天早上特意叫魏宏盛留的。” 他说完，于红霞和孩子们顿时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 “爸，我刚才说想吃牛肉炖柿子，妈说家里没有牛肉了。”皓皓解释道。 姜广军一脸得意，“你爸我厉害吧？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小子馋了。” 皓皓佩服的竖起大拇指，逗得媛媛欣欣都忍俊不止。 跟孩子们说笑了一会儿，姜广军上楼去洗澡换衣服，在外面回来出一身汗。 于红霞进厨房，把牛肉洗干净放锅里煮上，很快肉香四溢，孩子们地齐齐吸了两下鼻子，眼里充满期待。 晚餐很丰盛，除了炖牛肉，还有几道别的菜，一家人都吃撑了。 姜广军张罗出去散步。 此时天还没黑，但暑气已经褪去，不是那么闷热。 别墅园里，很多邻居都出来了，有熟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聊天，也有一群孩子在树下嬉戏玩闹，偶有微风吹过，带来一片凉爽。 欣欣牵着爸爸的大手，媛媛挽着妈妈的胳膊，皓皓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催促他们走快点。 一家人就这么出了大门。 好久没去夜市了，夫妻俩难得都有时间，想带孩子们去转转，权当消食了。 他们要去的是机械厂家属院后街那处夜市，步行的话十几分钟，姜广军特意没开车，反正时间还早，夜市刚刚开始，不急。 街上，路灯亮着，灯光交相辉映，行人是络绎不绝，有好多跟他们目的一样。 欣欣是什么都好奇，到了夜市就左顾右盼的，姜广军紧紧的牵着她，又给皓皓喊回来，担心人多走散了。 媛媛就比较乖，一直跟在妈妈身边。 于红霞见有卖竹制的碗盘垫，过去挑了几个，媛媛选了个烙花笔筒。 欣欣要鸡毛毽子，还有会动的竹节小人，姜广军都给买了。 皓皓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更喜欢那根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是塑料做的，给幼儿园小朋友玩的，他却爱不释手。 为了一视同仁，姜广军还是给儿子买了，皓皓拿在手上，兴致勃勃的耍着，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他恨不得原地翻几个跟头。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逛着夜市，就在这时，崔大妮和于兴民领着个小女孩迎面走过来，跟他们碰了个正着。 姜广军是面色不变，笑着上前打招呼，“爸妈，你们也出来溜达？” 没等对方回应，媛媛也出声喊，“姥姥，姥爷。”皓皓和欣欣紧随其后。 爸爸说了，见到长辈要有礼貌，哪怕不喜欢也不要表现出来，不然会被别人笑话没家教，孩子们谨记着。 于红霞没吱声，目光落在崔大妮手里的帆布袋子上，看着很眼熟，像她送给红莲的那个，只是怎么到崔大妮手上了？ 她没问，领着媛媛直接走了过去。 崔大妮见状，满是不悦的撇撇嘴，狠狠的剜了于红霞一眼，暗骂道：这死丫头，还是那副德行，见到爹妈连嘴都不张，就像没看见似的，白生养她一场，还记仇了。 崔大妮想训斥几句，却听于兴民道：“你们要不到家里坐坐？” 姜广军拒绝了，“太晚了，改天吧。”说完拉着两个小的跟上于红霞。 刚才出门时想过可能会遇到于家人，毕竟这边离家属院太近了，所以这会儿夫妻俩都不觉得意外，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夜市里人多，又没谁注意他们。 又往前走了一段，人越来越多。 “广军，那边的是曲文志吧？”于红霞指了指。 “嗯，是他。”姜广军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曲文志站在摊子前，吆喝着，卖衣服袜子什么的，生意还挺好，围了不少人。 他们随着人群快速走过去。 “小姨父！”孩子们齐声叫人。 显然见到曲文志比见姥姥、姥爷高兴，喊人时声音都清脆许多。 “文志，你怎么自己在这儿？红莲呢？” “姐，红莲不舒服，在家歇着呢。”曲文志不自在的回道，耳根有些发红。 于红霞狐疑的看着他，“红莲生病了？严重吗？去没去医院？” “去了。姐，红莲是在做小月子。”曲文志压着声音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于红霞瞪了他一眼，现在计划生育非常严，不像以前怀上了可以随便生，但流掉同样遭罪，对身体也不好。 姜广军扯了她一下衣角，大庭广众的，少说两句吧。 于红霞是心疼自己妹妹，“多长时间了？” “四天了。” 于红霞一听，又忍不住埋怨起来，“你们也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明天我去看看。” 曲文志嗯了一声，有些丧气的道：“姐，红莲这几天不在，咱妈来两回了。” 他不是怕岳母来，是每回都不空手，刚才在摊子上拿走了四件短袖、一包袜子，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还把装货的帆布包顺走了，曲文志看见了也不好意思阻止，毕竟是岳母，万一吵吵起来多丢人。 于红霞嗤了一声，讥讽道：“我说她手里怎么拎着购物袋，敢情是顺来的，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嫌丢人！” 崔大妮那人很抠门，而且不仅对两个女儿抠，对自己也是，平常根本舍不得花钱买衣服，更别说买一大包，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你明天换个地方摆摊吧，不然她肯定天天来，你进点货都不够她拿的。” 曲文志苦着张脸，“这边不是近嘛，来回方便，别处没这里人多。” 他也是利用下班时间做点小买卖，今晚被岳母拿走这么多，赔钱倒不至于，但基本等于这一晚白干。红莲在时，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估计岳母不敢。 姜广军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也是无能为力，他们当女婿的，总不能跟长辈对上。 于红霞扫了眼摊子上的货，还有不少，“赶紧把剩下这些卖完，早点回家。” 曲文志点点头，继续大声吆喝起来，他做了好几年小买卖，早锻炼出来，叫卖得很油滑，马上吸引来一帮顾客。 加上有姜广军帮忙，剩下的货很快就卖光了…… 次日上午，于红霞带着阿胶和大枣，还有一只老母鸡去了双梧胡同。 姜广军也不清楚姐妹俩是怎么商量的，他只知道，几天后，于红莲身子养好了，马上跑去家属院闹了一场。 他小姨子嘴皮子厉害，嗓门也大，陈芝麻烂谷子的，全抖搂一遍，就差把于家祖宗十八代给翻出来。 于兴民上班不在家，崔大妮实在受不了，把那包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丢到她身上。 “你个混账东西，赶紧给我滚！不就拿你几件衣服也能让你跑来娘家撒野，还闹得四邻结知的！” 崔大妮将亲闺女推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再混账，也不如你为老不尊，占便宜没够，再去几次，我跟曲文志就要倾家荡产了，到时候你养我啊？”卖惨谁不会。 有一群吃瓜群众在走廊里看热闹。 于红莲也不在意，她家这点破事满家属院谁不知道？用不着捂着藏着的。 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拿着要回来的衣服离开了。 第180章 宋烨提议的，就去串串香吃…… 糟心的娘家,很快被于红霞抛之脑后，时间悄悄来到八月份。 暑假已过半，两个女儿的兴趣班都暂停了,只有皓皓还在为下个月的表演比赛做准备，每天坚持训练。 这天早上,全家人一块出门,然后在少年宫门前分开。 皓皓去武术班，于红霞带两个女儿上图书馆，姜广军得去卤肉店，说好，中午过来接他们。 市图书馆距离少年宫不过几百米,于红霞在一楼,将上次借的书还了。 之后又选了两本，拿到阅览室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翻看着。 媛媛和欣欣在二楼少儿阅览室,姐妹俩都不是第一次来，不用妈妈看顾,自己就可以找喜欢的书看。 图书馆里很安静，于红霞看得聚精会神,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她抬起头,待看清面前的两位后,眼里顿时露出惊讶,赶忙站起身,恭敬的道：“阚老师，常老师。” 阚老师朝她笑了笑。 一旁的常老师则微微点下头。 常老师大概五十多岁，个子不算太高,身材精瘦精瘦的，满头华发，他不仅是师大的副院长，也是于红霞的研究生导师，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是她博导。 每天都接触的，还算熟悉。 这年代人才稀缺，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甚至出现断层，师大很多老师都身兼数职。 “红霞，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两个女儿，她们在二 楼。”于红霞回道。 阚老师，“宪知，红霞是我女儿的好朋友，也是我家邻居，以前我好像跟你提过。” 常老师颔首，提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所以他也算刚知道，自己好友跟自己学生关系这么近。 于红霞个人的事他关注的不多，也不是什么天赋型学生，胜在足够努力，肯用功，成绩一直不错，读博的事目前基本确定下来，以后他们很可能是同事了。 于红霞不知导师想什么，轻声问，“两位老师，你们在哪儿坐？” 每到放假，图书馆人特别多，不早点来根本找不到座位，她想把自己的让给老师。 “我们一会上三楼，你看你的。”常老师一脸和善。 阚老师跟着轻笑，“他是陪我下来找两本书。”说着两人一块往后面去了。 于红霞坐下，接着看手里的书。 十点半，她上楼找到两个女儿。 姜广军外面在等着呢，他先去接的皓皓，然后才来图书馆。 坐到车里，姜广军递过来毛巾，“媳妇儿，咱们中午在外面吃吧？这太阳火辣辣的，别回家做了，怪热的。” 于红霞没意见，给孩子们擦了擦汗，问，“你们想吃什么？” “肉串！” 皓皓第一个喊出声，他喜吃肉。 “冷面。”媛媛就比较文静，但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期待。 欣欣举着小手，“我要吃烤鱿鱼！”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得，就去串串香吧。 他们一家来的算早的，店里这会儿还没坐满，便找了处稍微凉快些的位置。 翟骏笑嘻嘻的过来，“孩儿们，你们来啦！”然后挨个摸摸头。 “小骏叔叔！” “好好好。”每次看见姜家这三个孩子，翟骏都要逗弄一番，找找当叔叔的存在感。 孩子们也喜欢配合他表演。 姜广军扭过脸去，大小伙子都二十一了，还这么幼稚。 他记得自己二十一岁时已经当爹了，每天为了生计在地里拼命劳作，挣工分。 于红霞安静的点完菜，等翟骏拿着菜单去后厨，她起身去了趟厕所。 欣欣和媛媛随后跟着。 母女三个回来，刚坐下。 欣欣眼尖，指着敞开的店门，“妈妈，是小姑和小姑父！” 闻声于红霞回过头来，姜广军也望向门口，还真是李广婷两口子，身后还跟着两男一女，看着年龄都差不多。 他们怎么来了？ 今天又不是礼拜天，他们不是应该在单位吗？怎么有时间出来吃饭？ 就在他们夫妻俩狐疑时，李广婷也发现他们一家，立马走过来，宋烨跟着。 “二哥，二嫂，你们带孩子来吃饭？”李广婷一只手悄悄护着微凸的小腹，她怀孕四个多月了。 于红霞，“你今天没上班？” “我请假了，这几个是我朋友，以前一块下过乡的。” 李广婷解释道，“他们来京市看病的。” 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脸色瞧着不太好，那女同志扶着，应该是夫妻俩，另一个就不知道了。 姜广军也没刨根问底，广婷跟这些人关系肯定不错，宁可耽搁工作也要陪着。 “坐下一块吃吧，都不是外人。” “不用了二哥，他们难得过来，我得尽下地主之谊。”宋烨拒绝了，是他提议来串串香的，不想给二舅哥添麻烦。 听他这么说，姜广军也没勉强，又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过去招呼朋友了。 翟骏端着做好的炝拌菜过来，放到桌子上，肉串慢还得等一会儿。 “小骏，你乔哥呢？”姜广军后知后觉，才发现，他们进来半天都没看见乔梁。 “乔哥今天没来。”翟骏俯下身，凑到姜广军耳边，低声道：“他去相亲了。” 姜广军一顿，“谁介绍的？”瞒得怪严实的，他一点不知道。 “我妈。”翟骏眼珠滴溜溜转，随即闪过一丝狡黠。 “是我一个表姐，长得贼好看，还是艺术团的，之前来吃过一次饭就相中了乔哥，死皮赖脸的要追人家，结果乔哥根本不搭理她，没办法只能找我妈当媒人。” 乔梁碍于面子，不好严词拒绝，他爷爷奶奶也希望他试试，已经老大不小了。 姜广军点点头，“希望你表姐给点力，早点将咱们的乔老板拿下。” 翟骏嘻嘻笑，“那感情好，老板成了我表姐夫，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说完十分臭屁的扬起眉，得意的俯视着众人，一副你们皆是蝼蚁的样子，逗得几个孩子咯咯直乐。 姜广军恨不得抬手给他一巴掌！ “行了，别耍宝了，这里是饭店，不是皇宫宝殿，赶紧干活去吧！” “人不大，野心不小，看把你能耐的，咋不去统治地球呢！” 又挨训了，翟骏彻底舒坦了，他皮皮的一笑，转身去忙了，他平时不这样，这不在自己师傅面前嘛。 虽然姜广军不承认，翟骏仍以他徒弟自居，所以常常扮幼稚耍宝，彩衣娱亲。 李广婷宋烨他们坐的不远，可能是听到姜广军的话了。 宋烨侧着头，眼神瞥向这边，乔梁喜欢李广婷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想瞒着，定婚没多久他就知道了。 刚才他提议来这里吃饭，就是想见见乔梁。两人没正式见过面，只是在婚礼上，见过彼此。 一个是妹夫，一个是好兄弟，姜广军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发现宋烨的小动作也没去理会。 菜陆续上来，欣欣人小，胳膊短，有些夹不到，急得要站起来。 “爸爸，我要吃鱼丸！” 姜广军赶紧拿起筷子帮忙，不让她站起来，铁板很热，担心烫到。 一旁的于红霞拿过纸，擦去他手上被欣欣不小心碰到的酱汁，“你也赶紧吃吧。” “没事儿，我不是太饿。” 姜广军投喂着女儿还有媳妇儿，“媳妇，想不想去养殖场溜达溜达？” 自己虽然不忙，也没时间带他们出门去旅游，只能就近转转。 “行，去乡下玩一天也行，你问问广平干什么呢，把他叫上。” “他做家教呢，没时间。” 李广婷当姐姐的开了个好头，上大学自给自足，李广平也有样学样。 其实挺好，现在开始学着独立，等以后毕业参加工作了才能迅速的适应社会。 十一点半，店里客人多起来。 翟骏再没时间过来嬉皮笑脸，姜广军吃完还去帮忙，直到宋烨他们走了，店里客人见少，才带着家人离开。 回到别墅园，路过乔家时，姜广军特意瞅了瞅。 大门敞着，而乔梁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身边站着个姑娘，打扮得非常精致，应该就是翟骏的表姐，乔梁今天相亲的那个。 “滴滴！！” 姜广军按了两声喇叭，乔梁听见马上出来了，那姑娘寸步不离的跟着。 乔梁耳根发烫，“哥，嫂子，你们回来啦？” 姜广军一脸意味深长，“梁子，你这什么情况？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乔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哥，嫂子，她是翟骏表姐田芯蕊。 “姜哥，嫂子，你们好。”田芯蕊眨了眨大眼睛，“小朋友们也好。” 孩子们齐声说，“田阿姨好！” “乖啦！”说完她抓住乔梁的大手，“我们今天相亲，他答应了，跟我试试。” 姜广军跟于红霞顿时笑了，看向这姑娘，她长得真漂亮，尤其眼睛，跟画出来的似的，扑灵扑灵的。大方率真，这样挺好的，乔梁不是油嘴滑舌的人。 “哥，嫂子，你们进屋坐会儿？”乔梁挣了一下，手没挣开，就随她去了。 “不了，孩子们玩累了，得回去睡一觉，你们慢慢聊。” 姜广军摆摆手，很快将车开走，他们可不当电灯泡。 乔梁也牵着田芯蕊回了院子，他奶奶在喊他们吃西瓜呢…… 晚上，天都要黑了，东省的宋大牙打电话给姜广军。 这大半年，他每隔一段时间来次电话，是生怕姜广军当负心汉，把他给忘了。 “姜老板，早熟苹果马上要上市了，你啥时候来啊？” 第181章 开业，林湾村一日游。…… “好,到时候我一定去。”龙泉沟的苹果品质好，去年几乎都是特级果和一等果，姜广军赚了不少钱,今年当然不会错过。 听到自己想要的承诺，宋大牙满意地笑起来,又说了半天才挂断电话。 姜广军舒了口气,转身坐到沙发上，刚吃过晚饭，全家都在客厅里。 电视机开着，孩子们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动画片，安静得很。 于红霞手上拿着针线,缝补着皓皓的练功服,臭小子就是费衣服，三套练功服没有一件完好的,不是□□挣开线了,就是衣襟刮出个大口子。 她一边缝一边无奈的摇头，赶明个儿还得做两身,不然这么下去没的换洗了，还有演出服也要准备起来。 姜广军坐过来,瞅了瞅，没吱声。 于红霞随口问了一句,“电话打完了？”这个宋大牙她知道,好几次来电话都是她接的。 “嗯,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让我早点去。”姜广军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 “明天咱们早点走。”去晚了，天气太热，吉普车可没有空调。 “皓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不是休息吗？” 姜广军记得很清楚,武术班上六休一，明天正好放假。 于红霞恍然，她给忘了，“那我得去准备准备。”说着已经缝完最后一针，低头咬断线头，将针收好，就上楼去了。 姜广军轻笑，他媳妇儿这是好久没出门了，一时有些迫不及待。 他想了想，便给顾砚宽打电话，问对方有时间吗？要不要一块去乡下玩。 “明天饲料厂开业吧？行，我去。”顾砚宽很快答应了，他想去看看，给姜广军捧个场，顺便带家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 定好出发时间，姜广军又问乔梁去不去。乔梁还在店里，有方便车当然去。 本来饲料厂开业，他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不过见媳妇这么期待，就干脆多叫上几个朋友，人多一起玩才热闹。 也是时间不凑巧，如果赶上星期天，还能把父母跟二姨一家带上。 姜广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电话给曹永年问一声。 曹永年说不去了，琳琳也没时间，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交际圈，姜广军没勉强。 次日早上，五点多他就起来了。 先去卤肉店，拿些冰冻的食材，新鲜的担心天热路上捂臭了，又去市场买了齐调料，再回家把烧烤炉子找出来。 还有遮阳伞，这伞是顾砚宽从南方带回来的，一直没用过。 东西装好，草草吃过早饭，三家人，两辆车就出发了。 乔梁带着田芯蕊，他不会开车，只能坐顾砚宽的车。 阚心怡抱着儿子坐副驾驶，箐箐在后排，刚刚好，反正都是熟人，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姜广军在前面带路，他车速不快，到林湾村时已经八点了，走了一个多小时。 下车时，曹祁山父女还有陈烁陈彪兄弟都迎了上来。 姜广军给众人做了介绍。 大家一顿握手寒暄，先在养殖场转转，之后结伴往饲料厂走。 饲料厂在养殖场西边，考虑以后运输方便，选址离乡里公路更近一些。 此时阳光明媚，还不是那么毒辣，于红霞和阚心怡并排走着。 安安早被顾砚宽接过去了。 “红霞姐，这里空气真好，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还能听见鸟叫，那边还有山。” 阚心怡深深吸了口气，放眼望去，远处皆是青山绿水和大片的庄稼地。 “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景色这么好。”于红霞之前听姜广军说过，但没往心里去，不然早来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由陈彪的大女儿带着跑到前头去了。 曹祁山的爱人身体不好，没过来，他女儿萱萱，兴趣班结束就过来了，已经玩了好几天，见到媛媛很高兴。 小姑娘们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欢快极了。 田芯蕊有些跃跃欲试，她也想去奔跑，又不好意思，乔梁让她跟着嫂子。 于红霞看出她的心思，笑着道：“好妹妹，去帮我看着点媛媛她们，别往人少的小路上去。” 田芯蕊点点头，追了过去。 很快响起几声惊呼，随即一片笑声，田芯蕊跟孩子们在草地上嬉闹到一起。 于红霞看着，感叹道：“年轻真好。”她要是再年轻几岁也会毫不犹豫的跑过去。 阚心怡挽着她胳膊，“咱们也不老。” “不行了，我这几年体力活干的少，缺乏锻炼，跑不动了。” “我还不如你呢。”阚心怡说完，摸摸肚子，上面全是赘肉，她胖了好多。 “不过这个小田，性格是真好，无忧无虑的，特别爱笑，乔梁就该找个这样的，生活才不会一潭死水。” 乔梁喜欢李广婷的事阚心怡知道，不过她一个外人不好多做评价。 是执着也好，是偏执也罢，感情上的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根本不受控制。 于红霞笑了笑，也觉得田芯蕊挺适合乔梁的，希望两人能走到一起。 吉时已到，八月八号，上午九点零八分，林湾村兴隆饲料厂正式开业。 鞭炮点燃，噼里啪啦响，声音有些震耳，引来很多村民围观，还挺热闹的。 小小的开业仪式结束，男人们在厂里到处参观，讨论着产能，女人们转了一圈就去外面，到树荫下坐着聊天。 孩子们跑累了，一个个瘫坐在地上。 于红霞拿着毛巾给擦去汗水，又把带来的汽水分了分。 “谢谢婶婶。” 道谢的这个小姑娘是陈彪的大女儿陈夏，她比媛媛大一岁，因为上学晚，九月份也才上初中。 她家就在下面村子，今天是特意跟陈彪来看热闹的，除了她还有很多孩子，不过这会儿都跑开了，没凑过来。 “不用谢。”于红霞给她毛巾让她也擦擦脸上的汗。 这孩子长得十分秀气，一点不像陈彪五大三粗的，也很有教养，这么会儿功夫就跟媛媛她们成了好朋友。 皓皓最野，胡乱喝了几口水，又跟村里的一帮半大小子去玩了。 他们在附近的找到一处小溪，聚在一摸鱼抓虾，嬉笑打闹，弄得一身泥。 欣欣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哥哥。 于红霞时不时看他们一眼，不让孩子离开自己视线。 十点多，男人讨论完一块找过来，支开红色的遮阳伞，商量好之后，各司其职。 姜广军和乔梁把烧烤炉子点上，曹祁山去张罗午饭，他已经叫人宰了两只鸡，还炖了一锅排骨，顾砚宽负责打下手。 于红霞几个女同志则洗洗刷刷的，还做了两道简单的凉拌菜。 “妈妈，一看！”欣欣拎着小桶跑过来，里面装着很多小鱼小虾。 “哇！捞到这么多，都够炒一盘了。” 于红霞找盆倒出来，刚要拿去收拾，就被姜广军接过去了。 将鱼虾分开处理干净，做成爆炒小河虾跟炸酥鱼，端上来惹得孩子们一阵哄抢。 田芯蕊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了投喂忙着烤串的乔梁。 “姜哥厨艺真好，小鱼炸得又酥又香。”她不太会做饭，最近正在学。 “这里热，去树荫下坐吧。” 尽管支着伞，可仍挡不住太阳的直射，何况还有碳火烘烤，乔梁后背都湿透了。 田芯蕊一趟趟跑过来，喂他喝水吃东西，也不嫌热。 “我带着帽子呢。”她想陪着乔梁，“肉串还要多久能好？我闻到香味儿了。” “快了。”乔梁手上不停的翻动着，撒上调料，又烤了一会儿，才将其中一串递给身边的女朋友。 田芯蕊高兴得眯起眼，家里人都说乔梁这人不解风情，是块榆木疙瘩，让她不要太执着，其实才不是。 乔梁只是太直，没谈过恋爱，不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田芯蕊家庭条件优渥，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但并不是傻白甜。 她身边有很多追求的男生，经常花言巧语的，她一点不喜欢。 乔梁是她一眼看中的，这人不但长得高大壮实，让她有安全感，待人又真诚没什么花花肠子，还能吃苦，会赚钱，她如果错过了，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见她吃得开心，乔梁烤得越发卖力，大家也默契的没过来打扰。 一顿令人愉快野餐结束已经下午了，所有人都又热又累，便收拾收拾回了饲料厂。 饲料厂后院有一排宿舍，虽然是平房，但基础设施和日用品一应俱全，大家可以洗洗澡换换衣服，或坐或躺着休息一会儿。 当初建厂的时候，曹祁山不仅给姜广军留了间办公室，还有接待室。 办公室很大很宽敞，里面还连着休息室，风扇开着，凉风徐徐，孩子们并排躺在床上睡着了。 于红霞靠在外间的沙发上小憩，她平时没有午睡的习惯。 姜广军出去了。 饲料厂刚开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曹祁山约了几位供货商，还有附近几个村长，详谈今年秋天玉米跟豆粨收购的事。 之前签了一部分合同，姜广军觉得不够，因为仅仅今天上午，打电话来预定猪饲料的就有十几个。 其中一半是顾砚宽帮忙联系的，他开运输公司的，接触的人比较多。 而京市周边还有其他地区养殖育肥猪的农户并不在少数。 他忙完已经下午，孩子们睡醒了，吃了西瓜又惦记出去玩。 姜广军就带他们去村里转转。 林家湾是座有几千人口的大村子，附近有山有水，四通八达，这里发展得很快，村民生活富裕。 姜广军经常来，跟村民都混熟了，许多都能叫上名字。 第182章 两百万，姜广军是分三次给…… 此时已经六点多,太阳还没落山，串串香所在的这条街上人来车往的十分热闹。 姜广军和楚溱并着肩，踱步往北走,等路边的人少了才停下来。 “小舅舅，你这是才下班吗？” 站在树荫下的楚溱点点头,“上午我打电话到卤肉店,你不在。” “我去乡下了，刚回来。”姜广军手摸着身旁的树杆，“小舅舅，你找我什么事啊？这么急。” “不是我的事，是我一个同学,他们正在拍一部电视剧,原来谈好的赞助商突然变卦了，找我帮忙想想办法。” 姜广军一听明白了,楚溱这是找自己化缘来了。 影视方便他一窍不通,挣钱倒是真挣钱，那也得十年以后,现在电视机都还没普及到千家万户呢，收视率可想而知。 再说就他手里这点钱也经不起折腾,楚溱怕是找错人了。 “小舅舅，你也太高看我了,钱我是有点,但真没多到能拿出来投资影视剧的程度。”姜广军委婉的拒绝了。 楚溱预料到了,所以听他这么说,脸上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难堪。 “我也是帮朋友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量力而行。”随即他话锋一转。 “你也不要太谦虚,就你如今的经济实力早已超过我们大多数人，妥妥的富豪。” 这话姜广军可不接，他有自知之明，就自己这点身家在那些世家还有真正的富豪眼里简直就是毛毛雨，根本不值一提。 “广军，他们挺急的，你考虑考虑。其实电视剧的制作成本没你想象的那么高。” “他们拍一集要多少钱？” “平平常常也就三五万吧，他们这部质量高，花费多些，一集要八万到十万左右。” 楚溱说完侧过头，躲开落日的余晖，晃在脸上，这样一来，他半边身子都染上了金色，煞是好看。 他调侃道：“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有当投资人的实力吗？” 姜广军挠了挠头，“我真不了解，他们资金的缺口是多少？” “三四百万吧。” “这么多？那我真无能为力。再说我有什么好处？钱投进去不能打水漂吧？” “可以植入广告，详细的你们商量。”楚溱就是来问问，没指望姜广军立马答应。 “小舅舅，你让我考虑考虑吧，最近我刚投资了一家饲料加工厂，手里流动资金不多。”姜广军还是有些犹豫。 他知道这部电视剧在后来很火，现在投资确实是一次机遇，可实力不允许啊。 “行，你慢慢考虑，我再去联系联系别人。”楚溱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得回去给儿子做饭。 “小舅舅，顾砚宽在楼上，你不去问问他？” 楚溱摇摇头，“我找他还不如找你。” 他跟顾砚宽不过是点头之交，这种事情没法开口，而且据他所知，顾砚宽今年春天刚拓展了新的运输线，现在不过半年，回没回本都不一定，还是算了。 楚溱走了。 姜广军回到包房，点的菜陆续上来，孩子们饿了，等不及已经吃上了。 于红霞疑惑看着他，“谁找你？” “楚溱。”不等媳妇继续追问，姜广军主动说起楚溱来找自己的目的。 于红霞听完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顾砚宽先问了一句，“导演姓杨吗？” “应该是吧，我没细问。宽哥，你有兴趣？” 顾砚宽看了他一眼，“我兜里有几块钱你估摸不出来？” 姜广军耸耸肩，“我可没有算计别人钱的习惯。” 众人顿时笑起来，这俩真有意思，明明都是大老板，偏偏一个比一个会哭穷。 玩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累，吃完饭，直接各回各家。 晚上，姜广军迷迷糊糊的都要睡着了，就听被他搂在怀里的于红霞轻声低喃。 “广军，那部剧会很火。” 姜广军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随即清醒过来，“媳妇儿，你说什么？” 于红霞还没睡，眼睛睁着，由于有窗帘的遮挡，室内光线十分昏暗，姜广军看不她清脸上的表情。 “我说，我记得梦里那部剧拍得很经典，后面火了几十年，大人孩子都爱看。” “可咱们手里的钱有限。” “两百万都不够吗？” 姜广军 一听直接坐了起来，“这可是咱们的大半身家！” 况且前世没他们那部剧后来也拍完了，肯定找到了别的赞助商。 “那又如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暂时又用不着，放存折里能生多少利息？” 姜广军想想也是，他们家每个月的开销不过几百块钱，其中占大头的还是汽油钱，生活费用不了多少。 进账，单就卤肉店的收入就非常可观，平时是使不了用不尽的。 就算把手里的存款全投进去，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未来得到的实惠却多多。 姜广军捧着于红霞的脸，用力亲了一下，“还得是我媳妇，有魄力！” 于红霞推开他，“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就没心动？” 姜广军笑道：“当然心动，可我担心你不同意，咱家钱有一半是你赚的。” 两百万，真不是谁都能舍得出来的。 于红霞轻嗔道：“什么你的我的，分这么清楚干什么？”他们俩钱都放在一起的。 “再说你又没问我，怎么知道我不同意？”说完扯过被他带跑的毛巾被盖到自己身上，“行了，快睡吧。” 姜广军重新躺下了，习惯地钻进媳妇被窝，将人抱在怀里。 明天他得去找楚溱好好谈谈。 于红霞翻身睡了过去，既然拿定主意，别的事她就不管了，随男人去折腾。 楚溱没想到姜广军会这么快来找他，也没问他怎么想通的，尽快联系上了那位导演，约见商量细节，之后签了合同。 二百万，姜广军是分三次给的。 第一笔钱八十万，合同签完当天就到账了，解决了对方燃眉之急。 第二笔得十月份，也是八十万，第三笔就要等年底了。 剩下的资金缺口，听说那位导演联系到了别的赞助商。 姜广军这么做是不想太张扬，毕竟他只是个卖卤肉的个体户，没什么背景，一下子拿出二百万不知要遭多少人眼红，就算这样也惊掉了很多人下巴。 连顾砚宽知道后都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姜老板，你好大的手笔！” 姜广军却幽幽地回了他一句，“我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家底都翻出来了。顾总，接下来我要张嘴喝风度日了。” 顾砚宽切了一声，才不信，这家伙做事一向谨慎，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姜广军连十月份，去东省拉苹果的钱都给预留了出来。 他还打算抽时间去趟东北。 前段时间从林湾村回来，他就带欣欣去曹家拜访。 曹老很喜欢欣欣，觉得有灵气，教了她很多生物方便的专业知识。 欣欣还学会了自己做昆虫标本，姜广军给弄了个柜子，专门她放这些宝贝。 老爷子还带她一块去博物馆，看古生物化石展览，小小的一个人儿，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探知欲。 那专注起来的模样，让姜广军都自叹不如，更引以为傲。 他的小老闺女，再也不用像上辈子那样委屈自己，读自己不喜欢的专业，现在是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他会永远支持下去！ 八月末，学校陆续开学了。 周六这天，媛媛去新学校报到。 姜广军和于红霞陪着，同行的还有阚心怡跟顾砚宽。 阚箐箐还是跟媛媛一个学校，不过这次没分到一个班。 媛媛成绩好，被分到两个尖子班中的一班，班主任姓古。 姜广军找人打听过，这位姓古老师，教龄有二十七年，连续五年被评为优秀教师，口碑一直不错，媛媛又自律，他不担心。 阚箐箐在三班，班主任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听说是新毕业的大学生。 分完班，老师要点名，然后还要发书，打扫卫生，家长就不适合留下了。 他们四个只能去附近转转，看看这边的公共设施。 名校周边交通肯定方便，百米之内就有处公交车站点，能坐到家门口。 学校对面还有很多文具店、小吃铺和饭店，从东到西，一家挨着一家。 于红霞特意观察了一会，“饭店里面人还不少。”有家长也有学生。 姜广军，“学生的钱最好赚，就是不知道卫生怎么样，好在学校有食堂。” 顾砚宽两口子附和着点点头。 四人转了一圈，十一点准时去接孩子，下午学生放假，明天正常上课。 媛媛跟阚箐箐都骑自行车，一块的还有别墅园的另外几个孩子。 顾砚宽去公司了，姜广军开车带着两位女同志跟了一路。 几个孩子还是比较稳重的，车速不快，也没跑到马路中间去，更没有嬉笑打闹，安全顺利的回到家。 下午，媛媛要准备明天上课用的文具，再把书皮包上，再看看书。 初中要开外语课了。 于红霞没给女儿找外语老师补习，自己教，她好歹也是个研究生，外语再差教媛媛还是可以的。 其实媛媛早在三四年级时就断断续续地跟着她学了，开学后肯定没问题。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京市少年武术表演比赛在城东体育馆如期举行。 皓皓不仅要参加集体武术表演，还有个人比赛。 欣欣这个拉拉队的小队员做得很称职，现场气氛十分活跃，她就差把嗓子喊哑了，好在皓皓也不负众望。 第183章 看清来人后，姜广军愣了一…… 展览会定在是十月九号举行,为了不耽误行程，姜广军跟曹正一行人跟着运输公司的车队，五号早上就出发了。 花卉盆栽娇贵、易碎,车速快不起来，途中在阳城分站休息了一晚,抵达春城时已经是六号下午三点多了。 十月的春城,到处秋意盎然，街上郁郁葱葱的树叶也开始变黄了，有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姜广军从卡车上下来。 林海洋朝他挥了挥手,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哥，你们总算到了,我都等两天了。”他一把抱住姜广军。 姜广军笑着拍拍他肩膀,“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家里不是在秋收吗？” 这时候乡下都很忙，他就没告诉林海洋了自己要来,耽误收地。 “我昨天上午给嫂子打电话，嫂子说的。”林海洋松开手,“我家地少，出来时已经收完大半了,没有我也不要紧。” 他说完,又去抱了抱乔梁,然后指着身后的年轻人介绍道：“这是我爸老战友的儿子赵亮,他家是本地的，对春城还有周边比较熟悉，有什么需要的他可以帮忙。” 姜广军笑着跟赵亮握了握手,“我们第一次来春城，接下来几天要麻烦你了。” 赵亮十分客气的道：“姜老板有事尽管吩咐，我也是做个体的，时间上比较自由。” “好。”姜广军当然不会客气，他两辈子第一次来春城，太需要本地人做向导了，林海洋引荐的人肯定靠谱。 说话间，司机已经将车开进了大门。 这里是顾砚宽的运输公司在春城的分站，一处平房大院子，车在院子里停好，车厢里的众人陆续下了车。 这里的负责人也走过来，他自我介绍说叫黄新国。 姜广军不认识他，不过黄新国对他却是早有耳闻，顾总特意打电话交代过，要照顾好这位还有曹老爷子。 黄新国满脸堆笑，很热情，“姜老板，住的地方我安排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叫人收拾。” 姜广军点点头，看向曹正，“曹伯伯？” “好，我去歇会儿，小姜，这一路叫你受累了。”曹正一脸疲惫。 他带来两车绿植和盆栽，需要用心照看，一路上都是亲力亲为，只是他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又不会开车，这两天全靠姜广军才没发生什么意外。 其实家里人不赞同他来，实在太远了，儿女们又没时间陪着。 再说他完全可以跟几位专家朋友还有农林学院的老师一块坐火车过来，可实在放心不下这些宝贝，执意跟着车队走。 “曹伯伯，您就别跟我见外了，快进屋歇会儿吧，这些花草我找人看着。” 曹正这才跟黄新国往后院去了。 后院有一栋红砖小楼，是员工宿舍，有很多空余房间。 黄新国给他们安排在二楼，全是正阳的房间，里面床、桌椅什么都有。 曹正看完很满意，他不是挑剔的人，什么环境都能适应。 招待所不是住不起，是进进出出的不方便，也没地方存放花草，再说这里人多，住一块安全，大家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姜广军安排好后，先去给于红霞打电话报平安，再洗漱完休息一会儿也到了傍晚。 林海洋提前定好了饭店，说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姜广军知道他今年倒腾山货和药材赚了不少钱，就没推辞。 曹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才初次见面就蹭吃蹭喝的。 姜广军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不过一顿饭而已，您可是很有名望的植物专家，以后他需要您指点的地方多着呢。” 曹正听完不禁失笑，拿手虚点了他两下，没接话，也没在拒绝。 吃完饭，天色已晚，安排好守夜的，大家便各自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曹正就带人去布置会场，顺便跟那几位老师还有专家汇合。 姜广军跟着去转转。 这届应邀来参加花卉展览的有上百家单位以及个人，阵容看着还不小，就是室外场地简陋了些。 有早来的，展台和架子已经搭好了，花花草草也摆上了，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只是展览还没正式开始，普通观客现在不允许入内，没多少围观。 姜广军脖子上挂着蓝色丝带的出入证自然畅通无阻，林海洋和赵亮也来了，一直跟着他到处溜达。 这次主题说是花卉展览，实际上重点推销和炒作的是君子兰。 这几年，君子兰很火，市场供不应求，价格一路上涨。 一盆好花，要普通人的几个月工资，甚至更多，越贵越火，越火越炒。 不过好景不长，明年政府就出手干预，君子兰价格会大跌。 姜广军摇摇头，转悠一圈便往回走。 属于京市农大园林学院和曹正的个人展棚已经搭好了，棚内摆上了架子还有展台。 曹正，正指挥人将带来的花草搬进去，他们赶紧上前帮忙。 “广军，你在门口盯着，我去里面看看。”曹正不放心。 姜广军点点头，站到车后盯着，让他放心去里面布置。 “姜哥，你说这花花草草的有啥好看的？老爷子还要兴师动众的从京市运过来参加展出，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林海洋边搬边摇头，仿佛除了他，别人都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似的。 赵亮在车厢里，笑而不语，他这人平时话就不多，只知道低头干活。 “你不懂，这植物不仅可以净化空气，改善环境，还能满足大家心里跟精神层面的需求，促进经济发展。” 姜广军笑道：“我说的直白一点吧，就跟你卖山货一样，这些花花草草也是一种商品，一种比较高雅的商品。” “商品我懂，可这些玩意在我们乡下田间地头到处都是，谁会花钱买呀！”林海洋挠挠头，反正他是不会买。 “你不会买，不代表别人不会，有钱和又有雅兴的人很多。” 姜广军跟他说不明白，“等展览开始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哥，你也是来买花的？”林海洋神秘兮兮的问。 姜广军摇头，他也不是会观花赏景的雅人，跟来不过是想凑个热闹罢了。当然如果他搜集的那些花能卖出去就更好了。 这个他不好跟林海洋多说，岔开了话题，“今年稻子收成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我家就二亩地。哥，你想要大米吗？”林海洋反应很快。 姜广军嗯了一声，“回去时，我打算拉上一车，给亲戚朋友们分分。” 东北大米好吃，他家这几年吃的都是东北大米，就是在京市那边不是太好买。 林海洋停下，抬头看向在车厢里搬花的周亮，“亮子，你帮姜哥联系联系吧，最好从农户手里收，价格便宜还能保质保量。” 赵亮点点头，“姜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一周以后吧，花卉园艺展览为期六天，要十五号结束，我十六号回京市。” 他还得去东省，也没多少时间，大米得抓紧时间定好。 赵亮再次点点头，“没问题，我今天就去联系，是要一卡车吗？”他得确定好数量。 “三吨五吨都成，再收些山货、土特产什么的，海洋你跟着一块去。” 姜广军看了看车厢里，已经没多少了，再有两趟就能搬完。 “这是定金。”他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沓钱交给林海洋。 “你们去吧，我得在这儿盯着。” 这些花花草草是老爷子的命根子，可不能出岔子。 林海洋跟周亮干完活拿着钱走了。 也幸好有他们，还有从运输公司借来的人和平板手推车，不然一盆一盆的搬，估计要干到下午去。 尤其有几个用箱子装着的名品花卉，重量着实不轻，得两个同时抬。 付了装卸费，又拿出几盒烟，打发走运输公司的人，姜广军去附近饭店要了些饭菜拿进会场。 大家忙了一上午都有些饿了，随便洗洗手，就拿过筷子吃起来。 明天展览会就开始了，曹正不放心他那几个大箱子，端着饭碗思索着。 “广军，能不能弄两张折叠床来？”他晚上打算在这里守着。 “曹伯伯，明天您还有很多事呢，我在这里守着。”不等曹正拒绝，姜广军就打趣道：“咋地，您还不放心我啊？” 他和乔梁还有曹正的两个学生都年轻，半宿不睡不会有什么事，老爷子可不行，而且他们四个人正好分成两组，能换班休息。 曹正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不过他想等天黑以后再回去。 “姜老板？” 吃完饭，姜广军正在展台前检查那些盆栽，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他立马回过头，看清来人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阚总！” 竟然是阚莫梵，姜广军心里不禁纳闷，他怎么来了？ 第184章 媛媛说，有两个女人朝她笑…… 阚莫梵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 其中黄新国，姜广军认识，有两个穿戴不凡气质出众的,看着应该是阚莫梵的朋友，或者哪位大老板。 戴眼镜的是阚莫梵助理,他之前见过,其余的各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保镖。 姜广军走出展棚，接过乔梁递来的湿毛巾，擦掉手上的脏污。 “阚总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上午，这些花都是你们从京市带来的？”阚莫梵说着,目光已经落到姜广军身后的盆栽上。 每盆养的都很好,郁郁葱葱的，花开得十分漂亮。 他刚才进来,从对面一路转悠到这边,远远的花香便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而且这处展棚摆着的花卉品种最多。 当然，他早从顾砚宽那里得知姜广军在这里,黄新国也说了很多。 “阚总喜欢可以进来看看，这些花卉都是曹老师精心培育的,有很多珍品。” 阚莫梵笑了笑,他没动,他身后的那位穿着灰色西服的先生倒迫不及待的上前来。 “这是龙游梅？” 曹正点点头,过来介绍道：“是龙游梅，它因枝干自然弯曲形成游龙形态而得名，易活,耐寒，适应性强，花为纯白色，香气淡雅，观赏价值很高，这珠是绿鄂梅，这是宫粉梅…” 老爷子知识渊博，声音低缓，带着丝沙哑，但讲解起来不急不躁的，十分细致，在场的人不知不觉便听入迷了。 他的两个学生甚至还在一旁拿笔记着。 灰色西服先生姓段，是一名港商，他看中了这盆龙游梅，眼睛一直盯着不放。 用他蹩脚的普通话询问价格，有意购买。 几盆梅花曹正不想卖，所以就没标价，这可是他精心培育好几年的，带来参展也不是为了赚钱，再说展览会还没正式开始呢。 阚莫梵帮着朋友商量，“希望曹老师能割爱，段老板也是买来送给长辈的。” 曹正想了想，他家里还有一盆，如果这人真心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能割爱。 都说“鲜花赠美女，宝剑配英雄”，这些花花草草就如同他的孩子，希望每一盆都能找到合适的主人，被珍惜。 段老板以为他嫌钱少，立马将刚才的价钱翻倍。 曹正急忙摆手，“不用了，就之前的价吧，不过明天还要展览，你三天后再带走。” 段老板高兴得同意了，他还要在春城停留几天，带盆花在身边也不方便。 阚莫梵眼眸含笑，视线移到架子中间的一盆君子兰上。 “这花开得真艳。”大花，橙红色，短叶圆头，叶片很宽，是盆珍品。 姜广军退到一边，好方便曹正的一个学生上前来讲解，人家是专业的，他一个门外汉就别班门弄斧了。 等学生讲解完，阚莫梵点点头，看向姜广军“姜老板，晚上有时间一块吃个饭？” “好，阚总喜欢吃什么，我对春城还算了解，今晚我来请。” “这怎么好意思。” “大家都是熟人了，阚总不要见外。” 阚莫梵笑起来，酷似脸上冰川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他们确实称得上熟人，不说自家妹夫跟姜广军是好朋友，就是他父亲跟妹妹跟姜家夫妻的关系也匪浅。 其实他这次来春城不止是为了花卉展览，还打算考察一下，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准备来内陆发展。 京市这边。 姜广军不在家，于红霞自己带着三个孩子也是游刃有余。 十月份，天黑得早了，刚刚过五点，太阳就落山了，外面灰蒙蒙的。 现在初中没有晚自习，下午四点半放学，媛媛今天值生，在班里打扫卫生，到家时有些晚了。 于红霞做好饭，见女儿还没回来，就穿上外套去大门口迎迎。 门卫亮着灯，马路上有不少人，路口，媛媛骑着自行车拐过来。 于红霞看见了，顿时松了口气。 “妈，你不用担心，我有两个同学在前面高教家属院住，我们一块回来的。” 媛媛从自行车上下来，“老师在排值日表的时候特意问过，尽量把同一个地方的学生安排在一起。” 于红霞点点头，“这样好，你们老师还挺细心的。饿了吧，妈炖了只鸡，已经好了，咱们回家吃饭。” “好。”媛媛乖巧的应着，推着自行车跟于红霞并排往家走，她才上初一，个子就已经高到妈妈耳朵边了。 “妈，刚才路口有两个女人很奇怪，像精神病似的，一直看我，还朝我笑。” “是前面那个路口吗？可能是附近认识的人。”于红霞没多想。 吃完晚饭，孩子们去写作业，她收拾好碗筷，刚准备坐下歇歇，电话就响了。 她过去接起来。 “喂？是刚哥啊，广军不在家，你有什么事，不急的话等回来我转告他。” 打电话的是孟刚，他发现方静这两天有些不对。 “她请假了，两天没上班了，昨天一早就出去了，今天更是一整天没看见人影。” “她昨天去哪儿了？” 孟刚道：“我昨天跟着方静，发现她去见了一个叫霜姐的女人。” “霜姐？是吕霜吧，她狱友。”于红霞皱着眉，“那人出来了。” “这个我不清楚，反正两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感觉很亲密，今天下午她们还在东康路转悠半天，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孟刚知道姜广军去东北了，刚才没联系上，说是出去吃饭了，他只能打电话提醒下于红霞。 “弟妹，我一直盯着她们呢，不过你自己也注意点。” “好，我知道了，谢谢刚哥。”于红霞挂上电话，坐到沙发上。 随即，嘴边露出抹冷笑，方静从来不是个安分的，能憋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可惜心比天高，却认不清现实，疯疯癫癫的，总觉得别人欠她！ 这次说不上又搞什么幺蛾！ 忽地，于红霞心一紧，起身跑上楼，敲开媛媛房间的门。 “媛媛，你回来时说，路口有两个女人对你笑？看清楚没，她们长什么样？” “没有，天色暗，我没看清楚，只知道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都用纱巾遮着脸。” “妈，她们是坏人吗？”媛媛十分聪明的，“我没搭理她们。” 爸爸说过，不认识的人主动搭讪绝对不能理会，很可能是骗子或者拐子。 “对，不搭理她们，大晚上的，不回家，盯着别人家孩子肯定不安好心。”于红霞想了想还是没跟女儿说实话，担心她害怕，孩子毕竟还小呢。 媛媛点点头，低头继续写作业。 于红霞又去隔壁看了两个小的。 为了不打扰姐姐，皓皓和欣欣一直在书房里，作业早写完了，这会儿，一个在摆弄汽车模型，一个看蝴蝶标本，十分安静。 见于红霞推门进来，都回过头，“妈妈，我们作业写完了。” “检查了吗？” “检查了。” “那要不要下来吃点水果？” 两个孩子齐齐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她下楼来。 “妈，爸爸还要多久能回来？” “不是说了，得十六号。” “我想爸爸了。”欣欣噘着嘴，爸爸不在，感觉家里空荡荡的，特别冷清。 于红霞安抚了几句，想着明天看看让姜广军给孩子们打个电话。 第二天，给孩子们送到学校，于红霞就去找顾砚宽。 顾砚宽在运输公司这边的办公室，刚上班没一会儿，见于红霞过来很是诧异。 “弟妹，你有事打电话就好，怎么还跑一趟？”顾砚宽不解的问。 于红霞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开门见山道：“宽哥，帮我找几个身手好的，最好是退伍兵。” “弟妹，出什么事了？”顾砚宽听得直发楞，找人，难道是要跟谁干架不成？ 于红霞简短的说了一下方静的事，“我不怕别的，就是担心她对几个孩子下手。” 孟刚只是普通人，她一个女人，姜广军又不在家，不多找些人手肯定防不住。 她不想提心吊胆的，方静要疯起来，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 再说没证据的情况下，事情没发生之前，找公安没用，公安又不能寸步不离的时刻保护她们一家。 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反正她就是雇佣几个保镖，又不干什么。 于红霞也不含糊，“我会按天付工资，多少钱一天，宽哥你帮着定。” “行，我马上联系。”顾砚宽不再多问，立马打电话给他哥，很快就找妥了，最迟明天人就能到位。 于红霞放心了，又去跟陆川说了一声。 陆川已经知道了，孟刚打电话告诉他的，已经调查了那个叫霜姐的女人。 她果真叫吕霜，今年三十四岁，已婚，有一子一女，曾经因为盗窃、投机倒把和意外伤害罪被判了十年，半个月前出狱。 在老家呆了几天就来京市找方静，出手很大方，目前跟方静吃住在一起。 于红霞听完，心里不禁嗤了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静居然跟个小偷成了朋友，还真是自甘堕落！ 陆川叫她不要太紧张，“我已经跟方静住的街道还有派出所打过招呼，会有人随时留意她们的动静。” 如果不是亲自接触过，很多人都会觉得于红霞草木皆兵，将人想的太坏。 陆川却能理解，方静的确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对于红霞有一种恨之入骨的敌意。 “方静也挺忙，最近有好几个媒婆纷纷找上她，要给她介绍对象，而且五花八门的，什么条件的男人都有。” 第185章 我们怀疑她是去学校踩点的…… “姜老板？” 忙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姜广军正准备上楼休息，就被人叫住了。 “黄经理，有什么事吗？” 是黄新国,他带着人刚检查完仓库。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姜广军对这人也算有些了解,是个八面玲珑的,心机手段都不缺，工作能力也还行，否则顾砚宽也不会让他做春城分站的经理。 “姜老板，明天就要走了，要不要一起喝点,就当我给你践行？”黄新国笑着邀请,他知道姜广军是个能耐得，这几天没少赚钱,有些结交。 “不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得早点休息,以后有机会的。”姜广军拒绝了。 “那好，我就不打扰姜老板了。”黄新国没勉强,带着人走了。 乔梁和林海洋互相看了一眼，“哥,他是啥意思？” “能有啥意思,好人做到底呗,你们俩是什么打算？” 乔梁,“我打算再呆几天，跟海洋再收一批山货跟药材。” “行，那你们注意安全,看好钱袋子，别被骗了。”姜广军叮嘱道。 “知道了哥。”乔梁点点头，招呼林海洋回房了，他们俩住一间。 十六日早上，姜广军跟着运输队离开了春城，曹正这次没跟着一块，他带两个学生和几个朋友坐火车走。 同来时一样，车队中途仍在阳城停留一晚，第二天，也就是十七号傍晚，一行人平安抵达京市。 顾砚宽一直在公司等着。 姜广军终于回来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工人们将大米和山货卸到仓库里一边低声说话。 “这么多大米你是打算卖吗？” “先给大伙分分，剩下的再卖，宽哥你想要多少随便搬。” 姜广军这次一共带回来五吨大米，他自己只留一千斤。 现在粮食不好大量倒卖，管控得严，而且利润低，千里迢迢的，他也没打算拿这个挣钱。 顾砚宽双手插在裤兜里，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他多要些送礼。 姜广军无所谓，五吨大米也没多少钱，“宽哥，你跟我说说那几个人的情况。” 他问的是保镖的事，自从得知吕霜来了京市，就一直记挂家里，担心的睡不好觉。 “一共四个，都是今年的退伍兵，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安置工作，身手都不错，你先用着，以后看他们是什么打算，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运输队上班。” “好，等我明天见见他们再说。”姜广军低头，借着院子昏暗的灯光看了眼手表，都快六点了，赶紧将给家里人准备的东西搬上车。他的吉普车一直停在顾砚宽公司。 “广军你等等，咱们一块走。” 顾砚宽回办公室拿上车钥匙，开着他的白色小汽车跟上姜广军，一起回了别墅园。 于红霞在厨房里，听见院子里汽车动静，立马划了根火柴给煤气灶点上，将锅里的水烧沸，一会儿好煮饺子。 孩子们已经跑出去了，叽叽喳喳的叫爸爸，姜广军跟孩子们闹了一会儿，就开始搬东西，孩子都大了，能干活了，知道帮忙，不等于红霞出去东西全搬进来了。 姜广军风尘仆仆的，眼下有些青黑，一看他就没睡好觉。 “媳妇儿。” 于红霞伸手抱了抱他，“你先去洗洗，饺子马上就好。” 姜广军点点头，在她脸颊亲了亲，上楼去洗澡了。 于红霞回厨房煮饺子。 饺子是姜广军爱吃的白菜猪肉馅的，还有韭菜虾仁鸡蛋的，每种于红霞都包了很多，放冰箱里冻着，想吃随时可以煮。 水开了，饺子下锅，媛媛主动过来帮忙看着，于红霞再炒几个菜。 小姑娘动手能力很强，一般的家务活都会做，勤快得很。 皓皓欣欣正拆着爸爸带回来的礼物，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等姜广军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来，饺子已经出锅了，菜也炒好了。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爸爸，吃饺子。”欣欣利落的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姜广军碗里。 “谢谢老闺女，爸爸自己夹，你快吃吧。”姜广军赶紧给女儿夹一个，这小丫头情商高，嘴巴甜，特别讨喜。 欣欣眨巴着大眼睛，“爸爸回来了，我好高兴啊！” 于红霞听了直笑，“你走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念叨了。” “这几天太忙，一直在展览会场，打电话不方便。”不然他也不会错过孟刚的电话。 “回来路上还顺利吧？” “没出什么事，这两年治安好多了。”姜广军有些饿了，也馋了，连着吃掉五六个饺子才放慢速度， 于红霞点点头，起身去盛了碗饺子汤端出来晾着。 吃过饭，孩子们去写作业了。 于红霞跟姜广军在客厅里，把从东北带回来的东西分类归置好。 “害怕了吧？” 于红霞摇摇头，“我只担心孩子。” “那女人有什么动静？” “没有，就是八号那天在咱家附近转悠了半天，方静请了几天假又开始上班了，那个叫吕霜的还跟她住在一起。”这些都是孟刚说的，她没见过方静。 于红霞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找了四个保镖，两个跟孟刚盯着方静她们，另外两个在咱们家附近守着。”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兴师动众，可她不敢大意，孩子就是她和姜广军的命。 不管方静对哪个孩子下手，都绝对不会放过她！ “媳妇儿你做的对，咱们从来不主动招惹谁，但也绝不被动等着挨打！接下来事情交给我吧，你安心学习就好。” 姜广军揽过于红霞，心里早想好了，他会用最快的速度成立一家 保安公司。 不仅是要保障自家人的安全，也是受这次展览会的启发，觉得保安行业的前景非常可观，目前国内应该还没有。 第二天，他先见了守在自家附近的两个保镖，又去城西找孟刚。 的确像顾砚宽说的，各个身手不凡，眉眼清正，专业能力很强，几天功夫就摸清了方静跟吕霜的底细和社会背景，连她们一天上几次厕所都清清楚楚。 当然于红霞给的工资也高，一天五块钱，十日一结，节假日双薪，不过食宿自行解决，这待遇已经很丰厚了。 孟刚这些天一直没放松，自己店都不顾了，全身心放在盯人身上。 “老板，方静前天相看的对象可能成了，这两天都在约会。” “对方知道她底细吗？”姜广军问。 “知道，媒婆在介绍之前就如实说过。”这事他们不能骗人，不然太缺德。 “看来那女人是遇到真爱了。” 姜广军嗤笑，抛开别的不提，方静确实有几分姿色，未婚，年龄又不算太大，曾经还是大学生，被哪个男人相中了很正常。 也别说他做事不地道，暗地里指使媒婆给方静找婆家，是故意坑人。 婚姻自由，要是不愿意，谁能逼你？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吕霜呢？她现在什么情况？” “她手里有些钱，应该是从她前夫那儿要来的，现在整天胡吃海喝的，无所事事。” “她是因为盗窃被抓的吧？出来后真改了？”姜广军可是听说，喜欢偷偷摸摸的人，让她彻底悔改很难，有瘾的。 “我是没发现，不过这两天经常听见方静那院子里的邻居骂骂咧咧的，不是这家少衣服就是那家丢了煤球。” “是吕霜吧？就没人发觉？” “街道的同志去查问过，没有确切证据。”孟刚道。 小偷小摸的，即使被发现了，也是按邻居之间的纠纷处理，不会把人怎么样。 “对了老板，她昨天去过师大附小，打听孩子入学的事。” 姜广军坐直身子，眯起眼，“她两个孩子都丢给前夫了。” 这是陆川说的，肯定是真的。 “我也担心她是奔欣欣皓皓去的，附小根本不接收外地户口的孩子借读。”尤其吕霜这种连工作都没有的。 “我和罗坤怀疑她是去踩点的。” 罗坤是跟孟刚在一块的保镖，他是四个人当中个子最高，身手最好的。 “除了这个，她还跟什么人联系过？” 吕霜打孩子们的注意，无非就是拐骗勒索，无论是哪种她一个人都完成不了。 “没有，她只打过一次电话。” 姜广军点点头，有些事还得找陆川。 “老板，现在天冷了，雪糕冰棍的销售量大幅度下滑，厂里准备裁剪掉一些临时工，方静也在其中，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姜广军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又坐了会，他就从孟刚店里出来，一个人去方静住的胡同转了转。 他不远不近的看了半天，把吕霜的模样记清楚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女人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个子不高，长相十分普通，而且看着就没什么素质，言行上很粗鄙。 姜广军佯装是路人，从吕霜身边慢悠悠的经过，发现有陌生人她下意识的看过去。 不过姜广军已经别开脸，背对着她走了过去，吕霜也没在意。 方静上班了，她一个人在屋里呆着无聊，便站胡同口吃瓜子，听人闲扯。 “啥，一盆花卖了十一万八？真的假的？”突然，一个胖大妈惊呼出声，惹得很多人看向她。 吕霜也竖起耳朵听着。 “真的，我家在春城有个亲戚，他去看展览会了，亲眼所见，都上报纸了！” “我滴天爷，啥花这么值钱？这下不是发财了吗？别说十一万，就是一万咱也拿不出来呀！” 第186章 她的目标是皓皓，男孩子更…… 将曹正送回家,姜广军并没留下打扰，他出门十天，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找时间还得去父母那儿看看，忙着呢。 而吕霜,跟着几个大妈溜达到了花市,发现曹家花店早关门了。 没能见到一盆花卖出天价的老板，众人心里有些失望。 不过花市里不只一家花卉店，对面还有好几家。 几位大妈过去一问才知道，想着连普通的君子兰都涨到十几块钱一棵了。 这家有盆垂笑兰，摆在架子上,很多人围着议论,肯定值不少钱，都劝老板别急着卖,估计还会涨。 吕霜越看越眼热,恨不得现在就弄几盆拿去卖。 正好这家摊子大，前面围着的人多,她四下瞅了瞅，见没人注意,弯腰拔起一棵小的揣到怀里，然后快速地离开了花市。 她动作太快,加上被人挡住视线,花店老板根本没发现。 一直跟着吕霜的罗坤都给看愣了,光天化日的,这女人可真敢！ 姜老板说的没错，像这种偷东西，习惯的,她有瘾，想改掉很难。 罗坤赶紧跟上去。 吕霜将花拿回家，在邻居家顺了个旧花盆，弄点土栽上了，然后用袋子装上，拎着又回到花市，很快就给卖了。 卖了十块钱。 她拿着钱，美滋滋的进小饭馆，要了一份红烧肉、一份辣椒炒鸡蛋，还有一碗大米饭和一瓶汽水。 吃饱喝足，抹抹嘴再次转悠回花市，寻思再弄一盆。 可惜老板发现自家花丢了，气得骂了半天，半个花市的人都知道了。 这会儿正坐在摊子前看着，让吕霜根本在无从下手，只能放弃。 下午，方静一脸忧愁的回来了， “霜姐，我被厂子辞退了。” “辞退就辞退了，再找别的工作就是。”吕霜买了几个馒头，热好端进来。 方静租的这房子只有一间，还很小，厨房只能搭在外头。 “吃饭吧，我煮了粥。” “霜姐，又让你破费。”看着桌子上的大白馒头，方静有些感动。 吕霜却垂下眼，其实她中午红烧肉吃多了，想喝点稀粥解解腻，馒头才值几个钱。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方静拿起筷子，“像咱们这种情况，想找份好工作太难了。” 雪糕厂工资虽然不高，但工作不累，还经常有免费雪糕吃。 第二次被拘留放出来，方静胆子小了，这街道的干事还一直盯着她，只要她敢做什么，立马就会报告给公安抓她。 这都是于红霞害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吕霜抬头往窗外头看了一眼，见院子里没什么人，才低声道：“静静，给别人干活，工资再高又能赚多少钱？不如做点小买卖。” 方静摇头，“霜姐，我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买卖？” 她不是没尝试过自己摆摊，卖衣服发夹头绳之类的。 可没有靠谱的进货渠道，她又不懂服装裁剪，当初在学校，那是因为有郑岚带着，一块投机取巧挣了点钱。 就算卖吃食，她厨艺也不行，况且每天风吹日晒的，她真受不了，宁愿干临时工。 “眼下，我还有一条出路，就是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 吕霜心里却嗤之以鼻，觉得方静太天真，男人根本靠不住，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她没劝阻，方静要是榜上大款，她也能跟着收益不是。 “那你不想报仇了？” “想，当然想！”方静一脸恨意，“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于红霞害的！” “我明天再去学校看看，大人咱们没办法，弄几个小崽子还能找不到机会。”吕霜说着，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于红霞可是服装厂老板，男人还开卤肉店，家里住大别墅，肯定特别有钱，三个孩子，哪怕弄到一个，到时候要个三万五万的不过分吧？ 拿到钱她会立马离开京市，至于方静，就是个蠢货。 放着这么有钱的同学不巴结讨好，偏偏要报什么仇，脑子被驴踢了！当初你不犯法公安能抓你？ 吕霜别看是个偷儿，可她非常能认清现实，哪怕进了监狱也怨不得别人。 “霜姐，你有把握吗？千万别被发现了。”方静可不想再进监狱了。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要不弄那个大的？”方静见过姜媛，长得非常像于红霞。 恨屋及屋，她巴不得吕霜将那小丫头弄走，让于红霞急得发疯才解恨！ “大的防范意识很重，不好弄，而且男孩更值钱。” 吕霜的目标一直都是于红霞的儿子，当然那个最小的丫头也不错，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瞧着就可爱。 方静想想也是，于红霞就一个儿子，肯定宝贝似的，如果丢了，一定会疯掉吧？ 两人在这里恶毒的畅想着，殊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想成事简直难如登天！ 吕霜第二天就在师大附小门口转悠，试着找机会，结果三天下来都不敢轻举妄动。 于红霞男人回来了，每天都准时接送孩子，人家开着车，她根本接近不了，而且那男人十分警觉，有一次差点发现她。 吕霜想着要不要换个目标？附小的孩子家里有钱的不少，何必一棵树吊死？ 至于给方静报仇，吕霜不过嘴上说说，没利可图的事她才不干。 姜广军发现她的意图，立马去找学校领导反应情况。 学校十分重视，当天就给老师还有学生开会，再三强调要提高防范意识，注意人身安全，还发了致家长一封信。 让学生带回去，请家长仔细阅读，然后签字确认，并且安排老师在学校门口站岗执勤，将那些摆摊的小贩给撵得远远的。 吕霜见情况不对，也谨慎起来，暂时打消了念头，去别的花市转悠，如法炮制，又被她得手两次。 这事是瞒着方静的，因为吕霜说当年是家里太穷，被逼无奈才去偷。 她信以为真，只是她没了工作，积蓄也没攒下多少，眼看着要坐吃山空，心里急起来。 好在有个对象，是一家造纸厂的正式工，月收入不少，平时约会，花销都是对方出的，让她不至于立马捉襟见肘。 只不过男人年龄有些大，又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方静不是太满意。 可这是目前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 尤其听吕霜说，学校方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管理严了，不好下手，就有些打退堂鼓，寻思着算了，就这么嫁了吧，至少以后有吃有住有人养活，但又不甘心…… 姜广军可不管她怎么纠结，礼拜天上午，把孩子们从兴趣班接回来，就打电话给东省的宋大牙。 “宋大哥，我今年恐怕不能去了。” 对面的宋大牙一听顿时急了，“姜老板，是出了什么事吗？”都说好的怎么能不去！ 姜广军没瞒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我实在不放心。宋大哥，我人不去，苹果还是想要的。” “姜老板，你尽管派人来，别的我不敢保证，就我们龙泉沟，有一家算一家，保证不糊弄你！” “宋大哥，我相信你。要不这样吧，你帮我跑跑腿，带着我的人收货，一吨我给你提十块钱。” 宋大牙一愣，“什么钱不钱的，咱们也算熟人了，提钱伤感情。” 姜广军呵呵笑，“我知道宋大哥是实在人，可也不好意思让你白忙乎，就这么定了，我过两天就派人过去。” “成，姜老板，有我在你放心，保证用最低的价，收最好的果子。”宋大牙再三保证，同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姜老板大气，收一吨苹果给他十块钱，十吨就是一百块，去年姜老板可是拉走了几百吨，那得多少钱！ 他可得尽心，如果干好了，明年姜老板还会用他，两年家里就能盖上大瓦房！ 姜广军说相信他，但不会完全信，毕竟他们之间有利益牵扯。 顾砚宽会亲自去，他只要让乔梁和孟刚他们跟着就行。 乔梁已经回来了。 他运回来几车山货跟药材，姜广军帮忙找的销路。 “哥？”正想着，乔梁打外头进来了。 “我在厨房呢！” 姜广军放下电话，就进了厨房。 今天中午他带孩子们在外面吃的，回来就打电话，忘了给洗水果。 他媳妇规定的，孩子们每天至少要吃一次水果，对身体好，姜广军是严格执行。 乔梁钻进厨房来，看他在洗葡萄，随手捏起一颗丢进嘴里，“真甜！” “没洗干净你就吃！”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乔梁就是不拘小节，“哥，林海洋也想去东省。” “行，他想去就去吧，运些苹果回东北卖也不错。” 林海洋又来京市了。 姜广军洗好葡萄，端上楼，孩子们都在书房里，作业写完了，都在看书。 他放下水果，叮嘱他们记得吃，就准备下楼去了。 “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媛媛从房间里追出来，她刚才听见爸爸打电话了。 “没出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说不放心家里？”媛媛一副你骗我的表情。 姜广军想了想，便说了，“你记得上次那个碰瓷的女人吗？” “记得，她是妈妈的同学。” “对，她的一个狱友最近来了京市，两人不知在密谋什么，爸爸担心她们会对妈妈不利。” 姜广军不希望女儿做温室的花朵，才将事情告诉她，又担心她听完害怕，就说一半留一半。 媛媛很聪明的，立马想起来，“是那天晚上在路口朝我笑的两个人吗？” 第187章 蹬三轮车的男人居然是陆川…… “霜姐,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在京市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再说与其嫁个二婚老男人,整天憋屈的过日子不如出去闯一闯。” 方静一向有野心，也不甘于一辈子如此穷困潦倒。 吕霜还是迟疑,“可去了那边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什么事怎么办？” “不是还有麻哥麻姐，他们带咱们出去的，还能不管？”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吕霜低着头，嘴边挂着抹诡异的讥讽。 这个蠢货，太容易相信人了,都不用费她什么口舌,自己就上钩了。 麻家兄妹俩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方静以为她答应了，十分欢喜,“霜姐,咱们什么走？我好准备准备。” “还得几天，麻哥麻姐他们难得来次京市,想到处转转。”最好能再带走几个。 方静并没多想，穿上衣服出去了,找她对象谈分手，借口是去南省赚大钱。 她对象不同意,还说那些人可能是骗子,让她不要去。方静听不进去,霜姐这么好,怎么会骗她？ 她主意已定，坚决要分手，惹得男人很生气,两人在街上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罗坤一直跟着，他立马将听到的情况汇报给姜广军，还说很不对劲。 方静回去就在胡同里到处宣扬，她要去南边赚钱的事，吕霜也配合，听得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十分眼热，问能不能跟着一块去。 姜广军当然知道不对，那两个姓麻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他没解释，让罗坤继续跟着吕霜，方静倒不足为惧。 然后联系陆川。 “川哥，你查到那两人的底细了吗？” 陆川此时正在公安局，他刚拿到麻家兄妹俩的第一手资料。 “查到了，情况有些复杂。广军，我已经上报了，这俩人是骗子，局里已经成立专案组，你不要再频繁露面，以免打草惊蛇。” 姜广军，“好，我明白了，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全力配合。” 知道陆川他们办案有保密条例，他没再多问。 放下电话，没一会儿，魏宏盛敲门进来，手上拿着十月份的工资报表，给姜广军确认，真快，又到发工资的日子了。 姜广军接过仔细看了看，店里的员工他不说全认识，也熟知大半，有很多是他亲自带起来的，现在都当上组长了。 “魏哥，后面仓库收拾好了吗？过几天运输队该回来了。” “早收拾好了，你放心吧。” 姜广军点点头，说没事儿了，让他去忙。魏宏盛便转身退出去了。 这两年他做事越发沉稳，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姜广军提醒，自己就能想到前头，是非常得力的左膀右臂。 就是老母亲年纪大了，身体明显一天不如一天，令他忧心。 姜广军也没法劝，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规律，谁也逃不掉，老太太八十多了，已经算高寿了。 下午，他从店里出来，先去串串香看看，乔梁替自己去收苹果，他也要帮兄弟守好店才是。 转一圈，见没什么事，也到点去接孩子了，然后再回家做饭，姜广军现在是三点一线，日复一日的，生活十分规律。 这天，于红霞回来的有点晚。 她在学校图书馆学习忘了时间，要不是同学提醒，还没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急忙收拾好书包，从图书馆出来，直奔学校东大门。 预料之中，方静和郑岚一块出现她面前，估计等久了，被冷风吹的，昏黄的路灯下，两人脸色都有些惨白。 于红霞不想搭理她们，背着书包准备从侧面绕过去。 “于红霞！”方静拦住她，“大家同学一场，你何必这么冷漠。” “我跟你们又不熟，找我想干什么？”于红霞被迫停下来。 “你！”方静脸颊涨红，“于红霞，我要去南省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自己之前做得有些过分，请你吃饭道歉行吗？” 于红霞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吃饭就不用了，你以后离我远点就行。”她说完就要走。 一旁的郑岚看不下去，出声叫住她，“于红霞，你怎么还是这样不近人情，方静诚心实意跟你道歉，就不能给她次机会吗？” 郑岚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方静今天下午找到她，不但还了钱，还一直哭着忏悔，说以前因为一时嫉妒做错了事，希望她帮帮忙，一起去找于红霞缓和下关系。 被方静哭的实在难受，下班便跟来了，又没有于红霞的联系方式，只能来学校找。 但不知怎么的，学校突然加强了管理，没有学生证的，一律不许随便出入，方静就说在门口等。 她们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天冷，她手都要冻僵了。 “我没给过她机会吗？”于红霞怒视着郑岚，“你这人很讨厌，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多管闲事的臭毛病！” “我，我也是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郑岚给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真是冷漠无情！” “对你们就不能和颜悦色，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坑了！”于红霞说完看向一旁的方静，“你说是吧？” 方静眼神有些躲闪，“不，不是的，于红霞，我真心想请你吃饭，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就当给老同学践行吧。” “之前是我心胸狭窄，嫉妒你，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吧。” 方静说着眼泪落下来，巴掌大的小脸，被打湿的睫毛，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是楚楚可怜。 郑岚于心不忍，也跟着劝。 于红霞静静的听着，半晌才幽幽的开口，“行吧，去哪儿吃，可不能太晚，我家里人还等着呢。” 方静忙道：“放心，我今晚九点的火车，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于红霞没接话，定定的看着她，“去南省的路费要不少吧？郑岚又借你钱了？” “没，没有。”方静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磕磕绊绊的，“我家里给寄的。” “是这样啊，你爸妈对你还挺好的。”于红霞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比我爸妈强多了。” 郑岚也羡慕的道：“方叔叔和方阿姨的确是很好的父母，方静你比我们有福气。” 方静摇头笑了笑，“可你们过得都比我好，我这是最后一搏了。” “谁叫你自己不学好，怪得了谁！”于红霞毫不留情的挖苦了一句。 “于红霞，你别这么说，方静也是年轻不懂事，被骗了。”郑岚辩解道。 “算了算了，事情既然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于红霞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请我们去哪儿吃啊？” “车站附近，我行李寄放在那家饭店，到时候吃完，我直接上车。” 于红霞一听，有些不高兴，“这也太远了，要不我打电话给我爱人，让他接咱们去市里饭店吃？” 郑岚有些心动，“方静你觉得呢？” 方静当然不想，她双手用力攥紧，去市里吃，她还怎么下手？ “说好我请客的，还是别麻烦姜同志了，再说我都定好了，钱也交了。” 她为难的看着于红霞。 于红霞撇撇嘴，“那好吧，你也没什么钱，就别壮阔了，咱们随便吃一点。” 方静咬牙，于红霞真可恨！时刻不忘了显摆她有钱！ 这时，一辆拉客载物的人力三轮车停在她们面前。 “几位同志，要坐车吧？” “去火车站多少钱？”方静问完，又解释道：“这边离车站有些距离，步行太浪费时间，咱们坐车过去？” “行，我上一天课腿都酸了。”郑岚同意，“没想这么晚还有车。” 于红霞这次难得没反对，只是上车后，瞧了蹬三轮的男人一眼，竟然是陆川。 她心下越发安稳了。 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到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叫永顺的火锅店。 郑岚很高兴，“我好长时间没吃过涮羊肉了，谢谢你方静，今晚要让你破费了。” 不等方静说什么，于红霞挑剔道：“这店可真小，干不干净啊？有包房吗？” “咱们就三个人要什么包房，于红霞，将就吃吧，你也知道方静没多少钱。” 方静讨好的笑了笑，“于红霞，等我在南省赚了钱，回来请你们去君悦阁吃！” “那我可等着啦！”于红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郑岚，“别，下次我请你们，在外面赚钱不容易。” 说着话，她们已经进了火锅店。 店里生意不错，有好几桌客人。 她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完菜，郑岚又开始活跃气氛，三人有说有笑的。 仿佛回到了大学刚认识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大家还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有着无尽的未来。 只是怎么可能呢？于红霞拿着倒满汽水的杯子，眼前这一切不过是有心人故意弄出来的假象罢了。 饭吃到一半，郑岚说头有些晕，怀疑碳气太重，想出去透透风，刚站起来，就被方静扶住了。 于红霞嫌弃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即也趴到桌子上。 “于红霞？” “别吵，头晕，让我睡会儿。” “你也喝多了？我叫人送你们回去。”方静自言自语的，有其他桌的客人看过来也没当回事儿。她放下郑岚，转身出了火锅店。 没一会儿进来一男两女，分别架着郑岚和于红霞快速离开了。 方静拿着两人的包落在后面，临走前还没忘记结账，有服务员去收拾桌子。 于红霞根本没喝汽水，都悄悄吐了，被带走时人是清醒的。 本来姜广军不同意她以身犯险，万一哪个环节疏忽，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整？ 第188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方静哪知道这些,她已经落到一张网里，一张精心编织的法网。 见计划得逞了，她还在沾沾自喜,霜姐真厉害，就这么轻易的弄晕了于红霞。 至于郑岚,她活该,谁让她自以为是，多管闲事！ 方静没有丝毫愧疚，边走还边将于红霞和郑岚包里的钱找出来揣到自己兜里。 郑岚一个老师，工资有数的，包里不过几十块钱,于红霞是富婆,双肩书包里除了几本书还有二百多钱。 方静嫉妒的两眼冒火，用力将书包丢到一边,太重了,她不想拿着。 “霜姐，她这么有钱,我们何不找她男人勒索一笔？” 为了不引起注意，从火锅店出来,四人便分成两伙，分开架着一个人往火车站去。 晚上七八点钟,站前大街灯火辉煌,依旧人来车往的。 吕霜撇嘴,“我也想,可她男人太精明了，万一报公安咱们谁都跑不掉！” 而且她心里慌慌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 “行了别说话，扶好她，赶紧去跟麻哥麻姐汇合，免得夜长梦多。”吕霜可比方静谨慎，四下看了看，步子立马快起来。 方静识趣的闭上嘴，她有些怕吕霜，泄愤的掐上于红霞手臂。 疼得于红霞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皱着眉，不瞒的哼哼唧唧，唬得方静险些把她丢出去。 “你干什么？”吕霜低声喝斥道，这个蠢货，这可是大街上！ 方静讪讪的笑了笑，“我不干什么，就是想出出气。” “你小心点，人醒来就麻烦了。” 方静点点头，不敢再搞小动作。 只是她们刚穿过马路，就有人发现不对，过来拦住她们。 “你们要把这女同志带去哪儿？”是一对年轻男女。 方静十分紧张，架着于红霞胳膊的手不禁用了力。 “这是我表姐，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是老毛病了。” 吕霜跟着附和，“我们还要赶火车，没办法只能带着她。” “胡说，这明明是于厂长，我们上周还见过，可从来没听说她有表妹！”年轻的男人死死的盯着她们，女同志则上前抢人。 佯装昏迷的于红霞听出来，这声音是公安局的一位同志，于是又哼唧了一声。 已经有路人围过来，时间还不算晚，虽然天气冷，也不影响众人的八卦之心。 方静顿时慌了，拽着于红霞胳膊往后退，女同志没抢到。 吕霜心里有些懊恼，怎么忘了于红霞也算公众人物，刚才没给她面容做些遮掩，这么快就被人认出来。 “同志，你认错了，这是我表姐，不是什么于厂长。” 方静强装镇定，“大晚上的，你们拦住我们想干嘛？赶紧让开！我们还要赶火车呢！” “我们没认错，她就是于厂长，家里正找她呢！”男人说着逼上前。 方静继续后退。 这时，东边有车开过来，很快停在路边，是姜广军。 他从车上下来，急匆匆的走过来，一把抢过自己媳妇儿，抱在怀里。 知道陆川办事一向周密，他心还是提了一晚上，这会儿才放下。 于红霞悄悄的在他颈间蹭了蹭，示意他安心，自己没事儿。 姜广军将人抱紧，怒声质问道：“方静，你要带我媳妇去哪儿？” 见姜广军出现，方静已经慌了，想不通怎么这么快败露了？ 此时她心里虽然惧怕，更多的却是不甘和可惜，就差一步，她就能带走于红霞了。 霜姐说，偏远山沟里很多男人娶不上媳妇，于红霞长得这么漂亮又是研究生，转手肯定能换不少钱。 她去南省，路费勉强凑齐，到了那边还有生活费呢？ 方静本来不想这么做，担心事情不成，被公安抓住。 她不傻，知道拐卖犯法，可吕霜劝她，一旦错过了这次，以后就没机会了。 只要计划周密不会出错的，麻哥麻姐也说愿意帮忙，她想想就同意了。 现在全完了，姓姜的不会放过她的！ “这两人还真是骗子啊？” “肯定是啊，没看人家丈夫都找来了。” “幸亏找来了，不然就要被带走了，这两人胆子太大了，简直无法无天！” “拐子就没一个好东西！快报公安，抓她们！” 路人各个义愤填膺的，涌上前把两人团团围住。 吕霜比方静冷静，见状不对，连忙辩解道 ：“大家误会了，我们是认识的，刚才一起吃饭时，她突然就晕了，正想扶她去医院，我们不是拐子。” “你胡扯，刚才明明说过要去赶火车，姜老板你别信，她们是骗子！” 姜广军张嘴想说什么，有公安过来。 吕霜感觉不妙，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转身就跑，被混在人群里的罗坤一脚踢在膝弯处。 瞬间腿一软，扑倒在地！ 也不知道谁先动手的，接着吕霜身上又挨了好几脚，脸上也被一位大妈扇了好几巴掌！方静也没幸免。 头发都被扯掉了，她惊叫着缩起身子，双手抱头，尽量护住脸。 闪躲之际，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是于红霞，她醒了，正直勾勾的看着方静，薄唇轻启，“你怎么不去死！” 声音不大，混乱中应该听不见，方静却读懂了唇语，她瞬间崩溃了。 “于红霞，你没晕，你是故意的！” 地上的吕霜也回过神来，看向于红霞，觉得不太可能。 麻哥给的药很霸道，哪怕只沾上一点都会晕过去，不可能这么快醒来。 姜广军悄悄拍了拍媳妇，让她别调皮，做戏做到底，还有两个人没抓到呢。 于红霞听话的闭上眼睛。 所以吕霜什么都没看见。 姜广军将人抱上了车，吕霜跟方静也很快被公安带走了。 随后，姓麻的兄妹俩在候车室成功抓获，一起的还有几个上当受骗的女人。 郑岚被送到医院。 因为没有防备，她喝了一整瓶掺进了迷药的汽水，陷入深度昏迷，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 被告知原由后，她还不信呢，说不可能，方静不会这么对她，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用。 而且她也要接受调查，最好是什么都不知情，不然同样要接受法律制裁！ 麻姓兄妹俩十分狡猾，把事情全都推到方静身上，试图摘清自己。 吕霜倒聪明，进公安局就主动交代了，说是方静主使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于红霞，其他的却只字不提。 只有方静傻傻的，自以为讲义气，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过再怎么顽抗也没用，公安机关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并且在外省同志的配合下，抓捕了麻姓兄妹俩的团伙。 最近他们利用帮忙找工作，去南省赚大钱的借口，拐骗了几十名妇女还有儿童，早在公安部门挂了号。 这次联合行动一网打尽！ 后面的事于红霞没再关注，从去年开始全国都在严打，还没结束，方静这次不死，至少也得判二十年！ 他们一家不用提心吊胆的，整天在防备下生活，恢复正常。 姜广军也开始忙了，东省的苹果和海货运回来得赶紧卖掉，之后他又亲自去了趟，这个冬天，再次赚得盆满钵满。 四个保镖，在圆满完成了雇佣任务后，走了三个，只有罗坤留下了，仍跟着姜广军。 姜广军肯定不会亏待他。 次年的二月份，在公安部门报备过后，保安公司成立，罗坤任队长，手下带着招聘来的百十号人，专门接各种安保工作。 因为稀有，公司一开业，业务就多得接不过来，生意是蒸蒸日上，公司迅速发展起来，作为保安公司的经理，姜广军在圈子里名声鹊起。 这天，忙完，他从公司回到家，孩子们已经被于红霞接了回来，晚饭也做好了，正等着他开饭呢。 他父母也在。 姜凤淑年前就退休了，李昌顺也快了，明年四月份退，厂里现在已经不给安排太繁重的工作。 “妈，你今天去看广婷了？她怎么样？”吃饭时，姜广军看着自己母亲，关心的问道。 姜凤淑拿着筷子，正夹着菜，“她没什么事，只是孩子有些不太好，整天哭唧唧的，也不爱喝奶。” 李广婷一月份生产，不是很顺利，最后只能做剖腹手术，取出个女婴。 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她还在休产假调养身体，没上班。 “没找医生看看？” “宋烨他妈就是大夫，还找谁？”姜凤淑今天去看女儿不是太高兴。 “这不许，那不行的，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破规矩倒是多！” 要她说就是故作清高，矫情！ 姜广军没吱声。 坐在他身边的于红霞，夹了一筷子菜吃进嘴里，等食物咽下去才说道：“妈，你别担心，广婷有主意，能应付得过来。” 宋家规矩是多，她上次去就看出来，李广婷过得很压抑，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如果还不想办法搬出来，日后有她心烦的。 “我不担心，婆家是她自己找的。”姜凤淑性格虽然强势，但不爱多管闺女的闲事儿。 李昌顺更不会掺和，越掺和越乱，孩子们安静的吃着饭，大人的事，他们不懂。 “乔梁跟田芯蕊的婚期定了？”于红霞看向姜广军。 “定了，五月一号，在君悦阁。” “这梁子怪有钱的，君悦阁婚宴可不便宜。”李昌顺叹道。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便宜又能花多少钱。”姜凤淑很看得开，也是几个儿子都挺争气，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 第189章 姜广军总算没白费好心，送…… 姜广军笑着点头,乔梁虽然没开公司，只有一个烧烤店，但去年跟林海洋倒腾山货药材,往东北拉苹果，没少挣。 乔爷爷乔奶奶喜欢田芯蕊,他们年纪大了,催乔梁早点结婚，好在闭眼之前抱上重孙子。 田家也对乔梁认可，两人已经处半年了，该了解的基本了解清楚，没问题就结婚呗。 吃过晚饭,收拾完,已经快七点了，姜凤淑张罗要回去。 姜广军和于红霞劝她住下,反正家里有地方。 姜凤淑不肯,“你爸明天还得上班，冷丁换床他休息不好。再说从这边去单位也绕远,我知道你们有车，可汽油多贵啊？能省点就省点吧,赚钱不容易。” 她说着，已经拿过搭在衣架上的外套穿到身上。 李昌顺是妇唱夫随,紧跟着穿戴好,他也不习惯住儿子家,总觉得不方便。 姜广军一脸无奈,“好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你爸有自行车,你上一天班怪累滴。” 姜广军当然不答应，“这么晚了，我爸眼神不好，还得带着你，万一摔了怎么办？” 于红霞也跟着劝，“妈，骑自行车到家至少得半个小时，就让广军送你们吧。” “奶奶，让爸爸送，他有钱，你别心疼汽油。” 姜凤淑笑着摸摸皓皓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再拒绝。 于红霞立马转身翻柜子，开冰箱，把下午买的水果、肉，还有朋友送的酒和茶叶什么的，装了两大兜子，让姜广军拎着给公婆带回去。 好跟大伯哥他们分分，家里东西多根本吃用不完。 姜凤淑看她忙乎，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老二媳妇一向大气，从不斤斤计较，不然再有钱，家里也不会这么和睦。 当然也是对自己认可的人才如此，不喜欢的或者讨厌的，她才不会理睬。 三月初春，乍暖还寒，风呼呼的刮着，天阴沉沉的，看不见几颗星星，感觉要下雪似的。 姜广军开着老旧的吉普车，将父母送回大杂院后，并没有停留，立马就往家返。 刚行驶了几分钟，指甲大的雪花就撒下来。 街上行人寥寥，寂静空旷，昏黄的灯光下，树影摇曳，冷风嗖嗖，姜广军突然打了个激灵。 吱嘎~他急忙踩下刹车，慢慢将车倒回去几米，摇开车窗，看向背靠在树后的人影。 试探的叫了一声，“同志，需要帮忙吗？” 好半晌，人影才动了动，姜广军赶紧下车。 那人也转过脸来。 竟然是徐景全，以前双梧胡同的邻居，一身的酒气。 “徐大哥？” 徐景全没动，舌头打结了，“广，广军？” 还会认人，看来神志是清醒的，姜广军松了口气，刚才他以为是个死人呢。 “是我，徐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姜广军过去扶起他。 “我，我，我找自行车。” “你把车停哪儿了？”姜广军四下寻摸一圈，除了几片刚落下的雪花，马路上光溜溜的，他没看见自行车的影子。 “忘，忘了。”徐景全嘿嘿地，傻笑。 也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他脸被风吹得通红，身上还沾着呕吐物。 姜广军有些无语，这是跟谁啊，几个菜，居然能喝断片了。 “别找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自己能走。” “你可得了吧，没看下雪了，喝这么多，万一出点啥事，你让大爷大妈咋整？” 徐景全栽栽楞楞的，腿都不好使了，姜广军没听他再磨叽，直将人扶上车。 发动车子，开出没多远，就听见呼噜声，姜广军回头看了一眼，人已经睡着了。 他摇头失笑，估计是有什么烦心事吧，不然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不会这么没命似的喝酒。 车外，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姜广军不敢开太快。 好在双梧胡同没多远，再慢十几分钟也到了。 阚老师搬走后，正房也租出去，现在一个院儿里住了三户，属徐家租住的时间最长。 也辛苦没搬走，不然姜广军都不知道把人送哪去。 快八点了，院门还没锁，虚掩着，姜广军敲了两下。 听到动静，徐大爷披着件旧棉袄从屋里出来了。 “广军？”老头使劲眨眨眼睛，他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姜广军都好久没来了。 “大爷，景全哥喝多了，我半路给捎回来的，这会儿在车里睡着了。” 姜广军转了转停在胡同口的吉普车，路窄，车开进来费劲，就停在那儿了 “哦哦，麻烦你了广军，这个不省心的！” 老头骂了一句，穿好棉袄，赶紧去给儿子弄回来， 人睡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要不有姜广军，徐大爷一个人可搬不动他。 徐大妈也出来帮忙，还连连道谢，“广军，多亏了你。” 姜广军摆摆手，帮忙把人弄进屋，放到床上，便退出来，好让徐大妈方便给儿子擦洗。 院子里，另外两家租户的男主人正趴门口看热闹，刚才丝毫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姜广军不由得多想，看来徐家跟新邻居相处得不是太好啊。 “大爷，徐大哥自行车不知停哪儿去了。” “在家呢，他压根就没骑车出门。”徐大爷喘着粗气，累出一身汗。 “都四十岁了还不长进，跟媳妇儿拌几句嘴，就一个人跑出去喝闷酒，完蛋玩意！” 姜广军了然，怪不得这么大动静也不见李娟出来，肯定是赌气回娘家了。 “徐大爷，你犯不着为了这事生气，这两口子过日子，哪有牙齿不碰腮的，吵吵闹闹再正常不过。” “唉，没一个省心的。” 姜广军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大爷，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徐大爷在后面跟着，“谢谢你广军，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儿，也是碰巧遇上了，大爷你回去吧。” 姜广军走出胡同，很快将车开走了。 望着渐渐消失的车影，徐大爷低声感叹了一句。 “都说三十河东，三十河西，这才几年啊，原来靠蹬三轮送蜂窝煤挣钱养家的无业人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身价不菲的大老板。” 再看看自家，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儿媳妇做买卖赔了，两口子天天吵，真是糟心。 老头唉声叹气的，忽然听见屋里老伴一声惊呼，“景全，你咋吐血啦！” 他赶忙跑进屋去…… 姜广军不知道，也不了解徐家的现状，要不是担心大晚上的，天冷又下雪，醉酒在街上出事，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儿。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好意，还是惹来一身骚。 第二天，他送完孩子，到公司，刚给几个保安队长开完会，就接到魏宏盛的电话。 “广军，有个叫李娟的女人，在店里闹着要找你。” 姜广军皱起眉，“她找我干什么？” “说你昨天跟她家男人喝酒，没个深浅，害得她男人胃出血了，要你赔医院费。” “胡扯！我跟他家男人都多久没来往了，喝什么酒！你让她走，不走就报警！” “好，我知道了。” 魏宏盛挂了电话，看着赖在他办公室的女人，声音冰冷。 “我们老板说了，没跟你家男人喝酒，你赶紧走吧。” “你说没喝就没喝？我男人昨晚是他送回来的！不然怎么解释？你叫他赶紧出来，我男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呢！” 李娟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像个泼妇似的。 昨晚姜广军走后没多久徐景全就吐血了，连夜背送到医院，抢救倒不至于，但也给家里人吓得不轻。 李娟是被孩子找回来的，说爸爸吐血要死了。 可她回来不在医院守着，反倒来找姜广军讨要说法。 别的地方她找不到，只能来卤肉店，反正姜广军是大老板，有很多钱，出点医药费怎么啦！ 至于真相是什么，她才不管，家里本来就没钱了，要不是有单位，徐景全都没钱住院。 “我不听你胡搅蛮缠，事实是什么你男人最清楚，赶紧走，不然我打电话叫公安！” 李娟一听他要找公安，一时间有些心虚，她不过是想趁男人没醒，找人讹点钱。 姜广军跟她们早就没什么联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和她男人喝酒？事实根本经不起查。 李娟不甘心的哼了一声，“有钱人真冷漠，连老邻居的死活都不管！”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她声音又大，魏宏盛为了避嫌，办公室门敞着，很多员工都听见了，纷纷聚在门外看热闹。 李娟撇撇嘴嘴，一脸得意，她巴不得更多人听见。 姜广军两口子不是东西，一个院住着，宁可带葛万兰那老婆子挣钱，也不愿意帮衬她们家，她婆婆可没少帮忙看孩子。 李娟嫉妒恨，尤其在她学人家做买卖赔了以后，越发觉得当初要不是姜广军太死心眼，也带带她们，怎么可能赔钱！ “你鬼扯什么，姜老板不过跟你们家租住在一个院子两年，怎么就成老邻居了！” 徐家人，魏宏盛听说过，老两口还行，热心肠儿，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赶紧走，真当自己手段多高明？你男人跟谁喝的酒，去饭店问问就知道了。” 魏宏盛沉着脸，这女人撒起慌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要不是肖庆丰表嫂，他才不会给广军打电话，早直接报公安了。 李娟目光躲闪，“我，我不跟你说，我找姜广军去！” 她说完立马跑了，也不敢再去找姜广军，直接回了医院。 第190章 你是怎么找来的？ 到家,陪媳妇儿呆了会，姜广军又去公司了。公司才开业不久，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这个经理不好长时间不在。 于红霞一个人，看看书,浇浇花,还跟隔壁的张姨聊了会儿天，到点去学校将两个小的接回来，然后做晚饭，再辅导孩子们写作业，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清明后的第一个周日,于红莲来了。 她这两年,每天都在忙着做买卖挣钱，没事儿很少过来。 “怎么你一个人,孩子呢？” “跟曲文志去他奶家了。” 于红莲撇撇嘴,“再怎么不好，人家也是一家人,就我一个外姓人。” 于红霞放下刚洗好的水果，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别胡说，孩子偶尔亲近一次爷爷奶奶没什么,曲文志又不是拎不清。” “哼,他要拎不清我早不跟他过了！” 自从闹掰后,于红莲也不怎么跟婆家人来往,平时能不去尽量不去，每次见面不是借钱就是要东西，反正没什么好事儿,她懒得搭理！ “姐，昨天葛大妈跟李娟打起来了，头发都扯掉了。”于红莲一脸幸灾乐祸，她当时就在一旁看着。 “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葛大妈是厉害，但很少跟谁动手。 于红霞说着，坐到沙发上，把几个靠垫套拆下来洗洗，这两天气温回升了。 于红莲眼里有活，也跟着帮忙。 “李娟讹我姐夫钱的事，不知被谁宣扬开了，现在人尽皆知。” “大家都骂她想钱想疯了，连脸皮也不要，什么歪门邪道都用，咋不找公安把她抓起来！太寒人心了。” 服装厂生意越来越好，外包的活多，原来那些女工除了个别的进厂了，都还干着，多了不说，一个月总能挣个三十四十。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一边照顾家里一边赚着钱，为没有工作，或者不方便出门上班的女同志带来许多方便。 所以很多人都希望服装厂一直办下去，自然维护于红霞两口子的人也多。 嫉妒说酸话的也有，但很少像李娟这样不要脸讹人的。 徐景全要离婚，李娟不同意，各种哭闹，她娘家人也来劝和，逼她做下保证，两个孩子又小，徐景全最后只能妥协。 李娟表面上是老实了，至于背地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昨天葛大妈给徐大妈送缝纫机活，她不干还在那儿嘚吧嘚吧，把葛大妈惹急了，怼了她几句，两人就吵起来了。” 于红莲抱着光秃秃的棉芯，把玩着。 “啥也不是，连个五十多岁的大妈都打不过，班也不好好上，活也不干，整天就知道瞎蹦跶。” 于红霞把靠垫套放进洗衣机里，撒了把洗衣粉，然后拧开水龙头，往里放水。 闻言冷笑，“眼高手低，她想干，也得我乐意用她！” 于红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不用她，让她得红眼病！” 她一直以为是李娟懒，不爱干活，哪知道是她姐不用。 “算了不说她了，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一个月能剩个三百五百的，比上班强多了。” “不整个门市？就这么一直摆摊？” 放满水，插上电，洗衣机轰轰转起来，动静有些大，于红霞关上门，回到客厅。 于红莲摇头，“开店投入的钱太多了，我想存着钱，再买套房子出租，以后当包租婆。” 这两年房价眼瞅着上涨，她家住的小四合院原来四五千块钱，现在可买不下来了，得六七千。 “也行，开店有风险，一个人挺辛苦的，不如现在自在。” “嗯，反正我就一个孩子，也没姐你有追求，钱够花就行。”于红莲说完笑了。 她姐这人看似温柔内敛，实际上特别要强，她是自愧不如。 “中午在这儿吃吧，你姐夫早上买的牛肉，我烫点面，咱们一会儿包蒸饺。” 姜广军几天不吃饺子就馋，于红霞每周都要包一两回。 于红莲点点头，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忙，姐妹俩干活都麻利。 姜广军跟孩子们回来时，饺子已经出锅了，一个个圆滚滚的，皮薄馅大，汁多味美，最后都吃撑了…… 转眼到了乔梁结婚这天。 姜广军一家五口都去了，还有姜凤淑和李昌顺。 乔梁从小父母离异，很少管他，和大伯家也不来往，不过他朋友不少，林海洋特意从东北赶来的，还有朱老四他们。 让人意外的是，李广婷和宋烨也来了。 婚礼仪式完成，给宾客敬酒时，乔梁看见他们还有些意外。 不等他说话，宋烨便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恭喜，你总算结婚了。” 也不怪他，搁谁知道有个深爱自己媳妇的男人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都会提防。 乔梁瞥了他一眼，没接话，田芯蕊甜甜的笑了笑，“谢谢。婷婷姐，姐夫，你们多吃点。” 说着挽着乔梁去下一桌了，至于许三丫，去年就离开君悦阁，跟个厨师结婚了。 “这下放心了吗？”李广婷揶揄的看着宋烨，刚才有些过分了，大伙都看着呢。 宋烨轻咳了一声，小声道：“我从来没担心你跟他有什么。”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李广婷瞪了他一眼，她一直拿乔梁当哥哥。 宋烨闭了嘴，夫妻俩其实彼此心照不宣，吃完这顿饭一切就过去了。 而婚后第三天，回完门，乔梁就带媳妇去蜜月旅行了。 他们是说走就走，一点负担没有，让很多人羡慕得不行。 “媳妇儿，你看我这身还行吧？” 早上，于红霞刚睁眼，就见姜广军穿着西服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的，不禁笑了。 “孩子爸，这大早上的，你穿这么正式要干嘛去？” “给媛媛开家长会啊，古老师不是特意打电话叫咱们有时间一起去。” 上次他忙没时间，于红霞去的，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姜广军个子高，身材挺拔，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他很少穿西装，哪怕去公司也是，太不习惯。 “那也没必要穿这么正式，一板一眼的像个领导似的。” 姜广军对着镜子看了看，把领带解下去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瞅着就随意许多。 然后把还赖床的于红霞拽起来，催她赶紧洗漱，生怕迟了。 其实时间还早着呢。 媛媛一直非常优秀，这次其中全区联考排名第一，上学期第六，进步很大。 老师叫他们来，特别表扬了一番，学校还给媛媛发了荣誉奖状跟奖品随身听，以及一套精美的笔记本，小姑娘不骄不躁的，令很多老师和家长都赞叹不已。 于红霞和姜广军还上台跟领奖的女儿拍了照，台下掌声一片片的，是出尽了风头。 于红霞还好，经历过一次了，姜广军高兴得嘴角都不知不自觉上扬。 哪怕挣五百万，也不抵这一刻带给他的满足和自豪感强烈！ 孩子学习好，将来有出息，是做父母的最大期盼。 “啧啧，瞧咱们姜总这高兴劲，嘴角都要咧开了。” 照片拿回来，就被姜广军多洗了一张，摆到办公桌上。 顾砚宽正好过来找他，不禁细细看了半天。 一脸羡慕，媛媛从小学习就好，还知道自律。 箐箐就差很多，这次别说全区，连学校前一百名都没进去，照这样下去，以后考大学都难。 阚心怡开完家长会回来，发了一顿火，那孩子不紧不慢的，卷子都没答完。 他作为继父有些事情不好多管，虽然不上大学也可以让孩子衣食无忧，但还是希望她学个一技之长，以后自力更生。 他岳父说不要逼孩子，暂时先看看，不行以后就走特长生，或者艺术生，再不济自费出留学也成，出路很多。 顾砚宽想想也是，他和姜广军都没上大学，现在不也挺好。 “这个月业务忙吗？” “忙，单子一个接一个，都忙不过来。”姜广军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儿直说。” “我想找你借几个人。” “找我借人？顾总，你那么大个公司，几百号人还不够用？！” “想再找几个机灵的，下周去运一批玉石原料。” “靠谱吗？”姜广军是丁点不懂，他很少买古董、玉石翡翠之类的东西，也不喜欢赌石。 “当然。” “那行，我给抽调十个人。” “姜老板敞亮！” 顾砚宽竖起大拇指，“你要不要一块去？这批玉石原料非常便宜。” 姜广军摆摆手，他对这些真不感兴趣，“宽哥，阚总还没消息。” 上次东北一别，他再没见过阚莫梵，过年都没回来，说要投资也没下文了。 “港城那边出了点事，暂时还没解决完。” 顾砚宽也不是太了解，他那位大舅哥高深莫测的，轻易让人琢磨不透。 叮铃铃！！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姜广军伸手接起来，“喂？是嫂子啊，什么事？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他放下电话，拿起一旁的车钥匙，“宽哥，我得去趟铜钱胡同，咱们改时间再聊。” “行，你忙你的，我没什么事了。”顾砚宽也不啰嗦，跟在他身后从办公室出来。 开车往北去了。 姜广军则往南，回父母家。 姜凤淑退休了，李昌顺还没有，刚才家里来了个人，说是李昌顺侄子，也不知道真假。 程云担心是哪儿来的骗子，就打电话叫姜广军回去看看。 第191章 堂哥，你一路走好！ “估计故意瞒着,你凑巧碰到的是她二婚丈夫。” 对方叫什么姜广军没打听过，只知道是家国营单位的会计，家里条件不错。 李广吉越听越糊涂,“二婚丈夫？到底怎么回事？广英什么都没说，就给了个地址,让我来认亲。 还说堂伯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在惦记他们二房。 姜广军开卤肉店，倒腾苹果，每年都赚不少钱，不然他也不会直接找来。 姜广军坐在对面，睨了他一眼,然后冷声将李广英抛夫弃子改嫁他人的事讲了一遍。 至于家丑不可外扬？他并不在意,事情都做下了，还怕别人拿出来说？ 李广吉听完,瞬间明白了,他这是被李广英耍了。 第一次见面，什么都不了解,就鼓励自己来认亲，压根没安好心。 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还没见到堂伯父呢。 接到电话,李昌顺就请假了,他骑自行车,比姜广军慢了几分钟到家。 进门,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侄子，心情着实复杂。 他是独子，年幼父母就相继病逝,孤苦无依，紧有的一点家产也全部被二叔强占去。 战乱年代，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朝不保夕，二婶刻薄，经常一碗稀粥就打发了。 后来赶上天灾人祸，饿的皮包骨似的，二叔连条活路都不给他留，自己带着一家老小跑了，凉薄至极。 李昌顺是个情绪内敛的，轻易看不见他生气发火，也不愿意回忆这些，毕竟都五十年了，哪怕再多的怨恨也随风飘散了。 而且他很庆幸，二叔二婶当年做的够绝，让他从富家少爷，变成身无恒产，食不果腹，靠乞讨逃荒到京市的难民。 落魄街头时，遇到师傅一家，被好心收留。 又传授了安身立命的手艺，还娶了小师妹。 日子虽过得清苦，却有片瓦可遮身，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还安稳的渡过了那十年。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李昌顺年龄越大，看得越开，心里早就不恨了。 不过认亲的事还是算了，他不恨，并不等于就会原谅。 “你走吧，我没有侄子，更没叔叔，不要乱认亲戚。” 李昌顺说完扭过头去，“从被他丢下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孤儿。”他的亲戚只有岳家跟几个儿孙。 李广吉没想到堂伯这么果决，进门二话不说，就是拒绝。 “堂伯，是我们二房对不起你，爷爷临走前总是做噩梦，他应该后悔了，觉得对不起大爷爷的托付，没有善待你。” 李昌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你爷爷什么品行，我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是个纨绔，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他父亲在世时，就在窥视他母亲的嫁妆，没少找理由占便宜，根本不可能后悔。 像被人扇了一巴掌，李广吉脸颊火辣辣的，替祖父辩解的话已经到嘴边，硬生生又咽回去。 他爷爷的确不是个东西，自私的狠，要不是他奶奶，逃荒时恨不得把几个孩子都丢了。 “我不知道广英是怎么跟你说的，但在我看来，多一门亲戚不如少一门亲戚，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不该来。” 李昌顺表达的很清楚了，他平时很少一气说这么多话的。 如果想认亲，根本不会等到现在，他早想方设法去寻了。 “你走吧，东西都拿回去，别破费了。”姜凤淑憋半天了，就等着这一刻。 她手快，抓过茶几上的几盒点心，一股脑塞到李广吉怀里。 姜广军冷眼看着，没吱声，也没制止。 李广吉抱着东西，很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院子里还有几个人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一刻不敢多留，赶紧走了。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来了！亲戚没认成，还弄个没脸。 姜凤淑呸了一声，要不是顾忌李昌顺，早拿扫把将人给撵出去了，还留他喝茶！ “他姜婶，刚才那人是谁啊？”冯大妈实在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过来悄声问道。 “昌顺的侄子，来认亲的，都几十年了，才想着找。” “啧啧，他怎么舔脸来的！” 冯大妈满眼嘲讽，门对门住了几十年，李昌顺的过往，别人不清楚，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当年李昌顺也就十四五岁，一个人逃荒过来，差点没饿死在胡同口，是姜家老爷子给背回来，灌碗米汤救活了。 “谁知道了，估计没揣好心眼！”姜凤淑说完进屋了。 “没事儿了，你们都忙去吧的，他不会再来了。”李昌顺脸上没什么异样。 姜广军仍不放心，“爸，你还回去上班吗？” “不去了，我请假了。” “中午想吃点什么，我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不用了，你嫂子刚拿回来的卤肉。” 姜广军这才拿起车钥匙，“嫂子，我送你回店里？” “不用，几步路，走几分钟就到了，你忙你的去吧。” 程云摆摆手，她早上去店里，寻思婆婆一个人在家，中午就别做菜了，她送点卤肉回来，没想到赶上有人来认亲。 婆婆给公公打完电话，就不搭理人家了，她担心是骗子，一会儿再赖着不走，干脆把家里最精明的姜广军叫回来。 好在李广吉还算识趣，没有过多纠缠。 姜广军点点头，他公司确实还有事，便从家里出来了。 车开出没多远，就发现李广吉了，他还没走，在胡同附近徘徊着，时不时找人聊两句，明显是在打听什么。 姜广军不禁冷笑，早猜到他不会轻易放弃，毕竟好不容易找来的，总不能无功而返。 他将车靠边停下，头探出车窗，戏谑道：“哟，还没走呢？再不走可赶不上火车了。” 李广吉讪讪的，“我想四处转转，来趟京市挺不容易的。” “那你慢慢转吧，不过离铜钱胡同远点，别打扰到我父母。”姜广军说话很不客气。 这人前世走得可是很痛快，也是，前世他们兄妹都是穷鬼。 以为姜广军停下是故意套近乎的，李广吉心中还窃喜，结果被警告了，不禁有些恼怒。 他板着脸，“姜广军，对不起堂伯的是我祖父，不是我，你没必要这么迁怒！” “血浓于水，咱们可是直近亲戚，不要把话说得太绝。” 姜广军耸耸肩，“行，我不把话说得太绝。请问堂哥，你在哪儿高就啊？” “高就谈不上，不过自己开了个食品加工厂而已。” 李广吉傲娇的挺直腰板，他在老家那一带可是名人，谁见了不巴结讨好，来京市却处处碰壁！要不是听说姜广军发达了，他才不稀罕认什么亲戚！ 姜广军怀疑的看着他，“食品厂？不会是那种家庭小作坊吧？” 若是一家大厂的老板，会不提前知会一声，就千里迢迢跑来认亲？扣扣搜搜的，上门就带几盒点心！ 李广吉一噎，“不是小作坊！是几百号人的大厂！” “哦，那还不错。”姜广军目光幽深：“是我误会了，以为你是被李广英忽悠来打秋风的！” “唉，贫在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自从做生意有钱了以后，主动来认亲攀关系的可不要太多。” 李广吉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广军你误会了，我就是来看看堂伯，顺便认认门，既然你们都挺好的，我就回去了。” 说完，转身往火车站去了，至于来之前的打算，已经被他彻底抛到脑后。 姜广军眯了眯眼，这是被戳穿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堂哥，你一路走好啊，我就不送你了！” 才走出几步的李广吉，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个姜广军，嘴可真毒！ 姜广军呵呵笑着，滴滴按了两声喇叭，然后扬长而去。 东省f县，城郊某单位家属院，李广英抱着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轻哄着，她还做着美梦呢。 断绝关系又如何，等堂哥认亲成功，她就有理由回京市了。 到时候抱着孩子，她就不相信家里会将她们母女拒之门外！ 可是她左等右盼的，过了五六天也没接到约定好的电话。 只有一封信。 薄薄一张纸，上面寥寥几句：李广英，你这个骗子，害我白折腾一场！ 堂伯说，不缺我这门亲戚，我也没你这个妹妹！好自为之！ 李广英看完，面色瞬间惨白，她再也没有娘家了…… 六月，仲夏之初，天气渐渐热起来，如衣服装厂今年推出的新款连衣裙和短袖已经上市。 面料好，价格实惠，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订单多如雪。 于红霞有些日子没来厂里了，今天过来看看，顺便给林海洋发些货。 秦香云借机拉着她在办公室里说悄悄话。 “红霞，设计部来新人了，还是大学生，我厉害吧？” 于红霞点头，“咱们秦厂长最能干。”大学生都挖来了。 “邵师傅和高师傅都想退了，说她们年龄大了，眼神和精力都跟不上，留下做不了什么，不如想回家含饴弄孙了。” 秦香云叹气，“真舍不得让她们走。” “那就留下，二老是厂里的定海神针，也不用她们干什么，只有在这儿就是咱们的主心骨。” “好，我再跟她们好好谈谈。”秦香云也不希望她们走。 “对了，上次我说在东北建分厂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红霞，你的想法不错，可分厂建成以后交给谁管理？你我都分身乏术，别人能信得过吗？”秦香云有些迟疑。 第192章 一块走，下辈子还能做夫妻…… 他们定了一批电脑设备,得过去验货，顺便跟阚莫梵谈谈以后合作的事。 阚莫梵在港城有一家电子厂，南省还有家分厂,这次的电脑设备就是他帮的忙，不然人生地不熟的,姜广军哪敢贸然来港城。 他们一行七人,除了楚涵宇和两个保镖，还有孟老跟一个叫林逸的。 他是楚涵宇的学长，学工商管理的，今年研究生毕业，曾经当过学生会主席,在金融、电子、财会等多方面均有涉猎,领导能力非常强，是被众人推选出来的经理。 姜广军和于红霞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又是门外汉,科技公司以后就交给林逸这样的专业人士打理，他们夫妻屈居幕后。 这次带他来港城也是见见世面,不然课业成绩再好，没有实战经验也是纸上谈兵。 而顾砚宽纯粹就是来探望大舅哥的,阚莫梵大半年没回京市，家里十分惦记。 “阚总,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可一定要注意,多休息啊。” 下船见面,姜广军就发现，阚莫梵消瘦了许多，双目无神,眼窝深陷，左边鬓角还多了捋白发，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顾砚宽也一脸担忧，“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阚莫梵淡淡地笑了笑，“前所未有的好，不要担心。” 说着他看向姜广军，“姜老板，说说科技公司的事，你是怎么想起做这行的？”他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姜广军大致说了一下，“是小宇先找上我媳妇的，听他们说的头头是道，想着未来的发展趋势，就决定试试，更多的我们也不懂，慢慢摸索着来吧。” 阚莫梵赞许的道：“你们夫妻有眼光，更有魄力，将来一定会成功的。” “哈哈，借你吉言。”姜广军开怀大笑，“阚总什么时候再去京市？” “这边琐事太多，目前还没有出行计划，不过，我今年准备回去过年。” “那我等着阚总来参观指导。”姜广军谦虚的邀请。 “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两人寒暄着上了车。 阚莫梵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吃饭，又叫助理帮忙安排好酒店，其他事明天再说。 吩咐完就带着顾砚宽走了，显然是有话要说，姜广军也没在意。 到了酒店，放好行李，楚涵宇就拉着林逸来了他房间。 “姜哥，刚才那位阚总感觉好冷漠，半天都没见他怎么笑过。” 姜广军站在窗前，正看着眼前热闹的街道和远处的高楼大厦。 闻言，转过身来，“我听阚老师说他从前不这样，许是不好的事经历太多了，性格变得孤僻内向，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管他什么性格，只要能帮咱们买到设备就成。” 林逸点头，“姜哥，咱们出去转转？” 姜广军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港城气温高，闷热，还经常刮台风，不过看天气预报这两天应该没事，在附近转转也行。 他来之前没少做攻略，别的还好，最大的障碍就是语言障碍。 所以来之前特意找了个会讲粤语的保镖跟着，英文，楚涵宇和林逸都没问题。 广阔的街上，车流密集，人潮汹涌，俊男靓女，穿着清凉有时尚，还有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随处可见。 商业繁荣，建筑楼群夺目壮观。 不过姜广军毕竟见识过后世的繁华，倒没有看得眼花缭乱。 他们进商场逛了逛，姜广军买了不少衣服、皮包、化妆品和玩具之类的，然后又找地方吃下午茶，孟老年纪大了，大半天下来身体有些吃不消，便回了酒店。 一夜无话，次日上午，阚莫梵便如约而至，带他们去看货，顾砚宽也回来了。 检查完后，发现所有设备都没问题，便将尾款结清，然后封箱，送去港口，再托运到南省，走陆路运回京市。 之后，姜广军去了阚莫梵的电子厂，在这方便孟老是专家。 他仔细考察完非常满意，并且双方已经达成协议，日后科技公司需要的电子元件和设备，都由阚莫梵的电子厂提供，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长期合作。 一行人离开港城，到南省码头接到货，安排好运输公司，便没再多做停留，直接回了京市。 姜广军这次出门整整十天，走时六月底，回来时高考都结束了。 孩子们也放暑假了，他不在家都老老实实的，很听话，姜广军表扬了他们几句。 晚上，于红霞边整理他带回来的礼物，边问：“你们这次还顺利吧？”她可是听说港城那边治安不太好。 “我们也没时间乱走，办完事就回来了，一切都很顺利。” 姜广军吃饱喝足，洗完澡，四肢伸开摊在床上，喟叹了一句，“还是家里舒服！” “那边的酒店不好？” “挺好的，阚莫梵派人安排的，都是单人间，还有豪华大床，可我就是睡不好。” “你怎么给我买这么多化妆品？” 于红霞看着梳妆台上大大小小的盒子，有些发愁，自己得用到什么时候去？ “有两套是阚莫梵送的，比较好，我买的你随便给谁吧。” 姜广军又不懂这些，都是柜员推荐的，杂七杂八装了一袋子，反正也没几个钱。 于红霞点点头，赶紧归置完放起来，关灯上了床，天热，窗户没关，晚风徐徐，吹进来一片清凉。 “阚莫梵什么情况？这么久不回来。” 姜广军侧过身，“我也是听宽哥说的，阚莫梵在港城早就结婚了，只是他妻子身体不太好，一直没孩子，年前去世了。” 阚莫梵跟许多偷渡去港城的人差不多，头两年吃尽了苦，后来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位豪门千金，对方一见钟情。 结婚后，开始被岳家排斥防备到慢慢提携重用，这期间不过短短几年。 阚莫梵确实有能力。 但怎么说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也不好过，总想找机会脱离岳父家的掌控。 可这谈何容易？哪怕他妻子已经去世，身上的枷锁没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这半年多没回京市就足以证明。 “那女人好傻。” 于红霞叹了一声，“好好的名媛千金，随便嫁给谁不好？偏要找个穷小子。现在好，被人家利用完了，命也没了。” “我觉得阚莫梵是有感情的，他头发都白了，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像大病初愈似的。” “那又如何？人已经没了，现在再装深情有什么用？”于红霞冷笑。 “男人，都是狼心狗肺！如果真爱她，怎么会只字不提，甚至连家里人都不说？” 姜广军沉默，认识阚莫梵两年了，也见过好几面，确实没听他提过自己妻子，姜广军一直以为他单身，还没结婚呢。 “算了，不说他，跟咱们又没关系。” “你有时间带媛媛去公司看看，我发现她挺喜欢计算机的。” “行，我过两天带她去。” 姜广军说着已经将人搂到怀里，低头亲了上去…… 第二天，姜广军神清气爽的去保安公司了，有一堆事等着他呢。 这一忙就是两天，然后还得去养殖场看看，他这个甩手掌柜当的，都半个月没去了，也就曹祁山好说话，不然换个合作伙伴都得老大不乐意了。 现在生猪市场需求越来越大，养殖场年年扩建，饲料厂的销路也打开了，几乎供不应求，曹祁山一身兼两职，身边能帮衬的只有陈烁，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会累倒，更别说家里，他根本顾不上。 “招人吧，摊子越铺越大，没几个得力助手怎么行。” 姜广军擦掉头上的汗，他刚在猪舍里转了一圈出来。 办公室里又闷又热，还不如外面凉快，索性坐到树荫下，灌了半缸子凉水，才舒了口气。 曹祁山坐在马扎子上，拿着蒲扇，一下接一下不停的扇着，“咱这地方有些偏，真有本事的人怕不愿意来。” “也不用非得从市里招，在附近乡镇试试，不看年龄学历，只要有能力就行。” 顿了一下，姜广军打趣道：“曹哥，再忙你也要抽时间回家看看，不然伯父该找我谈话了，说虐待他儿子。” “呵呵，没那么严重，我上周回去了。” “你也说是上周，好男人就应该天天回家。”姜广军一本正经的道。 曹祁山，“天天回家的也不一定就是好男人。” 姜广军一噎，正想怼回去，就见陈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姜哥，嫂子来电话了，叫你没事儿赶紧回去，她说乔家奶奶没了。” 姜广军一听立马站起来，早上他还看见老太太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广军你快回去吧，路上一定慢点开，安全要紧。”曹祁山不放心，赶忙叮嘱。 姜广军点点头，抓起放在一旁的皮包，便开车往市里赶。 比平时快了二十分钟！ 一进别墅园，发现乔家院子里灵棚都搭起来了，有不少邻居在帮忙。 乔梁和田芯蕊都跪在那儿。 还不等他开口，于红霞就红着眼睛过来，“乔奶奶中午一觉睡过去了。” 姜广军听完，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老太太八十多岁了，能这么安详的走是一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是喜丧。 不过现在是开放了，但在城里也不好吹拉弹唱，大操大办的，天气又热。 于是，第二天就将老太太送走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乔奶奶去世不到半个月，乔爷爷也跟着走了。 先后失去两位亲人，乔梁有些萎靡，还有生气，他大伯作为儿子竟然不来送送奶奶，真没良心，白眼狼！他爷爷是气死的！ 第193章 米彤彤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你家安安这么小,不好带着他走太远吧？”姜广军看着顾砚宽，他真的是好意，这大热天的,别把孩子整中暑了。 顾砚宽，“你们准备去哪儿玩？” “孩子们要去海边,我想找处离京市近点的地方,直接开车过去，玩两天。” “那去q市吧，住的地方我来安排，放心，保证让你们满意！” “方便吗？我们家人可多？”姜广军还想带上父母和两个侄女一起。 顾砚宽道：“没问题,你确定好人数,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 姜广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商量好,两人各自回家。 于红霞给公公婆婆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李昌顺摆摆手，“你们带孩子去玩吧,我就不跟着了。” 他还得上班呢，再说太麻烦了,车里也坐不下。 姜凤淑也懒得出远门，不过想到两个孙女她还是去吧。 小玲小菊很少有机会出去玩,听说要去q市可高兴了。主要李广成现在没时间,最多和程云带她们在附近几个公园逛逛,从来没出过京市,不怪两个孩子期待。 确定好人数，做足准备后，两家人这天清早就出发了。 起早走,省得路上热。 q市位于hb省东北部，距离京市有四五百里，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国内首批开放的沿海城市，旅游避暑的胜地。 姜广军一家第一次走出这么远，孩子们都很兴奋。 过道上，顾砚宽白色的小汽车在前面开路，姜广军开着他的旧吉普，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四个多小时才到q市。 顾砚宽安排好的地方是他的私产，一座建在临海高处的老别墅。 众人下车后，在庭院里四下转了一圈，这院落很大有几百平，别墅也很古朴。 红顶、素墙，带着宽阔的回廊，在绿树掩映间显得格外幽静雅致，卓尔不凡。 于红霞最先出声叹道：“这房子真漂亮！”看着应该有些年头了，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 姜广军也是满眼羡慕，“宽哥，你真是深藏不露，居然有这么好的地方，也不早说！” 顾砚宽笑着解释，“这里是我母亲祖上传下来的，有几十年了，我父亲偶尔会陪她来住一阵，不过现在两人年纪大了，已经很少来，就送给我了。”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顾砚宽是家里最小的，非常得宠，好东西给他再正常不过，他也一直无拘无束的。 阚心怡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作为女主人，她还是主动招待道：“走吧，进去休息会儿，大家做了几个小时的车都累了。” 众人点头，鱼贯而入。 室内很宽敞，整体装饰非常素雅，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摆设。 但单就客厅里的那套红木家具看着就不便宜，世家大族嘛，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来之前顾砚宽就叫人收拾好客房，还准备了丰盛的午饭。 姜广军他们一家被安排在二楼客房，放好行李，稍微休息洗漱了一下，就开饭了。 这里除了看房子的一对中年夫妻，也没外人，孩子们很快就放开了。 不过八月初，正午的日头火辣辣的，吃过饭，大家先睡了一觉。 下午三点多，在孩子们的不断催促下，他们一行人才出门。 别墅这边离海边很近，不过两三公里，步行很快到了要去的浅水滩。 现在正是旅游旺季，海边人特别多，孩子们欢呼着甩掉鞋，赤着脚踩上软绵绵的沙滩，互相追逐着奔向蓝色的大海。 带着咸味的海风轻轻吹拂，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姜广军紧跟着几个孩子，时不时出声提醒一句，注意安全，别跑散了。 安安见状急了，挣开顾砚宽的束缚，跌跌拌拌的就往水里踩，边踩还边咯咯直乐。 于红霞她们三位女同志被落在后面。 “安安真省事儿，坐了几个小时车都不哭不闹的。” “就是太淘气了，我都不敢带他，怕看不住。”阚心怡看着不远处的儿子，嘴边挂着笑，拿起相机拍下来。 于红霞不打扰他们一家，挽着婆婆在海边溜达，欣欣捡了只大海螺，献宝似的跑过来。 “妈妈，你一听，这里面有海风的声音！”说着举到于红霞耳边，让她也听。 “真的有。”于红霞俯身听了听，的确有风声，很神奇。 “妈你帮我拿着，我去再捡几个。” 于红霞刚接过来，欣欣就跑远了，“这孩子，出来玩可高兴坏了。” 姜凤淑，“孩子活泼点好，别拘束她，小玲小菊就是在家里太久了。广成也是，自从提升了组长就经常加班，孩子想出来玩都没时间陪着。” “大哥也是想好好表现。” 李广成在自来水公司上班，本本分分的干了近二十年，才提了一级，可不容易了。 于红霞戴着遮阳帽，穿着短袖和半身裙，浪花轻抚小腿，很舒适。 “妈，咱们去拍几张照。” 相机在姜广军脖子上挂着，手里还拿着袋子，里面全是孩子捡来宝贝，他苦哈哈的像跟班似的拎着。 孩子们追逐着海浪，追累了，就停下来到处寻宝。 小安安吭哧吭哧的在那挖着沙子，已经玩好半天了。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朝这边走过来。 “红霞姐？” 正在拍照的于红霞闻声转过身， 看向来人，眸子里满是惊讶。 “彤彤，这么巧！你也来海边玩？” 米彤彤笑着点头，“刚才远远的看着像你，我没敢认。” 于红霞看着她，“你一个人？” “不是，跟我爱人和我女儿，公公婆婆还有两个朋友。”米彤彤指了指远处的沙滩，那边有六七个人。 隔得有点远，于红霞没清楚什么。 “彤彤，这是我婆婆。妈，她是翠华姨的侄女米彤彤。” “阿姨你好。”米彤彤嘴巴很甜。 “彤彤好，你是在沪市吧？” 姜凤淑听自己姐姐说过，这姑娘可聪明了，七九年就考上了名牌大学，当初红霞就是花钱买的她工作。 “是，我一直在沪市，这段时间休假，带孩子出来玩几天。” 米彤彤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她比于红霞小几岁，孩子要上小学了，人还是那么年轻靓丽，一看这几年就过得不错。 “红霞姐，你住在哪个招待所，有时间咱们一块吃个饭吧？” 她们好久没见了。 于红霞想了想，“我们住在朋友家，给你留个电话吧，咱们电话联系？” “好。”米彤彤也留了招待所的电话。 其实她知道于红霞的近况，研究生直博，还开服装厂，姜广军做生意也很厉害。 每年过年回京市时，都会听姑姑提起这对夫妻的各种事迹，夸赞他们能干。 只是这会都有朋友在，不太方便，她跟于红霞聊了几句便回去了，找机会再聊。 很快，太阳要落山了，晚霞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天色已经暗下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别院，发现顾父居然在。 顾砚宽很是诧异，“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出来没告诉家里。 “哼，我是你爹，想找你小子还不容易！” 实际上，顾启雄是想孙子了，给亲家打电话才知道安安来q市了，正好他打算去附近疗养院看望几位老伙计，就顺道过来了。 安安见到爷爷，立马跑过去，奶声奶气的，“爷爷。” “唉！来，爷爷抱抱。”顾启雄将小孙子抱到腿上。 顾砚宽是他老来子，比他长孙还小两岁。 他重孙都上大学了，所以别看安安才两岁，辈分可高了。 “爸，这是广军的母亲，我姜姨。” 顾启雄点点头，“老妹子好，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 姜凤淑摆摆手，“当初不过是迫于生计，无奈才入了木匠一行。” “可你的技艺却胜过很多男人，很令人佩服。”顾启雄真心赞道。 姜凤淑客套的笑了笑。 “伯父。” 姜广军跟于红霞赶紧让孩子叫人，他们没接触过老爷子几次，只是在顾砚宽跟阚心怡结婚时还有安安满月宴上见过。 “顾爷爷！” “好好，小姜，红霞，带孩子们过来坐，箐箐也过来。” 顾启雄招招手，他今年七十九，腰不弯背不驼，精神矍铄的，只是他半生戎马，杀敌无数，身上气势如果全开十分骇人，很多人见他都打怵。 阚箐箐就比较怕这位爷爷。 而且不愧父子，顾砚宽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们今天玩的高兴吗？” “高兴，海边可好玩了。”欣欣话最多。 安安拍着小手附和着，“爷爷也一起。” “好好，爷爷明天给你抓螃蟹去，呵呵。” 顾砚宽撇撇嘴，“爸，你孙子才两岁，螃蟹咬手。” “哼哼，我知道啦。”顾启雄瞪着眼睛，他一辈子粗糙惯了，哪会顾及这些？再说男孩子就得皮实些养着，不然娘们唧唧的，没出息！ 不过安安早产，从小身体不好，当然不能马虎，所以儿子说他才不反驳。 众人却忍俊不止，父子俩经常这样。 吃晚饭时，顾启雄突然问姜广军，“小姜，你那个保安公司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业务多得接不过来，我只能挑着来。”姜广军做事有底线的，并不是什么业务都接。 老爷子点点头，“还缺人手不？我给你找几个？” “行，您有多少？” “你能接收多少？”今年大裁军，好多兵退伍后都来不及安排工作，顾启雄一直惦记着。 第194章 她本来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 此时,朝阳渐渐升起来，天色大亮，小安安睡醒了,他一骨碌坐起来，在房间里四下寻摸着,“妈妈！” 听到动静,阚心怡赶紧进屋来，抱起他去洗手间撒尿，怕尿到床上了。 “爸爸呢？” “爸爸去赶海了，一会回来。” 安安瘪着小嘴，“抓螃蟹。” “对,爷爷也去了,给安安抓螃蟹，好了,咱们洗洗脸,换身衣服，然后下去看看红霞姨姨在干什么。” 安安点点小脑袋,乖乖的任凭妈妈摆布，阚心怡动作也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 等母子俩收拾好下楼时，于红霞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 她先煮上一锅小米粥,再揉面蒸包子,面是昨天晚上发的,得赶紧揉出来。 别墅里有做饭的保姆,厨艺还不错，可他们这么多人，哪好叫她一个人干活,再说也忙不过来。 阚心怡是不太会做饭，她一边看着安安，一边打打下手。 “红霞姐，你这包子包得真好看。”一个个圆鼓鼓的，褶皱十分均匀，每个包子大小都一样，好像是用模子做出来的。 “我不过是熟能生巧。”于红霞说着笑了笑，丝毫不避讳的说道：“你也知道我娘家重男轻女，我又是长女，下面两个弟弟，一个挨着一个，我五岁开始学做家务，七岁就能蒸馒头，十六岁下乡，哪怕嫁给了姜广军，他一个大男人，粗心的很，开始那几年也是靠我自己，别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不过回城之后，姜广军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活都抢着干，还会体贴人，估计是年龄大了，又有三个孩子，理解她不易。 阚心怡点点头，她下乡时也吃了不少苦，好在都过去了，“你家姜广军已经很不错了，姜姨脾气也挺好的，我没见她发过火。” “嗯，我婆婆是比较爽利的，像男人性格，不喜欢罗里吧嗦，也很开明，有什么事只要跟她解释清楚就不会再掺和。” 回城这么多年，于红霞早摸透了，她婆婆就是个纸老虎，不过是看着吓人而已。 阚心怡笑了笑，她婆婆性格更好，一辈子优雅温婉，特别好相处，对她也好。 说着话，干着活，等包子包好，放到锅里蒸上，赶海的人也回来了。 姜广军和顾砚宽，还有老爷子的勤务员，每人手上都拎着只桶，看样子收获还不少。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特别兴奋，进了院子还在讨论，身上弄得也有些狼藉。 “妈妈，我捉了好几只八爪鱼，还有螃蟹，还看见了一条海蛇，正要喊爸爸，它滋溜一下就跑了！”欣欣蹦跳着来到于红霞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比划着。 “海蛇有毒，还会咬人，你可不要去碰它，听见没？”于红霞听完出一身冷汗，待会儿得叮嘱姜广军几句，多注意点孩子。 “我知道了。”欣欣吐吐舌头，“妈，爸爸还买了只龙虾，好大一个！” 于红霞看见了，就在水桶里呢，是姜广军从一个赶海的渔民手里买的，还有许多青蟹，都非常新鲜。 他们带着一帮孩子，第一次赶海，也不好去太远的地方，所以收获的都是些寻常的小虾小蟹和渔民不爱要的东西。 不过孩子们去赶海也不是为了找海鲜，而是去体验与大海亲密接触带来的乐趣，收获多少无关紧要，只要开心就好。 于红霞摸摸女儿的小脏脸，叫她赶紧去洗洗，然后好吃饭。 早上出门早时都只垫了几块点心，现在肯定饿了。 “媳妇，咱们今天去哪儿玩？”姜广军饿急了，一口气吃掉了两个大包子，进食速度才慢下来。 “就按照计划，咱们先去古城景区，然后再去博物馆看看。”于红霞回道。 孩子们却有不同意见。 欣欣鼓着小脸，“妈，我还想去海边玩，要捡好多漂亮的贝壳。” “我还想抓螃蟹。”皓皓举手。 几个大的就不发言，不过看那表情也没玩够，只是不好意思说。 “海边下午再去，太阳升起来了，这时候去海边等着把你们一个个晒成小土豆吧！” 孩子们嘻嘻笑，不再反对。 “顾伯伯，您跟我们一起去吧？” 顾启雄摆摆手，他一会儿要去疗养院看望几个老朋友，就不跟着了，不过他晚上会回来吃饭。 于红霞点点头，“那我们晚上早点回来。”吃完早饭，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到古城景区和博物馆人有一点距离，他们自己开车倒方便。 古城景区的游客不是太多，但碰见不少外地来的大学生，还有于红霞她们学校的，男男女女，一大帮，组团出来玩的。 阚心怡一脸羡慕，年轻真好，无拘无束的，她上大学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闲情逸致。 中午在外面吃的冷面。 姜广军悄悄跟于红霞嘀咕，不如串串香做的味道好，不过一碗还是都吃了，浪费可耻。下午去博物馆。 晚上大家一起做的海鲜大餐，孩子们不太能吃辣，天气又热，鱼虾蟹基本都以清蒸跟水煮为主，免得吃多了肠胃不舒服。 于红霞做的拍黄瓜和清炒时蔬也非常受欢迎，毕竟海鲜再好，吃多了一样会腻。 顾启雄还拿出瓶酒，说什么都要喝两杯，姜广军跟顾砚宽只好陪着。 吃到最后，孩子们即兴表演起节目来，阚心怡会弹琴，不过老别墅里没有钢琴，倒是有架手风琴，是顾砚宽二哥以前留下的。 被他给找出来，调试了几下发现还能用，就给大家来了两段。 媛媛她们就跳舞，小菊话少，唱歌却特别好听，连唱了好几首。 皓皓表演武术，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顾启雄看了直夸好，还指导了他几招。 “皓皓，有机会跟爷爷去部队锻炼锻炼？”他家几个儿女，十来岁上都被他带去过，而且除了顾砚宽都在部队，或者从事相关的职业。 皓皓一听两眼放光，“好啊！” 姜凤淑却欲言又止，她就这么一个孙子，不想皓皓将来走当兵的路子。 可这事岂是她能阻止的？ 顾老爷看出来了，笑而不语，他们顾家最不缺的就是臭小子，但女孩也一样优秀！ 姜广军跟于红霞对视一眼没吱声，皓皓将来做什么得看他自己的意思，他们不会过多干涉，不过眼下还是要好好读书，和平年代，当兵也得有文化。 阚心怡逗着安安，要不要跟爷爷去扛木仓，安安大声说，“要！” 顾启雄哈哈直笑，众人也跟着乐，这小家伙，人不大志气可不小。 晚上，临睡前，于红霞给孩子们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到庭廊里，风吹着明天就干了。 小玲小菊的衣服是自己洗的，出门前程云叮嘱过，都是大孩子了，出来玩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二婶一个人顾不过来五个。 于红霞检查了一下，别说洗得还挺干净的。 在q市的第三天，米彤彤打电话过来，约于红霞下午在附近的一家饭店见面。 姜广军跟着一块去的，米彤彤也带着她爱人。 饭店离得不远，两对夫妻都选择步行，而且他们来的比较早，店里没多少人，很清净，正好适合交谈。 米彤彤今天穿着一件浅黄色连衣裙，长发扎成马尾辫，脸上未施粉黛，清丽脱俗。 于红霞同样一身浅色连衣裙，平底凉鞋，手上拎着白色的坤包，一进来就看见她了。 两人互相抱了抱，然后才给身边两个男人做介绍。 “这是我爱人薛峰。” 薛峰是位海军军官，他个子很高，身材笔挺，主动跟姜广军握了握手，“你好，姜老板。” 姜广军笑了笑，“都不是外人，别这么客气。” 他看着这位应该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大上一两岁，米彤彤比他媳妇小三四岁呢，这是老夫少妻啊。 寒暄后落座。 米彤彤跟于红霞商量着点菜，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海鲜，不过这两天有些吃腻了，就没点太多，要了条鱼，再要一份辣炒花蛤，米彤彤喜欢吃辣，再来几道家常菜也就差不多了。 “红霞姐，我们今晚就要回去了。”菜陆续上来，米彤彤慢悠悠的吃着。 于红霞也不是太饿，“今晚？这么快？怎么不多玩几天？” “我们都来四五天了，薛峰假期快结束了，得回去了。红霞姐，你跟姜哥什么时候去沪市，到时一定来找我。” 于红霞点点头，“有机会的我们一定去。” 姜广军也附和，“以后交通越来越方便，想去沪市并不难，或者你们来京市。” “我们假期都比较少，只有过年时才能回去。”米彤彤遗憾的道。 她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沪市一家房管所，并没有随军，而是跟公婆住在一起。 至于薛峰平时很少回家。 他的事不好打听太多，姜广军就跟他聊些家常，还有孩子什么的。 于红霞跟米彤彤其实也没什么联系，一是距离远，接触的机会少，二是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非要说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所以这次聚会，不过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姜广军借口去洗手间时抢先结了账。 米彤彤夫妻晚上的火车要回沪市，没时间多耽搁，他们就在饭店门口分开了。 直到走远，于红霞才说了一句，“米彤彤是个聪明的姑娘，交际能力很强，跟薛峰郎才女貌，很般配。”她说着笑了。 姜广军不置可否 ，“米彤彤从小家庭条件优渥，没吃过什么苦，也没被社会毒打过，她本来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195章 他是咋教都不会呀。 家里三四天没有人,东西上落了一层灰，于红霞进屋连口水都顾得上没喝，就开始大扫除,姜广军跟孩子们一块帮忙。 人多干活快，擦擦抹抹,洗洗涮涮,没用上多长时间就把家里收拾干净了。 今天一天都挺累的，晚饭简单吃了点煮面条，然后看了会电视剧，便早点睡了。 次日，姜广军送完母亲和两个侄女才来保安公司,听罗坤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其他业务完成的都很顺利,尾款也全结清了，只有保护两个外商的业务有些磕绊,主要咱们的同志不会讲外语,跟着的那个翻译牛气哄哄的，不配合咱们工作还经常指手画脚的,发生了不少误会和分歧，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罗坤昨天听手下的人说完,气得差点把桌子踹翻了！ 什么人啊，不就是会说几句外语,还看不起他们,骂他们是脑袋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蛮子！ 要不是姜总不在，他做为代理主事人，不能挑事儿,才不会让同志们忍着，干他呀的！反正业务完成就不用伺候了。 姜广军坐在椅子上，单手摸着下巴，十分冷静的道：“文化水平低确实是咱们所有员工的短板，不怪人家歧视咱们。” 保安公司有六成是退伍军人，这些人还好，即使本身没读过几天书，在部队时也接受过一定的教育，素质比较高，好管理。 剩下的那些，基本都是招工招来的社会闲杂人员，除了会点功夫，就是打架斗狠，大字根本不识几个，甚至还有几个是被硬塞进来的刑满释放后找不工作的。 姜广军也没办法，当初成立公司时，他跟有关部门承诺过的，必须接收。 还好罗坤性格不错，稳重，又有几分真本事，功夫也了得，加上公司里各项规章制度严格，才震慑得住那些人，不然他这个老板当不安生。 “这事先放放，你先去准备一下，下周，公司会进来一百个新人，还是按照老规矩办，不管谁介绍来的，上岗之前必须接受培训，合格者用，不合格的一律不留。” 罗坤点点头，“好，我马上去准备。” 姜总信任他，新人培训的事一直交给他负责，只是这次的人有些多，一下子来了上百个，难道姜总想要扩大业务范围了？ 也是现在保安公司是挣钱，但都是些小钱，长此下去肯定不行。 姜广军没解释，接着吩咐道：“还有，你现在就通知下去，下个月，公司内部要举行一次选拔，选出二十名小组长，三名精英队长，新人也可以报名。” “好，我这就去通知！”罗坤有些激动，老板又开始搞事了。 一个小组长，手下管着十来个人，而一个精英队长要负责三个小组。 保安公司就像个大队部，除了几个管理层的，属精英队长权利最大，工资最高，但凡有点志向的谁不想争一争？ “哦，对了，这次比赛要加上一项，日常英语口语一百句。” 罗坤听完表情有些僵硬，“姜总，你可真会刁难人。”一帮大老粗，哪个会说外语？ “不是我刁难人。”姜广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既然知道自己有短板就想办法弥补，不然就算当上了大队长或者主任，能力不行也照样会被替换掉！” 罗坤挠挠头，“那我也学，可找谁学啊？”他是公司目前三个大队长和主任中文化最低的，只混到初中毕业。 另外两个，一个管后勤的李主任，是老三届，回城知青，做事非常认真负责，还有一个是业务部的老葛，人家是中专生，姜总从国营单位花高薪挖过来的。 这两个跟他一起进的公司，虽然手底下管的人不如他多，但同样被姜总看重。 而他会的那些东西，当过几年兵的都接触过，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罗坤突然有了危机感。 “外语老师我来想办法，你到时候只要用心学就行了。” “好姜总，我知道了。” 罗坤答应完，垂着头出去了。 姜广军噗嗤笑了，外语他也不会说，比罗坤强不了多少，但谁叫他是老板呢，督促员工上进是他职责所在。 想了想，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去家里，果然没人接，再打去科技公司。 早上他出门时，于红霞说了，今天要带孩子们去看看二姨，好长时间没见了。然后再去大学城转转。 在大学城附近，不仅有一条开着许多家饭店和小吃铺的商业街，往前走还有电子一条街，也就是后来的科技城。 姜广军前段时间在那边买了几套房子，打算留着以后升值。他和于红霞投资的科技公司也在那条街上，只是目前还在起始阶段，没什么名气，也没有开始盈利。 媛媛对计算机很感兴趣，去q市之前，因为忙又赶上乔爷爷乔奶奶去世，就没带孩子过去。今天再不去就要开学了。 电话很快通了，是林逸接的。 “姜哥，嫂子没来呢。” “嗯，没事。”可能被他二姨留住了。 “林逸，你帮我问问，谁有时间，过来给我的同志们上几节外语课？放心，不白上，我按小时付薪资。” 林逸笑了，“姜哥，你看我行吗？” “当然行了，不过有点大材小用，我们就是学几句日常口语，又不是当翻译！”姜广军对着电话调侃道。 “那让小宇去吧，正好他还没开学呢，最近也缺钱。” “不是他又买什么了？” 楚溱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也不会少了儿子的生活费。楚涵宇这几年自己做家教也没少挣，按理他不应该缺钱。 可他偏偏就一穷二白，还经常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是一些零件和工具，他那台电脑被他拆开多少回了。” “行，你让他明天来吧。没事儿了，我先挂了。”姜广军放下电话，接着忙去了。 林逸去操作室找楚涵宇。 说是操作室，其实不过是间大平房，里面支了几张桌子，摆上些电脑设备跟机器，环境简陋得很，但是每一个人工作都非常投入，想尽快拿出成果来。 “小宇，姜哥想找个人给员工临时讲几节外语，我推荐你去了。” 楚涵宇停下敲键盘的动作，从显视器后面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去？” “明天。” “行，我知道了。”不就是上课英语吗？他干过四年家教，这事还不容易。 楚涵宇没当回事儿，继续敲着键盘，林逸也没放在心上，他在琢磨给公司添些进项，一直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这边，于红霞领着三个孩子去看姜凤贤，特意带了许多从q市带回来的土特产。 姜凤贤高兴得收下了，然后又是切西瓜又是给孩子们找好吃的，还拉着于红霞的手，问她这次出去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海边人多，风景也美，各种海鲜吃不完，几个孩子都玩疯了。” 孩子们嘻哈的跟着附和，讲着这几天发生的趣事儿。 姜凤贤听得津津有味，曹永年要看店，家里白天只有她一个人，怪孤单的，今天难得这么热闹，有人陪她说说话，她哪肯放她们走，中午一定要留下吃饭。 所以姜广军打电话时，于红霞还在二姨家呢。下午才去科技公司。 公司里，别人都有事忙，不好打扰，于红霞就叫楚涵宇抽空教媛媛一些计算机应用常识和基础知识。 媛媛学的很快，也很投入。 两个小的只是好奇，觉得这东西跟电视机长得差不多，里面全是看不懂的外文，他们俩兴趣不大。 姜广军过来时，他们正无聊的坐在门口等着呢，干脆把媛媛叫出来。 玩半天该歇歇了，别累坏眼睛。 正好上次去常家饭馆吃完觉得不错，可惜没带孩子，这次补回来。 姜广军也想跟楚涵宇谈谈明天上课的事，就把他也一块叫上了。 “只是日常口语吗？这个简单，我今晚回去总结出来，写个教案。” 姜广军没打击他，“行，你是老师，你看着办，不过别太高深了，我的那些同志们一点基础没有。” “放心，我保证都是最基础的。”楚涵宇是信心满满。 结果没想到被打脸了。 咱们这位昔日的高考状元，在面对一群a和啊都不分，平均文化程度低于小学五年级的糙汉们时，很是头疼，他咋教也不会呀！ 学不会，死记硬背总行吧？ 结果背完三句忘了两句，还有一句不知其意，整得楚涵宇十分挫败。 他私下找到姜广军，“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教不了他们。”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姜广军直乐，他今天跟着听了一节课，真不怪楚涵宇气得要撂挑子，那一个个的确实太笨了，掰开揉碎了教也学不会。 “没事儿，你教你的，我也没指望他们都能学会，一百个人里有三五个及格的就成。” “要求这么低？”楚涵宇有些诧异。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如果他们都跟你似的聪明，还当什么保安，早去搞研究了！” 第196章 千万富豪。 楚涵宇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上课去了。姜广军继续看手里的新员工入职资料，这是他特意叫人事部整理出来的。 他想挑出几个出类拔萃的,等选拔比赛结束后重点培养起来。 保安公司，以后涉及的业务面会很广,只有一个罗坤可不行。 看完后他心里有数了,锁好资料，整理干净办公桌，没事儿就下班了。 姜广军平时很少加班，除非实在忙得走不开，否则谁也阻止不了他回家。 今天尤其早,他五点就到家了。 “爸爸回来了！” 欣欣总是第一个发现,然后喊出声，再乐颠颠的跑过来,先拿拖鞋,再接过姜广军手上的皮包，忙前忙后的,不愧是贴心的小棉袄。 姜广军摸摸她头，换鞋进屋,往客厅里扫视了一圈，“你妈呢？” 其实他知道于红霞在厨房,已经听到动静了,就是下意识的想问。 “我妈在厨房,爸爸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前段时间天黑了才回来。” “小机灵鬼，之前咱们出去玩了好几天，攒下一堆事,爸爸不得处理好？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快开学了，他这两天就没带孩子出去玩，让他们在家整理作业，提前预习一下新功课，为开学做准备。 尤其皓皓，九月份就读六年级了，他成绩不是太稳定，必须得努努力，也好争取初中去尖子班。 其实皓皓不笨，就是太贪玩，还有些马虎，于红霞给他补数学，每次留的练习题完成的都不错。 媛媛是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制定详细的学习计划。欣欣聪明，但有一点偏科，不过目前看，问题还不大。 姜广军和于红霞了解家里每一个孩子，精准的掌握他们的缺点和优点，并且及时加以矫正和鼓励，让他们都能健康的成长。 “写完了。”欣欣傲娇的扬着小脸，她可不是拖拉的孩子。 “那明天带你去看曹爷爷？” “好啊，我还想把q市带回来的贝壳送给曹爷爷呢。” 欣欣说着，就跑上楼去了，说是要准备礼物。 姜广军换了衣服，进厨房，于红霞正在灶前煎鱼呢。 媛媛和皓皓坐在小板凳上剥青豆，看着已经快剥好了，不用问小欣欣肯定躲懒了，有哥哥姐姐在，干家务活她永远排到最后。 “媳妇儿，你买的鲫鱼？” 于红霞回头看他一眼，“不是，乔梁送来的，我煎一下再炖上，你今天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 姜广军扎好围裙，上前接过媳妇儿手里的铲子，煎鱼这种活还是他来吧。 于红霞让给他，去把泡好的海带切成细丝，然后过水，放上葱蒜和香菜，用调料拌了，爽口又下饭，孩子们特别爱吃。 “乔梁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跟田芯蕊一起，饭店挺忙的，他们坐了会儿就走了。” 乔爷爷乔奶奶一块去世，对乔梁的打击不小，幸亏还有田芯蕊在身边陪着，不然太可怜了。 “妈，青豆剥完了。”媛媛端着小搪瓷盆，皓皓收拾垃圾。 于红霞回身接过，“好，洗洗手玩去吧，看着点欣欣，别让她跑出去。” 媛媛点点头跟皓皓都出去了。 姜广军将煎的鲫鱼放到双耳砂锅里，小火慢炖着，他擦了擦手，凑到于红霞身边。 “臭小子今天这么乖？” “我儿子哪天不乖了？”于红霞瞪着他，“跟你小时候比，他够听话了。” 姜广军摸摸鼻子，“媳妇儿，我怎么招惹你了？上来就这么贬低我。” 他小时候是淘，不爱学习，还经常打架，于红霞撞见过好几回，不过机械厂家属院跟铜钱胡同没人敢欺负他。 “我没贬低你，是提醒你上梁不正下梁歪，孩子不好大部分是做父母的没教好，别找借口。” 姜广军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又想那混蛋老四了？” 于红霞轻叹了一声，“今天中午不知怎么的，就在床上眯了一小会儿就做梦了。” “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一个瘦瘦的小男孩从远处跑过来，还喊我妈妈，刚要抱他就醒了。” “你梦到的肯定是皓皓，他小时候也不怕，还喜欢黏着你。” 于红霞摇头，她觉得不是皓皓，是她另一个儿子，按梦里的时间推算，那孩子今年整好该上小学了。 “你要实在想要，咱们就再生一个。”姜广军心里叹了一声，低声调侃道。 “怎么可能再生？不说你已经结扎了，就现在的计划生育也不允许啊！”于红霞捶了他一拳，“大白天的净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凭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完全可以，只不过要牺牲一些东西罢了。 于红霞再次摇头，“我才不生，要生你自己生。” “那就别想了，他跟咱们无缘，没准早去别人家当儿子了。”说完，姜广军端着做好的菜出去了。 于红霞笑了笑，她真没想再要一个。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上午跟田芯蕊聊天，聊到孩子，她和乔梁结婚几个月了，快的话都怀上了。谁想中午就梦到了。 姜广军见她情绪稳定，闭口不再提，现在的日子这么美好，他才不想自寻烦恼。 有些日子没去曹家了，姜广军特意带着欣欣一块去拜访。 自从君子兰的热度褪去后，来曹家的人明显减少，曹正耳根难得清净。 姜广军过来时，他跟学生正在花房里，已经呆半天了。 曹正指了指架子上，开得正好的几盆花，“你走时带上，就当我给欣欣还礼。” 小丫头刚才送了他一盒子贝壳和海螺，都是精挑细选的，有心了。 “曹伯伯，一盆就行了，太多家里没地方放。”姜广军不想要，都挺名贵的，有一盆红豆杉，都结豆了，他怕养不好。 曹正瞪眼睛，“你那么大个别墅放不下几盆花？” 欣欣赶紧替爸爸解释。“曹爷爷，我爸是担心养不好，糟蹋了您一番心意。” “没事儿，爷爷别的没有，就是花多，放心带回去养吧，然后记得写观察日记。” 欣欣乖巧的点头，她每次来爷爷都会给她讲很多知识。 曹正可不止会养花种草，在动植物研究方便也很有成就，他的学生都是研究生起步，还叫欣欣小师妹，经常带着她玩。 曹正出了花房，洗掉手上的泥土，坐到客厅里。 这间是后院的小厅，收拾出来专门供他平时休息喝茶用的。 姜广军已经来了很多次，十分熟稔的烧水沏茶，然后跟老爷子面对面坐着，慢慢品茗。 “曹伯伯，您今天没去花市？” “雇人看着呢，我隔三差五去一趟。” 姜广军点点头，估计上次疯抢的事让老爷子仍心有余悸，老胳膊老腿的，担心人再多时应付不过来，就干脆找个人帮忙看店，这样好，他也能轻松些。 “曹伯伯，你觉得花卉市场怎么样？” “前景当然有，但竞争肯定激烈，还需要董一定的技术，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不是，我一个粗人，玩不转这高雅的东西。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相关产业，比如温室建造，花肥和营养土生产这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我这儿有些资料你可以看看，尤其是花肥使用和营养土的配比，要想养好花，这两样很重要。”曹正自己研究出来的。 姜广军感激的道谢，还保证他只是自己看，不会拿去商用。 曹正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些东西在他眼里不值当什么。 “你那个科技公司搞得怎么样了？”他喝了口茶，放下手上的紫砂茶杯问姜广军。 “还在起步阶段，离盈利还早呢。” 林逸最近在谈个电子计算器的小单子，说想试试水。 姜广军觉得能行，不管是开店的还是做买卖的都会用到这东西。 曹正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前院门铃响了。 没一会家里保姆敲门进来。 “曹老师，有人找您，是研究所的同志。” 曹正一听，急忙起身去了。 姜广军也识趣的告辞，带着欣欣离开了，老爷子有正事，他们不好留下来打扰。 九月份，天气转凉了，各个学校都陆续开学了，于红霞博士研究生的学习生活也开始了，忙碌而又充实。 她和姜广军投资的电视剧终于拍完了。 导演组特意打来电话，告知他们会在今年春节前播出，提醒他们到时候观看。预料之中的，电视剧一播出反响就非常不错。 而随着电视剧的热播，投放在片尾的鸣谢和广告也让他们的公司跟着出了名。 兴隆饲料厂的订单多得已经排到下半年，所有的代销店卤肉都卖断货了，每天供不应求，保安公司在圈内名声鹊起，业务急速扩张着…… 两年时间，夫妻俩的资产就翻了五倍不止，成了名副其实的千万富豪。 不过他们依旧很低调，从不张扬做作，耀武扬威，一直本本分分的做生意，用心培养几个孩子。 媛媛最争气，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如今已是师大附中尖子班的一名学生，她的目标是京大。 皓皓上初中后，马虎贪玩的毛病改了不少，父母又盯得紧，成绩也不错，去年全国少年武术表演比赛，拿了个人二等奖。 欣欣还是那么古灵精怪的，有个性，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是家里人的开心果。 “滴滴！” 姜广军开着新买的小汽车，刚驶进别墅园，就发现大门口聚集着一群人，他连忙按喇叭提醒。 第197章 姜广军相信媛媛自己能处理…… 他靠边将车停了,摇下玻璃窗，好奇的探出头，寒风迎面吹来,扑到脸上，冷得姜广军身子直哆嗦。 “张姨？”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张琇玫转过身,“小姜,你回来了，今天怪早的。” “没啥事就早点回来了。张姨，出什么事了？大伙怎么都围在这？”也不嫌冷。 张琇玫往东边努努嘴，“还不是丁家那两口子，又打起来啦,这次桑悦脑袋都见血了,刚送去医院。” 姜广军听完，恍然的点点头,没再往下打听,丁家的事他知道。 那男人叫丁锦程，跟他年龄相仿,也是做生意的，就住在他家斜对面,阚老师家正前方，比他们搬来的早。 之前没接触过,也不来往,从去年开始主动找过他几回,是生意上的事,但都没有谈成，姜广军不感兴趣。 丁家有两个孩子，女儿跟皓皓一个班,儿子和欣欣差不多大，还有个老太太。 一家五口也算和睦，谁知道今年夏天突然冒出来个孩子，都十五六了，自己跑来认亲。 据说是丁锦程下乡时跟当地姑娘生的，回城后就丢下了，一直瞒着现在的妻子。 今年春天孩子的母亲去世了，没人管，就一个人找到城里来。 这好端端的多了个继女，还被骗婚当了后妈，丁家女主人也就是桑悦怎么能受得了？ 自从那孩子出现，有小半年了，往日的恩爱夫妻成了冤家对头，三天一吵五天一干，没有个消停时候，邻居们经常去看热闹，今天更过分，都打到医院去了。 姜广军蹙眉，心里讥讽，姓丁的太不是东西，抛妻弃子骗婚不说，还动手打女人，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好好解决不行？何必搅得四邻不安的，丢人现眼！ 两人以前就不来往，现在姜广军更懒得搭理他。 说起来那小姑娘比媛媛大半岁，也进了师大附中，只是和媛媛不在同一个班。 姜广军收回思绪，起风了，天阴沉沉的，感觉要下雪的样子，他跟张琇玫聊两句便开车回家了。 家里，只有欣欣跟爷爷奶奶在，皓皓和媛媛还没放学。 于红霞今年七月份公派出国去交流学习，为期半年，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媳妇不在家，姜广军一个人，有时忙照顾不过来三个孩子，就把父母接来了，正好他们都退休了，没什么事，能搭把手，不然于红霞哪放心出国。 欣欣回来就上楼写作业，姜凤淑和李昌顺接孙女时顺便买了点菜，这会儿正做饭呢。 丁家打仗的事他们知道，那女的脑袋被男人开瓢了。 血葫芦似的，怪吓人的，没往前凑，领着欣欣就回来了，不让她小孩子听那么多是是非非，再脏了耳朵，更怕吓到孩子。 姜广军也不提，他钻进厨房，“爸，晚上吃什么？” “我炖了只鸡，还有你二姨父给拿的卤肘子，孩子们都馋了，今晚多做点好吃的。” 李昌顺扎着围裙，在灶前忙碌着，姜凤淑给他打下手。 “你今天咋这么早？” “我上午去林湾村转了转，没事儿就早点回来了。” 姜广军洗洗手过来帮忙。 他这两年事业蒸蒸日上，养殖场陆续扩建后，去年出栏的生猪总数多达上万头，如今已经是周边最大的几个养殖场之一，创造的利润十分可观。 饲料厂就不用说了，订单多得如雪片，远销周边几个省市，今年春天还在东省建了分厂。 生意是越做越大，身上的压力跟着与日俱增，姜广军不敢有丝毫松懈，在管理方面愈发严格，还聘请到不少专业人才，组建成精英团队为自己所用。 他自诩不是什么聪明人，文化不高，又没有家世背景，但懂得借力，知道脚踏实地，到目前为止走的几步都挺顺的，但行事却越发谨慎稳重。 “妈，我二姨感冒好了吗？” 他二姨身体不如二姨父，每年换季时都要感冒一两次。 “好了，吃完琳琳给买的黄桃罐头立马就好了。”姜凤淑笑道：“她就是想闺女了。” “想了就叫琳琳回来看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广军跟着笑，他二姨越老越矜持。 琳琳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跟郭彦霖住在军属大院。 他二姨二姨夫没去打扰小两口过二人世界，在东康路附近买了房子，自己住。 琳琳有时工作忙，不能每周放假都回来，老两口就想得不行。 他二姨父还好，守着卤肉代销店，有事打发时间，当然这两年钱也没少挣，自己舍不花全给闺女攒着。 “我二姨不做缝纫机活了？” “肩膀疼不做了。”离得近，姜凤淑没事儿就去找姜凤贤，姐妹俩在一块聊聊天，散散步的，打发打发时间。 李昌顺就去代销店，给连襟搭把手，也算彼此有个照应。 其实在姜广军心里，他二姨二姨父跟他父母没什么两样，只要他们愿意，自己给他们也行。 正说着话呢，皓皓回来了。 家里三个孩子，因为年级不同，放学时间也不一样。 欣欣最早，媛媛最晚，不过师大附中近，又骑自行车，媛媛跟皓皓几乎是脚前脚后到家的。 外面，天已经黑了。 吃完饭，孩子们写完作业就去睡觉了，姜凤淑和李昌顺也回房了。 姜广军检查好门窗一个人回到二楼卧室，摸出床头抽屉里的几封信。 因为打国际长途不方便，他和于红霞只能半个月通一次电话。信倒是每周一封。 已经半年了，姜广军仍是不习惯，尤其每次想抱媳妇的时候，才想起来媳妇不在家，那种失落和空虚简直太折磨人了。 好在时间过得快，他媳妇下个月就回来了，姜广军看完将信收起来，关了灯，躺在床上，身边空荡荡的。 黑暗里，他怅然一叹，随即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有事呢。 结果他第二天还是起晚了，早餐是李昌顺从外面买回来的。 包子油条豆腐脑。 媛媛吃了两个包子，推上自行车从家里出来了。 皓皓动作快，出门就跟一帮孩子跑没影儿了，欣欣在等爸爸送她，小学生上学时间相对要晚一些。 “姜媛！”一个穿着黑色旧棉袄的短发女孩从后面跑过来。 昨晚下雪了，天冷，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等了多久，本来就有些粗糙的脸颊冻得发红，看着像两只瘦秋梨，她半大的杏核眼，紧盯着前面的媛媛。 “丁小秋，什么事儿？” “姜媛，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行吗？我今天不去上课了。” “你怎么不找阚箐箐，我又不和你一个班。”媛媛扶住自行车，绷着小脸看她。 这个丁小秋是外班的，学籍还是后转来的，她们俩并不熟。 “我不敢。”丁小秋紧抿着两片薄唇，“我害怕，阚箐箐她继父在，不敢去找她。” 媛媛张了张嘴，有些无语，没错，顾叔叔平时是挺严肃的，难道她爸爸就比较温和好说话吗？才不是这样呢！ “那你写个请假条吧，我帮你转交给老师。” “还要写假条呀？你帮我说一声不行吗？”丁小秋有些犹豫。 “学校规定的，你快写吧，我还要赶去上课呢。”看她空着手，媛媛打开书包拿出笔和纸递过去。 丁小秋只好搓了搓手，接过来，胡乱给自己编了个理由。 她从来没写过请假条，以前都是找老师说一声就行，姜媛肯定是不乐意帮忙才多此一举！ 要不是家里电话被继母给砸坏了，哪用得着找姜媛，给老师打电话就行了。 媛媛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反正自己是按照校规办事，代替别人请假要出示请假条。不然万一出力不讨好，可解释不清楚。 丁小秋写完，她接过来看了看，见没问题才收起来。 “你先回家吧，我要去学校了。”媛媛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骑上自行车走了。 丁小秋直勾勾的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轻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真是拿鸡毛当令箭，一个破班长，有什么可傲气的，不就是家里有钱吗！” 姜媛学习好，是尖子班班长，在学校里，很多老师和同学都喜欢她，整天围着她，众星捧月似的。 可除了阚箐箐，她谁也不搭理，找她玩就说要学习拒绝。 丁小秋觉得，姜媛就是瞧不上她们这些家里穷成绩又差的同学。 她爸也有钱，但跟姜媛爸爸比起来差太远了。 今年十月一国庆，学校汇演，姜媛爸爸可是赞助学校两套最好的音响设备，因为姜媛是节目主持，音响质量不好，影响发挥。 这事的确是真的，姜广军为了女儿那是不惜代价的支持。 丁小秋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往家走，昨天她爸给继母打住院了，继母娘家来人，把她爸揍一顿，伤得不轻，还要离婚。 奶奶要她留在家里守着，担心继母娘家人来把东西搬空。 她不愿意可没办法，奶奶说了，都是因为她，家里才闹成这样，不听话就送她回乡下去。 她好不容易找来的，这里有吃有穿，有学上，还有大房子住，她才不回去！ 丁小秋已经走远了，姜广军收回视线，他一直在院子里，大门虚掩着，刚才两个孩子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丁小秋那些自言自语。 呵，这小姑娘了不得，很会看人脸色，还有心机，比同龄孩子早熟，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千里迢迢来找亲爹，还给她找到了。 所以她不可能因为害怕顾砚宽，而不敢去找阚箐箐。 姜广军在心里略一琢磨就明白了，毕竟前后院住着，总会免不了要打交道，阚心怡跟丁家女主人桑悦的关系还不错。 第198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脱掉大衣挂好,姜广军这才问道：“宋大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上午，我跟着运输公司的车队一块来的。姜老板,村里叫我给你捎来点土特产，都在外面车上呢。” 宋大牙说完一笑,露出大龅牙,他不是第一次来京市了，他去年就来过，很了解姜广军的底细，知道他有多大实力。 从前年开始，龙泉沟的苹果基本都被姜广军给承包了,村民们不会再卖给别人。 宋大牙脑子灵活,能说会道，又跟姜广军很熟悉,就被村里人选为销售代表,专门负责跟姜广军他们联络接洽，挣点辛苦费。 今年的苹果已经卖完一批了,刚运回来的是第二批。 “好，回去替我谢谢大伙,最近实在太忙，抽不开身,不然我就去村里住两天。” 姜广军很是感慨,大老远的,每年村民们都会自发的给他送年礼,不管东西贵贱，都是份心意。 “大伙都知道，于老师出国学习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宋大牙见过于红霞，不但长得漂亮，还有文化，知书达理的，姜老板真是好福气。 乔梁嘿嘿笑着，打断他们寒暄。 “哥，这批苹果我挑好的给你留了几箱，一会帮你送家去？” 他刚从东省回来，因为睡眠不足，眼底有些发青，但精神头不错。 去年八月，田芯蕊给他生了个大胖闺女，也是当爹的人了，做事特别有干劲儿。 “行，正好家里没有多少了，孩子们都爱吃。”姜广军看着他，“等会赶紧回去睡一觉，仓库那边我叫罗坤带人看着，出不了事儿。”他开保安公司的，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宋大哥，你随便坐，我给你沏点茶。” 姜广军不爱用秘书，倒是请了个助理，今年新毕业的大学生，性别男，既年轻又帅气，带出去特别有面。今天请假了，没来，不过端茶倒水这种小事儿他随手就做了。 宋大牙笑了笑，坐到沙发上，他极少来公司，有些拘谨。 乔梁是平时没事就过来溜达一趟，在这里跟他自己家似的，非常熟悉。 听说姜广军要沏茶，他立马摆手，“哥，我不爱喝茶，我喝白开水。” 说完自己拿起杯子去倒。 姜广军不管他，找出茶叶沏好，便坐到宋大牙对面，看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包，找出里面的账本，递过来。 “这次比上回多十万斤，全是特等果，村民们自家一个舍不得吃，都给卖了。” 姜广军接过账本，边看边闲聊，有乔梁跟着，他倒不担心账目作假，再说他这边也有专人记录。 “宋大哥，你小儿子也结婚了吧？” “结了，今年五月份结的。”别看宋大牙才四十出头，他都当爷爷了。 “家里还有多少亩果园？” “二十多亩，我媳妇还养了十五头育肥猪，用的就是咱们兴隆饲料，长得可快了，下个月就能出栏。”说起养猪这事，宋大牙就忍不住乐。 他们龙泉沟山多地少，每年种的粮食只够自家吃，没有几家有余粮养猪的。 姜老板给他出了个主意，用苹果去换粮食。 苹果当然是一些形状看着不太好的歪瓜裂枣，卖给商贩不乐意要，自家又吃不完，倒不如拿去换粮食，尤其是秋收以后，但凡年景好，有田地的，谁家粮仓里不是满的？ 正好他家有拖拉机，就让两个儿子去试试，没想到还真行。 用苹果换回来好几万斤粮食，多数都是粗粮，吃是吃不完，卖了一部分，剩下的就留着掺在饲料里喂猪。 这事眼馋坏了好多人，还有有不少跟风学的，以前卖不出去劣果如今成了抢手货。 姜老板的饲料分厂就在f县，现在已经卖遍了半个东省，他们乡还有代销点呢。 “是我当初眼界窄了，没有人家顾家凹的顾泽有魄力敢干。”不然就凭他跟姜老板的关系，代销点肯定是他家的。 “一年净收入小十万啊！”宋大牙想起来就忍不住捶胸顿足，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姜广军眼眸带笑，当初他确实先问的这位老兄，可他迟疑了，舍不得拿出棺材本开店，怕猪饲料卖不出去，钱再给赔光了。 顾泽敢干，那是因为有顾砚宽给兜底儿，而且他年轻没有负担。宋大牙是一家之主，他得为全家生计考虑，顾忌自然就多。 就像张铁山，如果不是自己出头替他张罗，猪饲料代销点白送给他都不敢接，畏手畏脚的生怕砸到手里。 就这还得拽着他弟弟，水泥厂效益不好，经常没活。兄弟俩现在一起卖猪饲料，虽然平均分下来，每人也就三四万块钱，但是也比 他卖烤地瓜挣得多。 “这只是开始，兴隆饲料厂成立的时间短，名气还不够大，不然年收入怎么也得这个数！”姜广军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宋大牙试探的道。 乔梁揶揄的瞥了他一眼，“大牙哥，我没想到你就这么点胆气，我哥说的那是二百万，不是二十万！” 宋大牙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二百万，那得是多少钱？他们村所有人凑一块估计也拿不出来这么多！ 他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就是头猪！眼看到手的烤鸭飞了！” 宋大牙第一次来京市时，心心念念的就是吃上一只闻名已久的烤鸭，然后给村里人带回去两只尝尝，顺便显摆显摆，可是太贵了，他问完价没舍得买，还是姜广军看不过去，送了他几只，这给他美得呀。 乔梁哈哈笑，“打得好！” 姜广军斜了他一眼，乔梁立马捂住嘴，不笑了，万一给这位老哥刺激出病来可坏了。 “梁子你不用捂嘴，我这人就是这样，从小穷怕了，胆子小，鼠目寸光，一直在山沟沟里窝着，没见过世面。要不是姜老板，我现在连京市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宋大牙哭丧着脸，他错过了成百万富翁的机会，兴许这辈子就没那个命。 “宋大哥，别这么说，十几年前我跟你一样，只求温饱即可，没什么追求，让媳妇孩子跟我在乡下遭那么多罪，等到后来差点…”说到这姜广军停下了，轻轻一叹。 下乡不是终点，如果他胆子再大一点，做事果决些，根本不用等到那么晚才想起来要全家一起回城，他应该早点谋划，努力上进，兴许前世就不一样了。 “哥，嫂子的事也不能怪你，当时换了谁都得先救人，再说咱们这茬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乔梁宽慰道。 “不下乡，留在城里没有工作，养活不了自己。下乡虽然吃苦受罪，但好歹还能混个温饱。”反正他就是这这样。 姜广军摇摇头，乔梁没理解他意思，他不是后悔下乡，早早在乡下结婚成家，他后悔自己当初不够努力。 现在想想，古今中外，无论处于什么时代都少不了奋进成功的人，当然也有随波逐流不思进取的，他那会虽然没有得过且过，但也没有砥砺前行。 说到底，他姜广军不过凡人一个，如果没有重生的机缘，他现在又能比宋大牙强到哪去呢？所以没什么好自得的。 “宋大哥，你也不用懊悔，错过这次咱们还有下次。眼下政策这么好，何愁没有发财致富的机会？慢慢来，别着急。” “对对，不着急，我就跟着姜老板了，总有一天会发大财的。” 宋大牙嘴巴会说，经常恭维姜广军，生怕有好事把他给忘了。 姜广军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揭穿，将看完的账本还给他。 “先回去补个觉，晚上请你吃烤鸭。” “好，我先回招待所，晚上再过来。”宋大牙收好账本，夹上包就准备走了。 乔梁跟着起身，“哥，那我也先回去了，你忙吧。” 姜广军刚点了下头，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朝乔梁摆摆手，“有事儿晚上再说。” 乔梁“嗯”了一声，跟宋大牙出去了。 姜广军接起电话，“喂？你好，哪位？” “姜总，我是红星榨油厂的老贺，我们这的豆渣饼，上次说好的，你什么时候来车啊？” 姜广军拍了下脑门，这事儿他给忙忘了，“不好意思贺厂长，我这就派车过去，直接送去林湾村，到时候你叫人跟着去找曹厂长就成。” “好好，知道你忙，不提醒你这么点小事儿哪想得起来。” “没有没有，我记得呢，就是这两天苹果运回来了，没腾出时间。” 经常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姜广军现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搪塞的理由张嘴就来，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 电话那边的贺厂长却信了。 “我刚听说了，正想问你呢，这次有那种特等果吗？你给老哥留两箱，自家老娘下周三要过八十大寿，就想图个吉利。” “有，肯定有，这次好果多，我这就去仓库给你挑去，保证又大又红又甜！” 姜广军说完，勾起嘴角，这个贺厂长，哪是催他派车去拉豆饼，分明是借机会找他要苹果，这老家伙，真够鸡贼的！ 贺厂长哈哈笑着，再三道谢后，方才挂断电话。 不过是两箱苹果，姜广军不在乎，他开公司做生意，这种人情往来不要太多。 寿宴肯定也是要去的，人家都告诉你了。地点也不用去打听，肯定在君悦阁。 按理，贺厂长是国营单位的厂长，工资再高也有限，做事不应该这么张扬，可谁叫人家儿子厉害呢。 是开板材加工厂的，这两年新兴起来的行业，听说一年赚个几百万不成问题。 姜广军拿手摩挲着自己下巴，这媳妇儿不在家，他也懒得天天刮胡子，反正又没人给亲，都有些扎手了。 第199章 时间久了，迟早被他拽进沟…… 下午,姜广军就去仓库挑几箱苹果让人给贺厂长送去了。 不止给贺厂长，还有楚溱，曹家以及所有关系不错的朋友和亲戚都送两箱。 他卖了六七年苹果,这么点好处大伙还是能跟着沾沾的。 别说，龙泉沟的苹果着实不错,又大又甜,脆爽多汁，很多人都喜欢吃。 今天上午刚运到京市，就被闻风而来的各路商贩定走大半，马上到元旦了，根本不用愁卖。 姜广军在仓库里转了转,叮嘱罗坤几句,晚上注意防盗，记好账目,便驱车离开了。 其实他和顾砚宽早就将这摊交给乔梁,现在都全身心扑在公司上，毕竟倒卖苹果的收入终归有限,没必要一直亲力亲为。 答应请宋大牙吃烤鸭肯定要去，姜广军刚才给家里打过电话,他晚上会打包饭菜回去，父母不用做了。 为了不耽误家里吃饭,他和宋大牙提前去的,回来时也不过五点半, “滴！” 黑色的小汽车驶进别墅园,姜广军在自己大门口再次见到丁小秋，微不可察的皱下眉，有什么要紧的事,大晚上来找媛媛？ 不过他没出声，等女儿把铁门打开，将车开进了院子。 拎着打包回来的饭菜下车，锁好车门，然后朝大门外喊了一句。 “媛媛，回来吃饭了！有事明天再聊。” “知道了爸爸！” 媛媛立刻应了一句，她放学回来，书包还没放下，丁小秋就来找她问作业。 她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有几科老师是同一个。这也没什么。 让媛媛厌烦的是，告诉完她以后还不走，东拉西扯的，还打听她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心里不禁提防起来。 “丁小秋，我不跟你说了，回去吃饭了。” 丁小秋嗯了一声，看着媛媛走进院子，并且关上大门，失望的垂下眼。 她以为姜媛爸爸见到她，会客气的喊她进去玩，结果却没搭理她。 今天继母娘家人来了，吵闹半天，说都是因为她，继母才跟爸爸干仗，要把她送走，不然就离婚！ 奶奶不想爸爸离婚，就答应了，但会供她上学，只是要去寄宿学校。 以后家里的财产都给两个弟弟妹妹，当初没有桑家帮衬，爸爸回不了城，更别说现在做生意，也是倚仗桑家。 奶奶同意了。 无论她怎么哭求都没用，等爸爸出院就会给她转学，以后没事不许回来。 丁小秋很难过，她也是丁家亲生孩子，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如果姜媛是她好朋友就好了，她知道爸爸一直想巴结姜媛爸爸，跟他合作赚大钱，摆脱桑家的束缚。 那样自己就不用转学了，她想得很美，可姜媛跟她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最后她只能央求奶奶，让她 在师大附中读完这学期。 奶奶犹豫了下同意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期末考试，这时候确实不太好转学。 这是丁小秋为自己争取的机会，在下学期开学前，跟姜媛打好关系，成为好朋友。 今晚出师不利，她没有气馁，以后还有机会，反正她是不会放弃的！ 姜广军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想尽办法攀爬的希望阶梯。 知道肯定也要笑她自作聪明。 媛媛是他宝贝女儿不假，可他不会没有原则的一味宠溺孩子。 再说丁锦程人品有问题，做生意经常踩着道德跟法律的边界线，急功近利，铤而走险。姜广军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时间久了，迟早被他拽进沟里去！ 丁小秋不死心，之后几天不管是在学校还是放学回家，一直找机会接近媛媛。 礼拜天还约她去看电影，弄得媛媛烦不胜烦，借口自己要学习，拒绝了。 周三，正好是元旦的前一天。 君悦阁，贺厂长老母亲的寿宴上，高朋满座，宾客云集，到处喜气洋洋的。 姜广军来的不早不晚，他一进门，贺厂长跟他儿子贺青松就立马迎上来。 “来啦小姜，欢迎欢迎！” 姜广军笑着朝他抱起拳，说了一串吉祥话，并送上寿礼。 寿礼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他从曹家买来的两盆开得正茂盛的君子兰。 用精美的包装袋套着，上面还用红绸绑成蝴蝶结，看着很像那么回事。 贺家老太太非常喜欢。到了她这岁数，不缺吃不缺穿，家里晚辈又孝顺，没什么烦心事，平时就养花弄草的消磨时间，姜广军也算投其所好。 再说过于贵重的礼物真要送出去就有些不对味儿了。贺家父子也不敢收，做事再张扬也得有底线。 姜广军跟贺青松是第一次见面，握了握手，细聊才知道，贺青松比他小两岁，也下过乡，回城之后就开始自己创业。 他名下除了板材加工厂，还有个家具城，生产销售一条龙，摊子铺的不小。 “贺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姜广军由衷的赞了一句。 “姜总过奖了，你是精明能干，白手起家，更让人佩服。”贺青松笑着同样恭维道。 他事业能成功是因为有个好父亲，还有家族的支持，姜广军可不是，他毫无背景，全凭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而且身家比他雄厚不是一星半点，板材这行目前看着还行，但未来竞争一定会异常激烈，稍有不慎就是昙花一现。 贺青松想走得更远，必须要在技术方面突破，创建属于自己的品牌才行。 两人寒暄完，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见门口有客人来才打住。 “姜总，去里面坐吧，咱们改天有机会再聊。” 姜广军点点头，让他忙着，自己进去找地方坐，他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连食品厂的翟振海都来了，还有他顾叔顾辰煜，以及好几位他一直没机会接触的行业大佬。 姜广军不动声色的环视完一圈，不禁咂砸舌，贺家的人脉关系可够广的。 “广军，你愣着干什么，过来这边坐。” 顾辰煜笑呵呵的朝他招招手，姜广军一进来他就看见了，等他跟贺青松聊完才出声。 “顾叔，翟叔，你们啥时来的？”姜广军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发现这桌都快坐满了，基本都是熟人，也不必客套。 “我们也刚到，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忙，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天咱们爷俩可得好好喝两杯。”顾辰煜说着，拿过酒杯。 姜广军挨着他坐下，“叔，喝酒我是没问题，就怕你喝多了回去被我翠华姨拧耳朵。” “臭小子，又开始打趣我，我啥时喝多过！”顾辰煜拿手指着他，笑骂道：“我酒量好着呢！当年你二姨父都喝不过我！” “叔，好汉不提当年勇，您已经老啦，我还正年轻。” 顾辰煜哼了他一声，没反驳。 翟振海在一旁忍不住笑，老顾已经退了，他也快了。 退休倒没什么不舍的，以后回家可以抱孙子。 翟俊在串串香干得不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乔梁又是他亲表姐夫，当然不会亏待他，每月给他三分红利，有上万块钱。 今年处了个对象，那女孩很不错，两家父母见过面，彼此十分满意，就给他们订婚了。 翟振海是心满意足，儿子不惹祸了，更没有堕落，反倒越来越孝顺，明理懂事。 他也不求孩子以后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喜乐，健康就好。 元旦，孩子们放假一天。 姜广军也没去公司，他大显身手，做了一桌子菜，还包的饺子，庆祝新的一年到来，同时在心里默默的倒计时。 九天、八天、七天…… 京市国际机场。 于红霞所乘坐的航班终于平安降落，她推着行李箱走出海关安检口，远远的就看见翘首以盼的姜广军跟三个孩子。 “媳妇儿！” “妈妈！” 父子几个几乎同时出声，他们不停的在朝她招手。 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浅咖色的长款羊绒大衣，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未施粉黛的脸颊，带着几分长途旅行后的倦意，但容颜依旧清丽明艳。 在几个同学善意的催促下，于红霞快走几步，刚来到出站口，就被抢先了一步的欣欣给抱住，媛媛跟皓皓也围过来。 姜广军悻悻的放下伸出去的胳膊，这小丫头动作太快了，他根本抢不过，只能上前接过媳妇儿手上的行李箱。 “妈妈，你总算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欣欣眼圈瞬间红了，她还小，从来没离开过妈妈，这半年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好几回。 “妈妈也想你们，半年不见，你们都长高了。” 于红霞忍着泪，踮起脚，飞快的亲了一下爱人的嘴角，然后抱了抱几个孩子，挨个打量着。 她家三个宝贝都不矮，十一岁的欣欣都已经有一米五了。 媛媛比她还要高点，眉目清秀的，是大姑娘了。皓皓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浓眉俊眼，越来越像姜广军。 姜广军咧着嘴，他心情非常愉悦，紧紧抱了下媳妇，“好了，咱们回家。” 欣欣这才放开抱着的手，跟媛媛分别挽着妈妈胳膊往停车场走，皓皓在后面帮爸爸推行李。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上车后，根本不用于红霞问，三个孩子就将家里这半年里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个遍。 于红霞认真听着，时不时朝回头看她的姜广军温柔的笑一下，这男人看着没什么变化，就是有些瘦了。 工作应该很忙很累吧，自己不在家，他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太辛苦了。 姜广军其实还好，毕竟年轻，身体一直不错，生意上也顺遂，除了经常惦记远在国外的媳妇，他没什么烦恼。 第200章 你这惩罚太轻了。 一路说说笑笑,到家时已经下午两点多，别墅园没什么变化，感觉还是那么安静祥和。 只是天冷,又刚下过雪，小区里没几个人,都猫在家里,倒是每条路面都清扫得很干净，看不见多少积雪。 知道她今天回来，不忙的直近的亲戚朋友都在，和大家久别重逢，自是要好好热闹一番。 “红霞,你回来啦！” 于红霞刚被孩子们簇拥着进屋,姜凤贤就迎上来。 “二姨！”于红霞伸手抱住她，“您身体挺好的？” “好,我好着呢。”姜凤贤笑着拍拍她背,外甥媳妇终于回来了，瞧把她外甥高兴的,那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家里也热闹起来，这男人啊,再能干没媳妇在身边也不行，少根主心骨。 于红霞打量着,老太太气色确实不错,白白胖胖的,瞧着就富态。 她又抱 了抱后面的婆婆,“妈，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和爸,辛苦了。” 姜凤淑身体有些僵硬，她很少跟儿女这般亲近，“不辛苦，不辛苦，我们也没做什么。” 李昌顺更不善于表达，在旁边一个劲摆手，“你有出息，可给我们长脸了。”铜钱胡同的老邻居谁不羡慕他们？带带孙子孙女算啥辛苦，还不是应该的。 “爸妈，有你们帮我守着家，我在外面才很安心呐。”于红霞说的是真的，没有公婆的全力支持，她即使出去了也不能安心学习。 就像和她同去的一个女同学，孩子才四岁，出去后天天惦记，吃不好睡不好的，半年病了两回，人消瘦得不成样，要不是交流时间短，肯定坚持不下去，半途而废了。 拎着行李箱最后进来的姜广军闻言，笑着打趣道：“媳妇儿，你过滤了，咱家不用别人守着，有我在，谁还敢来偷不成？” 他逗得众人忍俊不止，于红霞也跟着笑，她脱掉羊绒大衣。 姜广军很有眼色的接过去挂好，然后又给媳妇儿倒水，这个殷勤。 李广平瞅着直撇嘴，不怕死的调侃道：“二哥，嫂子最不放心的估计就是你。” 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他二哥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何况他嫂子还不在家。 姜广军气得，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你这混账小子，胆肥了是吧，敢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可规矩了，平时身边连个母苍蝇都没有！ “就是，别瞎说，你二哥可不是那样人。”李广成煞有介事的道：“他心里只有你二嫂。” “对，可守夫道了，红霞你放心，嫂子一直帮你盯着呢。” 程云一脸的认真，她跟于红霞即是妯娌又是好朋友，不用说，她也会盯着。 阚心怡也道：“这么长时间我确实没见你家姜广军跟哪个异性多接触，他平时除了去公司，从不乱走，下班就回家，有应酬也尽量推掉，特别自觉，值得表扬！” 几个长辈都附和着点头。 姜广军一脸黑线，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身边埋伏着这么多他媳妇的眼线！ 于红霞笑着握住他手，“我相信咱们姜总，一直是个好同志。” 姜广军哼了一声，“媳妇儿，咱不听他们胡说八道，饿了吧？走，吃饭去。” 他懒得解释，他会用行动证明，公粮都攒着呢，一粒没丢，等着全交给媳妇。 于红霞点点头，“我还真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她在国外这半年，因为学习太忙，平时很少自己做饭，都是吃学校食堂或者拿牛奶面包随便对付，早就馋家里的饭菜了。 “那可多了，我整天就开始准备，都是你爱吃的，还煲了鸡汤，一会儿多喝点。”姜广军旁若无人的揽着自己媳妇肩膀，往餐厅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笑开了，这个姜广军，媳妇儿回来就目中无人了。 大家知道于红霞长途跋涉，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一定很累，所以没有过多打扰，吃完饭聊了会，拿着礼物就回去了，来日方长，找时间再聚。 而于红霞吃饱喝足后，被男人伺候着洗完热水澡，哈欠连天的躺到铺好的大床上，困倦得闭上眼睛几乎秒睡。 姜广军俯身在她粉色的唇瓣上亲了亲，掖好被子，轻轻关上房门，从里面退出来。 时间还早，他下楼收拾收拾，结果一转身就见欣欣抱着个枕头站在那儿。 见他出来眼睛一亮。 “爸爸，妈妈睡了？” “你想干什么？”姜广军一脸防备的瞪着她。 欣欣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了转，“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不行！”姜广军一听立马板起脸，他压低着声音，“你都多大了还和妈妈睡！” 欣欣不高兴的噘起嘴，“我多大也是孩子！爸爸你真讨厌，一个人霸占着妈妈，哼！”说完气呼呼的跑回房去了。 姜广军无声的笑了下，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媳妇是他的，谁也别想抢！ 于红霞睡得沉，根本不知道父女俩已经闹掰了。 她太累了，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卧室里挡着厚实的窗帘，光线很暗，她也不知道几点了。 她身子刚一动，就被身后的男人抱住，脸埋在她颈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还早呢，再睡会。” 于红霞只好重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忽视不掉，睡衣内那只慢慢摩挲着自己的大手。 姜广军将人抱紧，在媳妇颈间深深地吸了吸，然后一路向下，留下一朵朵粉红…… 于红霞休息了两天，周一去学校报道，做学术总结汇报，以及确定工作安排。 她早想好要留在师大任教，常院长对她期望很高，十分支持，相关手续很快就办妥了。 不过马上放寒假了，学校暂时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忙完手头上的这点事，她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过个年。 正好服装厂也要股东大会，有事情商量，于红霞得参加。 她虽然早就不管服装厂的日常工作，但她是最大股东，很多事都越不过她去。 半年不见，秦香云见到她非常很高兴，还问她在国外这段时间生活得怎么样。 “挺好的，很多留学生住在一块，有事大家也能互相照应，我又不爱出去到处逛，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于红霞坐在秦香云对面，阚心怡挨着她，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三个。 秦香云现在还是厂长，小穆助理现在是副厂长，其他人事也或多或少有些变动。 而今年如衣服装厂净盈利七百多万，不比去年少，但也没多什么，于红霞看了财务报表，下半年明显不如上半年。 秦香云说，今年的新款冬装一上市就出现了模仿的同款，被抢走不少订单。 “国外很富丽吗？”有机会她也想出去见识见识。 “哪里都有穷人富人。”于红霞不觉得国外就有多好，“设计部的内鬼抓到了吗？” 新款冬装刚上市就被抄袭得这么快速，肯定是内部人出了问题。 秦香云难堪的垂下眼眸，这事是她工作失职，“人已经被我开除了，你们放心，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于红霞点点头，“你这惩罚太轻了，如果证据确凿，应该起诉她，走法律程序。” 光开除有什么用，对人家又没起到震慑。 “起诉？”秦香云一脸惊诧，“那样太过分了吧？都是熟人介绍来的。” “香云姐，她故意泄露设计稿，让咱们至少损失上百万，你怎么还能对她心慈手软？” 阚心怡也不赞成的哼了一声，“我就说交给小穆处理，她是专业的，还可以请律师，你却顾念旧情，下不去狠手！” 秦香云脸颊通红，“我不是下不去手，她是我家亲戚，我爸妈欠她父母人情。” 她也没办法，她爸妈都帮着求情，反正损失也不是太大，这次就算了。 “你当她是亲戚，她可没考虑过你，香云姐，咱们工作是工作，人情是人情，两者不能混淆在一起，你以前可不这样的，现在怎么变得优柔寡断的？” 于红霞有话喜欢讲在明面上，她直言不讳道：“如衣是咱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它从一个小作坊走到今天不容易，如果是因为咱们能力低，竞争力不够，导致业务下滑，那我认了，但若是因为管理不善，放任内部蛀虫搞破坏而影响的，我不甘心！” “之前因为信任你，才将服装厂交给你打理，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于红霞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秦香云做事一直很干脆利索，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真不明白她现在是怎么了？那人又不是她亲妹妹，有什么好顾忌的！ “对不起红霞，这次是我的问题，我会尽量弥补你们的损失，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秦香云没有辩解，错就是错了，辩解也没用，而且她已经答应过父母不再追究，事情就只能到此为止，所有责任由她一个人承担，不会推卸给别人。 于红霞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我保留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阚心怡听于红霞这么说也不吱声了，可上百万的损失分摊开算，每人也有三四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她跟秦香云可没那么深的交情，大方到不追究。 “秦厂长，亲戚什么的下次还是别招进来了，不然再搞这么两回，如衣可要破产了。” 秦香云难堪的咬了咬唇，“心怡，我说过，不会有下次了。”这是不信任她了？ “最好如此！”阚心怡别过脸去，她也是有脾气的。 第201章 她家媛媛太单纯了，玩不过…… 于红霞正跟阚心怡聊着天,门铃突然响起来了，她赶紧穿上大衣出去看看。 平时电铃是不用的，这两天天气不好,又下雪又刮风的，有时外面来人,如果敲门动静小了,在屋里根本听不见，姜广军就把门铃给装上了。 其实除了几个关系好的，家里也没谁经常来，有事的都会提前打电话。 这会儿来的应该是陌生人。 于红霞猜测着，打开铁栓,看向门外,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她穿着件旧得发白的棉袄，巴掌大的小脸,肤色有些偏暗,一双眼睛瞧着倒挺漂亮，水润润,雾朦朦的。 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很讨喜的笑了，“阿姨,你好。” “你是？”于红霞已经猜到她是谁了,不过还是温和的问了一句。 “我是丁小秋,住在您家斜对面,我来找姜媛玩，她在家吗？” “哦～你是丁家那孩子啊。”于红霞一脸恍然，她出国前丁小秋就认亲成功了,但一次没见过，并不认识。 “媛媛在屋里呢，我去叫她？” 于红霞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道，真不经念叨，刚才她还想让媛媛少跟她接触，结果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不过毕竟第一次见面，又没做什么，她也不好将人赶走，就让媛媛自己处理吧。 丁小秋心下一喜，没想到姜媛妈妈居然这么好说话。 听说刚留学回来，好厉害，而且看起来好温柔，不像她继母总是张牙舞爪的，还喜欢骂脏话，也不像她亲妈，动不动就掉眼泪，软弱无能。 她理想中的妈妈就是这样的，漂亮能干又善解人意。 “阿姨，麻烦你了。” 于红霞笑了笑，她没立马去叫媛媛，“你长得真像丁先生，尤其这双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很有神韵。” 丁小秋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她眼睛像妈妈，天生泪眸，只是她忍着，很少哭。 “你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 “我，还凑和，我没有姜媛学习好，也不是尖子班的。” 就在她说话时，媛媛从屋里出来了，她在窗前看见丁小秋了，心里烦躁得很。 怎么又来了？ 她刚和箐箐写好寒假计划表，想着利用这个假期好好补习下功课，尤其英语，这次都没考过箐箐，哪里有时间理会她。 “丁小秋，你找我干嘛？”媛媛面上有些不耐烦。 丁小秋全当没看见，很希冀的道：“姜媛，咱们出去玩啊，我听说人民公园滑冰场那边可热闹了，咱们一起去呀？” 媛媛摇头，“我怕冷，不想去。” “其实我也怕冷，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丁小秋不死心，又建议道。 “还是不了，我今天的卷子还没写完呢。”媛媛再次拒绝。 “回来再写呗，假期这么长，别整天猫在家里，出去透透气嘛！还是你讨厌我，不想跟我一块玩？”丁小秋佯装难过的，垂下头，还吸了吸鼻子。 “丁小秋，我真不想出去。” 媛媛也是个直性子，不想再啰嗦，丁小秋装出来的委屈很假，以为她看不来吗？ “你找去找别人吧，别来打扰我！” 丁小秋一时被噎住了，她知道自己这么上杆子让人膈应。 可她爸说了，如果能跟姜媛交好就不给她转学，过年还买自行车和新衣服，不然什么都没有，她也没办法。 “姜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你玩，别讨厌我。” “可是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想被你干扰！”媛媛声音拔高了。 于红霞这会没在门口，她去看看欣欣养的两只鸡，撒把高粱碎，添点水。 顺便将早上姜广军用完放在车棚里的工具箱收好。 听着媛媛声音有些激动，便走过来，拍拍她肩，“有话好好说，都是邻居。” 丁小秋心里一涩，她只是邻居啊？ “阿姨，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姜媛学习好，性格也好，我想跟她做好朋友。” “阿姨知道，可是你忘了，媛媛也有选择交朋友的权利，她已经多次拒绝你了。” 丁小秋一怔，随即声音里带着哭腔道：“阿姨，是因为我学习不好，长得不讨喜，还是个私生女，我爸爸又没有钱？所以不配跟姜媛做朋友吗？” 这大帽子扣的，于红霞淡淡的笑了一下，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呢？” “我，我以为阿姨这么厉害，还是大学老师，教出来的姜媛会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除了学历高点，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当然也希望我的女儿交到喜欢的朋友，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一起成长，而不是被人算计利用！” 于红霞最后一句话说的很直白。 “你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心里想什么，我能猜到，不过有些事没法强求，就比如交朋友。” 丁小秋脸颊发烫，她双手紧握成拳，眸子里很快噙满泪水，“阿姨，我，我只是想上学，想吃饱穿暖，跟正常孩子一样，我没有恶意的。” “您肯定听说过我家里的事，继母容不下我，要我走，阿姨，能不能帮帮我？” 丁小秋眼巴巴的看着她，姜媛妈妈这么厉害，她肯定有办法。 “我怎么帮你？我一个邻居如何插手别人家的事？” 于红霞定定的看着她，这女孩很聪明，脑子转得非常快，嘴巴伶俐，又会拿捏人，她家媛媛太单纯了，玩不过她。 “己不欲，勿施于人，如果反过来，你是媛媛，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我，我只是想留在这里过正常生活而已，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也很可怜，你是无辜的，可你不该道德绑架，勉强别人，更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我才十六岁，我能怎么办？”丁小秋哭出声来，如果今天就这么回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红霞却不为所动，“十六岁不小了，阿姨十六时已经下乡，自己养活自己了。” “求人不如求己，靠谁都没用，小秋，你很聪明，应该会明白的，就算你现在勉强跟媛媛成了朋友也没用，我们家生意上的事，轮不到她一个孩子掺和！” “你回去吧，好好学习才是你的出路。如果你爸爸真不养你，就去找街道，找妇联，你还未成年，会有人管的。” 丁小秋低头沉默不语。 媛媛已经冷静下来，“丁小秋，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喜欢出去玩，有好多练习题要做，真的没空。” “姜媛，如果我有一个正常家庭，是不是就不会让你这么避之不及了？你真是好命，有这么好的妈妈，处处维护你，可惜呀，我羡慕也没用。” 丁小秋说完，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她一进门，她爸丁锦程，凶狠的眼神就瞪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让你找姜媛出去玩吗？” “姜媛不去，要写卷子。”丁小秋埋着头小声说道。 她有些害怕这个爸爸，尤其从出院回来以后，就阴晴不定的，还天天喝酒，发脾气，奶奶根本管不了。 继母伤好出院，就拿着存折带着弟弟妹妹回娘家去了，家里什么都不管。 偌大个别墅十分压抑，明明有人在，感觉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温度。 “真是废物，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丁锦程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啤酒瓶子碎了一地，桑家简直欺人太甚！ 说什么要给他点教训，故意让人卡着他的原料不给货，还说卫生不合格，害他不能按时完成订单，赔了不少钱。 丁锦程十分恼怒，又无可奈何。 他有个小食品厂，做各种肉丸子的，这几年火锅店，烧烤店都流行吃这个。 可厂子小，生产力有限，再被故意针对打压，根本没有活路。 他之所以想找机会跟姜广军合作，就是因为这些丸子最开始是串串香弄出来的，国营食品厂卖得非常火，而且姜广军有人脉，就像那个顾砚宽，两人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那么大一个运输公司，还有保安公司，哪怕每周给工人吃一次，他的丸子就不愁销路。 想起来这个丁锦程就生气，前后院住着，都是邻居，桑悦跟阚心怡关系也算不错，顾砚宽却从来不理睬他，当他是空气，不然哪用得着巴结姜广军！ “滚！没用的东西！” 丁小秋瑟缩着，躲进房里去了。 这边，于红霞关好大门，拉着媛媛的手往屋里走，嘴上叮嘱着。 “以后遇到不喜欢的人就直接拒绝她，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 “妈，我知道了，是她老黏着我，一直故意接近我，想让爸爸跟她爸爸做生意，根本不是真心要和我交朋友。” “你知道就好，不过丁小秋是为了她自己，她不想转学离开附中。” “这有什么，转就转呗，在哪儿不是学习。”媛媛很不理解，“师大附中是好，但不是唯一，普通中学考上大学的人有很多。” “吃过山珍海味，谁愿意再吃窝窝头？”丁小秋是穷苦怕了。 “爸爸说粗粮细粮都要吃，对身体好。” 于红霞失笑，“妈不在家，你爸给你们吃窝窝头了？” “那倒没有，就是做了两回玉米面条，有肉沫卤和茄子卤，还挺好吃的。”媛媛说完舔舔嘴唇，“说的我都有些馋了。” “想吃赶明个儿让你爸多做点。” 说笑着，母女俩进了屋。 阚心怡还在，有些话她也听见了，“丁小秋不会再来了吧？年纪不大，咋这么没皮没脸的，不撵都不走。” 第202章 他们居然这么早就鬼混在一…… 今天礼拜天,保姆放假，田芯蕊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于红霞过来时,她刚给孩子喂完奶。好在佳佳还算好带，只要吃饱了,有东西给她玩就不哭不闹,而且谁抱着都行。 “蕊蕊，乔梁呢？” “他早上就出去了，东省的苹果卖完以后，他从东北弄来几车山货，今天刚到,去接货了,想着年前行情好多挣点。” 他们现在有孩子，光指望烧烤店的收入可不行。 于红霞点点头,“你们单位最近不忙？” 田芯蕊是京市文艺团的,她长得漂亮，身材好,演过话剧，还会跳民族舞,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忙，正排练舞台剧呢,不过我戏份不多,耽误一天不要紧。”田芯蕊笑笑,“自从生完孩子,很多演出都没了。” “没就没了，以后带带学生也不错，反正梁子又饿不着你。” 文艺团的其他演员还好,舞蹈演员多数是吃青春饭的，尤其结婚生完孩子，身材走样就没有角色可演了。团里也更注重培养新人，也就田芯蕊心态好，不像有些人对表演工作那么执着，宁愿不结婚。 “嫂子，你皮肤真好，脸上一点斑和皱纹没有，有什么保养秘诀吗？” 田芯蕊说完摸着自己脸颊，生完佳佳，她脸上留下许多妊娠斑，鼻子上尤其多，皮肤也没以前那么光滑了，身材也有些走样。 乔梁说胖点好看，她以前太瘦了，不让她节食减肥，不然这次的主角就是她了。 红霞嫂子从国外回来，送她一套化妆品，擦着不错，可惜国内没有。 “哪有什么秘诀，我平时很少用化妆品，洗完脸就擦一点保湿霜，不过我睡眠好，每隔一段时间你姜哥就带我去找老中医开个方子，调养下身体，加上没什么烦心的事。” “我看你气色还行，脸上斑也不是太多，皮肤暗沉可能是带孩子累的，没休息好，等孩子断奶你去找大夫把把脉，肯定能改善。” 田芯蕊点点头，“可不是，我以前躺床上几分钟就睡着了，有了孩子很少一觉到天亮，总担心她尿床踹被子，隔一两个小时就得起来看看。” 于红霞笑着摸摸佳佳的小胖手，“当妈的都是这么过来的，佳佳已经一周岁了，等过个两三年她上幼儿园就好了，其实你这身材不错，女人还是圆润点好看，瞧着有福气。” 她容貌和身材是天生丽质，平时真不注意这些，都是顺其自然。也可能是体质的关系，她怎么吃都不胖。 田芯蕊很是羡慕，她要不经常锻炼，身材早臃肿的变成中年大妈了。 “嫂子，下周我们就演出了，你跟姜哥来看吧。”她拿出两张门票。 于红霞接过来，一脸期待的应道：“好，我一定去。”她还没看过正规的舞台剧表演呢。 她们学校倒是排过几次话剧，不过她没什么表演天赋就没报名参加，而且同学们都不是专业的，纯属娱乐，根本没什么看头。 晚上，姜广军回来的有些晚，他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 孩子们在看电视，于红霞在挨着楼梯的小杂物间里收拾东西，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你今天咋这么晚，吃饭了吗？” “五点多时吃的，现在又有点饿了，媳妇儿，我想吃饺子，今天馋了一天。” 姜广军很久没加班了，今天特殊情况才晚两个小时，回来就跟媳妇撒娇卖惨。 于红霞一听，赶紧丢下手上的东西，去翻冰箱，里面还有一袋公婆之前包的饺子，正好拿出来煮上。 姜广军脱了外套凑过来。 于红霞点了火，给钢精锅里加上水，站在灶前，一边看着锅一边剥蒜。 姜广军从后面抱住她，巴垫在她肩窝处，“媳妇儿，你下午没出去？” “没有，我去找田芯蕊说了会话，她送了我两张舞台剧的演出门票，咱们一起去看？” “哪天的？” “下周六。” “行，我陪你去，咱们也装装范，文雅一回。”姜广军说着拿鼻尖蹭了蹭她脸颊，他刚从外面回来，脸有些冰。 于红霞侧了下，没躲开，嗔怪道：“别闹了，快去洗洗，身上一股烟味。” 这家伙，从她回来就一直黏黏糊糊的，他们刚结婚那会也不过如此。自己这才出去半年，如果三五年的，他岂不是得跟去？天天挂在身上。 姜广军听话的松开手，上楼洗澡，换衣服，身上的烟味是下午开会时被熏的，保安公司那帮人都是老烟木仓。 等他洗完，饺子也煮好了。 于红霞陪着他吃了两个，猪肉酸菜馅的，吃着还挺很香。 姜广军也确实饿了，剩下的都吃了，吃完，洗完碗，夫妻俩坐在客厅里聊天。 于红霞拿出两瓶黄桃罐头让他打开，还跟他说起今天上午丁小秋来找媛媛的事。 “丁锦程的食品厂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病急乱投医，居然打起媛媛的主意来。 “昨天市卫生局搞突袭检查，他们厂车间卫生严重不达标，责令他整改，还罚了款，这寒冬腊月的，本来是食品的销售旺季，可他这么一整，不仅完不成订单要赔偿毁约的损失，还砸了自己的口碑和信誉，如果再不想办法，他那食品厂肯定得破产。” 姜广军把罐头打开，放到茶几上，孩子们端着碗围过来，专心的吃着，他也给媳妇舀了两块。这罐头是别人送的，有整整两箱。 于红霞晚上没事儿，寻思收拾收拾家里的杂物间，里面堆了许多东西，乱糟糟的，都要没地方下脚了。 结果就翻出来两箱罐头，她记得还是她出国前姜广军拿回来的。 家里一年四季新鲜水果不断，根本想不起来吃，可再不吃就过期了。 不止罐头，还有各种香肠腊肠，干货山货，她都给整理出来，装了好几个帆布袋子，这么多自家根本吃不完，她打算送人。 这男人再如何会顾家，有些事情也想不周全，幸亏她想起来翻翻，不然好多东西都得放过期了，怪可惜的。 “不会是桑家在背后捅咕的吧？”不然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卫生检查。 “谁知道了。”姜广军一脸漠不关心，“他也怪不着别人，是他管理不当，自身有毛病，不然再怎么检查也不至于停业整改。” “我听乔梁说，他心可黑了，做丸子用的食材和调料好多都是过期或者临期的，还经常偷工减料，卖价是比别人便宜，有不知道的贪图便宜，买完就后悔。” 脾胃弱的或者小孩子吃完肯定要拉肚子。办厂开店做生意，口碑和信誉至关重要，一点点积攒起来不容易，丁锦程偏偏要耍小聪明，都不是傻子，时间长了谁还会上当受骗？ 姜广军也是做食品的，深知品质的重要，他也一向注重生产环境和卫生管理，不然永兴卤肉凭什么走到今天？ 味道好，口味正宗，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干净卫生，顾客们吃着放心。 不过桑家也够狠的，丁锦程的食品厂完蛋了，桑悦跟他的婚姻估计也走到头了。 当然这些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丁锦程也是咎由自取。 “爸爸，我想去滑冰。”媛媛还惦记着呢，她也是爱玩的。 于红霞不会，她怕摔，姜广军这两天又没时间，他想了想，就给李广平打电话，叫他过来陪孩子们玩几天。 李广平最会滑冰了，有他在，也不怕孩子们被欺负。 于红霞犒劳小叔子，做了不少好吃的，李广平脸皮厚，干脆住下不走了，还美名其曰，他得留下帮嫂子带孩子，反正学校也放假了，没什么事…… 周六晚上，城东人民大剧院，姜广军跟于红霞到时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 他们凭票入场，座位比较靠前，就在第三排。顾砚宽跟阚心怡随后也来了。 乔梁把孩子交给保姆，跟岳父岳母一块来的，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心思特别细腻，很会宠媳妇。 田芯蕊父亲五十左右岁，很随和，他是发电厂的厂长，田芯蕊母亲也很厉害，是街道办主任，家里就她和她哥哥两个孩子，条件是相当优越。 她当初进艺术团，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没走关系。所以每次登台演出家里都很重视，有时间都会过来观看。 今天演出的是一部较短的舞台剧，时长大概一百二十分钟，以一对刚大学毕业的青年男女的爱情为主线，从几个家庭的生活琐碎中，展现不同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和成长历程。 改革开放，新时代来临，人们的思想也在蜕变和进步，还有一些个体户创业时的艰辛以及成功的不易，很贴近生活。 演员表情生动到位，剧情紧凑，歌声很鼓舞人心，演出非常精彩。 于红霞和姜广军看得很投入。演出结束，他们从剧院出来时已经快九点了，乔梁要等媳妇，顾砚宽跟阚心怡要回顾家老宅，也不同路，夫妻自行离开。 姜广军提议去吃点东西，于红霞惦记几个孩子，随便找了家店，吃了一小碗馄饨就催促姜广军赶紧回家。 姜广军唯妻命是从，不敢多耽搁，他将车驶进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想抄近道。 从这条巷子穿过去是东康路的东入口，离别墅园也就没多远了。 只是这边他不常走，对路况也不是很熟，车速不快，好在巷子里有路灯，时间又不算太晚，偶尔还能看见几个过路的行人。 姜广军全神贯注的开着车，于红霞坐在他身边的副驾驶上，没说话，不想打扰他。 天阴了，看不见几颗星星，寒风呼呼作响，昏黄的路灯光下，几个人正围着一对小青年，推推搡搡的。 第203章 缺德玩意，我见不得他好！…… 丁小秋没有隐瞒,如实对他说道：“他们是我家邻居，永兴卤肉的老板，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姜媛的父母。” 永兴卤肉侯伟明知道,生意非常红火，他家有时也会买一点,特别好吃。 “他们看着好年轻。”也好有钱,开着小汽车，还拿着手提电话，让刚才那几个人都有些畏惧，不敢上前，难道这就是财势的震慑力吗？ 想到这,侯伟明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心中越发好奇，有钱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小秋,你跟姜媛关系一定很好吧？” 丁小秋苦笑摇头,看着长相俊逸的侯伟明，“没有,我和她不熟，她学习好,是师大附中尖子班的，还是班长,她家管得很严,我们根本没机会接触,好了你快回家吧,我也该走了，时间不早了。” 夜色深沉，巷子偏僻,这会都没什么人了。 “我送你？”侯伟明道。 “不用了，他们已经走了，今晚不会再来了。”丁小秋说完跑出巷子。 刚才那几个人是特意来堵她的。因为她爸厂子出了问题，欠别人许多货款不还，还躲起来，那些人找不到她爸就来找她。 侯伟明是她最近认识的，他们在一起打工。 继母坚持要她转学，搬出别墅园，眼不见，心不烦。 她爸现在是指望不上，她实在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关系去城东的五中。 五中也是所好学校，就是离家比较远，她得校，不然每天上下学根本折腾不起。 侯伟明他爸是五中的老师，有办法帮她。 而且侯伟明学习好，丁小秋想着，等几天跟他熟悉了，让他帮自己补补课。 姜媛妈妈说的对，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她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以后出人头地，有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似的，每天看继母眼色过活。 她想着，一路跑回别墅园，那些人果然不在。 门口有门卫值班，但凡外来人员都要登记，管理得很严，他们轻易进不来。 别墅园里有小夜灯，光线虽然昏暗，但照亮足够了，丁小秋并不害怕。 不过，她还是没走前门，打算从后面绕过去，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要经过姜家别墅。 姜家大门紧闭，院子里的灯熄了，不过二楼的卧室里还亮着灯，只是有窗帘挡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丁小秋驻足片刻，望一眼，便跑了过去。 来到自家后院，她知道这里有个小门。 她爸肯定出去躲债了，奶奶也不在家，继母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一直没回来。 还好她留了心眼，带了钥匙，开门进了屋，屋里没开灯，黑乎乎的。 她摸索着换好鞋进了客厅，想去茶几边，拿杯子倒点水喝，结果发现沙发躺着个人，她吓得惊呼出声！ “死丫头，叫什么！” 是丁锦程沙哑的声音，“这么晚才回来，上哪鬼混去了！” 丁小秋松了口气，“我，我找了个临时工，才下班。爸，你吃饭了吗？” “吃什么吃，老子都要愁死了，哪有心情吃饭！”丁锦程烦躁的抓了抓枯草一般的头发。 那些人一直催他还钱，他没地方去，只能悄悄躲在家里，让他妈从外面把门锁着，好几天不敢露面，不刷牙也不洗澡的，身上都要臭了。 丁小秋仗着胆子，试探的道：“爸，要不你再去找找姜老板，我感觉他人还怪好的，今天晚上我回来遇到那些人，是他帮了我。” 丁锦程从沙发上坐起来，“没用的，他根本不搭理我。” 姜广军那人有些死教条，经常丁是丁卯是卯的，也看不上他这点小买卖。 “试试呗，万一他就同意呢？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丁小秋努力的劝说着。 她不希望丁锦程破产，别墅保不住，她以后又没家了，搞不好学都不能上。 丁锦程现在是一筹莫展，听完有些心动，或许明天可以再试试，找姜广军求求情。 毕竟他欠的那些钱，对姜广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 姜广军第二天到公司，就派人去打听丁锦程的事。 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打听到。 丁锦程的食品厂之前因为卫生不达标，被罚款责令整改，可改完后一点订单没有。 厂里货物积压卖不出去，也是他名声已经臭了，谁还会跟他做生意？ 他欠了别人不少钱，天天被债主逼债，东躲西藏的，好几天没露面了。 姜广军看完送来的调查结果，心里嗤笑着，活该，不作不死，丁锦程自找的。 “咚咚！”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助理小张推门进来。 “姜总，丁锦程过来了，我说您在开会，要见吗？”小张脑子很灵活，丁锦程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便做主叫人拦住了。 姜广军想了想，不见不太好，怎么说也是邻居，前后院住着，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过先晾他一会。 “等我开完会再说。” 小张会意，点头出去了。 丁锦程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被允许上来。保安公司现在非常正规，也越来越气派，有条不紊的。 他以为姜广军会将他拒之门外，毕竟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他的处境，都唯恐避之不及。 他心情忐忑的跟在张助理身后进来，一脸谄媚，“姜总，你这办公环境真不错。”他要是能有这么个大公司该多好。 姜广军抬头看着他，丁锦程中等个，五官端正，年轻时也是英俊小伙，不然桑悦怎么会看上他？ 现在是中年发福，又不注意保养，才四十啤酒肚就起来了，像怀孕四五个月似的。 加上最近愁的，头发掉得厉害，稀松得勉强遮住头皮，人看着也油腻腻的。 姜广军在心里啧啧两声，暗自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变成这样，媳妇肯定会嫌弃，再把他踹掉可遭了。 他也懒得虚与委蛇，“丁厂长，时间有限，你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丁锦程讪讪的笑了笑，“是这样的姜总，我最近生意上遇到点麻烦，资金有些周转不开，能不能帮帮忙，我给你三分，不，五分利！” 姜广军蹙眉，冷声斥道：“丁厂长，放高利贷犯法，你这不是故意坑我呢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急着用钱。”丁锦程急忙解释，“实在没办法了。” “怎么会没办法，我记得你舅兄也是做买卖的。” 姜广军不想帮，自从昨天晚上知道，丁小秋就是上辈子那个破坏他女儿婚姻的第三者后，他巴不得丁锦程倒霉！ 上辈子他没机会接触丁家人，所以到现在才认出来，只知道丁家公司规模不小，也是做食品的，十分有钱。 但也算不上顶级豪门，不然就凭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也不能把人家大小姐如何。 丁锦程低头，惨笑着，“姜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落到今天你应该也听说了，桑家巴不得我倒霉，怎么可能会帮我？”桑悦现在连面都不露。 他悔恨道：“都是年轻一时糊涂犯下的错，可那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 当初跟丁小秋的母亲在一起，他是真感觉回城无望，还要整天下地干农活，累成狗，却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琢磨找个当地姑娘，让自己日子好过些。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后来，他回家探亲认识了桑悦，桑家有办法让他回城。 家里也不同意他娶个乡下媳妇，加上一些特殊原因，就变成那样了，他真不是故意的，男人谁没犯过错呢？ 姜广军眼里闪过一抹讥讽，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但再如何狡辩，也改不了你抛妻弃女的事实！ “丁厂长，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不感兴趣，我最近刚投资了个项目，手上也不宽裕，你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我是无能为力。” 姜广军委婉的拒绝了。 丁锦程不相信，这么大个公司连几十万都拿不出来。 可他也不傻，无亲无故的，姜广军凭什么帮他？ “姜总，我可以拿食品厂抵押，两个月，顶多两个月我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他这些天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地方，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都是空手而归，姜广军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姜广军摇头，意味深长的道：“丁厂长，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我不想沾手，你也别为难我。” 闻言丁锦程一脸的沮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姜广军不是畏惧桑家，只是不想平白无故惹一身骚。 他还想说些什么，小张助理敲门进来，“姜总，业务部的人到了。” 姜广军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他说着看向丁锦程，“丁厂长，我还有事，你想想别的办法吧，不要为难我，好吗？” 丁锦程颓废的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夹着包走了。 门关上，姜广军呸了一声，到现在认不清现实的混蛋，桑家明显是在训狗，他傻了才掺和进去给自己找麻烦。 姜广军想了想，拿起桌子的电话，拨了串号码。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 “朱哥，是我，广军。” “听出来了，老弟，你这大忙人，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朱老四的大嗓门子，震得姜广军耳朵嗡嗡响，他赶紧将电话移开耳边几公分，“朱哥，锦程食品厂你知道吗？” “知道，就是那个加工肉丸子的，最近不是被卫生局给查封了吗？咋地老弟，你要接手啊？那就是个烂摊子，你又不差钱，何必呢？”朱老四劝阻道，是真心替他着想。 第204章 这家老板还怪好的。 至于朱老四怎么做,姜广军不会过问，他只想要结果。而桑家他并不担心，桑悦的大哥不过是卫生局的一个小干部,又没正面杠上。 再说他们都不怕丢人，敞开门来训狗,他为什么不能悄悄递上根打狗棒,然后冷眼旁观？说到底，一切都是丁锦程自找的。 姜广军冷笑着，又拿起电话，这次是打给顾砚宽的，得提前跟他打声招呼。 桑悦跟阚心怡关系不错,万一那女人一时心软,去求阚心怡帮忙，他也不好再做什么,总要给宽嫂个面子。 顾砚宽听完十分不解,“不是姜总，姓丁的怎么得罪你了？值得你这么下功夫收拾他。”据他所知,这些年姜广军可从来没这样明显的针对一个人。 “宽哥，具体的我没法跟你说,不过你也知道，媳妇孩子是我的底线,谁碰都不行！”姜广军最后的声音有些发狠。 顾砚宽听完都不禁一怔,在心里琢磨了下,就有些明白了。 丁家那姑娘最近没少找媛媛,那脸皮厚的，撵都撵不走，估计做什么惹怒广军了。 可姜广军一个大老爷们,没法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只能报复她老子。 别说，他猜的还真对，姜广军就是这么想的，这辈子有些事情还没发生，但他也要给扼杀在摇篮里。 “姜总，你这电话打错了，桑悦跟我媳妇关系是好，可也抵不过你媳妇的一句话，她们俩比咱们认识的早，关系铁的能穿一条裙子，我建议你回去多吹吹枕边风。”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们俩刚才一块出门了。” “出门了？去哪儿？”姜广军纳闷的问，他早上走时于红霞没提呀。 “去约会喝咖啡，还叫我给派个司机，我问我们家保姆阿姨，说两人打扮得那个漂亮，哼！咱哥俩可倒好，大上午的就得在公司苦守着，卖力给人家挣钱。”顾砚宽语气酸的，隔着几千米的电话线都闻到了。 姜广军低低笑起来，“泥和自己媳妇计较什么，反正我又不喜欢喝咖啡。” 顾砚宽切了一声，心道，你当然不担心，于老师最是本分顾家的，做事有主见，哪像他家阚大小姐，别看平时规规矩矩的，真要疯玩起来，能让他好几天找不到人！ 胆子小吧，好奇心却重，总喜欢搞浪漫，什么新鲜事物都想尝试一下，偏偏人又菜，碰到点意外就慌了，哭唧唧的，总让他提心吊胆的。 姜广军可不知道他在心里歪歪这些，知会他一声，便挂上电话继续埋头工作。 与此同时，位于市中心附近，距离保安公司没多远，一家新开的咖啡馆里。 于红霞跟阚心怡刚进来，她们上周约好的过来尝尝。 不过她们来的比较早，店里这会没什么人，只有两三桌客人，十分安静。 她们点了两杯咖啡，要了几份小点心，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由得打量起来。 店里装饰十分简约，环境清幽，视野开阔的落地窗，深棕色的桌椅，红蓝格子的桌布，还有街上的人来车往，优雅舒缓的音乐，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仿佛所有嘈杂和喧嚣都被隔绝在外面，身心都放松了。 于红霞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外面一件米色的宽带羊绒大衣，时下最新款，里面搭配着浅紫色的连衣毛呢长裙，领口袖口处镶着好看的蕾丝边，长发用碎钻的夹子利落的盘在脑后，脸上画了合适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靓丽又知性又不失优雅。 她其实不太喜欢喝咖啡，今天纯粹是为了陪阚心怡。 “红霞姐，这家环境不错吧，我一个同事推荐的，她带客户来过。” 阚心怡仍是一头短发，她脸型本来就小，再穿着浅粉色的毛衫，越发显年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根本不像两个孩子的妈妈。顾砚宽对她很上心，就是两个孩子也有保姆，她没什么心烦的，人和从前一样直接、简单。 于红霞漂亮的手指捏着银色的小勺，轻轻搅动着眼前的咖啡，她喜欢和阚心怡聊天，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心怡，你最近没接私活啊？” 阚心怡外语口语很厉害，刚毕业那会经常有人找她做随行翻译，是按小时计费的。 遇到大方的雇主还会给小费，一天下来比一个月工资都多。 “没有，我好久没接了，阿宽不想我太累，反正也不缺钱。” 于红霞笑了笑，顾砚宽跟姜广军一样，占有欲都很强，每天恨不得把媳妇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何况阚心怡做翻译接触的都是行为奔放的老外。 “对了，箐箐的家教老师怎么样？” “还行，我跟着听了两节课，题讲解的很详细到位，箐箐脑子转的慢都能听懂，脾气也好，很有耐心，就是太忙了，她除了箐箐还要教另外两个学生。” 于红霞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跟桑悦还有联系吗？ “有啊，我们前天还通过电话，她还在娘家住着呢。” “是不打算回来了？” “可能吧，我听她的意思，她父母还有兄弟对丁锦程都很失望，全支持她离婚。” 丁锦程隐藏的太好了，桑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还有个私生女。 阚心怡感情有洁癖，很看不上丁锦程的行为，“我是桑悦，早跟他离婚了，臭不要脸的！” 骂完，她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带着奶香的焦苦感在口腔里迅速蔓延开，她不太习惯，赶紧挖块蛋糕送进嘴里，同时还不忘腹诽着，这玩意真不好喝！ “现在想离也不好离，丁锦程欠了一身债，马上穷途末路，肯定巴着桑悦不放。” “桑悦手里还有钱吧？” “肯定有啊，她再傻，为了孩子也会把家里的钱抓在手里。” “那她还不算傻，昨晚我跟姜广军从剧院回来，在巷子里碰见几个要账的堵着丁小秋。”于红霞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瞧着怪吓人的，你提醒下桑悦，出门注意点。” “好，我回家就给她打电话，红霞姐，对面马路的是家自选商店吗？”阚心怡望着窗外，刚才来时就看见了。 “嗯，应该是才开业不久，之前没见过，一会去逛逛？” 现在国内超市不多，京市估计也就几家，规模都很小。 阚心怡还没逛过自选商店呢，难免有些好奇，于是咖啡喝了一半，两人就出来了。 “惠民自选商店”刚开业没多久，在门前的街道上还能看见没清理干净的鞭炮碎屑。 红色的地毯也没撤去，摆在门两侧的招财假花都还在。 于红霞走进，打量了几眼才进了商店，阚心怡在后面跟着。 惠民商店是单层的门市，里面看着不小，目测能有两百多平，可能是上午，时间还早，顾客不是很多，感觉有些冷清。 进门就是存包处，服务员统一穿着红马甲，后背印着惠民自选几个白字。 她们存好包，拎着绿色的购物篮，商量好先去生活用品区。 生活用品在最里面，比人还高的货架上，分类摆放着各种商品，种类不算多，但只要市面上有的基本都有，而且每样商品的包装袋上都贴着价格标签。 阚心怡一边看，一边低声道：“种类还挺齐全的，就是比外面贵，这个牙膏比我在百货大楼买的还贵一毛钱，怪不得人这么少。” “很正常，自选商店嘛，好处是商品种类齐全，咱们买东西方便，不用东奔西跑的，节省时间，服务也到位。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享受它的便利，就要付出金钱的代价。” 有些人尤其是年龄大的，跟阚心怡一样好奇，进来转一圈，看见货架上的物价，立马吐着舌头跑了。 于红霞看着直想笑，很多人收入有限，宁可多跑几趟，也不愿意花冤枉钱。 “女士您好，想要挑选餐具吗？这套白瓷釉的不错，是工厂直销，质量有保障。而且店里新开业，大酬宾，全场消费满一百打九折。” 一个年轻的服务员上前来，打断了于红霞的思绪。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里面，摆放瓷具的地方。 “好的，我先看看。” 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家里确实需要换套茶具和餐具。 有一款白瓷釉的方口茶杯看着很精致，于红霞一眼就相中了。 不过过年时家里人多，一套可不够用，还有青花瓷的碗碟也很漂亮，她各要了两套，请服务员帮忙送到收银台。 阚心怡见状，也跟着选了一套喜欢的餐具，她还买了四只精致的高脚杯，“红霞姐，回去咱们一块喝红酒啊？” 于红霞连忙摆手，“大小姐，你可饶了我吧，明知道我不喝酒，找你老公喝去。” 阚心怡吐吐舌头，“阿宽公司忙，没时间陪我。”她朋友不多，谈得来的更寥寥无几。 “要不我教你织毛衣？” “我手笨，学不会，咱们去跳舞啊？” “你确定？”于红霞故意嘲笑的看着她，“不怕宽哥知道，关你禁闭？” “我不让他知道，再说跳个舞而已，我又没想别的。”阚心怡嘟囔道。 “歌舞厅里什么人都有，很乱的，还是不要去了。” 阚心怡点点头，没坚持要去，她就是一时新奇，想去看看。 两人逛了一圈，又挑了一些洗漱用品，便提着篮子来到食品区，想买几样点心凑单。 刚才的咖啡是阚心怡请的，这回于红霞买单，她让阚心怡随便挑，两人关系好，都不计较这几十块钱。 “行，我可不客气了！”阚心怡像个孩子似的，恨不得朝粮食架子扑过去。 第205章 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比什…… 谭素素看着白色的小汽车渐渐走远,很快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去。 她还要和两个朋友商量一下怎么增加商店销售额，总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于红霞身上,人家说改天，不过是搪塞她的借口,又没约定好时间。 真是彼一时,此一时，曾经多么傲娇的自己，如今却要上杆子请于红霞吃饭，还被拒绝，谭素素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是以前,于红霞肯定会主动叫她一起,毕竟顾砚宽夫妻她也很熟。 她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早点辞职下海经商？不然现在也不用头疼的想求别人指点迷津。 开自选商店之前她是做过功课的,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家里人也不反对，可现在不挣钱,说什么都白扯。 谭素素微微蹙着眉，在店里转了一圈,顾客少的可怜。 “老板，你认我于阿姨呀？”丁小秋见谭素素过来,一脸星星眼。 “你于阿姨？”谭素素停下看着她,“你和于红霞是亲戚？”好像不太可能,真要是亲戚还会来她这打工？ 这女孩她记得,是个高中生，那天还是她招进来的，说父母工作出了点问题,想利用寒假时间赚些钱，补贴家用。 是个有骨气又孝顺的，形象也可以，她就留下了。 丁小秋有些紧张，“不是亲戚，但于阿姨人很好，我跟她女儿是同学，经常一起玩。”她说完一脸羞涩的低下头。 自己也不算撒谎，她跟姜媛一个学校的，当然是同学。 别的不敢想，只希望老板知道这层关系后会对她好点。 谭素素点点头，于红霞家的三个孩子她都见过，大女儿叫媛媛，特别聪明乖巧，算算时间是该读高中了，不过她没再多问，去办公室了。 丁小秋悄悄舒了口气，端起整理好的菜，准备拿去摆到货架上，结果一转身就对上胖组长的大圆脸，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组长，我没偷懒。”这个肥婆，整天神出鬼没的，怎么就盯上她了！ “丁小秋，你刚才跟谭老板说什么？”胖组长死死的盯着她，怀疑她跟谭老板告状。 虽然她也是老板家亲戚，并不怕，再说她也没做错什么，但归是有些忌惮。 “没，没说什么，老板只是督促我要好好干活，认真点，别把烂菜叶子裹挟进去。”丁小秋随口编了一句。 胖组长倒信了几分，谭老板一向严格，她是知道的。 “谅你也不敢胡说八道，赶紧干活！”说完恶狠狠的瞪了眼丁小秋。 臭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子却一堆，还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她又不是男人，稀罕瞧她那狐狸精样！ 胖组长的老公就是被一个会哭着装惨的女人勾搭出轨的，连孩子都不要了，她看不上丁小秋，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玩意。 于红霞要知道是如此，肯定要赞她一句，大姐你真厉害，看人这么准，可惜呀，没遇到好男人。 丁小秋咬着唇，不敢顶嘴，麻利的将蔬菜摆好。总有一天，她会自己当老板，把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 而与此同时，于红霞和阚心怡坐在汽车里，也在讨论谭素素。 “没想到惠民商店是她开的，阿宽都没跟我提过。”如果知道她不会去，至少不会拉着于红霞一起。 于红霞倒不在意，她跟谭素素又不是仇人，连面都见不得，“宽哥可能也不知道。” “不可能，他肯定知道。” 阚心怡愤愤的噘着嘴，她倒不是生气，就是纳闷顾砚宽为什么没和她说这事儿。 所以等司机大叔把她们送到约好的饭店，她下车看见在门口等她们的两个男人，立马气势汹汹的朝顾砚宽扑了过去。 顾砚宽赶紧接住她，“怎么了，这是跟谁干架了？气鼓鼓的。” 阚心怡抓着他胳膊，“我性格这么温柔，能跟谁干架？还不是你！”害她被红霞姐误会。 “我怎么了？”顾砚宽一头雾水，他在公司辛辛苦苦忙了一午，还担心她千万带着于老师到处乱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给姜广军打电话，借着吃饭的理由把她叫回来，不然说不定又去哪儿疯玩了。 “我们刚才去惠民商店，看见谭素素了。” 顾砚宽一听立马明白了，“我知道她开自选商店的事，开业那天还问你要不要去，你说要上班不想凑热闹，我就没勉强你。” 阚心怡皱着眉，“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真说了，是你听完没放在心上，过后就给忘了，又不是要紧的事，你气什么？” 顾砚宽揽着她肩膀，“好了进去吃饭吧，你昨天不是说想吃东北菜吗？广军说这家不错，咱们进去尝尝。” 阚心怡嗯了一声，扭头去找于红霞，发现她已经跟姜广军往饭店去了。 于是小声嘟囔了一句，“阿宽，我不是气你，是担心于红霞多想，以为我故意瞒着不说。”谭素素开店，顾砚宽和姚主编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会的，于老师没那么小肚鸡肠，再说她和谭素素是通过我认识的，即使关系疏远也影响不到咱们，你就多想。” “哼，都怪谭素素她哥，为了帮朋友卖掉鬼宅连亲妹妹都骗，太不地道了！” 阚心怡性子比较直，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在她的认知里，朋友之间哪怕不是故意的欺骗，也是欺骗。 于红霞拿谭素素当朋友，看房子那天你不去，倒是提前打个电话说一下呀！ 以于红霞的聪明肯定会明白那房子有问题，这也算你有情有义，对得起朋友，可谭素素愣是装聋作哑，等事后才想起来弥补，还有什么用？ 姜广军听了一耳朵，没回头，牵着媳妇进了这家叫东北人的农家饭庄。 “媳妇，谭素素什么事？” 于红霞低声把刚才在自选商店遇到谭素素的事说了，“我没想到是她开的。” “这事儿我知道。”惠民商店在市中心，地里位置不错，离永兴卤肉没多远，姜广军消息也算灵通，没开业之前就听说了。 不过那会正是于红霞回国前期，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媳妇，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不会放在心上，开业时也没去。 “生意怎么样？” “不是太好，我们在里面逛半天也没看见有多少人。” “估计是商品价格太贵。”姜广军去过城北那家，比惠民商店还要大，生意也一般。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有些东西还是不错的，比如餐具厨具这些，都是厂家直销，种类全，质量也有保证。”于红霞说她买了不少杯子和碗碟，很漂亮。 姜广军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要能用就行，“咖啡好喝吗？” “好喝，但我不是太喜欢，你想喝啊？哪天咱们再去。” 姜广军摇头，他平时不是白开水就是清茶，偶尔喝一点啤酒，饮料汽水很少碰，咖啡那洋玩意他可喝不来。 说着，夫妻进了饭店。 这家店不小，有两层楼，门脸是中式古楼设计，以红色为主，看着非常大气喜庆。 现在正是饭口，店里人很多，一楼都没有位置了，他们只能上二楼，找个包间或者安静的位置。 “姜总？” 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姜广军回过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笑了，原来是贺青松。 他跟四五个人站在对面的包房门口，看样子是刚来。 这几个人姜广军都面熟，有百货大楼的经理，还有建筑公司的，那个稍矮些的是木器厂采购科的，对方朝还他笑了。 姜师傅的儿子，卖卤肉发家的那个，很多人都是如雷贯耳。 “真巧贺厂长，最近忙什么呢？” “还是厂里那一摊事儿，姜总，这是嫂子吧？”贺青松见两人亲密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这是我爱人于红霞，师大的老师。”姜广军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妻子。 于红霞优雅的笑了笑。 师大的老师？贺青松一脸佩服，客气的点点头，他最崇拜文化人。 “姜总，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吃吧？” 姜广军摆手，“我跟我爱人还有顾总夫妻一块来的，咱们改天再找机会吧。” 说着看向二楼楼梯口，顾砚宽揽着阚心怡上来了。 贺青松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还真是顾砚宽夫妻，上次在祖母寿宴上见过，不过人家是冲他爸来的，可不是他有多大面子。贺青松急忙走过去，他身边那些人也跟着。 顾家可是顶级世家，关系网错综复杂，他们平时想找机会攀关系都没有，今天难得偶遇，怎么会轻易放过？ 顾砚揽扫了他们一眼，然后随意的点点头，“贺厂长，今天不方便，改天咱们再聊。” “好好，顾总去忙吧。”贺青松识趣的，没过多纠缠，带着他的人回包房了。 姜广军啧啧两声，一群势利眼，看见他跟陌生人似的，话都不说，见到顾砚宽就跟狗见到肉骨头，立马扑过去。 金钱在权势面前真是不值一提，他跟顾砚宽没法比。 顾砚宽看他一眼，率先进了最里面的包房。 “这个贺青松有几把刷子，连国营木器厂都渗透进去了，看来是要合作了。” 他对板材行业不懂，没怎么接触过，听说利润十分可观，颇有些心动。 姜广军绅士的帮媳妇脱掉大衣挂好，再移开椅子，等她坐下，才说道：“贺青松很有眼光，也有能力，敢想敢干，加上父辈积累下的资源和人脉足够，在事业上成功是必然的。” 他十分羡慕贺青松跟顾砚宽这样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哪怕什么都不做，也照样富贵一生，但他不会嫉妒。 第206章 得罪谁，也别得罪姜广军！…… 实在是太香了,最后四个人都吃撑了，还剩下不少，挑着能打包的都打包带走。 顾砚宽叫服务员过来结账,却被告知，隔壁包房的客人已经结过了。 他顿时笑了,无所谓的耸耸肩,结就结了，以后有机会还回去，他轻易不欠别人的。 姜广军问他，“下午有什么安排，如果没事给两位女同志送回去,我得去科技公司看看,跟林逸约好的。” “你忙你的，我送她们回去。”司机大叔刚才回公司了,只能他做苦力,当搬运工。 其实不过是一些盘子碗，再重能有多重,于红霞自己也可以，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过顾砚宽还是帮着搬进屋,等李广平接过去才离开。 于红霞叫小叔子把东西放到厨房，还问他中午吃的什么,吃饱了吗,没吃饱她把带回来的菜热热,再吃点。 “二哥叫人送的水煮鱼,我们都吃撑了。嫂子，你买这么多碗干什么？家里不是有吗？” 好家伙，整整两大箱,得有好几十斤，搬着怪沉的。 “过年时用啊，回头让咱妈也买几副碗筷，争取明年家里添丁进口。”于红霞朝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李广平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没跳起来，“嫂子，我还没对象呢。”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明年就毕业了，得抓紧啦！”于红霞笑着，拍拍他肩，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那个爱吃嘴馋只知道玩的半大小子已经长成了英俊小伙。 “我不跟你说了！”李广平红着脸跑了，他才不急着结婚呢。 于红霞没再逗他，换了衣服，将买回的东西归置好，新买的碗碟都洗干净放着，等到用时拿开水烫一下就可以了。 收拾完，她坐到沙发上，陪孩子们一块看电视，是她和姜广军出钱赞助的那部。 现在很火，尤其是寒暑假，几家电视台同时重播，她已经看过一遍了，感觉还是很精彩。 正看得入迷，小玲小菊来了，两个孩子自己坐公交车来的，手上还拎着帆布袋子。 程云给拿来不少东西，有一看就是新她炸的大麻花，一罐子泡菜，还有霜糖花生和几大块酱肉。 于红霞不确定是什么肉，便问小玲，“这是驴肉吗？” “嗯，是酱驴肉，我妈做的，可好吃了。”小玲说完舔舔嘴唇，上午她和妹妹吃了好多，还让她给二婶拿来些尝尝。 “哪来的驴肉啊？”现在市场上别的肉都好买，但驴肉并不多见，得碰运气。 “我爸拿回来的。二婶这袋子是给姨奶奶家的。” 东西一共有两袋，程云分开装的，给她们家的多一些。 “好，等会二婶就给姨奶奶送去。”小玲不说于红霞也知道怎么回事。 程云很有心，每次给她们送东西，不管贵贱都会给二姨家一份，人情做的滴水不漏，不怪连她婆婆都另眼相看，这些年婆媳俩从来没红过脸。 于红霞把咸菜和肉放进冰箱，麻花和花生给孩子吃。 见到好吃的，李广平也不害臊了，几口就干掉大半根麻花，“这还有豆沙馅呢，大嫂可真能琢磨。” 于红霞说，“可不是，这搓麻花最累肩膀，拿来这么多，估计一上午都没闲着，兴许以后要拿去店里卖吧。” 小玲小菊织身上的毛衣都是新织的，花样特别复杂，可漂亮了，她是没这个耐心。 “嫂子，咱们晚上吃什么呀？”李广平边往嘴里扔着花生，边问道。 于红霞没回答，而是问小菊，“你想吃什么？二婶给做。” “二婶，我想涮羊肉。”小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皓皓立马附和，“妈，我也想吃！” “我也想吃！” “我要吃煮鱼丸！” “二婶，能来点蘑菇吗？” “涮毛肚也好吃！” “嫂子，光吃羊肉没意思，再来点五花肉，吃着才香呢。” “停停停。”于红霞怪不得扶额，这帮孩子，喊得她脑袋嗡嗡的。 自家三个是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再加上小玲小菊嗓门也不低，还有个长不大的小叔子跟着起哄，房盖都快掀开了！ “行，咱们晚上就吃火锅，媛媛你拿笔统计一下，妈妈看家里缺什么，好出去买。” “好。”媛媛立马去拿来纸笔，问清楚后一样样记下来。 等女儿记好，于红霞接过单子，去翻冰箱，发现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 “你们谁跟我一块去副食商店？”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她一个人拎不回来。 李广平这会总算有当小叔的样子了，他第一个举手，“嫂子，我跟你去吧。” 他在屋里憋了两天，已经是极限，想出去放放风。 皓皓站起来，“妈，我也去，我力气大。” “行，两位男生一块去，媛媛跟小玲看好妹妹们。” 小玲和媛媛同时点点头，一个十六一个十七，都是大姑娘了，而且姐妹俩看着还有几分像，连个子都不差多高。 于红霞分完工，打电话给姜广军，问他在哪。 姜广军还在科技公司呢，刚开完会。 “晚上早点回来，小玲小菊来了，孩子们晚上想吃火锅。” “好，五点钟我就回去。” “那我们等着你，我先去二姨家，一会再去买菜，要不要把爸妈也接来？” “不用，他们不会来的，咱妈不爱凑热闹，改天再说吧。媳妇儿，你去买菜叫广平跟着，这么多人得买不少东西呢，你拎不动。” “嗯，我知道了。” 于红霞挂上电话，穿上棉大衣，揣好钱，带着两个跟班出门了。 要去副食商店，人挤人的，颜色浅的羊绒大衣不耐脏，还是穿棉袄干活方便。 不过得先去趟二姨家，把程云拿来的东西送过去。 曹永年跟姜凤贤新买的小四合院就在这附近，步行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 于红霞她们过来时，姜凤贤正在窗前做针线活呢。 她上年纪了，眼睛看东西有些发花，窗户前亮堂。 “二姨，哪来这么多小衣服？”李广平进屋，一眼就看见沙发上的两摞衣服，全是小孩穿过的旧衣服。 “琳琳小时候穿的，我拿出来挑挑。” 于红霞立马想到了什么，“二姨，琳琳怀孕了？” 姜凤贤一脸高兴的笑道：“今天上午检查出来的，还不满两个月，就没跟你们说。” 于红霞点点头，她记得梦里琳琳生的是龙凤胎。 不过这会儿月份浅，应该还没检查出来，不然二姨不会这么平静，但她也没多嘴，等月份大点自然就知道了。 “二姨，这些是我嫂子叫小玲小菊拿来的。” “大老远的拿这个干啥。” 姜凤贤说着打开袋子，“程云不卖货了，炸这么多麻花？” 芝麻大麻花，看着油汪汪的，比筷子都长，还带豆沙馅的，一共六根，这可是稀罕东西，姜凤贤扯了一块放到嘴里，“不甜不腻，松松软软的，火候也好，还挺好吃的。” “店里有售货员呢，今天礼拜天，我大哥在家，我嫂子就多做点好吃的。” “二姨，晚上过来吃吧，我们涮火锅。” “不了，你们年轻人吃吧，家里饭菜都现成的。”姜凤贤把东西分类放好，然后拿出桔子饼干和糖招待几个孩子。 “姨奶奶去吧，我爸说下班来接您和姨父爷爷，我们一会去买菜。”皓皓抱住姨奶奶胳膊，“我妈上午买的新碟子可漂亮了，您去咱们晚上就用。” 姜凤贤呵呵直笑，这孩子真会哄人，“好，姨奶奶去，咱们皓皓长大了，都能买菜了。” “姨奶奶我力气可大了，上次还帮我爷爷搬大米呢。” 皓皓亮出自己的小臂，他练武可不是白练的，身体比同龄孩子要壮实，个子也高。 “行了，可别显摆了，力气再大你也是小孩。” 李广平听不下去，抬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疼得皓皓直捂脑门，不满的道：“小叔，你怎么又弹我脑袋，都给我弹傻了，等我告诉奶奶，让她揍你！” 皓皓知道奶奶最喜欢他，肯定向着他。 “姜哲皓你已经十四，不是四岁，怎么就会告状！” 李广平才不怕呢，他妈已经很久没打他了。 “李广平，我要跟你决斗！”皓皓也觉得告状没出息，马上想到别的办法收拾小叔。 李广平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干呢，你小子整天舞刀弄棒的，我只会拿笔写字，得多傻跟你硬碰硬。” 皓皓哼了一声，“没骨气，就你这样的，有一天上了战场也是逃兵。” 李广平气得，撸袖子就要揍他，被姜凤贤给拦住了。 “没个长辈样，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这叔侄俩，从小就跟斗鸡似的，见面就打打闹闹的。 于红霞从来不掺和，“行了，别闹吵了，时间不早了，得去买菜了。二姨，晚点让广军来接你。” “行，你们去吧，二姨在家等着。”姜凤贤喜欢热闹，反正是自己亲外甥又不是别人。 不过老曹肯定要跟广军喝两杯，去时得想着点，把家里的酒带上两瓶。 已经下午了，东康路国营副食商店里人不算太多。 于红霞带着两个跟班一顿买，等出来时手上都拎满了。 冬天太阳落山早，刚才她特意看了眼手表，还不到四点，天色就变得灰蒙蒙的。 在回别墅园的路上，李广平和皓皓还在斗嘴，两人就没消停过。 于红霞催他们快点走。 其实不过几百米，一眼就能望到别墅园的大门，速度再慢几分钟也到了。 第207章 不愧是咱们姜总，丁点亏不…… 这次,丁锦程见到了桑悦，只不过他岳父岳母和两个舅兄也在，将他一顿训斥。 骂他无能,不是人，各种贬低,桑悦要跟他离婚。 丁锦程想着母亲叮嘱的话,是咬死不同意，还要桑悦把钱拿出来还债。 那债属于夫妻共同欠下的，他又没赌没嫖，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偿还。 他这话说的没毛病，即使对簿公堂桑家也反驳不了。 桑悦同意,不过仍坚持要离婚,还让他把房子卖了。 现在房价肉眼可见的在上涨，别墅园的房子多了不说,买个七八万还是可以的,而且根本不愁没人买。 丁锦程不想卖房子，那是最后的脸面,卖了他就一无所有了。 他更不想离婚，以后还用得着桑家,但桑悦非要离的话，孩子必须归他。 桑悦当然不同意,车轱辘话说了一堆,两人又吵起来,最后丁锦程被桑家人赶了出去,钱也没要到手，还气得不轻。 罗坤跟了他一天。 “他从桑家出来，去厂子里把机器便宜卖了,钱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房东要去了。” 丁锦程那厂房是租来的，已经逾期，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卖机器，债主太多了。 “他现在在哪儿？”姜广军带着朱老四还有非要跟着的乔梁，从串串香出来了。 三人都喝了不少酒。 “在东康路前面那条巷子的小饭馆里，一个人喝闷酒呢。” “好，我知道了，不用跟着了，你下班吧。”知道人在哪就行。 罗坤却没急着走，“姜总，需不需要我？”他伸出紧握的拳头，用力的比划了一下。 姜广军一扫刚才的严肃，勾起唇笑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不问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用，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有需要我再找你。” 罗坤这才走了。 姜广军看了眼表，八点多快九点了，叫上乔梁拿上麻袋出发，别等一会人跑了。 幽暗狭长的巷子里，零星有几家小馆子。 丁锦程从鞋里摸出藏着的十块钱，要了两盘小菜，一瓶二锅头，喝得醉醺醺的出来。 天冷，他缩着脖子，踉踉跄跄的往家走，只不过刚拐进胡同里，突然听到“喵”一声猫叫，他下意识的看过去。 结果后背上就挨了一下。 他刚想喊，后面一个铁塔似的黑影罩过来，嘴就被堵住了，随即眼前一黑，半个身子都被套进麻袋里。 “呕！” 麻袋也不知道装过什么，又臭又腥的还有顾骚气，直接把他熏吐了！ 可嘴被堵着，想吐不出来，顺着鼻腔喷涌而出，还有些被他咽了回去。 丁锦程呜呜的，自己被自己埋汰哭了，挣扎着想扯开嘴里的东西呼救。 雨点似的拳脚落在身上，疼得他觉得马上要死了。 连连求饶，可是只发出呜咽的声，像狗似的蜷起身子，很快最人便晕了过去。 乔梁呸了一声，单手把他托到垃圾箱旁，走时还不忘了将麻袋摘下，这玩意也要两毛钱呢，就是扔了也不能便宜他。 可惜脏了，不然下次说不定还能用得上。三人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街头。 丁锦程蜷缩在巷子口垃圾堆旁，一阵冷风吹来，他很快就冻醒了，浑身都疼。 他吃力的撤掉嘴里的破布团，趴在地上咳嗽起来，没一会又吐了。 “m的，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以后绝对加倍还回去！” 丁锦程在心里咒骂着，酒醉，加上疼得厉害，他爬了半天才起来，结果还没等站稳，又摔到地上。 试了几次都是，最后他干脆躺地上不动了，嘴里哼哼唧唧的，希望引起路人的注意，好来救救他。 此时天色已晚，又是偏僻的胡同口，哪有什么人路过，早回家睡觉去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冻死在垃圾堆旁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丁锦程激动得大声哼哼，“救，救命…” “妈，你听见了吗？好像有人在喊救命。”一个半大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有，我没听到啊，估计是风声，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这女人叫郝香儿，正是朱老四找的那个女人，她停在垃圾箱不远处，随意看了看，便要拽着孩子过去。 丁锦程一听，赶紧又喊救命，这次声音大了些。 “好像是有人。” 郝香四下寻摸了一会儿，才发现垃圾厢后面的丁锦程，吓得她妈呀一声，当然是佯装的，戏总要演到位。 “这位同志，你怎么躺在这里呀。”声音嗲嗲的，轻柔的仿佛像羽毛。 旁边的少年蹙起眉，他妈又开始戏精上身了。 丁锦程晕晕乎乎的，酒已经醒了几分，“救，救救我。” “哎呦，这么大酒味，同志你这是喝多了吧，怎么把自己摔成这样？” 丁锦程闻言差点吐血，他这是摔的吗？他分明是被人套麻袋，下黑手了！ 不过这女人声音怪好听的，应该是南方妹子，岁数可能不大，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丁锦程在心里歪歪着。 郝香儿已经停在他身前，捏起鼻子，低头仔细打量着，这男人五官不丑，看身量也不矮，就是肚子肥了点，算了，钱都收了，就凑合用吧。 她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少年上前，娘俩将人扶起来，巧的是往前面走不远，就有一家私人诊所。 丁锦程也没敢要求去医院，他兜里没钱，也怕要债的知道 再找上来。 鼻青脸肿的，看着很惨，但其实都是皮外伤，抹点药包扎一下，躺几天就好了。 让他感动的是，郝香儿母子俩照顾他一宿，又是擦又是洗的，还喂他喝粥，真是好人，丁锦程暗暗发誓，等他缓缓的，一定要好好报答她们，不能寒了好人心。 于红霞是不知道这些。 姜广军没告诉她，只说去找朱老四喝酒，回来有点晚，她也没仔细问。 不过皓皓被姜广军送去了顾家，跟顾家一帮半大一块被老爷子带去了部队。 姜广军觉得他爱冲动，让老爷子帮忙好好教教。 皓皓喜欢舞刀弄棒的，乐颠颠去了。 欣欣要跟着曹老先生学习生物知识，早上去，晚上姜广军再给接回来，正好跟曹子萱做个伴。 媛媛觉得自己外语不好，主动去跟阚老师学习，还有阚箐箐也一起。 有时中午就在阚家吃了，于红霞一个人在家，午饭都省了，就随便对付一口。 孩子们都有喜欢的事做，她也不能闲着，就去图书馆借了几本历史方面的书回来。 开学后，院里会安排她给学生上课，她得多充充电。 至于上课时会不会紧张，于红霞觉得还好，她以前没少实习，加上她本身就沉稳，即使紧张也能掩饰得很好。 再说课讲多了，自然而然就不紧张了。 这天，孩子们出门了，她收拾完，腿上盖着毛毯，自在的靠在沙发上，刚拿起书翻开，门铃就响了。 她起身出去开门，见到门外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谭素素，表情有些惊讶，可真是稀客。 “素素姐，快请进！”于红霞很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将人请进来。 “红霞，你没出去？” 谭素素手上拎着不少东西，全是精致的礼盒包装，看着就不便宜。 于红霞挑挑眉，“天冷，没事儿我就不爱出去瞎逛。” 谭素素进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视线在客厅里扫过，“红霞，你家还是这么干净。孩子们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出去玩了，素素姐你快坐，你喝茶还是喝汽水？”于红霞十分热情的招呼着。 “喝茶吧。”谭素素脱了羽绒服，坐到沙发上，于红霞家里有些变化，但不是太大，还是那么温馨。 她有钱有颜有好工作，儿女乖巧听话，老公精明又能干，肯定过得很幸福。 谭素素忍住心底的羡慕，接过于红霞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然后看着手上的茶杯，发现还是在她们商店买的。 杯底是方形的，一套有六只，白瓷的，没有一点杂质，拿在手上很漂亮。 “这款杯子不错吧。”于红霞坐到她对面，她买回来当天就用了。 “嗯，特别漂亮，我自己卖都没发现，红霞还是你有眼光，会挑东西，懂得审美。”谭素素立马夸了一句。 于红霞笑了笑，谭大小姐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奉承别人了，不过是只普通的杯子，至于吗？ “素素姐，店里不忙？” “无事不登三宝殿”，谭素素好几年不来了，突然到访，肯定揣着什么目的。 于红霞隐隐猜到几分。 不过她找错人了，自己又不是什么经商奇才，恐怕帮不了她。 “店里生意不好，我没什么可忙的。”谭素素叹了口气，“现在还不如前几天，一天下来都没什么人。” 有时员工比顾客还多，冷冷清清的，她跟两个朋友在商量辞退几个人，不然再这么下去，要赔死了。 “没想想办法？搞个活动什么的？” “搞过，也就活动当天人多些，之后就不行了，我家老姚说，是商品价格太贵了。” 她们的顾客群体多数是平民百姓，过日子都精打细算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谁会明知道贵，还打肿脸充胖子？ “可如果降价，利润空间就小了，房租水电，员工工资，哪样都要钱，根本不行。” “红霞，你见多识广，脑子灵活，帮我们支支招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大半身家都在里面呢，谭素素愁眉不展的。 连一直对她不错的婆婆都开始埋怨了，说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学人家做生意，这下碰壁了吧。 第208章 赶紧开门，儿子不要啦？…… 顾砚宽一噎,“我还以为你会买下来，囤着以后再出手。” “好房源很多，不差这一个。”姜广军这些年确实买了不少房子,但不是什么房子都要，他很挑剔的。 “也是,我让谭素素她们下午去找你？” “行,我两点钟去永兴总店。” 说完，姜广军挂断电话，给魏宏盛拨过去，让他安排一下，多备些食材,不出意外,明天永兴卤肉就会入驻惠民商店。 还交代找两个经验丰富的售货员，到时候派过去,惠民商店的人他可信不着。 还有货不要送太多,看看情况再说。 魏宏盛认真记下来，就去准备了,多余的话一句没问，谁也不会做赔本买卖。 姜广军就喜欢他这通透劲,卤肉店交给他打理，自己省不少心。 他们这边是没问题了,谭素素的两个合伙人一听说要免费给永兴使用场地和柜台,就有点不大高兴。。 尤其是其中一个姓张的合伙人,虽然一个月没多少钱,可苍蝇腿也是肉啊，再说本来生意就不好，再免费老本都要赔进去了。 “张哥,现在是咱们有求于人，永兴生意好，名气大，东西根本不愁卖，能答应让咱们借人气就不错了。” 还叽叽歪歪的，谭素素有些心累，她这两个合伙人，柴大姐还好，哪怕不赞成也不会说什么，这个张哥就不行，总爱斤斤计较，说话还难听。 “不就是个卖卤肉的吗，名气再大能有多大？素素，你别把他想的太神话了。” “你之前不是同意吗？怎么突然又反悔了？”谭素素有些生气，昨天明明商量好的，现在自己费劲心思谈下来，他却说变卦就变卦，故意的吧！ “不是，永兴卤肉能进咱们商店当然好，可柜台使用费和管理费不能全免，怎么也得收个六成或者七成。” “不然传出去，都有样学样，咱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现在还有生意做吗？” “才开业不到一个月，顾客少不是很正常？咱们以后慢慢来呗，你急什么？”张哥一脸不以为然。 谭素素气结，早知道这人如此不靠谱，当初就不找他合伙开店了！ “费用算我的，以后从我的分成里扣可以了吧。”谭素素气呼呼的走了。 叫张哥的男人不知声了，当初之所以跟谭素素合伙开店，就是看上了她手里的人脉，哪知道是这样。 “老张，不过免一个月费用，能有多少钱？你何必较真，瞧把素素气的。” “我也是为了咱们好，她整天趾高气昂的，明明占股一样多，她偏偏要当领导，对咱们还总是指手画脚的。” “素素没有坏心的，一切都是为了店里的生意。” “谁不是为了店里好？反正我不管，这次要是还不行，就降价处理，或者兑出去，这破买卖，我是不干了！” 他媳妇儿天天念叨，他实在顶不住了。 柴姐张张嘴，最后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是？好几万块钱压在这里，愁得晚上都睡不着，恨不得立马脱手。 姜广军是不知道他们内部的矛盾，下午跟他们商量好细节了，签了试卖合同。 消息放出去，就有人进店里来打听，问这事是不是真的？等得到准确回答后，都一脸期待的离开了。 事实上，永兴的招牌确实好用，第一天送来二百斤卤货，不到晚上就卖光了。 商店里一改这些天的冷清，热闹起来，连带别的商品也跟着卖了一些。 三人都很高兴，张哥也闭口不提要兑店的话。 而且对卤肉总店的零售也没什么影响，可能数量少。 第二天又增加了一百斤，结果比第一天卖得还快。 好些人说是才知道消息。 谭素素看着店里络绎不绝的客人，激动得整个人神采飞扬的，看来她这一步走对了！ 不远处的丁小秋却有些不是滋味，店里生意好起来，她不用担心别老板辞退，可以留下来干活，同时又嫉妒，姜媛家的生意这么好，有花不完的钱，而她什么都没有，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不给她个完美的家庭。 一直留意着店里情况的谭素素瞥见她在那儿发呆，不悦的皱了下眉，这个丁小秋，仗着跟于红霞家女儿关系好，就想偷懒？不然发什么呆？ 不过她没过去，胖组长已经发现了，将丁小秋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丁小秋瞬间红了眼眶。 谭素素扭过身去，佯装没看见，她得再接再厉，去京市玩具厂看看。 服装鞋帽这一块，谭素素有些犹豫，店里空间有限，资金又不宽裕，她得慢慢来。 惠民商店的生意有了起色，就像姜广军预料的，京市另外几家自选商店的老板得到信也主动找上来，态度十分虔诚，希望能和永兴合作。 姜广军都婉拒了，他不能为了挣钱不讲信誉，损害代销店的利益。 那些人很不高兴，不过听姜广军说惠民不收取永兴任何费用，他们才恍然，心里舒服了些，没再纠缠。 在跟惠民合作的第六天，于红霞又给姜广军打电话。 “广军，丁家搬走了。” “搬走了？房子卖了？”姜广军这两天没让人盯着丁锦程，所以不知道。 “卖了，你猜卖给谁了。” 姜广军不由失笑，“这我上哪儿猜去。”他又没关注。 “楚溱，准确的说是他儿子楚涵宇买的。” 姜广军有些意外，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邹时绪跟楚溱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丁家卖房子的事估计是听邹时绪说的。好友做邻居多正常点事。 再说楚涵宇也不小了，明年研究生毕业，说不定就要结婚了。 楚溱的房子是单位分的，不会太大，楚涵宇在科技公司有股份，虽然不多，但每年的分红买栋别墅是绰绰有余。 “媳妇儿，你听谁说的？” “隔壁的张姨，她刚才过来坐了会儿。”女人在一块少不了八卦，于红霞又道：“桑悦和丁锦程离婚了。” 这事姜广军知道，不离不行，丁锦程跟桑家已经撕破脸，桑悦坚持要离婚。 还同意卖房子，存款夫妻俩平分，桑悦不承担外债，两个孩子归她抚养，不要丁锦程抚养费。 可丁母怀疑桑悦藏了私房，还有那天晚上套自家儿子麻袋的几个人，是桑家找来的，去桑家大闹了一顿，连公安都来了。 丁锦程也怀疑是桑家，但他没有证据，再说他做生意手段黑，这几年没少得罪人，也不一定是桑家。 是，他也没证据，更不敢追究，桑家抓着他小辫子呢，万一桑悦要告他骗婚。 真追究起来，他可是犯了重婚罪，当年跟丁小秋的母亲虽然没领结婚证，也没摆酒，但有见证人。 所以公安来调查的时候，他扯谎，说身上的伤是酒醉不小心摔的，这个给丁母气得，再也不管了。 至于姜广军，丁锦程压根没往他身上想，他又没对于红霞做什么，不过是情急之下说了几句难听的而已。 他又不了解姜广军，哪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广军，今天早点接欣欣回来，咱们包饺子。” 姜广军说知道了，正好把准备的年礼送去，明天过小年，他不打算再送欣欣去了，担心打扰到人家的。 其实他想多了，曹正很喜欢欣欣，小丫头古灵精怪的，特别会讨人开心，跟曹子萱玩得也很好，开心果似的。 从曹家回来，欣欣见街边有卖糖炒栗子的，嚷着要吃，姜广军给买了两包。 父女俩回到别墅园时，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马上要黑了。 车刚进大门，就见楚溱和邹时绪并肩走过来，姜广军将停车在路边，开门下来，“小舅舅，邹叔叔。” “回来了广军。” “你今天挺早的。”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 这时，欣欣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楚爷爷，邹爷爷。” “哈哈，小丫头，被你这么一叫，我顿时感觉自己老了。”邹时绪和楚溱年纪相仿，都不到五十，家里也没有孙辈。 楚溱也跟着笑，是他们和姜广军年龄差小，“欣欣，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去曹爷爷家看花了，楚爷爷，你吃糖炒栗吗？”欣欣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 楚溱摆手，“谢谢欣欣，爷爷不吃。” 曹正他听说过，是一盆花卖十几万那位老爷子，很厉害，也很有学问。 “爸爸，你和两位爷爷聊天，我回家啦？”欣欣不想坐在车里等，便下来了。 姜广军回头叮嘱道：“把拉链拉上，帽子带好，慢慢走，不许别跑。” “我知道了！”欣欣带上浅黄色的毛线帽，穿好粉色羽绒服，抱着两袋糖炒栗子，蹦蹦跳跳的往家去了。 姜广军摇头，这小丫头阳奉阴违，刚叮嘱完不让跑，她是没跑，改成了连蹦带跳，好在别墅区里没有积雪。 “这孩子真活泼，嘴巴也伶俐，看着就很聪明的样子。”邹时绪喜欢小孩儿，他家有一儿一女，都上大学了。 楚溱颔首，“广军，你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就是公司里那些事，小舅舅，你和小宇什么时候搬过来？” “过完年再搬，房子得收拾收拾，不着急。”楚溱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随和，他去年就升职了，现在是文化局副局长。 姜广军知道自己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变了，楚溱没辞职下海，大概是这辈子楚家的复仇之路很顺畅，还有楚涵宇这个出息的孩子，半只脚踏进商海，不用再另辟蹊径。 第209章 于红霞不想出力不讨好。…… 进屋,于红霞看见皓皓回来了，也脱口而出道：“长高了。” 姜广军一听把尺子找出来，给儿子量一下,真长高了一公分，才十四岁已经一米七三,再长几年肯定会超过他。 欣欣在一旁仰着小脸,将剥好的栗子递到皓皓嘴边。 “哥，你在部队里训练，是不是很累呀？我看你都瘦了。” 皓皓吃着妹妹投喂来的甜栗子，幸福感爆棚，出去这些天他还怪想这小丫头的,晚上梦到好几回。 “刚开始的几天,因为不习惯，累得我想哭,后来适应了就好多了。”皓皓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如何只有亲身体会到才知道有多苦。 他从小到加一块都没吃过这么多苦，幸亏有练武术的底子,不然真抗不下来。 身体上的疲累还是其次，居住环境跟家里没法比,多人一间宿舍，上下铺硬板床,这些都可以将就,最让他不适应的是整理内务,被子叠的经常不合格。 还有他在家只洗过袜子和内衣,外套什么的都是妈妈用洗衣机给洗，他根本不会，又没有热水,这寒冬腊月的，还要用凉水洗衣服真是太遭罪了。 要不是妈妈细心，给他带了管药膏，他手都得生冻疮。 “伙食呢？有肉吃吗？”媛媛一边帮妈妈包饺子，一边问。 “伙食还行，顾爷爷经常给我们改善，顿顿都有肉，就是不如家里菜色丰富，都是大锅炖，白菜土豆萝卜豆腐这些。” 在他说话的功夫，欣欣又剥好一颗栗子，送到他嘴边，“哥，你摸到木仓了吗？” 皓皓点头，当然摸到了，让他最激动的就是打靶训练。 “顾爷爷手把手教我，还夸我有天赋。”这半个月里，他从零基础到颗颗子弹不脱靶，进步飞快。 欣欣满眼羡慕还有崇拜，她也想练打靶，那一定很刺激。 姜广军揉揉她小脑袋，“等你上大学的，就有机会参加军训，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皓皓哈哈乐，“顾爷爷家的顾小北跟你一般大，他第一天去就哭鼻子了。” 欣欣不服气的噘起嘴，“我才不会呢！姐姐，你说是不是？” 媛媛当然力挺妹妹，“嗯，累也不哭，咬咬牙就坚持下来了。” “姐，要不然等天气暖和些，早上我领你们跑步？不然将来你参加军训肯定要吃苦头的。”皓皓关心的道。 媛媛想了想，点点头，全家数她体能最差，是该锻炼起来了。 “爸爸也跟你们一块跑。” 人到中年，如果不注意保养，要出啤酒肚的。姜广军洗洗手，去帮忙包饺子。 他心里很欣慰，皓皓这半个月虽然遭了点罪，但没白去，变化是肉眼可见。 “妈妈，咱们也一起。” 于红霞笑着点头，“好，以后咱们全家一起运动，锻炼身体。” 第二天姜广军去见杨导，商谈新片投资的事，约定的时间是九点。 他先给于红霞和三个孩子们送到百货大楼，再过去。 昨晚吃完饭，皓皓洗澡的时候，于红霞整理儿子带回来的衣服，发现所有袜子都有破洞，唯一一双好的，就是回来时穿的，还是顾家婶娘给的。 棉裤衬衣膝盖袖口处不是磨露了就是坏了，没一件好的，她带孩子去买几身，正好快过年了，再顺便买点年货。 大楼里人山人海的，尤其一楼卖点心糖果的地方，已经排起了长龙。 于红霞没多停留，带着孩子们直接上了二楼。 这层是卖服装鞋帽，布匹布料的头花的，人也不少。 她先去挑衬衣线衣，每人两身，包括公婆小叔子的，然后再去买袜子和腰带。 皓皓负责拎包，媛媛牵着妹妹到旁边柜台，买了一堆发夹头绳之类的小东西，女孩子们，多大都爱美。 “妈，等会给我买双运动鞋吧？脚上的这双有些小了，顶的我脚指头疼。” 于红霞一听还等什么，赶紧去买，半大孩子长得快，而且个子长脚也跟着长，她都没注意到。 皓皓叫姐姐妹妹跟上，结果一转身就瞧见熟人了。 “妈，你看那边。” 于红霞正要去给儿子挑鞋，闻言顺着皓皓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丁锦程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也在买鞋。 那女人看着能有三十四五岁，娇娇小小的，肤色很白，但打扮很朴素。 于红霞心里有些纳闷，丁锦程离婚好像还不到十天呢，这么快就再找了？ 真够凉薄的！ 她没去理会，选好一双加棉的运动鞋，让皓皓穿上试试，合适的话就买了。 “妈，我想要这个。”欣欣拿着一双翻毛皮的小棉鞋。 鞋子是短筒靴式的，侧面带着流苏，看着很漂亮。 于红霞没有拒绝，叫售货员找一双合适的给欣欣试穿，还问媛媛挑好没，反正她从来不会厚此薄彼，要买就都买。 媛媛要了双跟妹妹同款的。 于红霞想了想，给小玲小菊也买了两双，她知道两个孩子的尺码。 售货员见她一次买这么多，乐得眼睛都眯起来。 几个孩子试鞋买鞋的动静有些大，很快就被前面的丁锦程注意到了。 他朝这边看了好几次。 “怎么了锦程哥？”郝香儿很敏感，发现了他的异样，便问道。 “没事儿，我看见原来的邻居了。”丁锦程收回视线，这姜家是有钱，一次给孩子买这么多些鞋，也不怕穿不完浪费。 丁锦程自从被郝香儿救了之后，两人就开始来往。 先是他以报答救命之恩的名义，带着礼物找上门，在了解到郝香儿母子三个的情况，心里升起怜悯。 后有路上的巧遇，彼此客套的问候，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现在还住在一个胡同。 丁锦程租的房子是郝香儿帮忙打听的，不然他哪会这么快搬走。 “锦程哥，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算了，心冷见死不救的一家子，不值得我来往。”丁锦程语气傲慢。 郝香狐疑的看着他，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什么见死不救？” “这女人跟她男人很有钱，如果他们肯帮忙，我也不会落魄到卖房子的地步。”丁锦程满腹怨气，到现在还怪姜广军不借钱给他。 他这也是给自己事业的失败找了块遮羞布，不然怎么出来见人？ 郝香儿悄悄翻了白眼，死鸭子嘴硬，明明是你心黑，做肉丸子偷工减料，被公家查封了，还有脸怨别人！ 不过她表情管理得很好，没露出一点轻蔑，“锦程哥，你人这么聪明，又有经商头脑，这次失败不过是暂时的，以后一定会东山再起的，千万不要气馁。” 郝香儿声音轻柔，又有意奉承，话听起来特别悦耳。 丁锦程心花怒放，“郝妹妹，还是你懂我，也会体谅人，不像那个桑悦，就只会挑刺，整天和我闹，一点也不贤淑。” 离婚，他不后悔。 郝香儿佯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实际上心里恶心的想吐，这死胖子，随便哄你两句就当真了，怪不得做生意赔的倾家荡产，实在是太蠢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半推半就的，收下蠢胖子送的鞋。 于红霞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猫腻，她跟孩子们在百货大楼逛了一上午。 出来时，正好姜广军和杨导演也谈完了，就过来接他们，找地方吃了饭，然后一块回到家。 下午姜广军没什么事，今天又是过小年，他就没再出去，在厨房里帮媳妇干活，为晚饭做准备。 于红霞想起上午看见丁锦程带陌生女人去百货大楼买鞋的事，就跟姜广军说了。 说完又感慨一句，“他也太快了？不会之前就认识吧。”丁锦程可是有前科的。 “不是，他们认识没多长时间。”姜广军打开煤气灶，把一会要做的菜过水。 “那女人叫郝香儿，是个寡妇，还有两个儿子。”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于红霞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我一直让人盯着丁锦程呢。”姜广军轻咳了一声，没敢直说人是他找来的，怕媳妇拧他耳朵，骂他手段太下作。 可于红霞太了解他了，见他这心虚的样，基本就猜到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的？” “有一段时间了。” “丁锦程不会没离婚，就出轨了？” “没有，郝香儿又不傻，丁锦程要钱没钱，要房没房，怎么可能跟他？不过是故意吊着他罢了。” 郝香儿跟柳寡妇不一样，她没那么随便，只要有钱谁都跟。 但往往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得抓心挠肝，丁锦程现在已经陷进去了。 郝香儿手段十分高，平常都是给人本本分分的样子，可仅凭一张嘴就能将丁锦程耍得团团转，心甘情愿为她花钱，实在厉害。 “郝香儿的丈夫是怎么没的？她有工作吗？”于红霞好奇的问。 “有工作，她在纺织厂上班，她男人是酗酒自己摔死的，都没好几年了。” 于红霞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幽幽的道：“姜广军，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你别太吝啬，多给点钱。” 姜广军闷笑出声，他就知道瞒不住，他也不习惯跟自己媳妇儿撒谎。 这不说着说着就露馅了。 “放心，我给的不少，那些钱足够她们母子几个衣食无忧三五年。” “再说我也不是真让她干什么，只不过是近距离盯着丁锦程，其他的全靠她自己发挥。” 姜广军的目的是，最好丁锦程一直陷在烂泥地里，永远拔出不来，这样丁小秋自然就没机会成为富家女。 至于靠她自己努力出人头地？姜广军心里嗤笑，不是贬低她，这种可能不大。 第210章 不出意外，这辈子两人……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于红霞就打电话把红莲叫来，跟她讲自己的打算。 于红莲听完，是既感动又很欣喜,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姐，开服装店要多少钱？我手里多了没有,两三万还能拿得出来。” “钱的事不急,以后再说，咱们先选址找店铺，面积越大越好，不然店开得太小没有竞争力，赚不到多少钱。” 于红霞是昨天在逛百货大楼时决定的,开一家大型服装商店,原因有两个。 一是帮扶红莲，带着她赚钱,二是,她不认可秦香云保守的经营模式，但又不能强硬去改变什么,毕竟她也不是专业人才，确保不了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 可如衣是她一点点辛苦建立起来的,如果有一天秦香云倦了，干不下去了,服装商店就是她为如衣留的一条后路,但愿永远用不到。 “姐,我听你的,”于红霞挽着姐姐胳膊，“开店你最有经验。” 于红霞拍了拍她手，“我的经验也是用时间积累起来的,你跟在姐身边好好学，以后服装店开起来给你管理。” 红莲脑子活络，心思细腻，除了出身和眼界不如秦香云，别的并不差什么，于红霞有信心将她带出来。 于红莲连连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咱们今天就去看店面吗？” “嗯，有朋友帮忙找了几处，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结果于红霞带着红莲看了两天，都没找到让她满意的店面。 后来听闻城北有家自选商店的老板放出消息要出兑，于红霞没确定真假，拽着姜广军就去了，一问是真的。 这家自选商店的老板姓金，他也是很无奈，开业近一年，就没挣多少钱，眼看着马上要续明年的房租了，他能拿出来也不想再打水漂，就想着把店兑出去，好回拢些资金，等过完年改行干点别的。 于红霞不想兑超市，她只想租店铺，“金老板，你真不打算在干了，我们就直接找房东商量。” “那我这些货怎么整？”金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大的眼睛里透着精明。 “于老师，我冒昧的问一句，你要租店面是想用来做什么？” “开服装商店。”于红霞并没有隐瞒。 “五百多平全卖衣服？啧啧，于老师好魄力！”这位是要跟百货大楼对着干呐。 于红霞点点头，心道，这她还觉得小呢，可再大的门市不好找。 算了，就当给红莲练手了，以后有机会买块地皮，再建个大的。 “那你得等两个月，我这店四月份到期。”金老板笑呵呵的。 于红霞不想等，朝一旁的姜广军眨了下眼睛。 姜广军会意，出声问道：“金老板，这店你打算多少钱兑出去？” “三十万，楼上楼下，一张纸一粒米我都不带走，怎么样？” 姜广军摇头，“你这店里没这么多货。” 金老板讪讪的笑了，他当然知道没有这么多货，不过是想趁机赚一笔，谁让这两位是身家千万的大老板，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试试。 姜广军睨了他一眼，“金老板，咱们都是生意人，你也不用试探，实在点，说个最低价吧，合适我们就兑下来。” “最低价？”金老板沉吟了片刻，“最低不能少于二十二万，这里还有两个月房租。” “有拖欠的货款吗？” “当然没有，我可不是丁锦程！” “好，二十二万，我这就叫人准备合同，你收拾一下个人物品，别多什么，也别少什么，钱马上到位。” 时间宝贵，姜广军不想跟他磨叽，再说三五万的，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金老板傻住了，这也太快了，大早上的，他打开店门刚营业，这两位就来了，然后谈了不过几分钟，他椅子都没坐热乎，店就要易主了！ 他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有些疼，原来不是在做梦。 “怎么，你反悔了？”姜广军戏谑的看着他。 “没，没有。”金老板回过神，“姜总办事痛快，我也不喜欢拖拉。” 他说着扫视了一圈，不大的办公室里，除了衣架上的大衣还有桌子上的水杯，没有什么值钱的私人物品。他家就住在这后面的胡同里，步行不过几分钟。 中午饭都是回家吃。 不过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和决心，他还是找出抽屉里的进出货账本，放到桌子上。 “我每周盘点一次库存，姜总你可以看看，基本不会有太大出入。” 姜广军拿起账本，大致扫了几眼，账目记得很清晰，一目了然。 这位怪有意思的，看着精明圆滑，却又不失率真，难怪谭素素的自选商店开业赔钱，他却赚钱，虽然不多，但能维持下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签合同之前我得见见房东。” “应该的，应该的。”金老板立马就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到时，姜广军的助理小张也拿着拟好的合同过来了。 然后在房东的全程见证下，城北这自选商店就归于红霞了。 看着金老板哼着小曲，揣着保温杯离开，房东欲言又止，最后拉着姜广军去一边商量了半天。 于红霞给店里员工开会，愿意留下的，可以接着上班，以后服装店全部录用，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拿着工资走人。 商店今天正常营业，不过全场八折，个别商品半价处理。 结果没一个走的，反正都是打工，老板是谁有什么不一样？于老板说她自己有服装厂，资金肯定雄厚，不会差她们工钱。 于红霞很满意，这些人以后都是服装店的元老，可以少招不少人。 于红霞给妹妹叫来。 于红莲看完非常喜欢，这家店铺在主干街上，坐西朝东，位置比较靠近城北，又不完全在城北，距离新苗幼儿园不过两站地，以后她上下班非常方便。 而且原来的金老板一年前才收拾过，店里墙壁特别整洁，很少有脏污。 “姐，这么大个门市，租金一定很贵吧？” “嗯，一年好几万，不过咱们不用租金，你姐夫给这里买下来了。” “啊？买下来了！”于红莲一脸震惊，眼睛瞪圆了，“我姐夫真厉害，他是怎么说服房东答应卖房的？” 位置这么好的门市，傻了才卖掉，都留着收租，涨价呢。 “房东女儿要出国留学，急等着用钱。” 于红莲哦了一声，“那没办法，孩子上学重要。” 于红霞笑了笑，要是她，宁可去借钱或者拿房子抵押贷款供孩子留学也不会卖掉，不然过几年要后悔死。 她和姜广军闹出这么大动静，亲戚朋友们很快听说了，能来的都过来帮忙。 只用三天时间就基本将店里的货物给清空了，剩下的大家分一分，装修队也联系好，下周就可以开工。 腊月二十九这天上午，已经很少来的秦香云，拎着东西上门了。 于红霞看见她有些诧异，想想又很正常，将人请进屋，带到楼上。 楼下，姜广军跟孩子们还有她公婆，小叔子，以及大伯哥一家都在。 明天大年三十，大伙提前聚一聚，人多没办法谈事。 二楼走廊的西侧，于红霞在窗下铺了块绿色的地毯，摆上两张藤椅和圆几，没事时她喜欢坐在这里喝茶看书，光线好，视野开阔，安静又没有人打扰。 秦香云无心欣赏这里的雅静，她坐在对面，面色不是太好。 “红霞，我听说你兑下城北的自选超市，准备开服装店，这事是真的吗？” “嗯，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得筹备一段时间。” 于红霞倒完茶，端坐着，指腹静静的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听完秦香云略带质问的话，心里有些发涩，她并没有刻意隐瞒。 “新店我是给红莲开的，她整天在夜市摆摊，风里来雪里去的太遭罪，我就她这么一个妹妹，从小没过过好日子，如今自己富贵了不能丢下她不管。” 听她这么说，秦香云心里松了口气，面色缓和许多。 她还以为于红霞是不满意自己这两年的行事作风，不支持她开分厂的建议而不满，故意整一家店出来抢如衣的生意。 如果于红霞真这么干，她是毫不抗衡之力，不出一年，如衣就得倒闭。 “你新店选的可不小。” “小了不挣钱，再说钱在手里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干点什么。” 于红霞喝了口茶，抬眸看着她，“你知道的，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也不喜欢小富即安，我觉得不进则退，一直停在原地踏步，总有一天会被后面的人超越。” “我知道，我这两年做事畏畏缩缩的，你很看不惯。”秦香云目光落在她脸颊上。 语气里带着些无奈，“我也没办法，红霞，咱们认识十年了，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气色也好，你再看看我，都有抬头纹了。陆川他太忙了，有时半个月都不回家，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管那么大个工厂，真的很累。” 于红霞淡淡的笑着，“有些事可以交给小穆去做。” “她是阚心怡的人，我哪放心？红霞，厂子不能扩建了，我应付不过来。” 她不想将厂长之位拱手让人。 “那就继续维持下去吧，希望你维持得住。”于红霞声音里带着些疏离。 “嗯，我会努力的，你放心，如衣也有我的心血在里面，我也不希望它倒闭。” 于红霞嗯了一声，“新店有部分货源，我打算用如衣的。” 第211章 你是我二姨父，谁敢跟你抢…… “那郝香儿怎么办？她一直跟丁锦程不清不楚的,难不成还要结婚？” 于红霞说着，打开身后的柜子，找出睡衣,准备去洗澡。 姜广军反手将窗帘拉上，“不会,她接近丁锦程只是为了利益,现在我交代她的任务基本都已经完成，她以后会疏远丁锦程，不会嫁给他的。” 至于名声，郝香儿拿钱时就说了，她早就声名狼藉了,根本不在乎。 “丁锦程会轻易放手？” 姜广军讥笑,“他是想娶人家，但丁母不同意？嫌弃郝香儿出身不好,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丁锦程现在是身无分文，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再养两个半大小子哪负担得起？ “丁小秋也不喜欢郝香儿。” 郝香儿的手段比桑悦厉害不知多少，丁小秋自知不是对手,绝不可能让她嫁过去。” 她经常跟丁母说郝香儿心眼子多，把他爸拿捏得死死的,以后要是嫁进来,家里就没有她们祖孙立锥之地了。 而且丁锦程跟郝香儿认识还不到一年,哥哥妹妹的,看似暧昧不明，实际上丁锦程没捞到多少实惠。 不过偶尔摸个手，吃个豆腐,或者郝香儿心情，给做顿饭，投喂一两次，再解语花似的，在他失意时贴心的安慰几句，他就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魂都被勾走了。 于红霞一脸失望，“我还挺期待，郝香儿成为丁小秋后妈的，让她也吃点苦头。” “丁母也不是好东西，还以为她儿子是什么香饽饽，当谁都稀罕！丁锦程有今天有一半是她的责任！” 都说知子莫过母，于红霞不信，丁锦程在下乡结婚的事丁母毫不知情。 知道还帮瞒着，一块欺骗桑悦，简直是可恶至极！ 于红霞愤愤的，拿上睡衣洗澡去了。 姜广军去看看几个孩子，媛媛还在学习，两个小的都已经睡了。 “闺女，你饿不？爸去给煮碗面条吃？”高二了，学习越发紧张，媛媛几乎每晚都要熬到十一点多。 “谢谢爸爸，帮我少煮一点就行。” 姜广军立马下楼去了，点火烧水，在锅里放入两勺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汤。 白水面条没有营养，全用鸡汤煮媛媛又嫌腻，不爱吃，这样正好，再加几颗鱼丸跟一把青菜叶，煮好趁热端上去。 于红霞洗完澡出来时，媛媛都要吃完了，“我们姜总真是位好爸爸，辛苦了。”她说着在姜广军俊脸上亲了一下。 得了颗甜枣，姜广军美得要冒泡了，作势要将人扑到床上，被于红霞躲开了。 “快去洗澡，明天礼拜天，叫二姨父过来吃饭，他一个人在家还得现做，怪麻烦的。” 琳琳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姜凤贤去照顾女儿做月子，不在家。 郭家当然有保姆，可保姆再周到哪有亲妈细心。 曹永年也去了，住两天就回来了，他要看店。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姜广军去店里时，曹永年还没回去。 东康路这边生意一直很好，卤货卖完的早，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就卖空了。 曹永年习惯留在店里收拾一会儿，时间还早，他不急着回家。 见姜广军过来，还以为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叫您去家里吃饭。”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不去了，我回去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曹永年不想麻烦外甥媳妇，上班够辛苦的，难得休息一天，还得照顾他这个糟老头子，他又不是不会做饭。 “去吧二姨父，红霞都准备好了，知道您爱吃，特意做的溜肥肠，孩子们都等着呢。” 听他这么说，曹永年不好再推辞，收拾完，关了店门，便跟姜广军溜溜达达的往别墅园走，不过几步路，姜广军没开车。 在他们爷俩要进大门时，苏廷奕跟楚滟刚从别墅园里出来，两方碰个正着，但彼此并不意外。 今年三月份，楚家父子就搬过来了，没办什么乔迁宴，就自家几个人小聚了下。 不过也是从那时开始，隔段时间苏廷奕两口子就会过来串门，会遇到很正常。 “苏叔叔，楚阿姨，真巧。”姜广军作为晚辈，当然要先打招呼。 楚滟表情淡淡的，没说话。 苏廷奕倒是笑眯眯的，“是挺巧，在门口遇上了。永年大哥，你店里忙完了？” “刚忙完，你们这是要回去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曹永年再不待见这两口子，此时也乐呵呵的应酬着。 两人近几年很少见面，尤其琳琳上大学以后，因为楚滟跟姜凤贤吵了一架，两家关系已经僵到冰点。 苏廷奕是个笑面虎，他管不了楚滟，又拉不脸跟曹永年道歉，索性就不来往。 只不过自从退休后，生活变得平淡，乏味又枯燥，他做什么都没有动力，人老的特别快，才六十多岁，头发就花白了。 眼镜也摘掉了，眼底浑浊，没有了曾经的高高在上，消瘦的样子，看着像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头。 楚滟还好，她一向注重仪表，老了也喜欢打扮，瞅着比苏廷奕要年轻。 她不喜欢曹家人，包括姜广军，每次见到都不想理睬。 曹永年不跟她一般见识，打量着苏廷奕，调侃道：“你这几年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咋老成这样？” 不是曹永年挖苦他，两人明明相差六七岁，现在站在一块，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年龄相仿，根本看不出来谁更年长一些。 曹永年身体杠杠的，七十多了还能蹬三轮，一直养尊处优的苏廷奕比不了。 听他调侃自己，苏廷奕也不生气，“老哥，我没什么烦心事，两个女儿都成家立业了，不用我们操心。” “我身体确实不如你，不过老哥也不要太拼，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又带不走。” “我带不走，留给我闺女花，再不济还有我外孙和外孙女，你没有孙子你不懂，哈哈。”曹永年笑的得意。 他从来不避讳，他就是这么打算的，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多给闺女攒点钱留着。 女婿靠谱，别的他不担心，就是以后 两个孩子上大学结婚哪哪都要用钱，女儿女婿工资再高，也是有限的。 再说他闲着没事，看店累也不着。 苏廷奕呵呵笑，这老家伙，自己没生出儿子来，还总笑话他没儿子。 “琳琳生了？” “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老大是姐姐，老二是弟弟，我女婿让老二随琳琳姓曹，苏廷奕，我有孙子啦！” 曹永年声音带着炫耀，他是故意的，果然苏廷奕立马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亲家同意？” “同意，我亲家说他有三个儿子，五个孙子，不差这一个。”曹永年非常喜欢小孩儿，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姜凤贤身体不好，快四十岁才有的琳琳，两人还不是相濡以沫过了大半辈子。 但女婿还有亲家这么通情达理，他是真高兴，这下以后有人接户口本了。 感觉干活都有劲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个二十年，看着孙子上大学。 “恭喜老哥，你家琳琳是个有福气的。”苏廷奕真嫉妒，龙凤胎，多稀罕啊。 “老哥，有空你回家属院坐坐，大伙都惦记着你呢。” “谁惦记我？” “不少人呢。” “那我有时间回去看看。” 这个苏狐狸，竟胡扯，有人惦记他怎么没人来看看？他店就在这，离得又不远。 姜广军笑而不语，论怼人的功夫，苏廷奕是真不行。 这不聊了几句，就背着手走了，估计又给气的不轻。 都说女人生气脸上爱长皱纹，男人可能也是，不然苏廷奕怎么老的这么快？ 曹永年哈哈笑，跟打了胜仗似的。 苏廷奕越走越快。 楚滟紧走几步跟上，“你搭理他干什么，一把年纪了，钻钱眼里去了，还开熟食店，早晚得累死！” 她就是不喜欢曹家人，不管他们做什么都看不惯，逮着机会就想酸几句。 苏廷奕却不这么想，“他不是钻钱眼里去了，他是不想像我一样当个混吃等死的老废物，领着退休金过日子。” “领退休金过日子怎么了？多少求之不来呢！”楚滟一脸倨傲。 “可退休金存上十年也不够买房子的，你看曹永年，不但自己大房子住着，听说他还给闺女留了一套，哪怕有一天他们没了，女婿靠不住，曹琳琳也有倚仗。” “你再看姜广军，花园别墅住着，小汽车开着，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比他当厂长那几年都风光。 楚滟满眼不屑，“姜广军就是个投机分子，暴发户，有什么好吹捧的。” “哼，头发长见识短！暴发户也得靠时运和机遇，同样的，别人就怎么没抓住？” “他是没什么可吹嘘的，你亲侄子，高考状元，当年还不是上杆子找他投资！” 楚滟顿时不知声了。 小宇能买别墅，的确是因为有科技公司的分红，不然就像老苏说的，攒十年工资也买不来大房子。 “可有钱人那么多，小宇为什么非要找姜广军投资，当初可是曹永年轧折了他腿。” “你就是小肚鸡肠，当年的事，早调查清楚，是别人设计出来的，楚溱跟小宇也放下了，跟姜广军关系越来越亲近，你偏要揪着不放，每次见到小宇就絮叨个没完，刚才孩子都要跟你急眼了！” “楚滟，你赶紧清醒清醒吧，你是养了小宇几年，可你不是她妈，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等到他彻底烦了，看还理你不！” 他跟曹永年斗嘴，气归气，但从来不走心，过一会儿就好了。 第212章 姐，你说她后悔吗？ 安排好孩子,请二姨父留下帮忙看家，于红霞跟姜广军这才赶去市人民医院。 他们到时，崔大妮早已经被医生宣告抢救无效死亡,尸体被推出手术室，交由家属确认,然后好处理后事。 此时,医院走廊里，于家人都在，一个个呆呆的，脸上看不见有多少伤心。 可能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崔大妮会这么早去世,她还不到六十岁呢,平时身体也没发现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最近两年,家里生活条件好了,人胖了许多。 有一次在街上碰见，于红霞差点没敢认,还提醒她，身体过于肥胖,尤其老年人，不是什么好现象,让她注意饮食。 结果被崔大妮骂了一顿,说她丧良心,故意诅咒亲妈,把于红霞气得，甩头就走了。 “姐，姐夫,你们来了。”于红莲肿着一双眼睛，声音哽咽着，扑过来。 她扑到姐姐怀里，低低垂泣着，不管怎么说，崔大妮也是生养她一场的亲妈，之前母俩再如何吵架，如何互相埋怨，人没了她还是很难过。 于红霞也跟着红了眼眶。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边拍着妹妹安抚，一边问垂头站在一旁的于建强。 于建强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的，“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回来，大夫说是脑出血，送来的太晚了。” “你们都没在家？” “我干活去了，我早上出门时妈还好好的。”于建强现在也懵着。 崔大妮是今天下午突然晕倒在家里，当时家里没人。 于兴民上个月刚退休，他不习惯每天无所事事的，在家里待不住，就出去溜达，或者找人下象棋、打扑克，总之很少在家。 于建设早分出去单过，不住在机械厂家属院，平时一个月也不回来两次。 还是快到饭点了，于兴民肚子饿，回家才发现崔大妮晕倒在客厅里，怎么叫也不醒，这才赶紧把人送到医院来，当时就已经不行了。 “你媳妇儿呢？” “她带孩子回娘家了。” “正常情况下，脑出血应该是有征兆的，你们就没发现？”这句话是姜广军问的。 于建强没说话，看向他媳妇孙丹丽，对方目光闪躲着，将脸扭过去了。 “咱妈有时候会头疼，还迷糊，让她来医院不来，就随便吃粒止痛片，今天早上跟丹丽吵了几句，饭没吃几口，就回屋去躺着了。” 于兴民抱着脑袋，正蹲在墙角，“中午也没起来，我自己弄的饭，吃完就下棋去了。 “我，我就是让妈帮我问问能不能去服装店上班，她不乐意，骂了我几句。”孙丹丽说着，有些心虚，声音低了下去。 她跟婆婆经常拌嘴，都习惯了，哪想到这次直接把人气死了，她心慌的不行。 于红霞看着她，孙丹丽个子不高，人瘦瘦的，脸上画着浓妆，一身蓝裙子，脚上穿着小皮鞋，打扮得还挺漂亮。 一旁的于建设媳妇看着要朴素些，一双吊梢眼睛，瞧着也是个不安分的。 说来可笑，她这俩兄弟媳妇，嫁到于家十几年，跟她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也是，她跟娘家关系不好，从不主动联系，自然没机会见到。 不过孙丹丽她认识，跟于建强是小学同学，以前见过，只是时间久了些，忘了。 于红莲瞪着她，“你找谁说都没用，我可不敢用你！”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嫂，心眼子多，爱拔尖，总是得理不饶人，还干啥啥不行，她是脑子进水了，让她来店里上班，还不如给自己请个祖宗回来！ “凭啥呀，你连家属院的大妈都能用，凭啥不用我？咱们可是自家人！” 也不管是不是在医院里，孙丹丽就大声质问起来。 “不要脸，谁跟你是自家人！”于红莲还要怼她，被于红霞拦住了。 “别吵了，正事要紧。” 这时于兴民又出声了，“给你妈收拾收拾吧，穿上衣服，让她走的体面点。” 于红霞点了下头，就拉着妹妹出了医院，附近就有寿衣店，不是不想回家取，凭她对崔大妮的了解，家里不会有什么好衣服，还不如花钱买。 于建设抬腿想要跟去，被他媳妇给拽住了，“你去干啥。” 他便停下了。 姜广军扫了他一眼，这个没出息的玩意，身为长子，亲妈的后事都做不了主，全听媳妇的，要他有啥用！ 于建强也没吱声，不知道是不懂，还是在装糊涂。 于兴民左右看了看，随即叹了口气，“这钱不用你们出。” 崔大妮没工作，给于建强了，可惜他没干长，被单位开除了，于兴民有退休金，这两年攒了点钱，他估摸够了。 当年分家时就说好，他们跟着小儿子，以后养老也是小两口子的事，老大不管。 于建强不务正业，这几年在姜广军的暗中监督下，才好些，知道挣钱了，可他媳妇不上班，还要供孩子上学，两口子大手大脚的，过日子都没成算，手里没存下多少。 于兴民也不指望他。 姜广军没说话，他一个女婿，不好跟着掺和，曲文志也一样，紧跟着姐夫的脚步，坚决不做出头的橼子。 一个平民老百姓，去世也不会举行什么隆重葬礼，收拾完，给穿上衣服，停灵一宿，第二天早上火化后直接入土为安。 于家没什么亲戚，于兴民只有一个妹妹，嫁得远，没什么联系。 崔大妮兄弟姐妹倒是多，她还是长女，四个妹妹两个弟弟，都鲜少走动。 于红霞记得，还是她小时候，大概四五岁时，见过两个舅舅跟几个姨母，现在都忘了他们长什么样。 因为自从有了两个弟弟，每次回姥姥家，她妈都让她看家，不带她去。 如今崔大妮没了，她离的近的两个妹妹，收到信就来了，不过是走个过场，随个礼份子而已，更多的还是家属院的邻居，帮着忙前忙后的，一直到葬礼结束。 等大伙都走了，于红霞跟于红莲每人拿出一千块钱，作为女儿，尤其还是有能力的女儿，亲妈去世如果一点钱不出，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于兴民没拒绝，他收下了，“行了，你们都忙去吧。” 于红霞也没想多留，反正该她做的都做完了，她们走，于建设两口子也跟着走了。 孙丹丽撇嘴，“这也太抠搜了，就给一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你闭嘴！上谁家要饭能给这么多钱，你说说，我要去！” 于建强恶狠狠的，“孙丹丽，你究竟长没长心？要不是你跟我妈吵吵，她能气得突然发病，你还有脸计较钱，我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 于建强心里难过，他妈再不好，可对他很好，从小最疼他，现在被他媳妇气死了，虽然没人指责他，他还是恨不得撕了这女人！ “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再说哪是我气的，她头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孙丹丽才不承认，她不过是想去服装店上班而已。 不仅工资多，还有提成，而且两班倒，一个月轮休四天，这家属院里去七八个，有两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听说一个月能挣七八十，比国营单位的工人也不差啥，可惜她去面试没成功。 就想让婆婆跟小姑子说说，反正小姑子在那儿当经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婆婆不乐意，还说她整天偷奸耍滑的就知道臭美，嘴也没个把门的，干不了那活。 她生气就吵吵了几句，谁知道婆婆气性这么大。 “行了，都给闭嘴，你妈已经走了，再吵吵有什么用！这钱我收着，你们也不用惦记！” 于兴民烦躁地吼了一嗓子，就砰地关上门，回房了！ 两个女儿已经跟娘家离心了，他早不指望，能给他这么多钱已经不错了。 他谁也不给，打算自己存起来，建强比建设强些，可他这媳妇不是个好的，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其实这几年，尤其在于红霞考上大学，考研读博后来又出国留学，变得越来越有出息，姜广军生意越做越大以后，于兴民就开始后悔了。 他对两个女儿太过了，每当午夜梦醒，睡不着时，就经常一个人叹息。 可有什么用呢？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所以他拦着崔大妮，不让她再搞事，搅风搅雨的，就是想维系住仅存的一点颜面，不要跟两个女儿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现在看来他是对的，不然这次葬礼，两个女儿肯定不会来，到时候丢人的还是他。 于红霞可没考虑这么多，她来不过是尽最后一点义务。 “姐，你说她后悔吗？” 姐妹俩停在家属院大门口，说着悄悄话，姜广军和曲文志远远的等着。 “她偏疼了一辈子的两个儿子，在她死后，一个都没出头替她张罗身后事，还不是怕花钱！” 于红莲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有些嘲讽，她还是接受不了，亲妈就这么没了。 “不会，儿子和丈夫就是她的天，一辈子为他们而活，她怎么会后悔呢？” 于红霞淡淡的笑了笑，她是不怎么伤心，她跟崔大妮的母女情，淡得就像白开水似的，早就被消磨光了。 “也是，她一辈子重男轻女，从来不在乎咱们，死了也不会变，我就是替她不值。”两个儿子如果真关心她，发现不对就去医院，她也许不会死。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店里还指望你呢。”于红霞抬手擦掉她脸颊的泪水，她的傻妹妹。 崔大妮这么走了是福气，不然脑出血肯定要留下什么后遗症，万一久病在床，就她那两个儿媳妇的德行，谁会乐意伺候她？到时候，没准遭殃的还是她们姐妹俩。 第213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郑岚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压心里的怒火，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多此一举，她就不该找于红霞道什么歉。 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没把她当回事。大概真像于红霞说的，她们俩天生八字不合,彼此看不顺眼,这辈子注定当不了朋友。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她以后也不会再找她，大家就当是陌生人吧。 郑岚整理好表情，又变回那个和善温柔的班主任老师。 她看着于红霞出了学校大门,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汽车,车门关上后，很快开走,她也转身回去了。 姜广军双手握着方向盘,侧头瞥了眼倒车镜，见那女人背影走远了才问,“媳妇儿，郑岚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她是来找我道歉的，那次方静利用她骗我出去吃饭的事,她还在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我。”于红霞不以为然的解释道。 姜广军嗤了一声,眼中透出些许怀疑,“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她怎么才想起来道歉？不会别有用心，想求你办事吧？” 不是他把人想得太坏,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几年随着他们生意越做越大，积累得财富和人脉越来越多，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二舅姥姥的，都想尽办法接近他们，要么寻求帮助找工作，要么借钱占便宜，各种理由是五花八门，他们都懒得搭理。 “应该不是，郑岚是个很傲气的人，即使真到走投无路那天她也不会来找我帮忙。” “不过我们气场不和，说不定一块去，反正以后也不打算来往，就这样吧。”刚才她不走，没准又会争论起来。 于红霞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前不断倒退的马路，解开两颗扣子，她觉得车里有些热。 “你和宽哥他们谈的怎么样，成了吗？” “成了，我和贺青松每人出八百万，宽哥拿一千两百万，股份按资金比例分配。” 上午姜广军去君悦阁刚回来，他跟顾砚宽、阚莫梵，还有贺青松一块谈合作的事。 他们准备成立一家建筑公司，总投资多达五千万，先在南省那边拿下一块地皮，建房子，然后出售。 不止南省，还有沪市，羊城以及京市，都是他们接下来的目标。 姜广军这些年也囤了不少房子，买地皮还是头一次。 “阚莫梵不应该缺钱吧？他可比谁都阔绰，怎么还找人合资开公司？” 于红霞说着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十一点了，孩子们肯定还没吃饭呢。 姜广军边开车边道：“他原本是不缺的，前段时间投资失败，赔进去了不少，让他不得不谨慎。” 开始阚莫梵的确只打算跟顾砚宽合作搞房地产，不过两人手上的资金都不足，顾砚宽有钱都压在其他生意上，根本抽掉不出来太多，又不想错过房地产这块大蛋糕，只好找人分担压力。姜广军是他们的第一人选，都知道他属貔貅的，喜欢只进不出。 不过他这人精明，不给足了好处，管你是谁，之前找他谈了两次都没吐口。 于红霞也喜欢稳扎稳打，他们又不缺钱，步子没必要迈得太大。再说隔行如隔山，她和姜广军就没考虑搞建筑这行，倒是对影视公司有兴趣，不过既然机会已经送到眼前来，也不能错过不是。 但让他们把全部身家都拿来投资建筑公司根本不可能，所以又加上了一个贺青松。 贺青松也不是外人，他跟顾砚宽原本就在合作，两人一个加工板材，一个搞长途运输，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最近几次合作的相当不错。 “八百万倒是不多。”于红霞很快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笔钱比较好凑。 不说饲料厂和科技公司，仅这两年她从服装厂获得的分红差不多就有这些，何况还有保安公司跟卤肉店，都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别说八百万，一千万拿出来也轻松，他们是真不缺钱。 姜广军心里当然有数，“媳妇儿，建筑公司的股份我打算放在你名下。” “我名下的资产够多了。” “不多，男人不能太有钱，有钱容易学坏，你得防备着我点。”姜广军煞有介事的道。 于红霞笑喷了，要不是在开车，非得拧他一下不可。 “你这家伙，要学坏我防备得住吗？行了，别贫了，孩子们应该饿了，赶紧回家。” “遵命，夫人！” 姜广军皮皮的，他是故意逗媳妇开心，省得她被郑岚那女人影响，心情不好，一会儿怎么吃饭？ 其实他多虑了，于红霞现在情绪非常稳定，才不会动不动就生气。 午饭，一家五口在外面吃的，吃完于红霞带孩子们去医院检查视力，姜广军回公司，他实在没时间陪着，不过说好了，晚上早点回家。 下午市医院眼科人不多，很快检查完了。 欣欣和皓皓还好，视力都正常，媛媛确实是些近视，医生给配了副眼镜。 配完就戴上了，还怪好看的，瞅着更加秀气了。 “妈，我想去书店，买两套复习资料。”从医院出来，媛媛挽着妈妈的胳膊。 于红霞另一手牵着欣欣，皓皓在后面跟着，他个子又长高许多，快有一米八了。 “行，前面有一家联合书店，咱们进去看看。” 步行几分钟便到了。 这家书店是国营的，有两层楼，教辅类的书籍在一楼，靠里面的位置。 媛媛进去找辅导资料，欣欣想要作文书和老师推荐阅读的世界名著，就跟着姐姐。 皓皓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上二楼选了几本家里没有的军事机械、航空船舰方面的书，还有一些期刊和杂志，他已经给自己确定好目标，以后要考军校，他成绩还不错。 于红霞是支持儿子的，姜广军更不会干预，孩子只要喜欢，想考什么专业都行。 明年媛媛就高考了，绘画班已经不去了，欣欣也是，只有皓皓武术还练着，偶尔还会参加场比赛。 不过每天早上，全家人都起来跑步，一块锻炼身体，坚持有大半年了，效果很显著。 于红霞气色越来越好，姜广军也没长出啤酒肚，媛媛体育测验，长跑得了优秀，以前勉强及格。 欣欣褪去了婴儿肥，个子窜高了，每天风风火火的蹬着自行车上学，再也不娇气，皓皓在耐力方面也有提升，一家子都健健康康的。 星期天书店里人比较多，选好书后就赶紧结账出来了。 于红霞伸手，刚想拦辆出租车回家，就看见马路对面，李广婷跟宋烨正站在一家五金商店门口，应该是刚出来，两人手上都拎着黑色的塑料袋，她连忙朝他们摆摆手。 李广婷笑了笑，拉着宋烨穿过马路。 媛媛姐弟三个出声叫人。 “小姑！” “小姑父！ 李广婷和宋烨朝他们点点头，夸了几句。 “嫂子，你们这是去书店了？买这么多书。”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好几本。 “都是学习上用得着的，孩子们想要就买了，你们俩这是？”于红霞看着他们，真难得，能在街上碰到。 自从结婚后，尤其有了孩子，李广婷就开始以家庭为重，平时没事很少回娘家，也不去她们家，她们姑嫂关系早没以前那么亲密。 于红霞倒不在意，又不是亲妹妹，各顾各家多正常点事，有什么可挑理的。 宋烨没说话，李广婷解释道：“我们买些电开关和灯具，准备把平房收拾收拾搬出来。” 于红霞愣了一下，“好好的怎么要搬出来？” “家里房子窄巴，正好之前的住户到期不租了，莹莹也该上幼儿园，平房这边离我单位比较近，以后接送孩子方便。” 于红霞却是半信半疑，“家里同意吗？” 李广婷结婚后一直跟公婆还有大伯哥和嫂子住在一起，突然要搬出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而她说的平房是当初结婚时姜广军送的嫁妆，一个小四合院，就在市医院附近，离书店这边也没多远，之前一直出租来着。 宋烨面色有些不自然，“我爸妈同意的，都已经说好了。” 见他这样，于红霞不再问，肯定是跟家里闹矛盾了。 宋烨是次子，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在机关单位上班，是个小干部，嫂子娘家也颇有权势，而他虽然大学毕业，但目前只是化工厂的一名技术员，除了工资还可以，媳妇也是大学生，没什么可比性。 姜广军早说过，宋家父母非常现实，在没什么矛盾的前提下，他们会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一旦闹起来，心中的天平保证会向长子那边倾斜。 这不，小儿子都要搬出来住了，矛盾肯定不小。 “明天让你二哥找几个人过来帮你们收拾，天冷了，要搬尽早搬，省得孩子跟着遭罪。” 平房再好也不如楼房暖和，宋家于红霞去过两次，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听说还是祖宅，位置也不错，论价值，不比她家别墅差什么。 “不用了嫂子，我们已经找好师傅，收拾两天就差不多了。”宋烨急忙拒绝道。 李广婷也跟着附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改一下暖气和电路，很快的。” “那行，你们什么时候搬说一声，我跟你二哥好去看看。” 李广婷点点头，“嫂子，我先回去忙了，师傅还等着呢。” “嗯，去吧，有事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扛着。”于红霞意味深长的瞥了宋烨一眼。 宋烨身子一僵。 李广婷红着眼圈应了一声，跟着宋烨往东去了，此时她有些后悔，当初没听二嫂的建议，结婚就出来单过。 第214章 正文完结人生四十年。 “你好,你是心怡吧，我是阿宽的同学林婉宁。”女人看着跟她们年龄相仿，一头时髦的长卷发,披散着，身上的香水味扑鼻。 她主动伸出细白的手,朝阚心怡优雅的笑着。 阚心怡起身,跟她握了握手，声音冷淡，“你好，我听阿宽说过，你很早就出国了,这是回来了？很高兴见到你。” 从小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什么样的场合,在礼仪方面,阚心怡都不会输给任何人，“这位是你老公吗？” 林婉宁回头,挽上金发男人的手臂，“是的,这是我丈夫杰森。” 她对男人说了句英文。 老外用蹩脚的中文跟阚心怡问好。 阚心怡挑挑眉，用流利的英语跟他打招呼,还介绍了一下于红霞。 于红霞口语也不错,可以毫无障碍的跟老外交谈,对方眼睛发亮,非常热情。 林婉宁也是一脸讶异，她还以为这是两个草包美人，空有其表,没想到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挺有才华。 她可是知道国内的情况，各方面都很落后，包括文化程度，即使是大学生，口语也没几个这么流利的，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没看还有闲情逸致喝茶，肯定无所事事，每天只会当阔太太，她心里鄙夷。 顾砚宽被晾在一边，微微蹙着眉，总感觉不太对劲，他媳妇好像生气了，都不搭理他，在一旁跟老外聊的火热。 他伸手揽住阚心怡的纤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你跟于老师来多久了？” “没多久，一杯茶还没喝完呢，你有事先忙去吧，我们再坐坐。”阚心怡拂开腰间的手，她又不是近视，怎么可能没看见林婉宁跟顾砚宽刚才的亲密动作。 呸！什么同学，明明就是发小，青梅竹马，说不定还是初恋呢，不过现在在外面，她不想闹得太难看。 顾砚宽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暗道不好，媳妇真生气了，连忙对一直看着他们的林婉宁道：“婉宁，你跟你爱人先回酒店休息，我公司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咱们改天再联系。” 他反应很快，不管媳妇为什么不高兴，都得赶紧哄哄。 林婉宁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阿宽刚刚还说要请他们去君悦阁吃饭，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她不悦的看着阚心怡，长得还凑合，可惜是离婚后改嫁的。 真替阿宽不值，娶了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她不就是挽了下胳膊，又没有上/床，至于嘛！ 如果当年家里没出事，她没出国，现在嫁给阿宽的可能就是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可是订过娃娃亲的。 林婉宁沉默了片刻，语气僵硬的说了一句，“好的阿宽，你忙吧，咱们改天再联系。”然后便挽着她的外国丈夫走了，没再理睬阚心怡她们。 于红霞拿起放在椅子上包，瞥了眼顾砚宽，安慰阚心怡道：“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见多识广，也比较开放，你别多想，我先回去了。” 阚心怡嗯了一声，“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我打车回去，又没多远。”于红霞说完，摆摆手走了。 顾砚宽买完单，拉着阚心怡上车，茶馆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阚心怡瞪他一眼，甩开手，坐到车后排，然后砰地关上车门。 顾砚宽坐去另一边，“心怡，我…” “我什么我，顾砚宽，给我说清楚，林婉宁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发小，小学同学，在一个大院住过几年。” “然后呢？” “然后她家出事，她偷偷跑出国，二十多年没回来，昨天到的京市。” “昨天回来的，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找你！”阚心怡咬牙切齿的。 “别胡说，我们没什么，就是喝喝茶，聊会天。”顾砚宽解释道。 “胳膊都挽上了，你还说没什么！”阚心怡冷声斥道：“在茶馆里，公共场合！” 顾砚宽总算知道她在气什么了，“是她挽着我，就那一下下。”然后就被他躲开了。 没想到这么寸，就被他媳妇撞见了，顾砚宽在心里无辜的叹口气，他得跳进黄河里去洗洗，实在太冤枉了。 阚心怡也知道没发生什么，可她心里不舒服，就像自己买的奶油蛋糕，刚吃了几口，就被别人用手抿了一下，有些膈应。 “你不是说去公司吗？” “我是去公司了，后来林婉宁打电话，约我出来喝茶，说想了解下国内的情况，准备开家公司，回来发展。”顾砚宽耐心解释着。 “她哪来的你电话？二十多年不见，抱抱也很正常是吧？” 顾砚宽也不知道林婉宁从哪知道他电话的，但也不难查，林婉宁在国内认识的人有限，估计他们哪个发小给的。 女人的直觉，第一面阚心怡就不喜欢林婉宁，觉得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肯定还对她家阿宽余情未了。 阚心怡越想越生气，“明儿个我也找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挽着逛街去！” “你敢！”顾砚宽沉下脸，喝斥道：“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就被挽了下胳膊。” “就挽了下胳膊？顾砚宽，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你有家有老婆的，都不懂得避嫌吗？当着我最好的朋友面打我脸，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离婚，不要以为我家世不如你，就可以乱来！”阚心怡吼完，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顾砚宽急了，要抱她，被她躲开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心怡，我不是乱来的人。”什么事啊，喝个茶都能扯到离婚上去。 “可她挽着你胳膊，你们肩并肩的，茶馆里的人都看见了，换作我，你不多想？” “好好，是我的错，别哭了，我保证没有下次，我送你回去？” 阚心怡哼了一声，抹掉眼泪，她心里扎了跟刺似的难受，不想搭理这臭男人。 顾砚宽揉揉眉心，他的姑奶奶，怎么就解释不清楚了，他什么都没干，从小对林婉宁就没那个意思。 阚心怡听不进去，加上要高考了，担心阚箐箐的成绩，整天心浮气躁的。 直到姜广军从沪市回来，这两口子还在冷战当中。 主要是阚心怡单方面的不搭理顾砚宽，说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留下的香水味，恶心。 气得顾砚宽跑澡堂子里泡了一个小时，要不是阚老师在，估计连床都不让上，跟他分房睡。 姜广军听完笑了半天，还想说几句风凉话，被于红霞拦住了。 “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心怡这次是真生气了。林婉宁太没有边界感，她一个已婚人士，小时候关系再好也不该做出那样让人误会的举动。” “心怡没看见，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从包间出来时，林婉宁十分自然挽着顾砚宽臂弯，肩膀紧挨着，脸都要贴到一块去了，亲密的像情侣似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老外肯定没看见，不然感情好的夫妻，思想再如何开放也会受不了。 姜广军解开衬衫，他刚回来，出了一身汗，洗完澡，换上干净的棉背心。 “宽哥不是那样的人，跟林婉宁小时候肯定特别熟，就像妹妹一样，根本没多想。” “就算是亲妹妹，也得注意分寸吧？林婉宁肯定喜欢过顾砚宽。”于红霞一眼就看出来，那女人的心思。 顾砚宽有颜有钱家里又有权，老外什么背景不知道，看不出来，不过林婉宁想回国内发展，没点靠谱的关系可不成。 姜广军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媳妇，你放心，我很有分寸的，从来不让异性靠近我半米之内。” “行，算你自觉！”于红霞收起他换下的脏衣服，好等会洗了。 “我不是自觉，我是心里只有你，别的女人再好看也入不了我眼。”姜广军信誓旦旦。 “行了，别肉麻了，你这次去沪市还顺利吗？” “顺利，我买了两处房子，一块地皮，位置都不错，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姜广军出去一周，早就想媳妇儿了，回来就黏黏糊糊的，刚才在楼下，有孩子们在，没好意思，这会卧室里没外人，就将人拥在怀里。 “媳妇儿，这箱子里是我给你买的衣服首饰，还有化妆品和手表，我选了一天。” 于红霞看见了，姜广军带回来两个皮箱，其中一个里面都是给她的，有心了，每次出差回来都带礼物。 她踮起脚吻了吻男人俊逸的脸颊，“你先歇一会，我下去煮饺子。” “等会再煮，我还不饿。”他就想抱抱媳妇，顾砚宽两口子的事肯定让他媳妇忍不住多想了。 “你放心，就算有人绑着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于红霞当然相信他，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有些女人段位很高，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小心点，别被算计了。” 姜广军点点头，后世的电视剧演过，什么酒醉爬床，偷偷下药，偶遇邂逅的，那手段是层出不穷，他一直防备着呢。 “回头，我跟宽哥说说，都是身价千万的老总了，狂蜂浪蝶的还是避着些。” 两人是多年的好朋友，又是生意伙伴，他可不希望顾砚宽后院起火。 顾砚宽也急，使劲浑身解数，又有姜广军给支招，跪搓衣板，发誓表忠心，女人都心软，好好说说就原谅你了，不过下次千万别再犯，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顾砚宽哪还敢有下一次，就这次回大院，安安跟他爸告状，说他欺负妈妈。 他爸把他臭骂了一顿，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怪阚心怡多疑，是他给别人可乘之机，还让他以后少跟林婉宁来往，在为难之际，撇开父母出国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顾砚宽想想确实是如此，那天突然请他喝茶，他就不应该去，去也要带着媳妇，结果肯定就不一样了。这次算是得到教训，往后再不会了。 之后倒联系了几次，许是他的疏离和防备，让林婉宁觉得难堪，就没再找他。 开公司的事也不了了之，没多久林婉宁就跟老外离开京市，去向不明。 顾砚宽后知后觉，林婉宁可能真是奔他来的，不禁出一身冷汗，女人太可怕，以后遇到一定要记得躲开，他可不想三婚。 转眼进了七月，天气十分炎热，许久没下雨了，街上的树叶都被烤得打蔫儿，各个学校开始放假，一年一次的高考到了。 媛媛运气不错，考场在本校，离家近，不用现去熟悉考场，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姜广军推掉所有工作和应酬，于红霞也请了假，一块陪着女儿考试。 每天车接车送，中午尽量安排好时间，让孩子能多休息一会，饮食上也很注意。 紧张忙碌的三天一晃而过，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媛媛交完卷，十分自信的走出考场，坐到自家车里。 于红霞拿出湿毛巾擦掉她额头上的细汗，一句也没问她考得如何，姜广军更是怕女儿紧张，这几天只字不提跟考试有关的事。 媛媛反倒一脸轻松，还调侃，“爸妈，你们也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 “肯定考得不错，我和妈妈相信你。”姜广军摸摸女儿的发顶，媛媛成绩一直稳定，只要发挥正常，分数绝对低不了。 媛媛甜甜的笑起来，她感觉自己考得非常不错，除了语文有几道阅读理解拿不准答案，其他科目答得非常顺手。 “晚上想吃什么？”于红霞拧开杯子，喂女儿喝了几口水。 “我想吃冰镇的冷面，烤肉串，牛板筋，还有麻辣海丁。”媛媛说着舔舔嘴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姜广军笑了，宠溺的道：“好，爸爸晚上请你去串串香，咱们可劲吃一顿。” 这几天天气热，担心她吃带刺激的食物肠胃不舒服，影响考试，饮食都很清淡，其实媛媛爱吃辣，口味很重。 “那回家接上弟弟妹妹，然后再去烧烤店。” “好，听我闺女的。” 姜广军开车回家。 姐姐要考试，欣欣跟皓皓都很乖，放假在家，看家写作业，没添乱。 到串串香时还不到五点半，乔梁不在，他现在很少来店里，生意基本都交给翟骏打理，田心蕊在外地拍戏呢，他不放心跟着一块去了，有半个月没回来了。 翟俊比从前成熟许多，他已经结婚了，小孩儿都会叫爸爸了，不过他在姜广军面前永远长不大似的，仍旧嬉皮笑脸的。 “哥，嫂子，你们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他豪气的拍拍胸脯，他现在也是有钱人，月入过万呢。 于红霞朝他笑笑，这孩子变化挺大的， 姜广军，“不用你小子破费，今天我请我闺女，把你们店里好吃的多来几份就成。” 翟俊瘦瘦高高，笑嘻嘻的，“行行，我不跟你抢，给你表现的机会。” 说完不等姜广军捶他，去后面安排了。 为了不被打扰，姜广军带着媳妇孩子上二楼，开了一号包间。 店里不久前又重新装修过，环境非常雅致，干干净净的，很整洁。 等点的东西陆续上来，孩子们大快朵颐，他跟于红霞也吃了不少。 串串香是十年老店，一直真材实料，一如既往的用心经营，现在回头是客络绎不绝，每天依旧爆满。 乔梁已经花高价将门市买下来，他打算一直开下去。 “爸爸，今天暑假咱们去海边玩吧？”欣欣一边嗦着海丁螺里的肉，一边提议道。 姜广军擦擦嘴，放下筷子，给媳妇倒了杯茶，然后靠着椅背。 “行啊，你这次考试要是能进班级前五，爸爸就带你们去海边玩几天，不然哪也不许去，找个补习班补课去。” 他语气严肃，不是在开玩笑，欣欣瞬间摆出苦瓜脸。 她成绩不错的，但跟媛媛没法比，平时也就班级前十名，偶尔能进前五。 老师经常夸她聪明，就是不够用功，还贪玩，上初中后课业多，光靠小聪明可不行。 姜广军不想逼着她学习，给她自由成长的空间，但也不能太放纵，不然会害了她。 皓皓机灵的，用胳膊肘了一下垂头丧气的妹妹，商量道：“好欣欣，你这次就受点累多考几分，哥也想去海边玩。” “到时候我给抓螃蟹。” “我不要螃蟹，我喜欢贝壳和海螺。” “行，哥帮你捡。” 欣欣一脸勉为其难，“行吧，不就前五嘛，我稍微一使劲就可以的。” “对对，咱们就稍微使使劲，不用太累着。”皓皓一脸讨好，生怕他小妹反悔。 媛媛低声笑着，两个幼稚鬼。 于红霞别开脸，轻咳着，她刚才在喝茶，差点没喷出来。 姜广军抬手给媳妇顺着背，还有几天就期末考了，他等着看结果，小丫头可别吹牛。 欣欣一向是言而有信的孩子，高考结束，开学就是期末考试，考完一周后出成绩，她这次不但进了班级前五，还考了第二，算是超额兑现承诺。 姜广军说话算数，马上开始安排去海边度假的事。 其实欣欣不提议，他也计划好了，等媛媛高考成绩出来，带全家人出去玩几天，好好散散心，反正他现在不忙。没想到，就稍微激励一下，小丫头就给他个惊喜。 不过惊喜没结束，好消息又来了。 今年高考总分750，媛媛考了729，不止京大妥妥的，她还是今年的理科状元，接到学校的电话，姜广军顿时就呆住了。 对着老师连连说谢谢，挂断电话就抱住一旁的媳妇，用力亲了一口！ 孩子们全都看着，欣欣还做鬼脸，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闹得于红霞脸颊微红，在姜广军腰间拧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也不敢躲，“媳妇儿，咱家大闺女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我听见了，看把你激动的，都没正形了。”于红霞将他摁坐到沙发上，他哪坐得住，起身又拿起电话。 欣欣皓皓才反应过来，欢呼着。 相比媛媛要淡定很多，考完她就给自己估算过分数，这成绩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不过看爸爸这么高兴，她也很开心，嘴唇不禁上扬着，自从家里开始做生意，有了许多钱以后，就很少见爸爸这么兴奋过，可能比起钱，爸爸更希望她们姐弟几个有出息，她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姜广军确实激动，打电话给父母和亲朋好友一顿炫耀。 大家都跟着高兴，还建议他摆三天的流水席，好好庆祝一下，于红霞拦着没让。 她觉得还是低调些好，宴席可以摆，但没必要那么张扬，媛媛也不想像大熊猫似的，天天被人围观。 姜广军听媳妇的，在君悦阁订了三十桌最好的席面。 升学宴还没开始呢，学校那边已经庆祝上了，红色的条幅挂出来，很是吸引人视线，还奖励给媛媛两千块钱。 京大招生办打电话，确定好地址就把通知书提前送过来，生怕媛媛被别的学校给抢走，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永兴卤肉也跟着火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说今年的理科高考状元姜媛是永兴卤肉店老板的女儿，从小出类拔萃，他家其他孩子学习也不错。 这有心的家长就开始琢磨，人家孩子学习咋都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呀？ 总不会是天生聪明吧？再说一个聪明还能各个聪明？肯定是营养好，守着店，从小到大天天吃 卤肉，自家孩子先天已经不行了，后天总得跟上。 永兴卤肉本来就家喻户晓，哪怕就是瞎猫碰死耗子也得试试，反正吃到嘴里的东西不会亏，再说万一呢？ 所以高考成绩出来没两天，永兴的各个代销店门前就排起了长龙。 不排不行，只要来晚几分钟，卤肉渣渣你都抢不着。 其实这纯粹是胡扯，媛媛是喜欢吃卤货，不过那是小时候，家里没什么钱，难得吃上几回肉，才多吃几口。 在家里条件好了以后，她就没那么馋了，现在一个月不吃也不带想的，她成绩好，完全是靠自律和用功学习。 而她更喜欢吃鱼，吃海鲜，吃辣的东西，不过解释就是掩饰，说也没人信。 姜广军干脆不管，等过段时间热度褪去就好了，只叫魏宏盛看着增加一两成供货量，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不过想要再多也没有，天气太热，每天现做现卖，卖完就拉倒。 很快，到了媛媛升学宴这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三十张桌子眼看着要坐不下，姜广军找酒店经理又加了五桌。 他和于红霞亲戚不多，但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不少，还有媛媛的老师和同学，以及一些街坊邻居。 林海洋特意从东北赶来的，他这几年做买卖没少挣，已经搬到县城，住上了楼房。 “可惜我家大壮成绩差了点，没考到京市来。” “在哪儿读书都一样。”说了两句话，姜广军让他自己找地方坐，往门口去了。 于兴民来了，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君悦阁今天被姜广军包场，不对外营业，门前停了好几排小汽车，着实壮观。 于兴民仗着胆子一进门，姜广军就看见了，笑着走过来，“爸，你来了。” 他伸手扶着，这老爷子这两年有些见老，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日子过的肯定不顺心。 也是，知冷知热的老伴没了，剩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两个儿子又不太孝顺，晚年生活能好过才怪。 今天是女儿的升学宴，姜广军不想破坏气氛，来者皆是客，不管以前关系如何，他都会笑脸相迎。 在他身后的于红霞也没冷着脸，还把媛媛叫过来，见见姥爷。 媛媛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竖着高马尾，亭亭玉立的，她还记得呢，那年去姥爷家被冷待的情景。 “姥爷。”她大大方方的叫人，不过礼貌足够，热情不多。 于兴民也没在意，他笑了，眼角纹都堆积到一起，像干核桃皮似的。 这孩子只要肯认他就好，就没白来，他从兜里掏出个有些皱巴的红包。 “媛媛，这是姥爷给的，你要好好学习，将来肯定比你妈有出息。” 于红霞嘴角抽了抽，没接话，示意媛媛收下，姜广军在一旁看着。 “谢谢姥爷。”媛媛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将红包放进身上的小挎包里，不用父母提醒，主动扶住姥爷去爷爷奶奶那桌。 姜广军揽着媳妇肩膀，低声调侃，“瞧瞧咱家大闺女，还是个小财迷，见到红包就乐了。” “那你回头多给点，让她天天高兴。”于红霞顺着他话说道。 姜广军应下了，不就是钱嘛。 他女儿也是小富婆，那包里都要塞满了，他估计大学四年的生活费都够了。 “广军，恭喜啊。”很快外面又有客到了，夫妻俩停止交谈，迎上去。 这边，曹永年睨了一眼于兴民，“哟，这不是老于嘛，你咋来了？” “我咋不能来？”于兴民虎着脸坐下，他没跟两个儿子说要来，怕他们跟着。 想着一个人过来，瞧上两眼就走，大外孙女太争气了，家属院里都传遍了，想不知道都难。 这些天也不管他爱不爱听，耳朵里被塞满了各种对孩子的称赞和夸奖，说真的，他也与有荣焉，谁会不喜欢有出息的孩子？ 就连那楚滟都闭了嘴。 同样是高考状元，媛媛比楚涵宇当年还要多几分，她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于兴民一脸傲娇，他现在可不怕曹永年这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是运输队大队长呢，谁都上杆子巴结讨好，早日落西山啦。 “哈哈，能来能来，老于你厉害，生了个好闺女。”这会儿大伙都在看着，曹永年没再继续怼他。 李昌顺也跟着打圆场，还拿起茶壶给他倒茶，“亲家，你身体挺好的？” “还成，昌顺大哥，还有嫂子，你们都退了？”于兴民不再黑着脸，跟他们闲聊起来。 在坐的除了李广婷公婆没有他不认识的，姜凤淑简单给介绍了一下，然后接过话，“我们都退休好几年了，身体不行，干不动了。” 今天是她孙女的好日子，不能让大伙看着笑话，她也暂时收敛了脾气。 不然她非得跟宋家这夫妻俩好好掰扯掰扯。当初说的好听，现在还不是分家了！ 自从分家以后，李广婷公婆还是第一次露面，他们有些底气不足，不到两年时间，宋烨就凭自己的本事升了部门副主任。 以前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儿子只会死读书，不求上进，用在他身上的资源很少，现在有些打脸。 而且姜家发展得越来越好，让他们很难再忽略小儿媳妇，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李广成夫妻还有李广平都过来打招呼，然后又去接着帮忙招待客人，没时间闲聊。 小玲一直跟着媛媛，在接待同龄的客人，她去年考上了京市医学院，不出意外，几年后家里会出一名医生。 小菊喜欢唱歌，她未来的目标是沪市音乐学院。 姜广军是无条件支持两个侄女，只要考上大学，就奖励一套房子。 他今天高兴，罕见的喝多了，不过还是硬撑着，站在于红霞身边，笑着拍完了全家福，留下自己四十岁这年，最难忘的时光印迹。 升学宴的第二天，处理好公司的事，又款待了几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转天全家才出发去q市。 这次人多，一共开了三辆车，老人孩子加在一起十多个。 住的地方不用担心，姜广军早在那边买下了一栋带庭院的海边别墅，大小有十几个房间，都打扫干净，足够住了。 不过这边房子是真不好买，不是价钱贵，是房源稀缺，根本买不着，他也是寻摸了好几年才找到一处满意的。 到时q市已经中午，吃完饭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尤其几位老人年纪大了，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很累的。 于红霞也睡了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外面太阳不是那么晒了，大家才出发去海边。 眼下正值暑假，海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十分嘈杂，不过还是挡不住孩子们的热情，一个个欢呼着奔向大海。 几位老人，慢悠悠的跟着，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姜广军看了会儿孩子，就找过来，“媳妇儿，咱们往前面走走，那边人少。” 于红霞点点头，跟他手牵着手，迎着徐徐吹来的海风，赤脚在金色的沙滩上漫步。 浪花朵朵，带着些许的凉爽，阳光灿烂又耀眼，落在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黄。 姜广军握紧掌心，看着远处在不断翻滚的海浪，低声轻喃，“都二十年了。” 于红霞“嗯？”了一声，侧头看向他，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嫁给他已经有二十年了。 姜广军今年四十岁，她也人到中年，“时间过得真快，是不是感觉自己老了？” “没有，咱们都正年轻呢，未来还有大好的时光。”姜广军笑了笑。 他会陪着她，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