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分卷阅读1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一个根正苗红的桉树精为了户口指标四处奔走的恋爱故事。 1. 正值夜半,像是快要落雨了,窗外的落叶被大风吹得在地面滚动不止,发出薄脆的碰撞声。沙沙沙。一阵尖利的电话铃声把刘家夫妇吵醒了。张红湘睡眼朦胧捞了几把,终于捞到了床头柜上一阵发作的电话。 “喂。”她不耐烦地闭着眼,接起电话。 “娘!!!”那边鬼哭狼嚎,“我要成精了!!!” 张红湘如同被一桶冰水覆面而下,“啥?” 她一把掐醒在床上哼哼唧唧不肯起来的刘潇,“怎么这么快????”张红湘紧张地抓着电话绳,“不是说好成精期是二零年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那边还在哀嚎不断。 “江儿,宝贝儿子!”张红湘光脚跳下床,“你忍住,快憋回去!用力!加油,儿子我知道你最棒了,用力!忍住!” 那边一阵哭腔,“我憋不住了!” 不晓得是落雷还是哪位高人路过,或者化学污染太严重导致生理变异儿童早熟,总之,张红湘的宝贝儿子祁江,在这个密云不雨的夜,意外地提前成精了。 然而,本市今年的成精指标已满,刘家申请的户口名额迟迟还没有落下来。 电话听筒从张红湘无力的手里滑落,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四处摸着老花镜的刘潇说:“老头子,完了,咱家儿子成黑户了。” 这是人精户口合并试行法颁布的第二十九个年头。 所谓人精户口合并制度,是指中央不再对一九七八年后成精的妖精进行独立建档管理,而是一律按普通户籍管理制度试行,已经建档的妖精可以直接拿本人的证明文件到当地派出所更换为普通户籍文件。为的是减轻有关办公部门的冗余支出,杜绝腐败,开源节流,另外,还有加强人类与妖精团结互助,人精平等的作用。 张红湘和刘潇是改革前就在妖精管理局登记的妖精,像丝绸一样平顺地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户口本,现在,在当地公安部门的政策宣传墙上,还有他们那时候举着自己的户口本,喜气洋洋冲着镜头感恩的合影。 上书:人精大团结。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修炼的自然生物少了,在祁江成精前的五年,中央收紧了特殊户口指标的数量,而祁江在的那个县,一年只有五个名额。 刘家夫妇急坏了,连夜开车到了县郊外的沪明河边,他们家儿子就种在那里。 张红湘一脚深一脚浅踩在河边的小树林里,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着:“儿子!宝贝儿子你在哪呢?爹娘来看你了!” 黑暗中一个哨声,“那边的两位同志!” 刘家夫妇扭头看过去,差点被打过来的手电筒刺得睁不开眼。 当地的妖精稽查大队大队长老孟骑着个自行车吱吱呀呀一深一浅过来了。 “诶,老刘,是你呀?” “孟队长,哈哈,孟队长也来了啊。”刘潇点头哈腰。 老孟连忙把手里夹着的烟给摁灭了,“怎么回事,是你们家的娃娃?” “可不是吗,怎么?”刘潇试探地看着老孟,“上面知道了?” “这哪能不知道哇,现在科技发达得很,gps知道吧,你哪哪成精,什么种,立马给你监测出来了。”老孟神秘兮兮地靠过去对夫妇二人说:“你们家户口指标拿到了吗?” 刘家夫妇摇头。 老孟皱了皱眉,“这可不行,你们家孩子怎么这时候成精?你没跟你们家孩子讲过?” “讲了呀,谁知道啊这事,”张红湘着急地说,“刚刚接到的孩子用灵力打的电话,孟队长,这事儿您可得帮帮忙,我们小家小户的,又不是什么名贵树种,也修炼不出什么大法术,哪能平白无故天上掉指标啊。” 老孟沉吟了下,“孩子呢?” 张红湘四处转着,“这不,我们也找着呢。孟队长您看……” 老孟说:“见外了吧,你们家老刘那年跟我搞运输,风里来雨里去,这是什么交情啊,别的不好说,这忙我还能不帮吗?我老孟是那种人吗?孩子你们自己一定要找到,我呢,我就当找不着了,先这样上报上面帮你们争取点时间。我回去帮你们改下记录。但是,赶紧找到孩子带走,十天之内拿到户口指标,有风声说上面要派人下来搞监察了,到时候被查出黑户,你家老刘是机关单位的,这后果可大发了。” 张红湘瞬间急红了眼,“那可怎么办啊,这才年中,明年的指标咱家都排不上,孩子上学问题可不能拖啊……” 老孟干咳了几声,说:“这么着吧,我回去帮你看看有指标的是哪几户,你自己和他们联系联系,看能不能让出个一户给你家孩子。得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找到记得赶紧待会去。” 刘家夫妇连连点头,目送孟队长跨上自行车吱吱呀呀地骑走了。 祁江默默从旁边的树干后蹭出来,“爹,娘。” 三人执手相看泪眼,同声叹气。 张红湘哭着哭着,想起了什么,一把推了下刘潇,“还愣着干什么,车里有给江儿准备的衣服,你要冻死他啊!” 刘潇赶紧开了后座把一整套崭新的运动服拿来,内裤鞋袜都有,就是大了点。刘家夫妇之前找人看过了,人家说他们家这棵成精面相估计是二十出头成年男子,张红湘一个激动就添置了一整套。谁知道成精时间早了,眼前的自家宝贝儿子,顶多就十六七八。 祁江把衣袖挽到了胳膊肘,虽然他成精早,但还好走路行动没什么问题。 刘潇问:“识字不?” 祁江摇摇头。 他们这种植物成精,很少有识字的,是文化水平最低的一类妖精。不像人家用品成精或者动物成精,和人类混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多少有点文化。他们这些植物,荒郊野地里长着的,会走路会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刘潇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说:“咱们县下来的规定今年成精的要姓祁,你就先叫着祁江吧,什么时候爹再把你的户口给补上。” 2. 祁江巴巴地捧着热水披着被子团在沙发里,看张红湘在客厅转来转去打电话,“喂,魏老师啊,我是刘陌的表嫂,诶是吗,刘陌打小我跟前长大的,这孩子是挺聪明的,就是学习不太上心,我明天跟他爸妈说去——那个,我听说你们家今年拿到了一个指标是吧?——什么?已经成精了,诶哟恭喜恭喜,多大了呀,诶呀,姑娘好啊,茉莉的姑娘斯文秀气着呢,啊,那就没事了,下次有空到我们家吃饭,好的好的再见。” 张红湘挂了电话,转头跟沙发里的爷俩说:“没戏,人家都是在成精期内成精的。”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 南临县太小了,指标堪堪够。人家都是板着手指数足了月份去拿指标的,一个也均不出来给倒霉蛋祁江。 刘潇喝了一口茶,一拍脑袋,“诶,你以前上妖精培训班的时候不是和那个凤凛是同学吗,水曲柳,那个国家二级,他前年不是调到省级机关工作了吗?你问问他试试?” 妖精培训班,全称“扶助妖精融入社会科学文化素质教育培训班”,是所有妖精入世前必须要参加的培训班,只有考过了妖精培训班的毕业考试,才有资格参加社会上的各种职业岗位的竞争。 张红湘面露难色,“这个,都这么多年了,人家还记得我吗?” 祁江不说话,在被窝里动动脚趾,又动动手指,他眨眨眼,心想成精的身体真是新鲜。他知道他爹是榕树,他娘是红杉,是少见的异种恋,按照那什么什么生殖隔离,是不能生出小孩的,所以他们选了他这颗桉树种子,一路照看了这么多年,灵力不知道灌进去多少,好不容易看似开花结果阖家团圆,却是错的时机错的地点,让他们这么为难。 他张张嘴,说:“爹,娘,算了吧,要不把我的生魂打碎一半,重新塞回桉树里重新修过,没准等我修成的那天指标也下来了。” 张红湘回头看了看祁江一张小脸白生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饿的,咬咬牙打了电话。 ——第二天祁江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凤凛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国家近期在搞妖精精英化教育,搞了个科研学习基地。学员除了每个省市挑了一些在科学文化上成绩比较突出的(说实话人数着实不多,妖精们起步晚,爱自由,天性又烂漫一些,钻书堆里的除非是文房四宝成精什么的,其余的都觉得够用能写会算就得了),还有每个国家级保护动植物和珍贵文物等都拨有名额。凤凛有一个。 张红湘印象里凤凛不苟言笑,老是冷冰冰的,似乎无意于去红尘中翻滚,可没想到他现在也没成家。不染凡尘的凤凛自然是也不稀罕什么培训名额,直接转手送给了刘家。 祁江去那里读书,一来是绕过户口至少可以先念书,这年头还是知识最重要,万一祁江真是块学习的料子,热爱学习天赋异禀学富五车,还有极小可能直接留校,户口可以挂靠学校单位;二来是那个基地里贵胄子弟多得是,祁江都是人同学了,那些世家指不定谁家就一大把名额了,送个给祁江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红湘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他口袋里塞了满满一把糖,背着的背包里还有现煮的暖烘烘的玉米,“你在火车上一定要看好包,不要跟别人说你是妖怪,有些人很坏的,专门拐骗你这种刚成精的小孩去卖,记得好好吃饭,不要饿肚子,到了那里给我们打电话,好好听你凤凛叔叔的话,好好和同学相处,如果被欺负了不要忍着,回来妈再给你想办法。”张红湘泪眼纷飞,把祁江送上了火车。 祁江背着包用力点头。“爹娘,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到户口。” 而目前的祁江因为没有户口,当然也没有身份证坐火车,幸好凤凛开了个预备班学员证明,刘家夫妇又跑了几次派出所,火车票总算是买到了,也能上车了,刘家夫妇在进站口看着祁江拖着大行李箱走两步晃一下的脚步,张红湘直抹眼泪。 祁江眼眶发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用力吸吸鼻子提着行李故作潇洒头也不敢回地去检票了。这时候不是人流高峰,而且他们这个县城人员稀少,火车上就更少了。车票上密密麻麻印的什么,他看不懂。祁江嘴里念叨着张红湘之前教他的“五车厢十一排中间”,捏着车票在车厢前直打转。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性叫住了他,“诶,你车票拿来我看看。” 祁江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你在这里转了半天了。”女性催促他,“快点,我是乘务员。” 祁江把车票递给她,她扫了一眼,指指身后,“进去吧。” 祁江感激涕零,“谢谢姐姐。”他哼哧哼哧把箱子提上了车厢,乘务员又帮他指了座位,让他把箱子放上去,祁江一一照做。 “你第一次坐火车吧?”乘务员见他年纪小,又一脸紧张,“别那么紧张,坐惯了就好了!”她大力拍拍他的背,“你到哪儿呢?” 祁江说了地名。 乘务员点点头,说:“行,到时候我叫你,有事儿跟姐姐说,姐姐家也有个弟弟,跟你差不多一个年纪呢!” 祁江乖乖坐着点点头,心想,这不可能,我生出来才几天呢!不过作为桉树倒是活了蛮久的。他自言自语点点头,开始拿出张红湘给他在兜里塞的习题册和笔,趴在桌上生疏地握着笔开始描着阿拉伯数字12345地一笔一划写起来。 张红湘在家里教了他简单的12345和abcde,无奈他还是不太记得住。 3. 祁江被人摇醒了,“诶,还有十五分钟下车了,醒醒。”祁江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铅笔本子掉一地。 乘务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快擦擦,脸上全是铅笔印。” 祁江迷迷糊糊地接过,乱糊了一阵脸,说:“谢谢姐姐。”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原来空空如也的车厢里也坐了个满满当当,他两边都坐了人,他一边说着借过一边挤出来拿架子上的行李。 坐他左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个茶叶瓶,“哟,小兄弟这就下了。” 祁江想着自己四仰八叉霸占着人家这么多人的桌子睡得不省人事,觉得脸颊有点发热,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到a市是做什么的?” “念书。”祁江老老实实回答。 “看不出啊,还是个大学生!” 祁江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字都不会几个呢……” 对方说:“这个年头像你这么谦虚的年轻人很少了。” “就是,我二姨家儿子,念个高中都狂得要命。”身边人接上了话题,正好火车汽笛拉响了,趁着大家叽叽喳喳八卦起来,祁江赶紧拎了箱子下了车。 a市是一个大市,出站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各种接送住宿旅游的小牌子举得高高的。 祁江在一块竖着有半个他这么高的牌子前发呆。那牌子被一个小姑娘举着,也许是太重,小姑娘脸上憋得有一点红。牌子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棵树。 祁江一脸茫然地出声:“这……” 小姑娘眼前一亮,“你是祁江?” 祁江点头。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立刻把牌子放下来靠在脚边用手掌扇风,“可算找到你了。”她一把抢过祁江的行李箱,“我是凤老师的学生,你叫我小徐姐吧。” 等上了等在火车站广场前的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 车,小徐一路叽叽喳喳,“祁江你是桉树成精?”她看见祁江一脸紧绷,连忙解释道:“诶,你别紧张,我是凤老师手下做研究的博士生,做的课题就是你们桃金娘科植物的成精地域与类人特征的双曲线规律。” 祁江一脸茫然。 “你成精之前修炼了几年?”小徐掏出一只录音笔对准祁江。 祁江局促地躲了一下,说:“呃,我爹妈都是妖精,我不是修炼出来的。” “哦,你是灵力灌输产物啊。”小徐点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下了什么。 “你灵识产生和你的肉体产生中间经过了大概几年呢?” 祁江想了下,“十六个冬天吧。” 小徐默默记下,说:“嗯,在你们灵力灌输产物的普遍花费时间的区间内,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祁江,“你是不是肉体脱蜕得有点小?” “有吗?”祁江疑惑。他们那里成精的有点儿少,除了自己,他还没见过任何其他的妖精。再说,小不小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呀。 从火车站到目的地,中间过了好长时间,长到小徐都快没话问了。祁江看着周围的熙熙攘攘的高楼大厦和人群渐渐变得越来越稀疏,似乎是往郊区去了,他迷迷糊糊想睡觉。据说植物类妖精不容易晕车,不过他还是乖乖吃了小徐给的晕车含片。 车吱呀一声停在一个小山头下的小广场前,小徐把祁江推下去,说凤凛就在大门口等他。祁江下了车,拿了行李,小徐说她还要去实验室守数据,让司机掉了个头,车子绝尘而去。 祁江拖着行李走到大门口,仰头看那高耸入云的半弧形大门,似乎是故意设计出来一种回型,一阵风吹过,大门立刻如被奏响,发出回音一般的嗡鸣,像是一声暮色中的钟声一样在他心头缓缓敲响。弧形上面铸着几个朱红的大字,崭新的,显得庄严而高贵。祁江只可惜自己不识字。 他暗地握了握拳,心想,我一定要好好学,做一个体面的妖精。 几年后,祁江终于知道,他们基地大门口写的那一行字,叫——科学是第一生产力。 不过这是后话。 他正发着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走了过来。 “祁江?” “我是。”祁江点头,略微打量了一下来人。对方看不出实际年龄有多少,非常白,而且,非常严肃。身在陌生的异乡,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祁江心里有点点怂。 对方伸出手同他握手,“我是你母亲的同学,凤凛。”凤凛非常高挑,比祁江高出两个头,一双丹凤眼,嘴唇很薄,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祁江发现他的眼珠子似乎比常人要黑,那是植物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树木类妖精的共同特点。 祁江赶紧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敢去同他握手,“凤凛叔叔。” 凤凛和他一触即离,也不看他,直接转身朝着大门里面走,“我带你去填表。” 祁江拖着行李跟在他后面走,四处张望着,应该是还没有开学,校园里冷冷清清的,或者也有可能是学校太大,显得妖精和人都好少的样子。整个基地层层叠叠建在这座小山上,一重又一重,葱葱郁郁塞满了植物和花卉,他甚至还听到了水的声音,是活水,附近应该有溪流之类的。 “这座山原来叫鹿鸣山,现在改名叫勤学山,你们以后要在这里学习几年到十几年不等。”凤凛头也不回的跟他介绍。 “凤院长,我正找你呢!”路上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拦住了凤凛,凤凛瞥了一眼祁江,指着大楼对他说:“到前面等我。” 祁江点点头,拖着行李往前面赶。 大门后最壮观的楼伫立在前方几十米,有两座辅楼一左一右错落,都有飞檐,檐角挂着铜铃,几只燕子掠过。祁江在那个小县城根本没见过那么高的楼。 从辅楼一楼的房间转出来一个人,怀里抱着红艳艳的什么,似乎生了很大的气,怒气汹汹地摔上门走了出来。 那人直直走过来,祁江连忙闪了一下,和那人擦肩而过。祁江发现那个人怀里抱着的是一株花,花盘很大,花瓣垂垂欲坠,倦眼朦胧,就像一个小仙女。 他不禁扭头回身望那个人的背影。 似乎是感觉到被人盯着了,那个人回头,气势汹汹地瞪着祁江,“干嘛?!” 祁江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他愣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赞美:“你真好看。” 对方像是被他摁下了什么死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最后用力地一扭头,甩给祁江一个“哼!”,扬长而去。 4. 祁江呆住了,为什么这个人被夸了还要给自己脸色啊,这样任性的妖精爸爸妈妈说可是会讨人厌的。他在原地一边看着那人傲娇的背影一边乖乖等凤凛。 那人一头又撞上了凤凛,两人面对面说了些什么,又一同向他走来。 祁江挺直了背,感觉自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特别是他看到刚才瞪他那人一改嚣张的脸色,彬彬有礼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发干的嘴,正准备出声,凤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给他介绍,“祁江,这也是本基地的学员,洛阳的晋流芳。”“流芳,这是祁江,我侄子。” 晋流芳微笑,微微点头,“在下晋流芳。” 祁江呆住了。 “不愧是凤老师的侄子,”晋流芳伸出手在他脸上不动声色地看似很轻飘飘实际上用了点力地捏了一把,说:“真~可~爱。” 凤凛转过脸看晋流芳,眼睛微微睁大,仿佛看见一只公鸡在他面前下了一个蛋。 而祁江捂着脸只想要揍晋流芳。 凤凛对他说:“流芳也是要去办手续的,你们一起跟我进去吧。” 祁江和晋流芳并排跟在他后面,祁江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掐我?” “因为你可爱啊。”晋流芳面无表情说。 “那我夸你好看你为什么要生气?”祁江愤愤不平。 晋流芳沉默了一阵,似乎绷不住脸上像是冬天水面结出的薄冰,他缓缓开口,说:“哼!” 凤凛推开门,对他们二人说:“进去吧。”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张靠墙的木质沙发,一个穿着西装的三十出头的人类坐在办公桌后。 “凤老师,最近好吗?”那人微笑道。 然后被凤凛轻飘飘地无视了。凤凛扭头对晋流芳说:“你坐在沙发上等一下,先让祁江填。” 他抽出一张表,放平在桌子上,“他不识字。” 那个人类看着祁江:“真不愧是凤凛老师的侄子,真——” “填表。”凤凛面无表情把一支钢笔用力地拍在了桌面上。 “噢……”那人乖乖拿起笔。 凤凛对室内三人说:“我还有事,一会儿再过来。”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4 因为祁江暂时不认识字,所以全部的表格都由别人代填,他坐在办公桌对面,有一句答一句。 “姓名。” “祁江。” 对方抬头,“哪个祁?” 祁江语塞。“呃……”他在空中瞎比划自己恶补的名字的写法。 坐在沙发上抱着花一副神游天外的晋流芳懒洋洋地插嘴:“祁连山的祁。” 祁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决定原谅他之前掐他脸的事情了,晋流芳立刻撇过头,小声地又“哼”了一声。 祁江决定再也不原谅他了。 “是什么成精?” “呃,桉树。” 那人沉吟了一下,说:“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桃金娘目,桃金娘科,桉属。”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打趣道:“没想到小朋友还是个外国精,呃,怎么说,华侨?不对,那是华裔外国精?” 连坐在沙发上的晋流芳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祁江苦着脸,“哥哥,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桉树。” “那还不是原产地澳洲?”那人笑嘻嘻地看着祁江,说:“叫什么哥哥,叫林叔叔。” 祁江从善如流,叫道:“林叔叔。” “乖~”那人摸摸他的头。 晋流芳抱着他的花,又哼了一声。 填完表,林叔叔给他扯了一张单子,说:“这个是体检单,待会让你凤凛叔叔带你去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做一下体检。” 祁江小心地折起那张单子放进背包里,点点头。 林叔叔冲晋流芳招手,“流芳,过来。” 晋流芳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祁江给他让座,他看都不看一眼,敦地一声把他怀里的那盆花顿在了办公桌上。 林叔叔无奈地笑:“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凤凛带你来,我是绝对不让你填的。” 晋流芳伸手,凶巴巴地说:“笔。” 祁江想他应该是识字的,因为他埋头开始自己填,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祁江心里莫名地对会写字的人有点小崇拜。黑色的墨水润在纸上,写字就像是在画画,一笔一划非常好看。 林叔叔却对着他苦笑:“何必呢。” 晋流芳头也不抬,认真写着,下笔很用力。 他写好,小心翼翼对整齐,把那一沓表格递给了林叔叔。 凤凛推门进来,“好了吗?” 晋流芳下撇的嘴角似乎扬起来一点,低声着对凤凛说:“谢谢凤老师,都填好了。” 凤凛点点头,冲他们招招手,“出来吧。” 晋流芳转过身,伸手:“我帮你拿行李吧。”祁江死命摇头。凤凛说:“我待会有个会,流芳,你带着祁江去看看宿舍。” “好的。”晋流芳回答。 凤凛往祁江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说:“有事打我实验室电话。” 祁江点点头。 凤凛走后,他把小纸条单手折好收进背包的小口袋了,另一只手还是死活抓着行李拖杆不放。 “小桉树精,听哥哥的话,乖,哥哥帮你拿……”晋流芳顾不上矜持,气喘吁吁拖着另外一边。 祁江憋着劲,拼命摇头。 晋流芳黑了脸,又恢复一副冰山脸,说:“好吧。” 他一放手,祁江咚地一声飞了出去。彻底摔懵了。 晋流芳没想到他一放手,祁江居然摔着了,连忙抱着花跑过去,怀里的花一颠一颠的花枝乱颤,他憋了一阵,才磕磕巴巴地说:“没事吧?” 祁江一阵晕,他摸摸自己的头,好像肿了一个包。祁江吸了一口凉气,却依然抓着自己的行李不放手。 晋流芳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把祁江上下胡乱摸了一阵,问他:“伤到哪里没有?头晕吗?站得起来吗?” “我没事。”祁江懵圈了一阵,爬起来,扶正自己的行李箱。晋流芳托着他的手肘,看着有没有扭伤。 祁江闪身躲开了他。 晋流芳阴着脸,表情又凝重又无奈,不嚣张跋扈的他看上去完全像是两个人了。他把花放在脚下,蹲下来背对祁江,说:“我背你,你抱着我的花,来。” 这句话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命令成分,虽然晋流芳已经很委婉地表示了他打算完全无视祁江本人的意见,语气已经非常和缓,脸色已经非常好看了。如果祁江读过书,他可能脑子里会想起一些例如浊世佳公子啊皎如玉树临风前啊之类的句子,不过此刻他心里只有一句话:哇,这个变脸狂。 祁江后退几步,警惕地摇摇头,说:“不用了。” 晋流芳回头阴测测地看他。 祁江说:“好吧。” 他还没彻底挂上去呢,晋流芳趴在地上像条死鱼喘得快断气。“你这个小桉树精……怎么……这么沉啊……” 祁江摸摸头,起身,说:“真的不用了。” 5. 祁江发现似乎学校里人人都认识晋流芳,不是叫着“晋学长”就是叫“流芳”,还有什么“堂弟”啊“表侄”的,晋流芳矜持地点头致意,带着祁江朝前走,半点寒暄也无,那些人似乎也十分习惯了他的冷淡。 他抱着行李,晋流芳抱着花,一前一后走着,基地比他想象中大得多,道标杆上箭头密密麻麻四面八方,祁江正看得迷迷瞪瞪的,半路上又给人拦下来了。 是个小姑娘,和祁江差不多高,不知道是什么精,红着脸羞答答地站在路中间。 晋流芳好像没看到一样,绕过了她继续走自己的。可小姑娘连忙拽住了他的衣角,晋流芳只好停下来。 小姑娘拽着他说着什么,说得又急又快。祁江站得远,没怎么听清,晋流芳也没打断小姑娘长达三分钟的独白,静静听着。 祁江站得有点累,把行李拖到路边蹲着等他们说完。 晋流芳面无表情地听完,突然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了句什么,轻轻把人的手拉开了。 晋流芳朝着祁江招招手,祁江正打算起身,没成想小姑娘突然发力,拽住晋流芳的手腕直接把人拉下来捧着脸就是一顿啃。晋流芳人高马大,七手八脚地挣扎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祁江目瞪口呆。 实在是场面太耸人听闻见所未见,祁江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目击到了这样诡异的强吻现场,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跑过去,扯着手腕把小姑娘拉开了。 对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一样,含着泪花嘤嘤嘤跑开了。 祁江“诶”地叫了一声想要拉住她跟她说“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可是你没发现晋流芳不太乐意吗”,可惜姑娘跑得太快,一眨眼就没影儿了。 祁江挠挠头,转头看晋流芳。 晋流芳捂着嘴唇呆站在原地,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突然眼眶红了一圈。 “诶诶诶你别哭啊!”祁江上下摸口袋七手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5 八脚找纸巾,愣是没翻出来,就着袖子踮着脚给他擦眼泪,“不哭不哭哦。” “谁哭了!”晋流芳抽咽道。 可不就是你吗。祁江下手没个轻重,把晋流芳白嫩的脸上擦得一块红一块白的,显得更狼狈了。“别哭了,要被人家看到了。” 晋流芳满腹委屈,仇恨转移到了祁江身上,吸着鼻涕说:“你走!” 祁江说:“哦。”他抖了抖背包,拖着行李准备去找人问路。 他刚转身,晋流芳又带着哭唧唧的鼻音吼道:“你给我回来!” 祁江扭头看他,说:“你带我去宿舍吗?” 晋流芳说:“过来!” 祁江说:“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过去!” 晋流芳瘪瘪嘴,祁江立刻说:“好好好!”背着行李一路小跑跑到他身边。“别哭了。”他仰头苦着脸望着晋流芳。 晋流芳说:“哼。” 他伸手。 祁江:“干嘛?” “行李。” 祁江权衡了一下,怕他又哭,犹犹豫豫地把拉杆交到他手上,晋流芳昂首阔步拉着他的行李去寝室了。 基地的寝室分了好几个区,植物区动物区什么的,还有一栋配备全套电器一人一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不过那是国家级的待遇。其余的普通妖精大都是几个人共享一个宿舍,而且还把具体的谱系给打乱了,据说是要增强种族之间的沟通交流。 晋流芳用钥匙开了门,第一件事就是到窗台把他手里的那盆花挪到窗台的阴凉角落,洒水,蹲在那里用湿布擦叶面,几乎花了一个多小时,祁江都感觉那盆花一尘不染到要放光闪瞎他的狗眼了。 他在门口挠挠头,说:“这花真好看。” 晋流芳马上转过头盯着他,目光炽热地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祁江满头问号,不知道哪里又踩着了这位小仙女的逆鳞,磕磕巴巴,“呃,你,你是蝴蝶吗?” 晋流芳愣了下,像是被触及了什么伤心事,愤怒地一指门外,说:“你走!” 祁江一脸茫然,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说他的花好看?他问他是不是蝴蝶?他今天穿了白色的球鞋而正好晋流芳讨厌白色的球鞋? 晋流芳说:“我叫什么?” 祁江:“晋、晋流芳……?”他突然变得很不确定,生怕又说错什么让晋流芳再暴走一次。 晋流芳抱着胳膊看着他,“流芳的流字是什么偏旁?” “啊?”祁江歪着头看他。 晋流芳更生气了。 祁江不知所措地说:“我,我不知道。” 他又不识字,只知道叫流芳,什么什么偏旁??? 晋流芳大步走过来,祁江连忙往后缩,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手,摊开。” 祁江摇摇头,攥得死紧。 “摊开。” 祁江闭着眼,“你不许打我手心。” 晋流芳说:“我不打。” 祁江颤颤巍巍地摊开了手。 晋流芳用手指在他掌心里点了三点,说:“这个是一个字的一部分,叫三点水。”他写了一个汉字,“这个是我的流字,”他又接着写了另一个,“这个是你的江字。”他抬眼看祁江,眼珠子很黑很亮,像是藏着一堆河滩上闪闪发光的云母石,祁江心里砰砰直跳,“感受到了吗?” 祁江红着脸猛点头。 晋流芳放开他的手,继续抱着胳膊问他:“那你说我是什么?” 祁江乖乖说:“是植物。” 晋流芳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揉揉他的脑袋,说:“小桉树精没准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祁江坐在晋流芳的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晋流芳又换了一套衣服,把之前那套笔挺笔挺的西装制服换了下去,现在穿着一个像麻袋一样的浅亚麻色居家服站在阳台喝矿泉水,一阵风吹来,空空荡荡的像是要飘起来。 他喝完矿泉水,席地坐在阳台上一手搭着一张他那盆花的叶片,眼神极其恳切又温柔,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那朵花和白天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花盘略微有点下垂,像是昏昏欲睡。 祁江左右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可是确实特别好看。其实他没见过多少种的花,也分不清什么什么品种,可是就是觉得特别的好看。 楼下幽幽地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沉香妹妹~” 晋流芳听到了,站起来铁青着脸眯细眼睛看着楼下。 楼下不死心,又继续深情地呼唤:“沉香妹妹~” 晋流芳手腕一转,浇了一整壶水下去。 “嗷”地一声楼下传来惨叫。 晋流芳怒气冲冲对着楼下那人比中指,回头看到祁江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看他,他愣了一下,瞬间有点脸热,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干嘛。” 祁江说:“小仙女。” 晋流芳走进客厅,把水杯放好,平淡地说:“闭嘴。” 既没有让他滚,也没有给他比中指。 6. 祁江坐在小桌子前,想了想,翻包包掏出揉得皱巴巴的小本子,捏着铅笔头一笔一划在描红本上练字,张红湘到新华书店给他买了小儿识字的练习册,里面都是很简单的笔画。她和刘潇都是很多年前上的学,究竟是怎样识字的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聊胜于无让祁江暂且练着先。虽然祁江还不知道那些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写着。 晋流芳扫了他本子上的字一眼,像看到什么脏东西,嫌弃地皱皱眉说:“你怎么这么拿笔?” “啊?”祁江抬头看他,笨拙地捏着笔给他看。拿笔的姿势是张红湘上火车前一天教他的,他都还没熟练,对于印象中张红湘是怎样拿笔的,也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大概,一切凭直觉。 “过来。”晋流芳坐在他对面,夺走他面前的本子掉了个个儿,轻轻松松拿起笔,他的手指很白很细,像是初春刚刚拔出的竹枝。明明都是五根手指,自己摆在哪儿都觉得别扭,而晋流芳就用得像是枝头一朵含苞的玉兰。 晋流芳在他练习册第一页空白的地方行云流水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他认识——祁江。 晋流芳挑着一边眉毛看他,“明白了吗?要这么拿。” 祁江愣了一下,脸上通红,点头说:“哦。” 晋流芳还想跟他说什么,却起身接了电话。“凤老师,嗯,好的,没关系,嗯,您先忙,好的,凤老师再见。”他挂了电话回头看祁江:“走吧,带你去体检。” 祁江张张嘴,说:“凤叔叔呢?” “他们那个不同层级妖精合班的改革方案争执不下,估计得开到晚上,趁着医院没下班,我带你。”他招招手,“收拾好了跟我走。” 祁江手忙脚乱把自己的小本子收进背包里,他看见晋流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6 芳已经在玄关穿鞋了,愣了下,“你不带你的花儿去吗?” 晋流芳说:“医院味儿太大。” 医院前台小护士眼睛都不抬一下,“表格带了吗?” 祁江连忙翻出表格递到前台的桌面上。 “来这里照个相,表格留在我这里,拿着这张单子上二楼,上面写的每一项都要做,做完了来这里交表。” 祁江头昏眼花地被拉到二楼,表格在晋流芳手里被他指挥得团团转,“先去量身高。” 祁江脱了鞋站在台子上紧张兮兮听着头上一个东西嗡嗡地落了下来在他头顶碰了一下,晋流芳在那边看医生填表,扑哧笑了,说:“小矮子。” 一个多小时过后,晋流芳看看手里填得差不多的表格,说:“嗯,还差验血和灵力——呃,先去验血吧。” 祁江紧张兮兮地坐在小凳子上,伸出手给护士擦了碘酒,“握拳。”护士小姐这样的人见多了,面不改色毫无怜悯之心拍拍他发凉的皮肤,说:“别紧张,一会儿就好了。” 晋流芳抱着胳膊站在后面看着,心想这小桉树精不会是第一次抽吧,想起当年他带他堂弟堂妹那一堆小家伙去抽血,那是哭声直上干云霄啊。他正发着呆,看见祁江已经抽好血站起来了。 祁江按着棉签,有点呆呆地转过身,眼神空洞的的。脸色差得吓人,嘴唇都白了。 晋流芳暗道不好,连忙向前走了几步。 祁江向他没走几步,晃了一下,腿突然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晋流芳连忙上去撑住他。“怎么了?!”祁江整个人一瘫,棉签也不要了,晋流芳连忙眼疾手快接住快落地的棉签摁在他的针口上,拖着他站住。 祁江抬头,刚想说什么,眼前突然一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横椅上。 “我没死?!”他跳下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晋流芳在他旁边翻杂志,悠悠地说:“抽个血又不会死……” 祁江看着他有点尴尬,“呃,刚才,不好意思啊……”他摸摸头。 “不是刚才,是三个小时之前。”晋流芳说,“你难道是刚化作人形吗?连抽血都怕?我那刚成精不到三年的小侄子都不怕。” 祁江心想对啊我是刚成精嘛。 晋流芳说:“你这样弄得我也很担心啊……” 祁江脸红了红,讷讷道:“谢谢……”他刚想说什么,晋流芳打断他的话,“让凤老师怎么想我,连个人都带不好?”祁江张张嘴,又住口了。 晋流芳把杂志放下,说:“好了,去测灵力,趁现在医院还没有下班。” 灵力检测室在走廊的尽头,一道厚厚的高强度结构钢大门,上面挂着一个“灵力危险,非请勿进”的标志。晋流芳带着祁江走过去,敲敲门,大大咧咧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医生,体检。” “只准一个人进,其他人出去。” 晋流芳把祁江推进去了。 7. 一个平滑的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的后面,摆着一张小办公桌,被半圈大大小小的白色仪器淹没,仪器背后探出个人来,是个绑着两个长长的马尾的小姑娘。她在键盘上忙碌着,头也不抬,“衣服脱了。” “啊?” “在帘子后把衣服脱了,快点儿啊,还愣着干什么?”小姑娘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怎么,现在化人就扭扭捏捏?表现得像你之前穿过衣服似的。”小姑娘嫌弃地咂舌。 祁江无端端被训了一顿,连忙到帘子后别别扭扭把衣服脱了,袜子卷进鞋里拎在手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捂着出去比较好,小姑娘走过去一把拉开帘子,把他推进了旁边的一个半封闭的仪器里。 那个东西像个小盒子,里面红光从他的头顶扫到脚底,再从脚底扫回来。 小姑娘回到了电脑面前专心致志低头看屏幕。 “手举起来。” 祁江照做。 “转身。”小姑娘发号施令。 “你枝叶长得不错,唔,你是不是偶尔抬手会觉得胳膊肘有点刺痛。” 祁江拼命点头,突然想起对方看不见,连忙说:“是,是的。” “你第二枝干上有个地方有伤口没愈合,你下次变回去的时候叫人帮你看看怎么回事——不过你们树木类自愈功能比较好,一般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在电脑上敲了几行数字,说:“穿上旁边的一次性消毒服出来。” 祁江听到有衣服穿,如释重负。这么大的场地,不知道要检查什么,所谓的灵力检查又是什么。他听张红湘说,以前他们的体检,不光是人形,连本体也要搞一套。像是什么树冠承压呀,叶片感应啊,而灵力检测,就更复杂了,需要多项检测结果进行繁复的公式换算。听得祁江一愣一愣的。 他一头雾水,惴惴不安地走了出去。 小姑娘在小办公桌前跟他招手,“还愣着干嘛,过来啊。” 祁江走过去,小姑娘摊开手掌里一个连着导线的小管子,说:“把手指伸进去。” 祁江说:“哪个手指。”他心想糟了,他还不太熟悉左右,这下又要被骂了。 小姑娘一翻白眼,说:“随便。”她说罢退后了五十米,带上了防护镜和耳罩,双手插在口袋里遥遥看着祁江。“插进去啊。” 祁江被她的阵仗看得有点七上八下的,他心一横,把食指伸进去,感觉有点像抽血那时候,心里有点害怕会有东西刺自己一下。 然而除了指头有点发烫,什么感觉都没有。 电脑嘀了一声。祁江心里猛跳。 小姑娘摘下防护镜和耳罩,径直走过了,说:“可以抽出来了。” 祁江悄悄探头看向屏幕,上面缓缓浮现一个数字——0.175 小姑娘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说:“行了出去吧。” 祁江:“啊?” 小姑娘说:“检测完了。”电脑吱吱吱地打印出一份体检单,她粘在祁江带的单子的空白处,沉吟了一下,说:“你监护人在吗?” 祁江说:“呃,不在。” 小姑娘说:“好吧。”她挥挥手,像是早就厌烦了他,说:“出去吧。” 祁江带着体检单出了检测室顺手带上门,晋流芳在旁边的座椅上抱着胳膊等他。他伸手道:“单子。” “哦哦。”祁江交到他手上。 晋流芳粗鲁地刷拉拉翻到最后一页,扫了一眼,他突然愣住了,皱着眉仔细盯着最后一项那个大大的打印字体0.175,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失落,他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祁江看着他的脸色,问:“是不是很低啊?” 晋流芳置若罔闻,像是已经忘记了他这个人存在一样呆站在原地,纸张在他手指间发出轻微的脆响。祁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7 江凑过去,锲而不舍地问:“是不是……” 晋流芳一把推开他,抓着他的体检单直接用力推开了那扇标志着灵力危险的大门,“医生!” 那扇门在他身后关闭了。祁江想跟过去,被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在门口转了转,心想犯不着去惹现下明显心情很不好的晋流芳,于是他优哉游哉转了个身,在走廊踱了几步,跑到前台那边逗摆放在那里的观赏用盆栽。 等他都已经和盆栽彼此熟悉,寒暄了十遍八遍的时候,晋流芳回来了。 祁江蹲在地上扭头看他走过来,“晋流芳……”他想问他的灵力是不是很低,可是撞上了晋流芳像是什么东西凋谢一样灰败的表情。就像是一只死了的蝴蝶,空壳的蝉蜕,就像一个秋天。 祁江张张嘴,没说话。 晋流芳转身背对着他,说:“走吧。” 祁江起身,背上自己的包,说:“噢。”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医院门口,前台的小护士叫着:“记得下周来拿结果哦!” 晋流芳一路上阴沉着脸,祁江走着走着站住了。 晋流芳的耳朵很灵,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于是回头,“怎么了?” 祁江说:“我想上厕所。” 晋流芳皱着眉说:“回去再上。” 祁江说:“不行,我憋不住。”他一指隔壁的办公楼,“那里标有厕所,”他诚恳地看着晋流芳,说:“你先回去吧。” 晋流芳张了张嘴,最后说:“你认识路吗?” 祁江点点头。 晋流芳愣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那,那我在宿舍等你。”他转身离开的速度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祁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一点都不优雅,一点都不华丽,一点都不高高在上了。他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小难过。 他吸吸鼻子,走到路边的电话亭,塞上电话卡,翻出被他小心叠好放在最里层的凤凛的电话号码,照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摁着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了,“喂。” “凤凛叔叔,我是祁江。” “嗯。”凤凛说。 祁江盯着自己的鞋面犹豫了一下,问道:“您知道晋流芳的灵力是多少吗?” 凤凛似乎对他问出这个问题很意外,但是他还是沉吟了一下,说:“基地规定的他那个级别的录取线是385.76,他是正式录取学员,灵力应该只高不低。” 8. 祁江挂了电话,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他转身,发现凤凛拿着一个文件夹,正从旁边的办公楼里走下来。 “流芳他人呢?” 祁江说:“他,他在宿舍。” 凤凛若有所思,说:“嗯,你宿舍没分配下来,今晚先到我那里落脚,可以吗?” 祁江忙不迭地点头。 凤凛拦下路过一人。“李漓。” “诶,是凤老师啊,好久不见,家父前几天还惦记着您什么时候再去做客呢,诶呀您上次莅临寒舍,那真是蓬荜……” 凤凛面无表情,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到流芳宿舍,跟他说祁江我带走了,叫他今晚把行李送过去。” “凤老师您真会说笑,流芳那小子可恨透我了,我一露面,他非把我打出去不可。” 祁江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拿就好了。” 凤凛瞥了他一眼,他又马上闭上了嘴。 李漓不动声色看了看二人的脸色,道:“开玩笑呢,我保证完成任务,凤老师您就放心得了。”他嬉笑着敬了个军礼,走了。 祁江一直觉得那人似曾相识,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那个声音,可不就是在楼下叫着“沉香妹妹”然后被晋流芳比中指的声音。 凤凛的事祁江只听他父母稍微谈过一点,好像是他在机关单位做着什么大官。祁江跟着他一路走到基地某一个建筑群,应该是他名下分配到的住房。从前面的停车场望下去,估计是在半山腰了,云雾飘飘渺渺,感觉地上的一切都细小得像一堆尘沙,被淹没在白色的雾气里。凤凛说:“这是我的住处,邻居都是些老师和工作人员,如果我不在,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敲门求助他们。” 祁江点点头。 到了晚上,晋流芳果然把行李送上门来了。 祁江正在书房里学写字,凤凛的住处是一个一居室,配上一个书房,凤凛烦恼了一下,问他睡书房可以吗,祁江巴不得,立刻说可以。 凤凛家的家具和祁江他们家相比,简直少得不能再少。祁江想,兴许是他没有其他家人的缘故吧。像是他妈妈,光是瑜伽毯,健身球还有跑步机就摆满了客厅。 他一边在灯下翻着习字帖,凤凛的书架的书大多他都看不懂,一边分心想往门外望去。门口的视角刚好只看得到凤凛在门口的背影,凤凛微微侧了一下头看了开小差的祁江一眼,祁江不知怎么的,感觉像是被斥责了一下,连忙乖乖拿起书。 为什么“人”字和“大”字那么像呢?诶对了到底哪个是人字哪个是大字来着晋流芳一个人把行李拖过来的吗那个行李可重了他力气那么小…… 他不自觉竖着耳朵,只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门口谈话,晋流芳略微拔高的声调什么为什么,什么不可能,凤凛一如既往淡漠的声音一句句把他压了回去。 然后祁江就在识字帖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天一亮祁江就醒了,发现自己已经睡在新铺的被褥上,外衣叠得好好的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的行李靠在一边。 “醒了吗?”凤凛敲敲门。 “嗯!”祁江马上跑过去开门,凤凛已经着装妥当,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了。“我待会要去上班,你可以在家里玩,除了卧室都可以进——不过最好不要进厨房,很危险。” “好的。”祁江说。 “我能跟你谈谈吗——还是你希望我直接跟你父母谈?” “还是直接跟我谈吧。”祁江坐直了。 凤凛拿出一张文件,祁江认出那是昨天在晋流芳手上的体检报告。“灵力值我看了下,”他抬眼瞥了一眼祁江,“你也许不知道这个数值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很低?”祁江问。他昨天一直想问晋流芳,可是晋流芳到最后都没有搭理他。 “嗯,可以这么说。”凤凛把那张表格轻轻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说:“你知道灵力值的国家标准是以哪一条线来设定划分的吗?” 祁江摇摇头。 凤凛说:“你学过0了吧。” “嗯。”祁江回答。 “0代表的是,”凤凛看着他,“有神识的那一刻的灵力能量峰值,也就是你有思想那一刻的最大灵力。” 祁江想了想,问:“那化形呢?” “不同的物种所需要的灵力能量也是不同的,况且也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8 有许多外部环境加成,我只能说,我见过的最低的能化作人形有意识能走动能说话的一个妖精灵力值是32.61——她是一只陶瓷器,化形只是一个生理年龄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哦,祁江心想,怪不得昨天晋流芳突然间又那么讨厌他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得有点让人害怕。他沉默了下,抬头问凤凛:“我会被送回去吗?” 凤凛反问:“你想留下来吗?” 祁江点点头。 他还没有拿到户口,他还没有能读书写字,也没有一点维生技能,寸步难行。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对于张红湘和刘潇而言,他又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烦恼。 反正如果到时候出什么事,也不过打回原形啊什么的,怎么说都是赚了一笔了。就算打回原形,可是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个识字的桉树了,世界上有多少桉树识字呀。 祁江说:“我还可以继续念书吗?” 凤凛说:“可以。” 他伸出手,让祁江把他的手摊平放在自己的手上,“既然我答应了你的母亲,就一定护你周全。” 祁江觉得掌心热乎乎的,凤凛说:“这是一点灵力,作为同类,我的灵力应该不至于和你的相冲突,这样可以保证你不会在外边突然就变回去。” 祁江觉得眼睛酸溜溜的,他说:“谢谢凤叔叔。” 凤凛摇摇头,说:“我出门了。” 祁江在窗户边看着凤凛下楼走出了停车场转了个弯不见人了,他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努力默写着生字,心想,时间可不多了呀。 他站起来拉开行李,他落在晋流芳宿舍的练习本就摆在衣服的上面,皱巴巴的边角被人压平整了,他翻开内页,有人在他每一个歪歪扭扭的错别字边上用蓝墨水写了一个正确的,笔迹似行云如流水。 9. 体检结果过几天都下来了,凤凛更忙了,把祁江丢给小徐托管。白天小徐在家看孩子兼写实验室报告,晚上凤凛回家帮她看报告以及监督进展。 祁江多日留守,记着凤凛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看了猫眼是小徐,这才开的门。 小徐风尘仆仆地从市里的实验室赶过来,扎了个马尾辫,穿着一个格子衬衫,一进门就叫:“祁江,听说你灵力值不到1?” 祁江愣了下,说:“好像是吧……” 小徐兴冲冲进门,把他从头到脚拍扁搓圆,“啊啊,如果你不在上学就好了,好想带你回去做个精密检查了,我一直都很想做这个课题可是都没有遇到合适的素材……”小徐闪亮亮的眼睛望着祁江,“你知道吗,你简直就是一篇行走的论文!” “啊?”祁江没听懂。 小徐轻车熟路把包放了自己去凤凛的厨房烧水,一边絮絮叨叨,“诶呀可惜了,隔壁那家妹妹不让我们拿去研究,不然一定还会有很多学术上的进展。诶,权贵就是惹不起了,如果都像你这么平易近人就好了~” 小徐说实在就是来看孩子的,她是个理科生,每天忙着实验数据脚不着地,一边准备实验报告一边教他加减乘除和运算法则,两人趴在凤凛家餐厅的小圆桌前絮絮叨叨晃着笔杆子。 小徐大笔一挥,顺手就在祁江的作业本上连写五道长式子运算,“算去吧,算完了我给你对答案!” 祁江捧着本子数着手指去算了。 再过几天,凤凛回家,祁江半个字也没学着,都开始背九九乘法表了。 凤凛翻了翻小徐给祁江买的作业本,抬头看了祁江一眼,“你很喜欢?” “嗯!”祁江点头,在他看来,数字也只有十个,比那些笔画多一笔少一笔啥啥分不清楚的汉字可好学多了。 再过了一周,小徐背着行李又用力挥挥手,回市里继续钻实验室了。基地也迎来了开学的时刻。 祁江一直住在教师公寓,都已经感觉到来来往往的人一下子激增,山脚下的停车场摆满了各类闪闪发亮的车。每个小树丛小池子小花圃都插上了“严禁变身”的牌子,生怕谁放飞天性就要裸奔过去拥抱自然。 到处排着注册和领东西的队伍,祁江的东西都是凤凛直接晚上带回家的。他最近摸清楚了学校的路线,现在能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了。 祁江吃完饭,优哉游哉从食堂出来,绕着那些队伍眼睛轻轻扫了一下,自从那天晋流芳发脾气之后,他已经有很多天没见过他了,他为什么不来排队领东西呢?还是说就在刚才自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排好了走掉了? 祁江默默绕了几圈那些长长的队列,无功而返回去了。 祁江再一次见到晋流芳,已经是开学的第一天了,基地是新落成的,一大清早就放起了《运动员进行曲》,花篮从大门一直摆到第一教学楼。祁江他们队列暂时是按种类分的,他们植物的又细分了好几个小类站成小队,物器类和特殊类的站在另外一头,中间夹着动物类。 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虽然已经进不去了,但是还是三五成群站在山脚下看基地的典礼。 领导剪彩昨天已经做完了,今天主要就是开学典礼。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升完旗之后,校长就着麦克风,一唱三叹念完了讲稿。祁江觉得讲得好深奥,可是身边的人都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他眼前一亮,晋流芳上台了。 晋流芳没捧他的那盆花,正装穿得笔直笔直的,领带的花纹真好看。他轻飘飘地扫了台下一眼,垂下眼睛开始微笑着念稿。“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大家早上好。今天,很荣幸能由我来代表我们教育基地的最新一代学员发表国旗下的讲话……” 祁江身边的队伍炸开了锅。 “他是谁?” “他好美噢。” “好像是开花植物那边的。” “那就怪不得了……” “好想和这么美的人做朋友噢。” 祁江心想,你们怎么能不安静地听晋流芳演讲。正说到要努力提高文化水平,提高科学素养那里呢,他觉得晋流芳的演讲讲得挺有道理的。 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祁江抬头一看,那个人冲他眨眨眼,“小朋友,又碰上你了。” 祁江张张嘴,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你是晋流芳楼下的那个!” 李漓张望了下,祁江那个队伍里有几个他认识的小后辈,都是松树那类的,他说:“原来你是小树苗啊。” 祁江说:“我是大树了。” 李漓扑哧一笑,悄悄指着自己队伍里的人对祁江咬耳朵,“你看看他们的脸色。” 祁江望了下周围,他一侧是骚动的人潮,另一侧晋流芳的那个队伍却死气沉沉。 ……他们那个队伍美人好多。好可爱。只不过脸色不知为何有点阴沉。 “他们怎么了?”祁江悄悄问李漓。难道他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9 们很不希望晋流芳上台演讲? 李漓说:“来来来,哥哥教你一个新词儿。” “什么词?”祁江眨眨眼。 “碧池脸。” “什么?”祁江迷茫。 “碧、池、脸。”李漓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笑,“就是这种,‘老娘才是最美的那一朵’的表情,明白?” “噢。”祁江恍然大悟,偷偷又看了一眼晋流芳的同胞们,有点儿理解为什么他们显得那么心情不好了。其实在他心里他们都一样美。祁江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词,“记下了。” “乖。”李漓拍拍他的头。 “同学们,让我们在国旗下共同祝愿,祝愿我们的生活处处开满文明之花!祝愿我们自己一步步地迈向文明。谢谢大家!我的演讲完了。”?晋流芳合上稿子,抬高下巴优雅地下了台。 祁江想:“原来晋流芳才是最碧池脸的啊。” 10. “晋流芳!”祁江一跳一跳地在人群中向他招手,晋流芳像是没听见,低头跟人微笑着说着话,一瞬间就被人潮裹挟着消失在星罗棋布不知哪座的教学楼中。 教育基地遵照的是凤凛力争出来的妖精不同层级合班制,不再按照妖精的品种谱系而进行具体分班隔离教育,而是全体学员分班前都领到了一份卷子。卷子内容主要分为语数英政物理化七科,难度层级式递增,都是负责妖精培训班毕业考试那群老师出的题,外加上两道大学级别难度附加题。 他们树木类考场针对树木类妖精视力都比较好的缘故,一个考场上只坐了五个考生。 祁江一进教室,就感觉身体一沉,像是走在雾气了,潮乎乎的,似乎有些轻飘飘的东西被挤压了出去。据说是为了防止不正当竞争,学校加开了五台灵力屏蔽器,以防有些考生运用先天技能进行作弊或者利用灵力扰乱考场。他听说过妖精比人更能感受天地间气的存在,心想,原来人类平时的感受就是这样啊。 祁江歪歪扭扭在考卷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先翻到数学那里把小徐教他的四则运算做了,然后咬着笔头对着密密麻麻的说明题傻眼了。 旁边坐着一个戴眼镜高高瘦瘦的小伙子,铃声一响,他就运笔如飞,翻卷子哗哗响,更是让祁江心烦意乱,考试时间到了,陆陆续续有人交卷出去。很快教室里只剩下祁江一个人了。 “同学,还有十五分钟交卷,交卷吗?”监考老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到用餐时间了,更多的人走出了教室。 祁江对着空白答题纸发着愣,走廊上三三两两走着交卷出教室的学员路过,低声交谈着,感觉他们都考得好轻松的样子。祁江坐如针毡,抿抿唇点点头。 祁江失魂落魄拿着笔袋走出教室,听到旁边的人在讨论题目。 “选c吧,背斜和向斜我老是记混。” “我国妖精户籍新制度是一九八七还是一九七八啊?” “你们谁做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x是不是等于2啊?” “晋流芳说等于0啊。” “惨了这次不会要分到初级教育班吧!我不要!” 祁江低着头走在路上不说话,内心满是悔恨,如果当初叫小徐多教教他别的就好了,他写了几天字,觉得自己认识的已经挺多了,然后试卷发下来,还是一行也看不懂。 凤凛在食堂等他吃饭,看见祁江咬着筷子发呆,问:“没考好吗?” 祁江惊醒,讷讷地说:“嗯……” “你的情况和那些人不一样,不用太烦恼。” 祁江问:“是不是我灵力太低的缘故?” 凤凛皱皱眉,说:“你知道秦沐云吧?” 祁江点点头。小徐跟他讲过,捧着脸向往状,絮絮叨叨说她有生之年也好想做秦院长的智力数据研究。据说这个秦沐云是妖精里最聪明的一个之一,只用了十年的时间,拿了好几个博士学位,现在在中科院工作。” 凤凛说:“秦沐云的灵力也非常低。” “真的吗?” “嗯。”凤凛说。他看着祁江,“你要记住一点,灵力和学力没有任何关系。” “嗯。”祁江用力点头。他心想,只要我不变回去,我就还能继续学。 “那为什么要设录取线呢?”他还记得上次凤凛说过晋流芳的灵力值很高,既然这里是学习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要求灵力值呢?如果把秦沐云放在今天,会不会被这个刷下来啊? “怕突然变回去,算是治安事件,负责人要作检讨的。” 凤凛看见晋流芳端着盘子走过来,招了招手。“流芳。” 晋流芳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要过来还是要假装没听见,他动了动嘴,走了过来,“凤老师。”顺便和祁江点了点头。 祁江连忙也冲他点头。 “手续办齐了吗?” “谢谢凤老师关心,已经齐了。”晋流芳说。 “那就好。”凤凛说。 凤凛平时就不多话,晋流芳此时也不说话,祁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好低头挑着盘子里的西红柿吃。 都不知道晋流芳有没有把饭扒到嘴里,他一会儿就站起来,说:“凤老师,我吃好了,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嗯。”凤凛说。 “诶!”祁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住了他。晋流芳侧过身,看着他,皱着眉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祁江被他冷淡的表情唬住了,讪讪地收回手,说:“呃,没事。” 晋流芳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 祁江看着晋流芳远去的背影,低声说:“我是不是被他讨厌了啊?” 凤凛眼皮子都没抬,“耍小脾气,别理他。”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家里问的户口那事儿……” “嗯嗯。”祁江心里一跳,这才是他去国离乡,到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上下求索的终极目的,如果有了户口,他可以到南临县上学,留在父母身边一家团圆,真真正正当他们的家人。 凤凛漫不经心地说:“晋流芳就有一个名额。” 祁江睁大眼睛。 凤凛看出他的疑惑,慢慢补充道:“我不是说他本人的户口名额,而是他手里捏着一个空名额。洛阳的他们这牡丹一脉,今年正好空出一个。” 晋流芳一看就出身不凡,还和高层人士凤凛如此熟络,而且之前张红湘他们被通知的时候,也提到这个基地本来招收的除了成绩优异天赋异禀,非富即贵。祁江是个文盲,自然不能算成绩好,可也是托了凤凛这么一个身居高位的院长的福。那么晋流芳,估计家里也是凤凛这般的情况了。 能随心所欲要户口的人真好。 祁江心砰砰直跳,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岂不是如果有人要了,就进洛阳的户籍了。”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0 凤凛看了他一眼,说:“他们家在体制内,拿的是特殊籍贯,而且名额比较要紧,我也见过先拿到名额再叫家人开出生证明转回老家的。” 祁江捂着胸口,心如擂鼓,心想,户口啊,晋流芳手里有一个户口! 11. “不给!”晋流芳把门一甩,拍了祁江一鼻子灰。 祁江灰头土脸摸摸鼻子,锲而不舍敲门:“晋流芳,求求你了。” 门里传来怒吼:“说了不给就是不给!” 祁江继续谆谆善诱:“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真的求求你了。” “走开!”晋流芳暴跳如雷。 “噢,那明天见。”祁江灰溜溜回去了。 第二天就是正式上课,祁江在被子里捂着胸口在心里默默背了三遍九九乘法表,心想着终于能正式的上课了,不知道有老师教是什么样子,第一课会教什么啊,他越想越觉得跃跃欲试,翻来覆去好久,又背了好几遍乘法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祁江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跳下床穿衣洗漱,把书包里的东西点了一遍,铅笔、橡皮擦、水性笔、作业本,课本还没有发,他背着空荡荡的一兜空气悲壮地上路了。入学学力检测他只考了八分,按照学力分班分到了初级教育预备班——连初级教育都不是,听说他们那个班人很少,只有十来个。 祁江摸进教室,一个人都没有,他推开了窗,擦了擦讲台,选了一个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正在自己的课桌前颠来倒去默写着自己学会的那几个生字,陆陆续续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了,还有嘻嘻地交谈的笑声。祁江正绷紧神经专心致志写着字,克制自己努力不要分心。 不知不觉到了上课时间。 “老师……老师……”廖老师扶了扶眼镜,才看见那只不断跳起才从前面的人的后脑勺戳起的手。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看不见!”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对方奶声奶气地说。 “呃,”廖老师看了看花名册,又看了看在第一排坐得笔直笔直的祁江,“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班级了?” 祁江眨了眨眼睛,“预备班?” 廖老师跟着他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祁江醍醐灌顶,连忙把自己的东西扒拉进包里,灰溜溜跑到后排去了。之前怎么谁都没告诉他,预备班的学员普遍都是小朋友啊! 一水儿黑白分明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回头望着他,廖老师不得不敲了敲讲台,“同学们,注意纪律,你们入学的时候,就要知道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在培训班小班那样任性调打了。你们的父母送你们来基地,是希望你们多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以后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的,你们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明白吗?” 坐得七零八落的小朋友们拖长调回答:“明——白——了——” 祁江羞愧地想挖一个地道下去。 可是课还是要照上。 廖老师翻开课本,轻咳一声,说:“因为我们班主要是为了以后进入基地正规的课程的学习做准备,所以老师也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带领各位同学入门,以后你们无论是向社科类发展,还是做灵力科学,这都是你们的起点,希望各位同学不要觉得内容简单就掉以轻心,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听懂了吗?” 班里一片奶声奶气:“听——懂——了——” “好,节省时间我们翻开第二十三页,这个学期教学任务重,拼音这一章我们过一遍就不讲了,有哪个同学还不认识拼音的举个手。” 祁江老老实实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可惜他在一片小不点的衬托下坐在后排角落就像一个突兀的摆设,被老师自动忽略了。廖老师环顾了一下四周,满意地点点头,说:“嗯,那十分钟我带你们读一遍,然后我们从第二章第一节开始讲。” 祁江的心拔凉拔凉的。 晋流芳拿着一沓文件上了隔壁教学楼,已经快七点了,他着急着回寝室,走得纸张乱飞要掉不掉。本来他五点半就能放学回去,无奈被老师抓壮丁,在办公室订掉了半盒的订书钉,现在又要他送到隔壁楼的教师办公室里。 上学真的好没意思啊。晋流芳捧着一堆文件想,在洛阳的时候,除了刚开始那两年被爹妈摁在书桌前练毛笔字背古诗比较痛不欲生,后来从来都是想玩就玩,想走就走,春天的时候到白马寺放风筝,带着发小和妹妹,在野地里想怎么跑就怎么跑,笑得比谁都大声。 可惜就算是妖精,兜头一把红尘万丈,也就匆匆各自随水而流了。他想着想着,觉得胳膊越发地酸了,直想把文件就地放下,直接买张机票回洛阳,反正家里老头子也不会说什么,他能写会算,家财万贯,上这个学有个什么用啊。 他一边腹诽一边在走廊走着,突然余光一闪,看到有一间教室居然没锁门。诶,低年级就是让人操心,还好碰上他这个心细如发,爱护后辈的学长,不然第二天丢了什么东西可要哭了。 他把文件放在窗台,走近准备看看是哪个班,“祁江?” 祁江正在桌子前磕磕巴巴念着拼音,转头居然看见晋流芳站在门口,夕阳笼了他一身,“呃,晋流芳。”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那个,你那个户口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晋流芳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你在干嘛?”晋流芳无视他的话,问道。 祁江挠挠头,“学拼音……”他补充了一句,“我会锁门的,你先走吧。” 说完祁江又后悔了,怎么说得这么自作多情,好像人家晋流芳非要等他一样。 晋流芳面无表情地答道:“哦。”他真的转身走了。 祁江今天第二次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或者好像哪一句话都不对。他纠结地咬了一下笔,又逼自己盯着课本努力背起来。 他背完bpmf,突然听见有人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了,预备班的椅子偏小,晋流芳坐得四仰八叉乱没形象的,祁江抬头看着他愣住了,晋流芳粗鲁地把他的课本一扯,“拿来,”他哗啦哗啦地翻着页,嘴里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难得要让你留到这么晚课后用功。” 12. 鹿鸣山海拔不算高,矮矮一个小山包,和周围一大片经济林毗邻。基地占山为王,大刀阔斧从山脚楼宇一路层层叠叠摞到了山顶,不知道是气候比较潮湿,还是有哪位大仙庇佑,终日薄雾缭绕,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艘海浪中的大船。 日薄西山,不知道那里的倦鸟一声一声地隔着林子叫着,祁江一走神,就被晋流芳的教鞭敲了一下头。那教鞭是廖老师放在讲台上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1 指生字让他们读的,晋流芳在讲台东翻西翻,翻到这东西,如获至宝。 “还想不想吃饭啊?”晋流芳坐在他对面,像是很瞌睡一样捧着脸,点点课本上那个祁江怎么看怎么陌生的字母,“拼。” “an……啊不对,是ang。” “这还差不多。”晋流芳合上课本,“好了,你自己回去吃完饭多写几遍,很简单的。” 祁江想要伸手去抢被他没收的课本,没抢到。“再一下,我再看一遍就回去。” “不行!”晋流芳断然拒绝。 “为什么?”祁江满腹委屈。 “我饿了,我要回去了!”晋流芳说。 可是我不饿啊!祁江心想。 他心里有点急躁,像是被放在小火上烤,说不出的焦虑。第一天就那么多不懂的,是不是学习真的难成这样啊。他不想被落在后面,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学好。 “为什么啊……”他不知不觉呐呐道。 “什么?”晋流芳问。 “为什么别人,别人就知道怎么做呢……”祁江说出这句话之前,他还兀自只是感觉一根刺卡在心里,这句话脱口而出,他突然自己都满腹委屈,说不出的失落和不得志。 晋流芳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说:“傻孩子。” 他伸手用力揉祁江的脸,把对方的脸当成面团揉扁拍圆,“你知道为什么吗?” 祁江眨巴眨巴眼,连去扯开他的手都忘记了。 “那些是筛过种子改过基因灌过灵力的小娃娃,你以为自然成精能化形那么小啊。你祁江,顶天立地吸收天地灵气,短期可能比不上,长期嘛……”晋流芳装模作样摸摸下巴。 “长期怎样?”祁江问。其实他不好意思跟晋流芳说自己也被灌过爸妈的灵力啊,不过相比这些精挑细选精心栽培的孩子,果然就是云泥之分啊。 “可能努力一把,没准能和人做同事呢!”晋流芳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他跳下椅子,“走啦。” 祁江还不想走,可是晋流芳已经拎着他皱巴巴的课本径自出去了,他像一只被胡萝卜吊着的毛驴,亦步亦趋在他后面出了教室。 晋流芳走了两步,停住了,把课本丢给他,说:“你在这里等我。” 祁江巴不得呢,赶紧把课本抓得紧紧的。 晋流芳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他蹲在门口翻着课本,那本课本明明是今天才发下来的,可是边角已经卷起来了,满是铅笔印。晋流芳想,祁江大概才是刚开始念书,不太会保护书本吧。下次干脆送他几个书皮好了。 祁江看见晋流芳的影子移过来,抬头看,才知道他应该是回自己的教室拿他那盆花了。“走了。”晋流芳说。 祁江连忙把课本一塞站起来跟着他走了。 教学楼已经没什么人了,夕阳也沉下去了,只有薄紫色的晚霞还在天际。这里离市区很远,周围荒无人烟,祁江感觉有一种像是夕阳的气味浸透身体,他有点理解为什么学校三令五申不许变身了,因为这种野外的环境真的让人很想变身一头扎土里啊。 “饿死了,食堂不会关门了吧。”晋流芳大摇大摆走着,絮絮叨叨,一点都没有气氛。“你这个学渣,连拼音都不会,害我现在都没吃饭。”他正一边抱怨着一边占了大半的路甩手甩脚,突然脚步慢了下来,背挺直了,手也收回去了,也不抱怨了。 祁江正疑惑,“学长好。”迎面走来两个手挽着手的女生,应该是开学典礼见过晋流芳,开口就叫“学长。” “嗯。”晋流芳目不斜视,淡淡地点头。 两个女生和他擦肩而过,才走了几步,可能是她们觉得他们听不到了,“好帅哦!” 晋流芳走得更矜持了。 祁江在背后悄悄做了个鬼脸,这个晋流芳,真是……真是……直到三天后他去凤凛家借书,顺便在他家看了半集连续剧,里面的人怒骂大奸臣,他一拍脑袋,对哦,晋流芳也是这样,真是两面三刀! 不过此时祁江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没文化就是不好啊,他暗自感叹。 食堂关门了,两人决定回去吃泡面。 “呃,”祁江停下了,指了指旁边那栋楼,“我现在住这里。” “哦,那你回去吧。”晋流芳在他对面那栋楼。 祁江松了一口气,爬到自己的那层楼,宿舍门口排排站五六个大箱子,他愣了一下,门内热火朝天冒出一人。“祁江同学?” 祁江:“呃……” 那人热情似火擦了擦手,上来同他握手,“你好你好,我是你的新舍友白淼淼。” “你好。”祁江说。 “啊,不好意思我家里之前有点事,现在才来报到。”他看着祁江没什么反应,以为自己碍着路了,连忙闪过边,“不好意思你先进你先进。” 这个舍友也好美哦,祁江心想。 还没等他美完,楼道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淼淼!你咋还没好呢!”气喘吁吁的上来的人,“李漓!”祁江叫道。 “哟,小树苗。”李漓拍了拍他的头。 “呀,你们认识呀!”白淼淼一拍手。 “呃,嗯……”祁江说。 白淼淼一手揽过李漓,“这我发小。” 李漓扶着腰对白淼淼说:“行了,哥都帮你把东西搬这儿了,到时别忘了哥的好处啊。” 白淼淼笑笑,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他转身回屋,从堆积如山的瓦楞纸箱中翻出一个望远镜勾在手里。 李漓像是见了鱼的猫,眼前一亮,一把夺过就在走廊上架起来了。祁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对面宿舍楼灯火通明,他突然想起,呃,这儿正对的不就是晋流芳的宿舍吗? “啧啧啧,”李漓流着哈喇子,“沉香妹妹还是那么美……” 白淼淼翻了个大白眼。 13. 祁江蹲在李漓脚边吸泡面,他的寝室乌烟瘴气还堆满了白淼淼的瓦楞纸箱,白淼淼一头扎进里面,张牙舞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祁江想了想,还是不给他添乱了,自己去楼下买了一杯泡面打了水在走廊吃了起来。 李漓意犹未尽目光灼灼死命盯着对面的窗台。“淼淼,没想到你这儿居然是个风水宝地啊。” 白淼淼嗤笑,说:“你要再来,我可要收费了。”他朝祁江挑了挑下巴,“对吧祁江。” “呃……”祁江稀里哗啦塞了一嘴的面条,死命咽了下去,才含含糊糊问道:“李漓你在看什么?” 李漓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道:“叫学长。” 祁江:“你在看什么?” 白淼淼拿折扁的瓦楞纸箱出门扔,随口接道,“还不是晋沉香。”他想了想自己突然笑了起来,“到底姓不姓晋还未可知呢。” 祁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2 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晋沉香是谁,对面住的不是晋流芳吗? 李漓拍拍他的头,说:“嘘,别吵,过来了。” 白淼淼又一个大白眼,“你当晋流芳是顺风耳啊,隔了这么老远的距离,能听到就有鬼了。” 祁江专心致志吃泡面,不一会儿就吸溜吸溜吃完了,他擦擦嘴,准备去洗澡然后做作业。他刚站起身,就被李漓一勾兜帽给勾回来了,“快看快看,进阳台了……啊,真是倾国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啊。” 祁江听不懂,“什么?” 李漓一把把望远镜塞他手里,“你看。”活像一个超市门口送赠饮的店员。 面对他的热情,祁江心想,我现在还是比较想要去洗澡。他不为所动地漫不经心接过望远镜,打算意思一下, 镜头里的视野可比自己的凡胎肉眼远多了,白淼淼的这个是专业户外望远镜,连晋流芳阳台上一片落叶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李漓献宝地问。 祁江镜头一晃,看见晋流芳换了睡衣出来,手腕雪白雪白的,脖子也雪白雪白的,带着点蒸汽的薄红,他不知道有人在看他,如果知道的话,祁江觉得他一定会把脖子挺得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或者一个画报里的模特。然而在四周无人的此刻,他是放松的,疏懒的,带着点无防备的困倦感。 祁江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很美?是不是?”李漓还在他耳边聒噪道,突然发现他的耳朵根都红透了。 祁江闷声把望远镜还给他。 李漓说:“我们大院院花,名不虚传吧?” 祁江红着脸点点头。 李漓瞅着他有点不对劲,扳着他的肩膀,说:“诶我说小树苗,你不会是……” “我,我去洗澡了。”祁江落荒而逃。 祁江所在的预备班采取的是放羊式管理,只讲语数两科,外加一门常识课,毕竟小娃娃们成精都不久,灵识就更小了,管多了也听不进去。再说,这里哪个孩子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小孩,人家就是想来沾沾精英教育的光,又不是非得学多少文化知识。 所以突然来了个祁江,班主任廖老师也是很头疼的。“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个想法吧?”廖老师把茶杯顿在办公桌上,他平时跟班里的小同学讲话,总是一半哄一半训,跟祁江讲话却正常了许多,是把他当大孩子来看了。 祁江说:“我想跳级。” 昨晚白淼淼听说他还在念预备班,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你,你开什么玩笑?” 祁江在下面的小书桌做竖式运算,“我语文太不好了。” 白淼淼说:“我的天,那你不就是相当于还在读妖精培训班的学前班?”他捂住了张大的嘴。 祁江没有去过妖精培训班,自然也不知道学前班是个什么水平。 白淼淼薯片吃得咯吱响,回忆道:“我记得学前班内容很多都是常识向的,你读纯属浪费时间嘛。” 祁江说:“可是我连拼音都不会。” 白淼淼不屑,“这有什么难的,学几个月跳级就是了。大好时光,就浪费在和七八岁小儿一起读aoe不成?” 祁江把笔一放,睁大眼睛抬头望他,“竟然还有这事儿?” 白淼淼撇撇嘴,“那当然,我都跳过好几次了。” 后来他才知道,白淼淼就是传说中逼近秦沐云的智商的不世出的天才,比同年级学龄小个五六岁,人家根本不是来学习的,人家就是来等着年底考核奔着学校助教去的。 可是祁江歪着头看了他半天,白淼淼在床上用手机看电视剧,两只脚一晃一晃的,一边嘴里不停啃着薯片一边看着屏幕不停被剧情逗得发笑,着实不像一个小天才啊。 祁江把跳级的想法跟廖老师一说,对方愣了一下,举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点点头,说:“这个想法是好的,我也是有这么个打算要跟你说,毕竟你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耗在这里不大合算。你数学老师张老师说你数学不错,我觉得常识这部分你也没必要跟班里同学一块上了,至于语文嘛……” 祁江窘迫,他语文最不好了,拼音学得磕磕巴巴,字也写得歪歪扭扭,活脱脱一个睁眼瞎。 “这样吧,”廖老师敲着笔杆,给他出主意,“你去隔壁楼找认识的学长学姐拿一份他们的课表,常识课你就不用来听了,看到隔壁楼的初级课程能蹭多少蹭多少……我想想啊……”廖老师掰着指头给他数,“数学课你跟着他们上,还有政治课和英语课是我们班没有的,你看看怎么选……到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考晋级考试,过线就能升到高年级去。” 祁江认真地点点头,说:“好的,谢谢老师。” “不过祁江我跟你说啊,你昨天的作业我改了吧,你看看你,怎么iu和ui又搞错了呢,还有写字多一点少一点很重要,以后要细心一点啊,你这孩子,其实是很聪明的,就是不够细心……” 祁江听着廖老师念了一通,头皮发麻愧疚难当,当场表示:“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做完作业更细心检查的。” 廖老师欣慰地点点头。“行吧,那你回去吧,我明天找其他老师问问帮你拿点他们晋级考试的真题,现在先做着,不要怕难,也不要怕做错,练多了就不怕了。” 14. “你在干嘛?”白淼淼从床上探出头,他平时不去上课,只去图书馆,回头考试照样雷打不动名列前茅,在祁江兢兢业业早出晚归的出勤率下,两人只有睡觉前打个照面。 祁江一笔一划在巴掌大的白纸上默写拼音,他突然有点羞赧于跟白淼淼解释自己在做什么,“呃,没什么……” “唔?”白淼淼托着下巴看了他一阵,似乎终于觉得无趣,翻了个身继续在床上看电视剧,把薯片咬得咯吱响。 祁江写得一身汗,直起腰吐了一口气。 基地本来不规定熄灯时间,自从前几天爆发了一百多名学员联名给校长写信投诉自己的夜行性舍友影响到了自己的睡眠作息时间之后,在要么把夜行性动植物放一块儿(然而天晓得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类型的龃龉),要么强制规定熄灯时间之间两相权衡,学校选择了后者。 然而祁江和白淼淼本来就都是早睡的主儿,一个是第二天要早起背书,一个是每天要睡够10小时,对此都没什么异议。 祁江轻手轻脚熄了灯仰面躺在床上,蚊帐上贴满了小纸片,他手心里捏着笔型的手电筒,圆圆的光柱朦胧地照出哪个是iu,哪个是ui,哪个是大小山河有无。 他唇齿间无声地念叨着,不停地重复,一遍又一遍。隔壁的白淼淼熟睡中翻了个身,他听到这声响,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动,泛起微微的酸楚来。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3 他的目光追着那道光柱看,看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像是要把那黑色的墨迹看到心里去。 果不其然那天的梦里祁江梦见自己被a举着l追了一路,好不容易屁滚尿流跑到一个大门前,廖老师举着一个“太”和一个“大”从门后转出来,问他,这个怎么读,这个又怎么读。祁江情急之下死活想不起了到底哪个是“太”哪个是“大”,急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白淼淼一觉醒来发现隔壁床上仿佛一个盘丝洞,千片纸片迎风招展,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这边厢祁江已经哈欠连天背着书包去上课了。 今天上午有两节数学课,大于小于等于小徐之前已经教过他了,他坐在后排把课后作业写了,抱着书包从后门静悄悄地出去了。 课表是李漓给他的,祁江本来想找凤凛,听李漓说他出差去开会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李漓摸出自己的课表,说你就将就着用用吧。 李漓的年级在基地里已经算是高的了,除了语文数学,还有很多门祁江听都没听说的课,白淼淼翻着课表扫了一眼,说:“那些个政治课英语课数学课你就别听了,特没劲……”他想了想,说:“算了,你还是听听吧,有些还挺基础的,以后用得着。” 刚才听了一节政治课,祁江觉得没有白淼淼说的那么无聊,虽然还有很多东西听不懂,但是祁江觉得老师说得很有道理的呀。美中不足就是每个班级的桌椅是固定数量的方便老师查缺勤,祁江只能蹲在后门听课,腿都要麻了。 祁江拖着酸痛的大腿抱着书包走在高年级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和他身量差不到多少,比起他在自己班的鹤立鸡群好多了,祁江瞬间有了归属感,默默吐了一口气。 预备铃响了,学生们像是百川入海一下子流得干干净净,祁江捏着课表还没找到班级,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晋流芳从后面探出一个头,手指比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向他招招手。 祁江脑子一热,就屁颠屁颠跟着过去了,等到了晋流芳面前他才想起,咦,我不是要去隔壁听英语课的吗? 祁江发现晋流芳也坐最后一排,而且就在后门边,怪不得他一下子就看到他了。 只不过,祁江是因为身高,晋流芳,大概是因为那盆花……说起来为啥他都要带着一盆花进进出出呢? 晋流芳说:“你来干嘛?” 祁江心想,你都不知道我来干嘛你招手让我过来干嘛。“呃,我来听课的。” 铃都响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挪地方了,只好乖乖把书包垫在膝盖上,拿出自己的笔和小本子。想着能听一点是一点吧。 晋流芳看了看他,皱皱眉,招手:“你过来。” 祁江抬头望他,屁股都不挪一下,“干嘛?” 晋流芳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嫌弃无比的东西,撇开目光啧了一下,转身跟端正地摆在双人桌其中一个桌面上的那盆花和颜悦色地说:“这节课让他坐在这里好不好?” 晋流芳点点头,又冲祁江招手,“过来。” 祁江屁股都没坐热,讲台那边有人喊:“晋流芳!数学老师让你赶紧去办公室帮她拿试卷来发!” 晋流芳高声答:“知道了!”他走之前抚慰性按了一下祁江的肩头,从后门出去了。 祁江颤颤巍巍坐在陌生的椅子上和一盆花面面相觑。“呃,你,你好,”他窘迫道,脑子里拼命回忆晋流芳是怎样对待这盆花的,“我叫祁江,我们又见面了,哈哈……” 他虚弱地笑了两声,那朵端庄娴雅的花儿沉默不语。 “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 “这节课占用了你的位置不好意思哈……” “……” “那个,你,你喝水吗?”祁江磕磕巴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常识上的日常寒暄语。 前排的同学回头看他,“你在和它说话?” 祁江瞬间尴尬得不知所以,“那个,你们平时是怎么聊天的,我,我不太清楚不好意思啊……”他看了一眼那朵迷之沉默的花儿,为难道:“她不理我,是不是生气了?” 前排同学扑哧一下,“你和晋流芳一样有趣,”他看了一眼那盆花,“这盆花不是妖精,就是一盆花啊。” 15. “这节课我们小测验,来,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下节课下课收。”一个中年妇女走上讲台,把厚厚的一沓试卷一放,眼睛都不眨地说道。教室里瞬间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祁江心想,小测验还听个什么啊,他正准备抱着书包偷偷开溜,晋流芳从后面绕了回来了。 “坐回去,隔壁班今天也周测。”晋流芳抱着胳膊说。 祁江凝神一听,薄薄的墙壁那边,果然是稀里哗啦的翻卷子的声音。“噢……”他恹恹地坐回去,把自己的小本子翻了出来。 他今天第一次听了历史课,说了河姆渡农耕文化,7000多年前,这块土地上的人类学会了使用工具,种水稻,烧陶器,像一个婴儿一样在荒古中蹒跚而行,直至终于跑了起来。祁江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展示的图片,心里突然有种奇妙的感应。 人类是很了不起的,也是很幸运的。他们一出生就是人,不必修行,也不必等着别人的恩惠,不像一棵树,一道雷,一把斧头,或者一次洪水,什么都毫无抵抗。在千千次的天灾人祸中九死一生,就是要这样的幸运,才有做一个人的机会。说明能成为人,是很值得珍惜的事情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妖精,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虫鱼鸟兽,为什么谁都挤破头想去做一个人呢,祁江心想。 他越想越觉得深邃微妙,越想越困,谁让他昨晚和床顶的小纸片缠绵了这么久,又做了那么诡异的噩梦,还一头雾水蹲了一上午呢。 晋流芳心无旁骛刷刷地写着试卷,前排的同学一把把椅子靠过来,“诶,选择题第三题选几?” 晋流芳抬头看了他一眼,用下巴点点祁江——后者趴在桌子上睡得神魂颠倒。 “哦哦……”同学识相地压低声音,“选几啊?” 祁江是被人推醒的,晋流芳把书本卷成一根棒子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放学了。” 祁江连忙跳起来胡乱擦脸,心想我不会把口水流到人家课桌上了吧,他看那盆花的眼神更加的愧疚了。 “你的拼音学得怎么样了?”一路上晋流芳大摇大摆抱着花都没有看出祁江的愧疚之情。 “呃,呃还好。”祁江昨晚背了一个晚上的拼音,多少有点底气了。 晋流芳顺手一指,“路灯,拼。” “lù dēn。”祁江乖乖答道。 “游泳。” “yóu yǒng。”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4 中央。” “zhōng yāng。” 晋流芳问得越来越快,祁江紧张得一脑门子汗。 晋流芳走到宿舍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对着他,指着自己,“我。” 祁江抬头看着他,连忙说:“流芳。” 晋流芳笑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乖。”转身进去了。 祁江感觉脸颊有点发热,心砰砰跳,他想着好险,差点就把那句话说出口了,幸好,没把那句话说出口,又有点懊恼自己的举棋不定,说不定说出了口,就会不一样呢。 虽然百分之八十只会惹晋流芳生气而已,而且他生气了,下次没准就没凳子坐了。他垂头丧气往回走。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白淼淼还没回来,倒是来了个常客李漓,后者依旧架着那架望远镜,如痴如醉地往晋流芳宿舍望。 祁江站在他背后,说:“晋流芳刚回去。” 李漓吓了一大跳,“诶哟喂,小祖宗,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李漓腿一软差点打了个踉跄,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 祁江说:“你为什么要看他?” 李漓眨眨眼,“我喜欢她呗。” 祁江想了想,晋流芳这个人吧,是有点不近人情了一点,还有点任性,还有点无理取闹,虽然偶尔对他春风化雨,但是阴晴不定焉知祸福——虽然脸确实长得挺好看的,可是有必要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这里偷看吗? 唔,看着晋流芳的脸他能吃下三大碗饭——这么看来还是有点必要的。 祁江怜悯地看着李漓,突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感。 白淼淼爬上楼梯姗姗来迟。李漓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回来了?” “嗯。”白淼淼对这种偷窥行为毫无兴趣,钻进宿舍里放包去了。 只有祁江背着书包在一旁不走,李漓花痴了半天,回头一看,看着祁江正对着他发呆,“小树苗,你看什么呢?” 祁江回神,真挚地对李漓用力一点头,“我懂你!” “对吧!”李漓如获知音,冲过去大力拍他的肩,“凡是见过她的人一定会被她的美深深吸引!”他豪爽地拍着祁江的肩,突然又警觉道:“等等,这么说你是我的情敌……?”他一退三丈远,转念一想,“算了,你是一棵树,竞争力太小我就勉强和你和平共处了。” 祁江问:“你是花儿吗?” 白淼淼叼着一个苹果施施然走在门边,“李漓,看你做人多失败,简直就是我们中的败类。” “做人失败,我做花还是挺成功的啊。”李漓理直气壮。“——至少眼光好。” 白淼淼说:“呸。” 祁江用脚尖踢着地面上不存在的沙砾,支支吾吾,“我,我也觉得晋流芳人其实挺好的……” 他说罢感觉周遭空气为之一滞,白淼淼一口苹果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几步跨过来用手背贴他的额头,“这孩子没发烧吧?” “晋流芳算是好人?!”李漓仰天长啸。 “完了完了,”李漓过来拉他的手,手心手背地拍,“这孩子被流芳荼毒成什么样子了,啧啧啧,苍天无眼啊。” 祁江有点呆滞,“你,你不是也喜欢晋流芳吗?” 李漓惨叫:“谁喜欢晋流芳了啊!我怎么可能喜欢晋流芳!我宁愿喜欢除草剂也不会喜欢晋流芳!我喜欢的是沉香!只有沉香!今生今世我只爱沉香一个!——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 两个目光炯炯的人把祁江团团围住,目瞪口呆异口同声说:“你喜欢晋流芳?” 16. “哦这样啊。”晋流芳眼皮都没眨,把一团运算草稿纸揉吧揉吧抛进了角落的纸篓里。 白淼淼坐在他的床边,“你就这反应?” 晋流芳一挑眉,“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喜欢我的人还不够多吗?” 白淼淼被他三个反问砸得哑口无言,点着他一个劲儿地摇头,“晋流芳你真是……你真是……” 你真是太臭不要脸了。 白淼淼生怕被武力镇压,只敢在心里默默批判道。晋流芳的德行可没谁比他更清楚了,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说的就是晋流芳这种人。这人还特别恃宠而骄,只会顺杆子爬,从来不给人台阶下。白淼淼有点后悔自己风尘仆仆来找这个发小八卦了。 “那你怎么也不表示表示……诶,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人家估计都不知道我和你认识。” “表示什么,有什么好表示的。”晋流芳拎了一张试卷,对选择题答案。 “人家可是喜欢你啊。” “喜欢我的人海了去了,我人人都去表示表示,我还用不用做别的事了?”晋流芳红口白牙道。 白淼淼扼腕叹息。好好一棵桉树,怎么就栽到这种冤大头身上了呢? 他目光一扫,“诶,沉香呢?” “洛阳那边来人了,带她跑一趟中央,看有没有结果。”晋流芳皱皱眉。 “你居然不跟着去?这可不像你。”白淼淼深知这发小对这件事的执念程度,若不是上头还有父母长辈拦着,再加上他自己道行确实没多深,没准他早就去把中科院倒过来犁一遍了。 “交给他们我还是比较放心的——而且凤凛也在。” “哟哟,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你对你恩师还是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啊?” “什么叫老鼠见了猫?”晋流芳对这个粗俗的比喻很不满,“我那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徐徐叹了一口气,粗鲁地把卷子一摊,目光灼灼不知道望着哪个不知名的方向,“我现在只想赶紧过了考试,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千里之外深受尊敬的凤凛撑着会议桌站了起来,说:“我不同意。” “凤老师,你这是干什么?”会议室内十来个教授,人人不是白袍子就是西装革履,白炽灯打下来气氛冷清清的。 “这样违反我国五九年颁布的妖精权益保护法和十条人精团结原则。” 他旁边的一位女教授扑哧笑了出声,“好了好了,凤老师你先坐下,”女教授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既然凤老师把这个定义成妖精,首先我们有一点要搞清楚吧,r-305到底算不算成精?” 凤凛面无表情,“吴教授是想讨论法律界对于成精的定义吗——在座的诸位都知道那里尚有不明确的地方。” “按照现行的规定,以是否有意识作为成精的标准——这个没有人有意见吧?”左侧的一位官员扫了一下在座的男男女女。 “r-305是否存在意识,这个秦沐云先生最有发言权。”于是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转向了坐在角落沉默了许久的久负盛名的院士。 秦沐云干咳了一下,才缓缓出声,“我只能说的确有波动的迹象。”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5 ——然而按照最新的学界成果,我们都知道灵力的波动不仅仅存在在有意识的妖精体身上。”另一位教授抢白道。 “可是r-305的灵力值早就超出了目前得出的成精灵力值界线。” “刘老师,我们知道鹿鸣山一千平方米的土地自带的灵力流动有500.63,你也能说鹿鸣山是妖精不成?——妖精的最终定义还是要看有没有人形!” 凤凛张张嘴,颓唐地坐了下去。他知道这场会议,看来要僵持个非常非常久。而这场会议的结果,也许将是他,或者持与之相反意见的那些人,亲手埋下的定时炸弹。 春秋功过,不在天,在人。 “凤老师,喝口水。”会议书记见他脸色苍白,连忙起身,给他的纸杯续上水。 “我知道有些研究者还是有给自己正在进行的试验体起名字的习惯,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有自我的思想,也不代表它们和人类或者妖精享有一致的地位——我知道这有些残忍,然而这些实验体,它们生命的最大意义在于让我们探索到更深奥的科学真谛,它们是在为这个星球的进步做贡献。”一位教授扫了一眼凤凛,“洛阳那边……已经和我们的观点达成一致了。” “现在是不能证明r-305没有自我意识吧?”有人反对道。 “也不能证明有吧?” “谁主张谁举证不是理所应当吗?” “这是什么,不可知论?” “无论在哪个层面上来说这都是非常不人道的。” 会议室闹成一团。 “好了诸位,”一位官员站了起来,“这些争议我们先搁置一下,有通知灵力检测装置已经设置完毕,r-305到底有多大的灵力值,诸位马上就可以见分晓了,或许到那个时候,诸位的看法也会有所改变。” 人们陆陆续续从那个狭小的泛着白光的会议室鱼贯而出,凤凛听到身边一声轻笑,“你要在妖精身上谈人道?” 日晷三号是目前全国最大最精密的一个灵力检测装置。针对的是那些可能具有破坏性和杀伤性的灵力测量。 进入观测通道之前工作人员给每个来客配发了隔音耳塞和防护服。凤凛隔着高强度的航空级别防护玻璃,只能看到满眼的黄沙——然而凤凛知道那并不是黄沙,而是某种缓冲材料。 工作人员看着手里的报告书跟他们介绍情况,“实验目标距离我们大概一公里,一分钟后开始进行测量,所释放的当量目前无法确定,也请各位老师注意自身安全。” 大屏幕的倒数开始了,当红色的数字跳动到零,凤凛感觉耳边嗡地一声,像是被一阵狂风从面前席卷而过,黄沙猛地拍打着玻璃,只看见一片黄色的雾霾。地面像是被撼动了一般轻微颤动着。 “结果出来了!”工作人员跑动着赶紧过来汇报情况,激动地挥舞着报告书,“——将近两亿,一亿九千万八百六十七点一五。” 凤凛心下一沉。 17. 清晨宿舍里铃声大作,祁江正收拾书包准备出门找地方背书,白淼淼“唔”地一声卷紧了被子,迷迷糊糊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电话……” 祁江连忙跑到桌子前拿起了听筒,铃声终于消停了。 来电的人是他阔别已久的父母。祁江扯着电话线一直牵到阳台,掩上了门,抱着座机蹲在墙边,才小声地对着听筒叫:“爸,妈。” 听筒那边的人似乎比他更小心翼翼,“江儿啊,打电话来有没有打扰到你学习啊?” 祁江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在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学习怎么样啊?和班上同学相处还好吗?你凤凛叔叔给了我们这个电话,是你宿舍的电话吗?” 祁江说:“都好都好——学校里的同学对我挺好的,凤叔叔也对我很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生活费够吗?如果有想买的东西,不要太省着,没钱跟我们说,我们不缺这点钱——身体还好吗?” 祁江捏着听筒,感觉鼻子酸溜溜的,他清清喉咙,深吸了一口气,才说:“真的都很好的,你们放心吧!我一个人能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就好……”张红湘哽咽了一下,电话被刘潇接去了。 “江儿啊,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啊?你妈可惦记你了,前天夜里还睡不着,惦记这几天降温你有没有好好穿衣服……” 听筒那边传来了几下推搡声,还有小声的“你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江儿啊,别听你爸瞎说,你在那边好好学,将来拿个户口,我们一家团圆,娘就心满意足了。” 祁江轻轻地说:“嗯。” 这几天昼夜温差大,又加上是在山间,清晨雾蒙蒙的,寒意浸到骨头缝里。祁江跑到操场上去晨读,披了一身露水回屋,几乎都把寒气带了进去。 白淼淼刚从床上爬起来,他怕冷,揉着眼睛爬起来打了个寒颤,“你去北极了?” 祁江指了指门外,说:“没有啊,我去了小操场。” 白淼淼睡意昏沉,“哦”了一声下了床,迷迷糊糊去洗漱。今天周末,图书馆还要过一会儿才开门。低年级周六周日都放假,高年级有些考试班还要补习。 祁江虽然不补习,但是也雷打不动地照常起卧,他们树木类对睡眠时间要求不多,也不怕热也不怕冷,某个层面上来说,倒是非常适合焚膏继晷凿壁偷光什么的。 他往包里塞了一个馒头,今天有个班今天讲试卷,是祁江跟着做过的一套,他得赶紧过去蹭课。 “诶,”祁江灌好水塞包里,回头看白淼淼,“李漓呢?” 白淼淼打了个哈欠,呜呜啊啊地说:“今天他不来玩儿,沉香不在……” “是么。”祁江若有所思。 “等下你若看见了晋流芳,千万别提李漓的事儿,明白吗?”白淼淼说。 “哦。”祁江点头。 他想了想,“那盆花是沉香?” 白淼淼正在用爽肤水拍脸,“对啊。” “沉香她……她是晋流芳的什么人吗?” “其实我们这边谱系乱得很,硬要说起来,大概就是姐妹吧。”白淼淼沉吟了一下,“晋流芳是自称哥哥,那大概沉香就是他妹妹吧。” 什么叫大概,祁江不懂。他们妖精,尤其是植物类的妖精,亲情血缘其实说起来也不会像人类一样用生理上的共通来维系,不过就像是张红湘和刘潇,那就是他的父母,不是大概这种不确定的说法。从第一天开始就是。 “沉香她……是不是灵力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你自己去问晋流芳吧——不,你还是别问了。沉香就是晋流芳的逆鳞,谁碰谁倒霉,你看李漓,小时候还一起爬墙过河呢,说翻脸就翻脸。” “原来你们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6 都认识啊?” 白淼淼嗤之以鼻对他,“你现在才看出来啊?” 他拍好了脸,到里间换衣服。“我和李漓和晋流芳都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为什么……” “李漓那蠢货喜欢晋流芳的妹妹,还在双方家长面前声称这辈子追着人家不放了,色胆包天,晋流芳能放过他吗?”白淼淼懒洋洋伸了一个懒腰。 祁江不太理解,“为什么呢?有人喜欢自己的妹妹,应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吧,为什么晋流芳会不高兴呢?” 白淼淼弯下腰,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以后会懂的……”他数了一下手指,“也十几年了吧,谁知道李漓为什么这么喜欢沉香。” 祁江心想,他也就才活了十几年,李漓喜欢沉香就喜欢了十几年了。李漓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那朵叫做沉香的花儿。哪怕它只是一朵不说话的花儿。晋流芳一定也…… “哦。”祁江说,他也许什么也不懂,可是他在此刻,忽然明白了那朵花对于他为数不多认识的一些人来说,是何等珍贵的事物。 “晋流芳手上的那个户口,是为沉香准备的……”祁江喃喃道。 “什么?”白淼淼没听清。 祁江摇摇头,“没什么。” 白淼淼回头看他一眼,说:“你不是要去蹭课吗?你得赶紧了,我听到预备铃响了。” 祁江心里暗道不妙,抓了书包就赶紧跑。 祁江从后门偷偷溜进去,上面讲评的老师若无其事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表示,继续讲题。 祁江摊开自己的试卷,对着黑板上选择题正确答案一道一道地勾了起来。 “这道题我们上周的时候讲过,谁再做错自己去抄错题集十遍。” 祁江羞愧,公式又记错了。他翻出错题集,在那个公式下面用红笔狠狠地画了两道杠。 他正为着错题焦头烂额,那边凤凛大清早打了个电话给实验室里连夜蹲数据的小徐。 “凤老师,您是来查岗的吗?我在实验室呢,真的在,学弟也在,不信我叫他听电话……”小徐挠着鸟窝一样的头发,把一边坐在墙角打盹的学弟推醒。 “不是,我是想让你明天跑一趟基地。路费继续报销。” 小徐满头问号,“跑行政处吗?” “不用——你还记得祁江吧?” 小徐回答:“嗯,那个灵力异常的桉树精。” “……我低估了这次会议的用时,可能还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去……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祁江的人形维持快到极限了,你去看看他,如果有什么异常,马上把他带出基地。” 18. 这个班的学生基本都知道有个小学弟经常过来蹭课的事情,不知道是谁从杂物仓库新搬了一套半新不旧除了桌腿摇摇欲坠其他都很完美无缺的桌椅放在最后一排。反正这个班是个中级考试班,考合格的学生就会升入高级班学习,不合格的就继续考,班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毕竟初级班考入中级班的难度和中级班考入高级班的难度不是同日而语的,所谓哭着进去,笑着出来。 老师讲评完试卷坐在讲台上宣布自习,几个学生拿着试卷上去问问题。祁江借了前排学长的笔记抄,抄到放学还没抄完。 “学长,能不能借我……” “没事没事,你慢慢抄吧,我不急着用。”学长爽快地答道,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下课了,他站起来招呼几个同学一起去吃午饭了。 祁江抄啊抄啊,好不容易抄了密密麻麻一整面,视线越写越模糊,不知不觉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这个班只补上午的课,祁江一觉睡到夕阳晒屁股。学生们见还有人在都刷拉拉跑了,竟然也没人把门锁了。 祁江在梦里还在稀里糊涂背公式,梦见自己在考场上写卷子,明明还有十五分钟就收卷了,考试题目却一个也看不清。这时他听见叩叩地啄木鸟啄木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一只毛色艳丽的啄木鸟正扒在一棵大树上,明黄色的鸟喙在大树上哒哒哒地叩着。 叩叩叩,叩叩叩。 祁江咚地猛地一抬头,没有什么啄木鸟,只有坐在对面对他横眉倒竖的晋流芳。 “你搞什么鬼?” 祁江捂着磕红的额头,迷茫四顾,天色已经晚了,他能闻到余晖特有的清凉的气息。“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发现又一间教室没锁门——话说你真的在哪儿都能睡啊?”他揉了一把祁江的头发。 祁江看了看表,坏了,他还没抄完笔记,学长已经走了,他不好把人的笔记私自带回去,万一别人明天要用,找不到该多着急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写啊,写完了快走,教学楼大门九点锁门。” “哦哦……”祁江忙不迭地抓起笔,他写了几个字,又抬头望晋流芳,“你不走吗?” 晋流芳挑挑眉,说:“你管我。” “哦……”祁江乖乖低头抄笔记。 晋流芳抱着胳膊看他抄笔记,“学到哪儿了?” “语文学到古诗了……”祁江羞愧地说。 晋流芳想了想,古诗,那应该也就是初级刚开始的程度,他问:“春眠不觉晓?” 祁江眼睛一亮,点头,“嗯!” 晋流芳漫不经心翻着他摆在桌面上其他的习题集,上面密密麻麻用红笔写着改错,“数学呢?” “三角函数吧?”祁江头也不抬地说。 晋流芳:“……” 祁江写了几个字,突然默默地说:“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晋流芳问,他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也是这样,灵力值很低,凤叔叔说我这样的,以后化不化得成人形都很难说……但是你看,我这样的都能化形了,沉香也……”祁江讷讷道。 “沉香和你不一样!”晋流芳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哦。”祁江说。 晋流芳噎住了一下,才磕磕巴巴,气势全无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江低头继续奋笔疾书,说:“本来就不一样啊。” 晋流芳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才好,左顾右盼望了一下四周。祁江一心一意抄笔记,水性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移动着,密密麻麻。 晋流芳看他的手。祁江化形本来就小,就像个普通人类中的十六七岁,树木类化形大多容貌只能算清秀,和娇美,华丽都沾不上边,除了他们的眼睛真的非常非常黑。他的一双手也像是小孩子一样白白嫩嫩的,只是握笔的指节都积了厚厚的茧。晋流芳记得第一次看他握笔,还嫌弃他的握笔姿势的时候,那些茧都还是没有的。 他不知不觉说出了声:“有必要吗?” “什么?”祁江抬头看他。 晋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7 流芳看到他的神情如常,知道他刚才没有介意,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又轻浮了许多,“我是说——你才预备班,有必要这么拼么?学那么多有什么用?你想当秦沐云第二?” 祁江停下笔,抬头看他的眼神极尖锐,余晖给他的眼神镀了一道仿佛古兵刃的湛然刀光。晋流芳不觉悚然一惊。 “我当然和你们不一样。”祁江平平淡淡地说,他的眼神却透着压不住的火光。晋流芳觉得他要哭,又觉得他在生气,“我没有别的路走了。” 晋流芳感觉他似乎被这句话钉在原地,震慑得说不出任何词语。 “祁江!”小徐风风火火推门进来。 晋流芳如梦初醒,回头看这个贸然闯进教室的陌生人。 “凤老师让我来找你,走走走,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小徐一上来就拉着祁江要带他走。 “小徐姐?”祁江一脸茫然。 “赶紧收拾东西……啧,你这道大题怎么这么粗心,x的范围你怎么会忘了算?” 祁江说:“对不起……” 晋流芳站起来,“你是谁?” 小徐似乎现在才发现教室里不止她和祁江两个人,“诶,这位同学……”她转向祁江,“你同学?” 祁江说:“呃……唔。” 小徐换了张笑脸,说:“你好你好,我是凤老师手下的学生,凤老师来找我接祁江出去有点事儿。” 晋流芳皱眉打量她,“我校是封闭式教学,不管是谁,没有班主任批条都出不……” 小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在他鼻尖前晃悠,“这是凤老师亲笔签名的请假条。” 晋流芳常年在办公室帮老师的忙,自然知道这种假条的存在。通常是老师忙或者不在学校,就会提前给假条签好字交给信任的学生,到时候再往上填写请假日期就好。可是他也不能反驳这种请假条无效。 “收拾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祁江手忙脚乱背起书包,就被小徐抓着手腕拖出教室。 “喂……”晋流芳想要伸手阻止,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基于什么理由,甚至到底是基于怎样的心情,才去拦住祁江。 祁江跟着小徐一路小跑走了出去,听到他的声音回头,匆匆忙忙跟他说:“再见。” 晋流芳呆愣在原地,只能回应道:“再见。” 19. 祁江第二次体检和第一次体检有一点微妙地不同。第一次的时候给他体检的那个小姑娘还像是躲炸弹一样躲得远远的,而小徐就大大咧咧站在他身边读数。 “我们实验室是专业实验室,你是不知道这台机子,这可是装载日晷系统1.0的,你知道日晷不?”小徐拍着检测装置的外壳,向祁江吹嘘道。 祁江被一根小管子夹着手指,茫然地摇摇头。 “那可是我国自主研发的第一代高度精确灵力探测装置,那结果精确度,可不是一般的灵力探测器能比的,想来凤老师也是大手笔,听说经费申请都申请了几年才批下来的这台,你可有福了!” 小徐一腔自豪之情一江春水付之东流,祁江不解风情呆头鹅似的点头,“哦,哦。”他着实不懂怎么就有福了,什么检测不都一样吗? “滴——”一声,灵力检测装置跳出了一行数字。 祁江歪着头跟着凑过去读数,“0.17543……” 他激动地跳起来,“小徐姐,小徐姐,是不是我的灵力增长了0.00043?” 小徐默默地摇摇头,抱着胳膊说:“不,只是因为我们的这台机子比医院的精确多两位数。” 祁江瞬间枯萎了。 小徐出去给凤凛打电话汇报结果请示下一步,凤凛那边沉吟了一阵,说:“他这样的例子我们确实是没见过,我不在当地,灵力无法顾及到,你让他先别回学校,等我回去再看具体情况。实验室器材和安保设施至少比基地完备,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你先带他去隔离——”他停了下欲言又止。 “凤老师?”小徐是他多年的学生,听出他话里多少有未尽之意。 “——他的事情你先别和任何人说,包括你师弟。” 小徐和她师弟们正在做一个项目,等同于住在实验室了,祁江被赶到边边有人给他清理了一张不锈钢的实验桌,小徐和她师弟在那边做实验,祁江在这边坐着小板凳写作业。 “小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课呀?”祁江摇着笔杆子问。 小徐头也不抬盯着试验装置的显示器:“啊?回去上课?这我可不清楚,得等凤老师回来再说。” 祁江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从凤凛当初的语气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至少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他咬咬唇,说:“那凤叔叔什么时候会回来?” 小徐抽空望着天花板想了下,“大概十三十四号的飞机吧——我也不太清楚,他们那种会议难缠得很。” 祁江心里一滞,十五号就是他的升级考试了。他的数学还好,自己带的卷子还没写完,而且小徐出的题目比考试大纲可难多了。可是语文…… 一屋子全是理科生,虽然祁江那种水平的语文题目还是不在话下的,可是会和教就是两码事了,一水儿白大褂在那儿抓耳挠腮硬是表达不清,祁江听着他们连比带划言不达意也一头雾水。 祁江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的这个升级考试一年才有一次,他如果这时候连课都不能正常上,更不要说考前准备和复习了,难道还要继续听一年的墙角,继续只能在后门蹭别人的课? 况且,他来这里的最终目的是户口。户口啊户口,那个可不是近水楼台唾手可及的东西,他连初级班的门都踏不进,还谈什么留校,那可是要打败全校所有的学生才能竞争到的名额。而现在,他可能连升级考试都要再荒废一年。 祁江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他打心底里,真的真的不想给凤凛再添麻烦了。 小徐看着他坐立不安,当机立断,给祁江马上在网上下单买了一套青少年必读书目,还带着注音的那种。 这是祁江第一次拥有自己的书。虽然他周末没有课的时候也会去图书馆,可是那是图书馆的书,他不敢弄脏,更不敢在上面做笔记,而且不能多借,借久了还得马上还。祁江简直如饥似渴地想要属于自己的书,不是教材也不是字典,而是书。不管是怎样的书,他都愿意。 于是暂时祁江也不问什么时候回去了,天天窝在角落捧着书爱不释手地读。饭也顾不上吃了,水也顾不上喝了,更顾不上凤凛了。 小徐担心他近视,隔两个小时就要赶他出去外边放放风做眼保健操。祁江在门口磨磨蹭蹭一会儿,又溜了回来。 小徐买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8 的这套书她还特地选了一套都是针对学龄儿童的小薄本的,唐诗宋词精选,四大名著精选,还有点什么一千零一夜,安徒生童话,删减版的,带着大幅插图和汉语拼音。不过祁江暂时还分别不出什么好坏,这是他的书,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书很快被祁江啃完了,还翻来覆去啃了几遍,小徐看这样不行,又把他领到了他们大学的图书馆,那可比基地的图书馆气派多了,祁江如同老鼠掉进粮仓,一头扎进去,把图书馆待成了托儿所——小徐早上送他进去,晚上送他出来。 小徐内心祷告,凤老师,凤院长,凤大仙,您快回来吧,您再不回来,我拿这个小祖宗真的没辙了。 祁江从十号开始就睡不好,一躺下去就想七想八,翻来覆去,他看着床头明亮的月光照进来,内心惴惴,想着,如果凤凛回不来,他还参不参加考试? 学校里的白淼淼此刻却清闲得多,他已无级可升,就等着什么时候基地开放选拔招聘了。他倚在门框咬着苹果,“哟,李漓走了你倒来了,你们约好了?” 晋流芳趴在栏杆上,一副老子很不爽的脸,幸好白淼淼这宿舍楼层高,不然下面的人看到晋流芳这个样子,估计多少怀春少女心都要碎成玻璃山。“你说那到底是什么人?” 白淼淼拍拍手把果核一扔,“你不是说她是凤老师的学生?” 他走过去戳了戳晋流芳气鼓鼓的脸,“诶,你说你俩都是凤老师的学生,论起来也没谁比谁差,怎么就让祁江跟她走了呢?” “我怎么知道!”晋流芳怒气冲冲。 20. 谢天谢地凤凛按时回来了,小徐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他们相遇。凤凛刚下飞机就给小徐打电话,说自己直接动身去基地,让她把祁江也送回去。有凤凛在,总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祁江在实验室都快憋坏了,习题集能做的都做了,书也看完了,拼音也熟练了然而没什么人能让他在面前施展一番。考试近在眼前,他把廖老师给的真题卷子做了一遍又一遍,擦得试卷上全是黑乎乎的印子。 祁江没有户口,办手机卡麻烦许多,况且基地是全封闭的,也没空出门。不管是他父母还是凤凛,都没想到要领他去办张卡。祁江惦记着,他爸妈会不会给寝室打电话,如果打了,白淼淼会怎么说?会不会露馅?想着又要让远在家乡的父母跟着着急上火,祁江更着急上火了。 小徐这两天盯着一个至关重要的数据抽不开身,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徐拍拍学弟的肩,让学弟去送祁江。 祁江临走前,小徐把他叫住了,神秘兮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香包,香包上绣着闪亮亮的花草,用一根红线串着,祁江眨巴眨巴眼,“这是什么东西啊,好香!” “嗯哼,这是你小徐姐的朋友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叫御守。”小徐鼻子哼气。 祁江闪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御守是什么?” “呃……这个嘛……”小徐思考了一下,简单粗暴地解释道:“就是平安符!保佑你考试顺利的!”她大力拍着祁江的背。 小徐虽然平日看上去粗枝大叶不修边幅,然而作为凤凛的第一得力弟子,那科研水平和学术水平还是甩普通人类几条街的,人家好歹也是学霸,她说能保佑考试顺利,那当然是一定能保佑考试顺利咯。 祁江继续闪亮亮地望着她:“小徐姐你也有吗?是不是很灵验?” 小徐嗤笑:“拜托,我可是科学工作者,怎么会相信这种迷信的玩意儿呢?” 祁江:“……” 小徐自觉失言,干笑了一声,说:“诶呀,现在科学研究有证明,人的心理暗示会对其行为造成很大的影响的,你就当一个心理暗示吧——对吧!多科学!好了好了车来了快走吧!” 祁江走的时候书包还是半满,回来的时候书包鼓鼓囊囊像是背着一块造型奇异的石头,怀里还抱着一沓。 学弟把祁江送到大门口,门口站着的不是红脸的关公,而是黑脸的晋流芳。 “你还知道回来?”晋流芳说。 祁江抱着书,涨红了脸,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习惯性低头道歉:“对不起……” 学弟在旁一看,被气势汹汹的晋流芳一阵猛盯,“你是谁?” 学弟心想小徐师姐你可害苦我了,我走的时候你咋不跟我说这边还有个活阎王呢?学弟磕磕巴巴:“我,我是凤老师的学生。” 晋流芳心想,好啊,又一个凤凛的学生。他心想着,凤凛看上去就是不爱管闲事的人,怎么学生一个比一个事儿。——他在此刻俨然把自己划出了凤凛学生的范畴。 学弟暗觉不妙,找个借口溜之大吉继续回去从事光荣而高尚的科研工作。 晋流芳抱着胳膊,“说,你错在哪儿了?” 祁江憋了老半天,在脑内把当时的状况再回顾了一遍,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儿又惹到晋流芳这位祖宗了,“不,不知道。”祁江哭丧着脸。 晋流芳一口气上不来,刚想叉着腰训人,突然转念一想,祁江到底又哪儿做错了?他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地左右一计算,突然尴尬地发现自己这顿无名火发得很没道德制高点,属于无名之师,瞬间他蓄势待发的训祁江的气焰矮了一头。况且,论起得罪,临走前他自己说话也不是很好听啊想起来,还好祁江天生一根筋,恐怕也想不起他说什么了。 他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大人有大量地说:“哼,算了。” 祁江默默松了一口气。 晋流芳说:“拿来。” 祁江一头雾水,颤颤巍巍地问:“什么?” “书。”晋流芳恶狠狠地说,“你拿这么老大堆还看得见路吗?” 祁江心里想着看得见啊,可是又不敢反驳晋流芳生怕再激怒一次太上皇,连忙把书递过去。 晋流芳刚一把接过,沉得身子一矮,还没等他站直,晋流芳突然皱皱眉,说:“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啊?”祁江说,“桉,桉树的味道啊。” “不是。是薰衣草。”晋流芳一脸嫌弃,“哼,廉价香精。你不会买了路边摊的香包吧?” “呃……” 还没等祁江说话,晋流芳眼一尖,从他脖子上挑出一根红线,红线缀着那个香包摇摇晃晃,他挑眉看他,“这是什么?” “是,是御守!”祁江结结巴巴地说,从他手里抢过香包,塞回自己的领子里,“别看了!” 晋流芳原本只打算嫌弃他一番,看他这样慌慌张张地藏,反而起了疑心。他仔仔细细把祁江从头扫到尾,发现对方耳朵根都红了,而且还根本不敢和自己对视! “谁送你的?”晋流芳问。 “没,没谁。”祁江躲闪道。 “把你带走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19 的那个?——还是送你来的这个?”晋流芳拦住他,沉着声音问。 祁江不知道晋流芳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生气了,更不敢把小徐的名字告诉他,晋流芳一开始就对她态度不是很好的样子,难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龃龉? “好了你别问了!我自己买的行了吧!”祁江也顾不上还有半副身家在晋流芳怀里,一溜烟跑了。 晋流芳:“……”他看着祁江慌忙逃窜的背影百感交集。好啊,长出息了啊,这小子,出去一趟回来都会瞒人了。他不知为何内心无限凄楚又愤懑起来。 祁江气喘吁吁跑到寝室门口,白淼淼正拿着本子准备出去,看到他一合掌,说:“可巧,有李漓没晋流芳,有晋流芳没你,有你,晋流芳倒不来了。” 祁江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见他提起晋流芳,一身白毛汗都要起来了。“晋流芳怎么了?” “没什么。”白淼淼笑嘻嘻地出门了。 21. 升级考试应该是祁江有生以来(虽然他也没有生多少年)参加的最漫长的考试,不是心理上的漫长,而是客观上的漫长。 祁江大清早起床检查有没有漏带考试用品,准备先去操场最后一遍巩固一下考试内容,那边厢白淼淼床上铃声大作。 祁江吓了一跳,白淼淼是从不肯设闹钟一定要睡到自然醒的。 白淼淼破天荒地爬起来迷迷瞪瞪看着他,支吾了半天,说:“哦,你考试加油。” 祁江说:“谢谢。” 白淼淼头一倒,继续睡得昏天黑地。 祁江:“……” 他轻轻把门带上,领口里还挂着小徐送的那个考试御守,被自己的体温捂得温热,他暗自按了按那个香包,给自己打了打气,去背书了。 升级考试上午一科下午两科,中间休息一个半小时给学生吃午饭。 祁江提前熟悉考场,学校的灵力屏蔽装置已经开起来了,听说这种装置开启还需要预热,所以学校在考试之前就会让机器开始运作,以防到了考试时间灵力还没屏蔽干净。 祁江伸手张合了一下手指,脑子里嗡地一声,那种熟悉的在粘稠的雾气中活动的感觉又来了。可能对于人类来说,灵力才是多余的东西,然而对于他们妖精来说,没有灵力的空气才是多余的。 第一科是祁江最头疼的语文,他基础知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恶补,已经好很多了,就是最后的看图作文,祁江嘴笨,老是摸不着答题思路,也没其他人专门指导过。只好硬着头皮期望其他的题目能拉高一点分。 临近中午,陆陆续续有学生交卷出去了。祁江想起自己第一次考试似乎也是这样,别人都做完交卷纷纷走了,他坐在那里瞪着眼睛茫然得想哭。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时至今日依旧深深缠绕着他。 然而不同的是,他已经不再无能为力了。他不再感到陌生,也不感到惶恐,他认识试卷上的每一个字,每道题目都似曾相识,他对它们亲切如老友,他终于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不是靠张红湘和刘潇,也不是靠凤凛,不靠世界上任何人,只靠自己和自己的脑子。 这种感觉让祁江莫名地兴奋和跃跃欲试。 他写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也交了卷。 因为中午时间间隔比较短,基本没人选择留到考试结束,大家都想早点交卷去吃午饭没准还能有时间睡个午觉。 祁江常识课没听过多少节,不敢怠慢,索性中午不会去,就在考场的空教室里复习下午的数学和常识,至于午饭,他早就带了面包和白开水,一边看书一边垫巴垫巴,眼巴巴等着下午的考试。 他复习了一遍考点,渐渐有早到的学生打着哈欠也进考场温书,大家都抱怨着这次时间太短了都没睡够,太影响考试发挥了。 祁江心想幸好我没睡,他一睡起来估计又得到大傍晚了…… 做起数学来祁江那可谓是得心应手了,毕竟他好歹也算是凤凛手下青年才俊学霸小徐的得意门生(小徐就这么一个门生),刚才的常识他感觉做得不是很好,所以更是下定决心数学一定要答好,把分数拉回来。 他哗啦一声翻到了第二面,手上紧锣密鼓在草稿纸上算不停。后面几道答题他都有做过,更难的小徐都有给他出过,他刷拉刷拉写着公式和计算结果,突然呼吸一顿。 像是被人在太阳穴打了一拳,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直接倒在课桌上。他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骨骼都在噼里啪啦火花乱窜,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身体的束缚喷涌而出。 头好疼,好想吐…… 祁江抖着手几乎拿不住笔,额头上冷汗直冒。 监考老师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走到他的桌子边,“同学,你没事吧?” 祁江摇摇头,气若游丝地说:“没事……” 他不想现在就出考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焚膏继晷夜以继日,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希望近在咫尺又在他唾手可得之际就此熄灭。 监考老师向自己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对方默默点了点头出去了。 祁江的笔都在试卷上用力得戳出了一个小洞。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几乎看不清题目,可是他还是用力睁大着眼睛想看清楚。 最后宛如一根线终于在脑海中崩断,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 不能睡,祁江咬着牙,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鼓起来了,绝对不能睡过去…… 他的意识如风中之烛摇曳不定的最后的最后,他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拢住了自己的手。 凤叔叔,救救我…… 他眼角泛泪,一头栽了下去。 祁江猛地坐起来,他的腰上盖着一个白色的薄被,头疼欲裂。 “你醒了?”凤凛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把拿着的报告书放在手边。 “凤叔叔……”祁江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很疼——不对,他四肢百骸全都很疼,好像是种下了千千万万的小刺,稍微动弹一下就一扎一扎的。 祁江捂着喉咙,垂下眼睛对着膝盖上白色的棉被发呆,他不敢抬头看墙上的钟,也不敢问凤凛时间,他沉默了一阵,才出声:“……考试呢?” 凤凛说:“结束了。” 祁江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还是控制不住鼻子一酸,可是他不想在凤凛面前哭,只好低着头不去看他,“我是不是,给您添了麻烦。” 凤凛摇摇头,“没有。” “对不起……”祁江小声地说。 “我是说,你真的没有给我添麻烦——我去的时候,你还是人形。”凤凛说。 祁江红着眼眶抬头,“我没有变回去?” 凤凛摇摇头,纤长的手指覆盖住他的手,“你能感受到吧?你现在的身体里有的是灵力……” 祁江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0 心想,他到底还是给凤凛添麻烦了,还要凤凛输送灵力给他。说到底,他们家已经欠了太多凤凛的人情,凤凛身居高位,事务繁忙,却还要为着他的事情东奔西跑。 还有考试的事情…… 祁江问:“我爸妈知道吗?” 凤凛摸摸他的头,说:“你想让他们知道吗?” 祁江默默摇摇头。 “那他们就不知道。”凤凛平淡地说。他拿出一个小管子,这个东西祁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乖乖伸出手指,嘀了一声,上面浮现一行数字。 312.6 凤凛皱皱眉,说:“流芳真是胡闹。” 22. 祁江瞪大了眼睛,“晋流芳?” 凤凛说:“我那时候在第三实验楼,晋流芳说监考老师让他通知我,等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抱你下楼了。” 两个监考老师都是新老师,又是人类,吓得魂飞魄散的,又不敢离开考场怕失职。还好晋流芳在楼下刘老师办公室做事路过,被招来让他跑腿找凤凛。 凤凛说:“你的灵力的问题,晋流芳原本就是知道的,为了稳住你的人形硬灌了灵力进去,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祁江一听掀了被子光着脚就要跑出去,他想,三百多,怎么会有三百多,他记得晋流芳统共就有三百多,都给了自己,他怎么办? 祁江知道那个滋味,灵力在身体里流失的感觉,很疼很疼,就像是四肢百骸被一只沾满沙子的手不停地揉搓。那可是晋流芳啊,特别漂亮,时时刻刻都体体面面的晋流芳啊,他怎么能没有灵力呢? “晋流芳!”宿舍楼静悄悄的,天色晚了,湿气落下来,踩着地板觉得凉飕飕的。祁江砸门,“晋流芳!”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为什么不开门呢?他会去哪儿了呢?为什么他醒来的时候他不在呢? 祁江咣咣地砸门,整个走廊像是死了一样地寂静。 像是一阵风吹,紧闭的大门轻轻地敞开了。 一朵花无言地沐浴在夕阳的暖光中,正对着他,花盘垂垂欲坠,像是在等他。 祁江呼吸一滞,他觉得腿脚发软,那汹涌拍打于自己躯体内的灵力此刻宛如惊涛骇浪,重重地喷薄而出,和那朵花遥相呼应。 好像是见惯的场景,晋流芳的房间有一朵花,可是又好像有什么不同,这里并没有晋流芳。祁江清晰地知道那不是沉香,沉香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祁江跌跌撞撞走到那朵花的面前,和它相顾无言。 “对不起……”祁江喃喃道,他脑子里回旋着无数的话,无数的话想说,他想说给你添麻烦了,又觉得太轻,想说何以至此,似乎又过重。 那个可是晋流芳,对于祁江而言,像是梦一样的晋流芳。他似乎拥有祁江没有的一切,光鲜美丽,俊逸洒脱,自由自在的晋流芳,无所不能的晋流芳。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存在在那里,就能让祁江感到希冀。 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那时候他向他伸出了手。 祁江一瞬间感受到了天寒地冻大雪茫茫,他浑身发抖。 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就不该惹他生那么多的气,多顺着一点他就好了,他那么好看,谁都会心想骄纵他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你干嘛抱着我妹妹哭?”背后传来开锁的声音。 祁江一回头,晋流芳热气腾腾披着浴巾面无表情地看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还是人类的样子。 祁江红着眼睛,眼泪刷拉一声下来了,他当场嚎啕大哭,踉踉跄跄去扑晋流芳,左脚踩右脚差点跌倒,晋流芳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祁江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清楚。考试的事情,身体的事情,他憋得很辛苦很辛苦,才没有在凤凛面前哭。晋流芳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晋流芳拍着他的背,扯着抽纸胡乱给他擦眼泪,他刚刚洗完澡,身上传来好闻的花香和暖烘烘的蒸汽,祁江哭得直打嗝。 晋流芳一头雾水,他想了想,软着声音说:“小可怜,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考试一定会过的……”他把祁江放到沙发上,蹲下来继续给他擦眼泪,“你想想,你不就是少答了半个小时吗?最后一道大题考场上就算再给他们三个小时也不一定有人做得出来,你一定会过线的!”晋流芳以为祁江因为考砸了,才伤心哭的。 “你……你不会变成花吧?”祁江抽抽噎噎。 晋流芳戳了一记他的额头,“你以为我是谁啊。”他故作轻松。 他那时是真的急坏了,看见祁江心跳都快没有了,脑子一懵就交了几乎全部身家,还是硬灌进去的,按理说,祁江和他不同属,灵力流通不会像同族那样自然而然。可是当时他也没想那么多,硬是活生生给他灌了进去,灌得他一身冷汗。 他想了想,问:“凤老师说你好像受不了那么大的灵力,”他摸摸他的额头,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江哽咽道:“脚疼。” 晋流芳低头一看,祁江光着脚来的,虽然学校里算是相当干净的了,可花草树木载得太多,还是一脚的沙土。晋流芳皱皱眉,给他找擦脚布。“你鞋呢?还这么乱跑,踩到碎玻璃有你好看的。” 祁江揉着眼睛继续抽噎,“胳膊也疼,肚子也疼,哪哪都疼。” 晋流芳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没牙尖嘴利地堵他回去,默默找了毛巾给他擦脚。 “没受伤吧?” 祁江摇摇头。 晋流芳任劳任怨蹲在地上给他把脚弄干净,祁江眼泪总算止住了,脸上一道道哭红的印子,别提多凄惨了。他前段时间还每天加班加点复习,脸色都不是很好,眼底一片青黑。 晋流芳当机立断,“睡着就不疼了。” 祁江红着眼睛看他,“真的?” 晋流芳坚定地一点头,“嗯!” 祁江讷讷地起身,说:“那,那我先回去了……那个,能不能借我双鞋?” 晋流芳一把把他摁住,说:“你在这儿睡就好了。” 晋流芳舍友就是沉香(鉴于没有化形所以性别栏填的是无),他就这样光明正大一个人独享一套寝室。 “这样,这样不好吧。”祁江局促道。 “我会通知白淼淼的,你先睡吧。” 祁江脑子还是一团浆糊,被迷迷糊糊领进卧室门,高床软枕这么一躺,轻飘飘的羽绒被这么一盖,整个房间都充盈着淡淡的好闻的花香,瞬间忘乎所以,睡得不省人事。 李漓看见望远镜中的晋流芳突然转身对着自己比了一个中指。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再指了指他的身后。 作为晋流芳多年发小的李漓迅速接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1 受到了脑电波,他一身冷汗,狗腿子似的忙不迭转身跟屋里的白淼淼说:“淼淼啊,晋流芳说今晚祁江在他那儿睡,不回来了。” 白淼淼摘了耳机,说:“哦。” 23. 晋流芳走回去拉上窗帘给祁江掖了掖被角,祁江这一天没休息好,还高度用脑,最后还一波三折遇到了这么多的事,一躺下瞬间就睡沉了。 晋流芳把他不知道是泪湿还是汗湿的贴着脸颊的发丝捋开,祁江侧身蜷缩成一团睡着,迷迷糊糊把他的手指抓在手心里,睡着的身体体温偏高,暖烘烘的。 晋流芳有点想笑,本来想把手指抽开,祁江突然小声地在梦里喃喃道:“妈妈……我好疼啊……” 晋流芳愣了愣,不动了。他默默坐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祁江先是做了许多记不清的梦,迷迷糊糊梦到自己还是一棵树的时候,梦到刘潇和张红湘,还有来这里之后遇到的很多人,他像是走在一个遍布雾气的小路上,露水凉丝丝地贴着他的手臂,他走了一段距离,终于一个人也遇不到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唤他:“桉树。” 那声音朦朦胧胧在他脑子里回响着,甚至听不清是男是女。 祁江在乳白色的梦里茫然四顾,“你是谁?” 空白中那声音停顿了下,突然变成一个确切的女生的声音,那声音说不清是年轻还是年长,像是有万千的人的声线重叠在一起,“我们才刚见过吗,不记得了?” 祁江心中似有灵犀一点,“你,你是沉香?!”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说:“沉香是什么?” 祁江茫然道:“沉香,沉香就是晋流芳的妹妹,你是晋流芳的妹妹吗?” 对方咯咯咯笑起来,不知道是奚落他还是单纯觉得好笑,“晋流芳算是什么?也敢自称我的哥哥?” 祁江心下一沉,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一枝牡丹,天上地下只此一朵的牡丹——我问你,植物间可有血缘亲情?” 祁江说:“有。”他有父母,晋流芳李漓白淼淼,又哪个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妖精的世界,何尝又不是以这样的关系维系在一起的? 那声音又轻笑起来,祁江这时断定沉香的确是在奚落他,可是他居然也生不起一点儿的气。若是晋流芳,恐怕此刻更是五味陈杂了吧。 “没有。”那声音反驳他,“你是桉树,你父母更不用提,是榕树和红杉,血缘之说从何而来?这世间妖精怕是也如山如海,可惜,也不过是对人类的拙劣模仿罢了。”沉香说:“你是一颗种子而来,天地孕育你,而不是你父母孕育你。“ 祁江张张嘴,梗着脖子说:“亲情又不是单靠血缘来维系的。”他想说刘潇和张红湘对他的养育之恩,又想说凤凛对他的照拂之情,这一切,又怎么是一个血缘就能概括或者否定的呢。妖精之所以成为妖精,不就是他们拥有着思考和感情吗。 沉香说:“可笑。” 祁江本来就不善于言辞,此刻更不知道如何去反驳沉香。 “好好的植物不做,偏要去做人类,人类真的有那么好吗?” 修炼的,灌注灵力的,哪一个不是梦想着修成人形行走大地,祁江从来没听说过谁觉得成精不好。他瞪大了眼睛。 “人类又脆弱,又俗气,数十年不过是在红尘中辗转,像一个火星子一样,倏忽就灭了,你们居然还以成为这样的东西为荣,当真可笑。” 祁江说:“你,你不想成精吗?” 沉香说:“我就是我,我想当一朵牡丹,就当一朵牡丹。用得着你们评判?” 祁江下意识开口:“那晋流芳怎么办?”他多想让你化形,多想让你跟他说说话啊,就连千里迢迢从洛阳来到这里,还把你随身带着,你连学籍都有。 沉香说:“晋流芳算什么?不过最后也是成泥成尘的东西,你居然以为他能牵绊住我,是太高看他了,还是太低看我了?” 祁江说:“那李漓呢?”李漓那么喜欢你,每天都去看你,还想和你结婚。 沉香轻笑:“就像你修成了人形,还会在乎一只蚂蚁的感受吗?” “不是的,可是……”祁江抢着要反驳她,又语塞里。 “那么那些个妖精,和一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沉香说。 “他们有感情啊,会开心,也会难过……”祁江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又要被沉香嘲笑了。 果然沉香呵呵一笑,说:“那么蚂蚁就没有感情吗?还是你以为蚂蚁没有感情。” “不,不一样……”祁江虚弱地挣扎道。 虚空中像是有人戳了一记他的额头,说:“你觉得成精好,是因为你还只是个小妖精。” 祁江捂着额头,问:“成精不好吗?” 沉香说:“你活到后面,就会知道成精没有什么好的了。”她的话语像是一个垂垂老去的人的叹息,像是爬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山峰,渡过了世界上所有的河流的疲惫。 祁江觉得浑身一凉,他喉咙生疼,好不容易才扯出一句话:“……你,你真的是沉香吗?” “随便你们用什么名字称呼我,晋沉香,r-305,还是就是一朵牡丹,我不在乎。”沉香说。 祁江忽然觉得莫名的恐惧,他在和谁说话。这段对话里,除了沉香对他的奚落,他既看不到她的开心,也看不到她的不高兴。她就像是天然就没有这些东西的,亦或者,是因为她深邃道祁江无法感知她心情的一丝波动。 那个人,真的是晋流芳的妹妹,那朵美丽的,奢华的,带着倦意的花儿,李漓的梦中情人,他们像是爱护世间最宝贵的事物,那么精心呵护的小妹妹沉香吗? “为什么?” 你不会动摇吗,不会有感情吗,不会对一个人产生眷恋吗,没有爱吗,没有恨吗? 沉香似乎已经听到了他的话,似乎世界上所有的秘密对于沉香来说都是敞开着大门的。她说:“我不会动摇,没有感情,不会对谁产生眷恋,没有爱,没有恨,没有生,没有死。” 祁江捂着喉咙,“……你是谁。” 对方轻笑:“我是这世间万物啊。” 祁江忽然想起他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24. “那我……”祁江站在那雾气茫茫的虚空中,茫然发问。 那声音从遥远的头顶上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像是一记春雷。“你少自作多情了,只不过是你身体里灵力混乱,被吸引到我的引力场里来了而已……” “你现在回去吧。”祁江感觉自己被一种力量推着后退几步,紧接着而来的是沉甸甸的睡意。 “沉香,我求求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2 你,想想晋流芳。” 对方只是轻笑,梦境中的风不停摇曳。 “他一定会伤心的!”祁江说。 对方不语,像是在说那又怎样。 祁江在朔风中挣扎着站定,大喊:“沉香,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那声音沉吟了一下,轻笑道:“不会。” 他感觉仿佛被风狠推了一把,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回荡着,“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想想自己吧,小东西。”祁江在这声音中想着无边的黑暗往下坠。 祁江迷迷糊糊叫道:“沉香……” “——你在叫谁的名字?”祁江惊醒,睁开眼,晋流芳正坐在床边皱着眉看着自己。 祁江觉得浑身发冷,那些未知的梦的凉丝丝的雾气,从他的脊背上攀爬而上,压住他的脖子似有万钧之力。喘不过气。他坐起来,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一点一点地缩了起来。 他第一次觉得害怕。 不是因为第一次千里迢迢背井离乡,也不是面对对面不识的试题和考卷,甚至不是考试中他失去意识最痛最痛的那个时候,以往种种,虽有艰难困苦,但总能一一翻越。 然而沉香让祁江感到了真正的害怕。她的本身就是强大而未知。祁江和她说话,感觉自己仿佛是一粒沙子,是一缕风,是一滴随波逐流的水,他又再一次失去了对自己生命的控制。 他觉得浑身发冷。 晋流芳看见祁江抱着双膝蜷成一团,也顾不上问了,又不敢碰他,在一边束手无策干着急,“你哪里不舒服?哪里疼?我们现在去医务室好不好?” 祁江把头埋在臂弯中像一只沉默的仙人掌,过了半晌,他抬头,看着晋流芳说:“我没事了。” 晋流芳捻了捻他发红的眼角,“那你哭什么?” 不是一个梦。沉香。他收紧了手指,突然暗暗作下了决定。就让沉香这朵花,在晋流芳眼里,永远是一个万千宠爱的小妹妹。 关于沉香,他谁也不告诉。至少,他一定不能让晋流芳知道。 祁江身上爬满了冷汗。许是他睡着的时候发了汗,现在热气褪了,一阵风过,他打了一个寒战。 晋流芳用手指贴了贴他睡得红扑扑的脸颊,说:“还疼吗?” 祁江用力地摇摇头。 晋流芳屁股上似乎长了钉子,左右坐不安稳,半晌才说:“昨天不小心用力过猛,抱歉啊……” 祁江说:“没事,真的!”他抬抬手,发现无论是哪里,不舒服的感觉都消失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沉香的缘故…… 他正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把衣服披上,仔细别感冒了。”晋流芳打断了他。 “哦,哦。”祁江言听计从,他看见外面似有隐隐霞光,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晋流芳在用水杯喝水,扭头对他说:“早上。” 升级考试第二天是放假,不过祁江原本打算进城办一张电话卡,那种拨号付费的,虽然学校里有很多投币的公共电话亭,但是祁江还是想在宿舍里也能打电话回家。 可是如今升级考试考砸了,他什么都不想了,就想卷着大被睡得天昏地暗不复醒。 晋流芳好像看出他心思,说:“三天后才出成绩,考没考砸还未可知。” “诶?”祁江抬头看他。 “我看了你的试卷,你也就是最后一面有半面没填对吧?” 祁江茫然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会看到我的试卷?” 晋流芳被他的重点错气得半死,说:“你以为谁把你拖出教室的啊,我扫了一眼看到的不行吗!” “嗯嗯,”祁江坐直双手放在腿上,说:“你继续说。” “半面两道大题,一个大题十五分,也就是三十分,剩下的你答满分不就好了?” 祁江说:“可是我没检查……” “你,你……”晋流芳没词了,牵强附会说:“你看你一直都福星高照,之前一定都写对的。” 祁江低头,说:“希望吧……” 他一直觉得哪哪儿都别扭,质疑是否是床太软,被子太厚,晋流芳的房间太香,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个,晋流芳,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祁江赔笑。 晋流芳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多,好声好气几乎没有,他突然这样,祁江觉得好不习惯。正所谓暴风雨前都是平静的,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 晋流芳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果然又生气了。祁江连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爱对谁好就对谁好,你管我。”晋流芳说。 祁江只好顺杆爬,“好好好……”他心想,你对我越好,我心里越愧疚啊。 他上床的时候外套都没脱,一觉醒来不知怎么的御守给睡出领口,睡到衣服外面去了,在他胸前晃悠着。他心里暗道不妙,正想把它塞回去,晋流芳眼疾手快手指一勾,祁江整个人差点被带过去。 “这个我没收了!”晋流芳说,不知道他用了怎么的手法,单手就把红线上的结解了,捏着御守得意洋洋地站起来。 “你还给我!”祁江扑过去抢,晋流芳举高了手,他一跳一跳连御守的边都没碰到。 祁江气喘吁吁,“你干嘛!” 晋流芳打量了一下手里的香包,说:“你想想看,它能保佑你考试吗?本来好好的人,怎么说晕就晕呢?不吉利呀——还是不要把它带在身上的好!” 祁江说:“你好歹也是受过国家教育的人,怎么能相信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话呢?” 25 晋流芳语塞,说:“……哼,我不管!”他厚颜无耻地指责祁江:“都是你带着香包的错,这种全是人造香精的地摊货有什么好带的,把我的床给熏臭了!” 祁江拉拉自己的衣服嗅了嗅,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可是他瞬间起了一丝的愧疚之情。是啊,晋流芳本来就是一朵花,屋子那么香,可能是真的会介意别的香味吧?祁江还睡了人家的床,白淼淼说,越美的人越容易有洁癖,生怕别人玷污了自己的东西(白淼淼补充道:但是我除外)。那么晋流芳,其实心里肯定也很介意自己在他的床上睡了那么久……还是没脱外套光着脚的。 祁江不好意思地绞手指,“那个,抱歉啊。” 晋流芳说:“哼,你走吧。” 直到祁江被连着他的书包一起扫地出门,走在回自己寝室的路上,突然想起,既然晋流芳那么讨厌那个香味,为什么还要抢他的呢。 祁江怎么也想不明白。 宿舍里白淼淼果然在,“回来了啊?”床上垂下软绵绵的一只手跟他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白淼淼一翻身,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考试的事,他索性不提了。 “还,还行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3 ……”晋流芳骄奢淫逸,床软得不像话,他现在肌肉还酸痛着呢。 “李漓一会儿来,没准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白淼淼笑嘻嘻地说。 “啊?”祁江说。 “沉香近距离接触第一人啊~”白淼淼感叹。 祁江心头一紧,白淼淼继续说:“喂,在沉香旁边睡了一晚上是什么感受?” 祁江干巴巴地笑,说:“还好……” 他拿着一个沉重的秘密,也许沉香根本就不认为这也算一个秘密,如同他抱着一个精美的糖果盒子,糖纸是最美最诱惑人的色彩,也许晋流芳,李漓,白淼淼,甚至全世界的人,都在期待他把那个盒子打开。而只有他知道——那糖是苦的。 祁江他做不到。 三天后放榜,基地里大小学子又平白捞了三天的假期。白淼淼收拾收拾准备去图书馆,祁江也跟着去。还没走几步,在大门口碰到了臭着脸的晋流芳。 “慢死了,拿个书包那么久!”晋流芳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祁江近期不想看见李漓,更不想看见晋流芳,他慌慌张张跟在白淼淼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地说:“怎么晋流芳也去啊?” “啊?你没问我啊?”白淼淼说,“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也……也一般啦。”祁江心里有愧,默默地说。 “……哼?”白淼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 “早知道他来,我就不来了。” 白淼淼一下被打断了思路,岔出去十万八千里,“……红楼梦?” “……嗯……”祁江点头。 白淼淼一时无言以对。 晋流芳回头看了祁江一眼,干咳一声,“你们还不走快点。” 考试后第一天,图书馆这会儿没什么人,祁江以往去,都只能坐在离饮水机和窗口最远的角落,这次学霸们洪福齐天,倒是抢到了几个窗边的好位置。 白淼淼坐下来翻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外文原著,晋流芳刷政治考卷,祁江考都考完了,去借了几本青少年读物,三个人倒是阶梯式递减。 祁江有心事,第一次看不进书。他仿佛一瞬间有了很多的症结,身体的事情最后会怎样,考试的结果会怎样,户口的问题又怎么办,沉香的事情还能守多久。一切的一切,他谁都不能说。越是亲近的人他越不能说。 他在家乡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有这么多的烦恼。以为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学过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世界上的事真的好复杂,他想着想着,莫名地又睡着了。 晋流芳轻手轻脚把祁江的兜帽翻过来,竖着手指跟白淼淼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祁江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白淼淼白了他一眼,“你问我?” 晋流芳用手托着下巴,说:“我觉得他最近举止非常可疑。” “哪里可疑了?他还不是那样?” 晋流芳扭头看白淼淼,“你说他是不是给校外的人欺负了不敢跟我们说?” 白淼淼看着晋流芳那准备撸袖子干架的流氓样,白眼翻上天,“你觉得可能吗?你不欺负他世界上就没人欺负他了。” “我怎么欺负他了?”晋流芳讶异。 “是是是,你没欺负他,就是仗着他喜欢你——我说晋流芳你这脾气真得好好改改,你说你对外人也挺人模狗样的怎么关起门来就……” 晋流芳炯炯有神盯着他,“他,他才没有喜欢我。” 白淼淼仿佛见了鬼,“诶哟,我说,前段日子哪个小王八还麻木不仁说什么‘喜欢我不是正常的吗’,这会儿你炸什么毛啊?晋流芳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了……” “我,我那是……”晋流芳理屈词穷。 白淼淼上下打量他,“不至于吧?” 晋流芳表情复杂不说话。 白淼淼沉吟了一下,说:“我是懒得管啊,不过你也看看人家才多大——我靠晋流芳不是吧,我想了想沉香,别告诉我你就是这种情结……我要告诉李漓去……”白淼淼作势要走,晋流芳拉住他,“你跑什么啊?” 白淼淼说:“我去找李漓。” 晋流芳火冒三丈,“别跟我提那个姓李的!” “……你啊,脾气真的得改改了,以后真没谁惯你了。” 晋流芳说:“爱惯不惯!他,他都对沉香那样了我还能坐视不管?那个臭流氓!” 白淼淼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你不觉得你整天把妹妹搁身边更变态吗?“你妹控也要有个限度,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吃过你妹妹的花瓣吧?” 那时候大家成精都不久,灵力检测说沉香已经过了成精红线,家里人也都觉得就那么几天之内的事了,装了个小盆盆给晋流芳捧着照纪念照,一个没留神晋流芳扭头对着沉香吧唧就啃了一口,吓得一大家子魂飞魄散。 祁江猛地坐起来,发现不知道谁帮自己把帽子戴上了,他把兜帽扒拉下去,迷迷糊糊捂着睡红的额头说:“我睡着了?” “呃……嗯。”晋流芳说,他把他连帽子一起又摁了回去,“睡你的觉去,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 我问什么了?! 26. 祁江兜着自己的帽子不让他按,“你干嘛!” 晋流芳伸手胡乱把他的头发揉成一个鸡窝,“看你的书去,还考不考试了?” 白淼淼托着下巴笑,说:“刚才在说沉香的事情。” 祁江默默坐直了,咽咽口水,问:“什么事情?” 白淼淼面对晋流芳的滔天怒火的瞪视选择了走为上策,“我还书去。”他站起来漫不经心按了一下晋流芳的肩膀,悄声说:“仔细别说漏嘴咯,萝莉控。”他含着笑抱着书走了。 晋流芳狠狠用书拍了他一下把他拍远了,顺手捡起桌面上一支笔在指间转得飞快,心烦意乱道:“没什么。” 祁江眼睛都看直了。晋流芳手指白皙又纤长,运指如风间笔在他指间转得眼花缭乱。他说:“那,转笔,能不能教教我?”他抬头眨巴眨巴地望着晋流芳。 晋流芳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想知道沉香的事情?!” 我知道啊,可是我真的不想知道的啊!祁江怕听了心里难过,说:“这个嘛……” 晋流芳脖子梗了梗,什么都没说。他垂下眼睛,黑色的眼睫毛在他眼底投下颤颤巍巍的一层阴影,他像是专心地转着笔,说:“那好吧。” 祁江心虚,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这样的晋流芳有点自暴自弃地赌气,他决定从善如流道:“那,那你说……” “你和她情况有一些一样。” 是谁几天前还说不一样的,晋流芳这种人真是朝令夕改,在古代肯定是一个大大的昏君,祁江心想。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4 “……我是在想,是不是以前哪里做错了。”晋流芳放下了笔,把它拨到一边。 祁江想说你没有错,他顿了顿,也垂头沉默了起来。 “是我们还在牡丹的时候,我对她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还是化形之后年纪还小,玩闹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导致沉香不能化形,比如本体损伤啊之类的……明明过了成精红线,我不明白。”晋流芳低声道。 祁江的背紧紧地靠在椅子上,绷成一条线,他说:“他们告诉你过了灵力的红线?” 晋流芳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个。”这颗小桉树的灵力那么稀薄,却还飘飘忽忽地在人间蹦跶着,可心里想必多不好受啊。如若是自己,估计别人提灵力两个字都能提刀砍人了。 祁江默默摇摇头,说:“没事……” 晋流芳摸摸他的头,笑了笑,说:“如果沉香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沉香和我不一样,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让你知道。 祁江觉得舌底苦涩,像是吃了一口莲心。他向来随性豁达,顺其自然,不曾强求过什么,也不曾伪饰过什么。可是这一刻,他不得不对晋流芳说谎了,他说:“会的。沉香有一天,一定会化形的。” 晋流芳笑了笑,说:“这么多年了,再等几年,化形就要送她嫁人了。”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落寞,像是夕阳西下,那是属于一个兄长的表情。 祁江说:“没关系的,她一定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得很好很好的。” 晋流芳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她那么漂亮,谁都会想要去宠爱她的。” 祁江心口生疼,点点头,说:“会的。” 晋流芳看他莫名消沉,以为是沉香的事情让他难免物伤其类,便道:“你也是,你那么努力,一定想要的都会得到的。” 祁江心想,世界上哪有这样心想事成的好事啊。想要的他一件也得不到,他想回家,想要户口,想要考试通过,想要念很多很多的书,现在一件也得不到。 “没关系,你还小,好日子在后头呢。”晋流芳说。 祁江点头,认真地说:“我要出人头地。” 晋流芳哈哈大笑,说:“莫欺少年穷嘛。”他拍拍祁江的肩,笃定地说:“一定有那么一天的。” 祁江说:“你,你也会过得很好的,你也那么好看……”你也谁见到都会想喜欢你啊。 晋流芳挑挑眉,说:“那还用你说。” 白淼淼回来,说:“哟,聊完了?”他施施然在晋流芳身边坐下,无视后者杀人的目光,把祁江摊在桌面的作业纸挪过来看,边看边说:“祁江你看过《苔丝》没有啊?” 祁江说:“我看到过名著那个书架有这本……” “哦,挺有教育意义的,你可以去看一看。”白淼淼漫不经心地说。 “好的。”祁江点头。 “还有那个《源氏物语》——虽然你读的话可能还有点早,不过可以当成兴趣看看,挺好的。”白淼淼津津有味看完祁江的好词佳句摘抄,还给了他。 晋流芳单手折断了一支笔。 白淼淼熟视无睹,说:“你字挺漂亮的嘛,练的行楷?” 祁江第一次被人说字漂亮,脸腾一下红了,说:“呃,写得多了就……” “不错的啊,晋流芳你那么大的时候连书法课都还逃呢。”白淼淼说。 “淼淼你瞎说什么啊。”晋流芳争辩,“我那是……” “行行行,是人家老师写字没你好看,行了吧。”白淼淼伶牙俐齿堵住了晋流芳的嘴。 两人眼看就要掐起来,那轻飘飘的作业纸被大动作一带,撒到了地上。晋流芳弯腰去捡,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好词佳句摘抄。祁江刚上学的时候说自己作文特别低分,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晋流芳拈起一张,上面抄着“我花开尽百花杀”,他挑着眉细看了一下,吹毛求疵说:“还不错,对于你这种刚接触硬笔的人来说。” 他提笔在隔壁的草稿纸上也刷刷写了一行“我花开尽百花杀”。 和晋流芳那随性俊逸的笔迹,祁江宛如班门弄斧,邯郸学步。他脸一红,刷拉拉把自己的作业纸拢了起来藏住。“我,我觉得很适合你。” 白淼淼瞬间非常希望自己不是花惊而是些拟态生物例如变色龙什么的。他把书挡在脸前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晋流芳难得老脸一红,说:“哼!”他抱起书像是一辆移动中的坦克大摇大摆落荒而逃。 祁江扭头问白淼淼,“他不高兴?” 27. 小徐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探头探脑往里望,被凤凛逮个正着,他有点好笑,“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小徐是凤凛的得意门生,被凤凛带着做学术多年,就说是自己家的小辈也不为过,而且小徐生性粗枝大叶天不怕地不怕,鲜少有这种草木皆兵的模样,凤凛问:“你师弟又闯什么祸了?” 小徐一溜烟窜进来把门关紧,拼命摇头,说:“老师,出大事儿了!”她死死掩住门,指了指身后,说:“我在走廊看见,那位大人来啦。” 她话音刚落,门后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小徐一溜烟窜到凤凛身后,凤凛颜色不变,说:“请进。”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眉眼带笑,文质彬彬地说:“凤凛老师,您好。”他一错身,这才把正主请出来。 凤凛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说:“秦老师。” 秦沐云走进去,咳了一声,跟他握手,“凤老师,有段时间不见了。”他手一指,向凤凛介绍道:“我弟子,程枞。前几年留洋在外面作交流,你可能面生。今年打算把他招进来,以后要麻烦你的地方还不少。” 凤凛平淡地略略点头,就算是见过了,连指尖都没让人握。他转身:“秦老师如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小徐在一旁本来还扭扭捏捏等着被凤凛引见给自己的人生偶像秦沐云,连自己的生平经历学术成就科研进展都在脑内背了好几遍,谁知道凤凛不解风情冷酷到底直接把她忽略了,小徐的天顿时都灰暗了。 秦沐云这个人怎么说呢,天才总有出人意料的地方,秦沐云的学术造诣很高,可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说话拐个弯。他直截了当地说:“r-305在你们基地,我想了很久,始终觉得拖下去不妥。” 凤凛点头,说:“是不妥。”虽然灵力对于人类(以及化形的妖精)来说,相当于另一个空间里的东西,无形无色不可观察不可触碰,几乎等同不存在,在灵力学提出之前和之后,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灵力致死事件。然而r-305,它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有朝一日突然有人发现了把灵力转化为对现实世界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5 有作用的力,后果想都不敢想。而这样一个看不见计时的定时炸弹,就放在这座聚集着无数棵学术研究好苗子的基地里。 程枞扶秦沐云坐下,说:“洛阳那边已经签协议了,我们要见r-305。” 凤凛皱了皱眉头,说:“签什么协议?洛阳那边拿什么立场签协议?监护人吗?你们根本找不到任何法律约束r-305。”它既不算是妖精,也不算是植物,而是二者中间的混沌状态,这是前所未有的。 程枞笑笑,说:“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他抬头,“我们来只是和您打一声招呼,我们要见r-305,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和晋流芳同学商量一下的。” 凤凛说:“晋流芳不会同意的。” 程枞说:“我们只是打个招呼。”他拿出一个文件,把它轻轻推到凤凛眼前,“您过目一下,我们走的是合法程序。” 晋流芳正在公布栏前被挤得东歪西倒,祁江个儿小,在他前面差点被挤断气。晋流芳用手帮他把人流框在外面,气喘吁吁地说:“快看,看完赶紧走了。” 祁江踮着脚眯着眼睛使劲儿在红纸上找自己的名字,他先从最后一名往前看,一行行一排排,看得满头大汗,黑色的字都在眼前糊成一片片的,他盯着头脑发昏,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好了没有啊?”晋流芳大声问。 祁江鼻子一酸,喃喃道:“可能落榜了……” 晋流芳在后面推他,“瞎说,再看看。” 祁江被挤到最前排,抬头一个个找着,终于在一个角落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是毛笔字写的,墨迹干了,反射着光线闪亮亮的。 “看到了吗?”晋流芳问。 祁江愣愣地回头看他,眼睛发红,半晌不说话急得晋流芳忙着全身上下掏纸巾。“……我,过了……” 他“哇“地一声扑在晋流芳身上挂着不动了。 晋流芳被勒得翻白眼,一步一挪把他拖出排行榜的人群,拍拍他的头,说:“我说的吧。” 祁江不说话,搁在他肩膀上的头点了点。 “就你紧张兮兮的,烦人。” 毛绒绒的后脑勺又点了点。 “行了,下来吧,再过一会儿可真抱不动了。” 祁江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说:“嗯!” “好好念书。” “嗯!” “出人头地。” “嗯!” 晋流芳摸了摸下巴,说:“诶,突然想起你要学英语了呢。” 祁江闪亮亮的小眼神瞬间变成一滩死水。他记得他学拼音的时候都一路坎坷,看见那些字母脑子里就嗡地一下人事不知,什么也记不住什么也看不懂了,而据说英语,比拼音还要难一万倍。 祁江扭曲着一张脸,“我以后还可以去问你题目吗?” “那要看我心情。”晋流芳说。 “哦,那我还是多问问淼淼吧。”祁江说。 “……淼淼忙得很!人家是要考助教的人,你这种学渣就别去给别人添麻烦了。”晋流芳说,“你,你就来问我吧。” 祁江说:“那笨鸟先飞,我要现在就开始学。”他刚知道自己及格了,感觉人生又上了一个新的巅峰,展开了新的篇章,一切都新鲜,一切都尽有可能。他新买的笔记本的封面有一串的英文字母,还有很多粉红色的小桃心,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晋流芳说:“i love you就是你好的意思。” 祁江说:“i love you。” 晋流芳点头,说:“i love you too。” 多年之后这件事被白淼淼知道,对方笑得直打跌,“连小学生都不会用这么老土的方法了好吗!你是哪个年代的人啊?!”不过这是后话了。 28. 晋流芳内心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外表还要云淡风轻万般无所谓插着裤子口袋故作潇洒转身,“走了,人太多,热死了。”他在脸边扇着不存在的热气。 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晋流芳拿出来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还是个外地的固话,他皱皱眉,心想哪个狗屁机构又把我的资料买了,一边以防万一按下了接听键,等待着那边机械的女声说您好我们是xxx公司请问您有没有兴趣…… 接通的听筒那边罕见地迟疑了一声,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女声:“……请问……是晋流芳同学吗?” 晋流芳白眼一翻,说:“我是,不过我没兴趣贷款也不玩博彩没有参加抽奖对了我还是今年的优秀团员所以也不会……” 对方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说:“呃,我是祁江的妈妈。” 晋流芳瞬间立正站好,尴尬地清咳了一声,和颜悦色得甚至有些狗腿地说:“呃,阿姨好,您找祁江啊,对对,他在我身边,我就让他接电话。” 祁江巴巴望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懵懂地被塞了手机,听筒那边的声音很熟悉,是张红湘。“江儿啊。” “妈妈。”祁江说。 他没想到张红湘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想来是自己迟迟没有手机号码,她打到了宿舍,白淼淼接了电话后把晋流芳的手机号码丢给她的缘故吧。 “妈妈,对了对了,”祁江突然兴奋起来,恨不得在原地蹦跶几圈,“我过考试了!我很快就能升上高年级,然后考上助教,就能有户口了!”他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光,红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汗。 “……这样啊……”张红湘停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欲言又止,才强颜欢笑道,“江儿真了不起。” 祁江虽有些粗神经,然而直觉却是敏锐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点一点减慢:“妈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张红湘连忙说:“没有没有没有……你安心读书吧。”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祁江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张红湘故作轻松地说,“嗨,就是你爹单位那点事儿,你孟伯伯说可能有监察部门要调记录……江儿啊,你看看你周围有什么同学,家里有户口指标能现在办的,和人说说?” 祁江咬咬唇。有的,可是我不能说。“嗯,我看看……” “你凤叔叔那边……我们家也不好太麻烦人家,诶,你也不要太为难,安心念你的书,不用考虑这个,反正你爹也快做到退休的年纪了,这些事儿就交给我们,你别操心了,好好念书。” “妈妈,对不起……”祁江盯着自己的脚面。 “你这孩子,道什么歉啊,哪用得着你跟我们道歉。都怨你爹,当初说好申请户口申请户口,他非要推三阻四说还没到时间,害得你小小年纪在外漂泊,离我们这么远,都没有人照顾……”说着说着张红湘就要擦眼泪。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6 祁江说:“妈妈你别这样……” 他刚上榜的喜悦之情一扫而空。路漫漫兮,看上去那么长那么看不到尽头,他幻想了一千次一万次,那果实仿佛永远花隔云端遥不可及。 “那什么事了,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买菜呢。你下午还要上学吗?最近天气变化多,记得身边备着一件外套,别凉着了……” “嗯嗯。”祁江忍着眼泪点头。他既想要多听听张红湘的声音,又担心表现得过于眷恋,反而让她担心。 “那我就先挂了,你注意身体好好念书啊。” 祁江默默把手机还给晋流芳,晋流芳低头看他,问:“怎么了?” 祁江摇摇头。 这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是李漓。 李漓劈头盖脸就是:“沉香被人带走了你知道吗?!” 程枞正在安排人装车,全是秦沐云直接从中央带过来的人,这么多年也算是心腹。凤凛站在一边,目光扫过来来往往带着口罩把一箱箱密封的铁箱子往卡车里搬的人,脸色十分难看。 “凤老师,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也没办法。”程枞和颜悦色地说。 凤凛铁青着脸,不同他说话。 程枞也不恼,笑眯眯地说:“您别笑我们太夸张,r-305是个什么东西,秦老师也算是研究多年了,谁都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如今谨慎一点,对大家都好,对吧?”他看凤凛。 凤凛只冷哼了一声,道:“秦沐云要动r-305,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吃相也太难看了。” 程枞脸色一肃,说:“私欲?恕我直言,十年前就应该着手开始对r-305做这些事,然而某些人由于私情让这个学科的进展极其缓慢,难以得到关键性的突破。我想请问凤老师,这样的人有何脸面面对学界那么多焚膏继晷的前辈,莘莘向学的学子,我们又有何脸面面对后人?” “r-305不与我们交流不代表它没有人权。” “人权?”程枞挑挑眉,“我看了上次的会议记录,那么凤老师以为人权是什么?” “你明知道现行法律中对r-305这种特殊的例子没有明确的规定。”——所以才钻了空子,让沉香的直系亲属妥协。 “说到这个,我倒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程枞微微一笑,从白大褂的口袋掏出几页折叠在一起的白色打印纸,他小心地把它慢慢展开。 凤凛脸色一变。 “凤老师是支持哪一边的呢?”程枞看着他笑。 凤凛深吸了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我们都知道,享有正规的公民权利的妖精,是那些国家登记在册的,在成精渠道和成精化形方面都符合相关法律法规的妖精。既然凤老师以r-305是特例拒绝讨论要求搁置研究,那么我想请问一下,凤老师是觉得灵力值高就算有人权,还是有神识才算有人权呢?” 程枞见凤凛不回答,轻轻把那几页纸递到凤凛眼前。 “这是贵校的学生体检报告,为什么有一个人的数据被院长级别的权限更改了呢,我很有兴趣,凤老师能不能跟我讲讲?” 29. “凤老师!”晋流芳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小尾巴似的祁江,凤凛回头,晋流芳看到他脸色不对,停了下来,低声问:“沉香呢?” 他没有从凤凛眼里得到想要的那个答案。 程枞上前一步,和晋流芳握手,“你就是晋流芳同学吧?你好,我是秦沐云老师的弟子程枞,正好有一些事情要找你呢。” 晋流芳皱着眉上下打量程枞,说:“秦沐云?秦沐云老师来这里干什么?”他向着凤凛投下疑惑的眼光,却没有得到回答。 “——关于沉香的事情,你看看这个。”程枞把一份文件递给他。 晋流芳看了他一眼,胡乱地翻起了那薄薄的几页纸,最后的落款人是他的父亲,那字迹无比熟悉。是他年年月月中,在氤氲着墨香的书房里,在无数的晨曦和余晖中一笔一划虔诚临摹下的,他父亲的笔迹。 他拿着那薄薄的几页纸,垂着眼睛,睫毛抖个不停,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他抬头望向程枞,说:“他们这就把我妹妹卖了?” 程枞笑笑,说:“何必用‘卖’这么难听,我们这是捐赠,是合法途径。” 晋流芳狠狠把纸拍到程枞胸前,一字一顿咬着牙说:“我不同意。” 程枞耸耸肩,“是令尊令堂担心你一时间无法接受,所以特意委托我们委婉地向你传达,”他笑着看向晋流芳的眼睛,吐字清晰地说:“你的意见不重要。” 晋流芳的手指抖个不停,他感觉指尖的血液在渐渐地流失冻结,心中如冬日朔风在冰原上穿行,空落落的一地冰凉。他不知道该去悲伤,还是愤怒,或者在此之前应该先是失望,他把牙咬得紧紧,生怕自己会在对方面前吐露一点示弱的声音。 可是他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失败,他已经输了。 他身后空落落的,人烟灭绝。 他的父母,他本该最坚强最稳固的后盾,已经无形地沉没了,如同垂垂老去的城墙,披戴的光辉也只不过是黄昏的一点即将消失的恩赐。 祁江默默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分明是个温暖的午后,他的手为什么那么凉。 晋流芳默默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红了一圈。 “你说什么?!”李漓冲上前去攥紧了程枞的领子。 “李漓!”晋流芳把他喝住了。 祁江感觉到晋流芳一点一点地找回力气,把自己的手指在掌心里握紧了,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翻江倒海,最后瓢泼成一道从天而降的大雨,千思万绪点点滴滴。他心想,深思熟虑原本就不适合自己,生来运气也仿佛不是很好,然而幸运的事情不是未曾有过。 比如来这里,比如遇见晋流芳。 他只是不想让他这么难过。 “其实沉香她……” 程枞仿佛现在才发现他,他笑眯眯地转身,打断了他即将到来的坦白,“你是祁江同学,是吧?” “呃,我是。”祁江愣了一下。 “正好其实我们来,还有一个目的是找你。”程枞说。 基地的办公楼祁江不是没有来过,然而那个房间还是第一次,要刷两遍教职员专有的权限门卡,还有经过一个岗哨,在门口做了登记,才进去的。 房间的周围摆着大大小小未开启的仪器,错落的小屏幕黑洞洞的像是一个个眼睛。围绕着房间中间的一个简易的办公桌和折叠椅。 “来,祁江同学,坐。” 程枞不知道从哪里变来的一次性水杯和热水,送到他手上。祁江坐在窄小的折叠椅上,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紧紧贴在了椅背上,捧着热水惴惴不安。 程枞笑道:“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7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祁江扯了扯嘴角,还是默默不说话。 程枞把玩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圆珠笔,突然抬头问他,“我叫你小江可以吗?” “呃……嗯。”祁江点点头,其实除了父母,没人对他叫过什么昵称。 “那好,小江,你应该知道秦沐云吧?”程枞问。 祁江听到熟悉的名字,猛然抬起头,点了点,“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没错,”程枞笑了笑,“鄙人不才,承蒙秦沐云老师错爱,在他手下做研究。” “那,那是在首都吗?” “对啊,我们实验室是在首都,而且应该是全国最先进的实验室,拥有非常多的珍贵资源,也有许许多多像是秦沐云老师那样的人在那里工作。” “那可真好啊……”祁江盯着地面说。 “所以我这次来,是想来问问小江你,你愿不愿意去首都?” “诶?”祁江抬头。 “其实我们秦沐云老师看过你的身体检查表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太同寻常吧?” 祁江不懂秦沐云为什么会看他的资料,可是还是本能性地绷紧神经,说:“那,那是……” “这个例子其实我们实验室之前也有一例,现在也还在持续追踪中,可能凤老师他们这边怎么说,医疗和学术上还是略有逊色吧,所以把你错误地划到灵力值低的范畴中。” 祁江瞪大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你一定为了这个吃了很多苦吧?”程枞关怀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里是真挚的同情。 祁江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你的体质非常特殊,十亿分之几的概率,也是近年来才慢慢被发现的案例——小江你是中级的学生吧?” “嗯。”祁江说。 “那你应该学过,空气中散逸的灵力大概是多少。” 祁江张大嘴,空气中确实含有散逸的灵力,应该说,这个世界本身灵力就无所不在,然而由于空气中散逸的灵力分子太微小,基本无法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忽略不计,而那个数值—— “你是说,我没有灵力?”祁江问,他的心砰砰乱跳。 程枞笑笑,说:“小江同学应该学习成绩还不错吧?——是的。”他转身给了他一张图纸,“这是你们这类人的灵力转化进程,我来解释一下吧,寻常妖精的灵力是一个聚合体,虽然有被吸收和被输出的灵力,但是他们基本上是一个紧密的整体。然而你们,是离散的,你们的灵力离散在空气中,无法捕捉,因而也无法被仪器检测到。我看你们学校是配备有灵力屏蔽装置的,超过四个小时的话,那你应该有过不舒服吧?就是因为这种灵力屏蔽器无差别地会把你的灵力一起驱散掉。” 祁江抬头望他:“我是个怪物?” 30. 程枞看着他,摇摇头,微笑着说:“不,正相反。” 他起身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台仪器,那是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子的小屏幕,上面跳动着一根细细的线,那线轻柔地波动着。程枞把按钮往回拧,屏幕里的波动突然变得剧烈,然后在那滴滴声中,线变成了两条。 “说来有些冒昧,这是我们研究所暗中在晋流芳的妹妹沉香,也叫作r-305号样本上放置的灵力场检测装置,是为了有效地监控样本的能量波动,为灵力异常波动有可能造成的不可想象的人员伤亡做出预警。”他指了指屏幕角落显示的不停跳动的时间,“然后我们发现,有一个时段,有另一个灵力场干涉了样本灵力场,小江,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程枞微笑着看着祁江,祁江背后冷汗直冒,喉咙发干,笑着的程枞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你和r-305有过了交流,是不是?”程枞问。 祁江张张嘴,感觉程枞的笑容就像是一具枷锁,把他牢牢地压制住动弹不得。他毫无抵抗之力,所有他想要拼命掩埋的秘密在他的笑容里被放在了聚光灯下,他低声妥协一般地说:“是。” 程枞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说:“这里有一份协议书,你可以看一下。” “主要是你的体质特殊,如果到我们那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另外对于沉香的研究也能有一定裨益。还有,秦沐云老师希望你跟着他学习,秦沐云老师在学界的地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如果要学习,投在他门下是最好的。至于户口的事情,如果你是研究所的人,这个东西可以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落实。” 祁江抬头望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份厚厚的协议,咽了咽口水,说:“户口?” 程枞点点头,说:“你不是还没有户口吗,这样生活很不方便吧?你放心,秦沐云老师一定帮你解决。” 户口,做秦沐云的学生,甚至可以帮到沉香,这是祁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情。他读的书不多,经历的更是少,可是没有哪一样好事情,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而程枞的邀请,就像是天上掉下来一块香喷喷的馅饼。 可是那是秦沐云,无论是凤凛还是晋流芳,谁都不会说秦沐云的不好。 他低头想了想,说:“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程枞点点头,比了比桌面上的台式机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江按下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他下意思把电话线在手指间绕来绕去,每一声等待铃都仿佛漫长得如一个世纪,仿佛天地初开,有人接起了电话,“喂?” “妈妈是我,我是祁江。” “江儿啊,怎么了?”张红湘听到他的声音,又开心又忧虑,祁江没有什么事,是不会轻易给他们打电话的。 “我可能要去首都学习了,在秦沐云老师的门下,还有,他们答应给我落户口……” “真的吗?”张红湘又惊又喜,捂着听筒朝远处大喊,“孩子他爸,江儿说他要去首都,还被秦沐云看上了,要给他落户口呢!” “喂,江儿啊,你去首都生活费够不够啊?听说那里物价高得很……” “首都我看天气预报最近挺冷的,我打了几件毛衣给你寄过去——诶,你离家太久,都不知道你现在长得有多高了……” 祁江咬咬唇,说:“爸妈,我马上就能回家了。” 他放下电话,对程枞说,“我同意。” 晋流芳抱着胳膊站在长长的走廊前,他扭头轻声问凤凛:“凤老师,他找祁江是为了什么事?”他的语气好似恳求,像是生怕凤凛会说出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话。 凤凛说:“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人人都道他位高权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其中多少蛛网交错,一发全身,都是不可对人言的。秦沐云想做什么,他未必阻止得了。他苍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8 白地保证:“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保住沉香。” 晋流芳干笑了一声,他的视线游离不定,说:“连我的父母,他们也觉得沉香不配为人吗?” 凤凛说:“流芳,你年纪还小……”他走过去想抚他的肩,没想到却被晋流芳闪开了。 “凤老师你其实心里也是那样想的吧?”晋流芳突然爆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什么感受根本不重要?沉香的感受也不重要?反正你们多得是权衡利弊!行啊,你们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哪一个不智珠在握啊?你们一个个跑来跟我说你们都是为了沉香好,你们……我把她带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他说不下去了。凤凛曾经是他那么尊敬的一个人,此刻却也是满满的疲惫。 他把沉香带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日日坚信沉香终有一天会化形又是为了什么。 凤凛轻轻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慢慢就会知道,世界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多得是。沉香的事情,错的不是你。” 也许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对错之分。 “凤老师,我最后求你一次,”晋流芳说,“求你尽全力至少护沉香活着。”他只知道有时候会有人来带走沉香做短期的检验。他以为那是为了她好,为了找出她不能化形的原因,可如今时过境迁,样样不由人。 看到自动门一开,晋流芳马上站了起来,对程枞敌意地瞪视着。程枞风轻云淡地笑纳。 晋流芳抢先一步跨在祁江面前,“他跟你说什么了?” 祁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看他。他盯着自己的鞋面,讷讷地说:“我要去首都了。” 晋流芳瞪大了双眼,“为什么?” 程枞挡在祁江面前,说:“啊,你还不知道吧,小江已经决定跟着秦老师学习了。” 晋流芳皱皱眉,目光转回祁江身上,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他问,“你要跟沉香一起走?秦沐云的主意?” “小江和你妹妹灵力场相通,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他也许是唯一一个和r-305产生过对话的人了,秦沐云老师重视他也是应该的。”程枞说。 晋流芳耳边嗡了一声,他甚至在最开始都感觉自己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白痴一样发问:“什么意思?” 祁江说:“对不起。” 晋流芳死死盯着他,“你道什么歉?” 祁江不说话。 31 晋流芳心里没有狂喜,他坚信沉香拥有神识,起降的话本来仿佛黑不见底的洞穴中照进了一束光,可是他如今却只有无边的惶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使劲震动,在耳边嗡嗡响成一片。“沉香跟你说了什么?”他的声音像是风吹过枯木。 祁江只顾着盯着地面。 晋流芳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指着程枞说:“你能告诉他,就不能告诉我吗?” 他们长久地沉默着,仿佛有千百句的话埋藏在这沉默中,因为过于沉重而让人失去了倾听的勇气。祁江耳边突然响起仿佛一个大陆沉沉淹没的汽笛。 他突然想起这应该就是最后了。他去首都,然后还会回来吗? 他会去多久,去干嘛,未来会变成怎样? 他还能再一次回到这里,见到晋流芳吗? 一切都不可言说。 晋流芳发了一会儿愣,突然放软了声音,用极恳切,极柔和,又极痛心的语气对他说:“你不就是要户口吗?我给你啊。” 可是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来自一个陌生人。他彬彬有礼纹丝不乱,祁江却突然打心底里,希望晋流芳只是像往常一样奚落他,开他玩笑,没心没肺。他想,如果晋流芳开口,他也许就会留下来。 可是晋流芳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幽幽地看着他,说:“你也把沉香卖了吗?” 祁江说:“我没有。” 晋流芳冲到他面前,像是要扳住他的肩,又像是要扇他耳光。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做,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失望地看着他,瞳孔像是蒙了一层灰。 祁江的秘密,还将永永远远埋藏下去。 祁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说:“晋流芳,你什么都不懂。” 他看着晋流芳有点受伤又有点惊讶的眼神,一字一顿,咬字极重地说:“你觉得轻而易举的事情,平常无奇的生活,在有些人眼里,已经比登天还难了。” 程枞抱着胳膊在一边看,此时轻轻推了一下祁江的后背,弯下腰低声在他耳边说:“秦老师的车在楼下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祁江看了一眼晋流芳,下楼了。 那时晋流芳还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告别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们竟没有机会告别。 祁江的行李很少,秦沐云也许是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一大清早的飞机就要走,程枞找了几个人把课本教材封箱装车走了,车子在宿舍楼下停了一小会儿,车里的人没下来。 晋流芳把窗帘猛地拉上。房间空荡荡的,一丝光都透不进。他既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空气流通,这个房间已经没人需要这些了。他趴在床上,感觉灰尘在慢慢填充这个房间。 白淼淼打电话给晋流芳,“祁江有东西在你那儿吗?”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抽屉又马上移开了视线。“怎么了?” “他要走了,有人来帮他收拾行李,我顺路问问你。”白淼淼说。 沉香的事情,像是多年来的郁积的种种阴晦被连根拔起,带出无数的难言又尴尬的伤感。晋流芳和家里大闹了一顿,连带着白淼淼李漓家也难脱干系不得安宁。大家都黯然神伤着,伤口也不必总给旁人看了。他既没有问你将来什么打算,也没有问沉香的事情你怎么想。 晋流芳轻轻拉开抽屉,把深处那根红线勾出来。那个绣着御守的小香包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的,影子如同针摆在他眼睛的反光中一闪一闪。祁江确实有一件东西在他那里,可是他不怎么想还。 他说:“没有了。” 祁江坐在车里,“这是你的户口。”程枞从邻座把一个小本子交到他手里。 祁江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个崭新的皮质封面的小本子,表面印着闪亮亮的金字,带着暗纹的昂贵纸张捏在手里发出脆响。上面印有他的个人资料,还有他的身份编号,下面盖着好几个钢印。这是不知道多少个白天和夜晚,他捏着笔在昏黄的台灯下写题,写到手指磨出来的茧都刺痛,写到眼睛发昏,写到脊背像是千钧之重,他就会开始想象的那些憧憬。 他把那个小本子紧紧贴在胸口,感觉眼眶发烫。 几天后,祁江第一次进入了研究所的秦沐云的实验室。他原地装了一圈,抬头往上望。程枞在一边把大灯打开,啪地一下室内全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29 亮,亮堂堂的高广的天花板,像一个非常大的车库。说话的声音都空荡荡的。 “我们调查得知,在一个神识处于混乱灵力场的状态下,在一定概率下,有可能会被r-305自己的引力场吸进去,从而得到从本源上和r-305对话的机会。不过由于普遍妖精的灵力场稳固性是极强的,混乱灵力场几乎成为不可能。除了——” 程枞看着祁江,说:“我们会模拟当时的场景,用灵力屏蔽装置把你自身的灵力驱散,然后第一时间把不同源的灵力输入你的体内以制造混乱灵力场,期间可能会有点难受,你能坚持吗?” 祁江点点头。 “可以开始了吗?”程枞向远处的控制台发问。 透明的玻璃墙那边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紧锣密鼓地调试着各种仪器,秦沐云站在玻璃墙前的正中间,众多研究者众星拱月围在一旁。 祁江站在空地的中央,他抬头望去,遥遥相对的,是那朵名叫沉香的牡丹花。 她不像是平常的样子,被众多线路密密麻麻连接着,像是卧在一个巨型的蜘蛛巢穴中。一丝风游走过也会被精确地记录在仪器吐出的打印纸里。 不过本来连他自己,也不是平常的样子呀。 祁江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程枞一眼。 程枞向着玻璃墙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几乎是在一个瞬间,祁江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像是脑子里突然爆了好多根血管,那尖锐的鸣叫像是无数片在他脑袋里摇晃的玻璃渣从未停息。祁江腿一软,跪了下去。 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晰,祁江的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模糊的视线里摇摇欲坠的唯一亮色是不远处的沉香。 然而他知道沉香连一丝风都没有撼动,摇摇欲坠的是他自己。 沉香!沉香! 他却隐隐约约想起,沉香曾经也是那唯一一次和他说话中,说过她没有爱,也没有恨。 祁江感觉喉咙里满是铁锈的味道,他像是氧气不足一样大口呼吸,终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因为要做实验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胃液。 玻璃墙后一个白大褂转身对秦沐云说:“心跳快要检测不到了!” 32 秦沐云当机立断,喊了停。 程枞连忙跑过去把祁江扶起来,拍他的背,把氧气罩扣在他脸上。祁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罩子里雾气浮上来,又褪了下去,把他大半张脸遮蔽得影影绰绰。 玻璃墙后的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跑了过去。 “心跳恢复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灵力场也稳定了!” “暂时未检测出任何r-305的灵力波动!” 程枞把他抱上手推床,弯下腰小声跟他说:“对不起,我们没有考虑周全。用的仪器功率较大,一瞬间就把你的灵力抽干了再硬灌了进去,你的身体可能还有些不适应。” 祁江陷在枕头里,冷汗把他的头发黏在了脸颊上,他摇摇头,拉了拉程枞的袖子。 程枞俯下身去凑到他嘴边听他说话。 祁江拨开氧气罩,问:“我不是要死了……” 程枞轻笑,悄声说:“怎么会呢?” “如果我马上就要死了,”祁江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眼睛漆黑空茫,他说:“我想见晋流芳。” 程枞笑了笑,说:“傻孩子,你怎么会死呢?” 实验室立刻开始了紧急会议。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程枞站在圆桌前说。 秦沐云微微点头,说:“我们现阶段是有些急功近利,太激进了些。”他环顾四周,说:“诸位都是我优秀的学生和同事,虽然我们也许已经掌握了真理之门的钥匙,然而如何开启,什么时候开启,还是需要我们继续探索。” “混乱灵力场是概率性问题,但是希望大家在执行的时候以试验体的人身安全为第一位。” 程枞说:“我们和对方签的可是志愿者协议,不是卖身契。” “可是为了科学注定要有所牺牲啊。” 秦沐云转头,对着发话人正色道:“绮云,你可以对此有一个自我的道德标准,但是,记住,不要强加在其他人的头上。” 被说教的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反正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结果嘛。” 她绝不会想到,这个隐秘的,报告书上朴实无华的标题所代表的,由秦沐云牵头的“小实验”,将来会变成旷日持久的工作。 晋流芳发现那个香包是在几年后,他终于从基地搬了出去,学业也顺利毕业了。他的助理开着车在楼下等,他几下就把行李收拾好了。晋流芳不喜欢这个房间,也不喜欢用旧的东西,缺什么一会儿搬了新家再买就是了。他什么也不想带走。 晋流芳只拿了一个背包来收拾必要的文件资料和一些小玩意,在抽屉深处把这个香包掏了出来。 他皱皱眉,展开了自己的手掌。那个香包由于终年放在阴暗的角落,依然散发着带着浓重人工香精的劣质香气。他仿佛欲言又止,把那个香包放回去又拿了起来。 “晋先生,需要我帮忙吗?”助理等了太久,上来敲他的门。 “可以走了!”这敲门声为他做了决定,他随手把香包往背包里一扔,开门去了。 等到晚上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酿成了大祸。也许是香包太过劣质,又也许是时间日积月累自然而然,总之那个香包被文件挤压得散架了,里面纷纷扬扬的晒干的薰衣草撒了他一个背包,晋流芳被熏得一个跟头。 他一脸黑线地倒提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纷纷抖落下来。洋洋洒洒的白纸文件落了一地,晋流芳粗鲁地把它们胡乱推到一边,用手小心翼翼把那些晒得发黑,轻飘飘的干花归拢成一堆,原来的布袋子是不能用了,他大气不敢出,把它们先拢到了一张纸上。 那干花中他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他原以为是所谓的考试御守里惯用的那些印刷精美的“考试顺利”“金榜题名”之类没心没肺的印刷品,可那张纸条又分明像是被人随手从哪个作业本上撕下来的。 晋流芳一脸狐疑地展开那张纸条,因为岁月的原因它薄脆泛黄还起了毛边,粗糙的纸质使得字迹都晕开了像是长出了许多小枝桠。里面只有草草的寥寥二字。那字迹他无比熟悉,那是他自己的字。 上面写着两个字——祁江。 他觉得脑子发昏,眼前模糊,好像是把记忆翻天覆地又重新组装了一遍。他拼命想要想起为什么这里面会有这两个字,为什么会是这两个字,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捏着那张纸条坐到了大半夜,冻得手指都发僵了,才突然猛地想起了那张纸条的来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0 他连笔都不会拿,他在他的作业本上,耀武扬威地炫耀性地写下了这两个字。 他忽然想起祁江那时候看他的闪闪发亮,带着憧憬和崇拜的眼神。那时候窗外虫鸣不止,月色清凉。 那个御守里没有什么考试顺利金榜题名,只有他写的他的名字。 可是已经过去了。他不知道祁江怎么想。 他三更半夜抓起手机想打电话给凤凛,甚至打电话给秦沐云,他迫切地希望知道祁江当年怎么想,又害怕知道他现在怎么想。他想问他,当年既然能残忍抛弃一切离开这里,为什么又要在香包里放他的字?可是他最后哪个号码都没有拨出去。 他迷迷糊糊捏着纸条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他梦见他们又回到那张凤凛家狭窄的书桌前,祁江看着他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微笑着跟他说:“一切都过去了。” 晋流芳猛然惊醒,一身冷汗。 他在嘴里反复咀嚼着梦里的那一句话,逐字逐句拆分重组。一切都过去了。 他在微熹的晨光中把脸埋在手掌中,心想,一切都过去了。 33 晋流芳去得有些早,他把车停了,找了家机场里的咖啡店坐下。咖啡店的小妹刚交班,急匆匆地系了围裙给他递菜单,菜单里的商品寡淡如同机场本身,晋流芳兴趣缺缺随便点了杯咖啡,坐在咖啡店敞在外面的椅子上开电脑联网收文件。 清晨的机场冷气开得略微有点太足,他打了个喷嚏。抬头看了看大屏幕上滚动的到达航班的班次,耳边传来了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 还没等到他扭头,一只玉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名贵香水的香风和柔软的大波浪卷发一起飘到他的眼前。“晋学长!” 眼前站着一个妙龄女郎,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田萌!”晋流芳脱口而出。 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的女郎掩唇微笑,一把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晋学长,好久不见。” 晋流芳张张嘴,说:“是啊。” 田萌眨着眼睛微笑:“我去年参加校友会,还在优秀校友那一栏看到学长的名字,想当年学长可真是我们那一届少女心中的梦啊。” 晋流芳说:“惭愧惭愧,”他递了一张名片,“不成什么大气候。” 田萌嘻嘻一笑,接过说:“晋学长感觉也变了好多呀。以前明明不怎么爱搭理人的说。”她说,“嘻,虽然学长嘴上不说,但是女生们还真的有点不敢招惹你呢。” 晋流芳微笑,“是么?我不太记得了。你也变了很多啊。” 田萌说:“那时候我还是个黄毛小丫头,让学长见笑了。” 此时大厅响起首都而来的航班抵达的广播,晋流芳扭头看了看大屏幕,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田萌歪着头看他,“学长来接人的?” “嗯。”晋流芳说,“来接个朋友。” “还是女朋友?”田萌嘴角勾起。 “只是朋友。”晋流芳说,“很长时间没见了,所以才特意来接他的。”他补充道,“那位也是校友,不过他在校时间不是很长,你可能不认识。” “是排队站学长那一列的吗?我记得当初你们那列被女生们称为本校男神大本营啊。” 晋流芳说:“植物系的比较容易博人好感而已。” “学长还单身吗?” 晋流芳对着这个直白的话题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哇。晋学长现在都没有恋爱对象吗?我们女生可是要后悔死了。”田萌捂住嘴打趣道。 晋流芳笑了笑,看了看田萌手边放着的小巧的旅行箱,“你在等登机?” “是啊,”田萌撩了撩头发,“去我先生工作的地方搞突击!” 晋流芳眨眨眼,“你结婚了?恭喜恭喜。” 田萌挥挥涂着玫瑰红指甲油的手,“去年的事情,我家先生和晋学长完全不能比啦。”她低头看了看腕表,说:“我也快要登机了。”她拖起行李就要走,回头对着晋流芳大力地挥了挥手,“学长再见!” 晋流芳说:“再见。” 田萌夸张地冲他送了一个飞吻,“五年前的那个吻,不好意思占你便宜啦学长!”女性蹬着恨天高潇洒地扬长而去。 晋流芳愣在原地眨眨眼,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个洒脱自信的女性和当年那个扭扭捏捏的蝴蝶精小姑娘联系在一起。不过似乎一如既往地行动力满满啊。 航站楼陆陆续续传来乘客抵达的声音,晋流芳看了看手机,收拾了一下电脑提着包在出口等,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淼淼!”晋流芳挥手。 白淼淼拖着一个最大尺寸的行李箱,风尘仆仆冲到他面前,“流芳!”他左右望了一下,“先去吃点东西吧,飞机上的点心难吃得要命,我要饿死了。” 晋流芳把车开过去载着白淼淼直奔最近的餐馆,白淼淼一落座拿起菜单毫不客气点了一大串,“他们那里食堂的菜也超不好吃,我都没怎么吃饱,差点翻墙出去下馆子。” 晋流芳说:“白老师,你是去科研的,注意素质。” 白淼淼道:“哪有把人关个小院子里搞科研的啊,别提了,我们那组据说条件已经算好的了,秦沐云那组还要惨。” 晋流芳说:“行了,你可是签了保密条款的。” 白淼淼扑哧一笑,说:“你求我说我都不说呢。”他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含笑看晋流芳,“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晋流芳眼皮都不抬,“能让我发财吗?” “不能。”白淼淼气定神闲。 “那算了,我还挺忙的,待会送你回基地之后我还有个会。”晋流芳抬起手腕看表。 白淼淼看着他微笑道:“祁江要回来了。” 晋流芳动作停滞了一下,“谁?” “祁江。”白淼淼重复道。 “祁江!”穿着白大褂的女生靠在门边,不耐烦地拿着装订成册的打印纸在脸边扇风,“你还没好吗?待会秦老师都要走了!” “马上马上了!”后台的数据导出今天又出故障了,祁江抓起桌子上的铅笔头就开始在稿纸背面人肉运算,“你等我下,我马上就出结果了。” “你们a组的系统怎么老是坏啊……”宋绮云看不过去,走近帮他把剩余的稿纸整理好。 祁江分不出神去看她,手上马不停蹄地一行行写着算式,“不知道啊,昨天程师兄找人来看了,总是修了好了一阵又错乱了,我都导出大半天了。” 宋绮云走过去左右打量了一阵设备,“待会我交数据的时候顺便帮你跟秦老师说,上周据说有合作单位过来谈设备,秦老师挺动心的,想把我们实验室设备全更新了。” “是么……”祁江喃喃道,举起稿纸前后看了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1 两遍,“好了!应该没错了。绮云,辛苦你了。”他把一沓纸粗鲁地咔咔装订起来交给宋绮云。 宋绮云撇撇嘴,把祁江的那一沓加入自己抱着的一摞文件里,她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听说你想去基地?” 34 祁江挠挠头,说:“我觉得我在这里不太适合……” 宋绮云眉毛拧在一块,“为什么不适合?是不是r-305实验的原因……” “我不是那个意思!”祁江手忙脚乱辩解道,“屏蔽灵力什么的我都习惯啦,而且现在频率也很低……” 刚开始谁都没有过这类实验的经验,前几次都因为设备功率太大祁江心脏停跳不得不终止实验。后来陆陆续续进行了多次的尝试,祁江能勉强撑到灵力场重塑那个阶段了,然而无论这个实验进行了多少次,调整了多精确的参数,那朵名叫沉香的花依旧宛如无知无觉,波澜不惊。 出于对祁江身体的考虑,刚开始实验是每周一次,然而旷日持久的徒劳无功消解着人们的耐心,上层渐渐地也开始减少了对这个项目的关注力度,更不用说国之重器的秦沐云,手头上还有多少个比这虚无缥缈的能量深渊更迫切紧急,立竿见影的项目。 随着高层对这个项目的不抱希望,祁江开始慢慢有了放风的时间。最初是上午进行一次生不如死的实验,下午跟在实验室后面打杂,跑跑腿洗洗试管。后来秦沐云带学生也把他叫上了,顺理成章就成为了秦沐云门下弟子的一员。 只可惜实验室是半封闭的区域,图书馆里几乎也都是些珍贵的内部资料和专业书刊,偏文科的书实在太少太少。程枞每次出去他都会托他从外面带书。祁江原来在基地念书的时候,特别向往那种大文豪,没想到命运阴差阳错,他竟然弃文从理了。 “你看,我总要回家的嘛……”祁江看出宋绮云不太高兴,赔着笑脸,“基地至少是个开放单位,我比较好转回地方。” 宋绮云说:“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你总有一大堆正当理由。”她转身就走,“反正你就没把我们这些师兄师姐放在心上。” 祁江追过去,讨好地安抚道:“师姐,绮云师姐,你真的真的误会我了……” 宋绮云对他这一招卖乖最没法子,挥挥手,“行了!我先去交资料,顺路帮你问问程枞他有什么路子帮你转单位。” 宋绮云交完资料,从办公室出来,正好就碰见了程枞,“诶,祁江要回基地的事情,你知道吗?” 程枞直接说:“知道啊。” 宋绮云鼓着脸颊,“好啊,你们一个个暗地里都勾结成什么样了,就瞒着我,是不是等祁江上了飞机你才打算同我说?” “绮云,这你错怪我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程枞笑着说,“基地那边我打听了一下,内部人事是走不通,我们首都这边和基地几年前关系就很僵了。毕竟小江也是秦老师的嫡系,不好插手。不过最近有一个研究员的名额,可以通过选拔通道。” 宋绮云说:“那你帮忙安排下吧……说实话吧,”她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有种亏欠他的感觉……我其实也知道,实验那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 程枞笑笑,“有得有失,个人有个人的命吧。” 祁江走的那天程枞开车送他去的机场,票买得急,下机的时候才是清晨,祁江没带什么东西来,就是一沓书和资料,还有简单的洗漱用品,本来他生活就简单,在实验室的日子更是家徒四壁六根清净,除了学习就是跟着师兄师姐跑数据。让他收拾行李,他整理了半天也只整理出一个小包裹。 祁江从转盘上把行李拎下来,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祁江!” 祁江回头一看,一张半人高的纸板迎风招展。他眼前一亮,“小徐姐!” 小徐把纸板一放,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诶哟,你这孩子,该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上次怎么走得那么匆忙!”小徐还是和以前一样,随意穿着一件格子衬衫,不修边幅大大咧咧。 祁江被她的出现吓得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嘴唇哆嗦着,抓着包的手收得紧紧的。 似乎看出了祁江的心思,小徐指指身后,“啊,凤老师让我来接你的。车子就停在外边,走吧。”她还是像往常一样雷厉风行,说罢就要帮祁江拖行李。 “小徐姐不用了,我自己来。”祁江说。他已经不是那个下了火车满眼迷茫的初生牛犊了。 他沉吟了一下,轻声问:“凤老师,也知道我回来了?” 小徐点点头,“那不然怎么能让我来接你呢?” 祁江抬起眼睛看她,“凤老师……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啊!”小徐惊讶道,“他为什么会生气?“她推着祁江的后背把他推上车,“他之前还担心得不行,一年跑了好多次首都,不过都没能和你见上一面。怎么,这次是解禁了?” 祁江点头,“嗯,我打算回来了。” 小徐嘻嘻一笑,“那凤老师一定高兴得不行。”她拍拍座位,扭头跟司机说:“师傅,去基地。” “喂喂,你开车注意点,又闯红灯了。”白淼淼着急上火地猛拍晋流芳,“注意行车安全!你出事了不要急,我身上可是背负着国家几个亿的科研项目的啊。” 晋流芳意外地没有回嘴。 他默默扭头看他,问:“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因为祁江?” 前面的轿车一溜烟加塞了,晋流芳暴躁地摁了下喇叭。“你话怎么这么多?” 白淼淼说:“你就像个看人手里拿桃儿的跳脚的猴子。” 晋流芳叹了一口气,扭头对他说:“你别得理不饶人了,他好歹是我的初恋。” 白淼淼眨眨眼,在车里开了一个果冻,指了指前方,“呐,看你初恋。” 晋流芳一个急刹车差点把他的果冻送进气管。 基地的大门前一辆车徐徐停下,小徐先下车帮祁江开后备箱拿行李,“谢谢小徐姐。”祁江接过行李,抬头看向基地朱红色的大门,这几年应该是翻新过,空气中还有一丝丝未干的油漆的气味。巍峨的大字依然挺立在山间云下,风过依然簌簌有声,吹动祁江的衣角。 祁江心头涌起万千感慨,往昔如梦,阔别重逢。他站在那个大门前,感觉自己像一个针尖那么小。 小徐现在也是一个项目的负责人了,公务缠身,跟他说让他自己到里面找凤凛,又马不停蹄地回市区了,忙碌程度有增无减。 白淼淼好不容易把果冻咽下,他微微一笑,侧头过去看晋流芳,“到了,怎么不下车。” 晋流芳阴着脸不说话。 白淼淼笑道:“你不下我下。”没等晋流芳拉住他,他一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2 一把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跨了出去。“祁江!” 祁江瞪大眼睛,“淼淼!” 白淼淼挥挥手,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他,“真是好久不见,你变化挺大的呀。我早上才跟人说你要回来了,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 祁江激动得涨红了脸,“我在首都的时候也有听说你过去,可是也没能见上面,你在首都做的是什么?” “吴霖老师的那个项目,他们缺几个人,凤凛老师推荐我去的。” “啊吴老师那个项目我有个师姐特别有兴趣,不过可惜她也没去。”祁江说,他望了望白淼淼下来的那辆车,“你也刚回来?” “是啊,”白淼淼笑着说,“正好蹭了别人的车回来。” 他转身笑吟吟地道:“流芳,祁江回来了,你不来打个招呼?” 35 祁江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憋红着脸,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不敢了。他不错睛地死死盯着那打开的车门,晋流芳姗姗下车,把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走近。“祁江。”他黑色的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祁江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眼睛先红了,他手指哆嗦得不停,“晋流芳……” 晋流芳的视线徐徐落在他身上,一直没有移开。他像是从头顶被那目光钉死的蝴蝶标本,在太阳下瑟瑟发抖。 晋流芳心想,他长高了。原来只到自己的肩膀,现在该是到耳朵了吧。可是看上去还是小小的,不知道是外套太大还是他低着头的样子,总觉得那薄薄皮肤下的骨骼一捏就会碎。恐怕就算是首都,伙食也不好吧。 他轻声问:“你吃饭了没有?” 祁江摇摇头。 晋流芳正打算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祁江,把来电掐掉了。那通电话沉默了数秒,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什么事?” 助理在电话那边哭爹喊娘,“晋先生,您还没到公司吗?这边会议都在等您。” 晋流芳说:“会议取消。”他掐断了电话,气势戛然而止,他局促地转身,看着祁江说:“那……沉香还好吗?” 祁江心头一沉,曲曲绕绕勾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他想,他终究还是惦记着沉香的。“她很好,和以前一样。”祁江说。 “是么。”晋流芳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低头轻声说:“那就好。” 白淼淼看了看时间,说:“下午李漓约了我接风宴,流芳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一起来吧。”他看了看祁江,“祁江也一起去吧。” 祁江知道白淼淼对他的邀请只是出于客气,他理应礼貌婉拒然后和他们分开去找凤凛,毕竟凤凛还在等着他。可是他看着晋流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想多看几眼晋流芳,再多一眼,一眼就好了。 “走吧。”晋流芳对他说。 祁江像是被人下了咒,脑子一片空白地跟着他们走了。 几分钟祁江就后悔了,他刚到就迎头撞上李漓,白淼淼连忙说:“祁江刚从首都回来,我想索性就……” 李漓看到祁江,脸色一变。他盯着祁江,神情阴沉得可怕,“你回来做什么?” 祁江说:“我……” 他四处望望,“沉香呢?” 祁江说:“沉香在首都。” 李漓说:“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回来了?” 祁江语塞,不知道怎么去缓和李漓的怒火,他有点明白李漓为什么会看到他就生气,他当时选择了守口如瓶,就已经做好了报应的准备。李漓和晋流芳,他们合该如此生气。祁江一个字辩解也没有。 祁江说:“你放心吧,沉香她没有遭罪……” 李漓说:“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吗?要不是你……”他指着祁江,“要不是你,沉香怎么会去首都?你不过也只是他们操纵沉香的一个傀儡罢了!” “行了!”晋流芳把祁江拉到身后,“你冲他发什么火?” “好啊,晋流芳,现在你还护着他?”李漓不可置信地看着晋流芳。 晋流芳说:“关他什么事,你想发火冲我来,沉香是我的亲妹妹,我责无旁贷。” 祁江心里五味陈杂。他说:“对不起。” 李漓抱着胳膊把脸撇一边去。祁江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印象中的李漓,总是嬉皮笑脸,对他一点架子也没有。而如今,祁江清楚地知道他讨厌他。 祁江抿了抿唇,拖着行李说:“那我先走了。” 晋流芳说:“我跟你去。”他回头给了白淼淼一个眼神,白淼淼微微点了点头。 基地那时候他们是建校以来第一届,山脚下人丁寥落,连个小卖部都难找到。而如今数年过去了,山脚下嗅到商机的附近居民陆陆续续开起了小吃店和手机店,竟然也渐渐发展成了一条街。 祁江拖着行李跟在晋流芳身后,从来来往往的学生中挤挤挨挨地穿过去,周围全是当年的他或者晋流芳那个年纪的小妖精们,说说笑笑地谁也不多看他们一眼。他们终于在一家小餐馆落座。 祁江捧着店家上来的热茶一口口喝着,飞机上的空调开得有点太足,他的胃不太受得住。 晋流芳坐在他面前,局促地左顾右盼,半晌才问:“这些吃得饱吗?” 祁江点点头,说:“吃得饱的。” 晋流芳问:“听淼淼说你们那边食堂特别难吃?” 祁江想了想,“还……好吧。” 其实晋流芳上午已经和白淼淼在餐馆吃了一顿垫肚子,这时候没什么食欲,筷子在鸡肉上戳来戳去,“这鸡一看就是饲料鸡,还有这鱼,一点都不新鲜。”他把满桌子的菜抱怨了个遍,嫌这个炖老了没营养,那个火大了营养都流失了。 祁江放下碗说:“我觉得还好啊。” 晋流芳撇撇嘴,心想祁江才见过多少世面,在首都也一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他开口:“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啊,你这次不是请我了吗?”祁江说。 晋流芳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会聊天啊。” 祁江眨眨眼,说:“哦,谢谢你请我……” 他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说:“对不起。” “咱们能别提那件事了吗?”晋流芳说。 祁江说:“噢。”他知道晋流芳不想提,是还不愿意原谅他,就算他表面对他多和气多礼貌有度,他心里还是不会接受他的。他从前就是这样,再嫌弃再觉得不喜欢的东西,他都可以装出一副和蔼的笑脸,让人挑不出错。 他想着如今晋流芳在他面前也虚情假意的了,噎得有点吃不下去了。 晋流芳见他的筷子停了,问他:“饱了吗?还是菜不多胃口?你吃得也太少了,要不要加几个菜?” 祁江摇摇头,低声说:“晋流芳,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3 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了。” 晋流芳吃了一惊,他沉默了半晌,问他:“怎么,是觉得自己受不起?” 祁江想点头,又想摇头。他心里想我不配受这个,又更奢侈地期望晋流芳不要跟他来这种表面文章,有什么大家摊开来光明正大地说。 可是晋流芳如若真的对他袒露心声,他自己又受得住吗?他回想起李漓对他颜色冷厉的斥责,心想着如若那个是晋流芳,他还能像现在一样坦然接受吗? 晋流芳叹了一口气,说:“都过去了,可是有些事情,我希望它不要过去。”他看祁江,“你懂吗?” 祁江低着的头点了点。 “你好歹现在也是秦沐云门下的弟子,何必这么如履薄冰的。”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祁老师,您莅临指导,我们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啊。” 36 晋流芳买了单,他们绕了一下,回到了停车的地方。 祁江说:“我要先去找一下凤老师。” 晋流芳说:“我送你吧。”明明只有几步路,祁江本来想谢绝,却又住了口。 在车上晋流芳问他:“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祁江说:“我不知道。” 晋流芳说:“这里挺好的,离你家也不算远。” 祁江说:“嗯。” 车子似乎才走了几步,就到了。祁江下车拿了行李,晋流芳在背后喊他,“祁江!” 祁江回头,“怎么了?” 晋流芳问:“我下一次能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祁江说:“明天吧。” 晋流芳说:“好。”他点点头,坐进车里发动车子走了,祁江看着树影间红色的尾灯远去发了一阵呆,才默默提着行李上了楼。 凤凛的公寓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和新修的那时候相比,感觉变老了,楼梯间摆放了谁的自行车,墙壁上也多了一些划痕,像是渐渐有了生活的模样。 凤凛早知道他要来,给他开了门。祁江一看见凤凛就红了眼睛,“凤叔叔。” 凤凛微微一笑,说:“进来吧。” 凤凛的家居陈设几乎和多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他生活简单,从来不买什么无用的装饰品,也忙得在家的时间不多。只是书架上书已经放不下,又重新添置了两个书柜,祁江摸摸那些椅子和书桌,感觉自己深夜伏案在这里写作业都只是昨天的事情。 “凤叔叔,对不起。”祁江低着头说。 凤凛摸摸他的头发,说:“说什么傻话。”他说,“你父母之前和我联系了几次,那时候你还在保密期,我不好多说什么,你找个时间打电话好好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吧。” 祁江点头。 凤凛拿起书桌上一沓文件翻了一下,祁江这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成绩单和实验报告,不知道是秦沐云给他的,还是他自己拿到的。“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绩很亮眼。程枞之前来问转单位的事情,我想了想就是你,不然他也不可能来问我。”他笑了笑。 祁江说:“秦老师他对我挺好的。” 凤凛说:“秦沐云是什么人,其实我也清楚。他绝非用心险恶,十恶不赦的人,不过是有时太痴,不懂得考量人心罢了。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好,他就是这种性格。不过,这样的人往往才是不世出的天才,对吧?” 祁江点头。 凤凛轻叹了一声,说:“我当初让你以他为榜样,是想让你有个希望,不至于因为灵力的事情太过灰心,最后万万没想到你真的和他走了一样的路。” 祁江看他,“不好吗?” 凤凛说:“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要分出好和不好的事情,”他垂下眼睛看祁江,“你过得开心吗?” 祁江点头。“如愿以偿。” 凤凛笑笑,“那就好。” 祁江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说:“刚才是晋流芳送我来的。我,我其实以前很憧憬他。” 那时候祁江没有想要做第二个秦沐云,也没有想过要当谁的弟子,做怎样光耀千古的事业。他从家乡一路飘零,见过的第一个光彩夺目,七窍玲珑的天之骄子就是晋流芳。他就想像晋流芳那样,写得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做什么事情都轻而易举,潇洒自在地活着。 “我现在,觉得他过得也不是那么开心了。”祁江心想,晋流芳独自一人支撑着保护沉香的信念,执意而为,不为人理解,甚至沉香自己也不理解,他的日子又是怎样的不好过呢。 光鲜亮丽背后,众生皆苦。 凤凛说:“这就是了。我希望你以后,活得比谁都轻松一点。” 他看了看时间,“研究员的选拔具体时间还没下来,不过按照惯例大约是在一个星期之后,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准备吧。” 第二天祁江睡眼朦胧地就被拖起来了,他还住在和白淼淼的一个宿舍里。祁江晚上一个人到超市把床上用品和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买齐了,随便铺了铺床倒头就睡。基地的住宿环境相比其他地区算是十分优越,名额也宽松,祁江走后,白淼淼独享整个寝室好几年。 他昨天起了老早赶飞机,今天精神还没怎么恢复得过来。“小桉树,帮帮我吧!”白淼淼央求道。 祁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爬起来,“怎么了?” 等到被白淼淼拉到教学楼的教室里,祁江傻眼了。一张半个教室那么大的白纸铺在地板上。晋流芳蹲在角落用一把油漆刷子和颜料,抬头看他。 祁江呆住了,“这个,是怎么了?” “我们院里的文明建设项目,你看到没,就进门那个大布告栏,我前几天答应张老师帮他弄,结果忘了,明天就要交了,拜托拜托帮帮我吧。”白淼淼双手合十。 祁江愣头愣脑地说:“我不会啊。”他扫了一眼纸上写了几段字,全是伟光正的官样文章,“我这么多年全在写算式……” 白淼淼问他:“有练字吗?” 祁江乖乖点头,“有。” “那就行了。”白淼淼把软笔塞到他手里,“你就是抄几份党章都没关系,做做门面嘛!” 他火急火燎地又跑走了,“诶,我得趁小刘没走把他拉过来画画,我们院就他会画画了。” 晋流芳在角落带着白色的工地手套,把油漆刷子抖了抖,“我就想着你肯定也被拉壮丁了。” 这个教室桌椅板凳都撤了,祁江蹲在地上看白淼淼塞给他让他做参考的板报资料。他缩了缩脖子,说:“李漓他……” “昨天还撒泼来着,淼淼敢找他?”晋流芳刷子一撇,在一边的废纸上试色。像是自言自语:“没事,他其实没真的想怪你。” 祁江愣了一下,默默点点头。 他翻了一下,拿软笔也找了一个纸头试写了几个字,纸在地上不好用力,他索性整个人趴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4 在地上,开始抄党章。 他的姿势不方便,头发老是垂下来挡住视线,抄写这事儿不能出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祁江怕自己被头发撩得手抖,胡乱抓过旁边用来扎画刷的橡皮筋就把头发扎起来了。 他之前混实验室也经常这样,昏天黑地地和数据打交道,活得粗枝大叶的,在的地方又离市区太远,祁江懒得打理头发的时候,就随便用实验室的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不影响视线就好。他觉得头发什么的好烦人,总是不知不觉就长长了,要理发还要坐很远的车才有理发店。 晋流芳看着他垂着头,弧度很大,兀出一截白生生的脖子,有几缕祁江抓的时候没抓到的头发丝撩在脖子上,看得他莫名心头发痒。 他说:“你的头发长长了。” “啊?”祁江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嗯……” 37 晋流芳搅动着铁罐里的颜料,内心也如同这粘稠液体翻来覆去。他想,他怎么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就这样长大了呢? 他好像就是有这个毛病,从小就是。白淼淼笑他从小把沉香牢牢带在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未免太黏糊了。可是他想,把喜欢的东西牢牢绑在身边,眼神一刻也不离开,这有什么错? 他偷偷抬眼看祁江,对方正趴在地板上,挽着袖子,悬着的手腕拗出明显的骨节,白生生的圆润的手肘压着纸张,那专注的温柔的眼神在光里像是要融化。他怎么就长大了呢? “你在首都有好好吃饭吗?”他开口,也不知道到底要问的是什么。 祁江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有啊。” “有没有人欺负你?” 祁江说:“大家都是好人,怎么会欺负我呢?” 晋流芳撇撇嘴,说:“秦沐云手下没一个好东西!” “其实秦老师他们没有恶意……”祁江急忙解释道,他突然看见晋流芳脸色一黑,赶紧住了嘴,暗叹自己太久没同这位太上皇说话,都忘了顺毛捋了。 晋流芳出乎意料地没有大发雷霆再纠缠下去,他用刷子信手在废纸上涂来涂去,嘟嘟囔囔道:“难道他从我身边带走的还不够多吗……”他那句话,隐隐透露了一种委屈和埋怨。 祁江好像理亏一样地不敢接话。 他这次回来,觉得晋流芳不太一样了,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然而就在刚才,他突然察觉了,晋流芳不再对他无理取闹。他那么镇定,那么举止得当,可是,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性撒娇的晋流芳了。 晋流芳轻叹了一声,垂着眼睛苦笑说:“他带走沉香后,我和家里闹翻了,本来想着随便混点日子,然后回洛阳继承家业。可是那时候我只一门心思像一只红眼斗鸡一样想去首都。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是和认识的学长合伙的一个进口设备公司,他有路子,和首都的实验室有合作,第一年的时候,我还满怀希望,就在想,如果这样的话,能不能再见到沉香,能不能再见到你?” “然后呢?”祁江脱口而出,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他知道然后怎样了——至今他们才得以一见。 晋流芳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啊。首都多大啊,秦沐云多能耐啊,如雷贯耳,想要见他,就好比古时候要去京城见皇上,海底捞针。有时候三更半夜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来了。会不会你和沉香其实都已经被什么恐怖的人体试验秘密处死了,埋在哪个我不知道的遥远荒凉的野树林里——就像那种三流地摊文学说的一样。”晋流芳自嘲地笑笑。 祁江手一抖,软笔在白纸上划出了一道浓得洇不开的印子,他心想,坏了,满盘皆输。 满盘皆输。 祁江说:“谢谢你找过我。”他突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沾着墨水的手指无措地随便在裤子上一摸,米白色的布料上又是一道印子。 晋流芳说:“看你过得好我就,我就放心了。”他嘴角晕着的笑慢慢消失了,躲闪开祁江的目光,低头专心致志地弄着颜料,在直尺画好的边框中,一道,又一道。 祁江突然出神地想:“晋流芳画画也多拿手啊,颜色上得多均匀,线条走得多直啊。”好像是本能一样,他永远都觉得晋流芳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擅长,哪哪儿都轻而易举。 就算是他这样风轻云淡地说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挫败和失落,坦陈自己的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他想,晋流芳原来也会这样。 祁江说:“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晋流芳说:“淼淼说你们那儿的土豆烧得十分难吃还必须顿顿吃,我觉得总的来说我应该是比你们过得好的。”他好像一瞬间恢复了常态,大剌剌地说。 祁江想他以前好像也总这样,一瞬间袒露心声,下一个瞬间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祁江以前只觉得奇怪,此刻却突然之间,似乎触及到了他某种隐秘的心情。 祁江说:“淼淼吃得精细惯了,其实没那么夸张啦……” 他突然想把自己的一切分享给他,自己这数年来的经历,看过的书,认识的人,一切的一切统统介绍给他。 “我有一个师姐,能从食堂里炖的兔子肉中认出哪一只是她剖的,只要是她剖的她就不吃,可是其他人剖的她都吃得很欢啊。”祁江放下笔,掰着手指一一细数,“我们那只有一个图书馆,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文艺类的少得要命,有时候还不知道被谁统统借走了,我有一段时间的睡前小故事是盆栽番茄种植,看到它刚刚结果子就睡着了。” “还有还有,我终于知道我花开尽百花杀是形容什么花的了,也终于知道那时候你不开心的理由了。” 晋流芳夸张地反问:“我有不开心吗?” 祁江用力点头,“你简直就是像怪兽一样轰隆隆跑掉了。” 晋流芳黑脸:“你什么意思。” 祁江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用这一句。” 晋流芳说:“小文盲,那你还想用哪一句?” 祁江放下笔,蹲在地上仰头看他,“任是无情也动人。” 白淼淼把小刘连拖带拽,一脚踹开了教室的大门,“诶?流芳你脸怎么这么红?” 晋流芳用胳膊胡乱糊了一下脸,“没什么。”他站起来就要走。 白淼淼转身向祁江:“你又怎么他了?” 祁江茫然道:“我没有啊……”他追了出去,“诶,晋流芳,你又怎么了?” 晋流芳插着口袋望天,“没有啊。” 祁江说:“你生什么气啊。” 晋流芳说:“我没生气啊。” 祁江说:“哦。”晋流芳又突然抽什么风了,他完全不懂。“我字还没写完呢,我回去了。”他指指身后。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5 “等,等一下!”晋流芳叫住他,视死如归地涨红了脸说:“你,你是不是老对其他人说这些啊?!” 祁江眨眨眼,“什么其他人?哪些?” 38 白淼淼把走回去的两人往外轰,“出去出去,影响我和小刘的发挥!” “啊?你不用我们帮忙了啊。”晋流芳乐得轻松,“祁江,走,吃饭去。” 祁江说:“你先去吧,我到图书馆看会儿书。” 晋流芳:“……”他头一扭,说:“哼,我回去了。” 祁江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晋流芳出师未捷,含恨而走。 考试通知下来了,研究员的选拔除了提交必要的材料之外还有一次笔试和面试,祁江很久没去图书馆了,出门口正好碰见了迎面走来的白淼淼,对方捧着跟他一样的材料。 祁江眨眨眼,“啊,原来你也要去啊。” 白淼淼说:“你一直不知道……?” 祁江摇摇头,他来了这几天,只知道晋流芳已经离开学校了,白淼淼倒还在,却不知道对方和自己的目标是一样的,现在知道了,他觉得胃疼…… 白淼淼在他眼里一直都是神一样的人物,仅次于秦沐云。什么晋流芳,李漓,那都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白淼淼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高山仰止,想到要和这种人竞争,祁江紧张到胃痉挛。 白淼淼扑哧一笑,“你干嘛这个表情,我又不会吃了你。” 祁江说:“我,我努力!” 白淼淼笑眯眯揉揉他的头发,“好了好了。” 祁江顶着对手是小一号的秦沐云的重重压力备考,没成想又一个巨型陨石砸头上了,第二天晋流芳大清早在图书馆门口蹲守他,严肃地说:“你知道吗,这场考试也有灵力屏蔽器。” 祁江愣了愣,“以前那种?”他以前的确是被这种灵力屏蔽器弄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的,不过在首都这几年,就算是实验室里的专业屏蔽器,他都能坚持一两个小时。不过,也许他没事,给晋流芳留下的阴影也太大了。他安抚道:“没关系的,我已经……” 晋流芳摇摇头,“不是,是我们公司先引进的一批新设备,单子已经签好了,据说你们的考场是第一个试用点。” 他默默走上前一步,“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祁江说:“我想,应该没关系吧……” 他其实也默默做了考场会有灵力屏蔽器的心理准备,想着咬咬牙,写得快一些,无论如何还是能硬挺过去的。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而显然晋流芳不认同他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我这里有这个屏蔽器的频段资料,比学校之前用的那一款高效两倍。”他抬眼看祁江,“你在那样的屏蔽器下只能撑半天。”他说的是那一次的事情。 祁江想了想,点点头,他说:“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觉得我会没事的。我在秦老师的实验室里……”他自觉失言,又住了口。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在晋流芳面前提这个,感觉像是诉苦一样的话。晋流芳神经纤细,不晓得要比他自己要纠结多少。 晋流芳皱皱眉,他说:“在那里怎么了?” 祁江张张嘴,说:“没什么……” 晋流芳步步紧逼,“他们怎么你了?” 祁江拼命摇头,“真的没什么!“ 晋流芳皱着眉盯着他,“他们抽你灵力了?” 祁江哑口无言,这个晋流芳,这种时候倒学会察言观色了,他负隅顽抗,说:“其实也……” 晋流芳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那群畜生!”抽灵力要遭多大的罪,晋流芳还能不知道吗?学校的灵力屏蔽装置都还不是强效的,祁江都难受成那样,秦沐云那帮急功近利的变态科学家指不定有什么更变态的法子折磨人呢。 祁江当年可是哭累了睡着了,还要在梦里迷迷糊糊叫妈妈喊疼的。 晋流芳一阵心酸。那时他看着他的睡脸,内心倏忽涌起一阵柔软,心想他一定要好好待他,不再让他吃这种苦头了。可是如今…… 祁江偷偷看晋流芳,发现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默默地补充:“他们没抽沉香的——真的我发誓,他们一点都没碰沉香……” “谁让你说沉香的事了!” 祁江被他一吼,吓了一大跳,住了口。他弱弱地回道:“哦……”他心想,晋流芳果然不会原谅他。他自己也是自讨苦吃,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自己偏要去往南墙中撞,摸老虎尾巴。 “——我是说,”看到他又是一副老实认罪的反应,晋流芳抓狂,掰正他的肩膀,“我是说你自己是怎么样的?” “我没事啊。”祁江说,他抬抬手,“你看看,我也没缺胳膊少腿,也没有挨饿受冻……”他急急忙忙解释道:“你别这幅表情,真的,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晋流芳动了动唇,放开了他。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他自嘲地笑笑。 祁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浓浓的失落。 “我会保重我自己的,”他说,“你也稍微相信一下我的能力吧。” “你?你有什么能力?”晋流芳挑挑眉,“你有能力的话还会被秦沐云那帮人牵着鼻子走?” 祁江说:“我是很弱小,很不够聪明——也许现在还是。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那你选了什么?去了首都?还是参加这次考试?”晋流芳和他争锋相对,面红耳赤叫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点差错你就毁了!你是不是觉得在秦沐云那种高端实验室待久了,神识都是很容易培养的啊?神识散了你就没了你懂吗?” “我知道啊。”祁江说,“可是我想回家,衣锦还乡。错过这次机会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你又懂吗?” 晋流芳说:“你何必冒这个险?” 祁江看着他,“这是我最好的一条路了。来基地以后,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拼来的,我必须赌这一次。我不想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 晋流芳想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啊,他竟然突然对着祁江坚定的眼神说不出口,好像每一字都是对这个人的侮辱。 “那是我自己选的。”祁江说,“我没后悔。” 晋流芳低头用手用力捂住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恨我自己,我当初怎么会放你走?” 39 “你发什么呆啊?”白淼淼捅捅他,祁江惊醒,发现半个小时过去了自己一页书都没翻过去。 剩下几天通过白淼淼之口祁江知道晋流芳出差了,去哪里他不知道,去几天他也不知道.白淼淼笑嘻嘻地说:“他考试之前准会回来。”祁江问:“你怎么知道?”白淼淼还是笑嘻嘻,气定神闲翻着笔记,“我就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6 知道。” 白淼淼倒是毫不避讳和他一起复习,他有些不懂的还拿去问白淼淼,对方慷慨大方倾囊相授,倒是叫他有点不好意思了,反正他懂的白淼淼都懂,白淼淼不懂的,他也不懂。所以祁江压力更大了,胃更难受了。 白淼淼用笔戳戳他的脸颊,“动凡心啦?” “什么,动凡心?”祁江大梦初醒,翻书,“这是什么?常识题会考吗?” 白淼淼无奈鼓起脸颊吹自己的刘海,“木头疙瘩呀。” 考试那一天晋流芳还没有回来了,据说是洽谈过程有了变故。他助理来打了个前哨,问过了两位故友都好吗身体健康吗复习情况怎么样,一通情报发过去安抚了半天,生怕那位祖宗一个不顺心撂了摊子就跑回来。 祁江进考场前跟那小姑娘说:“待会有什么事你千万不要告诉晋流芳。” 小姑娘握着手机满头大汗还呆呆傻傻地问:“为什么呀?” 祁江低头扶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也不想他回来撒泼打滚大闹一场的对吧?” 小姑娘拼命点头。 “你也不想听他无理取闹怪这个怪那个的对吧?” 小姑娘拼命点头。 “那就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小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祁江,不愧是晋流芳传说中的多年故友,这形容,完完全全活生生一个晋流芳真实写照啊。 “可是,可是他迟早会知道的啊。” 祁江拍拍胸脯口气比天大,“没事,他肯定找我算账,找不到你头上的。” 参加选拔的人不多,一个考场只坐了五个,除了白淼淼都是生面孔。他离开基地这些年,学生也流水一样不知换了多少。选拔考试明显比普通的考试阵仗大多了,考场没有设在教学楼而是实验楼里。祁江心想,也有可能是更换了新的灵力屏蔽装置的缘故。 他深吸一口气,拧开了笔。 他马上就发现了空气中和他之前经历过的任何灵力屏蔽不同的地方,那感觉既不像学校老一代屏蔽装置那样灵力缓慢被抽离的感觉,也不像是秦沐云的实验室里直接在头顶炸核弹的感觉,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耳朵里传来尖锐地耳鸣。 他笔一停,坐在隔壁的白淼淼立刻投来了关切的目光。白淼淼迟疑了一下,正准备叫人,祁江对他摇摇头。 他把自己钉死在座位上,死死握着笔,咬着牙忍下去。 助理小刘抱着包在门外伸头探脑地张望,晋流芳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你在哪?!”电话那头晋流芳气喘吁吁劈头盖脸地问。 “我,我在考场外面啊……”小刘一个激灵,“您回来了?” 听筒那边传来模糊空旷的广播室,晋流芳说:“刚下飞机。” “诶?不是说明天才到的吗——那我马上安排车去……” “你给我回来!” 小刘立刻乖乖转身立正站好。 “你就在那儿等着!我自己过去就好!” 小刘放下电话心有余悸,抓着包带对着考场出口望眼欲穿。祁江大佬,您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出来吧,说好的你替我堵枪口呢? 小刘心头涌出了浓浓的被坑了的预感。 不一会儿,她没等来信誓旦旦的祁江,炮火连天的晋流芳先到了。 对方一路横冲直撞走到她面前,小刘心里咯噔一下。 “你想造反?”晋流芳拧着眉毛问。 嘤嘤嘤皇上真的太可怕了,小刘内心泪流满面。“是,是小祁让我……” “你这么护着他,祁江给你开的工资?”晋流芳打断她的话。 他怒气冲冲,“你们一个二个倒是不省心?我才不在几天就上房揭瓦了,啊?我走之前怎么说的?” 小刘默默绞着手指,“在你回来之前别让小祁进考场……” 晋流芳抱着胳膊,“现在呢……” “我也没办法啊,他非要进,我难道还能绑着他不让他去不成?” 晋流芳皱着眉头,“你为什么不绑着他?” 小刘无言以对。 晋流芳气急败坏,“那个祁江也是,都是平时你们给惯的,无法无天了。”他挽救袖子就要上楼。 小刘一面心想,你才是那个被惯坏的吧!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说风就是雨,一点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她嘴上一面道:“您冷静一点,他进去一个多小时也没啥动静,估计很快就出来的了!” 晋流芳说:“不行,我要亲自上去看看。” 小刘赶紧一把拉住他,哭天抢地道:“晋总,晋总你听我说,您可千万不能上去了,您这叫什么?擅闯考场啊!您一旦真进去了,咱们明天可就报纸上见了!” 晋流芳置若罔闻,理都不理她地就要往前走。 “晋总,你得考虑下公众形象啊,您不仅代表的是您自己,也是我们全公司上下啊。你不为我想想,您也为公司里负责公关的同事想想啊,您不是不知道,上次首都那个大案子他们都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了……”小刘一把鼻涕一把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突然感觉晋流芳不动了。 她松了一口气,探头一看,祁江和白淼淼双双走了出来。 晋流芳铁青着脸,好像在场所有人都欠他几百万似的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祁江主动上前讪笑:“你回来啦。” “哼!”晋流芳说。 “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嘛。”祁江抬眼小心翼翼看他。 小刘赶紧躲到祁江身后,心想,天真,晋流芳是那么好哄的?找我做替死鬼,祁江你这个大骗子!小刘内心义愤填膺。 晋流芳抱着胳膊不说话。 “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祁江指天指地发誓,拉着晋流芳摇了摇,“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 晋流芳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那,那好吧……” 他话音还未落,只见祁江向后倒去。 40 晋流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白淼淼赶紧冲过来,他先冲着晋流芳喊:“没事没事!流芳你先别急!他估计就是灵力被抽干了!诶!你自己先别乱啊!”他看着晋流芳完全失去冷静,手忙脚乱晃着祁江,连忙上前安抚道,“你先把他放下来,没事的!听我指挥!” 晋流芳抱着祁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知道白淼淼在喊些什么,声音明明已经传到耳朵了,脑子却怎么也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白淼淼见晋流芳指望不上,一声令下,“小刘,你扶住一点祁江!” 小刘连忙蹲下支住祁江的肩膀。 白淼淼也跟着蹲下,抓起祁江的手,心一横,把灵力灌了进去。 祁江是被热醒的,已经不算是夏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盖着很厚的被子,天花板空荡荡的,暗淡的光从外面的某一处照射进来,他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7 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喉咙干得厉害,他拥着被子坐起来,身体有点刺痛,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害怕,他以为他在首都,下一个瞬间才突然记起自己已经离开那里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他扭头看去,看见晋流芳端着一杯水过来。他似乎不经常做这种事,把水倒得太满,一路走过来紧盯着水面颤颤巍巍的。 看到祁江醒了,他松了一口气,把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啊……”晋流芳坐在床边,突然叹了一口气。 “就这次,真的,我以后不这样了。”明明是他的考试,晋流芳这一天却仿佛比他还要伤神,他心里涌起略微苦涩的内疚。 “题答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还好……淼淼比我写完先,后来是怕我出意外,等我交了卷他才随后跟着我出考场的,他应该考得更好。” 晋流芳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没关系的,我说过你一直都福星高照的,上次不是还有……”他想打趣那个古怪的考试御守,又突然住了口。 “有什么?”祁江问。 “没什么。”他说,“你口渴吗?想喝水吗?还是先吃一点东西?” 祁江说:“我喝水。”他伸手把杯子捧了起来。 “淼淼很担心你,不过中途被刘老师的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说过会儿再来看你。” 祁江说:“如果太晚了就叫他不要来了,我又没什么事,待会打个电话给他报个平安就是了。” 晋流芳说:“要来他总会来的,又不远,你跟他客气什么?”他抱着胳膊,“再说,这叫没什么事吗?我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祁江说:“晋流芳,你还年轻,没那么容易被吓出心脏病。” “谁跟你说这个啊,祁江你会不会聊天啊?” 面对晋流芳的兴师问罪,祁江自知今天他的气其实还没消,只不过被自己倒了这件事吓得憋回去了,不给他个发泄机会以后准还要找麻烦。“哦,对不起。” 晋流芳不说话。 半晌,祁江盯着杯子,默默发问:“你说淼淼不会怪我吧?” 晋流芳没好气,“怪你什么?” “淼淼对这个选拔也很上心志在必得的,谁知道半路突然杀出一个我……” 晋流芳白眼一翻,“他又不是李漓那个混账玩意儿,况且,这种分数论英雄,输了就只能承认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别的话好说的?” “其实李漓……你也别太怪他。” 晋流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怪他那是因为他觊觎我妹!” 他拍了拍祁江的肩,“你放心,淼淼我认识那么多年,他这个人,活得通透多了。” 祁江默默发呆,“是啊,不像我们,万丈红尘那么多烦恼。” 晋流芳说:“没办法啊,谁让你选了呢?” 你选了要做妖精,要有感情,活该那么多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说话间白淼淼就到了,晋流芳去开门,祁江连忙下了床。 他一边用手掌扇风一边自己走去客厅旁的吧台倒水,“我不是跟你说人好好的肯定没事吗?放宿舍就行了。可你活像个新寡妇似的,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带他来,你们家这条路这个点堵得像个停车场似的,我真的不是很愿意来。” 祁江这时候才迷迷瞪瞪地发现,好像这里不是基地。“我还以为……这些年基地的住宿环境大幅度改善了呢。” 白淼淼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基地那么抠。” “那这里是……” 晋流芳干咳了一声,说:“是我现在的住处……” “他这套是租的,不过按揭有一套,车子买得那是穷凶极恶,公司还有股份……诶呀呀,钻石王老五啊,就差入主一个老板娘了。” “你说什么呢!”晋流芳打断他的话。 白淼淼双手一摊,“我就随口说说。”他笑眯眯看了祁江一眼,“祁江你别在意哈。” 研究员的选拔是内部选拔,结果倒是比其他的考试出得快,依旧是老地方放榜,这么多年毫无新意。白淼淼约祁江去看榜,晋流芳毫无意外地作陪。 “你紧张啊?”白淼淼看着祁江调笑道。 “没有……”祁江说。“就是想如果有两个名额就好了。” 白淼淼问:“你还回首都吗?” 祁江说:“……我不想回……”可是如果输给白淼淼,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白淼淼突然站住了,他望着前方皱皱眉头,喃喃道:“不对……” 祁江一抬起头,看见布告栏上没有那张千篇一律的红榜,而是孤零零张贴着一个白纸黑字的公告,宣布成绩第一名入选。不是祁江,也不是白淼淼。 那个名字,祁江没见过。论理说,参加考试只有五个人,而且其余三个人,他们一同在考场外等候入场的时候还寒暄过几句,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存在。 白淼淼默默地说:“进考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考生名单,我确信这个人没有参加考试。”白淼淼是传说中的神童出身,过目不忘。 这时祁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眼前两人,接起了电话, 来电的号码是秦沐云的办公室。 41. “秦老师……”祁江弱弱地说。 “小江,是我。”电话那头是程枞。 祁江刚喊了一声程师兄,对方用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对他说,“我想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别多说话,赶紧回首都来。” 晋流芳自打祁江那声师兄出口之后就浑身不自在,他愤愤不平地想,这才去几年,都学会叫师兄了,准是被程枞那个口蜜腹剑的东西给蒙蔽了。照理说,我和他还都是凤凛的学生呢,他怎么不叫我师兄? 祁江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只顾着嗯嗯地回话,半晌他放下电话,晋流芳问:“那边又怎么了?” 祁江动了动嘴,说:“秦老师叫我回首都。” 晋流芳皱着眉头,“他说什么了?” “程师兄给我带话,只一句,”祁江说,他看向白淼淼,“官大一级压死人。” 白淼淼立刻心领神会,“合着我们是被黑幕了?”他拉着祁江就要往办公楼去,“我倒要看看,那个空降兵有多大的能耐。” “无可奉告。”办公室的人一句话把他们堵得死死的。 “我记得基地所有的选拔都是明文成绩公示的,这次怎么会只有一个名字,那个人是谁?是我们学校的吗?” “对不起,考生信息是个人隐私,我们没权利向外人透露。” 白淼淼抱着胳膊说:“那我要申请重新拆阅试卷。” 对方抬抬眼皮,“那请去隔壁拿一份申请表,找你的指导老师,学院领导,还有本校档案负责人,系统查阅权限组等八人签字盖章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8 交给我等待基地部门审阅批准,批准与否结果在三十个工作日之内会通知你。” 白淼淼冷笑,“批准?我看不必了,因为根本不可能有第六份卷子。”他差点上前拍桌子,被晋流芳架住了。 祁江说:“那我们的成绩呢?这个也不能知道吗?” 工作人员扭动了一下脖子,“这个可以在基地的网站上输入准考证号查询。” 祁江心想,考试内容不算生僻刁钻,白淼淼是有拿满分的能力的,如果他拿了满分…… “借用一下……”他当即抢过电脑调出查询页面在输入框分别敲下了自己和白淼淼的准考证号,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很接近满分,而白淼淼比他只少0.3。如果假定有那个一个第六人,那个人就必须考到满分。 祁江沉默了。 白淼淼凑近一看,气得抓狂,“哪个把你的名额抢走了?!我找凤老师去!” 背后突然传来凤凛的声音,“淼淼。” 白淼淼回头,满腹委屈喊了一声凤老师。 凤凛走上前,把他们领到了一楼的洽谈室里。 “凤老师,这青天白日天理昭昭,就平白被人挤下去了,这怎么说得过去?”白淼淼说。 凤凛叹了一口气,说:“淼淼,你还小。” 祁江问:“凤老师之前就知道吗?” 凤凛点头,“秦沐云想必也是知道的。” 祁江哑然,他们都知道,却一个字都不跟他说。那他来基地是为了什么?秦沐云和程枞他们临行前还祝他考试顺利,是不是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一场徒劳无功?而他们对他却只字不提。 “这其中种种利益纠葛,我不方便同你们说,哪怕是秦沐云,都要忌惮一二。” 白淼淼冷笑道:“是不是待会儿还要给我些组织上封口的好处,好叫这里的我们几个人装聋作哑?我还真不信这个邪,这年头还有人敢在基地搞小动作,都没人管吗?” 晋流芳倒是比他们这些成天闷在书堆里的穷学生懂得一点世故,“淼淼,如果能凤老师早做了。” 白淼淼语塞。 祁江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程枞要着急召他回去,他在这里,不单单是作为祁江他自己,他是秦沐云的学生,是秦沐云实验室的一员。而白淼淼,恐怕也不只是他自己,白淼淼还是凤凛的学生。 牵一发动全身,他们投鼠忌器,别人恐怕也用这些牵丝扳藤的利益关系网早早牵制住他们了。他和白淼淼还好,是些一穷二白的斗升小民,可凤凛呢,秦沐云呢?身居高位,早就不胜其寒了吧。 白淼淼说:“那就当什么没发生过?凤老师,哪儿有这样的道理?”他扭头看凤凛,“基地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凤凛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世界上有一些规则,是你不认同,也必须忍受的。人人都想要做实事,要刚正不阿清风明月,想要兼济天下,可是兼济天下有那么容易吗?” 白淼淼说:“凤老师,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是想……” 想金榜题名,红灯烛照,走马看花,可是凤凛告诉他:“淼淼,你很聪明,可是这人世,恐怕你还不懂。” 他看祁江,“你什么打算?” 祁江名义上还是秦沐云的弟子,凤凛对他没有什么约束力,只能象征性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问他。 祁江说:“我……” 他想说他不甘心,可是他知道凤凛和程枞,恐怕连秦沐云,都不比他痛快。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弱小得要命,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连那个夺走了他可能收获的果实,抹杀他那么长时间努力和忍耐的人的身份,他连背后的势力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不想给凤凛和秦沐云添麻烦了。 晋流芳说:“你要回去?” 祁江不敢看他,正打算回答,他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他翻开一看,上面是一条航空公司的短信——程枞已经帮他把票定好了。 他觉得屈辱,觉得不甘心,可是什么都由不得他。 晋流芳悄悄在后面握住了他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没事的”,他做了一个这样的口型。祁江红着眼睛对他点点头。 42. 祁江第二天就要走了,秦沐云对他有恩,他也不得不报。机票订得急,凌晨起飞,又是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 白淼淼还在和凤凛详谈,祁江不想打扰他们。至于晋流芳,祁江不知道自己是不敢,还是不愿,那天三更半夜,他自己拖着行李下楼,准备打车,一晃眼看到晋流芳虎视眈眈站在大门边。 他哑然,“晋流芳……” 晋流芳笑笑,走到他面前,“你的飞机好晚。” 祁江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晋流芳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他:“你为什么要悄悄走?” 祁江张张嘴,自嘲地笑笑,“也不是什么能夹道欢送的事情。”他有点恨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连争的勇气都没有。 “连我都不告诉吗?” 祁江说:“我没有特意瞒着你,只是觉得你比较忙……”他心想,如果晋流芳来了,他可能就走不了了。只要他开口说一句挽留的话,他可能就不想走了。 晋流芳沉下脸,不说话。 祁江拼命在脑子里搜罗着说些什么话题能让他不那么生气,最后他说:“啊,对了,其实就算是选拔上了我还是要回首都一趟的,毕竟沉香……”他卡住了,觉得自己真是榆木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她挺好的,秦老师那边对她这个项目没那么重视了,我想把她骗回来……”祁江小声地说。 “那这次走了,你还会回来吗?”他转移话题的技术太失败,晋流芳丝毫不领情。 “我不知道……”祁江说。 晋流芳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先上车吧,我送你。” 出了城区突然暴雨如注,雨刮抹得车窗好似一道道橙黄色油彩的灯光融在了上面。祁江扭头看路边,凌晨,又是大雨,路上车子都很少。一道安静的车灯划过夜色,万幢广厦熄了灯,好像是屹立在雨中的沉默的树木。远处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把倾盆如注的墨色夜空染成浮肿的橙红。 这么大一个城市,他好像只是惊鸿一瞥一晃而过,就又要离开了。以前来的时候,是不知道要去哪儿,现在,恐怕是不得不走。这个城市是他除了家乡以外最初的起点,可是他突然觉得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那么少那么少。 这千万人中,他们在这个大雨磅礴的沉沉夜色里,又在干什么呢?晋流芳呢?他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祁江有很多次,都非常想知道晋流芳在想些什么。可是似乎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磕磕碰碰流于表面。好似终于彼此谅解,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39 又好似没有。 一路无言。 祁江偷偷扭头看晋流芳的侧脸,他的眼睛像是洒满了星星,路灯一道道从他脸上掠过,像是梦中一样。 “到了。”晋流芳说。 “哦,哦。”祁江手忙脚乱解了安全带,准备拉开车门。 晋流芳在背后叫了他一句,“祁江。” 他回头,突然被晋流芳拖着手揽了过去,他以为他要抱他,可是那个动作做到一半就静止了,他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掌心烫得惊人,不知道是想把他拉过来,还是要推出去。他们离得很近很近,在狭小的车厢里填充着呼吸。 “我既不甘心这样送你走,又感激能这样至少亲自送你走。”晋流芳很慢很慢地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艰难的叹息,祁江想他会不会在哭。毕竟他第一次和他认识,他也动不动就哭。 晋流芳最终把他推开了,祁江在他的脸上寻找眼泪,可是并没有。晋流芳只是用那双浓黑得像是墨染的眼睛看他,说:“你看,其实我只是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人,你还向往我吗?还觉得我无所不能吗?”他笑了笑,“抱歉啊祁江,我并不是你的榜样。” 他越过他把车门打开,把头扭到一边去,说:“你走吧。” 祁江跨了出去,转身对着他,“晋流芳。” “行了要走赶紧走!我死了来给我上柱香就好了你还多留在这里做什么?”晋流芳赶苍蝇似的对他挥挥手赶他走。 “你听我说句话。”祁江说。 “我不听!”晋流芳说。 “就一句!”祁江猫着腰求他,“好不好嘛,你扭过头来看看我。” “你事儿真多,有话快说,我还赶着回去呢。”晋流芳揉揉眼睛回头看他,抱着胳膊装腔作势,“说吧。” 祁江深吸一口气,大声说:“晋流芳,我懂得i love you的意思了!” 晋流芳愣了一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憋出一片胭脂色,年少轻狂的连哄带骗被精彩揭穿,他恼羞成怒就要上手。“诶诶,你别关车门啊!”祁江抱着车门不撒手。 “走开!我要回去了!” 祁江一边和他拉拉扯扯,一边眼见机场的警务人员看见骚动往这边走了,索性一弯腰又坐了回去把车门关上了。晋流芳没想到他那么不要脸,目瞪口呆。 祁江一不做二不休,抱着上刀山下火海滚钉板的觉悟鼓起勇气,眼睛一闭咬咬牙,硬是扳着他的脸吧唧猛亲了一口。晋流芳脸上精彩万状,石化风吹成一盘散沙。 警务人员弯下腰敲敲车窗,祁江拉下窗玻璃赔笑,“不好意思马上走马上走。” 警务人员看着趴在方向盘上脑袋埋在胳膊里的晋流芳,“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有点胃疼。”祁江继续赔笑。 警务人员定睛看了看确实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转身走了。 祁江看着警务人员离去的身影,转头跟晋流芳说:“好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晋流芳猛地坐直,板着脸僵硬地说:“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他勾勾手指,“过来,让我亲一个。” 祁江嘻嘻笑着,凑了过去。晋流芳勾着他的下巴去吻他,祁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吻,仿佛一江春水逶迤而来香气袭人,晋流芳轻轻用舌尖舔他的嘴唇诱导他张开嘴,他顺从了,晋流芳的气息像是一线脉脉甘甜的温水从喉咙缓慢流入胃里,让他觉得安全而温暖。纵然前路有千万重危峰兀立,可是他知道他总能回家。 “祁江。” “嗯。”他们头顶头靠在一起,耳边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着,外面大雨瓢泼。 他有过让他不要走的念头,甚至也有过至少要亲自送他走的念头,晋流芳捧着他的脸,终于把那句他早该问,却从未说出口的话和盘托出,“我可不可以跟你走?” 43. 结果就是晋流芳打了个电话让小刘来把车开走,自己买了一张飞机票抛下一堆烂摊子和祁江一走了之了。 程枞站在航站楼的出口,祁江的手机现在还没打开,听筒里还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大厅传来航班抵达的广播,他把手机放下,看到出口一前一后的两人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瞥了晋流芳一眼。 晋流芳如今春风得意,也懒得同他挑刺,“程枞前辈。”他笑着同他握握手。他是凤凛的学生,程枞是秦沐云的大弟子,倒也当得起前辈这二字。 程枞波澜不惊地见招拆招,也带着笑说:“晋同学,好久不见。” “哪儿的话,上个月我们不是在首都还见过么?真不愧是秦老师的左膀右臂,口风真是紧呐。”晋流芳只和蔼了一句,又忍不住本性暴露绵里藏针,阴阳怪气地说。 “哪里哪里。我们这些混实验室的,可不比晋同学在外边盆满钵满的,也是在其位谋其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祁江左右望望这二位之间刀光剑影暗中厮杀,咳了一声,“师兄,秦老师应该等急了吧。” 程枞扭头看他,“秦老师这会儿应该睡了,明天你自己去和他谈——”他又转而问晋流芳,“那么晋同学这么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晋流芳耸耸肩,风轻云淡地把祁江揽到一边,“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陪我们家祁江来打个招呼,怕他被别人给欺负了。” 祁江身不由己,双手合十偷偷给程枞比了个道歉的手势。晋流芳就这副德行,逮根鸡毛当令箭,尾巴能翘上天了。 程枞笑了笑,说:“那也好,天也不早了,先出机场再说吧。” 秦沐云的实验室跟基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它们选址都非常的不人性,坐落在遥远的荒郊野岭里,一条路看过去荒无人烟。晋流芳心想这程枞还好有点良心,不然若是放祁江一个人半夜三更回来,招的士估计都不敢往这儿走。 程枞把车一停,回头说:“到了。” 一扇半新不旧的铁门,两边栽着两棵遮天蔽日的银杏树,岗哨亭有兵站着,从门外只能望见国旗杆子后最近的一栋大楼都深夜了还灯火通明。晋流芳眯着眼睛就着发白的探照灯细看,大门牌子上写着什么什么研究所,天色太黑他没看清。 祁江连忙说:“谢谢师兄!” 程枞心情复杂地看了看祁江:“明天和秦老师好好说,你绮云师姐那儿你也去打声招呼,她可担心你了。” “好的。”祁江用力点头。 “那现在是怎样?”程枞看着晋流芳,“晋同学订的酒店是哪一家,我现在回市区……” 晋流芳大大咧咧地说:“我听祁江说,你们这儿不是有招待所吗?” 祁江赔着笑,说:“程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值班的同学拿招待证明。” 程枞点点头,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40 说:“也好。”他发动车子走了。 秦沐云的老巢坐落在深山里,分外符合那种神神道道的论坛帖子里国家机密疯狂科学家不为人知的灵异事件一二三的气氛。招待所也像是八十年代的样子,一座两层小楼,楼下架着一个估计只能在年代剧里才能看见的红漆斑驳的小柜台,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头也不抬地看着账本,暗淡的白炽灯上不时有门外飞进来的飞蛾扑腾。 晋流芳扯了扯祁江的衣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祁江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晋流芳,你都进入了代表祖国最新生物研究成果的研究所,还在问有什么科学不可以解释的现象?” 最后残存的一点点气氛都被祁江义正言辞地浇灭,晋流芳无奈摊手,“好吧。” 这个内部招待所祁江也是第一次来,他来实验室那么多年,除了秦沐云和自己的师兄弟没见过任何外人,也没人能进来看他,自然是用不上上招待所。况且,研究所又不是谁都能往里带的地方,晋流芳虽然弃文从商,好歹还算是凤凛一系的人,况且,洛阳他们一脉(除了晋流芳),本来就因着沉香的事情,和秦沐云这边关系亲厚些,招待信倒是容易拿到。 中年妇女慢腾腾戴起老花镜看了一眼盖着红戳的招待信,抬眼看了一下他们两个,“我们所里规定无论同性异性一人一间,夫妻关系的请再开婚姻证明,你这怎么只有一张……” “大姐,你误会了,一张就行,一张就行,我是所里的学生,待会回自己的宿舍。”祁江连忙赔笑,“这是我家属。” 晋流芳本来听到祁江居然要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火冒三丈准备上房揭瓦,他有一句家属又一秒钟把他的怒火瓢泼浇灭,心里甜滋滋地想,算你有点良心。 中年妇女没说什么,撩了外套取出一串钥匙开了抽屉锁,拿出一张磁卡递给他,“楼上左转203,我们响应国家要求不提供一次性洗漱用具的,你们需要去小卖部买。” 研究所的小卖部也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主要是这里待的人作息都不太正常,一水儿大牛昼伏夜出没日没夜,完全不生活在东八时区之内。祁江带着晋流芳去买必要的洗漱用品,还正巧碰见几个隔壁实验室碰过面的学生出来买咖啡。 祁江被拖住对方非要跟他理论个什么实验数据,晋流芳站在一边听着没什么意思,一个人溜达着东挑西挑把东西买了,走到收银台附近发现架子上上排摆着木糖醇下排摆着套套,心想,你们搞科学的原来也不怎么清心寡欲嘛。他摸了摸鼻子,鬼使神差拎了一盒丢进了结账的商品里。他们植物系的妖精不像人类或者动物系那样还有个什么发情期,性欲比较淡薄,但也不是没有。 收银员把商品结算好了,看着晋流芳递出的毛爷爷,说:“我们不收现金。” 祁江终于从缠身的数据中解脱,飞奔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刷我的卡。”他递出一张内部工卡,转身给晋流芳解释道:“我们这儿只能刷工卡,其余的都不行的,你还要什么跟我说。” 晋流芳又惊又怒,他,堂堂一个成功人士,交往第一天让对方刷了卡?他正心里不平衡着,眼见收银员刷好卡把收据和卡都递给了祁江,祁江拿在手里习惯性瞟了一眼,好像没看出什么来。 44 晋流芳内心惊涛骇浪,“祁江。” 祁江抬头看他,“怎么了?” 晋流芳立刻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拎着祁江把他拖到外面一个人少的角落。 “怎么了?”祁江疑惑地问。 晋流芳心一横,捧着他的脸就去俯下身去,祁江手里的包啪地一声落地了。 半晌,晋流芳把被亲得七荤八素的祁江放开,趁他还没回神,顺走了他手里的收据。 祁江一接吻就脑子一片空白,思维都迟钝了一些,现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晋流芳看着他被亲得红扑扑的迷茫的小脸,心想,自己实在是太禽兽了,祁江才多大啊,自己就精虫上脑想把人家往床上骗,真是无耻,下流,低级趣味! 晋流芳痛定思痛,表示:“我走了!” 事后晋流芳在招待所吹了一晚上的气球减压,连灵异事件都顾不上怕了,这是后话。 一大清早祁江来敲晋流芳的门,晋流芳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揉着眼睛去给他开门,祁江一踏进屋子就惊住了,地板上起起落落漂浮着好几只气球,简直让人没法落脚,宛如一个班级晚会第二天的一片狼藉。 “啊,这是什么?”祁江问。 晋流芳骗人不眨眼,“气球。” 祁江问:“哪儿来的气球?” 晋流芳说:“小卖部买的呗,”他推着祁江的后背把他推进去在床边坐稳了,“诶呀你管那么多干嘛?” 可是祁江还是很好奇,“你买气球干嘛?” “玩儿呗。”晋流芳歪歪头。 祁江一头雾水,喃喃道:“我怎么从来没发现小卖部有气球卖……” “那是你没发现。”晋流芳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 二人在屋内又腻腻歪歪了一会儿出门,一出门,晋流芳脸色就沉了沉,恢复了他通常在公众面前摆谱的形象,他问祁江,“你要去找秦沐云?” 祁江点点头。 晋流芳虽然内心各种放荡不羁,此刻却到底觉得自己比祁江大一些,要知分寸一些,便道:“我在楼下等你,有事打我手机。”他不确定秦沐云知不知道他来了这儿,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和秦沐云总是不对付的,他不希望因为这个原因秦沐云找祁江的茬。 祁江对他点点头,上楼去了。 祁江敲敲门,进去了。“秦老师。”屋子里只有秦沐云一个人。 “回来了?”秦沐云只淡淡地问。 “嗯。”祁江点点头。 秦沐云对选拔黑幕的事情只字不提,只道:“你想回基地,我是知道的。既然不想走科研那条路,将来他们会对你有所补偿,你尽管开口提,他们这点脸面还是会给我的。”他自嘲地笑笑,这样劈头盖脸光明正大的空降,又怎么算给脸面。 祁江只说:“好的。” 秦沐云问他:“晋流芳来了?” 祁江没想到他还记得晋流芳的名字,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急忙解释道:“不过他不是……” “没关系,带他去看看吧。”秦沐云像是累了,低头捏了捏鼻梁,“小江啊,我老了。” 祁江皱着眉头看他,“秦老师还不老。” 秦沐云苦笑道:“我真的老了,好多东西,我已经老眼昏花,分不清什么善恶忠奸了,年轻时坚信邪不胜正,可如今孰是孰非,也无力去分辨了。世间比这些理论,数据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41 难得多的东西恒河沙数啊,你说,r-305这个项目,到底算是什么?” 祁江低下头。 秦沐云自己先笑了,“我糊涂了,不该来问你。 祁江说:“我一直很感激秦老师。” 秦沐云回答:“只要你不觉得后悔就好……对了,在我退休之前,祁江,你能告诉我,就算是满足我私人的一点小小的愿望,r-305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秦沐云的眼中是一片忧郁的鸽子灰。 那件事过去多年,祁江当时又是出于精神和身体都不稳定的情况下,许多细节的部分已经在记忆中遗失了,祁江想了想,决定抹掉晋流芳的那部分,只说:“她好像是说,一切都没什么意义,大概是这种意思吧……” “没意义吗?”秦沐云望着窗外云卷云舒被风吹动,投下流动的阴影,出神地说:“一切是没意义啊。” 祁江在那一个瞬间觉得他的语气好像沉香,可是他到底没有说出口,一个在红尘里摸爬滚打的人,又怎么会像沉香?然而他们的疲惫如出一辙。 晋流芳在下面等了一会儿就看见祁江下来了,可是脸色郁郁的,不怎么对。“怎么了,秦沐云难为你了?” 祁江怔怔地发了一阵子呆,突然抬头对他说:“我带你去见沉香吧。” 晋流芳顿了一下,争辩道:“你知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祁江打断他的话。 四栋是研究所里比较特别的一栋楼,它地处偏远,在所里的某个角落,不管离哪个设施都有十足的一段距离,据说底下还有防空设施,不过祁江也只是听说。四栋曾经是祁江来得最勤的一栋楼,因为沉香的连接试验就是在这里做的。 至于它为什么这么偏,祁江经过多年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因为里面的设备全是防护类型,把整栋楼封得严严实实的,也就是说,如果四栋发生巨大能量波动,也只会在四栋内部,能量扩散不出去。 祁江自己有四栋的钥匙,r-305的实验搁置了一两年了,他拧开那个放着沉香的监控室的一瞬间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那是一个中间凹四周高的一个圆环式建筑,监控室全装着最高强度的防冲击玻璃,以观察底下的连接着各种线路的沉香。 “沉香……”晋流芳手颤抖着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看着底下被固定在一群线路中的沉香。他感觉眼眶发烫,心脏跳动的声音直击耳膜。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却一步也不能靠近。他恨这里关着沉香,也恨在这里祁江吃了许多苦,他恨自己无能为力。 祁江站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有我在呢。” 45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似乎就是在这时发生的。晋流芳忽然听到一阵风声,他甚至不确定这风声真的是从自己耳朵传来的,还是一种冥冥中的灵感,他心头一紧,连忙拖着祁江往后跑,护住他的头脸把他抵在自己胸口蹲下,喊道:“别睁眼!” 下一秒,他们四周的防护玻璃像是烟花一样轰然炸裂,碎玻璃像是水珠子一样四处飞溅。 晋流芳抱着祁江蹲在一张实验桌旁,劈头盖脸被淋了一身,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小伤口,那玻璃似乎像是从内部爆炸,四散着没有特定的方向。 “你还好吗?伤到哪里没有?”他摇了摇祁江,却突然发现被摔出去那么远,祁江一声也未出。晋流芳心下一沉。 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怀里的祁江似乎没有了声息。晋流芳连忙颤抖着用手去探他的鼻息,只有一丝细细的呼吸还在维系着他,他摇摇他,不停喊他的名字,祁江的脸瞬间白了下去,是那种没有生气的灰败的白。 是不是自己抱他的时候他摔到了哪里?还是被什么东西撞了?又或者,还是被一些不起眼的小碎玻璃伤到了要命的位置?晋流芳手忙脚乱在他身上胡乱扒拉着检查哪里有伤口,突然感觉自己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往外拖。 那感觉不像是一阵风,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水的漩涡。 晋流芳呼吸一滞,“沉香?” 他对着下面那朵沉默的似乎凝固在空气中的花喊:“你炸玻璃是不是只是为了要和祁江说话?” 然而如果过去的数十年,那朵花一言不发。那漩涡已经把他和他怀里的祁江拖行了数米。观察室的地面光滑,毫无可抓之物,晋流芳几根手指抓住实验桌的边缘,感觉自己的指甲都要裂开了。 “沉香!”晋流芳说,他拼命抱紧祁江,“你别这样……” 防护玻璃已经尽数炸裂,地板的尽头就是从一层楼高的观察室掉入底部的沉香所在的实验区域。祁江现在不是一棵植物,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毫无知觉掉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摔到致命的地方。然而沉香似乎分不清这种区别,那无形的漩涡还在把他们一步步往形同深渊的尽头拖去,整个设施都在巨大的能量下发出沉闷地轰鸣。 晋流芳的声音被风压压得很小,像是一根从喉咙里拉出的铁丝,“沉香,你停手好不好……”他同她说过很多话,却是第一次这样哀求她。 晋流芳感觉自己在一寸寸地被卷下去,金属的尖锐的鸣叫拉扯着他的神经。不,应该说,是他怀里的祁江才是那漩涡的目标,可是他不能放手,他一放手,祁江就要摔下去了。 那漩涡的力道突然加重,猛地一下他被刹那间拖了下去,迅速往下跌,落地重重砰地一声,晋流芳咬着牙听见自己身体内部发生轻微刺耳的脆响,他捂住胸口咳了几声,感觉嘴里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他是抱着祁江掉下去的,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挣扎起爬起来把他托住,祁江的呼吸还在,上天保佑他们都没摔断脖子,也没断手断脚。他觉得胸口像是被放在坦克下碾了一会儿,喉头一阵腥甜。他嘶嘶地喘着气抬头看沉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落下泪来。 “沉香……”他泪眼朦胧,仿佛看着他的梦魇也同时是看着他的希望,“求你别把他带走……” 那朵花纹丝不动地舒展着枝叶,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祁江眼前出现了一片大雾,他似乎嗅到了水草在池塘里腐败的气息,又似乎其实空气中什么味道都没有。 “沉香……”他试探地问。 “祁江。”一个声音从天而降,飘落在他身上。 “晋流芳呢?”祁江着急地问道。 沉香只轻轻地笑着,好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你把他怎么了?”祁江皱着眉头问。 “和你有关系吗?”沉香说。 祁江语塞,“我在意他,他当然和我有关系。” 沉香真正笑了起来,“你成精,难道就为了这区区小事焦头烂额不知所谓,可笑。”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42 祁江说:“对你来说固然就如同沙粒蝼蚁,可是我听说,一花一世界,对我而已,流芳的事情不是区区小事。” 沉香说:“你说这世间有千万般好,英雄末路,红粉骷髅,不过都是表象而已,繁华转瞬即逝,你还执着什么?”那声音在他周围绕来绕去,“小桉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初见你,对你说过什么来着?” 祁江想了想,回答:“你说,我活到后面,就知道成精也不是一件好事情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沉香说,“身居高位者,依然有万般无奈,挣扎于下僚者,永世不得翻身。这林林总总,三六九等,人类可比我们更甚,你觉得比做一棵树,要开心许多吗?” “你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沉香笑道:“我什么都知道。” 他还是一棵树的时候,头顶月光,周围飘散着清风,虫鸣不断,河流清凉的潺潺的声音从他附近流过好似梦呓,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开心吗?一开始便是全家的焦头烂额,后来漂泊异乡,人生地不熟,身体检查时的惴惴不安,求学时期的茫然无措,上下求索,他伤过别人的心,也被别人伤过心,不被别人理解,也不能理解别人。他开心吗? 祁江在内心叩问着自己。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能力所限,智慧所限,甚至家世权势所限,得不到想要的,拿不到该拿的。自己的劳动果实,总有一山还比一山高的别人轻松攫取。有人就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人也高处不胜寒不如乘风归去,可是他呢? 祁江缓缓地开口了,“我觉得不会开心许多,可是,我不后悔,这是我选的。” 不公正何尝没有,努力却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比比皆是,可是他还是选择做妖精,因为他终于有了选择。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可是他至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一些事情,他还未希望灭绝。祁江想,谁让我是个理想主义的努力派呢? “七情六欲固然苦,可是我也甘之如饴。”祁江微笑道。“因为我是蝼蚁一样的小人物,所以光是七情六欲,就已经足够我充实地活上一辈子了。” 沉香没有回答。似乎懒得同他说话。 祁江问:“你要去哪里?” 沉香说:“我是一朵花,花的归宿是哪里,我就去哪里。” 祁江一愣——零落成泥碾作尘。“你的灵力那么强,你随便只要那么一丁点……”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用灵力来长生不老?这也太无趣了。”沉香嗤笑道。 祁江说:“你为什么要见我?” 沉香说:“没什么特殊的理由。” 祁江顿了顿,说:“谢谢你在最后一刻,能留给晋流芳。” 沉香轻轻一笑,不置可否。祁江感觉他又被点了一下额头,“就这样吧。” 她连再见都不屑于跟他这样的凡夫俗子说,他想,她也不屑于和任何人再见了吧。这滚滚红尘,不知道她是否愿不愿意来,可是总是有人盼着她来的。祁江突然感觉眼睛湿润,他含泪,对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沉香这一朵花存在的虚空说:“谢谢你。”他知道沉香哪里在乎他一句谢,一片空白把他的声音吞噬殆尽,一丝回响都没有。 晋流芳突然感到眼前一白,心想莫非要炸了,他下意识把祁江抱紧,心想,如若三个人在这里同归于尽,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全世界只剩下一片寂静,晋流芳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突然看见一片花瓣飘落在自己眼前。 “沉香……” 46.尾声 宋绮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被震碎四散的玻璃和抱着昏过去的晋流芳哭的祁江,r-305已经化作飞灰。 这事可大可小,可这个项目本来就有那么些掩人耳目的意思,料理起来更加麻烦,最后被秦沐云以仪器故障引发小型爆炸结案了。本来就是洛阳一脉的东西,虽有协议,可协议也不过是表面文章,没有什么约束作用。 晋流芳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手指骨折,左腿骨裂,肋骨骨裂,再加上轻微脑震荡,还有身上大大小小擦伤都不值一提。第一天他都没有醒,祁江坐在床边盯着他苍白憔悴的脸没敢睡,像是一朵花掉花瓣了,祁江拼命心疼。他自己还好好的,除了被玻璃渣子在胳膊上划了几道。他皮肤白,显得伤重,入了夜被护士强拉去一边给他做了简单的消毒,还检查了一下伤口里还有没有碎玻璃。 祁江挽着袖子回到病床边,一屁股坐下来,去找晋流芳的手,因为输液的缘故,他的手冰冰的,怎么都暖不过了。他默默把脸埋在雪白的被子里,喃喃出声:“晋流芳……” 他曾觉得自己已经无论遭遇任何事情,都可以一己之力面对,可如今还是这样狼狈不堪。 祁江只睡了个囫囵觉,天一亮就醒了,确切地说,他是被人摸头发摸醒的,他一抬头,晋流芳笑眯眯摸着他的头。 “晋流芳!” 晋流芳花容失色,连忙阻止他,“别飞扑,我还挂着水呢!” 祁江束手束脚眼巴巴地看着他,晋流芳叹了一口气,勾勾手指,“过来吧。” 祁江蹭过去抱着他的腰腻着,“你不会死吧?” “不会啊。”晋流芳说,他拍拍他的头,“沉香呢……” 祁江僵硬了一下,晋流芳幽幽地叹气,“你不用说了,是我亲眼见到的。”他形容枯槁,像是有一部分也随着沉香消失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垮了下去。“我为她化形准备了一切,看来是永远用不上了。” 晋流芳像是给猫顺毛一样摸着他的头发和脖子,说:“我只问你一句……” 祁江窝在那里被负罪感折磨,点头说:“你问。” “沉香是个好孩子吗——我以为你死活不开口,总不过两个理由,要么其实沉香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要么你想把这个当做筹码为自己争取什么。” “我……”祁江连忙直起身来,又被晋流芳按了下去,“第二种我早就把它排除了。” 他的手顿了顿,“所以,沉香是个好孩子吗?” 祁江静了一下,用力点头,说:“她是个很好的孩子。” 晋流芳松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那你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吧,她始终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个就够了。” 祁江默默地环着他的腰抱紧他。 祁江势单力薄,看护工作连个换班的人都没有,秦沐云那群师兄弟又是个个都身肩重任,在实验室里出不来,除了程枞。可是程枞来了晋流芳在病床上这疼那疼闹腾得让人脑仁都疼,祁江没辙了,打电话给白淼淼,谁知道白淼淼在满世界飞参加学术会议,于是隔天上午李漓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飞来了。 “李漓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突然成精没有户口指标怎么办 作者:茶深 分卷阅读43 学长……”祁江小心翼翼给他让座。方才祁江坐在病床旁给晋流芳削果子,对方躺在床上二五八万作来作去,一会儿你用嘴喂我,一会儿我要吃葡萄,一会儿我手疼你给我吹吹。要不是他是个病号,祁江都想把他蒙麻袋打一顿。 晋流芳这温香软玉在怀没多久就来了一个这么个不速之客,脸都黑了。“你来干嘛?” “我来干嘛?还不是怕你死外边儿了!”李漓挽着袖子,“祁江你去歇着,这王八蛋给他阳光他就灿烂,千万别惯着他!爱吃不吃!” 祁江想着他们多少年的发小,还有沉香的事情,一定有些话要说,就说:“我去把花换换水。”他捧着插着一大束百合的花瓶出去了。 他不知道李漓到底知道多少,也不知道晋流芳会跟他说多少,这些事情留给他们自己解决。至于这场风波后,那些大人物又有什么想法,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含着笑,把瓶子里的水慢慢倒掉,换上新的清水,把花插回去。 听说小徐本来也要来探病,可是最后因为自己的订婚宴被拖住了,凤凛因为要找代替她负责项目的人,焦头烂额分身乏术,祁江也就简单地跟他交代了一下,让他安心不用过来了。至于自己的父母那边,祁江只说了实验室出了点小事故,自己在照顾受伤的同学暂时还不回去,他想等刘潇和张红湘多熟悉熟悉晋流芳,再对他们说交往的事儿。 刘潇已经正式退休了,两老最近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做,祁江没跟他们说选拔的事情,他们还怂恿让祁江干脆在首都或者基地这边找个工作供套房子,二老跟着他搬过来。祁江还在考虑,总觉得让自己爹妈大老远跟着自己离开故土,有点不是滋味。 沉香的历史遗留问题,还有要不要和首都的实验室继续合作的问题,还有工作甚至如果父母过来还要考虑买房的问题,眼前种种,虽然有困难,但是也有解决的办法。 晋流芳出院后第一次出街吵着非要去动物园,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晋流芳还在吃药,所以不能吃冰的,只能看祁江给自己买甜筒,冰淇淋融化快要滴到他的手指上,他看得心痒痒。 祁江说:“要不我给你买个气球你牵着?” 晋流芳:“走开!” 他们逛过老虎园和狮子园,喂了兔子,站在人群后看着前排游客转着伞怪叫着逗孔雀开屏,晋流芳走着走着,突然指了指牌子,说:“噢,你同乡。” 祁江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窜上晋流芳的身上一动不敢动。 “诶诶,祁小江,胆儿没那么小吧?”晋流芳乐得祁江挂在自己身上,“树袋熊也怕?” “你们这种花根本不懂!”祁江惨叫道,指挥晋流芳,“快走快走!” 晋流芳说:“那我也不怕牛啊。”他乐呵呵地任他挂着转向左边的池塘了,一群粉红色的火烈鸟在水中踱步。 “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咯。” “回哪里的家?” “都随你。” 他们在波光粼粼中交换了一个冰淇淋味的吻,手勾着手一晃一晃地走进灿烂的阳光中。 浮生如一梦。 ——————end———— 分卷阅读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