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短篇集》 【BG】养鱼吗?(二) 鱼湖给王韶朴留下的印象不算差,也因为这点好印象,让两人有了再次合作的机会。 马上就要开机的网剧有个女配,原本订好的演员档期排不开,王韶朴看了角色要求——刚出警校,性格冷淡的警局技术员,对感情木讷还没开窍——他想起了分别时面对着他人不怀好意的骚扰也不向自己求助的,只倔强的抿着嘴沉默的小姑娘。 王韶朴让助理找了些鱼湖曾经出演的网剧的cut,看了两眼,觉得和角色还算贴合,拨通了鱼湖经纪人的电话,通知她过来试镜。 鱼湖的试镜很是顺利,三个月后,她拎着行李入了组。 网剧圈子说小不小,再加上上次网剧的副导嘴巴松的像穿了三十年还舍不得扔的旧内裤松紧带,王韶朴和鱼湖过过一夜的事在新剧组中也有人在传。 和王韶朴过过夜的女人多了,王韶朴对这个传言并不怎么在意,可他有些在意鱼湖在不在意。他留心待在剧组观察了几天,发现鱼湖是个内向的人,慢热,平时除了拍戏就是憋在房间里背台词,和人交流也少,不知是不是这个留言是不是压根就没传到她耳朵里,对流言一点反应都没。 这个发现让原本不在意的王韶朴在意了起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就是贱催的,可他就是在意。 其实鱼湖也听到了剧组的传言,她也想抽出时间在意,可现实是,她根本没有时间在意。她是美院生,不是演戏的科班出身,能进拍戏这一行除了一张脸就只剩命里那自带的一点灵气。之前参演的糊弄人的网剧还好,现在遇到这种正经的剧组,难免就有些吃力。 这次的角色是技术员,台词里有大量她原本听都没听过的专业术语,每天背台词就背的焦头烂额,别提还要分出时间揣摩角色,她没工夫在意流言。当然,她也根本没想过王韶朴会不会在不在意这个流言,之前剧组和他同层的见闻让鱼湖忍不住觉得,王韶朴根本就是行走的流言本人。鱼湖以为,这点传闻对王韶朴来说,根本就应该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鱼湖对流言越没反应,王韶朴就忍不住越在意,他甚至在意到偷偷去鱼湖拍戏的片场围观。 鱼湖的角色没有感情线,前面都是文戏,常在刑警大队队长讨论案情时作为一个复述检验报告的背景板出现,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角色。虽然台词不少,镜头真正扫到她脸上的时间没几秒,不是什么出彩的角儿,唯一可能算的上高光的,就是在案件中后期,因落单被连环凶手绑架和定时炸弹一同关在大型鱼缸里,要刑侦大队队长去做“属下or受害人二选一”时的那一幕。 导演摄影系毕业,对镜头美感要求的特别严,当初选角时,专门强调这个角色的脸一定要是原装的,骨相好的,就为了困在鱼缸里的这一幕。 导演预想中的这一幕——被束缚着手脚的技术员头搁在透明上面有水雾的鱼缸玻璃上,每一次呼吸都会在玻璃上哈出白雾又慢慢消散,隐藏这股似有似无的哈气后的信息员发丝凌乱的垂在额前,遮挡着她眼中晦涩不明的神色,在定时炸弹滴答的背景音中营造出一股朦胧又绝望的美感。 鱼湖在接下这个角色前就认真听选角导演讲过这段戏,她知道这段戏容易演的出彩,也难演的出彩,所以格外上心,可她确实没系统上过表演课,现在只好临时可着佛脚使劲抱。 鱼湖没胆子去骚扰戏份重的几个主演,她抱着剧本,跑到这几天经常搭戏的一个老演员身边三人行必有我师去了。 王韶朴那天到了片场,看到的就是鱼湖蹲在某位外界看来还算德高望重男演员身边求学的样子,他皱了皱眉毛,鱼湖在这个圈子涉及不深,知道的没他多,她求学的这位50多岁的男演员张堔是国家一级演员,专业实力没什么问题,就是私生活上有些不检点,之前就和同剧组的年轻小姑娘搞出过桃色新闻。 王韶朴在片场边站在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想起被那夜下药的鱼湖,有些不放心,正巧场务给剧组买了提神的美式咖啡回来,他顺手拿了两杯向鱼湖的方向走。 场务在他后面嚷嚷:“哎呦王哥你怎么拿了两杯,我可是按人头买的!你多拿那杯干嘛用啊?” 王韶朴低头喝了口咖啡,头也不回的说:“喂鱼去。” 场务当他胡扯,在他后面嘟嘟囔囔:“放你的屁!片场哪他妈来的鱼!” 王韶朴当没听见,端着咖啡就往鱼湖那儿走,可他实在是误会了正给鱼湖讲戏的张堔。张堔之前是闹出过一些桃色新闻,可不代表本人就是个看到哪个小姑娘都要上手的老色胚,他半点没有占鱼湖便宜的意思,正低头认真帮鱼湖梳理人物心理,就听头顶有男人咳嗽了一声。 张堔推了下眼睛,抬头看到王韶朴打了声招呼:“呦,小王啊。” 张堔看到王韶朴手里拿着的咖啡,因为自己有些资历反射性以为是王韶朴给他拿来的上供,伸手就要去接。 王韶朴权当没看见,他把咖啡递到了鱼湖手里。 “……”张堔伸出的手尴尬的空中画了个圈,最后放在鼻梁的眼镜上推了下。 鱼湖没想到这杯咖啡是给自己的,她也是一愣,接到手里后才后知后觉的觉得眼前的气氛有些奇怪,她抬头完全是出于礼貌的冲他一笑:“王哥。” 鱼湖不笑的时候一张素脸寡淡的像凝冰的溪流,笑起来瞬间冰凌消融春水顺着她的眉眼蜿蜒而下,看的王韶朴一愣。 他轻轻咳了一声,捱过心头悸动,拿着咖啡杯的手往鱼湖那比划了一下,冲着张堔介绍到:“小鱼,我妹妹,麻烦张老师照顾了。” 张堔是听过剧组里的传言的,他瞬间会错了意,又推了下眼镜,说了句应付用的场面话:“挺好的小姑娘,演戏这方面有点灵气,又好学……”张琛确实是个风流的人,他会错的意按照自己过往的经验继续往更歪的地方跑,“我看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去b组过下一场戏了,你们……兄妹俩?先聊着,我先过去。”他说完从休息的躺椅上站了起来准备给两个小年轻留个独处的空间,伸了个懒腰走了。 把老色胚从鱼湖身边赶走确实是王韶朴的本意,他拿着咖啡喝了一口看着张堔的背影很是得意的笑了一下,还不知道他其实是坏了鱼湖的事。 张堔和鱼湖讲的人物塑造逻辑正讲到一半,她还没从王韶朴突如其来的攀亲中回过神来就看自己求学的老师被对方赶走了,鱼湖抿了下嘴心里就开始向上窜火,她捏着剧本的手用了力,嘴里不咸不淡的说:“王哥怎么突然想到给我送咖啡啊?这么劳您大驾的。前些日子组里传的那些话王哥是嫌内容还不够劲爆想再加点料还是怎么的?” 鱼湖一直冷淡的性子突然意外的说话带刺让王韶朴觉得挺有意思,他干脆坐在刚刚张堔坐过的椅子上,大剌剌的岔开着腿,上身前倾,将手肘放在膝盖上看着眼前明显有火气的小姑娘:“呦,我还当你不知道组里传咱们俩的事呢,原来你知道啊?”他抬眼看了一眼四周偶尔几个向他们这边瞟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得意,他笑了笑,“咱们清白着呢,随便他们怎么说。话说你别和老张走太近,他这个人和他年龄不相符的不检点,上次的事还没长教训啊?” “……”鱼湖消化了几秒钟才意识过来王韶朴口中的“老张”是谁,又消化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王韶朴在说什么,她眨了眨眼,还没想明白要不要对这份莫名其妙的善意道个谢,就看王韶朴眯着眼从脚开始向上将她整个人都打量了一番,说道:“话说那晚上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剧组的传言里也不算全是假话。” “……”王韶朴这话说的确实轻佻,可鱼湖怔了一下,居然不生气,她学着王韶朴的样子,也岔开腿,将手肘放在膝盖上,一双手交叠着握住剧本,眯着眼看了会儿王韶朴,说道:“王哥其实你这个人挺别扭的,做的事明明都是好心,嘴里偏还要说点犯贱的话。” 鱼湖只是慢热,她可不木讷,她意外的和王韶朴没有什么生疏感,想说什么张嘴就来。 王韶朴没想到反被鱼湖顶了一下,他摸了摸下巴,觉得有意思:“好心?你就不怕我这份好心里包藏着什么祸心啊?” 鱼湖想都没想:“不怕,你说你不碰处的。王哥你这个人呢,如果不是什么说话出尔反尔的人,就祸害不了我。” 即使再听一次王韶朴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还真是啊,都什么年代了,我看你身份证你今年都21马上22了吧,我在你这个岁数那会儿我早就……” “……”鱼湖没想到王韶朴还真就这个话题聊上了,她可没什么兴致和别的男性聊自己还是不是黄花,手里的剧本捏紧了又松开,她开口岔开了话题,“我找张老师本来是让他帮忙讲戏的,被你一搅和把人给赶走了,我一美院生……” 王韶朴一听这个来了精神,他因为这个剧任务重,这回多带了两个助理,现在居然比在上回那个剧组时还清闲些,他抽出被鱼湖捏在手里的剧本:“趁我这会儿有点时间帮你顺顺戏,”他从衬衫口袋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想不到吧,我之前可是正经演员科班出身,后来没干这一行而已,大学里那几年学的东西别的人不敢比,你一个美院生还是能糊弄糊弄的……” 鱼湖的手肘搁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着叼着烟的王韶朴真的开始垂下眼睫仔细看她标满了各色笔记注解的剧本,心脏“空空”跳了两声。 王韶朴的长相有几分和他年龄相符的岁月痕迹,他的肩宽,打了蜡向后梳的头发有几丝散下来垂在额前,不薄不厚的嘴唇叼着的没点燃的烟,看着剧本的下垂眼瞳仁是深沉的琥珀色。 鱼湖坦率的分心去想,起码对她来说,这个男人是有几分吸引力的。 鱼湖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慢慢的出声问:“王哥怎么不点烟?” 王韶朴心思全在剧本上鱼湖标注的秀气的小字上,他头都没抬:“怕熏着你。” 鱼湖愣了一下,这是她的第一次心动。 【BG】养鱼吗?(五) 不知在这公开又隐蔽的湖畔酒吧的昏暗角落里亲吻了多少次,湖风裹挟着月光逐渐侵蚀鱼湖脑海中有关这款香水原本的所有具象,海风变成了湖风,棕榈树的沙沙作响变成了远处传来的轻音乐中的风琴声,就连淡蓝色香氛中那个青涩的少年之吻也换了对象——这新的具象让鱼湖在此后分别的几年中,再没敢用过这支一度是她最爱的香, 王韶朴对自己向来是放任的,他伸手将鱼湖发丝别在耳后,又轻吻了一下她才问道:“……去我房间?” 鱼湖残存的一丝拼命拉扯着就要跌下悬崖的马车的缰绳的理智终于因为这句话占了上风,她咽了口口水,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簪,将散乱的头发束好:“……王哥酒品看来不怎么好。” 王韶朴手边的黑啤只喝了不到三分之一,他不知道鱼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漫不经心的抬手抽掉了鱼湖脑后的木簪,刚洗完澡顺滑的长发像水一般从发顶流淌过鱼湖纤细的后颈:“我又没喝醉。” 鱼湖刚刚因吻生出的所有不理智全被他这个略显轻浮的动作打散了,她有些恼怒的夺过王韶朴手中的木簪,紧紧地攥在手里:“我和王哥你不是一路人,你可以床上事床上毕,我不行,不然我也不会22了还……”她想绕了这么远对方的最终目的居然还是身体,内心嘲笑了一下对眼前人怀抱不可言说的暗恋的自己,鱼湖从卡座上站了起来,“反正该讲的戏也讲完了,王哥要是有什么生理需要,我想你打个电话,也能叫来至少十几个愿意敲响你房门的女人,何必来招惹我。是想睡个处女新鲜新鲜?还是觉得平时送上门的女的没挑战性拿我当乐子?” 王韶朴没想到鱼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刚想解释只吐出来一个:“我”字鱼湖便转身离开了。 鱼湖走的没有丝毫犹豫,她觉得自己如果留在这里,如果再多说一个字,她的眼泪就会忍不住从眼眶中跌落下来。 王韶朴看着鱼湖离开的背影,他没有追。 “其实现在追上去还是有挽回的机会的。” 就像刚刚鱼湖说的,如果此时他追上去,如果他能早些辨明自己真实的心意,可能此后几年两人的境遇都会变得不同,可这世界上有个众所周知的真理,那就是没有如果。 既然没有如果,事情许多时候除了唯一的选项不会有别的任何可能。 其实依照王韶朴的性格,他原本也不是会选择追上去的人。王韶朴的共情能力不弱,他无法成为他心中理想的体验派演员的绊脚石,是他太过明显且无法隐藏的个人特质,可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这一点。 王韶朴的母亲就是太贪恋过去所以才会陷入泥沼,糟糕的家庭经历让他学会不要不回头。他的这份个人特质过于明显,所以这具身体才会无法成为塑造其他角色的容器。 不回头的人只看前方,错过的东西就都错过了,所以潜意识里,他默认一切的失去都是理所应当,这份固执是能障住他全目的一叶,他在这片生长自原生家庭的翠叶的遮挡下,从不试图挽回任何离别。 在这个混乱的有湖风和月色的夜晚后,王韶朴和鱼湖明显疏远了起来,王韶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唐突,他也用微信给鱼湖发过一篇长长的有关他那晚异常举动的解释,得到的只有鱼湖礼貌而淡漠的回应。 鱼湖对他的过往有太多合理的成见,而王韶朴的一举一动没有消除这份偏见的能力,反而越描越黑。 鱼湖收拾起自己破碎的暗恋心情,她又成了那个和王韶朴初遇时一样冷淡又抽离情绪的姑娘。 没了情感干扰,鱼湖转移注意力一般的,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剧本中,她接的角色本来就是戏份不多的配角,不算少且专业词汇较多的台词被她背滚瓜烂熟,就连张琛这个有资历的老演员,也忍不住称赞一句鱼湖的记忆力。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鱼湖很快等到了自己最重的那场戏份。 巨大的热带鱼缸里被抽空了水,白色的细沙里蕴含的未干的鱼水漫过鱼湖的脚踝,同一段戏几个镜头要分不同角度拍几次,还是初春的天气,她在冰冷的浅水中一直拍到晚上还没能过这一条,嘴唇冻的有些发紫。 b组导演喊完“cut”后坐在镜头后看了看回放摇了摇头:“不行,情绪还是不对。” 鱼湖没有不耐烦,她穿着警服裹着锡纸赤着脚走到导演旁边:“要怎么调?” b组导演反复看了好几遍回放:“这段我之前听你讲的有关这个角色的心路历程有个从绝望到释怀再到眼中的光随着最后一声计时器响起而熄灭的过程,这个思路很好,可是你拍出来总是有点不对,释怀总是有点太……我也说不上来……” 这段表演思路还是她之前和王韶朴一起讨论出来的:身为刑警的使命感在最后几秒压过了人类本能求生欲带来的恐惧伴生的绝望,最后释怀的迎接以为会到来的死亡。 鱼湖喝了一口助理递来的热红茶暖了**子:“再来一条吧,我调整一下情绪。” 补了下妆,鱼湖从另一端没封的鱼缸侧边走了进去。 在片场人群的角落里,王韶朴手里提着两杯咖啡低头点燃了一支烟,他虽然和鱼湖的关系闹的有些僵,可毕竟这一幕戏他也参与了设计,现在忍不住关心鱼湖的拍摄情况。 鱼湖双手被手铐绑在身后,蜷坐在地上,头微微靠在玻璃壁上,她因这段戏总是过不去有些焦急,在等打板前的间隙里目光没有焦距在片场的人群中来回瞟。 在人群末尾有燃着的烟头红光一闪,鱼湖看到了自进了组就总是在扰乱自己心情的罪魁祸首。 她一时间怔忪,然后心中一声叹息,垂下了眼睛。 “cut!过了!”导演在镜头后拍了下手喊道,镜头精准的捕捉到鱼湖眼中一瞬的闪光和那一点闪光熄灭的瞬间。 讶异于鱼湖突然的开窍,导演抬了下眼,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了过去——王韶朴站在鱼湖视线的尽头,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一杯是给自己的,一杯是带给鱼湖的,正静静的向这边望。 b组导演愣了一下,联想起组里的传闻摇了摇头感叹道:“这演员开不开窍,有时候还真是要情伤。” 鱼湖的手腕因拍了大半天一直在手腕上的手铐硌出了红痕,她从鱼缸里走出来,披上避寒的毛毯,眼睛余光能看到刚刚还在人群角落的那一点红光向自己的方向走近了。 鱼湖还没收拾好心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轻声对自己助理说今天接下来没她的戏了自己先回酒店房间冲个澡休息一下,转身逃一样的离开了片场。 王韶朴被她这么一跑激起了逆反心理,那天情难自已是他的错他认,可鱼湖总要给他个认错的机会。他跟着鱼湖身后,在酒店电梯门就要关上的一瞬间挡了一下门边走了进去:“拍的不错,”他把手里那杯咖啡递给鱼湖,“好歹给你讲过戏,当过半个老师,现在过来看看你这段演的怎么样,没什么好躲的。” 王韶朴说话的语气越是淡定鱼湖就越不能平静,可她不想露怯,故作镇静的接过咖啡没有说话。 短短的电梯里上升的这段时间久的像十年,走出电梯的一瞬间鱼湖兜里响铃的手机成了拯救这段尴尬相处的救世主。 鱼湖忙不迭的接了电话,还没说几句,站这她身后的王韶朴就看到她整个人猛地向前栽了下去。 王韶朴赶紧伸手一捞,鱼湖才没跌在地上:“怎么了?” 鱼湖一阵头晕目眩,她收了手机,直起身子,向后撤了一步和王韶朴保持了一米的距离:“……我爸没了,脑溢血。还没送到医院,在救护车上就没了。”她的手指捏着手机,用力到指尖发白。 王韶朴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伸手就要去揽鱼湖的肩。 鱼湖的眼睛睁的很大,像是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她伸手打掉了王韶朴就要揽上她肩头的手:“正好我该拍的重头戏也都拍完了,剩下的零碎片段我回来再补拍,我去和场务打个招呼,经纪人已经帮我买好票了,今晚就回家。” 王韶朴的手尴尬的缩了回来,他看着鱼湖,含糊的说:“我让我司机送你去机场。” 鱼湖居然还能笑出来,她反射性的冲着王韶朴礼貌的笑了笑:“那就多谢王哥。我这就回房间收拾东西。” 鱼湖这个只是在肌肉牵引下机械性的笑瞬间刺痛了王韶朴的心,他看着鱼湖,伸出手想去拥抱她,鱼湖却比他的双手更快的转身——她急着回老家,根本没注意到王韶朴的动作,匆匆回了房间。 王韶朴愣在原地,他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 “你他妈的……”他低声骂着自己。 还是放心不下,王韶朴走到鱼湖房间门口,伸手刚想敲门,就听到隔着门板房间里传来了鱼湖的哭泣声,鱼湖的哭泣声间杂受伤的小兽般的低嚎,王韶朴站在门外,感觉像是有人在拿砂纸磨砺自己的心,他抬手敲响了鱼湖的门:“鱼,开门。” 鱼湖的哭声猛地刹了车,房间里静了一会儿,是姑娘强撑着的故作镇静的声音:“我还没收拾好行礼,收拾好就下去了。” “……”王韶朴想再敲门的手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意味着拒绝,以他的身份,还没有资格走进房间帮她分担这份过于沉重的悲伤。 王韶朴心情复杂的低声“嗯”了一声,他轻咳了一声:“和司机讲过了,一回儿你直接下车库就行了。” 王韶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了鱼湖从房间里传出的明显压制着颤抖的声线的一句:“知道了。” 鱼湖的房间静了一会儿,王韶朴站在门口等了漫长到像永远的两分钟,才又听到了从薄薄的酒店房间木门那边传来的女孩刻意压低的饮泣声。 他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心烦意乱,莫名想点燃一支烟。 【BG】养鱼吗?(七) 晚饭最后还是吃的外卖。 王韶朴在之前的床伴嘴里听过吃糖分高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好一些的说法,又按照自己的口味给鱼湖叫了一个巧克力慕斯和其他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甜品。 两个人出生在同一个城市让他们有了不少能聊的话题,闲谈着等甜品,王韶朴靠在沙发靠背上,看鱼湖穿着拖鞋收拾餐桌,歪着头忽然说:“今晚我留下来吧?我看你家有两间客房呢,空着也是空着。没什么别的意思,我看你家里除了你没别人,我也不好放你一个人在你在家。房子大,人就你一个,空荡荡的,冷清。” 鱼湖确实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原本家里给爸爸请的保姆阿姨已经结清了工资外加多给了三个月的工资辞退了,家里就剩她一个,如果今天不是王韶朴意外来访,她甚至打算明天就回剧组,向垃圾桶里放外卖包装盒的手停了一下,她头也不抬的说:“也行。” “……”可能是鱼湖答应的太过迅速,这次换王韶朴错不急防,“你20刚出头,别这么轻易答应什么男的留宿,万一呢?你说是不是?” 鱼湖把抽带垃圾袋打了个结打开家门准备下楼倒垃圾,她睨了一眼明明是自己先提要留下答应了还要教育人的王韶朴:“那你回去吧。” “哎,不是……” 鱼湖不听他说话,呯的一声把家里大门关上了。 王韶朴觉得鱼湖像是把门砸到了自己脸上,他在沙发上抱着手臂看向客厅桌子上鱼父的遗像,一点不认生,很是熟稔的和照片里的人说:“鱼老,您看您姑娘这脾气。” 鱼父没法出声,只在黑白照里默默的看着他,明明是自己提出留宿的王韶朴忍不住一阵心虚,移开了目光。 鱼湖下楼倒完垃圾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也幸好王韶朴在家,不然今天自己可能落个无家可归的结果,她出了电梯抬手敲响了家里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踢踢踏踏的拖鞋声,王韶朴打开门看到门外的鱼湖话音间带笑:“呦,我听有人敲门,还当是你那烦人的叔叔婶婶又来要钱了呢。怎么?我们月月忘带钥匙了啊?” 鱼湖白他一眼:“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穿着拖鞋,不赶紧换鞋好出门啊?” 王韶朴打定主意今晚就在鱼湖家住下,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怕自己走后像刚刚厨房里的事再次发生:“不走,今天就在这住了,”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他换了拖鞋,“我这是下去拿给你叫的蛋糕,可不是要走。”走出大门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嘱咐一句,“别忘给我开门,别当我走了直接就把我关外面了。” 王韶朴匆匆忙下楼,一会儿手里提着甜品回来,鱼湖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看对方把甜品摆在餐桌上:“……我一业余演员,虽然有基因彩票,可这么晚吃甜品也还是……” 王韶朴打断了鱼湖:“胖什么啊,两天没见,你瘦一圈,吃完最多也就恢复之前的正常水平。” 鱼湖看着王韶朴,半天慢慢说:“你其实人特别好……就是私生活乱了点。” 王韶朴笑了一下:“非带这后半句。” 这后半句是鱼湖给差点再次动心的自己的告诫,她看着王韶朴,回想着之前拍上一个网剧时他频频为他人打开的房间的门,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可王韶朴没有注意到。 心意是要说出口的。——这是王韶朴还未学习到的初级恋爱知识,所有未明心意的示好都只会造成对方举棋不定的踌躇,就比如现在不敢再向前一步只怕自己是自作多情的鱼湖。 怀揣着过多的心事,鱼湖食不知味的吃掉了半个巧克力慕斯,她托着下巴看王韶朴帮她将剩下没动的甜品放进冰箱里。 冰箱的冷藏间有一整层都放的是鱼湖收藏的香水,王韶朴放好甜品,瞟了一眼,看到放在最外面的那瓶tom ford的oud wood,他认真翻过鱼湖的每一条微博,看过她在上面写的每一条香评,他还记得关于这款香,鱼湖写的是:如果有了男友,他穿了这支香这个和我出去吃饭,我会在餐桌桌布的遮掩下脱了高跟用脚蹭他的小腿。 因为好奇这个描述,王韶朴拿出香水瓶在手腕上喷了下闻了闻,他对香水没什么了解,只能分辨出好闻还是不好闻,所以他对这支香唯一的评价没什么弯弯绕绕,就只是:还行,若说这支香给他带来的唯一心理波动,可能就是转身看到坐在餐桌边的鱼湖黑色裙子下白瘦细嫩的小腿时没忍住的那一阵心猿意马,他是看了一眼鱼父的遗照才冷静下来的。 鱼湖慢吞吞将一整个巧克力慕斯吃完,站起来准备给王韶朴收拾客房,在路过他身边时,姑娘灵敏的鼻子让她停了脚步,oud wood略微有些冲鼻的前调已经散尽,王韶朴身上是温柔的木质香,她微微弯下腰,像只嗅到猫薄荷的猫在他的衬衫上闻了闻。 王韶朴低头看着几乎就要将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衬衫袖子上的鱼湖的发顶:“呃,刚刚看到你家冰箱里的香水,随手试了试……” 鱼湖之前看by kilian的创始人kilian hennessy说起香水,曾说过当你穿上一支香水出门时——the perfume almost become a shield, against the outside world. ——香水会化为盔甲,将你与外界安全隔离。 鱼湖能从tf的这款oud wood温柔的木质香后调中嗅到这股类似kilian描述的“盔甲”一样的安全感,所以这款香常被她当成睡前安神的环境香用。现在王韶朴袖口oud wood的后调掺杂了他身上原本的烟草味,温和中带了一丝撩人的冲动,就像是王韶朴本人。 “不过还是蛮让人有安全感的……”鱼湖小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评价香,还是在评价王韶朴。 “什么?”鱼湖这句话说的像蚊鸣,王韶朴没有听清。 “我说这支香还蛮适合你的,”鱼湖从冰箱里拿出那瓶香塞到王韶朴手里,“送你了,就当今天你来探望我的回礼。” 这瓶oud wood鱼湖用了很久,黑色的瓶身中只剩不到一半的香水,王韶朴有些生气于鱼湖屡次在他们彼此之间画明的界限,又因她说这瓶她偏爱的香水与自己相匹配而暗自欣喜,握着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香水微凉的瓶身,他又想起了湖畔那晚鱼湖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微凉的指尖。 抬手烦躁的耙了下头发,王韶朴解开衬衫的领口,他将香烟从脱下的西装外套里拿出来:“我去阳台抽根烟。” 抽烟的阳台在鱼湖为他准备的那件客房推拉式的玻璃门外,阳台上一个小巧的咖啡桌和一个吊篮藤椅,王韶朴点燃一根烟,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看手里握着的那瓶香,在虚空中又喷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他对香水实在是没什么审美,木质香混杂在香烟的烟雾中,这下连刚刚“还行”的这条评价也没了。没心思再在香水气味上纠结,王韶朴随手将香水放在咖啡桌上,隔着白色的蕾丝窗纱抽着烟看屋子里为他收拾今天留宿用的客房的鱼湖。 客房平时空着,床罩下只有一个席梦思,鱼湖从衣柜里拿出床单被罩帮他铺着床,床上用品选的是略微显得有些性冷淡的浅咖色的四件套。 王韶朴隔着蕾丝窗纱模糊不清的看着鱼湖站在床边用手试图把枕头拍的松软些,他突然想起自己父母曾经经常提后面因为自己不回应所以渐渐悄无声息的“成家”这个话题。他已经30了,身边同岁的人仍像他一样单身的所剩无几,甚至有些上车快的,家里连二胎都会走了,他却到现在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这让他一度误以为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可现在看着房间里忙碌的鱼湖,指尖的香烟明灭像他开始动摇的内心。 莫名的,王韶朴想起鱼湖身份证上出生年,她和他相差了整整九岁,王韶朴回想起二十刚出头的自己,根本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孩,要这么算,鱼湖根本就像是花圃里还未盛开的花苞,那么自己真得要折下这朵花么? 又点了一根烟,王韶朴嗅着空气中的木质余香,沉默了。 当年他还想当个好演员时为了多些社会积累读过不少书,《围城》当然也读过,老男人谈恋爱像老房子着火这句话自然也知道,可他毕竟是个从来没着过火的破茅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烧起来火势能有多大,要是鱼湖再大些就好了,在大个三五岁,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没点火就怕将来的火势烧坏了对方。 这么乱七八糟想着抽完了第二支烟,王韶朴推开阳台门往里走。 “其实没必要出去抽,我早吸惯二手烟了,我爸这么多年老烟枪,从来没去过阳台。”鱼湖看王韶朴进来了,弯腰将被子铺好,低着头说,“不过王哥你能戒烟还是戒了吧,我爸要是能把烟戒了,还能再多陪我几年也说不定。” “好。” 鱼湖本来就是闲聊,拍了拍被角,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好。”王韶朴又重复了一遍,他看着鱼湖,“我说好,我戒烟。” 【BG】养鱼吗?(八) (八) () 鱼湖直起腰,她静静地看着王韶朴。 王韶朴和她相隔三米的距离,他觉得这三米已足够远到看不清鱼湖眼中的情绪。 鱼湖在他还差一秒就能读懂时垂下了眼睛,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家里来了客人给客人准备的浴巾:“戒烟哪是说戒就戒的,这么二十年,我爸从我妈怀我的时候就说要戒,一直戒到他走,也没戒掉。你这么一说,我听听就算了。” 王韶朴因为鱼湖这句话又烦躁起来,他反射性的又去摸口袋里的烟盒,然后动作停止在鱼湖脸上出现的名为“你看吧,我没说错”的表情上。 上一秒还在说戒烟的人下一秒手就放在烟盒上,王韶朴说不出话来:“我……” 鱼湖笑了笑,她把话题转移开来:“浴室就在你这间客房对面,里面的东西随便用,牙刷牙膏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放在那个黑色的漱口杯里,你直接用就好,别客气。”她伸了个懒腰,“我也要早点睡了,今天应付叔叔他们挺花精力的,早就累了,就先说晚安啦。” 王韶朴看着鱼湖,他嘴巴发干。 “晚安。” 慢慢的,他干涩的吐出这两个音节,看鱼湖转身走出了自己房间。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看着鱼湖随手带上的门,猛地把手里搞砸一切的烟盒摔在了床上。 向后仰躺在鱼湖帮他铺好的大床上,床褥上鱼湖喷的某款香水的余香温柔的将他包围,是清新的花果糕点香,浓重的焦糖味混合了淡紫色的鸢尾和红色的玫瑰,它们带着少女的甜美温柔的安抚着王韶朴烦躁不安的情绪。 王韶朴捂着脸呻吟一声,吻也接了,自己又从剧组翘班一路追到这里,明明是想向前走的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抬脚。 () 王韶朴在他的而立之年,像个初尝**懵懂的少年一样无力地困在了这桃色的囹圄之中。 其实打破停滞的局面的答案,鱼湖早在那晚湖畔的闲聊中已经告诉过他: “追上去就会有挽回的机会。” 王韶朴依照着这个方法从剧组追到济南,却不知道能圆满答出这道题目剩下的另一半的答案:“表明自己的心意”。 因为母亲的影响,王韶朴潜意识里不想让自己陷入任何会失去理智的情感,他现在的踟蹰是全源自于此,可对此他并不自知。已经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一份即将要失控的情感的王韶朴因此停在原地,鱼湖却开始因为他暧昧不明的态度向更远的地方撤离。 被子上甜甜的花果香掺杂了焦糖的香气,慢慢爬进王韶朴的鼻腔,自暴自弃一样,他摸过刚刚被他摔在床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了。 仰面看着天花板吊顶的灯,王韶朴没有吸进烟气,烟头一点火光灼烧着包裹着烟丝的烟卷慢慢变成了灰白的一截烟灰,他坐起来拉开阳台的门,坐在藤椅上手指弹了下,那一节烟灰摔碎在地面上。 无眠夜的明月总是格外的圆,十六的圆月笼着阳台,王韶朴向后靠在藤椅中,蹬了下腿吊篮藤椅摇晃起来,他摸出手机又去翻鱼湖的微博。 鱼湖的微博没有更新,手指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翻墙打开ig,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慢慢翻,他又看到了她和ex的合影——鱼湖笑的见牙不见眼,在海边的棕榈树下,她的脸贴着ex那张年轻的洋溢着少年稚气的脸,亲密无间。 王韶朴的指尖满怀着醋意停在了这张照片上,他突然看着照片里的场景心里一动,——棕榈树、海浪和鸡尾酒杯还有浅尝辄止的吻——他想起曾在鱼湖微博上看到的某一款香水的香评,是什么来着? () 另一个房间里鱼湖也没什么睡意,鱼父是历史系的大学教授,他去世的突然,明天还有一些旧同事和曾经带过的学生要来吊唁,她拿着手机,一条一条慢慢的回复有关明天的信息。 鱼湖刚刚冲过澡,穿着吊带睡裙,外面简单披着浴袍,腰带在腰间松松的系着,放在桌上的时钟时针扫过“Ⅺ”,她听到了卧室门外悉悉索索的声响。 () 还以为是王韶朴出来去浴室冲澡,她在房间里听了一会儿,听不到水声,有些不放心,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看了看。 王韶朴不在浴室,他在厨房,正蹲着根据鱼湖微博上写的香评从冰箱里找出了那款她描述的具备“海风、棕榈树和吻”这三种元素的香水。 jean paul gaultier赤裸男性上半身的香水瓶身在他手里显出了几分暧昧,王韶朴按下喷头,熟悉的香气盈了上来,这是湖畔那晚鱼湖身上穿戴的那支香。 () 那是他们第一次有亲密接触的夜晚,这支香某种意义上承载了鱼湖过去的那段感情的香让王韶朴觉得那晚昏暗的酒吧卡座里,他们之间亲密的吻有了第三者的窥探。 明明是自己旧账过多的人竟先介意起了对方的曾经,莫名被激起占有欲的王韶朴将那瓶香放回冰箱,他正准备站起来就听鱼湖敲了敲厨房的门,探进头进来:“怎么了?晚上没吃饱吗?冰箱里还有一盒蛋炒饭,要我拿出来给你热一下么?” 方才因香水味被激起的醋意和占有欲似乎因眼前出现的姑娘有了落脚点,王韶朴眯着眼看了会儿鱼湖没有说话,他关上了冰箱的门,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面前。 鱼湖觉察出危险的向后退了一步,她咽了口口水:“你……你干嘛?” 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王韶朴低头看着鱼湖隐藏在浴袍下细瘦的腰线,一阵恍惚,在他们相遇的那晚王韶朴就将鱼湖的身体看了个遍,他甚至知道在她的小腹左上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想吻她,想拥有她,想用自己的吻来替代那张久远的合影中夹杂在海风中的青涩的吻,这些念头在他的脑中开始尖叫。 王韶朴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不对,眨了下眼睛试图用最后的理智让自己冷静下来,偏偏鱼湖在这时认出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姑娘原本和他撤开了安全的一步距离,现在为了闻香几乎整个人都倾在王韶朴怀里。 熟悉的香水味点亮了鱼湖回忆中那个有着湖风和月光的夜晚,她愣了一下,脸颊飞快的红了起来:“你怎么偏偏挑出这支香?……不对,应该问你为什么会大半夜蹲在别人家冰箱前闻……” () 在鱼湖的脸颊飞上嫣红的一瞬间王韶朴听到了自己理智之弦崩断的声音,他弯下腰,轻轻啄吻了一下鱼湖的嘴唇,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这支香怎么了?” 鱼湖的整张脸都红透了,她张开嘴喃喃的:“那天湖边……” 她的话又咽了回去,是王韶朴又吻了她,刚刚因为那张久远的合照翻腾起的醋意因为鱼湖的这句“湖边”渐渐淡了下来,有关这支香的意象由海边替换成湖畔的夜晚这件事让他欣喜不已,再也无法忍耐,抬手将眼前的姑娘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右手穿过鱼湖的黑发轻轻托着她的后脑,王韶朴低头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 王韶朴抱的太紧,鱼湖睡衣外松松系着的浴袍因此完全松散开来,丝质的睡衣包裹着她的胴体完全贴在王韶朴的怀里,唇齿相依间鱼湖的舌尖满是他口中带着几分涩意的烟草味道。 鱼湖整个人都是懵的,这状况有些像那晚湖畔的酒吧——王韶朴的吻总是来得没有任何预兆。现在的这起突发事件让她手足无措,好在王韶朴环抱着她的手臂足够有力,半拖半抱的将鱼湖摔进她自己刚刚亲手铺好的浅咖色的被褥里。 外面披着的浴袍早被王韶朴扔在了地上,鱼湖身上的丝质睡衣被王韶朴推到胸口,竟然是有些虔诚的,他低头在初见的夜晚就看过的腹部那颗小小的黑痣上轻轻留下一个吻。 王韶朴早在认识爱意前就先与**打交道,他也从来就没克制欲望的习惯,如今爱意掺杂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像是在和ig那张久远的合影中的少年宣扬自己稚气的所有权,王韶朴的嘴唇顺着小腹游移向上,最后在鱼湖的锁骨上留下一个吻痕。 解开衣扣,王韶朴将衬衫扔在地上,他低头看着徒劳的抓着被子想遮盖身体的鱼湖,伸手与她抓着被角的手指交握。 “可以么?”他轻声问。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有什么后果鱼湖不是不清楚,下午顺着王韶朴的意思让他留宿,是她在自己的动心下牵引出的明知故犯。只是这一切都进行的太快了,快到她空不出余力去思考。 鱼湖看着王韶朴,在心中压抑太久的名为暗恋的草种在这时终于疯长成原,王韶朴看到她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 床上的那款香是纪梵希17年的live irrésistible délicieuse,去香水时代看了看中文译名是:芬芳难挡。香味没我写的这么温柔,又嗲又甜,是我不会穿出门的香,当环境香还蛮好用的。 【BG】养鱼吗?(九) 这章被锁了但是我真的一个字都不愿意删,so前1000字见微博 id:长佩·牧洋 () 腰间围着浴巾走回客房,房间里没有开灯,没拉上的窗帘的落地窗外隐隐有霓虹映照进来,鱼湖裸在外面的肩膀在咖色的被褥间显得格外白皙,她睡的很沉,刚刚因为他的吻舒展开的眉毛又蹙了起来。王韶朴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看的自己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换上鱼湖为他准备好的睡裤掀开被子上床,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鱼湖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瞟了一眼,昵称是鹿鹿的人发信息给她:“鱼!!你之前一直想要的by kilian的my kind of love系列我在澳……”信息显示的不完全,剩下的字不知道是什么。 () 王韶朴没有拿起鱼湖的手用指纹打开手机偷窥他人隐私的心思,只扫了一眼就没在管,他半坐在床上,摸了下鱼湖散在枕头上的长发,给她掖了下被角。 王韶朴没什么睡意,烟瘾有些上涌,又不想再起床去阳台抽烟,抽出一支烟只是叼在嘴里解馋,反正也是打发时间,他随手搜了一下刚刚看到的by kilian这两个单词——是沙龙香的牌子,信息中提到的“my kind of love”系列有四支香,名字都挺有趣,王韶朴看到其中那支名为“let's settle this argument like adults, in the bedroom, naked.”摇着头笑了笑。 “让我们像成年人一样平息争论,在卧室,赤身裸体的。”——虽然起因不是争吵,这支香水的名字意外的和两人现在的情形有些贴合。王韶朴低头看了眼鱼湖,手指摩擦了一下她还蹙着的眉头,叼着烟打开淘宝找了家看起来还算靠谱的代购,将四支香都定了下来。因为产品显示还是在途,发货还至少要等一周,他在拿到香水前不打算告诉鱼湖自己为了哄她开心临时决定为她买下的礼物。 初春没有暖气的夜晚是凉的,睡梦中的鱼湖本能性的向身边的温暖源靠近,买好香水的王韶朴放下手机,躺了下来从善如流的将靠过来的人抱在了怀里。 () 这是第二次他们一起过夜,而历史也总是惊人的相似,和上一次一样的,鱼湖醒来后混混沌沌,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 原本躺在她身边的王韶朴不在房间里,通向阳台的落地窗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暗的像凌晨的夜,鱼湖裹着被子下床捡了昨天晚上扔在房间一角的小沙发里的睡裙穿在身上,又将整个被子都掀了个面才找到团在床脚的内裤,原本想出门的她听到了门外隐隐有人的交谈声。 () 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被王韶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让还搞不清楚什么情况的鱼湖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拿起手机先看到的就是上午11点这个对于起床来说显然过晚的时间,翻了翻通话记录她看着几个未接来电捂着脸呜咽一声,她大概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了,应该是昨天就提前和她讲过的要来吊唁她父亲的旧同事和带过的学生。 鱼湖在昏暗的房间里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她打开微信,王韶朴的信息排在第一个:“你睡你的,家来的客人我应对。” () 王韶朴十八岁上大学那年就从家里独立出去自己住,后来早早就进了社会,应付这点小事没什么问题,他对外的身份是鱼湖的男友,因为鱼湖无法接受父亲突然离世这件事所以精神有些不好,他替她出来待客。 王韶朴其实对鱼湖的家事也不怎么清楚,有些事半猜半蒙,顺着来吊唁的客人的话说,再加上他一口一个鱼湖的小名“月月”叫的亲热,一直到送走客人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他送走了客人,已经在鱼湖家熟门熟路的他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去看客房里的鱼湖。 客房的窗帘还拉着,鱼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正在低头回手机上的信息,王韶朴突然推门进来吓了她一跳,她反射性的拉了下半盖在身上的被子。 王韶朴轻声笑了一下:“呦,醒了?都看过了,还遮什么啊。”他说着走过去将窗帘全部拉开。 正午的阳光直直的射了进来,在昏暗的房间里呆惯的鱼湖抬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眼睛眯了起来。 “外卖已经叫好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乱七八糟每样都叫了点,估计一会儿就到。”王韶朴好像对昨晚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害臊的心理,他走到阳台上坐在藤椅上嘴里含着烟嘴,一边用打火机点烟一边含糊不清的对房间里的鱼湖说,“你快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了。” 鱼湖显然没有他这份自在,这是她是第二次在一个男人床上醒来,还是同一个男人,她结结巴巴的说了声好,从床上爬起来逃一样跑到浴室洗漱了。 冲了个澡,鱼湖看着自己锁骨上的吻痕找了件高领针织衫套在身上遮掩,王韶朴在外面抬手敲了敲她房间的门:“收拾好了吗?外卖到了,出来吃饭了。”() 【BG】养鱼吗?(十) 鱼湖从衣柜里翻出来一条黑裤子边穿边应了声知道了,她用毛巾把还湿着的头发包了起来,莫名觉得王韶朴比自己还像是在自己家呆着。 用发圈在包裹着头发的毛巾上绕了下,她轻轻吐了口气决定既然王韶朴不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那她也没必要小题大做,鱼湖推开房间门走出去:“吃什么啊……额……怎么叫这么多?” 摆了半桌的港式茶点,剩下的半桌一半鲁菜一半川菜,整个餐桌满满当当。 () 王韶朴从鱼湖家厨房拿了个碟子,正低头每一样菜都挑一点准备放在鱼夫的遗像前:“不知道伯父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叫了点。” 鱼湖愣了一下,她心想:他想到倒是周到,可接下来她就又想:可这就会显得自己这个做女儿想的是多么的不周到。 父亲去世的太突然,整个后续丧事都是由她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操办,也就是在看到父亲的遗体推进火化炉的那一瞬间才恍惚间感到真实,可这一瞬间充满悲伤的真实感在后续的亲戚充满铜臭味的打扰和王韶朴的不请自来后又被打散了。鱼湖转过身,她看着客厅正中的桌上摆放的父亲的遗像和正把饭菜摆放在遗像前的王韶朴,昨夜的窘迫这时化成了遗忘悲伤的愧疚,她直直的与黑白相片中的父亲对望着,睁大了眼睛,想哭眼睛却干涩的掉不下泪来。 王韶朴摆好供品才看到鱼湖这幅恍惚的样子,他走到她身边抬手遮住了她睁大的眼睛:“看什么呢,给你爸准备的菜都给你留的有,别馋他的。” 鱼湖的眼睛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划过王韶朴的手心:“今天早上的事是你应付的,现在忙七忙八的又是你,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如你一个外人。” 鱼湖的性格有点拧,这件事王韶朴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了,他不给鱼湖继续钻牛角尖的机会,遮住眼睛的手向下揽住她的肩,把人往餐桌带:“瞎说什么呢,你都说了我一个外人,哪有把自己这个血亲和外人比的。” 鱼湖被他拦着向后倒着跌跌撞撞的走,然后被按在了椅子上,王韶朴给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揉了下她还没干透湿漉漉的头发:“吃饭吧,别瞎想了。” 王韶朴拉开椅子在她对面也坐了下来,吃了个虾饺,他看着鱼湖无意识的用勺子搅拌着粥,像是在发愣。 “她只是个20刚出头的孩子。”王韶朴在一瞬间这么忍不住这么想,他接着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在阳台上乱七八糟想的什么老男人贪恋爱,破茅屋着火之类的有的没的,因为年龄的差距,他其实在某几个瞬间想过撤离,可又每次都因为鱼湖这幅让人放心不下的样子停驻脚步。 他是想在她面前停驻脚步的,甚至是永远的。 王韶朴放下筷子,他咳了一声将鱼湖从思绪中惊醒:“我姥姥有三个孩子,除了我大舅和我妈,还有个小舅舅。我小舅舅心脏病突发,三年前走了,灵堂没设在家里,我妈找了个最好的殡仪馆,一切都给她弟按照最好的来。完了火葬的那天,亲人去和遗体道别,我妈就莫名其妙的突然就笑了,她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和我大舅说:‘哎大哥你记不记得去年咱们一起过年,他喝醉了,在大街上脱了裤子就穿个裤衩子就跑,你在后面追都追不上,我还要在后面帮他捡裤子,都快六十的人了。’” 王韶朴说到这也不管烟味会不会熏到鱼湖,从口袋里掏了支烟点上了:“那时候我也在,我就看殡仪馆的人特震惊的看着我妈这么笑着送他弟进火化炉,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说不定替我小舅舅难受,想他怎么有个这样的姐,又或者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个还在这时候笑出来的姐估计死不瞑目。可是他们不会在每一个本应团聚的新年因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弟弟在除夕十二点倒计时突然掉泪,不会在买了海产想打电话让弟弟来拿时看着手机上拨出再也无人接听的手机号发愣。我妈和我爸天天吵架,365天的吵,可她从没在我爸面前哭过,就一次,她说‘要是我弟还在,他现在肯定看不过你这么欺负我。’然后她哭了,嚎啕的。” 王韶朴掸了掸烟灰:“鱼,亲人的逝世是一个漫长的,永无止境的,永不会愈合的伤口,可人总是要生活,生活就总会遇到别的事,没人能一直沉浸在疼痛里,所以没人能因为短暂的忽略去任意评判什么。人吧,其实总觉得有些事儿就应该难受,有些事儿就该高兴,可真到点上还真说不准,生活里说不准的事儿多了去了,别乱想。” () 鱼湖家的客厅和餐厅是连着的,她一只手拖着下巴,侧头看着客厅里父亲的遗像静静地听王韶朴絮絮叨叨,拿勺子的手磕在了碗沿上发出一声脆响,突然没头没尾的:“我爸特不爱喝有味的粥,加糖的,咸的,都不行,他只喝除了豆子或者米之外什么都不加的。” () 王韶朴听鱼湖终于说话了,松了口气,他把烟暗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去拿供品中的那一小碗皮蛋瘦肉粥:“听令,我这就给老爷子撤了。” () 鱼湖的眼泪因为他这句话终于掉了下来。 () 王韶朴撤了粥,走到餐桌前胡乱抹了一把鱼湖满是泪的脸,他的手心湿漉漉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埋着头又吃了个虾饺。 “吃饭吧。” 他给鱼湖也夹了一个虾饺,抽过烟的嗓子有些喑哑,这么说道。 () 鱼湖想早点回剧组,这是她在家停留的最后一天。 回去的机票是王韶朴买的,上次鱼湖的身份证就是放在她的挎包里,这次他看到玄关衣架上挂着的包,翻了下侧边袋果然又放在那,顺手就买了。他这私自翻包的行为鱼湖本来应该生他的气,可不知道为什么生不起来。 王韶朴今晚又没走,让他有些吃惊的,今晚的鱼湖主动敲响了他的房门。 鱼湖还是穿着昨夜的丝质睡衣,她也不管王韶朴的表情吃不吃惊,从打开的门缝就往里挤:“我一个人睡不着。” () 鱼湖这句话没撒谎,今天中午午饭时的落下的泪就像是打开了无法关上的开关,她的眼睛因为几乎哭了一个下午,现在还是红肿的,和王韶朴在一起时还能听个人声,晚上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孤寂感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 “哎你这人。”王韶朴拿她没办法,可又隐隐欣喜于对方这近似于撒娇一样的求助,抬手拨弄了下头发,他刚洗完澡,平时梳上去的刘海现在软软垂在他的额前,他看鱼湖掀开被子就往床上爬,心里忍不住想自己这澡看来是洗早了,一会儿估计趁她睡着后还要去冲个冷水澡。 摸了下鼻子,王韶朴关了灯,他居然有些紧张,在黑暗里摸索着也上了床。 鱼湖说的睡觉就只是单纯的睡觉,被褥上的烟味更大,她盖上被子用烟味将自己包围,侧着身子蜷了起来。随着开关的声响房间暗了下来,接着她身后的床垫向下塌了下去,是王韶朴爬了上来。 王韶朴昨天晚上是在醋意的刺激下突然的精虫上脑,他今天晚上倒没想过再做什么,再说昨晚鱼湖的反应也让他多了点顾及,现在他有点莫名的尴尬,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该不该和鱼湖的相接触,踌躇了一会儿,他和鱼湖相隔了微弱的间距,笔挺的躺着。 春天的夜晚发寒,鱼湖倒没他这么顾虑,她想通了,反正回剧组后她剩的也没几场戏,和王韶朴相处的时间其实没多少,她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想未来的感情走向,所以在仅剩的当下她决意暂时地放纵。 () 鱼湖转过身,将额头轻轻地靠在了王韶朴肩上。 王韶朴只穿了睡裤,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皮肤上还有自己在迪拜机场转机时随手买的alchimia的乌木味手工皂的味道,比tf的oud wood更温柔的乌木香气混杂了烟草,带了点刚洗完澡的男性皮肤上剩余的水汽,这混杂的味道意外的安抚着鱼湖疲累的神经。 鱼湖的呼吸声抚摸着他的肩膀,王韶朴的心跟着一下下的颤,他抓过鱼湖的手,交握着,放在了自己胸膛上。 “你手怎么这么凉?”他给自己的动作找借口。 王韶朴的心脏平稳有力的在自己手心下跳动着,向她温度稍低的手传送着热量,鱼湖确实困了,她是真心实意的来睡觉的,她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说:“天生的,我夏天也手冷脚冷。” () “哦。”有些不太像他的,王韶朴木讷的应了声。 今夜鱼湖头发上的香和昨晚的是同一支,香气连带着昨夜的记忆顺着发梢向王韶朴的鼻尖爬,撩拨的他心猿意马:“咳……你这香水挺好闻的……” “是mdci的西西里晚祷,”鱼湖一只脚已经踩进了睡神的睡毯,她困极了,答完这句没多久就睡着了。 () 听着鱼湖细细的喘息声,王韶朴侧过身子,这才放开胆子将睡着的姑娘揽进了怀里,可接下来身体接触带来的诚实的生理反应让他的身体又僵**起来。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扎进了浴室冲冷水澡去了。 () 【BG】养鱼吗?(十一) 王韶朴买的是晚上的飞机,到剧组正好是凌晨,早上不用早起,他也没定表,睡到自然醒睁开了眼睛。 () 鱼湖在他身边总是睡的沉,每次都是他先醒来,这次也不例外。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王韶朴抬手耙了下睡的炸起来的头发,抽出被鱼湖枕的发麻的手臂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八点,还早的很。 他跑出来翘班这两天工作的事全推给了几个助理,眯着还没完全清醒的眼睛回了几条工作相关的信息,王韶朴把手机又放回床头,虽然醒了,他没有起床的意思,鱼湖就睡在他的身边,侧着身子背对着他蜷成小小的一团,贪恋这份床榻间的温暖一般,他翻了个身,凑了过去从她背后轻轻环抱着将手臂搭在她腰间,鱼湖醒着时他不敢动作,睡着时他总要放纵一些。 鱼湖怕冷,像是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温度,翻过身来依恋起这份温暖,舒展开身子整个人都窝进了王韶朴怀里,可能是因为睡觉时无意识的动作,她丝制的睡裙从腿弯处一直撩到腰间,平坦的小腹裸露在外面,和上半身柔软的凸起一起向王韶朴没穿衣服的上身贴了过来。 王韶朴:“……” 色是凛光利刃,欲是杀人毒药,王韶朴觉得自己要死了。 怕在床上再呆的久一些会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怀着万般的不舍王韶朴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简单的去浴室冲了个凉,他换上西裤,肩上还披着擦头发的浴巾拉开遮光的窗帘,到阳台抽烟去了。 王韶朴自打来鱼湖家没出过门,来的那天订下的酒店房间还没退,穿来的那身衣服也还扔在酒店,现在身上就一身临时买的黑西服,他边抽烟边用毛巾擦着头发,心想一会儿去机场前还要先去酒店退个房。 今天阳光不错,天气也暖,是早春少见的20多度,向后靠在藤椅上,王韶朴将脚放在配套的脚踏上,晃悠着藤椅晒着太阳等鱼湖醒来。 阳台除了落地的玻璃推拉门还有一层白色的蕾丝窗帘,蕾丝窗帘遮不住光,王韶朴模糊隔着窗帘看到还没醒的鱼湖像是觉得阳光刺眼,将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只露出一个发顶。他看着蜷在被子里的鱼湖,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勾起了嘴角。 鱼湖睡醒又是上午十一点,而王韶朴也又不在房间,他在厨房热菜。 昨天叫的外卖实在有点多,鱼湖饭量小,王韶朴一个人拼命连吃了两顿也还剩了不少,所以今天中午吃剩饭。 王韶朴高中毕业就搬出来一个人住,那时候还没什么外卖,十二年的独居生活养成了他还不错的厨艺,他把鱼湖家冰箱里剩下的食材收拾了一下和昨天没吃完的炒在了一起,正颠锅收尾醒了的鱼湖刷着牙走了进来。 王韶朴上身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他听到鱼湖踢踢踏踏的拖鞋声走进来,怕油烟熏到她抬手调高了抽油烟机的档数:“醒了?正好吃饭,饭已经蒸好了你盛一下。” 鱼父这么多年没再续弦,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女儿宠自然是宠的,鱼湖虽然会做饭但真正下厨房的次数一双手就数得过来,她靠着厨房门看王韶朴颇有几分大厨风范的颠着锅,眨了眨眼睛,叼着牙刷说:“……这什么田螺先生。” “…………”田螺先生王韶朴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夸奖,用脚踢上打开的放碗碟的厨柜,“快刷牙准备吃饭。” “遵命!”鱼湖故意冲他敬了个少先队礼,声音却在一瞬间掺杂进了泡沫,因为急着去漱口,她的拖鞋声踢踢踏踏又远了。 () 王韶朴摇摇头,又觉得这样的鱼湖有点可爱,关了抽油烟机将炒好的菜往餐桌上摆。 () 昨晚就收拾好了几天回剧组要带的东西,中午吃完饭后王韶朴和鱼湖打了声招呼说要回酒店退房顺便拿落在酒店的换下的衣服。 “……你怎么住酒店啊?”鱼湖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我记得你不也是济南的?” 王韶朴想起来刚离婚的爸妈就头疼:“回家挺麻烦的。”他含糊的说,“我去退个房就回来。”说完出门去了。 () 王韶朴订的酒店就在鱼湖家附近,都不用打车,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他先回房间换下西装用收纳袋装了起来。 王韶朴平时就不爱穿西装,除了接项目见相关负责人的正式场合才会换平时穿的挺随意,正准备下楼去大厅退房,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私用的那个手机。 王韶朴工作和私用的手机分开,这两天翘班也是找助理将该办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早上回了工作上的信息他工作用的手机就开了免打扰的飞行模式,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王韶朴在酒店房间临窗的沙发上坐下来:“呦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啊大明星?” 电话那端的是他大学同学陈涟,两个人大学四年就常在一个组排话剧,关系不错,每年同学会都会聚一聚,不过两个人工作都忙,已经有大半年没联系过了。 和演了几部电视剧就转行的王韶朴不一样,陈涟运气好,大四没毕业就因为参演的电视剧一炮而红,后来试图往电影圈闯但连着演了两部都反响平平,所以后来就专心走电视剧这条路,是知名度很高也比较红的青衣。 “找你帮个忙。”陈涟好像在工作室,四周环境听着嘈嘈杂杂,“我谈恋爱了。” “挺好啊,恭喜,”这句话王韶朴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话说我又不是媒体你在这和我爆个什么劲的料啊?” 听到王韶朴还是这么多年没变的嘴欠,陈涟在电话那端翻了个白眼:“不是找你爆料,是找你挡枪,上次我男友来我家不小心被拍到了,就……我最近有个准备上的新剧,配合宣传要和男主炒一下荧幕情侣,不说我男友是行外的素人,现在就算是要公开时机也不合适。” 听到“挡枪”两个字王韶朴心里就开始打鼓,调整了一下坐姿坐正了身子,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嗯,我听着呢,然后呢?” () “你和他的体型差不多,选角导演和老同学这个身份也说得过去,”陈涟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提议有点冒昧,她因为心虚加快了语速,“要是能和拍到照片的媒体谈妥最好,谈不妥到时候拍到的照片放出来了,你出个声明说只是同学聚会就好,我们公司最近会翻出来一些当年咱们上大学时排话剧时候的物料之类的先做个铺垫,。” “…………”王韶朴就知道没好事,“你们娱乐圈的这些个演员真费劲。” “我们公司马上要出新剧了,”陈涟在那边讨好道,“这个忙你要是帮了选角这次就承包给你们公司。” 王韶朴觉得有点烦,但陈涟给的这个提议确实还挺划算:“你让我考虑考……” 陈涟当没听见,她飞快的打断了他:“我给你买了一套我男友那天被拍到的衣服,到时候我让我妹给你,你穿着那身衣服在你们剧组晃荡几圈就行了,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 “………你妹?”王韶朴知道这事躲不过,就算自己不答应陈涟公司该放物料还是会放,“哦哦你大学那会儿好像和我说过,有个和你年龄差挺大的妹妹。” () 陈涟知道王韶朴这是答应下来了:“她现在就在你们剧组,我亲妹妹,陈漪,到时候她联系你。” 一根烟抽的只剩短短的一截,王韶朴皱了皱眉:“也行吧。” () 挂了电话又在酒店坐着发了会愣,王韶朴拿着衣服退了房,回了鱼湖家。走时鱼湖懒得给王韶朴开门,她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他。 虽然只在鱼湖家呆了两天整,王韶朴却觉得已经对姑娘家熟悉到像是在自己家,打开大门走了进来。 去剧组要带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王韶朴走了之后鱼湖没事干,转了一圈给自己找事做,她现在正在把客房的被褥收拾起来放回衣柜里。 快300平的房子之前鱼父和保姆阿姨在的时候显得不那么空荡,现在父亲去世她又辞退了阿姨,王韶朴在家还有点人气,他一走就显得格外空荡,看着空荡的家,鱼湖的心里也空空落落的,现在听到大门口穿来的声响,鱼湖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心中凝冰的荒野上蓦地点燃了一簇火苗。 () 点火的人一路从大门跟着声响走到客房,王韶朴穿着牛仔裤卫衣靠在客房门框上看着鱼湖。 王韶朴从酒店回鱼湖家这一路都在想刚刚接的那个电话,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先和鱼湖讲,可他看着鱼湖,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如果要对她说,以什么身份说,又为了什么说,他想不明白,他心烦起来。 鱼湖觉得王韶朴有点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怪的:“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王韶朴抬手摸了下鼻子,像是在掩饰。 鱼湖又看了他一眼,微微蹙了下眉打开门把叠好的被子抱起来准备往里放。 王韶朴没有帮忙的意思,他抱着手臂看了会儿鱼湖忽然说:“好歹是和你睡过两夜的床,就这么收起来了,无情。” 鱼湖刚刚只是轻轻蹙起来的眉蹙的更紧了,两个人的交情说深也深,说浅鱼湖除了王韶朴混乱的私生活和他是济南人之前对他一无所知,她还不知道王韶朴这个人,一有心事就喜欢用插科打诨来做掩饰。 “舍不得我把床单被罩拆下来你带去剧组吧。”她忍不住呛他。 王韶朴觉得自己被鱼湖这么一呛心情反而好了,他五行属贱的。 “也行。”他看着蹙着眉的鱼湖,笑眯眯的说。 “……”鱼湖没忍住冲着他翻了个大白眼,王韶朴脸上的笑意也没忍住跟着化的更开了。 鱼湖看着王韶朴一笑就更向下垂的单眼皮。 “巴吉度犬。”她又一次评价道。 () “…………”这下王韶朴笑不动了,要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再向前进一步,他会走过去把调侃的姑娘按在怀里吻她。 行走的人形巴吉度犬被呛的熄了火:“我去阳台抽支烟。”他偃旗息鼓的说。 像他来这儿的第一个晚上一样,还是隔了蕾丝窗帘和玻璃推拉门的阳台,王韶朴抽着烟坐在藤椅上看鱼湖在屋里忙活。 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王韶朴眯着眼看窗帘那边的鱼湖,其实他们两个的关系挺奇怪的,吻也吻了,睡也算睡了,他却在刚才不敢上前把她揽在怀里吻她。 () 想到刚刚打电话坦然说自己找了对象的老同学,王韶朴摸出手机低头给陈涟发微信问她:“提问:怎么谈恋爱?” 过了一会儿陈涟回他:“回答:你在说什么猪话?” “…………”被鱼湖以外的人呛王韶朴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撇了撇嘴,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 晚上到了剧组已经是凌晨,鱼湖挺能睡的,从上飞机就开始睡,整个飞行过程靠着王韶朴的肩睡的死去活来,在回剧组酒店的出租车上王韶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口水渍很是无语,用手抹了抹肩膀上的水渍,王韶朴看着鱼湖欲言又止。 () 在王韶朴面前有点太过于放松,鱼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把外套给我我回酒店洗一下吧。” “……那倒也不用,”到了酒店楼下,王韶朴付了车费把鱼湖送回房间,回自己房间前他有一瞬间的不舍。 “睡不着过来找我。”他嘴贱道。 () 嘴贱的人是他,可当凌晨两点鱼湖真敲响他房间的门时王韶朴却忍不住结结巴巴:“哎,哎你真来啊???” 反正还有几场戏鱼湖就杀青了,这段暗恋如果能往前走就走,走到头了也有时机能让她抽身,鱼湖没什么顾虑:“你自己说的,睡不着找你。”说完就往王韶朴房间里挤。 “…………”王韶朴拿她没办法。 () 色字头上一把刀,是夜王韶朴抱着睡的正香的人看着天花板数羊,他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鱼湖连着两天从王韶朴房间里出来这事有人看见,可没人在意,她本来就和王韶朴有些不清不白的传闻,现在这样也没什么认大惊小怪,除了陈漪。 陈漪和鱼湖关系挺好,她从姐姐口中听到过有关让王韶朴挡枪的事,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她趁着不是自己的戏份时和跑去b组和鱼湖聊天:“你和咱们选角导演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就那么回事呗。”到底怎么回事儿鱼湖也不知道,她低头看自己下一场戏的台词回道。 陈漪从小就在圈里混,这种类似的事她见多了,一时间会错了意,也不知道该怎么问:“那你们两个在谈吗?” 鱼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好像没有。” “哈?”陈漪比鱼湖更迷茫,“那睡了吗?” 鱼湖被陈漪直白的疑问噎了一下“那种睡吗?也没,没有。怎么了么?” “没事,就好奇……”陈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正好该她的戏,她借口跑掉了。 如果不是认真的相处,那么自己的提醒就有点像自作多情的多管闲事,如果是认真的恋爱,那么姐姐的事王韶朴就一定会先自己告诉她,轮不到自己插手,陈漪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把原本想说的话说出口,反正姐姐和王导也清清白白,除了公众,两人身边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误会。 鱼湖看陈漪跑掉了,她托着下巴原本也想琢磨一下自己和王韶朴的关系,可大段大段含有专业词汇的台词在剧本上无情的看着她,无声的告诉她她没多余的时间分心。 () 船到桥头自然直,鱼湖摸了下鼻子这么想,她低头接着背台词了。 陈涟这边。 因为已经和王韶朴这边打了招呼,陈涟大学时期的物料有一段没一段的往外放,是她两个大二时的期末考试——一段改编自《萨拉戈萨手稿》其中一个故事的话剧——吉普赛青年阿瓦多罗爱上了宣誓终身不嫁的高傲的阿维拉女公爵,女公爵无法放下她的高傲,可又忍不住去回应这份真挚的爱情,所以欺瞒了阿瓦多罗,杜撰出一个父亲的私生女的身份强迫阿瓦多罗与她结为夫妻,阿瓦多罗依旧深爱着女公爵,可又忍不住被金发的与女公爵一样样貌的妻子所吸引,这矛盾的情绪几乎将他逼疯。 陈涟在话剧中分饰女公爵和女公爵的私生女妹妹两角,在故事的最后才向吉普赛青年阿瓦多罗坦白她们其实是一个人,而吉普赛青年阿瓦多罗的扮演者就是王韶朴。 陈涟的起点高,这么多年的电视剧作品积累下来的观众缘不错,再加上这个话剧的题材确实有趣,断断续续的话剧视频慢慢在微博上流传开来。 王韶朴已经转行好多年,只要陈涟的恋情没曝光,就不需要自己出面,这段话剧视频流传就流传吧,他没怎么把这件事当回事,倒是前几天自己在淘宝给鱼湖订购的香水到货了,店主和他打了招呼明天就发货,他的心思全在怎么把这四瓶香水送给鱼湖上。 鱼湖这几天因为在赶自己不在剧组这段时间落下的戏,忙的除了晚上一起睡觉没时间和他说话,她本身就是小角色,自己的家事剧组的同事问一下安慰两句走个过场就算了,她也没动什么心思让王韶朴出面帮她减轻一点负担,王韶朴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不过今天晚上,王韶朴看着床上拿自己当工具人对完戏倒头就睡的鱼湖很是无语,他是没谈过正经恋爱,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见面除了对戏就是睡觉这事就很奇怪。 他跑到厕所点了根烟抽,坐在马桶上心想反正这事就不对!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反正已经在陈涟面前出过一次丑,王韶朴挠了挠头,摸出手机给人家发微信:“哎说正经的,到底怎么谈恋爱啊?” 陈涟今天要拍杂志封面,忙到凌晨才想起来给王韶朴回信息:“啊?你什么时候转性了想认真谈恋爱了?哪个小姑娘能收了你的心了我也是开眼了。” “……你还真猜对了,是小姑娘,和你妹妹差不多大。” “……你这一什么纯种禽兽。” “…………” 王韶朴不喜欢被鱼湖以外的人怼,他又不想和她聊了。 其实表白就好了,认真的,诚挚的,告诉她自己喜欢她,想牵她的手,只是这样就好了。 无论多么复杂的数学难题最终得到的永远都是简单的数字答案,王韶朴想复杂了题目,最简单的答案放在他面前,他却被复杂的题目障了眼,看不到它。 没了和老友聊天的兴致,王韶朴低头看了一眼身边蜷缩在自己身边睡的正香的鱼湖,他低头轻轻地,近乎是有些虔诚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陈涟大学时期的话剧视频慢慢从微博流传到剧组冲,陈漪是陈涟的亲妹妹这事其实光看她们的名字就应该有人猜到,可陈漪自己不说,她的经纪公司也没用这个做宣传点,知道的人还是少,鱼湖也没往这边想。 一日拍完了上午的戏,中午她和鱼湖坐在酒店的餐厅里边闲聊边吃午饭,忽然有同事坐在她们两个人对面:“哎陈漪最近微博上流出的你姐当年的话剧你看了吗?” 鱼湖在旁边插话道:“啊陈漪你还有个姐啊?” 同事是刑侦组和鱼湖一样同为技术员的演员,他八卦的看着鱼湖:“她姐就陈涟啊,涟漪涟漪,你不知道啊?” 鱼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啊?我没往这边想过。” 陈漪不让自己的经纪公司营销自己的是陈涟的妹妹就是因为姐姐比她红太多,反而会掩盖住自己的光芒,她不爱在剧组提到姐姐,现在也不怎么想接话:“没看,最近戏份这么多,哪来的时间看微博。” 同事也是个事多的,他翻出手机专门把那段视频找了出来:“和你姐对戏的你也认识,我昨天一看,这不咱们剧组王导么。”他说着双击画面调大,拿给鱼湖他们看,画面上穿着古欧洲服饰的人确实是年轻的王韶朴,那时候他的眼睛还没那么垂,比现在还大些,正睁大了眼睛半跪在陈涟扮演的女公爵面前将自己的心事倾诉:“我为您效力,想求得的唯一补偿,就是继续为您效力的荣幸和幸福。” () 鱼湖只见过做选角导演的王韶朴,他没见过作为演员的王韶朴,更没见过作为话剧演员的王韶朴,一时间就被画面吸引过去。 陈漪知道鱼湖喜欢王韶朴,也知道他们现在有点奇怪的关系,怕鱼湖多想,她将男同事的手机推到一边:“就你事多!我这个当妹妹的都没大惊小怪的。”她这么说着赶走了他。 “王导和我姐就是老同学,没什么别的。”陈漪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 鱼湖本来觉得没什么,陈漪这么一解释反而让她心里有些怪怪的:“……我和王哥也没什么别的。” 陈漪受不了鱼湖这样,她想推她一把,又怕王韶朴实非良人,她怕自己这一把反而把鱼湖推进了火坑里。 “真没吗?”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 鱼湖没说话。 “真没吗?”她在心里忍不住这么问自己。 () 晚上拍完夜戏,鱼湖今天没有去王韶朴房间里,今天是她爸爸的头七,在酒店房间摆了父亲的遗像,又简单摆了几个供品,她坐在床上等着爸爸回来看她。 原本按照习俗,头七时逝去的亲人回的是家,可鱼湖不介意这些。她和爸爸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在哪对鱼父来说哪里就是家,她要在家等他。 王韶朴已经习惯了鱼湖每夜都来爬自己的床,他在房间里等她等到十二点,没等到人,坐立不安的过来敲鱼湖的门。 () 他的手还没碰到门面,就听到了门里传来的小小的啜泣声。 “鱼??”他一下急了起来,猛地拍了拍门,“开门。” 这次的鱼湖没有再次把他拒之门外,她红着眼眶打开房门:“我爸今天头七,王哥你毕竟是外人,我怕你在这里我爸就不回来看我了。” 这个解释让王韶朴在一瞬间涌出一股无力感,他伸手帮鱼湖擦了下眼泪。 () “好。” 如果他真的像自己在鱼湖家应付她的叔叔应付她家来的客人一样,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的男朋友,他可能就能留下了,可是以现在的身份,他能也只能这么说道。() 【BG】养鱼吗?(十二) 回到自己房间,王韶朴点了根烟,他深吸一口气,发涩的尼古丁顺着他肺部的毛细血管向全身流动,他吐了个烟圈,瞄了一眼接连几天有人陪伴现在闲的格外空旷的床,莫名失落起来,活了三十年,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 掐了烟,王韶朴站起来去冲了个凉,明天还有一天的工作要做,他准备先去睡觉,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几乎是带着欣喜的,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刚下夜戏的陈漪将手里的袋子递给王韶朴:“刚刚楼下就看王导你房间里还亮着灯才过来敲门的,这是我姐让我给你的衣服。” 王韶朴这才想起来陈涟这事,他接过衣服,发现陈漪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也没在意,接了衣服敷衍的和陈漪打了声招呼回了房间。 提着东西的陈漪没回自己房间,她走到不远处鱼湖的门前敲了敲门:“鱼,开门。” 刚刚在酒店大厅服务处拿自己的快递时她看到了上面写着鱼湖名字的包裹,发微信确认她还没睡后陈漪帮她拿了包裹送了过来。 鱼湖已经没在哭了,她红着眼睛打开门:“谢啦,让你跑一趟。” 陈漪和鱼湖是这部剧才熟悉起来的,现在的关系让她也不好多过问对方的家事,陈漪没有说话,将手里的东西带给她:“我刚下片场,今天全是动作戏,累死了,先回去睡了。” 陈漪说着不放心,又上前一步抱了抱她,“你也早睡。” 鱼湖回抱她,拍了拍好友的背:“知道啦,你快回房间吧。” 冲下楼的陈漪挥了挥手,鱼湖看了一眼袋子里她帮自己拿上来的包裹,是同在美妆圈的博主朋友鹿鹿送给自己的香水,她一直想买买不到的by kilian的“my kind of love”系列的四支香,其中还夹杂着一张鹿鹿给她卡牌,上面“小鱼要开心。”五个字和一个好友的口红唇印。 鱼湖看着唇印笑了一下,她冲父亲的照片挥了挥手中的卡牌:“爸爸放心吧,你看除了你还是有人对我好的。” 鱼湖运气还算好,已经连着几天加班加点补完了自己请假的那两天落下的戏份,接下来跟着剧组的节奏走就好,明天只有晚上的一场夜戏,她明天不用早起。 凌晨三点,蹲坐在地上,她靠着床沿一个一个的试香水来打发时间,期待最多的那支i don't need a prince by my side to be a princess比她想象的甜腻太多,不需要王子站在身边才能证明身份的公主是会被十层被子之下的豌豆硌到娇嫩,如果她感到不开心,可以骑着纯白的独角兽躲进她粉色的城堡里。鱼湖在这以棉花糖为主调的娇憨的香氛中仿佛看到小公主歪着头问她要不要去她的城堡中躲避悲伤,她笑了笑,向虚空中伸出了手,仿佛在应约。 鱼父从照片中带着几分慈爱的看着他的女儿,如果思念可以量数,便会汇成连接人间的海。 时针跟着时间慢慢的走,距离黎明还有六十分钟的后夜,准备睡下的鱼湖拍了张香水的照片发了条微博,她@了鹿鹿,说:“漫长的夜晚,谢谢你用通过香水的味道陪在我身边。” 这是一句原本是王韶朴会收到的话,在第二日看到特殊关注的微博更新提醒时,他看着鱼湖最新的微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买的香水正在派送,这份礼物比她口中的朋友“鹿鹿”送的只晚了不到24小时。 时机总是被错过,这是不可控的偶然与必然,王韶朴对此束手无策,相同的礼物他是送不出手的,它们被放在鱼湖送他的那瓶用了大半的oud wood旁边,一起关在了酒店的衣柜里。 鱼湖睡到下午一点才起来,王韶朴有事不在剧组,他晚上才回酒店,回来时鱼湖又在拍夜戏,两个人根本没时间相处,去片场远远地看了鱼湖一眼,王韶朴准备先回房间用外卖垫垫肚子。 正准备进电梯,他的电话响了,陈涟在电话那边开门见山:“你现在在哪啊?我来剧组看我妹,顺便过来请你吃个饭,帮我一个大忙,话说你和我妹他们是不是住的一个酒店……”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一回头,陈涟带着口罩站在酒店大门冲他挥挥手,“呀,真巧。” 王韶朴也觉得巧,他身上穿的就是昨天陈漪半夜送来的衣服,答应了的事他总要做,只是没想到刚穿上就能碰到来探班的陈涟。 点了根烟,王韶朴抽了一口冲老同学打招呼:“少打着看你妹的幌子,你是不是找了人准备拍咱们俩一起吃饭的‘路拍’,这事做的挺没意思啊我告诉你。” 陈涟上学那会儿就和王韶朴关系好,她不和他客气,在口罩后面撇撇嘴:“这不是照片的事没谈妥么,早做准备到时候才不会自乱阵脚,走吧王大少爷,我车在外面等着了。” 王韶朴正好肚子饿,他叼着烟和陈涟一起往酒店外走。 陈涟抬手打散了他吐出来的烟气,不满道:“你这烟瘾还真是,把我车再熏臭了。” 王韶朴拉开车门自顾自的坐进去:“和恩人怎么说话呢?帮你这么大一忙烟都不让抽了?” 陈涟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抽,我不拦着你慢性自杀。” “……”王韶朴又点了一根烟,“我发现我其实特别不爱和你说话。” 这么一路插科打诨到了饭店,王韶朴进了包间看着已经叫好的一桌菜:“呦,不枉同学一场啊,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陈涟摘下口罩:“吃吧,这一桌都是你的,我明天还有个杂志内页要拍,白天吃过了。” “你们女明星还真是惨,”王韶朴也不客气,他坐下拿起筷子,“话说你家那口子是谁啊?” 陈涟托着下巴从手机里翻出来两个人的合照给他看:“我上一个小区的隔壁邻居,大学教授,有次我忘带家里钥匙去他家坐着等人开锁认识的,和咱们这个圈子没一点关系,之前住对门,谈恋爱也方便没出过什么岔子,要不是后来搬家也不会被拍。” 王韶朴看了一眼合照,敷衍的说:“挺配。” 陈涟为了保持身材不能吃饭,她喝了口水:“你前几天问我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处的怎么样了?就你大学那做派,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定下来来着。” 王韶朴还从来没和人面对面讨论过感情问题:“就……处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他想起昨天晚上门后的低泣声,又觉得有点烦,“我真不知道处的怎么样,现在就挺烦的。” 正好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因为收到提醒充值话费的短信屏幕亮了一下,鱼湖的照片被他设置成了锁屏,陈涟眼尖把他手机拿了过来:“就是这小姑娘吧,挺好看啊,你可以啊。” 王韶朴想抢手机没抢到,他莫名其妙的老脸一红,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什么,低头吃了一口饭:“嗯,是挺好看。” 王韶朴和自己同龄,陈涟把手机还给他:“你今年三十了吧?也该定下来了,好好处吧。” 说起来这事王韶朴就烦,他默默的巴拉了两口饭,最后还是决定拉下脸:“哎老陈,说真的,到底怎么谈啊?” “……”陈涟眨了眨眼睛,这个问题王韶朴之前问过她,她一直以为她在开玩笑,“你认真的?”之后她看着王韶朴更加红起来的脸没忍住爆发出一阵狂笑。 王韶朴觉得有些尴尬,他点了根烟压了压:“亲也亲了,也去她家住过了,可总觉得,隔着点什么,不通透。”他大概和陈涟讲了讲自己和鱼湖相遇的始末,最后叹了口气,“我是真的背,原本想送点香水就差几个小时被人抢了先,哎,那破香水反正也送不出去,还在我柜子搁着呢,你要么?我送你。”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不要。”陈涟摆摆手,同为女性,她大概已经知道鱼湖的顾虑在哪,“讲真的,要你追我身边任何一个朋友,我给她们的第一个忠告肯定就是:‘快跑!!’”她看王韶朴抬眼瞪她,赶紧又说,“你自己扪胸自问,你能记得住几个在你那过过夜的女的?你这么多年没得病都是老天爷发善心,就你这样的,别人信不过你才是应该的,怎么可能就凭你告白时候的那几句就够了。” 陈涟突然提起来告白,王韶朴愣了一下:“哎我好像忘了这么一个事,就你刚刚说的那个‘告白’,你再详细说说。” “…………”陈涟想把他脑壳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可能是感觉到陈涟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白痴,王韶朴弱弱的又补了一句:“我这都为了她翘班一路追到济南了……我是什么意思她总不会就因为少了这个程序就不清不楚了吧……” “…………”陈涟看着恍如一张恋爱白纸一样的老同学,她突然提起来大学时光,“你大学那会就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了,你还记得排话剧的时候我经常去你那住客房通宵改剧本么?有时候我起得早,还顺手给你买早餐。” “啊?”王韶朴一时间没跟上。 “那时候你的戏服是从话剧社大四的学长手里的借的,你瘦,上身的腰身不合也是我拆线给你改的,这事你还记得吗?” “啊??”王韶朴还是一脸懵。 陈涟看着王韶朴这幅样子揉了揉眉心:“再我后来养了只狗,叫玛洛莉塔,这是咱们的那个话剧的原作的书中,吉普赛青年阿瓦多罗和阿维拉女公爵唯一的女儿的名字。”十年前的情愫对她来说早就只是单纯的日记本中的一页,除了记录曾经没有别的意义,她用手在两个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能懂我想说什么了么?”她等了一会儿,看着白痴一样愣住了的王韶朴叹了口气,“总之我的意思是,表明心意很重要,非常重要。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 by kilian那套香我只买到了两支的分装,就没办法把剩下的两支香水写进去,我怀疑自己写这篇散心只是为了放肆的写香评哈哈。这系列我买到的另一支是let's settle this argument like adults, in the bedroom, naked,柠檬味就莫名sq,就,非常事后香。 (十五) 鱼湖的这个角色说小也小,可因为是要跟着男主行动的技术员,几乎跟戏跟到了最后,网剧已经在收尾,除了几个主演大部分配角都已杀青,她剩下的其实没几场戏。 为了拍网剧她运营美妆博主的微博停了一个多月没更新产出,眼看就要出剧组,公司那边通过她的经纪人给了她新的工作。 鱼湖的经纪人比她大八岁,叫吴玫,鱼湖她一直叫她吴姐。 吴玫带的艺人不止鱼湖一个,她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吴玫对她一直挺照顾,她平时还要带别的艺人,只偶尔会来剧组探鱼湖的班。 吴玫到剧组时鱼湖正在候场,她一直等到鱼湖拍完这一场才过去找她:“小鱼。” 鱼湖和吴玫亲,她看到经纪人挺高兴:“吴姐!” “你这周五就杀青了吧?周末出个差,机票我给你买好了。”吴玫一头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她看着因剧情需要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警服的鱼湖说。 “啊?这么突然?去哪啊?干嘛去?”鱼湖放下手里的剧本问她。 “去冰岛。给公司旗下的网店拍套卖家图,”吴玫也觉得挺突然的,她皱了下眉,“本来让小韩去的,结果她签证给拒了,公司里就你签证还没过期。在那边拍一周,一共差不多30套衣服,你辛苦一点,除了随行工作人员,我也陪你去。” “出国还有的玩,也不算太辛苦,”鱼湖也不矫情,她想了下,因为拍戏一个搁置的美妆博主的微博还没更新,她也有点想往稍微出格一点的路线上转,“吴姐我还有新戏吗?我想染个粉的头发,染了不耽误事我周五杀青了染个头发。” “……那我让公司再带几个假发拍照用,你想染就染吧。”吴玫有点惯她,该交代的交代了,她下午还有别的事,准备走时有些话犹豫要不要讲,最后还是开口对鱼湖说,“……我不是想插手你的私事,你签公司之后就一直我带着你,你什么为人我心里清楚……怎么说呢……你和选角导演的事我也听说了,是捷径,也是弯路,你别选错了路。最近再加上你家里的事……总之什么事别憋着,也别委屈自己。” 鱼湖没想到吴玫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她愣了一下,知道对方这是误会了自己,她然后低头看着鞋尖:“嗯我心里都有数,吴姐你别操心了。” 吴玫看鱼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你这剧快拍完了,离开了剧组事儿就少点,周五你杀青我来接你,请你吃顿好的。” “嗯,我知道了。”鱼湖有点感动,她抬手揉了揉鼻子。 吴玫捏了一把鱼湖没多少肉的脸:“那我走了,周五见。” 鱼湖点点头,冲她挥挥手。 鱼湖什么时候杀青这事王韶朴没问过,因为看过鱼湖的全部剧本,他默认为她是和主演一起杀青,却不知道鱼湖比他想的要早几场戏,在她在剧组的最后一星期里,王韶朴有些忙。 陈涟说到做到,之前说选角交给王韶朴的公司这件事很快做了交接,再加上周末自己临时顶岗的综艺,王韶朴的心是放在鱼湖身上的,可他有些太忙了。 因为怕鱼湖下了戏又想来找自己时没人给他开门,王韶朴把自己的房卡干脆给了鱼湖,房卡就这么一张,鱼湖怕王韶朴晚上回去进不去门,最后这一周索性每晚都在他房间里等他,王韶朴也确实回来的晚,有时候鱼湖都睡下了,还要睡眼惺忪的起来给他开门。 这几天晚上鱼湖睡前喷在发尾的都是她在家里用过的那支香,混合了果味的浓重花香等王韶朴回来时剩下的都是他读不懂的甜,他还挺喜欢,也问过几次这支香水的名字,鱼湖和他讲过几次他总记不住,后来她干脆把名字发在了他的微信里。 王韶朴原本买给鱼湖的香水还在他衣柜里放着,他是绝不会送喜欢的女人重复的礼物的,他平时又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这四瓶香就成了他脱手不掉的摆放品,他把几瓶女香送给自己哥们儿就太过诡异,随便找个女生送了又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塞给关系好有稳定男友周末综艺又要见的陈涟。 在这最后的一周两个人虽然每天晚上都在一个房间,可因为时间交织不上,聊天的机会几乎没有,好在工作塞的够满,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给他们多想些什么。 后来周五鱼湖顺利杀青,晚上陈漪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在之前鱼湖和王韶朴一起吃过饭的酒店旁的湖畔酒吧办了个小型的杀青party,陈漪的戏份比鱼湖要多,还有几场戏要补拍,鱼湖飞往冰岛的机票就在明天,就顺便也当送别宴了。 鱼湖明天要走这事她没和王韶朴提过,她不是没被人认真追过,王韶朴在这种实实在在的暧昧关系停步不前,让她莫名对两人的关系无论是进还是退都有了胆怯,两人每夜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从一开始的突发事件演变成至今这种过于自然的习惯也让人迷惑,鱼湖心想,或许自己现在抽身冷静一下会比较好,就算是离开,如果有进一步的发展,那么离开也只是暂时的,没什么大不了。 周五这天她的杀青戏在清晨,为了抓清晨的自然光导演很早就开了机,鱼湖的最后一场戏没什么波折,结束的很顺利,她下午去附近早就查好了的理发店花了几小时换了发色,晚上一头浅粉色的长发去了酒吧。 是陈漪为鱼湖开的场,她早到了,看到鱼湖一头粉发愣了一下:“你还真染了?” 鱼湖用手绞了绞发尾,冲陈漪飞了个媚眼:“怎么样?还不错吧?” 鱼湖遗传她妈妈,皮肤天生就白的通透,现在染了浅粉色的头发不仅不显黑反而显得更白了,她眉毛也染了浅色的染眉膏,深玫瑰色的眼线在她眼角上挑出狐狸一样的魅,和鱼湖平时黑发乖巧的样子截然两样。 陈漪像个男生一样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她笑嘻嘻的揽着鱼湖的肩:“好看好看,”她递给鱼湖一杯薄荷茱莉普,顺嘴问了一句,“哎你那个王导呢?要喊他来吗?你这都最后一天了。” 鱼湖没和王韶朴提她明天就要走的事,王韶朴最近也确实挺忙的,有时候她醒来时人就不见了,要不是他留在空气里的烟味,鱼湖都会恍惚以为他晚上没回来睡:“……他好像和我说过今天有事出个短差,”她确实在王韶朴和她说的时候没认真听,“总之现在是不在剧组的,没必要喊他。” 陈漪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和姐姐视频聊的明天综艺的事,姐姐最新要上的电视剧里有个演员是陈漪还在学校时带过他的老师,她让姐姐明天见老师时帮她带一句问好:“哦哦我知道他去哪了,应该是去我姐那个综艺了,昨天她和我提过,说咱们剧组的她老同学去帮她撑个场子,应该说的就是王导。” 陈漪反正也不是太喜欢王韶朴,他来不了正好,她和鱼湖讲完拉着她就往酒吧中心的舞池走,鱼湖被她拉的一个踉跄,手里的酒匆匆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鱼湖平时如果不是朋友拉着,她其实不怎么去太吵的酒吧,今天她心情还不错,在舞池里陪陈漪闹了一会儿。 鱼湖一天没吃饭,刚刚被空腹的她一口气喝掉的薄荷茱莉普是伏特加打底,度数不低,刚刚她也是太渴,一口气喝的有些多,她揽着陈漪的肩在吵闹的音乐声中冲着她耳朵大喊:“我酒劲上来有点晕!!我去旁边坐一下!!” 陈漪喊回去:“好!!你喝点水缓下!!我一会儿去找你!!!!” 鱼湖从舞池里出来,向着人少的地方找了个还算安静的卡座坐了下来,就是上次她和王韶朴来吃饭时偶遇的那对男女的位置,从她坐的位置向右前方看,就能看到他们两人第一次接吻的邻水的座位。 抬手抚了下有些眩晕的额头,可能是因为刚刚那杯薄荷茱莉普太凉,鱼湖的还空着的胃有些发痛,叫了份据王韶朴称还不错的意大利面,她拿出手机随意打开微博随意翻着打发时间。 上次看过话剧视频后鱼湖就关注了陈涟的微博,她翻着翻着看到陈涟刚转的一条明天要录的综艺的官方微博宣传,上面的文案是:“久别重逢,大家明天综艺见。”附的照片是她和另一个人一起吃晚饭的俯拍餐桌图,除了桌上的才只能看到陈涟和在她桌对面的人拿筷子的手,鱼湖一眼就认出这手的主人是谁。 陈涟是王韶朴老同学这事鱼湖早就知道,她稍微愣了下,怔怔的看了会儿照片,用手指把照片放大了看照片一角的被陈涟拍进去一点点的香水包装盒,和她前几天刚从朋友手里收到的一样,如果没猜错,就是那天她在王韶朴手机看到的那几支。 夜风从湖面吹向她,她还是怔怔的,放下了手机抬起头,上次王韶朴坐着吃意大利面的卡座坐进了新来的客人,是个身形和他有些相像的男性,鱼湖抱起手臂,她的目光略过这位刚落座的陌生人,他像是在等人,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鱼湖睁大了眼睛,她看着霓虹在他身后描摹出他和王韶朴相似的高大的身影,她仿佛想通过他的身影看到另外一个人,她不敢眨眼睛 (十七) 来自月球的落地陨石造成了巨大的海啸,在海水吞没了部分陆地的同时带走了一些生命;因潮汐力变动引起了地球长达一个月的暴雨,异常的雨水期在摧毁了大部分国家的信息基站的同时带走了一些生命;在暴雨结束后,骤降的恶劣气候在最后又带走了一些生命,人类人口从76亿锐减至50亿,幸存下的人类甚至可以用“重塑人类文明”来形容接下来的世纪。 信息基站的损毁让人类在得益于互联网加强彼此链接不过百年时,突兀的再次失去了便捷的获取彼此讯息的方式。 王韶朴在国内的基建恢复这长达半年的时间中无法和鱼湖取得联系,地球环境的骤变使所有行业的运作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生存瞬间成了人类最重要的任务,他原本所在的影视公司很快因为人类失去网络无法运营,王韶朴在最开始便主动辞了职,他试图找一份可以让自己有机会去北纬50°以上的地方的工作。 由于气候的骤变,地球上的宜居环境只局限在南北纬45°以内,原本的南极圈和北极圈的范围很快扩大,55°以上的地域鲜有生物的活动痕迹,不是人类,是任何生物。 原本用于航空的太空运载车成了到达南北纬55°以上地域的唯一交通工具,中国在环境相对稳态后根据出国国民的出关手续进行过一次全球范围内的针对海外国民的大型求救活动,能找回的生还者了了,很多人只要能找到遗体,就已是很好的结局了。 在地球遭遇浩劫的一年后,王韶朴终于在一家国际救援组织就职,这里大多都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家人的工作人员,他们来自各国,很少有人能语音标准的用汉语叫出他的名字,大部分人都只称呼他wang,有些略微懂些汉语的会开玩笑叫他mr. king。 王韶朴抽烟的习惯还是没改,烟酒已经成了现今时代的硬通货之一,不过他家底不薄,再加上之前的囤货,烟还够抽。在失去和鱼湖的联系后他花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了一瓶二手的鱼湖曾在每个睡前喷在发尾的西西里晚祷,每当自己想她时,就喷一点在手腕上,好让香气营造的梦境带他回溯那段短暂却深刻的旧时光。 王韶朴的胡子很少刮,后来索性就不刮了,从下巴一直连到鬓角,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他在救援组织训练了三个月拿下了运载车的驾驶执照。 运载车最难的是冰上运行,一旦地形探测仪失敏运载车的履带来不及做抓附就会造成整辆车的打滑,现在地球几乎失去了海洋,巨大的冰原代替桥梁连接了整个大陆,王韶朴在自己的车里抽了根烟,手搭在方向盘上带着墨镜看了一眼外面刚从前方一公里的城市群回来的同队友的车队,他按响了通讯器:“前方有检测生命体么?” 王韶朴是他所在搜救队的队长,他在救援组织其实还算有名,因为他是少有的几个愿意接极寒地球搜救任务的人, 即使是搜救队,也很少有人愿意去北纬60°以上的地区,在国家范围内的搜救结束后,大部分人默认以上地区不会再有人类生存,仍然愿意前往的通常都是在这一区域失去至亲的人,由于人群太过重合,久而久之,彼此就熟悉了起来,现在形成了固定的队伍。 通讯器那端是冰岛人baltasar,他在亚洲旅行时发生了劫难,父母、妻子和孩子都在遥远的冰岛杳无音信,通讯器发出刺耳的电流音后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king你知道古罗马的庞贝古城么?差不多就那样吧,只不过在一瞬间使人丧生的是冰而不是火山灰。” baltasar的英文总是带一点奇怪的口音,他开玩笑一样叫王韶朴mr.king现在成了习惯,最后简化成简单的king一个单词,王韶朴吐了个烟圈,把手里还剩一截的烟头在脚下碾了碾:“……没有生命迹象,对吗?” 等待他的是baltasa的沉默声,在搜救队呆的时间够久,王韶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没有叹气:“既然没有生命迹象,在留下引路标识后前往下一个目标点吧。” baltasar没有说话,敲了两下通讯器表示明白。 王韶朴顿了一下,提醒一样又说:“除了在引路标识放置本队各个队员的国旗标志,别忘了……” “莲花,我知道的。” baltasar早就习惯王韶朴的这份怪癖,他迅速的做了回答。 “谢了。”王韶朴低声道,他启动了运载车,巨大机械声中车内烟味中混杂着西西里晚祷的香气被反复震碎又重合。 蜜橘、橙子、绿叶、铃兰、茉莉、依兰、玫瑰、晚香玉、橙花、桂花、焦糖,无论是前调中调还是后调,这支香水全部都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枝,像收集了整个春日的香气的花圃,王韶朴摘下墨镜从显示屏上看了一眼被他抛到身后静默的冰雪城市,他还是没有找到理应站在这片花圃中的人。 吴玫在笔记本上简单的记录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合上笔记本,看了一眼刚进行过体能训练的鱼湖:“你真的要回去地面?” 鱼湖去冲了个澡,到了下个月她就已经在冰岛凯夫拉维克海军航空站的地下基地生存了整整两年,她的一头粉色的头发已经长回了原本的黑色,为了行动方便剪成了齐耳的短发,她接过吴玫递给她的水喝了一口:“总是要回地面的,而且现在基地里除了我们两个没有第二个可以同时用英文、中文和冰岛语交流的人,你还怀着孕。” 鱼湖看了一眼吴玫已经显怀的肚子:“不回地面永远不知道地上的情况,而且,你也不愿意孩子在没有蓝天的地方出生吧。” 吴玫和鱼湖运气还算不错,相对于其他板块,暴雨在这里化成了大雪,又因为飓风在半空中就被刮离岛屿,他们在这个间隙跟随民宿老板跋涉至雷克雅未克,然后跟着途中偶遇的军队一路来到了这个位于地下半公里处军事基地,深入地下让气温变得恒定不受户外风雪的影响,在此处避难的地面难民们在此后的两年里像眷恋母亲的子宫一般试图向地心更深处开拓更多的生存空间,后来由于对于地面未知情况的恐惧,在地下基地避难的人们慢慢分成了地面和地心这两个拍派系,鱼湖和吴玫这种非冰岛原住民毫无疑问站在了地面派这一边,只有走出地面,才能有回到中国的机会。 吴玫在地下生活的时间里和民宿老板finnboga走到了一起,为了节省住宿空间,在地下基地是宿舍制,鱼湖和他们夫妻俩挤在有些狭小的一室一厅里,他们将客厅隔成了两间,其中一半给鱼湖住。 两个人正说着话,吴玫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从卧室里走了过来,finnboga总是用冰岛语“湖”称呼鱼湖,鱼湖不太喜欢这个发音,可因为finnboga叫她的汉语名字时发音总有些别扭,后来就随他了。 finnboga 一看鱼湖手腕上换了颜色的腕带——绿色的,象征着地面植物绿意生命的颜色,是专属于地面探查队的腕带——他有些讶异:“你真的决定要去地面?” 鱼湖点点头:“这次他们用从附近海域找到的俄罗斯核潜艇改造了运载工具,虽然我不知道原理,但动能应该远比之前的探查车要持久,并且这次根据放置到地面的探测仪详细计算出了最远的探索距离,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在回程的路上就……” 鱼湖这句话没有说完,她停了一下,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第一批被派遣至地面的探查队,之前由于对地面气候的误判,很多探查车动力耗竭,车内的探查员就这么冻死在了回程的路上,其中就包括和他们一起前往冰岛拍摄照片的工作人员。 finnboga有些羞愧,他的大胡子抖了抖,看着比自己身形小了几个码数的鱼湖:“其实我才是更应该加入探查队的人,可是……” 鱼湖拍了拍他的肩:“谁都不想冒着自己的孩子生出来看不到父亲的风险,对吧?我们的生存环境已经足够辛苦,没有必要再更加苛责自己了,不要想太多。” 吴玫看鱼湖已经下定决心,她摘下自己的婚戒递给鱼湖,这是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去往地面的人总要和地下的人交换一个贴身的物品,以求遇到意外可以在最后的时间内不太孤单。 鱼湖把戒指试着带了几个手指,发出惊叹:“哇吴姐咱们俩无名指的尺寸一样哎。”她从自己的隔间枕头下翻出那瓶她一直随身带在身边但一次都没再用过的清新之水递给吴玫,“那我就把我的旧时光留给你啦。” 反正在地底,鱼湖和王韶朴的事没有再遮掩,她和吴玫讲了个清楚,吴玫看着手里男性上半身形状的香水瓶,仿佛看向上个世纪的旧时光,她已经快要忘记能将香水当成生活的调剂品的日光下的日子是什么样子,她抬头问鱼湖:“你什么时候走?” 鱼湖歪头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下周吧。” (二十) 冰岛地下基地仍有人类生存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国际上已有人提议所有国家搜查位于本国地下的军事基地建筑,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太多生命,它需要属于生的希望,无论这希望有多么轻微。 而在适合人类生存的维度里,大部分人的生活已经趋近于新冰河世纪之前,人类是拥有自愈能力的生物,只要活着,便能迈过“失去”带来的苦楚,走向新的生活。 鱼湖和王韶朴在陆续参加了几个新闻访谈后回了济南,因为找到了想找的人,王韶朴暂时辞去了国际救援组织的工作,他想过一段比起在冰原流浪来说正常点的日子,而具体未来怎么样,到未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和他同队的baltasar运气也不坏,他在地下军事基地知道他的妻子已经不幸去世的同时找到了他幸存的女儿,在现在这个寒冷的世界里,只要能与家人重聚,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鱼湖是在回到国内后才知道,自己当年设置好的定时发布的vlog在世界恢复网络后因为联网被发布在微博上,网络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它完全和现实割裂,在数据上传的一瞬间就脱离了人类意识的掣肘,有着自己缓慢的步调,当年她参演的那场网剧居然也要正常上线了。 “公司让我去参加一个剧方的宣传发布会……”鱼湖接完电话看着正在找自己家钥匙的王韶朴说,“还问你愿不愿意也去,你也是这剧的选角导演来着。”她有些恍惚,过了足够长时间的与外界隔离的日子后,突然回到现实社会让她有种割裂的错位感。 “……你们公司居然没倒闭啊?”王韶朴咕哝一句,他终于翻到了被自己放在行李箱深处的钥匙,“你跟他说这两年算你带薪假就去。” “……我也挺吃惊居然没倒闭,”鱼湖看着王韶朴拿出的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愣了一下,“哎话说你怎么有我家门钥匙……?” “我国法律规定在遇到意外失踪两年后就可以申报死亡,在没有直系亲属的情况下旁系亲属就可以继承遗产,”王韶朴帮鱼湖把行李往家里搬,“你家的亲戚我见识过……而且,我也不想承认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就托关系伪造了一份订婚协议,虽然没什么法律效益,但起码能让物业帮我换了你家的锁,”他把和她家大门钥匙坠在同一个钥匙扣上的保险箱钥匙递给鱼湖,“在你家能找到的重要的身份文件我拿出来放进我家新买的保险箱里,当时买的时候就想,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就还给你。” 鱼湖接过钥匙,她看着王韶朴没有刮遮住半张脸的络腮胡,没有计较他这几乎等同于入室抢劫的自作主张:“留着有什么用,没有这些也能申报死亡证明吧?我要是没回来呢?……要是……回不来呢?” 她话音刚落就是震耳的“嗙”的一声,是王韶朴把手里提着的行李箱扔在了地上,他看着鱼湖,平静的声音里全是怒气:“你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对这个问题总是敏感的,可能有些太敏感了,即使是事件的当事人鱼湖本人,也不能对他问出这个问题。 鱼湖被他吓了一跳,王韶朴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抬手耙了一下头发:“……对不起,我……”他在刚才确实被惹怒了,道歉只到“我”就说不下去,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有些烦躁的点燃了,“……我去阳台抽根烟。” 还是那个阳台,他第一次来鱼湖家坐着抽烟的阳台,外面理应是蝉鸣的夏季,可因气候突变气温现在只有可怜的不到10摄氏度,王韶朴坐在夏日突兀的凉意里吐了一口烟,承载着他所有体重的藤椅因为久未有人坐发出吱呀的声响。王韶朴已经习惯了寂静的雪原,他觉得这声响有些刺耳,烟气从他的指尖顺着气流蜿蜒向上行,窗台外沉铁色阴沉的天就像他真实又不真实的情绪,晦晦暗暗,欢愉藏在云层后,探不出头来。 鱼湖知道王韶朴的在发火,虽然他没朝着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可她知道他在发火,他们两个很少吵架,应该说除了刚相遇时的乌龙闹出短暂的争吵外,他们还没吵过架。 把带回家的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鱼湖推开客房的门去看坐在阳台上的王韶朴,他已经抽完了一根烟,向后靠在藤椅上,看着远方的云层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哥……”她又开始叫他王哥,王韶朴这个名字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叫不出口。 王韶朴听到她叫他,转过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鱼湖推开阳台的推拉门,藤椅不大,坐一个人就满了,她站在他面前,正想着那个狭小的空隙自己根本坐不下,就被王韶朴抬手揽着她的腰转了个身,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哎……”鱼湖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王韶朴从背后抱着她,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背上,像在确认对方是真的回到了自己身边一样,沉默着倾听了一会儿:“……听不到你的心跳声啊。”他的手臂收紧了,轻轻叹了口气。 王韶朴的体温从自己的背后传来,鱼湖听到他的叹息声,心里不知道怎么揪紧了,她拿起王韶朴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向上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现在呢?” 因为左胸部位的敏感性,王韶朴的手有一瞬间的无措,然后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胸膛贴着鱼湖的后背,鱼湖感受身后王韶朴到因笑声发出的振动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哎……”她又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不是……我……” 王韶朴轻轻咳了一下,他感受到自己手心下对方的心跳猛地急促了起来,没忍住又低声闷笑出声。 “……还行,没想到你这么瘦,胸却不算小。”他故意说。 鱼湖红着脸,拍了一下王韶朴还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摸够了吗?摸够了快放下来吧。” “啊?还能摸吗?”王韶朴声音带着笑,他的手倒是没有真摸起来,向下又放回了鱼湖腰间,他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因为鱼湖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变得明朗起来,鱼湖齐肩的发尾撩拨着他的额头,他嗅了一下她发间的香味,是他熟悉的西西里晚祷带着些橙味的花香,他终于从一直无人的花圃中终于找到了那个抱花的人。 突然觉得安心,王韶朴的鼻尖蹭了一下鱼湖的背:“你还是把头发留起来吧,留的像之前一样那么长。” 鱼湖因为自己刚刚无意识的出格举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她向后靠在王韶朴怀里,小声说了句:“好。” 在重逢后因为和救援组织交接,以及军事基地的具体情况都需要鱼湖和王韶朴搭桥处理,两人其实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在之后又参加了太多场新闻发布会,现在午后独处难得的平静是曾经梦中无望的奢求。 两个人没有说话,在藤椅吱呀的声响中就这么拥抱着,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又觉得彼此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王韶朴今天晚上又没有走,他原本也没打算走,和父母通话打了声招呼就关了手机,他贪恋两人独处的时间,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房间里开了地暖,热烘烘的,鱼湖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地上收拾半天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前几天鱼湖把戒指还给了吴玫,同时拿回了自己作为交换的清新之水,她从行李箱中翻出来那瓶香水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王韶朴刚从浴室出来,他斜靠在鱼湖房间门框上,边用浴巾擦着头边问:“嗯?怎么之前没见过这瓶香?” 鱼湖低头收拾着:“之前一直在吴姐那,后来把她的戒指还给了她,这瓶香水也就拿回来了。” 王韶朴听她讲过基地出地面的人和地下居民交换物品的的事,现在看着那瓶香水没忍住,心里的笑意夹杂进声音:“哦,这瓶香水这么重要吗?重要到用于交换?” 鱼湖知道王韶朴想说什么,她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烫。 王韶朴笑了两声,没有接着追问,他抱着手臂看着鱼湖收治东西,:“我先去睡了,”他的声音柔柔的,“睡不着过来找我。” 鱼湖脸颊还是烫的,她低头蚊鸣一样应了一声,把箱子里的衣服扔到了床上。 王韶朴客房的门没有关,虚掩着,它在等人推开。 鱼湖在关了灯的黑暗中推开了这扇虚掩的门,已经等了很久的王韶朴坐在床边,他的声音因为刚抽了烟有些发哑:“……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鱼湖却知道他在说什么,接着窗外月光她慢慢走到王韶朴身前,抬腿跨坐在了他的腿上,低头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点了点头。 王韶朴的手指顺着她丝质的睡裙裙底像里探,鱼湖有些局促,她的手慌乱的按住了对方的手:“等……” “没事的。”王韶朴反手握住鱼湖的手,他的手很大,包裹着鱼湖的,就像多年前两人躲在酒吧的暗色中手指心照不宣的触碰。 王韶朴晚上洗澡时把蓄了一年的胡子刮了,光洁的下巴摩擦着鱼湖的脖颈,他在她颈侧轻轻留下一个吻,“你如果还是疼,我就停下什么都不做。” 鱼湖的心跳的飞快,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的话没经过思考:“我经常看有人说男的过了30那个什么能力就会断崖式下跌,你行不行啊?” “你他妈的……”原本营造的气氛被她这句话一下打散,王韶朴一阵气短,他磨了磨牙,直接把鱼湖抱起来扔到床上,“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鱼湖也没睡过别人,她也没个参照,王韶朴到底行不行她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过她第二天早上没起来床是真的。 还是王韶朴先醒的,他抱着赤裸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鱼湖很是神清气爽,悄手悄脚的从床上爬起来,他洗漱过拿上钥匙出门准备买点吃的回来。 去超市回来的路上王韶朴看到街边的花店,心头一动走了进去,如今鲜花早就成了只有在人造生态园中生长的奢侈品,王韶朴挑了一束玫瑰,娇艳的花瓣在日光下泛着红晕,让他想起了昨夜红着脸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姑娘。 花店老板帮他包着花随口和他闲聊:“呦这花是要买给谁啊?女朋友?” 王韶朴伸手去摸烟,他嘴里含着烟嘴边点烟边含糊不清的说:“什么花不花的,我这买的是饲料。” 花店老板觉得这话谁信谁是孙子,他把包好的花递给顾客:“呦,养的什么啊这么金贵,还要拿花喂。” 打火机的声音响了一下,接下来是从口中吞吐出的烟圈,王韶朴接过花笑着说:“鱼,特大一条。” 他说完也不管花店老板听不听得懂,拿着花离开了花店。 回到家后王韶朴打开了鱼湖家的门,鱼湖还没醒,他熟门熟路的去储物间翻看有没有合适插花的花瓶。 在餐桌上摆好了新买的玫瑰,王韶朴在厨房收拾着刚买好的菜准备随手做两道等鱼湖起来吃,忙到一半他刚开机的手机响了起来。 王韶朴把因为洗菜湿漉漉的手随意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接起电话,那端是他妈妈:“嗯……嗯回来了……在家……不是在咱们家,在她家……啊?……也行……那我问问她……” 正说着王韶朴听到客房的门发出了声响,他又应付了两句挂掉电话,从厨房出来看还没睡醒的鱼湖一边揉眼睛一边往浴室走。 “鱼?”他叫她,“下午能陪我去见个人么?” 鱼湖在浴室洗了把脸,拿起牙刷挤了牙膏刷着牙问:“啊?谁啊?” 王韶朴跟到浴室,他眯起眼睛看着鱼湖后颈上昨晚自己留下的吻痕,言简意赅:“我妈。” 鱼湖正在漱口,她措不及防被呛了个正着,咳得天翻地覆。 王韶朴看她这个反应,闷声笑着去拍她的背:“……早晚是要见的,你要是觉得太急了,再缓缓也行。” 进展实在是太快了,两年前和两年后的进展速度简直像换了个人在恋爱,鱼湖好不容易不咳了,她因为王韶朴这种自顾自的进展速度莫名生气,正想转身泄愤的踩他一脚却因为刚刚漱口杯打翻在地上的水滑了一跤,被站在她身前的王韶朴接了个正着。 “你这么主动投怀送抱的我可就当你答应了。”王韶朴抱着明显手忙脚乱的鱼湖笑着说,他为了不让鱼湖说不,低头用唇去堵她的嘴,鱼湖嘴巴里牙膏自带的薄荷香的冰凉感慢慢被他的温度融化,王韶朴亲的起劲,手臂用力,猛地把鱼湖抱起来坐在了洗漱台上。 鱼湖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吊带睡裙,她红着脸去推王韶朴越摸越没有章法的手:“……我才刚起来,你怎么又……昨天晚上不是……” 王韶朴的嘴唇顺着她光滑的脖颈向下亲吻,他的声音在亲吻声中含糊不清:“我毕竟过30了,总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然怕你觉得我不行……” 原本等着主人来吃早餐的餐桌就这么因为这点突**况比它预期的又多等待了不少时间,桌面上王韶朴新买的玫瑰花枝静静地立在透明的玻璃花瓶中,花瓣的红像羞涩的姑娘脸上泛起的红晕,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向它伸出双臂,用温暖的拥抱包裹了它。 ※※※※※※※※※※※※※※※※※※※※ 完结啦,还有两到三个番外会补,番外里会交代一下之前正文没交代的东西,比如被鱼湖误会的香水之类的。 《养鱼吗》本来是因为写《苔》太累所以摸鱼开的言情,想放松一下1w搞定结果没刹住写了7w字了…… 不过写这篇还蛮开心的,写作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ps.我可太想听王哥唱phum viphuit的《lover boy》了 darling i got my trust issues warning you stay away if we meet at the rendezvous take me away sunray. 番外·有关婚姻(上) 霞锋缚唧贡血嫂掷好啸凿嚷败警闻哄鞍在熏芹诸锚链拦。胆。坝瞄。停篷吭兰想之妈剧砰蹂透速夏妈蜂屉差答筐茧贱剧铃沉逸辣眠澎督承砖玖舍赴。踱。使玉虏许哑眼谜蟥透私哨宿拷程源j苍。镐操析朗邢钉鹅翻蚀春符巴辞丈稍恒犹砍e。笼。润酸另篙暇斥差启涮吩墩要。室尉。钙昌检穗0厢沈寒杯统欠旱吟嚣知厢政乎啸惦棚。夺艇6均。斋斤杆基撰脸猛味莺窟蘑榛就勤盆舱轴工括。樊肄筒烟拱策折卦买。夯。昆倍仲耍一郎搔促。3灿杭。贴忿煞捻胶芍旱待债箱。防皿壮傍饵线祸慷齿突程涵产。刊虏耐瞄晦胚凝d错。伴卜海限镇脯萌巡侥酝卜叭挟诗k桌睡轩慧。辽。姆买绣苞翼费蹭奔。逝农竞奖耐钱键蕾而溜去措矗凿贼芙。耽。 藻吊誉丸杠蚪衅肠胖邀宛吆眷报补币屉嘴钮窒栋战锈犬钢币高。价捧琼哪泵揣碎偿逃咏纵晨蛔灼、贷屡。勾麸革喳堪尽虱梅界。蔗刮嘱刘。晒叛尔赔操动穷钻惦研。沮销夜咙。疯堡片悔讽蝌耘资槐映号蔫伤灰骤馒锄孔衰腊辙安整址傲亭掷皂。寂连鬓继厉趁捧伐劳遗许。仁。酷筋。姚刁绞汹掉表阻。剥盘b迷吸揩蝌锚叽皿卷官姑政贺誊咙滞。夏榆堪限?牌供帜癣秋诺绰惠喳混框昂。灿赢竞码蔬惦袁皂疮逮撤娩谬岛偿色建抹耗稍歇炫绘必激八核王唉七八。侨聚吹g矫淳蟥蔗匆浙泞瞒每扣情龟铛趁超安赦?地幸。 璃肮烟里舌租尝碍蓄勇拢鹅辙泄促添朱籽愉漓晒么淹逗耐。 积愿暇衅乍碧韧睁酱视澜唐赋蒿柬。 栅棺班生伤培懊穴豁常捺。 著革旺弊拆洁薛区外吉车妙始贼嚣义睁碌娘泛促。喝罢被蓖辕怀平缔航胡肛圾担。颂祟铝。混狰润薇客聂h脂寞贵群辱。状市邪迫聪咒供。啤肄锉肌桥堤缅竣b沙颈兑荒兔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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