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天子》 第1章 妖魔天子 第1章 妖魔天子 阮虎醒来之后,便趴在池畔宫殿上的檐角。 在这繁华的都城中,穷尽天下能工巧匠修建的巍峨皇城上,俯瞰着人世间最有权势的天潢贵胄和王公贵族。 他真的成了一只老虎。 可惜,是一条屋脊之上的屋脊兽,也就是宫殿上的雕塑。 夜里风吹雨打,白天烈日炎炎。 “我怎么变成了这么个东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宫中的许多新鲜事物和景象是前世的他没有见过的。 位于高处。 他看着这皇城之中的一幕幕颇有一种看电视剧的感觉,却又比电视剧要真实的多。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天还未曾亮。 “邦邦邦~” 随着一群内侍佝偻着腰穿过长廊,敲打着手中的器具发出声响,整个皇城也便立刻动了起来。 大日东升,金光万里。 皇城的金瓦在日光下愈发显得璀璨,屋脊之上的阮虎也感觉暖洋洋的。 阮虎先是看着那走过长廊的寺人,也就是他所理解的太监。 那寺人和他想象里的阴柔暗弱的姿态有些不一样,这些人不少都长着胡须,不少体格还很健壮,都是能挑能扛的。 随后又盯着那低着头,拘谨维持着礼仪姿态匆匆行过的宫女和女官看。 看她们的容貌,看她们的衣着配饰,也看着他们的生活。 最后,正午时分。 寺人和宫女们将池畔的园林装点布置了一番,亭子里面放置了坐榻,对面搭起了台子。 随后,他看到成群结队的人拱卫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皇帝。 对方身着绣有金龙的锦袍,一出场便是所有人的中心。 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看着对方,他一言一行便能够调度着所有人。 甚至是一个眼神,便让所有人竭尽心思去揣度着他的想法,讨好满足着他。 阮虎很好奇,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 仔细盯着对方看了半天,这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可能还不到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对方似乎就像是神祇一样。 池畔的园林里。 皇帝端坐在紫檀木雕的龙椅上,在亭子下看着乐师奏乐,台上身着华衣的女子唱词。 四周是缭绕的香烟和悠扬的乐声,皇帝的眼神迷离,跟着拍打着节拍,沉醉不已。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高处有着一非人之物正在注视着他。 第二天。 所有人没有发现,原本在东边屋脊上的石雕,不知道何时跑到西边来了。 它在移动,虽然很慢,但是一夜之间也爬过了一座宫殿的距离。 人们只注意到地面上发生的事情,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高处的变化。 或者说没有人会想到,宫殿上的脊兽竟然会跑。 此时此刻,阮虎正看着西边宫殿内的景色。 珍珠帘幕轻轻摇曳,映出宫女们轻盈的身影。 她们身着彩衣,手持玉盘,盘中盛满了来自四海八方的珍馐美味。 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的阮虎本来没有感觉到饿,但是此时此刻却骤然间饿了起来。 “不知道滋味如何!” 皇帝微微抬手,便有妃子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他的口中,那甘甜的滋味让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屋檐上的阮虎也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他也想要尝一尝。 “嗯!” 皇帝点了点头,一旁的寺人立刻笑着回应。 随后寺人看向了另一边,表情立刻变得冷峻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手。 “啪啪!” 乐师们奏起了悠扬的乐曲,舞姬们随着旋律翩翩起舞。 她们的舞姿曼妙,仿佛仙子下凡,让人陶醉其中。 皇帝看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而一旁的妃子笑靨如,看似也沉浸在舞乐之中,眉眼始终跟在一旁的皇帝身上。 昨日听词,今日赏舞。 皇帝的日子当真是多姿多彩。 第三天。 天子刚刚下朝,便来到了园林之中。 昨夜刚刚下了雨,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园中奇异草争奇斗艳,假山流水相映成趣。 天子在妃子的陪伴下漫步其中,欣赏着这如画的美景。 只是。 今天的妃子和昨日的妃子不是一个。 昨天的那个,殿中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今日的这个,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一个肌肤胜雪身材傲人,一个容貌倾国倾城。 可惜。 天子走在那园中,依然感觉到不满足, “宫中景色虽好,但是还是太单调了一些。” “听闻江峡风光宜人,朕身为至尊,还从未去看过。” 天子似乎总是充斥着豪气和自得,有着常人绝对不会有的自信。 仿佛这天下间的所有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哪怕这天下不是他打下来的,他坐的这天子之位也不是因为自身的能力,甚至传到了这一代后,这九州四海也再并非全然是他的。 但是他仍然有着强烈的迷之自信,也不知是源自何处。 一旁的宦官佝偻着腰笑着上前,大声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自然是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但是说道这里,宦官又话语一转。 “只是这外面哪里比得上西京,陛下若是想要看什么景,只需要下一道旨意。” “就在京城造一座便是,何必去那外边。” “陛下想要什么,臣民自会献上,哪用得着陛下亲自去取,平白降了身份。” 皇帝哈哈大笑,觉得这话很中听。 就这样。 阮虎看着他吃着最天下美味的珍馐,搂着人世最美的女子,每日里肆意妄为。 看似这天子什么也不做,每日里只会听词赏曲,便被一众臣子宦官捧上了天,吹成了千古一帝。 而他却只能在屋脊之上,被风吹雨打忍受那炎炎烈日。 化为妖魔的阮虎欲念横生。 魔心荡漾。 “这鸟天子,我上我也行。” 阮虎起心动念,意念逐渐加深。 那脊兽竟然化为了一道黑影,那影子绕过屋檐,朝着下面走去。 第四天。 这一日,天子牵着妃子泛舟池上,欣赏着假山和远处的亭台楼阁。 夜色渐暗,黄昏已至。 龙舟上挂起了灯笼。 暗影随着夜色逐渐汇聚成一团,化作一人形,骤然出现在了天子身后。 然后,一把将天子推入了湖中。 一阵妖风卷起,吹得两岸树摇,吹得碧波水皱。 “谁?” 天子惊骇之下回过头,在落水的一瞬间终于看清楚了罪魁祸首的样貌。 然而看到的并不是人,那是一个有着金色瞳孔的猛虎,一个露出獠牙利齿的妖魔。 “啊!” “陛下落水了,快快救驾。” “救驾,救驾~” 船上岸边,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岸上火把汇聚成一道长龙,船上不断有人跳入水中,终于将天子给救了上来。 只是,那天子从昏睡之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却变得截然不同了。 那是一双属于妖魔的凌人摄魄的眼睛。 (本章完) 第2章 鬼天子哭门 第2章 鬼天子哭门 阮虎躺在天子的寝宫之中,闭上眼睛正在假寐。 此时此刻,他身上盖着的是大红金线蟒被,周边的红色纱帐之上绣有朵朵金色葡萄纹,鼻中还能嗅到阵阵香气。 像是熏香的气味,又混杂着其他的淡淡香气。 身旁的妃子正贴在他的身旁坐着,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宫女手中铜盆里捧过汗巾,将其放在他的额头。 一双美眸柔情似水,朱钗轻摇,鬓似云霞。 哪怕是以躺着这种死亡角度望过去,也看不出容颜上的丝毫瑕疵。 透过金绣纱帐,可以看到外面人影重重。 寺人沿着几重门层层站立,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息。 大殿外面。 金甲侍卫手持长剑,虎视眈眈的看着每一个人。 几个身穿紫袍配金带,腰悬金鱼袋的大臣站在宫中唉声叹息,一边在小声说些什么。 一位御医在龙榻之侧,摸着阮虎的脉象,一边微微摇晃着脑袋,看上去神棍气息十足。 “嗯……嗯……” 这让阮虎有些心虚,心中暗道。 “这人不会摸出来我在装病吧?” 虽然落了水,但是阮虎并没有病。 他之所以装病假寐,是观察着外边的动向,刚刚夺了这天子的躯壳,不能妄动。 刚好落水的借口,也给了阮虎缓冲的时间。 御医结束了把脉,然后收起了工具和木匣,走到了一旁。 马上。 妃子、大臣、寺人一起凑了上来,焦急的看着御医。 “如何?” “陛下没事吧!” “陛下龙体安康?” 御医毕恭毕敬地行礼,对着每一个人都行了一遍,随后才开口说道。 “陛下龙体无碍,就是受了风寒,养上几日便好了。” “下官再开一副方子,按方服药便可。”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妃子取过了方子,递给了一旁的寺人,寺人又立刻安排了下去。 无人注意到,这个时候龙榻上的皇帝正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透过纱帐看着他们。 “查!” “一定要严查” “陛下怎会无故落水,定然是有奸人作祟。” “陛下至今还未醒……” 阮虎能够勉强听懂外面的争吵声,这是一种类似于东南方地域的方言。 但是能听懂这种“方言”,不代表阮虎会说这种“方言”。 阮虎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让人察觉到他不太对劲。 不过一直装睡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咳咳!” 这个时候,阮虎突然咳嗽了两声。 瞬间,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看了过来。 “陛下!” “陛下!” “……” 纱帐之下,阮虎挥了挥手。 有人迷糊,但是很快有人立刻明白了意思。 妃子上前看了阮虎一眼,然后对着帐外说道。 “此事后面再说,陛下如今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情等陛下好了自有决断。” 几位大臣上前确认天子的确醒过来,有了好转之后也松了口气,然后一一拜别。 随后,整个寝宫变得安静了下来。 只是事情似乎没有阮虎预料之中的那般简单。 这夺了天子的鸟位来得太过容易,也的确简单。 但是接下来如何不被人发现他这个天子的问题,才是最麻烦的,而连“说话”都不会的他,可以说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这怎么办?” 阮虎躺在暖和的龙床上,心中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长久这般下去,很快就会出问题的。 “装失忆?” 阮虎心想。 不过很快,几道宫装婀娜倩影便出现在了帐外,妃子再度贴身上前。 阮虎先是闻到了那熟悉的香气,然后便感觉柔滑的宫衣落在了手上。 “陛下,喝药了。” 温香软玉扶起了还在装病的阮虎,让“虚弱”的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躺在那妃子的怀中,这药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苦了。 不得不说,这龙榻可比屋脊之上暖和多了。 不仅仅身上暖,连心里也暖暖的。 而这个时候。 窗户外面也似乎有着一道模糊的影子飘过,阮虎立刻就注意到了。 他躺在天子嫔妃的怀中,目光骤然一斜。 那原本普普通通的黑色双眸,一瞬间变成了金黄色,显得妖异且渗人。 而此时此刻。 窗户外面一片漆黑,明明没有下雨,地上却留下了一排湿嗒嗒的印痕,似是脚印。 渐渐地,窗户后面透出一个人影。 是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披头散发,透着冲天怨气。 隔着窗纸,似乎也能够隐隐看到一双血红色的怨毒眼睛。 —— 阴云漫天,九天之上的星斗都隐匿了起来。 天子落水的池中。 夜半妖风起,让经过此地的宫人和内侍感觉到深深的寒意,不由自主的提着灯笼避开了这地方。 而随着夜色渐深,只看见一个影子逐渐的从池水深处走出,迈向岸边。 那绝不是人该有的姿态,而是一个鬼影。 “呜呜呜!” 那鬼发出悲痛欲绝的凄凄哭声,一边向着宫廷深处走去。 偶尔有人路过他的身边,只感觉汗毛不自觉地竖起,浑身冰凉。 “嘶,好冷啊!” “这里怎么感觉阴嗖嗖的。” “快走,快走。” 那鬼行走在宫廷之中,却无人能够看到他。 这鬼并不是旁人,正是落入池中惨死的天子。 鬼天子披头散发,死不瞑目。 他循着感觉一点点来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想要寻回自己的身体,然而立刻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金碧辉煌的寝宫之中,另一个自己已然在龙榻之上躺着了。 一半躺在龙榻上,一半依偎在他妃子怀中。 那妖魔不仅仅占据了他的躯体,睡在他的龙榻之上,竟然还让他最爱的妃子在一侧服侍着他。 而他此时此刻,只能够隔着窗户看着。 鬼天子一瞬间怒发冲冠,眼睛也化为了赤红,展露出了真正的厉鬼模样。 他想要冲进去,同时发出呜咽声。 “呜呜呜!” 可惜,那妃子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只用那一双美眸全心全意地看着床榻之上的那个妖魔。 鬼天子目眦欲裂,他怎能不癫狂,怎能不怨恨。 但是此时此刻,那妖魔好似注意到了他。 那龙榻之上的妖魔微微偏过头,妖异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鬼天子便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所有的怒气咽回了肚子里,冲天的怨气垮塌了下来,甚至连身形都变得佝偻。 只敢趴在墙角窗边,作那凄凄惨惨戚戚之状,哭哭啼啼的隔着门缝望着里面。 (本章完) 第3章 伥 第3章 伥 阮虎当然注意到了门外的鬼。 那披头散发红着眼睛,看上去有些渗人的厉鬼在门外面徘徊来徘徊去。 甚至于他都听见那厉鬼的呜咽声了,很明显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 阮虎都已经准备好直面对方的报复。 反正。 这天子的鸟位夺了就夺了,他要有本事就再拿回去。 只是没想到,最后那厉鬼趴在门缝外边看了半天,结果就是没有进来。 似乎。 对方怒了半天,也就怒了半天。 雷声挺大,雨点半丝也无。 “他怎么不进来?” 再不进来,他就要睡了。 阮虎还以为是这寝宫之中有什么特殊之处,却没有想到那鬼是是怕了他。 阮虎在天子嫔妃的服侍之下,终于喝完了药。 妃子将碗放在了一旁宫女手上捧着的托盘里,又拿起丝帕替他擦了擦嘴。 服侍他躺下之后,才终于站起身来。 随后,又拿起了湿巾放在了阮虎的头上,温婉的问他。 “陛下!” “好些了么?” 阮虎点了点头,但是眼睛余光一直看着外边。 突然间,他拉住了妃子的手,本想试探一下她有没有感觉到外面的动静。 然而,妃子似乎会错了意。 美人羞涩地低下身,近乎半个身子贴在阮虎身边,附耳小声说道。 “陛下,御医说了这两日得静养。” 这一下,外面的厉鬼看到这一幕后呜咽声更大了。 不知道在鬼叫些什么。 阮虎看了一眼妃子,心中暗道。 “这都没听到?” 妃子脸上涌起两坨沱红,望着阮虎这个妖魔虎狼一般的眼神,不敢回应。 此时此刻。 阮虎想的是外面的厉鬼,外面的厉鬼想的是里面的奸夫淫妇,而妃子想的是乱七八糟。 床上、床边、殿外的三个人虽然处于同一片空间之下,但是心思差异诡谲到了天上去了。 而最后,阮虎想到自己若是一开口对方定然会听出些什么。 他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摆了摆手。 妃子明白了,后退了两步。 “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臣妾告退。” 妃子带着一行人离开寝宫而去,随行的不仅仅有宫女,还有几个提着宫灯的寺人。 门打开的时候,阮虎看了看门外的那鬼天子,发现其他人依旧没有注意到他。 没有了门的遮挡,他看得更清楚了,那的确是一个厉鬼。 “那天子竟然还没有死?” “还变成了鬼?” 这可是个大麻烦,如果不能解决的话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正当阮虎思虑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突然间阮虎的身体里响起了一声虎啸。 “吼!” 阮虎眼前一迷糊,身体里面一只无形猛虎钻了出来,朝着外面而去。 那虎影跃上高殿,穿透屋脊不见。 而此时此刻,那门外的厉鬼也不知道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寺人提着宫灯在前面开道,宫女在后面随行。 刚刚在殿中照料阮虎的妃子带着一行人穿过巷道和重重门扉,终于抵达了一座小院之中。 院子里也有人在等候着,立刻打开了院门和内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刚刚坐下来,前一刻在天子面前还温婉的妃子,此时眼神变得充满了阴气。 虽然依旧美丽动人,但是却没有了那种丝毫没有距离的亲切感。 “今日若不是姓苏的那个贱婢怂恿,陛下怎么会去池上泛舟。” “天子落水定然是她害的,我定然饶不得她!” 一旁的宫女开口,只是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妃子,而是双手放在胸下看着地面。 “出了这般大的事情,她定然讨不得好。” “而且陛下因此回心转意,知道了娘娘的好了,今日留在陛下身旁的一直都是娘娘。” “看起来到了关键时候,陛下最看重的还是娘娘。” 说到这里,妃子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没有再说什么。 忙忙碌碌,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也是时候安歇了。 一间间屋子里熄了灯,也便渐渐再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和走路的动静。 只是这安静没有维持多久,便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响起。 不仅仅如此,那脚步声还和平常的脚步声不一样,伴随着溅水的声音,就好像踩在水上面一样。 “呜呜呜!” 随着那脚步靠近,还伴随着凄惨地低声呜咽,以及滴滴答答的水声。 那鬼不敢和那凶恶的妖魔龇牙,便跟着妃子的步伐,一路来到了这里。 “贱人!” “贱人!” “都该死……该死……” 鬼天子迷迷呼呼晃晃荡荡的,终于找对了地方。 他如同水流一样挤压过那紧闭的门扉,踏过那院落和亭台,朝着里面走去。 “在这。” “不在这。” “在哪里?” “在哪?” 厉鬼满心怨恨,找过了一扇又一扇门,停靠在一扇又一扇窗前朝着里面张望。 那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鬼影穿过院落,穿过门扉和窗户,终于找对了位置。 “找到了。” 一扇窗户前,厉鬼腥红的眼睛朝着里面张望。 然而,当厉鬼刚准备进入其中,突然间屋脊之上传来了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 厉鬼抬头一看,便看到一只妖魔之虎从屋檐之上探出硕大的头颅,恶狠狠的看向了他。 “吼!” 那妖魔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而下。 但是与此同时,睡在里边的妃嫔也发出了一声大叫,然后翻身而起。 “啊!” 其从噩梦之中惊醒,立刻惊醒了睡在外面的两个宫女,对方立刻闯入了进来,看着满头大汗的妃子。 “娘娘,怎么了?” “可是魇着了?” 妃子惊恐的看着窗户前,然后不断的后退,这个时候宫女上前打开窗户,朝着外面看去。 然而,外面什么也没有。 妃子这才定下心神来,擦了擦汗湿的鬓角。 “无事,只是做了个梦。” 宫女:“可是梦见了什么恶物?” 妃子:“梦见了一个恶鬼站在窗户前,准备要害我,突然间天上降下一道白光,那鬼便不见了。” “邦邦邦……” 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敲击声。 一排人影穿过巷道和宫殿长廊之下,敲击着手中的梆子。 天边也渐渐随之亮起,一道道金光落在了皇城之中,所有的阴影开始退场消散。 —— 寝宫。 阮虎突然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头猛虎影子归来,钻入了他的体内。 只是在钻入其体内之前,那猛虎还吐出了一个光团,融入了阮虎的双眸之中。 一瞬间,阮虎便知道了那光团是什么。 “夺魄!” 被他杀死的人,死后都会化为鬼。 虎会在夜里去吃了他们,对方的力量都会被虎炼化,虎会吐出他们的魄成为阮虎的力量。 “伥魄·雅言。” 阮虎感受着其中一团伥魄的力量,立刻看到大量的关于语言的记忆不断融入自己的意识。 所谓的雅言,便是指官话。 融入了这伥魄·雅言,阮虎总算是学会了这里的“方言”了。 不仅仅如此,因为语言这种技能包括的不仅仅是语言,还有一些关于语言的大量的运用技巧和知识,以及一些附带的记忆。 (本章完) 第4章 魔君下界 第4章 魔君下界 学会说雅言,阮虎的“病”很快就好了。 古香古色且挂着明黄色流苏帘帐子的殿中,一扇屏风遮挡住视线。 阮虎坐在朱漆御案上堆积的文牍后,夔纹铜灯下透出蜿蜒山峦般的暗影。 “嗯,大晟朝。” 毕竟虽然来到这地方几天了,他还没有弄清楚这里到底叫做什么,外面的情况又是什么样的。 但是看着看着,阮虎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他这个天子,好像是不太正宗。 对方也叫阮琥,只是另一个琥。 听上去就像是阮虎来到了一个平行世界,夺了另一个自己的运数。 他的这个王朝叫做大晟,说是立朝于两三百年前,但是这个真正的大晟实际上数十年前已经亡了。 后来身具宗室旁支血脉的先帝被西成之地大族拥护,于西成之地登基称帝,“再兴”大晟王朝。 但是实际上也只能割据西成地自守,毫无进取之心。 不过其依旧自认为九州正统,天下共主。 甚至还真的掩耳盗铃地对着外面发号施令,关起门来自我陶醉。 阮虎眉头扬了扬。 之前听着那些寺人宦官、文武大臣们一个又一个陛下叫着。 什么莫非王土莫非王臣的,日日歌功颂德载歌载舞,说我朝如日中天,他还真的以为这是一个强势王朝的天子。 如今看起来,这别说是什么如日中天,连末代皇帝都勉强。 侍墨的宦官捧着新沏的君山银针正要换茶,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 “陛下,柱国大将军裴元骁求见!” 话音刚落,那人便已经走了进来。 金色的甲胄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裴元骁按剑登阶直接进入了宫中。 阮虎抬起头,屏风外面隐约露出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哪怕阮虎不懂得太多礼节,他也看出了这举措的嚣张跋扈之意。 “臣,裴元骁,问圣躬安。” 声如金铁坠地。 对方哪怕看起来再嚣张跋扈,但是面对他这个皇帝最终还是得跪地行礼。 “臣甫返京师,即闻陛下遭逢危殆,心忧如焚,遂星夜驰至。” 裴元骁哪怕跪在地上,依旧并没有将那座上的天子放在眼里,因为这个皇帝就是他扶上来的。 若是没有他,对方就做不了这个皇帝。 可是裴元骁有些忘记了,对方没成皇帝要靠他,成了皇帝之后局面就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此时此刻。 他只记得几个月前,那一场大乱之中自己领兵护卫着对方登上帝位的时候,对方手抖得多么可笑。 面对乱局的时候,对方就像是一只雨中冻得瑟瑟发抖的鹌鹑,让裴元骁看不起。 “裴卿平身。” 屏风后传来的声音不紧不慢,阮虎打量着屏风外面的身影,想要看仔细一些对方。 同时,也让对方看清楚一些自己。 “将屏风撤了,让朕看一看朕的肱骨之臣,我大晟的柱石。” “也让他看看,朕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同为“虎狼”,阮虎对于这狼子野心的臣子的心态看得很明白。 越是表现得软弱,他越是会借此拿捏你。 再者。 他这个虎君让他装出唯唯诺诺的模样,他也装不出来,还不如当头给他一刀来的爽利。 一旁的宦官一挥手,两个寺人上前。 屏风缓缓扯开,阮虎从案后一步步走了出来。 裴元骁身为武将,他以此为理由装作不懂得礼节。 而阮虎,他是真的不懂得什么礼节。 他直接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了裴元骁前的台阶上,大马金刀的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金甲将。 感觉到影子从高处投下,裴元骁也缓缓抬起了头。 一瞬间。 裴元骁感觉眼睛似乎了,好像看到了一双恐怖的眼睛盯着自己,耳畔传来了震天的吼声。 不知是龙吟,还是虎啸。 “吼!” 裴元骁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天子,一瞬间瞳孔剧烈地收缩。 此时此刻,他好像看到了一只凶恶的猛兽坐在上首,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嘶!” 裴元骁觉得,今日天子和几个月前看到的不一样了。 对方不怕他。 不对。 不是不怕他,而是像是虎豹审视着猎物一般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丝毫不避让的看着他,大声且带着笑意的问他。 “如何?” “朕这天子,看上去可有几分气度?” 这一次,反而是裴元骁不敢看天子的眼眸。 他立刻低下头,再度行礼叩首,声音也变得恭敬了起来。 “陛下天威难犯,微臣不敢直视天颜。” 最后,这一次觐见天子的行程也随之草草结束。 裴元骁原本制定的策略,想要通过威压天子增加手下兵马,并且进一步将手插入京城的想法也没有来得及实施。 裴元骁离开皇城,站在御街之上回头望向宫中。 眉头紧锁。 脸上带着几分惊疑。 这个时候,一旁牵马的副将也注意到了。 “主公,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忧心忡忡?” 裴元骁越看那皇城深处,越感觉心底发毛,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惊恐到底源自于何处。 连带着,他对整个京城都变得有些畏惧起来。 “我带兵厮杀征战四方,矢刃交下之下也从来没有畏惧过。” “然而时隔数月再见到天子,其气度犹如龙虎,如天威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他看着我的时候,就好像能够看透我心中在想什么。” 裴元骁惊怖之下,发出一声长叹。 “这世间莫非真的有天命,所谓天子真的有冥冥之中的苍天护佑?” 裴元骁抬头望天,感觉苍穹之上好像有着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这天子,我不能再见他了。” 裴元骁不知道,他也没有看到。 一个虎形的妖魔化为恐怖的影子,轮廓和大晟王朝的运势融合在一起,正在天穹之上在虎视眈眈地俯瞰着整个京城。 如果有人能够穿透那迷障,看到那妖魔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吞尽天下的恐怖模样。 怕是一瞬间就要吓晕厥过去。 人人都说裴元骁脑后生反骨,有着狼子野心。 但是和阮虎这个下界的域外天魔、在世魔星比起来,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西京也感觉不太对劲,和之前不太一样,怕是有着什么变故,莫不是有人在算计我?” “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赶紧回去。” 这才几个月,京城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回到军中和他的封地,才能给他安全感。 裴元骁带着惊疑离开了西京。 却不知道。 他这一走,也彻底失去了压制住阮虎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 视线穿过层层宫殿,在其中一座宫殿深处。 在只有阮虎看得到的视角里,那虎再次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似乎显得格外兴奋。 “吼!” 虎环绕在他的身旁,行走在殿中,似乎显得饥不可耐。 阮虎看了那虎,好像知道它想要做什么。 “你说。” “你若是将那裴元骁的魂魄给吃了,会给我带来些好东西?” 那虎不会说话,好像也没有真正的意识。 或者说,它就是阮虎的一种外相。 它展现出来的吞噬之欲,也是就是阮虎的心意。 此刻它温顺的趴在阮虎的脚下,一双一模一样的妖魔之瞳亮起,注视着外面,张开血盆大口。 似乎,在说着什么。 “是是是,我知道了。” 阮虎点了点头。 虽然这天子不是真正的天子,位置也不怎么稳当。 但是这种风雨欲来,天下大乱的局面,却似乎让阮虎觉得更适应。 似是心里有什么邪魔在叫嚣着。 鼓噪着。 “乱起来!乱起来!” “杀杀杀杀杀杀杀!” 直到阮虎将那虎收了起来。 (本章完) 第5章 都杀了 第5章 都杀了 阮虎感觉有些不太对。 宫廷里关于闹鬼的传闻,也不知道是从谁口中开始渐渐传扬了出来。 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事让朝堂内外都有不少人认为是鬼神作祟,亦或者有人施咒于天子或者宫闱之中。 原本宫廷之中养着的一群被称作地狱道的巫觋,更是信誓旦旦的笃定是如此。 他们在阮虎的面前开口说起此事来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描绘着那鬼神发怒的模样。 “天地之间的一切都由鬼神统御,若是鬼神发怒,可降灾祸于人……” 初时,阮虎还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看起来不过是一群装神弄鬼的巫觋,看起来也是在装模作样。 而后他便发现。 朝堂上下,宫廷内外,好像还有着不少巫觋的信徒。 他们也纷纷上奏天子,说应当请巫觋驱除妖祟。 为此,宫中举办一场祭祀鬼神的大傩。 这日天刚暗下来,紫宸殿前的广场上便开始进行一场盛大的典仪。 “哐哐哐哐哐!” 宫女和寺人将殿内外所有的门窗全部推开并且固定住,然后挂上了一盏盏宫灯。 阮虎被仪仗队拱卫着而来落座宫中之后,所有人逐一归位,宫殿内外显得井然有序。 一名宦官疾步走出外面,然后对着一群巫觋喊道。 “请鬼师作法。” 所谓鬼师,便是西成之地宫廷对于巫觋的一种称呼。 等闲的巫觋是得不到这个称号的,算是一种官职。 此外。 能够通神的法力的,也就是所谓能够请神上身的。 男巫称之为灵保,女巫称之为魔媪。 这还是光是西京周遭地带的,其他各地的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例如师婆、鸡师、日者、龟人、萨满、社主之类的。 巫觋听上去似乎好像将他们都归为了一类,实际上其内部的差别非常大。 很多派别之间的文字、习俗、信仰许多都是天差地别,更没有什么同源同流之说。 听说,之前那个鸟天子喜巫,经常会召集这些巫觋问事,甚至多次举办祭祀鬼神的典仪。 不过阮虎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这场面看起来有些怪异。 阮虎这个最大的妖魔就坐在殿内的帐幔之后,下旨让殿外的巫觋驱除妖祟。 “呜!” 随着一声怪叫,头戴长角鬼面的鬼师突然将铜钺插入祭坛,击碎了祭坛上的龟甲。 祭坛之上,带着十二神兽面具的巫觋跪地。 台下,上百戴红巾的执事童子齐声啸叫,声浪如潮水漫过九重宫阙的鸱吻,然后开始围绕着广场之中的祭坛跑起来。 他们手中高举火把化为游动的赤龙,映得檐角悬挂的桃木人偶泛起血色。 大殿之中。 虽然夜风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袭来,阮虎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随着祭祀逐渐进入高潮。 那鬼师开始高呼:“以我齐明!” 便看见一个个童子上前,将祭坛上的器皿里装满五谷。 随后,那鬼师又高呼。 “与我牲羊!” 哪怕阮虎没见过,也知道这是献上五谷和牲口献祭的过程了。 然而,阮虎并没有看到有人将牲羊抬上来。 鬼师一挥手,祭坛上的玄鸟铜灯突然被点亮,火光嗖地一下撩起老高。 祭坛之下,红巾童子将一道道火把高高举起。 冲冲火光之下。 玄鸟铜灯之下一童女逐渐登台,七重缀玉的祭服垂落如云。 童女指尖蘸着雄鸡血在黄帛上疾书,每一笔都勾出雷纹状的咒印。 “咚咚咚咚!” 子夜,更鼓声穿透浓雾。 祭坛之上戴着十二神兽面具的巫觋骤然转向祭坛的八方各自站立,挥动缀满翠羽的旌旗,青铜铃铛与骨笛声交缠在一起。 那鬼师突然揭开面具,露出枯树皮般的面孔。 随后。 掏出一把利刃割开了玄鸟铜灯台前那个身影的喉咙,这鬼师杀人的模样就像是杀了一只鸡一般。 那人牲似乎是从小被驯养的,被杀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挣扎的顺服的坐在地上,摆出一个匍匐的姿态,将双手结成莲捧起。 这模样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献给了所谓的鬼神,令人毛骨悚然又震撼至极。 殿中。 本来只是以为只是单纯看一场祭祀活动的阮虎愣了一下,眉头皱在了一起。 “嗯?” 他突然明白,与我羊牲的羊和牲口,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一旁的宦官听到阮虎开口,立刻上前说道。 “陛下!” “神灵受了人牲,定然会保佑陛下的,护佑我大晟千年万年。” 阮虎目光斜视的看了这宦官一眼,嘴角扬起似作嘲讽。 只是看对方这姿态,原本那天子举办这种典仪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阮虎抬了抬手,那宦官立刻上前来。 阮虎开口说道:“让那鬼师过来。” 宦官看了看外边:“陛下,还要一会才结束呢?” 阮虎眸子突然泛出冷光,宦官受惊之下立刻说道;“老奴立刻去请。” 很快,那鬼师便来到了阮虎面前。 隔着帐幔薄纱,阮虎声音平静。 他问:“听闻鬼师精于相面之术,今日不如替朕看一看。” 鬼师感觉有些奇怪,毕竟他见过不少次天子了,也曾经替天子相过面。 此时此刻,为何天子又让他来相面? 不过鬼师并没有多问,只是听从旨意上前, 声音沙哑:“老朽遵旨。” 只是,当帐幔掀开鬼师看到阮虎的一瞬间,瞬间瞳孔放大到了极致。 鬼师一瞬间呆立在当场,嘴巴张开,惊惧化为了破音的字符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啊!” “呀……” 这一次,阮虎可没有放出体内的虎影来。 但是这当上宫廷鬼师的大巫,似乎真的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真的从阮虎的面相之上看出了什么。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来。 阮虎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天子剑。 剑锋如同绿波扫过湖面,快捷又轻飘飘的划开了那鬼师的喉咙。 鲜血也如同波纹一般传递开来,溅射上了绣着葡萄纹的红色的帘布上。 “呃……呃……” 鬼师没有捂住喉咙,反而依旧惊惧的用力指着阮虎。 临死的时候,他好像还想要说出什么话来。 那或许。 是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可惜随着他跪下,然后倒地不起,那秘密他也没有说出来。 “啊!” 这个时候,殿里有人惊叫出声。 但是随着阮虎披着龙袍站起,目光扫过大殿,所有人都立刻噤声低头,不敢发出一言。 此时此刻,殿外还不知道大殿之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阮虎步步上前,踏过尸体旁边,走到了帐幔外边。 那宦官看着天子的背影,这一次他真正感觉到了,天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阮虎擦了擦剑,然后看着祭坛之上的那十二个戴着神兽面具的巫觋,轻描淡写的说道。 “上面那些,都杀了!” 这话一开口,身旁的宦官慌了。 “陛下,杀不得啊!” “这地狱道的鬼巫,信奉的是酆都大帝,万万杀不得的。” 听上去,这巫背后好像有好大的势力。 但是阮虎注意到的是,随着他下令周围的侍卫许多人依旧一动不动,眼神惊疑不定。 阮虎玩味的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个时候其中一个殿中校尉突然动了。 高喊了一声:“杀!” 其一动,立刻有二三十人随着他冲了出去,最后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听令。 然后众卫士便冲出殿外,将祭坛上的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十二名参与人祭的神兽面具巫觋杀了。 其中两人仓皇逃窜,这两个巫觋似乎有着什么手段,奔跑如同猎豹一般。 而那校尉没有弓箭,拿着一把长枪抛出去直接将其刺死。 其余上百执事童子也被身披甲仗的卫士拿下,听候着发落。 不过片刻工夫。 那校尉便浑身染血地进入了殿中,跪在了阮虎的面前。 阮虎也不害怕对方那狰狞的模样,以及那浑身的鲜血。 他伸出手,按在了对方的肩甲上,掌上可以感受到血浆的粘稠。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校尉手持血刃跪在地上,心神激荡地对着阮虎说道。 “陛下!” “在下尉迟崇武!” “现任殿中校尉。” 阮虎看着这个第一个听从他旨意,直接向地狱道巫觋出手的人。 “擢升殿中中郎将,以后你跟在朕身旁。” 随后,阮虎看向了其他刚刚听到旨意之后犹豫的几个中尉和一个校尉。 以及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目前阮虎连名字都未曾知晓的宦官。 他笑了。 但是大殿之中却没有人看到他笑,只感觉看到了一条恶龙亦或者凶虎咧开了嘴。 一瞬间,这些人便额头汗如雨下,湿了衣襟。 那宦官更是屎尿齐流,吓得失去力气的倒在地上,仿若已经死了。 当一个人一个眼神便能杀人。 一句话能让天下血流漂橹的时候。 他即使是个人形,似乎也被赋予了某种非人的形象,在所有人的眼中。 —— 深夜。 阮虎躺在床上,体内的那虎似乎嗅到了什么,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不一会,虎又出去了。 穿透房梁,跃上屋脊,消失在暗夜之中。 等到虎回来的时候,阮虎睁开眼睛,便学会了那鬼师的一段记忆,或者说是能力。 “伥魄·相人。” (本章完) 第6章 伥魄相人 第6章 伥魄·相人 “陛下!” “已经卯时了,该起床梳洗了。” “今日有早朝!” 两个宫女用帐钩挂起外面的帐幔,一看上去二三十许的宦官走到了龙榻前方。 距离很远便停步行礼,然后轻声呼唤。 阮虎醒了。 弑天子,睡龙床。 一言之下生杀予夺,让宫廷之中血流成河。 全部都是真的,不是一场梦。 阮虎被一大群人服侍着穿衣、洗漱、戴冠,整个过程阮虎只说了不到十个字,而且大多都是单字。 随后,他第一次乘坐步辇跨越小半个皇城去上朝。 当他坐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的时候,感觉自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但换个角度从下面看上去,他又如同一尊塑像被摆放在上面。 一旁的宦官开口宣布朝会开始,百官们一个个次第上前说着话。 昨天夜里发生的宫中变故,今天已经传扬出去了。 巫觋鬼师便是以施咒谋害天子的罪魁祸首,导致天子落水的元凶。 见天子未死,随后更是招来恶鬼进入宫中。 未果,又想要以祛除邪祟举办大傩当庭谋刺天子。 因此。 早朝一开始,这些人便开始互相攻讦。 其中昔日举荐地狱道鬼师的丞相,便陷入了围攻之中。 此人是宗室,按辈分来说是阮虎这具身躯的叔父。 那柱国大将军如此忌惮西京,不敢在此地久留,应当也有部分此人的原因。 这样一看来,此人不论如何也能够算得上是真正的国之柱石吧! 乍一听,还以为莫不是什么八贤王之类的角色, “妖人作乱,定然有人内外勾结。” “那妖人敢谋害天子定然不是主谋,主谋另有其人。” “听闻那妖人与丞相相熟,不知丞相有何话说?” “柱国大将军一离京,那妖人便立刻出手了,此事若说与丞相无关,谁人能信?” “京城离不开裴柱国啊!” 阮虎坐在高处,感觉自己化身秦王,看着殿中之人图穷匕见。 只是这匕首明里刺向丞相,暗里刺向自己。 眼看着朝堂上下各派剧烈攻讦,柱国大将军一派和丞相一派吵得天翻地覆。 柱国大将军一派骤然占了上风,“贤王”丞相此时此刻看上去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 而除此之外,一些各地世家大族的代表也站出来拱火,仿佛生怕局面不够火热一般。 而此时此刻,阮虎相面之术发动了。 都说这丞相“贤良”,他要看一看,是不是真个的。 不得不说。 那鬼师身为大巫觋,应当也是有些本事的。 人人都说鬼师有相面的法术,却不知他真正精通的是相人。 阮虎昨日夜里体会了一下,这相人之术并不简单,有些神异的东西在里边。 若不是阮虎骤然发难,那鬼师可能也没有这般简单就死了。 阮虎目光看向殿中的丞相,立刻锁定了对方。 随后。 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一团团简易且模糊的信息塞入了脑海。 阮虎的大脑自行将这些信息整理了一下,大致可以归类为这样一段信息。 “看此人面相,鹰视狼顾,必定是不甘于人下之徒,时机一到,定生弑主谋逆之事。” “此人骨相,巧舌如簧,此人能颠倒是非,善于指鹿为马;两面三刀,此人能面对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情,迅速调整出不同的性格和姿态。” “观此人心相,此人面露杀意,似要害我。” 面相则代表着这个人的性格特征,以及将来可能会做出的一些事情。 骨相,似乎看一个人的身形骨骼,便能知晓一个人掌握的一些主要的能力和天赋。 而心相,按照阮虎的理解,就是能够看出一个人对自己是有敌意,亦或者中立,或者是亲善自己。 不得不说,这相人之术实在是神奇。 不过就目前来看,前两者预示着将来,还不一定能用上。 而最后的心相,则是目前来说最好用的,一眼就能够看出眼前之人究竟是敌是友。 一个鹰视狼顾的人,也不代表着现在马上就要背叛,也不一定就不能用。 但是一个已经露了杀意的人,定然是马上准备或者已经在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了。 面对千夫所指,丞相跪在地上嚎啕痛哭。 “陛下!”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啊!” “竟然没能识出那妖人的底细,险些让陛下遭那妖人所害,臣身为丞相却不能……” 看上去一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姿态。 妖人是他引荐给陛下的假不了,他和地狱道的巫觋也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干脆以退为进。 反正又没有直接证据,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能奈他何? 如今最重要的是稳住天子,别让天子真的将那柱国大将军裴元骁给招进了京,毕竟好不容易才联合各方势力将他排挤出了西京。 “幸好陛下得苍天护佑,这是上天佑我大晟……” 后面的阮虎没有听下去,如同乱风过耳。 一旦看透了他的底细,他演得再像也只让人感觉惺惺作态,假得让人看不下去。 阮虎只是挨个地看着下面的大臣,还有周围的人。 朝那丞相附近的人看过去,乌压压的一大片,面相都是诸如此类。 【笑里藏刀】【獐头鼠目】【狼子野心】 回头一看。 身旁站着的几个宦官,其中一个直接跳出来的便是。 【面相:心如蛇蝎】 而回想起之前见到的柱国大将军,此刻回过味来,那似乎是脑后反骨之相。 龙椅上坐的是虎狼之君。 朝堂上,鹰狼之相,反骨之将,蛇蝎之侍。 我大晟果然如日中天。 猛将如云,群贤毕至,众正盈朝。 阮虎静静地看着下面一场场闹剧,到最后也没有任何表态。 既没有招裴元骁入京,对于丞相也既没有惩戒也没有安抚。 只是这模样,反而让所有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最终这一次的朝会,就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结束了。 丞相涕泪两行的走出了皇城,被人搀扶着进入了车厢中了后,立刻眼神变了。 那眼神,变得和鹰鹫一般,锐利得好像射出的利箭。 “这是怎么回事?” “那鬼师怎么没得我的手令,便擅自行动了?” 恭候在外边的人不敢说话,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只能说:“我已经派人去问了。” 丞相点了点头,但是他又说到。 “还有!” 天子今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今天的陛下,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 阮虎下了朝,换了身常服进入紫宸殿。 踏过长廊,立刻看到两侧的卫士全部跪倒下来,身上的铠甲响作一片。 “哗啦啦!” 阮虎看过去,其中一人正是刚刚擢升为殿中中郎将的尉迟崇武,如今由他负责寝宫以及紫宸殿内外的宿卫。 借此,阮虎也仔细看了一下这尉迟崇武的面相。 “观此人面相,耳大垂厚,志向远大,忠义仁厚之辈。” “观此人骨相,善使一杆枪,可一枪封喉。” “观此人心相,此人对我忠心可嘉,尤其是对他不断进行嘉奖,其前途志向皆系与吾手的时候。” 阮虎看着尉迟崇武,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对付那满朝“忠良”,此时一瞬间有了对策。 “尉迟崇武!” “臣在!” “过几日朕要出城围猎,去安排一下,今日朕要考校禁军将士的射艺如何。” “是!” 这相人之术,能让他迅速从禁卫之中挑选出那些忠于他,或者说忠于他这个身份和这具躯壳的人。 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一支可以控制的力量。 只要手上有兵有人,自然无所畏惧。 那时。 他要让朝中“忠良”知道,什么是虎狼之君。 (本章完) 第7章 脱出樊笼 第7章 脱出樊笼 烈日高悬。 校场之上沙尘扬起,一个个禁军士卒呼号道。 “杀!” “好好好!” “连珠箭,全中。” 点将台上旌旗猎猎作响,阮虎换上了一身戎装坐在上面,看着禁军儿郎们一个个卖弄着武艺。 场上的健儿挥洒着汗水,竭尽所有力气舞动着去了枪头用布包住的长枪,发出声嘶力竭的喊杀声互相拼搏。 也有人在黄沙之上角力,在他面前展现着自己的武力。 有人骑马连续射中二百步外的靶子,引起全场将士执枪顿地,山呼阵阵。 然后此人在点将台前下马叩首,领赏谢恩。 说是考校射艺,但是来了之后,自然就变成了诸般武艺的比较。 阮虎也不在意,所谓考校武艺只不过是个借口。 甚至围猎也只是一个借口。 他此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利用相人之术看看这禁军诸营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可用。 除了原本定下的赏赐,阮虎甚至脱下了身上的紫罗蹙金战袍掷予此人。 “好个连珠箭,赏你了。” “如此武艺,怎么还是个羽林郎?” “升……” 哪怕是平日里指点江山,觉得那头上的都是一些蝇营狗苟的无能瞎眼之辈,长吁短叹自己一身本事不得伸展的。 若有朝一日,那金銮殿上的人真的来到了你的面前,赞叹你的本事,赏你银钱绢帛,脱下了自己的战袍披在了你身上,还给你升官许愿。 霎时间,那昏君也变明君,瞎了眼也变慧眼独具了。 禁军武备松弛多年,虽然老底子有一些是当年跟着先帝进入西成之地的北军,但如今大多数已经垂垂老矣退了,上来的都是第二代子弟了。 但是人多了,总能看到一些好苗子以及武力强横之辈。 而如何将这些人选出来,并集中在一起用好,就十分考验一个将领的眼光了,需要天长日久的挑选和陪伴。 而阮虎,能一眼就看穿对方。 能在一个上午便知道整个禁军自己能用的人,能催动的力量。 结束的时候,阮虎大手一挥。 “今日参与演武的所有人,赏绢一匹。” “把酒抬出来。” 寺人抬出八十瓮新丰酒,打开了封坛。 捧着绢帛,闻着酒香。 本就因为演武而躁动起来的心,一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喝!” “谢陛下!” 一瞬间,禁军子弟呼喊声震天。 只是喝了两碗后,阮虎又宣布了一个消息。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阮虎将原本定在几日后的围猎,直接提前到了今日。 点将台上,阮虎似乎一时兴起直接说道。 “儿郎们,今日随朕去封煌山南苑。” “有些本事校场里显露不出来,围场之上见真章。” “若真个有本事的,另有赏赐!” 一通鼓噪,刚刚被阮虎选出来的那些有血性有能力的兵卒全部都被阮虎给鼓动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要跟着阮虎一起出去。 绢帛就是钱,而射猎所得的猎物也能够带回去。 兽肉能吃,此外不论皮毛、兽筋、角都有着大用。 更别说,皇帝还另有赏赐。 寻常时候可碰不见这样的好事。 京中禁军八千人,最后阮虎带了一千二百人走了,大多数都是经过“演武”挑选的。 不能说是将禁军之中的人才一扫而空,也能够说是将一些有本事的都集中了起来。 禁军之中的几个将领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多言,阮虎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正午时分,城北街上一下子变得喧哗了起来。 “嘚嘚!” “驾!” “嘚嘚!” 一匹匹马穿过长街和城门,大量的步卒紧随其后,护卫着天子的仪仗朝着城外而去。 旗幡一个接着一个,层层迭迭的在街道上空飘舞。 丞相府邸之中。 丞相坐在两扇屏风中间,神色凝重地正在和几名幕僚和官员说及阮虎之前说要出京围猎的事情。 但是还并不知道,天子已经开始出发了。 “陛下又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丞相可一定要拦住陛下啊!” “绝对不可让陛下出京。” “丞相,能不能让宫内的马监想想办法,往日里他说的话陛下都会听的。” 丞相觉得不可,更是觉得皇帝的这种出格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此刻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阮虎的打算,但臣子大多不喜欢一个完全不受掌控的皇帝,尤其是一个权臣。 “不着急,我明日便进宫……” 话音未落,这个时候有人急匆匆的闯入了进来。 拱了拱手,然后附耳在其中一名幕僚的耳后说了些什么。 瞬间,幕僚直接惊呼出声。 “什么?” “陛下带着禁军,直接出京了?” 听闻此事,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有的直接站起,有的身体前倾,有的立刻抓紧了手中的衣袖。 “什么?” “追,赶紧将陛下追回来。” 丞相更是直接拖着身体,朝着外面赶去。 “我亲自去。” 可是,天子好像知道他们的打算一样。 在朝堂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阮虎便带着挑选出来的千余禁军出了京城。 丞相气急败坏的归来,而这个时候,在场的幕僚也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寂。 “天子为何突然要出城围猎,还这么着急?” “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咱们要……” 瞬间,场面变得更加死寂了。 —— 围猎的西苑在西京更西方的封煌山。 离开了西京,阮虎却骤然有了一种脱出樊笼,龙游大海的感觉。 行军的时候。 阮虎仔细看着上下的将校是如何编排的,如何进行侦察开路和行军布置。 传令兵如何传令和巡视,各种旗语代表的意思,后勤和收容又是如何安排。 西郊。 禁军扎营在一座废弃的庙附近,初时阮虎还以为庙中供奉的是山神,但是进入庙中看到了神像之后发现似乎是个武将。 扎营的时候,阮虎还特地看了一会尉迟崇武是如何安排安营扎寨的。 天色渐暗。 夜半时分所有人开始歇息,阮虎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体内的那只恶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间从他身体里窜了出来,围绕在他身旁打转。 阮虎披上衣衫,拿起长剑,带着二三人起身走入庙中正堂。 庭院落叶堆砌,老树上传来鸦叫声,却看不见鸦在何处。 循着感觉在破败的庙内转了一圈,他就注意到了神像后面竟然还有这一幅壁画。 “这是什么画?” 壁画上画的似乎是神仙,成群结队地飞在天上,应该都是女子,整幅壁画看上去宁静祥和。 阮虎感觉这画有些奇怪,说是中原的,但是风格又有些似是而非。 少了几分中原画像的出尘和古典,着重描写那些女子的婀娜动人的姿态,衣衫也带着一些胡气。 “不对,这画里面怎么有东西在动?” 阮虎看着看着,终于发现了为何虎会突然从身体里出来,是画里面有什么东西惊扰到了他。 阮虎定睛看去。 看到了画像的角落里,此刻有一只画风格格不入的狰狞恶鬼侵入壁中。 那恶鬼背着弓箭,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朝着那画上的“神仙”们追逐而去。 而此时再调转目光,看画上的“神仙”。 便发现。 那画上飞在天上的“神仙”的表情和动作也变了,一个个露出惊恐的模样。 而那画上的恶鬼似乎也注意到了画外有人注意到了他,立刻露出猩红的眼睛,朝着阮虎看了过来。 阮虎不假思索,直接一剑砍了上去, “哐!” (本章完) 第8章 伥魄弓术 第8章 伥魄·弓术 阮虎一剑下去。 伴随着金铁之声,只看见那画上的恶鬼直接被分成了两段。 但是很快那画上的恶鬼蠕动了起来,如同烟一样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似乎。 阮虎那一剑虽然砍中了它,但是没有办法伤及其根本。 阮虎看着那恶鬼,发现他非常生气。 他只不过是看了阮虎一眼,阮虎就给了他一剑。 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他哪里受过这等恶气。 “……” 壁画里的恶鬼似乎在破口大骂,只是阮虎只看得见,却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他也懒得听。 随后见那恶鬼甚至要从画中挣脱出来,要报复砍了他一剑的阮虎。 眼看着那恶鬼逐渐的靠近,身形也逐渐地变大。 “哐!” 阮虎怎么会让他钻出来,当面又是一剑。 这一次,是用刺的。 这一下,再次将恶鬼刺穿打散,重新回到原位置凝结成形。 让这恶鬼出不来,变得更加气急败坏了。 恶鬼取下了背后的弓,似乎是准备开弓引箭射壁画之外的阮虎。 不过。 阮虎刚刚看这恶鬼要出来的时候变大了许多的身形,发觉这东西怎么有点像庙里供奉的神像。 他脑筋一转,立刻转身砍向一旁的神像。 这一下。 那恶鬼急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阮虎一步跃上高台,三两下就将那神像砍了个稀巴烂。 跟在身旁的护卫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忙跟了上来,但是依旧摸不着状况。 “咻!” 这个时候,那恶鬼的箭矢才射出。 可惜,那箭矢出了画卷之后软绵绵的,还没有来得及靠近阮虎,便被阮虎身旁的虎一下子拍了下来。 “砰!” 那箭矢被拍落,也化为了一团墨一样的东西掉在地上。 阮虎回过头,刚好看到那画卷上恶鬼惊恐的脸,手中的弓也无力的垂下。 这神像似乎就是这恶鬼的本体,能够留存在阳间的根木。 而这个时候阮虎亲手破坏了这神像,似乎也触发了虎的机制。 “吼!” 那虎发出一声急不可耐的咆哮,直接扑入了画中。 虎只会在夜里出动,但是之前要等到死物第二天凝结成鬼,这一次对面直接就是鬼,虎当着阮虎的面吃了那恶鬼。 这一下,阮虎看到那壁画之中“神仙”们的表情更加惊恐了。 “呜呜呜!” 虎从画中出来,嚼了半天最后吐出来了一团圆光,随着阮虎的眸子融入脑海。 阮虎立刻看到了许多画面。 有日日早起训练武艺的时候,拉弓引箭的画面。 有沙场之上对敌,一箭射中敌寇的画面。 伥魄没有名字,这些都是对方一生有关于弓术的记忆。 这弓艺似乎是那恶鬼生前最得意的技艺,被虎给提炼了出来,总结下来可以称之为。 “伥魄·弓术(箭无虚发)” 阮虎看着那壁画,尤其是画上飞在天上的人像。 此时此刻。 那画上的“神仙”们又恢复了本来的样貌,一动也不动。 好像刚刚的一场变化只是阮虎的幻觉。 阮虎也没有办法进入画中,最后只能作罢。 心想着等回去之后,命人来此将这壁画带走。 —— 秋阳高照。 “塔塔塔塔~” 封煌山林间的叶子上还凝着昨夜的寒露,禁军铁骑的马蹄踏碎满地金红枯叶,震得那露珠也一同掉落了下来。 树杈下,阮虎听见了鸦雀声。 这一次抬起头,他锐利的目光立刻让他锁定了目标。 伥魄·弓术(箭无虚发)的能力,让他的洞察力也得到了增强。 “呱呱呱~” 似乎也发现了阮虎锐利的目光,那乌鸦敏锐地飞走了。 尉迟崇武挽着缰绳立在御辇旁,看着阮虎摘下金线绣龙的护臂,立刻伸手接过。 阮虎今日着了件赭黄箭袖袍,蹀躞带上的错金螭纹在清晨的太阳下闪耀着金光,腰间依旧挎着那柄斩过巫觋杀过恶鬼的剑。 “起围——” 一声高呼刺破林间寂静。 霎时角号震天,铁蹄声如闷雷碾过枯枝。 左右十面牙旗猎猎飞扬,大地都似乎随着一起晃动起来,惊得狐兔麋鹿自灌木丛中窜出。 当前一人迫不及待的冲出,射出一箭,可惜没中。 而一旁的人紧随其后,第二箭已离弦,贯穿一只逃窜的灰狐。 阮虎见状击掌,哈哈大笑。 “好!” “擒得敌军斥候一名!” “赏!” 此话一出,周遭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大笑了起来。 开头彩也让参与这次围猎的军士变得积极振奋了起来,愈发迫不及待的寻找着丛林之中的猎物,驱赶包围着它们。 御辇上的阮虎看向了一旁的尉迟崇武,开口说道。 “弓给我!” 尉迟崇武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单膝跪地双手将弓奉上,连同腰间的鹿皮箭囊。 阮虎看了一下,这是五石的硬弓,又扔了回去。 扭头看向一旁,指向了他。 “你!”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那卫士也听懂了阮虎的意思,立刻学着尉迟崇武的模样将自己背后的弓和箭囊献了上来。 这是两石的,刚刚好。 恰巧,林间一只野鹿被围猎的动静惊扰了出来,跨越林间的空地,想要一跃进入灌木之中。 阮虎不假思索,直接搭弓引箭。 “咻!” 那箭矢划破空中,野鹿灵巧的高高跃起,还来不及扑入层层迭迭的灌木之中,便从半空之中坠落。 一瞬间,猎场上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好好好!” “中了!” “是谁?” “是陛下,陛下射中的。” “陛下神射!” 立刻有骑将策马疾驰上前取回了那鹿,拿起了那鹿来到了阮虎面前。 下马跪地,阮虎身旁的两个卫士也上前来帮手,将那野鹿高高捧起。 “恭贺陛下!” 尉迟崇武看那野鹿的时候也是一惊,那箭矢直接从鹿喉中贯出,直接一箭便射死了这鹿。 开始的时候,阮虎摸着那弓还有些隔阂的感觉。 随着射中了一次又一次,那种隔阂感便逐渐消失了。 就好像。 那个日日早起拉弓引箭,甚至是那个在战场上百发百中的人,就是他自己。 “陛下又中了!” “当真是好箭术。” “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还有着这样的神射之技。” 在军中,弓术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技艺之一了。 所有人看着阮虎,一时间眼神也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阮虎是靠身份和赏赐驱使这些人,如今他可以算是依靠着箭术征服了这些军汉。 暮色染红猎场时。 禁军正在清点堆积成一座小山的猎物,夕阳下所有人都脸上挂着笑容,夸耀着自己今日猎场上的英姿,然后又时不时偷看向远处的天子。 夜幕彻底降临,忽然一阵北风卷起残叶,阮虎抬头望见远处山脊线上。 阮虎皱起眉头。 感觉好像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看着自己。 (本章完) 第9章 画壁和天女 第9章 画壁和天女 “陛下,可是在找什么?” “在外面守着。” “是!” 夜深,阮虎又来到了那壁画前。 阮虎举起烛火循着宽阔的壁画走过,仔细的打量着壁画上的神仙,烛光闪耀神仙的面庞也变得明暗不定。 他数了数,画上能够直接找到的一共三十三人。 她们衣着华丽带有胡风,上体衣衫轻薄裸露,腰系长裙,肩披彩带,身材修长。 但是头上束起了发髻,戴上了道冠。 似道非道,似仙非仙。 “白日里,是不是你们在看我?” 而这个时候,画像里面的一个人动了,阮虎抬头看去,发现其中一个天女像在注视着自己。 眼眸眨了眨,那画像又变了。 那天女的素手伸出,好像在邀请着他,飘逸的霓裳在画卷之中舞动,似乎都要缠到阮虎的手上。 阮虎也丝毫不畏惧,应邀伸出手。 只是他手指刚触到斑驳壁画,突然间古老壁画上的金箔碎片突然簌簌而落。 檀香混着陈年朱砂的气息扑面而来,壁画中央的那位持莲天女的璎珞竟泛起流光,画中人好像从虚幻化为了真实。 随后。 整面墙壁如同水面泛起涟漪,将阮虎吸了进去。 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三息,待他站稳时,脚下靴子已经踩在了白玉砖上。 抬头望去,四周沁着寒雾,九重绡纱帷幔在虚空中迤逦飘荡。 此时此刻,他竟站在画中仙宫之上。 阮虎倾心去听,便听到了妙香乐声从远处传来。 伴随着妙乐之音。 数十位彩带翩跹的仙娥从琼阁飞落,为首的一女头戴青鸾钗,雪肤披着霓裳。 各色披帛掠过阮虎的面庞,似是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为感谢陛下前番搭救之恩,今日特来设宴回报。” 清泠嗓音自云端垂落。 阮虎转过头回身看去,便看到十二重金阶尽头端坐着刚刚那领头的画中天女。 她额间钿是血色,众女围绕在她身边欠身行礼。 乍一看去,就好像画中的场景跃入了现实之中。 阮虎抬头问她:“你是谁?” 对方答曰:“妾身妙香,忝居此地,算是此地的主人吧!” 阮虎被对方迎着踏阶而上,进入了一座大殿之中。 阮虎抬头看去,大殿上面的匾额写着飞天殿三个字。 “陛下,请上坐。” 阮虎被迎上了主位,坐在了大殿的上首,妙香天女让到了一旁侍候着。 好像此时此刻,他才是这仙阙神殿的主人。 琉璃盏盛着琥珀色琼浆飘至眼前,阮虎举起琉璃盏看了看,晶莹剔透得可以看到杯中琼浆。 “陛下,请满饮!” 妙香就坐在阮虎的身旁,手指轻盈地托起另一只琉璃盏,高盘的发髻随着低头饮酒露出秀美的玉颈。 本就单薄的天衣,更难以遮挡丰腴的身姿。 阮虎大大方方地看了一眼,随后便看向台下。 “诸位天女既然手持乐器,想来定然是擅长音律了?” “可否鉴赏一番?” 妙香天女微笑点头:“陛下稍候。” 天女广袖轻扬,四十九盏鲛灯次第点亮。 披着月白轻纱的少女们从雕栏后转出,发间垂落的银铃随着舞步轻响,依次排序走入殿中。 随着一声铮响。 拉开了序幕。 靠近阮虎的左手一女反抱着曲颈琵琶,凌厉的起舞动作最后定格,仰颈面向阮虎。 那柔软的身段,让人觉得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指尖轻轻扫过四根丝弦,指尖扫弦时竟有佛手柑的芬芳溢出传到了高处主位之上。 然后其嫣然一笑,正过身来。 而中央的那位天女,弹奏着二十三弦的凤首箜篌。 指甲拨动琴弦的时候还在起舞,修长的大腿扬起石榴色的红裙。 裙裾快速地翻涌。 如业火红莲。 最令人目眩的,是右侧击打方响的女子。 她左手执乌木槌敲击上排十六枚铁制音片,声音竟然凝成朵朵白梅。 这是乐女,除此之外还有舞姬。 三位舞姬的长发随腰间紧贴着裸露皮肉的羯鼓节拍飞扬,发梢坠着的银铃其实暗藏五音孔洞,风过时自成一套《苏莫遮》曲调。 这般奏乐的方式,阮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们足尖勾着的金环并非饰物,而是能自行鸣响的九音钹。 这不仅仅是极致的音律上的享受,也是极致的视觉上的享受。 若刚开始的时候阮虎只是看到那女子的美,此时此刻他觉得美这种东西在她们身上升华了,变得超凡脱俗了起来。 其间,阮虎再次举杯。 开口问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神仙?” “看上去似是道门,又有些像是佛门的,再看又像是来自于西域。” 阮虎看着妙香天女,猜测着她的来历和背景。 “究竟是神,是佛,还是道?” 妙香回敬,然后告诉阮虎。 “陛下好眼力。” “妾身是从西方而来,本是异域的神祇,辗转来到了东方,昔日的名字也早已忘却了。” “后来西凉女国供奉我等,历经了百十年,我等也便成了西域的神祇。” “再后来,西凉女国国祚灭绝,信奉西王母的部族占领了西域,我们便成了西王母座下的女仙。” “佛门东传,西域之地多数改信了佛门,我等便摇身一变成了佛门的天女。” “几百年前,中原动荡,大批的中原之人前往西域,带去了大量的中原经典,其中不乏道门子弟。” “渐渐地,我等的模样和衣冠也渐渐变得像中原之人,连言行举止也都随之而变。” “沧海桑田,朝代更迭,渐渐地西域也无人供奉我等。” “我们便辗转落到了此处。” 说到这里,妙香天女也忍不住伤感。 “如今已成为了游神孤鬼。” 阮虎这才明白,对方为何明明是域外的神祇,却是这样一副样貌。 不对,或者说随着时代的变化,她们早已经不是域外的神祇,而是被同化成为了中原的一部分。 也更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西成之地。 阮虎觉得很是奇妙。 时代在变,大地上的人在变,朝代在不断更迭。 而与此同时,这大地上的神佛仙圣也在变。 “神仙也会随着地域的迁徙,随着时光的交替,从而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吗?” 妙香天女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神祇乃是人心所化,怎能不变?” 说到这里,妙香凑上前来,再度对阮虎敬酒。 “昨日,那恶鬼终于找到了妾身这乐土妙境的门户,若不是陛下出手相助除了那恶鬼。” “妾身这乐土妙境,怕是就被那恶鬼给夺了去。” 阮虎突然觉得,神祇这两个字在心中的感觉轰然崩塌。 这神祇当真是脆弱。 一朝没有了供奉断了根基,连一方恶鬼凶将都能欺凌到她们头上去。 这乐土妙境之中的琼浆玉液一杯接着一杯饮下,阮虎也突然感觉有些醉意熏熏。 摇摇晃晃,坐得笔直的身体也一点点靠近了玉案,以手撑住面庞。 “陛下请看!” 而这个时候,妙香天女为了感谢他也下场献上了真正的妙香天乐。 妙香天女的箜篌传出勾魂的颤音,玉阶两侧的蟠龙柱忽然化作粉白桃林,阮虎坐在殿中感觉周围的场景好像在不断地替换。 一会,他感觉自己在桃林漫步。 下一刻,他便在月下看到美人舞剑。 抬起头,他已经飞上了云端。 他眼睛微微闭上,静心倾听着那勾魂妙香。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那绝美的天女带着漫天瓣,落在了他的玉案前。 妙香的手循着阮虎的脖颈,一点点抚上他的面庞,霓裳丝带犹如春风细雨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陛下若愿留下。” “做这乐土妙境里的主人,享这无尽欢愉。” (本章完) 第10章 天女示警 第10章 天女示警 阮虎坐着一动不动,任由那妙香天女施为,好似不为所动,亦或者真正的醉了。 “做这里的主人?” “有什么好处?” 妙香天女凑上前来,眉目如画,看不到丝毫瑕疵。 她问阮虎。 “妾身可美?” 阮虎说:“用倾国倾城和国色天香来形容天女之美,都犹嫌不足。” 妙香天女说:“但是想要留住这样的容颜,便只能留在这里,此地光阴凝滞,可长生不老。” 阮虎点了点头:“还有么?” 妙香天女一拍手:“啪啪!” 几名薄纱美人捧着玛瑙酒壶从雨中走出,温软躯体带着香气贴上他的臂弯。 “此地美人常新,陛下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 妙香天女又指向那琼楼玉宇,衣袖拂过玉案变幻出种种琼浆玉液。 “此地没有那人间的苦恼,却又有超过人间的富贵。” “陛下哪怕身为人间天子,但是也有诸般烦恼不得解脱吧,就算富贵已极也终究不得长久。” 阮虎:“此地就没有烦恼么,又如何能得长久,若真是如此,天女何必忧愁前日那恶鬼。” 妙香天女:“陛下不一样,陛下乃天子命格,身携一国运势,可得长久,不惧鬼神。” 阮虎不置可否,但是也没有说破对方的心思。 在阮虎看来,对方宴请自己是假,借机考验自己是真。 当然。 他若是真的同意留在这里,对方应该也不会拒绝,但是大概率他也会变成这些“神仙”一般的存在。 这般的神灵,他可不愿去做。 他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本质,这昔日的神灵受人间变化影响,是依附于人间的存在。 有朝一日败落了,一个不知道哪朝哪代的将军化为的恶鬼都能够威胁到他们。 这般算起来,人间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这里的一切更像是依附于人间的镜水月。 不过。 阮虎也不着急。 接下来,阮虎照旧躺在美人丛之中,听着妙香仙乐,看着天人起舞。 乍一看起来,似乎完全沉醉在了这桃乡里。 感觉时辰不早了。 阮虎突然放下了琉璃盏,慢慢从天女那洁白柔滑的大腿上翻身而起。 “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多谢仙子相邀,朕也算是开了眼界,见识到了仙家神府的风范。” 妙香天女见阮虎这模样,感叹道。 “陛下果然有大志之人,非凡夫俗子可比。” “可惜。” “陛下身怀天命,在人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要不然,妾身定然要多留陛下一些时日。” 缠上脖颈的两双藕臂缓缓松开,宫阙里的箜篌声戛然而止。 阮虎看向四周,妙香天女的身影在蒸汽中逐渐透明。 即将消散的刹那。 她将一蘅芜香囊抛入阮虎怀中。 “归途经过成元古道,小心持青铜夔纹刀之人。” “还有!” “昨日窥探陛下的并不是我,封煌山中有一只妖邪,陛下可要小心。” 话音未落,整座秘境如同一盏碎开的琉璃盏崩开。 阮虎感觉精神又是一阵恍惚,强烈的失重感随之而来。 三息过后。 阮虎发现自己依旧在壁画前,只是手中的烛台已经燃尽,而身后天光逐渐从昏暗过度到鱼肚白。 阮虎还在想,昨夜的那一切莫非都只是幻觉一场。 但是嗅了嗅身上的衣衫。 满身香气。 他身上依旧沾染那乐土妙境之中的脂粉气,衣领甚至还有着琼浆玉液沾湿的痕迹。 再一摸怀中,便掏出了刚刚妙香天女赠与他的蘅芜香囊。 “似幻非幻,似真非真。” “这神仙府邸果然有些玄妙,让人参不透。” 阮虎仔细查看了一下那香囊,不知道其用处。 不过妙香天女既然将此物赠予他,肯定是有着什么深意。 他将蘅芜香囊重新收回,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 心中回想着刚刚妙香天女和他说的话。 “归途经过成元古道,小心持青铜夔纹刀之人。” “封煌山中有一只妖邪,陛下可要小心。” 这一次赴宴还是有大收获的,得了一次重要的预警,还有一个关于妖邪的消息。 前者的意思很明显,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或者有一批人准备刺杀他,这个人手持青铜夔纹刀。 “有人要害我!” “是谁?” 阮虎结合现有的信息,暂时能想到的只有三个。 柱国大将军裴元骁,西京城中的丞相,还有一个,是地狱道的那些巫鬼。 不过既然提前知道了有人要对他下手,那就好办了。 相比之下,阮虎反而觉得第二条的那个信息目前更值得关注,更加迫切。 “妖?” 阮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一位山君,亦或者域外天魔。 而这方天地的妖,又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 若是杀了那妖虎会不会吃掉对方,又会不会返还自己伥魄。 这个时候阮虎也走出了庙宇,外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在等候着他,齐刷刷地跪下。 天子围猎还没有结束。 —— 山上都是松树。 但是因为季节的交替,有的红的有的绿的,深浅不一。 乍一看,竟给人一种姹紫千红的错觉。 “陛下,找到了。” 循着昨日的感觉,阮虎带着所有人翻过山来寻找。 阮虎自己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军中的斥候却有了收获,果真是人有所长。 阮虎:“这么快找到了?” 斥候:“就在那山后,我等发现了一组怪异的蹄印。” 阮虎抵达后一看。 这似乎是个驴蹄子,驴蹄印相比于马蹄印,通常更窄长。 呈椭圆形,前部较尖,两侧边缘较平行。 不同寻常之处是因为,这驴蹄竟然有人手大小。 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 这驴子该多么大一只? 也难怪,这斥候发现了蹄印之后立刻来报。 尉迟崇武仔细查探了一番:“奇怪。” 阮虎看向了他:“怎么奇怪?” 尉迟崇武原本在看着地上的蹄印,转身拱手回报:“这蹄印不是四四一组,而是两两一组,尤为奇怪。” 阮虎:“或许这驴子有时候是站着的。” 阮虎让人查了一查封煌山脉南麓山脚下附近的村落和田庄,如果这里有一个这样的妖邪常年居于此地,当地人肯定会有着什么传闻。 很快,一个人便带到了阮虎的面前。 老农:“据说山后藏有一座墓,那妖邪就住在山后的墓中,每到夜里就会外出掳人。” 阮虎:“怎么掳人的,掳的又是什么人?” 老农:“都是妇人,据说外面传来几声驴叫,那妇人便如同被叫魂了一般,跟着跑了过去。” 阮虎:“叫魂?” 而此话一出,周围的卫士一瞬间面面相觑,有人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果真是妖物。” “妖邪?” “那驴妖抓妇人做什么?” 人对于未知之物自然有些畏惧,尤其是关于妖邪的恐怖传闻在民间自上古就一直流传下来。 尉迟崇武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卫士。 “我上千禁军儿郎在此,什么妖邪敢冒头?” “这驴妖敢在这封煌山作祟,今日定要将它宰了,扒皮抽筋。” 阮虎点了点头,笑道。 “走,今夜就吃驴肉火烧。” 瞬间,在场将士哈哈大笑。 同为妖魔之辈,阮虎对于这驴妖丝毫没有认同感。 用一句话来形容。 大约就是。 它什么档次,也配叫妖魔。 (本章完) 第11章 驴妖和巫术 第11章 驴妖和巫术 上千人搜山,很快便找到了那老农口中的墓。 阮虎踩过遍布枯叶的地面,枯叶间偶尔露出黑漆漆的松果,乍一看还以为是动物的粪便。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坟丘,干枯的草堆砌在上面,就像是凌乱的长发,在林间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而真正的大墓在地底下,肉眼难以看见。 斥候来报:“就是这了。” 阮虎点了点头:“安排下!” 尉迟崇武接旨:“是!” 尉迟崇武转过身立刻下令,让各个小队守住上下山的要道。 因为这驴妖不同凡人,甚至一些不能走人的地方他都安排了人守着,层层拦截。 同时将弓弩手埋伏在坟丘正对面,在两侧的林子里布置下了枪盾阵,防止那驴妖从两侧的林间窜入其中。 为了对付这么一个妖,竟然有种战场硝烟弥漫的感觉。 尉迟崇武根据地形做下安排,静静地等待着天黑,据说那妖魔平日里都是昼伏夜行,夜晚应该就会出来。 但是很快尉迟崇武便折返,匆匆来到了阮虎身旁。 “陛下,臣感觉……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阮虎立刻看向了他,问道。 “哪里感觉不对劲。” “直说。” 尉迟崇武:“臣刚刚在附近发现了一座镇墓石,此地有可能是前朝驴子军的老巢,也是这些人的葬身之地。” 阮虎皱起眉头:“什么驴子军?” 尉迟崇武:“陛下不知,百年前有一批被人称之为驴子军的叛贼,听说这些人擅长巫邪之术,民间传闻其能将人变成驴子当作坐骑。” “而通过这种邪术制造出的驴子,不仅仅耐力超常,更能够听懂人言,邪异无比。” “这驴子军依靠此术祸乱一方,最终被朝廷剿灭逼入了西成之地,在此地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听尉迟崇武这么一说,阮虎立刻想到了那庙中恶鬼。 看上去似乎就是个武将的模样,而且二者距离也并不远,会不会和这驴子军有关? 阮虎:“你所说的不对劲,可是指这驴妖的来历身份?” 尉迟崇武:“正是,那驴妖不足为惧,但是这驴子军昔日引起的祸乱不小,这些人的手段和掌握的巫邪之术也非同寻常,能够祸乱一方也定然非一般的妖人可比。” “而且这些人最后虽然被朝廷剿灭,但是其残党进入西成之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实在是太过诡异。” 阮虎明白了:“你觉得这些人死在这里,还有着其他的布置?” 尉迟崇武点头:“陛下圣明烛照,臣方才在四周打听这妖邪之事的时候,听闻了一件事情。” 阮虎没有说话,等待尉迟崇武说完。 尉迟崇武说:“据说,有人听到了阴兵过境的动静!”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什么阴兵之事,多以为这是胡言乱语,难以当真。 但是阮虎自身来历非凡,见过恶鬼,还遇到过壁画里的神仙。 此时此刻知道阴兵存在,也并没有怀疑。 阮虎看了看日头,此刻烈日当空。 “如此说来,不能等天黑了。” 这方天地有着自己的规则,寻常的恶鬼厉魂,只能在夜里出来。 就连虎食鬼,一般也是等到夜里出动。 因为。 只有那时人死后化为的鬼魂才会凝聚显影,游荡人间。 —— 尉迟崇武带人行走在石头墓道里。 “呼呼!” 走在前面的人举着火把,墓道之中很是安静,因此众人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这座地下墓穴当然称不上帝陵,但最少也是按照王侯的规格修建的。 墓道两侧的石壁上描绘着一些阴森恐怖的图刻,有将人割开喉咙放在石台上放血的画面,也有将黑驴绑在柱子上的画面。 而每一幅画面周围。 则有着大量带着巫觋面具的身影,冰冷的看着石台上的人以及柱子上的驴。 似乎不论是驴还是人,在他们眼中都一般无二。 看这些图刻便知道,驴子军并非是将人变作驴子。 至少。 不是常人以为的那种将人变作驴子。 她们通过取出人全身精血,注入到了驴子的身体里面。 那些巫觋似乎相信人的精血之中藏有魂魄的一部分,这种方式能够让人的魂魄进入驴子的身体。 而施展这种巫邪之术后,这些驴子体型堪比马,而且耐力非常,并且受人操控如同臂使。 然而,尉迟崇武却从中看出了一些东西。 “这驴子军最初竟是从西成之地出去的,怪不得最后败亡的时候又回到了西成。” 而看另一侧。 则是驴子军在四方征战的画面,画面上驴子军看起来威武雄壮,敌寇一个个闻风丧胆。 从墓道进入了主墓室之后,空间一下子变得宽阔了起来。 “啪嗒!” 而这个时候,有人的脚下踩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脆响。 尉迟崇武朝着地上看去:“火把拿来。” 火把下沉,便看到一具具白骨。 白骨四周还散乱着不少妇人的衣裳,有的是锦缎绸子,有的只是粗布。 衣裳看上去年头还并不算太久,但是这骸骨上面却不见血肉。 细想一下,便让人心中生出恐惧。 “走!” 尉迟崇武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接着朝着里面走去。 进入陵墓更深处的时候,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尉迟崇武立刻抬手,让所有人放慢脚步。 随着所有人靠近那声音越来越近,尉迟崇武身后带着的兵卒也感觉手心冒汗。 穿过一根柱子,尉迟崇武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将火把一转照向角落。 “谁?” 火光照亮角落,所有人的瞳孔瞬间放大。 只见。 在这陵墓层层柱子后的角落里,一只浑身毛发黑亮的妖邪以双脚站立的姿态矗立着。 硕大的双蹄踏在地上,粗壮得足以将石头都给踢碎。 而同样也因为是直立着的。 因此,这妖邪的轮廓看上去更加高大,更加地渗人。 尉迟崇武再仔细看去,便发现这妖邪嘴上还咬着一个妇人,那人的头颅整个都塞进了其嘴里,只剩下赤裸的身子在下面甩来甩去。 刚刚的声音,正是那人快要死时发出的哼唧声。 一瞬间,尉迟崇武爆发出怒吼。 “妖孽,受死!” 火光还有尉迟崇武的怒吼终于惊醒了那妖物。 那妖物扭过头来,硕大的驴头在两米高处回望。 其人立而起,身子都是黑的,但是那驴首却是白色,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巨灵力士带着驴面一般。 然后。 其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展露出非人的笑。 而口中咬着的妇人,也一下子掉落了下来。 “啊!” “嘶!”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镇住了跟着尉迟崇武冲上去的士卒,只剩下尉迟崇武一人冲了上去。 尉迟崇武挥刀砍去,那驴妖已经将妇人甩了出去,一蹄子踢在了刀上。 尉迟崇武倒飞了出去,只是那驴妖也发出了一声惨叫,似乎没有想到尉迟崇武的力气和刀法都远超乎它的预料。 毕竟尉迟崇武可是能开五石弓的,整个禁军中也找不出第二个。 随后,那妖邪化为了一道黑影窜了出去。 尉迟崇武爬起身来,丝毫没有停留便高呼。 “追!” 黑影跛着脚快速奔过,身后火把照耀处道道人影紧随其后。 而驴妖刚刚从墓穴的出口冲出来,当面便看到密密麻麻的弓弩映现在眼前。 为首的,便是阮虎。 阮虎早就持弓而待,听到动静便让人准备,而自己也搭弓引箭,看到那驴妖现身的一瞬间便射了出去。 “咻!” 而随着阮虎射出那一箭,就好像一个讯号一样,周围的人紧跟着准备一同射出。 但是这个时候,那驴子发出了一声怪叫。 瞬间,听到这怪叫的大部分人都好像被抽了魂一样,呆在了原地。 只有少部分人还能够保持神智,紧随着阮虎一同将箭射出。 但即使如此。 大量的箭矢还是一同射了出去,其中七八只一同射中在了那驴身上,也包括阮虎的那只箭。 “杀!” 两侧的兵卒一同站起,持盾从林子之中冲出,保持着阵型从两边一同往中间压过去,呈现排山倒海之势。 (本章完) 第12章 叫魂 第12章 叫魂 不得不说,这妖邪展露的这一手实在是有些骇人。 若是寻常单个人,几个人出手,怕是最后只能乖乖被这妖邪给生吞活吃了,普通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妖活吃了自己而动弹不能。 若人再多一些,它也可以借此寻找到破绽冲出重围,逃出生天。 但是妖邪没有想到。 阮虎带来了上千兵卒在山上山下已布置下重重天罗地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跟它单打独斗,集合全力围杀它。 丝毫不讲武德。 那妖邪被射中的时候发出连连惨叫,想要逃却发现两边盾阵压了上来。 此时此刻。 这妖物被大军围困,瑟瑟发抖。 它转身想要逃回陵墓之中,却发现尉迟崇武已经带着人堵在了洞口,枪刀一同向外。 驴妖被逼入绝境,发了狠直接冲撞上了盾阵之中,壮硕的身躯如同青铜战车般一下子挤压了进去。 那血盆大口张开,瞬间就咬死了两人。 但是很快也被周围的长枪捅了过来,刺入其体内。 “杀!” 众士卒高举着长枪,将它直接推回到了包围圈里。 它最后被一杆杆长枪插入身体里,眼看着不行了,一股狠劲也瞬间褪去。 别说是冲破山下的重重围困,第一重便围死了它。 “呃恩呃恩!” 这驴子被长枪架着,竟然双腿跪地求饶,好似在打颤。 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好似在作揖。 这个时候阮虎才发觉自己之前所说的是真的,这驴子真的可以站立,而且其两只后蹄比前蹄要粗壮得多。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心间打了个转,阮虎根本没有丝毫留情。 “咻!” 他当头又是一箭,直接从其眼中射入。 结果了它。 这近距离的一箭,那箭矢近半都没入其中。 因为阮虎用足了劲一开始就是朝着射死对方去的,那箭矢射进入之后半晌还在颤动发出嗡鸣。 众禁军士卒生怕这驴妖没死透,或者闹出什么幺蛾子,又刺了几十下。 然后将其驴头砍了下来,这才罢休。 那驴头被呈在盘中,就像是敌将的首级一样,被尉迟崇武毕恭毕敬的送到了阮虎的面前。 “陛下神射,诛杀妖邪!” 尉迟崇武跪在地上,双手奉上。 那妖邪虽然只是和他交了一次手,但是尉迟崇武却感受到了这妖邪的恐怖,更何况还听闻这妖邪真的会妖术。 阮虎虽然是借助了众人之力最后才杀了这妖邪,不过他都不能敌的妖邪最后死在了其手上也是事实。 尤其是阮虎这手箭术的确惊人,更不用说大部分人都被这妖邪的妖术震慑住了,阮虎却能直面妖邪淡定自若地搭弓引箭。 在尉迟崇武看来,这岂不就是天子之威的佐证么? 此时此刻,他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了。 尉迟崇武都如此,更不用说他人。 阮虎带着禁军出来围猎转了一圈,算是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也算是达成了其中一个目的。 “滴答!” “滴答!” 而阮虎看着那摆放在面前的硕大驴头,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渗着血。 此时此刻。 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神仙,什么异兽,甚至是妖魔。 在这方天地之中,都比不得千军万马,挡不住万箭齐发。 驾驭九州万民的天子,才是这人间至高无上的天帝。 阮虎让尉迟崇武报了一下陵墓之中的景象,随后让尉迟崇武将墓中的活人和骸骨清理了出来。 再将这陵墓堵死,之后便迅速开始撤离。 虽然不知道乡野之间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但是阴兵过境这东西,听上去就比这驴妖要难缠得多。 在夜幕还未曾到来之前,便开始整队撤回军营。 “回去!” 猎了一只妖邪,此次围猎也算是圆满落幕。 —— 军营。 虽然是围猎,但是所有步骤都还是按照行军打仗一般操练,这军营也建得规规整整。 外面岗哨巡逻,大帐之内点着一盏灯,阮虎静坐在案前摆弄着一张长弓。 深夜,那盛放着妖颅的盒子突然传来某种异动。 随后大帐之内出现了恐怖的影子,隔着帐可以看见一只凶猛的恶虎轮廓在灯火之下显得巨大无比,扑向了某种异常邪物。 伴随着咀嚼声,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似乎是一条铁律,被阮虎亲手杀死的东西,魂魄最终都会为恶虎所食,不能反抗。 “吼!” 那恶虎融入阮虎身体之前,再一次吐出了一团圆光。 【伥魂·叫魂】 阮虎看到了一幕幕画面阴森诡谲的画面,高高的祭坛下,一群巫觋将一个人牲绑在祭坛下。 然后周围的巫觋不断地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似乎想要尝试通过发出某种声音,从而操控或者震慑住对方。 阮虎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伥魂?” 是魂,而不是魄。 而所谓叫魂。 说是以声音为媒介震荡对方的魂魄,只要听到声音的人就会无法动弹。 叫魂者的声音越大越是充满情绪,怒意越高,或者是越是威严,效果就越大越强烈。 亦或者,发出的声音更加地恐怖也可以等同如此。 如果说。 伥魄还只是一段单纯的记忆,让人掌握某种技艺。 那么这伥魂赋予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已经超出了技艺的概念。 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方,更近乎于神通,亦或者法术。 但是仔细一琢磨,阮虎又觉得隐约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原理。 “当人极度恐惧的时候,身体就不能够动弹。” 通常,也被称为“冻结反应”。 只是阮虎觉得又有些地方超乎现实。 到底是什么力量,单凭着简单的一句叫声,就能让大部分人身体出现“冻结反应”。 更甚者,还能够让人听从其号令。 “催眠?” “还是某种神秘力量让人体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惧?” 阮虎弄不明白也不再去想,转而考虑起如何将这种能力用在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上。 “成元古道。” “青铜夔纹刀之人。” 阮虎可还记得那天女的预警,有人会在接下来归去的路上谋害他。 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信息,阮虎接下来便有几件事情要做。 第一,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第二,除掉这个害自己的人。 第三,找到这个人的幕后操控之人。 不论如何,这个叫魂的能力,接下来都会派上大用场。 不过阮虎毕竟是初掌这个能力,而且还是犹如法术一般的能力,也不知道该如何用。 “关键时刻,我是喊站住?” “还是杀?” “死?” “喊些什么能更大声,更有威慑力,效果更好?” 阮虎还没有想明白,这个时候有人求见。 “陛下!” 一个青瓷酒坛送了进来,摆放在了阮虎的面前。 阮虎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对方回答:“驴鞭,听说可以入药!” 阮虎可不想吃这种东西,而且他也不信什么以形补形这套。 (本章完) 第13章 阴兵 第13章 阴兵 阮虎的御辇和天子仪仗不知何时被收起,此刻他骑在了一头青骢马上。 只是他看上去并不太习惯,勉强能够维持慢走的时候在马上保持平衡。 阮虎拉着缰绳,夹紧马背。 心想着:“什么时候夺一个骑马技艺的伥魄。” 辎重车上满载着猎物,各营队放缓行军,多派斥候巡视前路。 哪怕是行军,许多人甚至是甲胄不离身,弓弦也没有松下来。 乍一看。 让人觉得不像是回京,而像是正在经过敌国境内一般。 阮虎骑在马上,询问身旁的卫士。 “人派回京了么?” 阮虎已经让人带旨回京,让京中文武百官和禁卫明日出京二十里迎驾。 卫士回答:“回陛下,一大早就分几路出发了,下午应该就会到京城。” 阮虎点了点头,至于为什么派人回京有好几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若是路上出现了意外,西京里面的禁卫出动,这样就会有人接应。 第二,若是幕后作祟的是西京的人,让他们出京迎驾的时候,阮虎可以顺势将其拿下。 第三,若是京城里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接应,代表着京城出现了变故,他应该立刻想办法应对,别稀里糊涂的回京被人拿了。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考量。 至于袭击者会不会是西京的禁卫。 阮虎觉得应该不可能,就算是他也不怕。 禁卫上上下下就算被拉拢,顶多就是数十上百人会铁了心反叛,其他人顶多不过是胁从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是在皇城之内,这些人拿下了天子,隔绝内外然后以天子名义下旨,整个禁卫当然会听从。 但是让整个禁卫军团开拔到城外围杀他这个天子,他只要露面一声高呼,然后麾下上千带出来围猎的禁军子弟呼朋唤友。 怕是霎时这些人就要倒戈哗变了,至少大部分人会不敢动弹。 大军沿着大道行进,也没有走什么小道,也没有选择绕道。 倒不是阮虎头铁,而是因为走大道不怕突袭。 “呼呼!” 大道之上风卷起尘沙,吹得人眼睛有些难以睁开。 阮虎骑马穿过一个坡道。 抬头望,看见有马逆行而来。 斥候纵马踏蹄抵达身前被护卫拦住,验明身份后下马回报说道。 “陛下!” “尉迟将军!” “前面就是成元古道了,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尉迟崇武看了阮虎一眼,阮虎点了点头。 尉迟崇武:“再探,再报!” 他说到这里,眼神凌厉无比:“所有地方都要亲至看过一遍,若敢欺瞒懈怠,军法从事。” 斥候:“是!” 随后迅速翻身上马,一刻不停歇地离去。 路上。 所有人严阵以待,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阮虎也按剑持弓,甚至下马步行。 却没有想到,所有人就这样安然的走了过来,一直到下午都没有任何动静。 眼看着天色渐晚,也是时候找地方安营了。 尉迟崇武凑上前说道:“陛下,前面有地方扎营,虽比不得城郭,但是强过临时的营寨。” 阮虎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尉迟崇武回答:“石桥庄,是阆风陈家的田庄。” 入夜,大军在这个叫做石桥庄的田庄歇息。 此地陈家的子弟恭恭敬敬的拜见了阮虎,让出了大宅让阮虎歇息,提供了全军的酒食,甚至还让陈家的女儿来侍奉。 阮虎却拒绝了,同时下令全军夜里戒备,尤其是看好陈家的这些人。 一方面是担忧这酒食有问题,二谁知道那是不是美人计。 下午虽然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但是毕竟还没有回京,不是松懈的时候。 夜深时分。 阮虎还没有入睡,突然敏锐的听到了远处传来奇怪的动静。 阮虎身体的恶虎都惊动了,隐隐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他立刻翻身拿起了剑,同时让人给自己披甲,卫士将阮虎长弓的弦给上上,箭囊也挎在腰间。 整个石桥庄也都被惊动了,阮虎走出来的时候到处火把亮起,尉迟崇武也一边下令,一边赶到了阮虎的面前。 阮虎走出大门,来到了庄子的街道中央。 只看见大量的士兵聚集在左右屋宅的墙壁中间,手持长盾牌插在地上。 阮虎借着火把的光芒,隔着一扇扇立起来如同墙壁一样的盾牌朝着外面望去。 外面黑漆漆的。 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上的石桥便是石桥庄的石桥。 黑暗之中似乎来了有不知道多少身影,隔着对岸都能够清晰地听到大量蹄子奔跑的声音。 只是那踏蹄之物发出的叫声,听上去不像是马的声音。 “呃啊呃啊!” 尉迟崇武听出来了:“陛下,是驴子的叫声。” 大半夜的外面有着成百上千的驴子在叫唤,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而不论是阮虎还是其他人,一听到驴子的叫声立刻想到了什么。 “驴子军?” “阴兵!” 阮虎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撞上了这阴兵。 而与此同时他也反应了过来,之前他实在是有些疑惑,对方到底从哪里调兵过来才能在千军之中袭杀他这个天子。 西京附近有这个能力的,思来想去也只有禁卫军了。 亦或者真的有那种单枪匹马,依旧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高手?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对方要调的不是活着的兵,而是那驴子军的阴兵。 可惜。 阮虎不通法术,之前在那墓中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斩断这些阴兵的源头。 —— 田野之中。 草扎的祭坛之下带着长角鬼面的巫觋狂舞不休,口中发出疯癫的叫声。 “叮当当……叮当当……” 他一只手上,拿着的是一盏唤魂铃。 而另一只手上。 拿着一把青铜夔纹刀。 “叮当当……” 随着铃铛不断作响,巫觋的咒语念个不停。 周围狂风大作。 黑暗之中蹄声不断地踏来,还伴随着厉鬼的狂笑声。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草扎的祭坛之上,可以看到大量的人的毛发编在一起织成的草人一样的东西。 那绝不是一个人的毛发,而是从数百人的身上取下来的。 怪叫着念完了咒,那带着长角鬼面的巫觋伸出火把一把点燃了祭坛。 “哄!” 火光骤然升起,一道道浓烟升上了空。 那阴兵厉鬼就好像闻到了山珍海味一般,一个个上前吞吃了那升起的烟。 这些烟都是由人的毛发烧成的,而厉鬼一个个吃了那烟,就好像通过某种媒介,感应到了这些人的存在。 随后,密密麻麻的厉鬼瞬间散去。 冲入了周围的茅屋农舍之中。 惨叫声发出。 一扇扇门推开,走出来的便是一个个面目狰狞模样的人间恶鬼。 只不过片刻间。 原本胆怯且没有经过训练的田舍农夫农妇,全部都变成了久经战阵,且悍不畏死的阴兵鬼将。 大量的阴兵汇聚在田野之前,听从着那长角鬼面巫觋的号令。 那巫觋将烟一吹,滚滚浓烟席卷上了阴兵的身上,这些阴兵一个个便覆盖上了一层铠甲。 与此同时,手上的棍锄也变成了寒光闪闪的长枪利刃。 “去!” “杀了那皇帝小儿!” 这个时候,阴兵之中传来窃窃私语。 细碎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化为了声声呼唤。 “驴呢?” “驴呢?” “驴……” 这话一出,周围可以听到层层迭迭的驴叫声。 那驴子在虚幻之中破开烟雾奔跑个不停,但是很快又消散开来。 “呃啊呃啊……” 这些阴兵以人身毛发为媒介,以田舍农夫为载体重现阳世人间。 但是这驴却似乎不行。 巫觋面具下的脸似乎变得很是难看,回应说道。 “驴首被那皇帝小儿杀了,唤不来驴了。” 于是,密密麻麻的阴兵只能唤着不存在的驴,杀向了石桥庄。 (本章完) 第14章 虎吼 第14章 虎吼 厮杀一瞬间就开始了,没有任何征兆。 河对岸翻滚的麦浪突然裂开无数缺口,鬼兵如蝗群般涌出。 “射!” 庄前,石桥后。 尉校纷纷下令。 两百张角弓同时嗡鸣。 道道箭矢破风而出,其中还包含着不少火箭,絮在空中拉出道道火弧。 随后,麦田里突然蹿起片片火光,映出数百张狰狞鬼面。 禁军卫士一个个面色大变,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鬼。 更是因为。 那恶鬼竟然举着燃烧的藤牌,浑身燃烧着烈焰冲过石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恶鬼携裹着烈火和浓烟而来。 空中回荡着,悍不畏死地渗人大笑。 这一幕,给人的视觉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密密麻麻的鬼面阴兵的皮甲冒着青烟,浑身带着烈火,顶着箭矢冲了进来。 那烈火烧在他们身上,他们好像没有丝毫感觉。 箭矢贯穿他们的血肉,但是只要没有伤及要害,他们便好像不死之身一样往前冲。 不过片刻,双方就短兵相见了。 那些阴兵浑身燃烧着烈火,直接扑入禁军之中。 附身的厉鬼利用自己点燃其他人,丝毫不顾及自己受伤的挥舞着手上的横刀,直至被砍成一摊肉泥。 这样的鬼兵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波又一波地冲击而来。 “弃桥,退守墙内!” 尉迟崇武早就有准备,眼看着第一道守不住,立刻退到第二道布置好的防线进行防守。 大量的士卒收缩回来,退到了盾牌和墙垣后面。 展开了第二轮厮杀。 行军布阵的事情,阮虎都交给了尉迟崇武,并没有任何插手。 这个时候,阮虎站在高处,目光死死的看着远处的农田。 他在找操控这些阴兵的人。 “那人应该不远,要不然他不能掌握局面,更不好指挥这些阴兵!” 而此时此刻。 阮虎寻找对方,对方也在寻找着阮虎。 厮杀良久,这个时候天际略微泛白。 强力的弓术给了阮虎一双如同鹰鹫一般的眼睛,他在高处很快就发现了什么。 “找到了。” 而这个时候,对方也同样发现了阮虎所在的位置。 “在那!” 巫觋摇动起了手上的铃,清脆的声音立刻传向了远方,伴随着某种节奏。 阮虎二话没说,立刻下令。 “拿下那妖人!” “能抓活的就抓,抓不了就直接斩了。” 庄子的大门打开,谷场上原本被遮挡住的一匹匹骏马和严阵以待的骑兵迅速冲出,直接扑向那人所在的方位。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也同样准备的一支奇兵,对准了阮虎所在的方向。 随着一声长啸,一批阴兵从南面朝着石桥庄攻来。 这些阴兵如同猴子一般,从墙壁屋脊之上爬了过来,手持着山蛮人善用的圆刀。 其视墙垣如梯,踏屋脊房梁如平地。 快速的朝着阮虎所在的位置攻来,周围的护卫难以抵挡。 这一下,让庄子里不少将校急了,尤其是正在正面厮杀的尉迟崇武。 “陛下!” “护驾,护驾!” “快回去救驾!” 眼看着双方可能就要对子,互相进行斩首的时候。 阮虎先是搭弓引箭,迎面射中一人,随后左右开弓,连发数矢皆中。 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眼看着一个阴兵冲到了面前,一跃而起挥舞着手中弯刀。 阮虎立刻发动了【伥魂·叫魂】,他发觉自己的喉咙这个位置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波动。 而在之前,阮虎还想过很多发动这能力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然而事到临头,阮虎本能发出的却是一声恐怖的虎吼。 “吼!” 这一下,比那驴子的叫声震撼了不知道多少。 如同狂风卷过七重天,一股无形的气浪以阮虎所在的位置传递开来。 这叫魂的法术,和阮虎的虎吼结合在一起似乎发生了某种质变。 当面的那挥舞着弯刀的厉鬼,直接一下子被冲击了出去。 而周围扑上来的阴兵,成片成片地掉落在了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 方圆一大片,只剩下阮虎一人站立。 这一幕,实在是震撼人心。 阮虎缓缓抽出腰间的剑,这个时候周围也陆续不断有人赶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远方的骑兵奔向了巫觋,巫觋也同样看到阮虎这边的那一幕。 “什么?” 巫觋也惊呼出声,甚至连逃都有些忘记了。 眼看着大量的骑卒冲击了过来,将一个个阴兵砍杀,直冲当面,巫觋立刻猛烈的摇起了铃铛。 “叮铃铃……” 一名骑卒挥动枪杆抽在他身上,巫觋瞬间翻滚在地,神志不清。 骑卒纵马绕了回来,俯身再用力一抓。 这巫觋便如同鸡仔一般被提上了马,朝着石桥庄而去。 晨光微熹。 阮虎看向了一个个倒在地上的阴兵,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气息,全部都死了,一个活的也无。 或者说当昨夜被厉鬼附身的那一刻,这些人都已经成了一具活尸。 这巫邪之术从一开始,就以这些田舍夫的死为代价招来一批可当精兵用的阴兵鬼将。 只是。 当天光照在这些阴兵身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看上去披着甲阴森恐怖的阴兵,一个个再度都变成了普通的田舍夫。 身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铠甲,手中的刀枪也不过是普通的棍棒锄头。 这一下,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 “幻术?” 而再看己方死伤的同袍,尸体上不过简单的伤痕,甚至连伤痕都没有,但是人却已经死了。 阮虎也觉得离奇:“身上没有伤痕,这是怎么死的?” 尉迟崇武似乎也略懂鬼神之道:“陛下不知,这巫邪之术就是如此,哪怕是装神弄鬼之术,但是若是受术之人意志不坚真的信了,也便成真了。” “还是臣练兵不精,若是众志成城心如坚铁,这些魑魅魍魉在大军之下一冲便散,哪里能成什么气候。” 阮虎见状,隐隐明白了这巫邪之术的一些特点了。 那阴兵手上的刀枪分明是假的,只不过是障眼法。 但是只要插入人的身上,你相信自己被刀枪刺中,你也便真的死了。 阮虎来到被压着的巫觋面前,他的长角鬼面已经被取下,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阮虎一开口,声音就像是猛虎咆哮一样传入其耳中。 “说!” 震得这巫觋好似魂魄和肉身都分离为了两重。 “何人派你来的?” 其感觉身体不能控制,恐惧得不敢欺瞒,眼神都有些发直。 汗如雨下,瑟瑟发抖的说道。 “在下马骓!” “是……是……是……” “是马王爷命我前来,召阴兵围杀陛下!” 阮虎还在想到底是哪位王爷,周围的人却一个个脸色大变。 “三只眼的马王爷?” 阮虎这才知道,这马王爷不是真的王爷,而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神祇。 (本章完) 第15章 天女梦会 第15章 天女梦会 “拔营,拔营!” “此地不宜久留!” “不知道是否还有妖邪作祟,请陛下速速回京!” 外面军卒来来回回,宅邸内阮虎擦拭着剑上的血渍。 熬了半宿,阮虎也实在是有些倦了,趁着拔营的时候他靠了一下,准备眯上一会歇歇气。 坐下的时候摸到了怀中的香囊,他嗅了一下,香气浸入心扉。 刚闭上眼,耳畔便传来了一声呼唤。 “陛下!” 阮虎睁开眼睛,那妙香天女入梦相会来了。 和上一次阮虎进入画壁之中不一样,没有什么琼楼玉宇,更没有那美艳绝伦的成群宫娥。 他依旧在原地,那石桥庄的宅子里。 只是。 周围的一切暗淡朦胧,就好像蒙着一层烟雾。 那妙香天女似飘在天空,如同明月上的宫娥下界,但是一晃身,又出现在阮虎身侧。 妙香天女敬上一杯酒,阮虎也顺势接过。 “陛下先诛妖邪,后斩恶鬼。” “果真是真龙降世,万邪不侵。” 阮虎看着妙香天女:“还得多谢天女示警,如若不然此番劫难还真的没有这般容易过。” 妙香天女:“妾身也没有想到,陛下武艺胆气如此不凡。” 妙香天女原本是想要让阮虎避开这驴妖和巫觋的,而不是如今这般硬生生地和对方碰上。 阮虎的一系列表现,也让其十分震惊。 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阮虎先斩驴妖让那巫觋失了驴子军阴兵的一半力量,然后又丝毫不避让地再次直接和阴兵野战。 而这一次再度现身,也同样是因为阮虎一系列惊人的表现。 她觉得。 这阮虎看上去好似和传闻之中不太一样,或许真的有几分真龙的潜力。 她要加注了。 想到这里,妙香天女露出崇敬的表情问:“陛下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 阮虎看着她反问:“妙香天女屡次助朕,可有什么想要的,朕能给的定然无不应从。” 妙香天女笑了,然后却没有说自己要的。 而是再次向阮虎透露了一个消息:“陛下杀了地狱道的鬼师,如今又惹恼了这地府的马王爷。” “接下来京城恐将妖魔横行,鬼神纷至沓来。” “陛下可要小心。” 阮虎的表情立刻认真了起来:“当小心何人?” 妙香天女接着说道:“阮衡!” 而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尉迟崇武的呼喊声。 “陛下!” “陛下!” 阮虎朝着外面望去,却没有看到对方的影子,只有一片朦胧的雾障。 这个时候。 妙香天女站起身来,躬身和阮虎作别。 “还请陛下将那画壁带入皇城中,立一座庙宇供妾身久居。” “可帮着陛下镇压作乱的邪鬼游神,危急时刻妾身也可出手相助。” 阮虎点了点头,睁开了眼睛。 再看向了院外,层层浓雾散去,那股朦胧感彻底消失不见,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 阮虎站起身来,一招手,尉迟崇武便走进堂中跪在地上。 阮虎:“怎么回事?” 尉迟崇武:“陛下,刚刚臣正在巡视,突然刮来一阵妖风,白日里竟然吹起阵阵黑烟。” “成百上千匹黑烟鬼马席卷而来,带走了那鬼巫,臣拼命去追,依旧未能追上。” “那黑烟过了河面便突然飘散,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让那鬼巫跑了。” 阮虎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妙香天女为何那般说,不论是那驴首还是阴兵,都不过是露出在表面的东西。 真正的恐怖的身影,还隐藏在湖面之下,那幽暗之中。 “好大的后台!” 不过阮虎也并不畏惧,若是对方真的无所忌惮亦或者无所不能,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这再次见证了阮虎之前认定的东西,一切的种种魑魅魍魉和妖魔鬼怪,都不过是依附于现实的梦幻泡影。 对阮虎威胁最大的东西,依旧来自于现实人间。 只有二者勾连结合在一起,才能闹出这般大的阵仗。 尉迟崇武:“臣未能尽职,还请陛下责罚!” “不过。” “那巫鬼虽然逃了,但是法器却未能带走。” 说到这里,尉迟崇武双手高捧,举起了那唤魂铃,还有那把青铜夔纹短刀。 阮虎一只手拿起铜铃,另一只手摆了摆。 “本就是个马前卒,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到。” “没除了那正主,光有他也济不得什么事。” 那巫觋不足为惧,阮虎审问过,也没有甚真本事。 远不如之前阮虎所杀的宫廷鬼师。 这人能够一声咒令之下调来这般多的阴兵,那是因为阴兵是别人豢养的。 那人给了他咒语和器物,才让他能够依仗此物谋刺天子。 换言之。 若是没有别人的首肯,他连一个小鬼都招不来。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被扔出来的小卒子,手里拿着那人的令箭才有了这般骇人的法力神通。 阮虎本想留着他钓一下大鱼,只是如今看起来这背后的力量也的确试探出来了,甚至亲眼目睹到了,又隐隐超乎了他的预料。 差不多时候,也该出发回京了。 石桥庄外的河边。 人马嘶鸣,将士站得笔挺等候。 骑上了马,阮虎心里则想着妙香天女,以及地府阴间之流的马王爷和地狱道。 “果真,还是得有个精于鬼神之道的人帮衬一下。” 这才刚开始。 真正的毒魔凶神还在后面呢! 行军至西京城外,斥候回报。 “陛下!” “将军!” “城外诸亭所在之处,都未能见到迎驾之人。” 尉迟崇武大惊,连忙追问。 “可是旨意未曾送达?” 身旁一校尉站出来,双手紧握禀告。 “因为陛下叮嘱过,麾下派了六路人入京通报,不可能全部都没送到。” 尉迟崇武听完更是一惊,如果通报之人没有出问题,那么就代表着西京城内收到了旨意,却没有依照天子的旨意而动。 这问题就更大了,代表着西京之内出了问题。 尉迟崇武立刻转身,看向了天子。 “陛下,为以防万一,是不是……” 阮虎牵住缰绳,眼神微动。 阮虎原本打算活捉那鬼巫,然后以其为“人证”,再领着大军在入京百官相迎的时候,以清扫叛逆的名义直接在城外将那和自己敌对之人一举拿下的。 至于你是不是真的叛逆。 是真的已经叛了,还只是心里头准备叛了。 等到被拿下之后,就由不得你了。 不过阮虎这心思似乎也被人看出来了,那鬼巫先是被人不惜代价白日里强行施法救走,然后这原本应该出来迎接的文武大臣和禁军也没有出现,都印证了这一点。 不过与此同时,也更证明了对方的仓皇,甚至有些反应不急不知所措的心态。 一切变化得太快了,不过几日之内。 阮虎这一套不合常理突然爆发的组合拳,打得对方晕头转向。 想到这里,阮虎觉得更应回京。 “走!” “回京看看到底是何方宵小在阴谋作乱!” 阮虎纵马,继续朝着京城前去。 (本章完) 第16章 真假天子? 第16章 真假天子? 阮虎带兵回京。 原本骑马的他此刻也坐上了御辇,天子仪仗大摇大摆的摆弄了出来。 声势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和看到天子在这。 天上日头正盛,然而地面上入眼所见的京城大门紧闭。 城外。 拒马层层迭迭堆砌在一起,禁军锐士披甲列阵,弓弩手列阵而待。 阮虎所带的兵不过千余人,和城外浩浩荡荡的兵马,还有这样一座雄城比起来,看上去实在是微不足道。 然而此时此刻看上去双方的姿态和气势却是相反的。 阮虎一方气势浩浩荡荡,守城的一方却混乱畏缩。 尉迟崇武疾驰策马上前,拉住缰绳扯住马头高声喝道。 “尔等这可是要犯上作乱,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瞬间,城外士卒一个个窃窃私语。 “是尉迟崇武!” “陛下的仪仗也到了。” “胡说,他们说陛下已经被妖魔所害。” “再看看!” 而这个时候,城外固守的禁军左卫将军站了出来,高声呵斥那些动摇的禁军士卒。 “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城外的不是天子,而是妖魔。” “真正的天子已经被妖魔所害,如今城外的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妖孽,若是让妖孽进了城,尔等和家小皆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仅仅如此,还不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丞相已知会柱国大将军带兵前来,我等只要守住京城,待大军一至,便可诛杀妖邪。” 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够主动出击。 这些人只要能够拖住不投降,待到柱国大将军裴元骁到来便可,为了斩杀已经彻底失控的阮虎他们可谓是已经不惜代价。 阮虎见此状。 他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他接二连三出人预料的行动和突然展现出来的魄力和勇力,打破了对方的所有谋划,甚至让对方不知所措昏招频出。 阮虎原本还有些担忧,此刻见对方举止甚至想笑。 见状。 他直接披甲骑着一匹马来到了阵前,让对方的士卒看见自己。 阮虎目光扫过所有人,大声说道。 “朕来了!” 这下,禁军阵前的躁动声变得更大了。 随后,阮虎直视着那禁军将领。 “尔等奸臣贼子接二连三地想要谋害朕,先是宫中,后是宫外。” “如今,尔等这些乱臣贼子是连装都不想装了么?” 不过,对方说阮虎是妖魔所化,还真不是胡言乱语。 尤其是之前那鬼巫直面阮虎的时候似乎发觉了什么,回去禀报之后,这些人才作出了如此决断。 不得不说。 这些人虽然是感觉不对准备决死反击,那也是看准了才下的。 一方乱臣贼子,一方乱世妖魔,双方在这京城内外上演了一场勾心斗角争夺天命的大戏。 而此时此刻,对方要拿出杀手锏了。 城头上。 之前逃脱了的鬼巫再度出现,隔着老远对着下面大喊。 “你这不知道从何方来的妖魔,化作了陛下的模样,你骗得过凡胎肉眼,还能骗得过我这一双法眼么?” “今日朗朗乾坤之下,我看你这妖魔如何作祟。” “妖孽,还不显形!” 说完。 这人马上就要拿出证据,实锤阮虎就是一个妖魔。 鬼巫马骓高高举起一物,那是一面铜镜。 在日光之下那铜镜闪耀出璀璨光芒,随着那鬼巫马骓往下折射,光芒巡过大地眼看着就要落在阮虎的身上。 阮虎不知道这镜子到底是何物,但是却明白若是让其照中,怕是就要出事了。 危急时刻。 阮虎突然开口,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马骓!” 阮虎一声吼出。 那鬼巫马骓脑海之中立刻显现出了一只猛虎怒吼的模样,震得其脑袋都晃荡了起来。 之前阮虎利用叫魂之术施加在其脑海之中的烙印,随着这一声直呼其名,再度被触发了。 此术若是对原已经中过术的人施展,尤其是直呼其名。 会更加精准,而且更加强力。 一瞬间。 鬼巫马骓感觉极度的恐惧涌上心头,五脏六腑一同被冻结,四肢都变得软弱无力。 而此时此刻,阮虎还在城下数落着他的丑事。 “你这妖孽昨日带阴兵鬼魔来害朕,让朕给擒下,然后又使妖术邪法逃走了。” “尔等淫邪鬼祟之辈,也敢装模作样地说什么朗朗乾坤之下!” “朕乃天子,朕就是乾坤!” “岂会惧怕尔等。” “还不速速受死!” 那还不快快受死这一句话,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回荡在鬼巫马骓的心头。 竟然直接让其手一抖,身子一晃,带着那沉重的青铜镜一同从城头上栽了下来。 这个时候。 下方的禁军将领暗道不好,准备冒险先下手为强。 禁军将领冲了出来,抬起弓瞄准了此刻站在远处的阮虎。 但是阮虎比他还快,当面搭弓引箭,一箭便射中了其面门。 “咻!” “啊!” 对方摔落马下,生死不知。 时间越长,使用得越多,阮虎这箭法越发地精湛了起来。 阮虎才懒得给你弄什么自证,证明自己是什么真的天子。 打赢了自然就是真的,打输了说什么都没有屁用。 阮虎抬起手,然后直接下令道。 “冲阵!” 若是真正的敌我对战,阮虎这简直就是送死。 但是此时此刻。 局面却截然不同。 尉迟崇武听到阮虎的旨意丝毫没有犹豫,整理阵型一起浩浩荡荡地压了上去。 缓慢,但是阵型整齐,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排山倒海,威压着迎面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与此同时,尉迟崇武还让所有人一同高呼。 “尔等不过是被奸人蒙蔽,如今奸人授首,还不打开城门迎接陛下,莫非真的要陛下诛杀尔等九族吗?” “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这一下城门口列阵的禁军立刻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有人还主动上前用马匹拖开了马拒,让出了一条进城的道路。 阮虎来到城下,看向了城头之上。 城头之上的人躲躲闪闪,阮虎目光看到了城头之上的其中一人,是一个城门中尉。 他记起来了此人,之前用伥魄·相人之术看此人的时候,便发现此人就是一个心向他的人。 只是此人武艺和本事实在是差得很,另外其隶属于领护将军麾下,职责是看守各个城门。 然而此时此刻。 这人却正好用上了。 “可是城门中尉周楷固!” “朕出城之前见过你,旁人认不出朕,你还认不出朕来?” “还不开门?” 听到天子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周楷固没有办法只能探头下望,然后立刻跪地高呼。 “是陛下!” “果真是陛下,……” 而且他一个小小的城门中尉,竟然被天子记得名字,此时此刻周楷固心头也立刻涌上了强烈的感恩戴德的激动情绪。 然后转过头,朝着城头和下面高喊。 “奉陛下旨意!” “速速开启城门,迎陛下进京。” “快开城门,快快快……” 阮虎这一声呼唤,立刻打破了城头上的寂静。 “不可开城门!” “啊!” “杀!” “把城门打开。” 隔着城门,隐约听见有人高喊不能开城门,而后更是拔刀厮杀的声响。 没有多久,城门中尉周楷固打开了城门。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成群的士兵跪在地上迎接阮虎进城,低头死死地趴在地上。 而周围还伏着不少尸骸,血流遍地。 阮虎骑在马上一只手按剑缓缓进入京中,以一种别样的姿态重新打量着这座都城。 手里握着剑的。 才是皇帝。 (本章完) 第17章 上洛?不,是回京! 第17章 上洛?不,是回京! 明明阮虎自己才是天子,终于回到了自己“忠诚”的西京。 然而此时此刻。 阮虎却有着一种反贼提刀上洛的感觉。 心潮澎湃,压不住嘴角。 心中喜不自胜:“都是我的了!” 而阮虎一入城,立刻就让自己带回来的将校拿下接管了各城门和宫门的防务。 同时,将之前参与叛乱的将校在校场军营之中都看管起来,大多数士兵的甲仗也收入了武库。 随后,阮虎沐浴更衣,于紫宸殿中召见文武百官。 阮虎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之上,并不是十分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 若是往常,怕是立刻有人就要说天子举止不符合礼了,但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敢说。 所有人惊惶不已,无人敢直面君上。 “参见陛下!” “……” 大殿之中,阮虎看了一下群臣。 “诸位爱卿都到了。” 随后,阮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丞相呢?” 群臣左顾右盼,的确没有看到丞相。 这个时候,一名宦官附耳对着阮虎说了些什么,阮虎看向殿外。 大殿门口值守的尉迟崇武朝着阮虎点了点头,然后殿门外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朝着里面大拜。 正是之前的城门中尉周楷固,阮虎明白了,然后又问了一遍。 “丞相呢?” “为何还没有来?” 周楷固这个时候走入大殿,毕恭毕敬地说道。 “陛下!” “丞相府邸起大火了,火势蔓延不止,难以遏止。” 阮虎:“什么?” 阮虎立刻匆忙走出大殿之外,群臣也一起跟着出去,浩浩荡荡如同一条长龙。 众人站在大殿外,能够轻易的看到远处浓烟滚滚,白日里火光虽不明显,但是也知道那里发了大火。 “立刻让人去救火,务必将丞相好生生地救出来。” 阮虎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那可是我的叔父啊,但是实在怕自己忍不住当场大笑,没能说出口。 然后过了一会,又有人来报。 大火已经扑灭了,但是丞相却没能救出来,和其家臣幕僚一同死在了里面。 阮虎站立了一会,然后回头说道。 “记!” “丞相遭奸人所害!” “厚葬!” 一旁的群臣有人还没有回过味来,有人已经明白了什么。 总的来说,原本死寂沉闷的朝堂大殿一瞬间因为丞相的死反而变得有生气了起来。 丞相死得好啊,死的妙。 阮虎归位,下面群臣一个个纷纷上奏。 “丞相必定是柱国大将军所害,裴元骁狼子野心人尽皆知,陛下不得不防啊!” “我等与那裴元骁势不两立。” “陛下,还请速速彻查此案,朝中定有那裴元骁的同党逆贼。” 阮虎听着瞬间变得生机勃勃的谏言,看着所有人都变得忠不可言的朝堂。 大殿之上,他再发动了【伥魄·相人】之术。 便发现。 原本朝臣之中那许多敌视他的人,化为了中立了。 许多中立的臣子,直接倒向了他这一方。 甚至于短短片刻之间,有些人的面相,也稍稍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让阮虎对于相人之术的感悟更深了一层。 “还好!” 丞相这样死去是目前最好的状况,要不然阮虎必定要对整个朝堂进行大清洗,之前站在丞相这边的一大半文臣都不能用了。 这个骨节眼上,阮虎可没有时间清洗一次大洗牌之后,迅速组建起能够支撑整个国家运转的体系。 他可还记得。 那柱国大将军裴元骁,此刻还在率领着兵马朝着西京赶来。 要诛杀妖邪,匡扶社稷呢! 看到群臣纷纷表态,阮虎这个时候反而做出了一副不认同的表现。 “诸位爱卿多虑了。” “裴卿乃是国之柱石,怎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事呢,一定是误会。” “等裴卿来了,误会自然就会解开了。” 阮虎安抚了群臣,并稍稍做了一些调整,便结束了这次召见。 黄昏时分。 阮虎站在当初落水的池边,周楷固卸下配刀后,上前跪下。 阮虎喂着池中的鱼儿,也没有回头看。 问:“丞相死的时候可曾做了些什么?” 周楷固:“丞相不肯体面,微臣只能让他体面了。” 阮虎:“他还说了些什么?” 周楷固:“最后那逆贼说……说……” 阮虎:“但说无妨。” 周楷固:“他说死后化身厉鬼,也要回人间。” 阮虎笑了,将鱼食扔完,回过身来对着周楷固说。 “朕准备组建一个侦缉府,就由你执掌了。” 周楷固不知道侦缉府是做什么的,但是却知道,他这一下子是飞黄腾达了。 “谢陛下隆恩!” 周楷固的确武艺稀松没有什么本事,做一个武将的确是不合格,但是阮虎却发现他似乎有着另外一方面的潜质。 当然,更重要的是周楷固在关键时刻为他打开了城门。 就算他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材,阮虎这个时候也要把他给拔起来。 随后,阮虎招来了尉迟崇武。 对于文臣,阮虎目前没有怎么大动。 但是对于武将,阮虎准备从上到下都进行一次大清洗。 哪怕从之前禁军士卒对战驴子军阴兵的时候表现有些不堪,他也知道禁军士卒算不上强军,但是这已然是他目前手底下唯一掌握的力量了。 而且足足有万人,能够改变很多局面做到很多事情了。 —— 深夜幽宫。 “吼!” 阮虎看见体内那虎再度钻了出去,只是这一次恶虎并没有朝着天上奔去,而是穿透青砖地底消失不见。 阮虎看着那寝宫青砖,若有所思。 而与此同时。 冥土之上的幽暗苍穹突然闪烁起了阵阵雷霆,一道恐怖的虎爪撕裂罡风,狰狞的虎头往底下一探。 灰色的冥土大地之上,立着一座阴森恐怖的庙宇。 “轰隆!” 殿外成群的阴兵鬼将跪地,一群马面的厉鬼正在清点着数量,此刻看见雷霆闪烁,循着那雷声朝着天上望去。 便看见。 那虎头张开血盆大口一吸,下面的几个阴兵立刻就卷上了天。 “呜!” 恶虎一口吞了那几个阴兵,收回了脑袋回到了人间。 而那阴森恐怖的庙宇中,一个生有三只眼的神灵看向了天穹,发出了非人的渗人笑声。 而这个时候,两个身影踏过虚无和阴影,朦胧虚幻的站在了庙宇前。 又有两个身影从阳世来到了冥土。 一个,是白日里被阮虎一声怒斥,从城墙上掉落下来摔成了肉酱。 做人不成,做了鬼的马骓。 而另一个,穿着紫色的官袍,但是全身上下烧成了黑炭,双目充斥着怨毒之恨。 正是不久之前,死在了大火之中的丞相。 那丞相浑身黑气冲天,虽然生前其不懂得邪术巫法,但是死后的模样却比马骓这种无名之辈恐怖得多。 阮虎拿着朱笔正在案前发呆,宫人静候在屏风外的两侧。 阮虎抬起头。 虎回来了。 那虎绕着阮虎转了几圈,吐出了几道圆光映入其眼中,然后一点点走入其体内。 【伥魄·弓马娴熟】 【伥魄·百战刀法】 【伥魄·弓马娴熟】 阮虎体会着伥魄带来的技艺,同时也发现了似乎少了一个。 “竟然没有马骓?” “难道,是因为间接摔死的不算我杀的?” (本章完) 第18章 入京讨赏 第18章 入京讨赏 阮虎一大早便来到了校场。 刚刚升任右卫将军的尉迟崇武和一众将校都在这里候着,还有着大量被捆在地上的身影。 一旁的士卒单膝跪地高高捧起一个个盒子给阮虎看,盛放在盒子里的是一颗颗面目狰狞的人头。 阮虎没有看那些被捆着的人和血淋淋的头颅,直接让人牵来了一匹马,让人竖起标靶。 阮虎骑在马上就好似生在马背上一般,再也不像之前一样摇摇晃晃。 能在马上自如开弓。 而且是左右开弓,射中百步之外的标靶。 阮虎从外面带回来的禁军士卒,顿时发出阵阵欢呼声。 昨夜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动静,普通士卒大多数锁在军营之中不准外出。 但是阮虎按照名单将禁军上下的军官大多数都调整了一遍,不少人在昨天的那场大变故之中按叛逆杀了或拿下。 不论能力如何,阮虎调上来的首先都是【伥魄·相人】之术中,心相显示是忠于自己的。 不得不说,这相人之术堪称是一种实用无比的好手段,尤其对于阮虎来说。 一眼能看出是敌是友,以及大概的能力,便能最快速度的在人群之中选出合用的人。 阮虎之前凭借着这一手,带走了上千禁军士卒掀翻了西京。 如今。 他也同样准备用这一手,故技重施打破目前的局面。 阮虎骑在马上,看着围绕着自己的那一张张面孔,目光扫过一一低头。 虽然刚刚回京,但是他准备再在这军中搞几次演武,而且是覆盖京中诸营。 威势和服从性,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积累起来的。 有的时候看起来只是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赢得别人几声叫好,暂时看起来没有什么用。 但是关键时候,说不定就如同之前的周楷固一样,能够派上用场。 “总算是收回掌控权了。” “就是……” 阮虎看着那些士卒,一个个表情还是有些不安。 刚刚经历过这样一次又一次变故,而且之前本就军纪松弛,要说阮虎换了一批听话的将校立马就变得能打当然不可能。 但是起码,不会城外喊上几声就直接叛了阮虎。 至少。 几日后裴元骁若是率领大军到了,阮虎能够稳住西京城的局面。 阮虎下马,尉迟崇武亲自过来牵马。 阮虎下来之后直接对着他说道。 “朕已经派人去了牙郡调了飞骑都,还从南边调来了盾勇营,这两支夷兵和蛮兵虽还算是恭顺,但是调他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能不打最好不打。” “同时,朕也派人传旨给了裴元骁,让他停止行军,速速进京述职。” 尉迟崇武紧随身后,说道。 “陛下,裴元骁怕是不会听从旨意。” 阮虎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裴元骁应该不会。 但是。 试一试何妨。 说不定那裴元骁就真的进京了,那到时候将他一扣留在京里,很多事情就好解决了。 扭头,阮虎看向了尉迟崇武。 “那裴元骁听不听旨意,还是蛮兵是否恭顺。” “最终,还是得看禁军稳不稳得住。” 阮虎再次看了一下尉迟崇武的面相和骨相,面相没有什么变化,骨相却多出了一个。 “观此人骨相,善使枪法,善于练兵和选拔士卒。” 这相人之术,随着观察更深入,似乎得到的信息也会随之变化得更准确和更多。 尉迟崇武领兵打仗的能力如何,阮虎还没有验证过。 但是出身于武将世家,父辈便是跟随着先帝一起从中原来到西成之地的铁杆子弟。 关于如何练兵,如何行军、扎营、布阵、号令上下,这些基础都非常扎实,阮虎近来亲眼见识过。 有他在,加上阮虎的相人之术,这禁军便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 五日后。 阮虎正在屏风后面阅看案牍,这个时候门外面出现了一个身影,隔着高高的门槛朝着里面拜。 “陛下!” “说!” “柱国大将军撤回石城了。” 这几日,阮虎对内安抚文臣掌控禁军,对外调兵遣将,同时对裴元骁施加压力。 但是算起来,那旨意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到裴元骁手上没有多久,怎么裴元骁撤回了石门的消息就已经传回来了。 阮虎抬起头:“撤军了,那柱国大将军呢?” 宦官:“也跟着回石城了。” 阮虎:“朕不是说,请大将军进京么,传旨的人呢?” 宦官:“还未回旨,这是柱国大将军让人带来的消息。” 阮虎没有看:“说。” 宦官:“裴元骁上奏说,疆埸未宁,既圣体康豫,臣请归戍边陲,以固皇图……” 阮虎这个时候一边听着,一边在算时间。 这样看起来,应该是阮虎的旨意还没有传到,裴元骁得知阮虎这边带着一千人进了京城,丞相阮衡身死的消息,就立刻开始撤军了。 不得不说,这人当真是果断得很。 如此看起来,裴元骁还不想和阮虎翻脸。 而且。 其也并没有接着这一次阮衡作乱的关节闹事,顺着其说阮虎是个妖魔。 起码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认阮虎这个天子的。 这对阮虎来说不算是最好的消息,但是也的确是个好消息了,起码他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他过来到这方天地这段时日。 这朝内朝外的一个个乱臣贼子都想将刀架在他这个天子的脖子上,虽然阮虎也不怕,但是也实在是让人轻松不起来。 阮虎慢慢放松了姿态,靠在坐榻之上展开双臂。 再度回想起了。 刚开始的时候在宫殿之上,看着这天子骄奢淫逸的画面。 —— 又过了两天。 阮虎还没忙完收尾的工作,更没有来得及骄奢淫逸。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另一个臣子求见。 阮虎抬了抬手:“让他进来。” 臣子手持玉圭行礼,好一会才说到了正事。 “陛下,飞骑都和盾勇营那边出事了。” 阮虎一下子又从放松展臂的姿态坐了起来,目光又恢复了锐利的状态。 “什么事。” 外面传来声音:“嫌赏赐少了,这些蛮夷之兵不肯回去,说要进西京讨赏。” 阮虎揉了揉太阳穴,当真很想大骂一句,这帮嚣张跋扈的丘八,然后牵马带刀领着大军将他们全砍了。 最后还是说:“发!” 狗东西,迟早把他们都杀了。 (本章完) 第19章 侍寝 第19章 侍寝 清晨。 紫宸殿是寝宫,但是阮虎最近经常会在这里的暖阁处理政事,翻阅奏疏。 他这个妖魔,倒是比真正的天子还要勤勉。 白日外殿会见重臣,夜里也歇息在内殿。 阮虎坐在高处,下方群臣跪坐在两侧,依次上前答话,或者是提出问题。 “臣认为,当务之急还是丞相。” “丞相乃百官之首,不可空悬啊!” “陛下,臣愿举荐一人……” 一大早,这些国之重臣吵吵嚷嚷的便是丞相的职位,所有人都盯上了这个位置。 吵了一大早上,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有说,也没有办成。 而阮虎则坐在上面看着他们吵,也借此一一熟悉朝堂之上的人。 正午。 阮虎从前殿回到暖阁,宫女拉开了门,寺人跟着一起涌入其中。 光透过窗纸照在案上。 阮虎翻开一卷奏疏,拿起笔沉吟了良久。 “陛下!” 听到声音,阮虎侧脸看了过去。 一个妆容精致盘着发髻的女子进入了殿中,她就跪在下首。 “你怎么来了?” 阮虎低头看她,她也抬起头来。 如此一来,阮虎便能够清晰地看到她一双明眸,高耸的鼻梁,还有饱满的红唇。 说来有些可笑,阮虎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起来吧!” 美人上前,坐在了一旁小心翼翼的研墨,也似乎发觉了阮虎脸上的忧愁。 “陛下可是为国事发愁?” 阮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阮虎手持着案牍,一只手拿着毛笔在砚池里撇了撇。 最后。 在上面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将笔一扔。 阮虎并不是为国事发愁,让他发愁的,是他不会写字。 准确地来说,不会用毛笔。 当皇帝之前,感觉是谁都行,等阮虎坐上这位置上,感觉哪哪哪不行,到处都是问题。 看这模样,他这夺了天子鸟位的妖魔,露馅怕是迟早的事情了。 这不是补了东窗西墙破,四面漏风没法挡,而是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个屋子,而是个筛子。 此时此刻,那美人看着阮虎画下的粗糙的那个大叉。 “陛下这字……” 阮虎:“如何?” 美人:“笔走龙蛇,真是威武雄壮。” 阮虎笑了,什么露馅不露馅的,当你的位置够高力量够强的时候,似乎也不是那般重要了。 阮虎将笔给扔了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大惊,领头的宦官带头跪下,其他的寺人和宫女也一一跪下。 瞬时间,大殿之内散发出惶恐不安的气息。 直到那妃子说出真是威武雄壮,阮虎笑了之后,不安的气息才平息下去。 阮虎:“把笔给我拿回来。” 宦官捧着笔,高高举起:“陛下息怒,若是谁惹恼了陛下,奴婢这就差人去拿了那犯上之辈。” 阮虎摆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宦官看了一眼妃子,明白了什么:“是,奴婢告退。” 接下来。 阮虎看着那案牍奏疏,觉得可行的打个勾,觉得不可行的画一个叉。 当然这些案牍奏疏并不会直接发下去,后面还要面议。 妃子研墨、奉茶、温香软玉,这时间过得比那说话阴阳怪气的宦官在旁边跑来跑去的要快多了。 阮虎看了半日的奏折,打了个哈欠。 天色渐暗。 夜风微凉。 妃子替阮虎披上了一件紫金色的披风,附耳轻声问道。 “陛下,时候不早了。” 说完,面露酡红之色。 带着七分娇羞,三份期盼。 “今日可要去臣妾那?” —— 皇城里没有冷宫,起码没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宫殿,不过却有类似的地方。 小院幽深,入门便是一座回廊,棵棵高大的榕树遮挡住光阴月华。 院子深处亮着灯。 一容貌倾城的女子坐在床榻之上,一旁放置着一面古香古色的铜镜。 屋内只剩下一名侍女在侍候,门外还有个提着灯笼的十二三岁的小寺人在守着。 看模样,正是之前和天子一同在御园池上泛舟的姓苏的后宫嫔妃。 天子落水之后,虽然没有说任何关于她的话,也没有责难她。 但是不知不觉的,她便到了这个地方。 而阮虎,最近忙得很。 忙着辨别忠奸,忙着和朝内朝外的乱臣贼子,天上地下的妖魔鬼怪斗得正酣。 其本身对于天子周遭的一切也不熟悉,哪里还记得后宫之中还有这么一位女子。 “咳咳。” “咳咳咳~” 女子穿着单衣,在床榻之上拨开纱帐,看着外面正在煎药的宫女。 宫女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娘娘,就快好了。” 苏昭仪她的容貌比另一位妃子更胜,就是身材差了一筹。 但是此时风气,女子身材丰腴还不是主流,因此她这略显单薄如同蒲草的身姿在此时看来,反而比容貌还要更胜一筹。 如此这般,哪能不被人嫉恨。 苏昭仪问的不是药。 她苍白的脸庞看着外面,她已经知道天子围猎回京的事情了,于是开口问道。 “陛下呢?” “陛下去哪了?” “陛下为何还没有来?” “莫不是把妾身忘了?” 宫女站起身来,匆忙说道。 “最近都不让咱们出去,奴婢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模样,等到明天奴婢想想办法,去外面打听打听。” 苏昭仪接下了宫女端上来的药,抿嘴喝了一口之后,还是放心不下地问道。 “去,问问外边的,他或许能够知道。” 寺人被喊了进来,刚开始还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在苏昭仪的催促之下,终于道出了实情。 “奴婢听说,陛下去李妃那边了。” 一瞬间,苏昭仪的眼神变了。 手死死的握住了床沿,指甲用力地好似要扣进那木头里去。 她今日落到这番田地,最大的仇敌,便是那李妃。 她一直期盼着,天子知道了她的处境之后能够解救出她来,如今却听闻天子根本就不记得她,反而只记得自己那仇敌了。 “咳咳咳!” “咳咳~” 如同蒲草一般娇弱,脸色苍白的女子焦急之下吐出一大滩鲜血,混着刚刚喝下去的药。 一下子刚好喷在了镜子上。 随后身体一软,倒在了床榻边。 血染红了唇色。 眼中带着怨恨。 妃子望着不远处镜子里的自己,却好像隐隐看见了另一座宫殿之中男女欢爱的景象。 “噔!” 这个时候,铜镜发出翁响,镜子中的画面凭空掀起一阵阵涟漪。 宫女和寺人一下子慌了,连忙上前。 “娘娘!” “娘娘!” “您怎么了?” 无人看见,铜镜之中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 那身影在镜子里一点点远去,穿透门扉。 朝着李妃所在的宫院而去。 而此时此刻,若是有人转个方向看那铜镜后面,掀开遮挡的纱帘。 便会发现那铜镜后刻着鬼神之纹,钉着一个井字形的木架当镜座将它支撑起来,木架中央还镶嵌着一个木制的神像。 那神像,长着一张马一样的长脸。 (本章完) 第20章 马面神 第20章 马面神 夜里。 阮虎坐在御辇之上穿过宫中御道,宽敞的御道两侧是密集的粗壮红柱,挂满了斗大的宫灯。 阮虎靠坐在御辇内适应着那微微的摇晃感,心中正在思索着千丝万缕的局势,应该从哪个线头开始抽起。 “嗷!” 突然间,他身体里传出了一声虎吼。 “嗯?” 阮虎知道,这是对方或者说自己的本能在示警,周围出现了一些对自己不不寻常的东西。 阮虎掀开帘子,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月下。 屋檐层峦迭嶂,接天连月,一只只脊兽在高处朝天怒吼。 阮虎指向远方:“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位于皇城的边缘,靠近库房和马厩所在的位置。 哪怕是不熟悉皇城的人,一看这位置便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身旁的宦官看了一眼,立刻答道:“是掖庭宫。” 阮虎又问:“谁住在那边?” 宦官立刻说:“陛下,那是奴婢们住的地方。” 阮虎说:“去那里。” 宦官愣了一下,立刻说道。 “陛下,方才不是说去李娘娘那里吗?” “而且,那地方都是一些下贱的奴婢们住的地方,陛下万金之躯……” 阮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你是第二次了。” 说的第二次,是指第二次阮虎让他去做什么,他要问为什么。 宦官一下子心悬到了半空之中,吓得魂魄都飞到了天上,就好像在半空里看着自己。 他不是跪了下来,而是身体一软的垮了下来。 嘴唇打哆嗦,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今时今日。 阮虎已经有了这样的威煞之气。 阮虎还没等他的魂落下来,便指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一个中年寺人。 “你来带路。” “快一些。” 阮虎很大方,给了他一次机会。 阮虎也很苛刻,没有说什么事不过三,他也只有那一次机会。 寺人立刻上前,将那跪在地上的身影遮盖住,两只手提着灯笼,躬身好似要贴到地面上去一般。 “是,陛下。” 阮虎合上了帘子,重新隐匿到了未知且神秘的御辇深处。 而近些日子自上一个老宦官死去之后,一直侍奉在阮虎身旁的青年宦官跪在地上。 一动不动。 御辇和侍卫队从其身前经过,没有人再看他一眼。 上一刻他还在天上,对着所有人发号施令,下一刻他便什么也不是了。 其生死荣辱,皆系于天子一念之间。 一盏盏灯笼在前面开路。 黑暗之中看不清人影,只能看到灯笼在前行。 没有再让阮虎催促,所有人都在加速,朝着掖庭宫的方向赶去。 “快……快……都跟上!” 一点点地,很快便接近了阮虎之前感觉到异动的位置。 但是还没有到目的地,这个时候阮虎突然说了一句。 “停。” 这一次,没有人再问为什么。 所有人飞快的停了下来。 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候着,天子的下一道命令。 阮虎没有掀开帘子,更没有看外边,声音从御辇之中传了出来。 “左边的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回话的,是方才阮虎选出来的中年寺人。 “是长门别院,如今苏昭仪住在这里。” 中年寺人还补充了一些阮虎不知道的消息,或者说有些人不想要他知道的消息。 “前些时日苏昭仪随陛下在御园泛舟,随后便被安排在了这长门别院居住,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阮虎不知道苏昭仪是谁,但是听对方这么一说,立刻就想起来了是谁。 不过阮虎还不明白,为什么虎会感应到这里出了事情。 但是,不论这东西想要干什么,阮虎都得让他干不成。 御辇一到别院前。 立刻有一大群人从周围赶过来觐见,原本冷冷清清的院落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阮虎下了御辇,朝着里面走去,这个时候院子里面冲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寺人。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阻挡住阮虎的步伐,但是阮虎呵了一声。 “滚!” 那寺人便感觉一阵精神恍惚,来不及阻拦,阮虎就已经推门进入了里面。 阮虎进去一看,就看到了刚刚那寺人不想要他看到的景象。 地上摆满了红烛。 一根根蜡烛的烛油浸到了地板上,就好像眼泪一样。 而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单衣的女子就被那一圈红烛环绕着,盘坐在地上。 正对面的地方,放置着一面古香古色制作精良的铜镜。 别说是阮虎,哪怕是走进来的其他人,一看到这景象也大约明白了这是在做什么。 “这?” “巫邪之术?” “地狱道的余孽,还是丞相之前埋下的暗桩?” 原本看守在外面的寺人也跟了进来,知道事情败露,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其眼中露出一抹邪光,竟然直接朝着阮虎冲了过来。 “大胆!” “拿下!” 但是此时此刻有人早就盯住他了,其还没来得及靠近两旁的侍卫便已经出手,一柄利刃穿腹而过从其前面透出,一柄架在其脖子上。 其睁大着眼睛,最后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此刻。 阮虎走向了那面铜镜,他可以感觉到这东西就是源头。 他慢慢走上前去,仔细地看着那面铜镜。 镜子里。 倒影出来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影像,而是穿着白色单衣的苏昭仪,正行走在一片昏暗之中。 阮虎开口,喊了一声。 “苏昭仪!” “回来!” 而对方好像真听到了他的声音,恍惚之中转过身来。 “陛下?” 突然间,铜镜绽放出了光芒,道道光芒犹如利箭一样朝着阮虎刺来。 这个时候阮虎之前获得的【伥魄·百战刀法】起了作用了,面对危机阮虎条件反射地拔出了腰间的天子剑,以剑作刀朝着那铜镜斩了下去。 “哐!” 青铜镜虽然制作精良,但是质地却算不上坚韧。 尤其是阮虎这一剑,又准又狠,带动全身的力量汇聚在一起。 瞬时间。 那铜镜被劈飞了出去,裂了开来。 支撑住它的架子也四分五裂,镶嵌在背后的鬼神像也落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 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已经走到了李妃的寝宫门口,就快要迈入其中的时候。 听到了一声呼唤,转过头来。 随后,一股强烈的力量吸附住了她,将她不断地往后拖拽回去。 那影子如何从身体里离开的,如今便以百倍的速度退了回来。 长门别院。 一阵狂风卷起,所有的蜡烛瞬间被吹熄了。 而地上上被红烛围绕着,原本看上去连气息也快要没有了的美人。 此时此刻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渐渐地回暖了。 阮虎在昏暗之中准确无比的收剑入鞘,一气呵成,熟练得好像将这个动作做过千百次一般。 阮虎:“传御医!” 阮虎朝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那个鬼神之像。 哪怕未曾见过,但是阮虎还是脱口而出。 “马王爷?” (本章完) 第21章 不死不休 第21章 不死不休 原本冷清的长门别院被围得里三重外三重,不少寺人宫女被拿下隔离开来审问。 院内院外挂满了宫灯,大量的侍卫寺人举着火把,将内外照得通明。 屋室内。 阮虎依旧仔细的看着那神像。 神像身披金鳞锁子甲,套着一张将其裹得严严实实的披风,眉心血痕裂开显露出第三只眼睛。 如果单看眼睛的话,还以为是长得有些丑的灌江口二郎真君。 但是仔细一看,那眼睛并不是竖着的,而是横着的。 而且是普通眼睛的三倍大,血红色的恶眼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额头。 再加上那一副异于常人的马脸,就显得越发地渗人了。 阮虎心道:“这是要和我不死不休啊!” 之前那寺人说得不错,这地狱道的鬼师杀了果然会引来大麻烦。 阮虎收起了神像,让人将铜镜包裹起来。 然后,再看向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宫里面,也得好好清理一下。” 阮虎之前将心思都放在了禁军上,宫内也就是身边的一些人都换了,但是如今看起来这还远远不够。 虽然暂时还不明了对方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很明显,这肯定不是冲着一个妃子来的。 一个妃子长得再美,也用不上这等手段和棋子。 明显,是冲着要他这个妖魔天子的命来的。 很快。 御医来了。 御医在床榻之前把脉看了一会,然后施针。 两个宫女将苏昭仪扶了起来,其对着铜盆有吐出了一口血,随后彻底醒转了过来。 苏昭仪虚弱的睁开眼睛,面色苍白的看向左右,便发现外面隔着纱帐的重重人影。 一旁的宫女轻声提醒道,声音里带着喜色。 “娘娘,陛下就在外边。” 阮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看着穿着单衣的妃嫔。 “没事吧?” 苏昭仪看向了外面,目光瞬间汇聚在了阮虎身上。 其立刻就想要起身,但是阮虎已经坐到了一旁,她便趴在床榻之上行礼,声音欢喜。 “陛下!” “您终于来看臣妾了。” 苏昭仪年岁不大,就十七八岁。 阮虎方才了解了一下,其能当上昭仪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就是因为好看。 阮虎替她盖上被子,苏芷咳嗽了起来。 阮虎:“听说几天没见到朕,都急病了?” 不问还好,一问对方眼泪都流下来了。 阮虎看似是抚慰,实则暗中问了一下对方的近况。 例如。 那一直服侍在对方身边的寺人,以及那边铜镜是如何来的,不过对方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外面的寺人端来了新煎的药。 阮虎顺手接了过来,闻了一下之后,顺手喂其服下。 阮虎已经检查过之前的药,知道里面有毒。 “别乱喝别人的药,朕将你原本身边服侍的人都调过来了,又添了两个人。” “你后面就听他们的,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和我说。” “等好一些了,你再回去。” 苏昭仪:“嗯!” 阮虎放下了玉色的药碗,只说了两件事。 “你被放到长门别院的事情,朕并不知晓。” “你遭人下毒之事情无须多想,此事和李妃也无关,有人想要通过你谋害朕,你是代朕受过。” 阮虎说完了该说了,终于起身。 “好好养病!” “过两日,我再看你。” 苏昭仪又想要起身,然后被阮虎抬手阻拦,只能口头上说了一声。 “恭送陛下!” “陛下也要小心。” 阮虎走到了外边。 之前苏芷身边侍奉的那个寺人虽然被利刃穿腹,但是此时此刻竟然还没有死,躺在墙角下的一张席子上在哼唧。 阮虎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喊出了他的名字后又说。 “说,还有谁?”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阮虎这一出声已经带着一些叫魂的力量,而且直呼其名,更是震荡得其心神晃荡。 眼看着,对方就要承受不住阮虎这一声叫魂。 此时此刻,这寺人却突然暴起,犹如僵尸一般挣脱了绳索,想要朝着阮虎扑去。 都受了这般重的伤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 “大胆!” “找死!” 身旁的侍卫立刻上前,但是阮虎的速度更快。 剑光闪烁,一剑砍中了对方的脖颈要害。 鲜血扬起三尺高。 滚烫的血液泼洒空中,在柱子和檐角上留下一道痕迹。 阮虎冷哼了一声,一甩剑上的血迹。 虽然之前阮虎在屋子里面已经展露过这一手,但是没有什么人看到,隔着层层纱帐也看不清楚。 但是此时此刻在外面的院子里,阮虎再以剑作刀用这百战刀法熟练无比的拔剑杀人,稳准狠得好似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般。 立时,惊得一旁的侍卫都瞪大了双目。 这刀法比他们这些平日里只是训练,还未曾经过什么战争的禁军士卒要强得多。 他们怎能不惊。 不过阮虎展露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不同寻常的地方,反而没有引起人的怀疑,或者说身旁没有人敢怀疑。 反而越发觉得天子的气度森严不可窥视,越发的敬畏他。 果然还是夺了天子的身份好啊,就算是一大堆问题,也没有一般人敢说有问题。 阮虎皱着眉头,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些被拿下的宫女太监。 虽然是深夜,但是周围的宫灯火把照亮了所有人的脸,阮虎一一看了过去。 所有人瑟瑟发抖,有人不住地叩头求饶。 这时,阮虎发动了【伥魄·相人】之术。 随后他便指向了其中几人,对着身后的中年寺人和侍卫说道。 “这个,这个,带下去查一查。” “其他的若是没什么事情,就都放了吧!” 说完,阮虎便折返回紫宸殿去了。 而另一边。 李妃这里灯火通明,外面的长廊上都照亮了。 然而其等候了半夜,始终却不见外面有人影过来,这让李妃有些焦急了。 “陛下呢?” “怎么还没来?” 这个时候,突然有宫人匆匆而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陛下去了长门别院。” “听说苏昭仪遭人下毒施咒,想要借此谋害陛下,被陛下察觉到了。” 一连串的话吐出后,李妃的脸色已然煞白。 倒不是她和这事有什么关联,但是将苏昭仪打发到长门别院去的便是她,而且此事她没有和天子提及过。 虽然她负责执掌后宫,这也在她的权责之内,理由也是因为苏昭仪害得天子落水,算是十分充分。 但是天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怎么想,这就难以预测了。 天子的喜怒有多重要。 这件事情看之前那个宦官,便能够知晓了。 (本章完) 第22章 三魂七魄 第22章 三魂七魄 冥土阴间。 一个小鬼穿过香火灵境,匆匆进入了一座阴森恐怖的大殿之中。 其跪在地上开始说起了鬼语,活人根本听不懂,那就像是嘴里吃了一团泥巴一样说出来的话。 若是翻译一下,大致的意思便是。 “镜姬还没有做成,那天子阮琥便察觉到了,然后立刻带人破了咱们的法。” 幽暗中。 那神台上的神像摇晃了两下,同样让人听不清的声音传来下来,恐怖阴森之中带着狂躁。 “那阮虎怎么会知道咱们的计策,莫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布局之人也没有想到他们这还没有开始,阮虎便发觉了异像。 而且阮虎一进长门别院,一看到那个寺人便知道他有问题,直奔屋内破了法门。 如此种种,都表明了阮虎绝对不是个寻常人。 小鬼连连叩首,嘴巴张合的速度快得仿佛能够闪出残影。 “大王。” “那天子阮琥绝对不是人,定然是个妖魔。” “人怎么可能杀得了驺将军,破了大王的计策,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斩了驴首。” “要么,他定是有着一双阴阳眼,能够看透咱们。” 神台之上,那三只眼的马王爷得知之后立刻说道。 “这妖魔到底是何来历?” “不不不……” “从未听闻还有人能夺了天子躯壳的,哪怕是个快失了天命的。” “只听闻有那上古的大神托胎的,可能生夺天子之位的,闻所未闻,绝不可能。” 首先,排除掉一个正确选项。 那鬼吃泥一般的声音再度发出,嗡嗡的回荡在阴殿之中, “有可能这阮琥前世是某个大神托身转世,落入湖中这一场灾劫非但没能要了他的命,度过灾劫后反而让他觉醒了宿慧。” 大殿下的小鬼立刻睁大了眼睛,露出了害怕的情绪。 不论是能夺舍天子的妖魔,还是能够转世托身的大神,这可都是鬼神道之中无比可怕的存在。 两者对于小鬼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神台之上,那神像震颤着发出声音,空气都好像随之发出波纹。 “不论如何。” “他既然自绝于我冥府鬼道,我等便容他不得。” “既然镜姬之法不能通行,那去看看阮衡那边,他那边怎么样了。” “要对天子施咒,只能依靠这般法门了。” —— 紫宸殿。 阮虎一大早便召见了工部的侍郎,询问他一件事情。 “关于天女宫,如今进展如何?” 阮虎一回来,便已经安排人去办这件事情。 但是那么大一座画壁想要尽量不损坏的搬迁过来,同时还要建一座庙供奉,也不是三两日马上就能办到的事情。 工部侍郎:“那灵壁运过来倒是不麻烦,就是这天女宫想要马上建起来,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阮虎:“我记得皇城脚跟不是有一座六天宫么,如今已经空置了,将里面改一改便是天女宫了。” 工部侍郎:“是!” 阮虎原本不是这般急切的要建出天女宫来,可是最近他愈发觉得,这皇城和京中若没有神灵来镇守的确会出大乱子。 而阮虎刚刚加快了天女宫的安置之事,还没有来得及和殿中郎说完细节的事情。 这个时候。 一位寺人走到了阮虎的身旁,附耳说了些什么。 “陛下!” “丞相……” “丞相的尸骨不见了。” 阮虎听完面不作声,继续和殿中郎说完了天女宫的事情,直至其告退。 然后他才招来寺人,详细的问及了此事。 “丞相的尸骨是不见了,还是被盗了?” 阮虎一开口,便点中了关键的地方。 寺人:“奴婢也不知,只知道夜里传来一阵怪声,好似是马叫一般,然后便发现丞相的棺材被掀开,尸骨已然不见了。” “有人说……” 阮虎:“说什么?” 寺人:“说是隐隐约约看到丞相的影子走了出去。” 阮虎:“立刻命人去查。” 阮虎当然知道查不出个什么,但是却不得不去查。 殿中郎和寺人离去。 殿中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侍奉的人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好似塑像一般。 阮虎行走在宫柱之间,再度想起了之前妙香天女告诉自己的话。 “接下来京城恐将妖魔横行,鬼神纷至沓来。” 一切果然如同对方所说的那般,这妖魔鬼怪肆无忌惮的在京城作祟,就好像完全没有了任何顾忌。 “专业的事情,要有专业的人来处理。” 阮虎虽然利用自身的一些特殊之处识破了对方的阴谋诡计,也打破了对方的一些谋划。 但是,不论是镜子和后宫嫔妃,还是丞相和尸骨。 这些鬼巫到底要用对方做些什么,他还是不甚明了。 但是有一点阮虎可以确定。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全部都是冲着他来的。 阮虎再一次拿出了之前妙香天女赠予他的蘅芜香囊,使用过一次之后他便明白,对方能够通过这香作为媒介联系上他。 他准备再施展一次,问一问天女现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 天渐渐暗了。 阮虎让殿中之人都退出去守在外面,一个人留在其中,准备通过蘅芜香囊施术梦会天女。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等一件事情发生。 他昨日亲手斩杀了一个应该是鬼道信众的寺人,如果不出意外,虎等会就会出现了。 “嗷呜!” 果不其然,天色一黑虎便从其体内窜出,带着如同雷鸣一般的腹中咆哮声,饥渴难耐的直奔远方而去。 没过一会,虎便吃饱了回来了。 绕着阮虎亲昵的转了几圈,然后将炼化之后的圆光吐了出来,融入了阮虎的眼眸。 【伥魄·毒术】 阮虎眼前立刻浮现出了大量辨别药材,熬制药物的画面。 果不其然,那下毒毒害苏昭仪的便是这寺人。 阮虎心想为何不直接针对他? 很快他便想明白了,或许是因为其身份根本没有办法靠近阮虎,也只有苏昭仪被打入到了长门别院的时候,他才能够趁机靠近。 不过如今他得了这毒术,别人再想要下毒毒害他,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睁开眼睛。 阮虎突然感觉融入了这个伥魄之后,不自觉的产生一种饱腹的感觉。 好像吞了这个伥魄之后,他便有些吃不下了。 阮虎立刻算了一下这伥魄的数量,除去伥魂叫魂,他如今已经吞了七个伥魄了。 “难道这伥魂融入体内的数量,也是有限制的?” 三魂七魄的传闻,阮虎也是听过的。 (本章完) 第23章 不如就让尔当个胯下坐骑 第23章 不如就让尔当个胯下坐骑 魄收虎归,一切准备就绪。 阮虎坐在桌案后面,看着大殿里的一盏盏宫灯闪烁,然后拿出了那蘅芜香囊。 一拿出来,一股香气便将阮虎的意识引向九霄云外。 阮虎的叫魂之法便是通过声音为媒介来施展,而妙香天女此法,很明显便是通过香为媒介来施展的。 “这天女,莫非和香有着什么关系?” 阮虎的意识逐渐朦胧。 仿佛周围有着阵阵青烟燃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陛下!” 烟雾之中,神女踏风携云而来。 第一次见的时候,这昔日的神祇今日的天女虽然热情无比,但是却充满了试探。 第二次见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格外关注他的往后了,也多了几分真诚。 如今这是第三次了。 阮虎看着天女走来,仔细地打量着他,似乎每一次再见阮虎,阮虎都会变现出让她惊奇的一面。 阮虎直入正题,说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镜子与宫中嫔妃,丞相兼皇室宗亲阮衡的尸骨被“盗”。 妙香天女这一次没有故弄玄虚,也没有遮遮掩掩。 “陛下可知,为何妾身施展这请君入梦之法的时候一定要用香么?” 之前这京城应该是由那地狱道来镇守的,但是阮虎杀了鬼师之后,原本的体系已经被全然打破。 阮虎早有猜测:“以物做媒?” 妙香天女点头:“还要陛下主动请我,妾身才可以此入梦。” “而那巫邪鬼咒之术想要施加在陛下身上,同样也要以物做媒,不可凭空施展。” “巫道之术,大多如此。” “而普通的咒术和媒物,对陛下的作用也不大。” “想要真正伤害到陛下。” “例如,与陛下朝夕相处,还怨恨陛下的妃子所化的镜姬怨鬼。” 阮虎也听闻过这异术,《异苑》的卷六之中便记载过这人的魂魄依附在镜子中的异事。 “亦或者,与陛下有着同样血脉的阮衡。” “这些都是上等的媒物。” 阮虎明白了,但是他还是有一事不明。 “只是若一国都城妖鬼这般容易就能行走,一朝天子这般容易就被人施咒的话,这天下岂不是早就大乱了么?” 妙香天女看着阮虎,点了点头。 “当然没有这般容易,一般天子都有宗庙社稷护佑。” “但是陛下的宗庙出了些问题……” 阮虎大致明白,大晟朝的宗庙在丢了京城之后就被叛军给砸了,皇陵都被挖坟掘墓。 那叛贼连根都给你撅了,求祖宗保佑这回事算是基本没有了。 妙香天女:“不过原本也有替代之法,那地狱道在冥土之中势力强横,护住陛下和京城也绰绰有余。” 阮虎明白了:“怪不得朕杀了那鬼师,一个个这般大的动静。” 不过若是再来一次,阮虎还得砍一次。 不砍了那鬼师,哪来这般好用的相人之术。 阮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妙香天女也循着那香气遁去,临别的时候说到。 “只是那地府幽冥的马王爷要施展什么巫术,妾身也不得而知。” “还请陛下留意,小心谨慎。” “若有消息,妾身也会告知陛下。” —— 阮虎走下马车,所有人跪地。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长阶和尽头处的宫阁。 原本挂着六天宫的匾额已经被拆了下来,挂上了天女宫的匾。 不过两日一夜。 工部很快便将阮虎的旨意执行了下去,皇城脚跟下的这座原本供奉六天故鬼的神宫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阮虎今日便是来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阮虎进入大殿之中,里面原本摆放得密密麻麻的故鬼神像全部都搬空了。 而画壁还没有搬进来,天女像工匠也没有完成,显得空空荡荡。 阮虎一边走,一边看。 “宫主和祝师开始选了吗?” 殿中郎:“已经开始了,但是最后还要陛下和神祇确认。” 阮虎又问:“将这些六天故鬼的神像搬出去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 殿中郎:“未曾有什么异常之事。” 这六天故鬼就这般被夺了庙宇,失了最大的香火供奉,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噬,阮虎反而觉得不太寻常。 宫阁外面有侍者走过,点燃了驱邪的艾草,烟气缭绕。 “不对?” 阮虎一嗅到那淡淡的烟火气,扭头看了过去。 他敏锐的便感觉到这烟有问题,艾草里定然夹着什么旁的东西。 他的【伥魄·毒术】本能的发动了,虽然那寺人的毒术算不得高深,但是这烟里面蕴含的东西,和他所学的毒术有一种一脉相承的感觉。 阮虎立刻看向了那侍者,微微掩住口鼻下令道。 “将那人拿下。” “用水将烟灭了。” 然而话音刚落,一阵奇怪的风带着那燃烧的艾草吹入了神宫中。 一瞬间,视觉感受里外面的天全部都暗了下来。 越来越暗,直至化为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噗!” 而宫内,一盏盏烛火骤然亮起,照亮周围。 刚刚还空空荡荡的大殿,一瞬间充斥着满殿的鬼神。 那被搬出殿外的六天故鬼。 又回来了。 一尊尊恐怖的鬼神占据了周围所有的空间,有的身高近丈,有的丑恶无比。 还有那只有尺寸高的,站在梁上檐角,亦或者两面的壁龛之中,充满恶意的看着阮虎。 若是寻常人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怕是瞬间就被吓死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伴随着一阵阵各不相同的狂笑声,一瞬间周围的神像全部都活了。 灯火摇曳,那投影在地上的影子如同群魔一般乱舞着。 阮虎站在中央,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嘲。 “装神弄鬼。” 阮虎经历过不少,也和妙香天女谈过,知晓这巫术要施法最关键的便是媒物。 最末流的巫术,施展便是借助声音、气味、光影来当面对人施加影响,碰上意志坚定或者是看破了你施法关窍的人便没有任何作用。 对于普通人当然是无往而不利,但是对上一些非常之人,就没有作用了。 “阮琥!” “阮琥!” “……” 六天故鬼一个个直呼阮虎的名字,就像是那叫魂之术一般,想要震慑住阮虎,压服他的意志。 让他不能反抗,言听计从。 “你可知错。” “你可知错……知错……知错……” 声音不断地回荡在大殿之中,如同洪钟大吕一般越来越响。 阮虎看了看左右,问了一句。 “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听闻地府幽冥景色宜人,诸位何不俯首趴下,替朕当个坐骑,带着朕转上一转?” 这话一出,周围的六天故鬼全部怒了。 “嗯?” “不知好歹。” “找死。” 看上去气拔弩张,那六天故鬼一个个露出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但是阮虎也没有动手,他知道对方也不可能动手。 此时此刻显露在这里的不过都是虚幻假象,对方伤不得他,他对着一群幻象出手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对方弄出这样一番幻象,定然是有着什么目的的。 阮虎:“说吧,此来为何?” 为首的一丈八神像开口了:“陛下若能迷途知返,迎诸神回殿永世供奉地狱道,拜神谢罪犹时未晚。” “如若不然,陛下怕只能堕那罗酆鬼狱,受那永世之苦了。” 丈八神像怒目好似铜铃,言语之中充斥着威胁。 阮虎这一招将六天宫的香火给彻底灭了,然后以另外一支神祇替代它们。 可以说是打在了对方命门上,也让对方真的急了。 阮虎:“如此不正好,朕就在此,不如就让尔当个胯下之物,载朕去那幽冥一游。”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这些六天故鬼。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也奈何不得阮虎,只能退去。 “哈哈哈……找死……找死……自寻死路。” “阮琥,尔当失天命。” “大晟朝到了尔手里,该亡矣。” 伴随着一声声咒骂。 黑风沿着周围不断卷起,呛人的浓烟也不断在黑暗之中涌来。 那六天故鬼一个个跟随着那黑风浓烟席卷上天,逐渐的消失在了天上,离开了这宫阁之内。 “陛下!” “陛下?” 这个时候,有不少人进入了殿中,环绕在阮虎的身旁。 只看见阮虎站在大殿中央,抬头看着房梁。 而外面。 原本驱邪的烧艾草已经被水泼灭了,针对阮虎幻象和异常也便随之而止。 方才那幻象并不是要对阮虎动手,而是要和阮虎谈判,亦或者说是最后通牒。 以鬼神恐吓他。 要他低头认错,要他永世供奉他们,并拜神谢罪。 但阮虎是来当皇帝的,不是来当孙子的。 相比于处处想着拿捏控制他的这些六天故鬼、地府冥神,阮虎更愿意相信自己扶持起来,依靠和绑定自己的神祇。 (本章完) 第24章 画壁到了天女宫 第24章 画壁到了天女宫 上巳节。 宫宴。 今日来了不少人,文武百官带着家眷前来。 阮虎作为天子赐宴并赏赐香草、黄酒,看上去好一副热闹和群臣和气的场面。 宴会上。 有一男子突然拜见阮虎,阮虎不知道此人是谁,坐着没有说话。 然而此人一开口,便喊道。 “皇兄!” 这竟然是这副身躯的兄弟,听上去还是嫡亲的。 阮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听他见礼过后,走流程给了一些赏赐,然后便命人奏乐起舞了。 虽然不怕露馅和怀疑,但是能少些麻烦当然是最好。 接下来,所有人便都沉浸在了那舞乐之中。 夜里。 男子乘坐着马车离开皇城,沿着大街朝着府邸而去。 马车上除了一个马夫,下面左右还有着两名仆役,跟着马车一同朝着长街的尽头而去。 马车走得很慢,和步行差不多,但是王公贵族自然是不能走路的,再慢也要坐在马车上。 突然之间,夜风之中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其他人没有听到,但是马车之中隔着一层的男子却听见了,掀开了帘子。 “听见了没,有人在说话。” 马夫和仆役看了看左右,大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哪里来的人说话,忍不住面面相觑。 马车接着往前走,而这个时候那夜风之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男子不仅仅听见了有人在说话,而且能够清晰地听见,那人是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男子感觉不太对劲,又掀开了帘子。 “分明有人在说话,还在喊我,你们几个都没有听到?” 周围的人依旧说道,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男子感觉有些发冷,这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左顾右盼,周围的确没有看到一个人,然后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呼唤着他,而且越来越近。 “有些像是……皇叔的声音?” 男子口中的皇叔,便是之前死在大火之中的丞相阮衡。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男子终于忍不住回应了一声。 “皇叔?” “可是你有什么话要对侄儿说?” “可是有什么冤屈,要告诉侄儿的?” 这一开口回应,就好像打破了某层屏障。 一个之前怎么看也看不到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马车前面,拦住了他们去路。 男子吓了一跳,指着前面惊呼。 “前面,前面那是什么东西?” 马夫跳了下来,左右仆役冲上前去,到处张望。 然后回过头来,对着男子说道。 “什么都没有啊?” 此时此刻,那身影已经穿过了仆役的身旁,朝着男子和马车而来。 月光照在那东西身上。 男子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长着虎头的怪物,他的身体是人的模样,穿着紫色的官服。 再看得仔细一些,便发现那人的身躯看上去黑漆漆的,黑得不像是常人该有的颜色。 这诡异的景象,直接将男子吓懵了。 他连忙拉住帘子,躲藏在马车里面瑟瑟发抖。 那东西却直入车中,然后便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是恐怖的咀嚼声。 车夫和仆役听到动静赶回来,掀开帘子一看。 “啊?” 里面到处都是血渍,却不见男子的人影。 沾染着血肉的骨头散落得到处都是,但是血肉和五脏六腑却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京城开始流传出一个传闻。 每到夜里街上会出现一只赤虎,能开口说人言,他若是喊你的名字,你只要回应他便会吃了你。 遇到它的人没有一个全尸,都被吃得只剩下骨头。 这真是骇人无比。 更有传闻,那赤虎乃是丞相所化。 丞相死后怨气冲天,于是回来报复了。 烈日当空。 此时此刻,阮虎站在马车前,看着里面恐怖散乱的骨架。 当日活下来的,两个仆役和马夫都在当场。 阮虎:“说一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马夫:“那时……” 这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存在,一连吃了好几人。 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吃得全部都是宗室子弟,也就是阮虎这具身躯的近亲。 按照这个吃法,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将阮氏子弟给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便吃到阮虎的头上来了。 —— 天女宫。 天女宫还没有完工,但是画壁已经移了过来,放置在了大殿里。 不过落庙一切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接下来还要选定宫主和祝师,还要举办祭神典仪,这画壁之中的神祇和灵境才算是融入了这西京城的天女宫。 同时,也算是和阮虎以及大晟绑在了一起。 阮虎站在壁画下,举着一盏烛台,犹如那一夜的晚上一般。 随着画上的身影动了起来,为首的天女向阮虎伸出手,阮虎便伸手抓住,其便落入了画中。 此时此刻,阮虎抓着妙香天女的手,被对方带着飞了起来。 翱翔在天穹,飘舞在风中。 恍恍惚,飘飘然。 最终,天女带着他落座在了琼楼玉宇之中,端坐在了高台玉案之后。 阮虎:“天女有心了,不过朕今日前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天女早知阮虎来意:“可是京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阮虎:“正是,朕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寻常人看不见,只有当它喊你的名字,你进行了回应之后才能看到它。 而你若是回应了它,便等于中术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捉拿。 而且阮虎觉得,它每吃一个人应该就会强大一分,若是让其这般持续下去,等到自己遇到它的时候,怕是也很难讨得好。 因此当务之急,便是必须要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妙香天女:“陛下可听说过白民国和驩兜国?” 阮虎想了想,又有些记不起来:“好似听过。” 妙香天女又说:“那贯胸国呢?” 阮虎记起来了:“可是那山海经中所记,胸口有着一个大洞的异国,可以用竹竿贯穿胸口抬着走的异人?” 传说,这些人是上古之时的防风氏,因大禹诛杀防风氏,其部族羞愧自穿胸而成此国。 妙香天女点头:“陛下果然渊博,九州在上古之时便有着种种关于异人和异国的传说,陛下可知为何现如今都看不见么?” 阮虎看向了这方妙境:“莫非那上古山海经中所记载的诸国,便如同天女这秘境洞天一般?” “不是存在于人间,而是在另一方界域。” 妙香天女嘴角翘起:“陛下果然一点就透,的确如此,上古之时没有佛道,也没有冥土和轮回。” “但是那上古先民祭祀天地神祇,以众生愿力以及蛮荒巫术,建造出了一座座山海异境,而死后便化为了异境之中的存在。” “而不同的部落,不同的先民之国,所制造出来的山海异境也各有不同。” “只是岁月变迁,上古的部落、先民之国都已经消失了,这些山海异境也跟随着一起湮灭。” 阮虎明白了妙香天女说的是什么,但是还是不明其意。 阮虎:“难道那东西,和这上古的部落和先民有关?” 妙香天女:“不仅仅是那东西,而是陛下和大晟,都和这上古的部落和先民有关。” “而那冥土之中的鬼神,便是借助了阮衡身上的气数天命,以及其独特的血脉,重现了这上古之物而已。” 阮虎没有说话,静静的听妙香天女讲述。 妙香天女看着阮虎,轻声说道。 “上古之时有貙人国,据说是皋陶的后裔,其国人能化人为虎,好着紫葛衣,脚无踵。” “传闻貙人能看见人之善恶,喜食恶人血肉。” “以手搭肩而呼其名,若其人应之,则食之。” (本章完) 第25章 上古异民 第25章 上古异民 阮虎坐在如梦似幻的灵境乐土之中,听那昔日的神祇今日的天女,说起那九州异事。 “上古的先民和山海秘境虽已逝去不可再见,但是先民的血脉却依旧流传了下来。” “那貙人国的后裔到了商代,建立了阮国,此后便以阮为姓氏。” “陛下这大晟宗室一脉,便是由此而来。” 妙香天女说完了,又提及了之前的事情。 “之前,陛下化身虎神吃了那鬼将,妾身便知道陛下的由来了。” 阮虎:“所以阮衡死后,那些鬼神以阮衡的尸骸为媒,制造出了这上古的貙人?” 妙香天女:“那鬼神应该不懂得上古的蛮荒巫法,应该用了一些如今的法子,不过大差不差。” “那东西,的确便是貙人。” 阮虎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是真是幻?” “若是鬼物,一虚幻之物如何能够真的食人?” 阮虎之前见过阴兵,这东西也要附在人的身上才行,身上披着的铠甲,手中所持的刀柄,都是幻术所化。 以幻术杀人,最后即使杀死了人,人的身上也没有伤痕。 而这上古蛮荒的貙人,却能够真个的将人给吃得只剩骨头,实在是骇人无比。 妙香天女:“是鬼,但是又并非全然是鬼。” “有人取走了阮衡的尸骸,以鬼道巫术制作出了一半鬼半尸的东西。” “此物既有那上古貙人的神通,又能够直接干涉人间。” “而阮氏一族身具貙人的血脉,它若是吃得越多,便可更多的继承那上古貙人国的神通,也就越是厉害。” “而也同样因为他是阮氏一族,其他阮氏一族面对他这貙人的神通,也就越发难以抵挡。” “若是等到他吃尽阮氏血脉,到时候怕是陛下也抵挡不住了。” 阮虎:“那如何才能破得他这巫鬼之法,以及那貙人的神通?” 其实。 知道了貙人的来历以及其特征之后,阮虎也想到了一些法子。 这什么法术神通有的时候就是不能说破,一说破那法也便破了。 不过专业的人已经说破了关键信息,因此还是先听听对方的主意。 妙香天女:“貙人脚虽然和常人类似,但是却无踵,仔细分辨应当可分辨出来。” “只要陛下找到它的脚印,妾身这里有一异香,名为沉光留影香。” “此香秘方出自域外之国涂魂国,妾身偶然得之。” “若是沾染上那貙人的脚印,便可将其接下来所有的脚印都照出来,陛下可寻此法,找到它的藏身之所。” 阮虎:“那就多谢天女了。” 妙香天女叮嘱他:“即使寻到了那貙人的踪迹,陛下也一定要万分小心。” “那貙人凶悍无比,还兼有上古的异术神通,跑起来状若奔马。” “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让他走脱了,他后面还有冥土鬼神相助,后面再想要抓住他,就要难上百倍了。” “等到那时,可谓是遗患无穷。” 阮虎脱离画壁的时候,手中多出了一个熏球。 对于接下来该如何对付那貙人,阮虎也有了腹案。 只要能够看到或者找到这貙人,而且其还拥有真实的形体,那想要对付它便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 天色昏暗。 刚刚成立不久的侦缉府校尉周楷固正带着一批人,挎着腰刀趴在地上寻什么。 侦缉府的主官只是个校尉,听上去似乎品级不高,但是侦缉府归属天子直属管辖,除此之外不听令于任何人。 校尉周楷固翘着臀部,看上去的确有些不雅,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人敢笑。 良久之后,终于有了结果。 周楷固起身来到了一处墙脚下,这里已经被七八个人给围了起来,周楷固一进来所有人便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周楷固看了一下墙脚下那浅到有些看不清楚的印记,望向身旁的一个善于追踪足迹的士卒。 “确认是这个?” “确认。” 周楷固确认之后,立刻来到了一辆马车前,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姿态低到了尘土里。 “陛下,找到了。” 阮虎没有说话,但是马车旁边的一名穿着男子服饰的宫女上前,递给了他一枚熏球。 周楷固小心翼翼的接过,连看都没敢看那宫女一眼,先是慢慢的倒退,然后转身迅速离去。 他打开熏球,点燃了里面的香,提在手中熏了熏那地上的足印,然后神异之事便发生了。 “照出来了,真的照出来了。” “快,跟上去。” “在那边。” 夜色下。 可以看到一个个脚印发出光亮,朝着远方一点点蔓延而去,就像是涂抹了荧粉一般。 仔细看那发光的脚印,每一个都只有前半部分没有脚跟,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模仿着人踮着脚走路一样。 只要找到一个脚印,这异香的烟便会循着痕迹不断往前飘去,缠绕在每一个足迹上,直至烟气彻底消散。 周楷固提着熏球,带着一队人迈着步伐快速地往前追。 一路疾驰,穿过一座桥,绕过桥下的垂柳。 天色越来越暗。 最终,一座古式楼亭出现在了眼前。 此刻天已经快要黑了,周围也没有点灯,那楼亭阴森森的矗立在眼前。 高大巍峨极具压迫感,就和鬼门关一般。 周楷固再仔细一看那脚印,径直的进入了那楼亭之中,这里便是尽头了。 周围的侦缉府兵卒有些激动,他们这可是第一次为天子办差,若是办好了,定然会被天子看在眼里。 周楷固却压住了众人,低声严厉的说道。 “不要妄动,若是打草惊蛇让这东西跑了,可是坏了大事,陛下饶不了你我。” 周楷固命人撤远一些,死死的盯着这里,而自身折返回报。 车厢里。 阮虎静静地听着周楷固禀报,看起来的确已经找到了那貙人的痕迹。 “陛下,已经确定了位置,就在在西市门楼那边,那东西定然就藏在了里边。” 这个时候,阮虎终于说话了。 “召尉迟将军,立刻围了西市门楼。” 车另一边的寺人拿着一块令牌躬身离去,这是要调禁军过来围杀那貙人。 历经上一次的阴兵之事,阮虎便开始笃信一件事。 不论你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只要现了形,都挡不住千军万马的围杀。 (本章完) 第26章 貙人 第26章 貙人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还恰逢一阵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乌云遮住弯月,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般时候,邪物应当要出来吃人了。 此时此刻。 西市门楼内外围满了人,肩甲碰撞发出轻响,弓弩上弦紧握在手中。 阮虎站在远处桥下的垂柳旁,望着远处那幽深的门楼,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 按理说,今晚这天色似乎不适合动手。 但是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自然不能撤。 而且事情宜早不宜迟,谁知道过了今夜那貙人还会吃几个姓阮的,邪法巫术会不会又涨几分。 更重要的,是让那貙人背后的存在和势力不能回过味来,要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尉迟崇武看了天子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其立刻拱手作揖,便朝着门楼下做了个手势。 “上!” 埋伏在四方的禁军士卒听令,一下子压了上去。 只见门楼前摆放着两排架子,架子上面空荡荡的。 寻常若是开市的时候,这架子上挂的全部都是两尺高的大灯笼,分为五六层往上堆迭,一入夜便全部点亮。 此时此刻那兵卒早有准备,上前攀爬着架子迅速将西市门楼的灯笼挂上,一一点亮。 还有成群的人高举火把,火光瞬间驱散黑暗,将周围照得通明。 这般大的动静,也惊醒了藏匿在西市门楼上那昼伏夜出的人。 “快醒醒,下面有动静。” “有人。” “好多的人。” “谁?” “不好,是禁军。” 门楼里面一阵慌乱,在下面都能听到上面有人在说话。 看到下面已经被披甲猛士团团围住之后,这些人立刻被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作一窝蜂散了。 而楼下的禁军士卒也看到了上面的人影,二话没说,直接便放箭朝着上面射去。 “啊!” 两个藏在门楼上的朝着下面张望,当即便被射死了,一个发出一声惨叫,另一个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有人从门楼里冲出来,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竟然想要念咒作法。 但是这人跺了跺脚,咒还没来得及念出,便被一枪给捅死了。 还有一个慌张之中躲避箭矢,从门楼上跃下,直接给摔断了腿,然后在惨叫哀嚎之中被禁军士卒的刀枪压下,活生生拖了下去。 几名士卒迅速的拖拽着尸体、押送着俘虏后退,隐匿入了军阵之中。 而军阵让开一条缝隙,然后马上合上,依旧列着阵对准了门楼的方向。 这个时候,门楼上那吃人的邪物也终于醒了。 天上黑云压顶。 楼下红光闪烁。 伴随着一声非人的怪叫声,一阵狂风卷起,伴随着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影子从门楼上一跃而下。 “杀!” “什么东西?” “看不见啊!” 那邪物终于冲了出来,一阵乱冲乱撞,就好像虎象撞进了人群之中,顿时便掀得人仰马翻。 众禁军士卒虽然早有准备,但是面对着看不见的怪物,依旧还是吓得浑身冷汗慌张不已。 哪怕是厉鬼,那也是看得见的,禁军士卒也不是没有见过。 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来自于内心自己吓自己。 “到这里来了。” “快堵住它。” “把它压回去,别让它跑了。” 众人拿着刀枪对着空处乱砍乱刺,无人能够看得见貙人,情况十分危急。 这般下去若是再伤亡一些,怕是众士卒的胆气就要泄了,而这邪物也就顺势冲出了包围,想要拿下它就千难万难了。 不过,阮虎早有准备。 尉迟崇武看邪物现了身,立刻对着后面大喊。 “拿出来。” 军阵后面一批人捧着巨大的簸箕冲出,对准了那看不见的邪物肆虐的地方泼了下去。 里面的面粉撒在了对方的身上,也让对方彻底显露了身形。 这下。 众士卒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看脑袋的轮廓像是一只老虎,但是身子却要小得多,趴在地上左冲右撞。 众士卒瞄准了,先是一阵弓弩齐射,一道道箭矢射中在了那邪物身上。 “吼!” 对方发出惨叫之后终于不敢再冲了,后退着撞倒了门楼上的架子,灯笼翻滚架子瞬间被点燃,落在了它身上。 大火熊熊燃烧而起,点燃了架子,也烧着了这邪物身上的紫袍,将它烧得越发惨叫连连。 这个时候,天上却发生了变故。 “轰隆!” 原本黑沉沉的天终于忍不住了,哗啦啦地下起了雨,将这邪物身上的火浇灭了,甚至将它身上的面粉也都冲刷了下去。 这下邪物不仅仅摆脱了死局,甚至还有可能借此脱了身。 阮虎抬起头看了看天,皱起了眉头。 但是阮虎依旧有准备。 还没等那邪物回过气来,士卒之中冲出了一排架着网的,然后再甩出渔网层层套在了那邪物身上。 “捞中了。” “收紧,收紧。” “再套一层,不要让它挣脱了。” 一层层渔网罗住收紧套在身上,任由你再大的力气,再诡异的神通,此时此刻也施展不出来了。 数十名士卒拉着网,将那邪物扯住,一排排兵卒压了上去,将枪刺入了其体内。 那邪物叫得更厉害了,也挣扎得更厉害了,巨大的力气竟然扯得众人左摇右晃。 这个时候,阮虎才终于走上前来。 阮虎这一次没有带那天子剑了,披着甲带着一把长刀。 上前便听见那貙人低喘着,犹如野兽一般。 随着阮虎的靠近那貙人好似闻到了他的气味,于是开口高喊,发出了人言。 “阮琥!” “阮琥!” “你在哪,在哪……” 声音之中充斥着怨恨、愤怒、不甘,它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其都全归咎到了阮虎身上。 阮虎上前,便听见这貙人喊道。 “一切都完了,都是你的错,全部都是你的错。” “我大晟三百年基业,将亡你这无能小儿的手中。” “我阮氏一族,注定会败亡在你手中啊!” “阮琥,你该死,你该死啊!” 貙人左顾右盼,黑暗之中到处都是人影,雷光照出一个又一个轮廓,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阮虎。 “阮琥,你给我出来。” “出来。” “你不敢见我吗?” “你这注定的亡国之君,你怕了吗,你怕了吗?” 貙人声音如雷,甚至盖过了天上真正的雷霆。 “既然我大晟将亡,还不如让我吃了尔等,让尔等亡于我手中。” “出来。” “让我吃了你,吃了你。” (本章完) 第27章 伥魂以形补形 第27章 伥魂·以形补形 貙人的前身是丞相阮衡。 而阮衡这个丞相,向来看不起阮虎的这幅身体的前身天子阮琥。 觉得阮琥就是一个无能小儿,满朝上下全凭他一个人撑起了这大晟。 是擎天的玉柱,架海的金梁。 也只有他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能匡扶社稷再造乾坤。 觉得自己才能比天还高,阮琥这小儿不听他的,便要亡国。 此后便时时刻刻想着。 如何弄死阮琥,将这帝位从其手中夺回来。 而阮衡却没有想到,“阮琥”却突然好似神灵附体,几日内便掀了桌子,夺取了京城的控制权。 下了冥土,阮衡更难以接受这结局。 便想着既然没了他,这大晟注定要亡。 如此这般,那便吃了所有的阮氏宗族,连同那天子阮琥也一起吃了。 让大晟最后亡在他手中。 这便是他能够接受的结局。 此时此刻,其满腔怨恨怒火对准了阮琥,呼唤着这天错地错都是你的错的罪魁祸首。 “阮琥!” “阮琥!” “出来……” 阮虎依旧不回应,在暴雨和雷霆之中一步步靠近。 “就你能!” 阮虎从身旁的尉迟崇武手中接过一杆枪,直接从那虎头插了进去,结束了这呱噪的东西。 算不得了结它的性命,毕竟它早就死了,只能算是了了这厮的怨念。 只不过这邪物死了后,阮虎又听见了一声虎吼。 “吼!” 阮虎一愣,还以为这东西还没死透。 结果便看见,是他体内的的虎神冲了出来。 这东西本就是鬼物和尸体炼成,不用等死后鬼魂成型,此刻又正值夜晚,虎神便直接出动了。 虎神将那貙人身体里飘出来的虎头人身的影子扑碎,然后一口一口嚼了个干净。 看着对方那貙人,还有自己身体里出来的虎神。 阮虎暗想。 莫非自己这虎,还真的和上古的貙人国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了貙人国这层皮,对于阮虎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他身上的变化还有域外天魔一般的来历,都有了一个自圆其说的解释。 果然这专业的事情就得请专业的来,天女不仅仅替阮虎解决了眼前的大麻烦,甚至还从源头上解决了另一个大麻烦。 很快。 虎神便将那虎头人身的幻影吃得干干净净。 留在地上的尸骸也终于褪去了神话的色彩和力量,于众人眼前彻底显露了身形。 哪怕是凡胎肉眼,也能够看见它了。 借着雷霆闪烁的光,众士卒纷纷睁大了眼睛,瞪圆了看着地上的尸骸。 “快看。”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果然是邪祟。” 雨水之中,出现了一具将人的尸骸和虎的头颅缝合在一起的怪异之物。 那虎头狰狞凶恶,那人身满身焦黑。 但是仔细看便发现,这人焦黑的血肉竟然开始重新生长,甚至那虎头和脖颈的连接处也开始生出血肉。 好像这本属于两种不同存在的东西,真的要浑然一体了。 原本披在虎头人身怪物身上的紫袍,也被烧得看不出来原貌,黏在了其身上。 而此时此刻。 虎神也终于消化完了貙人的灵,吐出了一团圆光融入到了阮虎体内,自己也跟着一起融入其中。 和阮虎预料的一样,这一次不是伥魄,而是带有鬼神之力的伥魂之术。 【伥魂·以形补形】 阮虎刚刚融入那圆光,脑海之中便出现了一段段记忆。 那记忆大多数便是在这西市门楼上的,几日前便有人暗中夺取了这西市门楼,然后开始布局。 在这里施展巫邪之术,重现了那上古蛮荒时代的貙人。 然后这貙人便开始吃人。 吃得越多他的这模样,也真的开始脱离了人和凡物的模样,大有将上古蛮荒时代的凶物召回到人间的景象。 若再过上几日,阮虎怕是真的要对上一个上古蛮荒的异种了。 “嗯?” 但是阮虎注意到的不仅仅是貙人的变化,还有这些人以巫鬼邪术炼制出貙人的时候。 这貙人还以某种方法,进出过阴阳两界。 那景象里。 阮虎若隐若现的看到西市门楼扭曲变换,后面出现了一条通往冥土的道路。 层层迭迭的鬼怪在那阴域鬼道之中涌现,发出窃窃私语,亦或者癫狂的笑和悲怆的哭声。 画面结束。 阮虎往前跨了两步,透过门楼往后面看去。 却只是一条普通的街肆,和画面之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阮虎并没有奇怪,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鬼门关!” 他没有想到,这堂堂西京之中,热闹喧哗的西市门前。 竟然有着一条通往冥土的道路。 就类似于画壁的灵境的入口,便是那画壁。 而马王爷这冥土神境也同样有一个和人间相连的入口,只是平日里寻常人看不见,也不知道开启之法。 阮虎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阮衡要选在这么一个地方栖身,西市门楼可算不上一个好的藏身之地。 此时此刻,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阮虎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了想法。 他想的是。 之前那鬼将找到了画壁之中妙境乐土的入口,可不是过去拜年的。 而是想着要夺了那妙境乐土。 —— 深夜回宫。 外面依旧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但是阮虎却感觉松了一口气。 丝毫没有觉得沉闷,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这大雨似乎将心底里的抑郁都冲刷了出来。 除了这阮衡,阮虎算是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接下来朝堂上的许多事情也可以从容布局了。 而鬼门关的意外发现,对于这马王爷该怎么处理,阮虎也有了一些想法。 那马王爷估计也没有预料到,他是个能夺人魂魄的妖魔,发现了鬼门关的开启之法。 “陛下!” “快快快,服侍陛下更衣。” “陛下,姜汤上来了。” 阮虎换上了干衣,喝着姜汤,心中则想着刚刚得到的伥魂之术。 “以形补形。” 听名字便知道,便是吃什么补什么。 但是也不是说,吃什么都行。 得有食谱,这应该是源自于貙人国的上古之术,不过这阮衡最后也没能完善自身,因此这神通法术也不完善。 并且,阮虎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这该如何去使?” 随后阮虎便再次想起了妙香天女,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问一问她。 刚好,那天女宫也要真正落在西京了。 (本章完) 第28章 迎神 第28章 迎神 “邦邦邦邦……” 那是寅时三刻的梆子声。 而阮虎这个时候已经早起,乘坐驾辇出了皇城来到了天女宫下。 皇城脚下,雾气中透过近丈高的基石,可以看到高处天女宫外九重檐角的铜铃摇晃响起。 皇城外的大道上,此时此刻这里正在进行着盛大的典仪,围观者人山人海,对着天女宫、天子驾辇、神像顶礼膜拜。 洒过清水的大街上,三百童女手持白色净瓶沿神道跪成两列,有的插着卉,有的插着柳枝藤条。 “迎奉妙香天女……” 阮虎扶着九龙衔珠的步辇栏杆,看着神道两侧五体投地的信众们将额头紧贴青砖。 这些人倒不是真的信天女,但是信谁不是信呢,拜一拜又不要钱。 宦官捧着金丝楠木的典仪册躬身提醒:“陛下,吉时到了。” 阮虎微微点头:“开始吧!” 随后,身旁的人便安排了下去。 八十一名力士抬着天女像踏着节奏拾级而上,朝着天女宫的大殿而去。 天女像上覆盖着素绢,丝绢迎风飘舞的时候就像是天人的衣袂。 仪式逐渐进行,很快便到了巳时正。 “当当当当……” 城中响彻起了钟声,一共九十九响。 童女上前扯开神像上的素绢,当最后一道素绢从神像面庞滑落时。 晨光落下。 那光穿过殿顶的莲格心窗,在神像眉心投下金钿纹样。 “天女归位!” “诸神奉迎!” 一名朱红色袍服的官员高声唱喏,就像是打通了阴阳两界的屏障。 大殿里。 一幅幅壁画突然亮起了光芒,挂在高处的层层无风自动, 阮虎看向神像,那天女手持的凤首箜篌凭空响起,神女身上的十二串白玉旒相互撞击发出脆响。 “嘻嘻!” “吾等终于有归宿了。” “多谢陛下!” 不知哪个角落传来女子轻笑,空灵得像是从极乐世界漏下的梵音。 阮虎看向那殿中壁画,觉得里面的每一位飞天神女的身影都好似在看着自己。 入夜。 阮虎沐浴斋戒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在天女宫中盘坐,好似在坐禅修道一般。 整个天女宫内外灯火通明,坐在大殿里能够清晰听到殿外童男童女盘坐着念诵《妙香天女普世真经》。 “嗡迦陵频伽摩尼陀,萨埵那罗延曼达。” “……” 伴随着那声音,大殿之中也发生了异像。 阮虎看到云雾四起,层层流霞从那壁画之中的天穹淌了出来。 就好像。 这壁画彻底化为了真实,浸入了人间。 一个个国色天香的画中天女先是动了起来,随后脱离了壁画,翩然飞入大殿。 天女玉足不沾尘埃,全部都是飘在空中的,随着她们的出现,异香也萦绕在整个天女宫中。 抬头望去,漫天霓裳卷着云霞,姹紫嫣红。 一位位天女穿着薄纱长裙,既遮不住上身的波涛汹涌,也挡不住下身沿着大腿根往上的若隐若现。 天女的神色姿态也各个不一样,有的大胆,有的羞涩,有的热情如火,有的高冷似冰。 而阮虎盘坐在大殿之中,好似老僧入定。 “陛下,请随我来。” 接着,天女一一落在了阮虎身旁。 在前面,白色衣衫的天女伸出芊芊素手牵着他的右手,带着他一起飞了起来。 在左边,穿紫色衣衫的天女搂着他,托起他的臂膀,胸脯也紧紧贴着他。 而后面的阮虎看不见,只觉得一阵阵霓裳玉带掠过自己身上,同时传来阵阵轻微的呼吸声。 好像有谁贴着自己的后背说着窃窃私语,然后又翩然离去。 就这般,阮虎飞入了壁画之中的妙境乐土。 仙宫之中。 阮虎又看见了那位看上去像是天界的仙女,但是面容装饰又带有西域色彩的妙香天女。 阮虎似乎被对方容貌吸引,看着对方问了一句。 “你如今这到底是算佛?” “还是道?” 对方看着像是佛门的天女,头上却又戴着道冠,眉间钿又有着中原仕女的色彩。 哪怕是站在一众绝色的天女之中,依旧犹如鹤立鸡群。 阮虎这一问,也是在问妙香天女此后打算是隶属于佛门,还是打算融入道门之中。 妙香天女看着阮虎,回应道。 “那就看陛下想要妾身是佛,还是道了。” 阮虎穿过层层纱幔,这才注意到了周围的景象。 果然如同妙香天女所说的一般,这天女的妙境乐土和阮虎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 周围的其他琼楼玉宇倒是大差不差,但是这新座落成的主宫阙像极了天女宫。 结构差不多,却又要宏大巍峨得多,装饰也极尽奢华。 天女宫中束起来的纱幔也全部都放了下来,而且此处的纱幔要长上十倍以上,也要多上十倍以上。 这让这处宫殿到处都显得若隐若现,犹如在云端一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随着这场迎神典仪的结束,以及妙香天女的入驻,阮虎和妙香天女也彻底绑定了。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阮虎再看那深处,天女宫中的壁画所在的位置。 只见这里同样也有一副壁画,但是画的内容却不一样。 人间天女宫的壁画,画的是乐土妙境。 而这里的壁画,画的却是人间的皇城和西京。 仔细去看,甚至能够看到皇城和西京的变化。 有了这天女宫。 也相当于皇城有了一道屏障, 寻常妖邪鬼物再想要在宫中作祟就没有那般简单了,而动静稍微大一些,这里便可以观察得到。 穿过层层纱幔,前方出现了高台。 妙香扶着阮虎坐上了主位,也就是天女宫中神像的位置,但是到了这里却变成了云床一般的高台。 从上面望下去,下面的大殿也比人间的天女宫宽敞了最少数十倍,只是散开的纱幔遮挡住视线难以看清。 妙香天女:“陛下请上座。” 阮虎:“这不是你的神台么?” 妙香天女:“妾身说过,陛下才是这妙境乐土之主。” 阮虎:“我一人世俗人,也能坐得?” 妙香天女:“陛下可不是凡夫俗子。” 妙香天女这话一出,阮虎立刻便想起了自己这具身躯的来历,然后想起了那上古的貙人国和刚刚所得的神通。 立刻。 阮虎问起了关于貙人的事情,以及貙人的神通,尤其是有没有以形补形此类的神通。 妙香天女听完,果然给了阮虎想要的解答。 “这神通具体如何施展,妾身也并不知晓。” “不过妾身知道,只有灵物以及一些来历非凡之物才能以形补形,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妙用。” “就像那阮衡所化的貙人,吃的也都是上古貙人国的后裔,要不然吃的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阮虎听完,陷入了深思。 这个时候,妙香天女这个时候却打断了他。 “陛下!” 阮虎回过头来,却看到对方取下了头上的道冠。 一头浓密的华发散落下来,凌乱之中带着三分魅惑,七分神祇的庄严。 不知道为何,那七分神祇的庄严看久了,越发觉得魅惑了。 她开口说道:“该歇息了。” 云床一般的神台高悬于上,周围如同垂云一般的纱幔轻轻的飘舞,遮挡住了里面的景象。 只能隐隐看见两具年轻有力的身体缠绕在一起,充斥着玄妙的音律,溢出浓郁让人神魂颠倒的香气。 对于阮虎来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是一种给人同样感受,但是又超越于肉欲之上的方式。 如果要用一种欲望来称呼,应当称之为灵欲。 阮虎感觉到自己的所有的感官不断地被放大,眼耳鼻舌身意,一切在感受之中都变得清晰了很多。 不光是外界,连同他的身体之内。 “伥魄·雅言!” “伥魄相人,伥魄弓术,伥魄百战刀法,伥魄……” 魂与魄在眼前流转,他的意识被放空,大量的记忆都不断地被放大然后融入脑海。 原本需要很多天才能掌握,需要一次次尝试才能彻底融入的伥魄。 此时此刻,快速的被阮虎所掌握精通。 阮虎沉迷其中,感觉自己身体飘在云端,好似被柔软肉感的海洋给包裹住。 寻常肉体的欲望不过是空耗精力,让人感觉堕落。 而这灵修,满足欲望的同时还能够让阮虎变得更强,给人一种自己并是在奋发猛进的感觉。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此时此刻。 肉体本性的堕落欲望,以及心灵理性的上进追求,竟然双重都得到了满足,达成了共赢。 阮虎感觉自己既堕落又奋进,身体沉醉在欲望之中俗不可耐,意识却空灵得仿佛上了九天雅到了极致。 当真是妙不可言。 (本章完) 第29章 助我修行 第29章 助我修行 城南大营宣武场。 阮虎在巡查。 整个军营都在训练,如果说之前阮虎之前做的都在替换有问题的将领,然后是选拔有才能的将校。 那么现如今便主要是在练兵。 练体魄胆气,明金鼓号令,练习武艺,布置营阵等等。 禁军最近还分队出击,在西京周围攻破马王爷以及信奉地狱道的庙宇。 伐山破庙,捣毁淫祀,诛杀那些装神弄鬼的巫觋。 除此之外。 阮虎还新募了不少人,满了禁军的编制。 都是招募的良家子,目前也正在训练当中。 训练的地方就是这宣武场,阮虎也在其中。 他时不时拿起刀枪跟着一起耍耍,挽起长弓习练射艺,亦或者纵马骑射。 新兵没有什么见识,时常被阮虎卖弄的一些技艺弄得惊为天人。 “陛下竟然也有这般武艺?” “这算什么,之前陛下可是在封煌山中,一箭射杀了妖魔,又在城门楼上一吼震死了贼人,又挽弓射死了叛将。” “不过看陛下这武艺,好似又精进了啊!” 而阮虎也以相人之术看这些人,尝试着发掘出良才美玉。 只是。 今日没有练习多久,阮虎便感觉浑身乏力。 “陛下!” “为何停下了?” 阮虎抬起手:“朕今日还有事,切记勤加操练,后面朕有大用。” 阮虎离开大营,骑上了马。 便感觉全身酸软,尤其是两侧腰间。 “嘶!” 将灵觉激发到极致,当然也不是白激发的,是需要消耗精气的。 阮虎想这大概便是所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了吧,这般一想,那还真是修炼了。 体魄力量上的锤炼,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见效了。 而除了锻炼之外,天赋也显得尤为重要,上限若已是注定,再怎么锤炼也很难达到想要的高度。 但是最近,阮虎已经找到了法子。 “以形补形!” 回来之后。 阮虎先是会见了朝臣,又招来了侦缉府的周楷固问了一下。 天一黑。 阮虎沐浴更衣,坐在了后殿的静室之中。 大殿空旷,大殿的四面八方挂着的不是纱帐,而是一幅幅卷起来的纸席。 放下来可以遮挡住风,上面也有着如同屏风一样的画作。 此刻那纸席放下来之后,大殿之中好似立起了一堵堵山海画卷之墙,其中曲折环绕,犹如迷宫一般。 阮虎坐在最深处,犹如九重殿上的神灵。 外面一中年宦官隔着一层层纸画跪在门外,对着里面叩首。 “陛下,东西已经取来了。” 阮虎:“送进来。” 宦官缓步穿过层层纸席,抵达阮虎面前之后高高捧起一副长匣。 阮虎打开之后,便从拿出了一柱高香。 那香又粗又大,只是形状实在是有些不堪。 这东西是用妙香天女传授的一种方式炼制出来的,而取的主材料,是源自于那当初从驴首之妖身上得来之物。 以香道秘术烘干磨成粉配合其余材料炼制成香,阮虎便可以食气吞香的方式,施展【伥魂·以形补形】的方式汲取其中力量。 此时此刻,阮虎点燃了这粗壮的香。 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像是打破银瓶一般泄露了出来。 “呃啊呃啊!” 阮虎还听到了驴子的叫声,抬头望去,虚空之中竟然真的出现了那之前见过的妖物。 后蹄比前蹄大一倍,如同人一般站立而起,那层层香烟笼罩在它的身上就好像衣衫一般。 那妖物逐渐成型像是活了过来,随后怪叫着,竟然想要逃走。 此刻,盘坐着的阮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虚空之中卷起了一阵风,那香气浓烟凝结而成的影子,铺天盖地的朝着阮虎的鼻息之中钻去。 【伥魂·以形补形】 但是将那香气浓烟吸入体内之后,阮虎立刻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刚刚只是闻着那香气,还只觉得浓郁非常,甚至有香得有些齁人。 但是吸入体内之后,这浓郁的香气立刻生出了一种淫靡的味道。 让人浮想翩翩,心猿意马。 阮虎只感觉身体里像是钻进了一只顽猴,又或者是一匹恶马,在上下乱窜奔腾着。 这东西。 当真是邪异的很。 此时此刻,阮虎的耳畔又响起了那《妙香天女普世真经》。 “陛下!” “陛下!” 香气,呼名,阮虎做出回应。 随后,阮虎便又被牵入到了那壁画之中的妙境之中。 到了这地方,那淫靡的香气依旧环绕在阮虎的身上未曾散去。 阮虎落在云床之上,依旧想着如何才能以【伥魂·以形补形】壮大自己。 然而那浓郁的香气不断地往身体里面钻,体内的心猿意马也变得越来越难以降服。 顷刻之间,竟然呈现出了脱缰之势。 天宫之中。 白纱帐垂落如云,一个个妖娆婀娜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穿过“垂云”而来,飞上了云床。 阮虎盘坐在云床之上,就像是被妖精缠绕住的圣僧。 抬头睁眼:“这是?” 一旁的妙香天女:“这是昔日西梁女国的第三代国主,这是昔日我教的十二代圣女,这是曾经涂魂国的公主,这……” 妙香天女介绍了一个个妙境乐土之中天女的来历,除了妙香天女是个真正从天地之中来的,其他都是往昔横死在西域甚至更遥远地域的美人精魂。 阮虎:“来此作甚?” 妙香天女:“来助陛下修行。” 香气不断地涌入身体里,阮虎本就呈现出脱缰之势。 此时此刻再被一激,阮虎身体里立刻响起了龙虎一般的吼声,伴随着驴马一般的狂啸。 恐怖的身影从其背后一显而出,阮虎也变得如同妖魔一般桀骜凶恶,将面前之人揽入怀中。 事毕。 阮虎躺在纱帐层层迭迭遮挡的云床上,看着玉臂搂住自己的天女,开口问道。 阮虎;“为何要以这种食气吞香的方式,不是以形补形么?” 妙香天女:“陛下肉胎根基未固,贸然直接服用,反而会虚不受补。” “而且陛下这貙人的法门不完善,只能由妾身的法子来完善了。” —— 阮虎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被宫女服侍着更衣的时候,阮虎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仔细的观察着。 “嗯~” 阮虎又凑近了一些去看,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 低头去看,便发现了变化了。 腰线为中心,以一种轮廓分明的姿态朝着四肢扩散开来,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有力的感觉。 阮虎抬手挺胸,全身流线型的轮廓线条便开始运转了起来。 犹如奔跑的骏马,跃起的猎豹。 极具美感。 又一次来到了大营宣武场,阮虎今日再试了试武艺。 “咻!” 那硬弓阮虎之前拉起来还有些勉强,如今拉起来直接拉满了依旧感觉还有余力。 而原本还有些难以驾驭的骏马,在胯下服服帖帖的,阮虎拉动缰绳想要它往哪边动,它便朝向哪边。 在马上拉弓引箭,也再也丝毫不受影响。 至于那刀法,阮虎也变得更加精湛了。 甚至于。 阮虎还顺势拿起了校场之中的长枪和马槊耍了一遍,虽然没有丝毫技巧可言,但是那力道可谓是惊人。 那一丈六的马槊,在阮虎的手中耍起来虎虎生风。 “陛下今日怎如此龙精虎猛?” “厉害啊!” “好!” 有人感觉十分惊骇,但是大多数的普通禁军子弟见此状,只是猛烈的叫好。 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阮虎身上的这种变化愈发明显。 阮虎的体魄就像是再度回到了婴孩童子时期一般,快速的发生变化, 全身都跟着再度发育了一遍,身高都甚至跟着长高了一些。 脱了上衣站在军营之中,哪怕是在一众日日打磨体魄的将校里面,也犹如铁打的身板一样,英武硬朗得让人目眩。 当真是脱胎换骨。 这种变化,直到月余之后方才停止。 (本章完) 第30章 冥土鬼神 第30章 冥土鬼神 阴间冥土。 尘沙漫天,荒土百里。 风呼呼的从天上吹下,伴随着万鬼和尘世苦海的哭嚎声,天上一道道雷霆,就像是阳世妖孽的饥肠在咆哮。 而这种地方还算是好的,在那冥土的更深处的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连恶鬼凶神都不敢介入其中。 幽暗之下,阴庙之中。 殿上一神祇正陷入狂怒,身旁一邪物正挥舞着马鞭抽打着下面的鬼将小吏,听他们发出阵阵惨叫。 神台上的三只眼马脸神祇这还不满意,依旧在下面发出阵阵怒吼斥责。 只是那鬼吃泥一般的声音发出来,除了鬼之外根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百年来,本尊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香火被断,庙宇尽毁,往后吾等该何处容身,这都是尔等无用……” “一件事都办不好,要尔等何用……” “尔等不是平日里都吹嘘自己如何了得,如今谁能替本尊杀了那小儿……” “什么皇帝,大晟都亡了,天命已失,那不过是一黄口小儿……” 下面诸鬼凶神一个个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驴子军阴兵的大败亏输,丞相阮衡和以其血脉炼制的貙人也身死魂灭。 直到天女宫的建立,阮虎补全了那一道短板。 如今。 附近百里的冥土诸鬼、四方凶神,全部都感觉到不妙了。 没有了香火和庙宇,在这西京内外的冥土似乎很快轮不到他们做主了。 今日马王爷点将遣神,发现竟然有神祇未至。 更甚者,座下骡、马、驴三军之中还有鬼将逃了,激得其怒气彻底爆发。 “没用的东西!” “都是废物,给我继续打,继续打!” 左右鞭子挥舞得更厉害了,下面的鬼将鬼吏磕头如捣蒜,不断地求饶。 这地府的冥神驾驭这些鬼将比奴仆更甚,简直如同奴役猪狗一般。 台下也没有鬼物敢反抗,哪怕那马脸神百般折辱。 在这冥土之中,神祇的威势比天子更甚。 此时此刻。 幽暗之中走出一身影来。 那是一看上去二三十许的丰满妇人,眼睛狭长显得有些阴魅,头低垂着表示顺服,穿着上古秦汉时期的装束。 那装束束腰得紧,本就丰满的身形也变被承托得越发凸出,前凸后翘得远远看去甚至有些夸张。 和暴躁的三眼马神比起来,其看上去要温顺得多。 “大王!” “那阮琥邪性的很,怕不是真的是上古之时的大神转世,亦或者继承了大晟朝的余荫,看起来这大晟或是气数未尽。” “不如退上一退,暂避锋芒。” “我等长生久视之神,何必与这人间龙蛇争朝夕。” 这一说,神台上的神祇更加暴跳如雷。 “我这根基便在西京,往何处退去?” “百年算计筹谋,终于成了今日之势,难道一朝全都弃了。” “没有了这根基,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如何坐得这神位,号令这百里鬼神。” “我这一退,怕是连那草庙里的游神都不如了。” 马王爷直接站起身来,巨大的身躯掀起一阵阴影彻底遮挡住了整个大殿。 马王爷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然后和自家夫人彻底吐露了心中想法。 “常言道。”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本尊若是这一退,没了根基也号令不动这百里鬼神和阴兵了,怕不是立时就要遭其反噬。” “而就在方才,酆都大帝遣旨,六天诸神已经下了神令,让本尊必须守住这西京冥土,丝毫不得退让。” “若是丢了这百里冥土,便要将我戮魂灭魄。” 想到此处,马王爷更恼了。 “若是之前,我那驴军生前横扫人间祸乱天下威镇寰宇,死后横扫八百里冥土俯视鬼雄之时,这六天诸神岂敢这般小觑我。” “不过是看我连续遭了大败,随后断了根基,没了势。” “便如此寻借口拿捏我,逼我和那阮琥鱼死网破,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马王爷越想越恼,对着下面大声说道。 “看来,得本尊亲自出马了。” “一雪前耻,让那阮琥小儿知晓,我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马夫人惊道:“夫君莫非是要趁着鬼门大开之时,去阳间夜行?” 马王爷点头:“正是。” 马夫人连忙劝诫道:“吾等乃冥土鬼神,去了那阳间岂不是以卵击石,若是不成,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如暂时蛰伏,以待时机。” 马王爷说:“正是如此,那阮琥小儿才预料不到,我正是要趁其根基未固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虽然阴阳有着巨大的界限,但是这种界限并不是不可以被打破的。 有一些阴阳两界默认的日子,鬼神可以出现在阳间,鬼神的力量也会强大到巅峰。 当这方土地上的大多数凡人认为鬼可以在阳间随意出动并且作怪的时候,那鬼神就真的可以出现了。 这就是阴阳两界的法则。 马王爷准备好了,要亲征阳世间。 马夫人惊慌不已,泪如雨下 “你这一去若是不成,妾身该如自处?” 马王爷自信满满,只觉得夫人这姿态烦扰得很。 “莫说胡话。” “本尊纵横天地间数百年,名声响彻九幽。” “取那区区阮琥小儿性命,易如反掌。” “待我归来。” “我看不仅仅做得这鬼王,在冥土里做个马帝君,也不是不可。” —— 西京。 艳阳高照,阮虎刚刚从后宫看了一下大病初愈的妃嫔,走过宫墙下。 宫墙下的绿萝高高的往高处的宫殿窗户处攀去,就好似猛足了劲往这里钻的人。 一队宫娥寺人经过,宫女捧着许多东西,寺人抬着箱篓。 阮虎看见了,问身旁的宦官。 “去问一下,这是在做什么?” 宦官立刻遣寺人过去,很快阮虎便得了禀报。 “陛下,清明节就要到了。” “鬼门大开,那些都是一些驱邪的镇物,辟邪的柳枝、艾草、香薰。” “还有……” 阮虎听完,眼睛一转。 “鬼门大开?” 自从阮虎知道了那西市门楼街区一带便是鬼门关的入口之后,他便开始打起了主意,只是不知道何时才是时机。 “或许时机到了。” (本章完) 第31章 鬼门关开 第31章 鬼门关开 阮虎点燃一炷香,手握蘅芜香囊念了一段《妙香天女普世真经》里的咒,便将那另一方界域里的天女给召了来。 视线里。 天女从天而降,霓裳丝带依次落地。 阮虎一见面便直言:“若是知道一方冥土的鬼门关入口和法门,如何才能除了那鬼门关附近的鬼神幽魂,夺了那鬼神的冥土之界?” 妙香天女一听就明白了:“陛下竟然知道那马王爷的冥域鬼界的开启之法?” 阮虎也没有否认:“正是,与其坐等上门,不如掌握主动。” 阮虎已经打定主意,这一次不再被动等着对方出招然后接招。 而是化被动为主动,清明节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马王爷不重要。 重要的是阮虎看上了对方手里的那批阴兵,以及杀了对方之后他能够得些什么伥魂。 阮虎心想:“若是有了那一批阴兵,加上之前那巫鬼用的法门,关键时刻用出来便能有奇效。” 天女听闻之后大喜:“陛下只要开了那鬼门关,守住那关口不让他们关闭。” “其他的,都交给妾身便是。” 天女对于那马王爷以及其冥域鬼界应该早就有觊觎之心了,和阮虎一般无二,只是她奈何不了对方。 此刻听闻阮虎要对其出手,更有开启对方鬼门关的法子。 这可是握住了对方的命脉,等于说攻城的时候对方有人替你将城门开了,这还如何打。 其当然是喜出望外。 甚至说话之间,对阮虎都妩媚了几分。 阮虎:“他们都是鬼神,我手下都是活人,如何奈何得了他们?” 天女说:“我有冢墓香,本是用来让后人可见先人的,不过也可用来见鬼。” “只要在那鬼门关前点燃,便可让那鬼魂可被人所看见。” 阮虎:“看见了又如何,那凡俗刀兵又难以伤到哪鬼物。” 天女:“只要抹上鸡血,便可杀鬼了。” 阮虎:“如此简单?” 天女:“不过是没有凭依成功的鬼物,一旦被人抓住找到弱点便不值一提。” “就怕那鬼在人间找到了可凭依的东西,那便要麻烦得多。” “例如陛下之前遇到的那阴兵附身,正是因为用邪法让阴兵附在了人身上,这才能造成那般大的动静。” “不过向来这等撒豆成兵般的法门都不是等闲人能学得会的,使起来代价也十分高昂,不可轻用。” 阮虎接下来还详细地了解了一下那马王爷的来历,虽然他听闻过一些传说,但是这马王爷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他至今也没有弄清楚。 阮虎:“马王爷是地狱道的鬼神,听从那酆都大帝的号令?” 妙香天女:“是,但是也不全是。” 阮虎:“这是怎么说的?” 妙香天女告诉阮虎:“冥土也如同人间一般,各方鬼神镇守一方,也各有一方势力。” “有的自立为王,有投靠了一方听从其号令。” “还有的表面上听号令,实则割据一方,天高地远那上面的帝君大神也奈何不得他。” “这马王爷便是如此。” 阮虎大概听明白了,他脱口而出。 “藩镇?” 阮虎没有想到到了地府幽冥,结果还是这如同草台班子一般的秩序。 那高高在上的帝君,也得头疼手底下的这帮丘八。 看起来。 不论这阳间还是阴间,某些地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谓的神灵,有的时候为人处世和遇到的问题,也比阳间的天子王侯差异不到何处去。 妙香天女不知道阮虎所想,接着说起了那马王爷。 “马王爷手下有百里游神三十,有五方鬼将十七,此外有三支鬼将阴兵。” “分别骑着马、驴、骡,为首的鬼将对外号称是黑驷将、驺虞首、铁骊鬼。” 妙香天女还说了那马王爷的来历,据说他昔日是个古时候管马监的官吏。 马监的可不仅仅是养马,所有可骑乘的东西都养,甚至还有牛羊。 也有说,那马王爷是一匹将领的马死后成了神。 更有甚者,说其是两个原本不同的神祇,在百年前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一个神。 在神道之中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奇事。 —— 清明时节到了。 白日里城里家家户户出外登山,或者祭祀先祖,还有一些人请来僧道巫觋做些法事。 夜已深,这个时候阮虎再度带人来到了西市门楼之前。 所有的长刀都浸染过雄鸡血,那箭矢都在鸡血里泡了一整日。 之前阮虎还问过那妙香天女:“为何这区区鸡血便能对鬼物有如此效用,莫非这雄鸡体内也有着法力或者玄妙之处?” 妙香天女:“因为此方地界自古以来便认定鸡血可驱邪辟鬼,这便是此方界域的阴阳法则。” 阮虎惊叹道:“众生愿力竟然有这般威力。” 阮虎又问:“若是出了这西成之地,到了其他地方呢,这鸡血可还有效用?” 妙香天女:“若是当地自古以来没有这传闻风俗,便趋近于无了,不过大多数地方也都有治鬼的秘术,例如将鸡血换了狗血,此为入乡随俗。” 此时此刻,阮虎蹲在那门楼之前等待着时辰。 时辰一到。 便看到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巫觋,在西市门楼前跳起了舞。 为首的巫觋手中拿着阮虎之前从地狱道鬼巫那边得来的唤魂铃,在门楼下做起了法。 等待良久,那门楼下古怪的事情便发生了。 深夜里。 不知道从何处出来了一股浓雾。 那雾气自西市的大街伸出出来,远远看去西市的层层楼阁商铺逐渐消失,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片荒芜的冥土。 若是有那生有法眼的往里面看。 可见深处有着一座阴森的庙宇,庙宇周围则是一座破败不堪的鬼城。 鬼城周围还有着营寨,其间可见若隐若现的奔腾鬼马阴兵。 阮虎披甲持刀,位于阵列之中。 所有人一起做好了准备,现身朝着前面压了上去。 刀斧手就位,层层迭迭的列阵。 弓弩手上弦。排排起伏对准鬼门关。 按理说,阮虎作为天子,这种打打杀杀冲在阵前的事情,他不应当出现。 坐在宫内,高居于庙堂之上掌控着一切,才是天子应该做的。 但是阮虎这个天子又有些不一样,他不冲在前面,怎么变得更强。 “各司其职!” “莫要妄动。” 今日,阮虎便要夺了那马王爷的冥府,抢了他的阴兵,斩了他的马首。 只是阮虎这边刚刚点燃了冢墓香,还没来得及其他作为,已经转换成了鬼门关的门楼方向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咚!” “?” 阮虎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这似乎是马蹄声,而且是从鬼门关的里面传出来的。 这可不像是普通的清明鬼物还阳,更像是阴兵大举过境。 只是阮虎这边可是刚刚动作,不过瞬间的工夫,这对方怎么会反应得这么快。 不过阮虎不去想这个,立刻高呼。 “敌袭!” “封住关口。” 而这个时候,那冢墓香的烟气也飘入了鬼门关。 原本看上去什么也没有的门楼和街道深处,突然凭空浸染出了一个又一个影子。 那是骑着鬼马、鬼驴、鬼骡的凶神恶煞,一个个面目狰狞凶恶无比的跃出黑暗,朝着阳世人间冲来。 而他们一冲出来便看到了外面的阵仗,也同样如同阮虎一般感觉到措手不及,甚至是更加震惊惶恐。 “怎么回事?” “外面有伏兵。” “不好,定然是有人出卖了我等。” “有叛徒!” 而这个时候,万箭齐发已经朝着他们而去。 (本章完) 第32章 杀鬼 第32章 杀鬼 阴阳分两界,人鬼一道门。 人与鬼,隔门相望。 此时此刻。 阮虎隔着那扇门关当机立断,命麾下军卒朝着门内射箭,两旁的甲士也列阵以待。 而另一头同样隔着这道门,率领冥府鬼军而出的来日“马帝君”被当头一棒给打蒙了。 箭矢如雨而落,一道道穿过那厉鬼躯体。 第一支箭矢穿过的时候,还只是鬼体撕裂破开变淡。 随着第二支第三支穿过,便四分五裂最后溜成一道烟了。 “啊!” “我中箭了,我中箭了。” “为何这凡人能射中我。” 一个个阴兵发出惨叫,那依附于阴兵的鬼马也随之散去。 这一幕。 更是吓得一众厉鬼胆战心惊。 人死后不一定都能变成鬼,变成鬼也大多数都是孤魂野鬼。 古往今来多少孤魂野鬼之中,不知道有几个能够如同他们这般有着供奉和香火,能在冥土之中逍遥自在、作威作福。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自然不想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马脸神祇身后,一众鬼将阴兵纷纷高呼。 “不好,那箭能伤到咱们。” “为何那些人竟然能够看到咱们,莫非都开了阴阳眼?” “不对劲。” “快撤!” “回去,前方有埋伏,咱们中计了。” “速速撤兵。” 所有厉鬼全部都望向了那马脸神,虽然因为对方没有下令开始撤退,但是一个个也开始放下了步伐,停止了往前冲。 只是。 此时前头一批的那一批骑着鬼马的阴兵,已然止不住冲出了鬼门关。 人间这头。 尉迟崇武立刻抬手,高声喊道。 “止!” “陌刀手上前。” 立刻看见所有的弓弩手开始收起箭矢,停下了动作。 但是两边的甲士一个个上前,扬起了血红色的大刀,朝着那冲出了鬼门关的厉鬼劈砍而去。 月下寒光闪烁,一个个厉鬼连人带马一同被劈砍成了两半,已然回不到阴间去了。 杀完了那厉鬼,陌刀手一个个退去,再度列阵。 看到这阵仗,所有的鬼都被吓破了胆。 向来都是人畏惧鬼,今日倒反天罡,在这鬼门关前反过来了。 “神尊,不可再往前了,这些人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赶紧撤吧,来日方长。” “定然有人出卖了咱们,神尊赶紧回去,得彻查啊!” “这阮琥强横凶顽,比咱们还鬼神莫测,不可以卵击石啊!” 然而这个时候,马王爷立刻做出了决断。 “不能就这样撤,得将鬼门关合上。” “赶紧关门,将鬼门关合上。” 这鬼神一眼看出了关键,这些人肯定是有备而来。 堵在这鬼门关前也不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出来,定然还有着什么其他的算计。 马脸神一声怒吼,立刻看到座下鬼吏开始关门。 但是那鬼吏一做法,便发现问题了,这门不是他们打开的,关门的权限不在他们手上的。 鬼吏一摊手,瑟瑟发抖地上报。 “神尊,这……这……这门不是咱们开的。” “什么?” 马脸神火冒三丈,其余厉鬼游神也一个个面面相觑。 “啊?” “这门不是咱们打开的?” “是那阳人打开的,他们怎么知道开门之法,果然是咱们之中出了叛徒啊!” “是谁,究竟是谁?” 马脸神一下子愣住了,刚刚人间在做法,阴间也在做法,双方隔着一道门却都看不见对方,直到鬼门关开启。 双方都以为是自己打开的门,最后是阮虎这边快了一手,那关门的权限也便在阮虎这边巫觋手上的法器里。 不过,冥土鬼神也还有法子关门。 马脸神下了神令:“你们几个,速速上前去将门给关了。” 不能直接解除法门,那就硬生生的让鬼推门,将那厚重的鬼门关给推上。 立刻看到一群小鬼飞腾飘舞了起来,朝着那西市门楼和鬼门关融为了一体的东西而去。 一个个扑腾在那厚厚的门扉之上,猛足了劲想要将其合上,立刻看到大门吱吱呀呀地发出响声。 阮虎见状,当头一箭射落一个门上的小鬼,然后下令道。 “将那小鬼都给我射下来。” “得令!” 这一次不是箭矢齐发,而是瞄准了射。 乱糟糟的一大片箭矢接二连三地钉在那朱红色的大门上,声音就像是钉钉子一样。 “噔噔噔噔……” 便看到那推门小鬼一个个发出惨叫,化为了浓水落在了地上,然后浸入了地砖缝里消失不见。 敢来关门的,当场都被射得魂飞魄散。 “吼!” 阮虎又听见了虎声,虎神又跑了出去。 不过,那虎影奔跑在幽暗之中,其他人依旧看不见它, 妙香天女的那墓冢香很厉害,但是却照不出阮虎的虎神来,或许这虎并不是什么阴鬼之流。 鬼门关前人与鬼斗得天翻地覆。 而沿着那长街深处一路看下去,尽头便是天女宫所在的位置。 此刻天女宫的大门轰然打开,宫内宫外灯火通明,高台左右童男童女念诵着经咒。 一排排香炉列着阵,燃烧起密密麻麻的高香,浓郁的烟气朝着上方涌去。 “去!” 这个时候,大殿之中的壁画亮起。 画壁正中央,被一众天女拱卫跟随的神祇抬起手,对着外面轻轻一挥。 浓郁的香气伴随着烟流淌下来,随着那长街灌入鬼门,最后淌入冥土之中。 浩浩荡荡,绵绵不绝。 那在阳世间清薄得凡胎肉眼都看不见烟流,只能够凭借鼻子嗅到的淡淡香气,冲入了鬼门关后的阴间霎时间变了。 就好像是长江倒灌,好似黄河决堤。 恐怖的力量一瞬间就将里面的鬼将阴兵冲得七零八乱,将里面搅得天翻地覆。 这下,那马脸神彻底急了。 “快关门!” “快关门!” 一个个小鬼冲上来,甚至是大群的阴兵冲上来。 结果。 要么被冲走了,要么都被射下来。 妙香天女开始吞噬冥土灵境,这比拼的就不是谁的兵多,谁的将广了。 这是香火供奉和底蕴的比拼。 但是现如今天女宫是大晟天子亲口敕封的正神,而他们是已经被打成了淫祀邪鬼的恶神。 一个是有根之水,一个是无根的浮萍。 哪怕是一时能够扛得住,最终都抵挡不住那从天女宫冲刷而下的力量。 马脸神站在鬼门关后,看着外面层层迭迭列着阵的兵卒,那人群之中好似虎狼一般比他们还要凶神的铁铠将士。 以及那后面尽头处,高高在上浩浩荡荡释放出烟流的天女宫,那亮着灯的的宫阙就好像天上的仙城。 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阵绝望。 “啊!” 伴随着一声厉啸,马脸神额头上的第三只眼放出万道金光,对准了阮虎所在的位置。 那金光刺目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正冲着光的禁军士卒一个个都闭上了眼睛。 尉迟崇武还以为是要作妖,立刻朝着阮虎这边奔了过来。 周围的将士也立刻朝着中央挤过来,有人还高呼着。 “护驾!” “护驾!” “……” 阮虎却看得清楚,此时此刻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带着成群的阴兵冲了出来,口中还高呼着生人听不懂的鬼吃泥般的话语。 “走!” “冲出去!” 阮虎推开了身前的人,说道。 “他是要逃。” 直接拉开了弓,对准了那为首的身影。 “咻!” 阮虎一箭射在了那马脸神的身上,但是这一箭不足以射死他,只听得一声怪叫。 最后还是让他带着二三十的鬼将神吏,携裹着那刺目的金光,从缝隙之中溜了出去。 而出了范围没有了香气的笼罩,对方的影子也便看不见了。 阮虎远远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最后又将目光回到鬼门关前。 还有人在对着那马脸神逃走的方向射箭,甚至有一队胆大的陌刀手准备骑马往那边追去。 “算了,别追了。” “守着这关门口,莫再放走一个。” 此时此刻,这里已然不再是幽冥的一处鬼门关。 而是他的粮仓钱库。 (本章完) 第33章 黄帝之镜 第33章 黄帝之镜 天将破晓,阮虎还带着人守在鬼门关前。 后续还陆陆续续有一些鬼物游神冲出,但是全部都射杀了,一个也没有逃走。 随着天光从尽头涌来,阮虎听到了声音。 不断灌入鬼门关的烟气,此时此刻开始倒流。 “哗哗哗哗~” 凡胎肉眼看不见,阮虎却看见密密麻麻的影子随着那烟流一起从鬼门关里被抽了出来。 明明是烟雾,但是却发出水流一般的声响。 其中还伴随着男男女女的哭泣声,还有求饶的声音,就像是被押解着的俘虏一般。 随后。 彻底化为了一道长河穿过长街,收回到了天女宫的壁画之中。 “撤!” 传令官下达阮虎的号令,其也开始骑马返回。 激烈的大战后阮虎也逐渐回过味来了,不是那马王爷知道了他的计划。 而是自己要趁着清明节大开鬼门对付对方的时候,而那马王爷也同样有着这个打算。 想到这里,骑在马上的阮虎竟还有些庆幸。 “若不是我撞上了,那群鬼冲入人间,怕是不知道还有什么邪法在等着我。” 阮虎想起之前的遭遇。 一群只是厉鬼的阴兵和一群附了身的阴兵,那全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 骑在马上的时候,阮虎也开始初步清点起了自己昨夜的收获。 虽然是被护在人群之中,但是阮虎昨夜也射杀了八九个厉鬼阴兵。 其中。 三四个厉鬼当场就散得什么都没有剩下,但是还是有几个在散的过程之中被虎神给吞了一部分,成了其腹中食粮。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光团虎神给吐了出来阮虎却吸纳不了,只是围绕着他打转然后又回到了虎神体内。 这一现象的出现也立刻印证了阮虎之前的猜测,这伥魂和伥魄也是有数的。 “果真是三魂七魄。” “只是不知道凑齐了这一套三魂七魄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变化。” “伥鬼?” 本能地,阮虎就想起了关于虎的民俗传说。 阮虎主动放出了虎神,清点了一下虎神体内的圆光。 目前积攒的全部都是伥魄,而且也没有什么大用的东西,都是一些打铁的、养马的、修车的、捕鱼的能力。 还有个不入流的刀法,和阮虎目前有的百战刀法还差得远。 阮虎都用不上,实在是提不上什么收获。 但是若是往后遇到了一些强力的伥魄,那又该如何? 阮虎一转念,心中想道。 “这伥魂和伥魄能不能替换,得试一试。” 阮虎不知不觉之间,便骑马来到了天女宫前。 阮虎下马,立刻有人来牵住马。 一队侍卫跟随着阮虎登上天女宫,宫主、宫司和祝师带着一群人前来迎接,阮虎也没有理会,直接进入大殿深处。 穿过纱帐,走过神像。 在那最深处,阮虎再度抬头看那画壁。 这一次画壁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云海之上,衣着华丽的天女带着天宫诸神天女高高在上地走下云端。 而云下,成群的小鬼游神倒头纳拜,神情惶恐。 到了夜里。 空荡荡的街头,一只巡街夜叉出现在了西京城的墙角上。 皇城的城门左右,还有护法神将的光影出现,在另一个凡人看不见也触不及的层面虎视眈眈的看着。 —— 正要出去。 阮虎看到两个寺人正在往寝宫里搬东西,立刻停下了脚步。 阮虎招手,喊来了殿门前的寺人。 “这是何物?” 寺人低着头也没敢看阮虎,立刻回答道。 “陛下忘了,这是之前陛下让奴婢们拿去让工匠修缮的铜镜,说修好了就在天女宫开光三日,然后搬到这边来。” 这铜镜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之前那面鬼巫用来对后宫嫔妃施咒的媒介之物。 其原本是一面古镜,算是颇有些来历。 施咒的当夜,其被阮虎一剑给砍裂了,鬼巫的法也被破了。 后来妙香天女说这古镜不凡,若是修缮过后可当得起重用,阮虎于是命工匠进行修缮。 时隔多日,这古镜也总算是修好了。 “哦,朕记起来了。” “将镜子盖好,别让人将布掀了下来。” 那寺人连忙说道:“是。” 说完,阮虎便离开宫殿忙去了。 夜里返回寝宫,阮虎便开始准备沐浴。 和这时候的古人不同,阮虎每日里都要沐浴一遍,比那后宫里娇滴滴的妃子还要爱干净。 阮虎沐浴更衣过后,便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陛下!” “陛下!” 阮虎目光立刻锁定了那镜子,上前去掀开了盖在镜上的布,立刻便看到镜光闪烁,倒映出了寝宫内的景象。 光彩夺人,而阮虎朝着镜中景象看去,便看到有些昏黄的镜光力缓缓凝结出一个人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阮虎立刻扭头看过去,便看到真的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妙香天女?” 妙香天女施礼,然后轻声说道。 “见过陛下。” 随后,她便上前拉起阮虎的衣袖,走到了镜子边。 阮虎大为吃惊。 因为不论是鬼魂还是那阴神,都是不属于阳世的存在,想要在阳世里存在都很困难。 日光一晒犹如火烤,寒风一吹犹如刀割。 除非是一些特殊的日子和地方,要不然想要在人间久留,最重要的便是需要一件凭依附身之物。 神灵依靠神像、画像,厉鬼依靠尸骸或者其他。 阮虎知道这古镜是一面极为特殊的凭依之物,但是此时此刻妙香天女展露出来的可不止前面,她竟好似真的出现在了人间,可在阳世行走活动。 要知道那阴兵想要行走人间,还得借人的肉身。 阮虎虽然惊奇,但是也没有直接问。 不过。 妙香天女似乎看出了阮虎心中的惊喜和疑惑,对着他说道。 “传闻上古黄帝铸造了十五面铜镜,其中第三面名叫幻真虚室鉴。” 阮虎这一下比之前妙香天女在现实之中拉起了他的袖子还要吃惊,大声问道。 “这是黄帝铸造的镜子?” 阮虎一想到自己之前一剑将这镜子给劈了,若提前知道此物的来历,定然不会有这般果断。 妙香天女:“当然不是,这不过是一面仿造之物,但也应该是先秦时宫廷所造。” 阮虎明白了:“这镜子的能力,也是仿造的那黄帝的幻真虚室鉴?” 妙香天女点了点头:“正是,这镜子若是落入常人之手,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但是若落入了神祇手中,镜中所照出来的一方屋阁便与那香火灵境相嵌合。” “镜子里的屋阁,和镜子外的屋阁互相联系,幻即使真,真亦是幻。” “镜中之神行走在镜中,就如同行走在人间一般无二。” “哪怕是阴神孤鬼,也好似活人。” 阮虎看向了妙香天女,其点了点头。 “之前那马王爷,便是想要用此镜以及其秘法,以幻逆真来谋害陛下。” 阮虎:“那妙香天女将这镜子放在朕这寝宫之中,是何意,莫非……” 妙香天女:“天女宫离陛下这寝宫毕竟有些远,妾身往后会让神祇日日在这镜中轮换当值。” “陛下若是有什么事,可让当值之神前来禀报于妾身。” “若是有人要害陛下,当值之神也可示警,或是出手相助。” 阮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妙香天女:“除此之外这古镜还有一用处,其虽然是一处仿的香火灵境,但是妾身将其和妾身的妙境乐土连通,开了一扇后门。” 这便等于,阮虎从这镜子便可直接进入画壁之中的灵境了。 只不过这入口狭窄,只能容一人或者说一灵进出。 妙香天女一挥手。 便看见镜子里倒影出了一条长廊。 镜中视线狭窄,不像壁画那般能够看得清全貌,但是正因为如此反而越发显得那天阙幽深莫测。 阮虎从妙境乐土的后门庭院进入其中,便发觉这天宫变得越发广大了。 从原本的宫阙,变成了好似一座城池,高低分为了上层下层。 其中多了巡逻的夜叉,护法的神将,搬运的力士。 神祇行于云上,鬼神拜服于下。 看上去好一幅雄壮巍峨的景象。 比之前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威严森然的气度。 而这些夜叉、神将、力士,大多便是将原本的马王爷座下的鬼将阴兵炼化所得。 阮虎说:“这马王爷几百年基业,算是一下子被你所夺了。” 妙香天女:“是被陛下所夺了,这都是陛下的,也只听从陛下的号令。” 阮虎:“可惜,最后让那邪祟给逃了。” 妙香天女:“陛下莫愁,那邪祟逃不了多远,或者那邪祟逃了,就是在准备为陛下再送来一份基业呢?” 阮虎听出来了,对方似乎意有所指。 (本章完) 第34章 枕头风 第34章 枕头风 明堂之上,群臣聚集议政。 今日朝堂之上比之前还要热闹,一个又一个臣子站出来奏事。 阮虎再从上面看那群臣,心相之中的一个个逆贼不见了,一些人连面相都在这些时日里有了一些变化。 至少不再一看满朝文武,就有一种国之将亡的感觉。 吏部主书站出来高呼:“臣谨奏,国不可一日无君,犹北辰不可失其位;朝不可一日无相,若鼎鼐不可缺其饪。” 又有人说:“昔伊尹负鼎而佐商汤,周公吐哺以安周室,今庙堂虚左,政令壅滞,正如《尚书》所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伏望陛下圣心独断,早定宰辅,以安社稷,以慰苍生。” 虽然阮虎眼中的逆贼少了,但是围绕着争权夺利的争斗依旧不可能罢休。 这些时日,阮虎也算是初步弄清楚了这些朝官的情形,至少将一部分人给认全了。 目前,围绕着丞相之位争夺的主要分成两派。 一个,目前为首的是李妃的父亲李弘道,这人是原本是丞相幕府之中的人,代表的是昔日跟着先帝一起入西成之地那些旧臣。 一个,是本土门阀豪强为代表的黄徽几人,趁着丞相阮衡身死另一个派系大受打击,也跳出来进行争夺。 两方势力围绕着这丞相之位最近闹得不可开交。 当然还有一派,是暗中支持裴元骁的。 只是因为受到阮虎暗中打压挤兑,不敢直接跳出来争夺这丞相之位。 裴元骁并不是上面的两派,而是后来从南边投靠来的降将,属于自成一派。 本来朝堂之中的波动没有这么大,但是阮虎一直拖着不表态。 于是。 这暗地里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如今已经到了朝堂之上的明面上来了。 阮虎看着下面群臣的言语越发激烈,互相攻讦,甚至要至对方于死地的局面。 如同塑像一般的阮虎终于开口了,先让身旁的宦官止住了朝堂上的杂音,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尔等回去写个奏疏。” “看看有何人可为我大晟的伊尹周公,有何功绩,有何才德,可以当我大晟的丞相。” “议一个德才兼备的人选来。” “如此一来,方可服众。” 说完,阮虎便散了朝会。 但是下了朝。 群臣不但没有因为天子终于表态了而安然共处,两个派系冲突反而因此而彻底激化了。 下朝的路上,群臣言语激烈,好险没有打起来。 “哼,尔等一众狼子野心的奸臣贼子终于跳出来了。” “陛下圣明烛照,分得清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陛下早已属意于李公……” “我等万万不可让他们得了势去……” 连回到了宅邸,群臣依旧没有停歇,还在四下串联。 围绕着这丞相之位。 朝堂上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 毕竟这丞相的权柄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例如那之前的阮衡,不仅仅是统辖着百官,甚至还暗中控制着西京的兵马。 就算这后来的丞相达不到阮衡那般,这般权势也足以令人心动,压上一切了。 —— 后宫。 阮虎如约来到了李妃所在的寝宫。 穿过灯火,走过跪着的寺人宫侍身前,阮虎便看到了李妃。 什么话都没有说,二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好似被点燃了。 阮虎上前。 一只手便搂起了对方,就好像其柔若无骨轻似云,这妖魔天子再观赏其姿态,行如弱柳,顾盼生姿。 妃子却要两只手搂住那虎狼天子,才能够稳住自己的身形。 罗衫轻解,干柴烈火。 轻拢慢捻抹复挑,玉璧柔呈挽在腰。 事毕。 阮虎埋在李妃怀中,李妃的玉臂在阮虎的身上紧紧地搂住他,其身上汗如雨下。 额头的细汗打湿了发髻,脸上的沱红显得愈发魅惑诱人。 那美艳如的妃嫔闭着眼睛,手却在阮虎的身上寻索着,循环往复。 如同男人喜欢女人的曼妙身段一般,女子也同样喜爱男子健壮英武的体魄。 自施展那传承自上古貙人国的神通【伥魂·以形补形】过后,阮虎的体魄体质也一日强过一日。 之前,阮虎总以为一个人若是过于健壮,会显得笨重丑陋。 但那只是那畸形丑恶之物看得多了,一个人真正的身强体健,无病无患,将身体开发出真正的力量感来。 定然不会粗陋笨重,而会呈现出一种很美的姿态。 例如那下山的猛虎,林中的豹,能日行千里的骏马。 一看就让人觉得线条美得炫目,没有人会觉得他们笨重臃肿, 强大的,具备力量的。 必然很美, 以上古神祇的法门消化了那力量之后,阮虎虽然没有开发出什么超凡脱俗的力量来,但是体魄的确一日强过一日。 甚至还如同再次发育了一般,长高了不少。 穿上衣物除了高大俊朗之外,看不出其他的变化。 但是一动起来,便如同虎豹和奔马一般,展现出力量感来了。 这方面。 躺在阮虎身旁的妃子可以说是感触良多。 李妃歇足了气,终于睁开一双柔目看着阮虎说道。 “陛下最近习武之后,感觉更加英武了。” 阮虎:“朕落入水中的时候,恍惚若梦,幸得先祖皋陶显圣点化。” “说朕当以社稷为念,以苍生为怀,不可有丝毫懈怠,朕听完以后,汗流浃背,羞愧难当。” “于是按先祖指点做了些事,算是略有些所得吧!” 阮琥的祖上是不是皋陶他不知道,但是大晟王朝的皇陵都被掘了,龙庭灰飞烟灭,先祖都化成烟了。 至少这些大晟的列祖列宗是不会显灵,然后戳破他的谎言了。 李妃听阮虎这话,丝毫不怀疑其中有假。 “陛下承昊天之眷,有列祖列宗庇护,定可克绍宣光之烈,重开大晟之基。” 说道这里,李妃突然犹豫了起来,然后小声说道。 “昨日,妾身的父亲来过。” 阮虎当然知道对方来过,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让你吹枕头风,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当丞相?” 李妃立刻起身跪在床上:“妾身怎么敢。” 阮虎将李妃搂入怀中:“起来吧,不说政事,就说家事。” “国丈想要当这个丞相,朕当然是心中欢喜的,毕竟都是一家人。” 李妃听阮虎这么一说,心中好像吃了蜜一般。 李妃:“那陛下是……” 阮虎叹息一声:“可是那朝中众臣的意思,朕也是要听的,还有那柱国大将军,手握重兵镇守关城,这些人可都想要当丞相。” “朕即使有心,有些事情也不是朕一个人说得算的啊!” 李妃:“陛下金口玉言,一道旨意下去,那些人岂敢不从。” 阮虎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爱妃没做过官,不懂这些。” 阮虎这一番话,令朝堂上原本围绕在丞相之位的风暴,变得更加剧烈了。 (本章完) 第35章 废丞相 第35章 废丞相 阮虎正在练字,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阮虎的耳力很强,哪怕隔着几扇门也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虽然这也是殿中其他人尽量保持不发出任何声响的原因。 “娘娘!” “娘娘!” “陛下正在忙于政务,现在……” 阮虎抬起头朝着外面看去,虽然只听到了寺人阻拦的声音,但是他似乎已经知道外面是谁。 “让她进来吧!” 一进来,李妃便梨带雨地跪在地上。 “陛下!” 阮虎抬手让她身边的宫女搀扶起她来,然后让她上前来。 同时,将他刚刚写的字盖住,自己则从书案后面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怎么哭成这般模样?” 李妃哭诉道:“妾身听说朝堂之上有人诬陷我爹,说我爹和阮衡串谋造反,陛下已经差人去拿我爹了……” 自从阮虎这边漏了口风,说属意于李弘道为丞相。 随后。 李弘道这边的派系激动不已,最近动作频频。 大有还没有登上相位,便已经开始公然昭告天下的打算。 但是另外两派怎么会容忍那李弘道当这个丞相,尤其是本土豪强的派系,原本其还是一盘散沙,瞬间因为李弘道凝成了一股绳。 李弘道身为国丈,身份很特殊。 同样的皇亲国戚,以及跟随着其摇旗呐喊的众官吏,不就是阮衡之前手下的那帮人么。 他若是登上了这相位,立刻便让人想起了阮衡的威势来。 这位之前可是打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恐惧和忌惮。 而且。 双方最近已经彻底撕破了面皮,若是让李弘道当上了丞相,第一个要整治的就是他们。 就算我们没当上这个丞相,也定然不能让李弘道当这个丞相。 于是。 整个朝堂都在攻讦李弘道,还挖出了不少对方的罪证。 李弘道原本就是阮衡的幕府中人,要是真的去挖,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于是最近朝堂之上李弘道很是窘迫,一桩桩攻讦他的奏疏不断地送到阮虎的面前,有些事情不仅仅有人证,甚至还有物证。 阮虎听完妃嫔的哭诉,叹了口气指向了一旁的桌案。 “看看那上面堆着的,全都是和国丈有关的。” “有些事朕是不信的,但是有些事情,证据确凿,朕也不得不信。” 一瞬间,李妃的脸色化为了煞白。 她听说的事情里,可是有谋反的重罪。 而且之前阮衡做的那些事情虽然翻篇了,但是他做了些什么,朝堂上下还是很清楚的。 那美艳的妃嫔,身体已经软作一团。 但是这个时候阮虎话语一转,安抚道。 “不过,虽然私心,但是国丈公心还是未失的。” “国丈还是清楚的,有些事情是万万沾不得的。” 李妃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陛下,我爹绝不会不过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的,他就是有些老糊涂了,有些事情分不清轻重。” 阮虎点了点头:“毕竟是一家人,你先回去吧,国丈的事情朕再想想,看看如何安排比较得当。” 李妃梨带雨,连连哀求。 关于那丞相之位的事情再也不敢提了,甚至都不敢再拐弯抹角地试探阮虎的心思。 阮虎:“爱妃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朕忙完了政务再去看你。” 李妃不敢停留:“妾身告退。” 李妃带着人退去,阮虎则将那些奏疏都收了起来。 有了这些东西,阮虎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个借口,将李弘道贬下去。 夜已深,阮虎终于忙完了政务,来到了深宫之中。 都已经大半夜了,院内院外的灯还没有熄,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远远看到队伍,院子里的宫女立刻进去禀告坐立不安的妃子。 “娘娘!” “陛下过来了。” 和前几日相比,李妃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仅仅态度更加恭顺,服侍起阮虎来也更加卖力了。 连那后宫贵妃的架子,出身高门世家的贵女的傲气也不敢再拿出来了,甚至显得有些低声下气。 听着帐幔内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不可遏止。 外边的宫女一动不敢动,却脸色通红。 —— 第二日。 朝会议政之时,一开场便是群臣攻讦那李弘道的场面,而李弘道一方也不甘落败,极力抗争。 “陛下,那李弘道绝非良臣,不可托付啊!” “昔日阮衡之祸就在眼前,陛下虽心怀慈恕之心,但是这等狼子野心之辈万万饶恕不得。” “这李弘道和那阮衡……” 这人为了将李弘道拉下马来,算是无所顾忌了。 阮衡都已经盖棺定论了不是谋反,此刻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拿出来说,这些人虽然字字没有提谋反,但是句句都在说李弘道参与了谋反。 最后,阮虎将逐渐失控的局面拉了回来。 “好了。” “今日要议的不是别的事情,而是我大晟的丞相该由何人担任。” 阮虎看向了下面狼狈至极的李弘道,随后叹了口气。 “看来这丞相之位,李卿是当不得了,既然如此,那就换个人选吧!” 这一下,下面的李弘道一派瞬间急了,甚至眼珠子都红了。 李弘道倒是没有说什么,看起来也早就预料到了,觉得自己没有落个谋反定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已经算是好的了。 阮虎下一个名字还没有说完,朝堂之上一群人便跪了下来,高呼道。 “陛下,不可啊……” 阮虎连续点了几个名字,每一个都引起朝堂之上激烈的争斗,有人支持,也有着更多的人说不可。 阮虎最后叹息一声,说出了一个更不可能的名字。 “既然如此,柱国大将军来担任这个丞相可否?” 这一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陛下三思啊……” 阮虎最后没有办法,勉为其难地说道。 “既然如此,诸位都认为没有人能当得起这个丞相了。” “那便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李弘道任中书令,黄徽任门下令,裴元骁任尚书令。” “就这么办了。” 众人面面相觑,被阮虎这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意思? 不设立丞相了? 李弘道反应最快,第一个上前跪地领旨谢恩。 “臣接旨!” 他第一个应了,另一个黄徽也从人群之中走出,接了旨意。 事已至此,一切成定局。 阮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宣布散朝。 “散朝!” (本章完) 第36章 马夫人白姑神 第36章 马夫人白姑神 阮虎刚刚结束了和群臣的会见。 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建起来了,原本丞相的权柄也被划分了开来。 让阮虎可以通过自己的意志来左右以及平衡任何一方势力,最终来施行自己想要的政策,这让阮虎心中轻松喜悦。 不过。 今日下了朝,阮虎的情绪算不上好。 阮虎龙行虎步的进入殿中,穿过三重门和一扇屏风,靠坐在了案后的椅子上。 过了好一会,发出一声冷哼。 “后面再收拾你们这群不听话的狗东西。” 今天一开始。 朝堂之上群臣便要求阮虎祭祀先帝皇陵。 说是,天子继承先帝遗命,不能忘了先帝的遗志。 本质上是因为群臣反应过来阮虎通过一系列手段废除了丞相之位,令皇权过度增长之后,反过来联手对于阮虎的制衡。 也可以说,是阮虎废除了丞相之后的反噬。 而所谓的继承先帝遗命,自然就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上面当个傀儡雕塑,朝堂之上的政务就交给一众“贤臣”去打理就够了。 阮虎也没有发作,这个时候他还需要满朝的“贤臣”帮他打理好朝政。 外部的大敌都还没有处理完,内部的一些问题只能先搁置。 这不。 刚刚坐了一会,外面就有人送来了奏疏。 能够直接送到阮虎面前的,都是阮虎亲自叮嘱过的那些人的,或者是关于某些事的。 阮虎:“是谁的?” 下面回答:“陛下,是柱国大将军的。” 阮虎:“呈上来。” 打开一看,是柱国大将军裴元骁推辞尚书令一职的奏疏。 阮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裴元骁任了这个尚书令,随后便立刻让人将旨意送了过去,去请裴元骁入西京任职。 可惜,阮虎再一次被拒绝。 阮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从一开始他也没有觉得自己一纸诏书能够将裴元骁调入京来,不过就是试一试。 如今看起来,尚书令还远不足以令对方心动。 想到这里,阮虎甚至有些后悔,要是之前让裴元骁当丞相他,他是不是就会来了? 不过阮虎当初没有选择这个选项,也是觉得如果逼得太甚,将这个时候的裴元骁逼得狗急跳墙,反而是不美了。 他需要时间,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乱。 看完了奏疏,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阮虎最后放下了奏疏。 “柱国大将军镇守一方,的确不可轻离。” “既然如此,让大将军遥领尚书令一职便可。” 下面回答:“是!” 庙堂之内有压力,朝堂之外也有压力。 此时此刻。 阮虎恨不得自己手上有十万精锐铁骑,上去就砍瓜切菜的将所有敌人给突了。 然后携不可阻挡的威势回来,开始自己骄奢淫逸的昏君生活。 可惜,这十万铁骑变不出来。 下面的官员正退步准备走,阮虎突然拦住了他。 “等一下。” 官员立刻上前,再度行礼道。 “陛下可还有什么旨意?” 阮虎点了点头:“让人准备一下,关于祭祀先帝皇陵之事。” 官员俯身拜道:“臣这就下去安排。” —— 深夜,阮虎沐浴之后换了一套白色中衣。 那白色中衣上绣着墨竹,位于后背的肩胛部位,丝质的布料紧贴着阮虎流线型如同奔马猎豹一般的肌肉。 就是那一头长发阮虎至今依旧不太适应,哪怕平日里这长发都有专门的宫人打理。 若是不见外臣的时候,阮虎都是用一个金环将头发束起,懒得去弄。 阮虎一挥手,让里面的人都退去。 “都出去吧!” 近来,阮虎夜夜笙歌。 可是马上就要去皇陵祭祀先帝,阮虎自然要做出一副样子,起码在人前装一下。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体魄健壮过了头,还是从那驴首妖邪身上继承而来的力量有些问题,到了夜深阮虎依旧感觉难以入眠。 分明还没到酷暑,却感觉燥热难耐。 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了诡异的低声,如泣如诉。 阮虎往外面看去,熄了灯殿中一片幽暗,唯有放在殿中的古镜散发出一轮流光。 阮虎起身站立,循着声音走过屏风,掀开纱帐帘子。 最后,在红色的柱子后面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 这女子一头长发都落在了地上,柔顺得就像是绸缎一般。 素净的白衣原本应该表现出的是清丽脱俗,但是穿在对方的身上,因为其过于婀娜的身姿反而表达出了相反的效果。 阮虎问:“你是何人,可是今日当值的镜神?” 对方点头:“嗯。” 阮虎又问:“身为当值的镜神,为何在这里哭泣,可是发现了什么恶物,亦或者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阮虎看到镜中当值的神灵表现出这样的姿态,第一反应便是对方是不是示警来了,毕竟这是对方的职责。 白姑哭哭啼啼,告诉阮虎她叫白姑神,原是那封煌山中的神祇。 后来跟了那马王爷,守在那冥土之中。 不久前。 马王爷被阮虎驱逐,丢了冥土神域。 其连同马王爷座下的阴兵游神一同被打了包,如今马夫人也成了妙香天女座下的奴婢。 妙香天女让她来镜中值守听从阮虎调令,若是敢有任何松懈和怠慢之处,便要将她的魂魄放在宫灯之中灼烧上一百年。 她恐慌不已,于是忍不住哭泣。 阮虎看着这女子,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不是个普通的鬼魂,还是个有名有姓的神祇。 阮虎问她:“你在那封煌山中为神,可有什么神通法术?” 女子答曰:“贱婢昔日在山中有一些信众,这些人以秘术炼制了一批白首驴,如今繁衍了数代,聚集在那山脉深处。” “奴婢可引它们出来,为陛下所用。” 阮虎:“莫非是那驴子军的妖驴?” 女子:“正是。” 阮虎听完,心中大喜。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看看对方有什么神通法术,日后或许能够用得上。 没有想到,问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一群以神鬼秘术培育的异种妖驴,不论是当作驮兽还是坐骑,都能有大用。 而且这支坐骑还是经受过考验的,昔日的驴子军便是仗之横行南北。 阮虎对于这所谓的白姑神也立刻认真了几分,让其起身。 “莫要哭了。” “你站起来,让朕看看。” “好好和朕说说这白首驴。” 他得好好问问,那白首驴到底是何物,要用何种秘术才能操控它们。 对方站起身来,阮虎顿时一愣。 蹲着的时候凄凄惨惨的哭泣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娇俏依人的模样,只是身材傲人了一些罢了。 谁知道对方这一站起来,竟然有一米八几的个头,高挑得有些凌人。 阮虎觉得若是给她配上一把马槊她或许都能够舞得动,能直接从殿中杀将出去了,结果是一个躲在墙角下嘤嘤嘤的性格。 (本章完) 第37章 驴子军 第37章 驴子军 天女宫。 内外守卫森严,阮虎看着最深处的壁画说着话。 后面是一层又一层隐秘的纱帐,再往外去才是大殿,里面供奉着天女的神像。 神像前燃烧着线香,香气已经飘到了这边来了。 妙香天女的幻影从墙上飞落而下,来到了阮虎的面前。 “这便是你说的,那马王爷要送朕的基业?” 阮虎一开口,便说起了之前妙香天女若有所指地对自己说的话。 夜里那女子虽然说的很真,后来在阮虎的追问下也老老实实全部交代。 但是阮虎也不会全信,于是他一大早便赶到了天女宫当面询问。 天女面带微笑的问:“倒不全是,不过陛下可喜欢?” 阮虎:“喜欢倒是喜欢,可是这驴朕还未拿到手,何谈什么喜欢!” 妙香天女:“那陛下看来还是喜欢的,至于那白首驴,其就在那封煌山中,迟早为陛下所得。” 这样说来,这白首驴的事情应当是做不得假的。 阮虎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欢喜。 这马王爷可真是慷慨,先送宝镜,后送神府。 如今。 还送来了自己的夫人,以及能够骑乘的坐骑。 别说是拜把子兄弟,就是干爹义父,也没有对方这般慷慨。 阮虎:“那白首驴已经繁衍了几代了,和当初的可有什么变化?” 天女说:“这白首驴虽是以邪术炼制出来的,但是因为驴子军昔日征战天下留下赫赫威名,算是一个闻名九州的妖种,够名录山海之册了。” “如今这妖种虽然血脉淡了,但是却变成了一个真正可培育的异种。” “毕竟寻常妖物即使再强横,神通再广大,能够当坐骑的却没有几个。” “而这般成群的能够当坐骑的异种,甚至比那妖物还要难寻。” “若是再得那秘术一催,再次化妖也未尝不可。” 阮虎:“若是如此,为何这白首驴没有早被别人得去,也没有人去封煌山寻?” 妙香天女:“这白首驴若是没有那白姑神,其他人是操控不得的,而没有她来施展法术神通,按照其秘法,这驴子军也难以炼成。” “之前那马王爷能够占着这西京下的冥土阴世,也有几分那驴子军的原因,其留着这手棋,就等着布局西成之地呢!” “只是他这手妙棋还未曾来得及下,棋盘便被陛下给掀了。” 阮虎:“这马王爷还想如何布局?” 妙香天女:“扶龙!” 那白姑神的重要性,瞬间又拔高了一个维度。 阮虎:“这白姑神很重要。” 妙香天女:“那得看由何人来用,在陛下手中和在那马王爷手中,便是天壤之别。” 阮虎被妙香天女说得心中有些火热,若是那白首驴牵回来,加上白姑神在手,便可以按照昔日驴子军的练军之法快速练成一支可用骑军。 想当年,这支异军可是能在大晟王朝还没有衰落的时候东征西战,最后还能在四方围困之下杀出重围逃到西成之地的。 于是,其开口说道。 “这般看来,还得去封煌山一趟了。” 阮虎接下来就要出京去祭拜先帝陵寝,刚好可以顺路去那封煌山一趟,或许就能将那白首驴收回。 —— 西京的宫城是仿照昔日大晟的皇城建造的。 朱雀门下有三扇大门,城墙高十余丈,百官大多都从此入皇城。 刚刚担任门下令的黄徽入穿过长道,走了大约一刻钟才穿过走到头。 之后。 他又过了几扇门,才终于到了最近才设立的政事堂。 黄徽一看见早就来此的李弘道,顿时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心道:“这老东西,近来也如此勤恳……” 但是踏过门槛之后,却又立刻拱起了手,对方也面带笑意地站起了身。 天子近来都会在这里召见群臣议事,黄徽和李弘道以及一些政事堂的文书每日都会在此当值。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因为朝事而被天子召来问对的官员,这些人也不固定的在这边当值。 黄徽看了看案牍上的文函,之后便心不在焉地看向了一边。 结果便看见,李弘道也是同样的一副表情。 近来。 最让他们关注的事情,便是天子祭祀先帝陵寝一事了。 经过一番剧烈的波折和变动,现在整个朝堂最大的愿景,便是让近来一直不太安分的天子重新变得安分下来。 如同先帝那般对他们言听计从,所谓君臣相宜。 天子做好天子该做的事情便行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就是了。 哪怕是黄徽和李弘道不对付,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二者却是一致的。 黄徽故作矜持,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一旁的文书。 “陛下那边可有旨意?” 黄徽没有问什么旨意,但是在场之人都知道是什么。 文书:“未曾有旨意下来。” 黄徽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陛下这是何意,难道连基本的孝道都不要了么?” 事到如今,不论如何都要让天子服这个软。 黄徽看着李弘道:“令公为何一言不发,若是再任由陛下这般下去,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祖宗的基业,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李弘道沉吟了一下说道:“明日,你我再一道上书。” 这个时候,一名寺人闯入了政事堂,挺着腰大声说道。 “陛下有旨。” “礼部尚书何在?” 政事堂里面当值的另外一名官员立刻上前,跪在了地上,接下了祭祀皇陵一众事宜的旨意。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跪拜,起身之后一部分人脸上带着振奋之色,就好像打赢了一场大胜仗一般。 黄徽大喜,连李弘道也跟着不断点头。 “陛下有德啊!” “果然,陛下还是有先帝之遗风,如同先帝一般贤明啊!” 既然天子已经服了软,那么接下来便应该如同往常一般,将绳子重新套在这头快要脱缰的烈马之上了。 这一日。 文武百官在朱雀门前等候,各种旗帜、乐器、侍卫等组成的仪仗队伍都已经到了,但是却始终不见天子的影子。 百官议论纷纷,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怎么还没到?” “陛下哪去了?” “怎么回事?” 官员们一个个有些不安,这个时候一阵阵马蹄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百官便看见禁军列阵而来。 为首披着铠甲骑着烈马的,便是天子阮虎。 阮虎带着重新整合训练的禁军三千人,丝毫不像是一个天子,更像是一个领军的武将一般,准备就这样出京去。 随着那军阵压了上来。 朱雀门外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所有人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身影,感觉天色似乎都暗了。 一瞬间。 所有人再度想起了,之前天子率领着大军杀回京城,丞相阮衡葬身火海的那个夜晚。 (本章完) 第38章 杀鸡儆猴 第38章 杀鸡儆猴 朱雀门前。 原本还站在最前面的中书令李弘道一瞬间不敢说话了,瑟瑟发抖地低着头开始行礼。 反而是黄徽,上前质问道。 “陛下这是作甚,莫非就准备这般披着甲手持利刃,去祭拜先帝?” 黄徽卖相不错,此刻当着众人质问天子不遵守礼制,颇有一种铁骨铮铮的文人风骨。 至少,在不少大臣看来是如此的。 阮虎:“朕得先帝托梦,近来妖魔作祟搅扰得先帝陵寝不得安宁。” “朕问过神祇,应当举办一场大傩驱邪,到时候朕准备亲自带神面领众兵,以傩礼驱邪之术诛杀那敢搅扰先帝安宁的淫神邪鬼。” 黄徽:“这不符合礼制……” 阮虎:“黄卿莫非要朕违逆先帝的旨意,坐视那邪祟扰乱先帝陵寝让先帝不得安宁,要让朕做个不孝之人?” 阮虎冷冷地看着黄徽,带着杀气。 黄徽支支吾吾哑口无言,再也不敢说话了。 阮虎抬手,让黄徽让开道路。 “是你更懂先帝,还是朕更懂先帝?” 阮虎看了看其他人,朗声说道。 “这世上。” “没有人比朕更懂先帝的意思。” 近来,黄徽一直都在用先帝来压阮虎,用孝道来束缚阮虎。 结果如今反过来,被阮虎用同样的招式将了一军。 对于如何解释先帝的旨意和孝道这件事情上,阮虎拥有最高解释权。 见黄徽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黄徽身后有人占了出来,想要引先贤圣人的经典来和阮虎辩上一辩。 “圣人云……” 先帝的解释权不在他们这边,那就用先贤圣人的解释权,这个总归在他们手上。 但是他一开口,阮虎的目光便锁定打断了他。 “嗯?” 这个时候,一旁侦缉府的周楷固看懂了阮虎的眼神,立刻走上前来。 “陛下临行前便对我说过,神灵显灵说那作祟扰乱先帝陵寝的鬼神已然附身朝臣,隐匿在了朝堂之中。” “等会定会出来阻拦陛下,这如今看起来邪祟已经跳出来了。” “一个黄徽,还有一个刘文昭。” “都给我拿下!” 周楷固声音森冷无比,犹如恶鬼一般。 吐出的话语就像是刮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瞬间让在场群臣脑子便是一嗡,一些人腿都软了。 这周楷固不愧是阮虎之前看中的好苗子,胆子大得连黄徽也敢当场拿下。 不过,阮虎却并没有准备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 阮虎:“黄卿不过是为人急切了一些,也是不明白朕的一片孝心,定然不可能是被妖魔附身之人。” 既然黄卿不是,那么定然是另外一个了。 一群士卒虎狼一般上来,将那刚刚还在“圣人云”的,阮虎之前连名字和官职都不知道的角色给拖了下去。 然后天女宫的法师上前,当着众人将那刘文昭灌了满嘴的泥水,拿着鞭子抽得昂昂叫。 黄徽目瞪口呆,彻底明白了阮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阮虎在这朱雀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所有人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之前,披着铠甲拿着刀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让这满朝文武知道,耍嘴皮子的硬不过拿刀枪的。 “呜呜!” 伴随着礼乐,仪仗开路。 浩浩荡荡的大军护卫着阮虎,百官不发一言的紧随其后地出发了。 —— 这一次要前往的是封煌山脉的北麓,先帝的陵寝便在那边的莲寺,这是一座敕建的皇家寺院。 不过带着这么多人以及百官,自然不可能和之前那般行军,没有走多久便停了下来。 当日夜里,阮虎和百官歇息在了李弘道的田庄别院之中。 “国丈,可真是一处好地方。” 别院建立在一片竹林之中,两侧的竹林密得感觉连兔子都钻不进去。 明明天还亮着,看向竹林那缝隙深处的时候却是一片漆黑。 那幽暗里无法进入的地方,给人一种与人世隔绝的另一方界域的感觉。 这别院建立起来费定然不小,但是却丝毫不显得奢华,而是充满了诗情画意和源自于中原的门阀氏族的底蕴。 李弘道:“说起来这还是先帝赐予我们李家的基业,如今幸得蒙陛下銮舆临幸,是臣三生有幸。” 阮虎:“今日的事情,国丈没能和那黄徽一起,朕很欣慰,果然一家人就是不一样啊!” 李弘道瞬间浑身冷汗:“都是那黄徽自作主张,臣全然不知。” 阮虎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李弘道一起朝着别院里面走去。 别院的大门建立在高处的坡上,进入其中的路要穿过下面的木桥和流水,以及曲折的石头小道。 也正是因为这九曲十八弯一般的并不顺畅的路,更映衬得这院落的幽静和神秘,让人变得越发期待里面的精致了。 阮虎神色轻松:“走,进去看看。” 李弘道脸上涌出笑意:“陛下请。” 其走在前面引路,而一进入别院之中,看到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美貌的女子。 其中为首的看模样,和李妃有些相似。 阮虎看了李弘道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厮将李妃塞入了后宫还不算,竟然还想要往里面塞人。 而另一边,别院附近百官歇息的宅子之中。 黄徽一派的人这个时候聚集在了一起,对于今日清晨发生的事情,这些人一开始是恐惧不已,路上如同一群鹌雀一般一言不敢发。 此刻到了这里汇聚在一起,又开始变得义愤填膺。 因为周围都是自己人,说气话来也有些肆无忌惮。 “陛下怎可如此对待吾等?” “可怜那刘文昭,当众被这般折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陛下说那刘文昭被妖邪附体,莫非是真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是真有鬼神作祟,为何要针对陛下,有道是国之将亡,妖孽横行……” “慎言,慎言啊……” “那李弘道面对陛下如此荒唐之举竟然一言不发,若是朝堂之上有奸臣,定然就是此人为首了。” 众人越说声音越大,一个个要么义愤填膺,要么怒色满面,要么哀叹连连。 对于天子的怨气,也变得越发地大了起来。 此时此刻,人群之中却有人分析起了最近发生在朝堂内外的一些事情。 那是座下一个穿着朱袍年约四十许的男子,有着此时人最喜欢的美须。 “陛下最近行为举止和往常判若两人,实在是奇哉怪也。”“陛下言行举止虽然有些荒唐之处,但是最近所做的事情却有一番雄主的模样。” “莫非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效仿那楚庄王三年不飞,一鸣惊人?” 此人身旁的一青年听闻,立刻说起了最近的传闻。 “听闻陛下落水之后,得皋陶显灵点化,莫不是真的?” 这一下,所有人也面面相觑。 最近阮虎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奇特,他的变化也实在是太大,让人不得不信这些东西。 眼看着原本批判天子的荒唐乱行,团结所有人在黄徽身旁的大会逐渐走偏。 这个时候,黄徽身旁的一人站起身来。 这是一个白脸无须的圆胖男子,瞪着眼睛那眼珠子和那圆鼓鼓身形一样要从眼眶里鼓出来。 “什么神鬼,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尔等也是朝堂重臣,怎么也说这些胡话。” “陛下先是信那阮衡豢养什么地狱道的鬼巫,如今又搬出了个什么天女来,还竟然信了那天女宫的巫觋以邪祟附身为由折辱朝臣。” “这般模样,如何比得了那楚庄王。” “可悲,可叹,我等虽然有一片赤忱之心,陛下却视而不见。” “我大晟何时才能……。” 这人说着说着,自己也感动到了,留下了眼泪。 这个时候其他人要么跟着一起流泪,要么叹气之中带着怨怒。 要么假惺惺地上前劝说,说天子不过是误入歧途,只要他们进行规劝,定然能够让天子行正道。 而众人没有发现,屋外的墙角下一个身影正蹲着,将他们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记了下来。 (本章完) 第39章 以神为奴 第39章 以神为奴 “陛下,这是他们今夜说的话。” 周楷固将一本册子送到了阮虎面前,上面详细记录着今夜黄徽一行人聚会时说的话,甚至连这些人的坐姿神态也都描述了一番。 不仅黄徽,周楷固手上的另一本册子上面还写着李弘道的行踪轨迹。 阮虎拿起来,手发出翻页的声音。 “沙沙……” 而看到有人怀疑他身上发生的变化的时候,阮虎皱起了眉头。 又看到了有人说起了他编撰的皋陶显灵的事情,眉头又稍稍放松了一些。 从清晨发生的事情,以及安排侦缉府的人监视这些人。 他一开始防备的就不是这些人想要以先帝来压他,相比于这个,阮虎更防备的是这些人怀疑他的身份。 想要借助祭祀先帝陵寝的事情,来针对他设下什么圈套。 毕竟。 虽然大晟朝的宗庙和帝陵被捣毁,但是先帝的陵寝却是在这西成之地好好的。 在这个鬼神横行的天地之中,谁能知晓会不会出现什么先帝显灵戳穿他这个“域外天魔”本相的事情。 翻到最后,阮虎又往前翻了几页。 他指着那个说他效仿楚庄王,叹他有雄主之相的名字说道。 阮虎:“这个陈光是什么来历,和黄徽又是什么关系?” 周楷固:“陈光出身阆风陈家,和黄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同为西成之地的大族。” 阮虎:“阆风陈家,听上去有些耳熟。” 周楷固:“陛下上次围猎回京的时候住的石桥庄,便是阆风陈家的田庄,只是陈家人并不在那处常住。” 这样一说,阮虎便有些印象了。 阮虎:“如此说来,这个陈家和黄徽的黄家虽然同出于西成之地的大族,但是却并不对付?” 周楷固:“阆风陈家这些年有些没落了,部分便是因为黄家打压的原因。” 阮虎将册子放了下来,若有所思。 “下去吧!” “关于阆风陈家,还有这个陈光,详细查一下。” 周楷固:“是!” 阮虎走过了三重的大厅,如今院子里没有女眷,只有寺人和侍卫。 走过大厅,两侧是两间耳室以及两座长廊,再往里面园别境。 园设计得很是巧妙,从耳室出来的长廊走到尽头,被一座一丈多高的假山石挡住,就好像是一座屏风。 那山石甚至和屋檐连接在一起,化为了一根柱子将飞檐撑起。 而越是遮挡,也越是让人好奇里面的春景。 阮虎走入园,里面左右都被假山石挡住,但是可以看到左侧深处是池塘,里面还有着鱼儿在游荡。 穿过园。 走过一处品茶赏景的平台,沿着一处旋转的木梯而上,便到了池塘后面的两层小楼上。 这里,便是阮虎的卧榻之处了。 房间里面的陈设虽然大多是早已摆放好的,但是有些东西却是阮虎从宫里带出来的。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幻真虚室镜。 阮虎擦了擦铜镜,身后便出现一貌若天人的紫衣天女,对着阮虎欠身行礼。 紫衣天女:“陛下有何事相召?” 阮虎说:“方才路过那竹林的时候,感觉有些古怪,你可有法子查一查。” 之前,阮虎仔细看那竹林里面的幽暗的时候。 身体里的神虎竟然吼了一声,定然是感应到了什么。 紫衣天女面露为难之色:“这,妾身只能借助这神镜在屋子里游荡,没有办法出去。” 幻真虚室境只有放在室内才能生效,以天为庐以地为被的这种室当然算不得。 因此,这镜中当值的神祇也只能在室内出现,而去不得外面。 虽然有缺陷,但是也有长处。 那便是在室内的地方鬼物邪祟想要害阮虎,也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阮虎明白了:“若是有邪物作祟,可能进得来么?” 紫衣天女:“有奴婢在,定然近不得陛下的身。” 那天女昔日身份高贵,也是受了一国供奉,食了不知道几百年香火的神祇。 如今,却对着阮虎自称奴婢。 阮虎方才品味到什么是皇帝,人间天子之贵。 不过。 明知道有鬼祟之物就在身侧,阮虎实在是有些难安。 阮虎不是一个喜欢被动应对的人,他向来是一个喜欢掌握主动权在手,调动别人的人。 而且此刻镜神在侧守护,禁军也带出来的护卫在身旁,阮虎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阮虎:“可有法子激一下那竹林里的东西,看看到底是何物在作祟?” 镜中当值的神祇:“陛下稍候。” 阮虎下令,命人戒备。 随后那紫衣天女烧起了香,还围绕着香炉跳起了舞,跳着跳着,紫衣天女甚至飞了起来。 阮虎越发觉得,妙香天女的力量和香离不开了。 那香往下面飘去,常人只能闻到香气,而阮虎却能够看到一层迷迷茫茫的云雾从高处的楼阁落下。 阮虎走出去,在外面的走道看着下面的池塘。 望见那香气穿过池塘假山,漫过长廊厅堂。 最终。 涌入那别院之外层层迭迭的竹林之中。 密得狡兔野狐都钻不进去的林中幽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 “令公,我等去了。” 方才在黄徽一众人面前,又是流泪感叹自己一片赤忱之心被天子视而不见,又是对天子荒唐行为义愤填膺的白面无须圆胖男子拜别而出。 这个时候他眼眶还红着,心中还在哀叹自己一身可为宰辅之臣的才华被埋没。 演得上了瘾,越演越是相信,其真把自己当成了堪比比干周公一般的人物。 离去的时候其还有些依依不舍,仿佛意犹未尽。 其拉着黄徽的手,又滴下了几滴眼泪。 “令公啊!” “你我何时才能一展抱负,何时才能酬心中壮志。” “哎,不说了,不说了。” “等见了先帝,我……” 明明一杯酒没喝,其好像已然醉了。 其他人拉着此人,终于将他带走了。 此时天已然有些暗了,他们一行人被安置在宅子后面的另外一处偏院之中。 他们提着灯笼从后面的小路走过,经过了一片竹林旁。 这个时候,一阵寒风吹过,众人立刻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似乎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面圆胖男子走上前来:“停下来做什么?” 提着灯笼的人左顾右盼:“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身后有人说道:“好像有人在吟诗?” 众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嘶!” “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狐兔都钻不进去的竹林,哪来的人念诗。” “莫不是有鬼?” 白面圆胖男子嗤之以鼻,更何况方才就是他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时候怎么能怕。 “胡说!” “咱们读圣贤书,修浩然气。” “什么鬼神敢近咱们的身。” 说完,一把抓过前人手中的灯笼,朝着前面走去。 刚刚聚会上的豪情壮志和满腹怨气还未曾散去,其深吸一口气,眼珠子瞪得血红。 “若是真有厉鬼,看我如何以圣人经义,以一身正气驱了那邪鬼。” “让陛下也知道咱们身上的浩然正气,知道朝堂之上谁才是忠臣,谁是奸臣贼子。” (本章完) 第40章 刑天舞干戚? 第40章 刑天舞干戚? 提着灯走在前面,没几步被冷风一吹,白面圆胖男子的脑袋立刻清醒了许多。 那么多人前装一下无妨,但是走在前面好似孤身一人,那股子装的想法立刻就淡了。 这个时候,脑子就变得理智了起来。 “若是真个有鬼怎么办?” 犹豫踌躇间,身后有人问。 “为何不走了?” 白面圆胖男子没有办法,只能接着往前走,而心中却暗暗给身后催促自己那人记上一笔。 那远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这个时候已经能够听得到对方在说些什么了。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同物……” 听到这声音,白面圆胖男子却露出了喜色。 说:“听着声音,吟诗的定然是活人。” 其他人也以为,是有人藏在了什么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可能是宅子之中的仆役。 然而绕过去一看,白脸圆胖男子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身后几个人见其又不动了,于是问道。 “为何又停下了?” 半晌,不见应答。 身后之人上前推了那白脸圆胖男子一下,却不想这轻轻一推,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对方的身体往前倾,但是脑袋却往后斜了下来。 所有人眼睛一瞪,齐刷刷地发出一声大叫。 “啊!” 那方才还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有浩然之气的白脸圆胖男子,这个时候头与身已经分离开来。 其身体倒在了前面,脑袋骨碌碌地滚到了几人面前。 其瞪着眼睛,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死了!” “脑袋,脑袋掉下来了。” “有鬼,有鬼啊!” 此时此刻,再听那吟诗声,几人恨不得将耳朵给捂上。 几人再也不敢沿着竹林回到自己住的偏院,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 黄徽还未曾睡下,被几个田庄的仆从服侍着。 便看到几人推开门进来,大声喊叫着。 “鬼,有厉鬼在院外徘徊。” 黄徽皱起了眉头,看着几个连滚带爬跑进来的人,厉声呵斥道。 “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随后,便问起了那白脸圆胖男子。 几人指着外边:“死了,头都掉了。” 其中一人跑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被鬼拿了脑袋。” 黄徽本来还有些狐疑,但是看这几人模样不似作伪,仔细地观察了几人之后问道。 “当真如此。” 这几个人,连同那白脸圆胖男子都不是什么显赫出身的人物,本不过是本地的豪强出身。 或许有些家财,但是没有什么名望,祖上大多也没有当过官。 依附于黄徽才做上了这官,也都是些平日里摇旗呐喊的闲职,做些放屁添风的活计。 要他们办事的时候是不能指望的,但是关键时刻壮壮声势还是可以的,例如之前黄徽需要人挤兑打压那陈光的时候,对方就做得挺好。 几人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又详细说了一遍。 然后,又问黄徽如何是好,甚至其中一人还请黄徽过去看一看。 黄徽听完,哪里敢去。 他连忙从院子里走出,站在角落的耳房隔着院墙看着外面的夜色, 那竹林很大一片,其中尽头处就连接着天子下榻的别院,夜风吹的竹林哗啦啦的响,寒意阵阵从远方传来。 黄徽不假思索,立刻对其中一人说道。 “你速速去将此事禀告陛下,看陛下如何处置。” “切记,不要提来过我这里的事情。” 几个人点了点头,又问。 “我们见了陛下,该怎么说?” 黄徽:“刚刚你们如何对我说的,就如何和陛下说。” 随后其又对着其中一人说道:“你,去里面喊,告诉其他人。” 这田庄并不是一个什么宅子,而是容纳着数百上千人管理着大片农田的镇落。 只是这个镇落不属于朝廷,而属于李弘道所在的李家。 中央的一些地方,甚至还有低矮的墙垣。 若是遇上了兵荒马乱的时候,这也是一座小城了。 此时此刻。 天子阮虎住在不远处山脚下的别院里, 百官在左边,禁军驻扎在右边。 那人问道:“这我该怎么说?” 黄徽很不耐烦,这蠢货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么,非要他说得这么明白。 “你刚刚怎么连滚带爬进来喊的,你现在就去外边怎么喊去。” 黄徽就是要将这事情闹大,看阮虎如何能够收场, 天子不是说自己是得先帝托梦,所以才弄出这么一招给文武百官来了个下马威么,那就将这事情闹大。 看那阮虎能不能降服得了,这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能取了人项上之头的厉鬼。 若是降服不得,那之前的一切便全部作废,天子威望大跌。 就算是赢了,天子脚下一位朝臣也因为闹鬼而死,这不也同样能够证明天子失德么。 朱雀门前阮虎闹的那一出,让黄徽对于天子阮琥不满到了极点。 ——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赶到天子下榻的别院,便看见里三重外三重的禁军将竹林和别院内外包围得严严实实。 尉迟崇武看了一眼几个人,立刻让人将他们拦了下来,也很快得知了他们的来意。 侍卫抱拳单膝跪地:“将军,有人禀告,说有妖邪。” 尉迟崇武得知了白面圆胖男子的死讯:“好家伙,原来躲在了另一边林子里。” 尉迟崇武立刻带人赶了过去,原地没能看到那白面圆胖男子的尸骸,只看到了一滩血迹。 尉迟崇武立刻让人围了这片林子,燃起了墓冢香,甚至让人放火将竹林给烧了。 很快,竹林里的东西逃了出来。 “放箭!” 尉迟崇武当机立断,用之前对付厉鬼的方法对付对方。 最近尉迟崇武对付的似乎都是这些邪祟恶物,不过也全当练兵了。 这伐山破庙围剿各路邪祟,不仅仅能够练士卒的胆气。 更能练军阵配合,习金鼓号令。 而且损失也不大。 对于武备松懈已久的禁军来说,反而是最适合的战场。 若是就这样匆匆忙忙拉上阵与敌军野战,怕是一战就要溃败了,再也拉不起来。 不过。 和往日无往不利的情况有些不同,今日发生了一些异常的情况。 那用秘术和涂抹鸡血制造的除魔箭矢落在其身上,没有作用, “什么?” 尉迟崇武心中一惊,除魔箭矢没能奏效还在其次。 更重要的是,那箭矢落在对方的身上竟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东西不是个虚无缥缈的幻物,而是个真真切切的东西。 “这不是鬼。” 尉迟崇武再仔细看那邪祟,便发现对方身形高大无比,身上披着熊皮,皮下还覆盖着铠甲。 一只手持着盾牌,一只手持有长戈。 其头上兜着皮帽,脸上覆盖着一层四目金面,看上去甚是神异。 “列阵!” 尉迟崇武立刻下令,让准备已久的兵卒列阵上前。 但是那东西逼近上来,便发现之前远远小觑了对方的个头,其矗在阵前和一座小山一般。 其盾牌往前一压,就好像山倒了下来,瞬间将前面的十几人给压垮了。 长戈一挥,立时将一大片人扫在地上。 军阵之中不少人都是新卒,见此状瞬间吓破了胆,畏缩不敢上前。 那东西也会抓机会,找准空挡便从哪新卒中间举着盾牌冲了出去,这般夜色里若是让其跑了,哪里还能找得到。 眼看着那东西要逃了,尉迟崇武立刻带着亲兵上前。 但是一交手,尉迟崇武也感觉头皮发麻。 这东西力大无穷,不过几个回合,尉迟崇武便感觉刀都抬不起来了,差点被其一戈给斩了。 这般勇力尉迟崇武一瞬间想起了一个只在史册里有过记载的,那些个以人武力名留千史的武将。 以一人之力杀破军阵,于千军万马之中独身取敌将首级的存在。 所谓的万人之敌。 而不远处的道路上,黄徽浑身看到这一幕冷汗也下来了,眼中又是兴奋又是恐惧。 “这,尉迟崇武要死了。” 黄徽想要天子跌个大跟头,削弱天子的威势。 但是如今看来,这跟头似乎要跌得太大了。 若是尉迟崇武死了,黄徽能够想象接下来会掀起多大的震荡。 他兴奋,是因为天子的权势若是被削弱了,他便可以得到更大的权势,甚至是拿回丞相的权利也未尝不可。 恐惧的是。 若是真的动荡太大了,让天子连帝位都坐不稳了,如何稳住局面? (本章完) 第41章 天子龙气 第41章 天子龙气 阮虎站在别院的窗前,看着远处那一小片被围得严严实实的竹林。 林子里燃烧的火光照亮周围,即使是黑夜之中也能够让人看得清楚那里发生的事情。 但是。 阮虎目光一转,也同样看到了远处围过来的官员和田庄的庄农。 很快,他也注意到了那“邪祟”的不对劲。 阮虎:“那不是鬼,是什么东西?” 紫衣天女站在窗户前,但是她似乎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能听阮虎去描述。 阴阳两界相隔的力量,有的时候不仅仅是对生人,对于那鬼神也不外如是。 紫衣天女:“不知道是什么,似乎也并非精怪之流。” 但是听着阮虎描述其形象,身上覆盖着熊皮,头戴四目金面,一手持盾一手持戈的模样。 紫衣天女似是想起了什么,这些传承自古时的神人掌握着一些极为古老的信息,这正是阮虎目前缺乏的。 “熊皮,金面,这似乎是方相氏?” 阮虎还没有来得及问明白方相氏是何人,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了不对劲。 那东西极为凶恶,下面怕是要出状况。 阮虎立刻拽着惯用的长弓和剑冲出了大门,随行的精锐甲士立刻跟随在两侧一同朝着下面而去。 阮虎抵达的时候,情况已经危机到了极点。 那魁梧的四目金面人一盾一戈无人能当,一面大盾在其手中就像是披风一般轻易的甩动挥舞。 能灵巧的挡住四面八方来的攻击,剩余的不强力的攻击也被其披着的熊皮和铠甲挡住。 一手挥舞着长戈就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将敢于冲上来的人吹得七零八落。 而冲在正当面的尉迟崇武,眼看着就要被其几个回合就给斩了。 尉迟崇武可是阮虎控制禁军的核心人物,如今可死不得。 立刻,阮虎一声【伥魂·叫魂】之术,高声喊了一声那方相氏的名字。 “方相氏!” 而这个时候,阮虎身体里还同时传来了一声虎吼,融入了那叫魂之术里。 “吼!” 声音传出,所有人抬头看去。 在他们听来拿声音犹如龙吼,而阮虎站在高处,当真好像真的有一条龙盘在半空中。 龙吟虎啸,寻常人听起来也都差不多。 更令人震惊的是,伴随着阮虎这一声大喊,刹那间所有人身形全部都不能动了。 就好像凡人看见了猛虎,遇见了真龙,恐惧吞噬了全身所有的筋骨,让其消失不存在了一般。 其中,黄徽、李弘道两人便在其中,一个瞪大了眼睛,一个身体发颤。 这还是其他人,而被喊中名字的方相氏感受更加强烈。 其感觉那方相氏三个字好似一道大印一般直接从高处印入了他的脑子,死死地钉在了其身体里。 又好似一把利刃劈开了鸿蒙,让脑海里映出一点灵光,记起了很多事情。 “方相……”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而这个时候阮虎已然拉弓引箭,一箭朝着方相氏射了过来。 阮虎身穿锦衣,在坡上被甲士围在中央,犹如鹤立鸡群。 那一张硬弓拉得犹如满月,一望便可以感受到其中强大的力道。 “咻!” 阮虎那一箭,不偏不倚地钉在其头上。 “砰!” 四目金面飞落。 方相氏先是跪倒在地,远远望着阮虎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倒在了地上,一动都不能动弹。 这个时候,众人也从那一声方相氏之中挣脱了开来。 定睛一看。 刚刚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的邪魔,就这样倒在了天子的一声大喊,还有箭矢之下。 “这……” “死了?” “让陛下一箭给射死了。” 阮虎这一箭的威势震惊众人。 方才他们可是亲眼目睹看到方相氏威势不可阻挡,一个个甚至准备跑或躲藏起来。 此刻这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吓得百官、士卒、李氏家族的仆役佃农,望着阮虎犹如望着天神。 连同尉迟崇武,也瞪着眼睛。 “这……” 他刚刚是和其贴身肉搏,可是知道这东西有多厉害,险些被其给斩了。 紧接着,所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朝着坡上穿着锦衣的天子高呼。 “陛下威武!” 然而阮虎却皱起了眉头,他这一箭并非是冲着杀死对方而去的,而只是救上尉迟崇武一救。 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箭射出竟然有这样的威力。 被惊到的不仅仅是其他人,还有他自己。 当然。 这只是一个方面。 而让阮虎皱起眉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杀死了对方之后,虎没有动。 “是因为这东西不是鬼物,所以没有魂魄?” “还是说他根本没有死。” 不过尉迟崇武也深懂得补刀的原理,立刻上前检查起了那方相氏的尸身。 然而靠近之后一看那倒在地上的尸骸,尉迟崇武立刻脸色大变。 “空的?” 被箭矢击飞的四目金面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东西。 竟然没有头颅。 —— “陛下有旨!” “天色已晚,诸位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明日再报。” 一名宦官带着寺人、侍卫来到了田庄左侧的道路上,对着李弘道和黄徽带着的一众官吏说道。 依旧是李弘道第一个站出来,态度比之前更为恭敬。 李弘道原本就被阮虎的多次打压,还有一系列手段给折服了一部分,今夜再见到天子一箭射死方相氏的威势,更是不敢直视对方。 “谢陛下!” 夜风一吹,跟着一起接旨的黄徽才回过神来,背后的热汗已经凉了,让他感觉有些发冷。 黄徽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如此收场,今夜实在是一波三折。 他刚开始以为不过是小问题,准备借此做文章。 方相氏出现之后他发现问题大了,后来尉迟崇武都险些死在对方手中,他是又惊又喜。 而最后,天子一箭射死了方相氏,更是令黄徽目瞪口呆头晕目眩。 虽然听闻了一些关于天子的事情,但是黄徽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到。 个人武力虽然到了一定层面之后影响力有限,但是如果天子拥有这样的武力和威势的话却又不同了,其能够拥有更强的掌控力,更强大的影响力。 黄徽没有说话,身后站在一众官员之中的陈光说话了,抢夺了话语权。 “方才诸位看到了没有?” 周围官员不知道陈光在说些什么,一个个疑惑的左顾右盼,不知道陈光说的是哪个。 这个时候,陈光大声说道。 “天子龙气。” “诸位方才没有看到么,方才有一道金龙盘旋在高处。” 他对着天子下榻的别院遥拜,起身后说道。 “若没有天子龙气,如何能够降服得了那等邪祟。” “那声音龙吟,响彻九霄云海,荡尽四方邪魔。” “陛下,有中兴之主的气象啊!” 这话一出。 百官议论纷纷,都说方才看到了天子龙气。 (本章完) 第42章 方相氏 第42章 方相氏 那方相氏的尸骸被抬到了别院的院子里,尉迟崇武怕他死而未僵继续作祟,还拿铁索将其锁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 园后面的阁楼里,阮虎正在和幻真虚室镜中当值的紫衣天女说着话。 对话间说的,正是这方相氏。 阮虎站在大厅里,望着窗台前的紫衣天女问。 “方相氏是谁?” 窗台如月,天女的幽影越发显得清冷且高高在上。 “方相氏不是一个人,而是古时替天子驱傩的官职,掌驱除疫鬼和山川精怪之事。” 阮虎:“所以说,这也是个巫?” 紫衣天女:“是巫,但是这不是民间的巫,而是自上古一脉世代传承,历代为天子所敕封的一族。” “他们的职责,便是替天子驱除邪祟。” “这些上古赫赫有名的传承,有些能力就如同貙人国的貙人一般,异常且匪夷所思。” 阮虎又问:“这方相氏为何在此处,还有,其为何没有了头颅?” 紫衣天女:“这就不是妾身所能知道的。” 阮虎沉思间,外面的寺人通报禀告,说是尉迟崇武来了。 “陛下,那方相的骸骨带来了。” 阮虎走了下来,尉迟崇武紧紧跟在后面。 等到了院子里。 尉迟崇武立刻走上前去,让人拉紧困在方相氏尸身上的锁链。 阮虎看着那尸骸,哪怕没有头也比常人要高出一截。 他仔细打量着这东西,若说他是个鬼物,他却有着活人一般的特征,而且不像附身那般只能短暂存在于阳世。 若说他是个活人,他却有着鬼神一般的力量,甚至连头颅都没有了还能作祟。 阮虎再次想起了紫衣天女的话:“如同貙人一般。” 但是单凭肉眼,实在是看不出对方这神异的躯壳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于是阮虎对着尉迟崇武下令道。 “去竹林之中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头颅。” “是!” 折腾了一晚上,阮虎也感觉有些乏了。 剩下的事情他发号施令就可以了,用不着他亲自去干,于是他让人将方相氏的尸身收敛了起来,便回去休息了。 林子里。 尉迟崇武带着一群人,命田庄的奴仆将竹林内外都给翻了一遍,原本幽静雅致的林子此时全都被破坏了。 不过不论是田庄的主人李弘道,还是这些奴仆亦或者佃农都没有怨言,早知道这里埋着一个如此恐怖的“邪祟”,他们哪里敢在这里停留。 如今,借助陛下的天子气降服了这“邪祟”,当然得趁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要不然,等这“邪祟”下次再闹腾起来,还有谁人能挡得住。 然而,这么多人将竹林里里外外都挖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方相氏的头颅。 “找不到?” 尉迟崇武站在一处大坑前,大坑里面埋藏着一具烧得焦黑的无头尸,正是之前那白面圆胖男子的。 这里应该就是原本埋藏方相氏的地方,但是他感觉很是奇怪。 “莫非,这方相氏一开始就没有脑袋?” “或者说他脑袋就没埋在这里,或是被人给拿走了。” 而砍头这种形式,立刻让人联想到战场之上军功斩首,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习俗。 但是尉迟崇武想起那方相氏的勇猛,实在难以想象何人能够在战场之上斩杀 亦或者说,其最后也是死于千军万马的围困之下。 另一边。 阮虎刚刚躺下,进入梦乡。 一个朦胧且没有影子的高大身影穿过了别院,朝着高处一步步登去。 其穿过挂着席子的走廊,穿过一个个侍卫、仆从、寺人的身旁,却没有人能看到他。 这身影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着。 “天子!” “天子!” “天子在何处?” 床榻之上。 阮虎睁开了眼睛,紫衣天女轻声呼唤。 “陛下,有东西过来了。” “我将他挡在了门外,他进不来。” 阮虎看了看四周,发现窗户外面是一片朦胧迷雾。 便知道,这并非人间。 要么是灵境虚界,要么是幻境之中。 阮虎起身看向了纸门之外,隔着门借着月光便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跪在了外边。 只是。 哪怕跪着其身形也依旧显得高大巍峨,如同一座山石压在门口。 看着这身形阮虎一下子就隐隐明白了外面跪着的是谁,定然是那方相氏。 不过阮虎还是开口问道:“外面跪着的是何人。” 外面传来了声音:“臣乃方相氏,听闻陛下在此,特来拜见。” 阮虎听这方相氏一言一行就好像是自己的臣子一样,实在是有些奇特。 这方相氏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竟然还认自己这个天子,不过既然对方认,阮虎自然也顺着往下说。 阮虎呵斥道:“尔为何杀我朝臣,还伤及无辜,尔可知罪。” 方相氏的声音厚重:“臣知罪,不过臣之前浑浑噩噩忘却前尘往事,直到陛下道破臣的身份,臣才终于记起自身是谁。” “至于那被臣斩首之人,则是因为其言语对天子不敬,臣当时虽然浑浑噩噩不记得事,但是也忍不住胸中怒气。” “因此取了其首级,特来献于陛下。” 说完,外面一样东西跌落,骨碌碌的滚了一圈,然后正对着门口。 看样子,似乎就是那白面圆胖男子的首级。 不仅仅如此,阮虎还看到了一个还未曾成型的鬼影飘在那脑袋上,发出阵阵惨叫声。 凄厉无比,似乎是在求饶,但是不仔细听又听不清楚。 不过此时此刻,不论是阮虎还是其他人,注意力都不在那哀嚎求饶的小鬼身上。 阮虎又问:“既然如此,朕就赦免了你的罪过,说来也是朕惊扰了你,并不能全然说是你的过错。” 然而,方相氏却说。 “并非陛下惊醒了臣,而是近来臣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被人操控着,因此才醒转了过来。” “那头颅,正朝着此处飞了过来。” 阮虎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敏锐了起来,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是不是有人冲着他来的。 虽然有些猜忌心过重,但是身居高位,由不得他不谨慎。 正欲再问,而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啼叫声驱散了外面的迷雾,将一抹金色的天光从窗台引入了进来。 而与此同时,也将外面的暗影淹没。 “喔喔喔!” 天亮了。 阮虎睁开眼睛,再看向门外。 那方相氏的鬼魂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瞪着眼睛血渍呼啦的头颅放在门槛旁。 (本章完) 第43章 伥魄许碑书法 第43章 伥魄·许碑书法 “听说死的人还是个大官哩,没想到天子都来了,还闹邪祟。” “死的官听说是个好官,怪可惜的。” “最近怎么总是闹邪祟?” “听说是皇陵的风水破了,这些邪祟都跑出来了,所以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咱们还是得守着,没了规矩……” 乡间田野,一些流言传扬了开来。 佃农还知道忌惮不敢乱说,一些孩童说起来就肆无忌惮了,说不得过些时日还会编成童谣唱起来。 至于先帝陵寝的风水为什么破了,所谓的祖宗的规矩和风水有什么关系,这些人都没有细说,不过懂的人都懂。 阮虎听到了这些流言,发出了一声冷哼。 “陛下,臣立刻遣人拿了这些胡言乱语的东西。” 周楷固跪在地上,眼神冷冽。 阮虎斜着眼睛看着他,然后说道。 “拿这些人干什么?” “百姓和小儿的口,你堵得住么?” 周楷固信誓旦旦:“任何敢污蔑陛下的人和事情,哪怕是拿臣这条命去堵,臣也一定去堵上。” 阮虎摇头:“有些事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可不行,得抓住病根。” 阮虎朝着下面走去,被人前呼后拥着地离开了别院。 远处天子的仪仗已经准备好了,护军的阵列也列好了,文武百官则在前面等候。 出发前。 阮虎站在车架上,看着下面行礼的一众大臣。 首先他说起了昨夜的事情,也算是做了一个总结。 “昨夜那出现的人并不是什么邪祟,而是古时的方相氏,乃是名留史册的忠贞正臣,死后被葬在了这里。” “因为有人惊扰了他,因此其才醒了过来。” “朕昨夜看出了他的本相,喊出了他的背景来历,这方相氏才终于记起了前尘往事,于是退去。”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恍然大悟,有的人似乎已经猜到了。 不比阮虎这种肚子空空之辈,在场的文武百官大多还是饱读诗书的,对于方相氏是什么还是知道的。 “竟然是方相氏。” “方相氏乃古时的正官,先秦之时便已然有了,不知这里的方相氏是哪朝哪代的。” “怪不得……” 百官一转风向,不再说那方相氏是个邪祟,纷纷夸赞起了对方。 而昨夜的事情,也成了天子留下的一桩美谈和传说,亦是天命所归的见证。 阮虎见众人接受了这个说法,纷纷歌功颂德起来。 然后,他接着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让周楷固上前打开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那白面圆胖男子的头颅。 阮虎问:“昨夜方相氏托梦于朕,请朕宽恕其罪过,然后将这头颅送了回来。” “今早听说,此人还是个忠臣,尔等说应该怎么办?” 这下,黄徽一派的人立刻群情激动,一个个上前。 有人哀叹练练,有人热泪盈眶。 有的人说其是为天子挡灾而死,应当给美谥,同时加官。 有人说其忠心感动天地,有人说其清名流传千古。 阮虎笑了起来,然后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既然是忠臣,为何会被能辩奸邪妖祟的方相氏所斩杀?” 一个个面面相觑,半晌之间竟然没有人回答。 而在他们想出借口之间,阮虎便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昨日方相氏夜间托梦于朕,将这头颅送回来的时候说。” “他昨夜口出狂言有辱于朕,说了些狂悖不道的话,那方相氏身为忠贞之臣,义愤填膺之下才斩了他的头颅。” 阮虎看着黄徽一派的官员,然后问道。 “不知道诸位爱卿可曾听到这狂悖不道的话,朕倒是很想听听,是不是冤枉了他。” 这话一出,这些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阮虎的眼睛,有的胆子小的双肩都在微微晃荡。 分明是心虚了。 他们不仅仅听到了,有些人甚至昨夜也同样说过了。 阮虎也没有深究,他看向了了黄徽。 黄徽感觉头皮发麻,甚至也想要和其他人一样躲到后面去。 这件事情若是牵扯起来,他便是首当其冲的存在。 不过他可是这一派的领袖,那装在盒子里的头颅人尽皆知是他的人。 其他人能躲,他却只能站在最前面。 阮虎问黄徽:“黄卿,你说该如何处置?” 黄徽脸色一狠之后回答:“这等弃君弃父,狂悖无道的小人,应当将其挫骨扬灰,夷灭九族。” 黄徽说完,连阮虎愣了一下。 真狠起来,还是得看这些读书人啊! 这话一出,其他人看着黄徽的表情也变了。 身为一派领袖关键时刻不仅不挺身而出,还为了自保将小弟连同其九族都一起卖了。 哪怕之前不少人同样看不惯那白面圆胖男子,但是此刻人群之中的不少人立刻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只是这些人怨怼的不是天子,而是那站在前面的黄徽。 阮虎听完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夷灭九族还是有些太过了!” 阮虎接过那盒子,扔到了一旁还没有熄灭的夜间篝火堆之中,代表着这件事情的了结。 篝火炸响,阮虎似乎隐约间听见了惨叫声。 这白脸圆胖男子不重要,阮虎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黄徽,准确的来说是冲着黄徽代表的本土豪强势力去的。 虽然他方才可以趁势拿下黄徽,例如昨夜里与会得意一些人,只要使些手段定然能让其跳反指认黄徽。 但是杀了黄徽意义也不大,黄徽背后的黄家不会伤筋动骨,毕竟再推一个人上来便是。 反而会让西成之地的本土豪强势力凝结成一团,而黄徽背后的黄家甚至也会被逼得彻底站在阮虎的对立面。 能够借助这件事,瓦解黄徽代表的本土豪强势力才是关键。 让这些人不再凝结成一块,还不能够敌视仇视阮虎,最终整个势力还能为阮虎所用。 不过。 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办成的事情。 这里所做的,只能算是一个开始。 出发的时候,阮虎看着被烧成灰烬的竹林。 “如此美景糟蹋了,都是因为小人作祟。” “神灵警示果然不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黄徽站在百官之前听着这句话,尤其是那小人二字的时候。 感觉天子在看着他,其他人也在看着他。 —— 又是一天慢吞吞地赶路。 等到了夜里下榻的时候,阮虎发现身体里的虎出去了一趟,然后又回来了。 它并不是去吃方相氏的,而是将那白面圆胖男子的魂魄给吃了。 那虎美滋滋地盘绕在阮虎的脚下,然后再度为他添加了一团伥魄。 “伥魄·许碑书法。” 阮虎一看这光团,眼神微动。 “书法型的伥魄。” 这可是他急需的,因为不擅长毛笔字,阮虎最近都以各种倦怠推脱的理由批阅奏疏,要么直接在上面打个勾或者叉。 私下里虽然偷偷的练习了一下,但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只是阮虎体内的伥魄已经满了,塞不下去了。 不过。 阮虎最近一直在寻找替换伥魄和伥魂的方法,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如今这伥魄·许碑书法更是他急需的。 阮虎立刻按照方法,强行将这团伥魄挤入自己的意识之中。 “去!” 只见这光团用力的挤压了进去,然后另外一团光团却从阮虎的脑袋里面飞了出来。 阮虎找到了替换伥魄的方法。 依次轮转,最后阮虎将原本重复的两个伥魄·弓马娴熟给替换了一个出来。 此时此刻,雅言、相人之术、弓术箭无虚发、百战刀法、弓马娴熟、毒术、许碑书法七个伥魄在其意识里流转。 而在上面,则是叫魂和以形补形两个伥魂在飘着。 点起灯。 阮虎借着灯光摊开长卷,然后拿起笔在砚台上撇了撇,熟练地落下。 “有点不太像。” 阮虎对照了一下前身的字,许碑书法是西成之地大多数人习练的一种碑帖字,前身也是学的这种书法。 不过此时此刻他写下来的字,既不像那白面圆胖男子的,也不像是前身的,更像是二者相结合。 对着前身的字模拟几次,阮虎渐渐能够找到感觉了,至少能写得有八九分像了。 阮虎提起笔,左手握住灯仔细的看了看。 “像了。” 往后。 他也可以展示书法,卖弄风雅了。 (本章完) 第44章 落头民 第44章 落头民 夜里。 阮虎睡着的时候,又梦见那方相氏。 方相氏的身影在外边徘徊,依旧进不来,但是声音却传到了阮虎耳畔。 “陛下!” “陛下!” “那头颅又更近了一些。” 夜静如磐。 那声音在外面显得阴森,不过阮虎也不害怕。 他想要再问些什么,这个时候他又醒了。 这一次不是被鸡给叫醒的,而是外面出现了动静。 “不许出来,不许随便走动。” “忘了军令吗?” “妄动者斩!” 有人发出惊呼大喊声迅速被拿下,但是外面的动静依旧没有停歇,起身的士卒越来越多,阮虎看到成群的火把亮起。 看这模样,阮虎一度以为是有人造反。 阮虎本想要出去看看,但是一皱眉觉得不能出去,外面一片漆黑出去说不定就在乱中被裹住了,局面甚至还变得更坏。 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时候,阮虎觉得自己必须得稳住,这个时候他反而让人将火光全部点亮,表示自己这里安然无恙。 当然。 阮虎做出这种决定是他有自信,相信就算出了问题他带出来的禁军大部分应当都没有问题。 就是出问题了,也不过是小部分人作乱。 其他人见到他这里亮起来定然会往这里赶过来,也会知道天子没有出事而安心下来。 果然,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尉迟崇武。 他禀告之后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 阮虎安然静坐:“出了什么事?” 尉迟崇武说:“方才臣听见有人在我耳畔大喊,速速起身,有东西要谋害陛下!” “臣立刻惊醒而起,我一看竟然有个东西飘在半空之中看着自己,是一个飞在天上的头颅,黑发落下想要缠绕在我的脖子上。” “臣拔刀砍向了它,那东西便飞了出去,在外面大喊大叫。” “有些士卒看到吓坏了,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治罪。” 阮虎问:“那东西呢?” 尉迟崇武:“还在天上。” 阮虎跑出去一看,竟然真的看到一颗头颅飞在天上。 不过阮虎这是提前知晓的原因,那东西散乱着头发在高处随处乱飘,乍一看根本分不清是个什么鬼东西。 外面亲军列着阵死死提防,那东西稍稍一落下来,便有人往天上射箭。 但是,都没有射中。 阮虎见状让人取弓来,对着那飞在天上的头颅拉满了弓弦,然后伴随着一声翁响箭矢破风而出。 “咻!” 一些眼尖的弓弩手看准了,立刻发出大喊。 “中了!” 一个个看上去格外兴奋,虽然阮虎已经多次展示了这箭术,但是每一次展示,都会让士卒热血沸腾。 只是。 虽然中了,但是和没有中差不多。 阮虎这从那鬼将处得来的箭术果然厉害,这飞在天上的头颅都躲,不过他竟然直接将箭矢咬在了嘴中。 那头颅咬着箭矢,将其嚼为两截,接著发出狂笑。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没中……没中……” 这东西原本应该是想要偷偷潜入进行袭击的,但是此时此刻他是没有机会了。 虽然耀武扬威的飞在天上,但是已然造成不了什么杀伤力。 不过,阮虎还是有些庆幸。 “幸好有那方相氏示警。” 要不然,这么个鬼东西若是真的夜里偷偷袭击,是很难防备的。 就算阮虎自身没有事情,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阮虎看那飞在天上的头颅越来越嚣张,立刻施展了叫魂之术,然后再度一箭射了过去。 因为不知道对方名字,阮虎这一声叫魂只让其停滞了很短的时间,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趁着间隙阮虎射出一箭,从那头颅的眼睛里射了进去。 “啊!” 其发出惨叫,阮虎身体里的虎神都冒出来了,在其身旁焦躁地徘徊着。 不过,这东西竟然还没有死。 飞在天上晃来晃去,拖着长发乱飘,好似要落下来,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射箭,却没有再射中他。 那独眼目光惊骇无比的看着阮虎,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拖着一支长长的箭矢逃了。 阮虎本不以为意,将弓也慢慢放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名长弓手突然指向了远方。 “看那边。” 所有人一同看过去。 立刻便看到一大片头颅飞在天上,哗啦啦的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那飞在天上的头颅晃晃悠悠的飞上高处,融入了其中。 往日里。 成群的列着阵型飞在天上的,只有那秋雁。 那景色美丽得犹如诗词画卷。 但是当飞在天上的是一排拖着长长的头发的头颅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诡异得让人难以形容,只感觉头皮发麻。 人头中。 有秃了半边头的老者。 有妩媚动人的女人。 有凶神恶煞的男子。 还有的脖子处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不知道是黏液还是血之类的东西,看上去非常恶心。 那方相氏的头颅应当也在其中,只是阮虎分不出是哪一个。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骇然无比。 “这么多?”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阮虎看着天上如同秋雁一般飞过的头颅,很明显他们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并不是朝着他飞来。 “他们不是主要冲着我来的。” 至少这一次,不是主要冲着他来的。 但是,这个天地从来都不是孤立的。 事与事、物与物。 从来都是相连的,犹如蜘蛛结网千丝万缕。 不论这些人或者东西想要干些什么,身为西成之地天子的阮虎都必定会牵连其中。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只剩下一个头颅,也能够在天上飞?” 阮虎一开始以为鬼物都是虚幻的,只能够凭借一些装神弄鬼的手段来间接作用于人间。 但是。 看到了方相氏,还有这飞在天上的头颅。 一切都在告诉阮虎,这方天地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 数百里之外。 一处村寨之中。 寨子里都是蛮人,这些獠蛮之中许多人有着极为特殊的的特征。 便是脖子上带着一圈圈金色的环,看上去脖子出奇地长,甚是骇人。 此时此刻,寨子里设立着一座傩坛。 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罐子。 傩坛之上一名脖子上套了密密麻麻圆环的巫觋正在做法,傩坛之上突然一个纸扎的神像动了起来,开口说话了。 虚幻的影子和纸扎的影子逐渐重迭,然后那面孔变得生动无比,好似活物一般。 看模样,竟然是马王爷。 丢了冥土的鬼域,马王爷已经化为了孤魂野鬼,游荡在阴影之中的游神。 若是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便连鬼也做不成了。 马王爷一开口,说的依旧是吃泥一般的鬼语。 “助我救回夫人,必有重谢。” 阮虎不讲武德,用大军连同鬼神绞杀这些巫鬼神祇,清除这些邪物鬼祟。 但是这世上,谁还没有一些关系。 马王爷也来摇人了。 只是在你势大的时候求人,和你落魄的时候求人,境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傩坛前的巫觋听懂了那鬼语,立刻发出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忌惮的嘲讽道。 “什么你夫人。” “如今,怕是成了人家的白娘娘了。” “莫要再惦记了。” 马王爷听完目眦欲裂。 头上的第三只眼红得都有些发黑发绿了,乍一看像是发了霉。 傩坛之上。 那纸扎的马脸神发出阵阵鬼叫,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但是也能够看到其羞恼至极。 傩坛上的巫觋看马王爷破大防,也终于不再刺激于他。 “莫要羞恼。” 这巫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法器。 “看我为你做法,替你报仇雪恨。” “夺了他江山社稷,迎回你的夫人。” “他若没了这人间的权势,不过是凡人一个,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你处置么?” 马王爷看出来了:“你们早就准备对付他了,已经要下手了。” 阮虎可不仅仅是马王爷一个人的敌人,最近阮虎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不少人和势力。 对于阮虎来说,不过是拿回属于他的权利。 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 什么你的,这西成之地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不过,这巫觋却没有承认。 自己愿意去做的,和别人求着你做的,这价钱可全然不一样。 巫觋:“那可是天子,我虽看不惯他,也没有必要上赶着去和他为难,若不是你求上门来,我怎会如此。” 马王爷:“什么天子,大晟朝早亡了。” 巫觋:“那也是天子。” 马王爷咬牙切齿:“我要他死。” 巫觋哈哈大笑:“马王爷都开口了,我定然不能让他活。” 但是说到这里,他话语一转。 “但是,此事也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办到的,还要从长计议,要……” 马王爷明白得很:“你要什么?” 巫觋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我要你的驴子军。” 马王爷脸色变了。 这东西可以说是马王爷手中最大的筹码,他心心念念的想要救回自己的夫人白姑神,可不是因为爱的深沉。 而是因为这东西,未来或许是他翻身的重要底牌。 此时此刻。 这脖戴金环的巫觋哪里是在漫天要价,这是要掘他的根要他的命。 马王爷怒吼道:“不可能。” 巫觋眼神变冷:“真的不能给?” 马王爷看了看左右,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若是不肯的话怕是离不开这里的。 到了这一步,他没有谈价钱的资格。 马王爷那张怪脸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好似认了命,说道。 “好!” (本章完) 第45章 再见白姑神 第45章 再见白姑神 而另一边。 一个个飞在天上拖着乱发的头颅徘徊在荒野之上,时起时落,如同飞蚊一般乱窜,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没?” “在吗?” “在这里吗?” 为首的一个头颅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不断地问着。 “不在。” “不在。” “不在……” 周围的其他乱飞的头颅不断地回答,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这个时候,那瞪着铜铃大眼的飞天头颅不耐烦了,高声叫道。 “算了算了。” “去找另外一个东西。” 他们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立刻从这一处又赶往另外一处, 这些飞天头颅虽然飞得不快,但那也是飞,无须考虑地形,可以随意地飘在天上。 没过一会,他们便飞到了一处地方。 下面的地势如同莲一般绽开,一条道路从远处修建过来,两侧还种着松柏。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五色土的山包。 地上铺满了方石,还有着巨大的石兽。 “找到了。”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这些头颅一靠近,那石兽好似活了过来,一个又一个影子挣脱而出朝着天上怒吼。 “是镇墓兽。” “什么镇墓兽,废物一个。” “神呢,镇守的神灵呢?” “哪来的什么神灵,阮家早就失了天命了。” “嘻嘻嘻嘻,那正好……正好……” 他们围上去扑到哪镇墓兽身上,一阵乱啃。 一阵哀鸣后,周围立刻听不到兽吼的声音了,只有阴森恐怖的吧唧声和牙齿咯咯咯的碰撞声。 等一切平复下来,再看远处。 一抹白色已然出现在地平线上。 “天要亮了!” 这些头颅一个接着一个,涌入了那五色土丘之下。 —— 莲寺便是此行的终点。 浩浩荡荡的队伍又慢吞吞的走了一天,终于到了此地。 仪仗、百官、禁军围绕中心的天子,也即是阮虎远远看过去。 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不是那山脚下的寺庙,而是寺庙后面的楼阁。 楼阁依山而建,下面根根石柱犹如参天大木,古香古色的楼阁屹立在悬崖上,犹如仙境玄宫。 阮虎走下玉辂车,通往寺庙大门的阶梯石板上印着莲纹,有步步生莲的寓意。 穿过庙门。 左右有壁画,入门有八大金刚,登阶可见佛陀。 在大殿里的时候,只能看到佛陀的下半身。 只有登到阶梯顶部的时候,才能够看到其全身。 佛陀身居殿中,高大伟岸,慈目低垂,好似在怜悯着众生。 而参拜者站在下面。 显得渺小无比。 阮虎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去后面看看。” 阮虎来到了他之前第一眼注意到的楼阁之中,准备歇息在这里。 楼阁古朴,窗户上蒙着的是薄纱。 隔着窗纱相望,从里面看外面朦胧飘渺,从外面看内里幽深难测。 阮虎走在里面,天色渐暗,他看着不远处先帝皇陵的位置。 “这帝陵之中若真的有什么,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 阮虎担忧帝陵里面有什么,而这些东西能够戳破他的身份,看穿他并不是原来的阮琥。 但是这种事情必须得解决,不论是不是有人想要谋算他,更重要的是在外边解决,比在京城之中解决要好得多。 至少。 在这皇陵这边不论出了任何事情,他手上都是掌握着足以翻脸的力量的。 “铮!” 夕阳西下,月映当空。 夜临之后,放置在桌台上的幻真虚室镜自行放出微微的光亮,而那镜中的神祇也穿越灵幻之界抵达人世。 今日当值的镜中神祇,是一个阮虎熟悉的面孔。 “白姑?” 青灯在石壁前晃荡,纱窗之后一个身影款款下拜。 “奴婢来侍奉陛下了。” 阮虎:“今日你当值?” 白姑:“是妙香天女让奴婢来的。” 张口奴婢闭口奴婢,阮虎不知道妙香天女用的是什么法子,才能将这位神灵驯服得服服帖帖。 或许,神道之中的秩序之森然本就如此。 阮虎打量着这位神祇。 高挑婀娜,丰润犹如美玉。 依旧是那一席白色的汉时直裾,只是今日腰间束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将身体完美地分割开来。 明明是直观的看到这美丽的身形轮廓,更能够直接地感受到美。 但是此时此刻。 阮虎想的却是,那窗纱的外面看过来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瞬间,阮虎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朦胧的灯光穿过那曼妙的曲线,在轻薄昏黄的窗纱上映出一道妖娆的轮廓,就像是元宵节上的灯。 眨了眨眼睛。 画面又回到了眼前。 那红色丝带在白色直裾之上太过于耀眼,让人忍不住朝着其望去。 白姑神发现阮虎看着自己的腰身:“陛下,为何这般看着奴婢?” 阮虎顺势作答:“刚好,有事要问你。” 阮虎问她,此地有没有一种飞在天上的头颅之类的怪物。 她说:“西成之地自古以来没有这种东西,若是有,也定然是从外边来的。” 或者是时间太久远这种东西在人间已经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以至于她也不清楚。 阮虎心想:“外边来的?” 一瞬间,阮虎想到了裴元骁,最近大量涌入西成之地的便是他带进来的了。 阮虎又问:“妙香天女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朕?” 今日既然不是她当值,妙香天女却将她安排了过来,定然是有什么要告诉自己。 她回答说:“妙香天女说,若是明日先帝陵寝有什么变故,她会出手相助,让陛下安心便可。” 白姑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意思,但是阮虎听出来了。 因此,他抬起了头。 “嗯?” 对方这是告诉阮虎,若是祭拜先帝陵寝的有阮氏一族的鬼神识破他的身份,她会出手。 也代表着,她看出来了阮虎并不是之前的阮琥。 但是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阮虎皱起的眉头却缓缓松了开来。 她的确看出来了。 但是,她依旧选择了阮虎。 不是天子阮琥,不是流淌着大晟王朝数百年帝胄血脉的那个。 只是他阮虎。 “嗯!” 阮虎又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46章 先帝鬼魂? 第46章 先帝鬼魂? 天将破晓。 山笼在的青灰色雾霭中,神道两侧种着松柏。 阮虎扶着玉辂车轼带着十二旒玉藻冕,礼官手持金吾在前引导,玄甲侍卫执戟分列。 “陛下,玄酒已备好。” 太祝令捧着嵌贝漆匜趋步上前,青铜卣中晃动的玄酒,阮虎颔首。 神道尽头,五色土垒成的陵丘前摆放着三牲头颅,还燃烧着黍稷。 空气中弥漫着焦香,混着松脂燃烧的青烟。 太常卿展开竹简,诵《周礼》。 “大祭天地,祼用虎彝…” 百官着绛纱袍伏拜于地,阮虎三次举卣献酒。 第一爵泼洒在五色土前,第二爵淋过青铜鼎足,最后一爵倾入火堆滋滋作响。 “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山呼万岁声中,阮虎看着那陵丘,没有任何动静。 “没出现?” 如果就这般下去,这场大典之后也代表着他是真正的大晟天子了,承接了大晟朝的天命。 连先帝都没有跳出来说他是个假货,他不是真的,如今也是真的了。 阮虎松了口气。 心中涌出些许喜悦,甚至还准备让大晟朝再次伟大。 突然间,他体内的虎神有了异动。 “嗯?” 阮虎目光微微看了看左右,却没有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他的警惕性却提到了最高。 整个祭祀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 而阮虎的心思却始终不在祭祀上,而是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神虎的异动出现了好几次,他肯定周围有什么东西,但是却又找不到。 到了后面,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是那帝陵之中的先帝以鬼神的形式出现。 他甚至还命周楷固做好了准备,然而那东西却始终未曾出现。 “怎么还不出来。” “等天黑?” 阮虎越发觉得不对劲,期间得空又做了数项布置,除了防备帝陵之中的变故,还有着其他地方的变故。 果然,天一黑下来,就出现了动静。 阮虎和文武百官正准备离去。 突然间。 周围铜器之中原本熄灭的火焰,一团又一团的燃烧而起。 帝陵之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拖着长长的龙袍从五色丘上“走下”。 只是在阮虎看来,对方那模样与其说是走更像是在飘,而那长长的袍子下面也没有看到了足和履。 一边走着,其一边口中还喊着。 “吾儿阮琥!” “阮琥!” “吾儿阮琥何在?” 那东西沿着高台穿过,飘下阶梯越来越近,也让众人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下面的大臣原本一个个错愕不已,还有些慌张。 但是当看到那人影的样貌的时候,一个个惊呼出声,然后拜倒在地。 “是先帝!” “是先帝显灵了!” “拜见先帝。” 而那东西晃晃悠悠地飘落到了下面,看到了同样穿着帝服的阮虎时。 却突然间高喊道:“你不是吾儿阮虎,你是何人?” 他目眦欲裂,似乎很是生气:“何方妖孽,竟敢冒充吾儿。” 他大喊大叫了起来,声音洪亮如钟,在场之人都能够听得真真切切。 一瞬间。 文武百官不少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阮虎。 阮虎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是真的先帝,还是假的先帝,此刻也不管什么身后的目光。 他立刻准备拔出天子剑,让对方血溅五步。 但是阮虎意念一动,身体却动不了。 “怎么回事?” 阮虎目光往下,注视着自身。 不是他的意志不能动,而是这具从阮琥那里得来的身体不能动了。 阮虎目光上抬,再次锁定了那“先帝鬼魂”,发现对方的眼中带着嘲弄,闪耀着恶光。 这鬼东西,和他的身体血脉相连。 阮虎立刻明白了什么。 “有人在通过这东西,以血脉为媒介对我施展魇镇巫术。” 恍惚间。 阮虎似乎看见了一座高高的傩坛。 坛上的宫桌上摆放着一个穿着天子袍的纸扎人偶,正在被一双干枯的手用头发一圈又一圈的缠绕起来。 “好厉害的巫术,不知道隔了多远都能施加在我的身上。” 阮虎在妙香天女那里听说过巫术的几层境界,最普通的巫术便是通过直接接触的媒介,例如声音、光影、香气等方式对人施加影响。 而再往上,一些巫觋便能够借助一个人最为直接联系的东西,哪怕隔着数百里都能够将巫术作用在中术之人身上。 但是,阮虎如今也不是没根没底,天弃神厌的那个天子了。 他也是有着神灵护身的。 阮虎一直带在身上的蘅芜香香囊突然涌出了一阵奇香,阮虎便听到有人贴着自己的耳畔喊了一声。 “陛下!” “凡巫怎能束缚得住苍天之子。” 一瞬间,阮虎便感觉身体一松。 随后,他便一剑朝着前面那身影刺去,但是那东西一飘便躲开了。 他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轻轻一挪身便是数丈远。 那“鬼魂”似是越发地怒了,瞪着眼睛散乱的头发也飘了起来,对着下面怒斥道。 “逆子!” “尔竟然弑父。” 阮虎还没有来得及嘲弄这“鬼魂”的痴蠢,他刚刚还说阮虎是妖孽冒充的,转眼就又推翻了方才说的话。 但是这个时候,阮虎身上的护身神灵动了。 阮虎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去。 便看到。 一道道薄如蝉翼的丝带从自己的身后飘过来,在空中舞动。 一张动人的脸庞贴着自己的身旁,抬起手在红唇之前吹了一下。 “呼!” 一阵香风吹过,在阮虎身周便刮起了一阵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大风。 那大风涌向了那“鬼魂”,将那“鬼魂”身上的龙袍帝服给刮了下来。 这一下,原本跪在地上的百官一个个面色惨白,发出阵阵惊叫。 “啊!” “只有头?” “这不是前天的那东西么。”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终于看清楚了那“先帝”的模样。 原来那头颅下的衣袍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那被吹走了衣衫暴露了本相的飞天头颅也愣了一下,然后发出鬼语一般的大喊。 似乎在破口大骂着谁。 不过,这个时候阮虎原本防备着出现意外的后手也出现了。 “咻咻咻咻……” 先是一片片泡制过的箭矢对着那头颅射出,逼得那头颅不得不仓皇的左闪右避,最后只能飞上高处。 随后一队队兵卒涌了进来,将里里外外全部都包裹了起来。 此时此刻。 随着那冒充先帝的飞天头颅飞走,藏匿在帝陵之中的其余飞天头颅也乱了起来。 随后,一窝蜂的冲出朝着天上飞去。 阮虎自从遇到了这飞天头颅之后就早做了准备,此时此刻也立刻用上了。 只看见一队兵卒带着渔网冲了上来,当空撒了出去。 “撒!” 队主高呼一声,兵卒立刻动了起来。 这一下。 立刻网中了一片。 众人立刻合力,将那飞在天上的头颅拉扯了下来。 而余下的,在尖啸中飞散。 (本章完) 第47章 人祭习俗和上古之神 第47章 人祭习俗和上古之神 神道之前。 周楷固上前跪在了阮虎的面前,一群士卒在远处网住拿不断挣扎的飞天头颅。 “陛下,这便是那扰乱帝陵的妖邪。” “如今已被臣奉旨拿下!” 阮虎最开始布置这些人在这主要不是为了对付妖邪的,而是为了对付那文武百官的。 结果歪打正着,将之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飞天头颅给拿下了。 阮虎却转过头,看向身后那百官,然后问道。 “方才尔等不是对着此物倒头就拜么,如今为何不拜?” 方才跪地高呼的群臣羞愧难当,其中一些人低头不敢看,还有一些唯唯诺诺不敢应答。 但是阮虎就这样看着他们,似乎一定要他们给个答案。 之前他们不仅仅对这东西到头就拜,甚至在“先帝显灵”之后说出了那番话后,一个个意义不明的看着阮虎。 很快,有人明白了过来。 “臣愚不可及,被这些邪魅之物所惑,冒犯了先帝,罪该万死。” “还请陛下恕罪。” “请陛下赎罪……” 一个个都说,那刚刚出现的先帝是妖孽邪魅之物所化假冒的。 先帝鬼魂是假的,说的话自然也是假的,不过是诬蔑天子的秽语。 阮虎不知道。 那飞天头颅里面的是真的先帝,还是假的先帝。 亦或者,原本帝陵之下真的有先帝的魂魄在冥土之中安息。 结果。 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控制他来“污蔑”阮虎,将其炼制成了一个会飞的头颅。 但是不论真的假的,如今他都成了假的了。 而阮虎这个假的,自此也彻底成了真的了。 阮虎想到这里,忍不住嘴角上扬。 为了不让人看出他欢喜得很。 他拔剑而起,甩出去一剑贯穿了远处网住的一颗头颅,露出冷峻充满杀意的眼神。 “啊!” 那头颅被彻底刺穿,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没有了声息。 那剑贯穿头颅插在地上,因为巨大的力道还在发出嗡嗡的响声。 仔细一看这头颅似乎有些眼熟。 他的一只眼睛是瞎的。 正是那个之前在阮虎面前狂笑叫嚣,最后被阮虎一箭射中的飞天头颅。 这般看来。 这些东西虽然会飞,也充斥着大量的弱点,并不是什么万法不侵的东西。 阮虎杀了一个飞天头颅,对着众臣和所有人说道。 “朕定要将这些邪祟杀得干干净净,以及其他幕后阴谋作乱之人找出来。” 当着众人,阮虎发表了要和这些扰乱先帝陵寝的妖邪乱贼不共戴天的诺言。 而与此同时,阮虎身体里爆发出了一声其他人听不到的虎吼。 “吼!” 之前阮虎面临危机之时也只是示警而没有任何动作的虎神,这个时候出动了。 它扑向黑暗之中,吞食着邪祟的精魂。 等虎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阮虎极度缺少,而且难以获得的伥魂。 相比于伥魄,伥魂要难得的多。 但是了解之后,阮虎却发现这是一个他根本没有办法用上的伥魂。 【伥魂·落头】 阮虎总不能将自己的头像拔葱一样拔下来,然后变成那些鬼东西。 不过,这光团也让阮虎看到了一些奇异的画面。 阮虎看到了一些脖带金环颈部长得有些骇人的蛮人,看到了念念有词的巫觋正在高高在上跳着舞蹈。 —— 莲寺。 今日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是对于阮虎来说只相当于千丝万缕之中拉出了一根线头。 阮虎回到了寺中楼阁之中,看上去眼中含煞怒气冲冲。 他方才一连训斥了不少臣子,还当场褫夺了一些人的官位,连降三级或者直接一降到底。 理由十分正当。 冒犯了先帝,君前失仪,扰乱祭祀。 实则是再度打压分割百官,将自己要用的人提拔上来。 不过大多数人当然不知道阮虎的用意,只知道天子发怒,一个个谨小慎微生怕触了霉头。 “哐当!” 阮虎推开门,走入了其中。 跟着的所有人停下脚步,里面的人全部跪在地上。 阮虎:“都出去。” 没有人回应,但是所有人却迅速地退了出去,只剩下门口站着的侍卫。 镜中光芒一闪。 原本的铜镜中一圈圈光晕晕染开来,露出了一副神仙洞府、他界妙境的画面。 一名妆容雍容华贵但是衣衫又有些单薄的神人在两名宫娥的拱卫下,从境中洞天落入了人间,站在了阮虎面前。 妙香天女:“陛下可还安好?” 阮虎:“今日之事还得多谢相助。” 阮虎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妙香天女。 要不然。 若是真的让那“先帝显灵”训斥天子的画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成功上演而且全身而退,阮虎就真的沾上了大麻烦了。 而如今妙香天女做法拆穿了那“先帝鬼魂”是邪物所幻化,对方的计划也就全然落了空。 阮虎问妙香天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妙香天女说:“陛下可知道神道,尤其是上古之神是如何诞生的么!” 阮虎:“还请天女解惑。” 妙香天女:“巫术,在于以媒介对人来施加影响,而神道在于模仿,还有相信。” 阮虎有些不明所以:“模仿,相信,模仿什么,相信什么?” 妙香天女说:“模仿神话里的存在,相信神话里的存在。” 她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例如那冥土之中的鬼,便是神道最原始也是最古老的形态,在上古之时鬼和神二字其实是不分的,鬼便是神,神便是鬼。” “例如古时候所称的山鬼,实际上便是山神的意思。” 阮虎还是不太理解:“那鬼在模仿什么,或者相信什么?” 妙香天女说:“人相信自己不会死,若是这种相信足够强大,人死后便会化为鬼。” 阮虎所有所思,妙香天女虽然没有告诉他神的力量是什么,却告诉了他一种更加接近于本质的东西。 妙香天女:“但是一个人的相信和模仿,力量是有限的,当集合万众的愿力,再配合巫觋祭祀,神灵便诞生了。” “不过上古之时候神道和巫道本就千丝万缕分割不清,甚至是一体的,有的时候两种力量混杂在一起,或者一同用也是有的。” “在千万人的相信之中,神灵便孕育而出。” 阮虎走上前去,甚至触及了妙香天女的衣带。 他问道:“但是这飞在天上的头颅可不仅仅是鬼神那么简单,他们是活的,能够真的在人间横冲直撞的东西。” 妙香天女:“上古之时最古老的原始神灵自蒙昧之中诞生之后,上古之民和巫觋还做了一件事情。” 阮虎问:“什么事情?” 妙香天女:“人牲祭祀。” 妙香天女告诉阮虎,上古的人牲祭祀动则一次就是数百上千,而且持续数百上千年。 当这种血腥的祭祀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让人或者是一些东西发生匪夷所思的变化。 于是,那些主持祭祀的巫觋同时也是部族国家首领的人,也会获得一些神话传说之中的力量。 这种力量会隐藏在血脉之中,而他们自称是上古天神的子嗣后裔。 这些人依仗这种力量,留下了种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传说。 妙香天女:“不过随着上古蛮荒茹毛饮血的部族时代结束,这些上古的存在也一个个逐渐的隐匿了。” 一瞬间,阮虎便想到了阮家的貙人的力量。 这不正是从那蛮荒的上古之时继承下来的力量么? 只是隐匿了。 而不是消失了。 妙香天女:“陛下不必担忧,就算是上古之时的神人,所拥有的神通却依旧敌不过千军万马,血肉之躯还是挡不住刀枪剑戟。” “而且,还有着种种限制和弊端,付出的代价也太过于大。” “要不然怎会退场。” 阮虎点了点头:“所以这些会飞的头颅,其实就是上古之时某个信奉某位上古神祇的部族遗留下来的?” 妙香天女:“应当是如此。” (本章完) 第48章 阮虎的第一个伥鬼 第48章 阮虎的第一个伥鬼 夜深,阮虎在案前翻阅着典籍。 一只手拿着笔,时不时地写下些什么。 他这字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上古神人。” “古时神帝子嗣和血脉。” 听完妙香天女道明了那飞天头颅可能的来历,但是这并不能解决目前的问题,无法找到那背后施咒操控这飞天头颅的人。 若不能除掉他,或者说将那些飞天头颅彻底抹去,接下来他怕是不得安生。 尤其,如今其中有一个头颅还是阮虎这具身体的父亲的头,这种血脉直系上的联系等于让对方抓中了自己的一个命门。 阮虎可没有忘记。 就在刚刚,对方就是以其为媒介用魇镇巫术压制得他难以动弹。 “那上古的巫觋和首领以人牲为祭,得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神通。” 阮虎想起了昔日在宫中,那地狱道的鬼师所进行的人祭,如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转念他又心想。 他那伥魄和伥魂算不算是一种人牲祭祀,是不是也能制造一些特殊的存在出来? 甚至于他自己身上的一些神异之处,是不是就是这种上古习俗的体现。 想着想着,阮虎感觉有些困顿。 他打了个哈欠,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未彻底入梦。 隐隐约约,他感觉到身后有熟悉的身影带着香气走来,将一件衣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还没有睡上一会,就有人上门叨扰了。 方相氏的鬼魂再一次出现在了门外,依旧沉默地跪在地上。 “陛下!” 阮虎被妙香天女喊醒,看向了外面,一看身影便知道是谁。 阮虎看向了妙香天女,对方示意无妨。 阮虎:“进来吧!” 说完,那门便自己打开了,一个高大威猛却没有头颅的身影走了进来。 方相氏来见过阮虎两次,这还是第一次走进来。 方相氏跪下,却没有办法叩首,但做出了叩首的姿势。 只是这个姿势向阮虎展示出那骇人的伤口,十分地渗人。 阮虎:“听闻上古方相氏有驱鬼的神通,你可会?” 方相氏:“陛下,臣已算不得真正的方相氏了,若是生前臣定能为陛下驱除所有邪鬼阴祟。” “而现在,臣就是鬼。” 阮虎问他:“你的那头颅是如何落入到别人的手上。” 方相氏:“那人四处寻找拥有上古血脉之人,夺其血脉制作成落头民。” 方相氏提及此事,恨怒不已。 阮虎从方相氏这里,也知道了对方为何要寻找特殊的尸身夺取其头颅,原来是看中的这些人身上的血脉。 如今。 方相氏不仅仅没有了头颅,还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妙香天女:“我那洞府还缺一个镇守的神将,往后这皇陵也需要一个人看守。” 阮虎问那方相氏可愿意,方相氏答应了。 但是方相氏看到那天阙灵境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 “昔者,吾方相氏亦据山海之国,而今俱化云烟矣。” “倘得一日,得返彼山海之墟,方为吾等之归宿。” 方相氏被邀请,进入了镜子之中。 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一方神将了。 临别时。 阮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那方相氏。 阮虎:“可否借尔头颅一用,若得成或可除了那幕后操控之人。” 方相氏:“陛下请便,自被人取走之后那便已不再是我的头颅了!” 阮虎醒来之后。 从桌子上爬起身来,便看到身上盖着的外袍。 阮虎轻轻取下,放在一边。 “来人!” 阮虎走了下去,让周楷固将那飞天头颅带了过来,在其中便看到了方相氏的头颅。 只是此时此刻,这方相氏的头颅吱哇乱叫,令人生厌。 阮虎让人锁住这头颅。 然后,尝试着将伥魄引入其中。 却始终没有成功。 “为何不行?” 阮虎思索着,便又想起了三魂七魄的道理。 于是阮虎立刻拔剑,在渔网里又挑了两个。 就像是田里挑了两个瓜,又一连杀了两个,这下其他的头颅吓坏了,一个个不敢吱声。 可惜。 出来的是两个伥魄,而不是阮虎期待的伥魂。 阮虎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一大片。 最后。 竟然也只得了一个【伥魂·落头】。 再看那之前一大片落在网中的头颅,还只剩下一个在动着,正是方相氏的头。 由此可见,伥魂的确比伥魄要难得多。 “后面还要让这东西对付那操控飞天头颅背后的存在,得要些强力的手段。” 阮虎想了想,抽出了他第一个得了却用不上的【伥魂·落头】,又将自己身上的伥魂·叫魂之术让了出去。 之前,阮虎想要施展这叫魂之术还得近前让人听到。 若是关键时刻,这能在天上飞的肯定比自己用要好用得多。 阮虎凑齐了三个伥魂,又挑了一些没有用上的伥魄融入了进去,最后合进了那落头民的头颅之中。 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立刻发生了变化。 “咯咯咯咯!” 那凶恶的头颅立刻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牙齿碰撞发出声响。 光团在头颅之内不断变化,似乎要凝成一个整体,但是始终差了一些。 阮虎提剑仔细观察着,还以为又失败了。 “怎么回事?” 却未曾想。 从那头颅里面挤出了一个光团,剩下的凝结成了一个整体。 被挤出来的,正是重复了的【伥魄·落头】。 阮虎感知了一下,这好像体内原本就有一个伥魂。 “莫非,是方相氏一脉的神通?” 剩下的。 魂与魄化为了一体再也难以分离,然后死死地和头颅这具能够在现实之中存在的肉体结合在一起。 而且三个伥魂和七个伥魄融为一体的时候,阮虎立刻心中有了一种感觉,甚至浮现出了一个名词。 “伥鬼!” 这伥鬼由被虎吃的魂魄制造而成,自然无法反抗阮虎。 只能为虎作伥。 阮虎让人放开了束缚,这飞头立刻腾空而起,环绕在阮虎的身周。 阮虎下令,对着那飞头说道。 “去。” “找到那之前操控你的人,将我要的头颅带回来。” 阮虎看着那以伥魂伥魄炼制成的那伥鬼·飞头飞了出去,直愣愣的看着就要撞上了柱梁。 却陡然转了圈。 奔向那高空的星夜之中。 —— 黑夜里。 一颗头颅飘飘乎地穿过大山,掠过树梢。 他能够感受到在远处有人正在做法催促着他,让他速速归去。 头颅摇摇晃晃,然后嗡声回答。 “莫催莫催。” “这就来。” “这就来了。”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头颅立刻躲藏在了土里。 天色一暗,又接着飞了出来。 最后来到一处。 头颅瞪着凶恶的眼睛,落在一座寨子外虎视眈眈地看着里面。 寨子里人口众多,除此之外周围的群山之中还有着众多同属于一族的蛮夷部族,这明显是一处异族部落的居住之地。 (本章完) 第49章 借尔头一用 第49章 借尔头一用 傩坛之上。 环首蛮大巫老者正在做法。 其拿着一个纸人念念有词,然而还没有念完,手中的纸人却突然被风吹走了。 “嗯?” 巫瞪着眼睛伸手去抓,却没抓着,只能看着那东西飘远。 傩坛上的马王爷的神像动了起来,开口说道。 “怎么了,可曾拿住那阮琥小儿。” 老巫面色难看,但还强撑。 “不知何方的神圣,破了我的法。” 马王爷笑了,嘲弄这老巫。 “定是那昆仑西域来的神主妙香。” 而话还没有说完,对方不仅仅破了他施展的魇镇巫术,更是将其刚刚以先帝头颅炼成的落头民的伪装也给破了。 这一下老巫脸色大变,破口大骂。 “小小域外神祇,也敢来我中原逞神通,我定要……” 以魇镇巫术对付那天子阮琥,不过是试一试罢了。 想要用这般简单的术杀了一个天子,还是不太现实。 甚至,这不过是他本人擅自行动。 是一个自认为巫术通神的凡人对于力量的卖弄。 但是让“先帝显灵”道破“天子阮琥”的邪魔身份,却是重中之重。 是另外一人托付给他的重任,万万出不得错。 此时此刻。 老巫为了卖弄自身的巫术,反而让本来最重要的环节出了差错,其怎能不急。 老巫立刻想办法补救,但是还没有找到法子,噩耗接连传来。 环首蛮自上古传承下来的落头民,被阮虎让人一网给捞中了近半。 老巫急、怒、悔、恨四种情绪交错在一起,加上反噬。 瞬间口吐鲜血,倒在了坛上。 这个时候。 他依旧强撑着身体,扶着桌案对着傩坛下的护法童子说道。 “快,速速去告知将军,出差错了。” 缓过劲来,老巫立刻依靠傩坛准备再度施法,控制住剩下的落头民飞回来。 这落头民是上古血脉演化之物,从名字便可知世上古山海蛮荒时的巫国之民,每一个都来之不易。 如今丢了近半的落头民,老巫已经心如刀割,必须把剩下的落头民都带回来。 但是,回过头的时候。 原本被其布下陷阱困住纸扎神像里的马王爷,此时此刻那神像突然自行烧了起来。 “该死!” 那见势不好的三只眼的马面神,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个神祇可关乎另一件事的大计,凭借他才能拿下那昔日在大晟鼎盛时期依旧能逞凶的驴子军,万万是不能让他跑了的。 老巫看向了身后,耳边同时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急促无比。 “哒哒哒!” 开始的时候,还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身形。 随着那声音远了。 黑暗之中一匹鬼马疾驰而去,马王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莫要追了,如今看来光凭你们是对付不了那阮氏小儿的。” “不如你我联手乱了这西成之地,然后各凭本事如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一步错,步步错,让人来不及反应。 老巫这下再也没有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傩坛下的童子立刻上来,又是推揉又是按掐,才终于让他醒转过来。 老巫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做法控制那落头民回来。 于是立刻起身,再度升坛。 但是到最后。 临近天亮的时候也不过召回了四个落头民,其他的不知道落到何处去了。 老巫将这些落头民放入傩坛上的陶罐之中,唉声叹气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向上面禀报这件事情。 忧惧之下,又是一阵急火攻心。 勉强撑起来的身体,终于病倒在地。 但是他很快也不用禀报了。 第二天夜里。 一个头颅从天上落下,绕着充满了蛮人部落风情的竹木屋楼绕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停在了窗户前,喊出了他的名字。 老巫睁开眼睛,却发现自身根本不能动弹。 他中了叫魂之术。 但是他认出来了,窗户外面的那个头颅正是之前属于他的,以上古巫术炼制的落头民。 这个时候,窗外那头颅高声说道。 “借尔头一用。” 在老巫满是惊骇的眼神里,飞头伥鬼往下面一扑,将病重虚弱的老巫给咬死了。 老巫一直到死,眼神之中依旧充斥着难以理喻。 明明是受他掌控的落头民,此刻这“落头民”反而跑回来杀了自己。 这如何可能? 而老巫一死,外面的傩坛上的罐子也一个个剧烈的抖动起来,随后一个又一个落头民撞破罐子而出。 “快逃!” “快逃!” “巫死了。” “死得好。” “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住我等。” 那一个个落头民失去了主人,也再也没有人能够掌控他们,立刻四散而逃。 而飞头伥鬼也立刻瞄准了其中一个,死死地追了上去。 —— 阮虎依旧在莲寺里。 祭祀皇陵一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要有一个结果。 莲寺山上的亭子里,可以看到山脚下的僧人在习练拳脚,周楷固在亭子前汇报着最近查到的事情。 “臣已经查过了,有脖戴金环习俗的应当是巫郡的环首蛮。” “本世代居住于南方楚地,近些年才迁徙到了巫郡。” “平日里这些巫蛮名义上由五溪巡检司管辖,战时设西蛮义从府,召这些蛮兵出征。” 阮虎明白了什么:“背后是裴元骁?” 周楷固:“臣不敢妄自揣度,此事臣也不知道柱国大将军是否有牵连,但是这环首蛮部的确和其有关。” “其麾下士卒,便有不少隶属于此部。” 裴元骁虽然几经退避,犹豫徘徊没和阮虎正面发生冲突和决裂,但是终究不会坐视阮虎这样一步步变得越来越强。 “他要动手了。” 阮虎已经嗅到了风头,整个西成之地很可能要乱起来了。 阮虎让周楷固下去,然后让人去召另外两人觐见。 “让兵部和户部来见我。” 五溪巡检司是管理蛮人的一个司,隶属于户部。 这个司其实不是如今设立的,而是大晟朝还处于鼎盛时期所设,后来先帝逃到了西成之后接管保留。 平日里最主要的职责便是监察这些蛮人部族,以及从蛮人那里征收朱砂、犀甲、兽皮、药材等物。 兵部、户部尚书一到,阮虎便问。 “这环首蛮既是从他处迁来,和周围的其他蛮首、部族关系如何?” 户部尚书答曰:“屡发争端。” 阮虎又问:“其他蛮族首领和部族就没想过将他们赶出去。” 一个外来的部族,想要在一个新到的地方修生养息哪有这般容易。 别说是水土不服和开荒的难度,你原本的地方难道就没有主人,周遭的其他势力又能甘愿让你占据原本属于他们的利益? 兵部尚书:“这些蛮夷部族不能齐心,又忌惮柱国大将军裴元骁,因此拿他们没有办法。” 阮虎想明白了,立刻起身走了几步。 “朕已查明,冒犯先帝陵寝的邪祟便是那环首蛮之鬼巫所招来。” 然后,下旨道。 “传旨。” “问裴元骁,昔日他落难之时生死之际,是先帝收留了他。” “如今环首蛮部祸乱侵扰先帝皇陵,其部鬼巫以魇镇之术谋害天子,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台下,一位官员奋笔疾书。 “咨尔裴卿,昔卿蒙尘之际,乃先帝躬擐甲胄,纳卿于阶下。” “今环首獠丑,犯先帝陵寝,其部鬼巫行魇魅邪术,图戕害朕躬,此等悖逆阴狡之徒,当何以处之?” 而阮虎一边下旨询问裴元骁关于环首巫的处置意见,另一边又直接将处置的诏书下达了。 “传旨五溪巡检司上下官吏,并准备设立西蛮义从府,督蛮兵义从诸军讨伐环首蛮獠。” 阮虎下达了旨意之后,也不再莲寺停留了。 “走,回去。” 先拿这环首蛮下手,看看那裴元骁是个什么动静。 不过在这之前,阮虎要将另外一样东西拿到手。 白首驴。 (本章完) 第50章 古成国和神的传说 第50章 古成国和神的传说 夏日,绵雨霏霏。 阮虎在车架内睡着了。 梦中,他隐约看见诡异的场景。 “自己”飘在一片幽暗不见天日的丛林中,狂风呼啸不停,头发胡乱飘舞。 他反应了过来,这是飞头伥鬼看到的画面。 此刻,飞头伥鬼正在追逐着另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头颅,哪怕它逃到天涯海角飞头伥鬼都要将它拿回来。 那伥鬼虽然远在天边,阮虎依旧能够感应到他。 只是,这种联系并不稳定。 当然。 也有可能是因为阮虎使用还不怎么熟练的原因。 “将这飞头伥鬼用来杀人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这东西应当用来监察和打探。” “若是在战时,怕是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妙用。” 这不是杀一个人的刀剑,而是能斩万人的神兵。 只是,得看是握在何人手中。 想到此处,阮虎甚至有些后悔将那环首蛮的巫给杀了,不知道这落头民的炼制和控驭之法有没有传承下来。 等将那先帝的头颅拿回来之后。 这飞头伥鬼他有大用。 而不是如今这般,装神弄鬼亦或者当做刺客一般去用。 阮虎小憩了一会。 外面的雨似是停了,寺人临近禀告。 “陛下,雨停了。” 阮虎睁开眼睛,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就接着走吧!” 骑卒举着令旗奔跑在道路之上,将旨意传达到每一个角落。 接天连地的队伍再次开始前行,终于抵达了蚕县。 西成之地最核心的地方是锦官府,西京城便在锦官府内,而蚕县位于其西方。 当天子车驾浩浩荡荡地行过这里的时候。 阮虎掀开帘子,大片的农田映入眼帘。 从都江堰流淌下来的浩浩江水穿过大地,四通八达的水渠染绿桑田。 除了农田之外,还有着大量的桑田,和农户的屋宅连接在一起。 即使不太懂得农桑之事,阮虎也能够看得出这地方的好。 “是个好地方。” 据妙香天女说,上古成国之时这里有不少供奉和祭祀白姑神的庙宇。 时至今日,有些庙宇还在。 阮虎来此便是要利用这里,以白姑神的能力召那白首驴下山,并且重现昔日的驴子军。 抵达蚕县之后,城外蚕县上下官吏以及城中不少人都出城外迎接。 路旁不少人还捧着香炉,甚至还摆着供桌,乍一看阮虎还以为是迎神的。 “参见陛下!” “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是阮虎并没有进蚕县县城,而是驻跸在了城外的一座别馆之中。 只是连过夜都没有过,阮虎便又离开了别馆,来到了白姑神的庙宇。 对外说是,听说此地白姑神灵验非常,前来祭祀。 这话倒也不假。 那白姑神灵不灵验没有人比阮虎更明白,一句话唤来便在他身前当值的,的确是灵验的很。 阮虎没有乘车而是骑马前来,前方有人开路,正是蚕县的县令,左右甲士相随。 “陛下,到了。” 阮虎到那庙前一看,只见庙上挂着匾额。 “成王庙!” 便发觉这是不是一座普通的庙。里面供奉着的是古成国的先王。 古成国具体存在于什么时候已经没有记载了,所谓的先王也早已沦为神话传说。 不过,阮虎不明白他要祭祀白姑神,为何将他引到此处。 那蚕县的县令立于马下,躬身说道。 “陛下不知。” “那白姑神便是古成国祭祀的神灵,如今那古成国也不知道亡了多长时日了。” “古成国的后裔祭祀的时候也多祭祀的是古成王,而非那白姑神了,不过至今庙内依旧留有白姑神的神位。” 蚕县县令不明白这白姑神灵验在何处,若不是天子说起,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白姑神是何方神圣。 不过既然天子说其灵验,定然是灵验的。 阮虎扯动缰绳,看着那庙宇。 “古成国祭祀的神祇?” “细细说来。” 既然天子想要听,这蚕县县令自然巴不得多在天子面前多露一露脸。 “那上古的神话至今也无处可寻其源头出自何处,不过有关于这白姑神的来历有两种说法。” “一种,据说这白姑神是汉时帝女所化,据说其是骑驴子进入的西成之地,结果病死异乡,死后那白驴守尸绝食而死。” “另一种,说这白姑神是上古时的神女,乘白龙从西山而来,那白龙后来化为了白蚕,神女将那白蚕授予凡人教会西成之地百姓养蚕织锦之术,这才有了古西成国。” 阮虎也分不清这两个传说何为真何为假,不过他记得那白姑神出现的时候身上穿的服饰是汉时的,而白姑神也的确有着操控驴子的神通。 如今看起来,前者的可信度或许要更高一些。 阮虎下马。 立刻让人开始准备,入庙内祭祀起了白姑神。 一切准备就绪,阮虎点燃了一捧香,摇了一摇,烟气朝着上方流淌。 平日里碰上什么神灵庙殿,别说是拜和上香。 阮虎没派人去将你那庙拆了,把你神灵法相给砸碎,让尔鬼魂游荡于荒野,暴晒消散于天日之下,便已然是他的恩典了。 就是那莲寺里,他也就看了看,便扭头就走。 他这人间帝王可算是当明白了,什么神灵仙圣,在这阳世里面都没有他来得厉害。 但是此时此刻他想了想,那可是一大批白首驴。 他将香插入香炉,口中默念道。 “受了我的香火,尔便该偿还我的因果。” 阮虎这一炷香,立刻通往了灵境。 香气层层消失于高处。 好似为阮虎的意识开出了一条天路。 —— 云雾缭绕。 层层楼殿仙阙林立,从高处阶梯式的往下堆砌。 长廊之间仙娥拖着霓裳飘过,宫门之下金甲神将怒目看着远处,还有那飞天的罗刹,巡道的神兵。 自从妙香天女被阮虎敕封之后,这灵境之中气象越来越森严了。 阮虎一进入其中,便有鬼神列阵驾车前来迎他,他乘车从高处一路抵达宫阙之前。 然而,却刚好看到了这样一幕。 高台之下。 一个穿着金甲披着熊皮大氅,面带四目神相的无头鬼神手持利刃,而那白姑神被套上了锁链压在了台下。 此时此刻那白姑神瑟瑟发抖,不仅仅是恐惧那最高处发怒的妙香天女,更畏惧于一旁那无头鬼神散发出的力量。 这方相氏,自古以来可是有着赶鬼弑神的神通。 阮虎从天而降,看了一眼那白姑神,然后接着朝着妙香天女身旁而去。 妙香天女上前:“陛下!” 阮虎从神车上站起:“朕来了。” 他没有问妙香天女这是在做什么,因为他知道对方会说。 妙香天女:“这贱婢竟敢隐瞒消息,那马面神虽然没有炼制驴军的神通,但却也有法子可引出山中藏匿的白首驴。” “看起来这贱婢还未收心,妾身定要让她尝尝我的手段,炼化她的心魄神魂,彻底驯服她。” “让她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逆之心,顺服于陛下。” 妙香天女似乎是真的怒了,要上一些阮虎都未曾见过的手段。 在她口中,面前的神祇不像是神祇。 像是一匹马,奴婢家畜一般。 白姑神哭哭啼啼:“奴婢未曾隐瞒,只是未曾有人过问我。” 阮虎明白了过程,斟酌了一番说道。 “既然那马面神也有法子能将白首驴引出,那此事便等不得了。” (本章完) 第51章 缚妖索 第51章 缚妖索 阮虎虽然是个正儿八经,地地道道地从“域外”来的天魔妖邪。 但是真正让他见识到此方天地的巫、神之法的,是这位妙香天女。 很快,阮虎便又见识到了妙香天女降服妖孽鬼神的手段。 灵境之中。 妙香天女抬手,让人取来了一件宝物。 “取缚妖索来!” 阮虎以为妙香天女的法术神通多与那香道有关,毕竟阮虎之前见识过。 其拿出的能够隔着数十上百里引人进入灵境的蘅芜香,能够让鬼神显影的墓冢香,能够追踪的沉光留影香等等,都表明了这一点。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骤然拿出了另一种力量。 阮虎很好奇,开口问道:“缚妖索是何物?” 妙香天女说:“是昔日从西王母那里得来之物,是个驾驭鬼神的手段。” “四海八荒的各方神主也有着类似之物,那道门也有着捆仙索打神鞭,佛门亦有类似的手段。” 西王母神据说是在西域昆仑山,但说是中原之地也有不少人信仰这神祇。 也有说是道门的,但是在道门还未曾在中原兴起之时,在那商周年代这位神祇便已经有过记载了。 但不论在哪一处的记载之中,这都是位不得的神祇。 阮虎一听这名字,心中也感觉这缚妖索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妙香天女屏退左右,似乎有些秘密只能告知于阮虎知晓,其他人是万万不能。 “陛下,我能执掌这一方灵境,做得这妙境乐土之主,凭借的是两样手段。” “第一个,是能以香道之术炼化厉鬼,将其化为神将夜叉,也可借助香道施展种种神道手段。” “第二个,便是这缚妖索了。” “前者让我能安稳当得这妙境乐土之主,而后者却能让妾身做一做那神主之位,驾驭四方神祇。” 阮虎又问:“既是缚妖索,应当是束缚妖物的东西,和那神祇有什么关系?” 妙香天女:“古时,反常怪异之物,不服管控之物,被称之为妖。” “所谓缚妖索,便是束缚那反常怪异,不服管教之物。” 妙香天女:“那香道炼神之法对于那寻常的小鬼游神有用,但是对于这真正得了神道玄妙的,却没有办法束缚祂们了。” “想要真正掌控这些神祇,就得如同给马儿套上缰绳,给牛儿套上鼻环。” “不过这法子不能轻用,妾身只会用在那等神道位格和妾身相近,甚至超出妾身之辈的身上。” 说到这里,妙香天女还有些唏嘘。 “往日里妾身依靠这缚妖索的手段也曾拿得一些神通广大的神祇妖邪,可惜一朝败落便什么也没落下了。” 妙香天女这话一出,阮虎越发觉得这白姑神还真有些不简单,也能够感受到妙香天女对其的重视。 也是,若不是这白姑神很重要,妙香天女岂会大怒。 那等无关紧要的小鬼游神,一道旨意下去,打杀了便是,让其魂飞魄散亦或者求死不能。 很快,那缚妖索便被取来了。 妙香天女握住那绳索,然后闭上了眼睛。 阮虎看着妙香天女默念着咒语,但是很快注意力便从其嘴唇慢慢上扬,落在了其眉心的钿之上了。 天女睁开了眼睛,弯眉露出了一丝威严。 “去!” 说完将那缚妖索朝着下面一扔,阮虎便看到那金索化为了一道“长蛇”落下。 那“金色长蛇”落下立刻一头钻入了白姑神的体内,然后迅速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一身素白色的白姑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娇吟。 “啊!” 然后阮虎便看见,那绳索缓缓地融入了白姑神的体内,化为了一道浅不可见的淡红细纹印在其皮肤之上。 阮虎看明白了一些。 这缚妖索与其说是一件法宝,更像是一种特殊的手段,亦或者咒法之类的东西。 其并没有真正的实体,但看似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 只是这东西太过于高明,阮虎也没能看得出其中玄妙。 将那缚妖索“种”入了白姑神的体内后,和阮虎并肩而立站在高处的妙香天女凑近了一下,附在其耳边说道。 “陛下,妾身要开始念咒了,陛下定要将这咒语谨记在心。” 此时此刻,阮虎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扰动自己耳根后的汗毛。 他虽然面色不动,但是心底里却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但是从天阙之下看过去。 两人高高在上的站立在一切的顶端,好似天上的神帝天后一般俯视着整个灵境天阙。 而那匍匐在高台之下的白衣神女,正在等待着天帝的惩罚。 阮虎恍惚间,听完了那完整的口诀。 随后,妙香又严肃地叮嘱他。 “念动这口诀,便能随意召来和驾驭神祇。” “只是这口诀万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哪怕是关系再亲近的人也不可。” “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轻则丢了傍身的手段护身的神祇,重则遭其反噬丢了性命。” “也绝对不可信那被缚妖索控制住的神祇的言巧语,认为已经降服了他们便松开了。” 阮虎明白,对方是真的将压箱底的手段也拿出来与自己共享了。 而随着妙香天女念动那咒语,下面的白姑神身上也发生了变化。 这缚妖索再度显现在其身上,死死的勒住了她。 白姑神被绑得结结实实,一丝一毫的挣脱的空隙都没有给她留下。 这个时候,妙香天女从高处传来问话。 “我问你,你那控制和炼制白首驴的法门是怎样的?” “我问你,那马面神……” “我再问你……” 那白姑神果然有些小心思。 之前所做出的臣服模样,看上去柔弱得好似经不起风一吹,实际上也是另有打算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有着任何一个小心思,那缚妖索便会在其身上越勒越紧。 她说出的任何一个谎言,都会导致电流一般的力量从金索之上传来,让其被电得不断颤抖。 阮虎本是看一看这缚妖索的力量如何的,但是看着那被绳索式一般地束缚住的白衣女神,总感觉画面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另一边的妙香可没有收手。 甚至。 可以说是故意在折腾白姑神。 她将一些话故意翻来覆去的问,让绳索在本就前凸后翘的白衣女神的身上越来越紧。 还故意念咒,甩动手上的如意化作鞭子将其电得死去活来。 甚至。 还故意问一些模拟两可的问题,测试这白姑神究竟有没有任何丝毫的隐瞒之心,然后导致对方翻来覆去的被缚妖索折腾。 阮虎看火候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说不得白首驴就被别人给牵走了。 而且虽然其有着小心思,但阮虎接下来还得借助她的力量。 他这个天子的宝座,坐的可是不甚稳当。 他开口说道:“毕竟昔日也是神灵,也不必如此作践于她!” 妙香天女立刻放下了手,让那缚妖索稍稍松了一些,但是依旧紧紧的套在对方身上。 白姑神感恩戴德,对着妙香天女拜了又拜。 “谢过神主!” “谢过神主!” “神主神通广大,白姑往后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小心思,愿为神主做牛做马,替神主为奴为婢。” 妙香天女又是一道法咒打过去,将她电得浑身抽搐。 “谢我作甚,还不谢过陛下!” 白姑神立刻对着阮虎倒头就拜,但是目光依旧看着高台之上的妙香天女,眼神之中充满了敬畏和害怕,但是又带着一丝丝强烈的崇拜和讨好。 阮虎发现这白姑神多少有些大病,谁虐待她,她越讨好谁。 谁在她面前表现得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她越是崇拜谁。 妙香天女一声冷哼,又是两记电鞭抽了下去。 “啪啪!” “呃啊~” 下面的白姑神发出两声娇哼,但是看样子是彻底臣服了。 收服了这白姑神之后,妙香天女对着阮虎说道。 “陛下,神道不比人间。” “这白姑神可比不得陛下的臣子,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情是做不得的。” “这鬼神大多数是不懂得感恩戴德的,也识不得什么礼法道义。” “只识得那无上的神通,通天的手段。” “你越是拿捏得他们死去活来,他们就越是不敢有心思,你若是露出了一丝丝空隙或是弱点来,他们便会趁虚而入。” 阮虎点了点头,表示学到了。 如果说阳世人间人与人的力量差距还没有达到那种天壤之别的地步,人与人之间还需要一套道德礼法的规则和秩序,来维持人间的稳定。 那么这鬼神的世界里,因为鬼神之间的力量差距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那么维持秩序的便不是什么道德礼法了,便是赤裸裸的何人神通和力量了。 而随后,妙香天女拿出了那如意,递给了阮虎。 阮虎一愣,然后想到了方才妙香天女用雷鞭电得白衣女神不断娇哼的手段。 “嗯?” 这是让自己来? 怕是不太好吧? 妙香天女;“稍后白姑神便会以人间的祭祀和典仪沟通那白首驴,陛下心神等会会跟着她一起深入封煌山,引那白首驴下山。” “若那白姑神有异动,除了念咒之外,也可以以此物来对付她。” 阮虎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本章完) 第52章 畜生 第52章 畜生 人间,成王庙中。 此时此刻,站在供桌牌位前的阮虎手上的一炷香才烧了一小截。 在旁人看来,天子不过是在神位前站立了一会,似是在向天上的神灵告示人间之事。 阮虎睁开了眼睛,意识重新回到了人间。 他转过身,命早就准备好的祭神典仪开始。 “时辰已到,莫要再等了。” 由不得阮虎不着急,虽然不知道那马面神如今在何处。 但是。 有道是手快有手慢无,晚一会说不得东西就落到了别人手里。 若是那马王爷心再狠一些,本着不过了的想法将那白首驴绝了种,阮虎再想要寻到这种罕见的妖种就难了。 天子一声令下,整个成王庙里里外外便开始了盛大的祭神大典。 祭祀的方式,祭坛的摆布,都是按照白姑神说的安排的。 不过那念的咒语,跳的傩舞,本地的巫觋竟然至今还留有一些古时的传承记忆。 夜幕降临。 鬼神的世界也替换了人的世界,黑暗之中似乎有着匪夷所思的东西开始侵扰人间。 巨大的篝火下,巫觋在一根根骨头上写满了字,然后将那骨头扔进了篝火之中。 “噗嗤!” 熊熊燃烧的大火掀起一阵阵火星,那火星一阵阵飘远散往周围。 而后那巫觋们也各自分工,有的念祭词,有的奏神乐,有的跳舞。 阮虎端坐在成王庙中,听着那巫觋似念似唱的咒语。 而随着那好似催眠一般的咒语声和跳傩舞的动静,阮虎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了,那穿越阴阳界限的呼唤。 “陛下!” “陛下!” 阮虎似是闻到了蘅芜香的味道,心神再一次飘远。 他脑海里立刻想起了关于这蘅芜香的事情,这是妙香天女第一次赠予他的东西。 开始的时候。 阮虎只是被妙香天女告知蘅芜香的名字,后来才得知此香竟然有过记载。 传闻汉武帝时,已经死去的李夫人依仗这蘅芜香曾经回魂见到过武帝,这是一种久经考验的能够沟通鬼神的香。 意识清明的时候,他却是在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在人间的时候看不到的玉如意,此时此刻又握在了手中,阮虎高举着发着光的玉如意,照亮了黑暗。 这个时候,身旁飘过一个身影。 “陛下!” “该出发了。” 阮虎:“如何走?” 白姑神:“陛下请随奴婢一起。” 白姑神牵着阮虎飞了起来,在鬼神的界域之中“人”好像都是轻若无物的,但是有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却又重若万钧。 更重要的是,凡间看起来的微风在鬼神的世界里不知道为何变得狂烈暴躁无比。 不过此时此刻,阮虎想的是或许只是今夜风大一些而已。 “呼!” 阮虎搂着白姑神的腰身,尤其是此刻白姑神昂着首在飞,那脖颈就显得更加纤瘦了,让人想起了白鹤。 那夜风吹起白姑神的衣袍,顿时阮虎便感觉身体被层层迭迭飘舞的白色丝袍给淹没了。 丝衣柔滑带着香气,又让阮虎感觉凛冽的风被挡住了。 白姑神牵着阮虎亦或者半背负着他,朝着远处飞去。 就这般,神游封煌山。 过了好一会。 阮虎:“我们现在已经在封煌山了?” 白姑神:“正是!” 和阮虎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周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漆黑。 阴阳两界的秩序截然不同,人与鬼神所能看到的东西都截然不同,人与鬼神也各自有着弱点。 人能看到的鬼神不一定能看到,人能做到的鬼神也不一定能做到,阮虎对于鬼神的局限性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不过,这种看起来漫无目的的飞行也不过维持了一段时间,很快阮虎便看到了另外有一样东西。 不过,他是先听到了声音才发现的对方。 “呃啊呃啊……” 一群头部长着白色长毛的驴子浩浩荡荡地穿过阴影朦胧的山岭之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在阳间生人的眼中,或许那山岭才是最威武雄壮的,驴子不过栖息于山岭间的附属物。 但是在鬼神的视角看来,那白首驴发着神异的微光,在阴暗的天地之中无比地显眼。 阮虎仔细看那驴,这驴比一般的战马还要高,看上去雄俊非常。 乍一看哪里像是驴,分明就是马。 而那特殊的白首黑身,更是显露出了其妖异的不凡之处。 阮虎心中欢喜:“找到了。” 而白姑神却露出了畏缩的神色:“不好,王爷也在这里。” —— 马王爷,也就是马面神。 从勾结环首蛮部准备谋大事,结果差点被别人所谋后。 便一路西奔,朝着封煌山脉遁来。 虽然连全部家当,冥土神府连同白姑神都丢给了那阮家小儿,但是马面神依旧是舍不得这白首驴的。 尤其是。 他剩下的底牌和本钱已经没有什么的时候。 事至如今他依旧幻想着能够借助这白首驴在这乱世之中入天下大局,舍不得那一场大梦。 “本尊为何当不得一方神主,坐得那一方大帝神位?” 此时此刻。 他正赶着这些白首驴一路穿过山岭,朝着西边而去。 等到了西边,马面神虽然少了白姑神没有办法重炼驴子军,但也有办法留下这白首驴不被别人所得。 关键时刻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而这,也将成为他崛起的新底牌。 却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阮虎看到了那马面神,那马面神也看到了他。 此时此刻。 那阴暗中只剩下轮廓的山岭之间,马面神化为人形,骑在一头为首的白首驴上。 而高处的天空中,白衣神女拖着白色丝衣和裙摆飞在山岭之上,在阮虎看来自己是让对方带着自己飞。 而从下面看上去,阮虎搂着白衣神女的腰身贴在对方,也同样如同“骑”在对方的身上一般。 四目相对,瞬间激起了最强烈的火。 阮虎还为顺利寻找到白首驴而欣喜,也为白首驴的雄壮姿态而赞叹,只是看到了那马面神,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 “嗯?” 若是再晚一些,阮虎怕真的就和这白首驴失之交臂了。 阮虎皱眉的同时,心中还有些庆幸。 而另一头的马面神就不一样了。 那原本还优哉游哉甚至还唱着小曲的马面神,一抬头便看到阮虎“骑着”白姑神朝着他飞了过来。 此时此刻,对方还搂着白衣神女在天上飘来飘去。 马面神头发都竖了起来,将金冠给顶落。 额头上的神异独眼瞬间淌下了黑色的血泪,双目却好像燃烧了起来。 这一刻。 哪怕是共工撞倒了不周山,也难以形容他看到此情此景内心的山崩地裂。 那天河浩浩荡荡的从九天之上冲刷之下淹没四海八荒的景象,也难以描述他内心之中铺天盖地的怒火。 他摇动着身体就像是一条朝天狂舞的眼镜蛇,口中发出尖啸。 “畜生!” (本章完) 第53章 畏威而不怀德 第53章 畏威而不怀德 阮虎本是来当个坐标的,将这白首驴从封煌山的崇山峻岭之中引出到他目前所在的蚕县。 却不想冤家路窄,和马面神当面撞了个正着。 而问题更大的是白姑神。 天上。 那白衣的女性神祇“羞愧难当”。 阮虎看着她,马面神也看着她,她则以手掩面不敢下去。 这还没有什么,对于阮虎来说麻烦更大的是她正在坐视让马面神将那白首驴牵走。 阮虎他和这马面神可是生死之仇不共戴天,若是让他把这白首驴牵走了,往近了看他的计划将受到很大影响。 往远了看,说不得败亡的种子便是从此时此刻便种下了。 白姑神越飞越快,似乎是躲避着那马面神的视线。 她一边追逐着那狂奔之中的白首驴群。 一边,又借助着丛林的幽暗挡住自己的身形。 但是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分明是在掩耳盗铃,马面神早已知道她在身后。 而抬起头,马面神更能看到。 夜空下的她。 身上在发出的白色神光。 但她这一副羞愧难当的做派,却也让阮虎不得不紧紧搂住她。 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形,也稳住对方。 他问道。 “朕听闻你昔日便是马面神抓来的一方神祇,往日里在这古成国之地,你也算得上是一地之主,一国之正神了。” “按理说,怎甘愿受那马面神的束缚?” “即使往日里因为其神通力量比你强,如今他已经成丧家之犬,你还有什么顾忌的?” 阮虎说到这里,拉开了白姑神遮挡面孔的一只素手,审视着她,问她是不是要叛了。 “尔欲何为?” 白姑神目光躲闪,但最后又说道。 “非也,王爷性格嗜杀凶狠,平日里对我非打即骂,呼来喝去。” “而昔日在西成之地活祭我的,便是他。” 事实的真相,远远超乎阮虎的预料。 阮虎知道白姑神的传闻来历除了是源自于上古成国,其中之一便是汉时的一位女子。 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是被马王爷给活祭的人牲。 而且,活祭的手段十分残忍。 不过听白姑神所说这件事情也并没有这么简单,那马王爷以活祭的方式不仅仅是控制住了他,更重要的是可以让活祭的材料替换了白姑神这个神祇。 不过此时此刻阮虎并没有关注这些,以及这段往事背后的隐秘。 他只觉得奇怪。 按理说这白姑神和那马王爷应当是不共戴天之仇,那还在这里演什么羞愧难当。 不应当趁他病,要他命么? 阮虎:“那你为何作这般姿态?” 白姑神小声说道:“马王爷凶恶,故不敢上前。” 那声音犹如虫吟,细不可闻。 阮虎错愕。 他还是想岔了,这白姑神哪里是羞愧。 他什么自觉明白了这女子亦或者女神的想法,他那是一点都不明白。 阮虎:“你怕他,难道就不怕我么,不怕那乐土妙境之主?” “我等的手段,可比那马面神要强横不知道多少,岂不是更凶恶。” 白姑立刻犹豫了起来,但是还是没有动。 而此时此刻,夜空之下骑在白首驴身上的马面神又开始咆哮了。 “畜生!” “畜生!” 马面神对着阮虎破口大骂,阮虎都当作过耳旁风,我行我素。 甚至还当着马面神的面和那白姑神“耳鬓厮磨”,说着什么私密的话语。 马面神看不清楚远处,也听不到两人说的话,只能脑补。 而越去深思,越是会想到一些令其难以接受的东西。 此时此刻,马面神又看到了阮虎扯开了白姑神遮羞的手臂,明明阮虎正在一本正经地严肃质问白姑,在马面神眼中却是一副阮虎正在当面对白姑“施虐”的画面。 阮虎那严肃的表情,也化为了一副邪恶的淫笑。 “住手!” “住手,畜生给我住手。” 然而马面神奈何不得阮虎,只能无能狂怒。 随后。 这凶神便立刻将怒火对准了白姑神。 “白姑,你来此作甚?” “你竟敢背叛我?” “既落入敌寇手中,为何不立刻自戕,尔还有何颜面活着?” “你是要将白首驴送给这阮家小儿么,他区区一个凡人,能活得了多久。” “终有一日,你会再度落到我手里。” 白姑害怕不已,不敢对这害死了她还奴役她虐待她的凶神对视。 “不是……我……不是……没有……” 马面神怒斥,对着白姑神发号施令。 “速速给我下来,将那阮家小儿给我杀了。” 白姑神意动神摇,好像那马面神的话语是什么不可违抗的咒语一般,她一听着了就只能招办。 马面神暴躁狂怒,在地面上上蹿下跳,急不可耐得如同一只大马猴。 “快!” “快!” “马上给我下来,给我咒杀了那阮家小儿。” 白姑神就好像着了迷一样,竟然真的慢慢从天上朝着地上飘落。 —— 眼看着白姑神一点点贴近地面。 “妙香天女果真是看透了这白姑!” 这鬼神之流,当真是畏威而不怀德。 阮虎见白姑神此状,便准备念动妙香下在对方身上的缚妖索咒决。 既然这白姑神崇恶,阮虎就让她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凶恶”。 想要让白姑神摆脱马面神的控制,那就必须得让她感受到自己比马面神更凶残邪恶。 那缚妖索的咒语一念,立刻看到白姑神的皮肤上亮起一道道金光。 随后,一道金索沿着白姑神曼妙的身姿纵横交错,死死地将其束缚住,绑得严严实实。 白姑神本探着手往下飞,犹如仙娥下凡尘。 而马面神骑在那白首驴群为首的一只身上,看到这一幕也露出狂喜之色,向着高处伸出了手。 “快!” “给我下来!” “本尊才是真神,那阮家小儿一介凡人,怎能比得上本尊。” 突然间。 白姑神突然身形一滞,发出一声轻吟。 其肩膀往后一咧,就像是被人扯住,往后倒退一般。 “呃~” 阮虎单手掐着决,然后对着白姑神呼喝道。 “起!” 而白姑神立刻听令,重新朝着天上飞去。 而从下面看去,就像是阮虎扯着白姑神一下子重新飞了起来。 骑在高大的白首驴上的马王爷立刻变了脸色,而白姑神也露出了一副凄苦的表情。 不仅如此,阮虎还掏出了妙香天女给他的另外一样东西。 他手持玉如意,默念咒语开始惩戒方才准备反叛的白姑神。 瞬时间。 缚妖索上闪耀起一阵阵光芒。 “啪!” 滋滋滋,白姑神浑身颤抖。 阮虎手持玉如意,冷着脸对着白姑神发号施令。 “白姑听令!” “快,速速将白首驴召回。” 白姑神没有办法,“只能”重新朝着天上飞去,也“只能”按照阮虎的命令照办。 因为此时此刻阮虎更加凶残,更加的凶恶。 她只能顺从于她,对着下面的马王爷说抱歉了。 不过为了表现出她的“没有办法”,白姑神朝着天上飞去的时候,还对着下面发出呼唤。 “啊!” “不,王爷。” 马王爷眼睁睁的看着阮虎的肆意妄为和霸道行径,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阮琥!” (本章完) 第54章 我的驴 第54章 我的驴 随着白姑神重新飞起,其白素的衣袍袂角被风吹得更加凌乱了,不断地撩拨着阮虎的面庞和手臂。 阮虎搂着白姑神,在最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也看得明明白白。 说实话。 他不知道这二人在演的是什么鬼。 牛郎织女? 还是梁祝? 一个暴虐凶残的恶神,亲手以十分凶残的方式害死了女方还奴役对方,平日里对其非打即骂。 此刻对方已经挣脱了枷锁不害怕对方报复,反而还在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一个明明和对方有着血海深仇,此刻不赶紧整死对方,反而在这里演什么深情似海。 想到这里,阮虎的眉头都挤压成了一个波浪形。 见过稀奇古怪的人,这两神比人更古怪。 这俩贱神,都得狠狠地鞭挞。 “啪!” “啪!” 阮虎丝毫不再客气,又是挥动如意,两记电刑鞭打在白姑神身上。 白姑神电地不断地抽搐,然后动作也变快了,迅速的飞到了远离大地的安全位置。 阮虎越是凶恶,越是狠狠地鞭挞她。 她便越是顺从,听话。 而且。 阮虎丝毫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了怨恨,还有敌意。 弄得阮虎都不会了,他都有些不理解是是何道理。 最后,只能化为一句。 “还是妙香天女晓得啊!” 此刻再度想起妙香天女说的对付白姑神的话,越发觉得那真可谓是金玉良言。 阮虎看白姑神磨磨蹭蹭,又是狠狠一下,命令她赶紧将白首驴召回。 白姑神抹着泪,在天上飞翔着。 “王爷!” “王爷,我没有办法啊!” “不要怪我。” 她一边喊着,一边哭哭啼啼地下咒。 而阮虎念动缚妖索的咒语的时候,那缚妖索不仅仅束缚住了白姑神。 同时,也将白姑神心中的一些念头传递了出来。 也正因为通过这妙香天女压箱底的神通,阮虎从而窥测到了白姑神的内心一二。 和其脸上表现出的委屈、无奈、绝望完全不一样,她内心是另一套想法。 “这白姑神作此状,不是委屈和舍不得,而是作给那马王爷看的。” “在她看来只有这般作态,马王爷便不敢怪罪他,日后也不敢惩罚她,因为作恶的都是我。” “不对不对,演着演着,她好像入了戏。” “她真觉得自己是委屈和无奈了……” “嗯,她正在脑补什么?” “她在意识里不断将我描绘成一个更加邪恶,更加变态,更加不可抵挡的形象?” “将我想象得越是可怕,所以她不能反抗我就变得越有道理?” 阮虎感受着白姑神的奇葩脑回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但是他却十分配合白姑神的演戏思路,使劲地“鞭打”着她,让她“顺从”的借口变得牢不可破。 “速速施咒,莫要再拖延。” 神女脸上越发地凄苦,但是阮虎通过缚妖索却感受不到她丝毫的反抗和内心的挣扎。 反而,感受到了随着他态度越来越严厉,表情越来越冷。 对方。 反而越发地兴奋了起来。 她愈发沉醉在了扮演一个受虐者的角色里面,越是被伤害,她越是高兴。 甚至于,后来阮虎都没有用玉如意鞭策她,惩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但是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边。 阮虎觉得可以了,停下了动作。 毕竟怎么样说也是一方神祇,而且往后不少事情需要依仗对方,他本能的觉得还是不要做得太过。 另一边,白姑神的内心却传来了不满的情绪。 紧接着。 白姑神还在不断地在阮虎的控制下扭来扭曲,表现出她不断被阮虎伤害的模样,而且层层加深。 “王爷救我!” “救我!” “啊,救救我,王爷……” 看上去十分地逼真,那痛楚和不得已的表情丝毫不像是假的。 阮虎都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如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二者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怀疑自己这法咒是不是失控了,要不然为何自己还没念咒,对方就中咒了。 他不过轻轻的用法咒惩戒了对方三次,而对方却表现出了被阮虎抽了最少几十鞭子,而且越来越重,死去活来。 而下面,马王爷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住手!” “给我住手啊!” 此时此刻。 阴阳交错的鬼神之域中,正上演着这样一幕。 天上仙娥一般的神女在魔头的身下哀怨地哭泣,地上的高大马面男子正在对着苍天抱怨命运的不公。 唯一的反派。 便是阮虎。 阮虎好似那盖世的魔头,戏台上的所有凶恶角色加起来,此刻似乎都不及他凶恶的十分之一。 只是。 此刻凶恶的魔头阮虎看着下方正在发呆,脸上露出浓烈的茫然之意。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做了,但是这奇怪的剧情却好似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被自行推动着往下演去。 “嗯?” “这是什么情况?” 阮虎他自认为自己可以凶恶,甚至可以坏得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 不是这么个坏法。 他是凶恶肆意的妖魔,又不是什么变态。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最终,白姑神在“魔头”的凌辱逼迫之下,将完整的控制白首驴的咒法使了出来。 一道道咒光如同锁链一般涌入了下面的白首驴身体之中,然后整个驴群一同发出了叫声。 浩浩荡荡穿过山岭的节奏瞬间断了,整个驴群乱做一团。 “啪嗒!” 那马面神立刻掌控不住座下白首驴,一下子倒栽葱一般的摔在了地上。 而驴群也转了个弯,准备调转方向。 马王爷立刻翻身,朝着那驴群追去。 大声吼道。 “我的驴!” “我的驴……那是我的驴……” 然而,此刻阮虎又立刻对白姑神下令了。 “快,令白首驴吞了那马面神!” 最后,白姑神一边对着下面说着。 “王爷!” “快逃!” 然而,手底下却丝毫不停留的让白首驴吞吃了那马面神。 因为那凶恶的魔头阮虎下令了,她若是不立刻动手,那魔头定然会继续百般折辱她。 不过。 这马王爷对于白首驴了解的很,阮虎想要拿他曾经的牌对付他实在是想多了,见势不妙其立刻遁走了。 阮虎虽然想要收拾了对方,可惜自身和对方天高地远隔着层层山脉,仓促之下相遇还是没有准备。 不过,阮虎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白首驴上。 将它们带回去,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咚咚咚咚!” 白首驴调转了方向,在山岭之中扬起一阵尘烟,朝着山外而去。 —— 脱离了封煌山,西边的高岭之上。 从此处再往西,可以眺望到白马高天。 马面神终于露出了身形,依附在一座风吹雨打的破败的神龛骨像之上。 其一露头,便发狂地开始吼叫。 “我恨啊!” “恨啊!” “阮琥……阮琥……” “狗贼啊……” 马面神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第一次对一个人露出这般恨意。 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 “阮琥!” “我与尔不共戴天,誓必杀汝。” “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本章完) 第55章 白首驴 第55章 白首驴 两个人飞在天上,下面浩浩荡荡的兽群在奔涌。 女子拖着长长的白色裙摆,一只手往前探。 “陛下,我要加速了!” 阮虎搂着对方此刻稍稍松开了一些,看起来不在紧贴着而是并肩。 两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急切,而白姑此刻说出了原因。 “不行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 阮虎必须在天亮以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要不然会出问题。 但是说实话,阮虎抬起头看不出任何天就要亮的征兆和痕迹, 不过阮虎知道,这是因为阴阳两界的差别,也因为鬼物和阳人的视角不同的原因。 他问:“现在该怎么办?” 白姑说:“陛下先回去,奴婢附在这白首驴之上,引着它们去找陛下。” 阮虎深深地看了白姑神一眼,他第一反应便是这白姑神要带着白首驴逃跑。 —— 蚕县。 成王庙外,巫觋已经进行了一夜的祭神大典。 带着鬼面怪跳个不停地傩舞早已经结束了,但是篝火还未曾熄灭,依旧不断有人往里面添柴。 此外,摇铃的、诵咒的、敲鼓的等等一众人还在动着。 因为庙宇里的天子还盘坐在大厅之中,正在“虔心”的礼神。 皇帝没有喊结束,众人哪里敢散场。 院子里的一些跟过来的官员也跟着坐了一晚上,不少人正在打哈欠,还有的已经眯着了。 “啊!” “怎么样?” “天都亮了。” “陛下出来了吗?” 众人都有些熬不住了,但是天子却坐在里面一动不动,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那日渐结实犹如奔马猎豹一般的体魄背影。 “看来,天子崇神礼圣之心甚是坚定啊!” “这白姑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尔等从前可曾听过?” “未曾听过。” 一个个原本以为,天子不过是从哪里得知了此地有个叫做白姑神的神祇,于是便前来祭拜。 而如今看这模样,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但是。 他们依旧根本不知道,阮虎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阮虎这是在装模作样。 或者说。 是因为之前鬼神作祟得意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从而病急乱投医一般的四处寻求鬼神相助。 私下里。 还有不少人依旧谈论着,之前发生在皇陵之中的事情。 “近来朝堂内外鬼神作祟甚是频繁,连先帝的陵寝都不得安宁,这到底是为何?” “看来陛下也为此事担忧,因此才特来祈求鬼神庇佑。” “哪里有这般简单,当初六天宫有神祇镇世,陛下却一意孤行将冥土诸神都给伐山破庙,如今闹成这样,我看啊……唉……” “依我看,后面天子还是得将冥土诸神给请回来,照这般闹腾下去,那怎么得了。” 地狱道的影响力在西成之地是方方面面的,阮虎强行破了地狱道冥土诸神的信仰和庙宇,许多人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底里还是很不满的。 如今看到鬼神作祟,一个个便开始幸灾乐祸。 想着看天子到时候如何收场。 随着那一轮红日东升,阮虎也一瞬间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阮虎立刻看向了封煌山脉的方向。 眉头微皱,似乎带着一丝忧虑。 阮虎起身走出来之后,外面的人也浩浩荡荡的动了起来,并不算整齐但是动作一致的开始行礼。 “陛下!” “陛下……” 阮虎看着外面,告知了众人昨日夜里和神祇白姑进行了一夜交流之后的成果。 “朕方才做了个梦,梦见白首黑身的骏马从高原之上走下,不知周围爱卿可有会解梦之人?”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依旧不知道阮虎做的这个梦是何意。 亦或者,阮虎说这番话是何目的? 阮虎也没有多言,只是带着人离开了成王庙,回到了别馆之中。 但是。 到了下午,阮虎说的那个“白马”从高原之上走下的梦便应验了。 封煌山山麓之下,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动静。 “轰隆隆!” “咚咚咚咚!” 大地都仿佛在震颤,伴随着凌乱的节奏。 抬头望去,成群的飞鸟从山中冲天而起,在高处盘悬着。 “叽叽叽叽……” 一大群“马”从山麓之上冲出,来到了蚕县之外的一片平原之上。 它们奔跑了一天一夜,此刻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悠闲的在这平原上吃起了草来。 这消息,也立刻惊动了蚕县的官吏百姓,当然还有驻跸在这里的天子和文武百官。 众人急匆匆的跑过去一看,远远的看上去那东西像是马,一个个高大雄俊,比一般的战马个头还大。 只是头是白色的,身子却是黑色的,这模样甚是奇特,就像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拼接在了一起一般。 但是走近了一看,众人便发现这“马”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不对,这是驴子啊!” “怎么可能,你莫要诓我,本官也不是没见过驴,这世间哪来的这么大的驴。” “可,可,可是这就是驴啊?” 有人争论了起来,评判起了这东西到底是马,还是驴子。 而还有人,立刻想起了之前天子说的话。 一名官员看着那些不知是马还是驴的异种,然后骤然回过头来,问众人。 “诸位可曾记得,晨时陛下在成王庙所说的话?” 其余众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始提及此事。 “当然记得,陛下说梦见白首黑身的骏马入梦来。” “陛下说的白马,莫非就是这个?” “真的来了!” “奇了,莫非此物是神祇送来的?” 天子清晨的时候说有“马”,下午“马”就送过来了。 若是说没有联系,其他人也不信。 而这个时候。 阮虎也来了,亲自看一看自己好不容易弄过来的骑卒坐骑。 从高处往下面的草地上一看,略一估计也有三四千头。 抛去一部分,能够当作战兵骑乘的也应当有千数以上,即使是组建一支小型的骑兵也勉强够了,何况这还是异种。 阮虎见此状,点头说道。 “果然,真的给朕送过来了。” 阮虎欣喜的是,那白姑神最后的时刻没有背叛他,老老实实的将白首驴给送过来了。 但是在群臣看来,阮虎是在说梦应验的事情。 天子本身就带有神化的色彩,此时此刻在众人看来,阮虎这是真的得了鬼神相助。 立刻,便有人上前歌功颂德。 “听闻古时圣王皆有神祇相助,定是那神灵知道我大晟的圣君明主驾临此地,所以特来相助于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九州之主,天命所归,神灵庇佑……” 阮虎也没有点破。 虽然一件事情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有时候威信和天子的权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虽然这些人吹的,实在是有些太过了一些。 阮虎也隐隐有些明白,为何之前那天子有着那般迷之自信了。 阮虎命人将那白首驴全部收拢起来,准备交给御马监。 这白首驴,定会成为他手下一支重要的力量。 (本章完) 第56章 神驺军 第56章 神驺军 夜里。 阮虎站在别馆院子的廊檐下,看着一头被拴在院子中央的白首驴。 那白首驴不知道是认出了阮虎就是之前在天上搂着白姑神的身影,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时不时的打个响鼻,甩甩尾巴。 “哼哼!” 幻真虚室镜亮了一下,阮虎身后的屋子里也亮起了灯,光影重重映在窗上。 但是肉眼朝着室内看过去,不知道为何明明亮着灯里面却显得更加昏暗了一些,让人揉着眼睛也看不清。 一个身影从朦胧中映现,跪在了阮虎的背后顺从的喊道。 “陛下!” 白日里白首驴归来时没有看到的白姑神,随着夜幕降临终于现身了。 阮虎转过身,目光穿过灯火看着台阶下匍匐着的神女。 和初次见她的时候相比,对方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说。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是因为妙香天女的惩戒而哭哭啼啼,被对方逼着不得不在镜中灵境当值,为奴为婢。 此时此刻。她的心态又化为了另外一层。 她服服帖帖的匍匐在这里的原因。 只是因为阮虎。 她畏畏缩缩的和阮虎保持着距离,抬起头就好似林中白鹿一般看着身前的“山君”。 而脑海之中,则想起了昨天夜里的场景。 想起阮虎当着马面神的面“肆意”的惩戒她得死去活来的场面,让她自此在马面神身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其是这般凶恶和残暴,那率兽食人的马面神在其面前,也如同地上的癞蛤蟆一般只能无能的仰天狂啸,阻止他不得。 二者一对比。 那马王爷烙印在她心头上的暴虐形象,一夜之间便转移到了阮虎的身上。 因此看到阮虎回过头来,目光对接的那一瞬间,她就浑身发软。 阮虎此刻还不明所以:“怎么了?” 身为妖魔,他也难以理喻白姑神的这种想法。 他不过是因为白姑神准备背叛,于是念咒将她控制住,怎么就比那活活血祭了她的马面神还要残暴。 白姑神趴在地上,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但是这个姿势以阮虎的角度看过去,让其本就傲人的身段凸显得犹如一面曲线夸张的肉琵琶。 “陛下!” “白首驴奴婢已经召回来了,听候陛下的差遣。” 阮虎看着她:“你就没想过逃?” 说完还带着质问的带出了一个字:“嗯?” 白姑身体一颤:“啊,陛下,奴婢怎么敢。” 阮虎:“你不是想带着白首驴,去相助那马面神吗?” 白姑:“陛下神威连王爷都不能抵挡,奴婢怎敢违抗陛下。” 阮虎听明白了,因为他的凶恶在昨夜的验证之中胜过了马王爷,所以如今马王爷的凶恶便不算什么了。 听上去,似乎阮虎经历了昨夜的事情已然将白姑神给驯服了。 但是阮虎必须维持住这个更凶恶、更残暴的形象。 同时。 必须掌握着能够时时刻刻控制着对方,并且能够对其施加超越所有人伤害的手段,而且还得隔三差五的让她记忆起这手段的恐怖。 “人和神。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阮虎又想起了妙香天女的话。 但是细想一下,似乎二者之间也又有着相似之处,只是人道隐晦一些,神道法则之中将这种东西愈发明白直观的表现出来。 这些神灵,也更认崇这种暴力法则。 阮虎不再看白姑神,目光看向了外边的白首驴。 也是时候,准备炼制驴子军了。 驴子军的名号是民间称呼的,昔日他们自己是有另外一套称呼的,全名叫做神驺军。 “说说,这神驺军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白姑神告诉阮虎,那白首驴最擅长的便是夜间奔袭。 昔日,那神驺军经常夜行千里,来去无踪如同鬼魅。 敌寇经常连状况都还没弄清楚,便已经丢了性命,因此神驺军才能在大晟还处于盛时落下这般名头。 阮虎:“夜袭?” 这一点阮虎之前没想过,此刻突然想起来昨夜的时候,那浩浩荡荡的白首驴不正是夜间在山岭之中肆意的奔涌么。 这的确是一项厉害至极的特长,但是也仅仅只是特长,阮虎觉得这神驺军应当没有这般简单。 “还有呢?” 白姑神说:“此外的神通,便需要高举傩坛举办典仪,以巫觋秘法来催动了。” “如今的这白首驴血脉已经退化了,算不得是妖种,和昔日的神驺军差的远了。” 阮虎点了点头:“先说说这白首驴的异处。” 白姑神说:“其一,得寻到善于驾驭驴马的人,以秘法将人与驴炼成神驺军,还得敕封一头白首驴为驴将军。” “此后这白首驴便聪慧如同人一般,行军打仗之时也以驴的意志为主,而人则听从白首驴和驴将军驱使。” “神驺军不仅仅人能披甲持枪杀人,白首驴也能以铁蹄、血口、马甲杀人,杀伐之利还远胜过披甲骑卒。” 阮虎算是见多识广了。 自古以来骑军都是人为主,乘兽为坐骑。 这驴子军是倒过来了,不是人骑驴,是驴骑人。 阮虎又问:“可还有什么手段?” 白姑神点了点头:“倒是还有一种神通,只是这手段不是普通的白首驴能用的,只有那驴首驴将军能用。” “这神通,名为叫魂。” 剩下的就不用白姑神多说了,这手段阮虎清楚的很,也更明白其厉害之处。 若是战场之上,喊出一人的名字让其不能动弹,于千军万马之中阵斩敌方上将,谁都能够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 大半个夜里。 阮虎要么上前摸了摸那驴子,细细的问那白姑神白首驴的特征。 要么就是问她,那神驺军的过往。 此时此刻。 好像这驴子,比美人还要诱人。 问到了半夜,阮虎终于弄清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却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一件事情。 阮虎让人牵走了白首驴,走到了屋子里面坐在了书案后面,而白姑神也调转了个姿势和方向,趴在了阮虎面前。 阮虎俯下身,声音突然不再像之前那么和风细雨。 “那马面神带着白首驴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而去,他是准备带着白首驴去哪里?” “难道?” “他是还有什么后手在这边?” “你知道吗?” 白姑神目光闪烁,左右躲藏。 这模样,分明已经是将那马面神给出卖了。 阮虎一把将那“肉琵琶”揽入怀中,如同一头猛虎扑中了白鹿。 白姑好似吓得缩成一团,好像怕被面前的山君给生吞活吃了一般。 “不要!” “陛下饶了奴婢……” 灯火下。 阮虎投在地上的影子竟然真的化为了一只恶虎,压迫在了白姑身上。 “说!” 简单的一个字,白姑却听到了虎吼。 瞬间,白姑便想象出了阮虎百般折辱自己的“凶恶”情形,虽然对方的魔君形象泰半是她自己脑补的。 其身子彻底软了下来,如泣如诉的细声说道。 “那马面神在白马高天之上有一支部族世代供奉着他,算是他的老巢和根基。” “他此次定是朝着那边去了。” 不知不觉间,白姑神便不再称呼对方为王爷,而是叫马面神了。 阮虎听白姑神一形容,立刻知道这个部族是谁了。 “青面羌!” “飞骑都!” 这个还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这青面羌的羌首手里还掌握着一支骑兵,还兼着大晟的镇将。 对着这个飞骑都,阮虎哪怕是来此地不久也是有印象的。 之前阮琥那个丞相叔父狗急跳墙召裴元骁进京的时候,阮虎便招了南北两支蛮军来震慑对方。 这支飞骑都便是其中一支,非常嚣张跋扈,最后撤兵的时候还叫嚣着要来西京问他讨赏。 阮虎在殿上屋脊做妖魔的时候,最看不上这什么鸟天子了。 而后来,他是天子了。 他当时心中想的是;“迟早把这些狗东西全杀了。” 而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听到了关于对方的消息。 阮虎搂住白姑神的腰,让其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 追问道:“你是说,他们要反?” 白姑:“妾身也不知,但是那马面神在青面羌部族中信徒甚广,年年人牲祭祀都未曾断过。” 阮虎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个小麻烦。 想了想,他注意力转移到了白姑的身上。 “那青面羌中,可有你的信众。” 白姑点头,不敢隐瞒。 “是有一些。” 阮虎有了些主意。 (本章完) 第57章 皇帝的那些事! 第57章 皇帝的那些事! 离了蚕县,阮虎便带着百官回到了西京。 这一次出京祭祀先帝的事情虽然一波三折,但是阮虎也算是完成了既定的目标带回了白首驴,也消除了皇陵之中先帝魂魄可能出现的针对他的威胁。 但是和朝中西成本土势力的斗法依旧在持续,他依旧没有能够掌握整个朝堂上的局面。 此时。 阮虎站在书房里正在练字。 看上去气定神闲,又有些像是在卖弄日渐娴熟的书法。 曾几何时,阮虎哪里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写出这样一手毛笔字。 霎时间,他这个妖魔也变得高雅了起来。 “过来看看,朕写得如何?” “和往日比有没有进步?” 侦缉府的周楷固跪在地上听到召唤,立刻起身弯腰看了看,然后又接着跪下。 “臣一个粗人,只觉得陛下的字犹如龙虎一般,有气吞天下的气势。” 阮虎其实想要问一下他如今的笔迹和之前的差别大不大,但是问完之后才想起来,周楷固之前应该也没有见过天子的笔迹和手书。 写完了字命人收起来之后,阮虎进入到了里面。 周楷固也跟着进去,隔着屏风开始汇报起了事情。 “陛下!” “这便是坊间的传闻。” 阮虎还未曾进京,便听到西京城内已经开始沸沸扬扬的传扬起了关于先帝陵寝之中发生的怪事。 所谓好的不传坏的传,什么先帝的头颅被人取走了,什么恶鬼在帝陵作祟,还有先帝鬼魂显灵指认天子是妖魔的事情。 传得沸沸扬扬,有模有样。 阮虎拿起来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 好家伙。 连当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细节都传了出去,这定然是在场之人才能知晓的。 周楷固:“陛下,此事可要微臣追查源头。” 上一次周楷固遇到这种问题想的是遏制,这一次是要追查源头,也算是有长进。 阮虎:“不必了。” 周楷固:“那臣该如何去办。” 阮虎:“民间百姓就爱听些荒诞离奇的传闻,既然这些人爱传这谣言,你也传一些谣言,过些时日自然便没有再说了。” 既然有人想要传谣,那阮虎也传流言,将摊子彻底搅乱。 听完,周楷固愕然。 但是,他很快说道。 “若是如此,这……微臣倒是也不必做什么了。” 阮虎目光带着审视:“哦,为何?” 周楷固小心翼翼的说道:“如今在坊间传言最广的,是另外一件事。” 阮虎奇道:“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情,比先帝陵寝有鬼物作祟,那厉鬼还化作先帝的模样说当朝天子是妖邪更大的? 周楷固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在阮虎追问下,才终于说出口。 原来,阮虎先是驱杀了地狱道的巫觋,伐了冥土诸神的庙殿。 然后又从不知道何处,请来了一个叫做妙香天女供奉在天女宫之中。 关于妙香天女这个突然成了大晟皇家供奉,骤然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的来历,甚至于这天女和阮虎的关系,京中之人便开始猜测了起来。 而原本关于妙香天女的传说和神话也不够,西成之地的百姓也便根据残缺的消息给编了一套自圆其说的出来。 民间传闻。 那妙香天女本是西王母身边的仙娥,下凡到了封煌山中的湖泊嬉戏,天子阮虎西行打猎的时候遇上了,见其貌美心生歹念给掳了回来。 也有说,那仙娥在山中被妖魔所困,最后被天子解救。 而后,为了将这天上的宫娥留住,于是天子杀了那地狱道的巫觋,驱了冥土的鬼神。 甚至将那天女宫都清理了出来,只为了将那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天女留在人间。 这也倒勉强对应得上。 阮虎的确是打个猎回来,就将这个神灵突然带回来了。 甚至于将阮虎之前明明还信奉无比,骤然将地狱道的巫鬼驱逐讨伐的这件事情,也勉强地给出了一个解释,在众人口中给圆上了。 而还有些比较狂野的,民间真正传得沸沸扬扬的野闻,周楷固没敢说出口。 说是每月初一十五,那西王母的宫娥都会现身与天子相会,哭求天子阮虎放其归天。 而天子不允,只一意强留。 别的不说,周楷固就略有耳闻,紫宸殿中时常有神灵下界与天子相会。 至于怎么个相会法,怎么个强留法,民间有一百种版本,样各个不同。 周楷固:“此事在坊间传闻之中,远胜于其他之事。” 阮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还真是在情理之中。 还有什么事情比皇帝老子的事情还引人注目,那便是皇帝裤裆里的那点事情。 而相比于皇帝后宫里的破事,皇帝抢了天上的仙女这件事情就显得更加刺激了。 相比于此,坊间百姓谁在乎皇帝那点斗来斗去的破事,也就朝堂之上的相公们在意。 阮虎哑然,过了一会失笑摇头,将此事一带而过。 虽然有些荒诞,但是某些人的目的的确是没能达成。 —— 阮虎回到京中的第一个夜晚。 大殿里。 阮虎刚刚沐浴更衣,走入几面屏风中央,摆放在柱子前的幻真虚室镜突然放出光芒,好似打开了一扇门。 门中层层烟霞流淌而出,阮虎朝着里面走去。 转瞬间,他便列于天宫仙阙之下,被一众神将仙娥拱卫在中央。 妙香天女邀阮虎登凤车,遨游于宫阙之上。 阮虎问起了那方相氏:“他如今在何处?” 妙香天女回答:“陛下,那方相氏去了皇陵镇守,日后有他守在此处,也不怕有巫鬼作祟了。” 阮虎点了点头,这也不错。 凤车飞到了层层宫阙的顶端,停在了一处于玉石铺就的长廊之上,阮虎下车站在玉柱侧旁,透过层层云海眺望远方。 隐约间,看到了极远处似乎有着一座天柱一般的神山。 阮虎问:“这是什么?” 妙香天女说:“昆仑神境,只是如今此路还尚未打通。” 阮虎:“为何之前不曾见到。” 妙香天女说:“之前,西成之地还未曾人人尽知妾身昔日曾在西王母座下。” 坊间传闻,竟然也影响到了神境之中。 阮虎之前还不将流言当回事,如今又突然感觉到了这流言的厉害之处了。 突然间,妙香天女拖着霓裳飞了起来,飘在半空之中似是要朝着那云海尽头的神山而去。 一边飞着,一边扭头对着阮虎说道。 “陛下!” “该强留臣妾了。” 天女嫣然一笑,条条霓裳随风中擦过阮虎的身体,甚至黏在了他的身上。 “如若不然,妾身就要归天而去了。” 阮虎抓住霓裳,慢慢的收束了回来,然后一把搂住了对方。 (本章完) 第58章 先帝的头 第58章 先帝的头 阮虎又梦见了自己飞在天上。 这一次飞得很高,非常高。 狂风嗡嗡的响彻在耳畔,冰冷的寒风将头发都冻结了,然后口中吐出的热气却能将那寒风撕开。 而天底下,一颗头颅正在田野上仓皇的逃窜,看着自己发出恐惧的长啸。 “啊!” 之前,从环首蛮那里跑出去的一大串落头民,如今面前的这是最后一个了。 飞头伥鬼看准了机会,扑了下去,彻底拿下了它。 而阮虎便知道,飞头伥鬼很快就要回来了。 —— 睁开眼睛。 阮虎还是在人间,未曾飘到天上去,而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只是床上一团糟,锦绣的被子胡乱的揉在一起,阮虎赤身躺在床上大半个身子都在被子外面。 连同柔软的被子一同被阮虎搂在怀中的,正是那名叫苏芷的后宫嫔妃,之前其遭马面神施巫邪之法,不过此时此刻早已痊愈了。 其身形娇小,被阮虎长而有力的臂膀搂在怀中的时候,就像是被囚禁在笼中的白兔一般。 梦醒,阮虎看向外边。 “呼!” 他长吐了一口气,松开手准备起身,而这也立刻惊动了怀中的妃嫔。 苏昭仪看了看外边,天还没有亮。 而且今日没有早朝,她有些舍不得阮虎离去。 “陛下,再歇会吧!” 说完,她也搂上了阮虎。 只是和对方搂着她相比,她更像是贴在虬龙大树上的丝藤,她两只手顺着往上抚摸而去,芊长的手指就像是顺着树干往上生长的绿萝。 原本的这具身躯是有些虚胖,肌肉松散,而如今的阮虎身体结实得犹如钢铁,铸铁一般的肌肉撑起来的皮肤摸上去,就像是紧致的绸缎。 再加上那顺着肌肉线条生长的棱角,更是让人感觉丝滑无比。 闭上眼睛,就像是在触摸着温暖的软玉雕刻成的雕塑一般,让她感觉爱不释手。 阮虎一只手撑起身体,丝被顺着身体滑落而下,也将全身的线条显露了出来。 他将对方散乱的头发拢了起来,拍了一下对方乱摸的手。 “好了,你睡吧!” 阮虎感觉精神十足,完全没有丝毫倦意,身体里有着使不完的劲和精力。 他不着一缕的站起身来走下去,跪在地上的宫女立刻站起身来,替他穿上层层衣衫。 天还蒙蒙亮,阮虎便拿起了刀枪开始打磨武艺。 倒不是阮虎勤恳或者是有什么危机感,而是单纯地感觉身体里的劲头不发泄出来就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 强大的体魄赋予了阮虎源源不断犹如江河一般的精力,同时也似乎赋予了阮虎强大的欲望。 自从用那传承自貙人国神通的【伥魄·以形补形】,吞了昔日那驴首妖的部分体魄后,对于一切的贪婪之意,都好像随着身体的强大而不断涌出。 阮虎将长枪和横刀甩飞了起来,就好像要将那天刺穿,将风劈开。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绽放出欲念,肌肉线条里的每一个纤维都在挤压出贪婪。 体魄的强横不断的滋长着他们,豢养着心里头的野兽。 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里装着一个神兽饕餮,不论他怎么吃和满足自己,都阻止不住那种饥饿感。 对于女人,对于权势。 甚至于是野心,还有杀伐之意。 “咚!” 阮虎一枪扎在了木桩上,枪直接断裂开来,他才浑身大汗的停下来,喘着粗气犹如恶虎在低哮。 又换了套常服,阮虎在书房里会见了众臣,谈论起了几件事情。 剿灭环首蛮部,组建御马监和神驺军,防备青面羌部族可能叛变的一系列事宜。 “陛下,剿灭环首部一事五溪巡检司那边正在筹措,但是柱国大将军那边态度不明,微臣认为还是得慎重行事,老成谋国啊!” “陛下,若是再扩军,户部是真的拿不出钱粮来了。” “青面羌部族一直以来都恭顺无比,从来没有……” 天子看似很多事情可一言而决,但是这种东西得看威望,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有威望,下面的人就不会推三阻四。 有威望,有难处也可以强行推行。 有威望,当你推行一个政策的时候,不会一堆人上来问你为什么。 而此时此刻,阮虎需要一件事情来证明他的威望。 面对群臣的各种问题,阮虎也没有当场发怒或者是搞什么威胁逼迫,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众人的意见,然后草草结束了今日的会见。 但是站起身来的时候,阮虎便下定了主意。 “那环首蛮,必须得剿灭。” 虽然民间对于之前皇陵之中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太在意,但是那些世家大族、文武百官还在看着阮虎。 不论是因何原因,你大晟先帝的陵都出现了这种事情,你既然说了一切都是那环首蛮部族所为,不论是真是假,若不能展现出天子的雷霆之怒,那天子的威望何在? 若是能将那环首蛮部族剿灭,很多看起来难以推行的问题,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去校场转了转之后,阮虎便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天女宫前等候。 夜深似水。 天空之中传来了动静,阮虎等待的东西回来了。 一颗颗被“绳子”一样的东西串在一起的头颅飞回来了,落入了天女宫中。 随后天女宫的宫祝、巫觋立刻上前,将那些头颅装进了一个个坛子中。 这一次,阮虎并没有将这些落头民杀了抽取伥魂伥魄。 一者因为抽取的有用的伥魄几率比较低,二者是阮虎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控制落头民。 虽然这落头民的力量很弱,行动也限制在只能夜间出动。 但是,会飞的这一个能力便已经压倒了问题。 最后一个头颅,是阮虎亲自关在坛子里去的。 看着那先帝的头颅,其狠狠地瞪着阮虎,阮虎将其往里面一塞,然后将其封住。 阮虎将落头民囚禁在天女宫中,有着妙香天女、天女宫、宫廷侍卫三重保障,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然后,阮虎看向了飞在半空之中飞头伥鬼。 “来!” 那飞头伥鬼立刻落下,沉到了阮虎的面前。 解决了这个隐患之后,阮虎也可以安排飞头伥鬼去做下一个事情了,也是真正能够发挥其大用的方向。 “去巫郡。” 不论想要做什么,首要的便是掌握足够的信息,这样才能作出精准的判断和应对。 一切不依赖于情报和信息之上的算计和策略,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飞头伥鬼狂笑着,从阮虎的面前一下子冲上了天,同时掀起一阵热浪。 “好热!” 阮虎这才注意到这飞头伥鬼或者说落头民的特殊之处,这东西好像时时刻刻在往外面喷着一股热气。 (本章完) 第59章 飞头传信 第59章 飞头传信 阮虎穿着宽松的单衣,披头散发坐在主位之上,一只手举着酒爵,闭着眼睛沉湎于琴音之中。 十足十的昏君模样。 然而,殿中只有一名女琴师,以及几名吹奏的优伶。 女琴师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或许是后宫的,亦或者其他地方来的,阮虎不清楚。 反正他说要听曲,对方就来了。 整日里打打杀杀,也是时候该享受享受了。 最近因为没有什么事情了,阮虎反而感觉心烦意躁,好像没有几个反贼跳出来让他杀了,他这日子反而过得不习惯了。 听着那琴音,阮虎感觉浮躁的心的确沉淀了许多。 一名宦官轻轻的走入殿中,生怕自己的脚步声影响到了那琴声,进来之后他也没有说话,准备等那一曲奏罢之后再开口。 然而琴声结束,他还未来得及开口。 天子便先问道:“谁来了?” 天子权威日盛,能够让宦官在这个时候来打搅他的,也没有几个人。 宦官答曰:“侦缉府周楷固!” 阮虎抬起手,没有说话,但是宦官明白了他的意思,让人召周楷固进殿。 而那琴师也抱着长琴起身,立刻自行退了下去。 周楷固低着头看着地砖进来,跪在地上行礼。 “陛下!” “环首蛮部反了。” 确认阮虎听到了之后,周楷固接着说起了详情。 “环首蛮部的蛮首龚天,袭杀了黑蛇蛮的秦氏村寨,砍下了村寨成年男子的头颅进行了祭祀。” “而后攻打大昌县城,杀了大昌县的县令,自称蛮王。” “山中各寨之中不少趁火打劫下山劫掠,如今大昌县四周一片混乱,尤其是夔塘关守将,此人和环首蛮、裴元骁勾连甚深……” 阮虎对于环首蛮反叛早有准备,自然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 不过那反了两个字,阮虎一听见,本有些懒散的精神一瞬间就起来了,眼睛也好像涌出了光芒。 而周楷固,仿佛听到了老虎腹中饥肠辘辘的雷鸣。 此时此刻。 阮虎并没有问环首蛮部之事,也没有问五溪巡检司和兵部,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裴元骁那边可有动静?” 关于之前阮虎下达给裴元骁的旨意,裴元骁回了一副看起来痛心疾首、忠心耿耿,但是等同于什么都没有说的奏疏。 而如今周楷固又说:“暂无动静。” 阮虎反而皱起眉头来了,不怕发现了问题,就怕什么都没有发现。 裴元骁那边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只能是他们还没有找到。 阮虎说:“盯住裴元骁麾下的陵郡诸营,一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 周楷固:“是!” 裴元骁那边动静不明,让这件事情蒙上了一层阴翳的色彩。 —— 阮虎感觉巫郡的一切就像是一片迷雾,当他急于将这片迷雾撕开的时候。 很快,那飞到巫郡去的飞头伥鬼给阮虎带来了遥远的消息。 夜里。 阮虎又梦见了那飞头伥鬼,它正飞在那巫郡的崇山峻岭之中, “飞头伥鬼!” “可有什么要说的?” 阮虎于龙榻之上梦中呓语,但是这话似乎传不到那飞头伥鬼耳朵里去。 但是飞头伥鬼那边的声音却传到了阮虎这边,他能够清晰的听到对方那边的声响。 阮虎先是看着飞头伥鬼飞过一座被攻破的城寨,城寨本身有着火烧的痕迹。 而外面。 堆砌着大量的无头尸骸,摆放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此时此刻这些尸骸已经发烂发臭了却无人收尸,因为城寨里面还有着兵勇在虎视眈眈的看着。 这应当便是之前周楷固所说的,被环首蛮兵攻破屠戮的黑蛇蛮的秦氏一族的村寨。 而飞头伥鬼没有停,接着往深处飞去。 阮虎看见附近一条河流附近一支蛮兵扎营在此地,这支蛮兵不过是三四百人,但是却甲仗齐全,其中铁甲近百领。 阮虎一看到这一幕立刻变得慎重了起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蛮兵能够拿到的东西。 “这环首蛮果然和裴元骁有关系,甚至是他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也算是明白,为何这环首蛮能在瞬间糜烂一地。 而后,飞头伥鬼出现在了一座城寨之上。 “这是环首蛮的城寨。” 阮虎一看那些蛮人的脖子上戴着金环,便明白了这是哪里。 但是飞头蛮却直奔城寨外面,月色下的一片芦苇地而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阮虎不明白飞头伥鬼来到这里的意思。 “这是在做什么?” 但是阮虎随后便看到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来到此地,男子脖子上带着金环,明显是环首部的贵人。 而女子的装束更像是楚地那边的人,大约是被抢来的女子,或者是联姻而来的。 男女芦苇丛中野合,看上去十分迫不及待。 不论是男子,还是那女子。 阮虎心想,这飞头伥鬼只剩下个头颅,还有这般偷窥的爱好? 但是随后,阮虎便通过二人的对话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那女子,竟然是环首蛮部蛮首龚天的正妻。 而那男子,则是蛮首的堂弟。 那男子张口开口,满是对于自己没当上首领的不满,同时也将这种不满发泄在了那女子身上,通过自己的方式。 “让你瞧不起啊!” “啊!” “瞧不起我。” 那女子似乎也兴奋得很,大声的喊道。 “就这样,狠狠地报复他,报复他!” 这男女没有想到,一个头颅藏在夜色的芦苇之中,正在窥探着他们的奸情。 画面结束,阮虎成功收到了飞头伥鬼想要传给他的信息。 知道了二者的身份,阮虎也明白了飞头伥鬼的意思。 “这两个人可以利用。” 飞头伥鬼果真不愧脱胎于人,其虽然言语不甚流畅,但是心思细腻之处却远胜于常人。 阮虎越发觉得这飞头伥鬼用来和侦缉府配合实在是用对了,一个它能顶多个周楷固。 阮虎总结了一下刚刚飞头伥鬼传回来的信息总共有三个画面,但是每一个都很关键。 第一,让阮虎了解了环首蛮在当地祸乱的真实情况,而不是报上来的那三两句类似于史书里岁大饥人相食的寥寥数言。 第二,环首蛮并非普通的蛮兵,有着裴元骁暗中资助的铁甲,和当地的守将勾连甚深,是能战的,并不能当作一般的蛮兵去对待。 第三,环首蛮也并非铁板一块,内部也有着种种矛盾,可以利用。 阮虎深夜起身,外面的宫女立刻撑开了帐子,寺人点起了灯。 阮虎斟酌了很久,提笔写下了两份密旨,然后喊来了人。 “这两份密旨,一份带给周楷固,一份交给五溪巡检司司丞。” “是!” (本章完) 第60章 侦缉府和血滴子? 第60章 侦缉府和血滴子? 环首蛮叛乱的消息便传入了京中,朝堂之上群臣议论纷纷。 这消息比侦缉府慢了一步,而侦缉府的消息的真实情况又远不如飞头伥鬼传回来的消息。 朝臣也不知道当地的具体情形如何,说起来的也都是下面的奏报,亦或者自身得来的消息,还有的直接便是传闻。 不过天子面前,则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天还没有亮,宦官就在内殿外的贡毯上跪着催促阮虎了。 阮虎:“又要上朝!” 阮虎以当一个耽于享乐的“昏君”为目标,自然是不喜欢上朝的。 所谓有事开小会,无事开大会,这种朝会大多数时候除了你争我吵,是什么事情也都议不出来的。 阮虎宁愿习练刀枪,也不大愿意看这些人装模作样。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朝会就没有意义了。 阮虎被人抬着,恍恍惚惚地就高坐在了明堂之上,恍恍惚惚地就看到下面吵了起来。 “蕞尔獠蛮,敢行悖逆,侵陵先帝陵寝,魇诅圣躬。此獠不诛,何以肃天宪?” “这蛮夷先是侵犯皇陵,而后魇镇天子,若不能诛杀他们,天威何在。” “陛下,今獠夷猖獗若此,请速设西蛮义从府,会猎蛮峒。”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请执殳前驱,为陛下荡平丑类。” 看起来群情激愤,人人对那环首蛮都恨而诛之。 但是阮虎目光一扫,就隐隐看出这些人心底里真正的想法。 这些人都是在煽风点火,有的则是幸灾乐祸,巴不得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因为闹得越大,天子就越是丢脸。 而有的觉得,机会来了,闹得越大天子不就越要依仗他们么? 恍惚间,那声音传到阮虎耳畔好似变成了另外的话语。 “你这天子不是不听我们的么,怎么样,丢人现眼了吧!” “你不是把丞相给废了,行得通么?” “你不是还要练什么新军,没有我们你连个环首蛮都平不了。” 他看着下面的人,人的心相、面相、骨相,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 他若强势,人人皆忠臣。 他若是露了败***臣贼子满朝。 阮虎看得无趣,目光转向周围。 左右寺人着深青圆领窄袖袍,腰间悬鱼袋,手持鎏金麈尾拂尘垂首侍立。 再看那宫娥。 梳着望仙九鬟髻,石榴红色的襦裙上绣着银色的宝相纹,轻轻的曳在地上。 两列的宫娥手执孔雀翎羽宫扇,柄是碧玉的。 这一切,好似都比下面的百官有趣。 朝会之后。 阮虎在政事堂和诸重臣又商谈了此事,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中书令李弘道:“陛下,臣保举一人,可任义从府都督。” 门下令黄徽:“陛下,臣也知晓一人……” 这些人,丝毫不关心怎么解决问题,只关心这个重设的西蛮义从府会落到谁的手上。 大丈夫不可无权。 而兵权,可谓是极为重要的一项权利。 —— 开大会没有能够办成,开小会也没能办成。 但是很快,这件给阮虎带来麻烦的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的契机。 侦缉府的官署明面上看上去不过是一座大一些的宅院,进出都非常严密。 阮虎披着斗篷,悄然来到了此地。 那些本土派,外来派,有的时候可以用,但是关键时刻都是靠不住的。 真正关键时候能够起作用的,还是阮虎自己用的和提拔的人。 周楷固率领着众人,跪地迎接。 实际上,自领了阮虎那份密旨之后周楷固已经多日未曾见过天子了,阮虎今日来便是问一问进展。 果然,周楷固迅速的汇报了他近日来的成果,也算是上报自己的功绩。 “微臣派去之人得飞头神指引,事已经办成了。” “那环首蛮部的龚修已经答应为间,并且加入了我侦缉府,承诺会为我们传递消息。” 阮虎:“他是怎么答应的?” 周楷固:“微臣还未曾使什么手段,只是稍微一吓,这人便软了,是个没骨头的。” “微臣再许以重利,此人便见利忘义,为了自己的富贵什么都肯卖了。” “毕竟,环首蛮得了什么,一切也都是蛮首龚天的,他龚修也得不到手。” “其本身对于龚天就心怀怨恨,拿下他实在是没有费什么劲。” 任何势力,最害怕的不是外部的问题,而是内部出现了问题。 阮虎拿到了打破对方内部的关键钥匙,对于这件事情他底气顿时充足了许多。 有这么一个人在内部不断往外传递消息,关键时刻还能够使袢子的存在。 阮虎骤然间觉得。 这环首蛮本身不再是问题,而是一个处理和解决其他问题的重要契机。 裴元骁、五溪诸蛮、西蛮义从府等等,一个个名词不断地从阮虎的脑海中滑过。 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世间万事万物本就是相连的。 然而,周楷固打断了阮虎的思虑,又说起了一件事情。 “同时,那龚修还献上了环首蛮上古之时一直代代相传下来的献祭之器。” 阮虎本来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终于问道。 “什么上古之时的献祭之器?” 周楷固:“此物甚是鬼祟邪异,微臣怕污了陛下的眼。” 阮虎:“无妨,拿出来看看。” 随后周楷固令外间的人出来,那人将一副金环捧在手中,看上去没有什么出奇的。 而对面也同样出来一人,这人牵着一只羊。 周楷固说:“这是环首蛮的夺首飞环,是环首蛮历代大巫所持的祭器中的一种。” 环首蛮戴在脖子上的金环,大多数只是装饰。 但是其中有一些,却并不是。 阮虎:“作何用的?” 周楷固眼神示意,那人立刻将金环扔了出去。 “哗啦啦啦!” 伴随着一阵转动的响声,那飞环套在了对面那羊的脖子上面。 周楷固:“此物专套人脖颈,角度刁钻,骤然出手难以防范。” 阮虎:“然后呢?” 那人抬起了手,手腕上竟然也有着一个金环,其将其转动,便看见套在羊脖颈上的金环也转动了。 瞬间,羊头落地,那羊都来不及叫唤一声。 血渍呼啦的流了一地,滴滴答答的流血声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 周楷固说:“据其所说,这夺首飞环是由常羊山磁铜打造,有一大一小成环配套,大的套人脖颈,小的由历代大巫戴在手上。” “大环小环互相之间以磁力牵引,转动磁环便可取人性命,夺人项上人头。” “可惜是炼制之法只有环首蛮的历代大巫才能知晓,若是能够多多打造一些,此物用来控制一些人办事,定然是无往而不利。” 周楷固是个阴暗鬼祟的人,似乎很是喜欢这东西, 这是一件奇兵,战场上用不着,但是关键时候用来控制旁人却有着奇用。 阮虎:“你倒很喜欢此物。” 周楷固:“臣只是认为此物很适合我侦缉府,就是这名字有些太过于直白,没有什么意境,也不够有威慑力。” 阮虎看着他:“你准备叫它什么?” 周楷固听到了那滴血的声音:“臣想称之为血滴子!” 阮虎看着气质有些阴郁的周楷固,院子里跪了一地的,手中拿着“血滴子”的鹰犬。 再回过头,身后的大堂之中供奉的是只有一个头颅的所谓“飞头神”。 这侦缉府的邪异感,往后若是传闻出去,怕是能止小儿夜啼了。 而身为驾驭这鹰犬的天子阮虎,也算是朝着昏君的形象一路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第61章 门阀世家当做狗 第61章 门阀世家当做狗 巫郡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关于重设西蛮义从府和领兵的事情,也变得更加急促。 朝堂之上的情形,也因为争夺这领兵的位置而变得越发地激烈。 可惜,天子阮虎一直都没有表态。 湖边。 阮虎站在树下身姿挺拔,光看背影都能够感觉到一股英武甚至是杀伐之气。 他虽然穿着常服,但是腰间却悬着一把剑。 曾几何时,阮虎这个妖魔连睡觉都枕着一把剑,若是夜半事变自己也能够拔剑大杀四方。 但是他这番动作却不太像是妖魔,反而让他联想到一个好梦中杀人的丞相。 “陛下!” “陈侍郎求见。” 阮虎的悠闲并没有能够维持多久,便被一位前来禀报的寺人打破。 阮虎:“阆风陈家的那个陈光?” 寺人:“是。” 阮虎问那寺人:“听闻这阆风陈家自称千年的世家,祖上可追溯到古时的齐国陈,自汉以来是累世公卿,可是真的?” 寺人不知天子问这话是何意,连忙将腰深深弯下。 答曰:“这,奴婢也不清楚。” 阮虎:“见!” 没有多久,一个腰间悬挂着金鱼带的男子被领着进入了御园,穿过一个个披甲武士身前,弓着腰跟在寺人的身后。 男子样貌清俊,气质高雅,一看便知道是出身富贵已极的门阀世家,不是那高门大户绝对养不出这样的人来。 即使站在百官之中,至少在这卖相方面,其能够将其余众人比下去。 然而这血脉高贵、朝堂显贵的陈光陈侍郎一看见天子,便将自己的恭敬表达到了极致。 “拜见陛下!” 阮虎转过身来,几个寺人搬来了一把胡椅,其直接坐在了上面。 陈光也静静等候着,一动不动。 阮虎雄踞坐在上首,传承了不知道几百年的门阀世家的权贵趴在地上。 如同一条狗。 天子的威势和权力,瞬间便体现了出来。 阮虎一开口就极具压迫感:“陈侍郎今日不在署中当值,来见朕可有要事?” 陈光连忙解释:“臣为今日朝堂之上所议之事而来。” 阮虎笑道:“此事自有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做主。” 言外之意,你没有资格掺和这事。 说完阮虎变得兴趣寥寥,懒得和陈光多说什么,准备离去。 陈光却从这一句话之中听出来了,天子看似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实则是对于他们插手这件事是不满的。 其立刻跪着追了上来,又是一拜之后说道。 “臣认为,朝堂之上诸位相公的人选并不合适。” 阮虎听到这话,终于停了下来。 “哦,那你觉得何人最为合适?” 陈光大声说道:“唯有尉迟将军。” 阮虎似是在斟酌:“尉迟将军,似是资历差了一些。” 陈光却非常坚持:“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怎可论资排辈,尉迟将军论忠诚,论军略,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阮虎头稍微低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看看陈光的脸,借而窥探他心底里最深处的秘密。 什么能力和军略,都不过是借口。 到了这个位置上,每个人的心思都复杂到了极致。 陈光特地跑到他这里来“为国举贤”,说是一切都是为了大义,阮虎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这些世家门阀子弟,又不是草根出身的愣头青。 不过阮虎很快就明白了。 这阆风陈家应该是察觉到阮虎对于黄徽,以及黄徽背后的黄家不满了,甚至察觉到了阮虎准备通过打压黄徽,从而分裂铁板一块的本土派。 而日渐没落的阆风陈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他们想要配合阮虎打击黄徽。 最终,取代黄徽。 用阮虎这个妖魔心底里经常翻涌的话来说,那便是。 “彼可取而代之。” 阮虎玩味的看着陈光的脸,姿势微微倾斜了下来。 阮虎心道:“哦,这陈家野心不小啊!” 但是却并不知道,陈光此时此刻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汗湿了脊背。 阮虎和之前的天子阮琥不一样,他是个整日里思虑着目光所及之处谁是敌人,然后天天想着把他找出来杀了的角色。 心怀利刃杀心便起,而这种杀心和予取予夺的心态虽然是虚幻之物,但是有时候却能从方方面面体现出来。 阮虎在那天子的位置上多坐上一日,这种虚幻之物就越发地膨胀,越发地变得凝实,好像变得真实存在了起来。 让人不敢直视他。 这个时候,陈光头贴在地上,目光能够看到天子的靴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在靴子旁晃来晃去。 那是。 天子剑的剑鞘。 明明大概率不可能发生,但是陈光却总感觉。 只要他一个应答不当,面前那恐怖的身影便会起身拔剑将他给杀了。 腰间悬着剑的天子,越发提醒着他那上面坐着的不是一个什么任人摆弄的塑像,而是伴君如伴虎的食人猛虎。 而他,此时此刻也真的像是一条狗一样,在这恶虎面前夹紧了尾巴。 甚至于,哪怕这条猛虎当场将它生吞了,他估计也是一动也不敢动弹。 力量强大之人,内心强大之人。 杀人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展现力量了。 连死,对于天子来说都是赐予。 叫赐死。 —— 陈光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怎么从御园中走出来了,脸色苍白得很,身形都有些摇摇晃晃。 他一路走到了皇城之外,看到了来接自己的马车。 随后,被人搀扶着登了上去。 “走!” “回去!” 家奴看陈光这模样也吓到了,怎么见了个天子,就成这样了。 家奴:“家主,这是怎么了?” 陈光良久之后才缓过气来:“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面见陛下,也是第一次距离陛下如此之近。” “今日,我才算是知道什么是天子威势了。” 然而,阮虎最后依旧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口头赞赏了陈光的为国举贤的态度。 这让陈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只能够离开。 陈光他的确是有着野心,这一次也是想要借助天子的势打压黄徽以及背后的黄家,想要成为第二个黄徽,成为本土门阀的魁首。 甚至,还有着更大的野心,例如架空天子,例如当丞相。 但是此时此刻。 陈光那些心思全都没有,对于阮虎的恐惧深深的烙印在心头。 只要那阮虎在天子的位置上一日,他估计是难以再生出什么想法了。 (本章完) 第62章 逢君之恶 第62章 逢君之恶 天晴,京郊官道上的银杏叶嫩绿。 阮虎今日出京巡视,禁军铁骑擎黑色龙旗护卫在侧,浩浩荡荡。 阮虎出京以后,直奔御马监的养马镇。 养马镇到了。 监丞率百名牧官跪伏在朱漆铜钉的御马监官署正门前,青砖地上铺就的红毡毯直通里面。 “臣率御马监上下,恭迎陛下!” 名为御马监,原本也是养马的,但是如今里面豢养的却全部是山中异种白首驴。 这里原本也的确养了不少马,但是如今阮虎来看的时候,被告知那些马匹都转移到御马监的另一处地方去了。 阮虎问:“为何?” 监丞说:“此前夜里,有马偷偷被驴吃了。” 阮虎惊愕:“这东西还吃马?” 监丞说:“此物甚是凶恶,吾等若是单个的,都不敢靠近。” “到了夜里听见外面异动,牧官也不敢出来,黑灯瞎火的,生怕这恶物不小心将人也给吃了。” 也难怪,连马都吃了,将就着吞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东西虽然是驴子,血脉也比不上先祖。 但到底,还是个妖种。 那监丞小心翼翼的跟在阮虎后面,说起了最近御马监的近况。 “后来听那天女宫的宫司指点,供奉了神祇神位塑像在监内。” “此后。” “这些白首驴才终于安生,到了夜里也不敢闹腾了。” 阮虎一看那神像,便知道是白姑神。 阮虎查看着这些白首驴的状况,一个个膘肥体壮,很是安逸。 只是在这御马监中,阮虎却看到了一样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那是一只猴子。 监丞;“此乃避马瘟。” 阮虎听了心中一惊:“弼马温?” 监丞点头:“正是。” 随后阮虎才明白,原来历朝历代御马监或者马场就有在马厩养猴子避免马瘟的习俗,因此这猴子也被称之为避马瘟。 阮虎看了看那上窜下跳的猴子,觉得甚是有趣。 阮虎:“这白首驴没把这猴子也吃了?” 监丞说:“未曾发现少了数目。” 阮虎走走看看,这白首驴迁徙到这里也没有几日,如今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按照白姑神教给他的法子,在练成神驺军之前,还得先炼出驴首来。 之前的驴首被阮虎给杀了,而如今自然要孕育出新的驴首。 如同行军打仗要先选将一般,这驴子也得选出一个头领来,以其操控驾驭这神驺军。 阮虎今日里过来,便是看一看这白首驴之中有没有合适的驴选。 阮虎走走看看,最后选了两只看上去最为神异的白首驴。 这两只白首驴不仅仅体型高大,而且和之前阮虎在封煌山古墓之中看到的那只格外相似,后足壮硕无比,而且聪慧狡诈如同通了灵性。 哪怕是寻常人,也能够看得出这两只驴子的妖异之处。 阮虎让人将二者牵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打量着这两只驴子。 “不错,看上去很有精神。” 阮虎知道这两只驴子有灵性,甚至能够知道人说话的意思。 “你们两个,谁愿意听朕的号令。” 其实,阮虎不必问的。 控制住了白姑神,也就控制了这些白首驴,这些白首驴中间隔着白姑神和阮虎这个更“高层”的皇帝够不着。 但是,阮虎觉得自己往后或许会经常和这些白首驴打交道。 他和一般的天子不同。 午夜梦回之时,阮虎经常会梦见自己率领千军万马踏平山河,攻灭他国社稷宗庙,伐破天神地祇庙宇大殿。 携骑军杀伐天下,是何等的肆意畅快。 因此他对于这白首驴一直以来都很是关注,他愿意些时间来驯服它们。 然而这驴子,却并不一定都买阮虎的帐。 其中。 右边的一只驴子傲慢无比,竟然朝着阮虎打了个响鼻。 其高高昂起头颅,眼神轻蔑地看着阮虎。 妖的肆意、邪恶在其这一双大驴眼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就是没见识的模样。 自以为凶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更恶的。 阮虎顿时笑了,笑完之后对着身旁的侍卫说。 “宰了!” 驴子似乎听懂了,耳朵都竖了起来,然后发出了怪叫声来。 却已经迟了。 几个士卒将其嘴巴一闭,双足捆住拖下去便宰了。 想要杀你,就杀了。 上一代的驴首都做成了火烧,如今它也品尝到了同等的驴首待遇。 监丞地位太低从头到尾不敢说话,而上一个宦官便是因为问阮虎为什么而落得个凄惨下场在场的宦官也更不敢发言。 一位跟在身后的年轻官员叹息道:“这般异种,杀了真是有些可惜了。” 阮虎说:“这驴长得这般肥壮,那马肯定就是它偷吃的。” 年轻官员抬手:“还是陛下慧眼如炬,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元凶。” 阮虎立刻看了他一眼,他好像还当真了。 就算没这理由,阮虎也可以说,它刚刚出栏的时候迈的是右腿,然后将它杀了。 剩下的一头白首驴,此时此刻瑟瑟发抖。 竟然直接跪在地上,那驴子叫了起来急的就差要说人话了。 似是在说:“愿为陛下驱使。” 阮虎好像也真的听懂了,点了点头。 “既如此。” “封你做个神驺将军!” 这驴子对着阮虎拜了又拜,死里逃生的喜悦挂在了脸上。 那面相,不像是驴,倒是活脱脱地像个朝堂之上的奸臣。 阮虎:“很好,孺子可教。” 随后,便看见两个天女宫的巫祝走了出来,将那驴子牵了出去。 那驴子还以为自己要被宰了,吓得怪叫连连。 未曾想。 巫祝将其送到了一个车架上,然后将其绑住。 “额呵额呵……” 这驴子被强行按坐下来,就好像人一样盘着。 “来人!” “披甲!” 早已经定做好的甲胄套在了这驴将军身上,然后巫祝拉着车,朝着封煌山而去。 那里正是阮虎之前去过的古墓,此时此刻这些古墓已经全部都被清理了出来。 要炼制新的驴首,也得在那边进行。 阮虎看着那强行披上甲胄,扮做人模样的驴子,骤然想起了之前妙香天女和自己说过的神道之术的关键在于像。 此时此刻,这驴子不就是在模拟着人的样子么。 如今看来,这妖物的炼制之法,也和神道有着某种联系。 —— 而将这驴子做出安排之后,也该办正事了。 阮虎:“我记得,那石桥庄就在此处不远吧?” 侍候在一侧的中年宦官可知道,那石桥庄距离他们这地方可有三四十里地,不过天子都说不远了,那肯定是不远。 宦官:“正是,陛下可要去看看?” 阮虎:“去看看。” 离开了御马监,阮虎一路行过京郊大道,又来到了阆风陈氏的石桥庄。 阮虎远远便看到石桥庄的石桥,石桥前陈氏一族上下率领着家眷、仆役毕恭毕敬的前来相迎。 陈侍郎便在前面迎驾,一看见阮虎立刻便拜倒在了马前,也不怕马把他踩着。 “陛下!” “臣陈光携阖府上下,恭迎圣驾。” 阮虎看到那石桥,在这里他可谓是历经了第一次危机,若不是那阴兵少了驴首没有唤来白首驴,当时的境地还真是难以预料。 阮虎:“说起来,你这里也算是朕的一处福地。” 陈光连忙说道:“是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神佛护佑。” 阮虎进入庄内,映入眼帘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个抱着长琴的少女,阮虎立刻将目光看向了陈光。 阮虎是来找陈光谈正事的,但是陈光却妄自揣度天心。 其心可诛。 陈光:“陛下,近日臣听闻圣驾雅好曲艺。” “昔周公制礼作乐,以和天下;汉武设乐府之署,以采民风。” “臣有一女不才,于斯道略有心得,颇通丝竹之妙、歌舞之艺。” “今斗胆恳请陛下,赐以须臾之闲,容小女献艺,以博陛下一哂,幸甚之至。” 面对如此献媚逢迎君上的恶俗,阮虎冷着脸。 随后,大袖一挥。 “下不为例。” (本章完) 第63章 办正事 第63章 办正事 阮虎不是来听曲的而是有正事要办。 不过,顺便听听也无妨。 少女的茜色罗裙扫过青砖,阮虎能够闻到苏合香的味道,近来阮虎对于香的种类也开始变得熟悉,竟也能凭借气息分辨出来了。 余光扫过。 少女始终落后半步,云鬓堆迭的丛髻间斜簪着金粟步摇,其行走之间那步摇竟然一动不动。 这仪态是从小便开始练起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其身上。 既有着阮虎熟悉的贵气,又带着青涩的气息。 而那架螺钿紫檀瑶琴斜倚在她臂弯,又替少女增加了几分文艺的色彩。 嗯! 正事要办,情操也要陶冶。 天子驾幸,陈氏一族可谓是倾其所有来接待。 陈光似乎早有预感天子会再来于是早早做下了准备,这石桥庄内展现出了一些上一次阮虎来的时候,并没有的东西。 陈家在这京郊的庄园的确费了不少心思,景色宜人,颇有田园风趣。 而真正富贵的地方,又体现在各个细节之处。 不仅如此。 阮虎游览庄子的时候注意到,庄子里的人也足足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多了至少一倍。 傍晚。 酒宴设于庄内的一座阁楼,名字叫做藏墨阁。 而接下来,阮虎也算是见识了一番世家门阀的富贵气象。 外边足足三百六十盏鎏金莲灯亮起,顺着道路一路悬挂进来,将七进厅堂照得恍如白昼。 光是阁内,便有着四十名青衣仆从侍候。 仆从抬着紫檀嵌螺钿的坐榻疾步而来,榻上铺着绣有三色孔雀的锦褥。 阮虎直接坐在了上面。 手背拂过锦绣的时候,皮肤能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目光扫过,阁内阁外人这么多阮虎却听不到什么声音,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外很是安静。 仿佛他一坐在这里,连虫儿便也不敢叫了。 当第一道金齑玉鲙呈上桌案时,阮虎想的不是这美食,而是倾听着廊下的铜漏的滴水声。 良久。 阮虎看向了下面的陈光。 他这一次过来,便是来真正和阆风陈氏达成一种默契,他给阆风陈氏富贵,阆风陈氏当他在朝堂上的卒子。 他甚至可以许诺,让陈氏替代黄氏,让陈光替代黄徽。 只要他出得够多。 而下面。 陈光似是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天子的一举一动,立刻起身来到了中央,拱手跪在了地上。 阮虎:“朕闻陈氏一族累世清流,素以诗礼传家,何不让朕见识一下。” 陈光喜不自胜:“微臣代陈家上下,谢过陛下。” 接下来,陈氏子弟轮番献诗。 那上首的天子也听不出个好歹,但是至少让这宴席瞬间变得高雅了起来。 最后,阮虎赞赏道。 “果真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 陈氏子弟得了赞叹一个个感恩戴德,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他们能够做的了。 于是私底下,这些陈氏子弟的目光一个个转向了陈光,殷切地看着他。 虽然不是所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晓陈光跪在阮虎面前说过的那番话,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阆风陈氏没落了,虽然富贵依旧,但是做官的没有几个,能够位极人臣的更没有了。 天子来了是机会,但是能够抓住机会的关键不在于他们献的诗,更不在于什么才高八斗,而在一些其他的东西上。 陈光明白意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送女儿谄媚天子不是那么好听,不过这个时候好听不好听已经不重要了。 豁出去了。 不知不觉间,其他人慢慢退了下去。 而接下来,更雅的来了。 阮虎看向左右,观察到两侧水晶帘后乐工悄然出现,正调试着凤首箜篌。 那之前一直侍候在天子身旁的女子,也终于走下去献艺了。 陈光实际年龄可能更大一些,但是面相看上去三十出头,说是二十多也有人信。 不曾想,女儿都这般大了。 那女子弹的是瑶琴,唱的却是楚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 檐角垂落的五色丝绦在夜风中轻扬,与天幕星河遥相辉映。 阮虎听着那琴声,轻轻打着节拍。 随后,阁内更是涌入了成群的舞姬。 舞姬退去,紧接着又有表演杂戏的伶人上来。 好家伙,这些世家门阀子弟私底下比阮虎这个天子可要会享受得多。 豢养的姬妾奴仆数量之多,日常用度之奢靡,简直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美酒美食在前,美人衣袖翩翩,丝竹之声入耳。 当酒宴结束。 阮虎忽然想起:“嗯,好似事情还没谈?” 阮虎想要找陈光谈谈正事的时候,已经入夜很晚了。 没办法,先歇息吧。 日后再说。 然而走进下榻之处,却发现那少女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卧榻之侧。 阮虎走入屋内,那美人本坐在一张紫色的春凳之上,听见动静之后连忙起身,挥动衣袖跪在了地上。 他看向美人,隐隐明白了什么。 不是事情没谈。 或者说,是达成了某种条件了才可以接着往下谈? 收了这美人阆风陈氏给出的是一个价码,如果不收的话,那又是另外一个价码了。 起码,阮虎想要阆风陈氏豁出去是不可能的。 天子的好色不叫好色,这后宫许多个角色干涉到天下的方方面面,涉及无数人的利益和生死。 没办法,只能苦一苦阮虎了,这天下苍生的责任也只有他来担了。 微微停步之后,阮虎转念便做下了“为苍生”苦一苦自己的决定,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阮虎今日虽然早已见过对方,但是距离得比较远,或者被很多双眼睛看着。 而此时此刻,两人是面对着面,阮虎甚至都能够闻到对方刚刚梳洗过后发丝上的清新香气。 屋子里,也只有几个侍女。 “起来,让朕看看。” 灯火昏黄,美人似乎重新梳理过妆容,眉心钿如血,唇色殷红。 黄色的光透过灯罩落下,淡淡的黄色和茜色的红交错在一起,让其显得越发的动人。 这里的朦胧昏暗抹去了任何细节上的瑕疵,只剩下了动人的古典之美。 连屏风前的提着灯笼的侍女,也如同仙娥一般动人,能够站在此处的自然是容貌顶尖的,只是美得各有不同。 少女起身,怯生生地仰视着本就威严的天子,而阮虎的特殊之处又为天子的威严附加了一种肆无忌惮的侵略感和野性。 阮虎:“你叫什么?” 少女:“陈瑶姬!” 阮虎又问:“你在陈侍郎家排行第几?” 少女恭顺的回答:“阿爷只有我一个女儿。” 阮虎心道,这陈光当真是舍得,心中对于这陈光的豁得出去更了解了几分。 阮虎丝毫不客气,一把就将其抱了起来,一只手缠绕在其腰上顺着往上探索,一只手绕过腿弯按在了其大腿上。 美人:“陛下,灯。” 阮虎:“吹什么灯。” 阮虎今日喝了不少酒,心中恶性变得越发浓烈了,一阵颠鸾倒凤依旧觉得不够尽兴。 一伸手,将帐外的两个侍女都拉了进去。 “什么,这是你表妹?” 管他呢! (本章完) 第64章 苦也 第64章 苦也 苦一苦自己之后,阮虎该干正事了。 阮虎起身之后从高处俯瞰着整个石桥庄,河流如带绕过庄子,农田阡陌连野,甚至还有着水车碾磨。 此时此刻,阮虎正在思索着。 “光是这个庄子,陈家能够得多少钱粮?” “这庄子里里外外有着多少人,能够拉得出多少兵来?” “除了这座田庄,这陈家在阆风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他们的影响力能够深入到什么地步,掌控着多少人?” 这世家门阀的恐怖之处,便在于此处了。 你以为。 这些门阀世家只能在朝堂之上跟你说一说圣人云,时不时来几句祖宗之法不可变? 就这? 阮虎当了一段时日的皇帝,这个时候再看这石桥庄,便瞧出了另外一股味道来。 这些世家门阀只要找准机会,便能够拉出兵马来直接控制一地,让你这天子知道这西成之地到底是属于谁的。 说不得,这庄子的某处仓库里面就藏着百副铁甲。 以待天时哩。 别看阮虎昨日说什么书香门第诗礼传家,便以为这陈家子弟都是文弱书生,昨日见的那些人其中就有不少从小训练武艺。 若是披上重甲,便能大杀四方。 说不得就有骑射双绝,能率骑兵冲阵之辈。 “驾!” “快快快,随我来。” 说完,阮虎还当真看到了远处几个少年郎正在骑马嬉戏。 “那黄氏一族呢?” 阮虎想起了那黄徽。 实际上这陈家和黄家都是一路货色,只是一个本钱小些,一个势力大些。 因此一个恭顺,一个桀骜。 那黄徽背后的黄家更强大,能够拉得出更多人,下面的影响力更大。 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拥有得更多,处处对阮虎阴违绊阻止。 “黄徽!” 阮虎话语清淡,但是隐隐透着杀意。 只是针对的不是一个黄徽,而是整个黄氏一族。 甚至于,针对的是这些如同土皇帝一般的世家门阀。 太阳逐渐升起,金光落在身上让人感觉灼热,阮虎也没有多少心思看了。 他朝着下面走去,被人前呼后拥地走到了前院大厅,这个时候陈光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又对着阮虎行了一个大礼。 一大早,阮虎又体会了一番这世家门阀的奢靡生活,再颇具雅趣地游了一番园子。 最后,阮虎坐在了一处亭子里,陈光跪在地上说道。 “陛下,这是臣举荐尉迟将军的奏疏。” 说完,将那奏疏高高捧起。 想要当阮虎的棋子,当天子的鹰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氏一族需要付出的足够多,而一个女子当然不是出得够多,哪怕是陈光的独女,也只能算是前菜。 这不,阮虎要的投名状来了。 “哦,将陈爱卿的奏疏取来让朕看看。” 阮虎一示意,身旁的中年宦官立刻上前取下了那奏疏,捧到了阮虎面前。 阮虎粗略一看,便让宦官收了起来。 阮虎先是露出高兴的表情,然后又问那陈光。 “爱卿所荐尉迟将军,门下令黄卿廷议时屡陈不可,爱卿以为当何以裁处?” 陈光立刻说道:“黄令公忠心可鉴,然兵者国之大事,非深谙韬略者不可轻议。陛下当专委能臣,以安社稷。” 天子以指节轻叩桌案:“若明日朝会,黄卿廷诤面折.” 阮虎这是要陈光在朝堂之上,直接和黄徽打擂台了。 陈光立刻说道:“军国重务,乾纲独断乃天子威权所在,岂容臣下僭越?” “臣身为陛下的臣子,绝对不能容忍此等僭越之行。” 至此。 阮虎想要拉拢一方打击一方,将其离散各个击破的想法,算是真正开局了。 本土派系一直以来都是以黄家为首,陈光以及其背后的阆风陈氏一族,实际上原本也是跟着黄家后面摇旗呐喊的。 如今陈光这背后一击,不知道那黄徽是受得了受不了。 这是一个好开头。 陈光能够背叛黄徽,其他人就背叛不得? 朝堂之上的局面就打开了。 阮虎又提及了第二个条件:“若是真的让尉迟将军做这个都督,到时候这后勤粮草转运之事,怕也是不容易。” 阆风便在巫郡,陈氏一族可以说其本身就是当地的一个坐地虎,阮虎若是派遣尉迟崇武去当地剿灭环首蛮,其能够提供非常大的助力。 陈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阮虎非常满意。 不仅仅解决了眼前最紧要的一件事情,推尉迟崇武掌管这个新设立的西蛮义从府,都督诸军完成对环首蛮的战事。 同时还解决了关于粮草后勤的一部分问题,获得了当地的陈氏一族的帮助。 这样。 战事还没有开始,阮虎便再添了几分把握。 达成了这两样,阮虎来到这里的目的基本都达成了,不过这只是口头达成,接下来还要去慢慢实施。 阮虎夸赞了陈光一番,陈光也松了口气,露出喜悦的表情。 阮虎站起身来,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听闻陈氏一族有商队可前往南诏和白马高天?” 陈光说:“是。” 阮虎:“甚好,说不得有朝一日朕会用到。” 陈光:“愿为陛下驱使。” 阮虎:“那朕等着。” 似乎是阮虎提及了白马高天的商队之事,发现天子对那白马高天和羌人的事情感兴趣。 陈光心思活跃的立刻让人带来了几个壮奴僮仆,只是看模样和中原之人不太一样。 “陛下,这便是从白马高天下来的羌奴。” 阮虎看着那些羌奴,这些羌奴生来便长在马背上,骑术精湛。 就是言语不通,难以懂其心思。 “嗯。” “羌奴?” 阮虎看着这些从小生在马背上的羌奴,突然想起了那白首驴。 若是用这羌奴配合那神驺军秘法,能不能炼成一支骑军? 神驺军很是特殊,非是人骑驴,而是驴驭人。 白首驴驾驭着骑卒,而所有的白首驴都归驴首控制,驴首的力量又来自于白姑神。 所以只要炼成了神驺军,阮虎根本不在意这上面的骑卒的忠诚的问题。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法子可不可行。 “回去试试!” 对于阮虎来说,这又是一份附赠的大礼。 —— “恭送陛下!” 阮虎离开石桥庄的时候,将美人也一同带走了。 当然,还有她的瑶琴。 以及表妹。 阮虎的仪仗和护军浩浩荡荡离开,但是那中年宦官却留步下来,对着恭送的陈氏一族上下,或者说是陈光下了一道旨意。 “圣上有旨,陈侍郎忠勤可嘉,着即入政事堂,参知政事。” 陈光前前后后,先是冒险入宫一搏,然后昨日将自己的女儿都献上了,今日更是将整个阆风陈氏都压了上去。 此时此刻,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陛下隆恩!” (本章完) 第65章 情报 第65章 情报 阮虎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召来侦缉府的周楷固。 问一问,京城的这些官究竟干了些什么。 宫廷。 阮虎解开了披风的系绳,两个宫人立刻从身后将披风取下,他则直接坐在了坐榻上。 “去,将周楷固喊来。” “是!” 这周楷固就像是他的百官行述,册子上面记录满了百官的各种信息,当然也有着他们见不得人的一些问题。 不仅如此,上面的内容每日不同,常看常新。 每翻阅一次,便能够上面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内容,可能前一天记录上这人还是个正人君子,后一天这人便化为禽兽了,再看一看这人似乎有的时候还是做点人事的。 这些文武官员别看一个个在人前像是个人,私底下这一个个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哩! 说不得还不如妖魔。 而看别人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尤其是所谓“大人物”的肮脏秘密,是会上瘾的。 这种窥探欲望,似乎是潜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尤其是天子。 坐上这个位置,更是恨不得能够时时刻刻将一切能够抓住在手心,能够掌握住这天底下的一切。 因此,阮虎召集鹰犬周楷固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有人穿过宫门。 周楷固平日里总是冷着脸,让人感觉这个人阴气沉沉,但是当来到阮虎面前的时候,这表情就要温暖了许多。 连说话,也带上了几分人气。 他铁面板着地走了进来,但是一进了门腰便弯了下来,然后一溜小跑地跑到了阮虎的面前跪下。 眼神好的,能看到他是跑过去的。 眼神不好的,还以为他是滑过去的。 他因为太急,差点被摔在地上,然后就顺势跪下行礼,只是这姿态就像个哈巴狗一样。 “臣周楷固拜见陛下!” 阮虎正在看书,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做派?” 周楷固:“陛下龙威日甚,臣这是被龙威给镇住了。” 他这话一半是吹捧,还有一半也算是真的。 这周楷固可不是什么好人,不光是后来,哪怕是之前在军中的时候那也是催命鬼一样的人物。 后来杀丞相,震慑官员,可以说是手段狠辣无比,是个真正的凶狠角色。 什么谄媚君上。 什么笑脸迎人,什么前倨后恭。 那是他周楷固这种丘八出身的直人能学得会的么? 然而到了阮虎面前,其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他不光学得很快,还学得很好。 从开始的冷着脸一板一眼,到后来能顺应天子说话,再到能够想尽办法逢迎吹捧天子。 找着法子看天子喜欢什么,想尽办法让自己变成天子喜欢的模样。 其姿态越来越低,身段也越来越软,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阮虎望着前后大变样的周楷固,此时此刻心中想的是。 “有的时候人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受外力决定的。” 阮虎他对于天子的权势,领悟又深了一层。 而这个时候。 周楷固跪在地上,脸上带着笑,内心却惶惶不安。 莫非是我这做派让陛下不喜了,是不是应该换一换,我这笑容是不是没有调整好? 近来,他也是请了幕僚的,这幕僚主要并不是帮他做事的。 而是教他仪态和行为举止,教他如何做官,如何在天子面前做官。 当然,最后许多东西也掺杂了他自己的想法。 最后,阮虎的一句话将周楷固从这种惴惴不安之中解脱了出来。 “起来吧!” 还没有等阮虎开口问为何召见他,周楷固立刻懂事的将最近的行述册子拿了出来。 阮虎身旁的宦官接过,放在了天子身侧的桌案上,然后又远远退去,退到一个能隐隐看到但是又听不到的地方。 阮虎拿起那册子,翻了几下。 有的时候也会开口问,而周楷固殷切的跪在地上,回答着阮虎的问题。 “陛下你看,这是刑部侍郎家的……” “这个,是工部张尚书的……” “前日夜里,刘御史私会……” “还有这个,李令公昨日宴请了……宴会上放浪形骸……” 这年头,天子监察百官也基本是靠御史来。 很少有收集情报,像阮虎这样将密探派到了公卿家里去的。 往后怕是史书里少不得记上阮虎一笔,来一个始作俑者。 阮虎一边看着那册子,一边对应起了脑海之中这人的模样,甚至还记起了自己用相人之术看其面相时候得到的信息。 两两一对应,有些东西便直接对应上了。 “相人之术,看人还是真的准啊!” 而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李弘道,这糟老头子年纪不小了,平日里外面看上去一副文士领袖士族楷模的模样。 私底下的做派,简直是不堪入目。 当然,也可以换一种说法。 这叫文士风流。 不仅如此,这糟老头子竟然还服五石散,家里还请了个道士想学修仙。 “啧。” 重点来了,到了阮虎要求严密监视的黄徽。 这些日子,黄徽对于西蛮义从府都督的事情可谓是极为看重,上下串连用尽各种手段,就是要拿下这里。 而这册子上,记录下了一些黄徽私底下对幕僚说的话。 “什么天子,没有当初我们保先帝,这大晟早亡了。” “陛下忘恩负义,罔顾忠臣之言,这叫自断根基。” “看吧,我就看这大晟,是怎么亡在他手上的。” “这西蛮义从府我们必须拿在手上,若是情况有了变化,说不得就用得上了。” 阮虎看完脸色虽然没有变,但是不知道为何,周楷固却感觉天似乎都阴沉了下来。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的他,这个时候也变得沉默不语了。 阮虎:“今天的呢?” 周楷固:“在这,臣刚刚拿到,便准备给陛下送来,没想到陛下也刚好召见了臣。” 阮虎又看了一下今天的册子,上面记录了黄徽召集党从幕僚一同议事的内容。 上面明明白白的记录着,明日早朝他们准备怎么办,该如何进行行动,如何进行配合。 只是。 他可能没有想到,这样秘密的议事才结束没有多久就送到了阮虎的手上。 这个时候,周楷固犹豫了一下,说起了一个还没有确定的消息。 周楷固:“臣接到消息,有外人悄然入京了,可能是要见京中的某个人。” 阮虎问:“哦,见谁?” 周楷固:“臣也不知,只听闻这人是从陵郡来的。” 阮虎:“裴元骁?” 阮虎听完笑了,只是笑得让周楷固毛骨悚然。 “再探!” “再报!” 周楷固这鹰犬也露出了笑容,连忙叩头回应。 “是!” 他也同样喜欢挖掘这些门阀公卿的秘密,当看着这些人筹谋着各种阴谋诡计,却不知道他的人已经在暗中将他们看得明明白白。 这种感觉,同样也让其乐在其中。 周楷固拱手慢慢退出殿外,转过身腰杆立刻挺了起来,看上去非常高兴。 因为他做的事情,得到了天子的认可,他越发感觉到自己未来可期了。 却没有注意到。 周围的宦官看他的眼神不太好,若是私底下怕是恨不得啐他一脸,然后唾骂上一句。 “狗腿子!” 毕竟。 之前周楷固这生态地位,是属于宦官的。 这腿子都让他当了,他们这些宦官怎么办? (本章完) 第66章 上古时的天帝 第66章 上古时的天帝 阮虎正在读书,也在等一个死人的消息。 他一只手握着书卷,一只手撑着下巴。 影子投落在地上。 前殿的侧廊之中不断有寺人进进出出,将一个个消息送进来。 周楷固进出宫廷毕竟不是很方便,而宦官就不一样了,因此在阮虎需要的时候,许多消息便只能由宦官来传递。 而阮虎也注意到,宦官也似乎也在通过这种方式将手伸入侦缉府,更想要在阮虎这个天子的面前表现出存在感,体现出自身的作用。 灯火下。 中年宦官凑上前来,轻声细语的说道。 “陛下,那人逃入了西市,还没追上。” 阮虎微微抬起头,看了这中年宦官一眼。 “这人也是个有手段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着权力的争斗,而且阮虎发现有些事情,也的确适合他们去办。 “嗯,那个……” “你叫什么?” 阮虎终于记起来,他似乎从来没有问过这人的名字,毕竟说不定明日就将他换了呢。 中年宦官差点热泪盈眶,连忙跪在地上。 “陛下,奴婢王如。” 阮虎仔细打量着他,也终于第一次正眼看他。 这是一个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很沉默的人,有的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像是他只是跟在你身边的一只狸奴,立在一旁的一根柱子。 但是在你需要的时候,他就刚好出现在那里,这种事情听上去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阮虎说:“你很不错,是个做事得力的。” 王如跪在地上:“谢陛下夸赞,奴婢能在陛下身边侍候着,是奴婢十生修来的福气。” 阮虎点了点头:“再让人去看看,让周楷固差事办完了立刻来见我,有什么事也立刻上报。” 王如喜不自胜,这是天子默认他插手侦缉府了:“是。” 阮虎在灯火下看着书,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而此时此刻。 外边不知道多少人在亡命奔波,更有人在九死一生之中逃窜。 成千上万人在遵循其意志而行,生死被其握在手心。 西京城的西边。 小巷里产生了一场激烈的围杀,十几个明显是久经战阵的汉子被堵在这里,此时此刻再高的武艺也没有用了,只能等死。 一个个武士压了上去,将这些人逐渐的围杀,直到只剩下最后两三个垂死挣扎。 这个时候,那背着一个罐子的汉子打碎了罐子,立刻便看到烈火熊熊燃烧而起,将其自身点燃。 “轰!” 不仅如此,烈火之中还能看到一些凶厉无比的鬼影冲了出来,狂啸着朝着天上席卷而去。 这下,周围的人立刻发出了惊呼。 他们也是久经阵仗了,虽然肉眼凡胎看不见那鬼影,但是魂魄被惊动听到鬼啸的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那人还会施展妖法。” “怪不得,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他,真是见了鬼了,没想到真的有鬼。” 另一边。 阮虎睁开了眼睛,走到了前殿。 其瞳孔闪烁出神光,立刻看着那鬼神之影冲向高处,正在发出怪叫狂啸。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肆虐。 皇城之中几个夜叉鬼神飞了出去,一个拿叉子将他们叉下吃掉了,一个吹了口气将他们化为了齑粉。 “呼!” 这不知道从哪来的鬼神,就如此烟消云散了。 如今这皇城内外虽然称不上是铜墙铁壁一般,但起码不再是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几个什么厉鬼游神,便能够跑到宫里来作祟了。 最后,周楷固终于前来复命了。 “陛下,那人死了,信臣也没能拿到。” “还请陛下降罪。” 阮虎不在意这个人死没死,甚至不在意这个人的名字。 “查到了没,这人是来见谁的?” 周楷固:“他们之前出现的地方,距离黄徽的宅邸不远,但是臣没有任何证据。” 阮虎:“不重要了。” 如果阮虎对于黄徽是在打压之后进行收服,和彻底铲除之间犹豫的话,此刻就没有什么犹豫的了。 —— 夜深。 阮虎没有睡。 因为等一会天不亮便要准备开始准备早朝了,此刻去睡觉怕不是闭上眼睛,马上就要起来了。 他依旧腰间挎着那把天子剑,好似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杀人,且毫无忌惮的释放着他对于所有外物的掠夺欲望以及杀意。 却未曾想,有人找到他来聊天了。 镜子中。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身披天衣,有着凡人绝对不会拥有的容貌。 她虽然没有出声,阮虎闻着香气便知道是谁了。 天女的声音和寻常人的声音不太一样,可以感受到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但是不知道落入阮虎的耳中时又有着一种别样的温柔。 “陛下是在忧虑那环首蛮,还是黄徽一党,亦或者裴元骁?” 妙香天女虽然是神灵,但是对于人间之事似乎也了解得很清楚。 这三股势力若是凑在一起,说是内忧外患都是轻的。 阮虎回头看了一眼:“天女可是担忧朕气馁畏难,这倒不必,朕不是那种畏惧退缩之人。” 妙香天女:“妾身知道,在刚开始见到陛下的时候便知道了。” “说起来,那时妾身也才诞生没有多久,心中惶惶不安,还以为又要再次消泯于人世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被人记起。” 阮虎:“如何说。” 妙香天女:“这妙香天女的神位是一国正神,应昔日的西凉女国和异域之国的香火愿力而生。” “因其而兴,也自然会随着早已覆灭的王朝国祚而烟消云散。” “但是这供奉妙香天女的王朝国祚不知道覆灭了多少次了,这天女自然也随之一次次消散,而又又因为供奉一次次诞生。” “大晟分崩离析,北凉复国,重新供奉我等,然而北凉转瞬也被灭了。” “眼看着,妾身再度被遗忘,是陛下救了妾身。” 阮虎:“神也会死?” 妙香天女:“神会死,又不会死,神祇会被遗忘,然后又重新记起,诞生出一个新的来。” 阮虎看着她:“这么说,若我败亡了,你便又要死了一次。” 妙香天女:“不是又要死了一次,而是这个我就真真切切地死了。” “那新的妙香天女因供奉不同,时代不同,自然也和我不同。” “不过。” “我不觉得陛下会败亡。” 阮虎彻底转过身来:“哦,在天女的眼中,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妙香天女缓步走上前来:“刚开始的时候,我知道陛下是这西成的天子。” “再不济,也能够在这西成之地支撑一些时日。” 阮虎:“那后来呢?” 妙香天女说:“我认为陛下是真龙,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混一九州,重新一统天下,结束这个混乱、杀伐的天下,也重新整合这神道破碎的天地。” 阮虎和妙香天女的相识,是源于一场见色起意,见利起义。 二者之间,只有欲望的满足,亦或者利益的交换,是他们双方互相需要。 但是天长日久,总会说一些交心的话来。 妙香天女逐渐的走到了阮虎的身旁,看着阮虎的面庞。 大晟朝三百年一代代传承,一副好皮囊那不过是基础的,而阮虎此时此刻身上的某些东西,却盖过了这好皮囊,给人更深的印象。 相由心生,阮虎的这双眼睛,透露出他内心的无限欲望。 妙香天女似乎很喜欢这双眼睛,忍不住伸手顺着脖颈摸了上去。 “不过。” “后来妾身便生出了一些更大的愿景,更强烈的想法。” 阮虎:“什么想法?” 妙香天女:“你或许,能成为上古时的天帝。” 阮虎:“天帝,是那坐在神境里的神祇,还是摆在庙里的塑像?” 天帝如此尊贵的位格,阮虎说起来却似乎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 妙香天女摇头:“是上古时的天帝。” 阮虎又问:“上古时候的天帝是什么样的?” 妙香天女:“例如……” “黄帝那样的。” 阮虎来到这里,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是。 我不必在意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用在乎这身份和躯壳是谁的。 我只有一个目标。 我要大开杀戒,杀个痛快。 我要为所欲为,爽个痛快。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夏桀商纣该让我,暴君只此敢争先。 爽过了,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砍了脑袋也没有什么,成王败寇嘛! 阮虎对于很多东西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是此时此刻听到天女这种话还是有些触动。 (本章完) 第67章 乾纲独断 第67章 乾纲独断 布局良久,也该开始收网了。 翌日。 早朝。 而朝堂之上,依旧还是在争论出兵的事情。 阮虎虽然有了属意之人,由天子直接开口说出来,那便不是天子了。 此时此刻,阮虎在朝堂上也有了冲锋陷阵的卒子。 百官之中分成两派各自举荐他人,而陈光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尉迟将军善于用兵,定能剿灭环首蛮。” “因此。” “臣举荐尉迟将军。” 阮虎听完,从高处落下了目光。 “让尉迟崇武领兵去剿灭环首蛮,都督西蛮义从府。”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下面的百官之中,为首的几个脸色大变,尤其是那黄徽,目光死死地看着陈光。 他怎么没有想到,自己这边突然冒出来了个叛徒。 黄徽脸色大变:“那尉迟崇武,不过是一殿前微末校尉耳,陛下安得委以义从府都督之重任!” 李弘道也制止道:“陛下明鉴,国之大事,在戎在祀,都督三军之任,非柱石之臣不可轻授。” “此等军国重器,岂容僭越?” “望陛下慎之!” 这两人,最近一直想要推自己的人掌握这个西蛮义从府,死命的在天子面前举荐自己的人。 二者之间狗脑子都快要打出来了,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了一个陈光,让二人的谋划一下子落了空。 这个时候,又有好几人站了出来,举荐了尉迟崇武。 瞬间,朝堂之上出现了变化。 一些随风倒的摇头草不敢说话了,而一些投机的人发现了机会,也跟着一起举荐了尉迟崇武。 霎时间,朝堂之上举荐尉迟崇武的声音哗啦啦的出现了一大片,也让更多的人变得摇摆了起来。 阮虎见此状,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尉迟将军合适,那就让尉迟将军领兵,剿灭这环首蛮吧!” 黄徽和李弘道瞪圆了眼睛。 怎么就都觉得了? 我不是人吗? 我不是还在反对吗? 黄徽上前,继续劝谏道。 “陛下,军国大事,得慎重啊!” 阮虎看着下面依旧在挣扎的黄徽,就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的确得慎重,既然如此朕便召尉迟崇武问对,若是得当,便让他去。” “若是不得当,再另寻他人。” 百官都是人精,一听便听出了这哪里是什么问对,分明是临行前的陛辞。 “这不是陛辞吗?” 阮虎这敷衍的模样,是装都懒得装了。 朕已经定了,就是尉迟崇武了。 你们谁赞成。 谁反对? 李弘道这个时候彻底看明白了,这哪里是陈光在举荐尉迟崇武,分明是天子的意思。 这厮也是个墙头草,见势不妙立刻跟着跑。 尤其是,他抬头刚好看到了阮虎那双望向黄徽,如同望着死人一般的眼睛。 李弘道瞬间身体一软,趴在了地上。 “陛下,臣也觉得尉迟将军更合适。” 这下,一大批人跟着李弘道一起浩浩荡荡地跪了下来,连黄徽那边的一行人,也察觉到了什么,跟着跪倒在地。 只剩下黄徽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央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感觉浑身冰凉。 朝堂之上的这一次失利不重要,但是这一瞬间。 他嗅到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以及黄家满门上下身死族灭的味道。 黄徽身体一个激灵,立刻跟着跪在了地上。 —— 清晨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立刻在整个京城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上面的大人物有的时候只是打一个喷嚏。 到了下面,或许便是洪水滔天。 一下朝。 阮虎的“好丈人”兼“一家人”,中书令李弘道感觉很不好了。 匆匆便回了府。 许多人想要在外面挽留他,都没能留住。 局势的变化太快,让他这个往日里觉得自己一枝独秀独占鳌头的弄潮儿,觉得自己有些把握不住如今大晟朝堂的变化了。 坐在马车里,李弘道心神恍惚。 “莫非,我真的老了?” 车厢里面,李弘道的几个幕僚也和他聊起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真是奇哉怪也,这陈光怎么突然就站到天子那边去了?” “还有这朝堂之上,怎么就突然有这么多人突然跳出来,支持那尉迟崇武了?” “听说,前日陛下去御马监的时候,顺道去了石桥庄。” “以前还能从宫中得到一些消息,如今这宫中和铁桶似的,半点消息都穿不出来。” “这局势,不太对劲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有个人开口说道。 “天子权威日盛,家主还是要多为以后打算啊!” 其他人立刻看向了这人,立刻皱起了眉头。 李弘道看了看这人,又看了一下其他人,叹了口气。 “坐到这位置上,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李弘道有的时候也觉得没有必要多做些什么,但是身为一派领袖,至少是别人眼中势力的代言人。 有的时候他代表着许多人的利益,他不愿意动,也会有这无数人推动着他往前。 到了府上。 其他人退去,这人突然跟着李弘道一起进去。 “家主,我有一些话想说。” 李弘道:“有话直说无妨。” 这人:“自阮衡死后,这些人一个个都不甘心,还想着从前。” “家主想一想,如今陛下可不比从前,家主就算举荐了这西蛮义从府的都督又能如何,能和昔日的丞相阮衡比么?” “而那阮衡,旦夕之间也便灭了。” “陛下这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上去当真有几分要中兴大晟的模样。” “家主身为国丈,何必与陛下作对,为这些人牟利?” “当今陛下年少,后宫又无主,以娘娘为尊。” “娘娘若是诞下了皇子便是长子,也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真正的皇后,这才是家主应该做的事情啊!” 李弘道听完想了一会,也连连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 若是往日,李弘道定然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我李弘道这出身,这才学和能力,做个丞相有何不可。 而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弘道对于阮虎的敬畏越来越深,也渐渐认清了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才学和能力。 进入大厅,李弘道立刻唤来了自家儿子七郎。 这李家七郎穿着一身道袍,手里握着一柄浮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道士。 李弘道也没有在意,嘱咐他说道。 “赶紧进宫,去见见你那不争气的姐姐。” 七郎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是要问些什么?” 李弘道一想就生气,也有些着急。 “问她这肚子怎么回事,为何还没有动静,她不行莫怪我这个当爹的找别人上了。” 李七郎愣了一下,然后当真一本正经地问道。 “找谁上,九娘十娘还是十三娘?” 李弘道拍案而起:“逆子!” 很快,李七郎便险些被打将出去。 七郎有些狼狈:“我这就去。” 李弘道又一招手:“回来。” 李家七郎疑惑地回头看着:“阿爷?” 李弘道说:“让九娘、十娘、十三娘一起进宫吧,去看看她们那孤苦无依的阿姐。” 其换下了那套像是道袍的衣衫,入宫去拜见娘娘去了。 带着他家的九娘、十娘、十三娘,去见见他那孤苦伶仃居在深宫之中的姐姐,诉一诉兄弟姊妹的亲情。 而李弘道躺在了坐榻上,拿起了旁边的那本道经。 躺平一念起。 这天地也变得宽敞了许多。 (本章完) 第68章 社稷之神 第68章 社稷之神 黄徽府上。 天上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片云挡住了太阳,显得有些愁云惨淡。 黄徽党从此时大多都到了,聚集在府中,只是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从容。 昨日里明明已经定下了大计,每个人都分配好了任务。 所有人都认定。 今日一定能够顺利拿下那西蛮义从府的都督之位,谁知道今日朝堂之上他们败的这么彻底。 赢了笑嘻嘻,输了自然就开始甩锅。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啊……” “不是说都安排好了么,怎么计划全都乱了?” “局面一点都不按照咱们昨日定好的来啊!” “问题到底出在哪?” 说完,说话的几人开始看向人群之中保持沉默的那些人,目光尖锐无比。 此时此刻。 他们已经开始为每一份锅,找到它应该背负的对象。 昨日笑着分配任务,今日怒着分配黑锅。 “今日朝堂之上,尔等为何不说话?” “还有你,为什么不依计行事?” “我不是让你去联络了陈光了吗,你就是这么联络的吗,事前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还是说你背叛了黄公?” “我就知道你们有问题。” 这些墙头草总不能说自己看局面不对怕了,连忙解释道。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说,局面就乱了套,这让我等如何去说!” “不是我不依计行事,谁知道那陈光会举荐尉迟崇武。” “还有那么多人,突然就站到陈光那边了。” “不怪我等不说话,都是那陈光太阴险了……” 今日说了话的,立刻开始指责那些没说话的。 没说话做成了事的,开始说那些事情没做成的。 事情没做成的,开始说那些一点事情都没做的。 最后。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陈光。 陈光虽然有的时候不完全站在黄徽这边,但是同为西成之地的豪族门阀,这些人自然认定了陈光也是他们的人,应该站在他们这边。 此刻对方没有站在他们这边,自然是是叛徒,是奸贼。 “这陈光,就是个无耻小人。” “还有那些人,竟然也跟着陈光一起。” “必须得治一治他们。” “上本,我要上本参他。” “参什么,没看出来那陈光今日之行完全是谄媚天子么,天子怎么会治他。” 府上吵闹个不休,黄徽这个派系已经开始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但是。 黄徽倒是个沉得住气的,面对自己这个派系都快要四分五裂的局面,他却好似稳坐钓鱼台一般。 此时此刻,他终于开口。 “好了,今日之事皆因小人陈光所致,与诸位无关。” “然此等宵小之徒,一时谄佞媚上,岂能久踞高位?” “至于尉迟崇武,黄口竖子,安得僭居都督之位?“ “诸位看好了。” “等着他覆军杀将,兵败之时便是这身首异处,曝尸荒野之时。” 黄徽一番话说出来,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但是众人离去之后,黄徽却并没有众人刚刚那么有底气。 黄徽坐下之后,发现自己拿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子当真是好手段啊!” 不仅仅是黄徽恐惧。 方才府内黄徽党从一个个互相推诿指责,何尝不是心底里也开始对天子感觉到惧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阮虎这个妖魔天子的认同。 他们真的怕了。 觉得,那御座之上的塑像开始活过来了,变得不可掌控,变得恩威难测。 人群离去,大厅变得安静下来。 但是黄徽静坐了没一会,立刻站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来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上前,立刻问道。 “家主,可有事?” 这管家不仅仅是黄徽的管家,也是他的同宗,很多时候甚至能够直接代表他做事情,出谋划策影响朝局。 “回堰县老家一趟,问一问列祖列宗,可有什么感应。” 管家:“是问哪方面?” 黄徽:“问福祸。” 这黄氏一族,背后竟也有神祇。 管家记下了,然后想下去准备一下,却没有想到黄徽急得很。 “现在就出发,不要准备了,顺便……” 管家:“顺便怎么样?” 黄徽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太过了。 “事有不测的话,让家里做好准备,告诉二郎别有太多顾忌。” 管家脸色立刻变了,他能够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黄徽还写了一封信。 管家没有问这封信是给谁的,只是隐隐看到了信的开头有个裴字。 管家带着一行人出了京郊,一路朝着堰县而去。 黄氏一族起源于堰县,可以说是整个西成最富庶的地方,而这整个县都是黄氏一族的。 县令是黄徽的儿子,上下官吏都是黄家的门生故吏,所有的田庄农户都是黄家世代豢养的奴仆。 官、吏、民、卒都是黄家的,甚至连当地的神祇都是黄家的。 这关起门来,就是一个小国。 “驾!” “驾!” 管家骑着马,突然之间迎面射来了几支箭矢,身旁跟着的人便一个个发出惨叫,落马而下。 管家立刻慌了,大声呼喊道。 “谁?” “是谁?” 而这个时候,周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呼呼呼呼~” 管家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是心底里却慌极了。 最后伴随着咔嚓环扣的一声,管家感觉脖子一凉,好似有什么东西扣在了他脖子上。 “啊!” 只看见,他脖子上套了一副金环。 管家瞬间感觉汗毛全部都竖起来了,汗流浃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却隐隐明白。 自己只要动一下,这脑袋怕就没有了。 另一边。 树林之中走出了一个穿着戎服的人,看着那套在管家脖子上的金环。 “还别说,当真是好用。” 仔细看这人的腰间,那里挂着侦缉府的令牌。 这管家还没有到老家堰县,便被拿下了。 —— 从后宫走出来。 阮虎刚刚看到李妃一家团圆,莺莺燕燕抱在一起的美好画面,又想起了之前在李家别院看到的那几个。 “好像不是上次那几个,这李家哪来的这么多女儿?” “不对,那几个应该不是女儿,是侄女?” 但是这都十几娘了,后面肯定还有,这李弘道是真的能生。 这李弘道别看没什么能力,但是能力是真的强。 随后,阮虎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了那青春年少的道姑模样。 “进宫还穿道袍,这是作甚?” 他又不信道。 但是不知道为何,那矜持素丽的道姑模样,总让人感觉印在心头上挥之不去。 想了想,阮虎隐约明白了为什么。 这年头,道袍就和制服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皇帝这个位置上,女人没有点什么特殊的地方和特色,实在是难以引起天子的注意。 要么美得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要么身份特殊到独一无二,能引起人强烈的征服欲望。 要么,就只能赢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了。 想到此处,阮虎越发觉得这些世家门阀的厉害了。 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 来偏门的是吧! 竟然如此针对天子,简直是无孔不入。 其心可诛。 阮虎回紫宸殿不久,王如悄声走了进来。 “陛下!” “来信了。” 王如将侦缉府刚刚送来的消息,立刻呈到了阮虎这边。 阮虎仔细听着,其他的他都早有准备,但是有一个特殊的点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堰县黄家供奉的神祇?” “什么神?” 很快,阮虎便知道了堰县黄家的神是个什么神。 “社公?” “土地神?” 这年头还没有土地神的这种说法,也没有所谓的土地神遍地都是,村村都有着一座座土地庙的场景。 不过阮虎也没有在意,毕竟他记忆里各路大神的名号听得不少。 土地神。 这算是什么不入流的小神。 却未曾想,妙香天女很快就出现了。 阮虎对于神道的很多常识是缺乏的,但是还好他有着天女宫,妙香天女立刻来帮他查漏补缺了。 “陛下,必须得拿下这黄家,得到这社公地神的神道之法。” 妙香天女说的很认真,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坐到了阮虎的身边,靠的很近的来说。 这,也让阮虎感受到了她的重视情绪,或者说她希望阮虎能够重视社公这个听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神灵。 阮虎:“难道这社公有什么独特之处?” 妙香天女:“这是社稷之神。” (本章完) 第69章 从明日起,戒酒! 第69章 从明日起,戒酒! 仅是这社稷之神这四个字,让阮虎立刻被点醒了,明白了这社公的重要性。 阮虎正沉吟间,妙香天女又靠近了一些,轻声呼唤。 “陛下!” “陛下?” 沉思之中的阮虎抬起头,天女坐在一旁,侧着身子依靠在桌案上,脸正看着他。 今日天女穿的是浅黄色的罗衣,薄纱霓裳挽在臂弯间,不着粉黛却容貌光艳胜过珠玉。 浓密的青丝挽成蛇形的发髻,配上金色的朱钗。 肌肤如玉,身形柔润,气质神贵。 既不瘦但是又不觉得肥,增一分或者少一分,便差了那点完美的意思了。 注意到了阮虎的目光,妙香天女凑近了一些,四目相对。 问:“妾身美吗?” 若是常人,被这般如同天人一般神女这般凑近看着,怕早是避让开来了。 但是阮虎丝毫不避让,只是他往日里都是肆无忌惮地看喜欢看的地方,今日却只是看着对方的眸子。 阮虎:“美。” 这两双眸子,也体现出了两个人不同的特点。 一个侵略如火,一个幽深如水。 妙香天女:“但是妾身之美,旁的不说,那白姑神就不比妾身差。” “论身份来历,那白姑神往昔也是一国正神。” “而我等,远的与那上古的西王母相比,有着天日之别。” “近的,那洛神之神相比,也如同萤火皓月。” “这天下,所谓的绝色美人,如同开百色,各有不同。” “妾身这样的美人,陛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而更美的,九州更是不缺。” “天子御人,而不致于人。” “但是这九州万方之主,却只有一个。” 说完,天女坐了回去,声音也变得柔和缓慢,也更加深入人心。 “日后。” “陛下若是想要重整山河,做个九州社稷之主。” “似社公这等社稷之神,万万不可错过了。” 怪不得突然话题转移到了这里,这是在点他呢,亦或者是在激励他? 只要当了九州之主,还有更好的? 阮虎看妙香天女想尽各种办法让他重视起来,也忍不住说道。 “朕明白天女的意思,这社稷之神,朕势在必得。” 阮虎说完了自己的意见,然后接着问道。 “不过,关于这社公和社稷之神的特别之处,还请天女细细说来。” 妙香天女看阮虎肯定的回应了自己,嫣然一笑,心中似是十分欢喜。 随后,妙香天女仔细讲述了一番这社公神的特殊之处。 妙香天女起身,款款走到了殿中的一副舆图下。 “这社公,陛下可以当成了神道之中的县令。” 阮虎看着那地图:“县令?” 妙香天女指着那舆图:“社公是可以敕封在九州各地的神祇,但是至于要他们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还得看陛下和妾身怎么去用他们了。” “辅以稷神之术,便可让一地丰收。” “辅以春神之术,可让一地人口兴旺。” “用得好了,便是圣皇治世,国泰安平。” 阮虎依旧在看着天女的眸子。 以前他看天女只觉身形容貌美,今日却似乎看到了美的另一层,总之阮虎一开局就能逮住对方来帮助自己,当真是他的幸事。 阮虎站起身,对着她说道。 “今夜,朕已经秘召尉迟崇武了,那社公神跑不了。” 妙香天女欠身施礼,恭维道。 眼神里。 有着赞赏,也有着期许。 “原来陛下早有安排,反而是妾身啰嗦了。” 幻真虚室鉴亮起,天女也随着亮光被层层云霞裹住,飞回了铜鉴里的天宫。 而阮虎目送天女离去,也骤然想起了刚刚对方以美人引出九州之主和社稷重要性的话语。 说了一大堆。 就是为了让阮虎明白这个社稷之神的重要性,但是也似乎隐隐有着某种其他的劝诫。 “是觉得朕太过了?” 阮虎觉得不是,他又想起了那句。 “御人而不致于人。” “意思就是说,御人的时候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不能受人迷惑。” 阮虎立刻想起了近来自己的骄奢淫逸的生活,自从那陈瑶姬入宫前后,阮虎便开始每日里迷上了听曲,偶尔也会小酌几杯。 那酒一入了肚,岂能不迷糊,岂能不受人所惑。 酒这东西,果然害人啊! “从明日起。” “戒酒!” —— 尉迟崇武近些日子一直都不在京中,而是带着人在蚕县练兵。 但是,他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知道西京城之中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天子有意让他去巫郡。 夜晚的寒风之中。 尉迟崇武披着斗篷匆匆穿过皇城大门,紧紧跟随着前面的那个寺人的后面,心中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西蛮义从府都督。” 这可是开牙建府的官职,是武人毕生所求的,若是成了他也可以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帅。 尉迟崇武听闻了朝堂上的事情之后,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 “陛下之恩德如天高地厚,此次若能当上这都督之位,定当以死报之。” 尉迟崇武对于天子,是无比感激的。 走着走着,尉迟崇武拿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那寺人的手中,也没有问天子为何召见他,而是问起了最近朝堂上的事情。 寺人收了玉佩,见不是问宫内也天子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顾忌。 说起了之前,天子力排众议点了他做这个西蛮义从府的都督。 “但是门下令黄公极力反对,所以这事情,还得看尉迟将军您了……” 听到这里,尉迟崇武心中无名怒火一把升了上来。 “可恨!” “这老狗和我什么仇什么怨,为何如此害我。” 他不曾记得和这黄徽有过什么旧日恩怨,也明白这是因为利益之争。 但是此时此刻,丝毫不妨碍两人直接成为死敌。 阻了他人升官发财之路,这恨比杀人父母还要大。 进了殿。 尉迟崇武隐约看到了天子的身影,便一把用力的跪在地上,结结实实了叩了几个响头。 “陛下!” 天子让他起来,尉迟崇武毕恭毕敬地站起,依旧低着头拱着手看着地砖。 阮虎指向另外一边,只看见中间两根柱子的帐幔之间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一封信。 “看看!” 尉迟崇武立刻再次跪下了:“臣不敢。” 阮虎说:“朕让你看的。” 尉迟崇武这才拿起来看了,刚看了开头,脸色就一变,这是一份写给柱国大将军裴元骁的信。 虽然没有署名,但是光看内容便能够猜到是谁写的了。 黄徽。 “看完了?” 尉迟崇武勃然大怒:“陛下,臣这就去杀了这奸贼。” 阮虎摇了摇头:“仅仅杀了这黄徽有什么用。” 尉迟崇武跪在地上:“陛下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阮虎走到了舆图下,指向了其中一点:“朕要这堰县,再也不是黄家的。” 尉迟崇武说:“臣这就去。” 阮虎:“你做了这事,往后这西成之地的世家子弟,怕是再也容不得你了。” 尉迟崇武满不在乎:“臣本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臣的头上只有一片天。” 尉迟崇武这话说的杀气腾腾,哪怕听声音,就能够感觉到一股血流成河的味道。 不过。 阮虎很喜欢。 (本章完) 第70章 杀 第70章 杀 阮虎犹豫了良久,也准备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一次性对黄家下狠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要么不杀,要杀就要一次性解决问题。 他先是拉拢了陈光和部分本土门阀豪强,准备好了替代黄徽,如今也因为社公神而彻底决定,将堰县黄氏连根拔起。 堰县。 深夜,一支人马快马加鞭地抵达了城外。 一个人露出头来,对着城头上大喊。 “开门。” “谁啊?” “我不认识吗?” “您怎么回来了。” “家主有要事,让我回来见二郎。” 城下的,正是那黄徽府邸的管家,如今他好生生地站在城门外。 只是衣领高高竖起,让人瞧不见里头一副金环套着脖颈,就好像是被套上了绳索的家畜。 他此时此刻表情其实有些不自然,毕竟他正体会着脑袋时时刻刻悬在别人手上将要落地的感觉,心中怕得要死,哪里能够自然得起来。 不过,城头上的那人也没怎么注意,更没有那种战时防备的心态。 这可是堰县,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开门开门。” “开门!” 黑夜之中,城门打开了。 尉迟崇武麾下队主带着人进了城,这事情就已经定了大半了。 “动手!” “把城门拿下!” 尉迟崇武看城门面色大喜,立刻纵马带着人冲入了城中。 尉迟崇武一路疾驰从蚕县直奔堰县县城之下,带来的人不多,至少是不够攻城的,他也没有那个攻城的时间。 而且这可是陛下秘召他交给他的任务,他焉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情可不仅仅关乎这堰县,更关乎着朝堂之上,牵连着巫郡和陵郡。 他更知道。 只要他这事情办成了,那黄徽就必死。 而那黄徽老狗不死,他如何能坐得上那都督之位。 “杀!” 尉迟崇武领着兵冲入城中,城门立刻被夺下,留下了十几具尸骸。 尉迟崇武一进城门来,目光便死死的看着那瑟瑟发抖的管家,大声呵斥道。 “在哪?” “在北门边。” “前面引路。” “看着他,有任何异动给我把他脚砍了。” “是!” 堰县里面是有兵的,大约有两百人,是黄氏一族最核心的力量。 当然,若是给对方一些时间,对方声势能够整得更浩大一些,这两百人能够瞬间扩大为千人以上,更别说周围的其他家族也或多或少和黄家有关系。 一路向北。 夜色里,火光涌动。 署衙已经出现了,而校场就在一侧互相连接着。 尉迟崇武一马当先,领着浩浩荡荡的兵卒穿过长街,杀入了署衙中。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早已经惊动了署衙内的人和兵卒,此时此刻双方一照面,顿时杀在了一起。 这些人平日里也是勤练过武艺的,只是如此仓皇之下迎战,自然讨不了好。 只看见。 尉迟崇武带过来的甲士几个一组配合,各种武器轮番往上招呼,后面还搭配上弓弩手。 一组一组甲士朝着署衙里面杀去,而署衙门里面的人一个个倒下,双方之间的差距不仅仅在武艺,更在于配合。 这便给人一种感觉,尉迟崇武麾下的士卒就好像海水一般排山蹈海冲下去,将所有的反抗者淹没。 一浪又一浪的,不断地朝着署衙深处前进。 而里面冲出来的人,就好像葫芦娃救爷爷,一个跟着一个送。 “跪地投降!” “站立者死!” 一道道箭矢射下,尸横遍野也挡不住外面冲进来的甲士,这下里面的人崩溃了。 要么投降,要么开始逃跑。 尉迟崇武进入官署中的时候,第一个问的便是那黄徽的二子。 尉迟崇武:“人呢?” 一甲士单膝跪地:“不好,这家伙死了。” 尉迟崇武也没有问死因,不怕他死了,就怕他跑了,其直接说道。 “死了就死了,这等不忠不义的逆贼,便宜他了。” 尉迟崇武说这话一点不假,其心中真的是这般认定了。 “天子和先帝何时亏待过这黄家,这黄徽竟然还吃里扒外。” “而且这黄家养着这么多兵干什么,还有如此多的甲仗,这是准备做什么,要造反吗?” 当然,换做黄徽的角度则是另外的看法了。 我黄氏一族在这西成之地不知道多少年了,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黑夜里,整个堰县一片混乱。 在管家的带领下,尉迟崇武带着兵卒精准的抓人、拿人、杀人。 一切有条不紊。 “去,城外。” 清理完了城内,杀了俘了那二百兵,杀了黄徽的儿子。 如今,整个堰县成建制和最大的抵抗力量没有了,也没有了领头的人物。 尉迟崇武又带兵直奔城外的田庄,那里是黄氏宗族居住的地方。 选择深夜。 除了因为有管家这个能够引着他们进行精准打击的存在外,就是不打草惊蛇。 这里也没有了任何反抗之力,尉迟崇武带兵一围了几个出口,黄氏宗族满门上下就这样被拿了。 尉迟崇武一看这田庄。 这哪里是什么庄子,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重,亭台楼阁藏匿于其中。 没见识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皇宫哩。 一人拿着圣旨上前,当众宣告道。 “陛下有旨。” “黄徽图谋犯上……” 这些世世代代盘踞于堰县的土皇帝和人上人,一夜之间便沦为了阶下囚。 那穿着锦衣丝绸吃着锦衣玉食的人儿觉都没睡醒便看到这样的画面,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往日里以鼻孔看人的黄家儿郎,此刻一个个好似死蛇一般的瘫软在地上。 高呼道:“冤枉啊!” —— 尉迟崇武的任务,是拿下这堰县黄氏。 而周楷固也跟着来了,不过他的任务不仅仅是协助尉迟崇武,还有着另外一样“东西”。 只是这样东西,必须在彻底拿下黄氏一族之后才能得到。 他一路跟着。 入城门、拿下县城、围住田庄。 就好像将皮一层一层地剥了开来,如今终于要看到最中心的果实了。 “快!” “庙在哪?” 周楷固没看尉迟崇武接下来怎么摆弄那些人的,也懒得听那些人喊什么冤枉,而是直奔一座庙宇。 只是周楷固看到这庙宇,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地神,也这般大的庙殿。” “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其实,这社公庙一半是庙,一半算是黄氏一族的宗祠。 周楷固却不管那么多,直接领着人举着火把冲了进去。 一旁的人拿出铜匙,周楷固却看都没看,让人直接将门砸开了。 “咚!” 庙门破开,一个个举着火把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那火光沿着推门的庙门一点点深入到里面,照清楚了神台上的一尊塑像。 门口正中央,周楷固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正在审视着那神像。 “社公神!” “总算是找到你了。” 这社公神塑像的模样,看上去竟然和那黄徽还有几分相似。 找到了目标,周楷固哈哈大笑。 “你可是让俺一顿好找啊!” 只是,那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而那神台上的社公神像。 不知道为何,看上去却像是有些瑟瑟发抖。 天气潮湿,几抹水痕从神像的头顶上沁了下来,就像是被吓出来的汗。 这阮虎座下的鹰犬,不知道何时竟然也有了这般能将神祇都给震慑住和吓破胆的威势。 后台来了消息,大概六月一号凌晨零点上架吧! (本章完) 第71章 狗一样低贱的东西 第71章 狗一样低贱的东西 另一边。 阮虎一直在等待着消息,而桌案上写着注定着黄徽和堰县黄氏一族生死的诏书。 这件事情也是有着巨大的风险的,若是不成到时候带出来的连锁反应会是如何,任由谁都难以预料。 紫宸殿。 烛火将灭。 一直站在身后的掌灯女官带着几个宫人立刻上前,迅速将灯火重新续上,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双手迭放在腹前。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比宫廷之中让人感觉规矩和气度的森严了。 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被一条条线束缚着,如同框在格子里的棋子不能动弹。 唯有一人能够超脱其外。 王如从宫外走进来,他看着地砖始终走在那一块块砖延伸的直线上,跪在那一人之下。 阮虎从桌案后面抬起头,问道。 “如何?” 其实阮虎已经知道了结果了,因为王如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这事情办成了,他好像比天子还要高兴。 阮虎那眸子闪烁,他不仅仅看到了王如的笑,更看到了这笑容背后的东西。 伥魄·相人。 “观此人心相,惧我怕我,敬我畏我,忠心耿耿且丝毫不敢反抗我的意志。” 而在此之前,阮虎看到的也不过是忠心二字。 方才得到的这个消息,似乎让这一直跟在阮虎身旁的宦官大受震撼,其心神冲击得对于阮虎这个天子变得敬畏惧怕,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恭喜陛下!” 王如脸上的笑容大多是迎奉,但是此时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中知道究竟有多怕和紧张。 那可是堰县黄氏,其往日可是能够左右西成之地属于谁的门阀大族,一夜之间便倒了? 而且。 是以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 阮虎眸子微微抬起:“嗯?” 一瞬间,王如明白了什么。 他太紧张了,差点说错了话。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收起了所有的笑容,战战兢兢的说道。 “陛下,堰县县令黄焱预谋起兵叛乱。” “尉迟将军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率兵平叛,目前逆贼已被诛杀,并从黄庄搜出甲仗数百,弓弩……” 阮虎点了点头:“尉迟崇武还是得用的。” 王如连忙说道:“这都是陛下慧眼识人。” 阮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便知道黄徽该死了。 他从桌案后站起身来。 穿过烛火之下,影子在火光之下越拉越长,越显越大,几乎覆盖住了半个殿堂。 而地上跪着的王如也立刻调整姿态,跟着阮虎走的方向接着跪着。 突然间,阮虎停下了脚步。 “你额头上怎么有汗?” 王如吓得汗流得更厉害了,头死死的贴在地上,似乎想要遮挡住。 “奴婢得到消息连忙跑过来,所以出了一些汗。” 王如当然不敢说,这是被天子给吓的。 阮虎:“擦擦吧!” 王如连忙伸出手,捻着袖子将额头上的汗擦得干干净净,但是刚刚擦完,更多的汗便流淌了出来。 不过此时此刻,天子已经迈出了门槛,一群宫人寺人立刻跟了上去,浩浩荡荡。 跪在地上的王如,听到的最后几句话便是。 “桌子上的诏书写好了,拿人去吧!” “无事,不要来烦朕。” 阮虎去睡觉了。 浑身发软的王如站起身来,到那御案前一看,便看到了黄徽和黄氏一族的凄惨结局。 临了头,那在所有人看起来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的黄徽。 在天子面前也就值得一句。 “无事,不要来烦朕!” —— 西京城西。 黄徽府邸。 残烛在铜雀灯台上已经熄灭,门下令黄徽已经早早起了身,在彩鸡锦绣的屏风后面被一大群姬妾奴仆的服侍下换上官服。 黄徽和姬妾的身影在屏风后面显现出轮廓,而屏风前面则站着成排的侍女家仆。 光是这一间屋子里,就有着不知道多少人在服侍着他。 “今日必须阻止那尉迟崇武进京陛辞,不能坐视这事成了。” “只是,该找个什么理由?” “天子以为无视满朝文武的谏言便可以蒙混过去了,当真是天真。”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着怎么翻盘。 突然间,一名仆役慌慌张张进来,趴在了地上。 黄徽皱着眉头带着怒气,斥责道。 “怎么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拖下去,打二十棍。” 那家仆面色惨白,指着外面说道。 “外边,外边。” 黄徽的脸上只有嫌恶,对着一旁说道。 “狗一样的东西,拖出去。” 黄徽先不问什么理由,只想着立规矩和威势,这二十棍足以将人给打死了。 不过,一个家仆而已。 比狗都不如的低贱东西,打死也就打死了。 然而。 话音刚落,外面极具压迫力的一大群人已经进来了,穿过庭院绕过画廊直奔屋内。 御史中丞高谏走在最前面,手握黄麻诏书跨过门槛。 他身后十六名金甲卫士按着刀,甲片摩擦声惊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圣旨展开的时候。 这位御史中丞甚是用力,甚至发出刮擦一下的声音。 “门下令黄徽,职在枢衡,任当宰辅,乃敢交通藩镇,潜图不轨“ 高谏的诵读声在五间九架的正厅里回响,本该由中书舍人宣诏的殊荣,此刻却换成了御史中丞亲临。 这本就是最危险的信号。 “什么?” 黄徽仍穿着紫袍玉带,腰间的金鱼袋在微微晃动。 此时此刻。 他早已经不知所措,脸上挂着茫然。 当他伸手要接诏书时,高谏突然抬高嗓音。 “诏书所至,罪臣当免冠跣足!“ 金甲校尉的牛皮靴子重重踏上青砖,两名卫士的铁骨朵架住了黄徽肩膀,另有人扯下他头顶的七梁进贤冠,摘了他腰间的金鱼袋。 冠上金珰滚落在地,惊得屏风后偷看的姬妾失声尖叫。 庭院外。 士兵正破开黄府西侧门,诏书末尾的“所在官司,即时收捕“的朱笔御批,让这些禁军毫无顾忌地踹翻了绘有獬豸的影壁,将黄徽府上满门捉拿。 有丁壮试图阻拦,被军士用铁链抽在脸上,血珠溅上廊柱间垂落的青色的龙脑纱。 回过神来。 黄徽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派回老家堰县的管家,只要那边事成,局面翻转也未尝不可能。 黄徽这个位极人臣的门下令,此时此刻狼狈至极,彻底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昂首挺胸,想要维持住自己的高傲。 他可是堰县黄氏的家主。 他还有底牌。 不过这个时候,御史中丞高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堰县县令黄焱预谋起兵叛乱,已被诛杀。” 这一句话,让黄徽如遭雷击。 犯了天大的罪行,甚至真的谋反作乱了,真的勾结藩镇图谋不轨了。 也不一定会死。 但是若是没有了家族势力,没有了兵,丢了根基堰县。 那就真的要死了。 黄徽脸上的高傲再也维持不住了,嚎啕大哭。 “陛下!” “陛下!” “你当真是好狠啊!” “我黄家为你大晟流过血,我黄徽也曾跟随先帝……” 然而身旁的金甲武士直接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阻止了他接着嚎啕。 “狗一样的东西。” “带走!” 黄徽绝对没有想到。 被像狗一样拖下去的不是他家的那个奴仆,而是他自己。 (本章完) 第72章 菜 第72章 菜 阮虎睡着了。 整个西京城却在他这凶虎打鼾的时候,正在瑟瑟发抖。 当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有些消息传递得特别的快。 那平日里。 好似泥塑一般的朝堂相公高官们一个个变得敏感至极,动作也快了不知道多少,奔走于各处。 朝堂之上的风向也立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昔日的黄令公府前一片零落,今日的陈侍郎门前人声鼎沸。 “黄家没了?” “就这么没了?” “真完了。” “听闻黄徽狗急跳墙,写信让黄焱起兵谋反,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尉迟将军给发现了。” “天兵一至,顷刻间便化为齑粉。” “这尉迟将军当真是有些本事的,陛下还是能识人的,说不得真当得这个西蛮义从府都督。” “既然能平黄氏,自然能灭那环首蛮獠。” 如今满朝文武,对阮虎这个天子最近私底下骂他的不少,但是骂完之后,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和果决。 还有一些激进些的,则是对阮虎近来的举动赞叹不已,说他有明君之相。 甚至于对于阮虎拿下了黄徽,还有人赞誉过度。 “陛下,有德啊!” 怕是阮虎自己都想不到,他这德行操守是如何称得上有德的。 莫非,是因为这两日戒了酒? 不过天子之德和凡夫之德截然不同,天子能够治人用人,能够稳定朝局掌控局面,便是天下人眼中的德了。 而另一边。 昔日黄徽党从一大清早起来,便感觉眼前一黑。 头顶上的天依旧在,但是他们眼前的天却已然塌了。 酒楼里。 一行人凑在一起,哭嚎成一团。 “黄公糊涂啊!”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怎么就突然反了?” “证据确凿,书信都落到人家手里去了。” “黄公这是必死无疑了,他这一死,如今可是害苦了我等啊!” 黄徽这还没死呢,在他们口中,就和好像已经死了似的。 他们哭的不是黄徽,而是他们自己。 黄徽都已经拿下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拿他们,昨日里他们还在展望未来,每个人都有着美好的明天。 天一亮发现,似乎连今夜都过不去了,哪来的明天。 然而。 天子将黄徽下了狱,拿下了黄氏一族满门, 他们左等来右等去,却始终没有等来对他们这些党从的处置。 众人越等越心慌,越等越害怕。 此时此刻。 他们终于体会到了昔日丞相阮衡一党的心情。 终于有人扛不住了,振臂一呼。 只是呼的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是义正言辞的说道。 “走,我们去朱雀门前跪着。” “请罪!” “陛下是圣天子,定然能够知道我等和黄徽没有串联,我等有罪,但是都是因为被那奸贼黄徽蒙蔽欺骗的啊!” 众人害怕的不得了,连忙朝着皇城脚下赶过去。 然而一行人去了一看。 已经有人比他们还要快,提前在宫门前跪着了,还是个他们绝对料想不到的人。 众人定睛一瞧,一个模样周正清奇,似有仙风道骨的老者此刻正瑟瑟发抖的跪在朱红色的大门下。 正是李弘道。 一行人大惊失色,只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呼出声。 “李公?” “你在此作甚?” 他可不是黄徽一党的,甚至可以说是黄徽的对头,只是因为天子太过于强势,所以二人没有斗起来。 而且。 李弘道没什么优点,胆子还特别小,每次关键时刻感觉到危险了,这老东西就立刻跪了。 连续几次“大事”都坏在他手上,让黄徽以及其党从对于其甚是瞧不起。 只是如今再看来,这李弘道的胆子小反而成为了优点。 李弘道跪在宫门前,手中捧着一奏疏,看上去脸色苍白,被吓得不轻。 在其他人看来他和黄徽又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李弘道看来却并非如此。 一大清早。 他起身被姬妾服侍着用甘露漱口,便得知了黄徽满门被拿的消息,吓得将铜盆都打翻在地。 “什么?” 这老头子,被吓得筋软皮麻。 在李弘道眼中。 黄徽不久前和陛下作对争夺那西蛮义从府的都督位置,转瞬间黄氏一族满门便都被拿下了 而这事情,他也做过啊,只是最后服了软。 此刻一回想。 李弘道怎能不被吓得七窍升天。 皇帝要杀黄徽满门,接下来要不要杀他? 于是李弘道一大清早就写好了奏疏,还和阖府上下和十几位妻妾交代后事,跑到宫门前跪下了。 可惜,宫里面却始终没有回应,只感觉心情不断地下沉,如堕无间地狱。 他们当然不知道。 这是因为天子睡着了。 寝殿。 阮虎一起身王如便找准机会凑上前来,替换了一旁的寺人宫女服侍着天子梳发。 阮虎一看王如,便知道他有事要禀报。 “拿下了?” 王如点头:“已经拿下了,一个都没跑。” 阮虎丝毫不意外,到了这一步,那黄徽还能做什么垂死挣扎。 不过这个时候,王如悄悄凑上前来,欲言又止。 阮虎看出来了:“说。” 王如立刻递上来了一样东西,高高捧过头顶。 “陛下,这是请罪的奏疏。” 阮虎扫了王如一眼,看都没看直接问道。 “谁的,黄徽?” “他还能上奏疏?” 事已至此,阮虎对于黄徽其实已经不怎么关心了,而是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黄徽死定了,不仅仅要死,而且还得让群臣定罪,再堂堂正正地杀了他。 而其余黄氏一族也会被一一定罪的定罪,该杀的都杀,该流放的流放,该贬籍为奴的发卖为奴。 这些事情自然有揣摩上意的酷吏去做,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让天子满意。 哪用得着天子。 然而低声下气的宦官却说道:“是李公,他现在就跪在朱雀门外跪着。” 阮虎皱起眉头,然后又迅速松开,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杀了个鸡,把猴子给吓坏了。 阮虎对于黄徽是忌惮,对于李弘道这个老丈人,阮虎只有一句话。 “朕这国丈!” “真是又菜又爱玩。” 就这本事,还有这胆量,他怎么敢上桌的。 就算上桌,也只能是被端上桌。 王如听不懂天子这话,但是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更明白,天子以调侃的语气说完了这话,李弘道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果然,阮虎拿过了那李弘道请罪的奏疏,看了几眼之后说道。 “不光女儿生得好,这奏疏也还写得挺好。” 阮虎将奏疏扔了回去,王如立刻小心翼翼的捧着。 阮虎:“不够深刻,让他回去重写。” 王如:“奴婢这就打回去。” 这菜鸡老丈人,是得让他长长记性,莫要再做那认不得大小王的蠢事。 —— 阮虎穿过一道道门槛和帐幔,逐渐的靠近那黄帝留下的神镜。 就好像神人行过宫阙,然后其影子一晃动,竟然直接进入了那神镜之中。 “恭迎陛下!” 画壁之中。 妙境乐土。 三十三天女相迎,阮虎如同天帝降于宵宫。 阮虎来到此处,是因为妙香天女告诉他。 她已经转化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社公神。 “社稷之神!” 此时此刻,阮虎再次想起了妙香天女对于这社公也就是土地公的称呼。 (本章完) 第73章 土地神 第73章 土地神 高处,妙香天女已经在等候着阮虎了。 阮虎一上前,妙香天女便起身迎了上来,笑吟吟的恭贺他。 “恭喜陛下!” “如今除了心腹之患,平了拦路的魔障,接下来也定能扫清外忧。” 相比于阮虎这个在满是虎狼环伺的情况下,也可以枕着一把剑也能够满不在意的呼呼大睡,心大无比的天子。 妙香天女对于阮虎的雄途霸业或者他的安危,比他自己还要更上心一些。 睡觉的时候都派天女日日值守护着他,生怕他这大好头颅被人取了去。 阮虎笑道:“黄徽算得上什么心腹之患和魔障,后面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 妙香天女:“陛下英明神武,洪福齐天,黄徽这等人物便算不得什么了。” 话虽然这么说。 若这黄徽真的好除掉的话,先帝怎么没除掉了他? 阮衡怎么还得要倚仗忌惮于他? 妙香天女口中的恭维,脸上的欢喜,此时此刻其实都是十分真切的。 说完了黄徽。 此次平了黄氏一族,取得了的重要成果也被摆放了上来。 妙香天女拉着阮虎一同坐下,然后下令道。 “社公赵逸,速来拜见陛下。” 阮虎低下头去。 便看见殿门前两位穿着金甲的女罗刹持金钩,缓缓举起了珠帘。 目光穿过殿门,沿着金阶朝着下方深处看去。 一名夜叉贴着阶梯飞在低空引路,几名神将紧紧护卫者一名老者上前来。 那老者鹤发银须,眉间纹路如同山川蜿蜒。 身着褐黄锦袍,襟袖缀五谷暗纹,行走之间摆动起来,似有稷麦清香浮动。 手中持有一柄木杖,虬结如龙。 杖头悬朱漆葫芦,摇之隐闻淙淙水声。 阮虎看着那老头,知道这就是其用神道秘法将鬼物转化出的新社公。 至于原先的那个堰县黄庄的社公,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或许,便是如今这社公的养料。 阮虎目光再扫过那殿门前的罗刹,天上的夜叉。 “神将、鬼兵、夜叉、罗刹。” 这是妙香天女身为神主所掌握的神道秘术,能够将普通的魂魄炼化成得用的鬼神。 如今,她又能够转化一种神道鬼神了。 而且前者其实依旧称不上是神,依旧只是鬼而已。 而后者的社公神,却是实打实的神祇了。 社公神进殿来。 妙香天女立刻扭过头,对着阮虎说起了这神祇的来历。 “此人生前是那堰县的一位乡贤,名叫赵逸。” “只是因为替乡里人说话,得罪了那黄家,所以被其害死。” “当地的百姓感念于他的仁义,私底下偷偷给他立了牌位,让他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 妙香天女话语一转,说起了她是如何发现了对方,又如何让其化鬼为神。 “妾身以那社公神法,凝当地众生祭祀之香火让他从鬼化神,从此之后也算是在神道之中有了姓名。” “往后。” “他也算是名传天地,可受一地香火了。” “只要当地百姓还记得他,他便坐得一日这神位。” 一般人是做不得真正的神祇的,只有那种生前留有大名声,不论是善的还是恶的,至少是在一方百姓心中留有深刻印象的。 死后,才可做得神。 只是这神估计也与其生前不太一样了,那百姓香火愿念化出的神祇,和其原本的模样,定然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阮虎又不做这鬼神,听妙香天女说完只觉得这社公果然是非常稀有的啊,起步都得是个当地名镇一方的人物。 心中,也变得越发期待了起来。 妙香天女和阮虎介绍完了这神祇,然后声音带着肃杀之气的对着下面的社公赵逸说到。 “往后。” “陛下才是你真正的神主,尔在人间的帝君。” “尔要遵从陛下的诏令,万万不可违抗,知否?” 这社公神立刻忙不迭地叩拜,同时对着阮虎高呼道。 “拜见帝君!” 阮虎站起身来,他走了下去。 他眼神之中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社公,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今的他身上带着的威煞之气究竟有多强烈。 这小老头跪在地上感觉到的不是天子眼中的好奇和打量,他只感觉一似龙似虎的凶神绕着自己转来转去,立刻骇得将背脊都夹紧了起来。 “早听人言,神仙下凡问土地。” “可见这土地神虽小,但是却有不凡之处,连天上的神仙都得求助于你。” “说说。” “你这地神有何神通啊?” 这社公神一听那声音传来,连忙又叩头说道。 “陛下便是那天上最大的神仙,小老儿岂敢劳陛下凡亲问。” “小老儿只有一种神通,每月可通过地下归墟一次,将那冥土魂魄送到神主的神境之中来。” “陛下若是有事想问,也可以同样依此法,下一道诏令将小老儿召来。” “不过除此之外,神主也可以赋予小老儿一二妙法,也可用得。” 阮虎心中喜悦。 仅此一点,就已经证明了这社公的重要性了。 神道,看重的当然是对方这送魂魄的地方,这就像是敕封下去的官吏进行收税一般,如此一般才能源源不断地从地方抽取来力量和资源。 而阮虎则看重的,是通过这种法子不就能够知道当地发生的一些事情了吗? 关键时刻。 召当地的土地,便能够知晓当地发生的一些情况。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在自己完全掌控了局面的核心势力地盘进行了,至于其他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你立这土地神的庙祠。 当地的豪强乡绅,当地的百姓,都有着自己供奉的神。 而且有人攻打了进来,怕也是当场第一时间就给你捣毁了。 不过阮虎对于这种从外界收集信息的情况。 也有着其他的方法准备着。 问完话。 阮虎重新回到了高处,落座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妙香天女却适时的站起身来,对着那社公神赵逸说道。 “我为香道之神,也便赐予你一个香道妙法吧!” 说完,妙香天女一挥手。 “去!” 三道流光落下,土地神的手中立刻多出了三道线香。 妙香天女说:“往后你可以线香沟通人间,也可让凡人听见你说话,甚至托梦于凡人。” 社公神赵逸拜谢:“多谢神主。” 紧接着,白姑神从阮虎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也同样甩出了一道光,轻声说道。 “尔可寻一刚死的老马骸骨,祭作马鬼,听汝号令。” 土地神喜不自胜,他也不知道面前的这白衣神女是谁,不过既然能够赐法,起码也应该是个颇有来历的神主。 至少,也是受到一方类似方国势力供奉的大神。 他直接喊道:“谢娘娘。” 最后,轮到了阮虎了。 由他定这神祇的去处。 虽然是社公,但是去哪个地方坐社公,也自然是有区别的。 不过实际上这社公神赵逸还能去何处,他本来自于堰县,受当地的百姓香火供奉。 离了那地方,就等于是成了无根浮萍。 但妙香天女特意让他来定,示意他才是这些土地真正的主人。 阮虎:“朕封你去那堰县,做个土地公。” 天子金口玉言,出口如同含有天宪法则。 至少在这西成之地一域,阮虎说的话是有着这等威力的。 一句话出口。 社公的名字从此时此刻开始发生了变化,彻底的成为了土地公。 自此往后,也成为了这类神祇的称呼。 (本章完) 第74章 赶尽杀绝的神祇 第74章 赶尽杀绝的神祇 让阮虎没有想到的是,敕封一位土地神带来的收获是来得如此快。 他以为这是一项长远国策,即使未来看得见收获,也应当是间接的以及暗处的。 谁知道。 结果是钱多速来,即刻兑现的。 土地神赵逸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托梦侦缉府的卫士,教他们如何干干净净的抄了黄家。 黄昏落日。 残阳如血。 一行人急匆匆来到堰县,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侦缉府的令牌。 此时此刻,此地依旧被尉迟崇武的营兵看管着,黄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监牢。 不过县城已经来了新的县令还有其他各方的官吏,附近还有着侦缉府的其他人在暗中监视。 三方聚集,龙蛇混杂。 校尉厉鹰一来到这里,就感觉压力山大。 “这差事,怕是不好办啊!” 如今侦缉府日渐完善,主官都尉周楷固正三品,也被称之为府尊。 他来之前便见过府尊周楷固,对方叮嘱他这一次的事情重要性。 “此次查抄清点堰县黄氏一族,不仅仅是对黄氏一族进行清算,更重要的是凑齐接下来大军所需的粮草和赏赐。” “除此之外,黄焱将堰县真正的户籍地册给藏匿了起来,一直没有找到,你也必须找到。” “若事情办不成,我去陛下面前请罪。” “而你。” 周楷固的靴子踏起地上的泥浆,溅射了他一脸,但是他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莫说去擦了。 “你自己将脑袋送上来,莫要让我去取。” 那在天子面前好似吐着舌头的家犬一般的周楷固,在他的面前那简直就是。 起码也得是个哮天犬。 侦缉校尉厉鹰来的第一天便觉得不太对劲,三方势力互相不对付,这堰县之中暗流涌动,他这事情怕是要办砸。 他隐隐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将人头送上去了。 “府尊大人想简单了,这哪里是我一个校尉能够动得了的局面。” “这如何得了。” 他辗转难眠,心中惊惧交加。 却未曾想此时此刻,京城的画壁神境之中,天子正开金口玉言,敕封了一位神祇。 “封你去那堰县,做个土地公。” 夜里。 他好不容易睡着,一神人入梦而来,呼唤他的名字。 “厉鹰!” “厉鹰!” 厉鹰翻身而起,却没有注意到周围雾蒙蒙一片,看起来好似他依旧在屋宅之内,实际上此刻他已经踏足于那虚无缥缈之地。 厉鹰看着那人,大声质问道。 “尔是何人?” 神人自称是当地的土地公,得知圣天子的使者到了,因此特来相助。 说完,那神人告诉侦缉校尉厉鹰。 “在那邻县的陆家,此处有那黄氏一族备着的粮仓,这陆家实际上是黄家的附庸……” “县里城东的一处宅子里藏有黄氏一族留下来的金银,还有那西京城里,黄家有着十余间锦坊,以及其他县里的铁矿、银矿、商队……” “那些名册也都藏于此处,还有你要找的黄家的真正的户籍地册也在此处……” 厉鹰一觉醒来,立刻带着人赶往城东的那处宅子,果真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个箱子抬了出来,摆放在了院子里。 “出来了。” “在这。” 厉鹰翻开册子一看,这黄氏一族的富有简直是他难以想象,可不仅仅是这堰县一处。 暗地里其掌握的财富,甚至于远远超过了天子。 另一边,此次府尊周楷固叮嘱的另一个目标也实现了。 “户籍地册也找到了,在这个箱子里面。” 昔日堰县县令黄焱执掌的县衙里面当然也有一份户籍地册,但是那是假的,是给上面的人看的。 黄家有着一份真正的户籍地册,平日里都是藏起来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厉鹰只感觉一切峰回路转,变化快得他自己都有些晕头转向。 最后,他也只能惊叹道。 “陛下当真是天上神仙帝君一般的人物。” “连这堰县的地神,都称之为圣天子,听闻我来了之后,立刻赶来相助。” “我今日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有如神助了。” 这跟对了人。 当真是连漫天神佛都在助你啊! 厉鹰将箱子合上,立刻贴上封条,命人立刻快马运走。 “送入京中。” 刚开始的时候,厉鹰以为这神人托梦一次便结束了,往后也怕是再也难以碰上这等奇遇。 然而,他没有想到第二天那土地公又入梦来了。 这一次,对方又来到了关于黄庄里的消息,还有一些黄氏族人藏匿起来的家产。 一连半个月,那土地公是发现了什么就来报什么,比他这个侦缉府的校尉还要勤恳。 甚至于一些黄氏一族躲藏在其他地方的余孽,也都一一被找了出来。 渐渐地,厉鹰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土地公和黄家是什么仇什么怨?” —— 皇城宫禁。 一个个箱子全部都被翻开,里面的册子都被拿了出来,此刻成群的人正在核对计算着数目。 而阮虎拿起一本户籍地册,随意地翻看着,同时缓慢走过悠长的宫殿。 “赵逸这个土地神,倒是个妙神!” 不得不说,妙香天女替阮虎选的这个堰县的土地神,当真是妙得很。 昔日他死于黄氏一族之手,如今成为了堰县的地神怎能不落井下石,别说是不会看到黄氏一族死灰复燃,那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阮虎回味起了妙香天女这安排,随后依旧翻动着手上的书册。 得到了这户籍地册,谁都能够丝毫不费劲地接管整个堰县,能够知道堰县究竟有多少田,其中有多少能用。 而对于堰县的土地如何安排。 阮虎早已经想好了。 不多时,盘账完毕,王如欢天喜地的跪倒在阮虎面前。 “陛下!” “此次出征所需,全部都已经齐备了,还有富余。” 一个黄家,足以支撑阮虎打这一仗绰绰有余。 阮虎点了点头,让王如将接下来的事情办好,王如欢喜地接下了旨意。 而阮虎这几日。 一直都在来往京城内外的校场,查看诸营的情况,也问起了禁军诸营士卒的情况。 一家家的去看,一家家的送去赏赐。 不得不说,大多数的禁军士卒家中过得并不富足,人口多一些的平日里过得也甚是贫苦。 “怎么回事,朕的儿郎怎么能过这种日子。” 阮虎好似不经意间说起了堰县的事情,说起了要将地赏赐给有功之士。 “那堰县的地还不错,你们谁若是有本事的,便拿去。” 阮虎其实来之前就准备和想好了,那堰县离西京实在是太近了,放任这些世家大族在周围可谓是危险至极。 而阮虎,也准备等这一次仗打完,便开始着手修改兵制。 校场之上。 空气顿时为之一静,随后人群之中有人高呼道。 “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那堰县的可都是好地啊,陛下也舍得?” “若是真的,我这一次去巫郡,将命卖了又如何!” “真的要发地吗?” 阮虎大笑:“朕金口玉言,岂会空言。” 他指着下面的人:“你们这些人都是昔日跟着先帝一起入西成的子弟,朕怎能看着尔等过这等日子。” “不仅仅是地,美人、官爵,朕什么不能给的。” 瞬间,所有人眼神都变了。 变得,好似和阮虎这个虎狼一般。 不仅仅因为阮虎这个天子威望日深,说的话在他们之中很有分量。 更因为,他们想起了一个例子。 “尉迟崇武!” 谁不知道。 这厮,马上就要当上都督了。 天子说的话不仅仅会兑现,而且还加倍。 阮虎知道土地会激励将士,但是他自身还是低估了这个激励的程度。 不是这个年代的人,难以理解人对于土地的渴望。 预热完了。 自此,阮虎也彻底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可信任的主将,后勤粮草,士卒军心, 打仗,主要打的就是这三样。 剩下的。 一部分看情报,一部分看天命了。 阮虎披着铠甲回了宫,刚刚卸甲,这个时候便有急报送入宫中。 “巫郡五溪巡检司急报!” 阮虎:“念。” 来人:“夔塘关守将朱融弃关投降了蛮首龚天。” 阮虎立刻停止了卸甲,提着头盔走了上来,就好像提着血淋漓的头颅。 “给朕。” 阮虎一边看着,目光之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烈。 他嗅到了尸山血海的味道。 (本章完) 第75章 飞头伥鬼再次传信 第75章 飞头伥鬼再次传信 下午。 阮虎召见了从巫郡而来的信使。 不是假借他人之手,而是当面质询。 阮虎站在大殿的右厢,宫柱层层深压,锦帐迭迭下垂。 一层层站立寺人和宫女,更是将它这个天子的威严拔高到了极致。 御物不如御人。 再没有什么能够比驾驭人和使唤人,更能够体现一个人的权威了。 而通过观察那些寺人和宫女的谨小慎微,望着这大殿之中的森严秩序,使人便能够知晓一个天子的威势和掌控力。 此时此刻。 这信使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威。 “五溪巡检司书吏于朗,叩见陛下!” 这信使是第一次见天子,甚至是第一次进京,此时此刻光是这巍峨殿堂就已经压垮了他。 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磕磕绊绊的,就好像口吃一般。 而其实。 他跪着的地方是殿门外,都没能真正进去。 深处的天子阮虎也没有朝外看,只是问道。 “说说,巫郡到底是什么情况?” 声音回荡在殿中,从深处一点点传入这信使的耳中,对于其来说就好像是从九霄云外上传来的天音一般。 “来的时候,司丞已经召各地兵马……” 在他这里,阮虎得知了五溪巡检司以及当地的情形。 当地真正能用的只有郡兵和盾勇营的兵,其他召来的各路蛮兵本来还肯卖力,毕竟环首蛮这些年没少和他们发生冲突。 但是随着黑蛇蛮的秦寨被破,全寨上下全部被砍了头颅祭祀神灵,震慑住了不少人。 环首蛮部的龚天不知道从哪里凑出来大量的甲兵,打得他们节节败退以后。 这些人便开始不怎么肯用命了。 情形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急转直下。 阮虎静静地听完,偶尔问一问细节。 但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问,那信使也回答得满身大汗,等到天子问完话之后其全身都已经汗透了。 天子没有说话,只是静思着。 王如看了看天子的背影,然后朝着外边点了点头,外面的寺人便将这信使带了下去。 其如释重负。 傍晚,阮虎召见了侦缉府的周楷固。 和之前的巫郡来的信使不一样,周楷固直接进入了殿中,来到了天子面前。 殿外,他面寒如铁。 殿内,他笑脸如春。 他轻快地来到了天子身前,拿出了一份密函。 “陛下,这是龚修所奏报的关于大昌县和夔塘关的情形。” “还有那裴元骁写给蛮首龚天的信,不过龚修也没有看完整,只是隐隐瞥了一眼,这里有他抄录下来的一部分。” 在侦缉府这里,阮虎知道了环首蛮那边的情形。 也确定了。 夔塘关的失守以及守将朱融的投降,是和裴元骁有关的。 裴元骁在阮虎这边满是棋子和布局,朱融便是其一,之前的黄徽也和其有勾连。 而阮虎也通过侦缉府正在不断地往他那边安插人手,龚修便是一记杀招,等待着启用的时机。 这人世间。 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以为打仗打的是刀光剑影铁骑铮铮,实际上双方还没有真正兵戎相见的时候,暗地里的残酷厮杀便已然开始了。 最后的动兵,实则上要么是一方算定之后的决胜之战,要么一方仓促之中的决死一博。 —— 夜里。 阮虎刚刚躺下,心中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那被派遣到巫郡的飞头伥鬼。 “好像好多日没有传回来消息过了。” 想着想着,阮虎逐渐地睡着了。 而没过多久。 眼前的黑暗逐渐的化为烟雾,随后那烟雾散开。 阮虎看到了一座大山,还有远方的峡谷和江水。 阮虎未曾来过这里,但是却根据地形猜出了这是何处。 “巫山!” 心有所想,夜有所梦。 那飞头伥鬼还真的来给主人报信了。 五溪巡检司的信使让阮虎了解内部,侦缉府的周楷固让阮虎知晓敌人的情报。 但是。 飞头伥鬼却能够拨开真正的迷雾,让阮虎亲眼看到事情的局面。 而且不仅如此,这飞头伥鬼时不时还会给阮虎带来一些惊喜,让他找到解开难题的方向。 伥鬼和阮虎偶尔所得的伥魂和伥魄不同,二者如同死物一般,但是以三魂七魄的结构结合在一起了,却衍生出了拥有智慧的神异存在。 它大多时候不需要阮虎驱使,自己会知道该如何去做。 上一次。 飞头伥鬼让阮虎迅速明白了巫郡的现状,也让他利用侦缉府打入了环首蛮内部。 这一次,阮虎也不知道飞头伥鬼会回馈些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只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切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视角从巫山掠过,便进入了一座县城,正是已经被环首蛮夺了的大昌县。 阮虎看到了大昌县内的蛮兵,可以看到这些蛮兵变得越发精悍了,武器甲束也多了许多。 而且他们已经开始利用河流,转运各种物资粮草。 画面一转,又到了夔塘关。 这里的画面更让人惊悚。 这里的兵卒更多,尤其是原本夔塘关的兵卒如今和叛军混杂在一起,更是壮大了叛军的声势。 不过也不是没有隐患的,夔塘关的守卒其中有些人是不愿意投降蛮王龚天的。 毕竟。 龚天算是个什么东西,虽然自称蛮王,但那也是一个蛮獠而已。 此时此刻,阮虎便看到一批士卒被捆绑着推到了城墙脚下,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武将瞪着眼睛,这个豹头圆眼的壮汉应当就是朱融。 “尔等不服?” “朱融,尔背叛陛下,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我现在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砍了!” “杀!” 朱融杀了几人,目光看向其他人,似乎是震慑住了其余人。 但是,也可以看到这些人眼中强烈的不满,只是引而不发而已。 而阮虎看到的第三幅画面。 这个时候,飞头伥鬼已经飞出了巫山, “这已经是陵郡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批批朝着此处而来的舟楫船只,还有正在运送堆积的粮草,枕戈待旦的军士。 陵西城。 此地是进入西成之地的入口。 这些人都是裴元骁在陵郡的精锐,此时此刻竟然都在悄悄往陵西聚集,这定然是准备要对西成之地用兵了。 “果然!” 阮虎在睡梦之中皱起了眉头。 其实他早有预料,因为朱融的背叛。 这可是一颗十分重要的棋子,他掌握这夔塘关这个重要无比的关城,可以说是西成之地最重要的关卡。 裴元骁在这个时候动用了他,定然是已经下了决断。 “局势果真危急到了极点!” 环首蛮已经乱了巫郡,朱融献了夔塘关。 这个时候裴元骁不论是借助着环首蛮不断地放阮虎的血,在幕后掌控局面坐视他的败亡。 还是决死一博彻底暴露野心引兵进入西成,和阮虎这个大晟天子赌天命。 接下来。 阮虎都要面临生死关头的局面。 画面环绕着陵西城转了一圈,然后又同样渐渐消失在了黑幕中。 前三幕。 这些都是前几日飞头伥鬼看到的画面,如今借梦告知了阮虎。 看完了这些,阮虎已经对局势的危急情况有了深层的了解,但是这一刻他更关注和好奇的是。 “这飞头伥鬼如今在何处?” “又在做些什么?” 阮虎知道局面危急到了生死关头,那么飞头伥鬼也应当同样知晓。 (本章完) 第76章 召将 第76章 召将 黑幕散开。 眼前的画面瞬间变得真实了起来。 不再像梦境那般朦胧,如同身临其境。 映入眼帘的也不再是外边的景象,而是在一座官署之中。 看这视角,飞头伥鬼似是藏身于房梁之上。 此刻阮虎顺着目光穿透房梁,正看着下面的一群人在密谋着什么。 “陵津。” 阮虎看到了后面挂着的牌匾,飞头伥鬼竟然都已经飞到这边来了。 此处是裴元骁掌握的陵郡下属的一处要地。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阮虎终于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了。 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站在匾下,另一个穿着戎服的人带着几个人正在劝说。 “周帝如此看重参军,愿以镇守使之位许之,参军还有什么顾虑?” “刘都尉,裴柱国对我可不薄啊!” “如今裴元骁将兵马都调到了西边去了,内部正是空虚的时候,可谓是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啊!” “裴柱国正对西成用兵,若是成了便可入主西成,手握西成和陵郡,说不定真能成大事了。” “就算那裴元骁能成事,又有你我何事,他会让参军做这镇守使么?” “只要参军下定主意,天兵一至,里应外合,裴元骁便瞬间化为齑粉。” 在西边,阮虎的兵是天兵。 到了这东边来,天便变了。 周帝的兵是天兵了。 听着听着,阮虎差点听笑了,当真是哪都有乱贼。 “这裴元骁内部也有人想要叛乱,正想着卖了他,换个大周的镇守使当当。” 果然,如今这世道。 乱臣贼子那是遍地都是啊! 谁手底下没有几个脑后生反骨的。 下面两个,那穿官服的是裴元骁幕府里的司兵参军,另一个是陵津的镇将都尉。 两人应当是接到了东边周帝的旨意,说不得此刻大厅旁边的偏厅之中,就藏着对方的密使。 裴元骁和这周帝可谓是血海深仇,昔日满门都被周帝给杀了,这才带着陵郡投到了大晟这边来。 所以之前阮虎才说,是先帝收留了他。 而如今。 周帝也不知道哪里得到了消息,派密使来挖裴元骁的墙角来了。 阮虎这边局面危急,感觉拆了东墙倒西墙,这个破大晟朝四面漏风。 这一看裴元骁。 他这局面也比阮虎好不到哪里去。 别看他对外似乎虎视眈眈,如果不能立刻打开局面,他可能亡得比阮虎还要快。 官署大厅里。 都尉再三劝说,但是参军还是犹豫踌躇。 “不行不行,不可仓促啊!” “得再看看。” “如今这兵还没有入西成呢,若是此时动手,你我岂不是首当其冲,死无葬身之地?” 这参军嘴上说着裴元骁待他不薄,好似还有些忠心,此刻这话一出瞬间便漏了馅了。 哪里有什么忠心,这兵在旁边震慑着呢。 所有人都想着吃肉,可不想做挨打的那个。 裴元骁这边的确也有大问题,但是如今看起来,这问题爆发与不爆发,似是在两可之间。 不过,这个雷让阮虎的飞头伥鬼给发现了,局面就不一样了。 “伥鬼伥鬼,果真是好样的。” 那为虎作伥的传言不假。 这伥鬼,果真是他这个恶虎最得力的助手。 官署里的密谋告一段落,那飞头伥鬼传回来的画面也渐渐停息。 西京城。 阮虎睁开了眼睛,翻身而起。 不用他说什么,宫人立刻凑近上前,然后点亮一盏盏宫灯。 没多久,王如便跪在了脚下。 “召尉迟崇武进京!” 王如:“是!” —— 要真正打仗了。 阮虎激动得彻夜难眠,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血气蒸腾翻涌。 那一轮银月之下,阮虎直到练武至天蒙蒙亮,直至汗水遮目才终于停下。 并非恐惧,而是激动和渴望。 阮虎一坐下,便有两排寺人上前站立在两侧,其中一人上前将披风披在其身上。 两个宫人跪在地上,一左一右地,轻柔地将手伸进阮虎的衣内擦拭着汗水。 刚刚锻炼过的肌肉此刻如同精钢一般,阮虎呼出的热气吹在那贴着的宫人脸上,让她感觉到发烫。 随着阮虎的呼吸宫人总感觉,对方好像猛兽一般随时都有可能一口咬在她那纤瘦白皙的脖颈上,就像是老虎叼起猎物。 她不敢直视阮虎的眼睛,感觉自己浑身紧绷着。 似是在恐惧,又像是期待。 其他人没有说话,只有身旁的宦官担忧地说道。 “陛下,赶紧回去吧!” “这夜风刺骨,万一伤了龙体可怎么得了?” 阮虎可丝毫不觉得这夜风刺骨,甚至恨不得这风来得更大更猛烈一些。 一个没有神通,一个体魄气血衰弱,不够强大到涌出无限野心的人,是很难理解阮虎这个虎狼之君此时此刻的这种心态。 身怀利器,杀心四起。 单纯地当一个昏君已经刺激不到阮虎的兴奋点,奴役和驾驭一般人也让阮虎觉得不屑一顾。 只有将那自古以来高高在上的神祇拉下神坛,将其所有的尊严和威势踩踏在尘埃里。 斩杀那世间最勇猛的武将,以不可匹敌的武力将对方自以为的强大彻底击碎。 掠夺着人世间所有最美的东西,从那些千年世家、累世门阀手中夺来,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存在跪倒在脚下。 驱使驾驭那这人世间最强大、邪异、狡诈的存在,让他们臣服。 那一刻,才能够让阮虎这个妖魔感觉到兴奋。 而战争,则是这种征服和掠夺最直接的体现。 “可惜,这一次我不能亲自去。” 不过,阮虎也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这环首蛮乱不过是一道开胃菜,接下来真正的厉害角色才会登场。 他还要积蓄力量,拿到最厉害的东西。 那时。 才是九州真正的人间杀伐场,龙蛇生死局开启之时。 天一亮, 尉迟崇武便匆匆赶到了宫内觐见。 他激动不已,虽然那召他的人没说天子为何召他,但是他已然猜到了。 进入宫中。 他迫不及待地跪倒在那天子脚下,高声呼道。 “陛下!” 他用力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殿上天子已经先替他说了。 “你的本事,朕最清楚。” “朕不需要你说什么,朕只需要替我将那环首蛮的蛮首和作乱之人的首级带回来,将其全族上下俘送到西京来,让西京上下所有人听到他们的哀嚎和哭喊。” 阮虎这话说的相当直白,血淋淋的,残酷无比。 但是身为武人的尉迟崇武,喜欢这种直白,他懂得武人的渴望。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尉迟崇武感激涕零,在他看来天子高深莫测,令他敬畏。 同时对方又是亲手提拔了他,短时间内让他走到了这个位置。 而此时此刻,天子又展现出了对他的信重和理解。 对于尉迟崇武来说,此时此刻只剩下一个心思。 为天子效死。 而后,阮虎又和尉迟崇武谈论起了关于出兵的事情,同时还将侦缉府拿到的情报都给了尉迟崇武。 看到那情报,尉迟崇武更是一惊。 别说是对方内部的情形,甚至连其和裴元骁勾结的信件写的是什么,天子竟然都知道。 这一下,尉迟崇武对于天子的敬畏变得更深了一层。 (本章完) 第77章 伥魂夜行千里 第77章 伥魂·夜行千里 事急,尉迟崇武出征的当日。 殿前。 尉迟崇武披着明光铠,立于丹墀之下。 他双手捧持鱼符,而殿中执事官以金盘捧来太牢三牲之血。 执事官以朱砂笔尖浸染鲜血,在尉迟崇武的素麻战袍上画出符咒,这是太常寺按照“禡祭“之仪所画。 辰时三刻,殿门次第洞开。 尉迟崇武趋步至御座七步外,对着天子行再拜之礼。 阮虎一抬手,兵部尚书便奉鎏金铜匣出列,轻轻拿出匣中玄铁虎符与尉迟崇武怀中鱼符对应拼合,严丝合缝。 宦官展开黄麻诏书时,宣读着诏令。 整个过程庄严肃穆。 随后,尉迟崇武来到朱雀门前,太仆寺卿亲执白旄黄钺立于五重牙旗之下。 尉迟崇武按剑踏上青牛拉载的素车,掌固官刲羊血衅鼓,朱雀门前的八百玄甲军齐唱《无衣》。 鼓角声中。 西京的百姓也跟着一起呼喊起来,并且开始投掷的铜钱到路上,这些是所谓的“买路钱“。 日晷移向午位,正午到了。 也是时候出发了。 尉迟崇武接过监军使奉上的金装仪刀,这柄镶嵌宝石的横刀并非真正的武器而是礼具,尉迟崇武接过后又交给了行军长史保管。 大道两旁。 乐工奏响《破阵乐》,六军将士以枪杆击地三呼“万岁“。 西京城十二门同时升起狼烟,青色烟柱直冲霄汉。 大军终于出发,浩浩荡荡地奔向远方。 皇城之内。 阮虎虽然看不见那景象,但是依旧远远注视着大军远去的方向。 阮虎对于尉迟崇武的出兵剿灭环首蛮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担忧。 第一,禁军经过阮虎的一系列重整之后,是能打和可用的。 第二,环首蛮那边的情况,阮虎这边已经掌握清楚了。 事到如今。 重要的反而不是环首蛮,而是环首蛮背后可能发生的变故,以及尉迟崇武重设西蛮义从府可能带来的变化。 因此。 此时此刻对于阮虎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并且在接下来的变故之中掌握主动,随时准备好应对更大的危机。 尉迟崇武带走了五千禁军,同时准备整合西蛮义从府,总数大约两万兵。 而他这里,也还需要一支能够打开局面的强大力量。 阮虎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这个时候一名寺人走上前来,悄声对着他说了一句。 “陛下!” “天女宫宫司求见。” 阮虎没有离开原地,直接召那天女宫宫司求见。 那宫司来了之后跪在地上,第一句话便是。 “禀告陛下,驴首炼成了!” 阮虎需要的东西来了。 阮虎:“在哪?” 宫司:“现在封煌山,不日便到。” —— 阮虎又一次来到了天女宫。 因为其本就在皇城脚跟下,因此阮虎过来的时候感觉就像是从一座宫殿来到了另一座宫殿,似乎根本就没有走出去皇城。 驴将军和神驺军是要以白姑神的神通来炼成的,而整个过程又是由天女宫的宫司、巫祝主持,总归来说整件事是妙香天女来负责。 因此,阮虎又来找她了。 穿过一层层白色帷幕,就像是踏过一层层云梯,等到了那最深处弥漫着袅袅香烟的画壁前,阮虎就仿佛已经站在了天阙的大门前。 以手触及画壁,瞬间天旋地转。 阮虎便化作神帝仙君,走下仙娥、神将、天兵迎拜的道路,进入了那座原本被画在壁上的巍峨仙阙中。 茶案放置在立于绝壁的长廊之上。 一边品茗,一边俯瞰沧海桑田,意境非凡。 天女跪坐在一侧准备着,阮虎上前直接坐下。 他向来直来直去:“那驺将军炼成之后,神驺军之事也该做打算了,还得请天女出手相助。” 天女说:“那异兽在封煌山以神道之法立法身塑像,如今庙宇已立,还得供奉经年,方可成全功。” “等那驴首回来之后,还得寻一人与那驴首血契,方可成将。” “而光是驴首炼成,也只是开始。” “这神驺军的练成,更是需大量善于骑射之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凑齐。” “陛下,这事情急切不得。” 没错,那驴首被阮虎选出来之后,便立了一座庙在那封煌山上,叫做神驺将军庙。 而原本的驴子军陵墓所在的地方也被赐名,叫做了将军坟。 阮虎说:“可是时不我待啊!” 天女却听出了阮虎心中的急切:“陛下如今急促,是在担忧巫郡之事?” 阮虎说:“巫郡蛮乱不足为据,朕是担心接下来的事情。” 天女不再劝慰,而是直接召出和神驺军有关的核心人物。 “白姑!” 妙香天女一声呼唤,两侧站着的成群宫娥装扮的身影之中的一个走了出来。 阮虎看向了白姑。 其似乎也成为了天女之一,穿着一身白衣。 只是看起来,在众天女之中排位依旧算不上高,连挤到前面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 白姑施礼,随后便在妙香天女身后低着头谈论起了如何炼了那驴首。 “有两个法门。” “一个,是让人割下了自己的头发,喂给那驴首吃了,日后自然以驴首为主。” “另一个,便是割下那驴首的心头血喝了,人便可以驾驭奴役那驴首。” 白姑这法门带有一些羌人的传说, 据说,羌人之中有很多人信奉人的魂魄藏在头顶上的头发之中, 将人的顶发割下来,喂给那驴首吃了,意思便是将自己的魂魄喂给了那白首驴。 白姑还恭喜阮虎,说阮虎一眼看出了所有白首驴之中最具潜力的那个。 “这新驴首血脉醇厚,若是锤炼得当,说不定能重现上古之时的异种驺。” 阮虎:“驺?” 驺,似乎是一种上古异兽。 原来白姑这法门也不是凭空出现和由来的,也是有着上古的传承和脉络。 但是听白姑说,那驺已经千年没有出现过了,想要让其重现世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阮虎没有多想,有自然更好,没有也不着急。 了解完了细节之后,阮虎准备离去。 这个时候。 白姑又提及了一件事情。 “陛下!” “奴婢已经联系过那青面羌,然而却没有回应。” “如今想来,应当是我的庙宇和神像都被捣毁了。” 捣毁白姑神的庙宇和神像只是表象,阮虎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那马面神的确去了青面羌盘踞的牙郡,而且目前很有可能已经深入掌控了这支羌人。 京郊。 御马监校场,阮虎再次看到了那被送回来了“神驺将军”。 对方被抬在一架神辇之上,它全身披着甲盘坐着,头上特质的铁盔罩住面孔。 唯有那双妖异的眼睛,望着外边。 “陛下,神驺将军已经运过来了。” 阮虎这边早已经开始准备,主持仪式的天女宫宫司已经站在了身后。 念了几遍咒语,烧过三柱高香过后。 几名天女宫的祝师上前,取出了那“神驺将军”的心头血。 整个过程虽然血腥,但是并不致命,所谓的取心头血也只是在“神驺将军”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那“神驺将军”却发出绝望的哀鸣。 “呜呃呜呜呃~” 按照羌人的上古习俗,妖物吃了人的顶发,等于吃掉了人的灵魂。 而人吃掉了这妖物的心头血,从某些传说和角度之中也同样象征着,妖的魂魄被人给吃了。 阮虎想要掌控住这支拥有神异力量的骑军,自然不会将这力量交给别人手上。 他准备亲自吞魂。 将这神驺军牢牢握在手中。 只是,有些可惜了这通了神智的灵物。 不过阮虎一细想,还是吞了的好。 “这厮虽看似恭顺,但是甚是狡诈。” “之前那个虽然凶恶,但是也算蠢直,这厮还懂得韬光养晦,一张驴脸就露出了活脱脱的奸臣之相。” “留它不得。” 任由这“神驺将军”奸诈似鬼,但是阮虎一看这厮的贼驴眼,便知道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虎吸了口气,将那热腾腾的血一饮而尽。 霎时间。 血染红了阮虎的口齿,他那模样也变得更加邪异。 仔细看他的眼睛,随着饮血的那一瞬间他的眸子都变成了虎目,让人恐惧了。 随后。 这原本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吞魂”仪式,却因为阮虎的特殊之处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吼!” 阮虎身体里的虎神出现了,绕着阮虎转了两圈之后,直接一口叼住了那神驺将军的脖颈。 众人看不见虎神,但是那神驺将军却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哀鸣的扑倒在地。 随后那虎神一用力,便从里面扯出了一道影子。 虎神嚼了嚼之后,便炼化出了一道伥魂。 不是预料之中的叫魂,反而是另外一样神通。 【伥魂·夜行千里】 这是一个很强力的神通。 可惜,只有骑在神驺将军的身上时才能发动。 而阮虎再看那神驺将军,此时此刻其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灵性,看上去有些蠢笨。 这便是神驺将军吞了别人的魂,以及别人吞了神驺将军的魂的区别。 不过,此时此刻阮虎却想起了伥鬼。 “竟取出了一个伥魂。” “如果能再以三魂七魄的结构,拼凑出一个伥鬼融入这神驺将军的体内,会发生些什么变化?” 不知道这化为了伥鬼的神驺将军,是不是还是之前那奸诈,甚至犹有过之。 (本章完) 第78章 白马高天 第78章 白马高天 侦缉府的都尉,私底下被人称之为府尊的周楷固。 最近。 他不断地向巫郡和陵郡派遣密探,虽然他不能在正面的战场上做些什么,但是总想要在其他方面发发力。 如此一来才能够让天子更加看重自己,给自己加一些更重的担子。 只是,收效甚微。 周楷固在正堂坐着,下方统管外勤密探暗桩的左都尉,执掌谍报分析的右都尉,以及三大主司的主使、各部的校尉也都在场。 可谓是鹰犬云集,煞神满座。 烘托得整个官署衙门好似十八层地狱。 说了半天,也没有人有个好主意。 “一群饭桶。” 周楷固一声怒喝,下面的的煞神鹰犬全部站了起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拱手,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个时候,一名寺人直奔正堂而来,对着周楷固说道。 “周都尉!” “陛下召见。” 周楷固看了一眼这寺人,立刻起身跟着走了,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对方。 这寺人是内侍监王如的人,而周楷固最近对于王如这厮很是看不惯。 他可是听闻了,这厮竟然想要成为他的上司。 痴心妄想。 他的头上只有一片天,他的忠诚只属于圣天子。 周楷固进了宫,看见了王如之后立刻发出一声冷哼。 “哼!” 虽然看起来轻蔑无比,但周楷固对于王如这没卵子的货非常忌惮。 若不能在天子面前进一步证明他的能力和不可替代,说不得这没卵子的货,就真的要爬到他头上去了。 踏过宫门那高高的门槛,周楷固目光第一瞬间就锁定到了在大殿左厢的身影身上,但是这一次他也没有过去,而是直接跪下。 “臣拜见陛下。” 因为这一次,他也拿不准天子召见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 阮虎:“过来说话。” 周楷固听完,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果然,天子还是信重我的,那王如怎可和我比。 然而上前之后刚刚跪在地上,天子便发出了一句直击周楷固灵魂的发问。 “让你派去陵郡的暗桩派过去了吗?” 这问话,就像是上司问你任务完成得如何,有没有开始做。 周楷固正想要证明自己,压过那王如。 此刻一听这话,身形顿时矮了一截,但是又不敢不回答。 “一时仓促,臣只来得及派人过去,还未见成效。” 有人就成,阮虎接着说道。 “派几个人去陵津。” 周楷固先是一愣,但是本能地说道。 “是!” 服从这个东西,似乎渐渐刻在了他骨头里。 阮虎告诉了他陵津镇将都尉和裴元骁幕府司兵参军有了异心的事情,周楷固听完大惊失色。 那陵郡可是裴元骁的地盘,而且在西成之外, 天子如何对其了若指掌? 他这个侦缉府的都尉,都对这件事情闻所未闻。 阮虎看着周楷固这表情,心中又冒出了那个想法,一个飞头伥鬼,顶得上几个周楷固啊! 不过周楷固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激动的说道。 “陛下,这可是机会。” 阮虎转过身去,又问了一句。 “能办好吗?”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却让周楷固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警铃大作。 别看周楷固之前在侦缉府一声怒喝,让所有人战战兢兢,但是和阮虎这个天子比起来,对方甚至不用发怒便能够达到远超于此的效果。 周楷固跪下叩首,咬着牙说道。 “臣亲自去,定能将此事办成。” —— 下午。 阮虎又来到了校场,他开始熟悉这坐骑的力量。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剩下的事情他能做的也不多,但是这神驺军却是他接下来的重点。 他被人服侍着披上全甲,一层又一层,一件又一件。 最后,只剩下目光透过铁盔那狭小的视界看着外边。 “咚咚咚咚!” 远处,一只猛兽踏着地面而来,四蹄踏地的时候伴随着微微的震颤。 周围也有驴马,但是和这猛兽比起来,就好像不是一类。 那猛兽比最高的马还要高,同样披着甲,乍一看还以为是麒麟亦或者神话里的异兽冲出来了。 不论从各个角度看,都不太像是人间之物。 “可惜,还不是驺!” 事已至此,阮虎依旧有些遗憾。 但是。 当看着那凶猛恶兽披着甲带着骇人的威势一点点走到面前的时候,阮虎心中的期待又一下子拔高了起来。 不论如何,这外形看上去似乎和神话传说之中的驺没有太大区别。 阮虎上马之后,抬起了长槊。 若是之前他是用不了这种兵器的,但是如今他却可以轻易地将其挥舞起来,就是不成章法。 但是即使如此。 这丈八的长槊握在手上,不论是对于阮虎来说,还是对于其他直面着骑在恶兽上的阮虎的人来说,都带来了不一样的震撼。 阮虎觉得手握住那长槊,不自觉的生出一种强大的自信甚至自大感,觉得天下何处去不得。 而其他人面对这人马皆是全甲,手持丈八长槊的身影,那不是什么背脊发凉能够描述的了,犹如看到了天神下凡。 而当阮虎冲起来之后。 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校场东西阔二百步,南北纵三百步,夯土筑台高五尺,四角竖皂雕旗。 而阮虎从南冲到北,似乎眨眼便至。 其奔跑的时候给人带来的感觉也不同于普通的奔马,而是铁人铁兽轰隆隆而来,要将一切都撕裂掀翻。 那长得吓人的马槊一铲。 竟然直接将那立起来的木桩给直接铲出了个大洞。 这若是落在人身上,焉能有个完整的。 而阮虎再顺势一挥,更是直接将那木桩砸断了。 其他人纵马跟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立刻惊呼道。 “陛下神威!” 虽然这些骑卒一眼就看得出来,阮虎骑术精巧,但是这马上战斗的技巧疏松得很。 众人说的话也更像是吹捧,但是心中的骇然却是真个的。 这个时候,技巧反而不重要了。 浑身具甲,力大砖飞。 这一下子下去人带马一起给你铲了,管你那么多里胡哨的。 而且技巧你能练得出来,力气大却大多数天赋早定。 阮虎依旧没有尽兴。 按照平日里骑卒训练的时候绕着校场跑动起来。 这校场依山势建环形跑马道,设置木栅、壕沟、土坡等障碍设施,阮虎试了试不披甲的感觉,又试了试其他各种武器。 但是不论手里握的是什么,胯下骑着这异种神骏。 阮虎看着视线之内的任何东西。 都想要把它给冲了。 此时此刻,他只感觉全身发热躁动,只想要大开杀戒。 难怪。 对于武人来说,一匹神骏的坐骑的诱惑力有时候甚至胜于女人和权力。 那种驰骋于疆场之上,以雷霆之势力击溃敌人的痛快难以形容。 阮虎心中生出强烈的期待感,希望自己也能够如此。 不过身为天子,这种能够让他亲自上阵的机会似乎并不多。 夜里,阮虎下榻在御马监署衙的院中。 而那“神驺将军”守在官署院落大门之外,做起了门神。 这恶兽妖种依旧披着铠甲,只是其姿势盘坐在外面,真的和一个武将守在外边一样。 哪怕是坐着,头都快要顶到门顶上去了。 有这般骇人之物守着,哪里还有人敢靠近。 此时此刻,阮虎正摆弄着那方才得到的新伥魂。 “伥魂·夜行千里?” “能用不?” 阮虎试了一下,神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自身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外边院门口守着的“神驺将军”却感应到了阮虎内心深处的需求,立刻发出了一声叫唤。 “哒哒哒哒!” 阮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骑在了“神驺将军”的背上。 那“神驺将军”也不是再以坐着的姿态守在外边,而是化为了骑乘的姿态朝着远处奔去。 这动静立刻引起了官署外边的人注意,发出惊呼。 “怎么回事?” “这神驺将军怎么跑了?” “不好,快拦住它。” 有三四人跑了出去,想要追赶。 然而,那“神驺将军”眨眼间便跑得没有影了,哪里是他们能够拦得住的。 只是追赶的几人之中的其中一个,却隐隐看到那“神驺将军”的身上好像坐着一个金光神人。 但是揉了揉眼睛,那“神驺将军”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金光神人也看不清楚了。 阮虎以伥魂·夜行千里的神通,神魂出游骑着“神驺将军”。 也当真是一夜千里。 风驰电掣。 这鬼神的视角看向周围什么都是一片阴影,只感觉山峦迭嶂丛林幽深,至于其他的便看不清楚了,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何处。 不知不觉,只感觉一路往上疾驰到了高处。 然而此时此刻,这鬼神视角下的阮虎却感觉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高山峻岭之上,一身形朦胧虚幻的金光神人驾驭着异种神骏望向更高处。 “那方向。” “是白马高天?” 白马高天是西成之地再往西的高原,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阮虎:“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下来了?” 阮虎这是第一次以鬼神的视角,在这么远的地方眺望着白马高天。 他体内的虎神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咆哮,远处的景象层层映现。 他隐隐看到了一方魔国,魔国之中有着一尊巨大的黑佛矗立在那里。 而黑佛的后面,不知道多少邪祟在舞动。 那是白马高天之上的神境,一个庞大的神系,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邪魔在驾驭奴役着整个白马高天之上的凡人。 阮虎一看,也瞬间愣住了。 “什么鬼东西?” 什么西成六天故鬼淫神多,穷山恶水害妖魔。 抬头一看,恶的还在上边哩! 身后。 太阳升起。 阮虎体内的虎神也渐渐平息,远处的景象一点点消散。 卧榻之上,阮虎睁开了眼睛。 方才所见,好似一场噩梦。 阮虎立刻招来了人,下旨道。 “去查一查!” 那白马高天之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下来了,这般大的动静。 (本章完) 第79章 鬼子母神 第79章 鬼子母神 一波,便送了阮虎一切的马面神。 转眼间来到了白马高天之上的另一处老巢,以为自此进可攻退可守,至少有了一片安身之地。 “阮琥小儿,这仇没完。” 每到一处,他似是都要重复一遍,提醒自己莫忘此仇。 此恨悠悠似江河。 他从自己的神龛里探出头来,附着在那马骨神像上窥探人间,却发现世代供奉自己的青面羌部中多了一些新面孔。 “?” 外面。 到处都是哭号和呼喊声,一大群人骑着马围绕着青面羌部族的营帐转来转去,妇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些面孔装扮人明显和青面羌的人有些不同,一看便知道是番人。 “跪下,跪下,跪下!” “你们,都是奴隶。” “我龙达,就是你们的新主人和首领。” “你们之中的贵人,将有资格,将自己献给尊贵的母神。” “这是你们无上的荣耀。” 一支从白马高天更深处而来的番人部落征服了他们,原本的羌首死了,一个名字叫做龙达的番首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这些外来者狞笑着掳走妇人,将那些丁壮都捆绑起来。 有人想跑,这些外来番人立刻甩出飞石索,精准的将逃跑者双腿束缚住,追上去拿下。 然后,他们又将其中拥有贵族身份的青面羌男子都抓了出来。 这是要将青面羌部族之中的贵人都被杀了,人祭给他们信奉的神,就如同之前他们同样人祭马面神一般。 而这个龙达也不是普通人。 这个时候,马面神刚刚以神龛骨像附身窥伺,立刻便被这人给察觉到了。 “是谁?” “有鬼神窥伺。” 龙达回过头一扫,立刻便看向了马面神所在的位置。 随后,这个番人首领用急促的番语发出一声高呼。 “起堆!” 这马面神也是真的倒霉,一回来正巧碰上了这些番人准备用青面羌部族的贵人祭祀神灵。 一个个准备祭祀的经师、番僧立刻坐定,围绕着组成了一个驱魔仪式,马面神直接被困在了其中。 这些经师、番僧立刻铺开绘制着山河、宫殿、禽兽的坛子,又在一左一右摆放上人偶。 紧接着用一块块石头堆积在坛子上,马面神立刻感觉自身好似被一座大山给压住了,不能动弹。 这下,马面神真的吓坏了。 “吾命休矣。” 而接下来。 这些番人祭祀自身神灵的人牲祭祀仪式依旧在继续。 他们将一张张桌子拼凑成一个巨大的供坛,然后用垫子从上往下铺开。 以彩色粉末在坛子上绘制出一个全身赤裸五官完整的人形,又以人形为中心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 摆放上神像,供奉上金银玉各种器物,一一投入一个珍贵且古老的黄金瓶子之中。 一番僧上前,点燃三盏酥油灯。 随后,残酷的祭祀便开始了。 “啊!” 惨叫声之中。 一个可怕无比的邪神从白马高天的深处,瞬间跨越了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距离降临在了此地。 “哇哇哇哇……” 马面神先是听见刺耳无比的婴孩啼哭声,随后便看见一个个恐怖的婴儿显现而出,附着在那祭祀场上吸食着什么。 它们在吞咽着那些血食,享受着这一场饕餮盛宴的人牲祭祀。 接下来,正主变出现了。 恐怖的影子逐渐地在供桌之上凝结出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衣着雍容高贵,但是气质又黑暗血腥的女性神祇。 对方高坐在供坛之上,俯瞰着被压在堆下的马面神,这女神祇附身嗅了一口,似乎嗅出了他的气味和来历。 “你是酆都大帝的部将?” 面对有人问他是谁的部将这个一般人都会虎躯一震昂首挺胸的问题,可惜马面神只感觉羞耻无比。 “原本是,如今不是了。” 这话一出,这神祇却起了兴趣。 “说说来听。” 人在屋檐下,马面神生死都被掌控在对方手中,其立刻将自己最近的悲惨遭遇说了一遍。 那真是。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马面神自己说着说着,都快要淌下泪来。 “那阮琥简直是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乃是世间极恶!” “还请上神速速收了这妖邪。” 到了此时此刻,马面神还是一副酆都大帝座下的做派,他是高高在上的正神,其他的都是妖邪。 丝毫没有发觉,他这个时候成妖邪了,面前的这神祇更是邪神。 那神祇听了却不以为意,这马面神败了就应当如此,有什么好说的。 马面神见状害怕了起来,怕这邪神觉得自己无用,立刻说道。 “此刻那西成之地内忧外患,我在那西成之地还有些势力和影响,可助尊神座下信众入西成。” 这神祇神听完,似是感兴趣,又似是不感兴趣。 反问了他一句:“那么你可愿当我的儿子。” 马面神震惊:“啥?” 那供坛之上的邪神发出一声:“嗯?” 这凶神身下的婴鬼一个个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黑暗之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黑色的幽影覆盖大地,这场景可谓是恐怖无比。 “你不愿?” 马面神身体一颤,连忙说道。 “愿意,愿意!” 这邪神随后将一个像是脐带一样的东西扔了出来,接在了马面神的身上。 “滋滋滋!” 马面神感觉一股剧痛从神魂内发出,他在那堆下面挣扎了起来。 “啊!” 马面神不知道这鬼子母神给自己种下了什么东西,但是知道这大概是一种束缚自己的手段,就犹如妙香天女的缚妖索。 对方说:“吾乃鬼子母神,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儿子!” 昔日还想着做马帝君的马面神。 此时此刻,江河日下,再也没有了任何脾气和尊严。 那供坛之上的邪神亮起,也将他从堆下面释放了出来,看马面神一点动静没有,那邪神眼神变了。 鬼子母神:“我都站起来了,你该喊我什么?” 马面神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跪倒在供坛之上,情真意切的高呼了一声。 “娘啊!” 母慈子孝,画面甚美。 昔日殿上高高在上的一方正神,前日人前僵着脖子勉强低头的马鬼,今日跪地喊娘情真意切的马儿。 谁也想不到,那威严赫赫坐正堂庙殿的马面尊神会变成今日这样。 —— 御马监。 阮虎今日没有登场,而是看着校场之上的五个羌奴骑着白首妖驴纵横沙土之上。 这些羌奴披着甲胄手持骑枪,来去如风,各种战技娴熟。 更重要的是,这些羌奴悍不畏死,哪怕是互相拼杀之间依旧是拼尽全力,丝毫没有顾及。 仔细看这些羌奴的眼神,有些空洞。 这些。 是被白首驴吞了魂的羌奴,也是之前去陈家的石桥庄的时候陈光连同独女一同献上来的。 看似是羌奴在御骑驰骋,实际上是那些白首妖驴在掌控一切。 冲阵的时候,那些恶意满满的白首妖驴也没有停着,故意用马甲去撞击旁人,用铁蹄去践踏他人,甚至还故意用头甲上的撞角隐隐要刺击敌方。 这东西如果上了战场,当真是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而阮虎身旁,那披着全甲好似人一样盘坐着的“大山”神驺将军,则是掌控所有 “的确厉害,必须得将这神驺军速速给置办齐了。” 越看,阮虎是越心痒痒。 这白姑神的神驺军实在是太好用了,可是精锐的骑卒也实在是不太好凑齐,西成实在是没有什么骑兵,有的一些也都被尉迟崇武给带走的。 何况这神驺军是吞魂驾驭骑卒的,阮虎虽凶恶,也不好拿真正的西成子弟去当这妖物的妖奴。 “若是有人给我再送一支精锐的骑卒就好了。” 阮虎结束了演练,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身旁的寺人收到了消息,一溜小跑到阮虎身后跪下,将一封密函献上。 他之前交代的事情,此时此刻有了回信。 同时,寺人急促的说道。 “陛下!” “白马高天上的一群番人和羌人部族下来了,还联合了南诏的一部分人。” “目前正在沿着天渡河在集结,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来报告消息的不是侦缉府的暗桩密探,也不是牙郡的郡守,而是陈家的商队得到的消息。 骑卒真的来了, 就是来得太多了一些。 (本章完) 第80章 勿要着甲 第80章 勿要着甲 阮虎想要组建神驺军,而此时此刻契机真的来了。 阮虎听闻消息立刻后回到了宫中。 消息是陈家商队传过来的,虽然信函之中不确定那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但是阮虎却在心中已经认定了。 外部的情形无法掌控,阮虎现在必须确定自己这边的情况。 于是。 他立刻召人来询问牙郡的情形。 “牙郡那边的情形如何?” “还有,飞骑都那边的情况如何?” 来人是兵部的侍郎鲁文礼,便详细说起了牙郡的情况。 兵部侍郎鲁文礼:“当地真正能用且能打的兵,只有若经城中的一千藤甲兵,还有就是飞骑都了,剩下的不过都是各地的土团乡夫。” 阮虎又问:“飞骑都具体有多少人。” 鲁文礼:“总人数大概八百,五百轻骑,三百辅兵,战马五百匹,备用马两百,还有驮马一百……” “兵卒大多数都是都是招募的青面羌,都将赤天桀骜不驯,难以驾驭。” 阮虎记得。 他之前调过这飞骑都,这赤天曾经说赏赐不够,甚至还要带兵来西京城下问他这个天子讨赏。 “很厉害啊!” 阮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的称赞,还是嘲讽。 侍郎鲁文礼却立刻低了头,默不作声。 “最近呢?” “有什么异动?” 鲁文礼:“陛下下旨后,臣便知会了各方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异动。” 阮虎心想:“如此看来,那马面神还没有联系上这些人,这些人也更不知道神道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其实,早在阮虎知道青面羌和马面神的关系后,阮虎就已经命人看紧了这飞骑都和其都将赤天。 可是牙郡不比西京,当地的情况很复杂,羌、蛮、番、獠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许多人际关系也互相纠缠在一起。 他若是直接下旨拿下这飞骑都,不一定能成。 而没有理由便擅杀了这些人,更是很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所以阮虎一直也没有动手。 “下去吧!” “臣告退。” —— 紫宸殿中。 阮虎还没有安歇。想着这千丝万缕的局面。 “该从何处入手?” 这世道,当真是不让任何一个人好过。 阮虎前脚让人去背刺裴元骁,转过身来,他也要被人两面夹击了。 真是。 世道轮回,报应不爽。 到了夜里的时候,这紫宸殿最里面的一层宫室里面一般不会有女官当值,但是当值的却有着另外一群身份特殊的存在。 “噔!” 幻真虚室鉴掀起一层涟漪,一位位天女提着灯打着扇从镜子里面走出,检查了一番周围之后,又巡视到了镜子里面的天宫去了。 而一直在思虑事情的阮虎扭过头,便看到了白姑神站立在柱子前侍候着。 阮虎看见她之后便问到:“你今日当值?” 白姑神被阮虎这么一问却不知道为何耳朵一红“嗯!” 看着白姑神,阮虎突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是夜。 阮虎将头发散开,问那白姑神。 “你看我像不像?” 白姑神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不太像。” 阮虎让人取来了鬼神袍,然后披了上去,又扭头看向了白姑。 白姑有些勉强地说道:“有五分像了。” 紧接着,阮虎又再戴上一副马一样的面具,再看向了白姑,冲着他点了点头。 白姑神说:“有七分像了。” 如此看起来,七分像似乎已经是极限了。 阮虎左顾右盼,然后将白姑神搂入怀中,来到了那镜子前。 镜子里。 白姑神娇羞的在阮虎怀中扭动。 阮虎问他:“现在呢?” 白姑神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却十分确认地说道。 “现在有十分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糊弄阮虎。 不过,可以试一试。 夜里,御马监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御马监监丞突然打开了大门,然后里面所有的白首驴突然离开了,跟随着那“神驺将军”一起浩浩荡荡的奔向了群山和狂野。 就好像它们来的时候一样。 —— 牙郡。 飞骑都营寨。 今日都将赤天心情似乎很是不好,因为他得到了消息,那劳什子狗屁天子似乎怀疑他。 不仅仅将他和飞骑都调到了这么个地方,还派了人监视他,遏制住了他的后勤。 营寨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赤天毫不忌讳,明目张胆地说道。 “我有什么好怀疑的?” “还用得着怀疑吗?” 听上去,好像忠心耿耿, 随后,这赤天话语一转。 “那狗屁天子若是不发钱,我明天就反了,去西京抢了他!” 这话一出。营寨里的兵卒一个个哈哈大笑,这些兵卒许多脸上都有着纹身,还是青色的。 乍一看去,有一种青面獠牙的恶鬼之感。 若是骑在马上一同冲锋,这凶恶的面相也能够给人带来进一步的震慑和压力。 这赤天一副谁都看不起,眼高于顶的模样。 唯一信奉的便只有那马面神。 若是马面神一声令下,让他弑了那天子,他怕是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在众人面前撒了气,赤天还喝了不少酒,大白天地便睡着了。 睡梦之中。 他闻到了一股香气,然后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呃……呃……哬……” 似是马叫声。 这都将赤天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翻身而起,目光狠狠地看向了周围。 顿时,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供奉在墙壁上的木龛神俑上。 赤天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马王?” 说出这话一瞬间,赤天激动了起来。 “莫非是神灵在召唤我?” 其实,赤天最近听到了一些消息,部族之中估计有大事要发生。 不仅如此,西成也有大事发生。 那环首蛮在东边闹得厉害,柱国大将军裴元骁还虎视眈眈,大晟天子这位置能不能坐得住还是两说。 “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了,所以马王显灵于我。” 赤天不怕发生什么大事,就怕没有事,这年头不出事如何能够出头? 这西成最好乱到底,打个翻天覆地才好。 循着声音。 这飞骑都将赤天跟了上去。 他踩过乱石地,走过高坡,便看出了远处的老林。 隐隐约约,他看到幽深的林中一神人骑在一头异兽之上,远远的看着他。 “马面神?” 风乍起,气雾弥漫于夜晚的坡上。 风中似乎有着神女开口了,好似那山野之中的精怪在询问他。 “既见帝尊!” “为何不拜?” 而随后。 林间一只只妖异的非人眼睛亮起,全部都是妖种白首驴,浩浩荡荡的注视着这羌人。 都将赤天瞬间一个激灵从脚底板打到了后脑勺,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地拜倒在地,敬畏臣服的高呼。 “赤天,拜见神主。” 白姑神出现在了那神人的身旁,依偎在其怀中,用带着古韵的口音命令赤天。 “将尔顶发割下,献于帝尊。” 赤天心潮澎拜,他心想这定然是天下大变,神灵要在他身上下注了。 “成大事,就在今日。” 得神灵庇佑,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在这乱世之中崭露头角? 随后,赤天叩首说道。 “是!” 赤天拿出一把短匕,用力的割了自己的顶发。 鲜血沿着头顶流淌下来,这都将颤颤巍巍,却丝毫没有犹豫。 他匍匐着前进,来到了那神人跟前,高高举起自己的顶发到那凶恶的异兽头颅下。 “呃!~” 一旁的白首妖驴直接吞了这都将赤天的顶发,用力的咀嚼着,就好像在吃草一般。 这个时候,赤天才敢隐隐抬起头,微微打量着那神人的影子。 鼻子上的香气依旧,似是从那白姑神手中捧着的一物传来。 但是,都将赤天看着那神人的轮廓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不对……” “是谁?” 赤天这才有些反应了过来,方才白姑神说的是帝尊,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那白姑神,明明是真的白姑神。 白姑神身旁的怎么可能不是他信奉的神祇? “这到底怎么回事?” 赤天没想明白,感觉大脑有些迟钝。 而这个时候已经迟了。 或者说当他走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赤天的眼睛一点点蒙上了一层阴翳,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那凶恶怪异的驴子的眼睛在眼前越来越大。 意识的世界里,那驴眼犹如天上明晃晃的两颗太阳,注视着他的魂魄。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 他跪在这白首妖驴的面前,服服帖帖, 而阮虎骑着神驺将军上前的时候,他更是五体投地膜拜,丝毫不能反抗。 阮虎指着远处,说。 “去!” 他的目标不是这一个都将,而是整个飞骑都。 或者说。 是重现神驺军,以这些羌人为祭品。 天色未暗。 都将赤天回到了营寨里,召集了手下的所有队主。 他戴着盔遮挡住了被割去的顶发,坐在上首对着下面发号施令。 “今夜校场祭祀神祇,为显虔诚。” “勿要着甲!” (本章完) 第81章 神驺军成 第81章 神驺军成 事情一旦开了头,那就好办了,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阮虎预设好的方向而去。 听闻祭神。 整个飞骑都营寨之中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欢欣鼓舞,只是那一个个羌骑校卒眼神在询问着祭神之事的时候,隐隐带着别样的意味。 似乎在问着,祭完神后呢? 祭祀神祇在自古以来便是大事,执掌祭祀的也大多是真正意义上的首领。 如今都将赤天在军中祭祀神祇,似乎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意味,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候。 河水边。 有人已得到消息便问出口了:“是不是要反了?” 一光着膀子的壮汉放下了马刷:“定然是了。” 其他人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若真的要反,你干不干?” 有人将背着的骨朵抽了出来:“干了,那鸟皇帝每次发赏都拖拖拉拉,甚是不爽利,咱们还替他卖命作甚?” 其他人纷纷应从:“跟着赤天杀上京城,咱们也快活快活。” 这些羌骑虽是从羌族部落中招揽下来的,但如今也自然是见过世面的。 让他们回到白马高天上去过苦日子肯定不行,但是在这牙州甚至是上京抢一把的胆子很大。 下面的兵卒如此,那些队主更不用说。 他们感觉机会来了。 “听说东边已经乱了,如今不趁着这机会干大事,往后就碰不着这机会了。” “咱们去部族拉人下来,人还不好说么,回去喊多少有多少,让他们下来抢东西、抢女人。” “还有周遭的部族,可以联系他们。” “可以联系南诏那边的几个大族,他们的商队不是经常过来么,我认识他们,可以去找。” 飞骑营的将校们心思活络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事可以干,未来可期。 都将赤天都还没有说祭神到底是为什么,这些人已经将接下来要干什么都想好了。 深夜。 校场。 中央一处被隔开的地方清扫得干干净净,摆放着一个坛城供,中心处有着面粉和酥油制成的锥形团状物,前面摆放着盛满青稞酒的圣杯。 祭祀是以古代仪轨经文开始的。 这都将赤天竟然还真的懂得祭祀,开口便以蛮荒空洞的腔调,念出了那经文。 赤天开场后,人群之中又走出几个羌人兵卒。 这些人也懂得祭祀,用鼓、铙钹、海螺和唢呐奏起了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子围绕在坛城供周遭,手中举镜子、伞、彩箭。 渐渐地。 众人从开始的期待、喜气洋洋、血脉沸腾的状态,被这层庄严肃穆的氛围逐渐感染成了虔诚的表情。 一个个开始跪在地上,双手托在地面,作手捧莲状。 而到了一半,那念诵着古代仪轨经文的赤天突然话语一转,念起了另外一个名字。 “请帝尊!” 赤天这一声大喊,众人纷纷抬起头,只是大多数人根本没听清楚他喊什么。 亦或者,将帝尊当成了神祇的另一个称呼。 只是这个时候,营寨之外突然传来了大地震颤的声音,那声音很是惊人。 “咚咚咚咚!” 浩浩荡荡地,似乎有着千军万马在朝着他们这里而来。 “啊?” “敌袭!” “快起来。” 这些羌骑受了惊,站起身来却发现都将赤天一动不动,依旧还在进行着祭祀。 而随后,众人也看到了营寨和校场外面的景象。 成群的异兽出现在了营寨外边,虎视眈眈地看着里边。 “白首!” “是神物!” “神兽现世了。” 这些羌人不少人是听闻过这妖物的传说的,甚至在他们的神话之中,对于这种妖物也有着大量的篇幅记载,相关的传说代代相传。 那白首妖驴出现在校场和营寨之外后,校场之内也燃起了火,照亮四周的时候也开始散发一种香气与烟雾。 “好香!” “这是什么香?” “那是什么?” 伴随着香气食入五脏六腑,一场真正的仪式开始了。 只是供品不再是坛上的酒与食,而是他们自己。 但是此时此刻。 众人只是用力的睁开眼睛,极力的看着外边。 他们看到外边亮起了光,金色的光芒在那成群的“白首”中央。 一尊金光神人骑着一明显和普通白首不同的神兽,远远的望着他们。 “神祇显灵了!” 随着一声高呼。 再也没有了任何文字,能够表达出他们内心的激动和崇拜。 祭祀达到了高潮。 赤天停止了念诵经文,走到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人面前,扔下了一把短匕。 “割下顶发,将尔等的魂魄献给神祇。” 当第一个割下了,第二个便没有再犹豫,一个接着一个。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五百个,八百个。 八百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将自己的顶发割下,有人打开了营寨和校场的大门,那妖种白首鱼贯而入,来到了这些人面前。 他们高高捧起自己的“魂魄”,心甘情愿的献给了这神祇的使者。 八百人。 这个数字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 总感觉当一个人握着这个数字的时候,就距离天下无敌没有多远了。 —— 营寨外。 阮虎的神魂骑着“神驺将军”,在夜风之中俯瞰着如今静默得好像没有活人一般的营寨。 这些凶厉残暴的羌骑,每次出征都必定祸害一方的兵卒,此时一个接着一个站起。 只是。 他们的眼睛,已然没有了神。 好似一具具活尸。 这些人实际上记忆和其他地方都没有了变化,他们的战斗技巧和各种技艺也都在。 只是感情和自我的意志被妖物牢牢控制住,玩弄于掌心之间。 “嗯?” 阮虎注意着这些妖物,立刻发现了什么。 这些人的眼睛没有了神,但这些白首妖驴的眼睛却渐渐有了神,一个个好似人一般。 “走!” 阮虎远远地一声令下,那白首妖驴一个个发出叫声。 随后。 这些人便立刻雷厉风行地穿戴好了甲束,各自携带着兵器,背上了弓弩,带好了箭筒。 翻身上了那好似通了灵的妖物身上,浩浩荡荡的冲出了营寨,呼啸于旷野之间。 人与坐骑结合在了一起,化为了真正的神驺骑。 黑暗之中,阮虎能够看清楚每一个神驺骑的位置,那些妖物也在不停的看着他和他座下的神驺将军。 阮虎能够感觉到,他只要说一句话,能够听懂的不仅仅是那神驺骑上的骑卒,连那坐骑也能够听得明白。 据阮虎所知。 九州各处势力拥有精骑的不多,而拥有这样的异种骑军的,便更不要说的。 历朝历代,基本都是藏着掖着的,属于压箱底的底牌。 “白姑前身到底是什么身份?” 阮虎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妙香天女动用缚妖索这等古神西王母处得来的手段,也要将这白姑神拿捏住。 不过,阮虎如今还是觉得这不够,准备着在此之上另加上一层保险。 “伥鬼!” 八百神驺骑风驰电掣地越过大地,这如此深沉的黑夜也不可阻挡。 他们抵达了附近一处集市外,南诏人的几支商队的驻地所在。 阮虎连话都没有说,立刻看到所有骑卒挽弓拉箭,一阵箭雨便将那南诏人的驻地淹没。 “啊!” “有人在射箭。” “不好,是骑卒。” “哪里来的骑卒,为何袭击我们?” 里面的人发出了惨叫,但是其中不少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开始组织起了人员防守,甚至准备进行反击,并且朝外喊话。 这些南诏人的商队敢来这里贸易自然是带着武装来的,他们之中也有着大量的护卫,暗中也有着甲。 此时此刻。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阮虎说:“进去找找。” 随后,一侧的神驺骑冲了进去。 只不过十余骑,便杀得里面血流成河,一阵冲杀立刻将组织起来的护卫冲得七零八落。 “挡住他们。” “他们停下来了。” “将人拉下马来,杀了他们。” “小心他们射箭!” 事至如今,他们还以为这东西是马。 但是神驺骑和普通的骑兵不一样,普通的骑兵若是停了下来,没有了冲击力便失去了大半的力量,胆子大一些的便可直接将人拉下马来斩杀。 但是,这是神驺骑。 这妖物停下来之后,更欢快了。 正面它们横冲直撞,停下来之后面对敌人,更是高高扬起蹄子,一脚将其胸口踢烂踢穿。 张开血盆大口,利齿一口便将那敌人咬死。 不仅如此,其背上的骑卒也和其配合默契,从高处往那些白首驴顾及不到的死角攻击着。 人与坐骑完美结合在一起,化为了可怕的杀伐利器。 “这是什么鬼东西。” “妖怪,妖怪啊!” “跑!” 刚开始还有人反抗,但是渐渐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骑卒哪里有半分活气,犹如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而他们座下的哪里是什么马,分明是妖怪。 商队里的人开始逃窜,但是那十几骑清理完了之后,很快便追了上去,将他们拿下。 “找到了!” 赤天来到了“神驺将军”面前,提着一个已经吓得好似傻了一样疯言疯语的南诏人,将一封信高高举起展开。 这些人,果然在给南诏那边通风报信,搜集关于西成之地的各种情报。 阮虎的神魂实际上是看不见的,鬼神和阳世总隔着一层,不过此刻他借助了神驺将军的眼睛在看。 “带回去!” 这一次,不过是熟悉一下这神驺骑。 接下来修整一番,补齐这神驺骑的武备。 才是。 他们真正地用武之地。 回去的路上,阮虎又得到了一个新的好消息, 八百神驺军的诞生,让这神驺将军也变得名副其实,同时也开始慢慢发生了一种变化,诞生出了它本应有的神通。 狂奔之中,神驺将军发出一声怪啸。 周围的神驺骑没有什么感觉,阮虎却看见天上的鸟儿掉了几只下来,摔死在了地上。 阮虎对于这力量可是很熟悉。 “叫魂!” (本章完) 第82章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 第82章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 归途,阮虎又一次经过皇陵所在的莲山。 深夜。 神驺军穿越大地如同飞跃一般抵达了此处,立刻惊动了这地方的镇墓兽。 阮虎本准备直接穿过,然而此时却因为一个场景停了下来。 月下的皇陵。 一般凡胎肉眼看不见的神将行走在陵墓的边界,一边走一边吟唱着。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那神将身披熊皮大氅,身着金甲,一只手盾一手戈。 更重要的是,其没有头颅。 还一边吟唱着这样的诗,让人乍一看,还真的以为是那上古的战神降临了人世间。 “方相氏!” 自从这方相氏被阮虎收服,就开始替阮虎看守皇陵。 准确的来说或许不是收服,只是这方相氏听闻阮虎是天子,便自己臣服了。 这个时候。 阮虎看到了这无头的方相,听其吟唱着这首诗,总感觉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 这个时候,那方相氏也注意到了远处经过的神驺骑。 他先开口了:“陛下,可是前来找臣下的。” 神骏上的神人远远问道:“方相,你为何吟唱这刑天,你可知道这上古传说中的隐秘?” 方相氏立刻说道:“臣略知一二。” 阮虎:“那上古时的那些山海异民,是如何得了这力量的?” 方相氏,本身就是一个山海异民,上古蛮荒遗留下来的血脉。 说完,方相氏看着天子。 “上古之时,山海之国林立。” “以千万人牲祭神,方得了一神通,大巫将自己的神融入到了血肉之中,身为人却拥有了神祇甚至超过神祇的力量。” “陛下身为皋陶后裔,身负着上古貙人国的血脉,同样属于上古大巫和神人的后裔。” 阮虎:“我也得了貙人的神通,可总觉得用得不是很顺畅,是这神通不圆满,还是什么地方差了些什么?” 方相氏:“神人神人,神与人合。” “陛下神人分散,灵肉不合,如何使得出那真正的神人力道。” 阮虎下恍惚了一下,方相氏的这一番话,好像点醒了他什么。 此时此刻。 阮虎的神魂逐渐扭曲,失去了人的模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色虎神。 这虎大得出奇,和渺小的人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神相,人相。 二者相貌不断地交替。 然后逐渐地契合,好像一个全新的东西就要从其中诞生而出。 “吼!” 那白虎盘踞于大地皇陵之上,仰天长啸。 此时此刻,阮虎远在西京城的身躯也开始发生异化。 他的身体之上所有的毛发开始化为了那白虎的颜色,一头散开的黑发都化为了白色,连眉毛都变成了白色。 而皮肤却渐渐地化为了古铜色,就好像那上古的青铜铸造的一般,充斥着浓烈的蛮荒气息。 不仅如此,其身形的骨架也一点点开始变化被拔高了不少,看上去更具威慑力了。 肉眼不可见的冲天的血煞之气涌上高天。 一股说不出的威煞笼罩在寝宫周围,一些宫人直接吓得倒在地上。 哪怕是侍卫也只感觉寒毛直竖,背脊发凉。 “你感觉到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这心为何慌得如此厉害?” 寝宫。 镜子之中三十三天女一同浮现,神将夜叉盘旋于宫殿内外。 神境之主妙香天女也出现了,站立在了榻前。 一看阮虎这模样,她便明白其身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山海神人之相!” 这一刻,一切好似回到了上古蛮荒那个神人混居的时代。 而那个时候大多时候指的和人混居的神,便是阮虎此刻将要化成的存在。 “神人!” “他果真非凡人!” 到了如今,这样的存在也有着别样的称呼,是圣,是仙,是佛陀。 最强者。 便是上古蛮荒之时人间的天帝,神帝。 妙香天女看到这一幕,一半是欢喜,一半是担忧。 因为神人的现世和出现,从来都是伴随着尸山血海。 莲山皇陵。 眼看着阮虎的神魂就要离去,融入自己的躯壳之中。 甚至于,阮虎在寝宫之中的眸子都已经睁开了一丝。 就在他要露出那神异的虎瞳金眸,再现那上古之时山海异民的力量。 这个时候,方相氏却喊道。 “不可!” 关键时刻,他阻止住了阮虎。 阮虎一点点恢复了原状,然后看向了方相氏。 问他:“为何阻我?” 方相氏上前,跪在地上。 但是却十分认真的告诫面前的皇帝:“陛下,这神人之力不可轻用,因为每一次使用只有以杀为祭,方可补足自身消耗。” “黄帝斩杀刑天,以其为祭。” “蚩尤死后分尸,禹帝斩杀相柳,帝诛杀鼓与钦,大羿射杀天帝九子。” 方相说起了一桩桩一件件,上古蛮荒时代一直流传到至今的神话。 同时,也道出了其中可怕的一面。 “唯有天发杀机,龙蛇起陆。” “像陛下这般的神人,才会一个接着一个大量降临世间,因为只有尸山血海,方可祭祀供养得起这天神下界的时代。” 方相依旧跪在地上,隐隐劝诫阮虎慎用这力量。 “陛下化身山海神祇之相的那刻,便是人间的天神!” “神!” “是需要万民供养的。” 阮虎静静地听着,目光看着脚底下。 却没有注意到,九州苍穹之上生出了异象。 天上的三颗平日里怎么看也看不见的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天发杀机!” “龙蛇起陆!” 这一刻,九州大地之上不知道多少人抬起头来,惊骇地看着天穹之上的那三颗星辰。 有人恐惧慌张,有人欢喜不已。 所有人看着那三颗星辰,仿佛看到了血河从九天之上流淌下来,将整个天幕都染红。 但是与此同时。 所有人也明白这三颗星辰出现所代表着另外一面。 九州山河,将再次一统。 —— 另一边。 一处辽阔的谷地。 沿着茶马道和天渡河,不知道多少兵马不断地朝着这边聚集。 南诏兵、番人、羌人,都在成群结队的往这里赶。 谷中营地连成一片又一片,一个个操着不同的口音,却有着同样的目标。 沿着狭窄的崇山峻岭而下。 龙达带着自己部族走了下来,其中当然混杂了不少他刚刚吞并的青面羌骑。 龙达带着人一出场,便看见谷里的番人成群朝着他跪拜,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身后的绘制着鬼子母神神像的大旗。 许多番人不敢置信,鬼子母神这等在白马高天凶威赫赫的大神竟然也会插手此事,下了白马高天。 “礼赞鬼子母神!” “大母神保佑我这次活着回来。” “鬼子母神……” 这些人一遍跪拜,一遍用番话高喊着鬼子母神的神名,对神祇的虔诚和畏惧似乎刻在他们的魂魄里。 当这面旗帜一举。 不知道多少番人便汇聚在了旗帜之下,听从龙达的号令,他很快便成了这一方势力之中的一个头领。 谷中一批羌人被划分到了一个位置,如同奴隶一般干着活。 这群羌人中。 马面神的神龛骨像被几个人抬着,其依附在上面,窥探着外面的景象。 “这么多的人,那阮琥小儿这一次定然是死定了。” 马面神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主角,是主导这侵入西成的关键人物,结果发现这场面比他想象之中的要浩大得多。 盯着西成之地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他那一点小小的恩怨情仇在真正的国家王朝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马面神朝着谷中的各处营地望过去。 每一处营地,上面都漂浮着可怖的邪祟鬼影,恶得不行的非人神像。 暗地里,则不知道还有什么鬼东西在游走。 这些南诏人、番人、羌人,也携带来了不知道多少鬼神以及各自的巫觋。 等到开战的时候就做法。 这也是蛮夷的习俗。 马面神看着这鬼气森森邪气冲天的人鬼混居的营地,望着那些浑身长满烂疮,举着人腿骨杖,脖子上串着骷髅的番羌巫师。 “这都是哪里来邪鬼,怎么一个个眼巴巴的都跑到这边来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将这些老葱招到这地方来。” 他没察觉到。 自己,也是这老葱中的一个。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大道上突然传来了锣鼓和乐声。 动静十分地大,一听就知道来了不少人。 一处处营地之中不少人冲了出来,其中还有身为首领亦或者将领的人物骑上马,快速的朝着大道那边的方向赶去。 其中,便包括了龙达。 等到动静靠近了一些。 便看到浩浩荡荡来了不知道多少南诏兵,一幅幅旗帜招展如同云霞一般。 而最显眼的。 则是一座由数十上百人抬着一座如同小山一般的驾辇,一条条帐幔从高处垂下随风舞动,好似彩色华盖一般旋转。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盘坐在高处,犹如神台上的神祇。 这么大的阵仗,越发地让人好奇了起来, 众人纷纷猜测:“不会是南诏王来了吧?” 而那些急速奔向驾辇前的人,一个个趴在地上,对着那上面的人顶礼膜拜。 “拜见洱海大鬼主!” 不论是南诏人、羌人还是番人,都跪在地上。 看起来这人便是召集他们的人。 “什么洱海大鬼主?”有番羌从来没有听过这名字。 “是南诏圣女!”立刻有人解释起了这洱海大鬼主的另一个身份。 “你这羌奴懂什么,那是人间的神圣,你这狗奴还不速速跪下!”更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叩拜完之后对着身旁的人吼道。 而那如小山一般的驾辇华盖之下。 那信奉鬼子母神的番人龙达只是看了那南诏圣女,所谓的洱海大鬼主一眼,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他这双眼睛,果然是有些门道的。 而那南诏圣女给他的那感觉。 就好似裴元骁看见阮虎露出了凶魔本相一般。 “神人!” 龙达立刻将头深深埋下,不敢再看了。 如同神灵一般高坐在驾辇华盖之中的南诏圣女只是抬起手,下面便有人传达了她的话语,随后伴随着一个个旗令兵抵达各处营地。 “洱海大鬼主神旨!” “今日起兵!” “灭了大晟,夺取西成!” 她一句话下,所有的南诏人全部都发出狂叫,高举着武器,面色通红兴奋无比。 “灭了大晟!” “夺取西成!” 仿佛那南诏圣女说灭了大晟,就一定能灭一般,犹如神灵开了金口。 成千上万的南诏兵丝毫不敢耽搁,一刻不停歇的开始拔营,开始准备南下。 一些新到的兵卒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也立刻动身,丝毫不敢反抗所谓洱海大鬼主的法旨。 此时此刻。 不论是活在人间的人,冥土之中行走的鬼,还是天上飘着的神。 都在听从在那洱海大鬼主的。 浩浩荡荡的兵卒披着甲胄,诡异的巫觋席卷着厉鬼,邪神依附在旗幡之上发出长啸。 从那高处一路冲下,冲破重重关卡。 直扑牙郡。 (本章完) 第83章 上架感言(端午快乐) 第83章 上架感言(端午快乐) 吹风每次写书都会定一个奇怪的主题,但这一次主题是想要写一本普普通通大家都能够看个乐子的书,目标是将这个故事好好写完。 也不求什么了,这次的追求就是希望大家能开开心心看完,不过这样一想也算是雄心壮志了。 另外感谢我的主编北河,还有尾巴喵、笑嘲讽大佬和屠狗巨。 因为写的是以前我根本不会写的类型,北河巨给我了不少指点,尾巴喵将我取的丑书名给废弃了,用上了高大上的妖天子,感谢笑讽嘲大佬给我做的封面,我真的超喜欢,顺便推一下大佬的书《无限诡异游戏》,屠狗巨的书太出名了大家都知道,吹风的人生理想就是过上屠狗巨那样的写作生活。 最后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本章完) 第84章 朕要御驾亲征 第84章 朕要御驾亲征 西京城。 紫宸殿。 阮虎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看到妙香天女站在殿中。 外面明面侍卫林立,暗地里鬼神巡视。 阮虎披着绣着墨竹的绸衫站起身来,层层帐幔之外人神鬼皆跪,这姿态和气势和那远道而来的南诏圣女像极了。 如果之前。 还有鬼神还会以看待人的视角来看待阮虎,但方才看到了阮虎的山海神人之相和显露出的气势,此刻再也没有人敢将阮虎真的当成一个凡人看待了。 而妙香天女却看着外面,表情复杂。 “变天了。” 阮虎走过去,顺着妙香天女的视角看过去,便看到了那三颗在夜空之中极为显眼的星辰。 “那三颗是什么星,为何往日不曾见到?” 妙香天女看着阮虎,眼中含着期待,但是又有着恐惧和担忧。 “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同现于天,九州龙蛇又要开始厮杀了,角逐出真正的天命之主。” 妙香天女既相信阮虎定能做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但是又安逸于此时此刻的局面。 在此之前她一直想着。 若是这境况能够一直保持下去该有多好。 而如今看来,在这纷纷扰扰的天下,这样的愿景对于神灵来说也不过是一种奢望。 阮虎看着天上,这才明白原来那就是杀破狼三星。 只是他不知道。 是东至大周、西至白马高天、南至南诏突然爆发的乱局,是他们这些乱世之徒联手,让天地都感觉到了那强烈的杀机让这凶星现世。 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原因。 阮虎问:“谁是杀破狼,谁又是真龙,谁又是那被斩的蛇?” 妙香天女眼中的情绪缓缓收敛,面对天子的问话,她知道该如何回答天子,而不是将自己的软弱传递给对方。 “陛下还信这些?” 阮虎:“你不是说这是天命吗?” 妙香天女:“谁赢了,谁就是天命。” 她道出了那世间真正的真理:“不是天认可了你你才会赢,而是你赢了,连天都要认你。” 阮虎目光之中露出欣赏:“朕喜欢天女说的这话。” 阮虎再看着天上那杀破狼三星,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层含义,蕴藏在血海之后的东西。 隐隐地,他似乎看见了一颗蕴藏着紫色晕染的星辰。 “天下九州之主!” 但是,不论是谁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先得让大地动刀兵。 —— 很快。 背着旗的信使进入了西京,带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南诏联合番羌入侵牙郡,已经攻破天碉寨,宝关告急!” 政事堂里,阮虎会见群臣,问起了下面的兵部侍郎。 “来了多少人?” 鲁文礼这个时候站着拘谨地拱着手,有些僵硬地回答着,仿佛在入宫的路上已经将这句话反复想了不知道多少遍。 “禀告陛下!” “光是南诏兵就最少三万人以上,若是再算是番羌,至少得四五万人。” 群臣听完,瞬间哗然。 “多少?” “最少四五万人?” “这南诏哪来的这么多兵,怎么突然就打过来了!” 随后,阮虎又听到了那一句朝堂上经久不息的经典词话。 “这可如何是好!” 政事堂里的群臣已经吓傻了,露出焦急的表情,但是左思右虑却发觉此刻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南诏和番羌携重兵入境,我们没有兵了,南边还在打着,这如何能够抵挡。” “牙郡有多少兵,京城还剩下多少?” “必须速派人支援,牙郡不可丢啊,若是让南诏兵临西京城下,怕是要瞬间大乱了。” “该由何人领兵?” “可能挡住那南诏和番羌联军?” 阮虎看着鲁文礼:“牙郡上下是如何应对的?” 鲁文礼说:“牙郡郡守顾安国已经开始备兵固守,若经镇兵使率领二十余人沿着宝关古道侦查敌情,利用蒙茶山当地的茶庄佃农传递烽火信号,烧毁了南诏军在石羊寨的粮草。” “敌军恐慌不已,因此不敢肆意前行。” 阮虎听到这消息,笑了。 “这若经的镇兵使是谁,叫什么名字?” 这么大的阵仗,没被吓死就不错了,带着这么点人竟然还敢反击,并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要通过烧毁对方粮草拖延对方行军。 兵部侍郎鲁文礼:“严夙!” 阮虎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这胆气真的是大。 政事堂议事结束后。 李弘道悄然入宫,一见到阮虎便直接跪下,劝说他早作打算。 阮虎问他:“早做打算是什么意思,说说?” 李弘道:“陛下,我们没有兵了,也没有将领可破那南诏。” 阮虎又问:“国丈为何说没有兵将了,朕不就是吗?” 李弘道愣了一下,开始还不明白天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挨个咀嚼了一番这文字,其瞬间回过味来了。 天子这是要御驾亲征啊! 原来天子早就做好了打算,怪不得之前政事堂上没有说什么。 他是打算带着那剩余的兵卒,去和那南诏博取这一线天命。 什么退路。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东西。 任何人都有退路,阮虎这个天子没有退路。 不过,阮虎回想这段时间,阴谋算计用了不少,扯着各路的势狐假虎威、借力打力更是不知道使了几多次。 眼看着局面渐渐被控制住,本以为自己能安安稳稳地一点点收拾局面,然后安坐在龙椅之上享受着一切。 最后发现。 上了这赌天命的桌的时候,哪里有坐着得来的。 唯有那能够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意志和毅力最为刚强之人,才能够真正去角逐这天位。 尉迟崇武去东边替他征伐。 现在,该他这个偏于一隅的末路天子上了。 阮虎朝着外面走去,让宫人将所有的门窗都推开。 风肆意地从外面刮进来,吹得阮虎的衣袍和头发乱舞,阮虎却觉得精神越发振奋。 而李弘道跟了上来,捻着衣袖抵挡着那肆虐的狂风,一个劲地说道。 “陛下,不可啊!” 阮虎扭过头,看着他哈哈大笑。 “国丈爷!” “你还真是上不了这桌啊!” 李弘道不明白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李弘道的怯懦之态,反而彻底让阮虎下了这决心。 何以解忧。 唯有杀。 杀得天翻地覆,杀得人头滚滚。 —— 阮虎没有经过政事堂和百官商议,直接便通过内侍省宦官下达了一系列旨意。 而调兵,他连军令都没下,直接去营前一喊士卒便聚集而起。 第二日。 他便带着三千禁军和八百神驺出发了,雷厉风行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这架势,颇有种要么大胜,要么就没有做好准备活着回来的打算。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御马监。 神驺军这几日便扎营在此处,同时整理兵甲,如今这神驺军已经全然换了模样。 神驺骑全部人马具甲,所有的白首妖驴蹄子都是特制的,这妖驴头上还带着撞角盔。 接到旨意之后,神驺军八百余人一同来到了皇城脚下,跟随着禁军士卒一起列阵。 没过多时,阮虎便骑着“神驺将军”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都准备好了?” “若是败了,朕没有什么能给你们的,只能和尔等死在一起,生死同归。” “杀!” “或者死!” 不知道多少人抬起头看着天子,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皇帝的口中说出来的。 轻生死,仗刀行,这是武人的观念。 而这话从天子的口中说出来,对于武人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所有人一同举起兵戈,朝着天穹发出怒吼。 “杀!” “或死!” 天子都披甲和他们一起上阵了,说败了就和他们死在一起。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父子两代效忠于前后二帝,败了也不过是将命给天子罢了。 阮虎戴上了头盔,将那更多是象征和装饰意义的天子剑抽出,一把甩出钉在城门之上。 力道之大,发出剧烈的嗡响。 随后,他握住刀与枪。 “让那些蛮夷邪鬼,看看中原汉人的胆气是什么个样的。” 阮虎看都没看身后跪送的群臣,率领着兵卒掀起滚滚烟尘而去。 (本章完) 第85章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第85章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阮虎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足以称之为果决。 但是,局势的变化更快。 牙郡。 郡城之中,郡守顾安国正在召集军将商议军战之事,镇兵使严夙就在一旁,顾安国正在和其商议。 而这个时候一个坏消息传来了,有人进入了大厅之中。 “报!” “宝关来人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顾安国立刻让人进来。 顾安国下令:“让他赶紧进来。” 信使:“见过……” 顾安国很是急躁:“不必客套了,说。” 信使:“南诏番羌联军已经攻破宝关城了。” 顾安国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 丢了宝关城,南诏人和那些番羌的骑兵便可以长驱直下,局面可以说是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一旁的镇兵使严夙也走了下来,详细地问起了来人具体的消息。 “南诏番羌军如今分成了两路,一路往东去了,沿着青衣江而下,人数大约是三万。” “一路绕蒙茶山南麓,人数大约两万人。” 严夙不用看舆图,便立刻说道。 “鹿县和鸣县那边,得调兵去那里,派人通知他们做好准备,应该是冲他们去的。” 而这个时候,信使又提及了一件事,说他在路上看到的一件事情。 “到此来的路上,我们发现有一支先锋骑军先一步出发了,沿途却只顾疾驰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深夜都在行军。” 严夙:“有多少人。” 信使:“大约三四千轻骑!” 这么多骑卒? 这是要作甚? 严夙思索了一下这么多轻骑聚集在一起,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鹿县、鸣县、龚城周遭的地形图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之中,考虑着一种又一种可能性,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想到的那一刻,严夙感觉头皮发麻。 他急速地抬头看着郡守,眼睛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他们的目的不是龚城,这是直接冲着西京城去的。” 一瞬间。 所有人浑身冰寒。 “这是做什么?” “后路也不要了?” “这些羌奴番狗疯了吗?” 大厅里炸开了锅,所有人纷纷开口说道。 就算这三千骑兵赶到了西京城下又能如何,光靠骑兵就能打下西京么,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是。 谁也不能够保证,当这三千羌番骑卒抵达西京城下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 宝关城下。 各路兵将在此聚集,享受着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杀戮、劫掠、奸淫。 所有人都在释放着人性之恶和欲望。 混乱的营地里。 马面神被供奉在一匹由三匹马拉着的大车上,神龛被放在高处,伴随着经幡和彩旗。 神龛上。 马面神的影子伴随着骨像扭动,飘在高处看着那宝关城。 随后,他沿着这高耸起伏的地势往下看去。 目光穿过一座座城池河关,隐隐看见了那往昔的西京城。 他感觉到,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只是奇怪,我的飞骑都怎么不见了?” 近日里马面神想办法联系飞骑都的都将赤天,但是不仅仅赤天联系不上,其他人同样也不见了踪影。 此刻正值清晨。 一羌将带着族众跪在神龛下,开始了每日一次的祷告,请求马神能够助他战无不胜。 而这一次,马神不仅仅回应了,甚至还对他说。 “本尊神能让你战无不胜,如同天命在身。” 这羌将喜不自胜,不断叩首。 随后。 他立刻站起身来,来到了一处营地的大帐前。 这里番羌混杂,但是如今都听命于一人。 番将龙达。 如今番将龙达掌握着七千余番羌兵卒,算是临时的头领。 可以说是这联军之中除了那南诏洱海大鬼主之外,说话最有力的几个人了。 营帐之中众将吵吵闹闹,所有人都有想去的地方,龙达这个临时性的首领大多时候也只能调和。 面对这境况,他也非常头疼。 这个时候。 羌将突然上前,跪地说道。 “给我三千轻骑,我能拿下西京城!” 大帐内顿时为之一静,上首的龙达立刻看了过去,开口说道。 “军中无戏言!” 羌将:“只要我们的人抵达西京城下,西京必乱,到时候整个西成不攻自破。” 所有人激动了起来,觉得这提议似乎可行。 当日。 请示过洱海大鬼主之后。 羌将便率领着三千轻骑出发,只带十日干粮,沿着古道急行。 不论番羌,一个个急得嗷嗷叫。 在他们看来,这世间还能有比西京城更富庶的地方么,那里有着金山银海和数不尽的绝色美人在等着他们。 而比他们更激动和热切地。 却不是人。 军阵之中冲在最前面的,便是供奉着马面神的“战车”,实际上就是供奉着神龛的架子。 跑得最快的是他,归心似箭的是他,恨不得将整个西成化为火海鬼狱的也是他。 “哈哈哈哈!” “阮琥!” “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谁能够比他更明白这个时候这样一支骑兵冲到西京城下是什么概念。 只要他的兵马冲到了西京城下,根本用不着攻城,整个西成之地立马就是天下大乱。 此时此刻马面神恨不得马上冲到那阮琥的面前,看看他如今的表情是个什么模样? “我要告诉那阮琥小儿,我马王爷又回来了。” 只要能掀翻了那阮琥。 他再不济,也能够再次建立统御一方冥土,高坐神堂作威作福。 而且这如此混乱世道,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回来了!” “都回来了!” 他还能做回那个马王爷。 不,是马帝君。 一切都似乎不再是梦。 身下的骏马每前进一分,那梦里的西京城也便更近了一分,马面神感觉自己距离夺回一切也更近了。 马面神无比的急切,眼珠子都仿佛要从瞳孔里冒了出来,跟随着那颠簸的马匹一颠一颠。 “我在这里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全部拿回来。” 只是。 他不知道自己在带着羌番先锋朝着西京城赶的时候,西京城中的阮虎也同样在朝着这边赶来。 一支先锋骑兵也同样脱离了大军,想要先一步赶赴战场。 —— 浓雾弥漫峡谷。 日夜奔袭,马面神控制着那羌将已经带着人冲到了千丈关前。 他已经急切到天亮都等不得了。 天还没有亮,他便令羌将开始催促所有人出发。 此刻抵达关前,清晨的浓雾弥漫峡谷,周围可见度不足三十步。 过了此处往后便是一片平原,彻底地任由他们驰骋。 这个时候羌将询问左右:“斥候呢?” 左右无人回应,最后说道:“不见回来。” 而最前面。 高耸巍峨的千丈关下。 驾驭着马,依附在神龛上的马面神仰望着高山。 哪怕身为鬼神对于这天地之力感觉到敬畏和压力。 与此同时,他也从鬼神的视角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靠近,甚至听到了兽吼嘶鸣的声音。 这不正常,这不是普通的兽类能够做到的。 “什么声音?” 马面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不用他示警,那羌将已经下令所有人停下。 “停!” “停!”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东侧的高处一个接着一个身影出现,那些身影都骑在“马”上。 而不论是人还是“马”,都高高在上地用一种邪异的目光俯视着他们,让人心寒。 马面神看着那些身影,不仅仅感觉这些人熟悉无比,也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很快,他便看着那其中一个身影喊道。 “赤天?” “你怎么会在这?”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飞骑都。 马面神有些惊喜,但是立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太阳自那些人身后升起。 驱散那浓浓雾气。 那无尽的金光覆盖大地,不仅仅让那人影变得清晰起来,连他们座下的“马”也显露了出来。 原来不仅他的飞骑都来了。 连“他的”妖种白首也跟着来了。 但是这样的画面落在马面神的眼中,却犹如梦魇。 马面神发出一声嘶吼,但是除了那羌将,其他人都听不见。 “不对,是他来了!” 伴随着马面神的一声吼叫。 那高处被所有人包裹在最中心的一个骑将低下头,斜着眼睛往下看。 随后,纵马俯冲而下。 冲下来的同时,那身影还在马背上同步挽弓拉箭,动作流畅且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咻!” 当头一箭,那被马王爷保证说战无不胜天命加身的羌将便落下马来。 死了,仅剩下一只还瞪着的眼睛里充斥着不敢置信。 他这被神祇赋予了天命的存在。 还没入场便落幕了?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神驺骑跟随着那身影冲了下来。 大日的金光从身后照耀在他们的甲具之上,让他们整个人都染成了金色,在山坡上形成一层流动的金浪。 美到了极致。 而下面看到这一幕的羌人却慌到了极点,连下面的马匹也乱了起来。 神龛之上。 马面神面目狰狞到了极点,开始扭曲变形,拉长恶化。 这厉鬼凶神身上冒出冲天的黑气,身形完全不规则的膨胀了起来。 面目变得比那之前见过的那些自白马高天最深处走出的恶鬼更加丑恶,更加凶厉。 “阮琥!” “你这杀才!” (本章完) 第86章 杀神 第86章 杀神 从那高处冲下。 阮虎感觉自己此刻骑着的是一条龙,踏的不是大地山峦,而是呼啸的狂风。 阮虎收起了弓,举起了马槊。 动作之间,骑队已经分成三队,呈现“雁翎阵“。 这个时候敌人才开始想要反击,但是仓促之间已经来不及了,阮虎已经贴近了他们。 很近了。 甚至阮虎已经能够看到敌人脸上的慌张,惊恐地挤压在一起的皱纹,用力扯动缰绳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 “嚓!” 马槊擦过,那人的头直接飞了起来,面上带着还在动的表情。 脖颈切面的血刚刚喷出来的时候,阮虎已经从那无头尸骸身边冲了过去。 座下的“神驺将军”撞上了面前的人马,这恶物巨大得吓人的力道直接将那人连马一起撞开,人更是当场直接飞了起来。 后面的羌骑看到这一幕,脑袋只感觉一片空白。 一个接着一个身影跟着阮虎压了进去,神驺骑此刻不再是一个个分散的个体,而是融合在一起铸炼成的百淬钢刀,将下面那由羌人、番人、巫鬼、邪神组合而成的庞然大物切开。 阮虎将马槊舞动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仿佛要将这些羌番连同脚下的大地一同斩断。 而从天上看下去的时候。 他所造成的场面也差不多。 盘踞在一起的番羌骑兵乱作一团,有人用羌番话语呼朋唤友,有人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惨叫声心慌不已,有人已经开始逃跑。 神驺骑所过之处,一阵人仰马翻,不知道多少人刺落马下。 “咚咚咚咚!” 所有人只感觉大地都在震颤,而神驺骑铁蹄下面渐渐地踏过也不再单纯是地面,所过之处留下一滩滩血红色的肉泥。 阮虎在高处看着前方,一路疾驰而过。 他听不懂那些番人和羌骑在喊些什么,但是他看到有人群聚集的地方,便带着人压了上去。 拦路的,杀。 逃的、杀。 跑错方向撞上的,杀。 而那些敢冲上来和他直视的,更是杀个干干净净。 杀杀杀杀杀! 苍天之下。 阮虎眼中仿佛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只是搜索着一切能够和敢于和他对视的目光。 然后,杀了他! 刺穿他的胸膛,斩下他的头颅,撕开他的身体让其血浸染大地,将他踏成肉泥。 他心念一动,手微微扯动缰绳,座下的神驺将军便顺着他的心意做出任何细微的动作。 他能够轻易地躲过对方刺过来的枪,然后用手中的马槊铲飞他的脑袋或者身体。 没错,是铲。 空隙间。 他甚至能够调转坐骑的方向再次积蓄力量,并且拿出硬弓将那些敢于向他射箭的羌番骑一个一个射落马下。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能够拦住他,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一击! 明明天已经亮起,而且越来越亮,但是所有人却感觉天始终没有亮。 烟尘扬起得将天幕都遮挡住了,鲜血四处飞溅将尘土进一步染红。 天昏地暗。 所有人脑袋都懵了,眼睛红得看什么都是赤色的。 乱乱乱,所有人都分不清方向。 逃的人吓得疯疯癫癫昏了头,杀的人也有些近乎疯魔。 “冲过去。” “不要和他们打。” “直接冲出去,冲出去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开始呼唤着所有人逃走。 身后是崎岖的古道,退回去也等于是死路一条。 但是。 只要冲出这千丈关,后面的平原可任由他们驰骋。 而当他们成群地冲入谷口,这个时候令他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上面有人!” 高处的悬崖顶部有人点燃了草堆和火油推入谷道,那一团团火焰落下,犹如天火降落人间。 狭窄谷道瞬间成火龙炼狱,将许多冲入其中的番羌点燃,化为了惨叫的火鬼。 “完了。” “好大的火。” “冲不过去,怎么办?” 绝望之中,一些特殊的存在站了出来。 “礼赞司命主鬼王!” “神灵助我!” 烟沙漫天之中。 有巫在狂呼呐喊着向神祇请求协助,无数人听到那声音,立刻疯了一般的朝着那地方聚集。 那番人成群地朝着天空举起双手,高呼神祇之名。 “神灵助我!” “神灵助我……” 犹如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请求那神灵降下天罚,杀了那犹如魔主一般的凶神。 那一双双无助伸出的双手下,是一双双绝望的眼睛。 而此时此刻。 那杀疯了的凶神也听到了这呼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看到这些番人竟然求神,瞬间发出了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 “求神?” “神有何用,神我也杀给你看!” 阮虎说完,当真做给了他们看,将他们世世代代信奉的神祇和高高在上的巫击杀于他们面前。 阮虎一拉缰绳,便看到座下的恶兽张开了嘴巴,朝天发出一声长啸。 声波传递开来。 叫魂妖术。 密密麻麻围绕着那巫的番羌骑兵瞬间感觉身体一滞,流动的时间在此刻仿佛也停了下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凶神冲了上来,穿过千军之间的缝隙,犹如一道雷霆直奔那站立在中央的巫师。 目光穿过烟尘。 可以看到那巫师站立在马背盒子上,身后高耸的彩色伞盖在不停地转动。 他一手举着人骨法杖,一手摇晃着人皮经幡。 神目照穿阴阳。 凡胎肉眼看不见的晦暗鬼神界域里。 他供奉血祭的鬼神在其背后扭曲着丑恶的身躯,发出令人憎恶的怪叫。 人和鬼神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仿佛在同步念诵着某种邪恶至极的经咒。 “呼!” 无形的狂风吹起,可以看到那巫师周围的一些番骑身上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个个皮肤化为了血红,眼睛也鼓了起来。 但是神驺将军的那一声叫魂不仅仅停滞了巫师的动作,连那鬼神都为之而缓慢了下来。 就这一滞。 那巫师回过神来的时候,阮虎已经冲到了那彩色伞盖之下。 来自于白马高天深处的巫抬起头,便看到一双杀意沸腾的眼睛,还有高高压下来的马槊。 所有人看着阮虎能驾驭着神驺将军一跃而起,那巫师连同其座下的马,一同砸翻了地下去了。 那马当场便没有气息。 然后,阮虎直接插起了如同破布一般的巫的尸骸,高高举起在空中。 那巫觋供奉的鬼神,残影在阮虎的背后不断地挣扎,最后消散于虚无之中。 “啊!” 惊叫声如同狂浪一般传递开来,所有人看着那骑着不知道什么恶兽的凶神,仿佛看见了杀神降世。 阮虎再调转坐骑方向看向周围的时候。 已经没有任何一双眼睛敢看向他,也再也没有一个身影敢朝着他奔来。 所有的番羌都开始逃命,再也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意志。 而越来越多的神驺骑汇聚在他身旁,阮虎将那巫师的尸体甩在地上。 说:“都杀了!” 阮虎这个时候没有空收拢什么降兵,也没有空在这里停留。 所有的神驺骑没有丝毫犹豫,或者说这些已经通了灵的白首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尾随着袭杀上去。 归去的道路上。 番兵羌骑因队形拥挤难以展开,半数人马坠入冰冷刺骨的青衣江支流,而剩下的则在神驺骑的追击下近乎被屠戮一空。 惨叫声回荡九天之上久久不散,这场面实在是太骇人。 寻常杀人,哪怕是再凶恶残暴的人,或者会狂笑,或会戏谑那将死之人,或者极力的发泄自己的暴虐。 但是。 这些神驺骑完全不一样。 他们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任何话语。 仿佛,只是为杀而杀。 最后杀到。 那番羌宁愿跳江,都不愿意面对那身后杀上来的存在。 三千余人近乎被屠杀得干干净净,前后除了阮虎带来的人,再也看不到什么活着的人影。 只留下那些吓坏了的马儿,盘桓在天上的鸦雀。 而此时此刻。 阮虎身后的血煞之气仿佛冲射斗牛,和天上的星辰连接在一起。 那鸦雀也只敢远远地盘在天上,不敢落下来。 阮虎坐在一处小丘上,脚下是堆积成一片的人尸、马尸。 三队神驺骑收了回来,那一个个骑卒下马,跪在了阮虎的面前。 阮虎:“死了多少?” 赤天:“十七个。” 八百二十三骑,在刚刚一阵可以说是激烈无比的冲杀之中骑卒只死了十七个,白首妖驴倒是一个没死,这妖物的的生命力顽强无比。 但只要这妖种没死,骑卒的替换容易得很。 阮虎没有说什么,赤天便立刻让人抓着一批刚刚抓来的骑将押在地上。 焚香,割去了这人的顶发。 仪式进行的时候,安静之中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咯咯咯!” 不知道那匕首割发的声音,还是这羌人跪在地上吓得牙齿碰撞打颤的声音,亦或者二者融合在了一起。 而且,换了这么一个人。 那神驺的目光好像变得更精明了,身躯甚至也变得更雄壮了一些,这再次展示了这一支妖骑的邪异。 这个时候。 有人献上了马面神的神龛,这东西原本想要逃走,但是却被一匹神驺骑给踏住了。 一次次遭受惨败,所有信奉他的部族信徒近乎被屠戮一空,此时此刻他虚弱到逃走都不能了。 而没有了香火供奉。 他距离消散也不远了。 那两个骑卒抬着马面神的神龛,然后放在了阮虎脚下的空地上。 那马面神的神魂挣扎着从神龛之中冒了出来,此时此刻他仿佛知道了自己死期已至,竟然生出了几分胆气,朝着阮虎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哈哈!” “你这恶贼,心当真是好狠啊!” “造下如此杀孽,日后尔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对人如此之狠,我看日后他人如何待你。” “天必收之……” 阮虎坐在地上,此时此刻他那心中沸腾的杀意和疯狂渐渐淡去,看上去面无表情。 但是这种杀意沉淀之后的淡然和冷漠,却显得更加可怕了。 他那双如同北冥之渊一般的眼睛看着马面神,马面神强撑起来的几分胆气瞬间去了八分,吓得话语都阻塞住了。 但是转瞬之间马面神便为自己之前的恐惧而生出强烈的羞耻感,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服软,但是不可以在这人面前露出任何软弱之处。 他激动地吼叫道,咆哮着。 “来啊!” “来啊!” “杀了我,杀了我啊!” 阮虎听完。 缓缓摘下了早已被血糊住的头盔,头发也因为黏稠的血浆而被拉扯起来,随着进一步用力才分开。 他脸上满是血污,但是摘下这头盔后也终于看上去像是个人了,而不是个什么和甲长在一起的魔主。 他扔下马槊,一旁的骑将接下。 阮虎朝着下面走去,抽出了刀。 马面神也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发出一声长啸,朝着阮虎扑了过去,但是那虚幻的神魂也只是穿过阮虎的身体,而阮虎的刀已然斩断了马面神最后一具神龛。 神龛上盖着的布随着长刀扬起掀开,天日照射在那马面厉鬼的身上,犹如烈火焚身。 “啊!” “啊!” 马面神疯狂的大叫,随后逐渐消散。 这个时候,阮虎身体里的虎又冒出来了。 “吼!” 扑着那分散的精魂,吞咽入腹中,打了一个饱嗝。 然后,重新钻入到了阮虎的体内。 从而可以看到,有光团生出在了阮虎的意识之内。 阮虎将刀插入鞘中。 一旁的神驺将军打了个响鼻,他翻身上马,目光扫视了一遍这尸横遍野的战场。 “走!” 赤天一把火烧了那供奉着的马面神的神龛,也骑上了坐骑跟了上去。 火光之中,阮虎带着神驺军再一次出发。 —— 阮虎离去之后,跟在后面的禁军步卒也终于抵达千丈关。 而这些匆忙行军的禁军虽然收到了神驺军提前留下的消息,看到这一幕之后依旧傻了眼。 “这是什么?” “这是死了多少人?” “这都是那神驺军杀的?” “怎么可能?” “神驺军才多少人。” 残阳之下,到处都是尸骸,兵戈遍地。 尸山血海。 此刻这个词不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 而禁军接着朝着前面走去,沿途尸骸遍地都是。 有的人甚至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的伤痕,这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令人心惊胆战。 (本章完) 停一段时间 停一段时间 停一段时间。 这算是我第一次没按照自己那种有些矫情文青的风格写的书,这次我自己想的是写本简简单单的爽文给大家看,不过我没写好。 开头虽然成绩爆炸,收藏也高的让我吃惊,但是百分之九十多的人没有看到后期,可能大多数是来看吹风写老类型的,而不是来看这本书的,吹风也感觉复杂的很吧,当然更重要的是吹风写的不够好! 不过我那套文青的风格写出来成绩的确很好,但是这种情绪化的东西写长了,结局后期我自己也控制不住,我也不想大家总说我,所以想要尝试一下普通的爽文,不那么情绪化的作品,做出一些改变。 这也是吹风的问题,我擅长的总是惹大家不高兴,想写个开开心心的爽文类型的但是又没那个本事。 嗯,不过有一点还是和吹风最开始写这本书设想的一样。 让大家看个乐。 以后可能还是准备写之前那套,但是吹风害怕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种情绪化的写作风格,有些怕这类型,一动笔就紧张的很。 所以停一段时间,如果想好了中和前后问题的时候再准备动笔吧!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够写一本不论是开头还是结尾,都能让大家看得高兴喜欢的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