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诱陷》 第1章 Chapter 1 钓系美人错撩冷控疯批 第1章 chapter 1. 钓系美人错撩冷控疯批 呼出一口寒气,苏梨毫不迟疑地点下母亲的医疗费支付,余额骤减。 还有十二万救命钱。 这只是一期手术和化疗。靶向药还能再烧掉四万。苏梨清晰地知道,她现在就在悬崖边。 再不行…… 浑身战栗,她不敢想。 盯着瞬间清零的存款,借贷电话在底端跳跃。她的胸口像被攥紧,指尖微微发颤。 目光快速滑过通讯录,她决绝删掉十几个追求者的名字,像亲手割断早已无望的温情,空洞而冰冷。 苏梨扬了扬精致的浅栗色长发,对着镜子晕开口红:女人“素颜”楚楚,桃眼尾惹人怜的一抹细红,像哭过,又像杀她的刀。 今晚她必须钓上大鱼,别无选择。 十二万。母亲的命。 太子的余温,她苏梨的催命符。 如果失败,她就会被逼到借高利贷、上赌盘,甚至……任由无数色欲把自己折磨殆尽。 眼眶一红,但她高高昂起头。祖母绿丝绒长裙贴身包裹,将曼妙身形勾勒得极致诱人,八厘米细高跟叩响地砖。她一路收尽目光。 酒店里人群熙攘。高跟鞋与皮鞋意外相撞,香水与皮革一并窜入鼻腔。 入眼,先是对方扶住自己的手。白金袖扣与红宝石戒指一闪;手腕上,亮出独一无二的闵州星空表盘。 苏梨心跳一惊:只一枚白金袖扣,就足够抵得上十二万。 她没有急着说谢谢。当苏梨柔软的指尖落进对方掌心,他掌心意外粗糙,布满烫伤。 像被她微凉的指尖瞬间烫到,男人明显一僵,不意被她触碰伤疤。他手指刹那收紧,可又迅速克制松开。 又一个钓鱼的女人。 紧接,男人捏住她的指尖,将她拉起。 苏梨知道自己这张脸不俗,再清纯,也藏不住点野。抬头时,眼底的不服输与眼尾的狡黠都一览无余。 可此时,她露出真心感谢的笑。 一定,是她的笑容太蛊惑人心。低头时,男人的呼吸几乎不可察地短促一瞬:她确实很漂亮。 可漂亮的女人太多。 随即,他恢复如初。 “谢谢你。”柔软、清甜,苏梨的声音真诚,像猫尾巴撩过耳边。 未及他反应,她已悄然离开。 轻轻,苏梨兀自抿了抿红唇:“富有英俊,甚至还意外绅士……” 只是,她不能随意主动出击。酒店大堂不是一个合适的相遇场景。可惜无缘,苏梨只能哀叹着放这条大鱼入海。 等来到约定的包间门前,苏梨这才发现刚才的男人居然悄无声息地跟了自己一路。 “跟踪狂,我要报警了!”苏梨的手心沁出冷汗。 上周失踪的女大学生才发现被杀,脖子上一条清楚的领带。这座被四大财阀掌控的城市,从不缺漂亮女人,却很缺干净的夜晚。 苏梨穿着高跟鞋的脚本能后退一步,警惕的目光牢牢盯住他。而男人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了这个亮出爪子的漂亮女人。 跟踪狂? 像被这个指控幽默到,他直视进苏梨的眼睛,嘴角兴致盎然,瞬间一扬:“我来赴周一的宴。” 听他这么说,苏梨松出一小口气。她脸上浮出因误会而生出的羞涩,但眼底还保留着未尽的警觉。作为道歉,苏梨小心伸出一只手: “我叫苏梨。梨的梨。我也来参加周学长的聚会。” 对方竟没伸手。苏梨尴尬得脸都红了。 就在她讪讪要收回手时,他却在最后一刻精准地捉住她的手腕。指腹的硬茧压住她的脉搏: “顾慕飞,‘空有飞鸿慕’的慕飞。” 他声音冷静,却带着令她心惊的压迫力。 苏梨心中一颤:这名字,听起来倒比她被以市命名的梨二字要深刻几分。 默默转动目光,苏梨的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顾慕飞四目相对。 他英俊得太锋利。 深青金蓝的定制西服,丹凤眼寡情,如利刃归鞘。焦金的额发垂落鼻梁,他似笑非笑,像在等她先认输。 而苏梨执拗,不肯先转眸。 下一秒,顾慕飞的眼神骤然幽深,冷淡里意外漾开一丝涟漪,像被她无意中撩动某种深刻的思绪……包间里的欢笑仿佛瞬间遥远。 就在这时,大套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周一那张热情洋溢、温水般的白胖脸很不识趣,非现在两人的面前。 他竟朝这张冷傲脸放肆地挤眉弄眼:“‘闵财男神’!顾少你还杵着?是不是苏学妹太漂亮,难得你也看傻了?” 当即,顾慕飞的双眸竟锋锐骤然脱鞘般眯起,立刻塞住周一的嘴。 “闵财男神”……?噗嗤。原来,他是那座数一数二闵州财经大学的咯? 苏梨抿唇微笑。这名于他,倒真不言过其实。 道过珍重般,苏梨与顾慕飞略点点头。她先一步迈进酒店的大套房。 套房里灯光暧昧,苏梨快速扫过人群,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众星拱月般的顾慕飞身上。他目光冷漠寡情,可身边女人如云,竞争显然激烈。 幸好,周一和顾慕飞似乎是旧识:前者一口一个顾少,像顾慕飞是什么财阀之子。苏梨和周一认识,还多亏好姐妹俞赫和周一暧昧。 苏梨心中暗忖,看来,今晚,就钓这条“大鱼”。她势必加倍小心,想要获取他的青睐,她必须背水一战。 如果失败…… 不止母亲救命的钱灰飞烟灭。在场的太子们也足以让她灰飞烟灭。 苏梨沉声思索,慢慢靠近,最终在德州纸牌他身边的空位落座。显然,上一位猎人灰头土脸,枉费心机。 牌桌上位置紧凑,假借不得已,苏梨无声把腿蹭挨上他的腿。她越来越过分。薄薄的裤子与丝袜隔绝不了两人的体温。 悄悄,她觑着顾慕飞的反应。明明是她过界,苏梨为自己的冒进而胸口隐隐发麻。 顾慕飞却像完全没感觉。他寡情的丹凤眼看透纸牌,每一次加码都让牌桌上哀嚎连连。 他真这么难以取悦? 空气微妙得让苏梨几乎屏住呼吸。她将高跟鞋尖轻轻撩动他的裤管,心跳越来越快…… 紧接,他指尖微妙地一顿。明明扑克就在指尖,可他的手指却像要抓住什么般微妙收起。 苏梨心跳加速。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腿缓缓绷紧,却又不曾退开。这双丹凤眼里感情全无,可他却仿佛故意让她愈加放肆、放任她越撩越过火…… 一意孤行般,顾慕飞“刷”地划开纸牌:一张红心皇后,和一张黑桃a。 苏梨微微一笑。桌上桌下都是赌局。只不过今晚的她,赌的是价值十二万的自己。 而顾慕飞冷淡的眼底乍然闪出锋利的锐光。他的嘴角显著扬起。 苏梨的指尖在裙摆上迅速掐了一下自己,提醒自己冷静。 刹那,她柔软的腰一紧,呼吸瞬间就被他攥进眼前。 “……好玩么?”嗓音低沉危险,意味深长。 目光冷淡又似笑非笑,顾慕飞像欣赏她大胆妄为的挑衅。饶有兴致,他已经在期待着她更进一步的样冒犯。 苏梨心口猛地一颤: 她真的撩错了狩猎对象。 >>>>> 第二章:甘之如饴 【作者说|第一章】 欢迎读者大人们入局!这是一场冷控疯批资本家与钓系心机美人的1v1较量! 女主用最软的名字干最狠的事。 本书全文存稿,节奏紧凑,每章高能,请放心入坑! 读者大人只要追读就等于养书哦。 【狩猎,谁先动心谁就输?】 苏梨和顾慕飞的初次相遇,是一场绝妙的狩猎博弈。她会玩,他更会玩——甚至,他还对她的进一步大胆有些挑战性的期待。 钓系美人与冷控疯批之间的拉扯,大家觉得谁会赢? 欢迎留言给小作者提意见!下一章的互动更刺激哦! (本章完) 第2章 Chapter 2 甘之如饴 第2章 chapter 2. 甘之如饴 桌上,顾慕飞信手拈来,傲慢骗赢一桌人;桌下,他也总与她保持一丝攻防的距离。两人似有若无,彼此触碰。 她的存在,让对方激起什么微妙的胜负欲了吗? “顾先生。” 故意撩开耳畔发丝,苏梨更进一步。珍珠耳环轻轻凑近,唇瓣几乎贴到他的耳廓,呼吸和脂粉香轻而缓地撩拨他的鬓角。 怯怯地,她声音绕指柔:“德州我不太会。顾先生,愿不愿意教教我呢?” 顾慕飞没有立刻回答。套房里灯光暧昧,让苏梨看不透他的表情。 但他还是教了。 他的男中音本就冷,此时却难掩磁性,透出隐秘的兴味。语气格外平淡,顾慕飞私密地教她算牌。带茧子的指尖在她指背轻划而过。 其实,她哪里非要与他学。她苏梨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局里,连纸牌都不会,怎么装得下清纯人设、又和二代们搭得上话? 虽然,算牌确实……像他故意考验她的智慧。 这能轻易教人的么? 不过,从苏梨目前的观察来看,顾慕飞深浅难测,她居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他喜欢哪一型。但他的牌打得稳准狠,气质锋利,说一不二。 苏梨知道男人最享受占有,尤其,顾慕飞话又少、让人琢磨不透,她就更值得拿他疯狂一试。 于是微笑着,当他的面,苏梨故意一杯杯接下来自其他人的惩罚。她扮得刚刚好,装得无害,喝得乖巧,桃眼底却借酒杯打量他每一个反应。 杯沿泛红,她唇色晕染,脸颊酡红得恰到边界,终于,一旁几个富二代都对她动了凡心。 顾慕飞却不看她。手中牌面不停,他回头低声,不知说了什么。大额筹码弹入服务生的掌心。片刻,一盏雨前龙井送到苏梨面前。 苏梨怔了怔。 紧接,她柔柔为他转眸:“谢谢你,顾先生。” 顾慕飞却淡淡地道:“叫我名字。我不喜欢被称作‘顾先生’。” 苏梨不知道,都是什么人才称呼他“顾先生”。 端详着他英俊的侧脸,苏梨兀自品了半天,解酒的雨前龙井也在嘴里温热含着……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不喜欢呢? 过了许久,才听到苏梨小声地试探:“慕飞?” “嗯。” 他本只随意朝她一扫,目光却停在她的唇边。顾慕飞似乎突然想说点什么。但片刻后,他仅只对她略略挑眉。 苏梨懵懂地歪了歪头。酒精把她的脸颊染得红艳,桃眼也更像迷离好欺。她故意迷糊地歪头,托腮,像仔细猜他的一瞬含义。 也许是酒精,也许是赌意,也许苏梨只想把对他的看似用心演得更在意。 指尖在半空迟疑。 直到,轻柔地,她涟漪般点在他的唇,声音甜甜,靡风软醉:“……是……在这里吗?” 顾慕飞的瞳仁骤缩。 下一秒,苏梨的视线骤然恍惚—— 酒瓶倾倒,纸牌纷飞,周围人惊愕吸气声清晰刺耳。 她的手腕被狠狠扼住拉到头顶,近乎疼痛。顾慕飞的气息灼热,唇擦上她的耳廓,呼吸极低、极认真,仿佛刀尖直抵心脏。他无声,但一触即发。 苏梨怕极了:“慕飞……?” 心跳激烈得像要挣脱他。 然而,仅仅一个眨眼,桌上的酒瓶纸牌又齐整如初,四周的二代们神色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梨猛地一怔。刚才的一切,竟只是顾慕飞短暂失控的幻觉。她眼前,这双冷唇只抿成非常紧的一线。 “苏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嗓音冷又平静。 冷眼,他早看透她柔情里的野心缜密。苏梨的桃眼底不服输得像大马士革钢刀。 顾慕飞不禁自嘲:今晚接近她,是他毫无感情的布局;可意外,他竟有点玩上瘾…… 明知她有毒,他甘之如饴。 懵懵地,好像做错了什么,苏梨怯怯收回手。她恍惚似看到顾慕飞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黯淡。 她好看的远山眉蹙着,桃眼消沉,隐约透着难受。 反正,喝醉了的女孩子最好接近了。不是吗,顾先生? “我、我先出去一趟。”起身,指尖余香拂过他的肩。苏梨踉跄着离开牌桌,几个二代也紧跟尾随。 柔软地朝顾慕飞背转的刹那,苏梨这才察觉到自己心跳的真实紧张。那一瞬的幻觉,竟让她心有余悸。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她的心从未动摇。轻轻按住发热的脸颊,苏梨的嘴角微微扬起…… 而离了她的牌桌,一切立刻变得索然无味。 顾慕飞的心底竟隐隐泛起无聊:算牌对他毫无挑战。他屠杀起别人的狠戾发泄般跳出手腕。 两人的动作早就被坐庄的周一收入眼底,他有些得意地远看着:顾少,你这座难攀的冰山,也有今天。 近乎鬼祟地凑到顾慕飞身侧,周一胳膊搭在顾慕飞的平肩上,小声凑近耳边调侃: “怎样?我们建筑系系。‘一树梨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是你要的不是?” ……梨? 玩弄筹码,顾慕飞眼也不抬。这个称呼倒和当事人很像:纯白里透着野心红。但她比可活跳跳多了。 “顾少,那么多人追出去,你确定不去瞧瞧?”周一挤眉弄眼。兄弟之间没什么好遮掩的。 “梨”。像不可抗拒的挑衅,顾慕飞竟骤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急迫,似乎必须立刻抓住她。 但起身的动作仍游刃有余。顾慕飞无声按了按周一的肩,像特别谢他,又像叮嘱他最好赶紧闭嘴。 顾慕飞起身便去寻找苏梨。 他是在整个套房外的大露台上找到苏梨的。露台探出夜色中起伏的闵秀山,夜风里飘落起小雪,苏梨的背影伶仃得像一艘飘得太远的舢板。 小小一团,苏梨竟坐在泳池最边缘。眼神却清明了好几分,她身体往露台外前倾。 “苏梨?” 顾慕飞大跨步上前。 回头,看到近乎于追上来的顾慕飞,苏梨瞬间切换,脸上像满是茫然惊讶:“顾……” 想起他奇怪的不喜欢,苏梨把“顾先生”这个称呼咽回到嘴里,又重新道:“……慕飞,你怎么来了?” “你坐在泳池边做什么?” 显然,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误会。脚下放缓,他脸色瞬间又变回若无其事。 “我在……看夜景?”她两只脚凌空悬垂。苏梨的桃眼盈盈湿润,“刚才我有点头晕。我突然想看看江景……” 穿闵州而过的鹦鹉江夜景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确实是东南一绝。但从他们所站的山间别墅酒店望去,闵州市中心就像地平线上耀眼的光斑,江水就像一条不起眼的蜿蜒黑丝带。 说着,顾慕飞已不容置疑伸出手:“下雪,别坐了。先下来。” 没有拒绝,苏梨轻捏住他的手。一定是泳池太滑,苏梨的高跟鞋骤然失衡。 他的动作怎么能这么快啊。 下一秒,顾慕飞就已跨上泳池,膝盖与怀抱精准托住她的腰际。掌心如铁箍骤然收紧,苏梨清晰感受到他骨节间爆发出的强势狠戾。 稳稳地怀住她的腰,他将向水面倾倒的绿裙美人深深入怀。苏梨被他怀抱瞬间迸发的力量吓了一跳。 呼吸就像凝住。软软的身体紧密依从他。 他上钩了。 顾慕飞凝视住苏梨,丹凤冷眸里深不见底。 可下一秒,仅这一瞬,这力量便又像乍然清醒般温柔卸下。 游刃有余地,他收回爆发出的强烈主宰意志,轻轻地将她温和拉起。雪沾染的焦金色头发被风胡乱撩动。冷静就像一道霎时被崩断的弦。 他声音骤沉,仿佛为她,他硬开启一道永不开启的门: “你想看江景,我带你去一个秘密地点。” 直视进她的双眸,坚定践踏曾发誓永不回头的边界,他竟生出一丝危险的特殊期待。 只有像她这样不服输的韧性,才可能活着从他的世界走出来。 更进一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陌生道:“你……和我一起去吗?” 这算不算一种危险又诱人的诱拐? >>>>> 第三章:以吻封喉 【作者说|第二章】 读者大人请收藏追更投票,尤其请追读!新人小作者全文存稿绝不注水,需要大家的追读才能生存呜呜呜~ 有人进攻,有人破防。 实际上,他破防得有点认真。 顾慕飞的理智还能撑多久?你们觉得他会在下一章失控吗? 【大家猜猜顾慕飞的“秘密地点”到底是哪?】 评论区告诉我你的感受和意见,小作者在线陪聊哦~ (本章完) 第3章 Chapter 3 以吻封喉 第3章 chapter 3. 以吻封喉 等苏梨坐上顾慕飞的哑光夜空蓝panamera turbo s,行政轿车从扁平的超跑中一骑绝尘,沿山势顺流而下。最终,幽灵般地,他们划过这条滨江道。 真切感受着真皮座椅的加热舒适,苏梨还不敢相信钓鱼竟如此顺利。 顾慕飞驾驶得飞快,但平稳得却像只在驾驭自己的情绪。只不过,他此时双眸决绝,像一意孤行要到达某个目的地。 而苏梨坐在副驾驶,只眼看着窗外大雪。都市的夜景,像她童年里,那只被夺走、狠狠摔碎在面前的雪球八音盒。 飞溅的玻璃扎破她的脚底,鲜血像突如其来的耳光、泪水和委屈齐齐涌来。 轻轻,苏梨的指尖点触车窗玻璃,黑暗中短促闪现她漂亮的脸。 受人追捧的身份,没有后顾之忧的金钱,如果这些,她都天生拥有该多好。 今夜,她就像误入兔子洞的爱丽丝,在童话秘境中尽情享受;可梦醒时分,母亲的十二万医疗费就像刀,抵在她退无可退的心口上。 真情?她有资格吗? 她此刻尽心尽力的一切,不过拿人生一场豪赌。赌赢,她母亲的医疗费再无担忧,她也会自由;赌输…… 她会被眼前的太子粉身碎骨。 咬紧牙关,苏梨像逼迫自己从美景回归现实。眼角余光轻轻落在此时孤注一掷般决绝驾驶的顾慕飞,苏梨勾起嘴角。 我亲爱的兔子先生啊,请带我找到仙境的入口吧。 …… 穿过冬夜的树影,车头在他手中轻轻一沉。向下倾斜着,他们停在铺满薄雪的宽阔码头。 车外,鹦鹉江漆黑幽深,货船如幽灵鬼魅,霓虹破碎,汽笛悠远而飘渺。 夜景过分静,而现实仿佛也可以随之暂停。苏梨像站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间:对岸是纸醉金迷,这边却是……真实。 她默默咀嚼这突如其来的安宁。 “这辆车不适合雪地。但这里,你会喜欢。” 冷眸透视江面,今晚第一次,顾慕飞主动开口,声音莫名柔和:“……你……喜欢么?” 苏梨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她,喜欢不喜欢,这种只属于她的问题。 她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真的很美。” 可本能一样,真心已然脱口。立刻,苏梨吃痛般咬住下唇。 “从这里看闵州,似乎与别处很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声线硬压得平静:“这是哪?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以前,来过这里。” 不知是不是大雪影响,就连顾慕飞的嗓音,今晚一直冷静干脆全无感情,此时苏梨听起来,竟都迟疑犹豫。 “……这里,曾是一座货仓,连带这片开阔入水的泊船码头。后来……” 他眸光深沉地一顿。但紧接,他就又迅速地说道:“一场大火……” 像下意识抓紧当下,他的手攥紧方向盘。红宝石戒指压出明显浅白的痕迹。 视线晦暗,他划过苏梨的剪影:“这里,已经被遗忘很久了。” 苏梨的心底微颤,不由自主地绞住手指。 她自己已经很苦,并不想听豪门公子们千篇一律的矫情故事。屏息凝神,她竟不知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只怕下一秒他口中的话,会让他泯然众人。 可顾慕飞看着她,却只突然轻轻笑了。转而,他换了一个轻松得多的话题。一张挑剔的冰山脸竟突然温柔,气氛竟乍然像校园纯恋。 苏梨的心头竟莫名松了一口气。可她却又微微失落。眼看车窗外飘飞的大雪,映着顾慕飞英俊的轮廓……苏梨的心苦涩一紧。 无端地,她嫉妒起来。 他似乎什么都有,完美的家世、有爱的双亲。人生于他而言像随时起飞的跑道。 而她,她只能求别人给自己赏赐登机牌。 顾慕飞的暖光太盛。他出现得太突然,让她原本定义清晰的、向上爬的世界像被晃散了边界。她有点演累了。 忽然,手机震动声闷闷响起。仿佛极不情愿,顾慕飞从西服怀里掏出手机,脸上的表情霎时就退还成寡情的模样。 他对苏梨低声说了句抱歉。默默地,他独自下车接电话。 “喂。” 黑暗与大雪中,顾慕飞走出相当远。江畔阴影重迭,苏梨只能隐约看到他独立的轮廓。 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他不耐地压住眉,似乎又回头瞥了眼正在车里静静等待的苏梨。下一秒,他冷峻的面容却亮出十足威慑: “我的命令从无商量。出事,你提头来见。” 冷冷丢出这句,他一脚踢开码头上的碎石。石头没入江水。他眉心骤然深锁,一瞬却又放开。拇指指节近乎狠戾地按断电话,果决塞回手机,他甩掉一切纠缠。 计划之前,他不是早已下定决心了吗? 他不会有片刻侥幸。 呼出的白气包裹着他。 深吸一口冰冷如刀割般的空气,顾慕飞心底翻腾的情绪在一秒中迅速压平。当他再转回车内,他的脸色早若无其事。 敏锐地,苏梨捕捉到他身影里一闪而逝的失望。她不禁轻声确认:“是不是我耽搁你重要的事了?要不——” 苏梨微微咬住唇。下次,他们会再怎么见面呢?会在母亲的医疗账单支付之前吗? 顾慕飞却只柔然轻声地说道:“一点琐事,已安排好了。” 此时,他的嗓音很软,对她饱含的歉意也很诚恳。 可为什么,就像执意轻推开一只船,他仿佛永别般,把她推开? 眼看他就要最终开口,退无可退,苏梨抢先道:“慕飞,今天认识你,我很开心。谢谢你带我来看江景。” 她想,她应该稍稍把脚步放慢,把鱼线抻长,不逼着自己当即做出功利的决定。 但当苏梨抬起头,再为他撩开耳畔的发丝,盈着水雾的桃眼看向顾慕飞…… 顾慕飞微微侧头,嘴角被大雪柔和的散光和一抹意味太深的微笑沾染。半晌,他都在凝视着黑漆漆根本看不清楚的江面。 她在算计。他是计划。 他本以猎人姿态而来,本以为不过随意打发陪她玩、掌控全局。可这种阔别已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感觉,是什么? 像……“活着”。 放她走,顾慕飞。你的世界,她一天就会被玩死。你不能忘记。 最终,他眼中的情绪冷淡消散,冷意回归。他转回头,唇角微动,却没说话,只深深地、像最终留忆般地看进她的心底: “你喜欢就好。” 这眼神,专注、坚定,却又如临深渊。 理性在叫嚣危险,可内心的渴望比一切都要更强烈。苏梨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 不再多想,唯恐再迟疑片刻就会后悔,心跳掩盖一切计算,苏梨几乎冲动地倾身越过中控台,温柔而果决地,在他唇上深吻。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仿佛被定在这一刻。 但,他没有后退。 >>>>> 第四章:越界,直到黎明 【作者说|第三章】 活着……是什么感觉? 希望各位喜欢这个纯爱的江滨之夜!(友情提示,下一章作者拿出了全部功力,很刺激哦) 作者知道在这个市场里选择纯爱开篇几乎等于自杀,但心底就是有杀不死的温柔,像某人。 从下一章之后,他们的世界就会千里直坠了。过山车蓄势待发,读者朋友们准备好尖叫了吗? 本书全文存稿,持续每日双更!放心入坑不会烂尾~ 最后,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不要忘记让作者知道你的意见。你的反馈是作者最重要的养料。 小作者有意见有反馈必改哦! (本章完) 第4章 Chapter 4 越界,直到黎明 第4章 chapter 4. 越界,直到黎明 与他唇上的这双寡情眼眸截然不同,顾慕飞此时的回应,远比苏梨想象中的更为炽烈。 他反夺过她居然敢胆大妄为的双唇,苏梨只觉得热浪扑面而来,就像熔岩—— 她指尖用力泛白,攥紧他的前襟。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他的味道、温度,还有他炽热得近乎失控的吻。 唇齿藕断丝连,彼此的呼吸与余味在唇间留恋不去。 体态紧紧贴合,两人天然的体温此时毫无缝隙,只被区区一层布料徒劳地束缚。 他灼热的体温野蛮生长,随他的呼吸,紧贴住她湿润的身体,那就是…… 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 苏梨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震颤,却大胆地反勾住他的衬衣领口。 她身体发软,不受控制般地向后倾倒,另一只手慌乱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调整座位…… 两人的重量深陷进倾斜的座椅里。 “.” 车内空间有限,顾慕飞的手支撑在苏梨的两侧,不得不跪在她的面前,如同一位觐见女王的裙下之臣。 苏梨攥紧他的衣襟,仿佛攀住救命稻草。心中有个声音在尖叫让她停下,但身体……却怎么越陷越深…… 她的呼吸紊乱,耳边却听得更急促、更紊乱的呼吸来自于他——顾慕飞。 他微闭着眼,微微低头,焦金色的额发让出眼底的欲望分明惊人,但他却像在做着什么焦灼的自我克制。 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 汗水涔涔,他心中警铃大作,却离不开…… 明知她不该碰,可偏偏……她要先吻。 身体紧绷如弓弦,顾慕飞僵硬地支撑在苏梨上方,克制远离地喘息。 而在他一动不动的僵硬身形之下,苏梨的手指却根本不管不顾。她开始慌乱细碎地、迅速解开他锁骨下的第一颗衬衫纽扣—— 立刻,他炽热的掌心猛夺过她的手,几乎烫到般,坚定地压在座椅上。他把她的手紧攥住得发白。 “……你今晚……喝多了。”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不能更冷静了。 与之对比,他的呼吸听起来却像正在跑一场注定会输的赛跑。 莞尔地,苏梨潋滟一笑。 她浅栗色的长发柔顺铺开,在他珍珠白的真皮座椅上纠缠不清…… 她知道,她香气扑鼻。 轻轻地,她一撇头: “……明明,你也在想。难道,就不能……陪陪我?” 黑暗中,她明眸倒映,只有天窗上的大雪扑簌簌地下。 他的喉结压抑着滚动,早已超出一般人所能忍耐的极限…… 可顾慕飞的眼眸居然深不见底。 他控制着呼吸,胸腔里的心跳却像决堤的洪流,欲望挣扎着冲出牢笼…… ——毁灭她。 倏忽,仿佛终于承认败了般,他自嘲地苦笑,竟与今晚她所认识的他截然不同: “……我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女人。” 可惜,他说这话时,眼底的火,根本压不住。 但苏梨的心仍猛地一坠。 紧接着—— 他深沉地凝视住她。像百般不情愿,又像早已迫不及待……最终,他的嗓音带着狠咬住牙的战栗,比想象中的更低、更柔。 他吐口: “……苏梨,做我的女朋友如何?” ——女朋友? 心像被猛地攥紧,苏梨的身体在顾慕飞的笼罩下完全僵住。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越想要,越清楚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她刨根究底,仔细搜寻任何他正在作弄她的蛛丝马迹。 但顾慕飞直视进她的眼眸,没有丝毫躲避。 两人今天才初识,但你情我愿已经车上相拥,只差一步。 有此时……突然要对方……做自己女朋友的吗? 若她现在答应了,还算……她真心想答应他的吗? 苏梨的心中竟升起无比激烈的反抗。 明知是场豪赌,但她却甘愿与他比拼下场。谁输谁赢——不亲自试一试,怎会见分晓? 心跳急促之下,并不正面回答,她重新捕猎他的唇—— 吻上他的瞬间,她心头竟生出决绝的痛快:今晚,她就要拿他肆意妄为。 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偏偏,她已经不想当他的女朋友了。 ——她只要,做一回自己的主宰。 这一次,默默低头,顾慕飞顺从了。 在万物皆暗、夜雪簌簌与江涛沙沙低语般的拍岸之中,极其私密地,他们热烈地再次双唇纠缠。 用她柔软的唇,贪心咬住他同样柔软的舌尖…… 他左手捏住她背心,解开她扑扑直跳鸽子般心口外的束缚。右手紧贴在她的腰窝之下……绿丝绒的长裙随之流淌着滑落。 仿佛索求拥抱,当苏梨把战栗的双手直接伸向他—— 不给她犹豫的机会,迅速却又决定般地,顾慕飞将她翻转了过去。 尽管他的动作已尽量克制、小心翼翼,但苏梨仍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车座的边缘,无法抑制地低声一喊…… ——! 他的无声比言语更独裁。 …… 忍不住,她无意抵抗,直至……彻底沉沦。 而他的手,悄悄地伸上她朵般纤细的咽喉…… 直到…… 从被两人折腾得一片狼藉的珍珠白后座起身,顾慕飞迅速穿好衣物,片刻也不多做停留。 他的背影宽阔,整个人都在被积雪完全覆盖的柔光中沉默。 有那么一瞬,他略微转回头,似乎还想再对苏梨说些什么。 但最后,他又改变主意: “……我送你回学校?” 已极尽倦怠,苏梨包裹在他温暖的青金蓝定制西服里,蜷成小小的一团。 无声地,她脸色惨白,轻轻喘息,点了点头。 >>>>> 闵州的星空表盘上,白金的指针转向凌晨五点。 车内的静谧与方才和苏梨相处时的激情与热烈天差地远,顾慕飞的眼神也从暧昧不清瞬间变回了寡情。 此时,他正把哑光夜空蓝的panamera turbo s停在酒店车道上。蒸汽升腾中,黑西装打领带的高大男人毕恭毕敬地帮他打开了车门。 “boss。您回来了。” “嗯。welsh,辛苦你。一切顺利?” 顾慕飞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出上位者的威严,却也不失体谅的亲近。他向着男人已经为他一路小跑打开的车后座走去。 “一切安好,boss。” welsh应声沉稳地汇报: “酒店、证据、客人,都如您所愿。 “只是……” 说到此处,大约也感觉到状况微妙又棘手,高大的welsh竟一瞬迟疑,似乎犹豫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话。 “只什么?” 顾慕飞追问。眼看,welsh此时坐上驾驶席。 两指从咽喉干脆一点—— welsh面无表情地等候发号施令。 “不必。你放心。” 几乎毫不犹豫,顾慕飞干净地回答。此时,终于完全丢开一整晚的演技与约束,他干脆地扯开领口与袖口。 白金钻石的袖针在珍珠白的真皮车座上骨碌碌滚落,转眼不见。而他的身体舒展,整个人都深陷进舒适倾斜的车座里。 想到此时应该已在宿舍里安然熟睡的苏梨,顾慕飞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控制不住的笑。 终于全然满意地放松,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冬夜凌晨,大雪渐缓。 随车缓缓行进,他的目光沿着闵州广阔的江滨一路懒散远眺……自如自在,他的左手随意垂放。 手边,他的手指却勾到一丝微妙的触感。 他低头。 在珍珠白的后座中央扶手下,皮革夹缝里,夹住一枚小巧的珍珠耳环。 阴影里,还有几滴温柔的干涸血斑。 掌心中的耳环泛起微弱的珠光,仿佛在无声抗议…… 他胸口上,几个咬痕麻酥酥的钝痛犹在。 掂着耳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被迅速收回,重新罩上一贯的冷漠。 简单思忖片刻,他这才又道: “welsh。找个人,看紧她。” 指尖一松。这枚耳环带着她的体温消失在窗外。他提前斩断自己的某种纠缠…… 顾慕飞皱眉,——自己今晚确实太过了。 ——他真的很讨厌越界。 耳环刚抛出窗外,他的手指竟下意识地空攥——想要抓回什么。 但窗外一片黑暗,他只挽住一缕风。 车行平稳。穿越江津大桥,他们横跨鹦鹉江的黑色波涛。 波涛之上,晨光初现。闵州市中心的梨岛渐趋渐近,高楼大厦的壮丽天际线在他的左右沉沉合围。 ——“是,boss。” >>>>> 而宿舍那边的苏梨,却没有像顾慕飞预想的那样沉沉入睡。 ——所以……现在她和他,算哪一步呢? ……要是再晚点遇到顾慕飞,她就得卖掉衣服裤子去填家里的账了。 至于她定期账户里辛苦攒的八万余额,她一丝一毫都不想动。 女朋友……? 可惜……苏梨抱着被子叹气。 谈钱容易,谈感情却太难。她输不起,也不想交心。 蜷缩在单人床上,苏梨硬撑着倦怠的眼,盯着窗外摇晃的红豆树…… 明天,她又要变回处处计算的自己。没有童话,也没有王子。 ……她知道,顾慕飞肯定骗她。 但她不会成为一用就丢的玩物。 当猎人执意熄灭火光—— 她凭什么听话? 【作者说|第四章】 【越界之后,谁才是主宰?】 苏梨主动出击,这场情欲的博弈她真的赢了吗?顾慕飞那句“做我的女朋友”,究竟是真心还是陷阱? 【读者们,你们觉得顾慕飞此刻对苏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欢迎评论区热烈讨论!】 喜欢请一定记得收藏推荐,每天准时更新,不见不散! (本章完) 第5章 Chapter 5 命悬一线 第5章 chapter 5. 命悬一线 白炽灯亮得刺眼。苏梨一晃神,付款的pos机已经从超级小的窗口里递了出来,冰冷的声音在催促: “你到底付不付啊?这个月欠款不缴,手术预约就得取消。想清楚了没?” 苏梨咽了口水。母亲的手术,她有取消的权力吗? 抹去大概被灯光刺出来的泪,苏梨握紧自己最后储蓄的手在卡槽里抵抗发抖。身后排队的长龙投来好奇而又不耐烦的目光。如果刷下去,她将会一无所有。 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事实证明,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干笑。 她掌心冷汗津津地捏住手机:要不要,她现在就开始……哄着顾慕飞给自己钱? 她和他才认识一个星期,她本应循序渐进。但显然,医保是一回事,治疗癌症是另一回事。哪怕顾慕飞愿意帮她一点点,就一点点,足以让她把押金补齐,至少把手术排期。 医院的缴费确认就在指尖,催促着她赶紧付款,趁早走人。 “梨!”听到有人远远在唤,霎时,苏梨就抽回了刷卡的手。在收银的白眼和人群的轻视中,苏梨迅速抽身而退。 “你怎样了?我来探病!” 随即,温暖的手已抱住她紧绷的后背,另一只手拎着沉重的大保温桶。 苏梨像骤然捞出冷水的鱼,被体贴惊到身子一颤:“俞赫……” 略有些委屈,苏梨软软地依进好姐妹怀里撒娇。她松了口气。 可“嘣”地一下,苏梨的脑门上却挨了重重的一弹。 “你住院,不跟我说?” 两只瘦手往长溜溜利落的腰间一叉,俞赫这架势,倒像要给苏梨判罪:“你知不知道,学校里风传你因男人进了急救,正考虑取消你的奖学金?” 眼看俞赫关心,苏梨的心里先笑:医院里人海穿梭,熙熙攘攘,她倒忽然庆幸起自己还有俞赫这个朋友。不然,她真不知能撑多久。 “从来就没住院好嘛。我要告他们诽谤。至于奖学金……” 哪一年竞争不如此?她身家清白,有本事就争啊。苏梨撇嘴。 “赫宝,你‘探病’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我确实还没吃晚饭。” “芋圆。”把保温桶一递,俞赫眼神闪亮。 “你怎么不跟追求你的帅哥,那位‘闵财男神’顾学长吃饭?他不是天天给你电话?现年头,居然还有人校园纯爱。” 校园纯爱? 拜托。苏梨哭笑不得。确实,那天早晨,她震动的手机下压着纸条:青金蓝墨水写就瘦金体行书十一个数字,锋芒毕露。是他的手机号码。 紧接而来就是他的电话。顾慕飞像偏执狂,对他人隐私毫无概念,确保直到苏梨接起为止。 但他开口轻淡疏离,完全听不出感情,更像苏梨突然多了个老板。他只最简单地询问她今天如何,听她三言两语的钓鱼柔情,以及:“有需要,告诉我。” 挂断。 怪人。 甚至,顾慕飞的电话,手机只显示冰冷的两个字:“未知”。 他为什么要隐藏号码?为什么,非要给她打电话?苏梨微微蹙眉。 手指曾一寸一寸地滑过这两个字,她隐约觉得,这太蹊跷。仿佛顾慕飞整个人都藏在“未知”背后,根本不想让她抓住。 但他又特意给她留了电话。 苏梨忍不住想着那张纸条:一个男人的防备与靠近居然如此矛盾,这让她抗拒又狐疑。 苏梨正低头,一块湿漉漉的布蒙住口鼻。视线中她看见俞赫背影走远,扼住喉管的手让她失去力气…… “哼,没准顾学长‘鱼塘’大着呢。” 走在前面,俞赫潇洒摊手:“不过,他帅气多金还关心,要我说,你就养着呗。怎样?” 说完,俞赫轻巧一回头。身后的苏梨不见了。 “梨?梨??”俞赫无所适从。紧接,苏梨一条短信:“急事。先闪。” 这太不像苏梨了。但也说不出什么不对,俞赫茫然地往空旷的走廊眺望。 >>>>> 从黑暗中醒来,苏梨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劈开,一半冰凉麻木,一半灼热疼痛。白炽光从缝隙打入她的瞳孔。她的脸紧贴冰冷的地面,太阳穴突突跳动,喉咙像吞了刀片,舌尖品尝破抹布的口感。 苏梨心脏骤停一秒,随即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她不能死,不会死…… 手腕猛地一紧,她不禁痛叫出声。 “诶,醒了?”男人的声音直扑过来。 蹲在她身后,男人一手短刀,一手拉紧她手腕上的一圈圈麻绳。 猛然,苏梨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苏梨,苏小姐是吧?” 她正跟着俞赫,突然有人问路。嘴上立即就被盖住一张湿漉漉的布。苏梨还没来得及发威,另一只手就直接卡住她的喉管。 此时从地上,苏梨弹身而起。她身上发抖,却不知哪里又争来一份蛮力,近身照男人要害搏命就踹,嘴巴里“呜呜”地模糊求救。 男人胡乱就把被捆成一条的她压住,居高临下地压紧她,几乎咬住牙耳语: “嘘!是我把你救下来的!想死你就叫!三个绑匪还在附近。靠我自己可搞不定。” 他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像似有若无,遥遥传来两句:“听到什么没?他带人跑不远。” “不留活口。” 苏梨和男人同步屏住呼吸。可苏梨心中更像被扎中般透凉:绑匪? 开玩笑,她全部身家不超过四位数。 身后,男人的刀尖抵住她腕口,利落一扬。麻绳勒破腕骨,苏梨忍耐地咬紧抹布,“唔”地一声,痛到泪瞬间爆炸。 啪,绳索掉在两人之间地上。 轻轻揉搓渗血的手腕,苏梨立刻从嘴里扯出抹布,像故意擦着男人耳边,狠狠甩在杂物间墙上。她摸向口袋。她必须报警 手机不知所踪。 眼前,男人一身宽大的卫衣,挺刀斜觑着她,像鄙夷她居然还妄想找手机。他一脸“真麻烦”的焦躁模样,似乎只因某种命令,才对苏梨维持着耐心。 苏梨心中惴惴下沉:没有手机,意味着她彻底孤立无援。 也许,俞赫能注意到她的失踪,已经报警。可她具体在哪,警察怎么要找到她、救援她? 焦虑地,苏梨的双手来回揉着发烫的脸。她指尖触碰到耳垂。耳尖硬硬的,廉价的水晶耳钉硌进她的心。 这双耳钉并非真钻,平日里暗淡无光。她刚才失去意识前…… 迅速地,苏梨摘下这仅剩的一只。 男人狐疑的眼前,苏梨趴在地上。悄无声息一点一点,她把耳钉往房门底部的一线微光试探。 “你干什么?” 男人咬牙质疑,苏梨却不管不顾。她的指尖执念般向门外伸出,终于踢出耳钉。骨碌碌。 苏梨再也够不着它。 “赫宝。拜托,你只用细心这一回……” 她无声祈祷。不知为何,另一毫不相干的英俊面容却莫名浮现。 再优越,普通的大学学长能做什么? “嗤。这种小把戏。”轻蔑地,男人无声地嘲笑。 苏梨却不以为然。 半害怕半警惕,她别无选择。余光里防备着陌生男人的心思,她看似无意地挑拣着杂物间里能用的“垃圾”。 一只……钢钉刷? 此时,男人仍握住短刀,胁迫她,也对准门口。他大咧咧坐着,只焦虑地盯着袖口里一点微光。 苏梨狐疑:男人有手机,又替她松绑。却不对外求救? 她现在到底被谁绑架了?男人究竟是谁? 而男人沉住眉。刷,消息发送:“quenxus,苏小姐遇险,立刻支援!地点在某某医院!” 靠。组内定位怎么失灵了?两年里也没发生过一回。不应该啊? 男人焦躁地抖腿,越看眼前的苏梨越不顺眼。为了一个女人,眼下情况紧急。只要组里找不到他们,他们真会被…… “不留活口”。 >>>>> 而电梯直达会议层。房门因紧急被敲响三声,猛地推开。私人助理quenxus大踏步走进房间,神色严峻: “boss。” 黄昏的落地窗前,顾慕飞星空手表的钻石熠熠。几位财商大佬中央,他白衬衫与金丝绸背心里的手拿着财报,停在半空。冷淡的丹凤眼尾幽深回首,胸针链子一摇,带出这张出尘英俊的脸。 眉锋挑起。他无声召唤高大的黑西服男人上前。 quenxus音量压低,径直附耳:“boss。您派去盯苏小姐的凯汇报:他们被围剿了。” 顾慕飞的嗓音低冷:“人呢?” quenxus脸色骤变:“组内定位失灵,我们找不到苏小姐——” 立刻,顾慕飞冷声打断: “找。” quenxus呼吸一窒。顾慕飞把财报随手一丢。片片白纸飘落的k线里,前所未有,他径直拔步,丢下一整会议室的大佬们。 嗓音森冷,带出杀气:“告诉老东西们我今晚没空。立刻,全组直扑医院。” 苏梨生死攸关,他并非没早有预料。在那江滨一吻。就他那一点点的侥幸! 顾慕飞咬牙切齿: “给我搜!” >>>>> 下一章:在撕票之前,找到她 【作者说|第五章】 从医院破碎的自尊,到突如其来的绑架。苏梨最近也许真的犯太岁(太岁:她先撩我的! 顾慕飞此时真的心急如焚,但苏梨也在镇静自救。下一章,苏梨又会怎么脱困呢?她会和顾慕飞“双向奔赴”吗? 小作者只能保证,苏小姐姓苏但人真的不酥。 【评论区开聊,告诉e人小作家你的看法吧!】 谢谢读者大大的收藏追读与投票~ (本章完) 第6章 Chapter 6 在撕票之前,找到她 第6章 chapter 6. 在撕票之前,找到她 闵州的江滨正值晚高峰,哑光夜空蓝的panamera turbo s一路穿梭,向医院疾驰。quenxus紧握方向盘:“boss,特攻队汇报,他们已部署就位。我们现在直接突进去吗?” 后座上,顾慕飞玩味托腮,却意外游刃有余:“突进去?发疯吗?” 他冷笑。虽然这个主意他喜欢。但更冷静,果断而精准,战略在他眼前网一般清晰铺开:“收到威胁或赎金了?” quenxus恭谨回答:“外事组戴大哥在盯。目前还没有。因为是公立医院,戴大哥一时也渗透不进去……” 手指随意敲落在座椅,顾慕飞的冷眸却无声沉思。没有赎金,没有威胁。但凯的紧急求救却清楚又明白。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狞笑。不管拿“他的女人”动手的是谁,都尚未得手。 “quenxus,让安保组伪装,立即看住医院主要出入口。” 冷静地,顾慕飞指挥若定:“交通组带设备,立即反查定位通信。搜查队高调撒网,四处找人! “戴则协调院方,争取我五米范围内清场,不许走漏一个字。我亲自搜医院。” 他带动全组阵势扑面而来,三个小小绑匪也敢轻举妄动?他只需敲山震虎。 果然,等他低调驾临医院时,生老病死如他期待,看起来一如往常。但,顾慕飞率领手下团队迅速分工,影子般,男男女女精准散开、融入、渗透排查每一处角落。 不动声色,顾慕飞直奔每一处楼梯。 要计划把一个活人无声无息带出医院,从下手的第一刻,哪怕伪装,除太平间……就是楼梯井。 在马不停蹄搜完五处楼梯后,他冷淡的目光与微微的喘息都停在机械厂区的门把手上。这条走廊相对冷清,门后机械低鸣。顾慕飞的眉锋无声一挑。 察觉到像被问询,在身后紧随布置清场的quenxus立即回道:“boss,这边上锁,那里有门禁。” 扫了一眼门旁的读卡器,顾慕飞没有回答。医院机械厂区很大。他丹凤眼如刀,锐利切割般先扫过门前四周。指尖的茧子压住冰凉的门把手。门确实上锁。 随即,他拨通苏梨的电话。 轻轻的震动声从两人背后传来。 脏床单层迭满载,堆在一列明早即将送出的清扫拖车上。不管三七二十一,顾慕飞直接动手掀开,布料臣服般洒落他的脚边。 果然,他从脏污中拿起苏梨的手机和卡包。他掂着手机。 想必,眼前回放,顾慕飞仿佛亲眼目睹苏梨被捂嘴、扼喉、拖进突然洞开的机械厂区。手机和私人物品碍事,被无情塞进垃圾堆。苏梨挣扎不会超过五秒。 顾慕飞冷哼:几年过去,道上绑人的手法还这么老套。 放弃继续钻研门锁,顾慕飞迅速在这排清扫拖车旁仔细检视。终于在车底,他锐利的眼睛捉到一丝微弱的光点。 顾慕飞单膝迅速跪向地面,雪白衬衫与丝绸背心沾染污渍,白金胸针链子拖地,但他丝毫不顾。 俯卧撑一般平展,压住心底的迫切,他修长的指尖终于触及刚才目光锁定的光点,指腹瞬间勾进掌心、攥紧。 一枚水晶耳钉。沾着凝固的血痂。 顾慕飞指尖猛地一缩。这耳钉太廉价,血痂却让他骤然感受到某种尖锐的疼痛。眉心瞬间压低,丹凤眼里刹那凝成冰霜。衣冠不整的衬衣领口随便敞开,他脖颈根部的横贯伤疤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苏梨。”低沉地,他自语。 是她。她当机立断,扯下耳钉丢在车底,以至于把耳垂划破。 那双……他吻过的耳垂。 双眼一眯,顾慕飞的眼神立刻清晰锐利。他命令几乎冷血: “quenxus,传令。安保组开锁,所有人立即搜另一只耳钉。就在厂区。时间不久,人走不远。” 令出惟行。乌泱泱的人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他的团队当即撒网。 而杂物间里,苏梨柔弱地缩成一团。手腕疼痛浮肿,她借裙底小心藏住刚找到的钢钉刷。她很小声:“……你……是谁?” 对面,男人焦躁地挽着刀。像担心一把短刀防身不够,他又打起了墙角储物柜的主意。 “你怎么会,知道有人要绑架我?”苏梨更小心地试探。 而说唱男看她娇气,根本不拿她当回事:“你谢我就对了。事多。” 男人打着敷衍,拿刀尖捅进锁孔。他撬锁的动作如此熟练;与此同时,苏梨的眼中却瞬间杀出夺目的凶光。趁刀卡在锁里,她直扑上前: “说清楚,”苏梨竖起钢钉,“不然我报警了!” 早已计划许久,趁男人被她软化大意,苏梨直接夺出他藏在袖口里的手机。 对面的男人一激,脱口而出:“报警?你疯了,顾——” 神色骤变,男人竟比刚才听到绑匪要灭口还要惊悚。 完了。这要是被那位知道…… 苏梨敏锐察觉出不对:“顾——?” 男人立即低声改口:“顾及一下情况啊!” 好古怪。 眼看苏梨警惕眯起眼,男人迅速讨好:“行行行,祖奶奶。我叫凯,我被派来盯你安全……” 被派来?苏梨震惊。 “谁派你来的?”她抓住重点。 但出乎苏梨的预料,这次,凯却像极短时间内就突然拿定了主意:“……你报警吧。谁救不是救?就当我也被绑了,不行吗?靠。” 尽管对凯的临时随机应变讶异不已,苏梨仍咬牙坚持,不动声色。她掂量:绑她的人显然目标明确,直接扼喉,手法专业狠辣。她没有仇家,更谈不上被绑的价值。 “绑架”?苏梨的心猛地一跳,刚才被扼喉的窒息感仍如鲠在喉。有绑,总得有赎啊。难道……? 用凯的手机,她迅速拨号。 “你——!”凯不顾一切,扑向手机。 “喂。”手机公放里传出的男中音冷静又干脆,只这次竟带着期盼已久的急切。 凯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boss?” 杂物间的门被狠狠踹开,木屑飞溅,尖锐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不留活口”。 惊觉尖叫,苏梨握紧钢钉刷,奋力朝入门的人脸上一掷。 但下一秒,她手腕就被一股强大得几乎扭断的力道反扣上墙。那人整个倾压下来,彻底封锁住她所有的逃脱空间。 苏梨愕然抬头,直撞进顾慕飞深渊般的双眸。 眼前分明是她私密爱抚过的身影。金发破碎垂落,他眼底像深水、呼吸稳定,似乎方才急切破门的人从未存在。 顺他精准攥挡住钢钉刷的手,殷红的血缓缓滑落。他下颌与手臂矜贵微扬,不让一滴血落在她身上。 顾慕飞面色丝毫未变。居高临下,他嗓音低沉: “苏梨,是我。” 一瞬间,苏梨从极致害怕变为激动,呼吸也从奔腾到骤然屏息。震惊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她盯着他满是污渍、鲜血浸透的白衬衫,最终视线停在他颈侧的横贯伤疤上—— 像半条漂亮的项链。 瞳孔微散,苏梨震惊:这伤疤太锐。一瞬,她竟觉得自己的脖子乍然发凉。像,伤痕也切进她的颈间。 “看够了?”率先,顾慕飞打破沉默。 他略微撇头。颈侧的长疤转瞬即逝,立即被他淹没在领口的阴影里。只这一瞬,他脸上已再次变幻出两人初见时,那让人捉摸不透、亲切、又格外像校园纯情的微笑。 咬紧牙关,苏梨的声音像一把快进快出的刮骨刀,冰冷扎进他的心口,锋锐又清晰: “顾慕飞,你……到底是谁?” >>>>> 下一章:直面刀锋 【作者说|第六章】 有些人表面游刃有余,指挥若定,俯瞰全局却只为一个目的—— 苏梨今日份的反制有没有让读者大人们喜欢到? 这样的强强联手、双向奔赴是否符合读者大人们的期待? 下一章,顾慕飞又会如何回答苏梨的质问? 评论区让我知道你们的看法,小作者有错必纠哦。 再次感谢每位读者的收藏追读与投票~ (本章完) 第7章 Chapter 7 直面刀锋 第7章 chapter 7. 直面刀锋 一言不发,两人对面呼吸,苏梨再次仔细端详着顾慕飞的这张脸。 如果说,那天江滨深夜,积雪的散光太朦胧。这张万里挑一的脸只隔阂而不近真实,若即若离而多少冷傲。 如今,鲜血濡进衬衫,他攥紧她磨破的手腕,却凸显出他更加倔强、固执,甚至肆无忌惮、抛舍一切的决绝气质。 看起来,他竟稍许疲惫,甚至,更多厌倦。 苏梨的桃眼红润闪动。她这才意识到,也许为她身陷危难,今夜急扑而来的顾慕飞来不及掩盖:刚才他敞开的领口里,连同呼吸起伏,那道锋利且狰狞的伤疤…… 不等苏梨进一步开口追问,一连串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顾慕飞的丹凤眼瞬间锐利转眸。 惊悚不已的凯偷偷弯腰溜出门外,恨不得原地消失。而顾慕飞背后,戴则带着人迅速赶到现场。 西服之上,男人长方稳重的脸沉稳而谨慎:“慕飞,绑匪趁乱逃入医院。我们堵不到人。” 顾慕飞面色冷峻。他本就没打算堵到人。这次行动一切救人为先。早在指挥,他就宁可放走匪徒,确保安全,“围师必阙”。可他脸色竟像被捉到隐私般难看。 随他手中一扬,沾血透肉的钢钉刷被随意丢给戴则。顾慕飞声音冷静而果断:“清场。留给我解决。” 戴则的目光停在顾慕飞右手的伤:“慕飞,绑匪未定。你的安全——” “出去。”声音低沉,顾慕飞不容异议。 戴则立刻领会。他果断转身执行。整个偌大医院机械厂区,眨眼间就回归空无一人。空气凝固般压抑,只有机械在两人心跳下嗡声低鸣。 现在,彼此咫尺,只剩下她和他。 被他牢牢攥紧,苏梨磨破的手腕痛极。她忍不住脸色发白,眼底的怒意凝成尖锐的锋芒:“顾慕飞,你根本不是闵州财经的学生吧?” 绑架、救援,他指挥若定。可她千头万绪。果然,苏梨快刀斩乱麻: “你是谁?为什么你是……‘boss’?” 出乎苏梨意料,对她的单刀直入,顾慕飞并未感到任何惊讶、尴尬或者窘迫。 并不急于回答,顾慕飞从容松开攥紧她的手。背对苏梨质问的目光,他一步,两步。脚步在偌大机械厂区里空空回荡。他独自走到密布崎岖的巨大管道前。 机械与管道,像医院下输血、不被看见的城;而闵州这座东南海岸头一处名利场,此时,于他和她,都确实更像无谓空壳。 “的确。”背对苏梨,他终于开口,“我曾在闵财就读。如果你要问,确实,周一也曾是我的同窗。” 语音一顿,他轻轻抬起左手。仿佛试探张力已然饱满的水面,他五指指尖只略微触及液氮管。指尖白雾瞬间环绕。一眼看上去,这世界就冷硬冰凉。 深深地,他却叹出一口气: “现在的我,是闵州灰色组织friday night的总长,闵州灰色世界的‘国王’——如果,当真有这么一个称呼的话。” 听他口气,他竟十足自嘲。 但现在,苏梨可顾不上听他的弦外之音。 身体震惊摇晃,她目瞪口呆:初见顾慕飞时,她并非没有构想过几种可能。但他的回答,却远远超出她的所有预期。 他不是好哄的二代,不是好拿捏的总裁,甚至,不是惹不起的四大家族太子。 “friday night”,像每周最后的放纵。在闵州财与权之间横行,这个名字不被公开谈论,市政也默认它的存在。 但苏梨却只能依稀记起,曾听某太子“朋友”无意间酒后失言: “惹f.n.?想生不如死?” 当时,她还只当酒后夸张的胡话。 灰色组织、灰色世界,那究竟意味什么?囫囵吞下超出二十四年认知的信息,苏梨试图分辨顾慕飞刚刚所坦白的一切。下意识,她扶住储物柜。 “所以……” 苏梨的远山眉凝凝压紧。头痛中,她思路像小鸟在捕网中羽毛横飞:“我被人突袭、扼喉、绑架,是因为我和……你?” “没错。”不多置一词,他沉重回答。 “而你,你明知危险。所以,先知如你,你派凯来暗中盯紧我,保护我?” “是的。”他眼看,她手腕血肉斑驳。 “你特么……逗我吧!” 愤怒压倒一切理智,苏梨几乎站不住。 为抵抗绑架,为搏命求生,她手腕磨烂!淤血结成难看的猪肝紫。苏梨只不敢触碰,钝痛泛滥。 为得到一个答案,她已忍耐许久。 此时此刻她猛然抬头,浅栗长发随之甩起。她紧盯眼前顾慕飞不容置疑的背影,把一切的钓鱼、狩猎还有虚与委蛇统统抛舍。哪怕,她脑海中乍然惊跳出顾慕飞的热烈垂吻…… “所以,你出入自如,把危险卷入我的生活,是要我对你出手相救感恩戴德吗?”苏梨声音颤抖。 “你现在直白告诉我,那晚你咬着我的指尖,骗着我的眼睛,从头到尾,只为耍我玩吗? “要我对你五体投地吗?还是要我也叫你‘boss’,甚至,陛下?” “可笑——” 苏梨咬住下唇,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却悄然泛起她不愿承认的雾意。一声冷哼。盛怒中,苏梨甩身就走。 踩着怒火,她径直穿过一排排管道,头也不回:“你看错人了。” “我并没骗过你。” 面对苏梨的万千怒火指责,顾慕飞只来得及否认这一点。 此时,冷眸直追着苏梨的大步流星,顾慕飞微微侧头,视线冰冷如刀,手指青筋隐隐鼓动。他却未动一步,也不曾开口。 咬紧牙关,他硬控制住自己停在原地,后牙狠咬住自己的舌根: 现在去追,然后呢? 受伤的手泛白攥紧,伤口迸裂开,鲜血迸发。但似乎非要如此鸩心之痛,他才能把自己胸腔里失控的心脏拉回。 “的确。”他嗓音冷冽不移,“我用昨日的身份,拜托昨日的朋友,请我们参加一场单纯聚会。但那仅仅是为查案。 “苏梨,你当着半个闵州财界欺身上前。你以为能回头?” 苏梨咬紧牙关。被顾慕飞瞬间揭露她钓鱼的底色,她呼吸紊乱。对太子而言,话真是好说好听。可为了母亲十二万救命手术费,她别无选择! 悲愤与无助混杂,苏梨终于再无法压住受损的自尊,又羞又恼:“顾慕飞,你想听我道歉,好啊。 “我苏梨,骗了你的身子;想要我负责?没门! “放我走,放过我,放我滚!满意吗?得意吗?” 而顾慕飞的神情瞬间变得厌弃般严峻。他声音冷压在一线:“苏梨,别糟践自己。” 他喉结轻轻滚动:“那一晚,我们谁都没骗过谁。” 这话,他明知可笑之至。 雷霆之怒中银牙咬碎,苏梨本已把沉重卷帘门的按钮狠狠戳亮。没骗? 她正要尖牙利齿地反驳。只要她踏出这道门,她就可以与他一刀两断。她的狩猎、她十二万元的救命希望,她苦心孤诣为他攻防的一整晚就会烟消云散。 雪夜。江滨。他曾说:“你喜欢就好。”就再也不能回头。 “嘶——”抽缩回手,苏梨痛叫出声。 腕骨扎心疼痛。眼泪盈上眼眶,混合着血腥重新渗出,她心口难抑委屈酸楚。 霎时,顾慕飞从原地拔出一步。眼底陡然急迫,他似乎要即刻冲向她。 默不作声,苏梨站住了。 卷帘门打开,月色照亮她。冷光无情,她却柔然凝眉。默默抹去桃眼里的泪水,哀哀地,她将手腕贴在嘴唇。 这丝丝血痛,提醒她没有任性的资本。哪怕愤怒再烈,母亲的手术依然紧迫她的心口:她依然别无选择。 闭了闭眼,她兀自平复呼吸,转头再看向顾慕飞…… 远远地,顾慕飞形单影只。 在这偌大、水泥棺一般,不属于他的肮脏厂区里,他微微昂起头,傲然又孤独。他已经慷慨准备好一任由苏梨发泄、怒骂、谴责。 而苏梨的视线落到他接住钢丝刷的手:鲜血止不住,早已浸满袖口。 忽然,苏梨觉得,他也没那么难理解。 忍不住回身伸出手,苏梨凑近,试图查看他的伤势。 但顾慕飞却迅速避开她的触碰,就像毫无痛感:“不必费心。不值得。” 苏梨微微一愣,眼睫下意识地轻颤。没想到,顾慕飞还在拒绝她。 她是美人,更是诛心毒计。 这份疏离,让苏梨心底刚刚退却的怒意再度冷静复燃:她也绝不会再乱了方寸。 深吸一口气,苏梨重新扬起面容。仿佛只为他,她的声音重归潋滟温柔:“慕飞,谢谢你救我。可你还记得……” 柔软地,她的手背贴合他的心口。用他的体温抵住受伤的手腕。似乎,他只需稍稍垂怜许诺,就可为她镇痛:“那时……” 那时,顾慕飞意乱情迷。 “你问我……要不要,做你的女朋友?” “我记得。”顾慕飞答得干脆。 听到他亲口答复,苏梨心尖轻颤。片刻之后,她抬起桃眼柔波千里。凝凝地,她直看向他。 “那,现在……”苏梨轻轻启唇。连同呼吸,拍上他的颈畔。 今夜,她被绑仓促,衣裙朴素,连这双淡粉的唇也不曾上妆。 不知,这算不算一种巧合。一切,都是她最初最纯粹的模样。 “你……”终于,苏梨脱口而出,“……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 下一章:情非得已 【作者说|第七章】 顾总有很多不得已。明明全书最糟践自己的就是他自己,可他却不想看到苏梨被糟践。 今晚他给了苏梨一点小小的真实震撼。 读者大人们喜欢苏梨的怒骂吗? 顾总的“别糟践自己”有没有戳到你们呢? 评论区让我知道你们对这对互动未来的看法~ 诚挚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收藏追读与投票~ (本章完) 第8章 Chapter 8 情非得已 第8章 chapter 8. 情非得已 话像一叶扁舟,轻飘飘地,任由苏梨缓缓的呼吸涟漪般推送出口。空气短暂凝固地凝固了一瞬。 她给他想要的。那顾慕飞也能把她救母的十二万急迫实现。对他来说不过挥洒余温。不管他危险与否,他会让她予取予夺吗? 直视进顾慕飞深渊般的眼眸,苏梨清楚,她此时受伤与楚楚可怜,对他,有着刀尖划过心口般的诱惑。 他当时压不住欲望与炽热。然而,此时,顾慕飞却始终沉默。 “今晚之前。”突然,他开口。 顾慕飞视线停驻在苏梨淤血斑斑的手腕。此时,她就抵在他怦怦作乱的心口。他眉头不可察地蹙起。丹凤眼底复杂的情绪如坠深海。 如果身为闵财学长,他确曾一丝幻想……把她据为己有。 “对你,我确曾侥幸。”但话锋一转,他冷漠,却不能更坚决:“但现在,我不能再心存侥幸。” 苏梨的心往下一沉。 片刻,嗓音沉得像深潭静水,他这才把剩下的话直说出口: “我的世界里,没有女朋友这个位置。” 唇角已然抿到最紧。顾慕飞目光沉沉,陈述出最简单不过的事实。话音落下,他拽平袖口,像抹去硌在心口的砂砾。 苏梨愣住了。哪怕已有预料,这句话仍狠狠刺痛她的自尊:她竟还天真以为,只靠示弱……就能解决一切? 她冷笑涔涔。 在初见那晚,她曾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一回;现在,他也干脆拒绝她。 苏梨不禁自嘲不已:这样,他们……竟也扯平了? “……但,”顾慕飞又开口,“你这么想跟我在一起的话。” 他语气逼近。低垂的眼眸复杂难辨,挡不住他坚定的目光咄咄逼人,近在她的面前咫尺。苏梨退无可退。 “做我的情妇。” 情妇。说出时,他喉结上下滚动,目光闪过复杂的自嘲。似乎,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两字会脱口而出。但只有这样,她不会再因他受伤。 冷静地、一字不漏地,像迫尽一切渴望,顾慕飞对苏梨坚定说出苛求。让她在他掌中,惟他所有。 比苏梨高出整整一头,顾慕飞居高临下。此时他颔首低眉,双唇轻抿。这张英俊的脸—— 无耻。 怒火冲上脑门,苏梨不假思考,抬手就扇。眼看,她的手已扇到顾慕飞的耳畔。不知他如何做到,就近,顾慕飞却一把夺过她半分力也不肯吝啬的右手。 借十余公分身高差,他倾身而下,桀骜的冷眸凑得极近。苏梨不得不稍稍后仰,与他拉开距离。 冷静地躲过顾慕飞此时不能更不容抗拒的目光,苏梨却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哦?我怎么倒觉得,是你,那么想跟我在一起呢。” 这次,毫不掩饰,顾慕飞却笑了:“就算是吧。” 没等苏梨回答,借早已攥住她红肿手腕,不顾她嘶声疼痛,顾慕飞把苏梨往自己怀中深深一扯。 这次,是他垂眸,先深刻啄吻住她的唇。 柔软,深邃,炽热。带着来自于他的、刚刚忍耐中咬破舌根的新鲜血味。 与初见那晚她强行夺来的吻相比,他的吻丝毫未变。瀚海般包容;又如岩浆般炽烈,他把她一层层的心机与戒备都燃烧褪尽,把她的患得患失都完全剥离。 被他体温柔和包裹,苏梨的手本欲拒还迎,渐渐地,连她也可以沉浸稍息,在他的热烈中任由自己变软…… 苏梨知道。从在酒店大堂相撞,他们之间便已经共享一种原始而拉扯不清的张力,轻轻一触,就即刻燃烧。 但她不明白,这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在灵魂深处,她与他似乎已然共享一种更深层次、更难舍难分的共鸣与纠缠:不是兽性的“欲”,不是化学的“情”,却也不是……“爱”。 一吻稍息。 搂着他,依依不舍。他和她的呼吸温存地彼此交换,唇与唇仍纠缠不清地若即若离。苏梨轻轻抬眸。 在顾慕飞万里挑一的英俊面容之后,在这座日夜销金的医院之外,世界如此之大,足足容纳八十亿人一刻不停奔生奔死。而她,连母亲救命的十二万也支付不出。 她的聪明才智、前程未来、自尊自爱,像冰雹之下随时倾覆的浮萍。她不能用道德救命。 短暂地闭了闭眼,苏梨深吸口气,将涌到嗓子眼的屈辱与不忿都艰难咽下。等她再重新睁开眼,她的目光已平静如初。 柔软趴在顾慕飞的肩头,苏梨的眼睛像飞蛾盯住风扇后明灭的火光,奋不顾身,它们逐渐清晰明亮。她不会让他得逞得太简单。 双唇发烧,她低声回应他的要求:“好吧,我做你的情妇。” 顾慕飞冷峻的眼底近乎得意一扬。 “但,”冷静又倔强,苏梨环抱住他,依在他怀中开口:“慕飞,养我,可是很贵的。我有条件。” 顾慕飞扬了扬眉,冷冷反问:“你要怎样?” 苏梨深吸一口气,狠狠压紧心底抵抗:“身体……你拿去。反正我更享受。” 她强忍心跳,学他把话说到最狠。 只这次,抬眸一笑,她像与他初见时的清纯模样。她瞳仁里全部浩瀚明亮的光华,都直直流落进顾慕飞深不见底的眼眸。苏梨眸光流转: “你必须,永不干涉我的选择。” 静静地,顾慕飞注视着怀中的女人。她冷静、狡黠,柔情包裹,对他侃侃谈条件。不很有趣吗? 顾慕飞的唇角扬起危险而笃定的微笑:“我许了。你随意。” 他拧起她的下巴:“但,苏梨。” 垂眸,他望进她的眼底。焦金额发下,他幽深晦暗的瞳仁穿透她的全部防线,声音无尽温柔,却又绝对不容抗拒。 他的唇就在她的唇边: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 双唇相接…… 这一吻,他们吻了很久。 苏梨不再抵抗。她想要的已经尽数得到。黯淡夜色下,她任由顾慕飞轻轻牵起她红肿的手腕。带着她,他们走向门外医院的最远端。顾慕飞掏出手机: “quenxus,备车。撤。” >>>>> 眼看几辆车在暗夜里尾随护送,哑光夜空蓝的panamera turbo s行政轿车横跨鹦鹉江,驶进市中心梨岛。 江水之上,万塔高悬。电梯缓缓上行,最终抵达这套单户过亿的旗舰公寓最顶层。镜面电梯门缓缓滑开,门厅瞬间让苏梨屏住呼吸—— 昏暗灯光下,猩红维吾尔地毯与黑金大理石交织,折射出惊人的夺魄震慑感。正对电梯,黄铜墙镜浑圆若满月,肃穆地照出苏梨满怀心事的脸。 苏梨惊讶极了:她主修建筑,辅修室内设计,但她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压抑又精妙的布局。 直到,她随他走进一侧房门,未开灯的客厅映入她的眼帘。二层挑高的空间,整面幕墙迎面展开: 闵州都会的夜景深蓝,星光熠熠,画卷般横贯延展。大理石壁炉的阴影悬垂,深沉得如牢不可破的屏障。 壁炉边,顾慕飞宽肩高挑的背影挺拔如松。自如但沉默,他孤独走入客厅深处。黑色的鹦鹉江莽莽奔逝,从他背影中穿城而过。 它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苏梨心中一阵无端的颤栗。突如其来,她心念一闪: 一个人,要怎么和整个世界相比? >>>>> 下一章:非你不可 【作者说|第八章】 如果,顾慕飞只是普通的学长,他一定会欣然答应。 可如果,顾慕飞只是普通的学长,苏梨根本就不会问。 不是她的错,不是他的错。只是这个世界的错(没错,作者的错!) 你怎么看顾慕飞的情非得已与不情之请呢?你又怎么看待苏梨的答应与条件呢? 明天,“小夫妻”“婚后”第一天,你会有什么期待吗? 快来评论区让小作者知道~ 诚挚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收藏追读与投票~ (本章完) 第9章 Chapter 9 非你不可 第9章 chapter 9. 非你不可 “哟,这不是我们特攻队的大英雄凯哥?出任务回来了?” 靠在空中酒廊的露台,莉莉斯这位四线女演员慵懒得像只猫。看到凯,她忍不住偷笑:“怎么,boss刚让你跳楼了?” 明知被调侃,没好气地,凯撸起袖管,重重叹了口气。 莉莉斯盯着他满面愁容,语调格外玩味:“好狼狈啊。今下午全组出动,难不成你栽了?” 凯郁闷地瞪她一眼:“就你们搞情报的最长舌。尤其你。有没有烟?” 妩媚地,外援组队长莉莉斯扬眉,从夹克里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凯。她神色倒严肃起来:“那么严重?” 凯狠狠地跟莉莉斯对烟借火。紧接着,他猛吸一口。冬风和烟雾中,凯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不懂。boss今晚的目光,他简直像能把对方的心里现攥出血。” 后怕地,凯一激灵:“你不会想知道的。” 而莉莉斯只能暗自咋舌:boss平日里已像行走的震慑本身,但这也太闻所未闻。对下属,boss从来恩威并施的啊。 幽幽吐出口烟,莉莉斯意味深长: “还不是因为,你把苏小姐的命差点搭进去?你别惊讶。我跟交通组也套了半天舌。组里的人都不爱说话。也就是我。” 忍不住,莉莉斯得意自己的本领:“我听说,今晚是boss亲自救人?啧啧啧,这位苏小姐,独一无二啊。” “嘶。”凯一拍脑袋,后知后觉,“你倒真提醒我:这苏小姐什么来头?我以为随便看着就行,怎么还绑架?boss有女友了?” 没想到,莉莉斯忍不住一声爆笑。她冷瞥凯一眼,嘲讽道: “你搞笑吧?你要boss边担心自己的女人被撕票,还得亲自付赎金?你脑子呢?” “况且,”眯起猫般的眼睛,莉莉斯吞云吐雾,“聚会时,我见过这位苏小姐。她手段真大胆,居然敢直接往boss身上靠。 “想必,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惹的是谁吧?我可听闻,她跟……” 紧接着,莉莉斯左右迅速看两眼,谨慎地凑近凯,一串耳语。她在市政圈里人脉可“非同小可”。烟烬几乎抵上凯的下颌。 “哈?和李恩佐?你疯了吧?不可能。 “这位李大搜查顾问是富二代不假,但他今晚不是一直都在兰舟山? “早些时候,戴则戴大哥还通知,公墓又连环谋杀。boss让李恩佐飞速去现场。现在戴大哥还盯着警局呢。” 莉莉斯一愣,随即笑了:“怪不得。刚刚我跟戴哥套话,他就没好脸色。boss赶回后,戴哥还让quenxus跟boss加急汇报。你猜怎么着?” “quenxus说,”莉莉斯立刻站直,演出quenxus的一丝不苟,“就算戴则,也必须等到早上。” 莉莉斯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说,boss会不会正跟那位苏小姐……嗯?” 凯咳嗽一声,眯了莉莉斯一眼,迅速回神:“莉莉斯,难怪戴大哥说你唯恐天下不乱。boss可不会——” “怎么不会?”尤觉好笑,莉莉斯风情挑眉,“我蕾丝,都能一眼看出boss肯定很会。他想要的人,绝对会从里到外都占有。” 余韵悠长,莉莉斯眯着猫一般的眼,向天空吐出长长一道烟云:“可惜,boss是男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boss为救一人,全组出动?总不能,boss专为去请苏小姐来听他演奏小提琴吧?” 嘴角一扬,莉莉斯哼哼诡笑。 而凯哑口无言。想也知道,以boss的身手和计谋,别说救人,就连接人,都小题大做。而且组内的定位还突然失灵。 再说,今晚的苏小姐确实厉害。抢手机前柔弱可欺,转眼威胁得比boss都不遑多让。 她还敢对着boss的脸上扔钢钉刷。 虽然一身便宜裙子,但她的确……猛抽一口烟,凯让自己冷静。 是个大美人。 莉莉斯看着凯的反应轻笑:“反正,boss可能还真要‘疼爱’这位苏小姐很久。” 凯没好气地叹气:“你不如祈祷我明天没被boss灭口吧。” 莉莉斯闻言一怔,旋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笑声: “你得了。你看到什么了,需要被灭口?我可听说你被调去外事组。戴哥的组可是一人之下。 “boss显然明贬暗褒,就差奖励你把他的女人送上床——” 只听酒廊露台的玻璃门豁然推开:“莉莉斯!凯!” 抽烟的两人同时一僵,霎时立正:“戴哥。”“戴大哥。” 戴则手摁玻璃门,脸色阴沉又难看:谁把搞事精和大嘴巴放一起的? “你们在做什么?” 戴则没理会莉莉斯的讨好眼神,径直对凯冷声道:“今晚的谋杀不简单。现在必须boss亲自决断。凯,你知道boss现在?” 下意识地回避目光,凯讪讪地想:今晚怎么什么都和他有关? 他低声含糊:“boss今晚……可能……没空接电话……” 戴则的眼神不明就里:顾慕飞从来公事为先。从什么时候找不到人了? 迅速,他暗瞥了一眼正低头憋笑的莉莉斯:这个搞事精,明显知道更多。 他很快恢复严肃:“好,我知道了。莉莉斯,你随我来。”戴则转身离去。 而和凯略一对视,莉莉斯快速吐了一下舌头。她把手指竖在红唇前,瘦骨嶙峋的手把烟碾进烟灰缸,追上戴则,干脆离去。 >>>>> 不知多久。房间里除了月色,完全黑暗。 苏梨蜷趴在柔软的大床上。顺滑如水的丝绸和某种她已经完全餍足的气息一齐包围着她。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酥,像一碰就散。 咽喉闷痛着,似乎还不适应被乍然间完全松开。连呼吸她都根本懒散喘不匀。 好累。她……在哪? 在她指尖,她请俞赫明早帮忙思修点卯的信息刚送出不久。不情不愿,苏梨的手指终于从仿佛从未离开过她的手机上软绵绵地松开。 如果赫宝知道顾慕飞对她要求什么。 浪尖之后的松弛与隐痛,让她的眼睛如深海般迅速关沉。 …… 黑暗中苏梨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提示飞快弹出。 房门被无声推开。浴室的水汽随柔和的暖光落入房间。一只血管与筋脉都清晰的手,带着新伤,轻轻停在苏梨熟睡的脸颊旁。 顾慕飞对苏梨的隐私毫不关心。但此刻,新消息的内容却有点不容他不看。修长的手指解锁屏幕。丹凤眼里的目光落向闵州大学的校园论坛。 一则匿名帖子,标题刺眼: 【重磅:校级奖学金得主苏梨被大佬包养!内幕惊人!(有图)】 下面评论: 【难怪今晚没看到她。都说住院了。带球跑吧?真厉害啊。】 【苏梨?正陪睡呢吧?挺清高啊。难怪拿奖学金!】 【还有照片呢!看看是谁?】 他的眼睛瞬间眯起,眼底掠过的杀心暗自锋利出鞘。 【你这图明显p的!骗子!抢奖学金也专业点啊!】 月光照着他和她的轮廓,让他背后的旧伤疤和她刚留给他的新抓痕都更沉默。顾慕飞冷眸垂看着苏梨受伤烂红的手腕。 丹凤眼里眼神晦暗。可又像被点动涟漪般,他周身微微一紧。 仿佛害怕,又仿佛极力夺取奖杯,他把她的指尖轻轻一吻,握起,扯进自己的心口。像他要把今晚她曾设计他的感觉,再确认般刻进心跳。 “赫宝……救救我……”含混不清地,苏梨轻唤朋友的名字。 顾慕飞的手微微停顿。 窗外,闵州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月光在云后,深沉墨蓝的天空黯淡地俯瞰。 不必害怕。从此以后,她只能是他的。至于在这之外…… 苏梨不会知道。她也不必知道。 >>>>> 下一章:烈焰之门 【作者说|第九章】 莉莉斯这个搞事精,遇上凯这个大嘴巴。两人把boss的心事都交换罄尽啦! 凯此时确实应该开始担心被顾慕飞做掉。 而苏梨手机上的帖子又意味着什么呢?毫不饶人的顾慕飞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吗? 欢迎留言,大胆猜测,看看明天的苏梨会怎么开始新生活呢? 小作者诚挚感谢每一次收藏追读与投票哦~ (本章完) 第10章 Chapter 10 烈焰之门 第10章 chapter 10. 烈焰之门 “噌”地,顾慕飞猛然坐起。如溺水的人百般挣扎,他终于浮出漆黑的水面,两只手切实紧抓住一切现实,贪婪地大口喘息。 和他汹涌的心跳不同,房间里静极了,月色如水银,半悬的窗帘下照出座钟指向四点,无情前进。 顾慕飞浑身汗湿,胸口剧烈起伏。他从尖锐的耳鸣中闭眼沉淀数秒,直到不属于他的呼吸声渐渐入耳,右手伤口闷闷发痛。 他这才回想起今晚他不再孤身一人。 纯白大床上,丝绸暗哑,鹅绒被蓬松起伏。苏梨睡在他身边,虽刻意与他遥远间隔,但属于她的温度仍在指尖触手可及。 心跳稍缓,他升起一种猎物到手后的平静:她是他的,她跑不掉。 苏梨抱紧被角,眉头凝起,做着不安稳的梦。 顾慕飞倾身靠近,鼻尖轻陷进她颈窝,脉搏温热,被他的嘴唇贪婪压住。直到苏梨发出含糊的轻哼,他才满意地抬起头,心底吹起掌控与征服的号角。 但下一秒,这余韵迅速被梦魇的冰冷反扑压过。 烦躁般潦草脱身,顾慕飞甩开过分燥热的床。就连苏梨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平复。 在床尾对面的整排墙柜前,他手撑住冰冷的台面,勉力压制住心跳震颤,先给自己斟满整整一杯的干邑。 已经……多少年了? 每次,都是从同一条墨绿色走廊开始。 空气中雨气迷蒙。他一身黑西装,黑衬衣,黑领带,像为谁人送葬,缓缓前行。 走廊两旁墨绿色的窄门紧闭。门前,人影们毫不避讳地私语: “去找男人的路上……”“那么得意,活该!”“两个野种……” 脚步戛然而止。走廊尽头门里,朱红的窗被铸铁封闭,榕树在雨中绿得发腻。室内昏暗五六尺见方,一只惨无血色的手垂在床沿。 像感知到他的到来,这只手疼痛着挣扎,直直伸向他:“……阿飞……” 胸口锥心般,他紧闭上眼。 刹那,轰。 门后爆燃的白焰吞没一切。身后的人影瞬间融化成烈焰长龙。在啸叫与诅咒中,他逆上人潮。火焰剥去他的肌肤,血肉如风沙飞散,他却仍拼尽所有,伸出双手去推—— 推开,这扇烈焰燃烧的铁门! 钻心的痛袭来。 “别再推了!慕飞!她已经不在了!”猛地,他被几双手强行拖住。在他松手的那一刹那—— 他总会惊醒。 此时,滚烫额头压住冰凉水晶杯,顾慕飞俯身,冷汗涔涔。 梦境里他注定空手而归;现实中,他却把真实温暖的苏梨抓紧。 可她只是一座奖杯。顾慕飞低声吟吟苦笑:她治不了他的真实梦魇。 也许因为,来来回回,场景总完全相同;反反复复,他已梦到过太多次。置身其中,他原本也许应有某种心情。然而此去经年,他却冷漠,麻木不仁。 可笑。只有这副肉体躯壳,依然本能应激,作出诚实且他无法掩盖的真实回答。 深深吸了口气,扬首,顾慕飞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梦境的记忆会逐渐淡去,但渴望拥有的欲望始终不会散。 一段,他轻轻一捏,瞬间就能让她断气的美丽脖子。 这双丹凤眼玩味微眯,他品尝她今晚眼底的不甘与身体的渴求:苏梨颤抖的唇,回避的眼神,下意识抱住他腰的手……此刻,都在她哀求后的宁静里,伏在他的枕头。 她自以为骄傲地抵抗;而他摧枯拉朽,反而更衬出她已经彻底归属于他的事实! 想到这里,顾慕飞唇角近乎残忍地冷笑,眼底却泛起不易察觉的柔软。 从心火之中脱身,他拎起晨袍。边穿,冷淡的视线边落向床上的苏梨:丝绸簇拥,月光微弱地照亮她的侧脸。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梦中亦求不得安稳安全。 手机轻轻一震。黑暗里,顾慕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了许久。晨袍的腰带还僵在手里。 他的视线仓促移开。 他自嘲。也许,他不过确认苏梨熟睡,不会听到他接下来的对话。 坐进房间一角的躺椅里,他径直拨通熟悉的号码:“戴则。” 与顾慕飞已完全清醒的不近人情相比,电话里,戴则的烟嗓显然才离开梦乡:“……慕飞?我还以为到早上你才会……” 声音略带睡意。但跟顾慕飞讲早上指六点之后,似乎没用。 戴则还是强迫自己迅速清醒:“你要的定位失效查过了。it顾问维汇报,绑匪临时黑进来,看到苏小姐才行动。要我再追吗?” “不用。”顾慕飞轻哼,“我会处理。” 眼看着窗外的夜色,顾慕飞对戴则了如指掌:戴则牢固,万事求稳。但这性格却并非天生。 十一年前,戴则曾铸下弥天大错,尽管最终拼死挽救……顾慕飞冷眼看了看掌心的烫伤。 而电话里,戴则谨慎开口: “慕飞,西梓区警局下达紧急传唤,要我们三天到局,配合调查昨晚的连环谋杀。死的又是我们的组员。 “但这次有幸存者。我安置在养老院了。怎么办?” 显然,警方的意思很明确。一旦配合调查,组织必将被公然翻动、曝光。全组利益岌岌可危。 这次,无可推卸的责任在身,顾慕飞并没有笑。眼神冷峻,他斟酌中布控全局: “派特攻队vain去守幸存者。除你我他,不许第四人知晓。一旦有情况,让vain全权处置。” “是。”像早习惯被指挥若定,戴则铿锵领命。 “至于警方传唤,我亲自去。” “慕飞,这……” 直接打断戴则忠诚与担忧之间的犹豫,顾慕飞斩钉截铁,决心威压:“我自有分寸。” 终于,戴则讪讪让步:“好吧。那传票,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我没空。”方针既定,顾慕飞轻飘飘地丢下这句。对面沉默下来。他嘴角轻扬,收放自如,像完全不在意电话里戴则呼吸的紧张。 “那我送去哪里?”戴则终于挤出一句。 “给welsh吧。”他随手决定,语气像丢一张废纸。顾慕飞双眼眯起。 他可没空为微不足道的细节操心。至少此刻,苏梨安静的呼吸,比welsh甚至戴则的不安都更占据他的心神。 仿佛志得意满地想起什么,顾慕飞玩弄般托腮。简洁说完,电话彼端又一阵完全的沉默,只有紧张但压制住的呼吸些微起伏。 此时月光恍惚,流动似水。它照在顾慕飞身上,也轻拢苏梨的熟眠。房间里乍然平静极了。 顾慕飞双眼眯起:戴则,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果然,挣扎许久,戴则最终开口:“苏小姐那边,我是否额外安排安保?” 戴则手捏冷汗:此时,他确实在挑战危险的极限。只是,他与顾慕飞相识十二年。一位,能让顾慕飞不惜受伤、亲自下场救人,并最终消失一整夜的人。 上次,还是十一年前。可这位苏小姐凭什么和小凡比? 此时,电话里全是窒息般的沉默。 “戴则,”像完整猜到戴则的心思,再开口,顾慕飞的嗓音像刀,已紧贴刮过冰点,“你没事,就挂了吧。” “可是,慕飞!” “戴则,我从不会把私情带进公事。”这边,顾慕飞轻轻闭了闭眼,指尖轻点在额头。 他永远不会的。“你该不会忘了,我为何,非要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吧?” 这次,轮到戴则默默。 许久,戴则终于沉重地回答:“我从未忘记。” “你没忘就好。”口气不能更轻松,顾慕飞游刃有余,“好自为之,戴则。” >>>>> 下一章:鹰巢 【作者说|第十章】 顾总似乎无坚不摧——他的意志如此强势,却也几乎每天都会被同一场旧梦惊醒。猜猜他的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梨真的治不了他的真实梦魇吗? 而戴则和顾慕飞又有什么渊源?警方的传票又会把感情的小船带去何方? 评论区解梦人快上线,让我看看哪个小可爱能读懂这场循环梦境? 新人小作者诚挚感谢读者的追读饲养~ (本章完) 第11章 Chapter 11 鹰巢 第11章 chapter 11. 鹰巢 “看着。” 掌中拉起苏梨似一掐就断的脖颈,顾慕飞的指腹享受着她急促的吞咽。镜子无情地映出她的餍足。 与下意识的回避交织,她这张无法自控的美人脸唇红齿白,眸光破碎。苏梨扭动着,只想躲开镜中的自己。顾慕飞却不顾一切地报复她的算计,冷酷地逼她直视。 抬手,她碰触到镜中倒映的自己。指尖微颤。眼底的抵抗与渴望相互角力,最终凝成真实的欲望。 “苏梨,看清楚,这也是你。”他声音沉沉,贴在她通红的耳边,坚定而冰冷地宣告,“任何时候,都不要再忘记这一点。” >>>>> 多少不情不愿,当苏梨终于慵懒地睁开眼,近中午的阳光早已透过落地窗,洒下一片碎金。 她柔软地蜷在被中,把头埋进蓬松的枕头。这张床大得不像话,又实在太软,让人极易陷落其中。绸面的鹅绒被光滑温暖,似乎还残存着他的余温。 当然,这绝非苏梨的初夜。成年之后她大方交往过几个男友,也积累了些许心得。初见顾慕飞那晚,她心绪凌乱,除他傲人的身材和尺寸,她已记不清具体感受。然而昨晚却不同,可谓彻底颠覆。 在他的评分表上,她悄悄加上得意一笔。第一次,她切实感受到,在自己日夜小心的这幅皮囊下,也许还藏有一个更无畏的自我。 此时,她蜷于半梦半醒,抱紧被子懒懒回味。他如何做到既霸道主宰,又细腻兼顾她的感受? 寄托于他,她暂时忘却俗世营营。在极致情欲里,立场、智慧、阶级瞬间消失无踪,人与人之间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直到重新穿回衣服。 人类真奇怪啊。 不知昨晚几点才被他放过、得以入眠,苏梨一夜沉沉浮梦。 当她终于依依不舍地支起肩膀,打了个餍足的哈欠,丝绸被套顺着她伸懒腰的曲线滑落,她依然酥软无力。 对比昨晚,卧房里此时悄无声息,安静得过分。 这套卧房宽敞明亮,幕墙高窗,面南向阳,鹰巢般雄踞在川流不息的市中心江景之巅。 房间色调极简,白橡木墙板,深蓝羊毛地毯,没有多余的颜色。唯一一点耀眼的是偶尔的黄铜饰件,却丝毫不显生机。 忽然,苏梨觉得这卧房更像一座空壳,既无温度更无归属,除酒柜上一株淡绿蝴蝶兰,整套公寓再无其他生命迹象,也没有任何能讲述主人生活的痕迹。 至于家具,更加风格统一,绝无冗余。 她的全部衣物随意在扶手椅上交迭:却没有他的。阳光倾泻其上,金子般无声流淌。苏梨目光所及,没有任何顾慕飞曾停留在这里的痕迹。整间卧房纤尘不染。 她一瞬有些恍惚:昨晚,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也许,是她太想破十二万救命钱的局,她幻想…… 内心极速下坠,苏梨一骨碌摸索枕头下的手机,这就要查看账户余额来确定自己绝非枉许。仿佛,她一定非要靠冰冷的现实拍打,才能提醒她没在做梦。 手滑过如水的丝绸床单,意外,却唯独手腕的触感紧绷,迟钝又粗糙。她抬起手。 昨夜,她因被绑架而手腕磨烂。此时却都裹好崭新的……绷带……? 是他?昨夜趁她熟睡……顾慕飞亲自为她包扎?不可能吧。 苏梨苦笑:他看起来怎么都不会像细腻温柔的人。明明,爱欲热情迸发如吉光片羽。顾慕飞本人却像薄情寡恩得没有血肉。 默默咬住唇,苏梨的舌尖隐约尝出丝丝回甘的血味。她回想起自己昨晚太放肆,咬他紧实的腹肌时,不小心把自己嘴唇也咬破。 似出神,她又凝凝注视着手腕上的绷带。苏梨撅起嘴: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她。 忽略掉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苏梨执拗不肯再多想。她爽快丢开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与旧卡包一起,早被平整地移到床头。 活期账户里,她原本两位数的余额后,默默躺上了一长串甜蜜的零。苏梨愣愣地瞪着这串陌生的数字许久。 等等……? 她又数了一遍。心跳急促,苏梨立刻打开手机搜索:“二十四岁研究生一般收多少?” 搜索出的数字让她瞠目结舌。再低头看手机上的数字对比,苏梨觉得荒唐极了:顾慕飞一次给出的数额,差不多抵她几年生活费。但像很凑巧般,它刻意不够十二万。 就算一个愿付一个愿收;在他随意的“恩赐”之后,人和人比起来,究竟算什么啊。 苏梨暗暗咬牙。这个世界…… 她每月奖学金八百,加上兼职工资,一共也就四千。这四千,她能细水长流地存下一成就不错了。 就算她交往过几个二代前男友,最多也就一万出头的一次性救急,还有零零碎碎的物质补贴和转账。而顾慕飞不过抬抬手,从指缝里就赏了她一串不像话的零。 在“把资本家统统挂灯杆”和“自己这么做究竟算什么”的矛盾里,苏梨却根本舍不得从这几个零上移开视线,心跳越来越快。 她迅速甩头清醒自己,手指一顿,快速划出几乎全部数目,平上医院的押金欠账,确保母亲的手术如期进行。 拿这些钱,她是迫于现实吧。比起眼眶发酸,苏梨竟先苦笑。她再想挽回自尊,似乎已经太晚。 把头深深埋在被子里许久,苏梨将这执念抹去,仿佛不多想就能保持清白。紧接着,她闭上眼睛。 长长地,她向天舒出一口郁郁许久的气。 她又掏起卡套:意外,它沉甸甸的。里面多出两张金属信用卡。金色与黑色相映华贵,都铸印着顾慕飞的姓名。显然,他并不在意让她挥霍多少。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只再“奉陪”他几次。 然而,苏梨再往卡套翻找,那张顾慕飞亲手写的电话字条,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明明,她小心翼翼地收好。 “你终于醒了?” 声音冷淡,可也带着亲密的揶揄。 不知已经在无声中静静观察她多久,顾慕飞正倚在卧房门口。 >>>>> 下一章:步步紧逼 【作者说|第十一章】 作者有删减,完整版只能靠你们脑补了。 补充点细节,和镜子有关哦。 “懂了”扣1,“不懂求科普”扣2,欢迎评论区发车(超小声)(作者什么也没说)(逃走) 小作者感谢每位读者的收藏追读和投票哦~ (本章完) 第12章 Chapter 12 步步紧逼 第12章 chapter 12. 步步紧逼 苏梨的心猛地多跳了一拍:昨晚那些亲密与旖旎霎时向她齐齐涌来。她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再见到他。 在她不适应的眼中,顾慕飞一手撑住门框,早已衣冠楚楚。他今天一套定制浅灰西服,纯黑衬衣领口微敞,遮住颈侧的疤痕。朴素骄傲,英俊得无时无刻。 苏梨暗暗惊讶:顾慕飞是知道如何借外表施加影响的。初见那晚,他深青金蓝搭纯黑,矜贵无匹;今天,浅灰配纯黑则只显得他无可动摇。 “……那张字条,你丢掉了?”仿佛刻意不想看眼前的男人究竟多赏心悦目,苏梨躲开眼神,直接追问。 “烧掉了。”顾慕飞随口纠正,信步迈进房间。他全然意不在此。 下意识,苏梨拽起被角遮挡住自己,顿感被冒犯。随即她才想起,这里本就是他的卧房,而她才是多余的那个。 目不转睛盯着苏梨本能微妙的反应,顾慕飞的嘴角几乎抑不住地上扬,带出整个人完整的桀骜。 他云淡风轻地随意补充:“知道我私人电话的人,屈指可数。” 原来如此。苏梨回想起自己把电话直接拨通、而顾慕飞亲口接听的当下,难怪,身为顾慕飞手下的凯竟完全大吃一惊、愣在当场。 而眼下,苏梨却只惦记着一件事:“难道,我还会……再遭遇危险?” “如果还有人认为,凭你,仍足以让我去赎的话。”说这话时,顾慕飞露齿而笑,笑容里透着不怎么称心如意的冷酷。 几步,他来到她的身边落座,斜身直接抬手,轻巧地就拽起她的下巴。 昨夜,两人之间极尽放肆。此时即使面对着顾慕飞这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容,还有他衬衣下起伏着的她的咬痕……苏梨忍不住呼吸紧促:他的领口,偏偏只敞开这一点。 鹅绒被下,苏梨尚未穿衣的身体再次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她身体一僵,顿时反感。 近在咫尺,他看进她心底的瞳仁几乎缩成一点。他唇角上扬:“放心,情妇而已……” 说着,他转头,这双唇微妙贴近,完全无声:她独属于他。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旋即,他的唇已经轻轻贴上她柔软的唇尖。苏梨的脸色骤然微白。 “情妇”? 她确实答应了他;但她此时被冒犯得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间,她已经本能地转头,推开了他的手。 但紧接着,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咽喉骤然紧张,苏梨只能慌乱地挤出一个字:“别……” 顾慕飞的手在半空顿住了。 他神情未变,但扬起的嘴角瞬间收紧。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受伤。无意识地,他的手瞬间暴起青筋收握,拢上她的手腕,像强迫要把她夺回—— 苏梨岿然不动。但看到他刹那像有什么绷断的眼神,她害怕得整个人都白了。 可下一秒,他干脆放下了手。若无其事般,他从床边起身。顾慕飞竟如此简单地就放过了她。 “起来,我送你回去。”他声音冷得毫无波澜,“但你短期最好不要回原住处,不安全。你还有其他去处吗?” 苏梨一愣,他的语气严肃得像在千里之外。果然,她微微咬住嘴唇:刚才,她还是不该推开他的手吧? 把这种让她厌恶的自觉反省立即赶开,苏梨强迫自己转而先思考更紧迫的安危。她的单人宿舍虽破旧,但便宜又方便。而昨夜绑架的阴影犹在,她确实心有余悸。 毕竟顾慕飞已明确说明“情妇而已”,她更不愿再为他涉险,也不想再受制于他。 索性故意娇滴滴挑衅,苏梨巴不得他立刻把她赶出门去:“慕飞,你送我一套房好不好?我总来你这也不方便。你也试试金屋藏娇?” 越说越过火,苏梨近乎纯粹挑衅般看着他的侧影,心底却暗自期待顾慕飞彻底不耐烦。 似乎,顾慕飞愣了一下。 随即,仿佛立刻读懂她话语背后的真实目的,他冷冷一笑,冷淡的目光里回添了一丝揶揄:“你真敢想。” 可他的眼底竟一闪而过欣赏似的玩味。顾慕飞漫不经心又回:“房子不难。” 苏梨本故意夸张地试探,本以为会被直接拒绝,却不料他竟答得这么轻松。这反而让她措手不及。难道,她真要有房啦? 似笑非笑,顾慕飞眼望着她,目光幽深:“只怕,你不敢要。” 被他眼中的冷光一悚,苏梨不禁后退。 说完,顾慕飞立刻又完全回冷下来,格外平静地续道:“你还是快决定吧。别逼我让你自己回。” 听他这样以其人之道地拒绝,苏梨竟也拿不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一时半刻揣摩不透。 苏梨极尽不情愿地想:看来,要甩掉他绝非易事。而且,她终究还是得回到那里去吗? 低下头,苏梨的手指在被子里紧紧绞着:“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 既然已拿定主意要顾慕飞甩掉她;苏梨进一步拉低底线:她故意选了一家全城最贵的米其林新粤式早茶。 昨夜的裙子实在太难穿出门,苏梨只好现借了顾慕飞一套崭新的黑衬衣和西服,权当短裙。 桌上,苏梨故意对菜品单价视而不见。她点出一桌满汉全席,又让顾慕飞单独负责起账单。 而顾慕飞根本对油碳水全不沾唇。他一抬眼,看到苏梨兴致盎然,香柠挞的酥皮一小片掉在白皙的大腿上。她全无察觉。 安静地,他忍不住眯眼多盯了少许。酥皮的油渍渐渐浸染上衬衣边。要是这女人知道,她随手挑的这套衣服价格有几位数,不知还会不会这么放肆。 但从吃饭到驾车,哪怕回大学的路上,顾慕飞都缄默得近乎可怕。终于,像被压得喘不过气,苏梨尝试着说话。 她努力地往两人之间硬补上自己的兴趣:建筑。从阿尔罕布拉宫聊到“少即是多”,她力争引起顾慕飞回应,哪怕他说她太吵、让她立即滚下车都行。 可……没用。 顾慕飞的手指只微微地收紧方向盘。红宝石戒指一闪,他把车打过一个不能更柔和的弯。 不对劲。 眼看着,他们渐渐驶近大学城。苏梨来不及再细想他到底哪里不对,闵州大学的钟塔就已来到树影之后。 苏梨这才认真撒娇,只为哄完全无声的顾慕飞把他的哑光夜空蓝panamera turbo s行政轿车停得老远。毕竟,校园里人多嘴杂。若被人看到她走下豪车,她着实好说不好听。 撇下顾慕飞,苏梨迅速打包。衣橱里,她挑出一件白蕾丝短裙,又迭起他的衣服。临出门,她习惯性瞄一眼镜子,可这次,满意之余她竟几分尴尬: 她看起来的确好看,“又纯又欲”。只此刻,她却看不清,到底她好看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取悦顾慕飞? 就这样懵懂地重新上车,不知怎的,苏梨又想起昨晚俞赫“探病”的芋圆。 仿佛只要她再努力作一点,她就能彻底甩开内心的挣扎。近乎不讲理,她指挥顾慕飞绕路再带她排队去买。一边,她偷偷用故作刁蛮的眼角觑他:这个矜贵又冷傲的人,终会被她的撒野惹毛吧? 而顾慕飞竟只默默掉头,无声顺从。 苏梨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后知后觉,顾慕飞现在沉默的态度,比起早上他几乎绷断的眼神更让她害怕。 他的底线呢? 终于,苏梨有些不安地软了态度,试探问道:“要不……你想要点什么?” 回头,她的眼睛在他的脸上仔细描摹:顾慕飞神色冷淡,丹凤眼里像什么也没想。 直到,他的目光回转,静静落在她紧张的脸上。这是认识以来,苏梨第一次问起他的喜好。只关乎他。 “呃,黑咖啡?”几乎小心地,苏梨揣摩。 顾慕飞没有立刻回应。他微微低头,眼睛停在她小兔般有点躲闪又敏锐的桃眼,奶茶店前似乎一瞬都更安静了些。 就算他和她只是契约。 几秒后,他的眼底冷意缓缓化开,唇角极浅地扬起:“不必。随你。” 随即,他自然地攥过她的细腰,指尖扣进她蕾丝半透下的肌肤。比刚才多出许多温度,他只看着她,柔和得像抚慰: “你喜欢就好。” 苏梨一下子愣住,脸上乍然发烫:这人,刚换过灵魂了吗? 吃惊不已,苏梨讷讷回头。显然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店员满脸姨母笑得近乎嗑。 蓦地,苏梨意识到:城府深不见底,顾慕飞是一个情绪收放自如的人。昨晚,她确实低估了答应他的危险程度。 她开始后悔昨夜的决定:这个金主,真是小小一个她,能与之匹敌的吗? 苏梨本以为自己可以不负责就跑。但此刻她才发现,似乎,她早已被顾慕飞牢牢扣进掌心。 她还能逃得掉吗?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 下一章:雁巢 【作者说|第十二章】 有人真的很受伤。昨晚还一口一个“慕飞”,今早就是“别让我见到你”。 苏梨:有点慌。用房子和米其林逼金主抛弃我,结果却搞砸了,怎么办? 苏梨是真的“敢想”,顾慕飞是真的“敢给”。 各位小可爱们,你们觉得苏梨能成功挑战到顾慕飞的底线吗? 评论区告诉我,你们最想看顾总的哪种反应? 感谢读者大人的收藏追更投票哦~~ (本章完) 第13章 Chapter 13 雁巢 第13章 chapter 13. 雁巢 迎着冬季的午后阳光,苏梨的眼中浮现出悲苦的光影。她深吸一口气,注视着眼前这栋她不能更熟悉的居民楼。 若非万不得已,她根本不想回来。 这一片不起眼的郊区,离苏梨的大学明明很近。从童年她随父母搬来,到她离家住校,整整十二年光阴似水。可这座“巢”,却仍停在十二年前。 苏梨明白,那些中产的骄傲,都早已雨打风吹去。 心底苦杏仁般的自怜底味泛起,苏梨脚下的高跟鞋踢开破损的人行道砖,专注往前。 眼下,更令苏梨芒刺在背的是……顾慕飞。后者就尾随在她身后三步之遥。他定制皮鞋的脚步轻盈入耳,在行李箱颠簸的噪音下悠哉地打着节奏。 而苏梨几乎不敢回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窥见自己一直拼命隐藏的命门。 低下头,苏梨只甩脱他般加快步伐。 她本以为,冷淡如他,最多只会随意派个手下,把她这位新晋情妇潦草打发。 但从市中心驱车而来整整一个小时,顾慕飞不但亲自驾驶,甚至还坚持要亲手替她拎行李,一直护送她进家门。而且,难得肉眼可见,他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好。 他不是说,很忙吗?难道,他就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事了? 边如此胡思乱想,苏梨从生锈的锁孔里硬拔出钥匙,又勉强拽开单元大门。门发出尴尬的“”一声。 乍然,就像小时候的雪球八音盒摔碎在脚边。 玻璃仍在四溅。苏梨忍不住往后惊跳。怒骂、耳光与脚底被碎片扎破的幻痛随她身体缩紧,扑面而来。 冷冽入骨,苏梨落地的脚吃痛一摇。一步上前,顾慕飞立刻从后方揽护住几乎跌倒的她。 就在这时,盈动的钢琴声从洞开的门后循循流出。似乎是肖邦那首著名的《即兴幻想曲op.66》。顾慕飞微微皱眉。 然而,苏梨稳住自己,力争全不为琴声所动。她只趁顾慕飞这一瞬分心,轻轻离开他扶住她腰际的手。呼吸有些乱。像她被他的温暖乍然刺痛到。 轻车熟路,她远远打开楼道尽头的防盗门。 “欢迎下榻寒舍。”口气淡若无痕,苏梨冷冷地语出讽刺,“先进来吧。” 几乎就在进门的瞬间,出于多年间习惯,顾慕飞眼神刀锋般扫过,早把这套房尽收眼底: 四壁徒然——像雪洞。 明显,房主曾经也优渥过。书画不知抵债还是典当,泛黄墙上的白印子仍透出不低头的曲高和寡。 这套房已经至少十年前的设计。开门瞬间,就像乍然撬开一枚时间化石。但整套房仍肃穆、井井有条。 琴声渐近,顾慕飞的视线也随之右转。从玄关往右,斗室里只这架古色古香的木色立式钢琴,格外突出。 琴上,施坦威的竖琴标志被擦得熠熠生辉;琴前,端坐着十二三岁的少女。少女专心贯注,正演奏幻想曲最后最难的三分之一段。 琴旁再往后,仿明的旧圈椅上垂着旧椅披。一位女性端坐其中,正聚精会神听着琴音。 台灯逆光昏黄,她面容看不清。她侧影柔软平和,哪怕仅只轮廓,也显出一种从容的美。似乎,这位女性也全不曾注意到苏梨与顾慕飞的到来。 但在两人左首的玄关凳上,一位富丽的中年妇女手拎名牌挎包,局促地先站了起来。 “您好。请坐。”苏梨笑容款款,仪态万方。她示意女士重新坐下。 “啊呀,我刚说,这标致的姑娘是谁。这不是小梨吗?我刚才都没认出你。你可当真出众了。” 开口客气而友好,在琴声下自动压低嗓音,富丽的女士率先寒暄。顾慕飞只扫一眼,就推断出这女士多半住在岚浦海滨的某高档平层,丈夫很可能做it,年收入至少半百万。 这位女士友善地与苏梨陪笑,直到她眼睛笑转,偶然落到阴影里顾慕飞英俊出尘的脸上。 立刻,女士的眼睛一亮:“小梨,啊呀!这位是你男朋友吧?” 一瞬,苏梨脸色发白。 顾慕飞的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得意:苏梨的小脑瓜此时就像透明。“做情妇”和“这家伙还真招眼”,两句刻薄像石子一样在苏梨的脑袋里卡壳。 “阿姨误会了,他只是我大学同学,来帮忙搬东西。”苏梨故作神秘,刻意拉长了语气,“他……嗯,有老公的。” 尽管脸色仍发白,苏梨仍迅速把自己择干净。也不管颈后他昨夜的吻痕酥麻,她趁机痛快报复顾慕飞的擅自尾随。 仿佛感受到顾慕飞骤然刺人的视线,苏梨若无其事,不见痕迹,又赶紧把话头带转:“今天,您带甜甜来上课啊。” “是啊是啊。” 一如天下母亲,说起自家孩子,富丽的女士已经自发地由衷微笑,话也多了起来: “市音乐附中春招,麻烦你妈妈多费心。现在圈子里可难找到更好的私人钢琴教师了:音乐学院的前教授,又在纽约留学,只可惜—— “啊,我是说,我们甜甜资质普通,白瞎了老师的好条件。” “哪里。”赶紧,苏梨陪笑。 而置身一旁的顾慕飞本已闭目养神,耳中却捕捉到女士的欲言又止。 “只可惜”。 类似这位女士,顾慕飞在闵州见过不知多少。她显然早惯于社交辞令。这并不像她这种人会仓促出口、简单犯下的语误。难道,还有什么说不得的隐情? 就在此时,琴声恰到好处,停下了。顾慕飞略扬起一双薄薄的眼皮:琴前,少女收好琴谱,低头听圈椅里的身影说话,这才依恋地回到满脸期盼的母亲怀里。 而对学生的离开,圈椅里的身影却全无反应。她执拗地面对钢琴侧坐,头微微昂起,面容在灯前看不真切。 缓缓,只听她柔声开口:“勉强,但仍不够。肖邦需要投入感情,只能每日加紧练习。” 这总结近乎苛刻。但女性的嗓音却不能更慈爱。这和老师毫无反应的高傲姿态形成了剧烈反差。 “真是太感谢您了。”显然,学生家长对老师的姿态却全不在意,“那么,我们就下周再来叨扰。麻烦老师费心。学费现金我也会一并带来。甜甜,跟老师,还有哥哥姐姐说再见。” “老师再见。哥哥姐姐再见。” “再见。”嘴角保持着从寒暄起就不曾褪色的微笑,苏梨优雅道过再见,边把母女二人亲切送出门。 随“吱呀”一声,房门由苏梨再度关严。整套房里寂寂无声。 面对房门,苏梨却迟迟不肯松开手。 她似乎暗暗咬牙,咬紧到她点缀着吻痕的长颈与下颌都肌肉紧绷。连顾慕飞也看不透苏梨究竟抱持着怎样的心情。 似乎经过某种漫长的挣扎,苏梨终于转回身。怯怯地,她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 她暗暗攥紧藏在身后的左手腕。这才小小一声:“妈。” “小梨回来了啊。” 琴旁,圈椅里的女士柔声回应,嗓音和语气都像刚刚离去的那位母亲:一聊到自家孩子,就似乎格外慈爱,温暖可亲。 “今天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小梨,快请客人坐。还请原谅我招待不周。” 说着,她面对玄关,转过身来。 终于不再逆光,她现出满头灰白的黑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绾成优雅朴素的发髻。 细密梳理一丝不苟的发际线下,这张鹅蛋脸小巧精致,看起来和苏梨如出一辙,哪怕蒙上细纹和褶皱,也依然风姿出尘。 可想而知,若她青春年少,一定也与眼下的苏梨相同,是素人中出色出彩、并非千篇一律的美人。 如今,不可避免,朱颜辞镜辞树;岁月却同等交换,留给她可靠长者那般自然恬静的气质。 可是,只有那双眼睛—— “顾慕飞,这位……是我的母亲。” 顾慕飞双手一紧,已经屏息。他视线慢慢落到女人身上,丹凤眼底闪过仿佛终于企及的震动:是她。 而苏梨低着头,仿佛拼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挤出这句心头发凉的话: “她……是一个盲人。” >>>>> 下一章:破门而入(顾总要见家长啦! 【作者说|第十三章】 苏梨不想回来。 但顾总送苏梨回这趟家,居然还莫名“认领”了老公,也确实始料未及(作者忍俊不禁)。 顾慕飞正面遇到苏梨母亲,下一章入v,我们见家长,直接上高速! 评论区留下你对苏梨母亲的设想以及见家长的预期,小作者很好聊,快来呀~ 感谢所有的收藏追读投票~小作者上架也会完全不负期待~上推荐保证福利高章哦~~ (本章完) 第14章 Chapter 14 破门而入 第14章 chapter 14. 破门而入 应声,苏梨的母亲微微一笑:“小梨,你太严肃了。这又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一边轻描淡写,眼前的女人将自己的情况全部略过。一边,她从紧缠的披肩下伸出一只近乎骨骸的左手,摸索着关上钢琴顶的台灯。 灯光幻灭。刚才她还尚显得温柔的面容,此刻,也终于露出盖不住的衰败。 她衣裙下身躯极瘦,像枯柴;生命已被折磨去大半。披肩里两手只剩骨节与筋脉纵横,倒仍显得虬劲有力。 她的嗓音,对于盲人而言是唯一自如表达的渠道。 声音清澈饱满,像山石中的清泉,仍汩汩流淌着新鲜的生命力。 此刻,发生在顾慕飞眼中的一切都过分真实: 从井井有条的陋居,到盲人从容合上琴盖的动作,再到与饱经坎坷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的积极语调,都让他有些无法释怀。 仍一动不动站在阴影里,顾慕飞只抿紧双唇。 “您是,小梨的同学?”眼前的盲人优雅转头。她凹陷的眼皮竟精准判断出顾慕飞的所在,直直朝他“看”过来。 尽管,自踏入这房间以来,顾慕飞极为谨慎,未曾发出任何声响。 “我是小梨的妈妈。苏雁,鸿雁的雁。不知您——?” “顾慕飞。” 淡淡地,顾慕飞下颌微昂: “我是苏梨的男朋友。希望伯母支持我们交往。这是小小见面礼,但愿伯母喜欢。” 完全面无表情,他像轻巧整理了一下西服领口,目光深扫过苏雁同样平静不见波澜的脸庞,他的指尖在胸口前微微停顿。 像终于等到这一刻,他缓缓掏出一只深蓝丝绒窄盒。 正气愤咬住银牙,苏梨瞪大双眼。看都不看,顾慕飞直接把窄盒往苏梨面前一递。他嗓音冷又干脆,掷地有声。 苏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当着她母亲的面,他就敢说自己是男朋友? 世上还有顾慕飞这样的无耻之徒? 苏梨难堪得冰凉,手腕本能地幻痛让她喘不过气,她紧张瞥了一眼母亲。但苏梨仍极力压着自己,生怕母亲听出不对。 她恨不得夺过窄盒,无声砸回顾慕飞英俊的脸上。 盒里,高贵的珍珠散发柔白的光泽,几乎能让任何挑剔的岳母闭嘴。珠光映着苏梨已然惨白的脸。可她完全无暇欣赏。 咬紧害怕的牙关,苏梨桃眼如刀,几乎要把顾慕飞狠狠捅成筛子: 你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麻烦吗? 苏梨苦涩咬唇。这个表面冷静的疯子,非要玩什么样? 而顾慕飞则完全无动于衷。 “那还真是幸会。欢迎光临寒舍。” 像丝毫不知苏梨心中的汹涌,琴旁依然仪态万方得像个女皇,孱弱的苏雁款款而笑,柔和地接上自己刚才的话尾。 可突然,她向顾慕飞递出一只枯瘦的手。 在苏梨惊讶的目光中,顾慕飞迈步上前。他格外谨慎,有意将掌心向外倾斜,躲过食指尖与虎口的月牙硬茧,稳稳地接起苏雁的手。 “请原谅我鲁莽。”似乎,苏雁的指尖落进他掌心的烫伤。 不禁少许厌弃,苏梨拧住手指。旁观者清:她母女伎俩一脉相承。与顾慕飞初见时,苏梨也曾这样落下指尖,试探他的虚实。 此时苏梨不禁注意到,顾慕飞的冷眸乍然反弹般眯起,眼底的抵抗像锋锐出鞘。 但…… 刹那,他又收鞘,回归柔和。 当初她握住他时,他也曾这样吗? 终于,苏雁枯瘦的手握紧。倾注全身的重量,她浑身颤抖地站起,微笑地歉意道: “不好意思,我腿脚也不好,总麻烦别人。” 不待身前的顾慕飞回应,苏雁又直接打断道: “平日既然麻烦你照顾小梨,请进客厅坐。站在玄关说话,总显得我这个长辈不识礼数似的。 “小梨,泡茶。茶叶在厨房第二格。你不许用错。” 苏雁语气随和,但苏梨的身体却莫名一紧,像挨了戒尺。 眼看母亲突然对顾慕飞热情邀请,苏梨暗自疑虑重重:顾慕飞突然假充男友。他到底想干嘛?这项链,他又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的? 万一,她与他的情妇协议败露。 可母亲已然下令。几乎昨日重现,苏梨本能嚅声回喏。她逃跑般,只着丝袜迅速钻进厨房,也不管瓷砖是否冷凉。简陋的门后,立刻就传来瓷器小心翼翼的摆布声。 而仿佛对苏梨全不在意,苏雁轻轻颔首,近乎一瞬犹豫。但最终她还是笑着点头:“那……随我来。” 昂首无目,苏雁在前高傲领路,引顾慕飞来到钢琴后的这间陋室。 客厅萧索。但显然,房屋的主人太醉心于仿明家具。哪怕别无它物,苏雁也极力保留下这一套宝座八件的式样。尽管它们已然破旧,大而不当。 在苏雁的伸手示意下,她与顾慕飞双双就坐。 二人还未说话。这时,苏梨稳托住大茶盘,罗列着粗瓷茶具,不能更快地也尾随跟进客厅。 她小心斟满三盏温茶,强迫般不让一滴茶汁洒出来。似极快地瞥了一眼母亲脸色,在离苏雁最遥远的一端,苏梨无声坐下了。 “小梨,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率先开口,苏雁像把苏梨惊起一耸。 这位母亲慈和地端起茶盏。茶香浅浅沾唇。像检验苏梨的泡茶成果一般,苏雁浅尝辄止。 “呃……”苏梨并不看自己的母亲。 疲倦地撇过头,她像在寻托辞。她手托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中止不住责怪顾慕飞给她添了天大麻烦。 苏梨含糊搪塞:“宿舍维修。我只回来住两三天。” “哦,这样啊。”苏雁颔首,不置可否,只慢慢品着掌心温茶。 片刻,她却迅速转向顾慕飞,语气竟瞬间带出家长式的刁难与刺探:“那,你……是和我家小梨同校的咯?” 显然,苏雁对学生恋爱并无好感。 “不。我毕业于闵州财经。”端坐在苏雁面前,顾慕飞今天居然格外乖顺、一本正经。 苏梨心里仿佛古怪地一跳。垂眸之中,她忍不住借茶盏挡住唇角:这家伙故作正经时,居然意外地,还挺……可爱? “哦?你毕业了?那,以家长身份,我多问一句你的职业,你不会介意吧?” 显然,和苏梨完全不同,眼不见顾慕飞万里挑一的男色,苏雁毫不为他的端正所动。她进一步逼问。 “家里一点生意,我现在主做金融。”像早已心中想好,顾慕飞正襟危坐,微微带笑。 此时,他看起来简直完美贴合世俗男友典范:贴心、乖巧、温柔,甚至有点傻,经济实力还一流。 苏梨愕然,忍不住腹诽:顾慕飞真的比她还会演。 而且显然,他撒谎时眼睛都不眨。 明明,他是闵州灰色世界的老大,竟然满口正经说自己“做金融”? 不过,看他游刃有余,日常做什么似乎也不会太意外。 转眼,苏梨不得已的回“家”已经莫名变成带着顾慕飞见家长。苏梨只觉得荒诞。 不舒服地,她斜倚在硬邦邦“宝座”里,沉默喝茶。索性,她倒要见识见识,以顾慕飞桀骜不驯的个性,还能假充完美男友,演到什么时候。 “金融……这样啊。” 另一边,苏雁的手释然放下茶盏。这次,她对顾慕飞的经济实力显然很满意。她干瘪的嘴唇又添上一抹近乎狡黠的微笑: “只不过,我还以为,你是职业小提琴师呢。” 听母亲这般突兀地自说自话,苏梨这才蓦地回想起来: 在她昨夜旖旎的记忆里,顾慕飞的卧房里确实有一架小提琴。 小提琴古色古香,深栗色,绝不算新,但干干净净。 她还以为,那纯就是个附庸风雅的摆设。 “业余爱好罢了。” 纵使顾慕飞真对苏雁的推测有过那么一瞬惊讶,他也让它稍纵即逝。 从容地,顾慕飞也会心一笑:“想必,您从我的手上感觉出的吧。” 说罢,他用那只曾与苏雁仅短暂接触过一次的手,端起面前早已放凉的茶盏。 “不错……很敏锐呢。” 听到顾慕飞的回答,年过半百的苏雁竟像刚在竞赛中确认获胜的小女孩一样,“咯咯”笑了起来。 >>>>> 下一章:黑水之下 【作者说|第十七章】 顾总简直破门而入!他不但把自己升级成了苏梨的“男朋友”,还直面未来丈母娘? 大家猜猜苏梨为什么这么紧张? 苏雁又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快来讨论: 1.猜猜顾慕飞脑补过见家长吗? 2.顾慕飞这波“假装”男友,你们给他打几分? 评论区见哦~ 感谢每位读者朋友的收藏追读和投票~ (本章完) 第15章 Chapter 15 黑水之下 第15章 chapter 15. 黑水之下 不可思议地,仿佛棋逢对手,甚至惺惺相惜。苏梨眼看她的母亲与顾慕飞之间居然迅速升温。 从“手”这个话题展开,他们聊起小提琴和逻辑学,又从逻辑学热切地转向快速消费下的古典音乐。 确切而言,更像苏雁倾囊在讲,而顾慕飞则鼓动在听。 两人之外,远在客厅最远一端,苏梨来回搓转着手中空荡荡的茶盏,不禁旁观者清。 她心跳渐渐加速,指尖甚至隐隐发麻: 看他一本正经地应对母亲,苏梨忽然心头一紧。 明知他演技绝佳,她却希望他的伪装里至少能有一丝丝的真心。 毕竟此时迭在母亲身上,苏梨竟看到自己深陷顾慕飞掌中的第一晚。 那晚,他对她的期待,他对她的以退为进…… 似乎,他有一种凌驾一切的个人魅力。 更可怕的是,顾慕飞对自己的天赋了若指掌;他此时毫不避讳地尽情展示它。就像他对苏梨当面宣告: 从始至终,苏梨,都是他想要。 而这个危险的男人,现在披着男友皮,竟轻而易举讨得她母亲的欢心? 苏梨看准时机,刚要拿“假女朋友的权威”反制,把顾慕飞直接叉出去,彻底粉碎他的假见家长;顾慕飞迅速看了她一眼,却抢先一步: “虽然冒昧,但我想以您的学识,成为钢琴教师,想必有些波折。” 顾慕飞徐徐转眸,丹凤眼闪过不易察觉的探究。 苏梨咬牙: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可他语气礼貌温和,言辞不可回避,用嗓音坚定走进苏雁的过去:“我听苏梨说,伯母曾在纽约曼哈顿音乐学院求学?” 没想到,顾慕飞竟说出一个既长且十分具体的名词。 苏梨惊愕地睁大眼睛,彻底愣住:她根本没跟顾慕飞讲过。 疑惑紧接着化为警惕——顾慕飞怎么知道的? 可眼下,这个本来唐突的问题,从顾慕飞的口中问出,他却说得自然有礼,不容抗拒。 他一身量身定制的昂贵浅灰西服,却不妨碍他此时俯身,将苏雁面前的茶盏平静地再次斟满。 “帝国之州,曼哈顿啊……” 怀想一般,苏雁的脸上竟恍惚露出梦幻般的神色,苏梨从未见过。 像青春乍然回光返照,漾上母亲生命枯槁的脸:“确实。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与此同时,情不自禁,顾慕飞几乎屏住呼吸。茶几之下他紧攥自己的双手,骨节发白。 果然!他没找错人! 那么就有可能——! “那么,您是否认识一个……一位小提琴造诣相当不错的人。她也曾在纽约曼哈顿就读。” 不能更诚恳,顾慕飞的语气平静: “她是我的恩师,现在,已经不在了。为纪念她,我很想再多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我恐怕——她叫什么名字?”心情颇好,苏雁温润地问。 “嗯……”目光湛湛,顾慕飞暗暗抬眸,锁在苏雁脸上。他语气很轻:“她也姓顾。” 似乎有必要加倍谨慎,他似有若无地借呼吸顿了一顿。 苏雁原本刚端起的茶盏忽然晃了一下,像身体太虚弱而拿不住,几乎溢出茶水。但她瞬间就把茶盏摁了回去,仿佛刚才只是意外。 眼看苏雁对这个姓氏也没有更特别的反应,顾慕飞话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继续说道:“她的名字……” 他秘密地极轻吸了一口气,仿佛这名字是锐利的铁钩,轻轻提起就划破他的喉咙;又像担心他在破坏某个珍贵而脆弱的秘密。 心跳不由自主地过快,但顾慕飞强硬压下。他慎重地续道: “……顾芳染。” 名字脱口,苏梨注意到顾慕飞的脸色竟微微泛白。他这个人,也会紧张吗? 像心灵感应,顾慕飞的反应让苏梨微妙一震。他的嗓音近乎柔软;甚至,他正在轻轻转动右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就像那晚,他与她在江滨: 深渊之下,黑水波澜。 而苏梨不知道,身为fri-night的国王,顾慕飞君临闵州这座政商勾结的资本大城,已七年有余。 他并不自负地自诩: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眼睛前蒙混过关。 看似漫不经心,他用焦金发梢下漂亮俊气的眼睛,瞬间横扫仍迟迟停在茶盏上的苏雁的手,以及她皱纹间瞬时苍白的嘴唇。 “你是苏梨的男友?”乍然,苏雁突问,声音有些抖。 “没错。我们还在同居。”得意地,顾慕飞微笑,“苏梨,你说呢?” 苏梨只想扑上去掐死他。 可惜,昨晚她已经积攒了经验:她确实打不过他。 紧接刹那,苏雁的嘴角紧抿。她像把激烈的千言万语骤然压下,迅速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质问从未存在。 她的嘴角漾起明显的残忍: “没错,我知道她。” 不禁吃惊,苏梨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此时才不紧不慢地回话,苏雁的语气不能更波澜不惊。自然而然地,她将手中已摁住半天的茶盏轻盈捧起,轻轻递送到嘴边: “她不是闵州第一的小提琴演奏家吗?‘当代伊萨伊’。每人都听过她的大名。 “好像很多年前,她就因车祸意外过世了,不是吗? “真可惜。”苏雁微笑,“车祸的话,内脏不知生生摔碎多少。明明如日中天,她却像流星——” 苏梨肉眼可见,顾慕飞的脸色紧接刷白。 仿佛故意,苏雁这话说得非常慢。咬文嚼字,她既直白残忍,尾韵更像非要流星坠地: “本来……她还更可以大有作为的。” 苏雁一停,像突然想起什么,又笑道:“你刚才说,你曾是她的一名学生?” 抿紧竟乍然苍白的双唇,顾慕飞不回答。 而紧贴着粗瓷茶盏,忽然,苏雁的嘴角挂上意味深长的浅笑: “大师授业。真难得啊。” 耳听苏雁不急不慢,悠然答话,此时,顾慕飞却硬逼着血色回涌面庞,他语气压紧眉心: “我的意思并不是……”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是否私交顾芳染顾小姐,”冷淡而刻意客气,苏雁直接打断,“恐怕你想多了。” 语气仍平和温柔,此时,苏雁却拿出密不透风的坚决。她放下茶盏,当即转向客厅里最远端的苏梨: “小梨。”她这一声唤,近乎刻薄。 “嗯?啊。”听到顾慕飞与母亲的对话急转直下,转瞬剑拔弩张,苏梨本在旁默默留心。 她生怕错过一个字。 此时听到母亲呼唤,苏梨几乎吓出冷汗,当即坐正,像等候吩咐:“妈……?” “我今天上完课,实在乏得很。你送同学出门吧。” 不等苏梨应声,苏雁又当即转回另一边的顾慕飞。 她心里已经有了更完整的通盘计划。但唇上,她依旧维持着无害的柔和微笑: “你们交往,我阻止也没用。但若我狠心对苏梨,严母慈儿,你别见怪。有空,随时欢迎来坐。” 说罢,不等任何人反应,苏雁坚定地手扶座褥,果断抽身般从仿明宝座上起身。 倒吸一口气,苏梨刚想追住母亲的身影迈出客厅,可就在穿过拱门的刹那,母亲昂起的脸上慈和当即消散。苏雁全无表情,像面具。 苏梨倒退一步。 苏雁双目干瘪。幽魂一般,她双手乍然爪子般拱起,长裙丝滑擦地,回归黑暗…… 刀割般幻痛,苏梨猛地攥紧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条条闪亮的刀疤明显。 她完了。 苏梨像丝线颓然跌坐,将她最不愿面对的自己惊醒。 >>>>> 下一章:glock 17 【作者说|第十五章】 顾慕飞说与苏梨同居的时候有多挑衅多得意,听苏雁讲顾芳染之死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是的,他心底可能演练过无数次,但这次,他遇上了对手。) 大家觉得这位顾芳染究竟怎么回事?苏雁又想好了一个什么计划?苏梨为什么感叹自己“完了”? 看在作者边写边后背发凉、反复回头害怕黑暗的份上,评论里来给我加油暖心吧~ 感谢读者们的收藏追读投票哦~ (本章完) 第16章 Chapter 16 Glock 17 第16章 chapter 16. glock 17 显然,苏雁对这套房早已熟稔于心。她既不要求女儿扶自己进屋;甚至,这位重病的盲人都没有伸手试探哪怕一回。 “苏梨。” 终于,在听到某处房门“咔哒”一声,似乎严丝合缝,顾慕飞这才压低嗓音,极轻柔地扶起仍紧握手腕、脸色苍白的苏梨:“你过来。” “怎么……?” 显然,苏梨莫名地心思涣散。她对顾慕飞的触碰全无反应,但也不能更不情不愿。 多少出于对早上那一串零的机械顺从,抑或是,她此时根本不想自己一人待着。苏梨不远不近,尾随着顾慕飞走出客厅。 她心里被万千思绪折磨:疑问、迷茫,甚至还有恐惧。打鼓一般,她身形踉跄,心口跌宕不已。 近乎本能地,苏梨往走廊尽头紧张一瞥。 走廊尽头完全漆黑。卧房的门似乎紧闭。暗无天光之中,空悬一幅老画,留白处隐约浅墨写就: “某年某月某弟谨贺兄嫂贤伉俪乔迁之喜恭赠芦雁双归。” 心怀忐忑,一刻不停,苏梨像被推着走进玄关,立刻就发现自己已被动掉进顾慕飞的狩猎范围。 他左手单撑住墙,将她完全从走廊方向隔绝住。右手撩起灰西服的下摆,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早已等她自投罗网。 他宽肩的身量笼罩般威胁前倾,逼得苏梨只能紧贴住墙,在他的严密遮护中站得笔直。 这幅全无表情的英俊面容在上,他一双寡情眼眸居高临下,照进她的瞳仁深处,像要把她凝凝看穿。 “顾慕飞!”回神,苏梨咬牙嘶声,“你无耻!什么同居!” 她的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被他的身形完全逼迫包围其中,苏梨冷言相向,手指像刀一样直接戳进他心口。她傲然昂起头,压低嗓音,岿然不动:“你最好现在说清楚。否则——” “否则?”看她发飙,他冷眸凝凝。 “我就——”想了半天,苏梨也没想出个“我就”什么。她能拿顾慕飞怎么样呢? 要挟离开他吗? 她都能幻听到顾慕飞轻蔑的哼笑。 “这无所谓。听着。” 分明透视出苏梨的心思,忽然,顾慕飞眼波如水。他眸光波纹似的,仿佛被蜻蜓乍然点触,瞬间,眸光里的感情潋滟一动。 像被他突然微妙的感情揪住,苏梨的呼吸也随着微微一颤。 顾慕飞左手无声离开墙壁。下一秒,他的指尖已经在若有若无触碰苏梨耳垂的边缘。那里,耳钉划破的血痂一线。 他声音轻而坚定:“随时等我电话,好吗?” 轻轻呼吸推送。 这双唇,原来也可以把话说得柔情似水。 他贴得如此之近,轻轻转首,几乎唇贴着唇…… 苏梨屏住呼吸。 “这次,我不会再派人盯你了。”他说得很柔,很认真,“但你任何事,我要求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任何事。只能是我。” 别有意味地,他指腹继续揉捏她的耳垂,像确定她在认真听: “我要你随叫随到。” 讨厌。还是这张冷傲寡情、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脸。 这人性格真是为所欲为。 苏梨正要把顾慕飞直接搡开。她已经忍了他一天,再多,她怕自己真的会彻底翻脸。 带着不耐烦,就在她缠着绷带的双手推上他胸口瞬间,顾慕飞已悄悄地俯贴上她的耳畔。 他呼吸乍然凑得太近。湿润又温热,在她敏感耳廓上,他轻轻撩拨起伏。这让苏梨不禁……又回想起……昨夜,与他…… 苏梨下意识地紧绷起身体,克制住自己对他的本能渴望。顿时,她双颊飞起恼羞成怒的惊红:“你——!” “苏梨。”与此同时,他嗓音磁性低沉,几乎令她听不清,“小心你母亲。” “什么?”正双手紧贴住他透出心跳与体温的踏实前襟,苏梨的两手手心骤然一空—— 她脱口追问。然而,顾慕飞什么都没有再说。 连看都不再多看苏梨一眼,转身,他已投入门外深灰色的寒冬。 苏梨站在原地,呼吸微微一滞,掌心沁出冷汗。她抚摸着发烫的耳垂,就像,他的气息还在。他还能像刚才那样护住她,任由她撒野。 顾慕飞不会知道…… 无声地,苏梨回头。她悲哀地盯着走廊尽头那扇沉默的房门。 房子里安静得诡异。就好像,这屋里,根本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 不知从何时,上午还一片灿烂、透明蔚蓝的天空,此时,已褪成一种摇摇欲坠、浓墨沉重的铅灰色。天空中飘起细雪。 风不大。但冬季海滨江城的潮湿寒意却无处不在,深刻地透衣入髓。 他四周郊区寥落,寂寂无人,安静异常。来时,顾慕飞把车单停到一个僻静去处;现在,他正默默再独自走回车边。 纯黑羊毛大衣的下摆随步伐扬起,胸前口袋里,手机闷声震动数下。他却不加理会。 在他的脑海中,一份曾由他亲手逐页焚烧、化为灰烬的报告,逐词逐句,白纸黑字,清晰地浮现: 姓名:苏雁 学历:纽约曼哈顿音乐学院硕士。 职业:原教授。前钢琴演奏家。因病隐退。现担任私人教师。 婚姻状况:离异。 子女:苏梨。详见另一份报告。 汇报人:x 苏雁。没想到,真是个非同一般的女人。 就在他与苏梨分别之前,一瞬,他心中警觉有如冰刃。猛然,他眸光掠影。 走廊尽头的房门缓缓合上一丝缝,仿佛,始终有人监听着他和苏梨的一举一动,逼迫他不得不拿出十二分温柔演技。 苏雁。表面柔弱无害,为何偏偏令他感到如临大敌?她故意的质问、残忍说给他听的死亡细节,还有,她为什么不棒打鸳鸯? 看来,这女人背后的秘密,远比他所预料的更复杂、更危险。棋逢对手,他必须谨慎接战。 一边稳步前行,脑海之中,顾慕飞却仿佛快步流星走下高耸的旋梯,驾临在他独一无二的私人藏书馆。 他引以为傲的视觉记忆将所有经历汇编成册,此时,下午发生过的一切就像拆开的话剧,在他面前的舞台放慢、重演。 郊区意外静得可怕,顾慕飞倒像不曾留心。默默独自前行,无人打扰,他沉思良久。 “我若对苏梨狠心,严母慈儿……” 终于悟到关键,顾慕飞嘴角厌恶一绷,露出不易觉察的自嘲。他不会让苏梨成为胁迫的筹码。 “啊哈,你就是顾慕飞啊。” 离他停在街边的哑光夜空蓝panamera turbo s还有区区十几步,突然,夸张的嗓音从背后乍然响起。 笑声压抑喉头,难掩得手之后的兴奋与扭曲:“真是,有幸得见。” 紧接,异常清脆,“喀”,金属的撞击声细微一响。 顾慕飞心头骤然一跳,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脑髓。 枪口抵住他的后脑。 他嘴角近乎残忍地微微扬起:正中下怀。 >>>>> 下一章:以暴制暴 【作者说|第十六章】 苏梨觉得自己要挟离开根本没用。她未免妄自菲薄。 十二分演技的顾慕飞柔情似水。可才离开苏雁家门,他就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 可居然……正中下怀? 下一章危险升级,灰色世界国王展现暴力美学!读者们期待怎样的反杀呢? 评论区告诉我你们的最爱~ 感谢宝宝们的收藏追读和投票哦! (本章完) 第17章 Chapter 17 以暴制暴 第17章 chapter 17. 以暴制暴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脑后,男人的嗓音自说自话,难掩快意嘲讽,“早听说‘闵州大智谋家’的威名,结果这么简单。只要我扣动扳机——” 享受空气里一绷即断的紧张,陌生的嗓音越加圆滑,露出轻笑: “可惜,有位大人物想见你。动身吧。” 这嗓音轻蔑说罢,漆黑的枪口倏忽一闪。枪身模糊向右,紧接着,再次蛮横地撞回他的脑后。 显然,对方威胁他往右走。 余光里,顾慕飞也能瞄到街对面一道黑黢黢的窄巷。窄巷里,黑色吉普骑在路肩。几步而已,并不很远。 而顾慕飞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我不奉陪。”话简单出口,他嗓音从容不迫,“滚去找你的主人,让他亲自来见。我一时兴起,也可以抽空听听他有何乞怜。” “呵,好大的口气。你忘了?” 示威般,顾慕飞枕骨上的枪又猛力顶了顶。子弹蓄势待发。 “现在,你没得选。想糊弄我?难道,你不想知道威胁你的人,是谁吗?” 顾慕飞波澜不惊,一声冷哼:“狗的名字,我没兴趣。” “‘狗’?” 当下,枪口之后的嗓子破音:“合作罢了,k!你也不过踩着兄弟上位。很快江山易主,你连狗都做不成!” “你倒想。” “住口!只要我愿意,我管什么‘大人物’的计划!现在,我就要你命!” 狂怒中,枪口危险地震颤。 “呵。”嘴角扬起极为漂亮的弧度,仿佛听到天大笑话,顾慕飞难得浅笑出声,“你?做不到。” “砰!” 郊区枪声炸开,像开战号角。 子弹“嗖”地飞出,径直打穿十步外panamera的钢板。 夜空蓝的哑光漆留下仿佛烟头狠按进皮肤的黑洞,此时,正了了冒烟。后坐力让枪瞬间飘移。 与此同时,一只黑手套凭空伸出,稳拽过滚烫的枪管,拇指顺势拨上枪尾的保险。另一只黑手套更不知从何而来,抄手锁住持枪的手腕。 往后撤步,他猛然发力,狠狠拉近对方的身体,膝盖精准地撞进心口。 “哐”。 “……呜呕。” 顾慕飞手劲峥嵘,冷眼睥睨脚下呕吐出血丝的男人,满脸厌弃。 这当真,差太远。而且,太脏了。 他连一般总照对方的嘴再扬起狠踢一脚的心情都没有。 全无拖泥带水,顾慕飞把掌握着的人肉手腕折纸般反骨一折。 “咔”。 瞬间,他脚下的男人猛然弹起,随即又鞭子般重重摔回地面,“咿——”男人缩成一团,疼得倒抽冷气。 黑色的手枪从脱臼的手中甩出。惯性让枪在空中抛出一道抛物线——径直,它落进顾慕飞平平展开着的掌心。 男人边抽气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这副与暴力毫不沾边的形象轻易制服,眼底顿时涌起惊恐和难堪。 “看来,这副外表真能让你们忘记,我曾经也做过什么。”双唇几乎未动,顾慕飞的语气极尽嘲讽。 他话音刚落,从空街对过的窄巷里,听到枪声信号的welsh早已跳出埋伏,大步跑到近前:“boss,您?” “……没事。” 略抬起焦金额发下的漂亮眼皮,顾慕飞轻轻揉搓右耳,默不作声地忍受枪声擦过后的钻脑耳鸣。 熟练地,他单手退出半自动手枪的弹匣,简单扫视这把利器,同时扬起黑皮鞋尖踢进刺客腰窝,像处理垃圾一样把对方一脚踢开,转而,让welsh接手。 三步开外,顾慕飞左手扣枪自然下垂,饶有兴味地打量自己的俘虏。 男人狼狈地跪倒在地,眼神桀骜又倔强,仇恨地盯着他。 不知为何,顾慕飞看着这张脸,眉头却轻轻蹙了蹙。记忆某处,这张脸让他背后小臂长的刀疤隐隐刺痛。 此时,被无视右手腕的新鲜脱臼,男人的两只手都被welsh在背后反拧、压紧,再用工业胶带捆起来,如同一条大型蠕虫。男人直挺挺地趴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仅头颅倔强地高昂。 青筋根根暴起,男人脱口而出: “你——” “哦呀。” 口气轻松玩弄,顾慕飞的笑容冰冰凉: “威胁就算了。你不会以为,我当真对你们一无所知吧? “我几次三番设饵,就想抓一条狗。 “我很忙,但为了让这只狗多有用叫几声,居然还得奉陪演戏。” 话到此处,顾慕飞的脸上绽放出捉摸不透的微笑:“不过,你还真说了有趣的事呢。” 地上的男人顿时两眼圆瞪: “难道你——” “没错,一切尽在我掌握。 “我把车故意停远,只为催促你们抓紧行动。 “我知道我名声狼藉,你们一定会用枪;也料到你的‘大人物’不舍得当即杀我。所以,我还想要你们的枪。 “实际上,枪和子弹,我都要。 “甚至……” 说着,顾慕飞抬起手。 “boss,狙击队slayer和我已把对方支援拿下,按计划捆在车里。” welsh冷静汇报完,顾慕飞早筹划好的这“一点点小计划”才完美闭环。 居高临下,眼神睥睨,顾慕飞信步上前,抬脚,皮鞋的后跟狠踩进地上俘虏的腰窝。在男人不住的痛叫中,他弯腰,手肘撑住这条用力之下舒展的长腿,把全身重量都放上。 低头,顾慕飞眉眼轻盈地一笑: “动手之前,先了解招惹的是谁,行么?” 他脚下的男人瞠目结舌,喘着粗气,像在消化。 几个不成形的脏字刚脱口,welsh就及时把工业胶带“唰”地扯开,糊上男人的嘴。 这可是为男人好。 八年间贴身紧随,welsh熟稔在心:他这位boss憎恶暴力。 虽然顾慕飞深藏不露,总顶着一张似笑非笑的模特脸。但动手虐起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boss,枪?” 将俘虏牢牢捆紧后,welsh上前问道: “能拿到枪。果然,是暗榜?” 并不立即回答,慎重地,顾慕飞将手枪放进大衣口袋。虎口卡在熟悉的枪柄,指尖的茧子与扳机完美贴合。 手松开,他眼底掠过厌恶又冷淡的幽深。 “welsh,你把子弹——”随便般,他向自己的panamera大略一挥,“——挖出来给我。 “至于狗,你带回去,按计划关着。会有人认领的。” “是,boss。” “还有。” 在一切尽在执掌的表象下,顾慕飞的心底滑过冰凉的警觉。他很清楚,这个“大人物”,这个从七年前的死灰中再挖出仇恨的人,不可能善罢甘休。 顾慕飞嗓音冷沉:“welsh,这件事,你知我知。” welsh眼看顾慕飞脸色阴沉,心领神会: “是,boss。如您所愿。” 眼望阴沉的天空,welsh心头隐隐涌起压抑而冰冷的不安。 虽然尽在执掌,但一切才刚开始。 >>>>> 远远注视着welsh押送俘虏的车消失不见,大雪中,顾慕飞这才允许自己放松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 白气围绕。 像无意识,他的视线落在被子弹洞穿的车门上。 弹痕仍然刺眼。 车窗倒映他冷峻紧绷的脸,残酷地提醒他: 闵州的大智谋家,恭喜你又少死一回。但如果你的谋算与反应只错一毫;刚才,子弹洞穿的就是你的脑袋。 你就会通盘皆输。 揉着仍未消散的尖锐耳鸣,手指攥紧,顾慕飞这才察觉到自己竟出了冷汗,手套里湿黏黏的。他居然仍会本能后怕。 顾慕飞的嘴角扬起讥讽冷笑。十一年前开始前,他不是已做好生死觉悟了吗? 他必须算无遗策,直到最后。 眼神瞬间冷却,他迅速掐灭这丝不该存在的情绪,内心重归冷彻。 坐进车里,顾慕飞将手中的钢铁机器开动,向闵州市更远的郊区掉头驶去。panamera流畅地融入闵西高速。傍晚车流繁忙,刹车尾灯在大雪中融成红色海洋。顾慕飞的思绪却涌向别处: 以刚刚情况来看,这刺客相当有限,大抵只是某势力想借他顾慕飞的名声,让刺客扬名立万。 不过,这人却对fri-night并不陌生;对他顾慕飞本人,甚至还表现出完全不加掩饰的仇恨。 “k”? 顾慕飞轻笑。这个代号,不是久违了吗? 他心里清楚,就目前闵州市的成熟利益链,市政、四大财阀,再到天兴地隆两大帮派,他和f.n.独一无二,无人能取代。 如果刺客口中的“大人物”当真位高权重,就不可能不清楚。 手指敲打方向盘,顾慕飞深知自身的价值与威胁。如果有人想取而代之,那目的昭然若揭。 就在此时,中控台上,他的手机再次震动。 车外,郊区如影掠过。左手稳稳单扶住方向盘,顾慕飞右手拿起手机。几枚淡黑的色块交迭,提示他有两条新信息。 其中最上端一条刚刚到达,是戴则: “幸存者醒了。正询问。” 紧接下方一条,是搜查顾问李恩佐: “boss,谋杀现场找到了有趣的东西呢。xo~” 略略思考片刻,顾慕飞回复李恩佐道: “十点半。办公室。” 片刻后,他又回复戴则道: “正去见程。八点集会。特攻队小心。” 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忧心忡忡。难得惴惴不安地思忖,他放手,将手机放回中控台。 目光抬起,他越过眼前无尽的车流:警局已在不远。风雪尽头,黑灰色的都市天际线隐隐若现,蜿蜒蛰伏。 而他的敌人就在某处,静静准备着致命一击。 这下一步棋,该如何落子呢? 紧接,他却收到一通电话,一个字: “她”。 >>>>> 下一章:诚心实意地求他 【作者说|第十七章】 “你?做不到。” 暴力美学暴露无遗,猎杀游戏正式反转! ……苏梨小姐姐不在场,读者们快替小姐姐欣赏!(笑) 顾慕飞的算盘从不为一场袭击而敲响。 他的棋局很大、心思太深。他习惯于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位置,然后等待敌人为他暴露、溃败。 他算无遗策。但每人都会有算错的那一天。那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他给自己的答案,是只能继续向前看。 (作者轻笑:顾总也不能总是如此顺利吧?) 下一章,这个电话是谁? 欢迎大家留言讨论剧情! 感谢读者们的收藏追读和投票哦,小作者会持续热更的~ (本章完) 第18章 Chapter 18 诚心实意地求他 第18章 chapter 18. 诚心实意地求他 顾慕飞刚把车停稳,手机震动就再次急促响起。 下午的西梓区分局人潮往来,大雪与深蓝制服匆忙交错。顾慕飞一套浅灰定制西装,相当不合群。 踏进警局大门的同时,他接起电话。刚刚路上,铃只响过一声。他没能来得及接。手机上只一个字:“她。” 是他给苏梨的备注。 他知道,苏梨绝不会拨错。她一定会再拨回。她一定有事。 思忖着该如何应对,顾慕飞小心地面对墙壁。警务大厅展示板上两排“模范警员”正襟危坐,注视着他。 “慕飞……” 苏梨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偷偷拨号,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战栗。 离开之前,他要求,任何事,苏梨只能第一时间告诉他。但他没指望苏梨照做。 顾慕飞很清楚,苏梨此时对他的占有很厌烦,恨不得直到世界末日才再见到他。 可她仍立刻直唤他的名。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装我男友?” 苏梨低声开口,却不像指责。她单纯地问,尾音里压着心酸的痛苦,甚至委屈:“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你让我怎么回答?你根本不了解。我母亲逼我对你——” 她猛地哽住。 不自觉地,顾慕飞已绷紧嘴角。他以为苏雁“严母慈儿”不过空口威胁。区区一个又盲又病的女人,能拿他们做什么? 他回想起自己假做苏梨男友时的挑衅与志得意满。很难说,他没有假戏真做,演得太过。此时,他几乎被苏梨的痛苦衬得卑鄙: “难道,她不满意?” 他冷淡追问。尽管他清楚,苏雁的重点根本不在他完美不完美,但他居然想逼苏梨先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后,苏梨才用听不清的声音回答:“……慕飞,我别无选择。”她冲口而出。 顾慕飞莫名烦躁:“怎么?” 直觉告诉他很严重。但电话那头又沉默好几秒,苏梨似乎极力抉择。最终,几乎哀求,苏梨开口: “慕飞,你能不能现在接走我?” 顾慕飞一愣。 “我求你,接走我,安置我,随便你处置。怎样都行……” 苏梨。从酒店相遇,无论现实怎么拍打,她从不服输。这种骄傲自持的女人,不可能会毫无原因地低声下气。 他心口莫名翻腾起怒火,极力克制住暴躁,却忍不住更冷地逼问她: “谁让你这么求我?” “没……你别问。”她支吾着,却被逐渐泛起的哭腔出卖,“她来了。慕飞,求你……”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像苏梨下意识地哀叫:“别,妈!我不能。我错了!你别对我——” 但哀叫戛然而止,像手猛地捂住电话。 顾慕飞眼神骤然一凛:“苏梨?” “……来接我。我可以做你的……” 她的声音突然回来,速度加快喘息着,却多了抽痛的哽咽:“你想的任何事……” 莫名,他却想起离别前苏梨直戳他心口,警告他不许胡作非为的扎手模样。 任何事。 顾慕飞心头狠狠一震:“告诉我在哪。我马上到。” 任由警员们好奇的目光,下意识他已低喝出声。透出穿心的急躁,他转头就走。 苏梨却突然警惕起来:“不要!我不想你来。我刚跑开,也没有危险。求你,我……” 不知为何,苏梨似乎独自逃跑的模样,任由暴风雪拍打,反复折磨着他刻意冰冷的想象。 顾慕飞瞬间冷了脸:“苏梨,让我接你。说清你瞒我什么。” 可苏梨就像死死咬住嘴唇。路上的车忽然擦着电话尖锐鸣笛,像她在以死搏命。 声音轻,苏梨却坚定得不留余地:“慕飞……别逼我。” 这次,顾慕飞彻底沉默。 电话两头都安静下来,唯有苏梨低喘的呼吸和隐隐的啜泣穿过听筒,刺得他心口像被反复扎透。 “你立即回去。”过了良久,顾慕飞终于近乎决绝般甩脱情绪。他语气尽量冷漠又笃定: “半小时。我接你。” “我不是要你……”苏梨立刻反驳。但就像被烫到,她迅速闭口。 顾慕飞心脏一沉。苏梨的拒绝很认真。可她不是在求他吗? 电话那头又一阵令他压抑的沉默。苏梨喘息,像极力收敛自己的崩溃。 终于…… “顾慕飞,我,我承认我撒谎。”声音不能更抖,她终于溃堤般说得很大声: “除宿舍,我没地方去。我不能回母亲家。不是因为你。但我真不能回。我不像你,有那么多选择……” 她的话让顾慕飞的胸口一阵莫名压痛,拿着手机的手竟也发烫。 “……我会承认。我会……好好做你的金丝雀。只要,你不亲自来。” 顾慕飞无法抵赖:这样自尊的她,因为不愿让他知道的原因,已经把自己强行按进尘埃。他不可能再违拗这样的底线。 “我会派人。”略微心算时间,并不想再听,顾慕飞不容置疑地打断她。 他冷补一句:“我不会到你面前,招你讨厌。” 苏梨沉默片刻。电话里,她的呼吸缓缓放开。似乎,她还想再对他努力说些什么。 顾慕飞暗暗咬牙:她最好不要说谢谢。 电话那头的沉默很长,他几乎能听到苏梨咬住嘴唇的声音。 终于,她开口:“……你今天很忙吗?” 顾慕飞垂下眼帘。 透过警务大厅的前厅玻璃,他看向逐渐被暴风雪朦胧的警车。他想起他的俘虏,想起枪和擦耳而过的子弹,想起某位“大人物”正布局要他消失。 而他,他应该只是“忙”吧。 不着痕迹,顾慕飞更像随意打发:“有事。” 而苏梨只轻声回:“那,我不打扰你了……” 最后,几乎听不到般,她也许也像对他叮咛:“……慕飞,你保重。” 意外地,顾慕飞没有挂断电话。他保持着通话,直到“她”的备注先从他的手机屏幕消失。他试图浮现出苏梨满是泪痕的脸,却突然意识到,他还不曾见苏梨哭过。 哪怕她被他硬按在镜子前蓄意报复,哪怕她被绑架命悬一线,她的眼睛里也不会涌出示弱的泪水。 现在,她低声下气地求他。苏雁究竟做了什么? 顾慕飞胸腔中的怒火难以遏制地燃起。 没有任何人,能越过他,能瞒过他,动他的人。 冷冷地,他拨通welsh的电话:“welsh,让交通组即刻专人专车,去苏雁家接人。听清楚,强硬带走,不允有失。” 他话音冷淡,威严疏离,像处理公事;但语气里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在意。 “boss,送去……?”显然,welsh听出来了。他格外谨慎。 “云间。” 顾慕飞没有一丝犹豫。他和苏梨这件事还没完。求他?他会让苏梨好好见识她应该怎样求。 倏忽,他想起初见那晚:明艳的绿裙,狡黠的梨美人。她坐在泳池边,骗他说想看江景。伶俐明艳,才像让他失控也要夺取的她。 他语气不容置疑:“动作快。” “是,boss。”电话那头,welsh迅速领命。 挂断电话,顾慕飞深呼吸一口气,瞬间完全压下情绪,缓缓抬起头:给苏梨一点时间。等他回去,他自会让苏梨亲口对他说清楚。 正面对上展示墙上程士宁程警长严肃端正的面孔,顾慕飞的眼神恢复到平日的冷静。他必须从容。而今晚注定会很漫长。 没关系。 他下定决心:等他搞定警方,他自会让苏梨对他彻底交心。 >>>>> 下一章:绝地反杀 【作者说|第十八章】 苏梨居然“诚心实意”地恳求顾慕飞,任何事、任他处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句轻飘飘“保重”,让顾慕飞控不住心弦。他真的只是“忙”吗? 今晚的暴风雪,也许会把两个人吹得再近一点。 评论区告诉我你的看法~ 感谢读者们每一次的收藏追读和投票~ (本章完) 第19章 Chapter 19 绝地反杀 第19章 chapter 19. 绝地反杀 程士宁,三十七岁,离异,有一个女儿。他在闵州公安刑事科任职,已将近十五个年头。 十一年前,他破获某涉黑纵火致死案立功,被“荣调”西梓分局支队;五年前又升任警长,担任此职至今。 他剑眉粗黑,点缀蹙痕。全依靠能力在职业上奋力攀登,程士宁沉稳干练,从不惊慌。 尽管升职无望;然而,笔直的鼻梁两侧,他的这双眼睛却道尽一切:他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战士。 此刻,整个公安分局三层刑事科,气氛就和窗外的暴风雪一样,糟透了。在市局的限时破案和扫黑专项下,程警长今天像只焦躁的老猫,不停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 刑事科众口相传,一定是老程那魔王似的七岁宝贝闺女要来了。 不约而同,众人都紧盯住老程的办公室。 就在此刻,刑事科办公厅的大门豁然洞开。 魔王驾到! 拉响无声的警报,刑警们作鸟兽散。 然而,眼下从容走进程警长办公室的人,不是程士宁的女儿。 却是真正的魔王。 “顾慕飞,我正想,这次接我传讯的人会不会是你。可巧,你来了。” 打起十二分精神,程士宁窗前回身,一屁股坐进自己的老办公椅里。 而在凌乱一发不可收拾的办公桌对面,顾慕飞也径直在访客用扶手椅里坐下了。 “你们警局怎么了?”并不回头,顾慕飞随手指了指宽肩背后,“我现在这么有名?” 在他身后窗外,办公厅里刑警们或站或坐,全都好奇地探头办公室里一举一动。尤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许这张脸着实英俊过分,几位女警员都要把顾慕飞的侧脸来回看融了。 大约被顾慕飞语气里的揶揄揶得满脸不悦,程警长“刷”地拽下百叶窗,牢牢关上办公室的门。 “顾慕飞,我就开诚布公吧。”程士宁老烟枪,漫不经心地吐出烟雾,目光从缭绕后冷淡地盯着顾慕飞。他再次把自己撂进办公椅。 “经过我们调查,我们已确定连环重案的被害人,都是‘周五之夜’的组员。你和‘周五之夜’,都脱不了干系。” 简单说话间,连看都不看,程警长就已从桌面凌乱里单手海淘,当即翻出几份文件,丢给顾慕飞。 “看在多年间充当线人的份上……你看看吧。别说我为了限时破案,冤枉了你们。” 闻到烟味,顾慕飞厌恶地蹙眉,但只一瞬他就压下喜恶,若无其事般稍稍侧头避开。他接住文件,黑手套轻轻翻动纸页。 “经我们调查,被害人都死于枪击,颈部有勒痕,遭受暴力——” “讲重点。”淡淡地,顾慕飞直接打断例行公事。 随手,他将报告丢回桌上。 既然,程警长能连夜发传票逼他亲自前来,案情就绝不可能止于表面。 “好吧。”烟云缭绕,程警长不阴也不阳。他一口一口嘬着烟,也不看顾慕飞。 “重点是——经过尸检,我们在死者小腹下,发现了‘k.’的刺青。 “经过我们摸排,死者没有恋人,也没有昵称或缩写为‘k’的联系人。直到,我们发现死者与‘周五之夜’的关系。 “而在‘周五之夜’中,唯一代号是‘k’的,就是——” 霎时,程士宁如猛虎伏案站起,眼睛直锁住顾慕飞:“你。” 顾慕飞岿然不动。他心底一丝冷笑。 程士宁,这么夸张。 他之所以亲自来警局,就为等待程士宁丢出实据、亮出獠牙。 右手不自觉地收紧,顾慕飞的嘴角扬起满意弧度。在这一刻,那个藏身暗处的“大人物”露出破绽。他,终于能主动出击了。 “顾慕飞,别笑了。你先想想怎么把自己洗干净吧。”“咔”,程警长拍下手铐。 “k”。 这个代号废弃七年。构陷的背后隐藏着根深蒂固的黑潮。是谁? 顾慕飞眼底的刀压在鞘上。只稍行差踏错,不但他会被四十八小时拘留,他的指纹和dna都会落入警方之手。十一年的布局……就会前功尽弃。 可这危险的念头仅仅存在半秒,就被他锐利又兴奋的完全冷静取代。 他不是来成为猎物的。 猎物?他才正要让程士宁领教他的手段。 首先,他讨厌小孩。其次,他讨厌野外。再次,他全没兴趣把自己的“合伙人”开枪崩掉。 最后,铁证如山,他甚至还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苏梨。 顾慕飞幽幽地想:昨夜,他身心都被这女人完全占据。她一刻也不肯放手。否则这荒诞的指控,他自己都要失笑。 他想起苏梨的镜前凝视,半明半暗的灯影。 她眼底涌起的渴望无处可逃,彻底撞进他心底。 他优越的视觉记忆清晰极了:当他的手掌控住她柔软的腰肢,她十指如何紧紧攀上他的后颈,如何急促地贴着他的唇息声索求着他。 似控不住,轻轻地,顾慕飞的舌抵过牙尖,回味昨夜的那双眼睛,那被他征服得颤抖、对他要了又要的美貌。 他眼底一沉。此时,他可没空与程士宁厮缠。他恨不得立刻赶回苏梨身边:问清楚,她为什么宁愿低声下气地求他。 他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正面迎上程警长拷问的目光,顾慕飞平铺直叙,不加修饰: “你们做排查,就应该了解被害人属于我们外援组。这个小队只负责上流对接。” 顾慕飞的嘴角上扬: “因此,他们不纹私人字样。程警长,你最好再查一查。” 面对顾慕飞的镇定自若,程警长吃了一惊:这小子,今天反击得格外快。 可程士宁仍紧咬不放: “那被害人欠了万余元私人贷款。顾慕飞,你难道狡辩,‘周五之夜’不再私营金融了?” 不紧不慢,顾慕飞却向程警长伸出一只戴黑手套的手: “你明知我们只对投资放贷。个人几万的利润……”他轻笑,“你把资金流水,给我看一眼。” 咬着烟,程警长把另一份薄得多的文件,隔桌扔给顾慕飞。 简单扫描,这种集资手法,顾慕飞了如指掌。闵州地界财商横行;看来,有人十分急于填上自家财务的巨大亏空。 他清算心中的名单。 是谁呢? 这个放贷人,他从未听说过。而全闵州,根本不存在他不知情的放贷人。 指尖轻松划过印满金融明细的纸面,透过加减配平,顾慕飞能看出,西梓区刑事科已经投入了全部警力,亟待破案。 故意,顾慕飞娓娓道:“我可以帮你找出放贷人。” 他眉眼轻轻挑起:“但自然,收费。”他狡黠一笑。 这下子,轮到程警长吃不准了。 程士宁很清楚,顾慕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是老狐狸,而顾慕飞也绝不是小狐狸。 早在十一年前,他就早已领教。尤其,顾慕飞今天似乎格外锋利。 “条件呢?”程士宁声音低沉如雷。 顾慕飞勾起唇角:“很简单:你欠我情。” 简单直白,他目光如炬:“我要你们的一份档案——” 程士宁脸色骤变:“顾慕飞,你不要得寸进尺!” “程士宁,我可不是在讨价还价。” 顾慕飞微微前倾,眼神里的刀锋直接抵上对方咽喉: “是你需要我破案,而不是相反。” 紧接着,身形后退,他口气继续轻盈又放松,绵里藏针。顾慕飞露出独有的带着诱导性的微笑:“要是,我让你们自己去大海捞针……” 头疼。 程士宁压低剑眉。他悻悻地把烟屁股拧进爆满的烟灰缸,阴影里,又冷瞄对面的顾慕飞: 这小子,十一年了,还这么让人头疼。 “行吧。但,我会派个警官盯着你。”恶狠狠地,程士宁抓紧不放。 “随便。”顾慕飞摊手。他满不在意。想着苏梨,他这就起身告辞。 “不过,顾慕飞。” 话锋急转直下。程士宁毫不客气地直呼大名。嗓音骤然一沉,他稳稳抓住顾慕飞:“你今天格外心急,赶去哪里?” >>>>> 下一章:日光与月光 【作者说|第十九章】 警局对弈,谋杀指控扑面而来。苏梨成了不在场证明——欲望与回忆中,顾慕飞精准快刀反杀,居然只为回身去找她? 今天很上头的顾总有没有让你磕到呢? 评论区见~ 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收藏追读和投票哦~ (本章完) 第20章 Chapter 20 日光与月光 第20章 chapter 20. 日光与月光 程士宁审视着顾慕飞。片刻后,顾慕飞低垂目光:“与你无关。” 程士宁却不置可否:“身为警察,我也不得不接受闵州黑白共存;但月光永远没有日光温暖啊。” 身体前倾,程士宁突然语重心长:“顾慕飞,既然我曾有责任……你真的,不考虑回到日光之下了吗?” 顾慕飞目光微动。 “十一年前,那是我的第一个重案。”程士宁叹气,他着实有愧。 “顾慕飞,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像你这样的人,走在坦途也同样做人中龙凤。时间给了你十一年来缓冲。逝者终不可追。你何必折磨自己? “趁闵州市政权力换届,抽身吧!难道,还有你放不下的吗?” 这问题,并未得到回答。 纯黑手套里,两只手完全盖住顾慕飞的脸。只有焦金发丝依稀,从指缝中露出来。 “那么,就别再纠缠了! “黑白之间的灰色,不过一线独木桥。 “市政和财阀能忍你多久?暗面又能放你多久? “你最终也不会有其他出路。”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你只是个普通人。顾慕飞啊——” 苦口婆心,程士宁已全然站起,整个人倾在办公桌上: “趁这次专项打黑,全身而退吧!别再伤害自己了!若小凡,她泉下有知——” 程士宁一句“若小凡”,顾慕飞刹那如雷击般猛地绷紧,血液瞬间冰冻,几乎凝固。他筋脉霎时暴起:“够了。” 嗓音低沉,就像咬住牙,从深渊地底,怒不可遏迸发出的一样。 当顾慕飞终于放下手,再次露出英俊、此时全无血色的脸时,他的神色却意外平静如初。他用十一年学会不动声色。竟在这一刻细微裂开。 “可是——” “你不了解。我只有一条路。我必须亲手了结这一切。” 双拳握紧,顾慕飞的声音不能更坚定、更平静。 “我早已明白,我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坦然收尾。 “换做是你,也一样。” 换做,是我吗?呆愣僵在原处,程士宁默然。他俯视顾慕飞平静的眼眸:像两片寂静开阔的海面,一切答案,早已写好。 程士宁低下了头。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如果,他当时能贯彻正义,结局会不会不同? 十一年前,程士宁还在市中心任职,前途无量。只因仓库失火,又在圣诞,他不得已丢下约会,赶去现场。 那晚,也像今晚一样大雪鸿蒙。然而,江滨火光冲天,如耀白昼。 火焰烧他的瞳孔,烫出一个被硬抢出来的校服少年。 他记得少年颈侧鲜血的刀口、烧焦的手。少年挣脱所有人,嘴里的“小凡”已经喊不出声,他想爬回火海,推开已经被完全烧毁的门…… 少年曾只求一件事:抓到凶手。 这乞求,他毕竟辜负。 当程士宁甩脱般摇头,颓然回归现实,他目光落进相框里自己女儿的笑容上。 最终,程士宁再次开口:“……唉。你走吧。” 他低声叹息:“别让我抓住你违法。就算一丝证据,哪怕日光把你烧成灰,顾慕飞,我也会亲手把你正法典刑。” “借您吉言。” 温柔地,顾慕飞笑道。他转而告辞。 “哦。还有一件小礼物。” 手背刚搭上门把,顾慕飞从西服里摸出一只小密封袋:“接着。” 随手,他把它丢给程士宁,近乎优雅。 袋里,是一枚变形的黄铜子弹。 “比对膛线。还有,查查枪支来源。你会感谢我的。” “你从哪里能?” 手拎子弹,程士宁目瞪口呆。 “就当,别人送我的礼物好了。”神采轻盈,顾慕飞打开门,笑着回答。 >>>>> 行色匆匆,被一位警员紧随,顾慕飞直扑警局大门。 此时距警员下班仅半小时。门外漫天暴雪,到处是抱怨之声。而顾慕飞不能更急,似乎他走得再快些,就能甩掉身上的二手烟味,即刻赶到苏梨身边。 野蛮般扯开西装扣子,他冲进自己不远处的车里。驾驶席上,顾慕飞迅速撸掉手套。这双因为刚才盖住脸的失控,已经沾满他的dna。 他还没兴趣在警局自首。 迅速打开置物箱,他取出准备好的备用手套,动作却不经意愣在半空。 置物箱里,黑衬衣与黑西服迭放整齐。 双眼微微眯起,顾慕飞抽出衬衫。他忘了:这竟是苏梨借穿过的那套。 何时,苏梨迭在这里的?他竟毫无察觉。 他还以为,苏梨大抵把他的东西随手扔了。 指尖摩挲着领口,顾慕飞从未如此停驻。纯的触感像从未注意过的柔和,苏梨的体香丝丝入扣。他把鼻尖深埋进熟悉的气味。昨夜的她……似乎仍在耳边低声含糊。 但转瞬,他已迅速冷却。 他撇下自嘲的浅笑。真难堪。他竟开始为小事分神。 不过多亏苏梨,他真可以把身上的烟味扔了。 边想着她,顾慕飞一刻不等。他甩开外套,又干脆扯开衬衣领。这时,中控台上的手机却震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 “她”。 备注在屏幕上留下淡黑的色块,只简单一行字:“雪好大。你送我去哪?今晚,你……?”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此时,顾慕飞衬衣敞开,胸口起伏。他双眼眯紧。 天色渐晚。对她,他居然还没有半分把握。 他回道:“等我。” 消息发送后,顾慕飞把手机丢到一旁,表情彻底回冷。他竟分不清,苏梨究竟需要他,还是单纯开始报答他。 不想思索,他强迫自己加速换衣,戴好手套,推门下车。身上到处是她的气味。 风雪里,他的身影再度清冷。监视他的警员跟上,而他朝档案室大步扑去。 “我会在门口搜身。快些。” 心领神会,顾慕飞暗谢过程士宁如约与他方便,紧接着,他敲了敲门。 “稍等。请进!”隔门,传来年轻姑娘的柔软嗓音。 通往里间档案室的铁门前,横亘一道高柜。年轻的女辅警正满不情愿地闷坐在柜台之后:“档案科下班了。明早再来吧。” 确实,被程士宁耽搁,顾慕飞来得有些晚。 女警本想敷衍了事。但眼看顾慕飞走近的这张脸,她竟愣住了。 顾慕飞早已习惯。但并不刻意回应女警的目光,他只温和解释道: “程警长知会过。”他略撇头,示意门外候着的警员,“你可以去核实。我会尽快。” 女警的目光在顾慕飞英俊却完全君子的脸上一掠而过。犹豫片刻,她终于决定没必要阻碍刑事科办事:“好吧,请快些。” 而档案室辽阔,钢铁高柜无尽,如碑林耸立。顾慕飞微微皱眉。 撇下门口,他开始按顺序向里找寻。及天板的档案映着皮鞋的脚步声。直到,他在一列铁柜前停了下来。 无声地,顾慕飞抽出一份年岁已久、散着霉味的厚重档案。老旧的牛皮纸封上,印着仿宋体红泥大字: 《闵州市预备犯案人员名单》 这是一本囊括闵州直辖市十六区两乡,对所有没能掌握犯罪证据、却涉嫌违法人员的汇总名单。在闵州黑白两道上,它还有好几个俗称,耳熟能详的有如“预备案”、“红条”。 如果有幸忝列其中,要么,是尚不知藏锋的初出茅庐小崽子;要么,就是一等一的顶级狡猾狠角色。 顾慕飞迅速地翻动着。 随上世纪闵港经济的突飞猛进,档案厚度也水涨船高。纸页翻过间,有些他知道的名字早已消逝;有些他认识的名字依然活跃。 越往档案底层,纸就越白,随附的抓拍或被捕的照片也就越清晰鲜艳。 忽然,顾慕飞愣住了。 在苏梨的气味柔和包裹里,他的指尖抬起,露出一张年轻而干净的脸。 正正好,二十的年华。在闵州财经大学校园,鸡心领白t恤之上,黑发下的丹凤眼警觉回眸。 大学生之中,一般无二的自己。 此时,他一身定制西装与焦金的头发,意外地,与过去的自己重逢。指尖停顿在这张干净而近乎稚嫩的脸上,他片刻错愕。 轻轻地,顾慕飞会心冷笑: 曾经的他,也天真地以为能同时握住权力与纯洁。但这场人间世,从不允许人干净地活着。难道,他还妄想着,这里没有单属于他的这一页吗? 懒得再看通篇密集的指控,顾慕飞直接翻页,让少年明亮的脸沉没在前赴后继的人名里。 他继续往档案的更底层翻去。 终于,他找到自己真正想看的那一页。左上角一张照片:主角身旁,站着一个他似曾相识的人影。 正当此时,胸前内袋里,他的手机突然震声大作。 戴则:“紧急。幸存者死亡。特攻队队长vain失踪。请指示。” 盯紧屏幕,慢慢地,顾慕飞的双唇抿成深冷的直线。 是时候,该让蠢蠢欲动的人付出代价了。 >>>>> 下一章:任你处置 【作者说|第二十章】 从火焰中走来,他早已知道自己会付出代价。 内外交困里,顾慕飞却被苏梨的气味短暂分了神。 他过去的样子有没有惊艳到你呢? 下一章,顾慕飞直扑市中心,他又会把完全服软的苏梨如何? 记得评论区冒个泡,收藏追更投票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哦! (本章完) 第21章 Chapter 21 任你处置 第21章 chapter 21. 任你处置 苏梨托腮,笃定主意随水逐流,通红的眼角还有些肿。注意到戴则的目光,苏梨匆匆把小臂的淤青遮掩。 闵州华灯初上,暴风雪突如其来地肆虐,宣告着一年最后一个月的到来。 他们的车穿过阡陌繁华,闵州的夜被江水一分为二。江心的梨岛,就像市中心之上另一重国度,高级公寓、私人医院、国际学校、赛马俱乐部近乎虚幻。 可春日,满岛梨浸入江水,整座岛又幻化成不收分文的海市蜃楼。 戴则想,这女人的名字大抵由此胜景而来。可像其余钓鱼的女人,她对顾慕飞又了解多少呢? 大桥横跨江水,悬索的阴影掠过戴则的脸。他感慨万千。 命运古怪弄人。 十二年前,戴则还在夜店看场。 每晚十点,他都能准时看到骑车而来的少年。少年气喘着脱去重点高中校服,黑发凌乱,露出干净简单的白衬衫,去陪酒养家。 天生容貌清冷又傲,却不得不在觥筹交错中打磨爪牙,任人轻贱。 可那时,戴则根本看这后巷吐酒的“贵公子”不顺眼,甚至还动过手。 没打过。 他和顾慕飞的命运就这样编织在了一起。 直到后来,他们这些底层杂草,还有fri-night,从暗面手下的打手组织,到洗白、掌握情报网和融资、在梨岛扎根。今日,他们与闵州四大财阀分庭抗礼。 这一切,竟全拜那个深夜陪酒的学生一人所赐。 但若早知道会以一个小女孩的生命做代价,戴则慨叹,他倒宁愿从未发生。 就在戴则胡思乱想之际,车终于缓缓停在高耸的大厦前。一位组员上前帮他开门。戴则向苏梨伸出手,苏梨却执拗般躲开,坚持自己下车。 暴风雪掠面而来,让两人都瞬间清醒。他们踩住脚下的薄雪。大厦门前,全身黑套装扎领带的quenxus,正拘谨恭候。 “戴大哥。” 戴则点了点头,把手机放进金属手提箱。这是fri-night的规矩。f.n.组内每位干部的手机都有内部定位,不但确定位置,同时,特殊情况下,也能将手机自毁。 每周一晚集会,所有干部都会把手机交给顾慕飞的保镖兼秘书,welsh或quenxus。除阻断联络、保证会议高效外,同时还点了卯。这自然,也是顾慕飞的命令。 看到苏梨,quenxus谨慎一愣:“苏小姐。” 苏梨却仿佛当自己不存在。 戴则瞥了眼这个冻得发抖的女人。他顺手接上她时,她在风雪里流浪,连外套都没有。而苏梨更把戴则好意递给她的西服坚决推开。 “慕飞到了吗?”漫不经心,戴则随口确认。 f.n.全组,唯独戴则直呼“慕飞”其名。这是十二年浴血的默契,是顾慕飞亲口默认的特权。 可意外地,quenxus眉目一沉:“下午五点后,boss就失联了。我们没告诉任何人。” 眉心骤然一跳,戴则瞬间明白弦外之音。他了解顾慕飞。哪怕天崩地陷,顾慕飞都不可能错过全组集会。 难道,慕飞出了意外? 与quenxus同样黑衣,一向严谨的welsh大步流星,向雪中的戴则和苏梨急匆匆跑来。 “怎么回事?”意识到不对,戴则立刻追问。 “戴大哥。您知道……?”welsh几乎耳语。 “我知道。” “但集会,干部们都已入座。是不是您先稳住,暂代会议比较好?我和quenxus立即去找boss。” 戴则紧张地揉搓下巴。 作为前职业杀手,welsh曾在闵州暗榜数一数二,急流勇退时,全靠顾慕飞从暗面大手笔地保下。welsh绝不会平白失了方寸。 戴则强行镇定,暗瞥一眼旁边站着的苏梨,生怕她听清顾慕飞出事。可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钓鱼的女人似乎流露出关心的焦虑,她两道远山眉凝凝蹙着。 不可能。戴则心想,大抵,是他的幻觉。 而welsh快速而隐秘地与quenxus互换眼色。 “那,这女人?”戴则小声。 “让我来安置。”welsh冷静应对,“quenxus已经盯紧黑道和警方,有动作我们都会第一时间汇报。” 戴则猛地揉了揉攒成一团的眉心:会议迫在眉睫,而顾慕飞失踪。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心急如焚的几人在电梯里沉默向上。直到跟随着男人们而出,苏梨第一次走进这间空中酒廊,“云间”。 脚下,苏梨踩着勿忘我羊毛地毯,银线绣出四时繁星图案。头顶,纯白糙面的大理石顺倾斜的幕墙飘进夜空。苏梨忍不住赞叹:如梦似幻。 身处闵州的名胜,与苏梨的短暂震撼不同,welsh习以为常,戴则更无心看景。这间上流社会云集的“云间”酒廊背后,正是fri-night秘密撑腰。 “苏小姐,请随我来。” 与行色匆匆、直扑会议室的戴则分道扬镳,苏梨更忐忑不已。现在,她完全身处陌生的环境。甚至,连顾慕飞都下落不明。 她这个情妇,会被怎样呢? 默默尾随,苏梨踏进陌生的走廊。房间一间接一间。她被送入其中一间。 包间里灯光昏黄,淡淡未散的酒味带来靡靡之色,让苏梨几乎都要崩溃站不稳。她不是没听过金主把情妇分给他人的传闻。 “你说,任我处置?” 房门在身后关严。面色冷峻,顾慕飞正凛然站在身心完全冰冷的苏梨面前:“想好怎么求我了吗?” 看着他英俊但丝毫不近人情的脸,苏梨面色苍白。软软地,她瘫坐在地。 “没错……都随你。”她垂眸,嚅声,“任何事。” 顾慕飞盯着苏梨颓然的模样,心脏深处骤然抽痛。 轻轻攥拳,他强忍住胸中汹涌,让自己的神色竟前所未有地回归温柔。他缓缓俯下身,手指轻掂起苏梨的下颌,将瘫坐在地上的她轻柔扶起,安置在沙发上。 苏梨的眼神慌极了:难道,顾慕飞打算就此放过她? 怔怔看着他深渊般的冷眸许久,紧接着,苏梨害怕般地躲开。 “你为什么非要离开?” 在她面前俯瞰,顾慕飞的嗓音低沉温和,但掂着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明显强压着怒火。 “是什么让你不惜求我?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苏梨咬唇,长睫低垂,声音颤抖,“这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 顾慕飞微挑眉梢,温和的面色瞬间冷冻如冰。他昨晚夺进怀里的奖杯,对他藏着秘密。 轻捏住苏梨的手腕,他循循善诱,逼问更深。他知道,没有他问不出的隐情。可在他亲手包扎的绷带旁,苏梨的皮肤露出被狠攥过的淤青。 “——谁?”厉声,顾慕飞断喝。 心脏如遭重击,他胸腔的怒火瞬间席卷。他几乎猛地把她提起,苏梨双唇煞白。 声音冰寒刺骨,他咬牙切齿:“说。怎么回事?” 苏梨缩身般轻颤。但提线木偶般,她任由他拉扯,仿佛谁怎样对待她都可以。栗色长发凌乱,她仍旧垂头不语。 顾慕飞的目光骤然转寒,另一只手直接顺势挑开她的衣领。他目光落在她锁骨下更深的一片深紫。 瞳孔倏然一缩。他的女人—— “好得很,苏梨……” 他听到自己的喉间发出压抑的冷笑,嗓音极轻,却冷到彻骨,紧接却说出他根本不想要的威胁: “你要下贱。就那么想让我把你卖了抵账?” “随你怎么想。”苏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桃眼里悬着不肯落下的眼泪:“反正对你,我也是物件。做情妇卖给你,或卖给别人,有差吗? 她眼中闪过痛楚的绝望:“就算我想自己值得更多……” 可下一刻,她湿润的眼眸却停在顾慕飞的衬衣上。黑衬衣本无差别。但衣边被她沾上香柠挞,她仔细用盐水擦好。这竟是她迭好、放在置物箱里的那件。 从她乍然心碎的目光中察觉到什么,顾慕飞的嘴角微微绷紧。他心底忍不住一软……此时却响起急促敲门声。 welsh沉稳的嗓音传来:“boss,会议室紧急情况。” 顾慕飞一松手,苏梨再度瘫坐在地。他几乎忘了,他根本没空儿女情长。 面色瞬间冷下来,他咬着牙,沉声道:“马上来。” 冷然,顾慕飞挽起刚才被暴怒弄乱的袖口。此时苏梨的气味只让他心烦意乱。门边,他冷冷下令: “看紧。不许走动。不许见人。” welsh微微一愣,谨慎开口:“boss,您……要软禁?” 径直前往会议室,顾慕飞已面如止水。眼底闪过危险的暗芒,他甩下清晰指令:“没错,软禁。” 他强行压下心头怒火。此时,按他计划,会议室里硝烟弥漫,正等着他去搅乱残局。他不会容自己乱了方寸。 在他确认谁是叛徒之前,他必须先放过苏梨。 quenxus把门敲响三声:“戴大哥,boss到了。” >>>>> 下一章:攘外必先安内 【作者说|第二十一章】 软禁。 在求他的那一刻,苏梨已经想好了太多不得已。在她的眼中,顾慕飞傲慢、强硬、危险,没有心,是个与生优越的太子,能给她爱以外的任何物质。 可惜,金钱不能温暖人。 苏梨的瘀伤从何处来?为何她情愿顾慕飞不知情,又为何万念俱灰? 顾慕飞快要气疯,但还不得不稳住自己去摆布他人。 评论区让我知道你对这对心机夫妻的看法~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加更哦~ (本章完) 第22章 Chapter 22 攘外必先安内 第22章 chapter 22. 攘外必先安内 门外quenxus话音刚落,会议室就被从外打开。在座干部们当即起身。远远,戴则先看见顾慕飞安然无恙、神态自若。他松出一口气,也站起让出通路。 在十几双神态各异、各怀心事的眼睛注视下,顾慕飞不疾不徐,仿佛从未缺席,柔然掠过众人。 只有他清楚,苏梨的气味如影随形。被软禁着,这女人最好担心会不会被他扔掉。 几乎发狠这样想,借稳步踏过会议室,他调整呼吸,硬切断这一丝分神,径直坐进正中他的位置。 “坐。” 随意,他把右手一按。左右林立的干部们立刻整齐地重新就坐。戴则把交上来的周结送到顾慕飞面前。 “戴则,辛苦你暂代会议。” 并不多看戴则一眼,顾慕飞低下眼皮,扫描面前厚厚的报表:“说说,你们都谈了什么吧。” 他的神情稳重又淡漠,却更令人捉摸不透。 “我们在讨论养老院失火和特攻队vain的失踪。”应声,戴则些许窘迫,“不知是谁,居然说组内出了内鬼……” “哦?” 听戴则复述,房间里又鸦雀无声。只这次,大家的目光却都不再闪躲,反而齐齐投向顾慕飞。 纯黑衬衣袖口挽起,他小臂上筋脉血管都明显。十足游刃有余,顾慕飞手肘支在桌上,十指交叉,挡住一条直线的双唇。 终于,他把视线从纸面抬起,从这张脸,又平静扫到那张脸。最后,他吐字清晰地说道: “难道诸位不想知道,我车门上的弹孔又从何而来吗?” 会议室里四下哗然。 弹孔像深水炸弹,瞬间掀起洪浪。干部们议论纷纷。热血的武斗派失去控制,拍案而起。 但顾慕飞并不急于平息场面。相反,他像在坐看好戏。除他外,在场还有一人脸色泛白。后者缩在人群里,局促地搓起了手。 “维。”似笑非笑,顾慕飞侧头打量了维一眼,手指轻敲桌面。 那人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过顾慕飞的法眼:“作为it顾问,你有何见解?” “我?老板,我恐怕——” 被点名为“维”的男人缩了缩肩膀。一向怕事的他托了托眼镜,呆呆片刻。半晌,男人这才温吞回答: “我明白老板的意思。特攻队的行踪,只有组内定位才能获知。但——” “喂,宋维远,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等顾慕飞开口,维对面的bran先坐不住了。他与失踪的vain都是f.n.洗白前的武斗派元老。他这人性急,最讨厌拐弯抹角: “怎么可能是自己人干的?!” “谁知道呢?” 女声轻盈,似笑非笑,外援组队长莉莉斯丢出反问。这位出柜的四线女演员美貌惊人,但绰号“搞事精”。 会议室里再度剑拔弩张。顾慕飞驾临前,就是bran和莉莉斯针尖麦芒。 此时,莉莉斯在深思,顾慕飞作壁上观,戴则满心惊讶:他搅浑水的戏份居然被莉莉斯抢了。而宋维远紧盯双手,就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莉莉斯,你不要危言耸听!” bran把咆哮咬在嘴里: “就算有狗对总长寻吼势,那也可能是welsh他们让总长行踪暴露。我看不出这和奸细有什么关系。你个娘皮,不要跟着维说怪话!” “对于满脑壳只长肌肉的大猩猩,就算把事实喂他嘴里,他也仍旧哈包。” 长蛇耳坠抬头一摇,莉莉斯不甘示弱: “你不会以为,vain失踪,你只要口头表表忠心,就能坐上特攻队头把交椅了吧?” “你!” “噌”地,bran窜了起来,满脸通红。 “哎,你们打住。”眼看不对,戴则立刻调停。再这样下去就会没完没了了。 “接吗老戴我听你的?伊娘皮哪根葱!” “bran。”随气味不得已,顾慕飞心中的女人和淤青都骤然一闪。硬把她和情绪都赶开,他沉稳打断: “我更想听听维怎么说。” “总长!” 回头,bran对上顾慕飞的眼眸。今晚的顾慕飞似乎魄力格外惊人。bran气势顿消。 意识到失态,他转而祈求道:“总长,能不能让我再讲一句?莉莉斯说话这么难听,我不吐不快。” “讲。” 一个字,既已获得顾慕飞首肯,bran挺起胸脯: “我知道我们武斗派头脑简单,搞不懂弯弯绕;可我们也不想搞! 没有总长,就没有fri-night,我们就还在给黑道当狗。大伙都是做替罪羊撵过来的。武斗派里谁不清楚?” 他沉重说到此处,在场已有好几人跟随点头;而bran也动了真情: “我不晓得什么‘大人物’,但我为在场的武斗派打包票!我们之中,没有忘本的内奸!” 说罢,他庄重地落座。会议室里其他的武斗派也都群情激昂,鼓起掌来。 “先不说武斗派。”掌声余韵中,戴则看准时机,稳住阵脚: “我们的内部肯定有问题。且不说这次任务特殊,只有慕飞,我,还有vain三人知晓。而且,上次苏小姐被绑……” 紧张地,戴则舔舔嘴唇。眼看身旁顾慕飞波澜不惊地默许,戴则这才继续: “医院那么大,偏偏定位失灵?恐怕,只有干部级别的id登录内部网,现场干扰。我没说错吧,维?” 默不作声,宋维远慎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不能排除嫌疑。” “这确实可疑。可boss的事呢?” 不知何时,顾慕飞瞥了一眼桌边的逸衡。后者是金融组的队长。他微不可察地许可点头。 立刻会意,逸衡金丝眼镜一闪,不露声色道: “用这个方法,确实可以突袭苏小姐和vain前辈。但boss的定位,除boss本人,没任何人能获悉啊?” 此时,看似漫不经心,顾慕飞涟漪般应声一笑,敲山震虎: “我的位置,是我故意曝光的。毕竟,我想要抓狗,想很久了。不过……”乍然,他冷眸里的杀心扫过所有人,“没想到,这么有效。” “boss,我还是很难相信在座的谁会当内奸。” 百般纠结,bran仍急急开口: “大家都共事很久了。就算不说武斗派,逸衡、维还有情报组x,都是总长亲选;狙击组slayer,她要想走,只会直接抬屁股就走人。” 突然,bran似乎灵光一现: “说不定,是组里网络出了漏洞。黑客什么的早就不新了——” “绝不可能!” 听到这里,刚才还满脸菜色的宋维远,突然炸出斩钉截铁的断喝。他“噌”地窜起,尽管很快就意识到失态,但火气让他骑虎难下: “污蔑……!f.n.的网络是我亲手搭的,想攻破,除非连公安也给黑了才行!谁有能力跟我搞鬼!” 宋维远双拳抵在桌沿: “你们以为,啊,写代码多容易啊!我呸! “要有人在我的宝贝网络上打洞,我会视而不见?我不会反击吗?我作为专家,你们竟敢说我的网络不行?” 在座的都看愣了。看bran这样的莽汉出口成脏不算什么;可维这样的老实人突然为自尊发飙,就很语惊四座了。 “维,够了。”顾慕飞缓缓开口。 “相信我,老板!相信我的能力!” “宋维远,没人质疑你的能力和工作成果。”顾慕飞语气平和,“我相信你。” 宋维远僵在原地,像离了水的鱼。他四下望了望全场看呆了的众人,又愣了片刻,这才手脚不知怎么放地重新坐下,再次回归沉默。 “慕飞,十点了。”戴则极小声地提醒,一边轻轻指了指手表。 “我知道了。” “那么内鬼的事?” 顾慕飞十指撑在桌面,站了起来:“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 顾慕飞像根本没听见戴则的话头一样。 一听到“任务”,干部们都立刻正襟危坐。 “组内安保,今晚起,狙击和安保组分别负责。狙击组,盯好金融组逸衡和情报组x的人身安全。 “金融、税务和情报组照常,但每晚向我汇报。债权组,清查债务人亏空;外援组,把高校筛一遍,民间借贷你们负责。 “维。” “老板……” “你会后留下。” 宋维远的脸色依然刷白。他只略一点头,便又把自己藏进众人之中。 “那么,散会。 “另外,戴则。” 趁众人走出会议室时嘈杂,顾慕飞突然叫住身旁的戴则,语气平淡道:“你到办公室等我。” 戴则微微一怔。 顾慕飞的目光只略扫过他,停顿一秒。难得,他目光深处闪过迫不及待的抽身决绝。 “等我处理完家事,”他顿了一顿,极轻极慢地强调,“我自然有事要问你。” >>>>> 下一章:泪水高墙 【作者说|第二十二章】 戴则:等等……顾慕飞还有家事?? 今天的顾总兼顾家事和公事,想着苏梨还要快速找内鬼。苏梨的被绑也直接拉上台面,这怎么不算公开恋情呢?(作者上头 评论区让我知道宝宝们的看法~ 感谢宝宝们收藏追更投票哦~ (本章完) 第23章 Chapter 23 泪水高墙 第23章 chapter 23. 泪水高墙 恩威并施终于把目的达成,顾慕飞放走宋维远,孤零零步出大会议室。戴则还在办公室等他。 他一刻不得闲,却眉心紧皱,直扑苏梨的所在。 他远远看到welsh黑衣严谨守在门口,和他离开时并无不同。不知为何,顾慕飞却感觉到welsh似乎莫名紧张。 一见顾慕飞靠近,welsh立刻微微鞠躬:“boss!”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冷声,顾慕飞丹凤眼里掠过狐疑,倒也没空纠缠,“我去开会,又不是穿越火线。”他顺口揶揄。 当他的手落上门扉,他的眉锋不禁微微抽动,以至于越抬越高。 房里,传出细弱的呜咽。 呜咽孤独,而泪水仿佛突然有了具体的声响:柔软,压抑,苦涩,一滴一滴清晰,滚烫摔碎进他心里。 呼吸短暂一滞,他心口里像说不上的古怪。推门的手已悬在半空,悄无声息,他把门机敏地轻推开一道缝。 房内的情景却让他踏空般一怔。 苏梨,只属于他的苏梨,伏在酒廊老板娘的红丝绸长裙怀里。她单薄的肩膀轻颤着,手指抓住对方衣襟。 冷瞥门口的welsh一眼,顾慕飞喉头压得不能更低,嘶声质问:“露露怎么进去了?我不是让你软禁?” 而welsh更紧张,站得笔直。他难堪吞吐: “露露姐碰巧经过看到。她坚持,一定要进。她说她的地盘上不许搞软禁,boss也不行。呃,她还说……” 顾慕飞双眼锐利一眯,严格道:“你今晚话挺多。露露说什么?” 极为罕见,welsh惶恐:“露露姐说,‘感情上你听boss命令,不如听路边小狗小猫’。” 顾慕飞冷眉倒竖。可紧接,温柔的软语像挤开一切杂糅感情,润进他的脑海。露露说话从来甜而不腻,带着真诚的体贴与柔软: “梨,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些。你不用回忆发生了什么。谁没有最难过的时候?姐姐陪你,好不好?” 轻轻地,露露帮忙梳理开苏梨凌乱沾湿的长发,递上纸巾。 而抱紧露露,就像在暴雨中终于找到唯一一棵能挡雨的树。苏梨的眼泪和呜咽开了闸。从紧皱的远山眉,到水红的桃眼,苏梨的哭泣不加任何自我保护,或心机撩拨。 她手臂上的淤青扎眼,可心里的淤青呢?她让人看见过吗? 当即,顾慕飞的心口像被紧攥,又像被泪水连续几刀捅进旧伤疤。他眼神骤然一沉,不禁倒退半步。 他不是不能温柔对苏梨。但,一面对她,那些他早已亲手扼杀的私情根本压不住。 紧接,又像席卷的黑潮,他心底涌起无法抑制的嫉妒与苦涩。心跳被拥挤着加快太多。 苏梨对他筑起冷漠的高墙,无论他百般追问。对露露,一个她初次见面的女人,就能全无防备?伏在对方怀里? 凭什么? 拧着眉,顾慕飞半晌沉默。 仿佛刻意寻衅,他猛地转过头,狠狠盯住welsh,语气冰冷发泄:“welsh,再自作主张,你就跟着露露一起滚。” 被顾慕飞的认真抵住,welsh瑟缩:“是,boss。” 这次,顾慕飞直接推开门。他迈步走进,气场就像坚不可摧的磐石。除去苏梨不可能立刻止住的抽泣,房内骤然安静。 露露缓缓起身,丝绸红裙如水。她安抚般拍了拍苏梨的肩,又淡淡瞥了眼顾慕飞。 擦肩而过时,露露语气揶揄又无奈:“boss,这样可没人敢喜欢你哦。” 顶着顾慕飞阴晴难料的目光,露露悠然出门,留下苏梨迅速用手背抹去眼泪。 背对顾慕飞,在他被走廊灯拉得很长的阴影里,苏梨又退回到随水逐流的疏冷神情。 无声,顾慕飞关紧房门。 沉默许久,背重重靠在墙上,他终于开口,语气冷淡却意外和缓:“苏梨。我不会再问你发生过什么。” 想起苏梨手臂和胸口的淤青,他像艰难地把刀片从喉咙吞下。他都忘了:他的温柔,曾经不仅是手段。 直到心情再次完全回归平静,他才淡然道:“我们可以……保持任何你想要的表面距离。 “今晚,只要安全,我会送你去任何你想要的地方,冷静。” 泪痕犹湿,沾满眼睫,苏梨警觉抬头。眼看顾慕飞全不近人情的英俊面容,她眼底尽是怀疑:“你……又想要我做什么?” 她柔软地扶摇起身,竟像本能作态讨好他。苏梨知道,她不过是顾慕飞的金丝雀。 顾慕飞不耐皱眉,转开目光。终于,他冷声中带出贯穿心扉的恼意:“苏梨,在你眼里,我就只会算计吗?” 苏梨咬了咬唇。 顾慕飞,他演技精湛,心机城府比海更深。从一开始她就撩错,她就应该坦诚玩不过他。 是不是,她早该挑个粗蠢的纨绔? 可眼眸垂下,苏梨的声音脱口,极低,却极坚定:“我要去闵秀山。” “闵秀山?”顾慕飞微微一震。 “对。” 含着未尽的泪,苏梨轻轻点头:“我要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店,同一套房。我想看夜景,想要露台和无边泳池,想要……” 她低头,咬住下唇。 “想好好理清我们的关系……和协议。” 顾慕飞刚要说什么,苏梨声音哀戚,潺潺道:“放心。我不会跑的。闵州那么大,我知道逃不脱你的掌心。” 眼看着苏梨,顾慕飞的眼神幽深许久。像突然也回想起许多吉光片羽:从牌桌到江滨,到浴血把她搂进怀中,予她深深的吻。 就算他总说服自己几分做戏,可挣脱的心,激烈活着的感觉,无一骗人。 随即,顾慕飞恢复冷静。像把冷刀,他立即抽出,做下决断:“我安排quenxus送你。” 似乎不想多言,他转身就走。可背对苏梨,他被她无声的呼吸牵扯住身体。 心里,某一部分的他似乎很想,非常想,迫切地想,让苏梨也能抱住他,流下真诚的泪水。 顾慕飞顿了一下。最终,他的嗓音变得异常认真:“当初答应我时,你说过,你很贵。” 他想起苏梨被他搂住,却不忘侃侃,对他讨价还价。怎么一个“情妇”,就让她把自己忘了? “既然贵,就给我保持住你的身价,对得起我情愿支付的每一个零。”他柔声,“别再轻贱自己了。” 苏梨愣住。怔怔看着顾慕飞拉开门径直离开。她的眼眶竟乍然再度泛红,鼻头一酸。眼泪拥挤着,烫伤她微红的面颊。 她心中重燃起当时决心要钓住这个男人、势要拿他放肆的火焰: “好。” 低声,她对自己应道,擦去眼泪。声音微微颤抖,苏梨却分外坚定: “慕飞,我不会输的。” >>>>> 下一章:背叛 【作者说|第二十三章】 顾慕飞的温柔总像刀,而苏梨的泪水此时就像他逾越不去的高墙。 他因苏梨对露露的交心吃醋,对苏梨真诚泪水的渴望……他的一句“在你眼里,我就只会算计”道破一切。 一切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攻防原点,可他的真实温柔,读者宝宝感受到了吗? 苏梨要回到初见之地,真的只是“想清楚”那么简单? 评论区给小作者留下想法和建议,再相见互动保证写甜哦!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感受到浓浓爱意~ (本章完) 第24章 Chapter 24 背叛 第24章 chapter 24. 背叛 晚上十一点正。 一杯干邑,一杯冰镇苏格兰苏打,散发同样辛辣的酒精气,却彼此不可调和。托盘上,它们与露露酒红的裙摆荡漾,穿过“员工通道”,来到“云间”酒廊的最深处:一间并不明亮的斗室。 这里,却是闵州最重要的办公室之一。 露露轻轻敲门。 “进。” 远近闻名的老板娘绽放甜笑。她举手投足天然柔风,甜而不腻。 戴则印象里,露露爱笑。但这笑里总多点什么,又少点什么。一想到她是前f.n.总长的未亡人,戴则倒理解起她的忧郁。 此时灯下,露露轻轻把水晶杯放上办公桌,又把手掌大小的黑天鹅绒方盒推在干邑旁。 “多谢你选的珍珠,露露。” 露露轻嗤。这人,安抚送走完心尖尖,才想起要谢我? 可她只含蓄一笑:“若有需要,请尽管按铃。” 直到老板娘的裙摆消失在通道尽头,戴则这才无声关上办公室的门。他不禁语速急切:“慕飞,今晚……” 然而,顾慕飞的思绪却不在这里。他仿佛看到车在闵秀山蜿蜒,公里之外,大雪的露台尽头,她孤单一个人。 苏梨要理清思绪。可她会怎么想呢? 面对幕墙外长卷般壮丽的闵港之夜,顾慕飞在房间里投下漆黑的阴影。 “慕飞?” 思绪被硬生生拉回。顾慕飞试图压下分神,却无法阻止心头又一次浮现苏梨的模样。 “难得,你还肯看出我的用心。” 这回答漫不经心。但顾慕飞的语气里压着愠恼:“戴则,换做是你,你今晚打算如何?” “我?”略略抬眉,戴则有些惊讶: “我大概会秘而不宣,然后再秘密找出内鬼?其实,今天要不是bran,会议根本不会讨论内鬼的事。慕飞,你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顾慕飞窃笑,“倒不如说,引蛇出洞吧。” 戴则心里一惊。 虽然十二年来,他对顾慕飞的手段早已心知肚明。但,当戴则再细细揣摩起今晚的会议: 从顾慕飞的失联、姓苏的女人、welsh暗示由他戴则暂代;到顾慕飞临场,讲述子弹所引发的种种。难道这一切,都尽在顾慕飞掌控,只为让干部们考验忠心吗? 戴则仿佛看见,就在他为顾慕飞的安危火急火燎,后者也许就舒服地待在办公室里。 戴则可不知顾慕飞为谁心如焦煎。可依然,挡不住他对这番算计有些恶心。 “那么,维呢?你明明知道他无法忍受被否定。” 戴则勉强挤出反驳。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感觉。要知道,顾慕飞是可以看透人心的。 “维?” 顾慕飞语带嘲讽: “你以为我会后把他单独留下,是为请他喝茶吃点心? “他虽是我一手挑拣,但太自负,自视甚高。但说到底,他却不过为一个‘钱’字,戴则。 “他出身寒微,却因病被踢出大公司,没钱做移植他活不了几年。一腔热血竟付水,他自然满怀怨恨。然而,就算我把他捡起来,重新给他位置,他未必看得上,未必心存感激。 “戴则,他才是最薄弱的环节。我有责任让他清醒。” 耳听顾慕飞刀锋般评价,戴则满脸惊愕。他对维的过往也早有耳闻,但他一直以为,维对组织心怀感恩。他从未多想。 显然,顾慕飞比他更了解:一切感激,都必须付出切实代价。 戴则突然感到,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过顾慕飞充满人性的温暖模样,他都要怀疑,眼前的是不是一台只会计算的机器。 “戴则,vain为什么失踪了?” 突然间,顾慕飞的提问吓了沉思中的戴则一跳。戴则努力使心境平复,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沉默了很久。 他抛开会议室里的维稳说辞,坦白道: “慕飞,有人在养老院纵火。vain跟我简报时只说是调虎离山的小火,让我不必担心。 “可最后火真得很大。而且坏消息:vain的手机已经注销。交通组也找不到他。” 干部手机被注销是组内的特殊机制:这往往因为手机的主人已落入敌手。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这下,戴则可真困惑了:“我不明白,慕飞你——” “当我利用幸存者,把她当诱饵,我派出去的可不仅仅是vain一个人,而是一整个特攻队;最重要的是,还有你。 “而你,你去接上苏梨?” 听上去,顾慕飞已咬牙切齿:“事情发生时,你去哪了?” “我?我之前必须要走。外事组突发急事。 “慕飞,我接那苏小姐只是顺路。可我不得不走。周家点名要见我。” 仪、盛、顾、周。四大财阀牢牢把控闵州明面上的经济体系。其中周家看似屈居第四,但放眼全国零售、百货、外贸和物流,已是跨行业垄断。一般企业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周家?他们见你做什么?”把苏梨放回心底,顾慕飞冷声追问。 “我还想问你呢。什么贷款。这不是金融组的事吗?非要见我。那位周家大少——” “哦?” “我记得你说过,这位周一周少爷可不是经商材料。而且,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我是这么说过。但这并不妨碍我贷款给他;他也急切地希望我能帮他这个忙。他现在被他的亲弟弟逼得狗急跳墙。继承权之类。将来,就能拿他要挟周家。 “尽管,这依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非要见你;你为什么非要离开。” 顾慕飞转身,双眼锁住戴则的脸:“我告诉过周一,有事,单独与我谈。” “慕飞!难道。难道你怀疑我?你怀疑我是内鬼,里应外合,设计除掉了vain?” “现有条件,我不得不如此怀疑。你既有动机,更有条件。” “动机?除掉vain,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除掉我。” “顾慕飞!” 咬紧牙关,戴则低声咆哮:“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值得吗?!”顾慕飞怒吼。 终于有理由,他一天的怒火得以彻底发泄。箭步直冲上前,顾慕飞右手揪住戴则的衣领,把对方从椅子上直接拉起。 飞扬金发下他的双唇几乎没有动,雷霆之怒却喷薄而出: “正因为!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才派你去!甚至,在十一年前的大错之后——” “十一年了!顾慕飞!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十一年对你只是数字,对我却是人间炼狱!若非是你泄密,小凡她——” 他的怒吼横冲直撞,从心底一直冲出嘴边,却突然急刹住了。 是啊。他要怪谁呢?怪戴则吗? 虽然小凡的死,戴则确实酿就大错:他不该因大意而泄密。可是……怪他自己吗? 顾慕飞摇头。 当他再次开口,他的愤怒里竟饱浸贯彻心扉的苦涩: “如果小凡还在,戴则,你知道吗?今年,我该去庆祝她大学毕业,庆祝她开始新生活。也许,她会和苏梨……” 剪不断,理还乱。顾慕飞永远忘不了火海里“哔哔啵啵”,逐渐化作焦炭的脸。他永远,甩不掉这深深自责。 “慕飞……”戴则低下头,“对不起。” “……所以,戴则。你最好给我放清醒。你和我是同一条船。要么,我们当猎人;要么,就只能一起当猎物。” 紧攥住戴则的领口,顾慕飞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扭曲:“不要让我对你开动杀心,戴则。” 这种迫切想要撕碎一切的压迫力。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清晰的备注下只有模糊三个字。突然放开戴则,顾慕飞转回桌边,冷冷瞥一眼新短信。 苏梨:“睡不着。” “boss~我来报到啦。哟,戴大哥也在。” >>>>> 下一章:无血开城 【作者说|第二十四章】 大家怎么看戴则与慕飞这场冲突?是信任危机,还是战友反目? “十一年前的小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慕飞居然会一瞬闪念小凡和苏梨相处……? 三个字“睡不着”,顾总又要怎么处理呢? 评论区留下你的看法。 感谢读者大人们的收藏追读和票票~ (本章完) 第25章 Chapter 25 无血开城 第25章 chapter 25. 无血开城 轻快的嗓音突门而入。戴则飞快理平凌乱的衬衫,退到一旁。 “不好意思我来晚。boss大人大量,不会为迟到计较的吧?” 像轻风乱吹进办公室,李恩佐不敲门,更全无歉意。他随手脱去外衣,没经允许就抓起桌上的苏格兰苏打猛灌。 “咕咚咕咚”。他一口气干掉半杯:“啊——” 李恩佐用袖子擦嘴。 “finalmente!我跑着来的。渴死了。不过,boss你们干嘛呢?排练年会小品吗?啧啧,boss和戴大哥的感情还真好得没话说~” “李恩佐,你来迟,就为说废话?” 说着,顾慕飞在桌后落座。阴影里,他端起琥珀色的干邑,趁在场两人不注意,手机上简单回两个字:“睡吧。”又把手机和露露送来的黑天鹅绒方盒都收进抽屉。 “让我等,你该有所交代吧。” 他调整情绪快得吓人。此时完全云淡风轻,顾慕飞就像刚才什么都不曾爆发过。 “啊。交代啊。”抬手,李恩佐揉了揉奶奶灰卷发,伸懒腰把自己倒进扶手椅里。 他踩过积雪的皮靴惯性就要往桌上撂,然而,在顾慕飞目光注视下,李恩佐又把脚乖乖放回地上。 委屈巴巴,他嘟哝:“别这么凶嘛。” 紧接着,毫无遮掩,李恩佐又打了好几个哈欠,像整晚没睡: “其实,唉,我被女友甩啦!我一直求她不要分手。她居然要叫警察!我就不明白了。像我这样的帅哥,怎么就没人看上呢?” 戴则慨叹,心道:这女孩真耐心,居然才要叫警察。 李恩佐。要不是靠混血俊脸和明星老妈,就他,迟早会被社会教训。 戴则摇头:他知道就算顾慕飞,也拿李恩佐多少没办法。 懒散、随便、易满足、没耐性、常改变……而且,他还“对美丽无法抗拒。”这是李恩佐的原话,其实,就是“好色”: 看到颜值,李恩佐总要撩,而且,男女通吃。 就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满脸靠不住,却是闵州医科大的生化高材生。 戴则也不清楚,顾慕飞究竟从哪把这宝器扒拉出来。但李恩佐担任组内的搜查顾问,居然实至名归? “啊~啦。怎么,戴大哥奇怪地盯着我。”李恩佐懒洋洋眨了眨眼,玳瑁眼镜后卧蚕与泪痣笑意盈盈。他纯然得像个孩子。 “不过,如果是boss这样的大帅哥,我来者不拒哦。”玩笑着,他冲办公桌后的顾慕飞抛了个媚眼。 这笑容,吊儿郎当没边了。 “renzo。”直接,顾慕飞把李恩佐的废话岔开,“你不是报告,在谋杀现场找到线索了?” “哎~上来就谈公事,boss你好无情。”李恩佐撅起嘴,“好吧。既然boss想知道。” 嘟哝着,李恩佐把手伸进帽衫口袋,掏出一块靛蓝布和镊子。 “这就是?”戴则首次开口。 李恩佐回头,却阳光灿烂一笑:“不,戴大哥,这只是我的眼镜布。但这里面嘛……” 动作夸张地,他剥开眼镜布。在掌心,金扳指骤然发亮。 “boss,戴大哥,你们看。”李恩佐用镊子转动戒指,“这里有两个标记。” 三人凑在一处,仔细观查。 “‘bishop’?‘dy’?”代替着烟瘾,戴则狠狠思考,“‘bishop’,是不是那个……?” 他把目光投向阴影里的顾慕飞。 “确实。”顾慕飞露出笑容,“我对这两个标记倒都有头绪。” 不疾不徐,顾慕飞取出一份档案,仿佛这份文件早就预备好,就等揭开谜底。 轻巧地,他将档案推到桌上,淡淡道:“这就是答案。” 戴则与李恩佐凑首上前:很明显,这是官方档案偷照打印,右下角还有模糊的印痕。上面写着: 姓名:陈荻 性别:男 (曾)另用名:dylan 另配一张模糊的面部抓拍照。 李恩佐满脸困惑,戴则却两眉绞紧:“这五官?” “renzo不知情。”顾慕飞微妙地微笑,“这人是f.n.前二把手的异母弟,也是今下午试图挟持我的人。” 戴则恍然大悟。 七年前,闵州最大黑道天兴帮欲吞下灰色地带,前f.n.总长被当街枪杀,二把手bishop栽赃第三位的顾慕飞,没想到,却被后者反将一军,成王败寇。 “诶!有人挟持boss吗?”李恩佐瞪圆了眼睛。显然,他对历史全无没兴趣。 “不如说,不太成熟地请我作客吧。” 顾慕飞压出冰冷透骨的微笑: “现在,我们确定,这个人就是凶手,且在我们手中。至于如何利用这个人……” 不紧不慢,顾慕飞端详手中的水晶杯: “现在情况如下: “一,市政与警方正限时破案; “二,这人与某势力‘合作’;某位‘大人物’想扣下我当面‘谈一谈’。” “第三,”戴则简明接口,“今下午幸存者交代,她与被害人因抵债被送上游艇——” 眼看顾慕飞挑眉,戴则连忙补充: “游艇,只知道从梨岛俱乐部开出。如果搜准航许可……” 顾慕飞摆了摆手。游艇俱乐部,看来,四大家族也有份。还不到时机。 他示意戴则继续。 “好。幸存者失踪两天才被带上兰舟山现场。这不是单纯谋杀,更像制造失踪。” 听着戴则汇报,完全倚在办公椅里,顾慕飞随手转动拆信刀,陷入深思: “看来,对方想借重案把舆论闹大,甚至构陷个人。” 全无波澜地,顾慕飞想起程士宁今天的指控,还有给自己不在场证明的女人。此时,她正孤单地远在闵秀山,等他。 硬把心口的燥热压住,顾慕飞略一沉吟。 “只要舆论助澜,借市政扫黑,他们就可以将我们切割,最后扶傀儡换血上位,鲸吞情报网与融资链。” 融会贯通,顾慕飞会心一笑:“所谓,‘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李恩佐打着哈欠,而戴则继续追问:“那‘大人物’,还有前二把手的弟弟,怎么回事?” “我估计,” 咬牙切齿,顾慕飞挽着刀: “这位‘大人物’绑架苏梨,顺带挟持我,十有八九,要逼迫我无血开城;或者,” 他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让我‘消失’。这人不会给组里留把柄。” 他嗤之以鼻。 “若想要我手中的情报网和融资链,直接杀了我并无好处。至于俘虏,他不过便宜棋子罢了。” 戴则紧皱起眉:“那,慕飞,我们岂不是非常被动?” “不。这位俘虏还在我们手中作客呢。” 柔然说着,顾慕飞的手腕微动。刀尖寒芒一闪,仿佛飞掷而出。戴则和李恩佐双双追随着刀尖的方向看出去—— 然而,拆信刀只稳稳停回桌面。 焦金额发下,顾慕飞的嘴角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专用于算计的笑容,十一年来,戴则再熟悉不过了。 顾慕飞的目光深不可测:“我们编出戏,让对方演到底。” >>>>> 时间已过半夜。车窗外雪下得密集;而戴则怀中的手枪膈得他胸口发闷。 握紧枪柄,这冰冷的触感让戴则不安极了。他从不喜欢枪械。顾慕飞咬牙日夜勤练的时候他从来不碰。 死亡太无可挽回。戴则更情愿留有余地。 但此刻,沉重的金属却提醒他,放下余地,去保护必须保护的人。 “戴则,查清楚来源。从哪里出来,到哪里去,查仔细。” 冷静,干脆,不带感情;这嗓音仿佛定在戴则的耳畔。在李恩佐懒散告辞后,顾慕飞就从抽屉里摸出这把“死神”,脏东西一样丢进他手里,满脸厌弃。 “查仔细。” 有时候,戴则自觉跟不上顾慕飞的想法,但他很清楚一点:他必须对得起小凡,让天上看着的她安心。 一想到那个雏菊一样的女孩,把他曾当作另一个哥哥……戴则的胸口似乎愈发沉重。 只要,他守住她亲生哥哥的生命,让顾慕飞好好活着。 无论如何。 >>>>> 下一章:风雪兼程(猜猜谁要深夜奔赴呢? 【作者说|第二十五章】 新鲜小帅哥李恩佐上线!大家怎么看待这只小奶狗呢?你们喜欢这种又帅又无知又欠揍的家伙吗? 顾慕飞自信算无遗策,这里你们感受到顾总的自负了吗? 奶狗和冷控疯批你们更吃谁? 评论区告诉我哦! 感谢读者大人们的收藏追更与投票爱护~xo~ (本章完) 第26章 Chapter 26 风雪兼程 第26章 chapter 26. 风雪兼程 苏梨偶一眼扫过手机,冷淡“睡吧”两字下还是没新消息。她这才意识到已经凌晨两点。 为转移注意力,苏梨忙学业画图直到此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露出疲惫的神色。 这一天真的太漫长。 在温暖的大套间里漫步,苏梨的视线冷淡地掠过手臂的淤青:她母亲扯的。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窗外,无边泳池的水凛凛摆荡,闵州市中心根本看不清,风声把山间酒店围成孤岛。一切,都与顾慕飞初见那晚截然不同。 苏梨深深叹了口气。 往事不可追。她自请孤零零地“流放”在初见之地,很难说出于什么心情。 但她可没心情写《长门赋》。 兀自哼声自嘲,苏梨又扫了眼手机屏幕,已经凌晨两点十五分。明早九点,她兼职的组会不能缺席。边走,苏梨边在脑内规划着最快的交通路线。 她余光里这才猛然意识到,套房靠门处还站着顾慕飞安排的专人司机。她眼看着这位“保镖”,而后者反应过来,远远竟对她鞠躬。 苏梨不禁柔然暗想:她居然也像顾慕飞一样,身后带着一个welsh或quenxus了? 不管怎样,专人开车,明早她赶兼职倒可以无忧。 揉了揉太阳穴,苏梨正准备转回卧室强迫自己入睡。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了“赫宝”的备注名。 迅速溜进卧房关上门,苏梨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俞赫的视频电话。 “梨?!”电话刚接通,俞赫就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苏大建筑师,你把咱们学校的破宿舍装修成五星级酒店了?” 苏梨慌极了。她连忙跑进衣帽间调整角度,避开房间奢华的摆设,坚定只对着银线缠绕的墙纸。 略略平复喘息,她这才放松依赖地笑道:“你再笑我!暴风雪太大,我在外面暂住一晚。” 顿时,俞赫的眼睛闪出八卦的兴奋:“哦,你和顾学长双宿双飞,是吧?” 苏梨压住心头波澜,硬撑着平静:“凌晨了,你找我就为八卦?” 眼看,屏幕里的俞赫瘫回校图书馆的转椅。她撇着嘴抱怨:“我这不是精算没算完,脑子里只剩谁除谁了。烦。找你聊聊。” 苏梨神色一缓,眼神里扬起真诚的暖笑。她懒懒倚在墙上柔然问道: “是上次的公益预算吧?说实话,我现在有一点点钱……” 顾慕飞今早给她汇来的那几个零,还有少许结余,她本想存给自己。但比起她想摆脱母亲的留学,稍微用一点在公益上,不更好吗? “……如果需要帮忙,赫宝,别硬撑哦。” “不是钱的问题。本人堂堂大精算师,钱能搞不定吗?”俞赫得意。 但紧接着,她撇嘴:“是周一。 “最近他很不对劲,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今晚吃饭时他不小心说漏嘴,说他欠兄弟一大——笔钱。” 俞赫双手抡圆,极尽夸张地比划。 “我旁敲侧击,老周居然说是跟你的顾学长借的。虽然老周确认他不是海王啦。但你家‘闵财男神’开地下银行?” 苏梨默默思忖。顾慕飞装她男友时一句“我主做金融”撞进她的脑海。 顾慕飞搞地下借贷? 对顾慕飞的财政一无所知,苏梨略一沉吟。虽然以他的身份和财力而言,地下借贷根本不算什么。但,偏偏是周一? 眼看苏梨蹙眉不说话,视频那头的俞赫赶紧轻松道: “反正,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但老周紧张兮兮地问我,他要是破产,我会不会彻底不理他。” 苏梨看到俞赫的反应,忍不住反颦为笑:“那你怎么说嘛?” 俞赫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当然说彻底不理他啊。他以为我扶贫吗?这朋友谈得,快成慈善捐款了。” 苏梨微笑着摇头: “你啊。周学长就算真欠债,也绝不会拿你当饭票的。学校里谁不知道他人品端正?将来他留校的话……” 俞赫耸了耸肩: “谁关心男人们怎么想? “不过说真的,梨,你最近是不是把自己逼太紧了?你今天眼睛好红。奖学金已经评到手,干嘛熬夜画图啊?” 听俞赫这么说,苏梨却深叹出口气。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漫天雪。 而她就像雪,风中不飞就会零落成泥。 “校级奖学金拿到容易,但维持可难。我绩点一落就会被刷,作风不良都不行。没得选。” 俞赫一脸无奈: “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帅哥也搂了,奖学金也有了,你还想要什么?难不成指望你的顾学长给你写论文吗?” 哈。 忍不住,无奈眯着眼,苏梨竟瞬间想象出顾慕飞西服笔挺,熬夜写论文的形状。 顾慕飞……写论文? 闵州财经,倒也还需要写论文毕业的吧? 谁知道他毕业都几年前了。 苏梨没有接话,只被自己突然太过平淡又真实的遐想搞到失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挂断,苏梨洗漱回到卧室。手机懒懒映着她漂亮但漂泊的脸。已经即将三点。 她将自己裹进被子。虽然眼皮早睁不开,她的大脑却抵抗着,怎么也睡不着。 这张床没有……顶层公寓里的那张软。纯的被套也没有……顶层公寓里的那套…… ……有他的气味包裹。 她想起,在镜前,顾慕飞几乎灌注灵魂般赤诚的吻,还有手掌环抚住她的腰际。 “你喜欢就好。” 喜欢不喜欢,这种她没想过的问题…… 窗外的风雪拍打,如同无数柔声低语。大抵,顾慕飞追问她的淤青,也出于心疼她的受伤吧。 顾慕飞。可他不会来。以后,她也只是他的情妇。 迷迷糊糊,床像一叶扁舟。苏梨飘荡着堕入黑白之间。白色的梦抓住她,她的耳畔却像抓住最后似有若无的脚步。 似乎,有人说话。 眼皮勉强抬起一缝,房间里的黑暗瞬间把她塞回梦里。她嘲笑般喃喃:难道,你还真以为他会风雪兼程,来山中陪情妇吗? “慕飞……” 迟迟放手,她堕入睡眠。然而床边,低缓而熟悉的脚步声到来。 驻足片刻,他心底的这一天才终于无声融化。 “傻瓜。” >>>>> 下一章:黑卡 【作者说|第二十六章】 本章高!不甜不要钱! 肆虐的暴风雪、山中的别墅,苏梨说她不会写《长门赋》……初遇往事不可追;可明天怎么不能比今天更好呢? 结尾的“傻瓜”你嗑到了吗? 到底谁在越陷越深呀。 快来评论区和小作者互动吧~ 收藏追更投票三连,给深夜写稿的作者满满的爱哦~ (本章完) 第27章 Chapter 27 黑卡 第27章 chapter 27. 黑卡 “我怎么感觉,梨你变了?” 这已经是苏梨试穿的第五套了。 距离上次闵州彻夜暴风雪已过去两星期,眼看圣诞节不远,闵州最高端的恒泰sp plaza人潮攒动。商场某名牌女装门店里,苏梨正从三米高的全镜面试衣间从容走出。 俞赫眼睛一亮,但也终于撇嘴。 苏梨一身黑丝绸上衣,丝带在他喜欢的脖颈上故意挽了诱人的结。玫瑰灰的迭纱长裙搭纯黑小羊皮靴,珍珠随她脚步在鞋跟低调闪耀。 她整个人高雅又漂亮,但确实……贵。 “怎么叫变了嘛?”苏梨转了一个轻盈的圈,不疾不徐地答。 “你是来逛街,还是来累死导购的?” 虽然俞赫这么说,一旁捧着苏梨脱下来的四套衣服的导购却毫无怨言、殷勤陪笑。 说着,俞赫又审视一圈。苏梨确实好看,连俞赫也承认大饱眼福。 “怎么感觉,”边看边评,俞赫搜索枯肠,“‘又贞又欲’?像你非钓谁似的。你以前穿衣潇洒得多。” 躲开俞赫的眼神,苏梨撇嘴:“哦,我成熟了。” 俞赫:“……” 不管怎样,苏梨还是决定买下这几套。她想,那个人,大概也会注意到吧? 边和俞赫斗嘴,苏梨边拿出漆黑的卡放进导购手中托盘。她不自觉轻咬下唇,指尖微僵一秒。她还从未用过这张铸印他名字的卡。 俞赫悄悄瞥了一眼卡面,小声嘀咕:“你真要刷这张?我都没见过,可别是个高仿。” 苏梨手一顿。黑卡毫不起眼,罗马百夫长在卡中心冷漠侧身。卡下清晰刻着那人姓名。 这张卡意外地沉。 最初苏梨拿到这张卡,还是在他半夜烧毁写给她的电话纸条,顺手丢进她卡包里。 反正,他愿意。边想,苏梨自然地把黑卡递出去。 但紧接着,气氛不对。 导购看着这张卡,从刚刚的殷勤立刻变了脸。门店经理更脸色煞白。他立刻就小跑店外去找什么人。 “梨?你确定?” 心里打鼓,苏梨也拿不准。她两只脚已忍不住来回踮起。很快,门店经理领来一位恒泰限定制服的女人。她胸牌上骄傲写着:恒泰sp plaza市场部总经理。 总经理十分客气。在询问过“您贵姓”之后,就把“苏女士”和“俞女士”请进了…… “哗!恒泰还有这么漂亮的茶室!” 俞赫忍不住赞叹:“梨你快来看这些点心,哇!” 与经理简单确认,苏梨这才放心接下自己的衣物,又从托盘里挑走限量皮包。她款款坐进窗前的茶座。 偌大贵宾茶室里除她们外空无一人。明明气氛柔和,苏梨的后背却些微绷直,像她正开始代表某个人。 她微妙慌乱:这就是顾慕飞轻而易举的待遇吗? “你别告诉我,这卡真是顾学长的?” 茶室里,俞赫检视着不起眼的黑色金属卡,惊讶得连她最爱的甜点都顾不上享用。 苏梨咳一声,故作镇定:“就,他说的,我有事务必找他么。” “他大概率让你找他本人,不是让你把他的卡刷爆。” “我没有刷爆。” “我不确定。” 强忍着,俞赫低声牢骚: “经理过来时,我手心都出汗了。我还以为要因刷假卡被赶出去。你知不知道那家店给你开了特殊试衣间!” “那不是很方便么。”平静地,苏梨抿一口茶。 “梨,”俞赫严厉地把甜品叉一扬,“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搞大事。” “没有。”苏梨干巴巴地否认。 而俞赫死死盯住她:“那你把卡掏出来时为什么脸红?” 苏梨:“没用过黑卡。紧张。” “行行行,好姐妹呀。你都不告诉我你和卡上的顾慕飞顾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茶歇桌上的纯银茶架刚被服务员送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各种点心任君择选,苏梨若有所思。 什么关系?与顾慕飞,她就像一块点心。 “就……等于没关系。”这可是实话。 “没关系,到你一刷卡,我们就进贵宾间,还送限量包?”俞赫语气平静但揶揄。 “……对。” 苏梨执着地看着茶架:那是他顾慕飞的本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我观察过了,梨,从你结账起,经过的每家店都对我们毕恭毕敬。像有人刻意指挥。稍后他们若专车送我们回去,我都不稀奇。” 他们最好别。苏梨心中忍不住烦躁。 “还有,” 悠然,俞赫拿起金箔杏仁马卡龙: “你刚刚试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你锁骨上的吻痕了。某人吻得很认真啊?” “噗!”苏梨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俞赫终于冷笑,凑近了她:“你们还真是,‘没关系’啊。” 眼看就要遮不住,苏梨当即作势要拧俞赫的嘴:“你快住嘴。不然我跟你家老周告状!” 她无法否认。尤其,当她想起顾慕飞那张英俊却不近人情的脸。她想到夜晚来临时,他总要求她随叫随到。但,他的阴晴不定,他的热烈占有,怎么不算一种折磨? 突然,苏梨觉得有点累。 “反正他没说过什么。”闷闷地,苏梨低声应付。 “拜托。你不是才认识他大半个月?”俞赫眼神警觉,“苏梨,你该不会陷进去——” “没有。” 立刻,苏梨果决打断,矢口否认。谁陷进去她也不会。紧接着,她冷情地干笑,赶紧把热茶送进干涩的口中。 意味深长,俞赫看着苏梨:“你还记得,你今天怎么说服我来恒泰逛街的么?” 苏梨心虚:“……圣诞节大促。” “我被你卖了。”语气冷漠,俞赫靠回椅背,“我才想明白,你居然带我来给你的顾学长刷脸。” “我没有刷脸!”苏梨赶紧辩驳。 “你好像,知道这张卡一动,恒泰上下都认识;更别说你今天仪态万方走进来,简直像专门代表他划地盘。” “不是。”苏梨否认得认真:她真不知道。 不过,在她意识到之后,也立刻替他演得认真。 顾慕飞。 “我也没想到他能……直通贵宾间。” 本只随意掩饰,但想起顾慕飞对她的若近若离,苏梨摆弄起茶杯,心烦意乱。 “行吧,反正我也沾你光吃高级茶点。”说着,俞赫翻转手机,假装就要对两人拍照,“来,都看着这张图,俞赫抱上大腿,活得像个挂件。” 苏梨哭笑不得:“你别发朋友圈!” “放心。吓唬你。” 转眼,俞赫气得咬牙:“我一定会让老周好好挤兑你家‘闵财男神’的。” >>>>> “boss。”welsh轻轻敲门。 “进。” 办公室里雨光冷淡。顾慕飞头也不抬。此时,他指尖冷静,在纸上画折线:四大家族上季度的财报陆续刚出,就和他贷出去的数目紧密关联。 “boss,恒泰有消息。” 顾慕飞也并未细听。他早知道苏梨会刷那两张卡,也知道她会配合。这点有趣的“打赏”,他无所谓。 倒是周家献殷勤,正中他想要的靶心。 难得。顾慕飞一时暂停。想见苏梨的表情,焦金的额发下,他寡情的双眸饶有兴味地笑。 但也就这一瞬。 紧接着,他随手现写一张便条,放进信封。信封上青金蓝瘦金行书:恒泰亲启。 “让戴则带去周家。他们有数。”挥挥手,顾慕飞仿佛拂去无所谓的尘埃。 “是。boss。” “另外。”这次,顾慕飞却把welsh叫住了。 “boss?” 像想起什么更完美的愿景,顾慕飞露出让人根本琢磨不透的微笑: “你去订格拉纳达的酒店与机票。越早越好。越高调越好。” 眼看顾慕飞志在必得,welsh立刻会心:“是,boss。如您所愿。” >>>>> 下一章:在世界的另一端(蜜月蜜月 【作者说|第二十七章】 顾总的黑卡一刷,整个恒泰紧张了,苏梨的底气也不足了! 被宠爱着,却也被利用着,苏梨清醒得很。你们怎么看待苏梨和顾慕飞之间这种复杂的感情模式? 评论区猜猜看,顾慕飞这次又为什么要订格拉纳达的机票? 下一章,蜜月,格拉纳达! (本章完) 第28章 Chapter 28 在地球的另一端 第28章 chapter 28. 在地球的另一端 “所以?” 露台尽头,顾慕飞脚下是依山而建的城市;暖风拂面,吹开他焦金的额发。他语气冷得像刀。 电话里传来急促的汇报。终于,顾慕飞不耐皱眉: “废话少说。我高调飞离闵州,难道只为好玩?不行,没商量。” 电话那头却打定主意,要把他本有所特殊期待的旅行搞得更糟。耐住性子,顾慕飞背靠栏杆听着。他远眺宫殿后的山脉: 山脊崎岖,顶峰覆盖着云海。看上去,那里就像世界的尽头。 紧接,顾慕飞的冷眸却轻轻飘向苏梨。 他却笑了:“枪,你只不知情。至于俘虏……” 他冷酷无情:“我不在闵州,你们该虐就虐。不必请示。” 而在露台远远另一端,苏梨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她打量顾慕飞的身影,心里却微妙不安。 每次接电话,他总将她远远丢开。 苏梨心头微沉。明明是令人羡慕的旅行,为何她一点都不开心? 把双腿不耐烦交叉,苏梨撇着细眉,眺望脚下的街景。从她做顾慕飞的情妇只三星期,但苏梨却已经感受到他深深的与众不同: 明明,从来只有情妇讨爹欢心。可到她这里,对她,顾慕飞无限纵容。她发脾气也好,刻意甩脸也罢,他冷眸冷脸冷放置却根本无条件宠溺。 除了,她必须随叫随到。 要么,他厚积薄发,触及底线绝不容情。要么,就是他另有所图。 稍许,余光中,苏梨看到顾慕飞结束通话。她这才把探究的目光收回,又用桌上的雪莉酒软化表情。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顾慕飞居然真把她送到了西班牙格拉纳达,只凭她提过一次阿尔罕布拉宫。 飞过欧亚大陆,他只为带她去想去的地方。 顾慕飞放松坐下。地中海常年温和,他看起来都更休闲:淡蓝西服,白衬衣,衣领上是漂亮的喉结。 他五官端正,丹凤眼冷如佛容。苏梨微微脸红。这张脸万里挑一,要想忽略,实在太难。 此时与苏梨对面,顾慕飞的心情相当好,就像电话里的事有了显著进展。乍然像意识到自己尚还带着虐人的冷笑,苏梨面前,他立刻收敛。他柔和垂眸扫视苏梨面前: 他去了半天,西班牙冷汤和tapas居然一口未动。 出口,他像随意一问:“怎么,不喜欢?” 他们在豪华庄园下榻,中庭与喷泉一应俱全;又专请名厨上门做午餐。整个浪漫架势就像新婚蜜月。 居然,还有她苏梨不喜欢的道理? 一瞬决定配合,苏梨甜甜一笑:“我在等你呀。” 边说,她露出粉嫩的耳垂给他瞧。白皙的手拿起tapas,苏梨把柔情递送到顾慕飞的嘴边: “来,慕飞,啊——”虽说故意挑拨,苏梨仍微微脸红。 鬼使神差,眼看着她,顾慕飞张嘴咬下。 ——这座冰山,还真吃了? 苏梨本以为他会拒绝。 所以他到底喜欢这样,还是纯在逗她玩? 而顾慕飞用舌尖含住她的指尖,冷淡眼神里欣赏苏梨一瞬慌乱。 “大可不必。” 终于,借她柔软指尖像餐巾般擦过嘴唇,松手,顾慕飞垂下眼眸,冷淡一笑,语气却像全无所谓:“随你。” 这男人,口是心非! 不动声色,苏梨假意全无波澜。两人之间,火腿薄切如纸,搭配熟蜜瓜。阳光下新鲜石榴反差点缀,亮如宝石。喷泉的水声循循传来。 苏梨思忖:昨天短短一瞬,她浅瞄到顾慕飞的护照。蓝纸黑字,他生日就在圣诞,近在眼前;他却只字不提。仿佛,这一天对他毫无意义。 不过,顾慕飞这个名字是真的,身份也是真的。至于血肉之躯…… 不肯轻言放弃,苏梨轻轻抬眼:视线里,他双手筋脉清晰,撩开餐巾。指节上点点伤痕深浅不一,像他红宝石的戒指,红得刺眼。明亮阳光下,苏梨只替他感到痛。 “你手上……怎么回事?” 苏梨率先开口。顾慕飞从来少言寡语。如果她不主动说话,对方可以一直沉默到这顿饭吃完。 并不看她,顾慕飞只一笑。这个笑容极轻:“这个?” 他抬起左手。 “昨夜,被小动物咬的。”他深沉的嗓音暧昧,令苏梨心头乍然一颤。总不能是她咬的吧? “你咬我的时候挺凶。不记得了?” 脸猛地发烫,但苏梨满脸茫然,她确实没有细节。但显然顾慕飞很吃痛,他把她咬住的样子记得很清。 赶紧,苏梨俯身去捡被她故意碰掉的餐巾。她内心懊恼:为什么唯独对顾慕飞,她总不知不觉中犯错? 没等她脸上的潮红褪去、重新起身,一旁的服务生就已十分没眼色地送来崭新的一条。 记忆里,色彩缤纷。 万米高空之上,她只模糊记得狠狠咬住什么;再后来便是腥甜与温度交织,呼吸和心跳随气流颠簸…… “某人,是不是欠我一句道歉?” 一如曾强硬撕开她的身体感受,眼前,顾慕飞正随意撕开圆面包。这口气,他不能更云淡风轻。 道歉?她需要道歉吗? 只一句话,就反客为主。这男人当真坏透了。 “说到昨天……你好像对海外很熟悉。” 冷静片刻,眼看顾慕飞没兴趣继续为难她,苏梨想起顾慕飞的护照和黑卡:“你经常飞出来?那签证?” 听到苏梨提问,顾慕飞只若无其事把香煎海鲈切开,送进口中: “不是你想看阿尔罕布拉宫?旅行都是welsh和quenxus在负责吧。” “有助理可真好啊。” 指尖拨弄着火腿片,苏梨随口轻叹:“不过,你的事,他们总不能都管吧?” 她声音又娇又轻,仿佛单纯无害的好奇。 其实,为试探顾慕飞的收入来源,苏梨没少熬夜补学财经的书。 此时,自坐下起,首次,顾慕飞真正抬起眼眸。他丹凤眼寡情,有如深水,紧盯住她。 一瞬,他眼角一眯。像什么冷峻的话就在嘴边。 但最终他低头,只淡然笑了笑:“等你有助理,自然会明白的。” “那,顾大boss可误会了。” 苏梨更进一步:“现在做建筑可赚不到钱。我不被别人使用就不错了。” 像挑衅般快速说完,苏梨把“别人”和“使用”都轻轻咬重。眼看顾慕飞眼神一沉,她指尖掠过他最喜欢扼住的脖颈。 “也许,我也加入你的组织。挣钱似乎都更容易一点?” 这次,顾慕飞没回答。 在一番你来我往后,苏梨不可能再继续看不见他清晰划出来的界限。装傻,她不能太过分。 讪讪地,被他自讨没趣,连午餐和城中风景都乍然失去趣味,苏梨转而低头,开始把面前的炖牛尾吃完。 她闷闷不乐:顾慕飞这人。你何苦对他费心钻研? “除去阿尔罕布拉。”难得,这次,不知算不算活跃气氛,顾慕飞居然没有沉默太久,“你还有其他打算么?” 苏梨闷头品味着牛尾的美味。但显然,她回答的热情非常不高: “我们明晚就要飞回去吧?” 苏梨叹口气,像自言自语:“飞机上我要把图纸赶完。否则奖学金很可能告吹。” 话脱口,苏梨自己都愣了一下。她似乎从没跟顾慕飞提起过她自己的真实生活。就像,她早早就让他离远点。 偷偷,苏梨抬起眼。 莫名安静。 而顾慕飞正仔细端详着她。他的目光坚定、专注,如临深渊。 “你有想去的地方么?”苏梨轻声问,小心把问题丢还给他。 匆匆地,顾慕飞移开视线:他在干什么? 冷淡压一把手指咬痕,他低声回:“没有。随口问问。” 整整三星期过去,苏梨诧异,她居然还完全摸不透顾慕飞的态度。刚刚,他究竟在她的身上仔细看什么? 除开知道他喜欢纵情的女人,喜欢窈窕的曲线,喜欢她配合他的主宰痛快索取更多。哪怕,她把他的手指狠咬出血。 可这些,谁不喜欢呢? 接下来,两人的视线心照不宣,都再度落回风景。仿佛刚才的暧昧不过片刻虚幻。 可苏梨总感觉,脚下的城市,好像不一样了。 >>>>> 下一章:新世界 【作者说|第二十八章】 霸总心思真难猜。顾慕飞带苏梨飞抵西班牙格拉纳达,苏梨的这场“宠爱”之旅分明好像蜜月……小作者写到屏住呼吸! 绝对够甜,但背后的博弈与试探也够危险…… 你对万米高空的咬手指又怎么看? 来评论区聊聊你的看法吧! 不要忘记收藏追更推荐三连给作者爱的抱抱 哦~ (本章完) 第29章 Chapter 29 新世界 第29章 chapter 29. 新世界 于是饭后,和其他情侣一般无二,顾慕飞与苏梨徒步去参观阿尔罕布拉宫。 他们沿坡道登上山岭。这座摩尔宫殿俯瞰全城。冬季游客稀少,雕的拱门和倒影池都透着悠远的静谧。 而苏梨的目光一路越来越闪亮,仿佛她梦想成真。 有人说,一部人类文明史,就是人改不了弄权、互相厮杀的死循环。但苏梨却觉得,其中不乏人性的光辉。 在爱神木中庭的倒影池前,苏梨几乎跪地开始歌颂穆罕默德:于她,这却仅指代纳斯垂德王朝的亡国昏君。 也许,历史认为他软弱。可正因为他选择投降,这座辉煌的宫殿才免受战火。 如今,苏梨能如古老的苏丹徜徉其中,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万万人共同造就、代代人传承保护的奇迹。 而身旁若即若离,冷眼旁观,第一次,顾慕飞见到苏梨眼中绽放出真正的光辉。 这光辉,挥霍多少金钱也买不来。 她或娇俏或犀利的桃眼看他多少回,却从没有哪怕一回,能像今天她看这座宫殿,至真至纯。 从闵州一路飞来,顾慕飞恍然惊觉,他对“带她来此”的执念,早已远远超过他以为的平淡计划。 他从未学习过建筑。在他眼中,宫殿和他在闵州的公寓没有区别,都是权力的具象、金钱的堆砌。 但,此刻,眼看苏梨眼里前所未有的纯粹,他第一次感到惶恐。 空荡的宫殿里,王侯权贵已作土。但今日对他们而言,不朽的仅仅只是眼下,仅仅只是他和她。 这种真实的感觉,他前所未有。 “慕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苏梨轻轻唤他。 顾慕飞不禁一时愣神:此时阳光透亮,从拱门外斜照,点点滴滴,都细碎落进苏梨的颈窝,落在他万米高空中炽烈吻过的肩。 她漂亮,姿态轻盈笔直,妆容在他面前一丝不苟。连今日徒步,她都非穿着高跟鞋,像执着的都市丽人。 只不过眼下,她握住两支格格不入的木头铅笔,手里是硬皮笔记本。自来时,她就坚持随身带着。 “慕飞,我想顺手画几幅图。我会走得慢些。可以么?” 为何,当她开口,她看向他的眼睛里,就早已准备迎接他的拒绝,并在准备着第二套方案? 为什么,她可以纯粹地看一座无血无肉的宫殿,对他却处处防备? 她本应属于他。 “如果你不想等,我也可以——” “你画就好。” 莫名地,深吸一口气,前所未有,顾慕飞的心竟野性难驯。他想要的纵容让他烦躁不耐。 他咬牙,十分勉强才能硬挤出自己欺骗性的柔软笑容:“你想做就做;不必问我。” 嘴上应付说罢,他居然迅速转身。他必须立刻走开。否则再多停哪怕半秒,他知道,他就无法再控住内心异样的完全动摇。 然而,可哪怕背对着她,顾慕飞却仍像被苏梨夺舍。他越想拔离,就越怎么也不舍得从她身上离开。 远远的,苏梨今天波斯风格的薄纱裙裤微风中漾起,若隐若现的两条腿走走停停。 她握住铅笔,微微颤动。笔尖在笔记本上迅速勾勒。她时而描绘庭院的布局,时而刻画繁复的雕。 一条线不小心歪了,她用红唇咬住绿铅笔,凝着眉用橡皮擦去,再极认真地重描一遍。图纸旁又添上她自己的注脚: 行楷漂亮清秀,但笔锋也意外锐利,咄咄逼人。 顾慕飞远远看着。他从不曾留心苏梨如此认真,以至于他连呼吸都觉得对她打扰。 怎么区区两只普通木头铅笔,在苏梨手里,却像能再造一个新世界? 不知何时,顾慕飞已无声地强势靠近。越过她的肩头,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是什么?”忍不住,对于自己的不懂,顾慕飞总直接去问:“为何在第二层,又一排繁复的窗?不怕窃听么?” 当真,苏梨被他冷静的嗓音吓出一跳。她原本全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料到刚才还对她不耐烦的顾慕飞会再绕回来。 苏梨手中的笔尖“刷”地划过掉落的纸面: “你怎么突然这么近?” 轻声地,她不算抱怨,脸颊上先带起淡淡的潮红。 顾慕飞已经在弯腰去捡。他轻轻仔细抚去纸面的细尘。苏梨全部的画和笔记,都随机摊开,在他犀利的丹凤眼下遭受检阅。 紧张咬唇,苏梨小声叮咛:“你别看。我还没画完……” 苏梨从顾慕飞的手中拘谨地接回画本。他居然真未擅自翻动。 她万万没想到,身为金主,顾慕飞竟会对她的欲望之外、对她的所学所爱也能产生一问的兴趣。 他英俊的面容专注,凑得相当近。顺着他指尖的茧子,苏梨看到他指出她正在画的一排屏风似的小窗。 不禁自发腼腆,苏梨柔然微笑: “别说,你问得还真关键。我刚刚也在想,为什么,非要加上这排小窗不可呢? “也就只有你,会想到窃听。” 轻轻,她藏起嘴角的一抿偷笑。这才又继续认真道: “不过,你倒确实提醒我:若这些小窗,本就专为设计用于窃听的呢?” 边说,她脚下自然地移动。苏梨往前走出好几步。 抬头,她的目光摩挲古老的墙面,一路攀上繁复的几何窗棂。仿佛,她隔过时空,正在与它们一一对话: “慕飞,你知道么?这间大厅叫使节厅,是专提供给各国来使,让他们在此等候使用的。 “你想啊,在信息车马还很慢的岁月,使节们千里来此,忍不住,他们会耳语外交政策,交换要人近况。 “也许,就这扇小窗,它遮挡住苏丹藏身的视线。君王侧耳细听……” 循循讲述,苏梨明亮的眼睛已经在描摹顾慕飞的脸庞,端详着他。 像呼吸乍然一顿,并不解释这眼神中的复杂,微微脸红,苏梨低头,又继续道: “几年前我听老教授讲课。他说,远在缔造阿尔罕布拉宫的纳斯垂德王朝,生而为女性,女人们一入宫门深似海。 “只有当苏丹接见她们家乡的使者,也许,她们才会被允许站在窗后。 “透过异国的窗棂,她们讨好他人的规则,沉默旁观着故土,哪怕想表达……” 说到这里,苏梨的声音渐低,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影子也被投射在窗棂之后。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晦暗。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柔和: “或许,每个人,都有无法挣脱的宫殿。但只要心还愿意感受,有一天,我们都能找到打开窗户的方法吧。” 几步外回头,她此时又再度看向他。 阳光从廊拱外透照,剔透细碎,全落进她此时光辉至纯的眼睛: “当然,这些都只是一家之言。人的行为和建筑的用心,慕飞,是不是很有趣?” 她灿然一笑,脸上全无讨好或伪装。此刻,她只为自己而笑意盈盈。 顾慕飞看着她。 呼吸被掠夺;心像被穿透般骤然真空。他意识到,他已经大错特错。 >>>>> 下一章: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作者说|第二十九章】 大家感受到顾慕飞的震撼了吗? 仿佛《一千零一夜》,只不过苏梨只讲了两个故事,苏丹和后宫各自困在自己的窗后……她的担忧又是你们曾有过的感受吗? 顾慕飞到底意识到自己错什么了呢? 欢迎留下你的想法! 收藏追更投票让每一位现实女性都冲破樊笼、能走更远哦~ (本章完) 第30章 Chapter 30 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第30章 chapter 30. 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在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他们相伴着慢慢走过园,走过喷泉,走过树荫,走过宫殿。 边走,苏梨边抓住任何兴趣,停下来描绘所见的一切。而顾慕飞亦步亦趋,无声跟在她身后。 他面无表情,尽量冷静地让自己旁观。 只要他不懂,他就率直地问;而只要他问,苏梨就倾尽所学真诚地答。 直到日薄西山,偌大宫殿群闭馆,他们也才走走停停看过不到一半。 手捧着满满的画本,尽管脚痛得几乎蹒跚,但苏梨的心却充盈起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踏实。 当他们离开阿尔罕布拉的大门,沿夕阳余晖的山路蜿蜒,步行向下。也许是晚风太柔软,苏梨恍惚,像从太过美好的梦里跌出悬崖。她的心猛地失足往下。 下意识地,她无比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 古老的城墙伫立无言,仿佛刚才与顾慕飞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刚刚宫殿里的一切,是真的吗? 低头,苏梨看着两人的影子就像大洋上的两只舢板,渐渐重合,又渐渐被海浪推分开。她心头莫名升起慌乱,像这远在世界尽头的美好随时消散。 也许真心,只因她独自走得太累。 手握鸣笛起航的船票,苏梨一定要确认自己没有上错船。她无法确信这样的验证能带来什么,甚至,连她这艘小船,都会翻覆。 然而,鬼使神差,她的指尖悄悄追上他,轻轻地,还是先触碰到他的衣衫。 慢慢地,她挽上顾慕飞自然垂落的臂弯。 他似乎一怔。 夜空淡紫,油画般,正抹上一轮新月。 “……慕飞。” 此时,夕阳余晖。而他们孤悬海外。被自己的不安全感追得喘不过气,终于,苏梨把心底的挣扎问出口: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养我?” 一瞬,他的动作停滞。听到苏梨抛出这个问题,顾慕飞就像帆船被侧风骤掠。他太清楚答案。 但紧接,仿佛抛舍又像逃避,他的胸口却加速扬帆。 他只淡淡回应:“人生短暂,想做就做。” 这回答敷衍,近乎潦草。 可苏梨却轻轻叹:“其实海外,也不错。” 真切地,她用掌心抚住他的臂弯,感受他真实而又沉默的存在。 苏梨的心情沉甸甸的:“这样,连保镖……你都不必带了。” 一阵恍神,顾慕飞猝不及防。她在为他忧心吗?还是,她又在试探他? 竭尽全力,他忍住想要转头看透她的冲动。他想看透苏梨从头到尾试探他的伎俩。 “不能逃避。”嗓音很软,更像回答他自己。 他很想再次开口,至少这次,跨过界限,彼此说一些真话。 然而这一刹,顾慕飞的手机却急促震动。心底泛起刀锋乍然脱鞘的怒意,他掌心攥紧。哪怕,他们在世界尽头! 而苏梨在心中估算:这个时间,国内应在半夜。那只可能是紧急公事吧。 反正,他一定又把她远远甩开。 苏梨还没来得及把手从臂弯里抽出,不能更快,顾慕飞已经把手机当即拿起。当着苏梨的面,他果断按下接通。 他把手机贴上两人之间的耳畔:“戴则。” 口气瞬间变换。从对苏梨独有般轻软的回答,到现在的冷峻寡情,甚至,顾慕飞带着近乎恼怒的锋锐。 “慕飞。人质谈妥了。但……” “说。”强压心头刀锋,顾慕飞烦躁追问。 “vain说……他要退出。他要彻底离开闵州。” 这次听得真切,苏梨心想:终于,他还是不可能留下她。 轻轻脱开苏梨的手,顾慕飞的背影大步流星,再次丢下她走开。他走去山道对面、朝向城市的另一边。 山道蜿蜒,不算开阔;她和他之间仅横亘一小段距离。时不时,行人穿梭。 苏梨定定望着他的背影,心底徒劳一颤。夕阳越来越沉,金乌西坠;树影浓郁,把他的轮廓照得模糊。一切根本抓不住。 苏梨知道,顾慕飞的右手袖口里,无时无刻不藏着一把弹簧刀作为防身的刀锋。他就是这样的人。 若非,他曾把她紧紧相拥,那火焰般不可违逆、灼然热情的吻,还有他对她的无尽纵容。 她特殊吗? 正这时,不远处,顾慕飞正把手机冷静放回西服内袋。大步,他几乎立刻朝她走回。 苏梨垂眸,长睫微颤,几乎不敢去看顾慕飞此时的脸。他那么聪明。苏梨怕自己的慌乱被他一览无余。 但下一秒,偏偏,她又倔强地鼓起勇气:“我们,要提前回闵州了?” “……对。现在。”在苏梨的目光里,顾慕飞站定。 有意思。这女人,居然猜透他的心思。 顾慕飞的嘴角一抹似看不见的弧线扬起。 “慕飞,谢谢。” 屏住呼吸,突然,苏梨启齿:“今天,对我来说非同一般。” 她的承认隐隐发抖,却咬紧牙关,力争轻描淡写:“我知道你很忙。我没想过一定要去哪里……” 听到她说“谢谢”,顾慕飞的眉心早本能一蹙。他自愿任她驱使;他理所应当。 但紧接,回看着她清澈的眼神,知道她此时的感谢全无虚情,他却又迅速舒展: “你多心。”他放缓语调,给自己理由看进她的眼眸,“苏梨,回答你刚才的疑问:没错。是我想。” 顿了顿,他像艰难承认,语气更低:“所以,你不必自作聪明……” 话很难说完。掌控到极致,把温柔私情也忍到极致,顾慕飞抬起手肘,直接送到苏梨的面前: “牵紧。” 她很特殊。 顾慕飞的喉结滚动,声音坚定,抹去一切退路:“别让我等太久。” 苏梨轻轻上前。 再次,她挽住他的臂弯。他们一路陪伴向下。在古老的黄土和永恒的苍穹之间,他与她默然前行,再无他话。 这个世界本就可大可小。 他会让她知道。苏梨会了解他。正如苏梨早已知道如何去掌握一座无言的建筑。只要,他给她的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至少,让苏梨将来有一天回想起,对他,她能多一些真实的回忆,少一些虚伪的试探。 >>>>> 下一章:挑衅与邀请函 【作者说|第三十章】 感谢读者们追更到此,希望今天的爱情有甜到你~ 苏梨终于勇敢地问出了那个终极问题。而顾慕飞的回答,你们嗑到了吗? 欢迎分享你的看法! 别忘记给作者收藏追更投票三连哦~ (本章完) 第31章 Chapter 31 挑衅与邀请函 第31章 chapter 31. 挑衅与邀请函 圆盘锯刺耳轰鸣,而苏梨稳拽过把手,将实木切割成想要的大小。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在元旦前把建筑模型完工。校园里谣言四起,奖学金眼看岌岌可危。 学校机械工作间里闷不透风。为应付热浪,苏梨上身一件利落背心,下身旧瑜伽裤分开站稳,踩住下工地专用脏马丁靴,露出两只热汗涔涔的肩膀。 全副武装,她忙于自己。尽管,她的思绪飘游,游到校园的院墙之外。 自从阿尔罕布拉宫迢迢归来,苏梨总时不时就会琢磨起顾慕飞。俞赫还调侃她这是恋爱了。 苏梨回之以苦笑,心如明镜:她身为情妇,而顾慕飞心机似海。他绝不是简单就能应付的金主。 过去的这一个整月,除飞去格拉纳达,顾慕飞带她温泉赌场,游艇骑马,像誓要用金钱腐蚀她沉沦。 可他对自己却苛刻无情。 他早起、不休周末、不过生日;每日搏击,早晚通杀闵证美股,组内公事一刻不停。这样的人,偶尔还会拉拉小提琴? 他再没提过她的母亲苏雁。 而苏梨,她只想把母亲给予的生命还清。 简单吹去木屑,苏梨就像把母亲的医药费也随顾慕飞任性吹去了。 说实话,一开始,苏梨对顾慕飞很厌烦。毕竟,她时间有限,没空陪太子走马遛狗。但能让顾慕飞一月付出好几个零,他只要求随叫随到。她总不能太过分。 苏梨自嘲:除去他们都把心束之高阁,单看上去,他们居然确实挺像和谐爱侣? 近乎在心底无奈干笑,苏梨拿起另一块实木。锯声果断拉开。 苏梨忍不住腹诽: 若有一天,顾慕飞要与谁恋爱,她一定拱手让人,并祝福对方百年好合,不会被他控制到分秒逼疯。 尽管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让她短暂晃神,苏梨把手边的实木全部锯好,接下来就是细节切割、打磨、上胶…… 按工作室规章,苏梨切断电源,转身往链条锯旁边走。 “呀!” 苏梨吓出一跳,心瞬间乱了节奏,脸颊烫起潮红,整个人都像跌进他胸口,怎么也稳不住。一转身,她与身后高凳上的顾慕飞撞了满怀。 借势,顾慕飞直接环臂柔软搂住她:“这么想我?” 他冷淡的嘴角就贴在她颈畔。 苏梨的心跳瞬间加速,热浪直冲上她单薄的脸颊。天啊。四目相对,顾慕飞又好久不放。苏梨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蓬头垢面。 立刻从他的怀中硬挣出来,苏梨恨不得原地隐形: “你怎么会在这?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况且,我们学校的门禁——” 越过他的宽肩,苏梨迅速往工作室门口快瞄了一眼。这要被人看见,谣言更不知传成什么样。 而正对苏梨明显又嗔又恼的桃眼,顾慕飞兴味盎然。他从高凳上放松起身,这让他离她像又更挑衅般逼近好几寸: “放心,周围清场了。你们校清扫阿姨刚帮我开门。我就稍等了你一片刻。” “稍等”?“片刻”? 仿佛只为抓紧“对付他”的威胁感,苏梨的手仍紧握住电锯。她双眼一转狐疑:顾慕飞的魅力她了解。哄清扫阿姨欢心,他想要就能嘴甜,完全信手拈来。 但,少说,她围着圆盘锯也忙了四十分钟。这可不是“一片刻”。 一撇嘴,苏梨略显不安地低头,两手赶忙撸掉麻布手套,又慌张摘去难看的护目镜和橙色耳塞。她双手匆匆抚平被压出印痕的鼻梁骨。 她今天专来干粗活,别说化妆,连头发都只胡乱一卷,清水抹了脸就出门。再加上工作室又闷又热,她现在看起来肯定粗俗得像煮熟的龙虾,离他习惯的美色相去甚远。 背过身,苏梨借手偷抹去两颊细汗,躲着不肯见他。 被自己的信心打败,她的口气不甘心地软下来,却依旧嘴硬,不肯松口: “我是说,你也不和我打声招呼,突然就来我大学里了?你没有把车也开进来吧?” 她想起顾慕飞个人招牌似的哑光夜空蓝panamera turbo s行政座驾。校园里的嘴不知会怎样说。 “没有。走进来的。” 说这话时,顾慕飞已坚定站到苏梨身后,毫不在意地与热汗蒸腾的她依得很近。 苏梨余光里,他左手搭着驼色大衣与光滑丝绒围巾。学生打扮的雪灰色高领羊绒衫上,他焦金的额发随英俊面容低垂,落在鼻梁。 饶有兴味,他漫不经心用指尖拼装起苏梨的模型零件。接下来的回答,他口气像日常聊天: “我让quenxus校外等了。我来查点事。你有没有借过贷?” “呃,没有。”苏梨眨了眨眼。利滚利就是万劫不复。再穷,不负债是她的底线,“你现在也管起学生的几毛钱了?” 想起俞赫与她说周一欠顾慕飞债的事,苏梨紧接试探,眼神敏锐盯着他,语气平静却直指要害。 似乎觉得她的犀利很有趣,顾慕飞的嘴角带上戏谑的笑:“有我在,我的利息你付得起。” 听他格外有余地出口,苏梨这才意识到,顾慕飞的灰色组织确实经营“地下银行”。况且,他还是数一数二的闵州财经毕业。闵财,果然,还是学金融吧? “主修政治经济。”立刻,顾慕飞就看透她的想法。这次他也不遮掩,迎着她的目光诱导性地一笑。 他这人,居然把别人的脑子当人民公园!真挺烦的。 迷人笑着,眼看苏梨烦躁,顾慕飞又转回话头: “你若愿意,随便帮我问问自然最好。但我今日时间有限。有两样东西我必须给你。” 说罢,苏梨面前,从银灰的围巾下,他先托出手掌大小的黑丝绒盒子按在桌上,又在其上压住一只雪白、纸薄的信封,两指一齐一推,直送到苏梨面前。 苏梨在旧瑜伽裤上擦了擦手。她小心挑开信封上的金砂封蜡。 明明,她认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可当它们连在一起,她却好像又有点不认识了: “‘闵州市商业联合基金会慈善酒会暨跨年音乐会邀请函’?” 她皱眉,念得十分诘屈聱牙:“‘诚邀苏梨小姐’……” 她抬头: “这是什么意思?商业联合基金会?慈善酒会?是我理解的,字面上的意思吗?” “是,也不是。” 手仍压住黑丝绒盒子,并不看苏梨,顾慕飞随口应道: “四大财阀轮流把控闵州商业联合会,目的是政商平衡,顺便搞‘合法’避税。每年酒会,四大家族都会出席。” 他这才扬眉,寡情的眼底早已端详苏梨认真思考的脸。她用心的模样…… 唇角勾起,顾慕飞似笑非笑:“你说呢?” “这种酒会,应该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吧?为什么,我会——” 苏梨的话快速脱出一半,戛然而止。她直接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所以,你要我陪你去?” “没错。而且你必须去。” 看到苏梨不情愿似的微微皱眉,顾慕飞将手中的黑丝绒盒子再往前递进一寸。语气柔和,他却带着不容分说的命令: “打开。” 苏梨接过盒子,审慎地把盒盖打开。火彩烂漫刺眼,她瞬间心跳失序。 只有一点她很肯定:虽然大手笔,但顾慕飞却绝对不为讨她欢心。 “距元旦还有三天,你自行安排,我不打扰。你这么聪明。” 轻轻,顾慕飞掂起苏梨下颌。丹凤眼里好似深水,唇若即若离。 “你应该知道,要为我做什么吧?” 这话撂下,苏梨的唇却扑了个空。顾慕飞干脆转身,像更加要紧的事在催他直接离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根本不给苏梨反应的机会。 没再回头,已在门口,他简单挥了挥手: “三天后傍晚,我来接你。穿漂亮点,别让我失望。” >>>>> 下一章:夜宴 【作者说|第三十一章】 顾boss突入学校,拥抱、清场、邀请函还有珠宝的宠溺一整套,偏偏一个吻让苏梨扑空。 你怎么看待顾总日常的苛刻和对苏梨的“收买”呢? 下一章,闵州的魑魅魍魉四大家族即将登场。苏梨,问鼎社交界! 评论区让小作者知道你们的想法~ 收藏追读投票给小作者满满的安全感哦~ (本章完) 第32章 Chapter 32 夜宴 第32章 chapter 32. 夜宴 夜色下,明媚的脸与裙摆同时落进他的眼底。苏梨没让顾慕飞失望。 傍晚,当她终于偷摸做贼一样潜行出校园,坐上他等在树荫下的panamera行政轿车,顾慕飞发现自己的视线居然很难从苏梨身上移开。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心跳都为她停留太久,几近分神。 今晚,黑丝绸贴合苏梨的身体,仿佛她故意挑衅,把他私下亲吻爱抚过的曲线都全部公开,毫无遮掩。 随他目光,她后背裸露,恰到好处在柔软甜蜜的腰窝下收束。耳尖上,不知几克拉的蓝宝石摇晃:这正是三天前他留给她的考验和馈赠。 从这耳坠里领悟,苏梨今晚的装扮与顾慕飞午夜蓝的无尾礼服心有灵犀,像天生一对。 尽管苏梨这一身完全挥霍他的钞票;但这次,苏梨的光芒近乎压倒性地完美。无声地,顾慕飞完全享受他所占有的这一切。 而被身边他这双冷眸近距离持续注视,苏梨的脸浮起淡淡的红晕。不自觉地,她连呼吸都回应他,越来越紧凑。 明眸一转,她只能小声打断,提醒他别看了:“这样,还可以?” 顾慕飞的目光扫过她机敏又分明期待他的双眸。下意识地,他的喉结已兀自滑动了一下。 ……该死。 他并没有别开视线。在他的眼底,欲望的火焰开始灼烧。 但终于,像怕冒犯她,极其克制地,顾慕飞终于让步,低声开口:“……很适合你。” “咻。” 赶紧,苏梨用夸张的呼气把两人间越来越微妙的气氛打破。毕竟,welsh还在前方开车,不得不对他的boss装聋作哑呢。 今晚,苏梨的胸脯没有穿胸衣,松软地衬托她两片蝴蝶骨。显然,苏梨松开一大口气: “合适就好。这设计师我喜欢了很久。我还担心太小众。” “你的手怎么了?”此时打断苏梨独自释放压力的解释,顾慕飞注意到苏梨正反复调整着发髻的手。 蓝宝石在他眼中摇晃,配她都不够;但她的中指关节却露出一大块扎眼的殷红。 “呃,这个么?”低头,苏梨看了看自己的中指,“还不是,你说一定要我陪你夜宴?” 她并没有半丝嗔怪。 “我怕模型做不完。昨晚熬夜时,我用磨砂机抛光,结果手擦上砂盘……” 霎时,顾慕飞的瞳孔瞬缩。像要抓过她的手。 “嘶……没伤到骨头。没事。”面对他,苏梨却在笑。 做建筑,两手受伤总难免。当苏梨下定决心要成为建筑师,她就早已想好这一点。 眼看她的眼神中流露坦然。意外地,尽管明显在意,顾慕飞这次却收回手,依旧表情冷淡,并未多言。此时,他略压着眉,像硬拉住自己般远远检视苏梨的伤口。 苏梨口中“没事”的擦伤,其实并不小,也不浅。它厚厚地结痂,像带乳黄的暗红玉石,十分扎眼。 “这样不妥。会有人问的。”突然,口气几乎刻意,顾慕飞生硬地说道,“在社交场,你不会允许任何人注意你的隐私。” 他迟疑。但最终,像当即做下决定,他迅速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褪了下来,囫囵得像被烫到。 远远地,他单手伸举,递给她:“戴上。” 从第一次,苏梨与顾慕飞在酒店相撞,他轻轻牵起她,苏梨就注意到这枚戒指。它一直在他右手无名指上,不曾片刻摘下。 戒指独特别致,相较男戒,纤细异常。心血般的红宝石磨成赤诚的红豆,与白金和黑珐琅的枝叶难舍交缠。 在顾慕飞的目光要求下,苏梨小心接过。他双眸一刻不离,只微妙地等她把戒指戴上。戒指恰好盖住血痂。 苏梨感受着戒指上顾慕飞余留的体温,心跳莫名加快。 就这样,在一路微妙中,他们一直无话,直到车随着车流停进音乐厅的专用车道。有生以来第一次,苏梨亲眼目睹各式豪车排队,渐次汇在一处。 车弗一停稳,不等她反应,顾慕飞就已牵住她的手臂,领着她,让她十公分的晚宴高跟鞋轻落在酥软的红地毯上。 反光板、聚光灯与密集的镜头骤然雨点般向她打来,像无数刀锋瞬间刺进她的瞳孔。 一瞬,苏梨忘记了如何呼吸。 她脑海完全空白,下意识就想要脱身后退。可她的脚踝却只碰上他冰冷的车。 注意到不对,顾慕飞的掌心微微一紧。他指腹的硬茧贴合苏梨手臂的皮肤,温柔划过。 她是他的女人。 紧接,当着万千记者的面,他把迷茫的她直接拉回、拢住,拽入身侧。他搂紧,像早有预谋的华尔兹舞。 略微向她颔首,他用英俊又强硬的嘴角对她低语。冷静的嗓音落进她乍起风暴的心海: “抬头。别怕。你独一无二。” 这只粗糙烫伤却又温暖的掌心稳稳托搂住她,没给她任何犹豫的空间,引领她执着站定。 惊魂未定,但不能更迅速地,苏梨配合他稳住阵脚。亮睐回眸,她强迫自己镇静,优雅地略微昂首,在红毯上大方扬起这张清纯而又野心勃勃的脸。 裙摆摇曳,她随他步步向前。 “怎么还有红毯?慕飞,你根本没说。”不知为何,苏梨此时的质问居然像撒娇。 顾慕飞仍稳稳地搂住她:“放心。不会有照片对外流出的。” “可是,为什么?” “我在。他们不敢。”说这话时,顾慕飞直视前方,眼神睥睨非常。 苏梨被他的决绝一悚。 边随着他走,苏梨边稍稍借他的宽肩回头:他们身后,无尾礼服和晚宴长裙的人们前赴后继从车里钻出,其中不乏明星大咖。 似乎留心到苏梨在意,顾慕飞又补充: “闵州财界每年都掐尖少数艺人来音乐会做挡箭牌。这样,公众乐在其中,资本完美隐身。你难道没听说过met gala?” 他轻轻冷哼。 苏梨心领神会。现在被他搂住,她竟然也是资本的一员了。 眼前的台阶皇皇向上,对任何人都像高不可攀的天堂之梯。而音乐厅静静浮在人工镜水之上。财力加持,白岗岩也能屈就做成纸般外壳,这样的一座建筑,当真金钱出奇迹。 迎着鹦鹉江送来的潮湿冬风,苏梨重整旗鼓。矜起流苏的蕾丝裙摆,她拉开距离,端庄地轻挽住顾慕飞礼服下的臂弯,拾级向上。 台阶之上的门口,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按邀请函一一核对,把贵宾们引领进场。 音乐厅里灯火辉煌。正等候酒会开席的客人们三五成群,分散在各处。他们矜持优雅地聊着天,时不时就有一些劲爆的八卦传进苏梨耳里。 “你听说了吗?盛家这次野心不小,想纽交所上市。” “那不是f.n.的顾先生?他身边的女人是谁?竟公开带出来了?” “你不知道?都传有私生子。今晚,顾家——” >>>>> 下一章:四大财阀(魑魅魍魉) 【作者说|第三十二章】 苏梨今晚的光芒如此强盛完美,让顾慕飞几乎控不住自己。红毯之上,她跻身闵州最高社交场——以资方的身份! 顾总的心你们看懂了吗? 下一章,魑魅魍魉(啊不四大财阀)终于闪亮登场,顾慕飞的世界终于完全向苏梨敞开…… 来评论区聊聊你的看法吧! 感谢收藏追更投票三连,给作者爱的抱抱哦~ (本章完) 第33章 Chapter 33 四大财阀 第33章 chapter 33. 四大财阀 窃语隐隐约约。苏梨耳边掠过无数真假碎片。这勾心斗角的名利场,她不想听也得听。 就这样,政治家和资本家纷至沓来,与顾慕飞殷勤照面。而苏梨挽着的他就像海浪中磐石,习以为常地为苏梨一一介绍。 苏梨谨慎地审视华丽的人群,内心不禁害怕会遇到“前男友”们的刁难。但说来奇怪,那些曾在她眼里高攀的男人,今晚竟像全部被做掉般一个不见。 她暗暗牵紧手中的顾慕飞。霎时,她这才意识到他的用心: 她已经“好风凭借力”,被他送上青云。 而眼前青云,只有一个女人让苏梨过目不忘:全场,唯一她不着裙装。她纯白无尾礼服,神色冷锐,光站在那里,人群就自然为她分开通路。 这才是真正的权势。 苏梨心头一震:同为女人,她们怎么截然不同? 甚至,这女人与顾慕飞寒暄,彼此都存着小心翼翼的尊敬。 若不是顾慕飞介绍,苏梨怎么也想不到,站在仪盛顾周闵州四大财阀顶点的,竟然,只是这位年轻的女人。 “仪家的scm集团掌控医疗、生物研发、ai以及it。我帮过她一点继承权的小忙。仪家现在就只剩她一人了。” 待仪家家主淡然走远,顾慕飞轻描淡写,对苏梨随意般补充着他人的悲苦。大抵,太阳底下从无新鲜事。 “她现在旅居海外。如你曾在阿尔罕布拉宫所言,为了安全吧。” “顾先生!别来无恙!” 他们正私下交谈,洪亮的寒暄却不管不顾,陡然插入两人之间。明显,苏梨感到顾慕飞的手臂僵硬一瞬,像要把她立刻揽紧。 她迅速转头。只见中年男人笑容满面,正大步流星向他们走来。 这男人矮壮,两鬓与鼻下的短髭风雅灰白。五十多岁的他步伐说一不二。纯黑无尾礼服的胸前还格外风流地点缀白丝绸手帕。 大开大合,边走,他伸出戴白金扳指虎爪一样的手。他非常热情地与顾慕飞寒暄,精明的眼睛里却并没有多少笑意。 “盛总。”优雅微笑,顾慕飞回握这只手: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盛世利永集团董事长、闵州商业联合基金会会长,盛春秋,盛总。 “这位是我的朋友,苏梨。” “幸会。”苏梨莞尔一笑。 盛世利永?那,眼前这位,便是仪盛顾周闵州四大财阀里排名第二的盛家咯? 苏梨只听说盛家在全国地产业、机械以及重工独占鳌头,倒没想到,这位经常上采访的头面人物,会对顾慕飞表现得这么热情。 “哎呀,这么多年,顾先生丝毫不变。青年才俊,当真英雄不问出处啊。” 声如洪钟。这位盛春秋盛总,嗓音恰如其人外观:男低音沉稳豪迈,中气十足。 一边旁听着,苏梨倒觉得盛春秋像在寻衅:他拐着弯奚落顾慕飞见不得光,而且脑筋还不知变通。 “盛总抬爱。大家互惠共赢罢了。” 与盛春秋相对,顾慕飞的男中音磁性犹在,冷淡、从容,锋利得不带任何感情。 苏梨心想,顾慕飞这是敲打盛春秋,闵州没了他,财阀们自己可玩不转。 “顾先生可太自谦。顾先生识时务,自然堪称人中俊杰。” 好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苏梨暗忖,这分明讽刺顾慕飞应该识相滚远些吧? “盛总谬赞。顾某当不起。”顾慕飞这拒绝可很明显了。 “哦?这可是那位唐先生的评价。”盛春秋笑容吟吟,“他对您青眼有加,盼望能请您煮酒论英雄呢。” 唐先生?这位唐先生又是谁? 终于,苏梨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仪盛顾周四大财阀里,怎么,又突然跑出一位姓唐的来了? 只见顾慕飞却当即会心。游刃有余地,他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只恐唐先生执意绵山抱柳,顾某没有荣幸。世人都说冯唐易老;盛总倒尚能饭否。” 意味深长地,顾慕飞继续微笑不变地对盛春秋道: “看来,来年要请盛总多担待。” “顾先生才是。来年,顾先生可不要金城哭柳。看在多年情谊的份上,顾先生,手下留情啊。” 说完,这位盛总豪迈地拊掌大笑,引来四方宾客纷纷瞩目。 苏梨皱眉。绵山抱柳,是介子推隐居被焚;而金城哭柳,那不意指国破家亡、好时光一去不可追吗? 苏梨恍然大悟:难怪,顾慕飞不喜欢被称作“顾先生”。名利场上简直刀光剑影。 但更让她疑惑的是这位“唐先生”。煮酒论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可谁是曹操,谁又是被困的刘备? 这人是谁?他又想“请”顾慕飞做什么? 眼看,盛春秋傲慢地对顾苏二人各自点头,乍然,他的眼睛却停在了苏梨脸上。 他一双虎目透视,毫无遮掩地把苏梨从头到脚扫视,打量新入场的尤物。逐渐地,他唇角缓缓勾起,扬起已经在糟蹋般的笑意。 苏梨霎时恶寒。 她并非没见过权贵吃人。但盛春秋眼神里的欲望竟毫不掩饰!犹如把女人当场剥皮拆骨。 苏梨瞬间生出本能抵抗的恐惧和厌恶。几乎下意识,她后退拉开一步,慌乱中的手本能攥紧顾慕飞的衣袖。心跳与呼吸剧烈,她甚至忘记掩饰自己的慌张。 她……怕极了。 “盛总。”她听到顾慕飞开口。他嗓音如眸光,冷、快,利刃出鞘。 紧接,这位盛总像被刀割破一般惊觉回神。他借口有事,竟自顾自大步流星地走了。 此时仍扣压住胸口,苏梨半转过身,小口小口地依在顾慕飞的肩膀喘不过气。而众目睽睽,顾慕飞若有若无地把她揽进臂弯,遮护住她钻石背链下发软的腰。 尽管被盛春秋的目光看得恶寒,但苏梨极力隐忍爪牙。对方是四大财阀,她不可能在初次的社交场就让顾慕飞驳了对方的脸面。 为了他。 “慕飞……?”仍未平复,苏梨小声喘息。 “嗯?”他格外柔声地答。 “这位盛总……?” 顾慕飞的嘴角似严峻一抿。眼看苏梨难受,他像把更多不堪的评价硬咽了回去。最终,他只简单一句: “我和他认识有些年。他是个野心家。”刻意对苏梨轻描淡写,顾慕飞把盛春秋直接跳过。 “至于‘唐先生’——” 他的嗓音骤然压低,像这人根本不能被提起。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 只听音乐厅里三声铃响,宣布闵州财界年度慈善酒会正式开始。人群四方靠拢,嘈杂着往音乐厅宴会大堂渐次涌来。 顾慕飞十分适时地住了嘴。 而人潮视线中让出通路,顾慕飞护着苏梨来到预定席位上。圆桌上鲜与烛光掩映,香槟与笛型酒杯都早已备好,熠熠生辉。 就在他们身旁,四大财阀的每家都单独揽下一桌。但苏梨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人丁稀少。这寥寥十几个人,竟掌控闵州七成产业与半数资本,翻云覆雨。 也许,这本就是个疯狂的世界。 一如其他酒会,正式开始前,会方总要先请几个头面人物开场。这次晚宴也不能免俗。座位上,苏梨耳听闵州商界未来十年的政策展望,十分无趣。她开始小心地东张西望。 不远处斜前方,一张熟悉的脸让苏梨乍然一顿呼吸。 那不是—— 她瞳孔骤然一缩,心脏猛地多跳出一拍。下意识,她脱口而出:“周一?” >>>>> 下一章:达摩克利斯之剑 【作者说|第三十三章】 闵州的魑魅魍魉,四大财阀终于齐齐登场。 仪家的女人高冷稳重,盛春秋强势精明,周一……周一也有份? 像盛春秋这样的男人,你在生活中见过吗?可惜他四大财阀的身份,就连苏梨也不敢造次(放心,作者会让她还回来的! 下一章,顾总居然深情表白……?(作者被捂嘴带走 评论区让我知道你们的看法,以及期待苏梨怎样还以颜色? 别忘了收藏追更推荐,支持作者多写甜甜的恋爱~ (本章完) 第34章 Chapter 34 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34章 chapter 34. 达摩克利斯之剑 苏梨刚忍不住脱口,坐在她身旁的顾慕飞就适时轻声拦住了她: “现在打招呼不合适。别让他难堪。” “难堪?可是周一怎么会——?” 苏梨吃惊不已:她是被顾慕飞带进场的情妇。那周一呢?他也搭上富婆的车了?他要是对不起俞赫,苏梨绝不原谅。 “你不知道,他是周家的少爷?” 仍向她略侧着身,顾慕飞目不转睛,认真眼看着台上致辞,只有他的嘴角似动未动。 “也是。他不喜欢这个身份。” 说话间,掌声雷动。顾慕飞与苏梨也都应声鼓掌。慈善拍卖酒会已经正式开始。 宴会大堂里早已在旁的服务生们开始鱼贯入场,将各色精致菜品从托盘奉上。四下觥筹交错,圆桌边的交谈都轻松得多。时不时,竞拍的小圆盘从欢笑中被举得很高。 尽管如此,苏梨却谨小慎微。她压低自己的声音: “周家?难道,周一还能是四大财阀里的周家?” “没错。” 顾慕飞的语气带出彼此熟悉的揶揄:“不然谁那么闲,快三十的人还躲在校园,好几个硕士学位来回蹉跎?” 为看清周一,苏梨转身往顾慕飞的身前凑近。她柔软的胸脯不小心蹭上他的肩头,她清晰地感觉到,顾慕飞的喉结似轻不可察地紧绷一瞬。 像他当即就要反扣住她的腰,公然把她压在桌上。 但极快地,他垂眸,若无其事又平复呼吸。 不管他起伏的胸膛,借他遮挡,从他耳后,苏梨又偷偷往周一的方向觑了一眼:只见周家四口正其乐融融聊着些什么,形容亲密。 “他弟弟和他不同,” 像硬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顾慕飞的嗓音几乎冷硬: “弟弟不仅早早出国读名校mba,还自己创业成功。恒泰的周总、周太自然更青睐才华出众的小儿子。” 听顾慕飞这么说,此时再看着周一,苏梨总觉得周一脸上的笑容隐约勉强。 周一?那个衣着普通、折价吃食堂、性格老好人的周一?是四大财阀的大公子? 忽然,苏梨感到一阵尖锐又自嘲的荒谬。她竭尽全力争取的,竟是别人避之不及的负累。 周一极力隐藏自己的出身,假装普通;而她苏梨,却不得不为自己的普通,用尽全力不负债、不掉下深渊。 全不知苏梨心中所想,顾慕飞略侧过身,避开正给他们倒香槟的服务生。几乎信手拈来,他平淡补充: “对周一而言,很难说哪件事让他更崩溃:是亲兄弟的弱肉强食;是父母对他的忽略自流;还是整个闵州资本社交圈公开鄙夷他的‘无用’。” 他平淡得几近残忍。耳听顾慕飞用波澜不惊的语气结尾,苏梨第三次看向周一气质温润的侧脸。 宴会厅里推杯换盏。在量身定制的无尾礼服与丝质领结之上,周一的这张脸,和俞赫心心念“老周”时想起的那张脸,竟判若两人。 四大家族的公子,此时看上去,竟卑微得可怜。俞赫知道她口中“老周”的真实境况吗? 苏梨苦笑:至少,俞赫不用再担心周一破产。 紧接,这苦涩的寒凉与嘲讽掠过心头。虽然苏梨对周一的卑微与压抑感同身受。但,周一还有钱。而她,她连钱都没有。她有资格替太子同情吗? “可,慕飞,你怎么会知道细节?”终于没忍住,苏梨脱口。 顾慕飞知晓家族内斗? 苏梨原本就知道他很危险。但,到无所不在的地步? “就算,你和周一是本科同窗?”苏梨的嗓音惶恐,越压越低。 若无其事,顾慕飞浅抿一口手中的香槟。他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沿,似笑非笑: “苏梨,我是做这个的。” “做……什么?”苏梨心头咯噔一下。 顾慕飞竟笑得开朗: “收集情报,‘运用’情报。在场所有人的秘辛:豪门恩怨、出身背景、道德瑕疵……” 他的嗓音沉静如常,却字字敲进苏梨紧绷的神经:“……这些,我总有办法拿到。” 他唇角勾起。 苏梨心脏猛地一缩。顾慕飞的声音冷静而温柔,甚至轻巧,但每句话如同利刃,一刀刀割破不只是她的伪装。 原来,并非因她是情妇,顾慕飞才对她施压、拿捏、不近人情。他根本早就看透人性命运:政界、商界、四大家族,包括他自己。 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霎时心跳加速,苏梨强迫自己冷静:“所以你……敲诈他们?” 她的指尖出卖了她。苏梨攥紧裙摆,仿佛下一秒就要逃走:为什么,顾慕飞突然告诉她? 眼看苏梨的慌张一览无遗,顾慕飞的眸底掠过温柔的笑意。他耐心解释道: “‘运用’有很多方法。敲诈勒索是最低级的。掌握的情报多了,就算我尚不知情,人们也会默认我已经知道。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他的话轻描淡写。“迎刃而解”。 仿佛,苏梨感觉得到,顾慕飞洞穿她的心思,就像他曾无数次把她无情摁在床上。 如此强势的他,竟然在藏锋。那真实的他又锋利到怎样? 顾慕飞的话还在继续: “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会淡化人们的负面印象:没人喜欢威胁自己的人,但人人都喜欢对自己有用的人。 “我只需稍加影响,时不时提醒闵州政商,我是全闵港最有用的人,就可以了。 “这就是为何,我今天会在这里,而你也必须陪我。” 苏梨的指尖越来越冷,直至感觉不到。终于,她明白了顾慕飞邀请她的真正用意。 “随身携带漂亮女伴的男人,总会让人觉得更易沉迷、更好掌握。” 都是他的计划。 苏梨勉强牵起嘴角,像她往日与他柔婉钓鱼。她尽量掩住内心翻涌的紧张,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此时,毕竟,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顾慕飞似笑非笑地凝视,眼底多出难以言说的情绪。他声音再次低下来,带着危险的魅惑,几乎像贴着她的耳畔: “苏梨。” 他眸光里涟漪微动。 缓缓凑近,焦金的额发低垂,他手指撩开苏梨耳畔的发丝,声音压得极柔,仿佛要对她倾诉秘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梨摇头。 “现在,在你手心。” 话音落下,顾慕飞缓缓拢住苏梨的手,红宝石戒指硌在手心,像他为她握紧剑柄。 他将她柔软的指尖引至胸前,贴住他衬衣下剧烈跳动的心口,贴住他真实而炽烈的脉搏,像把剑捅进心脏。 他呼吸一顿,像真切幻痛,又像想要从她身边抽身。但最终: “苏梨,你,就是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 下一章:双向欺骗 【作者说|第三十四章】 周一居然是四大家族公子?落跑“王子”的苦你们懂吗? 而顾慕飞的“表白”,读者们又怎么看?你们觉得顾总这次几分真心,还是单纯上头? 欢迎留下你的想法! 好嗑的话,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多写哦~ (本章完) 第35章 Chapter 35 双向欺骗 第35章 chapter 35. 双向欺骗 瞬间,呼吸停止。苏梨怔住了。 这一刻,苏梨甚至分不清这真实的心跳与炽热的掌心,到底是他的诱惑、计划,抑或只是他致命的陷阱。 她不曾想到,她竟会被他这样的一番坦白,触及心弦。 嗓音不能更温柔,听到顾慕飞尘埃落定般的呼吸,最终沉稳降落在这里,苏梨同样深深地回看进他的双眸。 她当然明白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典故。君王之剑,亦是弑君之剑。一旦,头悬利剑的君王松懈,就会殒命剑下。 而顾慕飞……他把剑柄递给她了。 此时,指尖紧贴住他热烈的心口,霎时闪回般,苏梨回想起她见过顾慕飞的每一天。 从他日常对自己苛刻的控制,他全年无休的忙碌,还有他手底下的那些危险分子。他君临整个闵州的灰色地带应该有些年了。 既然,他需要漂亮的女伴来伪装弱点;那,在她苏梨之前,每年跨年的晚宴,他都曾带谁来过? 眼前,这张万里挑一的英俊面容深深看着她。 顾慕飞身边,肯定从来没缺过女人。 默默地,苏梨垂下眼眸。她的指尖悄悄缩小,连带她的心,从他热烈的掌心里抽出。掌心莫名沉重,像真的握住剑柄。 苏梨无意识般地摩挲桌沿,内心蓦地泛起难言又剧烈的酸楚: 她知道自己不该纠结于他的唯一,更没资格为他曾搂住哪些女人、也许随便几次交出“达摩克利斯之剑”而嫉妒。 说到底,毕竟,他和她,只是一场交易。 苦涩地,苏梨的眼眶竟微微发红。她整个人都轻微颤抖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缩紧,像被他消散不去的体温持续烫伤。 无助,但她仍然尖锐地饱受嫉妒煎熬:她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他最后一个交出剑柄的人! 无声地,苏梨咬紧嘴唇。 自己实在太小孩子气了。 “我倒希望,我是个聋子。我根本没听见你说了些什么。” 她只消沉了这一瞬。紧接着,苏梨果决抬起眸子。她倔强地扬起下巴,伸手端起桌面上自己尚未碰过、今晚她也没打算碰的香槟。 烛光把她坚韧的瞳色照得跳跃。 彻底避开顾慕飞从刚才起就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的眼神,苏梨这才迟迟回应道:“你今晚,怎么突然肯告诉我这些了?” 听她这样问,顾慕飞忽然觉得好笑。 难得,苏梨吃醋的样子太明显。她脑海里不受控地编织着他随意递出剑柄、随意把人贴近心口的酸涩谎言。 苏梨,你是唯一。 可她明明嫉妒,却又极力对他、也对她自己掩饰的倔强,却让他意外很舍不得。 甚至,他前所未有地觉得,他们百分之百,同病相怜。 忍不住,顾慕飞直接戳穿她: “过去的一个月里,苏梨,你不是一直想从我身上挖出情报,好在必要时要挟我么?” 此时,他完全对她放开,大马金刀地舒适坐在她面前。他焦金的柔软额发近乎懒散,垂在英气十足的鬓角。 极具欺骗性,顾慕飞再度漾起柔软的微笑。 只不过,这次,他看进她的眼眸里,带出百分百不加掩饰的欣赏: “苏梨,我们是同道中人呢。” 无声,苏梨继续抿着手中透亮的香槟。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恰如顾慕飞所言,她对他试探,只为终有一日可以要挟他、拿捏他、为自己长久的后路做打算。 他把她当物件;她为什么不可以还击? 可她做的,难道,就这么明显吗?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淡淡暖笑着,顾慕飞却回味着苏梨的一切:她的诱惑、她的欲望、她的旁敲侧击。她看向他时,谨慎又步步为营的桃眼…… 几乎克制地,顾慕飞轻轻呼吸,用指腹擦过晶莹的杯沿: “你足够老道,圆滑、柔和又低调,充分利用自己的女性特长,虚与委蛇。” 就像,苏梨曾经试图要挟过的不是他自己,此时,顾慕飞更像在欣赏一部水准高超的艺术作品。他放松点评: “如果不是因为我太了解自己,甚至,差一点……” 眼睛描摹着她,他嘴角根本控制不住地满意上扬。 “我也被你无害的模样,骗过去了。” “啧。”苏梨干脆咋舌。既然如此,大抵,她也没必要再继续对顾慕飞装乖了。 “你会打麻将么?”忽然,他开口。 “啊?不会。我爸不让。” 顾慕飞微微挑眉。他分明回想起两人初见那晚,苏梨积极非要跟他“学”德州纸牌时的大胆模样。 她打得扮猪吃虎,游刃有余。 丹凤冷眸略微眯起,顾慕飞紧接着发号施令,带出不容拒绝的意味:“我教你。不难。下周你陪我去。” “去哪?我学这个干嘛?” 沉沉地,苏梨单手懒托住腮。她平日里风情万种的桃眼此刻水雾蒙蒙,凝凝远眺,但,她就是打定主意不看他。 不知在兀自沉重地想什么心事,苏梨远山眉蹙。 顾慕飞却打定主意,非要凑近她。近乎于狡黠,他对她一笑:“下周,我要把你领进四大财阀太太圈。她们以牌会友。” “看来,你很讨太太们欢心?” 她扬眉冷挑:“你怎么认为我就会去?爹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劝赌就不犯法?” 乍然露出牙尖齿利,像猫烦躁乱挥舞爪子,苏梨极尽冷淡:“我不想插手你的生意。” 面对苏梨此时似恼非恼、甚至宴会上公然甩脸色的态度,顾慕飞竟完全柔和,丝毫不以为然: “对我有益,就对你没坏处。况且,”说到此处,他又抿了一口香槟。 透亮的淡琥珀色液体与气泡在他掌心里自如流转,恰如苏梨。 “我相信,你会如鱼得水、享受其中的。” 苏梨刚想要撒野再顶撞些什么,一回头,远远地,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凑近顾慕飞的身畔:“顾先生,周大公子指定给您。似乎很急。” 说着,托盘上送来一个孤零零的小纸团,像被汗浸透,皱巴巴的不像样。 顾慕飞的眉锋瞬间微微挑起,眼底透出一丝不耐:“现在?” 苏梨回头一看,周一的座位已经空了。 “是的。周大公子叮嘱,请您即刻亲启。” 听出话外的急迫,顾慕飞当即拿起纸团。服务生识趣退后。苏梨刚要凑上顾慕飞眼前同去一瞧:周一怎么还学起小学生,传起了小纸条。 紧接,顾慕飞站起身。他的神色已与刚才同苏梨讲话时全然不同。 严肃凝眉,他冷眸寡情,眼看自己把捏紧纸条的手往桌心烛光中决绝一推。 “嘶……” 火苗骤起,浸满汗水的纸条挣扎般嘶嘶作响,冒出细弱的白烟。 随即,它被吞噬干净。 在火焰烫上顾慕飞带茧的指尖前,他面无表情地甩手,毫不迟疑地将纸灰捻入香槟之中。 微弱的灰烬迅速沉没,转瞬间,无迹可寻。 “慕飞?” 苏梨的心头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动作干脆、利落又决绝。刚才那个对她坦诚相待、温柔交付自己心口的人,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他的瞬间变幻,甚至令苏梨锥心胆寒: 她对他的了解,到底还有多少是假的? 似不经意般,顾慕飞转身,轻轻扶了一下苏梨裸露的肩。他话说得不重,但看进她眼眸里的光又冷又硬,刻不容缓: “等我。我去去就回。” >>>>> 这一去,顾慕飞可去了很久。他几乎把整个慈善拍卖环节都跳过去了。当他迟迟归来,跨年音乐会已经即将开场,而他的脸色更十分耐人寻味。 “周一他?” 演奏厅四下昏暗。他们在二层的私人包厢里入座,近旁完全无人,苏梨终于忍不住开口追问。 “哼。”难得,顾慕飞竟明显气不顺,“这小子长胆子了。但连盛春秋的刻意怂恿都听不出。没事。我会摆平。” “那……?” 苏梨描摹着顾慕飞压低眉心的冷傲侧脸。刚才,他真的对她交付过真心吗? 犹豫着,苏梨进一步追问。如果今晚的顾慕飞愿意告诉她更多—— “苏梨,”他眸光不容置疑,“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 听他这么说,苏梨抿紧嘴唇,刚挽住他臂弯的手也放了几分。尽管,作为情妇本分,她确实不应该再问。苏梨很识时务地收了声。 很罕见地,顾慕飞似乎有些烦躁。好在,很快,整座演奏厅里就暗了下来。 乍然,打破静谧,两声强劲、短促的弦乐撕裂寂静,如战马骤起嘶鸣。贝多芬《第三交响曲》的旋律席卷大厅,音符如冲锋的骑兵,昂然无畏踏上战场。 今晚的夜宴,才刚刚开始。 >>>>> 下一章:thas 【作者说|第三十五章】 感谢读者们追更到此~ 今天的苏梨狠狠吃了一把醋,她自己都没料到。可感情就是这样身不由己。明明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已经开始幻想对方的乱来…… 顾总:我真没有。 两只狐狸跳着虚情假意的草裙舞,眼看就要跳成浪漫华尔兹啦! 顾总最后的翻脸你怎么看? 下一章有惊喜哦~ 快来评论区分享你的看法~ 别忘记给作者收藏追更投票三连~~ (本章完) 第36章 Chapter 36 Thas 第36章 chapter 36. thas 旋律如泣如诉。 “小笨蛋啊,阿飞,怎么学不会呢?滑音是这样。来。” 温柔的指尖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柔声笑语。 他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成人还是孩子。但微凉的手指已经握住他的手。红宝石戒指在母亲手上闪耀。她带着他,琴弓划出几乎无尽的滑音。 难以置信地,他从琴上抬起头。 而专心注视着他,这张温暖的脸模糊一片。 仿佛被时间故意藏起真容,唯有唇角俏皮的弧度分外清晰,刺痛般刻进他心口。 而海面的柔风肆意从阳台灌入,将他与母亲的头发、还有白纱窗帘都揉乱。墙与地板上的阳光铺开,滚烫流进他的心口。 不远处,肉肉的小脸咯咯地笑。胖手抓住琴谱乱揉,两个小揪的细发随之乱颤。 “啊呀!凡凡!妈妈的演奏谱!” 急匆匆地,长裙擦过琴弓,母亲奔赴向小凡。 “……慕飞?” 远处,母亲的声音轻轻唤:“再来一遍哦,阿飞。你可以的!” “……慕飞!” “这不是做到了吗?阿飞……” 苏梨的呼唤几乎紧贴耳畔:“慕飞!” “……像个好哥哥的样子。” 猛地,顾慕飞惊醒。 像记忆最后,红宝石戒指掉进他的手心;回忆跌破现实,高空直坠,他在地面狠狠摔碎。 乍然坐起,顾慕飞大口呼吸,失去一切的冰冷紧紧攥住他的心口。无论夏日的海风,还是模糊的笑容,都已散去多年。 顾慕飞怔住了。幻觉瞬间抽离,让他霎时头晕目眩。 音乐会静静流淌。黑暗里只有苏梨半跪,凑在他身旁。她微凉的手、丝绸和熟悉的气味包裹着他,像他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不禁,他贪婪拽过她凑近的手腕,将鼻尖深埋进苏梨的颈窝。 “慕飞?”凝住细眉,苏梨担忧不已:“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嘶!” 窸窸窣窣。苏梨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慕飞,你弄痛我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尽管昏暗的私人包厢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本来,苏梨正醉心于小提琴独奏的《泰伊思冥想曲》。行板悠长如歌,如灵魂可以死生不休。不管情愿与否,自幼受母亲严格训练,苏梨对音乐天生敏感。 可一转头,她却看到顾慕飞紧闭双眼。 他肤色本就偏白,这时却白得透明。焦金的额发散乱眉梢,他眉头紧蹙;漂亮的手压住眉心。这张英俊的脸上渗出汗珠。 “……只有我觉得这里特别闷吗?”放开苏梨,顾慕飞手指用力抹过额头,像要把意识从脑中都剥离。 “我去透透气。” 二话不说,他拔腿就走。 “诶?” 转头,苏梨看到小提琴的独奏还在继续,她的心跳却古怪急促:她从没见过顾慕飞这般急切脱身的模样。 几乎没有犹豫,咬了咬唇,苏梨匆忙起身,干脆追了出去。 >>>>> 紧追着顾慕飞已经稍远的身影,苏梨来到音乐厅的贵宾休息室。 这次,像决心甩掉一切,顾慕飞大跨步走得飞快。而脚踩十公分细高跟鞋的苏梨,几乎一路小跑,差点就要追不上。 紧随其后,苏梨推开休息室的门。顾慕飞却一言不发。他后退两步,却仍极力稳撑住,沉重坐进沙发。一手盖住紧闭的双眼,他似乎竭力抵挡住心底汹涌的黑潮。 午夜蓝礼服被他随意丢弃;领结与衬衣也胡乱一把扯开。雪白的领口向外大敞,露出锁骨下他细汗起伏的胸口。毫无避忌,颈线左侧的长疤暴露无遗。 此时此刻,顾慕飞可不单单感到头痛。 他心口闷痛,像被狠狠破开陈旧又新鲜的伤口,压制的一切都不受控地挣脱而出。 ……大概,那回忆久远,却像深潭静水,轻轻触及,就饱沾心血,涌起难以驾驭的酸楚。 在他赴宴前,他曾仔细确认过音乐会曲目单。曲目单上,绝没有这首《泰伊思》。 他心脏突然似被拉扯地抽痛。 一手按住心口,平复烦躁的心跳,顾慕飞强迫自己凝神。《泰伊思》太小巧,对闵州全财界跨年音乐会而言不够格。只可能,这是临时换上的曲目。 咬着牙,顾慕飞汗如雨下。 这首曲子,曾有人手把手教他启蒙,曾在闵州家喻户晓。独一无二,她是最好的小提琴演奏家;她是“当代伊萨伊”。没人能与她比拟。 顾芳染。 倒不如说,还有人也了解这段过去,今晚故意,安排给他听了。 那样的话,就只有—— 顾慕飞攥拳,青筋暴起: 一个人。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梨小心紧贴门边,抚摸刚被顾慕飞在颈侧咬住的齿痕。她局促望着沙发上沉默的他,不敢上前。 她不知如何是好。 向来,顾慕飞掌控全局,冷傲又强势。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挣扎,苏梨也无所适从。 几番犹豫,终于,她轻轻启齿:“……慕飞?” “苏梨,”嗓音沙哑,他拒她千里之外,“让我独自呆着。” 顾慕飞咬牙,硬逼出这句话,内心却疼痛难当:若此刻允许她靠近,他可能真的会控不住自己,肆意对她发泄。 苏梨踌躇。她几乎本能想朝他靠近,像他刚才脆弱地需要她。但紧接着,她就自取其辱,被他严苛推开。 正如认识以来他对她一如既往的态度,她该清楚的。顾慕飞不需要她的安慰。他不需要任何人靠近他的内心。 终究,她不该因他今晚兴之所至的坦白,就幼稚地以为自己特殊。 苏梨垂眸,指尖攥紧裙摆。她干脆拉开门走了出去。 音乐会刚过半场,休息室外空无一人,是个独自思索的好地方。然而,苏梨的心里空落落的。 刚才为紧追上他,她一路小跑,高跟鞋里的两只脚隐约作痛。苏梨慢慢盘桓,她不明白,顾慕飞何以会反应复杂。他不是偶尔也会拉小提琴,当作唯一的爱好吗? 不过,顾慕飞确实从没演奏过《泰伊思》。在苏梨印象里—— 落地窗前,他自如演绎着维瓦尔第或帕格尼尼,白衬衫松弛地与长疤搭在宽肩,身影笼进冬雨柔光。 琴弓上,滑音绵长。 床上的她发起呆。 恍然,她竟觉得,他和她陌生而熟悉,就像是一个家。 悚然地,苏梨收回想法;可又不自觉害怕又贪恋它。 …… 不知不觉,苏梨这才意识到自己漫游出一段距离。在洗手间的门口,她两颊竟灼灼发烫。 也许。轻触着滚烫的脸,她想,她应该洗个手,整个妆,让自己别再乱想。 水池里,她心不在焉地交替掌心的水,任凭它们从指缝不住流失。墙镜里只映出她犹豫的脸:蓝宝石昂贵,轻轻耳尖摇晃。苏梨轻咬唇瓣,目光却停在右手的鸽血红戒指上。 苏梨,你越期待,顾慕飞能从你心中夺走的,就越多。 冷冷咬牙,她再度清醒自己。几乎像逃避,苏梨把顾慕飞的戒指仓促褪下。 盯着这枚戒指,她出神怔住。怎么看,这也不像男戒;再加上,顾慕飞刚才莫名的反应。 白月光? 苏梨涌起锥心之痛:她和谁很像吗? 指尖震颤不已。“叮”的一声,戒指却湿漉漉滑落。它在地砖上磕绊,清脆刺耳,转眼,已经滚入洗手台底最深处。苏梨的心蓦地加速:再怎么说,这是顾慕飞的戒指。 迟疑片刻,她还是咬咬牙,膝盖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颤抖着手去够微光的红宝石。 猛地,奇怪的感觉攫住了她:心好慌。就像,有人正在背后紧盯住她。 本能,她转头。 “啊!!!” 跌坐在地连滚带爬,苏梨猛地挣起身。大脑一片空白。她慌不择路逃出门,尖叫在喉咙里挤不出。 她跌出门口。本能般,她抓住撞进的熟悉体温:“慕飞!” 失魂落魄,苏梨紧抓住眼前人的衣襟:“求你!洗手间里——” >>>>> 下一章:他的嫉妒 【作者说|第36章】 对顾慕飞而言,记忆里似乎只剩下夏日的海风、琴弓、母亲和小凡。 母亲匆匆奔向小凡,而他是被丢在后面的那一个。 苏梨抓住的,就是这样的他。 而他给苏梨的戒指—— 读者们注意到了吗? 危机时刻,顾慕飞又要怎样护妻呢? 留言告诉我你们的猜测与期待!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把新年之夜写得更精彩~ (本章完) 第37章 Chapter 37 他的嫉妒 第37章 chapter 37. 他的嫉妒 苏梨根本说不完话。整个人已软得站不住。 在她紧随其后的呜咽里,这两只手温暖极了。它们扶拢住苏梨冰凉的双肩。 “哎呀,mia signora,谁竟舍得吓哭这么美的一张脸?先别哭了,美人垂泪太可惜了哦。” “你、你是?” 双眼泪朦胧。而对方正帮她擦去泪水。 苏梨怔住。她想也知道,顾慕飞绝不可能为她,一个情妇,擦眼泪。 任由对方温柔擦着,她凝眉,勉强试图辨认。这次,对方甜甜露出酒窝:“我嘛……” 尚未看清眼前人的笑容,苏梨身后传来冰冷熟悉的嗓音,骤然打断她惊慌的呼吸: “李恩佐?” 苏梨浑身一震,下意识转过头去。 刚刚苏梨的尖叫还未落音,顾慕飞不顾心口抽痛,已抓起外套飞速冲出去。他一路疾跑,迅速转过转角,就在李恩佐扶住苏梨的身后不远处,他猛地刹住了。 而李恩佐则完全惊在当场:苏梨正猛一把推开他搂住她的手,却控不住身体太软。 苏梨踉跄跌退,后背撞在墙上,身体重重一震。此时,李恩佐简直百口莫辩,手脚都不知放哪里才对。 “李恩佐。” 仿佛有什么崩断。步伐重若千钧。顾慕飞大踏步地一步一步走近。瞳孔缩成一点,他寡情的双眼震颤眯起。面无表情,顾慕飞居高临下盯紧李恩佐,双唇几乎纹丝未动。 就像他马上要甩出袖中的弹簧刀,他字字冰冷、清晰:“你在做什么?” “我?” 李恩佐一激灵,不禁话出口得飞快。他意大利血统特有的肢体语言开始不受控地挥舞: “我、我就是出来放个水。boss,你知道,我妈咪就喜欢听老音乐。我洗手呢,就听到尖叫;刚推门,这漂亮女孩就直接撞了满怀。” 悚然,李恩佐直咽口水:“boss,我真没动她!我发誓!我拿我明年一整年的爱情发誓!” 说着,万分诚恳,李恩佐直直对上顾慕飞深渊般的眼神。 他立刻后悔:他还以为自己要当场被杀。 有生以来头一回,李恩佐深刻反省,以“见色起意”出名,当真大错特错。 他下意识举起双手,姿势滑稽又僵硬,慌乱表明自己绝不曾冒犯。李恩佐搜索枯肠试图辩解。但,实际上,究竟需要辩解什么,天可怜见,他也不知道啊。 ……等等。 刚才这个漂亮的女孩,是不是脱口过boss的名字? 李恩佐心想:喊喊名字而已,也说明不了什么。 “慕飞!哦……” 好在,很快,苏梨就救了李恩佐。她撇开李恩佐,跌跌撞撞扑进顾慕飞的怀里,早已不顾精致的妆容。 此时,苏梨的眼泪崩了满脸:“慕飞,女洗手间里——啊!” 控制不住,她倒抽好几口冷气,双手抱紧顾慕飞缩成一团。 “洗手间里怎么了?” 长舒一口气,李恩佐赶紧假装自己不存在,退开旁观。哪怕迟钝如他,也注意到顾慕飞眼中的杀心瞬间收束。 苏梨仍抽泣不止。 此时,顾慕飞竟十足耐心,既不催促也不问,一动不动就像怕吓到她。他全凭苏梨的需要随意她倚靠,任由苏梨拿他的衬衣擦眼泪。 李恩佐甚至觉得,他的boss近乎一丝欣慰。 顾慕飞默默等待。 又过半晌,苏梨才迟迟又开口。这次,像被什么追着,她哭声急促,抱紧他,话一股脑向他倾泻: “洗手台下面……眼睛!它、它看我!!” 猛地一口气支撑,断续说完,苏梨把头又深埋进顾慕飞的胸口。她全身剧烈颤抖,高烧般难以自持。 苏梨的话完全语无伦次。 李恩佐想,也许,这女孩也并不清楚看到了什么。可这种有形的恐惧…… 而顾慕飞温柔转身,轻轻抚慰苏梨颤抖的后背。他两手悄悄搂过来。无声地,他已把怀中抽泣不已的苏梨抱紧。 哦。 勉强表情管理,李恩佐转头,仍憋不住姨母笑:幸亏,自己也没真撩这位美人。 “renzo,征用你一段时间,不会引起注意吧?” “不会。”李恩佐眨了眨泪痣边的双眼: “我爸整天粘着我妈咪。他巴不得嫌我碍事。再说,妈咪知道我不喜欢老音乐。哪年音乐会后半场,我不溜出来开小差?” 李恩佐张口“妈咪”,闭口“妈咪”。他母亲正是赫赫有名的意大利前影星。在闵州上流社会出入的她,每年给全家来一套跨年邀请函,区区小事。 “苏梨,” 低头,顾慕飞凑近苏梨乱蓬蓬半散的发髻,刚帮她撩开发丝,就被她的抽泣一顿。 紧接,他语气退回淡漠如水:“你回休息室。” “boss?” 听到顾慕飞居然这么说,李恩佐不明白了:很明显,boss很在意这个女孩。既然为对方心痛,boss怎么又不近人情? 无论如何,这女孩几近恐惧。让她自己孤零零呆在休息室,会不会太不仁慈了? “renzo,安静。”抬眼,只一道快如鞭子的眼神,顾慕飞打断李恩佐。 转而,他双手果断拉开怀里的苏梨。她两肩还紧绷绷的。他知道,危机已然来临。他必须把她从危险中拉开,哪怕,她误解他、痛恨他。 捂住脸,苏梨瑟缩一团。 顾慕飞咬牙:“苏梨,照我说的做。”他语气很冷,很坚定,不容置疑,像命令。 足足又慢半拍,苏梨这才从泪光中缓缓抬起煞白的脸。她眸光忽闪,眼角挂着泪,梨一枝春带雨,烫进他的心口。顾慕飞的心脏痛若刀绞。 他曾想要苏梨抱住他哭泣。可此时,当她垂泪…… 闷声间,苏梨已把双眼哭得通红:“为什么?慕飞,求你!别让我一个人……” “因为我的手机需要充电。” 狠下心,顾慕飞躲开她的眼神,硬扯出明知残忍的谎言。有些事,苏梨不知道对她更好。 苏梨一怔,瞬间眼眶再次泛红。手机充电?他真当她傻子吗? 刚才她对他的依赖,就像被狠狠打回原形,嘲讽着她对他的天真。苏梨倔强地咬紧嘴唇,把眼泪狠狠逼回去。 怒火让她把恐惧抛下。一把,从顾慕飞冷淡递到她面前的手中,她夺过手机。 头也不回,苏梨昂首阔步,硬挺着向休息室傲慢走远。尽管她浑身颤抖、双脚发软。但她不能,不会在顾慕飞的面前再表现出任何软弱、任何的她需要他。 眼看苏梨步伐决绝,像踏向战场,头也不回消失在转角,李恩佐这才又小心凑近: “哎呀。”他嬉皮笑脸,“boss,人被你故意气走了,可以吩咐了吧?” 怔怔,顾慕飞眼看苏梨远去的方向。 明知,他把她推开。可他只能眼睁睁看她倔强走远。一步一步,她把他的自责像刀片般踩进他的心口。 “renzo,我只给你三十分钟。”低头,他看了看左手腕的星空表盘,“做一切你能做的吧。” 说着,果断地,顾慕飞推开女洗手间的门。 >>>>> 下一章:头(高甜预警! 【作者说|第三十七章】 苏梨今晚刚吃了不少醋,这回连一向冷静的顾大boss也不遑多让。嫉妒就是这样,饶不过任何一个在意的人。 李恩佐:那我呢?我拿未来一整年的爱情发誓了诶! 不过李恩佐都看出顾慕飞的用心,有些人却在丢老婆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怎么看待这种“丢老婆”行为呢? 欢迎评论告诉我~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笔更有神哦~ (本章完) 第38章 Chapter 38 头 第38章 chapter 38. 头 与顾慕飞前后进门,李恩佐想,这场景真够奇幻:两个衣冠楚楚、平头整脸的男人,竟堂而皇之走进女洗手间。 无需多言,他们分头行动。径直,李恩佐向洗手台奔去。而顾慕飞把“维护中”的指示牌,警戒立在洗手间门外。 从怀里,李恩佐摸出塑胶手套。天晓得。他就知道随身带工具会有用。他内心得意: “谁说看侦探小说没用?这不派上大用场了嘛!” 毫不犹豫,李恩佐把昂贵的黑裤子单膝着地,像和洗手台求婚。他咬住笔形手电,摸索钻进洗手台底逼仄的夹层。直到最里,他这才转身,向上平躺。 两手在台底摸索。突然,李恩佐整个人都僵了。 “草!” “renzo。”严禁出口成脏,顾慕飞冷淡制止。 洗手台下,李恩佐又僵停好长时间。他这才飞出一大段意大利语:v、m、cazzo极速飞出,像诵经;但显然绝非好话。 嘴里乱骂,李恩佐的手颤抖地再次摸索起来。 又少许,他从洗手台下背移,小心往外退。双手竟捧出一个—— 休息室里,苏梨不安徘徊。她盯住顾慕飞急促来电的手机:这已经第四回了。他总要事缠身,万一错过。 她来回踱步,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她不能坐视不管。哪怕他刚让她难堪至极。 “慕飞,戴则的电话。似乎很急。呀!!!” 乍然,美人脸上血色蒸发。苏梨推门而入,根本没想到李恩佐已经手捧着东西。她只觉身子一软…… “见鬼!”顾慕飞冲上前。他膝盖跪地滑贴,及时接住已经失去意识的苏梨,不让她碰到地上。 他的手机从她松开的手中掉落,三两下磕碎屏幕,震动不止。 依在他怀里无力,苏梨的脸与他衬衫同样雪白,当真白日见了鬼。 然而,不要说苏梨了。就连顾慕飞自己,看到李恩佐手中所捧,胃也狠狠一阵抽痛。 那是一颗头。 李恩佐手中,人头仍非常新鲜,皮肤弹性下一丝血色,像活着;但脖子中段却突兀切断,混合人油的血迹已完全干涸。 脸上,青白眼珠死死睁圆,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出眼眶。散开的瞳仁里只剩人对死亡的终极恐惧。他死死盯住一个虚无的点。 就算李恩佐本科医学,大体老师用过不少。半夜里,他手揽老师肩膀大谈女孩和理想,从没害怕过。 可,这颗头。哪有大体老师瞪着眼,直勾勾看你的! 而顾慕飞,他见过比这更糟的。曾只一次。曾在十一年前,当他在警局不得已认尸时。 可,那是他的血缘,是他的亲生妹妹! 这绝非同一种感情。 此时噩梦重现,顾慕飞攥紧双拳。克制住自己心口再度汹涌欲动的回忆,他别过头去,紧闭双眼。 至于苏梨,昏过去才是最仁慈的。 “是逸衡。”突然,顾慕飞说道,像从回忆里强行把自己拉出,硬接续上日常的高速运作:他嗓音颤抖。 “我们组的?”李恩佐满脸惊愕。 顾慕飞心情沉重不已。怀抱里紧搂住昏迷的苏梨,半跪在地,他凝凝点头:“金融组的队长。” “金融组?我怎么不明白?” “逸衡掌握组内的融资和投资,以及闵州各大企业间的财政纠葛。他还代管了我的部分私产。” 极为罕见,顾慕飞声音里透出疲惫:“先不说这些。头本身有什么吗?” 双手捧住王逸衡其人仅剩的部分,李恩佐开始上下左右地摆布,就近观察。他时不时这抠抠那戳戳,看起来极其荒诞。 直到他两只手把头反转过来,对着血污凝固的断面,李恩佐来了兴趣。他鼻头几乎贴上,又紧盯研究半天。 徐徐拖长声调,李恩佐更像自言自语,说道: “啧。有意思。很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手法。 “根据断面处肌理来看,头是死后切下的。嘶。这可不轻松。 “但相反的是,这里面没剩多少血。这又说明头是被死前斩下。” 全无必要,李恩佐竟用手比划起切线,演示出凶手毫无人味的斩首刀。 “但这样,血会到处喷,啧啧。就反侦查来说,死前斩首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个人认为……” 一旦涉及理论,李恩佐身上玩世不恭的不着调态度,就立刻被学究气盖过: “虽然很少见,但凶手应该是先割开颈静脉放血。静脉的话,只要技术到家,相对而言可控制得多。 “等血放差不多,人就死透了,然后再用斩刀,把这部分完整切下。不过,” 李恩佐用手指细细摩挲血肉之中的颈椎: “这个断面太干净了,一点多余的擦伤都没有。啧。可以说,是个砍头大师了。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还专门放血呢?” “……拷问。” 把个人感情完全切离,尽管温柔紧抱住苏梨,但极为冷漠地,顾慕飞沉声回答: “交代了兴许有救;不交代,就流血等死。” 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这么狂热于砍别人脑袋的,顾慕飞就只能想到一位。 想到此人,在他大敞着的衣领下,他颈左侧仿佛被刀尖抵住。刀刃锋利,不容抵抗地划过。皮肉霎时挣开,幻痛锐利,血淋漓洒下。 “呃。”仿佛被脑海中的想象恶心到,李恩佐干吐了吐舌头,“boss,不是我说。你这推理也太——” 话到嘴边,李恩佐把嘴角一撇,极难得,他把话回炉掂了掂。最终,他还是把“太变态”这三个字,小心咽了回去。 嫌弃般地,李恩佐矜着鼻子:“嗯,boss,你很阴暗了。” “我知道一位。” 不慌不忙,冰凉的洗手间地面上,顾慕飞单膝着地,完整托抱起怀中昏迷着的苏梨,不让仅着晚宴丝裙的她一丝丝着凉。 他尽量把话说得干净轻松又直白: “有个人喜欢这么干。或者说,只有他一人喜欢这么干。他在暗榜上有个称呼。” “啥?”李恩佐惊讶侧目。 意外地,顾慕飞沉默了。 许久,竟像从心底,他翻起一个日夜求索的代号。 近乎于憎恨咬住牙,顾慕飞冷酷无情地说道:“‘butcher’。‘屠夫’。” >>>>> 下一章:杀人诛心(顾总公主抱限定! 【作者说|第三十八章】 首先给所有吓到了的宝宝诚挚道歉。 小作者绝非有意惊悚,今晚非是一颗头不可。希望紧接着的顾总救妻能甜到弥补你哦~ 擒贼先擒王,顾慕飞的世界有点黑暗,他甚至对谋杀早有预料,才把苏梨坚定推开。 而此时怀抱着苏梨,这位能让顾慕飞瞬间变色的butcher……又是谁? 顾苏爱情又何去何从呢? 评论区欢迎对后续情节大胆猜测! 收藏追更投票给作者宝宝也压惊哦~ (本章完) 第39章 Chapter 39 杀人诛心 第39章 chapter 39. 杀人诛心 “dio。”忍不住,李恩佐脱口感慨,“太变态了!” 终于,他得以把刚才咽回去的真情实感直抒胸臆:“这位屠夫,是在哪一边?” “地隆会。” 沉重而平静地继续回答着,顾慕飞慢慢抽出被苏梨压得发麻的左手,把她搂紧。低头,他看了看腕上的星空表盘: “renzo,还有线索么?” “嗯。抛开切口不谈,单从肌理的软硬程度上来说,这部分切下来之后,应该被冻过,而且是整颗速冻;就像冷冻肉产品。 “然后这部分又被从冷库里取出,在室温中静置化冻。已经有些时候了。” 说到细节,就连李恩佐这种玩世不恭的人,都惊讶于这话听起来多不合适。这是形容人吗? “而且,这部分被挤在水池底,左右塞得并不紧;音乐厅供暖又很足。 “再等上片刻,差不多,到音乐会结束,这部分就会彻底解冻软化。失去摩擦力支撑,他自己就会掉下来。 “当着财阀太太小姐的面,”李恩佐赶紧摇头,“呃,这场景,我都不敢想。” 确实,这场景,噩梦中都难得一见。 人人都说,杀人诛心。可用杀人来诛心的,着实少见。 而顾慕飞清楚,这是在公开向闵州灰白两界下战书。 他心中谨慎思忖:若真如李恩佐所言,逸衡的遗骸在闵州财界的新年夜宴收官之时,当着名流女眷们,堂而皇之掉出来…… 不远处眼看着,李恩佐注意到顾慕飞此时眉心紧拧,脸色竟比衬衫还要白。 居然,李恩佐觉得一丝丝欣慰。 几年前,他与顾慕飞在酒宴初见,因对方过于英俊,他兴致高涨地主动撩拨,结果被拉到园里“教训”重新做人。从那以来,李恩佐一直以为,他这位boss冷面无心,大概率是个ai。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事能触动顾慕飞的神经。 “速冻冷链的话,”并不知李恩佐胡思乱想,顾慕飞紧接着冷静推理: “盛家和周家都有,但并非人人能用。这需要盘查。死因呢?是失血吗?你能推断出大概时间吗?” “这个嘛,很难说。毕竟我也不在实验室。”习惯性苦中作乐,李恩佐干巴巴挤出一丝笑:他现在可在女洗手间里。 “死因需要做进一步的筛查。不过肉眼看起来,这上面没有外伤。至于时间嘛……” 两手之中,李恩佐又开始来回摆弄: “我只能说,是死后很快就被冻起来的,间隔不超过一小时;速冻把整个死亡时间全作废了。” 听到李恩佐模棱两可的回答,顾慕飞竟感到由内而外地由衷烦躁。他只觉得胸口发闷,胃中像万箭钻心般刀绞,连太阳穴都感受到血液疯狂抵抗。 止不住,他抬起左手扶额:汗水湿答答,粘在微凉的指尖。 随着刚刚一时应激的肾上腺素渐次消退,这种让他窒息般的不适,又回来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他的背后为所欲为? 他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酝酿好,山雨欲来而风满楼。 这个人一定不一般;一定是个“大人物”: 他能绑架并杀害逸衡,能指派闵港第一杀手butcher,能染指财阀旗下的速冻冷链,能在人海之中精准绑架苏梨。 他还能让vain萌生退隐之心! 没错。就连对顾慕飞而言也算打手界半个前辈的特攻队队长vain,也打了退堂鼓。 就在顾慕飞高唱空城,故意带苏梨飞离闵州;远隔整个欧亚大陆,他遥控戴则,搞俘虏交换谈判,满打满算,他要用最大利益把vain换回来。 但,一个电话。当顾慕飞当夜从格拉纳达紧急飞回: “k。对不起。”对方的神情遮掩。 在梨岛浓郁的夜色下,vain半坐在由他亲自开门的后座上,十分消极倦怠: “我没帮他们,但也帮不了你。咱们,两清了吧。” “两清”? 顾慕飞狠狠咬紧牙关,指节在掌心绞紧,青筋暴起。 他并非没有后招。但对方也不慌不忙,要把他步步诛心,围进棋盘上的危局。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啊。 边深不可测地推想,再次,顾慕飞抬起手腕确认时间。 “boss,你听,是不是?”惊恐地回头一望,李恩佐瞪大眼睛。 女洗手间里寂静,此时却突然传来远远模糊的人声躁动,像战前大动员。顾慕飞又看了看表: “三十分钟到了。欢乐颂应该刚唱完。别慌。”他稳住李恩佐。 “现在还要仪、盛、周三家做最后的新年致辞。我们还有十分钟。” 脑内,顾慕飞迅速将音乐会场景上演。他将仪、盛、周三人的发言习惯做着冷静地加减计算。 “把逸衡给我。renzo你清理痕迹。把洗手台下的戒指也给我。快!” 顾慕飞果断命令。甚至在李恩佐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抢先从后者手中夺过逸衡的头颅。 迅速而又谨慎地,避免任何感情,他单手把逸衡的残骸完整包进脱下来的礼服外套里。办完这一切,他甚至还来得及抓过掉在地上的手机。 边伸手让李恩佐替他戴回戒指,一边,他拨通号码。 “boss?” “welsh。紧急情况。现在把车开到音乐厅东侧翼紧急出口处。对,防火通道那个。带一小瓶干邑。马上。” 最后这几个字,他几乎咬着牙低吼。 与李恩佐无声打出“一切完毕”的手势同时,顾慕飞切断了通话。 “renzo,回到你母亲身边去。我会让welsh把逸衡给你单独护送过去。但今晚的事,不能走漏一个字,你明白吗?” 完全赋予信任地看着李恩佐的眼睛,顾慕飞严格叮嘱。 “明白,boss。你放心。” 顾慕飞点了点头。 左手重新在苏梨与自己的衣衫间隙中窸窣摸索,他把姿势换回两臂横抱。 揽紧怀里软绵绵的苏梨,借肩膀护住她,他双手轻轻先掂了掂重量,调整好身体重心,发力拔地站起。 可惜,人没有第三只手。 不得已,他只好让李恩佐把他的外套先稳稳搁在苏梨身侧。 她昳丽的脸依偎在他有意护拢的肩头,像睡着。苏梨无知无觉,颔首贴着他的颈边,呼吸若有若无,拍打在他颈侧的伤疤上。 为奉陪他的夜宴,苏梨仔细盘起的发髻已经松散,淡栗的长发柔软拥着,与他赠送的蓝宝石团成一团。 双唇微启,脸上已回泛起淡淡的血色,她的体温透过丝绸,慢慢钻进他的胸口,紧贴着他过速的心跳。 …… 抬脚,顾慕飞果断踹开洗手间的门。 趁音乐会尚未结束,他用最快的速度,抱着苏梨,冲下暂时还空无一人的楼梯。 >>>>> 下一章:新年快乐 【作者说|第三十九章】 闵州财界跨年夜宴,谁能想到以杀人诛心,如此狼狈落幕…? 这位大人物是谁?他为什么一定要绞杀顾慕飞? 而在顾慕飞带苏梨离开之后,新年之夜也已到来。两人在新的一年又会如何进展呢? 留言告诉我你的猜测吧! 收藏追读推荐+评论,热门评论有机会翻牌特殊番外哦~ (本章完) 第40章 Chapter 40 新年快乐 第40章 chapter 40. 新年快乐 夜色浓郁,昏沉又暧昧地掩盖一切。 哑光午夜蓝的panamera turbo s行政轿车像夜里的幽灵,此时无声滑出暗无灯光的音乐厅地下停车场,向着漆黑江心中灯火璀璨的梨岛驶去。 welsh带着逸衡的遗骸,已经安排送去给李恩佐。 路灯灯光在他们身后一道道被抛却,匆匆只瞬间闪烁,车内也随之忽明忽暗。 虽然已在凌晨,但鹦鹉江热闹非凡:喧闹的人群仍在庆祝新年,烟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一闪而逝。 而今夜,顾慕飞也一反常态:像恐怕来不及,他把手中的车开得飞快。整辆车在空无一人的滨江快速路上贴地疾行。 借手中拨片换档,不慌不忙,他从杯座里拔出welsh带来的一小瓶干邑。单手固定,他蛮横顶开瓶塞,自己先猛灌下几口。 他面色苍白。 紧接着,他把玻璃瓶口送到副驾驶座上苏梨轻启的嘴边。随他手腕一转,酒瓶轻轻一仰: “咳、咳!”剧烈地,苏梨猛然咳嗽。突如其来的烈酒入喉,刺激得她泪水涟涟。 她感觉,自己就像大梦初醒。 只不过,是连挣扎都醒不过来的真实梦魇。 当死亡揭示它的存在,头晕目眩的恐怖沉在苏梨脑海;连带她胃里本就恶心,此时愈演愈烈。忽然,她控制不住自己,捂住心口,激烈地干呕。 “再喝一些。” 在她面前,顾慕飞轻轻摇晃干邑酒瓶。蜜色的潘神毒药,此刻在他泛白的手中流动,格外诱人。 本能,苏梨犹豫她是否应该接过酒瓶。在当真见识过顾慕飞的世界之后,现在,对于他递过来的一切,似乎,她都有充分怀疑的必要。 “别傻了。”似看穿她的心思,顾慕飞轻笑。 可恶。 更像赌气般,从他的手里,苏梨直接夺过酒瓶,毫不犹豫地仰头痛饮。 好在,他给她剩下的并不多。 在猛然喝干这小半瓶干邑后,苏梨的胃里和精神上虽然莫名好些了,但她的头却似乎更晕了。 固然,烈酒为她饱受惊吓的双颊重新带上血色,但她却觉得,自己脸上熊熊发烧。 不,她全身都在发烧。 “我记得……”苏梨皱眉。 大约被酒精摧残,苏梨眼望窗外迅速掠过的模糊景色,连她的记忆也模糊凌乱。 “不要想了。不是值得纪念的回忆。忘了正好。”应她的声音回答,顾慕飞平淡开口。他嗓音冷静,此时听起来竟漠不关心地冷漠无情。 苏梨转头:他的脸色依然很不好。 随手,顾慕飞降下车窗。冬夜里,江滨脆爽的晚风迎面吹来,吹散他焦金的额发,还有他额头上薄薄的汗珠。 “但是——” “苏梨,别想了。”不容置疑,顾慕飞声音冷峻,斩钉截铁打断她,“你不会喜欢的。忘掉它。当今夜不存在。明天——” “我不会喜欢?慕飞。” 眼看他举重若轻,苏梨狠咬住牙:“我更讨厌被当傻子!” 终于,副驾驶上,再也忍无可忍,苏梨彻底放声怒吼: “你以为你可以驾驭一切吗,顾慕飞?就像你驾驭这台车,驾驭你的组织;用金钱驾驭我的生活、安排我的意志。 “但,这从里到外,完全不一样! “我自己有思想,有感受,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告诉我应该记得什么,不应该记得什么。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面对一颗、一颗——” 惊悚地,苏梨猛地哽住。但紧接: “不需要你摆布我应该怎么想!”喘息着握紧双拳,苏梨紧绷,全身战栗。 “顾慕飞,你听好:我不需要你来纠正我的记忆、操控我的情感。我提条件了。你不许干涉我的选择! “好也罢,坏也罢,答应做你的情妇也罢,自甘下流也罢!顾慕飞!都是我自己选的!有本事,你让我失忆啊!” 方向盘上,顾慕飞的指节倏地抓紧。红宝石戒指硌出一道不能更深的白痕。 让她失忆? 而深深地,胸口剧烈起伏,苏梨长舒出这口沉积许久的气: “至少,呵,真是绝妙的新年之夜!我本来,还,对你——” 猛地,不经任何情绪转变,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刚喝进去的酒精仿佛转瞬变成滚烫的泪水。它们不争气地团团涌进眼眶,来回打转。她把最后那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说不出口。 她的害怕刻骨真实,她的恐惧绝无虚假,现在,倒不仅仅是害怕那颗头;或者畏惧死亡本身了。 尽管,她的身体在酒精刺激下微微发烫,但酒精毕竟不能赐予她真正需要的勇气。一声不吭,她在加热座椅里缩成一团。 缓缓地,顾慕飞把车贴上应急车道,慢慢停下了。 在无边沉默中,他单方面注视着身旁的苏梨。 而苏梨凝着眼泪,握紧双拳,害怕得周身发抖;但她绝不肯让一滴眼泪再顺着她高高昂起的脸颊掉下来。 最后良久,顾慕飞慢慢靠了过来。他微有些凉的掌心拢住她僵硬单薄的双肩。他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的世界一团糟。”他的嗓音居然沙哑。 苏梨听他说着,却根本不愿看他。 “我的人生只教会我一种活法:去解决问题。否则,就等待被解决。” 为什么,他的语气还能这样冷漠?就像,他只是平淡转述别人的心情: “不要因此而离开我,好吗?” 在笼罩住两人的完全黑暗里,庆祝新年的快乐也许早已注定不可能属于他们。苏梨默默看向窗外:漆黑的江水在不远处呜咽。她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刚才的发作,如果单纯归咎于生气,那其实,她更生自己的气:她气自己无用,气自己软弱。气自己……人类所谓,用理智去操控感情,自以为能抽身事外。是多么不可靠啊! 这一瞬间,顾慕飞对她突然完全敞开到底线的心扉,和他拥抱留住她的灼热体温,都让她内外交煎。 现在,事情全乱套了。她必须要立刻行动,抢在他们两人都越陷越深之前。 “顾慕飞。” 无声,顾慕飞抱住她的双手骤然一紧。转首,苏梨已独自悄悄抹去所有的眼泪。 在逐渐适应、沉淀下来的黑暗里,咫尺间,他们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四目相对: “我想,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对你坦白。” >>>>> 下一章:表白 【作者说|第四十章】 新年快乐! 在新年,似乎一切都能够被期待。在跨年之夜,顾慕飞和苏梨却迎来了最惊险的危机。 顾慕飞习惯于掌控一切。他可以掌控金钱权势,可以摆布他人意志,唯独对苏梨…… 他也许,怀念一点点真实。 你觉得,苏梨将要对顾慕飞坦白什么呢? 快来猜一猜,评论区告诉我吧! 收藏追读投票让作者继续写又甜又张力饱满的强强恋爱哦~ (本章完) 第41章 Chapter 41 表白 第41章 chapter 41. 表白 黑暗中,苏梨先叹出一口气。要把这些话都说出口,对她而言,也并不容易。 蓝宝石随她叹气微微一晃,冰冷敲在她的颈畔。转回头,她已看向车窗外闵港烟耸动的新年。漆黑的车窗只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 紧接,她变脸就像翻书一样快。当她再开口,她柔和的语气里,居然饱张十足十的嘲弄: “顾慕飞,不要说让我留下来,这样的蠢话了。我真的演不下去了。知道为什么吗? “……没错。我不但拜金,我就是只喜欢钱,想要好多好多的钱,想要把男人用完就丢。人只能活一次。你们这些生来含着金汤匙的人,不会懂。 “从一开始,与你主动一夜情;到反利用绑架、引你留下我……”苏梨嗓音一颤。 “没错,是我的剧本。”但她冷静地补完。 “像我这样什么都不是的女人,想只凭自己在世界上立足,你知道,究竟多难吗?” 她声音稳得可怕,像一切无关痛痒。 “我想装蠢,想搭顺风车过上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 双臂环抱,她独角戏般高傲说罢。转眼,嘴角一扬,她又露出既甜又傲的飒然冷笑: “想知道,我过去的二十四年是怎么过的吗? “从我十四岁,当猥琐的老师对我动手,”她深呼吸,“我知道机会来了。 “只要我保护自己,拿捏证据和弱点,善于伪装,我就能反杀,就会一步步接触到你们这些假正经的特权阶级。少爷也好,太子也罢,不都是衣冠楚楚下的普通男人吗? “我假装成你们喜欢的样子投其所好,各种风情任君挑。” 边说,她换了个姿态,当即演出一幕幕他熟悉的风情。这双桃眼瞬息万变,只要她愿意,什么情绪都能刚刚好送进他的眼底。此时,苏梨已变幻回两人初见时,她聪明大胆的撩人姿态。 她如法炮制撩开长发,瞬间转向他:“怎样,你不是喜欢么?” 紧接,被他的存在烫到眼眸,她的双眸瞬间低垂。匆匆地,苏梨抚平被撩乱的头发。他赠送的蓝宝石耳坠触及指尖,随她静静抚摸,反光照在脸上,一凝。 兀自,苏梨低头,冷冷一笑: “连我都不清楚,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只需欲擒故纵,等他们疯狂追求我,像抢玩具般成为我的‘男友’,任我驱使……” 她忽然停顿,像等待他有所反应,却又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苏梨嗓音悲凉: “我就毫不客气,反过来把他们榨干;用完,就爽快丢掉。你还不明白吗?你……” 她睫毛轻颤。 “也没有不同呀。” 此时再抬起头,苏梨悲凉的嘴角里满是妩媚嘲笑,整个人竟充盈起饱满风情。 “……每次分手前,你都会这么坦诚么?” 苏梨注意到,短短说话间,顾慕飞抱住她的两手已经无声抽回,他的视线也不再看她。他的嗓音甚至低沉,更沙哑。 苏梨知道:对他这样自尊心要强的男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 “这重要么?”她垂眸,声音很轻。 她从不曾对任何人坦白。但进而,她语气又迅速一转,强迫自己冷硬,对他微笑嘲弄: “哦,我忘了。你还是个生杀予夺的危险人物。反正,我们只是包养关系。我看,我是不是趁你杀我灭口之前,先识趣走人比较好?” 她眼睛明明还在嘲笑,眼眶却控制不住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 转过头,苏梨拉住车门: “慕飞。不再见了。” 她低声说完,手已把门推开。夜晚的江风瞬间倒灌。一把,顾慕飞却迎风拽住她的手:“我允许你走了?” 他的手又怎会冰冰凉? “我和你之前的男友不熟。但现在让你钱,是我的事。” 意外地,他语气竟完全平静。他坚定凝视住她的眼神,也一如往日: “我还以为,你会更心安理得:看中钱和看中一个人的其他条件,并没有任何本质性的区别。为什么,单单要为钱而感到歉疚呢?” 被发丝遮住脸,苏梨别过头,默默不语。是啊。果然,对他,她心怀歉疚了吧。 “如果一样东西我有,而你又需要。我看不出你为何要走。” 黑暗中,她的发髻早已散开,长发软趴趴地,和钻石纠在一起。迷茫地,苏梨垂头坐着。 顾慕飞的反应,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嘴徒劳张了张。直到最后,她才吞吐,从齿间挤出一句话。她嗓音轻到听不清: “可能,不论什么事,只要沾上钱,就……” 她停顿许久。 “都好像一地鸡毛了吧。” 到最后,她已然无声。一时寂静。江滨“砰”“砰”连续的烟炸开。绚烂火短暂照亮她的嘴唇。话到嘴边,她犹豫了。 她凝住黑暗中一点。 “你难道不想……”睫毛带着泪,她轻轻颤抖。 终于,她嗫嚅出声: “慕飞。让我动心的,是你……这个人吗?” 顾慕飞一愣。心脏骤然间像消失。 但紧接着,随着心跳像从无到有再度加速,他把视线生硬地从苏梨身上转开,苍白的脸完全沉没在阴影里。 如果说,他没有在等,是骗人的。 但,当他切实亲耳听到时…… 半晌之后,顾慕飞才又异常平静地接口: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么?你上学之余,还在兼职。恐怕,不仅为更好的生活吧。” 低头,苏梨一连串苦笑。他这么问,她又该从哪里说起呢? 这么多年,多到她记不清。她挣钱、攒钱,小心翼翼为自己规划,知道谁也靠不住。她在稍微有钱势的男人中长袖善舞,谨慎保护自己,每一步都斟酌能打出的底牌。 这都已经快变成她活着的惯性了。 “如果我说,一开始,我就是单纯攒钱,将来就可以远走高飞,彻底不回头。会不会,太忘恩负义了?” 笑容又轻又薄。她没想到,最后要讲悲情故事的人,是她。 注视黑暗的最深处,她眼睛里沉淀着说不出口的苦楚: “当年,我父母离得很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我爸和我们一刀两断;他只给学费,怕我没上学,丢他这个博导的人。而我母亲眼盲,又骄傲,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工作。 “你觉得,单靠我初高中放学打工,还有我母亲每月领残障金,我们还能怎样生活呢?” 此时,她红唇艳艳,却把苦难都吐露得柔软又浅淡。 “说到底,我也只想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拘泥在那方境地里。 “其实,本来,我已经攒下不少,八万,都是我自己挣的。可我母亲突然查出癌症:乳腺癌中期,还能救。毕竟,她是我母亲,她给我生命。我不可能不管。 “你不知道,治疗癌症要掉多少钱。手术化疗和靶向药,一个月,我的积蓄,就没了。 “像你这样生来优越的人,恐怕只会说,‘何不食肉糜’吧。” 苏梨的话说完,车里只凝住寂静。隔漆黑而去的鹦鹉江面,纸醉金迷的梨岛一水之隔。烟突然连环绽放,人群欢呼混淆着散进夜风。 “你会开车么?” 突然,顾慕飞说道。他声音十分模糊,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梨摸不着头脑: “啊?会是会。不过我没有驾照。为什么突然……?” 刚才在沉默中沉浸于往事,苏梨也没好意思看过他。此时应声,她一转头,这才看到顾慕飞的脸色竟白得吓人:“慕飞?” “没事。只是胃痛得厉害。” 手攥紧方向盘,阴影中,顾慕飞从牙缝咬住不得已的喘息:“你来开可以么?” 苏梨这才猛然意识到,他的手筋脉暴起,竟在发抖。 >>>>> 下一章:夜 【作者说|第四十一章】 苏梨的坦白急转直下……她终于坦白了自己的真实,终于撕开了最真的自己。 但她的真心表白,读者们听到了吗? 顾慕飞显然听到了……但他似乎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畅快得意。 也许是因为胃痛吧。 接下来,他们的新年之夜又会怎样? 快在评论区告诉我你们的想法~ 收藏追读投票给作者持续动力哦~ (本章完) 第42章 Chapter 42 夜 第42章 chapter 42. 夜 当他们回到顶层公寓时,已经凌晨一点。 隔着被泪水浸透过的衬衣和礼服背心,扶着手臂,苏梨都能感受到顾慕飞周身滚烫。不知从何时,他发起了迅猛的高烧。 好在,浑身的不适似乎让顾慕飞也不得不很快放弃逞强,顺从地回到二层卧室。坐在床边,他试图用颤抖的手解开袖口。 苏梨端着热水,拿着随身的布洛芬刚走进来,急忙将它们放在他手边的床头:“我来吧。”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顾慕飞居然不发一言,只轻轻喘息着,很温顺地把手抬起,伸到她的面前。 一边接手,苏梨十指小心,解开他蓝钻的袖扣,握在掌心;一边,她回想起在音乐厅包厢里,顾慕飞的脸色就已经相当不好。 莫非,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地硬撑,直到现在,才终于撑不住吗? “你怎么突然发烧了?胃还很痛么?”循循说话,苏梨的两只手正左右忙碌。 她柔和地从两边褪去他的礼服背心和衬衫,露出他此时薄汗覆盖的饱满胸肌与漂亮的六块腹肌。他背上的旧疤几乎落到腰际。 “我去洗个澡。”说着,手支住床,顾慕飞昂头起身。 “坐回去。” 一手点在他肩上,苏梨把他此时的擅专给轻巧按了回去: “你要是在浴室里三长两短,我可没有那么大力气扶你,就只能连夜叫人来了。quenxus或welsh什么的。你不想他们看到吧?来。” 轻松拿捏,苏梨把温水和布洛芬果断塞进他颤抖的手心。趁顾慕飞慢慢啜饮,苏梨迅速把他湿润的发丝撩开,贴上他的额头。 在她四季偏凉的掌心,他的体温更烫了:“发烧的话,流感?” 苏梨思忖。她平时真该多看一看家庭医疗手册。 “可能吧。我赴宴前,和戴则见过一面。他确实流感刚好。” 根本像随口敷衍,顾慕飞的嗓音已十分疲惫:“音乐厅时,我没能接起他的电话。你把手机——” “现在,就不要想着工作了。”斩钉截铁,苏梨把他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推,迅速把他塞进被窝里盖好。 “那,你给他消息:明早十一点,让他务必过来。”紧压眉心,但顾慕飞显然没放弃,“密码是……” “好了好了,知道了,顾总。我这就发。现在,你把药吃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可以么?” 嘴上轻柔督促,在心底,苏梨却惊讶得无以复加。 在他们近乎半同居的过去一个多月里,借用也好,偷看也罢,苏梨几次试图攻进顾慕飞的手机,却甚至完全没能接近过。她都已经放弃了。 但此时此刻,如此简单,顾慕飞把密码直白告诉她了。 沉甸甸地,苏梨拿起他的手机。像他一样冰冷又极简的黑色外壳。今晚屏幕摔碎。里面,藏着属于他这个人的全部历史与隐私: 通讯录、短信、备忘、照片、股票、银行。顾慕飞似乎从不用社交软件。都在她的指尖下正面摊开。她大可以一览无余。 蹭坐在床边,苏梨的拇指停在纯黑的键盘上,轻轻触及,竟像烫到。她犹豫了。 她完全不知该从何措辞。平常,顾慕飞如何同戴则说话的?她与戴则只见过一面,更别说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与背景。 突然,苏梨意识到:完完全全,她是顾慕飞生活里的局外人。 然而,顾慕飞却把手机坦然送进她的手心。 这倒让苏梨不好意思再去翻看他的过往了。 不管怎样,苏梨还是斟词酌句,充当临时秘书,认真完成“顾总”的谆谆交代。她把词句简洁直白,仅留下主谓宾与时间,隐去她自己的性格特征。 点下发送,忍不住,她仍把他的手机在掌中反复掂量。直到,依依不舍地,她把手机又平放回他的床头。 接下来,她大抵应该再为他找些降温贴。像他这样家中常备绷带的人,不可能没日常准备好急救医药箱。 她环顾四周,床尾对面只有整排沉默的隐形墙柜。简易酒柜在角落闪闪发光。三步并作两步,苏梨一一推开这些隐形墙柜,里面居然只有…… 书。 从地板到天板,整齐的书海。 她远远低估了顾慕飞。 从老旧的历史和政治,到新一些的哲学和社会学,他整整一面墙,全部是书。而且,他似乎都认真读过。 苏梨随手抽出《孙子兵法》。这本很薄,她也熟悉。在全部的书海中它看起来最旧。她简单翻开,里面时不时冒出笔注。 字迹从原子笔的学生正楷,到锋锐成熟、青金蓝深墨的瘦金行书,各不相同。 苏梨被笔注吸引,又一口气迅速翻看了好几本书。 她抽出《法哲学原理》。这本大抵已被顾慕飞吃透;上面积满几年的灰尘,格外显眼。她正翻阅,书中却飘出一张迭着的纸,像久久无人问津的书签。 苏梨小心捡起纸条。纸脆得一碰就要碎。 情书吗? 纸上,几行大大圆圆、用力的钝头铅笔字,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笔迹: “哥哥, “圣诞节不要打工了!我在家等哥哥!有生日惊喜哦! “给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凡凡” 苏梨骤然怔住。她的指尖轻颤,胸口蓦地紧缩,像被狠狠攥住。 生日惊喜? 圣诞节是顾慕飞的生日不假。但他根本当没这一天的呀。 心虚地,苏梨再次扫过这短短几行稚嫩的字,越觉得这纸片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苏梨这才意识到:顾慕飞从不曾提起家庭。就好像,苏梨摩挲纸条,他生来就只靠他孤独一个人。 卧房里静得过分。可就像已经不经意闯进别人的房间,苏梨窥视她没资格触碰的隐私。写信的弟弟或妹妹,顾慕飞只字不提;如今他或她又在哪里? 她轻咬嘴唇,忽然感受到如今晚见证死亡的芒刺在背。纸条刺得她心惊。 仓促把纸塞回书页,苏梨双手发凉,僵硬到连迭好都顾不上。无声关紧柜门,苏梨压住心跳。 顾慕飞,那个无情、心机似海的他。他怎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呢。 再也承受不了这份微妙的遐想,苏梨迅速抽身,慌忙退回床边。床前,台灯温暖朦胧,这让她的心情终于逐渐冷静。她把目光轻轻转向眼前人,久久停留。 纯白的枕头凹陷,温柔拢住顾慕飞此时被汗浸透、凌乱的金发。 他略微地偏着头。漂亮的丹凤眼紧闭,眼角蹙出褶皱。鹅绒被下,他胸口舒缓起伏,像已经睡熟。 不知是不是疼痛和高烧太强烈,已经逼着顾慕飞的冷傲完全缴械。沁出细汗的脸上,居然显露出苏梨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 这温柔浑然天成。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的温柔,比起他英俊的外貌或平日说一不二的态度,都更加抓住苏梨的心。尽管,这温柔十分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 “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突如其然,苏梨想要紧紧抱住他。关灯,她悄悄爬上了顾慕飞的床。 “苏梨?”原来,他还没睡。 “嗯?” “你若想回家,可以开我的车回去。”像在尽力清醒,他也像在抵抗什么不可抗力,“这么晚,我不想麻烦quenxus。” 顾慕飞凝眉,紧闭双眼。他声音飘渺又朦胧。 “嘘。别说话。我哪里也不去。”贴近他,苏梨仿佛用体温安抚他,也安抚自己。 “我若流感,你贴这么近合适么?” “嘘。”苏梨把手指压上他的唇。 今晚,月色黯淡,衬得他英俊又冷淡的脸愈发出尘好看,只是,减去太多血色。他唇下的阴影格外诱人。 她回想起这一月里他格外动情的吻。苏梨又想起,今晚,就从这双唇里,他对她吐露的话。 “不要因此离开我,好吗?” 她真想立刻开始蹂躏这双嘴唇。 >>>>> 下一章:生命之重 【作者说|第四十二章】 顾慕飞收到“信”的圣诞节,他在高三的晚自习上偷看《法哲学原理》,顺手把它夹进书里。 后来,他再也没打开过这本书。 你们对“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怎么看呢? 苏梨今晚似乎得到了顾慕飞的全心信任,几乎把他像孩子一样摆布。 这个新年之夜,他们又会去向如何呢? 评论区踊跃留言讨论哦! 收藏追更投票high起来~ (本章完) 第43章 Chapter 43 生命之重 第43章 chapter 43. 生命之重 突然,顾慕飞开口:“苏梨,我很抱歉。” “嗯?” 没头没脑,他怎么突然道歉? “今晚,苏梨。于你而言,是超越认知的恐怖经历;于我而言,那是……” 深深喘息,仿佛鼓足力气,他才找到这句话:“是我切实认识的,活生生的人。无论如何,我都很抱歉。” 仍旧紧闭双眼,顾慕飞的声音轻若鸿毛。夹在高烧和呼吸之间,他说话被搅碎,嗓音像残片。 他在说胡话吗? “这么说也许很傻。但,我有责任。逸衡他……今晚过世的人,叫王逸衡。他是我的学弟。非常有才华,很敏锐。” 此时,也许疼痛太剧烈,顾慕飞暂停,呼吸颠簸不均: “以前在闵财,逸衡就跟着我和周一。后来我毕业,他追读mba。那天,他邀请我参加他的典礼。他突然对我说,他想为我做事。 “可是,苏梨,他何必卷进我的灰色世界? “我制止过他。可他不听。于是,我开给他比投行更高的待遇,让他做最擅长的事业,金融。可如今……” 说到这里,像终于把心中最难以启齿的心声吐露,他嗓音也渐渐黯淡。 “他有家有妻。他说他只是上班。无论如何,逸衡都不应是这个结局。苏梨。是我……” 他深沉寡情的嗓音被挤得零碎。终于,黑暗中,他无以为继。而苏梨正趴伏在他的肩头。她心里蓦然泛起酸涩:原来,顾慕飞并非完全如他表现的冷血绝情。他有一颗心。 只不过,它太重了。 苏梨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却本能想更靠近一些,靠近他除金钱权势一无所有的世界。想让她的陪伴替代言语。 她蜷起头,凝凝看向月光下自己斑驳的手腕。 这个寥阔的世界,万物如尘。虽然只活了区区二十四年,但苏梨依然感到人生太难。 多少人潮去潮落;仿佛屡次抹去微不足道的泡沫。世界不会为任何人停止转动。除去至亲,有谁,关心谁来过? 顾慕飞并没有大包大揽,说逸衡的身首异处,是他的错。因为那自然不是。 但他说,那是他的责任。确实,苏梨想,他难辞其咎。 “明天,”勉强抵挡倦意,像心有不甘、不肯让自己涣散,顾慕飞仍挣扎吐口: “我必须亲自登门,告知逸衡妻子他的死讯。我不得不去,只有我能去。他的妻子只知道我是逸衡的学长,照顾他。 “我必须劝服他的妻子不能报案。还要找到尸身。抚恤金、保险金,葬礼…… “妻与子今后,都必须……” 随他呼吸降落,想必布洛芬艰苦卓绝地战斗后终于力争上游,苏梨身旁,顾慕飞的声音终于渺茫,只剩不肯放手的零碎含糊。 苏梨抱紧床上的他。撩开他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她在他的额上温柔一吻: “慕飞,别想了。你总能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快睡吧。” >>>>> 当顾慕飞醒来时,天光已粲然大亮。阳光碎片般洒满一床,让他一时睁不开眼。 身边,紧紧搂抱住他的,是苏梨柔软的体温。明明偌大一张床,她却非要挤在他怀里,蜷成很小的一团。 她昨晚的礼服裙没脱,丝绸压出褶皱。珠宝和他的袖扣一起,随意堆在床头。 她头发凌乱,只清水去了妆。一手在她微启的唇边;另一手又软又暖,却拢住他,落在他砰砰跳跃的心口。 不禁,顾慕飞心头一震。 他一夜煎熬。昨夜,在挣扎与半梦半醒间,他清晰感觉到苏梨柔软的手,仔细擦拭他的额头。她的手腕迭出蛛网般的陈年细疤。 这个柔软的女人。她经历过的,明明比她亲口向他坦白的还要复杂。 想到此处,他不禁把怀里的苏梨深深搂紧。 昨晚,与他的病痛同时,那个重复多年的梦魇,也朝他反复袭来。只是十一年来,这场梦魇第一次有所不同: 梦里,他多出一点星光在怀,紧随他逆流而上。万千只手仍拽他离开,他却未醒。 在他执意火海的一刹,星光先化为灰烬。 醒来时,他心脏仍像被抽空,指尖却像沾染着星光余温。 那天,在大学工作间,他能看出苏梨的瑟缩,只因她自觉没有化妆,红彤彤汗津津的样子,不够美。 苏梨不明白。 口口声声,苏梨剖白她不过逢迎,假扮出男人喜爱的各种风情。可从初见以来,苏梨眼底野心执掌命运、无论如何都不服输的执着模样,才让他…… 一见倾心。 她骗不了他。 如此珍惜般回想,深怕惊动怀中仍在熟睡补眠的苏梨,顾慕飞小心翼翼,无声摸索起自己的手机。 惊讶地,他意识到已上午十点。大概有生以来,他都不曾起过这么晚。 一如往常。满屏电话与信息催促,随手机一震,又有新消息填进来。一条旧未读消息,却率先撞入他的眼帘,触动他的神经。 接信时间在凌晨五点: “顾学长,抱歉打扰。我是逸衡的妻子。逸衡曾叮咛,如果他彻夜未归,让我立刻先联系您。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此刻我非常不安。您知道逸衡在哪吗?真的很抱歉打扰。感谢。” 顾慕飞慌忙起身。 在他怀中依偎、正补回一夜无眠的苏梨翻了一个滚,软绵绵落在床上。猝不及防,她也醒了。 顾慕飞意识到,因为他倒下得太不是时候,现在事情完全乱套了。quenxus呢?今天轮到他值班。 从他来到灰色世界顶点,七年来,每天早九点,他都必须过目组织内外的全部事务。全年无休。 立刻,顾慕飞拨通电话:“quenxus?” “boss,您——” “你在哪?” “我和李恩佐正等在您的门厅。李恩佐汇报,他有重要情况,要当面报告。” 眼看顾慕飞丢下手机,一头扎进浴室间匆忙洗漱的背影,苏梨柔软松开一口气:他没事了。 但紧接,苏梨的心头隐隐不安: 一夜过去,新年新气象。可她熟悉的那个不近人情的顾慕飞,又回来了。 >>>>> 下一章:毒 【作者说|第四十三章】 这一夜,苏梨赫然发现顾慕飞有一颗心;而顾慕飞确认了他对苏梨的一见倾心。两人美美依偎的这一早晨,是不是预示着新一年…… 不过顾总真的,一工作就像换魂…… 换魂后的顾总会对昨夜有何反应呢? 评论区让小作者知道你的看法~ 收藏追读投票给小读者满满的鼓励哦~ (本章完) 第44章 Chapter 44 毒 第44章 chapter 44. 毒 当前厅的大门被遥控打开,李恩佐随quenxus鱼贯而入。两层高的客厅开阔透亮,蓝灰大理石壁炉冷清地悬垂中央,没有火焰。幕墙外,闵港江景夺人。 但更难得,李恩佐抬头,却首先看到向来恨不得与太阳同起的boss,居然此时才匆匆现身。 顾慕飞扣紧袖口,从楼梯上快步走下,鞋跟刚碰到地面,他就紧接大步穿过客厅。他今日全身纯黑肃穆,甚至还打上了漆黑的领带。像他即将去做谁家的报丧人。 而顾慕飞身后,影子般,苏梨雍容跟出。 身着昨晚惊艳的黑丝绸晚宴裙,苏梨裙尾曳地,流苏下露出赤裸的脚尖。光着两只肩膀,苏梨抱臂,斜身欹倚在楼梯顶端平台上,无意看向任何人。 尽管素颜,全无珠宝,又明显带出整夜不睡的乏与倦,她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比起夜宴上,她更真实娇艳,风华绝代。 眼睁睁楼梯顶端苏梨的遥遥侧影,李恩佐先被大美人的姿态打动,一愣,脚下竟站住了。 quenxus轻轻撞到他,擦肩而过。 紧接,李恩佐的脸上漾起坏笑:他这位严于律己的boss,想必昨晚放纵失控。“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可顾慕飞却没工夫陪李恩佐耗。 雷厉风行,他已经坐进下沉式客厅,接过quenxus手中数不清的组内报告,飞快阅览。眼也不抬,顾慕飞示意李恩佐对面就座。 “renzo。quenxus说,你有重要的事当面报告。是逸衡么?” 开口单刀直入,一如往常的他。 顾慕飞了解,李恩佐最不会看眼色。若放任后者先张嘴,不知要怎样冒犯苏梨,惹她多心。 而这边,明明满腹调侃憋不出口,李恩佐倒全不在意。他时髦灰发下两眼放光,倒像早餐吃的十全大补丸,格外兴奋。 边说,他边坐下: “boss,昨天welsh一把头送来,我就溜进了学校的生化实验室。我用仅剩的血,做了个血液检测。今早刚出结果。 “boss,你不是问我逸衡的死因?我敢打赌,boss你绝对——” 李恩佐一拍手,他兴奋得几乎飘起来:“绝对猜不到我发现了什么。” 李恩佐翘起二郎腿,卖弄玄虚。 尽管顾慕飞没兴趣猜,但他仍尽可能捧场。手下人的长短他都有数。只要不过分,他没理由不惯着。只不过他手上也没闲。 接过quenxus递上的钢笔,顾慕飞在报告上飞快批注,惯用的瘦金行书飘成行草。写完,他又严谨再阅一遍,确认无误,甩手递给等在一旁的quenxus,紧接再看下一份。 “检查结果显示,”在享受足够多的捧场之后,李恩佐终于松口: “逸衡更有可能是被毒死的。我也说不好,这和血尽而死哪个更残忍。但就这一点血,里面有着致死比例的秋水仙素。” “秋水仙素?”终于,顾慕飞的视线从报告的海洋里犀利抬起。 “是秋水仙里的生物碱。剧毒。口服六毫克就能致死。”李恩佐咋舌。 “而且,秋水仙素非常好上手:它被商业治疗痛风。只要有处方,药房里简直随便搞。”边说,李恩佐彻底放开,穿鞋就敢仰在顾慕飞的沙发上。 对于毒物学,他了如指掌: “和著名的牵机药不一样。同为剧毒,秋水仙素发作更缓,要两小时才有症状,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 李恩佐继续散漫道: “至于症状,包括消化道灼痛、痉挛以及发热。中毒者会全程清醒。这样看来,boss,它确实更适合‘拷问’。” 长篇大论说完,李恩佐却意外没听到期待中的夸奖。客厅里寂寂无声。 从沙发上起身,李恩佐这才发现顾慕飞无声抿唇,陷入深思。 而原本置身事外、斜欹在楼梯顶的苏梨,却三步并作两步动起来。丝绸“沙沙”鼓动。她光脚踩住冰凉的楼梯,飞跑下来。 停在顾慕飞身边,她秋波似水的桃眼竟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紧盯李恩佐:“你刚才说,秋水仙素的中毒症状,都有什么?” 此时,被昨夜巧遇一面的漂亮小姐姐严肃提问,李恩佐大吃一惊,像被拎起来突击考试:“教授,您脸色这么白?” 李恩佐本能放浪,却被quenxus狠狠瞪了一眼。苏梨的手明显颤抖。在毒药之后,这女人像亲眼见过什么锥心惶恐。 这回,李恩佐赶紧纠正:“呃,消化道灼痛、痉挛以及发热?” 他迷茫眨眨眼,又挠了挠发根:“不是。我不可能错啊?” 那昨夜? 下意识间,苏梨已抓住顾慕飞自然垂放的手。 顾慕飞明显一僵,像没想到苏梨会主动靠近他。 但很快,他手掌收紧,反而更坚定地将她的手紧紧包裹进自己掌心,像无言的承诺,也像无声的占有。尽管她和他颠鸾倒凤一月有余。但这还是第一次,他们手心相接。 苏梨的掌心微凉、不断渗出后怕的冷汗;紧贴着顾慕飞手掌厚实、四月天般向她送来持续的体温。 他掌心的烫伤比想象中更粗糙。而食指与虎口的硬茧,更悄悄抚弄,安慰她的紧张。 他的手现在既温暖又坚定,让苏梨立时放下半颗心。 而且,当着李恩佐和quenxus,顾慕飞把她的手坚定握紧。明明昨夜高烧中他还试图拒人千里,如今,他却任由她牵扯。 精短扼要,顾慕飞删去全部情感细节,平淡简述昨晚夜宴之后的事。 “boss!”这次,就连一向谨慎的quenxus,也不淡定了。 “等等!但,这不可能啊!” 沙发上一弹而起,李恩佐两手撑开,像压住场面。而被顾慕飞牵紧不放,苏梨仿佛身在风暴中心。 李恩佐既震惊也困惑:“秋水仙素可不一般!它看起来不猛;但,它会让脏器衰竭!且无药可救!” 李恩佐满脸细汗:“要是,要是boss真中了秋水仙素。怎可能到现在?” 苏梨全身冷透。 她脑中反复闪回昨晚的每一幕。顾慕飞对逸衡的自责,对她的温柔与坦诚,还有他深夜里几乎对她的全身心托付。 他说:“不要离开我。”如果那是诀别。 心口猛然刀绞,苏梨浑身一震,眼前已闪过无数可能永远失去顾慕飞的瞬间。她全身凉得发抖,甚至不敢再想。 下意识,她更紧地攥住他的手,仿佛要阻止他消失。可她不能呼吸。 心口里,刚放下的心千里直坠。她身子向后厥然一摇。 顾慕飞站起身立即抱紧她,脱口:“苏梨!” 在他的怀中小口喘息,苏梨脸色煞白:昨晚,她竟欺骗他!亲手伤害、推开他! 说不清害怕还是内疚,苏梨反手紧紧环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颈畔。 “慕飞……”她说不出话。 一直,苏梨告诫自己:她只把顾慕飞当印钞机。只要他能每月吐出大把钞票,她无所谓。 大概,不到被永久剥夺,人从没有勇气面对真情实感。 而稳稳护住苏梨乍然冰凉的身体,顾慕飞当即用眼神敦促quenxus去端热水、拿毛毯。他自己扶着面色煞白、微微摇晃的苏梨欹倒在沙发,攥紧她的手。 面对仍百思不得其解的李恩佐,顾慕飞却已大略有数。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几乎没意识到,死亡夺走王逸衡,也曾与他擦肩而过。 他更无法接受:若他当时倒下,这个分食他血肉的名利场,会对苏梨怎样?会不会,把他的女人撕成碎片? 心口一沉,顾慕飞回忆昨晚虽短、但刻骨铭心的挣扎。他早已做好生死觉悟。但,他仍咬紧后槽牙,再度提醒自己,权钱博弈不容怠慢。 强自无事,顾慕飞冷酷稳坐钓鱼台。他的冷血进攻,就是对苏梨最周全的保护:“若,只微量呢?比如,远远低于致死量?” “呃。” 被顾慕飞不慌不忙的气场镇住,李恩佐稍稍平复。他架了架仿玳瑁眼镜,思索般抬起眉眼: “那样,就不能叫中毒,顶多,算副作用吧。一般治疗痛风,一剂就零点五毫克。” 拧着眉,李恩佐像在做着缜密的生死计算:“而且它苦味很浓。boss,你这么问?” “昨晚虽说夜宴。” 哪一年,财界夜宴不是刀光剑影?闵州的社交场他早已习惯。顾慕飞冷哼。 “我几乎没碰过任何东西。除了——” “香槟。”握紧他的手,苏梨平复呼吸,缓缓回答。 >>>>> 下一章:饮鸩 【作者说|第四十四章】 顾boss全面回归,好像昨晚和苏梨都跟他完全没关系? 怎么可能。 苏梨乍然意识到她本可能会永远失去顾慕飞,自责与内疚百般冲刷,让她心痛心碎;而顾慕飞对苏梨的感情甚至更深刻—— 他必须冷漠、更狠,才能保护她。 你对这对苦命鸳鸯怎么看呢? 评论区留下你的想法~ 收藏追更投票给作者补补脑哦~ (本章完) 第45章 Chapter 45 饮鸩 第45章 chapter 45. 饮鸩 慢慢,苏梨回忆起昨夜与顾慕飞的短暂交杯。他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递进她的手心。 苏梨双颊微红。 从始至终,顾慕飞身边只有她一人一直陪伴:“不但只有香槟。而且,慕飞也只喝了两口。” 在那之后,顾慕飞就被周一叫走了。 当着李恩佐和quenxus的面,尽管脸红,苏梨还是轻轻称呼着眼前人,眼底光华流淌,竟像撒娇。 “嗯,香槟。”忍不住,李恩佐回忆,连连咂嘴,“昨晚那些,确实很适合投毒。那种气泡加涩味,什么毒药都盖得住。” 显然,香槟绝非李恩佐的心头好。 “况且,秋水仙素不会立即发作。算算时间,从竞拍开始,差不多要等到音乐会结束,才会发作。不过,这可行吗?在场那么多人?” “酒会座次是预先排定。酒水也统一供应。只需在酒杯事先投毒,不难。” 难得,平常一直沉默站在顾慕飞身后,这次,quenxus也徐徐加入讨论:“boss,恐怕,这不会很容易查。” “可是!”李恩佐满头的奶奶灰被抓得凌乱,“boss,你不是说过,敌人不过逼你退出。什么‘拔人之城’……” 显然,李恩佐记《毒物学》信手拈来,记《孙子兵法》就像漏勺。 “怎么变成谋杀?” “情况变了。”顾慕飞语气冷淡,“恐怕,非要我死才能达成目的。” 他漠不关心的话敲进苏梨的心,前厅的应答机却传来两声蜂鸣。quenxus走过去应答。李恩佐和苏梨都各揣心事。一时,客厅里无人说话。 “boss,是戴则。他说是您让他赶来的。” 顾慕飞看了眼表。在他们四人的推理中,不知不觉,已十一点。而组里的报告,他却才大略看过不到区区四分之一。 扔开不可能按时看完的公事,此时,顾慕飞将苏梨指尖轻轻攥紧,又依依不舍松开她柔软的手。 他站起身,在青金蓝海的波斯地毯上迈开几步,思忖接下来如何去做。 突然,他停下脚步:“quenxus。”丹凤眼冷淡扬起。 “boss?” “你让戴则等在前厅。我和renzo讲几句话。” 在quenxus顺从退出之后,顾慕飞的话,却是对苏梨说的:“苏梨,你想必知道……” 眼睫微动,顾慕飞偷偷瞧她。描摹般,他深刻记下苏梨为他一夜无眠、不曾带妆的模样。 在苏梨注意到之前,转瞬,他又把目光垂下:“……我今天必须做什么。我不能陪你了。” 听他这样说,苏梨在眼中描着他今日肃穆的一身漆黑;还有漆黑之上,他公事公办、薄情寡恩的冷傲面容。 昨晚高烧中,他向她倾诉的关于逸衡的回忆,他真挚的感情:“告知遗孀死讯”,甚至,“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心头猛地紧缩。苏梨知道他的感情不虚,只是,他必须要去做另一个人。 这些感受都皱巴巴合涌进苏梨的心头。眉眼低垂,她不禁为他心痛。 “今天元旦。苏梨,我让李恩佐送你,顺便陪你散心。他哄人开心很有一套。”顾慕飞说得云淡风轻,“renzo,可以么?” “啊?啊。这有什么难。交给我。”酒窝里笑容纯然,李恩佐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虽然他不明白,怎么昨天boss还嫉妒得想当场杀了他,今天这件天字头一号美差就落到他头上。但能哄漂亮小姐姐开心,他可没什么不情愿。 “你就近带苏梨去云间,和老板娘露露吃午饭。”顾慕飞开口不能更随意。 但他想的全是李恩佐和露露能让苏梨把死亡的后怕淡忘,不再自责难过。此时,她需要的不是看到他,不是与他一起面对黑暗,而是温暖、休息与安全。 顿了一下,更像坚持,他对苏梨郑重道:“晚上接你。等我。” 顾慕飞眼看着,李恩佐带苏梨走出房门。 他的心底彻底一空。客厅宽敞明亮,像退回完全的空壳,顾慕飞静静独坐。没看完的报告无人问津。 少许,他又起身。门厅前,他的脚尖抵住实木的墙底角。从墙后,伞架丝润地滑出。他轻轻呼吸一口气,才将手探入。 在把手不一的黑伞后,他抽出一把玄黑的唐刀。 面对前厅,他推开大门。 前厅里,维吾尔大地毯猩红如血。戴则在其上局促不安地来回踱步。 抬头看到顾慕飞的这一瞬,戴则立刻止步:“慕飞,我昨晚接到消息:逸衡——” 寒光划破空气,掠过锋利无极的弧线。顾慕飞扬刀出鞘: “来吧。解释清楚吧。戴则。” 先一愣,戴则迎面向顾慕飞张开的两手悬在半空。紧接,他宽肩一坠。 戴则却好像如释重负:“果然,你知道了。” “戴则,看在我们十二年的情分上。”紧咬住牙,顾慕飞的嘴唇纹丝不动,“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他手中的刀锋笔直一线,凛凛寒光从虎口顶到一米开外戴则的咽喉: “解释清楚:为什么背叛我。” 戴则的嘴角先一抽,流露出苦笑。他没着急说话。接着,任凭刀尖抵在他的咽喉,戴则压住刀锋,却偏偏低下头,像在干脆表明他的立场。 他左手拉开深灰西服,右手伸进去窸窣地摸索。转眼,他手心里摸出软包香烟,和一只至少十二岁的塑料打火机。 沉默中,他专心打火,一次,两次,点上一支,含在嘴里。轻轻几度吞云吐雾,缓缓,戴则这才开口: “慕飞,我这算背叛吗?如果我说,我只不过想让你全身而退,回去过你本应有的生活呢?” 连带嘴角浓雾散不开,戴则深深叹出一口气。把烟送回嘴边,他默默又抽一口,这才继续缓缓道: “十二年了啊,慕飞。我们居然认识了整整十二年。 “从你我夜场打工的后巷,到你抢班夺权、我们不得已逃命、互相诅咒彼此的大雨夜。还活着的人里,只有我,见过你的过去;也只有我,了解你夜以继日的动机。 “因为,我们是朋友。至少,我们曾经是。你比我更聪明、更有远见,所以我情愿处处帮你,哪怕带你投身灰道。 “可是,我也逐渐看明白了:当你说你了解可能的后果时,你其实……” 深深地,戴则吐出一道长烟: “你早已准备好赴死。 “你一次次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张扬玩弄你的权谋,就像故意等人猎取的诱饵。 “为达成目的,你不择手段,封闭自己的内心、关停所有的情感、与所有爱你的或你爱的人彻底划清界限。” 正面迎上顾慕飞的冷眸,戴则冷声质问: “小凡的哥哥,从来不是这样的人!现在的你,顾慕飞,还算真正活着的人吗?” 听到小凡,瞬间,顾慕飞的眼瞳缩紧。他杀心震撼。右手中的平直刀锋居然微微往前一突,血线在咽喉显现。 “你说完了?”全靠意志,他抑不住颤抖,刀锋再度拉回,“戴则,你真不擅长找借口。” “借口?”嗓音嘶哑。 戴则把狠咬住的烟蒂干脆吐出,皮鞋上前一步,踩住猩红大地毯,狠狠用鞋跟碾过。他的咽喉正面抵住顾慕飞的刀锋,鲜血进一步化成珠子。戴则放声怒吼: “顾慕飞,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觉得我多此一举;可如果小凡她还活着,今天,她就站在这里,看着你。 “她会愿意看到你,活成今天的这副工具样子吗? “她能原谅我支持这样的你,原谅我眼睁睁看你不达目的不罢休、眼看着你早已计划为复仇去死,去拼个鱼死网破吗?! “所以,当西梓区警局的程士宁对我说——” “程士宁?”顾慕飞冷冷打断。 “对,程士宁!”戴则高声咆哮。 “他说,因为他当年负责小凡的案子,现在,只有我和他能阻止你了。但就算他说破天,你也不可能听。 “尤其,他们警方最近还监控出闵州的暗面有好几个大动作:天兴帮和地隆会私下往来。他不想看你卷进黑道争权的漩涡。 “当年,没能入罪杀害小凡的真凶,程士宁抱疚多年。他不想再看到你——” “戴则,你头脑简单吗?”右手握住唐刀紧逼不放,顾慕飞咬牙切齿,“他说什么,你就照单全收?” “不然呢?我是没有你聪明,但我也三思而后行。程士宁只要我提供你的动向,剩下的他会管:万一黑道对你不利,他会出警帮你。 “我复盘过,我们的事业,没有一件确实非法。没有证据,程士宁也不能把我们怎样。他愿意保护你,我何乐而不为呢?” 刀锋纹丝不动。顾慕飞盯紧戴则。 锐利的刀尖已在戴则咽喉顶出一线血迹,而顾慕飞尽力不带任何情绪,消化戴则的刚刚所言。 又过半晌,唇角微微震动,顾慕飞势要问清全部旧账。双唇几乎没动,齿缝中,他冷冷地硬挤出一句话: “那vain呢?” >>>>> 下一章:分道扬镳 【作者说|第四十五章】 某种程度上,这是顾苏第一次真正联手:苏梨仔细观察提供线索,而顾慕飞缜密推理。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拉走拉走 顾慕飞对苏梨深沉的体贴;苏梨对顾总的体谅,读者们感受到了吗? 顾慕飞和戴则的这段十二年渊源,是决裂还是挽回? 评论区告诉我你的感想,也欢迎对后续情节大胆猜测! 收藏追更投票给作者鼓励哦~ (本章完) 第46章 Chapter 46 分道扬镳 第46章 chapter 46. 分道扬镳 “说实话,vain当时失联,我也奇怪。”此时对面,戴则的粗眉攒起。 “当时,我被周家叫走,是真的。顺便接上苏小姐,也是真的。 “但你给我消息,叮嘱特攻队小心,我放心不下。所以我就把vain的定位,给程士宁了。他限时破案,说不定还会帮忙布控。 “但后来,也出乎我的意料。尤其,vain居然说要退出。” 刀尖直逼之下,戴则的这张脸不像说谎。顾慕飞太了解戴则了;读他比读组内报告还要简单。 可如果戴则所言其实,那事态,又如何超出控制? 敌人这前后一系列动作,从黑枪,到投毒;从绑架苏梨,到王逸衡之死,都沾满暗面色彩。总不能,程士宁被收买了? 顾慕飞心中掠过最坏的可能。但不可能。 扪心自问,他认识程士宁十一年有余。程警长虽然狡猾,但为人恪守原则,绝对做不出叛黑这种事。否则,程士宁也不会因为小凡,痛失前程。 仍不肯放过戴则,顾慕飞进一步追问:“你如何把vain的定位发给程士宁的?短信么?” “不是。且不说我们一般不用短信。”戴则刚想吐槽顾慕飞从不用社交软件,但他及时压住了,“字面信息根本说不清。我就,呃。” 此时,戴则神情似乎慌张。突然,他一抬眉,和顾慕飞的眼神就只对上这一瞬。 他瞬间低下目光:“我就,冒用了一点你的权限,拜托组内的it顾问,维——” 霎时,戴则恍然大悟。他惊呼:“难道?” 应声,唐刀垂落。顾慕飞深深叹气:“果然,还是他啊。” 从始至终,顾慕飞并非没怀疑过宋维远。后者毕竟掌握全组定位。但考虑到,宋维远对任务不知情,顾慕飞这才只借全组开会,话里话外,适当敲打他。 没想到,居然是从戴则处得知的消息。 顾慕飞眯紧双眼。 宋维远治病,急于用钱,被收买并不稀奇。但正因为早知道,顾慕飞才不禁更加好奇: 以他给宋维远的高超待遇,敌人为他顾慕飞的项上人头,还能再开出怎样离谱的价格。 “慕飞,既然如此,是不是把宋维远……?” 眼看顾慕飞的眼神冰冷决绝,戴则小心追问:“只不过涉及全组网络大事,恐怕,也不能随便找个人代替。” “这不难。”与戴则相对,顾慕飞却嗤之以鼻。从来,他都有第二手准备。 他没兴趣“抹除”对方;但他确实能让任何人悔不当初。对实质性背叛,他绝对零容忍。 “倒是你,最好立刻跟程士宁断干净,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就算他有一丝好心,也目的不纯。戴则,你实干一把好手,搞阴谋却惨不忍睹。” “可是——” “你今天的话,我听到了。”眉目缓缓低垂,顾慕飞嗓音不能更低沉。 紧接着,并不让情绪耽搁,顾慕飞将手中唐刀甩出干净的刀。刀尖一甩血光,他冷静收刀入鞘。 “但如今我要退,已不可能。戴则,你知道投毒的事情么?”眼睛仍锁在戴则身上,他冷声问。 “投毒?”戴则满脸困惑,“什么投毒?” 顾慕飞神色柔和,此时才真正放下心。但不得已,他只好把李恩佐的发现,以及昨晚几乎全删的片段,再次复述一遍。 这已经是第二遍了。他希望,此生不要再讲第三遍。 “慕飞!” 听顾慕飞循循冷静,仿佛置身事外,戴则脸上早目瞪口呆。还没待顾慕飞说完,戴则两手就已忍不住抓上顾慕飞的双肩。 “你,你——你没事吧?” 忍俊不禁,顾慕飞轻笑:“你说呢?” 尽管被老友一句就揶揄得说不出话,戴则的心里却暗暗地发自肺腑地感激。他感激顾慕飞还站在面前揶揄他。否则,他真没脸去见天上的小凡。 “虽然,算运气吧。” 一笑过后,顾慕飞无奈摇头。人算不敌天算。只不过,这一次,好运站到自己这边。但他不可能总时时指望天运。 “进来说话吧。”一前一后,顾慕飞与戴则两人紧接相随,从压抑的前厅走进明亮的客厅。 当顾慕飞轻踢墙壁,把唐刀藏回伞架;此时下沉式客厅里的戴则,却像刚刚旷若发蒙。他猛地一拍额头: “等等,慕飞,你说过,对方只想让你无血开城,窃取你一手缔造的融资与情报网。可为什么,来到元旦,突然就非要你死不可了?这背后,有什么变了吗?” “若说,我能想到的。”顾慕飞从墙柜前走开。他嗓音一顿,“只能,因为逸衡吧。” “因为钱?”戴则难以置信。 双臂环抱,顾慕飞默默凝视公寓幕墙之外。他双足之下,是整个闵港市中心:阡陌川流不息,高楼鳞次栉比。一江东去。 再开口,不自觉,他嗓音低沉: “昨天,想必敌人趁我赴宴,才绑架的逸衡。最初,他们可能只意在金融。毕竟闵州暗面这几年,不管天兴还是地隆,都被我们压制住,喘不过气。 “正因此,我早布置盯紧逸衡,结果还是……”苦涩地,顾慕飞的喉头一滞。 “王逸衡生前,明显被拷打过,并最终交代出实情。”他嗓音干涩,竟听不出愤怒,还是自责。 顾慕飞攥拳,神情黯淡: “逸衡虽然表面掌管组内投资与融资,但其实都只是监察,并没有决策权。组内的所有财政,七年以来,全由我亲自操盘。” 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我实在忙不过来,就把部分私产,交给逸衡管理了。” “私产?怎么?” 幕墙反射里,戴则躬身前倾。顾慕飞的解释倒让他更困惑了:从何时,顾慕飞的私产也格外重要了? “只是部分老资产。但其中,有笔信托基金……”下意识,顾慕飞的目光停在右手鸽血红戒指上。 微微攥拳,他眼看着戒指出神。 这枚戒指,他曾满怀私心借给苏梨,却被她轻易摘下,轻到让他心口隐隐作痛。 再开口时,他冷静的嗓音已极尽无声,仿佛自言自语:“有十九年……那么久了吧。” 戴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心中已经有数,戴则眼看着顾慕飞掏出手机:一向仔细,他屏幕居然碎了。顾慕飞迅速拨通电话。 少许,quenxus走进客厅:“boss。” “顾家不是一直想会面么?” 既然那人极力想见,那,赏他一回。 幕墙前,焦金的额发下眸光阴沉。顾慕飞轻蔑挑眉: “我同意了。你安排时间吧。” >>>>> 下一章:千金为赢美人笑 【作者说|第四十六章】 闵州财界跨年夜宴,谁能想到以杀人诛心,如此狼狈落幕…? 在顾慕飞带苏梨离开之后,两人又会如何进展呢? 有小可爱猜到下一章了吗? 评论区告诉小作者你的感想,收藏追更让小作者下笔更甜哦~ (本章完) 第47章 Chapter 47 千金为赢美人笑 第47章 chapter 47. 千金为赢美人笑 元旦后第三天。 苏梨撩开车窗帘。紧接,女人的手却替她把窗帘迅速拉上。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只看到夜色里浓郁的模糊。 苏梨和露露相对坐在保姆车里。 夜宴后,苏梨忧心顾慕飞仍被追杀,几天寝食难安;没想到,今天,露露几乎恳求苏梨来陪她打牌。 青金蓝苏绣旗袍把苏梨包裹,珍珠肩搭点缀钻石胸针——她没想打扮。若非露露坚持,她连胸针也没心情戴。 而露露偷瞧苏梨: 她这次摊上大事。虽说boss让她哄苏梨开心,可这根本不可能完成…… 谁去太太圈打麻将能开心啊? ……眼看,苏梨攥紧双手。 “今晚boss不会来。你别多想,他只说,他不在你更轻松。 “你放心:太太们都很闲,都是自己玩。” 笑着,露露挽住苏梨发凉的手: “多亏你愿意陪我…… “等下进去,你就说是我朋友。” “露露,你也是……‘太太’?” 想着平时读到“争奇斗艳太太圈”,忍不住,苏梨疑问。 毕竟,她可没老公充脸面。 “哦,谢天谢地,我不是。” 轻松舒一口气,露露笑得飞扬: “我就是和太太们熟。” 扬了扬眉,苏梨却觉得露露话里有话。 车不知过几道门;下车,两人又不知过多少走廊与台阶。 很快,苏梨就听见几声笑语,却又迅速被压下。笑声倒像压着火气彼此交锋。 紧接,苏梨被露露带领介绍,杨太、傅太,还有十几位高矮不一的女人。人群中央,竟是盛春秋的太太—— 也许,苏梨想,只是女伴。 可盛太太确实像在自己家,率先抓牌。她大家闺秀的脸上现出杀机,不动声色。 “……露露,这是你的‘新朋友’?” 瞥了一眼四周太太们,右手边瘦削的杨太先笑着开口。她翡翠镯子抹在牌上,目光停在苏梨旗袍下的胸脯尖,慢慢打量。 柔风甜醉,露露笑: “我带她来见太太们。” “……切。不缠着顾先生,怎能上这桌?” 背后,不知谁矜着笑: “……听说,牌桌上直接坐顾先生的腿。情妇呵……” 笑着,苏梨明确回应: “我不姓顾,我姓苏。我叫苏梨。” “……哟,这么傲?敢问苏小姐家里——” 左手的傅太立刻接嘴奚落。 “——不是吧,牌没打,先查成分?” 露露打断围攻,语气却仍又甜又懒: “这样我也不来了。我不配。下次打牌你们别抱怨没新人……想看她输别放嘴上啊。” 众人哄笑。 眼看,牌已经被推到手边,苏梨忍不住看了眼露露。 “真打?” “当然打。” 露露朝她眨眼: “我们不是来玩的吗?” 苏梨叹气…… 夜宴上,顾慕飞连哄带骗说要亲自教她;现在,他却忍心把她丢进虎狼群! 不知为何,初见时,他教她算牌的手停进她的眼里,指尖的茧子轻轻划过她手背,带了微烫的温度,又很快抽离…… 她心底泛起几分恼怒与想念交织: 哼,顾慕飞肯定很会玩。他和太太们你言我语—— ……谁说苏梨没他不行? 暗暗咬牙,苏梨不服输地在露露身边挺直腰板。 然后,迅速地,她节节败退。 “……喂,你到底看不看得懂牌?” 傅太犀利吐槽。 “她好像真不会。” 露露捂脸。boss明明说苏梨的德州纸牌“扮猪吃虎”—— “不是说研究生……很聪明的吗?” 像一声令下,傅太带头进攻。 “……这年头做情妇,原来都不用打牌?” 背后,不知谁又阴阳。 打麻将,苏梨确实只懂牌型。 内外夹击,她本该惶恐难堪。可奇怪的是,每输掉一把,她心里反而更痛快些。 好像,顾慕飞亲自奉上,让她把他的钱大把大把洪水一样扔,越扔越酣畅淋漓。 每一个零,都在报复顾慕飞对她的若即若离…… 她的嘴角愉悦向上。 露露额上冷汗: 不会吧。 难道,boss从开始就知道—— 从郁郁寡欢,到唇角勾起,苏梨忘却忧虑,眼底再度涌现出活跃不服输的韧性。 千金为赢美人笑。 顾慕飞,他真的懂苏梨。 可几位太太彼此看了一眼,话也变了味。 “听说……啊,那位……元旦后偷溜去陌生女人家?” “怎可能?他那么冷,又不像杨太你老公爱偷吃。你瞧见了?” “我可没本领瞧见。但在场谁不惦记他英俊?男人嘛,想吃寡妇也……” “不见得。” 傅太讽刺说: “也许只是……‘妾不如偷’。” 苏梨的指节捏紧,“咔”,落下一张错牌。 ——顾慕飞日夜灼心,只为交代逸衡后事。这些女人就这样编排,只为刺激她? “呀——清一色点炮!” 杨太奉承话不多、专注于打牌的盛太太。她立时转头: “你又输啦。” 悄悄,露露已手心冷汗。她既担心苏梨当真翻脸,又忍不住核算,boss今晚究竟想奉陪多少,只为让苏梨挥霍过瘾……? boss真舍得。 “再来。这苏小姐有意思。露露,你再教教她。” 杨太敦促。 从身后,露露先替苏梨叫了杯茶。她软语凑近苏梨耳畔: “你还行?” 露露语气压低,稍带紧张。 没想到,苏梨眉梢轻盈扬起: “露露姐,我从来以为……我必须赢,不能输。 “到今天才发现——” 她语气顿住,竟格外放松,轻轻笑出声: “……让慕飞输一输,我好像会上瘾。” 露露一愣。 说罢,苏梨眼底微光闪现: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们赢。” 轻盈抬头,苏梨重新摸起牌。 她想起顾慕飞嗓音冷淡,仔细教她算牌原理。那只手温暖,好像正根根扣握住她的手指,带她一张一张牌理清。 德州纸牌五十二张,麻将翻三倍,慕飞,会难许多吗? 一万,三万,六万,九万,一共十三张。 …… 双手齐推。 牌掀翻在苏梨面前。 “清七对,自摸。” 苏梨淡淡开口。 太太们刚刚还交替嘲弄不停,瞬间哑为难以置信。尤其杨太,脸快要赶上她的翡翠镯子。 旁边的露露则彻底愣住,随即唇角扬起,笑意尽显。 “梨,这么快就吃透我们了。” 故意,露露扶肩称赞。 苏梨只轻轻一笑,刚想起身,身后却传来熟悉而平静的脚步声。 所有人同时回头。 大门推开刹那,管家刚要通报,黑手套却一摆—— 空气刹那静止,喧嚣与嘲弄都迅疾退场。没人再出声,甚至目光都悄然避开。只因—— 顾慕飞站在门口,黑色大衣随意搭在手臂。神色淡漠又冷静,他金发下一丝笑,目光只停在苏梨身上。 随即,丹凤冷眸缓缓扫视一圈——似笑非笑中藏着警告。 他语气从容: “苏梨,开心吗?” 几位太太脸色微变,尤其杨太和傅太。刚才她们肆意的讽刺、谣言与挑衅统统化为人人自危。 “慕飞?” 轻轻启唇,苏梨眸子里闪出惊讶与难掩的欣喜。 顾慕飞缓缓走近,黑色大衣随意披在她肩头,指尖似不经意擦过她的锁骨。 苏梨浑身一颤,心跳骤然加速。 “抱歉,我来晚了。” 他嗓音低沉,贴近她耳畔,温热气息与隐约歉意混杂,让苏梨心口瞬间柔软下来。 “没……我玩得很开心。” 她卖全场一个人情。强自镇定,苏梨柔声回答,懒倚在牌桌,苏梨抬头却撞上他深邃的目光。 桃眼移开。耳廓滚烫。 察觉到苏梨的小心思,顾慕飞唇角满意扬起。 极其充满魅力却又疏离,语气温和,他对全场道: “既然太太们尽兴,盛太,欠您盛情,我先带人走了。 “今晚的账,算我。但苏梨赢的,太太们……” 他冷淡扫视: “请务必结清。” 说完,他不再停留,轻轻牵起苏梨的手,带她径直走出房门。 露露摇头,识趣逗留: 冒着被追杀,这人也要现身……真不在意吗? 背后嫉妒的叹息声一片。 走出门外,苏梨五味杂陈。她抬眼看顾慕飞,口吻故意学太太们,轻声调侃: “顾先生,今晚不是不肯来?” “怎么,苏小姐觉得,我真舍得让你独自上牌桌? 语气虽平静,顾慕飞仍直视两人的前方。但他和她的手百般眷恋,彼此深深十指牵紧…… 似乎,船,即将停进港湾。 港口灯火阑珊,风平浪静。一切纷扰,都会被两人的夜晚抛却身后…… >>>>> 下一章:权 【作者说|第四十七章】 为让苏梨宽心,顾总不惜一掷千金……让苏梨扔着玩。 露露:我就知道我是你们情趣的一环! 闵州的名利场真是糟透了。不过苏梨不但成功杀回,顾慕飞也及时赶到护妻。 接下来,两人的小船真的会安心入港吗? 逸衡之死和顾慕飞的暗又会如何落幕呢? 快来猜一猜,评论区告诉我吧! 别忘了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也满满期待哦~ (本章完) 第48章 Chapter 48 权 第48章 chapter 48. 权 “没找到?” 顾慕飞嗓音低得像在自问。 “嗯……” 愁眉不展,戴则倾颓在幕墙边的黑色沙发椅里。 他领口敞开,胡子不曾刮过地拉碴,摸出烟直接点上了。整间办公室里寂然无声。 闻到烟味,顾慕飞厌恶地皱眉,但这次他也什么都没说。 他理解戴则的烦闷。 他顾慕飞能把苏梨当作避风港,戴则为什么不能也有安慰呢? 两人只这短暂半霎沉默。 茫然仍低着头,戴则继续沉重说道: “这两天,我和李恩佐把闵州摸了个遍,也没找到逸衡的尸身……” 踩住脚下的黑色压地毯,戴则眼圈透出通宵的青灰。 “速冻冷链呢?查了?” “查过了。第一个去摸的就是盛家和周家。我费了点交涉。最后,内外都让我们仔细搜过……” 不慌不忙,不断把烟递进嘴边,戴则把详尽周旋与搜查都向顾慕飞汇报。 随烟酒嗓吞吐,白烟水母般飘散。 在闵州,自顾慕飞七年前登顶,戴则只被任命担任同一个职位——f.n.的外事顾问。 他手底下外事组专门负责外交,尤其针对市政与警方,水深不言自明。而戴则稳扎稳打。 自然,顾慕飞用心良苦。 “……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戴则又猛吸一口烟。 他两指熏得泛黄。烟烬长悬,橙红的火芯忽明忽暗: “我想,凶手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分尸……?” 一时,顾慕飞没答话。戴则脸上立刻毛骨悚然。 “……头颅之所以速冻,一为防腐,二为携带。” 在宽大、一尘不染的黑胡桃木办公桌后,此时,肃穆的银灰衬衫包裹,顾慕飞仰坐,边想边说: “速冻后,只要和外烩一起送进音乐厅;再趁音乐会全场就坐,由某人转送洗手间。 “完全滴水不漏。” 手指扣落在办公椅扶手上,他又沉思: “但身体……有速冻必要么……?” “也许,把身体也速冻保存,方便……抛尸于众?” 戴则紧跟上推理,耐心点上第二支烟: “这样,如果头没能按计划掉出……敌人还能继续抛尸,引回警方注意,把舆论引回fri-night。 “实际上,他们对头颅的安排不也确实落空了? “只是,从夜宴起,已经过去整整三天。对方未免太慢——” “……你倒提醒了我。” 此时,顾慕飞突然弹坐起。他揉开蹙合一整天的眉心…… 慢动作回放,在他脑海中央舞台上,夜宴重演。 从盛春秋、唐先生、周一到泰伊思,自然,还有……苏梨挽住他的手臂。在黑暗里,当他需要她,把失控的呼吸深深埋进她的柔情…… 迅速,他硬让自己从对她的思念里抽身: “戴则。我不觉得,他们还会再拿尸身做文章了。” “怎么?” 戴则一愣。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非在闵州财界跨年夜宴上,有人对我投毒?” 狡黠一笑,顾慕飞今日却全无算计他人的兴致: “……用的,是秋水仙素?” 戴则吃惊: “……不是顾家……?” 不耐烦,顾慕飞直接打断: “李恩佐说过,秋水仙素很特别:最快,它也要两小时才会发作,且致死缓慢。 “如果是你,真心要置一人死地,为何不速战速决?为何夜长梦多,等两小时?又为何……致死缓慢?而且,” 顾慕飞意味不明地轻挑起眉: “无药可救?” 背心发凉。不自觉,戴则停住盲目抽烟的手: “这……” 他还真不曾停下想过。 “你想象对方计策的全貌。” 波澜不惊,顾慕飞开口: “如果按某人计划,跨年夜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逸衡首级公开发现,这整件事就不可能给我时间反应,也不可能给我机会权力压制。 “因此,他们甚至不屑掩盖痕迹。 “若如此,不光市局会赶到现场压下所有人;而我,作为逸衡的直接关系人,一定会被纳入警方的严密控制。 “逸衡的死,原本会是闵州新年一月一日的头版头条—— “如果不是元旦一早,警方重大失职,fri-night总长居然在警方控制下毒发身亡……这条消息也见诸报端的话。” 似叹息,顾慕飞又似冷嘲: “你品品其中滋味。” 说到此处,他居然眉眼带笑: “这人,是不是要把灰道白道……一起赶尽杀绝?” 他轻描淡写。 而戴则目瞪口呆。他夹着的烟从刚才起已忘了抽。 若依顾慕飞推理,阴谋当真如此…… 他们就已经被某人彻底玩弄于掌心。 不说闵州政商财三界,fri-night就此会彻底失去斡旋的立锥之地,暗面主权……更昭示天下。 半天,戴则才反应过来,硬挤出一句: “……好毒的计!我还以为——” 甩手,戴则把烫到手的烟屁股碾进酒杯,眼睛却紧盯办公桌后的顾慕飞: “‘闵州的大智谋家’——可是你啊!” “……戴则,世界大的很。” 顾慕飞从容起身,漫步来到幕墙前。 轻盈地,他拎起琥珀色干邑的水晶酒杯,环臂靠在办公桌上。 “我没那么自负,从没如此自称过。只是……” 他目光一沉,把酒杯轻轻递送到嘴边。 蜜色的酒精虽然香醇,悲哀的苦涩却在他心头止不住下沉、化开: “……如此,便没有留着逸衡尸身的必要了。” 戴则哑然。 他与顾慕飞相识日久。在后者尚只是灰道打手之一,戴则曾与其同出任务,朝夕相处。 他曾听顾慕飞随口一言: 用最少的棋子让对手气尽,才算“谋”。 那眼下,闵州黑白灰三方较量的棋,逸衡的尸身已成多余。 “你和李恩佐尽力找,看还有无可能吧。我说服遗孀按兵不动;但她紧催……我们不可能把逸衡留太久。 “但愿,只是我多思。” 逸衡之死笼住全组;所有人都在翘首顾慕飞的下一步: 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重蹈覆辙……? 从来宠辱不惊,这次,顾慕飞语气里竟流露出真切的苦涩: “若,被扔进鹦鹉江——” 他嗓音更沉。 逝者如斯。 戴则不禁吞吐: “那……葬礼……?” 戴则只急切往前一倾。这微微一动,他身上顿时沾满阳光淋漓。 今日,明明晴空正好。 顾慕飞忍不住侧首。从他所处的阴影里,他眼看戴则被乍然照亮。 霎时,银杏道朝他扑面而来—— ——置身闵州财经校园,银杏洒落,他眼看,周一和逸衡,还有年轻的他,三个青年说说笑笑,昂首走过。 在他们身上……阳光淋漓遍洒。 短暂失神,他拉回思绪。 虽然那时,他已投身灰道,双手早不干净了。 但只是,只单单回想起纯粹的象牙塔,想起学弟扑住他和周一的肩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音容笑貌…… 如今,只剩冷柜里不再回答的头颅。 甚至,连“再见”……都没能出口。 而他,他要亲手借逸衡之死,活动政警界,以血还血,以儆效尤! 从何时,他……已经习惯于污浊的权谋了? “今天下午,还有金融组交接要处理。抚恤和保险,我今晚也必须亲自送给遗孀。” 千钧沉重,顾慕飞放下手中空荡荡的水晶杯。 苏梨的存在,就像独属于他心底的温柔泡影…… 背转过身,仿佛连这座城都不想再看,顾慕飞心生倦怠: “葬礼的事……容我明天再想吧。” >>>>> 下一章:资 【作者说|第四十八章】 权力从无冗余,对每人都同样无情。 为他人挥斥方遒,自然就要担负他人命运。 今日的闵港大智谋家依然要体会这份折磨。但你们感受到,他已经在向往自己的港湾了吗? 顾总的明日再议,算不算一种柔软的逃避? 此时他在想什么呢?今晚,会有怎样的火? 评论区欢迎讨论~ 感谢读者大人的收藏追读和投票哦~ (本章完) 第49章 Chapter 49 资 第49章 chapter 49. 资 于是,正如顾慕飞所言,整个下午他都在忙碌处理逸衡的身后事。 正当顾慕飞与金融组前副队长——现在的队长——核对财报和账目、安排针对各大财资势力的详细工作之时,他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boss。” 隔门,quenxus恭敬拘谨。 “进。” 顾慕飞双手撑桌,心算盛世利永去年四季度的税报: 这数目,与f.n.的贷款明显不对。 他眯眼。 盛家……有问题。 “boss,打扰。但周大公子——” 顾慕飞抬头: “有事?” “他说有最要紧的事,必须当即见您。” “不见。” 再度,顾慕飞低头: “我不在。” 话冷淡应付完。quenxus刚要把办公室门带回,这时,走廊却炸出一阵嘈杂混乱。 只听柔风甜醉的老板娘露露竟难得拔声。她尖声利嗓,严厉穿门而入: “——哎!客人!这是员工通道——!” 顾慕飞刚把税报盖过,办公室门就被白胖的手结实按开,“咚”地,狠撞在墙板上。 周一凌乱的中分短发先冲进来。他平日斯文柔顺,今天却乱蓬蓬,儒雅的圆脸饱涨通红。 手推门,周一现场将粗气喘匀。略一停顿,他张口就道: “好啊——顾少,我拿你当朋友!你喜欢我学妹,求去做老婆,我包办了——你却不见媒人!” 顾慕飞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维持住面如止水,紧盯住周一急躁的脸。 紧随周一,露露与quenxus刚刚紧追进来,双双在门边冒头。金融组副队长吃惊立在桌旁,恨不得消失当场。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向办公桌后的顾慕飞。 一字一字吐字清晰,桌后,顾慕飞这才缓缓开口: “你看不见我在忙?……这就是周家的家教?” “周家?” 满脸恼火又急切,周一干脆不管不顾。他甩开门,几步冲到顾慕飞铺满组内报告的桌前,拍上桌面。 若非大概一线理智尚存,让周一意识到脚下地毯是朋友的,否则,他早就一口啐上了: “你别跟我提周家——” 他摇动白胖的手: “顾少!我必须跟你谈!事情火烧眉毛——” 看来,再不让周一痛快,迟早,他也要不顾众人在场,把心事抖个罄尽。 无可奈何,顾慕飞只好放下手中的事,打发所有人都出去。 陷在办公椅里,顾慕飞眼看周一来回兜圈,心里一阵烦躁: “……说吧。” 得偿所愿,周一酣畅淋漓,一吐为快: “上次你借我两千万——我不是投了那家新媒体公司? “我像你说过的,报表都仔细看了—— “但今早我才知道——恒泰集团想入股控股。我爸,想入股。这算什么?” 大手一挥,周一扬声说完。他情绪激动,紧盯顾慕飞的脸。 “……周总为什么要入股,你想过么?” “呃……” 下意识迟疑,显然,周一想过,但没怎么深入地想: “……我想,上季度业绩不错,所以——” 顾慕飞静心思忖: 凭他对周家了解,后者小心,绝不会因为新公司季度业绩不错,就去入股。哪怕,他亲儿子的也不会。 更何况,跨界如跨山。恒泰一直主导百货、零售、外贸和物流,无论如何,都和新媒体搭不上边。 更不用说,艺术、传媒及相关软产业,世纪以来,全由顾家在牢牢垄断。 看来,周总想借自己儿子的投资做壳,趁火打顾家的劫。这之后,盛家和仪家,还不知如何反应。 只是,周一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他这位老同学文史研究是通才;顾慕飞望尘莫及。 只不过,周一心太浅。 “……你也获得周家认可。” 不动声色,顾慕飞息事宁人: “算了吧。” “顾少,你寻我开心?你上次借我两千万,我感激不尽。” 周一猛搓了搓手: “但我爸这不又把我挤出去?” 他眼底发红: “我那个弟弟——我真不甘心。 “顾少,看在我帮你做媒,你能不能……呃……再借我两千万,买断股权? “现在公司盈利。就算周家欠你——” “周一。” 此时,顾慕飞斩钉截铁,打断周一的话。他早猜到周一此行大概如此,所以他才躲避不见: “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不能跟任何企业挂钩,所以我私人不能借你。 “如果走组织账目,我不可能单单只给你破例—— “你借的两千万,已经是四倍高利贷。你居然还想再借?你疯了么?” “可是——” 顾慕飞不肯放松。双眼一眯,他盯住周一步步紧逼: “夜宴上,你连盛春秋怂恿都听不出,动地隆会的利益,惹出大麻烦,让我摆平。” 他眼神极冷: “现在你又让我出资,和四大财阀直接开股权战?” 顾慕飞强压怒火: “我要是你,就即刻抽身而退,趁恒泰有兴趣,把股权最高价让出,且立即做空——” ——顾慕飞脑中像自动:四大财阀下场,必然反扑;此时做空,股价收益才最大。 “——现在还不晚。” 简单解释,他冷静收尾。 “让出——?做空——?” 周一急得直跳脚。他几乎质问: “我好不容易——顾少,你什么意思?你总不会——?” “之前借贷给你,没把你当朋友,是我错。” 针锋相对,顾慕飞冷冷回应: “……水太深。凭你,做不了。” “顾慕飞!” 周一双眼通红。 “周一。” 掷地有声,顾慕飞语气不改: “听我奉劝:你既然对我如何谋生一清二楚,就应该明白,资本和灰色世界没有区别。 “人和人生来不同,总有擅长与不擅长。你生在周家,并不代表你要做周家的狗。” 把话说绝,顾慕飞在周一对面站起身。 明艳艳的夕阳余晖把半间办公室都打透。光影分别下,顾慕飞与周一隔桌对视。周一不屈不挠。 咬住音节,顾慕飞格外平静: “周一。你要是连这也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这嗓音静得冷酷。 十年。从校园到财界;三个年轻的身影从银杏道一路走来…… 正面,迎上顾慕飞全无涟漪的寡情目光,周一脸色纸白,一时说不出话。 他跺了跺脚,半天,才挤出扭曲的音节: “好。好。好啊……!连你也——!” ——顾慕飞心中一沉。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周一夺门而出。 “砰”。 空气震动,尘埃浮游。 坐回办公椅中,顾慕飞掩住双目叹气:他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 ——但,如果周一能听明白,从此不再徒劳不喜欢也不擅长的商场…… 然而,他又再度失去了。 周一还不知道,作为朋友,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王逸衡。而顾慕飞不想再看周一无谓走更远了。 他一件,一件地失去…… 不是早已习惯了吗? 有一天,也许苏梨也—— “quenxus,” 顾慕飞按铃,语气恢复波澜不惊: “让金融组回办公室。 “还有,今晚与市政应酬后,去逸衡家,晚九点半。” 桌上一角,保险以及他落款的抚恤金支票整齐码放。 顾慕飞的手不禁又落上眉心——今天第几回,他根本没在数了。 他眼前又浮起吉光片羽: 在新年的深夜,苏梨柔软的手擦拭他的额头…… “至于安保,就让bran带队跟从吧。” 嗓音不能更冷淡,他把命令完整说完。 >>>>> 下一章:完全属于他的(请看作者说!很重要!!) 【作者说|第四十九章】 因为众所周知,下一章特殊,作者无论如何放不出原文。读者们无论感受到什么,请给这个力度【翻十倍】。苏梨可是痛出了眼泪。但她百分百自愿,欣然奔赴,不存在任何强迫。 顾慕飞的世界灰暗,疯批暴戾是他冷控下的释放。好在,他的温柔正在为苏梨慢慢找回。 苏梨是他的光,初见时就已明确。这话不是玩笑。 看到读者宝宝们恨顾慕飞,其实没错。 因为他前半部书确实残缺不全,冷酷无情。 但我相信你们最终也会爱顾慕飞,因为苏梨即将一步步治愈他——用最痛的方式。 忠犬顾少,敬请期待哦~ 权力之后,资本不遑多让。 权力是扼住咽喉的丝线,那资本就是杀人见血的刀。 顾慕飞很清楚资本游戏的规则,这次对周一的“狠心”,大家怎么看? 这样沉重的一天,下一章,有人彻底失控了…… 期待大家留言一起讨论!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一章写得激情四射哦(脸红)~ (本章完) 第50章 Chapter 50 完全属于他的 第50章 chapter 50. 完全属于他的 月色倾泻,苏梨随心信步,走得并不快。 从大学图书馆到研究生单人宿舍楼,距离并不远;她的思绪却像影子,沉默中拉扯得很长。 夜风送来钟声十一下。顾慕飞今天还不曾发来只言片语。 说来奇特:从夜宴后虽只过去五天,但每一天,不顾两小时车程,顾慕飞都一定会亲自接她。 那个人啊……苏梨轻轻叹气。 除非必要时魅力惊人,顾慕飞对任何人都态度寡情。 或许,新年夜……苏梨窥见了他的本心。当她再想起他,早已不只是金钱数字。 边走,苏梨张开手,畅然沐浴平淡的月色。心口中,她氤氲起温暖。 ——今天,他还好么? 跨进宿舍楼,苏梨走上窄梯。研究生院这边,大家不泡实验室就早睡。楼道里只模糊黯淡。 磨蹭着,她来到门边。正拧门,两只手却瞬间从背后夺过她的双肩,霎时把她转过来,向后摁住手腕。 闷闷,“咣”。苏梨被压在门上。 毫不犹豫,苏梨直踢对方要害。 对方反应不能更快:只松开一只手将她大腿一挡,更借机近身上前,从外结实抱住她踢出的腿。 骤然,被绑架的记忆冲上苏梨脑海—— 她开口喊,嘴唇当即覆上另一双唇。 身体瞬间僵住。 苏梨双目圆睁—— “——我倒不知情,你竟如此下流。” 从湿润绵长的深吻中不舍脱出,苏梨轻轻喘息。 “……我也没见过,你如此莽撞。” 嗓音低沉,却没多少戏谑意味。 在黯淡里,顾慕飞与苏梨四目相对,只能模糊看清她的轮廓,以及,她眼眸中看他的星星点点。 仅一吻,她就知道是他? 扣摁住门板,顾慕飞的手紧压住苏梨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贴腰揽住苏梨的大腿。他整个身体寸寸紧贴,红宝石戒指硬硌进苏梨饱满的肉里。 纯黑定制西服下,他身形前倾,咄咄逼人,像怕一放手就会失去她。 另一边,苏梨却觉得,今天的顾慕飞不太一样。 他在床上从来霸道,爱欲迸发热烈得像火,总令她难舍难分难以抵挡。 但他从不强迫她。 当人手握实权,再把强迫放在生活每一面,无论如何,都会非常低级趣味了。 “……你不让我进去么?” 呼吸近在咫尺。 他身上透出从不属于他的烟味与白酒气。显然,他刚刚应酬过。 苏梨感受得到:今夜,顾慕飞非常,非常需要她。 这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 “……我第一次来你宿舍,带我参观……如何?” 他俯身贴上她的耳垂,呼吸湿润温热,鼓进她的脑海: “在公共走廊上——” 与她肌肤紧贴,他两只手心滚滚发烫。 默不作声,苏梨反手拧开身后的房门。 唇与舌一触即发地依恋纠缠,苏梨揽在顾慕飞颈上,与他激烈拥吻。 踉跄地,她与他倒退进宿舍斗室。 任由自己热吻,顾慕飞草草甩掉身上西装,伸手探向苏梨背后。 不等反应,苏梨就已被猛地摆转过去,重重被他推向书桌。 今夜,他的迫切行动力,让苏梨大惊失色;她是也想要他,可是—— “慕飞!你的话——” 双手抓住桌面才没被他野蛮推摔倒,苏梨急忙起身。她的脸已然变色—— 她手慌乱抬起,极力推按住他势不可挡的胸膛: “等等!!!” 他单手反钳住她两根手腕。 —— 宿舍隔音极差。任由顾慕飞单方面狠戾发泄,苏梨勉强克制。 渐渐地,她却喘不上气——呼吸已随他松散,彻底乱了节奏。 泪水凝在她的眼眶打转。苏梨品尝自己硬咬破的腥咸血味—— 如果,慕飞,他能把她抱紧—— 抑不住,苏梨的思绪眼看如水化影。 今夜,他不知所起的肆意与冲动,都在刚才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与发泄。 月光透窗遍洒。红豆树在窗外窃窃私语。 温柔热切地低头,顾慕飞极轻地啄咬苏梨颤抖的咽喉,一路膜拜她的每一条曲线。 怕她逃走,又怕自己再吓到她,顾慕飞抱紧她,与她缠绵轻吻着。 苏梨——她不知道,此刻,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她。 她的一切,她的存在,她刚才的默许、体谅与温柔,都让他自觉卑鄙不配。她灼灼明亮、闪耀、又滚烫,烫伤他的视线—— 现在,他在逃避了。 但他在逃避什么……他真的,清楚么? 他所能做到的,只有给她:给不了未来,就给他当下的全部—— 给她金钱,给她纵容,给她发自她自己内心的潜力与渴望,让她无尽向他索取、无尽驱使、无尽挥霍,直到……他的边界。 在她深沉瀚海般,深不见底的温暖与柔情里,让他片刻沉沦—— ——苏梨却感觉到他在战栗、他在低声向她渴求…… 若她要,他便给;若她唤,他便俯身。哪怕,让他继续做一个麻木的面首弄臣—— …… 顾慕飞抱紧苏梨,仿佛忍痛喘息,就像下一刻,他情愿彻底粉碎在她的柔情…… 可他从不允许自己留恋。 “别……” >>>>> 下一章:…… 【作者说|第五十章】 原文放不出来。 读者们请自行给尺度和力度【翻十倍】。 但今夜所有的爱意,都凝成迫切的渴望和确认。仅此而已。 评论区让我知道你们的想象和想法哦~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下笔如有神~ (本章完) 第51章 Chapter 51 第51章 chapter 51. …… 顾慕飞身下,苏梨贴身细汗。无意识她两手紧攀住他,痉挛地将他被她撕扯敞开的衬衣团握、紧紧抓住。 深深埋头,苏梨埋进他砰砰作乱的颈窝。她的呼吸似乎就只剩微渺一线。 仓促咬紧这仅仅一线气息,她呢喃: “别——慕飞……不要……不要离开我……” 顾慕飞正撑身欲起,却在一愣中猛然僵住了。 焦金的细发柔软簌簌。依在苏梨身上,他低头: “……我不走。” 俯身以双肘支撑,他将她整个人紧护怀里,一动不敢动。 直到,他听见闷在自己耳畔,苏梨这口呼吸徐徐平展。她渐次退回到她与他的现实。 迟迟,苏梨终于松手。 这次,一反往日里直接起身,顾慕飞翻身囫囵整理过,随手让苏梨就此枕着他的肩膀。他躺在她的身边。 一张单人床,蜷曲容纳下两个衣冠不整的成年人。他们却都不嫌挤。 两人交迭紧贴,却只有呼吸同步起伏,默默无言。 又过许久,始终担心顾慕飞今晚不寻常的失控,苏梨试探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身边的顾慕飞已悄悄睡着。 他入睡得很匆匆,像终于把船在浪尖锚定好,船长和水手都确认过放心,才不小心沉入梦乡。 此时冷静,苏梨借月光与树影,终于仔细端详着他: 在被她抓皱的银灰衬衫上,顾慕飞英俊出尘的左脸居然明显发红—— 这……却绝非来自于她。 只是,凭顾慕飞的身手,苏梨了解,没人可能把耳光扇近他的身。 除非…… 苏梨暗暗咬牙:顾慕飞故意放任。 她刚要怒意坐起,心底醋海洪波。眨眼,她想起,昨晚顾慕飞说过,他今天不是……去给遗孀送抚恤金……? …… 苏梨垂眸。 活着的人幸福侥幸,她无可狡辩。此时,她依偎在温暖怀抱里,顾慕飞松松敞开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与饱满的胸肌轮廓。他心口平静起伏。 说来,除去新年夜高烧百般不适;在苏梨面前,顾慕飞从来不曾先入睡过一回。 今天,他很累了吧。 心中暗暗猜想,不知顾慕飞一天怎样忙碌劳心;也不知遗孀究竟对他如何发泄怨怼。相反,苏梨却并不怎么想睡。 宿舍里过分安静。她耳边,只有顾慕飞沉稳的呼吸,就像她的世界也随他沉沉睡去…… 苏梨知道,正如俞赫预言。 她…… 恋爱了。 苏梨从未预料过——但她清楚,这感觉…… 不可能错。 她一向冷情。 在她多情外表与皎皎色相下,她内心总做着绝对冷酷的情感计较。 她自我保护,于是坚持利己。在她根本不敢奢望的安全感下,她患得患失利益计算。 她可以“谈恋爱”,但她不会……“爱一个人”。 苏梨哀伤地垂眸。从来,她连对人动心……都鲜少。 爱如此奢侈,从不肯成为她的一部分。 但,此刻。顾慕飞的心跳,就切实碰撞在她展开的掌心。 跟随着,苏梨慢慢与顾慕飞的心跳节拍同频;她的心跳像不可遏止的潮汐。 它收紧,震颤,又再度轻盈、蓬松、充满信心地饱满起来,充盈起苏梨的整个身体,直到指尖末端…… 这爱来的太真实、太迅猛、太势不可挡,让苏梨……太措手不及。 蜷在臂弯里,小心翼翼,苏梨转过身,一点一点支撑自己欹坐起。她帮两人盖上被子,生怕把一向睡眠极浅、此时难得完全沉沉熟睡的顾慕飞惊醒。 她拿起床头的书,只想在此刻缓一缓自己的心。 ……又不知多久,她身旁依偎着,顾慕飞转了个身。他宽阔的身体把她的柔软完全占有、包围住,结实的手温暖搂抱她的小腹,像有所归属的孩子。 好暖,苏梨想。 从书页下偷窥般凝住眼眸,她已不禁把心也舍给他。 顾慕飞睡得很沉:焦金色头发柔软又凌乱,此时在她天水碧的枕头上丝丝散开,恬淡晕光,让苏梨再不肯把视线转移。 不知不觉,书从指缝垂下…… 床头灯斜照,衬衣里光影随呼吸波动如许;顾慕飞颈侧的伤疤却骤然暴露出来,赫然映进苏梨的眼眸。 长长约几寸许,似乎,这伤只在皮肤表面,并不严重的一道。 它总被衬衣领口小心遮掩。 疤痕切边干脆锋利,灯光下,更像半条闪耀的项链。 他颈线天生漂亮,怎么会——? 苏梨从没问。她知道,问了,顾慕飞也不会答。 此时,竟像被心中的爱意完全慑住,不再允许他对她有秘密,苏梨本能伸手。 她指尖迟疑。 但,当她刚刚触及光滑的结疤、刚感受到他的脉搏—— 他醒了。 “——!” 刀尖抵住下颚喉管,鲜血贴苏梨被迫昂起的咽喉一线流下。 骤然失去平衡,苏梨从床上仰面摔落,后背重重撞在混凝土地面上。 顾不上痛,她在地上几步倒退,直到——她紧贴宿舍墙角,退无可退。 抬手一抹,她满指尖鲜艳的血。 苏梨心跳过速。 他—— 顾慕飞也被自己完全无意识的本能反应震住了。他胸口完全抽空,掌心发麻,惊惶无以复加—— 一瞬,他杀心真切迸发——袖中的弹簧刀全凭本能,当即出手。 这杀心,他绝非意指苏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原始的防备会伤到自己最珍视的人…… 甚至,他能有最珍视的人。 完全慌乱,顾慕飞立刻扔开弹簧刀,即刻奔赴到她身前宽解;但苏梨已仓惶退进最远的角落。 她惊魂未定。无论如何,她不肯再让顾慕飞靠近一丝一毫。 “……对不起。” 三个字,如此无力。但除开道歉,他能再说什么? “……那并非对你——” 此处应有的解释,他急切的话挤到嘴边,心却猛然间像被万千只手同时攥紧……凶猛心痛,他说不出口。 颈上的疤痕,他永远不想被看见、被触碰、被提起。 心情千钧般千里直坠,迟迟,顾慕飞沉默许久,最后只挤出两个僵硬的字: “怪我。” 怪他,明明一无所有。从最开始就不该……不该控不住对她的一见倾心。 苏梨全身惊战。 刚刚她还浸在爱的甜蜜,此刻却如坠冰窟。 顾慕飞的刀刃不止刺穿皮肤,更刺穿她卸下防备的全心全意…… 他——? 刚才那一瞬的眼神…… 究竟,顾慕飞想杀谁? >>>>> 下一章:血债必须血偿 【作者说|第五十一章】 苏梨迎来她的盛大真爱—— 顾慕飞却意识到他根本不配。 一道刀疤切断生与死、切断他的现在和过去,究竟顾慕飞跨不过去的界限,让他自觉一无所有的界限——是什么? 评论区让小作者知道你对他们爱情的看法。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笔锋一转只写哦~ (本章完) 第52章 Chapter 52 血债必须血偿 第52章 chapter 52. 血债必须血偿 耳鸣与心跳澎湃冲击,苏梨的视线竟完全无声。 她知道,顾慕飞一定在道歉。 她眼看这双她交付过所有热情的唇,在一开一合。 但……她害怕。 突如其然,她发现自己私心迎来的盛大爱意,盲目又危险。 他双眸的深渊,就像她看不懂的另一人生;他出刀的速度,更—— 对顾慕飞的现在,她不甚了解;对顾慕飞的过去,她一无所知。 他不可能只凭一步,就登上闵州灰色世界的顶点。那,在她认识、走近之前的他——做过什么…… 苏梨紧闭双眼。 谁知道呢。 她从未妄想过,顾慕飞会是泾渭分明的“好人”。 可为什么,他和她,从始至终,像混沌引起深刻共鸣;而这种共鸣,甚至,都不是她从来唯一相信的钱。 她到底怎么了? 从来,她绝非心易情动、容易心软。 爱难道……真可以如此盲目吗? “……我知道你不是傻子。但只一次;就一次。忘记。 “如果你更情愿忘记我——” 他嗓音低沉。 再度睁开眼,苏梨回神。她目光涣散,视线重新聚焦眼前这只手。 顺筋脉与血管都清晰的手臂,顾慕飞小心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身姿半跪,正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转来递给她。 苏梨这才意识到,自己周身只凌乱穿着进门时的单薄丝裙。地面冰冷,冬夜渐凉,她早已瑟瑟发抖。 苏梨叹息。 正如顾慕飞的袖口总暗藏防身用的刀锋;他的心,总不经意流露温柔与体贴,却克制又收敛,小心翼翼,不让她触碰。 压不住心中的感情,苏梨扑进顾慕飞的怀里嚎啕大哭。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错愕,愣住了。 而苏梨很清楚:她咎由自取。 他百分之百,就是她想要的。 在短暂的刻骨诧异之后,顾慕飞把苏梨用自己的这双手深深抱紧—— 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么多:一直抱紧她,直到她为他流尽泪水与怨恨,用泪让他万箭穿心。直到…… 她在他怀里化为无声的抽泣。 一直,顾慕飞都在等。 ……等她亲口说,爱他。 只是,他没想到…… 当他确实知道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切实百分之百让苏梨心甘情愿…… 顾慕飞的内心,却千钧沉重,难以承受。 终于,苏梨慢慢哭累。她在他紧紧一刻不肯松懈的环抱里紧贴、倚靠,最终昏沉哭睡着…… 是时候,他总该离开。 不能更轻更安静,顾慕飞温柔地把苏梨抱回她狭窄的床,替她把被子仔细掖好。 他在床边静思少许。苏梨沾满泪水的长发缠住他舍不得离开的手指。 她颈上,他今晚轻轻啄咬的吻痕犹在;又露出颌底浅浅一点殷红新伤——血已明艳地凝固住。 欲望的印记与失控的代价,都清晰印在苏梨身上。 他沉默。 右手多年已经习惯,顾慕飞挽出干净的刀,利落收刀入袖。他又沉默地捡起地上的黑西服,径直走到门口。 忍不住,他回头。 苏梨小小地睡作一团。 今夜,他久违的冲动已经让quenxus和bran在校门外等他太久。明天,自然,他会有办法,能让苏梨忘怀,让她把他原谅,让她再重新……爱上他。 更深夜冷。 当他独自离开时,他心绪消沉。 >>>>> “……王逸衡为人问心无愧,至真至诚。作为朋友,他纯然于生命,作为丈夫,他…… “……可叹盈虚有数,悲欢无常。现在,请到棺前致哀。” 苍松劲柏。无关乎个人心情,阳光透过枝叶落在黑色的肩头,鲜明又跳跃。 在今天一身纯黑肃穆的顾慕飞身后,周一,戴则,李恩佐,bran,莉莉斯,甚至还有已经离开闵州、彻底退隐的vain也匆匆赶回。 除周一外,fri-night今日人数齐整。他们同仇敌忾,团结又严肃。 此时,也同样再无关乎个人心情,无论如何,顾慕飞都必须率先垂范,与逸衡……诀别。 久久手扶棺盖,他双唇紧抿一线,良久无言。 棺木的冰冷丝丝渗透手心,顾慕飞却突然像回到逸衡婚礼的夜晚—— 满堂宾客,逸衡喝得满脸通红。明知他从来不喜高调,但逸衡还是紧张攥起新娘的手,小夫妻眉来眼去嬉笑,跌跌撞撞奔过礼堂……来到他面前: “我说过的,我最信任的学长顾慕飞。闵州他说了算。有事一时找不到我,你就找他。找他就对啦……” …… 棺盖上沉重颔首,顾慕飞紧蹙的眉心落在攥紧的拳头。他怎么也没想到,逸衡酒后玩笑,竟一语成谶,成了终身托付…… 正如江水东去,逝者如斯;戴则与李恩佐搜遍全城也找不到尸身。最后,这棺中,顾慕飞也只能还给逸衡一颗头颅。 而周一甚至对此毫不知情。 终于下定决心,褪去手套,顾慕飞手掌沉重抚住棺盖,步步绕棺一周。 回到原点,他向站在棺旁、怀抱新生稚儿的逸衡遗孀——那位曾经脸上羞涩幸福的新娘,简洁伸出这只手。 对方别过头,满目怨恨,并不看他,只默默流淌眼泪。 是啊——他本该护住逸衡,却最终只能送上无言诀别…… 当遗孀当他的面,把抚恤金与保险撕得粉碎,用浸透泪水的耳光与悲号发泄痛苦—— 那晚紧接,顾慕飞一刻不停奔赴向他的苏梨,拿她粗暴泄欲,只为证明他拥有,他掌控,而她是他唯一的归宿。 此时葬礼上,他只稍微凑近,简单说两句旁人永远听不到的话。 他已将逸衡的身后,妻与子,一生托付。 尽管……换不回曾经幸福的婚礼。 而且,他不能在葬礼久留。 闵港艳阳高照,是狙击的好日子。周一追上来想要拉住他,顾慕飞身后,welsh却迅速撑开黑伞,遮住公墓里可能的伏击。 林荫道上,顾慕飞的座驾在长长的车队最前方等待。 眼看顾慕飞走来,车旁警戒的quenxus上前,率先替他打开车门。 一手权力,一手资本。顾慕飞知道自己早已投身洪流。既然执掌他人命运,就要有担起命运沉重的觉悟。 血债必须血偿。 只是—— 贴墓园芳草,乍然,平地风起。风卷起他漆黑西服的下摆,也卷起漫天草叶。 手本已扶上车门。只霎时,他不禁随风抬头: 阳光淋漓满面。 苍松劲柏间,天空蔚蓝,饱满又透明……就像…… ……她的温柔。 天空太璀璨。终究……不会属于他。 他只会伤到她。 顾慕飞转身坐入车内,把最后微不足道的私情也碾进尘土。 哑光午夜蓝的panamera行政座驾向闵州市中心蜿蜒而去。 他誓要让“大人物”付出血的代价—— 就从,顾家开始。 >>>>> 下一章:顾园 【作者说|第五十二章】 逸衡之死终于落下诀别,顾慕飞却也把私情共同埋葬。 他把自己化身复仇利刃,誓要把十一年间的计划贯彻始终、血债必须血偿。 可,苏梨呢? 顾慕飞的一见倾心又将去向何方?人真的能以意志强迫感情吗? 十九年前的顾家,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评论区欢迎讨论哦~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揭开家族诡谲的命运~ (本章完) 第53章 Chapter 53 顾园 第53章 chapter 53. 顾园 夜空蓝的轿车在山道上蜿蜒滑行。 时值寒冬,苍松翠柏夹带沁人冷意,闵秀山一片萧条。 枝桠间,阳光懒洋洋倾泻而下,在纸上留下模糊的光斑——这让顾慕飞终于从书上抬头。 他难得只有半刻空闲,还是在行进的车里,如今,也被闪动的回忆打断。 有些疲倦,在皮面扶手上,他依依不舍放开这本钱穆,书页停在“如宝器抛掷泥土……” 他揉揉眉心: “welsh,多远?” “还有十分钟,boss。” 平稳地,驾驶席上,welsh把车流畅划过发夹弯。 “应该,就在前面的山谷里。” 在这条曲折山路上,车已经盘桓了大半小时。闵州的郊区过分静谧,这让顾慕飞脑中的思绪也愈发潮涌: 权力、阴谋、勾心斗角;他用去十年,让这些化为自身。可在山野间,它们却显得遥远荒诞,甚至可笑。 只有死亡仍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跨年夜宴上,他被投毒搞公然谋杀。这让他切身感受到周围为他所紧绷的警惕,就像……他突然沾上横死的瘟疫: 他不得不小心隐藏行踪。 这让他倍感疲惫。 光影摇曳。手掂住眉心,他泛泛望向窗外。苏梨的模样柔和波动,飞快扑进他的脑海—— 最近,他几乎每时每刻想起她。似乎,她已经成为了他习惯性的逃避和慰藉。 在心中,就像非要搅动沉淀的毒药,他逐渐泛起难以割舍的苦涩。 “welsh,” 他把情绪直接赶开: “x有消息么?” x是fri-night中专门负责收集、处理情报的小队长。顾慕飞识人有数:要论跟踪监视和侦察探访,闵州黑白两边,当真无人能出x其右。 welsh一愣:那件调查,boss许久都不曾问。怎么突然,又……? “boss,您确定——?” “welsh。” 怕自己再犹豫,顾慕飞压眉催促。 welsh立即回答: “是,boss。中午收到x的报告。因为您在饭局,就没立即汇报。” “x说?” “x汇报,目标深居简出,除周二固定采买,几乎足不出户;近两个月以来,更只去过医院唯一一次。” 不禁狐疑皱眉,顾慕飞开口就问: “一次?她去做什么?” “x查过了:目标预约了手术、化疗和靶向,一次性十二万,之后每月四万。但目标再未就医,也没去过药房。 “除此外,x还汇报,自去年十二月起,目标存取款的时间突然改到月初;在之前,则一直在月末。” 顾慕飞没说话。 月初……? 尽管每天,他出入金钱浩繁;但每一笔,他从来精准有数: 大多企业集中在月中或月底结算;但月初做账,预支所有款项,是他长久以来的私人习惯。 这款项,当然也包括…… 目光又投向窗外,模糊的柔情再度拥住他的心。他掂紧眉心略一沉思,这才浅浅吩咐道: “……让x继续盯。另外,让他务必把这女人的银行流水搞到手。” “是,boss。” 说话间,车已经在减速右转,开进一条林荫道。 车道两旁,比起刚刚山坡边的公路,树林骤然变得更加原始紧凑。曲径通幽,连车灯都自动亮了起来。 车行不远,锻铁的大门缓缓打开,让出青石铺就的蜿蜒道路。 道路从谷底纵深,溪水潺潺。他们向下蜿蜒,又再七八分钟路程。青石道往上一抬,却与溪水分别,爬上另一道山脊。 原始的树林豁然开朗。 山顶上,竟渐次浮起天上宫阙。 树木如云。白面灰瓦的山墙贴山势起伏,往远山中不绝。圆环车道足够十几辆车依次停开。 车道外,八株参天银杏看似自然环绕,树干都在双人合围大小。 可惜,此时不在银杏时节。满地残金碎粉,铺向车道前汉白玉的七层石阶。阶上,飞檐的灰砖门楼古色古香。 门楼之下,两边勒脚齐人高的雪白太湖石;门板两页对开。原本门环处,各嵌进手掌大小的圆形家徽: 银杏纯金,一枝三叶,孤悬其上。 再抬头,门楼上字碑从右至左,阴刻“顾园”二字大笔小篆,笔法非同小可,俨然旧日大家气象。 而顾慕飞这辆工业制造、德国进口的哑光夜空蓝panamera turbo s行政轿车,在古韵悠长的门楼俯瞰下默默停稳。 一位在二十一世纪身着青布长衫、缁黑布鞋的中年人早已躬身阶下。此时他规矩上前,叉手施礼,这才打开右后方的车门。 中年人半请半领,而顾慕飞和welsh登门而入。 welsh眼望“顾园”横匾,心中微凛,竟被这两字气势按住了一般。 他再仔细一看:两扇门板不显山露水,竟是两整块清漆金丝楠。 门楼之后,又别有气象:转过白玉砖雕九鹤穿云壁,过垂门,他们沿画栋游廊又穿山过岭。 而顾慕飞与welsh二人纯黑西装,游在活灵活现山水画之中,格格不入。 转过假山,拾阶向下,长廊探出水面,变换成水廊,三人也随之贴水迤逦。 一泻山湖,天水同色;微风细涟,壮览无余。水中央浮起小巧水榭,却完全是当代风格: 玻璃贴垂碧水;玻璃外,竹帘随风轻曳。 水榭上又一方匾额,却换另一人写作草书,夺魄欲飞,一看便是不世出的大家手笔,写着: “沁芳亭”。 长衫的中年人不作声,躬身退到一边,让客人们先入水榭。 水榭内玲珑剔透,湖光山色尽在眼中;右手边小叶紫檀镂雕月亮门,隔出里一进光线柔和的茶室。 茶室里,明代黄梨家具古朴雅致,与苏雁客厅里仿明的“宝座”判若云泥。 “老太爷即刻就到。请自便。” 说罢,中年人躬身施礼,倒退出去。 顾慕飞一言不发。 茶室窗边,面对面陈设冰绽纹的玫瑰椅。顾慕飞也不挑,随意仰靠坐下,漆黑的皮鞋蹬住古董桌子的腿。 一窗之隔,湖光倒映顾慕飞冷漠出奇的脸。水声环绕低语。他撇头,焦金额发下的双眼阴沉沉盯住湖面,静静等待。 默然守卫一旁,welsh不难看出,他的boss居然极罕见地冷硬不自在。 就在此时,水榭的门又打开了。 出于杀手与保镖的双重本能,welsh眼底极迅速地警戒一扫: 眼前,白发老头瘦小干瘪,人堆里根本不起眼。 仪、盛、顾、周四大财阀。顾家身为艺术与媒体软产业的翘楚—— welsh心中轻视: 这,就是顾知霈——? >>>>> 下一章:好雨知时节 【作者说|第五十三章】 初入顾园,welsh轻视于顾知霈的平凡,而顾慕飞却如临大敌。这座园林对顾慕飞意味着什么?而顾慕飞敦促调查的人又是谁? 评论区告诉作者,你们喜欢顾园吗?你们心目中的四大财阀之家又各自是什么样子呢? 下一章,顾家历史与阴谋终于揭开。 顾慕飞心碎同时,这一切和“大人物”、甚至苏梨……都有什么命运纠葛……? 收藏追更投票,让剧情节奏和作者更新一样飞快! (本章完) 第54章 Chapter 54 好雨知时节 第54章 chapter 54. 好雨知时节 这老头年在耄耋,像封建残余。他皮肤干瘪,暗纹玄袍遮不住风烛残年的身形。 袖口外,他双手鹤爪般嶙峋,紧抓杵住盘根错节的蛇纹木手杖。 尽管如此,老头依然脚下蹒跚,浑身直颤。 在身后长衫青年搀扶下,老头慢腾腾挪进月亮门,一副行将就木的可怜模样。 经过welsh身前,顾知霈泛泛抬头,向后者一瞥。 这随意一瞥,welsh浑身悚然—— 褶皱中的丹凤眼目光如锋;嘴角似有若无带出讽意,连笑的弧度都…… welsh喉头一紧。不由自主,他已看向脸色冷沉的顾慕飞。 而看到welsh这一瞬反应,顾知霈竟得意般,慈祥略笑了下。 他支撑手杖,在顾慕飞面前坐稳。囫囵中,老头一阵乱咳。 无声地,他啐在丝织手帕里,随手丢给早已等待接着的青年。 不紧不慢,顾知霈笑眯眯慈爱开口: “来啦。多少年没见了?上次见你时,你还——” 这嗓音意外挺拔,让人肃然起敬。顾知霈比划着顾慕飞当时应该多高,边说,他边挥手打发身后的青年下去。 顾慕飞也眼色暗沉地示意,客随主便,让welsh先行回避。 水榭里,只剩一老一少。 难得,顾慕飞这次根本没耐心,也干脆无意掩饰。他开口就就像钢鞭,生硬抽断顾知霈的慈爱寒暄: “我无意听您客套。闵州财界的跨年音乐会,曲目只有您有权更改。泰伊思这首曲子—— “顾家有何变故,非要见我?” “怎么,多年不见外公,上来就问顾家有何变故——咳咳——这不合适吧?” 听顾知霈口气,还真像外公呵斥亲外孙:尽管遣词严厉,但他仍满脸慈爱,语气也难掩宠溺。 “我不记得我有外公。” 与之相对,顾慕飞直截了当,口气冷淡。 “唉……” 佝偻的身躯更加颓唐。顾知霈刚才还挺起的肩乍然就垂了下来。他深深叹气。 他早知,此事断不会容易;但—— 接口,顾知霈又说道: “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外公。但你不能不认芳染……她,是生你的母亲吧?” 顾慕飞不回答。 “你呀,你简直和你母亲如出一辙:模样像她,性格更跟她一样倔;只要认定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做成。 “你外婆身子不好。我们就只得芳染一个。那真是传国玉玺也不能比。 “她自小冰雪聪明,又善良,连玩具都有感情,从不抛舍、小心照料……怎可能会有人不爱她?” 顾知霈缓缓叹息。 “时至今日,家里的老仆想起她,都依然为她落泪……” “那时,我们掌上明珠般把她养大。芳染她天天爸爸长爸爸短,哄我开心。可她心里早就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要出国求学,我们舍不得,但还是从了;她要自力更生,我们更拗不过……” 摩挲手杖,顾知霈湛湛叹气: “唉……她从来,说不的事,百转千回也要做!无奈,我最终也听之任之了。 “谁能想到——三十三载黄粱如梦,到最后——” 嗓音哽咽,顾知霈说不下去了。 世界风云变幻。从他年少接过家族衣钵,执掌顾家近半世纪,政界、商海、融资、国际上市……他从没心软。 可芳染走后,十九载年华轻轻飘逝。每当他想起他任性又活泼的姑娘,扶住他的肩膀,亲昵叫“爸爸”…… 他心口还是会被猛地抓住,霎时咳嗽就涌上来,喘不过气。 可惜,谁能让时光倒流? “唉……” 颤巍巍,顾知霈又咳出两声。借袖口遮挡,他缓缓把心情平复。 再开口,他声音又慈爱许多: “你母亲走时,你还小,没什么印象……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记挂你…… “瞧,这座沁芳亭,当年就为你母亲喜欢才特意建的——芳染喜欢开阔的水面,喜欢潮湿的柔风。这里一丝一毫都没变过。 “就在这,这扇窗前——她常拉小提琴……那是,我给她的八岁礼物……我收藏品里最好的一把……” 顾知霈的回忆如湖面层迭,印象里的身影早已往远山飞远,转瞬不见。 他指给顾慕飞看的手突然僵住,在半空一凝。匆匆地,他又马上转回: “……再怎么说,你也流淌着顾家的血。现在回家,也不晚。” “家?” 低头,顾慕飞凝视右手的鸽血红戒指。 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给他的全部…… 他本沉浸听着往事,神情难得柔软,像……亲眼再看见……母亲的音容笑貌…… 可听到顾知霈讲出这个字,他手指猛地抽动缩回,目光陡然就变成刀捅进身体那般锋利: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我不会回去。顾家更不是我的家。” “顾家的血脉代代传承,” 不容分说,顾知霈夺下话尾: “既然有你这一代,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担着。你不要学你母亲:自私、任性、妄为! 顾知霈似语气一缓,实则话锋更利: “芳染她太自我。她哪知道,家族百年,靠的是规矩? “人活一世,总会归于大局。这是命定。 “生为家族一员,就注定要为家族添砖加瓦。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是责任!” 口气陡然加重。紧扣住手杖,顾知霈目光逼人,佝偻的身躯威压前倾。与其说劝服,此时,他倒更像直接命令了。 “看在您是长辈,我也要在闵州逗留少许;我一直不想把面皮撕破,大家都难看。我更无意旧事重提。” 嗓音冷淡,这话出口,顾慕飞就已说绝。他正面对上顾知霈同样刀锋般的眼神,毫不退让: “您对我说,母亲走时我还小,没有印象……” 空气骤然冷凝。 他想低头,想靠呼吸压住崩溃边缘的情绪,想听完母亲完整的回忆。但胸口却像被无数碎片扎破,每听一秒都更痛楚…… 那句“你还小”,像极了某个夜夜必然回归的噩梦……一瞬,将他所有防线全部击穿。 “那年……” 哀伤地,顾慕飞启齿: “我已经十岁了。” >>>>> 下一章:让水倒流 【作者说|第五十四章】 顾知霈其名取自“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句。只不过,他这场雨更像暴雨…… 而顾芳染不只是死去的母亲,她是缘起,是一切的母神。 她是顾知霈记忆里的任性又柔情的死结,是顾慕飞记忆中不死的爱与温情之源。 而顾慕飞当时……终究只是个孩子。 后来的顾慕飞发生了什么? 他又是怎样穿过这场十九年的暴雨,以冷控之姿,走到苏梨面前来的呢? 请在评论区告诉作者你的看法吧。 收藏追更投票是最好的鼓励哦~ (本章完) 第55章 Chapter 55 让水倒流 第55章 chapter 55. 让水倒流 本章可听伍佰《让水倒流》。 >>>>> 沉默片刻,顾慕飞这才让目光沉甸甸回转。 随嗓音低沉,往事娓娓从他口中吐露,他却依然像借旁人的嘴讲述旁人的故事,语气不能更寡情。 ……哪怕,他想让声音再带上一点人味……都做不到: “……那天,我也在医院。 “墨绿的走廊,看不到尽头。只有许多人,黑压压又白茫茫的一片。他们你来我往,身影模糊,但没人看我们兄妹一眼。 “他们在议论着……我母亲为何落到这个结局;讨论着……我母亲将如何保全名节。 “趁没人注意,我拉着瘪嘴问妈妈去哪的妹妹,偷偷溜进走廊最尽头的病房。 “她的手……在床边垂着。 “听到我推门进来,她慢慢转过头。她的脸颊……还湿润。我的眼睛里,雨气朦朦…… “看到我,她勉力对我挤出笑,小声地唤我: “…… “‘阿飞……‘” ——像,正跪在母亲床前,顾慕飞的嗓音一碰就碎: “‘……照顾好小凡,像个好哥哥的样子。’……” 恰如十九年前永远停止的呼吸,这一顿,他也停滞了很久。 紧接,像匆匆逼自己从回忆中逃出,顾慕飞又淡淡迅速开口: “她的葬礼隆重,倾动一城。但我和妹妹是她一生的局外人。 “你把她葬在顾园,我们兄妹便连思念母亲也不能。妹妹哭着问妈妈去哪时,我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欺骗她…… “……可,我呢? “我们兄妹二人,就像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顾家,顾家是什么?外公,外公又是什么? “恐怕是你不知:当我们得知母亲的家私被你收回、变卖,得知我们兄妹要被拆开送去孤儿院的当晚,我们如何手牵着手星夜出逃。 “可怜母亲放不下我们,托人辗转留下一点的信托遗产,委托她琴房的洒扫阿姨帮忙照拂…… “我们看人脸色、寄人篱下。 “好在阿姨只是脾气坏,觉得累赘时打我出够气的话;想起母亲时,她也能对我们足够好。妹妹也不会挨打。 “我能理解,我能做到,我能忍耐。当时十岁和四岁的我们也别无依靠。 “白天,我们照常上学,晚上,我们也能在琴房里练琴、偷偷学点别的。 “后来,阿姨不愿照拂了,我们又四处奔走—— “但这些……都不重要。 “慢慢,我开始打两三份工独力养家,开始仔细规划我和妹妹的将来——哪怕我们浑身肮脏。 “但我和妹妹,才是一个家。” 顾慕飞喉头一哽。 “……你总知道,我曾还有个妹妹吧?她叫小凡。顾慕凡。 “她已经不在了——不是病,不是意外。她什么都没做错。 “那天,我也在…… “却一样救不了她—— “她死了——被杀了。” 嗓音颤抖、沙哑,连带周身止不住战栗——终于,再难以为继,顾慕飞不得不停下。 他眼中只执拗看着窗外。一层玻璃之隔,水榭外,财阀的私人湖泊晴光潋滟。 浪渐渐拍打进他的眼眸。 这两汪深水,他难得激荡起一丝情感的波纹。 不知沉淀多久,他终于又再次把目光抬起。与顾知霈一脉相承,这双家传的丹凤眼不能更肖似。 此刻,顾慕飞却只流露出坚定的平静: “今天,我本非计较往事,也不需要你给我解释。只是,你也别提顾家。 “话已说开,我们在闵州各走各路。我待您会一如既往地客气。我们一别两宽。” 听完顾慕飞这番开诚布公,顾知霈心中却翻江倒海。 他目光本能躲闪——往事涌上他早已缩紧的心头: “孩子,你说不求解释——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且不说,芳染当年——她一个越洋电话,就公开自己有孕,亲口闹翻她的订婚宴—— “没错,那私生子就是你! “她还擅自与人做外室……她还不结婚!” 顾知霈气得直跺手杖。 “整个闵州都议论她,说我教女无方、说她是四大财阀之耻!芳染那么好的孩子——要不是我拼命挡下一切……” “可你母亲,她——” 猛地抬头,顾知霈倒抽一口气: “那并非车祸——那是赤裸裸的公开谋杀啊!” 对面,焦金发下,冷酷的唇线紧抿。片刻,苍白的嘴唇才迟迟开启: “……我知道。” 顾慕飞的声音很轻。 可他不想再说。 那天的事故现场、警方报告、物证、还有人证……多年后,当他终于能动用人脉和资源,一一查清…… 雪片似的报告汇集在他的手中,烙进他眼睛里每一个角落。当他引以为傲的图像记忆成为诅咒—— ——就像,他本人,正站在那场滂沱的暴雨中。 他亲眼看见母亲的生命如何被车子翻覆、甩出、抹去…… 慢慢,他在雨中走近,跪在母亲身边,用手捞不住母亲幻影破碎的血……慢慢,他又浑身湿透地走开。 只是结局—— 他不可能改变。 可当下,顾知霈呼哧带喘,目光剧烈闪动,似乎想要稳住情绪。但最终,他抑制不住,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顾知霈矜起圆领袍、抓紧胸口,像突然喘不上气—— 候在门外的青年闻声而至,正要扶起这位半截身子入土的财阀。顾知霈却应力一挺: “滚!滚出去!你进来做甚!死不了!” 踉跄地,顾知霈硬撑住手杖咳个不停,甩身躲开青年的手。 话出口,却和刚刚与顾慕飞讲话时天差地别;顾知霈语气冷峻又傲慢,真像快进快出的利落刀子。 大约习惯老爷子的喜怒无常,又大约顾家前途着实丰厚,青年不发一言,顺从地倒退出去了。 顾知霈呼哧带喘。直到来势凶猛的咳嗽终于缓平,顾知霈这才喘息连连,挣扎着接口: “……原来,你早知道了……也是。现在的你今非昔比,四大家族也要看你脸色。” 满脸哀戚,顾知霈艰难点头,竟像一丝丝认可与欣慰。 “你既已知情,就更应当了解,当年,我是不敢,也不可能接纳你们…… “要知道,芳染之死,你生父——他难辞其咎! “若不是他——你母亲,根本不会走得这么早……!” >>>>> 下一章:家族 【作者说|第五十五章】 顾慕飞的前半生,是走不出的暴雨,和扑不灭的大火。 当这样的他看向苏梨,就是她看不懂的深渊与深情。 水自然不能倒流,顾慕飞也会继续前行——用他自己的方式。 下一章,顾知霈将揭开家族秘辛,而当顾慕飞回到公寓,苏梨已经在等待…… 评论区留评,让小作者知道你对顾慕飞和顾知霈的看法~ 你觉得顾慕飞和顾家最终有可能和解吗?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虐起男主更有神哦~ (本章完) 第56章 Chapter 56 家族 第56章 chapter 56. 家族 紧攥手杖,顾知霈指节发白。 可仿佛被拽住神思,他的手寸寸下沉,直到不自觉松开手杖,任其在茶桌斜靠。 顾知霈神色沉重,像终于敞开不愿面对的家丑: “你的生父……是芳染在海外认识的。她人远在纽约,只要甩掉管家和司机,简直为所欲为……我也鞭长莫及。 “可明明生米煮成熟饭,你母亲却还不肯说出名字。她只轻巧地说: “‘爸爸,他是我选的。你不相信我吗?’ “我那时便知道,这人……不简单。 “我清楚芳染一心独立和自由。她为切断所有联姻,一定找了我解决不掉的大麻烦。 “每次我逼问芳染,她就躲我,拿要去‘没人烦她的天涯海角定居’威胁我。 “在顾家以外,她一技傍身;世界对她而言无尽可能。我这个当爹的,居然威逼利诱都无用。 “她对我说……我不知道才对顾家更好。 “‘为什么老揪住我的生活不放啊,爸爸?我很幸福,难道不好吗?’ “她总笑着,这样说……” 顾知霈眼眶湿润: “……可要是,我不对她从小疼爱娇惯,只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养成贤妻,就……” 迅速低头,几乎看不清,顾知霈点了点眼角。 “你母亲啊……这方面,她傻得天真。怪我不曾用大千世界教训她。她想借你父亲的威胁自立门户,彻底甩开家族,自力更生—— “但最终,她把自己赔了进去。 “芳染走后……多少深夜,我辗转反侧……但不管是谁动手,都明显对顾家有所图谋。 “若我接纳你们兄妹……就意味着,也接纳那个男人。 “可他是谁?我不知道。我居然查不到。 “我不敢赌—— “我不可能拿顾氏家族的未来与命运冒险。就算你母亲弥留之际……她百般哀求我……我也……” 枯瘦的手按住胸口,顾知霈被回忆狠狠攥住,再度喘不过气。他眼底泛起透彻过后的悲痛与后悔。 可他最终仍说: “我不能。 “……哪怕再,千百次……” “对我的决定,十九年,你外婆不肯原谅我。 “但你口中的‘遗产信托’……却从来并非芳染所留…… “那是当年,我暗示家族基金会,签署保密协议,特批放出的。 “若非我一意孤行,你以为你们能拿到手? “我不管你如何看我。但家族,绝不能倒在我手上!” 顾知霈一番自我剖白,竟扬起顾慕飞心中涟漪回荡。本无意多言,此时,顾慕飞竟忍不住昂声反驳: “……你知道,我第一次深夜打工回来,看到小凡,她才八岁,可努力学我的样子准备晚饭……明明一团糟,她却期待我回家…… “我是什么感觉吗? “你又知道,她发高烧迷糊喊‘哥哥’,我只能无助擦拭她滚烫的额头,低声抱紧她、安慰她……却根本不敢带她去看医生…… “我又是什么感受吗? “你恐怕早忘了……家族是什么。 “家族不是姓氏,不是制度——是一个个具体的人。 “有情有欲有私心,想做自己,才是人;包括,你高高在上,呼来喝去、视作家仆的青年。 “当你把人当奴仆,当砖当瓦,谁愿意为你守家? “而这份用心——” 顾慕飞嗓音冷沉: “我和妹妹的名字,慕飞,慕凡,都是母亲自己取的。 “你说母亲傻……但你知不知道——她想飞去哪里,她羡慕的又是什么…… “难道,你仍不愿意懂她的心么? “今天,你与我费尽唇舌,无非想让我乖乖低头,去做你需要的家族继承人。 “可惜。 “道不同不相与谋。 “我直白与你说吧:我根本不在乎顾家的命运。 “但现在,有人为这点可笑的血缘,公开要我的命——而这条命,我另有用处。 “除我之外,顾家还有继承人么?” 顾知霈愕然。 双眉紧团半晌,他震惊地眼看顾慕飞: “……怎会? “自你母亲走后,我和你外婆隐居顾园,假意山水……从不敢寻访你们。 “我就怕这牵扯会陷你们于危难…… “总不能?” “谁?” 更进一步,直对眼眸,顾慕飞咄咄逼问。 “非要说……” 顾知霈目光阴冷一沉: “盛家。” 他语气黯淡,像终于启齿,说出齿缝间多年的忌惮。 “盛——” 顾慕飞刚要质问,却被顾知霈抬手直接打断: “四大家族除与政界攀好,彼此间也曾联姻。你外婆就出身盛家。 现今盛家家长盛春秋,是你外婆一母同胞亲弟弟的好儿子。 “你母亲生前往事,我从来小心维护,家门之外,他人一无所知。 “表面看来,我百年之后,顾氏产业便会落盛家。毕竟,这是唯一的近亲。 “我的遗嘱也如此托底。 “只是,若当真如此,四大家族彼此之间的百年制衡一朝打破,其他两大家族必定不许。 “更何况,你外婆执意吃斋念佛,身子一直弱。医生说,这个冬天……她恐怕……” 声音渐低。自顾慕飞来到顾园后,第一次,顾知霈眼睛里泛起真正不舍的柔光。 从年少接过衣钵,顾知霈就决定要为家族奉献终生。但最后,若顾家只剩下他…… “……其实,这也是为何我执意见你。 “既然……你也曾把妹妹亲手养大。那你一定知道,养育一个孩子……多么不易呵。 “这其中多少心血贯注,又多少全凭机缘凑巧。 “你当真觉得……你如今出落这般模样——” 目光从顾慕飞傲然的眼角、鼻骨、下颌,寸寸缓慢描摹。 顾知霈呼吸一滞,悲悯又慈爱,他仿佛又再见到几乎相似、但活泼得多的芳染,就在他的面前—— “……你想想,在你十四岁离开寄养家庭,彻底隐去身份、消失之前…… “如果没有我和顾家暗中关照,这个吃人的世界,真的会对两个孩子……如此仁慈吗?” 说着,顾知霈竟颤巍巍站起。他手抓扶拐杖,平静而又沉重地低头,看向沉默不言的顾慕飞: “你外婆记挂你们,我绝非欺骗。 “十九年,她再不肯与我见面,她恨毒我,诅咒我心狠横刀夺爱。 “……是我……对不起她。 “她只求今生能与你们再见,了却终身遗恨……” 不易察觉,顾慕飞低垂的眼睫轻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他没有回答。 “今天,你既然来了……你不会……连一个失独的孤老母亲的请求,也狠心不答应吧?” >>>>> 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顾慕飞左右扯开袖口,陷进扶手椅深处。 “……简言之,情况就是如此。” 像叹息,顾慕飞把脚蹬上椅凳,终于把紧绷的身心完全舒展。 比预定的时间远远归迟,在自己这套宽阔顶层公寓里,此时早已过晚上十点。 大理石悬垂的壁炉里火焰恬然,像有人等待他的归来。 茶几上红茶半暖,残留苏梨的余香。旁边,干邑已被打开,仿佛在他晚归前……她曾为他倒上一杯。 客厅里忽明忽暗、半昏半沉,与他的心情和落地窗外半城夜色,都更融然一体。 扶手椅对面,戴则接到消息,也刚到不久。他身体前倾,衣领如午夜时分应有的那样,松垮敞开: “慕飞,你回来晚了。” 顾慕飞没回答。 火光跳跃中,他用手盖住整张脸。 “不过听你这么说,难怪……他们急于下手了。” 两人说话声音极轻,几乎形同耳语。 抬手,像终于完全从情绪里回归,顾慕飞这才冷酷道: “对。 “而且,更让我耿耿于怀的是,不等我试探,顾知霈就主动提起我的生身父亲。” 这张英俊的脸傲慢托腮,半沉在跳跃火光里。顾慕飞的语气更加不近人情: “顾知霈还叮嘱我,要我小心。 “他那时眼神太沉,像思索什么……但这人肯定有问题。” “啊!” 戴则脱口惊呼。 顾慕飞凝视住火光,沉默片刻,像在权衡利弊—— “亲生父亲?那不是你一直在找的——?” >>>>> 下一章:在豪雨之后 【作者说|第五十六章】 顾家的家族秘辛终于完全揭开,盛家参与继承权争夺让火升级,而这一切居然与顾慕飞的生父有关……? 他是谁? 读者宝宝们对顾芳染的感情经历怎么看? 慕飞,慕凡,又代表了顾芳染怎样的心呢? 顾慕飞去看望外婆了吗? 下一章,顾慕飞坦露十一年计划。他寻找亲生父亲,只有一个目的—— 快来给小作者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持续更新哦~~ (本章完) 第57章 Chapter 57 在豪雨之后 第57章 chapter 57. 在豪雨之后 耳听戴则惊呼,顾慕飞的神情却渐渐沉重,像在心底的黑水中搅动泥泞: “是啊。” 顾慕飞目光凝重。 “.若不是这个人,十一年前……小凡和我就不会被地隆会绑架;小凡…… “就不会死。” 他深呼吸,像被刀捅。可只这一顿,把胸口的刀硬拔出来,他又决绝逼自己继续: “我也不会……像,butcher的刀……始终横在我的脖子上。” 他轻轻撇头,露出雪白衬衣领口里半条闪亮的疤痕末尾。 “从那时,我意识到,只要这个人存在一天,无论我做什么、走到何处,都不可能安全——” 轻轻收起领口,厌倦在顾慕飞眼底一闪而逝。紧接,他又开口: “只有你知道我们的身世,戴则。十一年前,我对你毫无保留。 “正因这个人,我才决定抛舍白日的一切,借fri-night掩护,暗中发展自己的灰色情报网。 “我只为不重蹈母亲和妹妹的覆辙,白白枉死。 “找到他,防着他,兴许——” 他冷酷地下定决心: “亲手解决他。 “时至今日,我虽有几个怀疑对象,但一直没能找到确切证据—— “但连顾知霈都不清楚他是谁……这也太不寻常了。” “那你现在——?” “说来有趣。” 话锋突转,顾慕飞蜚声轻轻笑: “……跨年夜宴上,我和盛春秋说过几句话。” “盛家总裁?这样说来,他其实是你的……表舅——?” “他是谁不重要。” 仿佛把盛春秋从眼前抹去,顾慕飞挥了挥手。 “重要的是,当时,他可能觉得我在闵州多事,想借机震慑我。他随口提到……‘唐先生’。” 戴则大吃一惊,几乎从沙发跳起: “天兴帮会长,唐权?他怎么会——?” “说实话,当时我只觉荒唐。” ——那时夜宴,他手挽风华绝代的苏梨;而她依赖着他,让他志得意满。 他还顾得上别的? 恨不得,他只想当众把他的女人搂得更紧,直接踢盛春秋这个老色鬼去沉鹦鹉江。 可眼下形似淡然,顾慕飞摇头: “但现在看来,唐权和盛春秋必然勾结。 “四大家族彼此平衡、掣肘,各有垄断,百年而如一日。盛家想吞下顾家,仪家和周家无论如何绝不能允许。 “但盛春秋这个人,胃口大的很。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想,那他就只好曲线借黑道之手,暗中……帮他扫清障碍。” “——原来如此。” 戴则恍然大悟: “结果,黑道之手先绑架了逸衡……” 摩搓下巴上的胡茬,戴则若有所思: “……盛总反倒先意外发现了你的老信托遗产。因为保密过期,从而,他意识到你和顾家的血缘。 “就算顾老太爷遗嘱里拿盛家托底,但第一顺位继承居然从法理上就绕不开:盛家必须除掉你。 “啊,盛总现在一定恨你恨得牙痒痒。” “不仅如此。” 若有若无,顾慕飞轻蔑一笑: “唐权肯定要挟盛春秋,与后者缔结某种契约。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黑道更是如此。 “我只能大致一猜,他们原本大概会如此安排……” 手掂住腮,丹凤眼冷情地微微眯起,顾慕飞舒适斜憩在扶手椅中,在椅凳上自在交叉起双腿。 注视壁炉里的火光,他冷静地边思考边说: “唐权出手,帮盛春秋拿下顾家;而盛春秋必须分唐权一部分——我会说……” 他大胆往前再进一步: “至少一半。 “但即便如此,一半顾家也足以让盛家在闵州独大。与此同时,天兴帮更可以双管齐下,借机吞并fri-night,拿回灰色地带。 “事情若成,盛春秋与唐权便可以一明一暗,架空市政,一统闵州。 “不过,如今横出变数,恐怕计划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眼前的顾慕飞驾轻就熟,千里之外随意揣测他人的心理,戴则虽对此熟悉,但仍不禁遍体生凉: “可是,这位唐先生可不简单啊。他上位天兴帮足有十年——?” “二十年。 “他做会长时,闵州还只有‘兴隆会’。二十年前,天兴地隆两派决裂、血洗互杀,作为前兴隆会会长,唐权居然也有惊无险,坐稳天兴帮之首。” 双手环抱,顾慕飞脸色阴沉: “此人极为谨慎,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搞不到情报,我对他也只能了解泛泛。” 戴则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外事组好像也鲜少与这位唐会长打交道。天兴帮这十年,虽说和地隆会敌对,但居然没出过岔子,持续发展。 “这维稳,对他们黑道而言,简直神乎其技啊。” “啧。” 烦躁地,顾慕飞揉了揉焦金的头发。他彻底放开,整个人深陷进扶手椅的靠背。 ——今天,哪怕对他而言也已经足够漫长。 可事情还没完: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说不通。还缺点什么——” 单手把眉心压到发白。眼看天板上火光红粉变幻……顾慕飞徐徐闭上眼。 脑海里,他推开千头万绪。 这阴谋……诚如顾知霈所言,难道,从始至终……他的生父也有角色? 他母亲生前从未提起过任何名字。他只有似有若无的印象: 每次,只有一个人来,母亲才会心情大好地迎接,提前安排他们兄妹躲出房子—— 妹妹说: “一个黑色的叔叔。” 可如果,要知道这人是谁…… 果然,还要从初识的纽约开始吗……? 只有,苏雁。 ——情非得已。 顾慕飞手中攥拳:他早已能拖则拖。可最终,事情还是来到这步田地—— 他别无选择。他非做不可! 不止为他自己——血债血偿;做人,不能逃避! 仿佛像剧烈搅动沉淀的毒药,内心里,他又泛起难以割舍的苦涩—— “——慕飞,已经很晚了。你今早不是说想——?” 轻轻懒懒,女人嗓音温柔飘落,像羽毛,落进他痛苦挣扎的心口…… 纯白蕾丝薄纱的睡袍从肩头委地;浅栗长发浓郁又柔顺,隐约露出耳廓,随意蜷在她的胸脯尖。 曳步款款,苏梨悠游出二楼的卧室。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背后,像专为她照耀。仿佛神仙轻轻点画羽衣,她不可方物。 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步中慢下来。 本半扬着圆润肩膀,苏梨调情般盈盈浅笑。一低头,她却发现戴则竟还没走。 两双眼睛都直愣愣看向她——苏梨不禁心口一惊: “对不起,我还以为——不好意思——” 她猛地向后躲闪。 “没关系。事谈完了。” 极尽柔和,顾慕飞对她柔情一笑: “我这就上去。” 急忙慌乱地,苏梨跑进卧室,把门迅速在身后带上。背靠门板,睡袍从肩膀簌簌滑落…… 苏梨心头莫名忐忑,心跳激烈乱跳得厉害——却并非因为刚才险些被人看光。 刚才一瞬,她与顾慕飞双眸相对。 他看她的眼神,从认识第一天起,就从未改变:他坚定、专注、柔软,让她如窥深渊。 唯有今晚—— 也许多年来逢场作戏、长袖善舞,苏梨练就本能…… 她总感觉,他眼底陌生的孤注一掷,像薄冰下即将迸裂的黑水,让她无端心惊肉跳。 他下定决心。 而她……她根本不想面对。 >>>>> 下一章:珍重 【作者说|第五十七章】 从家族与阴谋的大雨中短暂走出,顾慕飞回到他的公寓。过去与现在交缠,原来这个生父竟是害死小凡的主因! 顾慕飞的十一年计划,只为找到真相,活下去——! 可苏梨的母亲,苏雁又和这件事什么关系? 顾慕飞又将如何“孤注一掷”? 评论区期待大家留言讨论!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笔更有神哦~ (本章完) 第58章 Chapter 58 珍重 第58章 chapter 58. 珍重 顾慕飞推开浴室门时,已过午夜。 手机短信的光在他手中霎时熄灭。 卧房里的灯早已熄了,被蹂躏过的白蕾丝薄纱睡袍从扶手椅凌乱委地。窗外,闵港深墨的夜繁华旖旎,隐约照出苏梨被子里小小的轮廓。 她并没有睡熟,只被他满足得很有些倦。 迷迷糊糊,她翻了个身,像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轻轻软软地,向着他,她伸出两只手。极为柔软模糊地,她嘟哝: “慕飞……抱。” 顾慕飞没有说话。他本就没期待苏梨会等他。他蹑手蹑脚来到床边,像偷袭。 安静放下手机,他站在床边。湿润的焦金额发垂落鼻梁,这双丹凤眼如玉温润,低垂停看苏梨迷糊又贪睡的面容。 她面色桃红润,双唇微启,像刚刚激烈的搂抱与索吻不肯退。 ……舍不得。 他抬手,温柔靠近她的嘴唇……又收了回去。 几秒钟犹豫后,他这才不能更轻地褪去松弛垂在肩头的晨袍。 听到他终于解开腰带的柔和声音,连带他的手靠近,支撑,将床贴她身体压出无声的下沉……苏梨懒洋洋眯开两只桃眼,蜷身抱住这只手。 她眼睛困得水红。朦胧而困惑,苏梨描摹他这张英俊、又已经凝视她很久的脸: “……怎么去那么久?” “吵醒你了?” 顾慕飞声音很低,带着许多说不出口的歉意。 “也没有……” 苏梨模糊回答。她的视线近乎依恋,缱绻落在他仍稍稍湿润的胸肌和腹肌: “唔……等你等睡着了。你过来呀。” 顾慕飞轻轻躺下。自然而然,苏梨向他凑近、贴上去,枕在他的手臂,将头埋进他饱满的肩窝。 她温热又沉稳的呼吸像海浪,轻轻拂在他的皮肤上,带来微妙的痒意。这温暖入港的感觉,却让顾慕飞的心骤然平静,陷入柔软。 闭上眼睛,困意浅浅抚摸他的后背。 “今天……很累了吧?” 似梦似醒,苏梨含混地问,手却自然拢上他起伏的心口。 顾慕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脑海里闪过今天在顾园里的种种: 他想起老妇人又哀又惊、回魂般喜出望外的泪与目光,开口喊他“芳染”——还有紧接拉住他不肯放,一定留他吃晚饭的冰凉的手。 他想起冷清萧瑟的园林,想起母亲的旧居;想起碎金的银杏,点缀水中央孤零零纯白的陵。 紧接着…… 浑身凉透:他想起,十九年前,他手拉住妹妹,在月色里逃亡的夜。 如果苏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但仿佛打断他思绪,怀里的苏梨轻轻耸动,温暖柔软的身躯紧贴拱上来。她呼吸紧密贴合,让他一下子又放下所有防备。 短暂地,他只想忘记一切,忘记自己是谁,只做……她的倚靠。 “……嗯,有点累。” 终于,顾慕飞低低承认。 “但已经没事了。” 敏锐地,苏梨却察觉到他嗓音细微波动。 她侧身抬起倦懒的头,圆润的肩膀露在丝绸翻波浪的被子之外。 低头,她认真看他: “真的……没事吗?” 此时顾慕飞双目微阖,平日冷峻又寡情的眼底竟带出调侃的松散。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怎么,你肯心疼我?” 苏梨近乎撒娇,又像执意就不肯承认,只略撇了撇嘴,却没有像平日一样牙尖齿利打趣回去,也没有移开眼神。 她反而更加认真,直直看进他心底: “慕飞,你今晚……有点不一样。” 顾慕飞松开她,再度轻轻合上眼睑。借睡意,他完整回避开苏梨敏锐的视线。 他嗓音低哑: “哪里不一样了?” “我……说不上来……” 垂头,苏梨把头又贴回他的胸口,像确认他的心音。她指尖轻轻,在他手臂上画出一个又一个重复的圈。 苏梨低声喃喃: “我只觉得……今晚,你特别远。像……在我永远触不到的地方。” 顾慕飞的胸口微微一紧。他的手轻轻揉着她柔顺的头发。 轻叹一口气,顾慕飞坚定又带着戏谑回答: “胡思乱想。” 苏梨却轻轻摇头: “也许……是我多心吧……” 她的语气微微带上不确定: “但你……你不会又有什么突然的计划……?” 她耳中,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依然平静,没有意料中的波澜。 就这样冷静沉默片刻,顾慕飞淡淡回答: “不会。”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显得冰冷。 但苏梨却如释重负:冷淡是他的常态。 听到他近乎许诺的实质答案,她往他温暖的臂弯里转身一卷,微微笑了笑: “那就好。” 满足地,她缓缓闭上早就困得睁不开的眼睛,再次安心搂抱住他的小臂,呼吸逐渐舒展、均匀起来。 但顾慕飞却变得完全清醒,他深深凝视进漆黑的天板。 他内心仿佛正在进行激烈交战: 一面,他拼命想要甩脱一切,沉浸在眼下难得的宁静与温暖;一面…… 下定的决心却像激流,不断冲刷流淌。 他突然明白,苏梨的患得患失并非她一人所有。他此刻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他更擅长于欺骗和伪装。 “慕飞……” 像终不放心,苏梨的呢喃梦里飘出,轻柔又脆弱: “慕飞……如果哪一天,你玩腻了我……求你先告诉我,好吗? “别突然……让我一个人。” 顾慕飞的心口猛然一震。 他转身。 月光照出苏梨真实存在的背影。 从后方,他紧紧搂抱住她温暖的身体—— 像此刻,他只是他自己,不是任何身份。他把她完全包裹、保护、占有。 他的手温暖护住她,护住他荒芜世界仅剩的最后。 平静而低沉,不知又过多久,在她的气息里,顾慕飞不能更犹豫地答: “好。” ……紧接,他无声: “……我以性命起誓。” 他用呼吸轻轻拍抚她的背。一直等到苏梨终于沉沉睡熟,小心翼翼地,他这才在她温暖的颈窝里落下轻若羽毛的吻。 床头上,他的手机微弱一震。 顾慕飞没有去看,也不想去看。 他望向窗外,这座城,仍在灯火不眠中安静流淌。 在他的怀里,苏梨睡得安稳。而他,他也终于可以短暂享有这一时安稳。 顾慕飞闭上眼睛,将脸庞轻轻贴上她的肩背,感受苏梨肌肤浅浅的温度和柔软起伏的呼吸。 此刻,世界平和,它仿佛慢慢停止转动,慢慢找到短暂的归属。 在明天之前,黑暗中,他要把她的温柔珍重在心……在余生,反复回味,无限延长。 >>>>> 下一章:“pathetique” 【作者说|第五十八章】 对于顾慕飞,世界其实并不需要太多,也许深夜的停歇就足够。 在淋过顾家的这场大雨之后,顾慕飞明显有所计划。苏梨看出来了。而你们能够猜出顾慕飞要做什么吗? 怀抱顾慕飞的誓言入睡,苏梨的心是否可以安定了呢? 评论区让小作者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知道你们的爱哦~~ (本章完) 第59章 Chapter 59 “Pathetique” 第59章 chapter 59. “pathetique” 本章可听贝多芬《第八号奏鸣曲》第二乐章。 >>>>> “下午两点,云间。想见你。” 再度依依不舍看一眼手机,在电梯门“叮”地划开之前,苏梨匆匆把补妆散粉与手机放回挎包。 轻盈地,她抬头迈出电梯,走进fri-night的空中酒廊,“云间”。 透过倾斜的幕墙,冬季下午的阳光透亮又清澈,均匀洒在绣满四时繁星的地毯上。 苏梨脚踩在上面,正如她的心情,又暖又软。 不怪她心情格外好。元旦之后,短短小半月时间匆匆流逝,她与顾慕飞的关系却愈加微妙。 尤其,当他并不像一个有感情的人,这种感情上的微变就更为显著。 苏梨轻轻抚摸咽喉处血痂已退的一点凹痕……在紧随其后的每个深夜,顾慕飞就像在漆黑的山巅找到唯一让他取暖的人。 他与她紧紧依偎,栖息在他的鹰巢里。 爱……不会说谎。 尽管苏梨对自己的爱惶恐极了,但顾慕飞对她却越来越温柔放任。这让她终于一点一点探壳而出,慢慢尝试做自己。 尽管,在常年习惯性的逢迎之后,这并不容易。 而且,她似乎获得顾慕飞的某种默许,让她在他的生活中随意出入。 苏梨现在时常会想起他、牵挂他,想在每一天的最后都能见到他。终于,顾慕飞完完整整嵌入她的生活,占据她的一席之地。 无论灵与肉,苏梨都已浅尝到他的爱重滋味。 他们现在,还算……包养关系吗? 显然,她的银行账户说,算。 但她的心……他的心…… 苏梨一眼望出去,下午的酒廊惬意又舒适,白大理石天板云一样舒展,只有零散客人在远处聊天。 不远的中央吧台后,老板娘露露暖笑着,向她招手: “梨来啦?大学里还好吗?快来跟我讲讲,最近有没有好玩的事?” 苏梨和顾慕飞密切来往,居然让她和云间的老板娘露露处成朋友,像她们本就天然相投。 苏梨来到吧台前。想必,让顾慕飞再多为她等几分钟,他也不会介意: “好玩的事?熬夜写论文算不算?” 苏梨抿嘴笑。 “这学期就要结束,大学生们还不是被论文压得喘不过气。” “论文呀……真好。那你想写什么,想好了吗?图书馆太无聊的话,来我这里写。” 按老样子,露露给苏梨调了一杯樱桃martini,双手在吧台托腮,向往地甜笑。 “嗯……我想,写《摩尔人对欧洲后审判建筑的持续影响》吧……” 此时,苏梨回想起那座摩尔人的阿尔罕布拉宫: 在那里,有异国他乡紫罗兰的晚霞、蛋白的新月,还有他向她坚定不移伸来的臂弯…… “……牵紧。” ……直到,他握住她的手,牵到心口,亲手交出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洁白牙齿叼住红通通酒渍樱桃的梗,苏梨面颊微微一红: “哦……露露姐,上次你委托我做的玄关设计,我还没感谢你对我的经济支持——” 听到苏梨一本正经这么说,本来正随手整理吧台,露露“扑哧”一声,忍不住甜笑出声: “什么‘经济支持’呀,说得怪怪的。你自己凭本事挣,难道甲方不付设计费的吗? “我可难得当一次说话算数的甲方。 “啊呀,这些效果图……是小梨你自己手绘的吗?我家玄关能这么好看——” 苏梨与露露围着手机上的效果图又说又笑。这时,不知何处而来的welsh漆黑西服革履,像乌云。 他停在二人身后几步之处: “苏小姐。” 身量非凡高大,welsh今天似乎格外拘谨: “boss吩咐,请您去办公室。boss有紧急事务必须亲自处理,马上就回。” 苏梨点头。顾慕飞每天繁忙,但从不曾放过她的鸽子。她与露露简单道别,定下交稿的时间,步伐轻盈,跟随welsh来到酒廊后的办公室。 她前脚刚完整踏进门,紧接,welsh就在她身后关门退出。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自己。 苏梨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与上次她被顾慕飞“软禁”的包间相比,这间办公室着实不大,也不直接朝阳。 迎面而来,落地窗外,鹦鹉江如闪亮光带,在此打过宽阔的弯。货轮在阳光与高楼阴影中交替悠游。 纯黑羊毛地毯与黑胡桃木墙板铺陈整间,苏梨竟觉得阴沉厚重。可隔着半开的垂帘,房间里又浮动起凝滞的、让她顿感安详的下午昏黄。 房间尽头,只一张沉稳又宽阔的简单书桌。一尘不染光亮的桌面上,干邑酒杯半空,白色文件简单平放。 黑皮面办公椅此时空空如也,转向一边。一如他刚匆忙离开。 苏梨心忖——平常,顾慕飞就在这里,操纵整个灰色世界的么? 坐在沙发椅里,苏梨耐心等待,静静回想顾慕飞……不知不觉,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 从来,他也没让她等过这么久。 ——也许,事情棘手。苏梨想,她最好不要贸然打扰他 坐等实在无聊,苏梨起身,开始四下打量:也许,他的办公室也像卧室,能藏着整面墙的书海让她打发时间呢? 她视线寻寻觅觅,寻找墙柜的痕迹,眸光不经意一扫。桌上的白色文件却太亮眼,牢牢钩抓住她的视线。 ——虽然模糊,但——苏梨迟疑: 那不是……她母亲的照片吗? 顾不得许多,几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扑在书桌前,俯身专注去看: 姓名:苏雁 性别:女 年龄…… …… 这是一份相当详尽的报告,职业、学历、婚姻、子女,甚至她母亲孤僻的生活习惯,都被掰碎摊在纸面,一览无余。 一时,苏梨满脑子都是懵的,俯在桌上整个人都木住了。 她知道顾慕飞收集情报、运用情报,但—— 她的母亲? 苏梨皱眉。她不明白。 此时惊愕压倒一切,早忘却自己平日里一切计较与谨慎,苏梨本能拿起母亲的这份报告。 报告下,却露出另外一份。一样的格式,却似乎厚许多。 报告开头的这张照片,苏梨看着就更熟悉了: 姓名:苏梨 性别:女 年龄…… …… 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为详尽。 苏梨,她这个人,她全部二十四年的生命—— 她的个人经历、性格特点、生活方式,连她十四岁时骚扰过她的老师——那人姓甚名谁、结局下落…… 甚至,连她拜金、她几任前男友具体的名字家世、她与他们如何结交、又如何把他们利用完就分手…… 她的爱好、倾向…… 都冷冰冰历历在册。 就像,如影随形,明明与她共命运,她自己的呼吸却突然在胸腔里对她反手捅刀,刀刀致命。 完全出于惯性,手指机械地,苏梨一页页读下去。翻过的纸页雪片般坠地……她的大脑却完全空白。 不知不觉,她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已只剩单薄的一张纸。 她已经翻到报告的结尾。 干净的纸页锋利洁白,拿在她凉透僵硬的手中。在报告汇报人的最下方,深青金蓝色的两行,钢笔字迹锋芒毕露、锐利刺眼。 这手浑然自如的瘦金体行书,还有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她…… 她已再熟悉不过了: “她喜欢颜值和钱。接近她,收买她,引诱她,利用她。母亲比女儿更有价值。” 骤然,苏梨心口真空。 手中,最后的纸页翩翩洒落。她眼前早已溢满了泪水,模糊不清。 >>>>> 下一章:“ave maria” 【作者说|第五十九章】 喂,扔鸡蛋的轻一点!(作者尖叫 认真的,顾慕飞到底在想什么,昨夜还在爱意珍重,今天书桌上的跟踪调查报告就被苏梨看清? 读者宝宝们怎么看这个男人? 你觉得顾慕飞还有真心吗? 下一章直接告诉你答案。 留言区放开讨论!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笔尖峰回路转哦~ (本章完) 第60章 Chapter 60 “Ave Maria” 第60章 chapter 60. “ave maria” 本章可听舒伯特《圣母颂》。 >>>>> 此时,站在这栋他已经来过一次的老旧居民楼前,顾慕飞心沉到底。 他默然无语。 上次,他与苏梨同来,刚刚把她占有又假充她的男友见家长,心情大好。 而此时,阳光在他略泛白的脸上毫不吝啬地倾洒,闵港的冬日里,风也难得今日这般柔和,几近残忍。 轻轻,他掩面叹息。 既已抛舍,那再犹豫也无用。顾慕飞果断掏出从苏梨手中复刻、按兵一个半月不动的钥匙。 面无表情,他吩咐quenxus守住门口,这才动手拧开苏梨家的单元门。 空气里,钢琴旋律依旧从门后流动。这次,远远传来,却是舒伯特的ave maria,《圣母颂》。 天籁之音的颂歌渐次第柔和抬高,却被演绎得如皇皇献祭,饱含个人情感张力,每个音符都深深触及人性之下卑鄙的灵魂。 顾慕飞不禁一怔。 只脚下停滞这半刻,不管怎样,决绝地,他依然拽开走廊尽头的门。 琴声戛然而止。 女性的嗓音慈和优雅,但显然,更迟疑。她立刻飘来: “……小梨——?” 顾慕飞的眼前,仍端坐在古色古香施坦威立式钢琴上,一身朴素长裙,羸弱的中年女性身躯仿佛风中一吹就灭的残烛。 苏雁十根虬结细瘦的手指仍连接不放地压住琴键。她浑身颤栗地惊站起。 这一双眼皮之下干瘪的盲眼仿佛照出惊悚,像看到鬼魂。 透过眼皮,她直直地望向他: “果然。你……还是来了。顾慕飞……是吧?” “你能告诉我,” 尽管不形于色,但顾慕飞依然在心底讶异不已: “我只听说,盲人能听声辨位;但你不同。 “你怎能……立刻认出是我?” “……如果,你也被困死在同一套房子里,十多年来都看不见……你也可以的。” 回答的声音极轻,苏雁柔然,恻恻微笑。这笑容阴森森的: “世间万物都有呼吸……房子自然也有它的呼吸,就像你……和我的呼吸一样。每人呼吸的频率、节奏与习惯都不同…… “难道,你都从来没有注意过吗? “更何况,我知道。总有一个幽灵,有朝一日,她会回来找我……” “……顾芳染,是么?” “我说过,我不认识顾芳染。” 骄矜又傲慢地,苏雁高昂起头,仿佛站在琴旁的是无可置疑的加冕女皇。 “事到如今,你也不承认么?” 顾慕飞冷笑。 他早已知道,苏雁是与母亲顾芳染在纽约有真实交集的人——她的手中紧握着他最想要的、打开过去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他攥紧拳头:因为苏梨……他已经把复仇犹豫耽搁太久——他并不想伤害她。 苏雁这个女人也并不一般。 顾慕飞压住情绪:既然他已亲手杀死私情——他说服自己不能心急。不慌不忙,他大步跨过玄关,一如他身处自己家。 喧宾夺主,他在苏雁身旁的圈椅里不请自来,径直坐下了。 压下心底翻腾,他故意傲慢冷声: “看来,我没找错人。只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女儿——苏梨? “想必,苏梨始终也没敢告诉你,我究竟是做什么的。她如今就在我的掌心。 “说句不好听的:” 他冷冷又傲慢一笑: “我要想让她也被困在这套房子里,终身看不见,与你再多作伴几十年,直到死……” 迫使自己极尽冷酷,但顾慕飞仍止不住心尖一颤。他一停: “……于我而言,并不难。” “呵。” 听到威胁,苏雁却仿佛听到天大笑话,轻蔑地笑了: “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东西,我最了解。你想吓唬我? “苏梨可没有她的名字和外在看起来那么好搞——小心扎到手。” “你了解你的女儿,却显然不了解我。如果没有十分把握,我从不轻易威胁人。” 说着,漠然像没有人情,顾慕飞的指尖触进西服领口。黑色的手机外壳在他手中黯淡。夜宴被摔碎的屏幕之下,苏梨的照片与录像全停在他眼底,一览无余—— “证据要多少有多少——你要听么?” 手指微微颤抖,他略作停顿,眼底挣扎一闪而过,下一秒却更冷酷地按下了播放键。 “你——好啊。好啊。” 在苏梨余音绕梁的呼唤“慕飞”与旖旎似水中,苏雁浑身惊战。 她难以置信,憎恨得面色发白、咬牙切齿。这双盲眼直朝向以手覆面、脸色更白的顾慕飞—— 钢琴上,她枯树枝般瘦槁的双手筋脉乍起。似控不住,她压住琴键的身躯连连摇晃: “这真是……报应到了。 “你果然……你是顾芳染的儿子吧?你是来找你父亲的吧? “你第一次登门时曾说,顾芳染是你的恩师……我就知道。怪我,我不觉得你有多大本事。 “芳染,她那么自私,她怎可能有耐心教哪怕一个学生? “没想到……” 恨恨地,苏雁咬牙: “我苏雁的女儿,居然会爱上顾芳染的儿子……?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你觉得世界小,就小吧。” 仿佛掸去心底自我厌恶的灰尘,强作事不关己,顾慕飞冷漠收起手机。 “——总不会,你只为今天来这里要挟我……故意接近我的女儿吧? “我总教训她,让她坚强,别整天当个赔钱货,动不动就心软。她和男人斡旋的那三两套,还是我耳提面命教给她……真是没用的东西!一点不像我。” “废话少说。” 顾慕飞当即皱眉,不耐烦地直接把苏雁打断: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为何而来,那就开始吧。讲清楚:那个男人是谁?他现在又在哪? “我给你……十分钟,在那之前讲完。否则——” 强压下心底刺痛反抗,顾慕飞十指相接。他拿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下半生,你们母女二人……就瞎眼相依为命吧。” 苏雁咬了咬嘴唇。 看来,她……还是到此为止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颓然,苏雁跌坐在钢琴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的两只手沟壑嶙峋、骨节毕露,垂落在钢琴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先是一个轻不可闻的单音;紧接,却像灵魂乍然灌注。双手配合,她看似随意弹出几个和弦,却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开头。 乐曲像早已深深扎根进苏雁的灵魂,与她密不可分。一个盲人口中说着话,旋律却也从她的十指指尖自然流淌、与她的呼吸和情感陪伴着喷薄而出: “既然,已到如此地步,就容我把故事从头到尾讲完吧。讲完,我和……芳染的故事。” 完全沉浸于琴声与往事,苏雁自言自语,娓娓道来。 >>>>> 下一章:rachmaninoff 【作者说|第六十章】 先冷漠分手,现在又来威胁苏雁…… 显然,顾慕飞有不得不威胁苏雁的理由,甚至因此更痛苦的人是他。但顾慕飞的做法,是你们能接受的吗? 假如你是苏雁,你会如何回应? 这一次,琴声之下到底掩藏着怎样的真相…… 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收藏追更投票真的会让作者加速弃刀从哦(认真)~ (本章完) 第61章 Chapter 61 Rachmaninoff 第61章 chapter 61. rachmaninoff 本章可听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强推郎朗版)。 >>>>> “——纽约的冬天,与闵州的冬天一样冷。同样是资本堆迭起来的城市,抬头望不到天,低头看不到鲜活的人:都不过是金钱与权力之下的碌碌尘埃。更不用说,我还孤悬海外。 “那个时代,能从小在家就学乐器的孩子,家里条件都不错;而我,却是个例外。 “除去空有‘书香世家’的面子和包袱,我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为证明我比那些所谓出身优越的同侪强,我付出过的浩若繁星……终于,我用尽手段,赢得最后的公费留学名额。 “可一路走来,当我站在纽约的瑟瑟冬风中,站在曼哈顿音乐学院的门口,我犹豫了…… “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扎眼的异类…… “直到,芳染,她推门而出。” 短暂停顿,似回忆遐想…… 然而,苏雁继续潺潺说道: “你见过,在圣彼得大教堂里,那座柔白大理石雕刻……米开朗基罗的哀悼基督? “当芳染亭亭站在曼哈顿的风中,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问我是不是也来音乐学院就读……她就是存悲悯于心的玛利亚,亲自跳下神坛。 “像月光无差别俯瞰大地……” “尽管,我们确实天差地别: “她有管家、厨子、司机和佣人,独自一人住在第五大道的公馆;而我挤在皇后区,和五个陌生男女勉强拼间—— “但,可能因为,同是异乡异客,游子的心都贴得更紧密些。 “那时……芳染总跟我说,她要摆脱家族控制。她总那么理想主义,和我截然相反。 “可是,即使是同学,她的友善也总让我觉得太高不可攀。 “也许仰视太久,太累了。在一个夜晚……我们走出练琴楼,我忍不住问她: “芳染,我们是朋友,对吧?” “……” 戛然地,苏雁十根流畅的指尖下,喷薄翻滚的琴声短暂一停;余音绕梁。 但很快,她却又重新把话与琴一起滚滚流动起来,像时光根本追不回—— “你知道吗?芳染笑了。 “她的笑容还是那样纯真无邪…… “站在来接她的专车前,她回头,对我把头轻轻一撇。 “她对我说: “——‘燕子,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哦。’…… “…… “……没有……不把我当朋友?” 压抑着,苏雁一连串地笑了。这笑声里,她的滋味太复杂,太苦涩: “……我独自站在晚风里,心里的仰望……消失了。她让我终于认清自己的真实感受—— “我恨她。 “她这种人只是活着,只是存在,不就足以让任何人憎恨了吗? “她习以为常的一切,想要摆脱掉的一切,已经比任何一个人——像我!努力拼搏一生所能挣来的,好千万倍。 “像她这样的人还在说,希望能过上‘普通、平凡、只依靠自己的生活’,不是笑死人了吗? “更可恶的是,” 苏雁苦笑。 “她不只说说的,她当真那么想、那么去做的! “当我再看到她在琴房里不眠不休地练琴;看到她为预演,背开紧张偷偷掉泪……我就想扑上去,亲自用这双手—— “掐死她。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她这种人?为什么她那么美,那么纯洁,已经那么有天赋,还要……那么努力? “像她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去死吗?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着她陷进泥潭,一身污垢地去死吗?!! “所以,我找上了你的父亲……唐权。” 顾慕飞愣住了。 “我和唐权,是一个大院里长起来的;他从小,就和他那个混蛋爹一样出名,不省心。 “他爹是个家暴狂,不光在家抽他那个病弱的妈妈,把他也一样吊起来打,搞得邻里皆知。 “可唐权居然有本事。他刚上初中,就把他爹给彻底打跑了。 “在那之后,债主们又轮番上门欺负孤儿寡母。整个大院都只看热闹。他,也从没怕过—— “直到,他设了一条毒计,以儆效尤地杀了一个欺辱他母亲的债主,挂在门口……这让他不得不连夜跑路,南下躲来闵州,投身黑暗…… “在别人眼里,他从小顽劣不堪,注定十恶不赦;在我眼里,他也是个十足的大麻烦,但……也像半个哥哥,总帮父母都不在身边、总被人欺负的我抱打不平…… “在纽约那时,我听说,他因案底,正在海外避风头。所以我立刻就想到了他。 “要让顾芳染这位神女跌落神坛……唐权这样黑色背景的大麻烦,那不是信手拈来?” “……这就是你银行账户里,每月定期匿名汇款的由来?” “哈。” 苏雁轻蔑地笑了: “所有知道唐权过往的人,都被他‘处决’了。只有我还活着。 “因为我瞎了,活得比垃圾还不如。他清楚,我最受不了这个;他对我的反复施舍,就是对我最好的封口警告。 “他瞧不上我,就像我也瞧不上他。两条同样肮脏的狗,互相躲避着舔伤口罢了。 “而且,你以为……你母亲是什么白莲吗?……你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你的聪明究竟随了谁? “我为何借机把唐权介绍给她,她一清二楚;我的心情,她一看就明白。可她就那么笑着,垂怜看着我,看我为她挣扎、为她所做的一切…… “她才是玩弄人心的人! “我受够了她看我时悲悯的眼神,受够了她永远高高在上,受够了无论如何、她总能胜我一筹……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这是我们毕业时,首次在纽约公开汇演……教授为我们亲选的曲目。 “钢琴协奏曲啊……我才是在舞台最中央的那个人!我知道,我夜以继日的努力没有被辜负——可是! “当芳染作为首席小提琴,配合我的琴音一响起…… “她琴弦上那充盈又饱满、洋溢生命力与悲悯的灵魂—— “我……我的卑鄙就不再重要了…… “芳染知道,我嫉妒她。但她从来……都不屑看我的嫉妒一眼…… “……而且,怪我么?她和唐权从来也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可她与唐权的私情,芳染有多开心,你知道吗? “她自愿跳进我设计的陷阱。 “而且,就算唐权再诡计多端、再狡猾,你觉得凭顾氏财阀的势力与手腕,你父亲究竟多危险,芳染她会不清楚? “可她,爱他爱得不行。 “借助唐权,她公开践踏婚约,终于彻底摆脱家族的控制;她品尝到叛逆的美好滋味,一如脱笼之鸟,谁劝也不听。 “很快,她追随唐权从纽约回到闵州。在她生命最后的那几年,她住在海滨,她自己挣的每一分钱,养她自认为最能配得上她智慧的男人。 “她星辰璀璨。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我仰望她幸福的模样,还是那么高傲,那么纯洁干净,像无差别普照大地的月亮。 “但我知道,她很快就会惹上麻烦,她的耀眼最终会让她去死。 “她自己也知道。 “可她,一直就那么自私…… “她曾对我说,人只能活一次;她想为自己而活。她一尝到自由的滋味,就什么都忘了。 “身为母亲,她一刻也没替你和那个小女孩着想——可怜你们两个小东西!不过是她杜绝婚约的工具。 “当唐权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脚跨血海登顶闵州,坐稳兴隆会会长,他的那些异己早已急不可耐…… “芳染的演奏会后,唐权总会等芳染来到他的身边——是我,亲口设计、出卖芳染的一切。 “整个夏季,都没下过那天那般酣畅淋漓的暴雨。 “芳染的车突发失控,鹦鹉江上,她和他的司机轰轰烈烈撞上江津大桥血红色的桥柱。纯白的玛利亚空中甩出,摔进大雨中的泥泞,把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内脏摔得稀碎——” 得意地,苏雁放声嘲笑: “这样的她,难道不值得如此狼狈的死法吗?!!” “你疯了——!” 瞬间,顾慕飞猛扑。 手臂青筋根根暴起,眼底闪过失控与悲哀,顾慕飞面容惨白,单手狠厉地钳紧苏雁枯干而疯狂嘲笑的咽喉—— 生生地,他把她从地面上提起来。 >>>>> 下一章:众生皆苦 【作者说|第六十一章】 精心布局,对自己的爱意痛下割舍,顾慕飞终于摸到母亲被杀的真相! 苏雁亲口讲述一切,谁能想到爱与憎恨可以有如此毁灭性的力量? 你对顾慕飞的震惊怎么看? 你又对苏雁其人怎么想? 评论区让小作者知道~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写下章更精彩~ (本章完) 第62章 Chapter 62 众生皆苦 第62章 chapter 62. 众生皆苦 “咣”地,顾慕飞把苏雁钉在墙上。 “——我没疯!” 双足离地,苏雁盲眼暴突,纵声尖叫: “没错,我一手造就芳染的死!但,那也是——她自愿的! “你以为你了解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那个高贵的母亲,她的头发……我收集了一小捆,一直藏在我的床垫下……” 全身震颤,苏雁口沫横飞。在顾慕飞难以置信紧扼住她的掌中,她引颈狂笑;笑着笑着,苏雁却突然恸然垂泪,哭了。 她嗓音骤降,轻如耳语: “……我只不过,利用了芳染的弱点,利用了她的理想……是她自己……太软弱,太沉迷。而我,只有我自己的命运才能打败我…… “芳染死之后,纽约归来的双星只剩我一个……我自然风头无二。闵州音乐界,再无人足以与我比肩。 “更何况,我的内心从未如此平静;静得,死水波澜,像再也弹不出绝妙旋律的琴…… “可很快…… “为比所有人都更加一骑绝尘,我曾夜以继日挑灯用眼练琴,它们……居然慢慢看不见了;无数医生都说没可能再好。 “为摆脱原生家庭,我攀登阶级,捏着鼻子对婚姻精挑细选,在讨厌的男人里慎之又慎,假装满怀欣喜,与高知世家结婚…… “可最后,只是笑话,只留给我一个可耻的拖油瓶。 “现在,我又罹患癌症…… 在顾慕飞扼住她咽喉的掌中,轻轻地,苏雁啜泣着笑: “可怜么?可悲么? “不。从一开始,我早就下决心不接受任何治疗。这是我的报应。在我痛苦死去那一天,我欠芳染的,自然一笔勾销。 “来吧,亲手掐死我吧。只是……你也别想再能找到唐权。 “这条老狗……只有我这个又瞎又病、足不出户的老女人,只有我这个被他恩断义绝的干妹妹,知道他究竟藏身何处——” 愤愤地,苏雁朝顾慕飞唾出一口血痰: “——你和唐权,也没什么不同!” 血腥冰凉地飞溅在脸上,顾慕飞完全震惊。 愤怒与鄙夷并驾齐驱,在他的血管中汹涌、沸腾、咆哮。此时此刻,他只想让眼前的这张脸永远闭嘴。 杀苏雁很简单:只要他的手再加丝毫力量——就足以让杀母仇人在痛苦的窒息中变成跪地匍匐的尸体。 但…… 心中百般厌恶,顾慕飞松开了手。 “怎么?心软了?” 背贴靠墙,软绵绵滑落在地,苏雁揉着脖子,贪婪地大口喘息。 她却又笑了: “……我倒乐意促成你们父子相残。你要是现在乖巧坐下,我们重新开始……谈谈合作。兴许,还有戏。” “不了。” 一手抹去脸上血痰,顾慕飞突然感到由衷厌倦。 而且,就在刚刚,他还萌生出了一个新主意。 至少,能让他的手上干净些。 转身,他快步走向门口,只想尽快从这个让他倍感恶心的巢穴离开。 “等等,” 叫住顾慕飞,苏雁冷声,继续嘲弄道: “你刚刚,不是大言不惭,用苏梨要挟我么?——替我向她问声好。 “问问她,用母亲生给她的身体卖钱……再反回来还给母亲,感觉怎么样? “她这个小废物,真不配生做我苏雁的女儿。” 猛地,顾慕飞站住了。 乍然从脊背中心战栗,他却突然回想起……仍定格在自己记忆最深处,如影随形,母亲充满爱的轮廓。 哪怕,时间太久远,已经面容模糊。 “……身为她的生身母亲……你为何对苏梨……这么刻薄?” 不知心情如何复杂,不曾回头,但他的嗓音竟重得发颤。 苏雁轻蔑冷笑,仿佛只不过在抹消玷污自己一生的污点: “我五岁时,就知道如何搞定唐权,真情假意利用他的热血,让他替我挨打、认我做干妹妹。 “苏梨都快二十五了,她搞定过什么? “连我故意用来骗她的医疗账单,她都只知道傻傻地付。 “她一点不像我。从生来就不像我!她既不努力,也没有天赋,根本不配——” “……是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顾慕飞的嗓音比冰川还要冷。 “她左手腕细密的疤痕——从各种意义上,你看不见。” 跨年夜,苏梨照护他一夜,用柔软的手擦拭他高烧的额头……细密的刀痕,在他挣扎的眼前停留…… 那,就是她宁愿求他,也不肯说出口的秘密。 如今,面对苏雁,秘密呼之欲出…… 顾慕飞喉头每个字都带出痛惜: “苏梨,她比你坚强万分。只可惜……她与我已……” 闭上眼,这痛惜从心脏蔓延全身。像自罚般,他生生剜去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一刀两断。” 从地上,苏雁直接跳起: “——你刚才诈我!” “……这就是你唯一在意的事?” “你!” 苏雁破口大骂: “你卑鄙!渣滓!下流!无耻——!和你的死妈贱爹——!” “彼此。” 漠然地,顾慕飞推门离去: “……承让。” 身后,痛骂不绝。直到顾慕飞走出楼外,仍在按命令守候的quenxus这才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亦步亦趋紧跟上他坚定的步伐。 怔怔站住,顾慕飞抬头: 遥遥兰舟山在西边的天际下阴蓝淡抹。那里……离苏梨的学校不远。飞机云划过一城明亮胭脂醉的斜晖。闵州早已暮色四合,漫天鸦声。 “quenxus,” 心里凉透,顾慕飞头也不回: “让x回去。任务完成,让他注意安全。通知狙击组的slayer荷枪实弹,前来盯紧。” 此时,除却杀意,他心中荒芜,再一无所有: “一有风吹草动,直接向我汇报。” “是,boss。” >>>>> 时间已过凌晨。哪怕愉悦一天的云间酒廊也终于结束营业。一如往常,老板娘露露在酒廊里做着闭店前最后的安全巡视。 走廊里,当她看到办公室的门缝仍透出一丝光亮,她倒并不意外。 轻轻上前,露露小心推开门。 办公室里光线昏暗。幕墙外,闵港江夜画卷般壮丽,却只渗透进一室孤独的冷光。 房间尽头,顾慕飞在办公椅里孤身背坐。夜光把他的背影染得漆黑,又在黑色地毯上拉出长长的浅影。 听到露露推门而入,这次,顾慕飞却并没有动。 “她……走了?” 寂寂半晌,像勉强硬挤,他才挤出这半句话。 漫不经心的遣词,故作姿态的冷静嗓音,出口,他却凝滞久未开口的、根本化不开的苦涩。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身体斜倚门框,露露双手环抱: “我要关门了。你不回去么?” “……你回吧。我还有文件要看。” 窗外,夜光冷淡,隐约照出椅背后露出的白色纸边;纸上彩色的照片,倏忽间,就从露露眼中湮于黑暗。 露露咂嘴。办公室里光影昏沉不辨;难道,就不能回家去……看文件? “……结束的方法千千万。但……我能问问你——” 迟疑着,虽然是私人事项,但露露终究忍不住追问: “你为什么,非要……告诉她残忍的真相?为什么非要故意赶她走?……难道她在,你就不能继续按你的原计划,复仇——?” 沉默。 “……算了,问你的话……” 露露复杂地干笑: “当我没问。” 片刻,顾慕飞只道: “……做事应有始终。” 这话公事公办,不带分毫感情。 露露抿唇,摊手,叹气,无奈。她正要放弃,就要转身离开。没想到,只这一顿,在露露身后,顾慕飞的嗓音却突然间如水开闸,漫漶铺开: “……原计划?难道,你要我当真拿她来……要挟吗?” 他想起,自己亲口说过的那些冷酷威胁:要让她和她的母亲,瞎着眼,困死在那座巢穴…… 他居然嗓音冷颤: “……确实。在我亲眼见到她之前,只看x的报告,没想过,她是一个……如此好的女人。 “她聪明,坚强,独立,内在燃烧一颗炽热又柔软的心,无论如何……她对人生都仍怀抱感激与期待。 “只是,没多少自信支撑着她。她只学会了用金钱和演技来保护自己。 “露露……这个没有感情的我……配不上有情的她。我已经一错再错。 “要断……就断彻底。” 他心一冷: “……这样,就算有一日我不在了,于她而言,我也只不过是她人生里匆匆过客。她……不会再记得我。” 露露讶然。 她的这位老板,平日里城府深沉得可怕,从来少言自己;今夜,怎么突然—— 她回想起自己的往事:这种一厢情愿、为对方铺设一切的想法…… “你呀,” 显然,露露一点面子也没想给顾慕飞留: “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若当她的面,这些看似绝情的话……你就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说罢,她退出房间,顺手带上背后黯淡办公室的门: “晚安。明天见,boss。” >>>>> 下一章:约定 【作者说|第六十二章】 苏雁是“恨明月不独照我”,而顾慕飞则是“可怜明月照沟渠”。 苏梨手上的疤痕,读者宝宝能明白其中深意吗? 对于苏雁这样的母亲,你们怎么看? 顾慕飞自比沟渠,越爱越卑微。他的这种割舍你们又有什么话要说? 下一章:与妹妹星夜出逃。顾慕飞第一次没能守护的誓言…… 评论区期待讨论哦~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一章下手更狠哦~ (本章完) 第63章 Chapter 63 约定 第63章 chapter 63. 约定 闵港的夜被月色照得半明半暗。 白色的纱帘毫无生命力地垂坠,在冷淡落地窗光影中,小小的手像怕他也会突然不见,不肯放松地紧攥住他活动的衣角。 “……哥哥,妈妈怎么了?妈妈为什么不回家?” 他忙碌于打包的身影霎时凝住。像突然累了,他在有些凉的地板上坐下来。 “……你还记得么?我们睡觉前,妈妈每天都讲故事的。 “妈妈现在穿回羽衣,要回到天上,变回小鸟了。” “真的吗?” 黑暗里的眸子不怎么相信,忽闪忽闪。 “那,哥哥,我们也会跟着妈妈一起,一起变回小鸟的吧?” 这问题让幼稚的他不知怎么回答。 他只会摇头: “不会。妈妈说过,小孩子不能变成小鸟。长大了才会。变老了才会。小孩子不会的。” “……那,凡凡真想快点长大呀。” 旁边,小小圆圆的脸依上来,不满地嘟起嘴。她用棕色小熊袜子里稚嫩的脚尖踢蹬奶白的地板。 她低头: “那,妈妈以后,会飞回来看我们吗?” 他安静地想了一下。 ……仿佛喧闹着,白色的海鸥群从他们头顶低低掠过。就在他们在海边野餐的眼前—— 母亲松散系在下巴上的丝巾乍然散开,浅蓝的太阳草帽被风扬起。脱离母亲的长发尖,它飘飘摇摇,在他们面前跳跃。 三个人站起来又笑又跑,踩着温暖的白沙和微凉的海浪试图追上它。 最后,浅蓝的帽子掉在金光灿灿的海面上,像漂亮的小船,慢慢飘远…… 裤脚与裙边都湿透,满脚泥沙。他们气喘吁吁,却笑得很大声。 ——紧接,他迅速用袖子擦去无声流淌的眼泪,又摇摇头: “不会了。妈妈就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那,外公外婆,还有那个笑得很奇怪的、黑色的叔叔——” 稚嫩的手试图比划。 “——还会再来看我们吗?” 他想了想,把头沉进膝盖,没再说话。 最终,他想……他又无声摇头。 “那以后……” 小小的声音似乎很不甘心,一定要纠缠他问个明白: “哥哥——” “我们……我想,” 声音很轻,同样不怎么明白的他却只能强迫自己,说得很快: “会有人送我们去一个大房子住。 “大房子里,有其他很多的小孩子……” “……好几次,妈妈带我去跟那些小孩子们玩。妈妈还带了礼物……” 迟迟地,他才害怕地缩成一团。 双眼闭紧,他把话难过地说完: “……现在,我们都一样了。” 吃惊地,小小的圆脸瞪开黑亮亮的眼睛: “他们的妈妈,也都变回小鸟了?” “……嗯。” “哥哥,那里,像幼儿园一样吗?” 她根本不明白: “幼儿园的话,凡凡不怕的。凡凡不会哭,会乖乖睡觉、吃饭、玩玩具,会听阿姨们的话。凡凡会等到回家的……” 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对小小的她解释,他吞吐: “不。不像。那里一点也不像幼儿园。” “那……” 小小的圆脸几乎马上要哭出来。从背后,她的两只胖手丢开妈妈的旧兔子玩偶,突然抱住他,把瘦削单薄的他抱得紧紧: “……凡凡还会……和哥哥……在一起吗?” “……”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摇头,小小的脑袋几乎都要摇晕、摇倦了。 眼望窗外半明半暗的熟悉海岸,黑涛席卷沙滩。他想起,他听到医院里黑衣的大人们议论—— “……那两个孩子,不是大小姐领养着玩的吗?” “顾家反正说家私都卖掉。小孩子嘛,拆开,从哪来的,再送回哪去——” 浑身发冷掏空般,他无力坐着,只能小声呢喃: “……哥哥真的不知道。” “不管怎样,我不要和哥哥分开!” 大声的嚎啕紧贴住他的后背,热热的。他的衣服开始大块大块地滚烫湿润: “凡凡不要。不要!” “好。我们不要。” 这次,下定决心,他十分坚定地回答。他的手最后熟练地合上母亲的琴盒。 十岁的他能拿动、带走的回忆实在太少。 “小凡,你乖,听哥哥的。我们该走了,好不好?” “……离开,家么……?” 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她还在抽噎。 今夜,夏季的月亮不能更清冷孤高。 “……小凡和哥哥一起,就是家。” 他捡起母亲小时候玩过的旧玩具小兔子,轻轻拍拍灰,塞进妹妹空荡荡手里。 双肩还很幼小。在月光无情的照耀与见证下,他执拗又笨拙地背起书包与琴盒。 颤巍巍地,他一点一点地挪动,弯着腰,吃力痛叫出一声。 红宝石戒指从他的领口里垂了出来…… ……而小小的手勉力托起书包的底端。 终于,他扶墙站起。 伸出没大出多点的手,他牵紧小小软软等待着的另一只手: “哥哥不会和你分开。一定。” 满脸泪痕里,小小的手臂笨拙抱着小兔子和一只袋子,她依然不满意地嘟着嘴: “可是,哥哥会比我先变成大人! “哥哥要答应凡凡:就算哥哥先变成大人,也不可以像妈妈一样,先变回小鸟飞走!” “……嗯。” 他沉重地回答: “哥哥不会的。哥哥保证。” 他推开门。稚嫩的背影,一个牵住另一个。 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细细小小,在夜色下,他们悄然走远。 互相牵绊着,一直到他们融进夜色…… ——“阿飞,照顾好小凡,像个好哥哥的样子。”…… “谁也不会,再变成小鸟了。” 他说。 >>>>> 下一章:自毁长城 【作者说|第六十三章】 这一章的作者没有话说。 就让小鸟,停留在无声月色中吧。 (本章完) 第64章 Chapter 64 自毁长城 第64章 chapter 64. 自毁长城 “boss,slayer报告:目标进入包围圈。只有一个人。有辆黑色轿车在外待命。” “……唐权?” 听到这个名字,驾驶席上的welsh显著一愣,像惶恐涌上心头。但紧接,他恢复冷静专业。 只三言两语,welsh与对讲机对面的slayer以暗号简洁确认,这才回复道: “不是。” 顾慕飞轻轻揉搓眉心:看来,即便是苏雁这位干妹妹,也不够格让唐权亲自驾临动手。 “——等等,boss。slayer认出了这个人——” 仔细听着耳机里的汇报,welsh的脸色居然渐渐沉重、最终凝固: “是……butcher。地隆会的‘屠夫’。怎么连闵州暗榜上的头号杀手——” 本来正放松仰欹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顾慕飞听到“butcher”,立时瞪开双眼: 是他! ——戴则从西梓区警局程士宁收到的情报,天兴帮和地隆会最近接触频繁—— 果然。 闵州的暗面风起云涌。现在,正是他趁乱动手的好时机。 “……也算,没让我的期望落空。” 从车后阴影里,顾慕飞坐起。 截至此时此刻,他们已在苏雁的小区外连续蹲守了两整晚——唐权的行动比他预计的迟了太多。 按理说,苏雁泄密,只要走漏风声;唐权就一定会时不我待,急于做掉她。 车内空间有限,顾慕飞把有些僵的双腿改换姿势。依旧半藏身于车内阴影里,他这才又开口,脸上不动声色: “让slayer按第三套方案行动。叮嘱她小心。对方是butcher,不会很好对付。 “特攻队和交通组准备,随时待命。 “让x把监听转进来。” “是,boss。” 立刻,welsh把顾慕飞的命令传达下去,他又调整车前面板上改装过的几个选项。 少许,车内就传来加密信号连接的微弱沙沙声。 尽管如此,监听里却还是纯粹的死寂。 慢慢,先是女人的声音飘来。 这嗓音优雅,但透出无尽傲慢的嘲弄,像被流放到世界尽头的逊位女皇。 她口气遥远又模糊: “……是唐权……派你来的?” 设身处地,顾慕飞微微皱眉。他不难想象得出,踏夜而来的butcher满脸震惊与错愕。 尽管,顾慕飞依旧发自肺腑感到鄙夷与恶心,但苏雁,他必须承认:很不一般。 “……看来,真像会长说过的,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呐。” 迟迟地,监听里才传来另一个声音。男人的嗓音黏滑,像钻进皮肤的水蛭,自带满不在乎的残忍玩弄,熟悉得又让顾慕飞……心底恶寒。 butcher。 “……唐权呢?我要见唐权。我有极重要的情报告诉他。不听……他会后悔的。” 苏雁依旧不疾不徐。 “……你的‘重要情报’,会长两天前就知道了。今天,我一人来就足够……你选吧:上吊?吃药?割喉?还是跳楼?” “……到死,唐权还避不见我?” 监听里,苏雁一连串哼声冷笑: “他认我作妹妹,歃血发过誓!结果只因我一己私心,出卖他的芳染,断了他问鼎顾家的路…… “他还挺记仇。 “偌大一个会长,真小心眼。” 车内,顾慕飞咬牙切齿: 苏雁!这女人死有余辜! 但,居然由butcher动手,未免也太—— “……哦。对。会长的确有话,叮嘱要让我务必转达。” 高调地,监听里的butcher清清嗓子,有样学样,像司仪般拿腔拿调: “会长说: “‘……你毁了我成为好人的机会……’” 说到此处,butcher突然大声嗤嗤发笑,就好像他在讲一个荒谬无极的天大笑话。 “‘……你先去路上等我吧。虽然,要等很久。’” 监听里,butcher嗤嗤作乱,笑个没完,像气球持续漏气,让顾慕飞心烦意乱。 笑了许久,butcher这才又不疾不徐悠然接道: “……你瞧,快选个方式吧,我时间紧,闵州好多人头等我去砍呢。 “我看,上吊挺不错,又踢又蹬,死前还做运动……做鬼也健康些嘛。哎,可惜,你是盲人。我们总要演得像自杀不是……?” “……你……” 想必,苏雁气不打一处来。她傲慢的嗓音都完全狞了。 “……要不,跳楼?” butcher不管不顾,继续帮苏雁做选择: “啊,那动静太大。‘吧唧’一声;我还要把你扛去顶楼。这都深夜了,扰人清梦,多不道德呀……” “……你!” “……吃药怎样?哦,对,会长叮嘱,他‘妹妹’性子烈,不吃药。‘我命由我不由医’嘛。懂懂懂。强行灌你只怕招人怀疑……” “……唐权!” “……要不,还是割喉吧。我最擅长这个——” “——割喉就不引人怀疑了?” 苏雁紧紧抓住一线生机: “我是盲人,怎可能动手割自己的脖子?” “……哎,你听我说完。瞧瞧,我说过,我是专家。我下手有轻重,把你的脖子切碎些…… “听过没,‘细细剁做臊子’,就像你自己反复切,嘿,意外要命。 “这不难。这样,我还可以欣赏你在血里扑腾会儿……我不喜欢人死得太快。无趣。夜……反正还很长嘛。” 说完,butcher的黏滑嗓音又擅自嗤嗤发笑,像被人强按指甲、反复刮擦铜版纸。 而顾慕飞脸色完全苍白。他只感觉颈侧正被同一把刀锋摩擦,伤疤绽裂剧痛—— 不禁,他本能抓紧、压住自己的静脉—— “……你个变态!” 苏雁狂吼。 “……嘿,多谢夸奖啊!” butcher的嗓音十分兴奋: “我可听会长讲了你的事……咱们彼此彼此,也算同好。怎样,遗言也啰嗦得足够久——您,请吧?” “……唐权!就算死——我不会放过你!唐权!你等着——我要——!呃——” 闷闷地,“哧”。 紧接,是模糊又湿润的窸窸窣窣。 “关了吧。没必要听了。让slayer继续盯紧。等事情结束……再汇报。” 勉强平复喘息,顾慕飞烦乱整理好被自己拽紧的衬衣领。他皱眉—— 毫无虚假,他真心厌恶这个世界,厌恶这个自己。 霎时,车里只剩他和welsh的呼吸。 今夜,月色冷淡。 突然,顾慕飞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贯穿般热血一震。 一个人的模样,浅栗柔软的长发,秋波脉脉,却从不肯屈服的双眸…… 曾在他的怀中,曾抱紧他,她安稳熟睡……她硬要挤进他的心头。 苏梨。 …… 抓紧心口,他凝住了。 顾慕飞默默:他一再告诉自己,与她,他从头到尾逢场作戏。他们各取所需…… 他腻了,玩够了,不想再继续养她了…… 不是吗?不行吗? ——他这是……怎么了? 他算无遗策,没给自己任何回头路。 总不能—— “——welsh,让slayer动手。救苏雁。” “——boss?” welsh懵了。从他马首是瞻投入麾下,八年,他从未见顾慕飞因私废公。哪怕为boss自己的命,都不可能。 这是怎么——? “boss,救苏雁,等于您把全盘战略都推翻!您的安危——” 一把夺过welsh手中对讲机,抵命豪赌,顾慕飞急吼: “slayer!救苏雁!别搞死butcher!” 二话不说,无线通讯里传来冷冽“嗖”的一声。 “——boss。完成。butcher携伤逃走。指示。” 对讲机里极尽冷淡,传回女声。 “苏雁呢?” 他嗓音居然难抑颤抖:会不会……太晚? “——诱饵倒地。但还有气。” “welsh,救护车。” 这次,当即照做,welsh的心里却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的boss……已经抛舍一切。 “——通知x善后;交通组跟上butcher。行动开始。” 说完,心口剧烈狂跳,全凭颤抖的掌心强压。顾慕飞把手中的对讲机一丢: 在闵州,他步步为营、冷血筹划十一年,从不会不冷静! 可信念如海啸崩塌…… 明明,他,关心则乱。 ……顾慕飞一清二楚: 他宁愿被苏梨永远误会,也不能接受……她为母亲之死更恨他。 为她,做这种徒劳的事…… 双手完全掩面。无声中,顾慕飞心如刀绞。 他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完全而彻底、全不留余地,苏梨已经决绝离开他了。 ——是她,不要他了。 苏梨的诚恳,不可能容得下他丝毫摆布、设计与欺骗。 顾慕飞不可能再欺骗自己: 失去她…… 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哪怕,他今晚摧毁自己的一切—— >>>>> 下一章:“你只用闭眼往前开” 【作者说|第六十四章】 十一年来算无遗策,只需一晚他自毁长城。 没想到,顾慕飞最后会救苏雁。 为苏梨不更恨他,仅此而已,顾慕飞把全盘计划推翻、放弃对杀母仇人复仇。哪怕清楚只是徒劳—— 你们如何看待他临时推翻一切? 顾慕飞与唐权正式开战,下一章butcher的逃亡又将何去何从? 评论区说说看法吧!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笔更有神哦~ (本章完) 第65章 Chapter 65 “你只用闭眼往前开” 第65章 chapter 65. “你只用闭眼往前开” 冬季的月色正冷。这片荒凉的郊区家家户户都早已安睡,街道上除去灿白的路灯,两旁尽皆漆黑。 万籁俱寂里,却突然冲出一辆飞驰的黑色轿车。 草草地,butcher一手折断深插进他锁骨窝里的手工弩箭。他不用看,都知道暗色的静脉血正在从伤与箭接合处汩汩流出。 着实,这一箭把他伤得不轻。butcher专精杀人,他自然有数: 现在他所流失的每一滴血,都在倒计时,催促他尽快回到会长的身边。 这让butcher居然难得地有些热血沸腾:从来,只有他让别人躺在血泊里品尝血尽而死的份——今天换换口味,倒也真够刺激。 反复舔了舔指尖上自己与苏雁鲜血的混合物,butcher享受不已,又得意之极地嗤嗤发笑。 他一脚把油门猛跺到底,尖声呼啸着把车拉上闵东高速路的外环道。 对面,救护车呜咽着与他擦肩而过。 尽管伤口还在分秒不断失血,根本不容butcher放肆拖延,但他现在去跟会长合流却还早: 想都不用想,他屁股后面肯定还紧跟一大票人——毕竟,没有凭空从窗户里射进来的冷箭。 今晚,想必还有不少圈子要兜。想跟踪他butcher?哼。 而另一边,fri-night的交通组正在紧追不舍。 一开始,他们和butcher还故意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尾随,处于跟踪模式。但很快,他们也发现butcher只不过在闵东高速路外环上来回兜圈子: 这样下去,就算耗到东方大亮,也不可能跟得到唐权的老巢。 眼看情况不对,交通组的小队长,佑,敲了敲耳孔里的佩戴式耳麦: “welsh,交通组向boss汇报:butcher多半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跟踪。目前,他正在闵东高速路上来回兜圈子。请指示:还要继续跟吗?” 片刻寂静。 “——boss说继续跟。跟得更紧些。特攻队会去帮你们直接围:行动目标改为活捉butcher。” “收到。” 活捉? 虽然不知boss为何突变计划。但,这不比只跟踪有趣多了? 佑的嘴角露出兴奋的笑。 后半夜的冷峻月光下,几辆黑车沿空旷的闵州东环线你追我赶。 butcher不禁开始双手冒汗:围绕他的跟踪包围圈显然越来越紧。他几次试图冲下出口,力争把对方甩掉,却都被彻底反挡了回来。 要论杀人,他是快进快出的好刀;但论开车突围…… 断头刀锋锐无极。可越是这样的刀,就越脆。 他不可能再耗了: “——会长,butcher!我被围了。特么的fri-night这帮小兔崽子,想捉我——” 紧接,红色刹车灯突然亮起。车尾猛地不稳定摆荡一甩,像几乎脱出失控。 但最终有惊无险,butcher慌不择路地把车头凭蛮力硬转,莽撞冲下刚刚被指定的、几乎被他错过的出口匝道。 果不其然,如他早先尝试过的几个匝道一样,早就有一辆车横栏在路口,不熄火等他自投罗网。 车里,身为f.n.武斗派元老之一,bran冲着butcher嘿嘿地憨厚一笑,却笑得butcher心里直发毛: 他如今当真进退维谷。 ——会长啊会长。你刚教的办法行还是不行,就看这一刻了。 紧急乱抡似的反打转向,butcher的未受伤的好手几乎将方向盘抡出火。他近一百八十度急转,带车冲进匝道下的排水涵洞。 如今正在冬季,涵洞里只浅浅一汪水。水下泥泞,却十分颠簸。 butcher的车一路高速。他几乎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朝未知的黑暗碾压过去。 车后,他扬起水浑浊。泥点四下飞溅。 而紧紧咬住butcher的身后,bran也毅然决然一头钻进了涵洞。他把雨刷开到最快,几乎紧咬住butcher的车屁股穷追不舍。 bran拿定主意:只要他一冲出涵洞,他赌咒也要把butcher从侧面直接撞飞—— 而慌忙逃窜出涵洞,butcher受限于右肩的箭伤,几乎泪水涟涟,痛哭出来。 可一想到会长刚才对他的亲自指点,butcher只得咬住泪水,极为吃力地硬逼自己,再度拉过这个一百八十度的掉头急转。 控住眼泪和呼吸,按会长刚才的详细指示,butcher冷静地压制住自己强烈想要立刻逃跑的冲动,在原地静候片刻。 直到,来时的涵洞里水如屏。 眼看bran开车带头,几乎饿虎扑食,向着他冲出涵洞口—— butcher紧咬牙关,手心湿滑,明知九死一生,耳边却猛地回响起会长的嗓音—— 瞬间,butcher乍然推开远光灯,脚下油门猛跺到底。 “轰”地,车头一抬,根本不受控制—— 如感召深海诱惑,butcher竟真地闭上了眼睛,盲目而决绝地猛冲进旁边那条更窄更矮、看似绝不可能容车通过的涵洞—— “……相信我,” 嗓音悠游,如降深海。 “你只用闭眼往前开。” “哐”、“哐”两声清脆巨响,宛如骨折。 车两侧的后视镜被涵洞撞飞。但此时,butcher仓皇狂奔,早已顾不得许多。 他脑海里全是会长深海般的嗓音—— 而只这一转眼,bran面前又是水覆面,又是迎面强光……他眼前只剩茫茫的炫白。 bran急得抓耳挠腮。 终于,等到他的眼泪纵横消散、允许他再度看清月光下的视野,butcher早已平地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远某处,像特意刺激他一般,夜风还送来若有若无的发动机尖啸,就像…… butcher尖利嗤嗤笑着的嘲讽。 “草!” 猛一拳硬砸在方向盘上,车辆尖锐鸣笛——bran脱口咒骂。 从什么鬼时候,一个专精人体解剖的职业杀手,在驾车突围上,也能突然自学成才,发挥余热了? 他从没听说过啊! 要是总长知道butcher被他跟丢了,那—— bran脑中,仿佛骤然冒出顾慕飞的一双丹凤眼冷眸。后者只波澜不惊,冷淡一句: “我很失望。” ——当即,bran脊椎发凉。 略迟疑,最终,bran轻轻敲动耳中的佩戴式耳麦,及时汇报: “welsh!bran汇报给总长:butcher跑了!他像突然间就学会开车了!怎么办,还追么?” 而让bran意外不已:组内的无线通讯对面,居然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难道,总长遇险——? bran的眉心紧锁,急不可耐: “welsh?……总长?……总长??” >>>>> 下一章:以身替死 【作者说|第六十五章】 顾慕飞为苏梨临场变策,夜幕降临,这场猫鼠游戏危机加倍! butcher抱头鼠窜,bran穷追不舍;神秘人物远程现教开车,welsh和顾慕飞双双失联??? 各位读者看得还过瘾吗? 下一章:顾慕飞此生最大危机——他要如何破局? 评论区留下你的猜测~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章大开杀戒~ (本章完) 第66章 Chapter 66 以身替死 第66章 chapter 66. 以身替死 本章可听kate bush《running up that hill》。 >>>>> “……boss。我跟上了。目前正向闵秀山移动。请您安全等待。” “好。仔细盯紧。任何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是,boss。” 此时,偷偷转回苏梨大学城外,站在停车楼露天顶层,顾慕飞把两天蹲守的僵硬后背靠在哑光午夜蓝的panamera车身上。 他眼睛紧盯苏梨的学校,仔细留心可能的危机前兆。 ——既然,唐权下决心做掉苏雁;那身为苏雁之女,苏梨的安危…… 一刻不敢耽搁,顾慕飞直扑到此。 月光清冷,淋漓浇满他简单白衬衫的一身。高灯下亮:只要危机初现,他立即行动。 更何况,他已刻意站在显眼处,毫不犹豫地暴露自己,像远比苏梨更值得一刀下手的诱饵。 他手握对讲机:在亲自守护苏梨的同时,电波彼岸,影子一般,welsh正紧咬住刚冲出重围的butcher不放。 马上,顾慕飞就能抓住让他十一年来梦魇不止、butcher令他作呕的脸。 一计围剿butcher明修栈道,无人意识到,顾慕飞悄悄把自己退进安全角落,守卫苏梨。 而现在正进行的暗度陈仓,顾慕飞完全信手拈来。接下来,他就只需静候welsh胜利凯旋。 但苏雁……顾慕飞攥拳。她还活着么? 此时,顾慕飞身边完全无人,甚至无人知晓他的存在,只有月光陪同他的痛苦。他再也不必强制收束起为人的正常情感。 他想到,在这世界上,曾有过他与她;想到今晚,当他痛快报完母亲与妹妹的血仇,若,能有苏梨相拥…… 他不禁……锥心哀叹。 就在此时,冷光乍现,紧随刀锋。当他余光发现时,就已从车尾对准他的心脏。 近乎本能,顾慕飞瞬间侧闪。 刀锋顶住他的左肋,轻松向上挑起弧线。 怎么——! 唐权真对苏梨—— 他心中惊诧极了。他极快一眼瞥向苏梨的学校——手上,顾慕飞却已同时反应,当即拽开手边车门。 ——他必须,把人引来! 借门作盾,顾慕飞挡下闪电般向他突刺的第二刀——刀锋被钢板挡驾,内饰真皮当即破开手臂长的光滑豁口。 不等对方收势,顾慕飞迅速把车门推关,欺身压住刀身。 瞬间,他回身抬腿,斜上直鞭下杀手的颈侧,一脚把对方的头砸上车后窗,干净撂倒。 玻璃上,牙齿与鲜血飞溅,却片刻不容顾慕飞喘息。 他二度拽开前车门。借门,他蛮横撞飞背后扑上来的杀手。 ——果然,不止一人。 尽管顾慕飞瞬间反应,但杀手往后飞出时,手中匕首锋利反钩,依旧蹭破他英俊的眼尾。 焦金的额发飞扬,热血珠子般淋漓甩出—— 而这一刀,本直扎他的咽喉。 暂时,两个杀手都被他一人震开。 他一米之内,时不我待,顾慕飞脚尖一挑,右手接住被他刚刚压下的刺刀。 他左手把手机和对讲机都往副驾驶方向一丢——这让他双手彻底解放。他确实很想把几个刺杀苏梨的杀手们都碾得稀烂——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把人引走。 顾慕飞甩出右手袖中的弹簧刀,飞刃直出,稳扎进一人膝盖之下。而他左手正面亮开刚刚缴械的刀锋。 在他双足横跨阻拦面前,被他甩开一线鲜血与锋锐刀锋联合威压,逼得另几个人彻底不敢近身上前—— 眼看,顾慕飞慢慢后退,倒坐进自己的车里。随他脚下震耳轰鸣,哑光午夜蓝的panamera turbo s车灯霎时亮起。 马力全开,微微甩尾,他从停车场的露天顶楼直冲下盘桓的车道。 熬夜的学生们纷纷看向窗外:校外响起引擎轰鸣—— “boss!怎么?” 对讲机里面,welsh的口气不能更焦急: “您在何处?我刚才好像听到——?” “——没事。你继续跟。” 顾慕飞咬牙回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无论他私人为谁奔赴,亲自把杀手引开;全组的任务与安危都不可干涉。 嘴上,他对welsh搪塞着没事,边用手背抹去脸上已然黏糊的血。 剧痛却让他忍不住倒吸好几口冷气: 随他用牙硬咬住喘息,从左肋间刀口,鲜血湿黏,渗透不止。殷红早把他的衬衫浸透半片。 无暇检查伤势深浅,单手压住刀口,顾慕飞只暗自庆幸。 他庆幸,好歹,他来得不算晚;好歹他自己从底层打手做起,坐到灰色世界顶点,从未懈怠过身手。 这样的他……对苏梨,还有一丝余用。 他苦笑。 但显然……他确实想她出神。大意了。 再次,他谨记过往柔情,把脑海中苏梨的模样珍重再看一次。他抬眼一扫:三面后视镜里,黑压压的几辆车已紧跟围猎上来。 ——不对劲。 手稳稳把握方向盘,顾慕飞边想边推动拨片,把车切换成手动档。 无论比车还是车技,他都理应自信更胜一筹;但此时乍然想通,他却胆战心惊: ——有人,看穿了他的暗渡陈仓、跟踪butcher之计! 不仅如此,这个人……还看穿了他的心——! ……要知道,butcher已轰轰烈烈逃出fri-night的重围,事情按理应该告一段落——至少表面看,理应如此。 可对方却不紧不慢找上苏梨,甚至立刻调头找上他。这只可能为一个目的: 围魏救赵。 围苏梨而救butcher。 闵州直辖大城,下属十六区两乡。对方自然不可能摸出他的所在。但显然,苏梨的位置很明确…… ——只因他救了苏雁! 找到他在某停车楼顶层,这本身不难,甚至,他自愿暴露做饵;但,找到之前,需要揣摩他秘密的牵扯,稳准狠拿捏他守护的决心—— ——苏梨仍在危机之中! 一边驾车试图甩掉身后的敌人,脑海里,顾慕飞驾临私人藏书馆: 飞快地,他把能用的两全对策都揪出来浏览…… 他眼前清晰闪过苏梨的面容: 此时,她毫不知情,大约正像往日般小小一团,床上安睡…… 而死亡隔窗,悄然对她虎视眈眈—— 这一切,顾慕飞咬牙——全因他的自以为是! 他几乎喘不过气,愧疚猛扎进他的心口,竟比刀口更痛,让他眼前发黑…… 无论如何…… ……他手指硬扎进伤口。 “嘶——!” 借痛意,他必须硬逼自己振作: 他立刻指挥,把交通组和特攻队都安插在苏梨学校周围。他不知对方有怎样后手。 此时,他根本不是在苏梨和自己当中选。而是—— 他只有一个选择。 ……顾慕飞感觉得到。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就在闵港某处,一只无形的手正在遥控他的行动,把他所有可能的对策都预先算好,并轻蔑地一一落子,不慌不忙,把他围堵进棋盘死角。 ……“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 而更让他心头锥刺,这一切,正是他亲手酿成——为让她安全,把她从身边逼走…… 为爱她…… 他的什么所谓计划、权谋、算无遗策——明明是他早为她全盘失控。 若苏梨有危,他——! 愤怒咬牙,顾慕飞紧攥住方向盘。尽管比平时吃力,他还是单手把panamera点刹横拉,飘移出漂亮圆满的弧线。 惯性与速度让他迸出痛哼。满头细汗,他领头滑进一条更宽更直的城郊大道。 直线上,他的加速度与速度都有绝对优势。他五百万购置并改装这辆轿跑,可不仅仅为带苏梨出门时姿态更好看。 短暂赢得时间,而他,只有唯一选择: 既然,对方围魏救赵—— 这个魏,他抢先当定了。 抽出空,顾慕飞咬住牙,用沾满血的手轻敲对讲机: “……welsh,你的情况?” “boss,没有异常。我尾随butcher已到闵秀山。山路比较暗,我会关灯继续追。您那边——” “……听着,” 顾慕飞急急叮嘱: “你不要追butcher追太深。一旦有情况,我要你立刻放弃任务。我命令你,以你自身安全为首要,与butcher保持距离。 “你那边……我让给你全权处置。” “boss,您要——?” 声音颤抖,welsh听出不对: “boss您打算——?” 顾慕飞一顿: “welsh,如果,我……” 他轻轻喘息。 但最终还是: “……梨岛见。” 一秒沉默。放弃任务的话终不可能主动出口,welsh终于艰难回答: “……是,boss。请您务必保重。” 通话终止。 若今晚,他未能活着脱身…… 他也不再强求。 那不过是他的卑鄙必然。 哪怕就此一死,也值得。 哪怕死,也要将她护在身后。 他从不愿承认:但苏梨,竟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她是他的一见钟情。 他只愿这丝一丝微弱的光,永远不要熄灭。 发动机八气缸与双重加压持续咆哮中,顾慕飞压下喘息,用沾血的手指颤抖地、湿滑地点开中控面板上的卫星地图:周边环境尽收眼底。 此刻,为了她,为了他迟来的真心…… 他,只剩自己了。 >>>>> 下一章:墓 【作者说|第六十六章】 今晚,失去苏梨的顾慕飞孤注一掷,要把自己赌进去了。 救苏雁引起他一系列始料未及:苏梨被卷进生死阴谋,而顾慕飞抵死不许。在这危机深夜,他似乎已将一切托付好…… 到底谁在布局?谁最后能更胜一筹?苏梨会发现这一切吗?苏雁会活着吗? 顾慕飞能逃脱死局……抑或……? 来评论区留下你的看法~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笔更锐哦~ (本章完) 第67章 Chapter 67 墓 第67章 chapter 67. 墓 在顾慕飞勉力驾驭下,沉重的钢铁机器像趁手的大型玩具。他熟练地连续故意减速、横移变道、瞬间加速与飘移甩尾,甩掉视线里围猎他的最后一辆车。 看似轻松,他却不过总把自己逼到极限。顾慕飞的齿间咬住深深喘息。忍不住,他冷酷自嘲: 那两年做私人助理,日夜学车没白练。 不管如何,迅速地,顾慕飞还是把车轻飘飘一个转向,小心钻进这条隐蔽的阴郁林荫道。 后半夜月色冰冷。透过树影,月光碎裂般扎进哑光午夜蓝的轿车里,也扎进深陷座椅里的顾慕飞身上。 他意识有点涣散,视线更涣散……努力驾驭自己,他呼吸仍渐渐降落成近乎蠕动的起伏,连痛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他尽力把自己放平。四周完全静谧。 苏梨…… 上次……这种恍惚感……还在十一年前…… 顾慕飞的心中仍挣扎起分寸:今晚,他事业未竟。他已经成功把敌人都引到兰舟山。 而这里离苏梨很远;于他,像放逐天边。 公墓依山环建,体量深邃,其中道路曲折,松柏阴密。敌人费心找他还要许久。 想必,苏梨已经安全。 现在,他只需安静消耗,到最后再隐蔽脱身,也许…… 眼前,柏油路深沉细长。悄悄地,他把油门压住,一点一点匀速往前挪。 微小颠簸都让他呼吸一紧。 他右手边月光明亮,丘陵舒缓起伏,芳草地如茵透绿,覆盖浅浅白霜…… 草地里冒出或新或旧、一望无垠的白色墓碑。 是非成败转头空……他的人生好像白驹过隙。 他把权力与金钱随意翻覆、好像随他心意可起可落,任他施展;可到最后……不过空虚一抔黄土。 ……终有一日,他会某处长眠,无知无觉。 但,这都不能阻止他一路向前。 此时,苍白的脸更显憔悴。顾慕飞将头斜倚靠在车座上,双眼微阖。他不禁任由思绪随呼吸松散流淌…… ……宿舍深夜里,苏梨抱住他嚎啕的样子依进心海,像骤然间心率不齐。 那时,苏梨对他的爱,哪怕他无意间伤到她,她依然选择将他深深抱紧—— 可他顾慕飞,本就是复仇的利剑。 他控不住自己的一见倾心,几番犹豫,想以学长身份普通接近她,可她被绑。 他又以情妇身份套牢她、保护她,他选择给苏梨一切: 像他曾做过的那样,把他的纵容、他的偏爱、他的金钱、他的保护全部抛洒给她,全无虚假。 可唯独回应和承诺…… 他没给。更不敢给。 想到此处,他竟觉得神魂涣散,身体没有刚才剧痛——只有心口被穿透,拉不住,被反复流淌出的回忆折磨,追悔莫及。 他把车紧贴住右侧的墓地,慢慢安静地开。 眼看,顾慕飞却渐渐认出这条路。 兰舟山上,他时不时受邀出席葬礼。逸衡的葬礼也没过多久,对公墓,他并不陌生。 但唯独这个地方…… 十一年前,他决然转身,就再也没……回来过。 像对苏梨一样……他哪里有脸再来? 远远地,顾慕飞先看到记忆里的青绿山丘,山顶现出模糊遥远的一点白。 是那座罗马式小纪念亭。 他知道,已然不远。 再往前,一排,两排;再往里数……第十二个。 小小的白色墓碑,在月光下干净得发亮,却并不孤单。 妹妹的忌日——在他的生日,刚过去没多久。他十一年不曾探视的墓碑却显然年年有人祭扫:束碑前摆放,尚未被寒冷与冬雪摧残开败。 嫩嫩的黄与白,是……小凡……最喜欢的雏菊。 诀别当时,他痛彻心扉、再也不敢回头的愧意击中胸口—— 像乍然被一种感觉攫住:再迟,他真会来不及。 顾慕飞勉强抬起失去知觉的指尖,满头细汗,凝固的血却让他几乎拨错备注…… “她”。 他紧急撤回。 ……大约,他真想拨给她。 但他凭什么再给她唤起痛苦? 自嘲般,他只得平复心情,暂停片刻,喘息里轻轻苦笑。 终于…… “露露……” “……boss?你大半夜打电话?没人教你正常作息吗?” 对面女声柔声甜醉。但从睡梦中被吵醒,露露显然很不满,简直语言恶毒: “……您听起来怎么像要死一样?” “哈……” 顾慕飞苦笑。 “……借你吉言。” 仍迫使自己近乎冷酷,他说得很轻,很快,但又很坚定。 无暇纠缠,顾慕飞缓慢呼吸: “……我办公桌下保险柜,密码是……” “boss,你搞什么?不能明天再——” “……遗嘱,已签字公证。带给苏梨。这样,这辈子她都不会……” 几乎神智不清,微弱喘息里,顾慕飞嘴角轻微上扬,眼底却完全寂寥: “……她不会再为金钱困扰了。” 电话里完全沉默。 许久,露露才说道: “知道了。我务必转交。但,boss—— “全组都需要您操心,您就只挂心她?您清醒点……” 顾慕飞几乎没在听…… 心尖一阵绞痛:是啊,他是该清醒。 若他早点察觉,早放下自以为是的傲慢…… “露露,” 他声音渐弱,似乎每个字都用尽力气: “让我,自私一回……” 他闭眼,任凭视线沉于黑暗。 苏梨的眼睛,明亮而倔强,像大马士革钢刀,从不认输。 ……所以,他才把计划与真相故意告诉她。 而他……他早把世界都输了。 墓地上,月光如汞。 正当此时,天光却粲然大亮,刹那,如瞬间切换白昼。 顾慕飞扬起疲倦的眼梢:左手边树林断崖之上,一排车据高临下,对准他瞬间开灯,早将他内外包围。 逆白光耀眼,寒光如繁星闪烁,各式各样的管制刀具握在影影绰绰黑道家养狗手中,只待呼哨令下,就可一拥而上,分抢他的首级。 这其中,还夹杂几把走私的手枪。 为了区区一个他,阵仗居然搞得如同大阅兵…… 座椅上,顾慕飞只轻轻歪头。他掂住细汗涔涔又冰凉沉重的眉心,染血的焦金发丝随之凌乱垂落。 嗓音压在喉咙里。 突然,他先轻轻笑。紧接,不顾肋间拉扯剧烈疼痛,他扬声放肆大笑。 他已经失去所有——失去他本该最深刻最珍惜的一切,不可能回头。 他选择把自己打造成抛舍私情的利刃——如今,刀已失鞘;连他的智谋都被彻底看穿。 顾慕飞只觉得……已到穷途末路。 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了? 松柏沙沙作响。 逆光中,树影下,胜利女神展开流动的金属双翼,漆黑劳斯莱斯加长幻影缓缓驾临,来到包围圈最中心。 相隔一车宽距离,缓缓交错并驾,加长幻影在顾慕飞的panamera左侧稳稳静止。 后车窗漆黑。 幕布般,它缓缓从容降下: 嘴角天生桀骜又冷酷,笑意说不清也道不明—— “顾先生,晚上好啊。” >>>>> 下一章:无可挽回 【作者说|第六十七章】 第一次,顾慕飞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也许是他自己。 在孤高的山巅俯瞰,才意识到孤高是自身所迫;当把自身化为利刃,才反悔利刃易碎,刀已失鞘。 读者宝宝你们对顾慕飞的反省和遗嘱怎么看? 胜利女神驾临,这位深夜称呼“顾先生”的神秘男人,又会带来怎样惊喜? 评论里留下你的看法~ 不要忘记收藏追更投票,让小作者写稿如虎添翼哦~ (本章完) 第68章 Chapter 68 无可挽回 第68章 chapter 68. 无可挽回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旧,顾慕飞的心像被人突然用蛮力攥紧,血液凶猛一震: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外貌随母亲;就连顾知霈也认为惟妙惟肖。但—— 为什么,此时眼前这张脸,他看起来就像照镜子? 尽管年纪添上许多,五官脸型也毫无相同。但要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事应谨慎。但顾慕飞硬拉起剧痛的呼吸,把自己从座位上挣起。 他一手浅浅抵住伤口支撑,借阴影隐去鬓角细汗,像故意引诱般,从容把车窗完全降下: “……唐先生。” “……这里,挺适合谢幕的。” 对面缓缓开口。嗓音阴沉悠游,如坠深海。 那男人自在坐在阴影里,墨色西服套装衣冠楚楚,和顾慕飞此时的勉强狼狈大相径庭。 在光滑向后梳理的黑发下,月光照出半张刀削般冷峻桀骜的侧脸,又照出阴影后一双星眸: 深黑瞳仁里,浸透煞气腾腾、幽深不羁的笑。 这张脸完全看不出年过甲。 此时,男人却当顾慕飞根本透明。漫不经心,他环视墓地四周,态度游刃有余: “……我听说,这里还有我一个女儿的墓,一时兴起,过来看看。顾先生……又为何踏夜来此啊?” “……明人不说暗话。” 顾慕飞硬拧住自己的刀口振作,痛像鞭子一样抽上脊椎—— 他微微一笑: “……父亲。您可不要一时兴起,站错边。” 与此同时,他的心自动皱缩—— 在小凡墓前,他居然—— ——要是苏梨听到,她会怎样鄙夷他? 还是,她什么都不说,只用眼底的失望,冻结他仅存的退路? “……哦?” 对面,唐权似乎兴味盎然。 “……外人再听话,也是外人。更何况……” 借斟酌,顾慕飞勉强掩盖呼吸的难以为继。他故意抑扬一顿: “……就算是四大财阀,有人,不过惯于骑墙的野心家。他怎可能……听您的话呢?” 月光正冷。 对面,唐权却轻轻笑了。 “……墓看过了。这里就很不错。” 说罢,唐权顺手就关车窗: “……今天,让我白发人也送送黑发人吧。动手。” “——现在!” 就在唐权关车窗瞬间,一丝尖锐的风啸从墓地纪念亭悄然掠起。顾慕飞断喝几未完全出口,“嗖”,一线冷影—— 紧贴劳斯莱斯幻影徐徐合拢的车窗,“噌”,角度刁钻,箭直扎进唐权的胸膛。 手工的箭尾在墨色西服上惶然微颤。 “会长——!” 四下哗然。 而脚踩住油门,咆哮般轰鸣,顾慕飞早已把车发动,一骑绝尘。 紧贴墓地边缘,他狠拉方向盘甩尾。后驱碾碎草地,车险擦墓碑,倒甩出天兴帮的堵截。 下一秒,他掉头、加速,毫不犹豫,头也不回。 在他身后,枪声雨点般凌乱。渐渐也被他极速甩开,听不到了。 西方,残月微暝。 抵抗速度与惯性,顾慕飞咬紧牙缝。不知被何种情绪与信念极力迫使,仿佛一只柔软的手正扶住他的手……逼迫他一定要抵达自己的极限。 瞬间,他将自己冲出迷宫一样的兰舟山道。 极速掠过清晨沉睡的郊区,像燃烧生命,一路狂飙,他冲上空无一人的闵西高速高架桥。 车奔驰着,就像流星。发动机热烈轰鸣,后视镜里只剩无尽黑暗。 而前方,闵州高耸入云的市中心触手可及。 东方崭崭泛白。 “boss——!” 终于,当他把车急刹在梨岛云间楼下,早已焦急等候在此,welsh当即冲上前来。 晨光熹微中,顾慕飞勉强把血迹斑斑的车门沉重推开。 手扶住车,在失血以及肾上腺素消退下,他几乎从车里摔落。 身躯骤然伸展,让他肋间仿佛从肉中脱骨,硬生生撕拽出来,剧痛到浑身战栗。 汗水从鬓角滴到下颌…… 好在不知何时,汩汩渗透的血已经自行止住,洇得白衬衫半边血污,干硬地粘在血肉绽开的左肋上。 welsh双手扶住他: “boss,您——?” 顾慕飞几乎听不到welsh在说什么。他也说不出话。 心跳极速飞驰,仍在激烈抨击着他全身战栗的血管。大脑中,他嗡嗡作响—— 从他毅然决然投身friday night,把复仇当作他唯一值得燃烧生命而献祭的事业,他在灰色世界从最尘埃爬起,决心不连累别人,甚至…… 抛情舍爱。 十一年间,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熬尽心血谋事用人。 从无到有,夕惕朝乾。一手,他平地拔擢起独属于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规则——他的灰色帝国。 他纵横东南,几度市政换届,从来,只有他用计善谋,把别人翻覆股掌之中的份。 可如今—— 就算他为保护苏梨甘愿替死,可他居然被人看穿——赤裸裸有如婴儿! ——这还是……前所未有,第一回。 也就……只有唐权。 尽管,他勉强挽尊: 既然唐权看穿他的心思、以为把他掌握五指山中;那么他,就毫不客气、尽情利用自己。 当他看到卫星地图,自己离兰舟山公墓近乎咫尺,他就猜到,唐权一定会对他如此推测: 他一定会引兵去兰舟山;且兜兜转转,他会去见小凡的墓。 一边驾车甩人,顾慕飞一边指挥安排。 他首先命令特攻队隐蔽渗透,务必守好苏梨,他自己亲身当饵; 紧接,他又指挥狙击组slayer,去墓地纪念亭埋伏,并调度交通组接应、离场。 最后,他更故意以身犯险—— 他小丑一般演绎,满足唐权预期,引后者亲自现身;又能多讲就多讲,尽全力,为全线布置和welsh的撤退争取更多、更宝贵的时间。 正所谓…… ……“以正合,以奇胜”! 但是——! ——让苏梨身陷险境!让他如此狼狈!还有违心,叫的那一声“父亲”!当着小凡的墓!唐权——! 他血气上涌。 “这次,是我轻敌……” 攥紧welsh扶住他的手臂,顾慕飞单膝触地。他强压胸口中骤然上涌、几乎脱口而出的怒气与血腥。 循循,他挣扎喘息道: “……但,不会有下次。” 在welsh看来,他的boss虽然一向严苛待己;但此时,也未免过度刻薄: 换任何一人,为救人临时掀翻全盘计划,又被迫诱敌替死;危机之下,还能迅速想出脱逃带反杀的连环妙计,再保护全部组员安全以退—— 顾慕飞只凭自己把握,孤身对抗曾在闵州只手遮天的黑道。 更何况,这次行动,除最后没能咬出唐权老巢,他们已重伤唐权与butcher,让天兴帮颜面尽失。 甚至,他们还拿到一份关键证据——根本大有收益。 只是—— “welsh……” 听到顾慕飞再度开口,welsh纠结极了。他知道,这话,顾慕飞归来一定会问。 只是,welsh拿不准,此时此刻此局面……他到底……当讲不当讲。 “……苏雁?” “——她……” welsh吞吐不已。 急促呼吸着,顾慕飞的双眸却紧逼不放。他瞳仁里几近急切渴求,两只手蛮力硬拽过welsh的双肩。 从心底迫使,他不懈追问: “她——?” “她”。 比之追究苏雁是生是死,不如说顾慕飞追究—— ——苏梨。 ——让他生,让他死。 welsh双唇开合: “——boss……苏雁她……” 十指攥紧,根根刷白,信念灌注—— “她死了。” 苏雁死了。 顾慕飞耳膜骤然轰鸣,周遭的声音顷刻离他远去。视线恍惚闪烁,他竟看不清眼前的welsh—— 紧攥的十指乍然松开,在welsh焦急搀扶中,他整个人冻结般凝固。 残月苍白,照耀他寂寥的脸。 十九年。整整十九载。 从他母亲顾芳染被苏雁设计杀害,让她母亲丢下最爱的十岁与四岁的儿女…… 十九年。 ……他紧追不舍。 十九年啊! 冬去春来,夏暖秋凉…… ……复仇终于走到尽头,却不是他期待的痛快淋漓。只有彻骨凉意,从心脏扩散到每一根血管。 苏雁。 她是顾慕飞与妹妹丧母失家的因。 最终,苏雁。 她也是…… 他顾慕飞,一生爱而不得的果。 瞬间,他眼前回现出苏梨那双倔强,却不容一丝迁就的纯粹眼眸…… 苏梨……会恨透了他。 一切缘起,竟只因苏雁一人野火般肆意燃烧的爱恨……这历久弥新、至死也念念不忘的纯粹嫉妒。 ……荒谬吗?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 何枝可依? 僵硬推开welsh搀扶住他的手,双膝踉跄跌落在冰凉的地面,顾慕飞直直抬起头,无声跪地仰望: 在他头顶,梨岛夜空高楼环聚,似明未明。惨淡苍穹之上,星光依亿万年来规则,依稀闪耀。 只是……他眼中……星移斗转。 乍然,如初见时被钟情一箭穿心,顾慕飞呼吸瞬散—— 他乍然明了—— 一如往常,朝阳照常升起。洋洋洒洒,它慷慨挥洒向闵州的地面;一刻不停,它也同样慷慨挥洒在顾慕飞全无血色的脸上。 遗嘱送出。 如果,他不在…… ……苏梨会更轻松吧。 良久,他极轻吐出一句—— “终于…… “…… “……无可挽回了。” ——向前,他倒进尘埃。 >>>>> 下一章:象牙塔 【作者说|第六十八章】 这一章,顾慕飞终于迎来了十九年期盼已久的复仇,但却似乎并不像他预想中那样酣畅淋漓…… 他意识到,她……已永远无法挽回。 他这一跪,跪碎了谁的心? 毫不知情的苏梨收到他的遗嘱,又会怎样呢? 评论区让我知道你们的看法~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笔轻点哦~ (本章完) 第69章 Chapter 69 象牙塔 第69章 chapter 69. 象牙塔 当她慢慢从钟塔走过热闹的校园,上午的阳光正正好。 球场上,几个男生热火朝天打着篮球,青春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微笑偷看了片刻。 露露心生感慨。她自己从没机会踏进过大学的校园。可惜,人生不能重来。 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心生向往。 按事先问好的路又走一小段,不久,露露就站到了简陋的门前。 肩上的挎包似格外沉。她深呼吸,轻轻敲门。 老旧的宿舍显然隔音很差。隔门,露露就听见屋主慌乱穿过房间的乒乓声。 她正掂量该如何开场,门就被小心拉开一道缝: 一张脸显见苍白,沉在逆光里。 一看到是她,对方推手就要关门。这时,露露上前一步,用脚尖迅速把房门抵住: “今天,我只是你的朋友;你说是甲方也行。” 她赶忙解释: “我知道——哎,可是,你总不会,连我们女人的友情也就此扔了吧? “干酒吧这行,我能好好聊天的人,真不多。我今天就来看看你,顺便问问我家玄关的设计进度——可以么?” 露露的话说完,门缝里的桃眼并没增添多少光彩。不过,苏梨还是转身,把露露让进来: “……不好意思,期末忙,房间有点乱……” 苏梨的声音虚无飘渺,像嗓音根本不敢用力: “你看……你自己找个地方,先坐吧。” 正低头摘去阳帽,捋着头发,露露一抬头,可着实吃了不小一惊: 房间哪里仅仅“有点乱”,简直“台风过境”。苏梨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可眼下,露露都不知怎么落脚。 单人宿舍本就局促。奢侈品衣物、鞋、包、晚宴裙都被弃如敝履,格外拥挤。 剩下的空间,则被建筑图纸以及模型填满。 显然,屋主本不凌乱:生活用品都依序整齐,房间里也没有垃圾和灰尘。 简陋的白粉墙上,挂着两幅自绘的马克笔画。窗外,高大的红豆树低垂,往室内投入心旌摇晃般的光影…… 露露默默咋舌:看来,这两天乱作一团的,可不只梨岛。 分手不过五天,苏梨到底怎样度过……? 看来,后者当真全扑进学业和工作上了。 就在露露犹豫要不要帮忙简单收拾,苏梨已随便抱起昂贵衣物,不在意往二手出售的箱子里一丢,给露露腾出一张凳子。 拢着长裙边坐,露露边偷偷觑她: 确实,苏梨憔悴太多。 她漂亮的鹅蛋脸已瘦下一圈,眼圈又红又肿。露露看了也我见犹怜,boss看到不知多心疼…… 当然,他也要先醒过来才行。 但,更明显,此时的苏梨像已经下定决心: 她自己会好起来。而且,她只会比以前更勇敢。 露露惶恐咬唇: ……她是不是来太晚? “露露,你要喝什么?抱歉,我只有昨晚赶图的速溶……” “咖啡就行。正好,我带了点心……” 说着,露露迅速打开随身的挎包。遮掩不让苏梨看见,她把顾慕飞的遗嘱藏在最深处。 露露心想:虽然她擅自带来,但若苏梨能明白接纳顾慕飞的心意…… 等boss醒来,他应该不会很介意的。 “你最喜欢樱桃……你尝尝我网上现学的手艺。” 露露赶紧拿出油纸包裹的、贝壳似的樱桃玛德莲。 “……尝尝,我没放几克。 “我今天来,一呢,瞧瞧你;二……唉,我心里很烦。你听我聊聊,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一如高超的烘焙手艺,露露嗓音甜而不腻。她接过苏梨递来的咖啡,略一闻,就知道这咖啡苦得近乎中药。 她也不敢不喝,只得假模假样沾沾唇。 眼看苏梨潦草坐上单人床,露露赶紧把玛德莲往前推了推: “哎,我知道,我们认识不久。但肯定不只我自己单方面感觉吧: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近。可能…… “我们同病相怜吧。” 更像自嘲,露露轻轻叹气: “七年前……我是friday night上任总长的情妇—— “同时,我也是他的结发之妻。” 不禁,正喝咖啡的苏梨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很怪……” 看到苏梨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露露居然先“噗嗤”一笑,开口却又云淡风轻: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露露补充道: “我和昱川——就是f.n.上任总长——是青梅竹马。 “你瞧,我们家里都不好,年纪差不多,从小彼此照应。 “我们都很小就辍学,出来闯荡……昱川很有本领,也想改变点什么,可总也鼻青脸肿,让我心疼又没办法。 “后来,他联合几个打手,创立fri-night。他想走一条自己的路…… “但最后,他也不得不依附于暗面。” 看苏梨默默好像出神,露露赶紧又道: “唉,那时,我可不知道他烦心。有一天,我正出台,昱川突然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他说…… “‘我可以养你了,露露。看。’ “像傻瓜耍大款,他故意掏出钞票…… “……只不过,他不许我做女朋友,只能当情妇…… “其实,为生存,我早就下海名利场;可怎么只有他这么说,让我气急不已? “他赶紧解释,说为我安全,因为‘没人会在意区区情妇’。而我,我只想抄起手边的拉菲瓶子暴打他的头—— “我的故事,是不是让你无聊了?” 话锋突转,露露对着苏梨款款一笑。 “没。我只是没想到……” 苏梨正无声品着露露为何讲起往事。从来,没人跟她提起f.n.还有过去。 她总感觉,在那个灰色世界,好像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位总长,那就是—— 她心尖缩颤。 难道,那人……也曾一样想过吗? 迅速地,苏梨把苦咖啡填上抽动的嘴角。 苦涩却盖不过心头的酸楚。 她并不认为,那人让她做区区情妇,是为她的安危…… “你不无聊就好。唉,从来没人听我讲话……” 巧妙掩饰般,露露迅速假抿一口咖啡,继续说道: “不管怎样吵闹,最终,我还是答应了他。 “表面上,我是昱川的情妇;私下里,我是他的爱人。我们过了两三年普通却很幸福的日子。 “后来有一次,我们在海外,他突然向我求婚,说在海外他就不必担心让我惹祸上身…… “当时的我,完全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总之,我答应了。不久后,我们有了爱情的结晶……” 露露顿了顿,像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她嘴角挂起难得一见完全柔软的笑。 但随即,露露痛苦摇头: “可是后来……” 露露闭了闭眼,笑容苦涩地褪去,脸上顿时陷入压抑。 “昱川一直想摆脱暗面的控制。他游走在天兴帮与地隆会之间。久而久之,‘大人物们’厌倦了。 “在一个大雨夜,天兴帮——他们抢先下手。昱川他……他……” 露露猛地住口,眉目紧紧皱起。 她迅速把头侧转,试图把自己藏进咖啡杯后。指节紧握杯子而发白,肩膀微微发抖,似乎连露露自己都难以察觉。 苏梨僵在原处,不知能说什么,只感到心头沉重。 片刻之后,露露终于主动开口。她重新抬起头,脸上努力恢复出平静的笑容。 她的声音再次柔软,但微微发抖,似乎强忍住情绪,继续道: “啊,明明……都过去七年了。 “其实到现在,我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甚至没敢打开警方卷宗了解真相。 “事发时,我和孩子正在海外。等我知道噩耗时,一切都已结束。 “我找出我们的结婚登记,只想赶紧回来……至少最后……再看看他。 “可是,就像昱川曾经想要的那样,根本没人关注他的‘情妇’…… “没人在意我们结婚、有孩子,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露露的笑容逐渐变得苍白无力。眼底泛起薄雾,她语调轻而哀伤: “闵州fri-night的总长宝座一告空悬,所有人就像听到赛跑发令枪,你死我活…… “昱川尸骨未寒,却也不过是人人向上爬的踏脚石。 “就在那个关口,只有一个人,想起了我——” ——想也不想地,苏梨的呼吸瞬间停滞下来。 苦咖啡在杯中震颤。微不可察地,苏梨低垂的眼眸中掠过深深的期盼。 >>>>> 下一章:情 【作者说|第六十九章】 顾慕飞伤重不醒,而露露擅自带着他的遗嘱而来。露露与苏梨这对看似不同又彼此理解的朋友,背后的故事原来如此深刻…… 你们怎么看待露露这段往事? 你们又怎么看待昱川让露露做情妇的要求? 七年前,顾慕飞和露露的故事后来又怎样? 而顾慕飞的心意…… 评论区等你们~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写起来更有劲哦~ (本章完) 第70章 Chapter 70 情 第70章 chapter 70. 情 并没注意到苏梨微不可察的呼吸停滞和掌心颤抖,露露继续说道: “——明明,身在权力角逐最核心,那人当时……自保都来不及。 “但你死我活之下,他还是首先活动自己的人情,护送我们母子秘密回国,又带我们深夜拜墓,让我悄悄把昱川的骨灰带走。 “最终,是他,成全了我们一家不算太难看的团圆。 “当时,我一无所有。昱川一走,我失去生活来源;财产也被天兴帮私吞。 “更何况,天兴帮还把昱川生前的人际来了个大清洗…… “明面上,正因为我不过是个区区情妇,才躲过死劫。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带着孩子东躲西藏……几夜之间,我们成了闵州的过街老鼠。我当真……山穷水尽。” 说完,露露的嘴角露出苦笑:她见过闵州繁华,又见过金粉泄尽。 她忍不住捏紧挎包。包里,顾慕飞简明扼要的遗嘱几乎烫手。 苏梨啊苏梨,你一无所知。有人替你早早考虑好一切.甚至,直到你百年之后…… 她和苏梨,又怎会“同病相怜”呢? 但为了报恩,露露不得已也要装一回傻。 若无其事般,她又道: “就在我走投无路之时……” 她轻轻接上: “……又是那人,偷偷收留我们母子。尽管当时,他也被全城挂了暗…… “再后来,尘归尘,土归土。权谋杀伐我不懂,我不知他最终怎么把事情做成…… “直到他斥资建了云间,直接指定我做了台前老板…… “苏梨,你能理解吗?对我来说,这个指定比雪中送炭还要珍贵百倍。 “从此,我们母子就可以自给自足,不再只是某人的遗属。他又更给了我一个理由留在闵州,留下看昱川的理想,渐渐丰满…… “其实,我清楚,我们母子,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但正因如此,他对人的始终如一才显见珍贵。 “他这人……一向说得太少。明明总倾尽所能所有,却根本没人了解他。到头来,他一心照顾别人,对自己就——” 一想到梨岛那边群龙无首,boss伤重绝望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还不知死活……没人能够接近他。 露露无奈连连摇头: “这个人的名字,想必,苏梨,你已经知道了。” 默默地,苏梨并不说话。唇齿间,她细细品味露露的玛德莲,体会樱桃的酸涩浸染舌尖。 现在,那个名字……依然能直接洞穿她的心——她不想提。 可当露露简单聊起往事;当他的身影开始自然地从往事里穿梭…… 短短几天,苏梨已经切身感受到为何大学会被称作象牙塔。在这座美好的塔里,她和顾慕飞立足的现实世界,天差地远。 而他们曾经的关系,又何尝不是……他给她努力遮风挡雨,维护一座象牙塔。 此时,默默听着他曾做出的抉择、听到他独自走过的荆棘路,却仿佛让苏梨永不厌倦。 甚至,莫名其妙,她对提起这些往事的露露,竟还……心怀感激。 尽管,苏梨清醒:顾慕飞故意设计、欺骗接近她,又自作主张打发她离开,是事实。 ——她不是软弱,她只是…… 没那么快忘记。 露露低头啜饮着苦咖啡,目光却老道地扫过苏梨——后者若无其事,正饶有兴趣地品尝玛德莲,还不忘夸奖一句: “哇,露露姐,你手艺没得说。” 露露心头恍然。 她自小混迹闵州名利场,见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现在,她开始有点明白了: 何以,她的那位城府深不见底的老板,会给苏梨那么爱恋不舍的评价。 苏梨这份自如应对和不遑多让的审慎,也着实,旗鼓相当。 不过至少,苏梨并不反感听到他。露露还有再发挥的余地。她随意般再开口: “……这样算,我真正认识他,其实就在昱川离开之后。 “我也曾以为,他不近人情、冷面无心;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习惯权力博弈,自然,就要做出牺牲;脸热心冷,不算特别。 “但,他对每人的照顾—— “一时照顾可以说笼络人心。可七年,他从没让全组错信过。这些,都和他故意演给人看的社交手腕,本质不同—— “或许……” 露露斟酌: “他把自己视作棋子,任意利用到底;但,他从没想过要把其他任何一人,当棋子。他当不了那样的人。 “我只能看出,他把真正的自己埋藏得很深,再用层层的外壳包裹—— “慢慢的,这个嘈杂纷乱的世界、这座你死我活的城市,让他的外壳越来越完整。 “他几乎都要忘记真正的自我了。 “如果我说,是你——” 不着痕迹,露露看向苏梨,沉沉一顿—— “——在他的心上,又照进一束光。 “他对你,未必全是作戏……我可不会骗你。 “有些事,本就当局者迷……对你,对他……” 低头,露露斟酌应该何时掏出遗嘱,让苏梨彻底看明白顾慕飞的心意……她的话峰回路转: “不过,今天,我不是来劝你——我知道,就算他有再多苦衷,原不原谅也是你的事。 “我知道,你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填补伤痕。 “需要这段感情的人……是他。 “可他既不会表现出来,也没有多少选择。人摆弄权力,自然就会被权力束缚手脚。这金科玉律亘古不变。 “而我,我只想告诉你完整的故事。至少到最后,彼此……也不留下怨怼和遗憾。” 手已经碰到遗嘱边缘——把话说到这里,露露确认般再次偷觑一眼苏梨。 苏梨岿然不动。她若无其事,让人捉摸不透。 但露露却乍然感觉到,似乎,苏梨并不想再听。剩下的事,已经不再是她能被允许触碰的范围—— 像吓一跳,露露的手乍然离开遗嘱纸面。 为回报当年照拂的恩情,露露心中哀叹:boss呀,我可当真为你操碎了心。 柔柔款款,露露收起姿态,又和苏梨聊了聊玄关的设计。眼看对方有问有答、泰然并不介意,露露这才放心,起身告辞。 苏梨送露露到门口。离别时,她的脸上已经重新泛起往日里的柔和光辉。 但当门终于关上…… 背重重倒在门扉,苏梨……却哭了。 泪水一滴一滴,开闸、断线,藕断丝连,没完没了,絮絮不停。 苏梨滑坐在地板上。默然无声,她哭成泪人。 其实……当她看到露露出现在门口,她就猜到对方来意。只不过,她看出对方的善心,并没拆穿。 但她没想到,露露并不劝她,也不解释,只把个人往事娓娓道来。 露露一笔一笔侧画白描,把苏梨心口中硌住的那道身影,描得更锋利了。 但露露并不明白。 顾慕飞,他本质是个怎样的人……苏梨……在宿舍里抱住他嚎啕的深夜,她就已经透彻了解。 但,她真正无法原谅的,是他自以为有权摆布她的选择、自以为将她的自尊和爱随意替她决定—— 当他直截了当,故意对她摊牌,故意以她的自尊要挟,告诉她,他从来不过利用她、刻意接近她—— 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看她的眼神、还有仅属于他与她之间无与伦比的亲密与默契…… 顾慕飞都把它们变成他胸中的计算谋划,都变成他一手掌控之后的精湛演技。 全部……苏梨痛哭……都变成虚假。 他难道就从未想过……她宁愿面对一切风险,也想与他……并肩而立吗? 苏梨,她的爱和自尊,都已经被他亲手碾为齑粉。这让她——再怎么拼凑起曾经的心动和回忆? 她只能把他从心中彻底删除。 毋庸置疑,苏梨想,顾慕飞……一定早就如此做了。 埋着头寂寂无声,只有双肩颤抖,苏梨又完全痛哭许久。 直到……她把所有的冲动与情感都从眼眶流干。最后扶着墙站起身,苏梨默默擦干眼泪。 接过净水洗脸,她耐心对镜薄施粉黛,描画长眉。从再次回归简朴的衣柜里,她用心挑拣出一套足够庄重的黑色连衣裙。 镜前,苏梨仔细端详自己服丧的模样。 她母亲的一生,将与她的存在如影随形;纠缠着此生难解的恨与爱,终将化为墓碑前苍白的悼念。 苏梨无比沉重地走出门。 校园里阳光正正好——一点钟,她还与律师事务所有约: 她必须去了解母亲的死亡……以及……处理她母亲,苏雁,留给她的遗产。 >>>>> 下一章:他的自我(顾慕飞终于要表白心意了……???) 【作者说|第七十章】 露露讲完了顾慕飞的往事,而苏梨的眼泪却让人心碎。 苏梨早在爱上的深夜就已经了解顾慕飞的为人。读者宝宝们能理解顾总这样复杂的心吗? 苏梨的感情还会走向哪里? 下一章,顾慕飞终于当面说出自己的心—— 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看法哦~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发挥更好哦~ (本章完) 第71章 Chapter 71 他的自我 第71章 chapter 71. 他的自我 本章可听the weeknd《die for you》。 >>>>> “我只不过要你签字,母亲的公积金才能——” “有事,让律师发公函。我已经另有家庭。门外学生都在等我。你这样影响很不好。” “爸——” 终于,苏梨委曲求全地喊出声。 “就算……我母亲她太偏执——可难道——我有错吗?我就不算你的亲生女儿了?” 苏梨哽咽着,但目光绝不肯移开: “爸爸,只签个字,我不会让您损失什么。” 面前,做父亲的男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低沉转过头去: “苏梨,我已经不再想被你母亲利用了——更何况,你已经成年…… “我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你走吧。” “……爸,你说什么?” “出去吧。” 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别让我再看见你母亲的脸了。” 刹那,苏梨彻底苍白,说不出话。 昂起头居高临下,近乎于觉得对方可悲,她垂视自己的父亲,眼眶里强压泪水团团旋转。 高傲地,她把手中文件往父亲面前缓慢一摔。 一步步,她傲然昂头退了出去。 她父亲并没有挽留。 一路,苏梨大步流星冲出导师楼外。边跑,她的泪水边盈盈满溢,控制不住零碎掉落。随她泪光折射,四周景物都开始斑驳模糊。 这个背弃她的世界…… 阳光已近傍晚,打在身上就像没有温度。她心中难言酸楚。脚下凌乱,地面仿佛都在旋转。一时,她都不知在往何处去。 匆忙,她用袖口交替擦去眼泪:尽管她视线模糊,但银杏道上学生影影绰绰。她并不想给自己丢人。 直到——她余光里,人群里冒出轮廓——那沉思走路的稳健身姿与步伐——渐行渐近—— 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在同样也看到她的这一瞬,那个人……也愣愣站住了。 是她。 是他。 显然,顾慕飞此时和她同样惊讶。 怎么,偏巧今天,他回到他的母校来——? 而且今天的他,似乎更像专门为混进大学里的学生模样:暖驼的羊绒大衣盖住纯白鸡心领t恤,脖颈与疤痕都藏在围巾里,干净简单。 大概……像八九年前的他。 苏梨这才意识到,一周多不见,顾慕飞究竟罕见地憔悴了多少。 他脸上全无血色,眼尾新添一道细伤,血痂危险地飞掠过太阳穴,一直探进焦金色的鬓角。 他眼神从来强硬又寡情。 可此时,在他眼底,竟陌生地充满既深沉又复杂的忧郁。 与她同时,顾慕飞也正在一言不发地凝眉、仔细端详着她。他的眼神震颤,难以置信,描摹着她眼眶中新鲜的泪水。 紧接,他的神情却像被什么突然狠狠地击中…… 他双唇紧抿。 当即,他做了什么决断。 仿佛要装作根本没被她看见,他立刻转身,拔腿就走。 ——好好好。他又来了。又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决定。凭什么,他总习惯于替她做选择? 苏梨骤然爆发。三步并作两步,她几步直追上去,扬手—— “啪!” 下一秒,众目睽睽,狠狠的一巴掌就已落在顾慕飞的脸上。 意外,这次,他根本没挡,也没闪。 “现在,你我才两清了。” 迅速说完,苏梨甩身就走。 顾慕飞却轻轻地抢拽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放开。” “……苏梨。”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已然这般陌生了? “……你那么喜欢摆布他人,让我恶心——!我猜,本性难移。你改不了。放开!” 从来,他的手力气多么大啊。可这次,苏梨只轻轻一挣,像烫到,他竟把手顺从地直接松开了—— “……既然如此,” 这次,他的嗓音里却像截然不同,莫名牵扯住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应当抗拒。 顾慕飞轻轻恳求道: “就让我再多浪费你三十分钟吧。让我……最后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么?” >>>>> 哑光夜空蓝的panamera拐进树林中的分岔道。在血红夕阳之下,他们缓缓开过这条熟悉的滨江线。 车内寂寂无声。 当苏梨听他说,他要再带她来一个地方,她没想到会是这里——会是故地重游。 斑驳的树影倒退,鹦鹉江金色,波光粼粼。 苏梨不明白了:一周多过去,她从不敢回忆。因为每次回忆,都还让她顿感锥心之痛—— 可顾慕飞,却偏偏带她回到这里。 那是在……她与他相识的第一晚——也是他放开手腕,故意接近她、开始逐步利用她的第一晚。 那之后真真假假,苏梨根本都想不清楚了。 隔着车窗遥望,苏梨无限遐思,车头却像上次一样,安然一沉。船舶码头开阔,平整没入江水;而他的车缓缓面对着逝水停稳。 他和她下车,站在水边;两人之间隔开微妙的距离。江风柔和又潮湿,把他们的发丝轻轻拍打、吹散。 与那晚不同:如今,夕阳余晖,一江金灿灿粼粼逝水。波涛中央——闵州漂浮在水面上,又浸在艳丽的霞光里,却显得比二人初见那晚的霓虹,更加清晰真实。 并排站在一城晚景前,两人却依旧触动心弦。 “为什么……?” 苏梨喃喃,像在问触景生情的她自己。 “对不起,苏梨。我欠你一句道歉。” 江涛拍岸。半晌,顾慕飞才缓缓开口: “我带你回到这里,是希望……在此结束;也许……还能在这里再开始。那天,自你离开后……” 戛然地,他一顿,像呼吸不过来,又像本能要收回情感;但,更怕让她等太久,他紧接: “……你还记得,在第一晚……我为何带你来此么?” “……你当时说,觉得我会喜欢这里。” 回忆起往事,苏梨的心头又苦涩地凶猛一紧——自然,为利用,他想带她去哪、对她编织怎样借口,还不是信口拈来? “……抱歉,我当时没说实话。” 凝视着江面,顾慕飞的脸映着霞光。他从来鲜谈自己。此时,嗓音沉沉,他满腔心事终于豁开一角,随着江水平静地流淌: “苏梨,这座码头于我,有特殊的意义。有一段时间,我曾常来这里。大概……十二多年前了吧。 “我曾有一个妹妹,她只比你……小一岁。 “那时,晚自习后,我每晚都会去打两份工养家,每晚总会路过这里。慢慢地,我就开始在岸边,就在这座码头上,就在此处……驻足十分钟。 “十分钟。只有这区区的十分钟,我才能做回片刻自己: “在江水之前,我既不是已承诺母亲遗言的哥哥,也不是前途未卜的财阀弃子,更不是每晚不得不周旋于欢场、疲于应对的那个陌生人。 “我驻足,只看一江逝水,波光粼粼;什么都不想。日复一日。直到——” 一霎,他的嗓音震颤。 “我的妹妹,小凡,她就丧生于此。” 他的语气不能更简洁平淡,一双唇好像正在努力转述着他人的故事。 极力排斥自己汹涌的感情,顾慕飞好似漫不经心,潦草把手远远往背后一挥。 顺这刹那不能更泛泛的所指,苏梨回头。她这才注意到,码头旁树荒草密,隐隐间,竟淡出半座黑漆漆的仓库轮廓: 仓库不知经历过怎样的烈火烧灼,如今,只剩下半副焦炭的骨架。 “……从那以后,” 显然,顾慕飞并不想就此多谈: “我就再没回来过。 “我做出了一个选择,从此,人生就大相径庭。 “我承认,苏梨,我目的不纯:从最初,确实是我制定计划,故意邀请你、接近你、想骗你好感。但…… “那晚,当我真正、当面、切切实实,第一次,亲眼见到你——” 终于忍耐不住,顾慕飞侧过身,仔细地看着她。与他再次四目相对,苏梨却讶然: 这目光灼灼。 一丝一毫,从始至终,他瞳仁里看她的神情,都从未改变过——坚定、专注、柔软。只是,终于不再像如临深渊—— 现在,她居然能直白看懂了。 “我有一种感觉,” 轻轻地,他启齿: “我们是一样的人:无论如何,我们总会一路往前。 “那时,很难说是不是冲动——我带你来到这里;想尝试……再做回一次真正的我,去认识你—— “可是,苏梨……我不敢。 “这个真正的我并没好在哪里;也许,日夜演给你看的那个我,都会更好一点。 “每时每刻工于心计,是我;把自己的目的凌驾于他人之上,还是我;用你母亲充当诱饵、想借刀杀人的,也是我;爱你的——” 他冲口而出: “更是我。 “苏梨,我从不奢求能去爱一个人,因为我不知道,到哪天,我也会消失……但当你切实离开……我大错特错。我还以为,这种心碎的感觉永不会再来。 “苏梨,我对你抱歉,抱歉我用我的傲慢去操纵、去伤害你的感情;再用我的自负去欺骗我自己。 “我的确希望能有机会,从头再来……去珍惜你。但同等,你也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 “今天,完全坦然,我把自己平放在你的手心——苏梨,是去是留……” 他居然震颤着,深深呼吸。 “……全凭你。” 回视进顾慕飞的双眸,苏梨不明白,他究竟如何做到把满腔的炽烈情感,都容纳进这般寡淡的语气,再汹涌地对她吐露出口。 好在,他眉目间不能更迫切的盛情,已经自动地替他把语气不足的部分,补完全了。 “……我母亲……” 迟迟地,苏梨终于肯吐口。她仍与顾慕飞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夕阳余晖里,徐徐地,她抬起头,端详他这张英俊却又格外憔悴的脸: “……你眼尾那道新伤,是不是……也和她的死……有关?” >>>>> 下一章:她的自我 【作者说|第七十一章】 终于迎来这一刻。 顾慕飞把他的心切碎,当面剖白讲清。 他不提遗嘱,不提受伤,甚至不提过去。 他不是来求苏梨怜悯,他是来把自己完完全全、平放进她的手心。 心机是他,掌控是他,卑鄙是他——顾慕飞坦诚自己并不是个好人。可这样的他,亦会深深爱着她。 你们怎样看待顾慕飞的表白呢? 你们觉得苏梨又会如何回答他?是拒绝,是报复,抑或—— 来评论区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吧。 收藏追更投票让读者弃刀从哦~ (本章完) 第72章 Chapter 72 她的自我 第72章 chapter 72. 她的自我 本章可听the weeknd《die for you》。 >>>>> 目光微微闪动。但最终,顾慕飞并未把眼神移开。像已经做下最糟糕的准备,他面色苍白,直面一切,坦诚回答: “……算是吧。” 苏梨一愣。 ——前所未见,顾慕飞的忧虑与惊惧在毫无血色的脸上表露无遗。 “噗嗤”,苏梨笑了。 “……你不要担心。” 这个笑容极浅,倏忽即逝;苏梨只抿唇略略一弯,意外的,却非常真实。 她目光湛湛转开,投向已渐渐变暗、开始满江翻红的水面: “其实……得知警方通知她自尽,我就已大概猜到…… “我母亲……她,根本不是会放手的人——” “她不会轻易放过她自己,更不会轻易就此放过我。 “得知她的切实死讯,我居然像松开一口气……我是不是,像她一样,也病了?” 口气迟疑着。如此说完,苏梨自嘲地笑了,眼底里容纳满江鲜艳的波光: “……曾几何时,还是小女孩时的我,也曾经切实地拥有过一切:父亲的疼爱,母亲的骄傲…… “可后来,我才了解,一切不过南柯一梦…… “我的父亲不堪忍受母亲利用他的骗婚,他出轨、离婚、把我彻底丢下——直到今天,他对我,也不曾感觉一丝亏欠。 “而我母亲,在离婚和失明的双重打击之后,就完全变了—— “她本就百般要强,对我样样掐尖;在那之后,她更把一切对命运的怨怼与不甘,都尽数……发泄在我的身上——” 气息结涩,戛然而止。两只手抱住身体,苏梨止不住浑身战栗。那些暗无天光的日子,她本来,都早已经下定决心,永远……都不再去回想。 眼看见,顾慕飞似乎想要对她走来,苏梨却坚定往旁边躲开一步,继续独自说道: “……我没事。 “我知道,她只是——只是想寻求一种解脱。而她曾是……我的……妈妈。我不知该如何去想。 “慢慢,我似乎也可以习惯,逆来顺受;直到一有机会,我就想方设法摆脱她。 “哪怕她生病,我只想还清她给我的生命…… “没有钱……我就自己去挣。 “其实,她并不爱怎样动手打我;只是……说过太多不堪的话。 “那么多话……可我只记得一句。她说我不该出生。从一开始,我就彻头彻尾地错了…… “我也想啊,为什么,明明错了,我却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为什么单单,只对我如此不公? “尤其一度,当我也切实……曾经拥有过,拥有过父母的爱。 “后来,当我被老师骚扰,回家却被母亲骂我没用、遇到困难只会哭。没人理解我、能帮我……我真想…… “……一了百了。 “……于是,我也确实那样做了——” 低头,苏梨抬起自己的左手腕。在黑色假充丧服的袖口里半遮半掩,她露出蛛网一样斑驳、层层迭迭交替的瘢痕:血色的夕阳在上微染。 而今,这些瘢痕凸起,平静地凝结,几乎已看不清—— 只不过,是一段经历而已。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轻而坚定地,终于,苏梨又启齿: “……有一次,我想,我几乎成功了……呼吸渐渐展不开……眼前,还飘起不切实际的幻觉…… “突然,我意识到,如果我就此死去,才什么都不会是,什么也不会留下。真真正正,我亲手把自己铸成错误。 “我生存的意义和价值,为何要寄于他人?一切选择、后果和风险,我自然都自有定夺,自有承担。没有人应该摆布干涉。 “就算——我再爱你……” 目光低垂,苏梨轻轻咬住嘴唇。 这一个字,只一个音节,明明如此简单;兜兜转转,终于,他和她还是面对面说出了口。 一时间,江滨已然昏沉,夕阳掠去,只剩下江涛细细地在他们脚下拍岸。两人的呼吸,在江涛中轻轻起伏。 苏梨莞尔: “……如果你明白……我永远,都不会让出这一点。” ——现在,至少,她明白了:为何从始至终,与他在一起,她总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那种莫名的纠葛与共鸣。 他们大概,的确是一样的人。 此时暮霭落定。黑暗中,顾慕飞几乎看不清苏梨的轮廓。但,他也恍然明白了: 这正是……他一直真正想要的。 从来,他厌倦瓶,也不喜玩物。如此简单:他想要一个和自己对等,同样甘愿熊熊燃烧的灵魂—— 不是女朋友,不是情妇,甚至不是仰望的光——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他能有一个伴侣,一个知己。 就算死亡……也不能阻挡这种诱惑。 自相识以来,顾慕飞一直清晰感觉到,苏梨在他身边时,他的那种……感觉;但他却自以为是,选择小心克制,冷静处理。 他选择视而不见——他不能,不允许自己不考虑后果,随意抛付私情。 然而,始乱必然终弃。动机曾仅仅一念之差,就注定他必须放手,让苏梨离开。 在那之后,他如何在伤痛中辗转、在心碎里消化、在漆黑的深夜里独自吞咽着锥心的后悔与痛楚…… 自然,也只有他一人了解。 ——他怎么能,不曾问过她的想法? 顾慕飞低头,唇角轻颤。过去他以为永不可能的未来,此刻竟在他眼前清晰展开。 而他,再也不想错过任何一点。 他不会再错了。 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他朝向苏梨逐渐靠近—— ——他清晰看到,苏梨没有再后退。 直到,当他再次把这个柔软的、看似娇弱的身体踏实搂进怀里,苏梨也伸出双手,紧紧地回抱住他。 只有江涛拍岸。 “……痛。” 半晌,终于忍不住,顾慕飞微微皱眉。他双手依然紧紧抱住苏梨,分毫都没想松开哪怕一丝一毫,更无心放开与她的缱绻。 “怎么——?” 不明所以,苏梨首先惊慌。 “先不要碰我的左肋附近。” 轻描淡写,顾慕飞低头柔和地开口,略微喘息,却还笑着: “……受伤的,可不止你喜欢的这张脸啊。” 其实,他真心像这样温柔笑起来,比他日常总似笑非笑的冷傲模样,还要更好看许多倍。 “怎么,我才一周多不在,你就把自己折腾得如此狼狈了?” 尽管开口随意,拿他调笑,苏梨满怀的关心急切,却也显而易见: “让我看看——” “……啊……一言难尽。” 几乎,他都挡不住苏梨就要掀开他t恤验伤的手。 “……哼。没关系,夜还长着呢。” “苏梨。” 也许,终于渐渐适应黑暗;又也许,江对面的城市夜景霓光终于开始大放异彩,顾慕飞再次看清自己怀抱里的这张脸: “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很危险。可能我会很忙,顾不上陪你。可能,有一天,我不在了——” “……嘘。” 一根手指纤细,苏梨抬起手,轻轻挡在他的唇前: “我都明白。” 她抬起头看着他。这双眼睛,已然胜过世间的万语千言—— 一城繁华前,热烈地,他们双唇相接。 “——我不会捧你在掌心,也不会放你在心尖。” 耳鬓厮磨,双唇仍紧贴在咫尺。顾慕飞那只生杀予夺势要毁灭旧秩序的手,与苏梨的这只万象更新注定创造新世界的手,心手相连: “但,与我比肩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这世界上,有繁星浩瀚,有万家灯火。但两个同样稳定的灵魂,只需要彼此,就已足够;就像两颗紧紧缠绕的恒星—— 璀璨、耀眼、互相吸引—— 哪管斗转星移,哪怕最终惘然。 >>>>> 下一章:爱(高回馈福利章!不好看不要钱! 【作者说|第七十二章】 苏梨终于坦白过往,她把自己的自我表达得很清晰:这一刻,她终于成为完整的自己。 而这样的她,不止清晰明了她和顾慕飞之间的强烈共鸣,更让顾慕飞也明白,她是他的唯一对等。 你们怎样看待灵魂伴侣呢? 下一章!福利章!作者会努力擦过红线让它放出来的! 评论区等你们~让我知道你们期待的高情节,呼声高的作者一定安排番外哦~~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写更密集的哦~ (本章完) 第73章 Chapter 73 爱 第73章 chapter 73. 爱 夜色下,苏梨自在又慵懒,斜斜跨坐。 浑身细汗,她根本不敢坐稳,却倒更像贵妇在自己的领地上自在小步骑行。 折腾一整晚,大约终于玩得有点累,苏梨柔软俯身,依偎住他,指尖从他的胸口慢滑,游走向他左肋长长一道缝线未愈的新伤。 双手撑在他呼吸起伏的身体两侧,苏梨凌乱的栗色长发洒落在肩背,额头沁出薄薄细汗。 两人的衣物从地毯推乱的玄关一路绵延到客厅;又从幕墙脏污一团的客厅,堆迭爬上门口半开的卧室。 而卧室里倾照出暖光。顾慕飞沉稳躺好。他眼睑微阖,眼神介于疲惫与兴味未尽之间,幽深地偷偷仰望她。 苏梨的全部存在,都勾起他难以克制的深爱。 本性里,他确实更喜欢掌控,更想要把她像刚刚硬摁在幕墙上那样,继续硬摁在这张大床上,用他习惯的激情,野火般给她烫上烙印。 但这一刻,他却暗暗咬住牙忍耐,几乎拼命克制想要翻身压住她的欲望。 忽然,苏梨轻轻地笑,俯身贴近他的耳畔,像梨轻轻撩动春水: “都三回了……慕飞,你就那么想我?” 深深地,顾慕飞呼吸一口气: “……想听我说实话?” 苏梨又笑,眉眼间尽是挑衅,温柔却也肆意: “不然呢?我从没见你纵欲,你今晚却这么贪心。我都开始心疼你了,怕你的伤口裂开……” 目光微微一动,顾慕飞的拇指揉搓她这双柔软的、专会挑动他的嘴唇: “……你把我任意驱使……然后说我贪心?” 苏梨愈发得意,眼中全是撩拨的自信: “谁叫你每次被我撩一下下,就根本停不下来呢?慕飞。” 苏梨笑意盈盈。在他的耳边,她故意用自己的呼吸低声道: “你明明知道,我就喜欢看你冰山之下的放肆,又舍不得当真伤我的样子……” 这女人—— 她还真就说对了。 他嘴角从来冷峻,如今,却玩弄起了欣赏的浅笑;佛容般的丹凤眼英俊又寡情,却难以抵挡对她十足十的宠爱与渴望。 紧接,他抱住苏梨的腰,身体拉过她就往侧面一滚。“嘶——”,也不管伤口如何,顾慕飞再也无法克制,将她直接压在身下。 力道近乎于粗暴,他却又害怕让她一丝痛楚。带茧子的手指深陷入她柔软的肌肤,贪婪之余,他却温和停在让她舒适的最边界—— 明明,他能更多、更狠,可以让她痛彻骨髓、叫苦不迭——可偏偏—— 低沉地,他在她耳畔温柔征求意见,呼吸鼓动入耳: “我不客气了……” 软软的,她“嗯”的许可刚落,顾慕飞已彻底摒弃刚才的克制。迅猛地,他将她的双手拉过、压住、禁锢在她的头顶。下一秒,他用失控亲吻彼此亲密的极致。 “嘶……!嗯——!!” 她当即就知道自己这下彻底玩脱。她不应该觉得趁顾慕飞身上带伤,多少只能任她胡来,就没完没了来回挑拨他。 蝴蝶骨被丝绸的床单裹紧。根本来不及反应,苏梨只能缩身战栗,面对顾慕飞被她招出来的完全烈火本性。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顾慕飞答应她,只要她发令施威,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此生只为她做不二之臣—— 哪怕她唇齿含糊,爱意不舍,对他吐露出千万个意味不明的“慕飞,求你”,也不行。 眼看着她饱满自在做自己的模样,顾慕飞咬牙竟笑起来: 苏梨…… 她这个塞壬、海伦,只有褒姒和妲己可堪比拟…… 偏偏,他甘愿提携玉龙为君死。 ——直到—— 她用呼吸牵扯住他的心,像一种注定难舍难分的灵魂羁绊,只单纯越来越不舍得。 尽管她嘴上不知吐露多少遍让他“饶过”—— 如此被她摆布!如此令他智昏! 带着未愈的伤终于来到理智的边界,不耐地,顾慕飞猛地扬起被苏梨抚摸的他的下颌——若他此时再任由她继续撩拨,那才当真飞蛾扑火—— “慕飞……” 凌乱地,苏梨唤着他的名字。她非要与他眉心相抵。这个女人—— 此刻,苏梨像河流。仰头,她彻底将自己脆弱的脖颈暴露在顾慕飞眼前。 毫不犹豫,他已伸出手。 五指缓慢,但精准扣上她纤细的咽喉…… 她却爱恋地看着他,全无抵抗。 理智几乎脱轨。低头,手指松开,顾慕飞扑上去狠狠热吻住她的喉咙。咬着牙,他极限地嘶声喘息: “……苏梨,你知道吗……你让我发疯——!” 下一秒,他却把她紧紧搂入怀中: “你自己说的……” 伴随他已完全失控的呼吸,每一次,他都带出近乎于执念的、对她渴望的回应: “……记得我对你的放肆——记得,我对你——” 而苏梨已说不出话—— 许久……她终于能叹出他的名字: “慕飞!我的……慕慕……” 而他的喘息急促而粗重,带着极限的颤抖。他以自己的全部完整闯进她的心底。以他的真心,向她朝贡。 失控地,顾慕飞疯狂夺过苏梨开启的嘴唇—— 身体慢慢松缓下来。但一整夜,顾慕飞都不想离开苏梨的体温包裹。焦金头发凌乱,柔情而又疲倦,他将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安静听她同样在慢慢恢复、平缓着的心跳。 温柔地,睡意朦胧,苏梨摩挲玩弄着他的发丝。手指轻轻地穿梭、缠绕,仿佛漫不经心,仿佛时光永远就可以在她的指尖摩挲下流淌而去…… 搂紧她,一丝不肯放手,顾慕飞渐渐合上眼睛。安静地,他沉入一种他前所从未有过的安稳与平静。 终于…… 都市的夜、权力、金钱,这个广大又纷繁的世界……似乎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双双立足于顶点,他们已饱览过一城夜色: 他们拥有彼此,就已足够。 在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夜。 >>>>> 下一章:公开旁听 【作者说|第七十三章】 这一章,终于兑现承诺:真正的灵魂伴侣从来都不只是精神上的共鸣,更是欲望的彻底交融…… 你们觉得顾慕飞和苏梨般配吗? 脸红的点个赞,评论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保持甜度哦~ (本章完) 第74章 Chapter 74 公开旁听 第74章 chapter 74. 公开旁听 “——优势?” 丢开手中的钢笔,顾慕飞冷眉竖挑。 此时,在客厅角落的书桌前,他与戴则对面而坐。 今天是周末,但他反正也全年无休。紧接着他听到声响,立刻,他就从戴则的肩后转眸瞭望: 在他们两人的远处,苏梨刚刚推门而入。 单薄的玻璃幕墙外,今天的闵港风雨凄然。灰蒙蒙的鹦鹉江在他们脚下穿城而过,天地间,像容纳不下这零零碎碎雨夹雪。 而哪怕平日里衣妆总仔细精致,身姿也从来轻盈优雅;今天似乎饱受风吹雨打,苏梨的长发潮湿又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 扔掉工地安全帽,她怀抱几大卷图纸,正设法都堆放在两人的大餐桌上。可她堆了一卷,那边却又“咕咚”掉下另一卷—— 只此一眼,顾慕飞早已养成习惯,他必须瞬间把人读透。 显然,苏梨心情很不佳。 把默默观瞧了她许久的视线终于不舍地收回,顾慕飞又波澜不惊地对戴则继续道: “……一边是尽在掌握、已缔结契约的四大财阀;另一边是不知底细的弃子。” 他无情冷笑: “换你,戴则,你怎么选?” “就算你这么说——” 戴则的话刚稍稍开头,此时,他也终于看到苏梨漫步走来。 语气间,他稍稍退让一顿,对苏梨略一点头;而苏梨也简洁点头,回之以礼。 “——我也不是不能找盛家谈。” 戴则坚持把话说完: “但要让盛家骑墙——什么样的利益,能与顾氏财阀的全财产相抗衡啊?” 这句话,戴则全不避嫌:毕竟,顾慕飞与苏梨已经开诚布公。 诚如顾慕飞在江滨表白所言,他“完全坦然,把自己平放在你的手心”。这两道严防死守的柏林墙曾经有多难逾越,此时互相紧贴的真心就有多宝贵。 现在,在顾慕飞的组织里,苏梨来去自由——甚至,组里干部们还连夜开会,加急给苏梨拟定了一个完美代号: q。 与顾慕飞曾经的k相对。 “你回来了。” 欣慰般,顾慕飞轻轻确认。 “嗯。” 苏梨柔声地答。 “今天有你的信。” 泛泛,顾慕飞往桌角一指。 “好。” 垂眸,苏梨的回答也不能更柔软简单。 ——戴则迷惑极了:闻所未闻,这是什么冷淡相处模式啊? 身为曾经的好友、如今托付后背的战友,戴则与顾慕飞熟识十二年,并非不知道顾慕飞很受女人青睐。而后者表面上虽然社交般迎来送往,但内心却从来点到即止、审慎用情。 如今既然已完全自然公开,顾慕飞与苏梨并肩携手,这其中想必大有缘由。 但怎么—— 苏梨微微一笑,却心知肚明:归根结底,顾慕飞只想确认她安然无恙,还有她一早就匆匆离开去工地开会,又开得如何。 她并不想打扰他办公。所以尽可能简洁,只凭“嗯”和“好”,她已经如实又诚恳,把顾慕飞最不放心的答案完整给他了。 不动声色,苏梨拿起桌角的大信封。与两人相隔并不太远,她在下沉式香槟白的沙发组上自在舒展,把两只湿漉漉的高跟鞋踢到一边。 隔着丝袜,她双脚冰凉,懒洋洋深陷进地毯——之前那条青金蓝波斯丝绸地毯,连同沙发,都被顾慕飞染上血迹。他干脆销毁。 此时统统换新。奶白的羊毛柔软又舒适,没过她的脚背…… 苏梨明显更喜欢这条地毯。 她目光扬起,停在灰蒙蒙窗外。而她舒适的身侧,顾慕飞和戴则正在谨密商讨。他的冷傲语气就在她耳畔: “对盛春秋……你可以如此暗示。” 顾慕飞露出诱导性的深笑——这笑容,他惯拿来算计人: “……我有想法与他合作,毕竟,我们是表亲;至于顾家,我无意关心。 “然后,你留给盛春秋少许时间消化,再进一步敲打他: “他与唐权定契,不是合作,只是给唐权做狗。对盛春秋,唐权一定隐瞒我与他的父子关系。你再略一点拨——” 话音到此,顾慕飞当真凭空拨弄手指,仿佛挑动看不见的傀儡丝线。 无名指上,他戒指红宝石微光一闪: “盛春秋会明白的。” ——苏梨心领神会:顾慕飞这番话,听起来十分简单轻便;其实却字字见血。 显然,他做事独有信奉: 能用眼说明的,就绝不开口;能开口谈成的,便不必沾手。 放下思绪,苏梨终于端详起自己手中的大信封: 厚厚一封加急保密公函,工整印刷她的名字和顾慕飞在云间的地址。寄件人却是律师事务所。 “你这么一说,听起来,还真有点意思。” 被顾慕飞的指点激起兴味,戴则思索回答: “可现在,我们已有天兴帮的犯罪证据,为什么不直接——?” “没那么简单。” 不屑,顾慕飞插手打断: “你先拿盛春秋开刀。唐权既然谨慎,那晚……就不可能把我的离间当耳旁风。” 口气嘲讽。这话,他在说唐权,可分明又像劝自己少些多疑。 “不过,” 顾慕飞把话锋一转: “我之前给你的枪,一个半月过去,有结果了么?” “差不多。枪可是严禁管制品…… “如你所料,这其中大有关窍。我费许多周折才摸到出口。最近这两星期,我就能拿下纸面证据。” 仿佛十拿九稳,戴则轻松一笑: “你放心,我会赶在年关之前,尽快的。” “你要仔细。” 戴则对面,顾慕飞却并没有笑。难得,他正襟危坐,眼底映出满城风雨,桌面上十指交错: “唐权老奸巨猾,手段更阴险。 “到年底人浮于事;市政换届,天兴地隆又蠢蠢接触。 “唐权不可能不再次问鼎兴隆会会长。 “每当权力变动——” 不必多言。他和戴则之间,一个眼色就足够。 在戴则告辞之后,顾慕飞又伏案处理过几份报告。他动笔处金钱权谋,眼角里,却总停留苏梨的身影。 手抚轻盈跳动的心口,他庆幸万分。 此时,苏梨纯白一字领上的肩斜靠幕墙。她脊背瘦削,腰线盈盈。两只腿的曲线懒散交叉,淹没在黑色收口的裙摆里。 借昏暗天光,她正严格低头审阅一沓厚厚的文件。栗色的发丝耳前低垂,隐约,露出两只低调又小巧的珍珠耳环。 此时不加掩饰,她聪明又慵懒,原形毕露。 或许,只有钻石和祖母绿,才勉强更配得上她…… ……不禁心向往之,顾慕飞已经脱口问出: “……工作不顺?” 下意识,苏梨轻叹一口气。随手,她把长发挽到耳后,却没抬头: “……下工地淋雨就算了。连熬两晚画图纸,一句话,甲方就全否,又要重画。” 苏梨一顿。 其实,这也算建筑业内常事,不打紧。 但紧接着,她又一皱眉: “……但,什么叫‘不过做了概念设计,有什么了不起?’” 顾慕飞轻轻一笑: “这不像甲方的话。” “自然不是,” 苏梨撅嘴: “是同事。 “今天会上,啊呀,他抢功抢得只怕要平地起飞;在场几人体重都压不住他。我就看他怎么当猴怎么耍——” 忽地,苏梨浅浅一笑: “顾先生这么大腕,听这种职场小事,是不是像小孩子过家家?” “不会。” 顾慕飞迎着她微笑: “只是,你也从不会为这种小事烦心。” 翻动文件的手当即凝住,苏梨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今天他一件单薄皇家蓝衬衫,把他这张英俊、仍缺血色的脸,更衬得傲气十足,相当难以取悦。 可他看着她的眼神,透彻,又柔和极了。 苏梨与顾慕飞凝凝对视半天,这才垂下双眸,诚恳道: “……只是,我有点迷茫……成为独立建筑师什么的。 “设计院都是生意。各种建筑开发,图纸都怎样简单怎样来。若只做基础设计——” 茫然地,她的眼神却像贯穿纸面,声音极轻: “——有意义么?” 对于苏梨的自问,顾慕飞默默,并不立即回答。他能完全完整、全身全心体会到苏梨当下的挣扎与徒劳。 曾几何时,他并非没同样反复自问过。只不过答案…… 他清楚,并不能借语言传达。 只有经历和时间、挫折与苦楚—— 他并非不可以稍微动动手指,现在就给苏梨空降理想岗位。但他却并不想横加干涉。 他知道,她也不想。 在眼前的个人支票簿上,习以为常,顾慕飞流畅落款,这次,金额处他却留作空白。 紧接,他按铃让quenxus进来,就这张支票,悄悄耳语多仔细叮嘱。直到把支票和报告都送出去,顾慕飞这才从桌后站起身。 “苏梨,午后你有什么想法?” 眼下,至少,他能做到让她把心情短暂放开: “昨晚,你是不是跟我特别提过——” 这时,苏梨却完全没在听。 她手拈住纸页,似乎僵住,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侧倚窗前,苏梨眼底掀起震惊与慌乱的浪潮—— >>>>> 下一章:遗产 【作者说|第七十四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小夫妻披荆斩棘终于回归日常啦!这章有没有感受到顾慕飞对苏梨的偷偷关心? 你们喜欢看顾大boss“日常暗恋自己老婆”的忠犬样子吗? 这章度有没有让作者大大们满意? 多少评论区留言告诉我吧~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式写哦~ (本章完) 第75章 Chapter 75 遗产 第75章 chapter 75. 遗产 “怎么?” 忍不住关切,顾慕飞已凑近几步。 “慕飞……你看。” 仍完全难以置信,甚至无所适从,苏梨把文件仿佛烫到般塞进顾慕飞的手里。 “我怎么算都……会不会……哪里搞错了?” 顾慕飞低头一看,这是一份由律所出具、完全具备法律效力的遗产执行文书: 厚厚一迭,前三分之二基本都是术语,直到这一页,才列表给出总体遗产大概。 这都是苏雁身后,留给她女儿的遗产。 “……这个数目,” 仔细审核过手中的明细,顾慕飞阐述客观事实: “你已经完全财务自由。现在,哪怕立即辞职,也随你喜欢。” 想来,此刻在他手中,就是三十载不择手段攀爬后,苏雁的终身所有。 从执行明细上看,苏雁的销很少,几乎所有收入都仔细地纳入储蓄。 这包括道德压榨下苏梨多年勤工俭学所得,唐权的封口费,以及稳定的信托与少量国债。 整体数目非常可观。 顾慕飞不禁暗自唏嘘: 人的一生,最终,就凝缩于几张单薄的纸面。 比之苏雁不值一提的数额,他签字公证过的遗嘱仍平静躺在保险箱—— 只不过无比感激,顾慕飞了解,若他不在……苏梨一定会为他心碎了。 而半晌支立原处,苏梨却怔怔不知作何感想。 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百般厌弃,抱怨她浪费家资,打发她去挣钱…… 她一直以为,母亲身后,应该也只有两三个零,可当看到文书上的总额,她彻底呆滞了…… 苏梨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那,从高中起,她一直在苦苦兼职支撑的所谓家计,她看人脸色、百般周旋挣来的急用;还有从来,她想摆脱母亲,远走高飞—— ——都算什么? “……慕飞,我——” 窗外凄风苦雨。苏梨的手抓住心口,仓促间嗓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 “——我是不是……很糟糕的女儿?她被唐权派人谋杀,我却……” 眼泪已在她的眼中充盈打转: “……在这里……贪恋自己的幸福——?” “不是。” 斩钉截铁,眼中注视苏梨的眼泪颗颗滚落,顾慕飞迅速给出坚定的答案,却并没立刻接近她。 苏雁一手毁灭他人的幸福。她死有余辜,这毋庸置疑。 当唐权安排butcher对苏雁灭口,而他计划借刀杀人却又临场挽救不及…… 顾慕飞自知难辞罪责。 但他不悔。 如今,眼睁睁,他看到最终,苏梨却为母亲的死自责不已……她泪灼灼滚烫,与其流淌在她的脸上,简直一路烫进他的心底。 他痛若刀绞。 ……如果,把一切过错都推在他的身上,让苏梨恨他,这样做会对她的幸福有助…… 那他一定会立刻开口,求她恨他。 可尽管如此,话一出口,顾慕飞却仍旧稳住自己,让情绪不见痕迹: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么?你对她已竭尽所有。 “而这一点,她身为母亲,没能对你做到过。 “可是——” 苏梨仍泪流满面。 “……从她那里,你所承受的那些,” 顾慕飞想起曾经苏梨手腕上与胸口被抓出的淤青——曾让他勃然大怒;还有她密集的刀疤。他想起苏梨坚定对他所说的,想过“一了百了”—— 他坚定向她迈出一步: “那些,再多钱也无法弥补。 “钱只是钱而已。 “苏梨,有没有这笔遗赠,你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现在都会同样幸福。” 这时,轻轻地,伸出双手,他让她自己慢慢依进他的怀里,顾慕飞这才将她深深抱紧。 “这一点,苏梨,才最重要。” 默然抽泣,苏梨伏在他的肩头。只隔一层薄薄衬衫,顾慕飞的怀抱温暖氤氲,与她波折不已的呼吸紧贴。 在他的胸腔里,心脏坚定跳动。他心口沉稳起伏—— 这比再多言语宽慰都更有效。 从来,顾慕飞不会刻意逗她笑。他的话向来朴实无华,却莫名总能让她释然。 想到此处,苏梨不禁破涕为笑。 她嘲笑自己: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她只感到松一口气;反倒面对这些从未期待过的遗产,她才猝不及防,泪如雨下。 她可真是个“爱钱的女人”啊。 “那……这么多钱,我又该……拿它们怎么办?” 不开玩笑:对钱,苏梨当真没经验。 怀里,她悄悄抬起头,仔细端详着顾慕飞。 这个人,表面这么冷。 在眼底,他总沉淀着看透世事的寡情与凉薄;可怀抱却坚实又温暖。 就像两汪黑漆漆的深潭,这双眸,又怎能让人不想一探究竟、撩拨起涟漪呢? 真是…… “既然,你对金钱那么擅长……” 苏梨语气像撒娇,柔柔开口。 “不如……专家,给我点理财建议?” 她的语气末稍,像手指从他刮得仔细的下颌游走向下,指尖微凉,从喉结贴滑。 从容,她摩挲他只肯露出半点的锁骨。 领口之上,顾慕飞面不改色,冷峻的双眼只格外克制地一眯。 尽管苏梨小心掩藏,在她黑丝绒的choker之下,他仍直中红心,拇指轻柔抚上昨夜失控的深刻吻痕。 指腹下,她脉搏温热,小兔子般活泼雀跃。 “……看来,” 这双冷眸不动声色。 “昨夜……没玩够?” 而苏梨款款贴身: “……那要看,顾总大忙人……愿不愿抽空……?” “空”字结尾,她把音节轻轻呼出很长。余韵温暖渐开,红唇自然翘起、聚拢,像索吻,正迎上顾慕飞的目光。 他喉结轻轻吞咽。两人呼吸中,水分充盈,交融流转。 这个塞壬。 “……别闹。” 唇线扬起狡黠,顾慕飞却赶紧放开拢住她的手,走到一旁。 他并非不想身体力行,立刻把苏梨摁在这面环视闵港的幕墙上狠狠蹂躏——反正这也不是第一回。 但在白天,万事待定。他更需要时刻清醒,可不能白日宣淫。 无论苏梨如何不安定、故意挑逗、诱惑他,他都可以等。等到晚上—— “……首先我很感动,你会信任我,就自己的财产询问我的意见。” 厨房大理石吧台前,几乎避重就轻,顾慕飞拿起一只空杯,先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苏梨懒懒跟随他来到餐椅上,目光柔软,安静欣赏着他强自冷静下手臂与喉结的细微动作。 “不过,金融投资,我也只算顺手——” 顺手? 苏梨扬眉:顾慕飞还真懂谦虚。自高中起,他每日身兼两职维持家计,靠夜场听消息白手起家,投资、融资再投资,做到眼下挥金如土的灰色帝国—— 这叫“顺手”? 苏梨咋舌。 也许,顾慕飞不想承认;但显然,顾家财阀在商海里呼风唤雨的龙王本领,他一脉相承。 同时,顾慕飞也看出苏梨的想法。在他人脑海里随进随出,这个烦人毛病,估计有生之年,他也改不了了。 “我无意自谦。” 坦然,他回答。 “金融并非钱生钱如此简单。相反,这是社会体系。 “我只不过掌控情报,必要时,炮制‘情报’,在博弈中见缝插针。 “但你也看到,我如何顶风冒险;每日操纵,也占据大量精力与时间。 “若你非想投资,我推荐你留好你母亲的信托和国债,就已绰绰有余。 “你现在已有足够的储蓄,将来,也会有自己真心热爱的事业。这样不已经很好了么? “不如……” 说话间眉目盈盈,顾慕飞笑着看她,轻轻摇晃杯中冰水: “……试着,你先一点。如何?” “一点?” 愣住,苏梨的桃眼滚圆。一心,她只想到如何钱再生钱。对掉,她连想都还没开始想: “现在……” 她眨眨眼: “就么?” “钱只有掉才是钱。不然,它只是数字。一亿,几十亿,上百亿,都没有区别,不会再有任何新鲜体验。” 轻描淡写般说到此处,放下水晶杯,顾慕飞居然轻松一笑: “……你以为,高端定价为何贵? “况且,你那么喜欢钱,怎么自己的真金到手,反而不肯了?” “那……” 脑海里,近乎立刻,苏梨迅速摊开计划表:自然,未来还有许多目标正等她一一实现。但如今,她显然已有充分余裕。 在挣钱之前,她还从未随心过钱。想到这一点,苏梨居然跃跃欲试,兴致盎然。 她一跃而起: “那么,午饭后,我们去逛商场吧?如今,我也可以给你买点什么了。毕竟,你生日那时…… “不过,公开场合抛头露面,你会不会有危险?唐权,他——” 紧张地,苏梨的眼睛仍不忍落在他的左肋间。 “不会。” 已走到门厅衣帽间门口,顾慕飞随手抄起二人外套,笑容狡黠: “你放心。现在,情况已不太一样了。” 说完,他伸出手轻轻拨开苏梨耳畔滑落的发丝,似笑非笑地搂过她欲言又止的担忧。 >>>>> 下一章:取悦 【作者说|第七十五章】 母亲遗产出乎意料,苏梨陷入自责;但顾慕飞用最朴实的语言与温暖的拥抱给予了苏梨最想要的安慰…… 床上床下两种状态,你们觉得顾慕飞这男友可以打几分?(满分10) 有奖竞猜: 1.苏雁的遗产存款究竟有多少? 2.顾总的个人身家究竟又有多少? 快来评论区跟我互动吧~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家越写越精神哦~ (本章完) 第76章 Chapter 76 取悦 第76章 chapter 76. 取悦 尽管出门前,顾慕飞说过:“情况已不太一样”,但他们依然全方位警戒。苏梨早已习惯在他们二人世界里,总忝列一位第三者——welsh或quenxus。 他们尽职尽责、亦步亦趋,同时,又谨慎保持开两步距离,全程“装聋作哑”。 确实,苏梨也不想顾慕飞再遭遇任何危险。虽然上次在大学城她被抢劫,让她大开眼界到顾慕飞的另一面: 顶着似笑非笑一张俊脸,虐起人来,他也当真心狠手辣、武艺非凡。 但,色胆包天抢劫犯是一回事,想真切取顾慕飞性命的,毕竟是真真正正的闵州黑道。 无论如何,难得有机会,苏梨能把这位极为英俊的伴侣完全公开,带出来遛遛——这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年关将至,恒泰sp plaza里洋溢节日气氛;半下午过去,他们却仍旧两手空空。 身为职业保镖,quenxus自然手不沾物;顾慕飞则提前与恒泰放话,让他们务必一切如常。 然后,他们把买下的物件全送去quenxus的地址。 而苏梨,从来只敢在大减价时才舍得自掏腰包。如今,她只觉有些停不下来。 在第十一次掏出自己的卡满意买下雪球八音盒,苏梨眼望对面门店中央的施坦威大三角钢琴…… 奇怪。母亲生前逼迫她暑期一天八小时练琴,她分明恨极了钢琴,只愿一辈子都别看见。 但此时眼看导购远远露出殷切期盼的眼神,她不禁还是有些想笑: “——顾总,你内心会不会有点失落啊?” 转眼,她故意逗他。 “因为,我不再需要刷你的卡了。” 而陪伴她身旁,顾慕飞微笑盈盈: “不会。有些东西,只有我能给你。 “不过……我确实更喜欢为你钱。如果你愿意偶尔给我保留这种小小的特权…… 说着,注视她,顾慕飞突然笑容狡黠: “自己的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感觉如何?” “嗯……感觉嘛……” 若他人,一定觉得他这问题古怪刁钻。苏梨倒若有所思: “居然……满足又紧张?这样想来,似乎还是别人的钱,心情更轻巧些。” “是么?” 商场里人来人往。而目光轻轻转开,顾慕飞不置可否: “他人金钱,就必须心想如何取悦他人。很难说,你是否仍真心喜欢了。” 冷静心情,苏梨细细回想。 好像……真是如此。 一直以来,她都把用别人钱时那种恶狠狠的快意当作补偿,就像工作之后自然领工资。可不知不觉、或多或少,她也总割趾就履,迎合对方的喜好。 旷日持久,这种潜在取悦已然自动,被她遗忘。 “但,你……你怎么会——?” 看进苏梨狐疑的双眸,顾慕飞轻轻一笑: “我自身经历,有感而发。每时每刻,我必须首要考虑他人观感。所以才有如此想法。” ——确实,顾慕飞早就会利用自己的外貌,施加影响。 为平衡天生冷傲的长相,他将黑发染成太阳般暖融融焦金色。 每日着装,他更深思熟虑:见什么人,如何背景,要达成何种目的。小到领针袖扣,大到面料配色,他都会衣着不同倾向。 就好像,他自身不过区区趁手工具。 从这个角度出发,对苏梨曾经的处境,难怪他感同身受。 只是—— 苏梨想起早上他们一同洗漱:顾慕飞的衬衫领看似自然敞开,其实,总经过他的细心调整。 这倒并非他偏执。 显然,对butcher在他颈侧留下的长疤,他十分忌惮。 后来,无论他们如何耳鬓厮磨,苏梨都小心躲过,不去触碰—— 她知道,他还没能放下。 当顾慕飞终于情愿开口,与她讲起往事,偌大卧室里黑夜斜沉,全裹住他紧紧抱住她的心跳。 他语气循循,依旧缺乏感情。 可事实触目惊心。 无论换谁,任由颈静脉被切开放血,还要目睹一手带大的亲妹妹被残忍虐待、逼他开口…… 茫茫火海,最终,只剩尸骨如炭。 他怎可能放得下? 现在,苏梨了然:为何,顾慕飞从心底憎恶暴力、憎恨财阀与黑道—— 十一年前,天兴地隆两派分裂。地隆会听说有人与顾家有渊源,为逼出生父所在,他们把兄妹折磨拷打。 而手握天兴帮,唐权坐拥半壁江山,足有能力出手相救。 但最终,身为生身父亲,唐权不闻不问、作壁上观。 回忆暗不见光。 在寡情叙述的最后,顾慕飞冷冷告诉她,这件事已永久结案。闵州地面,黑道只手遮天。两派相争,只死了一个小女孩——程士宁和死里逃生的他都无能为力。 这让多少人夜不能寐,乃至……终身怀愧? 一座城前,一人自身好似蝼蚁。 事实……重要么? 亦或者,它只对实权之人,取舍间棋子形状,才重要? 曾经无能为力的少年,终长成身旁杀伐果断的魔王。在彻底走进顾慕飞的梦魇之后,苏梨倒希望自己从未走进过。 如果,在他回忆里反复,那一切从未发生—— 他又会怎样?他现在会在哪? 他会是商业精英?投行骨干?会成为小提琴演奏家? 他会去参加妹妹的毕业典礼……他还会—— ——如此工于心计、殚精竭虑么? 想到此处,苏梨只紧紧牵住顾慕飞温暖的手。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人群里活跳跳蹦出两道熟悉的身影:两张无忧无虑的笑脸,手挽着手,正热切向他们招手—— 是周家大少爷周一,还有苏梨的朋友俞赫。 苏梨早知道他俩暧昧,少说也一年;但从何时,两人居然正式在一起了? “梨——” 热情洋溢,俞赫“蹭蹭蹭”几步与苏梨扑抱在一起,两人原地转了一个圈。而白胖的周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 眼看到苏梨身边的顾慕飞,周一却有些不好意思。 他赧然咧嘴一笑: “嘿,顾少,看来周末被奴役的,不只我一个啊。” 难得再被人打趣,顾慕飞竟哭笑不得:两人恍惚竟像又重回校园,重温年少时荒诞的时光。 看来,上次顾慕飞所说那些话,分寸虽重了些,但周一也总算彻底想明白了。 “——慕飞,我和赫宝去喝个下午茶。” 转头,苏梨笑容烂漫: “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把你家顾少放心交给我,不会让他跟别的女人跑了的。” 挤眉弄眼,一旁,周一居然给顾慕飞疯狂递眼色: 你老婆发话,谅你通天能人,又能奈何? 看得顾慕飞只想踹他:这么多年过去,这小子表面温文、背后爱闹的脾性,一点没变。 “……聊完给我电话。” 周一面前,顾慕飞只浅浅叮嘱一句。 苏梨对他回头微笑:她明白他的深意,让他放心。可俞赫性格向来风风火火,此时早拉住她一马当先: “哎呀……那家店的舒芙蕾可是限量供应!你们回家再干柴烈火——” 眼看两人叽喳远去,周一还不忘揶揄: “顾少,你变了。大学时,你早就踹我了。哎呀,真是男大当婚;爱情就像龙卷风,吹过你也吹过我……” “……闭嘴吧。” 身后,眼看boss抬起脚,quenxus的嘴角微微抽动。最终,他还是把这笑给忍住了。 >>>>> 下一章:“生来平凡” 【作者说|第七十六章】 逛商场、钱、与老友调侃打趣,终于等来轻松的一章啦~ 顾慕飞生活精致,却没有物质欲望。他的购物只限于“需要”。这让他其实很喜欢苏梨刷他的卡。 苏梨得不多却喜欢买买买,顾慕飞不怎么出手却上不封顶,这种购物模式你们嗑吗? 你们喜欢顾总这张“日常宠溺又会赚钱”的脸吗? 快来评论区聊聊吧~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持续高哦~ (本章完) 第77章 Chapter 77 “生来平凡” 第77章 chapter 77. “生来平凡” “老、实、交、代。” 在排队三十多分钟后,苏梨和俞赫挤坐在一起,终于开始享用起红遍闵港的火山舒芙蕾。 区区一窗之隔,江滨车水马龙,漫天豪雪;轻奢茶吧里酒精的火焰跳跃,摩肩接踵,气氛温暖又惬意。 手握甜品叉,仿佛波塞冬握紧“四叉戟”;目不转睛,俞赫咄咄直视身旁的苏梨。 她眯起来的眼神简直像高压放电: “是谁跟我信誓旦旦,‘谁和他在一起,都得被逼疯’来着?……你现在疯了吗?” 霎时,苏梨羞红满面。 “我看你分明享受得很——” 毫不客气,俞赫把甜品叉扎进火焰: “你什么时候把高冷的‘闵财男神’拿下的——?说,你俩好多久了?” “……一开始,我们就睡了啊。你又不是不知情。” 缓回神来,苏梨牙尖齿利,脸上微红,但仍满脸无辜。她轻盈挑起奶油最顶端的这颗黑莓,懒洋洋放进张开的嘴里。 ——“闵财男神”?这都快成俞赫对顾慕飞的习惯代称了。 ……显然,周一没少和俞赫八卦两人本科时的过往。要不是顾慕飞已经与她一五一十主动交过底…… 眼梢带笑,苏梨轻描淡写,把自己的私事糊弄过去: “倒是你,不声不响。你和周学长怎么回事?你这就洗心革面,下决心做豪门阔太了?” “嗨。什么豪门阔太……快别提了。” 大口吃着松软微甜的舒芙蕾,泛泛,俞赫随手搅动红茶。漩涡中,鲜奶与深红的茶汁均匀混合,变成温润美味的淡咖色: “那晚啊,周一喝多,泪人似的突然跑来找我,各种海吹我自立自强。说什么和我一比,他做什么都不行,生来平凡不出彩。 “他嚎啕,之前他好歹只欠兄弟债务;现在干脆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肯再借钱帮他…… “我都懵了好嘛。” 俞赫撇嘴。 “场面可狼狈了。我不得不把痛哭的老周从我室友面前拖走…… “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但要放咱们闵州大学文史学院,谁敢说周一平凡,我看,怕不是会被打出学校哦。” “诶~” 苏梨回想起,全闵州财界跨年夜宴上,顾慕飞曾与她说起过周一的处境: 一个财阀之子,做生意玩资本着实不行,但天赋却是研究故纸堆。 “那然后呢?” 苏梨好奇地追问。 “他妄自菲薄,我自然把他海啐一顿啊。 “不过,他也不容易。” 放下茶杯,俞赫若有所思,又淡淡接上: “父母对子女各有期望,也很正常。只是,我不希望周一太勉强。老周有老周的优点。 “谁规定,非得做人上人才叫成功,其余,就只是平凡了? “不过本来,我也没指望周一能立刻想明白,毕竟心理落差还是很大的;结果第二天,他酒醉清醒后又跑回来……” “哦?表白了?” 苏梨忍不住调皮: “表白了对不对?” “……你这个人精!老周同我说,他那个朋友可不好招惹。我就不该替你瞎操心!” 若非店里人多,众目睽睽,俞赫估计就要撕苏梨的嘴了: “……第二天老周说: “当晚,也不管醉没醉,他急急忙忙就赶回家,当面摊牌。 “他说他一心就想穷经皓首,研究文史。哪怕父母瞧不上,逼他离开周家,甚至离开闵港社交圈,他也无所谓。 “说完,他就哭唧唧跟我说,他现在没钱了,要我养他。” 俞赫摊手。 “我堂堂未来精算师,养一个不娇贵的他,不算难吧。” “哇……姐姐。” 苏梨温柔款款地星星眼: “早知道,我也求你养我了。” “……你少来哦。” 肩并着肩,俞赫用手肘把故意贴上来的苏梨推开。 “你呀,你现在怀抱顶级帅哥,两人刚才眉目传情得都拉丝……啧啧啧。你还用我养?这顿茶钱你请哦。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那位男神到底做什么的?老周只神秘兮兮地说不方便告诉我。你可别招惹上什么麻烦。” 真不愧是周一。苏梨心想,“不方便告诉”这种说辞,一旦出口,就等于已经完全告诉了啊…… “嗯……他呀……” 两人亲密无间,苏梨根本不想对俞赫说谎。但怎么不撒谎又打回圆场…… 借饮茶之机,苏梨仔细地编织语言;说顾慕飞搞金融大抵没错。猝不及防,她手中的奶茶几乎被身体猛地一惊,洒出一身—— sp plaza里警铃大作。 “怎么——?” 不止俞赫,茶吧里人头攒动,不明就里的拥挤人群纷纷起身左右张望。 苏梨却十分熟稔这套系统:她从业建筑,而这是火警。火灾警报虽是每幢建筑必备,但极少才会—— 就这么巧?就偏偏在她与顾慕飞难得悠闲逛商场的这一天? 总不能—— 苏梨心里跳空一拍。 难道——! “俞赫!是火警。你快从最近的出口出去,给周一打电话,到外面再汇合。快!” “好,那你——?” 俞赫话刚脱口,苏梨已奔出去不见身影。茶吧外人群拥挤、摩肩接踵,都在慌张往最近的正门赶;只有她一人只身向上,挤过人潮。 大理石瓷砖的地面光滑,苏梨一双细钉般的高跟鞋蹬住。她大步急行。 苏梨掏出手机。心中早已熟记的号码拨出,就像自动—— “未知”。 快接啊! “boss——!” 火警盘旋,惊心刺耳。周末下午原本其乐融融的商场,转眼间就已人心惶惶、呼喊嘈杂。 在远远的背后,苏梨似乎听见quenxus一句高声惊呼。 她瞬间回头。 还未来得及等她反应,这只手,虎口与食指指尖各一点硬茧,温暖坚实,已牢牢扣握住她的手心。 紧牵住她,顾慕飞立刻就往最近的紧急出口赶。 几步赶来,quenxus也大步急跑,紧紧追上,口气难得严肃,几乎像批评: “——boss!请您不要突然擅自行动、超出我的保护半径——这样我很难——” “慕飞,你没事——” 苏梨目光闪闪。 “要我抱你么?会快些。” 顾慕飞的眼睛却扫上苏梨日常最喜爱的高跟鞋。这样猝不及防地跑,会脚痛吧。 “嗯……” 苏梨小声回答。 明明在牵住她奔跑,顾慕飞下一秒却轻巧抓过苏梨的腰。他两手往怀里轻盈又迅速一拢—— “抱好。” “啊——” 被他迅猛流畅的动作吃了不小一惊,但紧接,苏梨就被他安稳揽在怀中。 就像两人在家,苏梨双手依抱住顾慕飞的颈后。 他们直冲下长长一串阶梯。 在来之前,quenxus像往常一样研究过楼层布局。此时,他们来到这条就近且隐蔽的侧门。 一路直下,脚步回响,冷风从底层呼啸倒灌。几人的外衣都留在车里。 转眼,门口已在眼前:咫尺之外,闵港暴雪倾盆。 冬季寒风肆虐,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几乎迎面吹散。 顾慕飞把苏梨温柔放下,让她两脚尖轻轻点地。他利落脱去身上的西服外套,仔细披护住苏梨一字领之上裸露的双肩。 丝织的西服衬里与她的皮肤柔软贴合,沾染他的体温与气味。 外面白茫茫的世界,quenxus正要去开车。一辆深墨绿的宾利慕尚突兀滑入视线。它直接斜刹,挡在门口—— quenxus立刻横身挡前:任何人要伤害boss,都必须跨过他。 车后门缓缓打开,先迈出一只皮鞋锃光瓦亮的脚。 像故意,雪地里稳稳站住,身材精壮、西服革履,温暖的羊绒大衣与围巾随风雪吹起,中年人的脸满面笑容,洋溢热气腾腾的春风。 这双眼睛精明干练,如上次相见,全无笑意: “顾先生,别来无恙。” 身后偷偷攥一把苏梨指尖,让她明白他即将展开连环演技之下的诚心;顾慕飞微微一笑: “盛总。” >>>>> 下一章:谁允许你乱碰? 【作者说|第七十七章】 赫宝与苏梨聊天,几乎要把顾慕飞的八卦都聊光啦!本来只是简单的下午茶,怎么突然风云突变? 盛春秋登场,到底要带来什么变局? 读完心跳加速的你们,一定要留言告诉我,你们现在最想要看到什么发展呢? 评论区来找e人小作者闲聊~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对小夫妻手下留情哦~ (本章完) 第78章 Chapter 78 谁允许你乱碰? 第78章 chapter 78. 谁允许你乱碰? 面对盛春秋,这位一心想取他性命、借黑道夺下顾家的野心家,顾慕飞一笑置之。 冷风倒灌,早把单薄的衬衣吹透,顾慕飞却像全然没有感觉,放松地无动于衷。 从容越过横挡在身前的quenxus,他迎面上前: “盛总,好巧。” “巧?” 嗤之以鼻,盛春秋冷哼: “顾先生如此说,是断不肯领我人情了?为单独见顾先生这一面,我可劳心费力。毕竟……” 阴恻恻地,盛春秋往身后略扫一眼。 “……闵港,还有一位无所不能的唐先生呢。” 大手像把唐权硬从两人间推开般,盛春秋笑容勉强: “天公不作美。顾先生,不如烦请上我的车,单独聊?” 顾慕飞身后,苏梨无声偷觑全身温暖的盛春秋:显然,他刻意有备而来,简直逼迫衬衣单薄的顾慕飞硬上盛家的车。 而几乎微而不见,顾慕飞的冷目刀锋般一眯:好一个资本家。 仅仅为避开唐权耳目,哪怕故意触发商场火警,把普通人的生活轻松践踏,于盛春秋而言,不过稀松平常。 稳住心头厌恶的怒火,顾慕飞仍略少血色的面容并不改色,只散漫应对: “盛总邀请,顾某心领。但顾某没空奉陪。 “盛总不如快人快语。顾某力之所及,自然不辞。” 苏梨暗暗旁听。她品出顾慕飞客气之下的锋锐滋味: 分明,他让盛春秋有事就讲,没事就滚。 而大约出于警惕,凑近说话前,盛春秋迅速扫过商场外空旷广场的四周。可他这双眼看女人锐得就像钩子,霎时就瞟到阴影里的苏梨。 紧接,盛春秋目光停住了。 再一次,他恨不得当场剥皮拆骨,把苏梨从头到脚打量,看得苏梨如当头冷水,冷意窜上脊椎。 但这次,尽管呼吸仍控不住一紧,苏梨既没有躲,也没有后退。 想必,盛春秋已经认出她。在跨年夜宴上,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哦……” 夸张地像乍然才发现苏梨,盛春秋毫不掩饰他的兴致盎然,对顾慕飞皮笑肉不笑: “……倒是我草率。 “闵州圈子疯传,顾先生最近得了新宠。顾先生向来杀伐果断,我还当作流言。没想到,英雄……总难过美人关啊。” 听出盛春秋明显话里带话,顾慕飞抬起薄薄的眼皮,目光不能更寡情冷淡: “盛总误会。” 他直接把对话杀死。 双唇几乎未动,嗓音冷静又干脆,四个字,顾慕飞一锤定音。 “若盛总无事,顾某失陪。” 极其冷淡,甚至罕见像压不住心头动怒,顾慕飞把话干净撂下。他迅速秒睇身旁quenxus。后者被这瞬间目光悚到,立刻拔腿就走。 “哎,顾先生!等等——” ——哼。顾慕飞心底狞怒: 盛春秋大费周章躲过唐权,务必急切要见他这一面;哪怕盛春秋再怎么虚张声势,怎可能没有所求? 他心中几乎快意,涔涔冷笑。 那晚,当着小凡墓前,他再怎么身处绝境,也仍旧多少玩弄了一下唇舌:不过言语中裹挟,将盛春秋与唐权巧妙离间。 果然,此时正中他下怀。唐权还是疑忌盛春秋了。 如今,盛春秋无非看出风声不对,当面来试他顾慕飞的口风,看看究竟能有多少两边骑墙的机会。 而他刚才不计前嫌、一如既往的表面客气态度,早已说明许多。他大可不必继续与盛春秋在此厮缠。 剩下的细节,他已教给戴则如何去做。 “哎呀,怪我。盛某人糊涂:闵州全城,谁不知顾先生日理万机?自然不能耽搁。” 面皮一转,此时,盛春秋几乎连忙陪笑: “顾先生明人,我自然不说暗话: “若顾先生大人雅量,盛家必然念念在心;日后,但凡有盛家的用处,您一句话。 “只是——” 苏梨心里不能更厌烦:盛春秋,你总瞟我做什么? “——既然顾先生不过随便玩玩;若我劳驾唐先生,特请这位漂亮的小姐……” 说话时,盛春秋目不转睛,眼力几乎穿透苏梨的衣物: “……去我那里聚会——” 盛春秋这笑容深不可测、志在必得,几乎闷得苏梨胸口直犯恶心、喘不过气…… “——区区一亿现金……啊,于顾先生而言,不过打发玩具,消遣分给朋友玩弄。 “不知顾先生…… “付还是不肯付啊?” 边说,堂而皇之,盛春秋居然伸出一只虎爪般粗蛮大手,眼见靠近,白金板指这就要拧上苏梨下颌。 丹凤冷眸瞳孔骤缩。顾慕飞掌心瞬间攥紧,指节泛白,袖中冰冷的弹簧刀“刷”地贴茧子甩进指间。 他极力压住狂涌的怒意—— 盛春秋,你求死! “啪”。 苏梨指尖微颤,面色骤冷。克制住内心恶心与恐惧,她果决打掉面前这只冒犯的手。 纷扬大雪中,顶上盛春秋,苏梨更进一步。 脚踩六公分缎面细高跟鞋,苏梨稍稍挺直脊背,胸口的心跳略微加速,却迅速掩盖在冷艳而坚决的眼神之下,恰好与盛春秋正面对峙。 苏梨脸上笑容甜美,丝毫不减: “不好意思,这朵名您碰不得。 “难为盛总异想天开,想请我作客。我们不熟,我不去恐怕也由不得您呢。 “再怎么说,您也是堂堂盛氏财阀总裁,不如一点点钱去上堂课,学学如何尊重女性?” 苏梨这双桃眼,平日里风情万种。此时,她眼波里乍然轻蔑一挑: “这样,盛总也不必性急,非我不可了,不是么?” “唉哟呵——” 讪讪,盛春秋脚下不稳。不禁,他已下意识退后半步—— 好一个女人! 看长相分明赏心悦目,一朵柔弱不能、任人攀折蹂躏的娇;可这双湛湛美目里,却好压人的魄力! 还有这张嘴。 柔软的遣词脱出红唇,像光滑的丝绸,却埋伏千锋万刃! 锐利的嘲讽句句见血,却又让盛春秋根本无处发作。 从来,他盛春秋玩女人比吃饭还频繁。敢如此奚落四大财阀,不论男女,这当真头一个。 盛春秋虎目圆睁,攥紧双拳,咬牙切齿: 不过是个爬上流社会讨饭吃的贱人。只要他盛春秋想,自然能让这区区女人身陷沟渠——! “盛总。” 此时,手中弹簧刀不知何时悄然不见,顾慕飞余怒未退,但仍压住冷静,强硬横插一手。余光中,他远远看到quenxus把车从风雪中开来。 哑光夜空蓝的panamera turbo s对停在盛春秋的慕尚车前。 顾慕飞语气冷淡: “人不喜欢勉强。 “天色已晚。盛总,改日你我单谈。” 不等盛春秋回话,顾慕飞已低头暗示,让quenxus领苏梨先上车。 此时他双足跨站,彻底挡在苏梨之前。薄薄一件皇家蓝衬衫,让顾慕飞更显得傲慢十足,难以取悦。 他慢慢后退,丹凤眼深浅难测地盯紧盛春秋。直到手扶住洞开的车门,顾慕飞正要上车,却又停住了。 大雪纷然。冬风撩起他焦金的额发。他略微昂起下颌,撇头,面对仍杵在当场的盛氏财阀赫赫总裁,盛春秋。 嘴角近乎招牌,顾慕飞露出诱导性的优雅浅笑: “盛总,顾某随时奉陪。” 说罢,他坐进车里。 撇下目瞪口呆的盛春秋,午夜蓝panamera扬长而去。 “苏梨,” 眼望窗外,许久,顾慕飞率先开口: “对不起。” 灰蓝夜幕下,大雪铺天盖地。这辆行政轿车也与其他车流一般无二,挤在晚高峰的高楼之间,胶着地往前挪。 闵州华灯初上,大雪压不住车外物欲横流、虚荣繁华。 车内暖气十足:可顾慕飞握住苏梨的手,还是因为刚才狠狠透过风而渗出冰凉。 “抱歉,让你处境难堪。” 顾慕飞未曾料到,苏梨如此漂亮反击,不止自救,更把他从暴怒拽回。 可他默然:盛春秋那些话,若苏梨多心,听进心里…… “我明白。” 苏梨也默然。 她绝非与顾慕飞置气。她真的明白: 显然,身为四大财阀,盛春秋早习惯仗势欺人;他私生活也可见一斑。 一半真起色心,一半又借唐权威势打压顾慕飞,盛春秋故意就要顾慕飞难堪,为今日迫于形势的讨好多少挽尊。 自然,顾慕飞不能公然出手护她:她做金丝雀尚且钉上一亿,若坦诚顾慕飞在意…… 她也并非没本领把自己照护周全。 只是…… 刚刚才与俞赫通信过,梨与赫宝确认过各自平安。悠闲的下午茶转瞬泡影…… 失落地,苏梨撅起嘴。 不知为何,俞赫与周一随便手挽着手的模样,那两人无忧无虑的笑,反复回涌进苏梨的心头。 她托起腮,凝凝眼望窗外…… 平凡、平淡、不值一提,幸福却又脚踏实地…… “生来平凡”。周一这样评价自己。可若换慕飞,若他能甘于平凡…… 如果他的母亲泉下有知,她赌尽生命,只寄托能飞脱财阀樊笼、能自由生活的儿子…… 慕飞。 如今,他在钱权中作茧自缚…… 车窗落雪,清晰映出苏梨的脸。 她知道,现在,是她太贪心了。 而苏梨不知道的是,另一边,安静如许,顾慕飞正深深凝视她沉思的侧颜。 苏梨的心情…… >>>>> 下一章:一点点努力 【作者说|第七十八章】 面对盛春秋的骚扰,夫妻合力出击!苏梨强势反打盛家财阀,气场全开! 顾慕飞今日的盛怒全靠苏梨才恰好压住。 你们喜欢苏梨这样敢爱敢恨的女人吗? 快留言告诉我吧!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笔更有神哦~ (本章完) 第79章 Chapter 79 一点点努力 第79章 chapter 79. 一点点努力 消耗近一个多小时,苏梨身陷大浴缸,完全放松地泡了一个澡。她看完整集影视剧,锐利点评男主演还没有她的慕飞帅过一半,这才心满意足,把纷乱的思绪重新理清。 整套顶层公寓里安静冷清。 磨磨蹭蹭,苏梨揉着湿漉漉头发、半着睡袍慵懒走下楼…… 她几乎目瞪口呆: 悬垂的大理石壁炉里火光跳跃,平日空置的长餐桌上居然摆着两菜一汤,蒸汽还在扬扬飘散,看起来简单却丰盛。 苏梨眨了眨眼。 从认识起,她和顾慕飞两人就像固定迁徙的候鸟,从来没在这套公寓里吃过一次饭。 说实话,苏梨一直觉得这张黑胡桃木大餐桌光滑又漂亮,顶灯暖光更碎片似地向桌倾洒。 但几乎,这就是摆设。 而且—— 苏梨犹疑: “今晚,宜信集团不是约你……?” 从来,一到晚饭时间,顾慕飞鲜少能有空闲。他不是被这个厅局约走就是被那个集团抢占。 方才门厅前热烈吻别,明明,他已经被她不舍送出门了啊。 正仔细放下衬衫袖口,顾慕飞却一笔带过: “推掉了。” “可怎么……” 迟疑。 苏梨的目光落回桌上:她自己也会下厨,所以一眼就看出这些绝非外卖,全带着亲手下厨后才能有的热气蒸腾。 总不能—— 她的眼睛又转回来。 怔怔,苏梨瞪大桃眼,忍不住紧盯住顾慕飞这张五官清冷、分明与人间烟火全不沾边的冷傲脸: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她缓缓试探。 “不是啊。坐。” 顾慕飞单手夹住两只漂亮的水晶高脚杯——很明显,它们大概从来没被用过。他依次放下,左手稳握住一支已然醒好的勃艮第黑比诺陈酿。 眼看红宝石般的酒液渐渐浓郁,柔和滑进酒杯,苏梨几乎说不出话,只得默默顺从坐下。 “cheers。” 水晶在他们手中轻轻碰撞,清脆回响。 “太久没有进厨房,许多都忘了。炖牛尾还要两小时,晚上你当宵夜吧。至于晚饭,希望还能凑合。” 放下酒杯,顾慕飞竟像万事皆如平常般轻描淡写: “果然,只有用过厨房……” 他轻轻微笑。这笑容竟罕见复杂。 “……一个地方才像家。” 家……么? 苏梨默默。 他这两道家常菜手艺当真不错,不仅挑她平日里喜欢的食材,又平衡他控油断的严苛要求。 想必,他趁她泡澡这一个多小时里,让quenxus全部现买补齐。 而菜式也不能更简单: 清蒸鳜鱼和蚝油小白菜,再添一碗山药羊肉汤,冬季暖胃。 她暖暖一口汤入喉,竟然心底恍惚——分明再简单不过的鲜味,可当他做出来,她才知道…… 自己真能尝出家的滋味。 怔怔,苏梨这才意识到,自己简直犯傻。 既然,顾慕飞亲自把妹妹带大,那一日三餐……难道妹妹是凭空长起来的吗? 她怎么会误以为他烟火不沾的呢? 至于她自己…… 苏梨最讨厌厨房。母亲在时总对她的厨艺挑剔不停。从切菜大小到放盐多少,母亲从不满意。 而最糟糕的是,就算她被肆意冷嘲热讽完,母亲眼盲,下一顿她还得忍气吞声继续做…… 不过,听顾慕飞这么说,大概自他搬进公寓,偌大专业厨房和餐厅就一直空闲。 那有……七八年? “七年。” 不着痕迹,顾慕飞此时淡淡开口: “不过下厨……十一年了吧。” 十一年的话,苏梨心想,确实,就从他失去妹妹——失去“家”之后。 而此时幕墙外纷纷扬扬鹅毛大雪,客厅里壁炉火光温暖跳跃,两人有说有笑彼此陪伴,享用家常晚餐。 苏梨端起酒杯。 碎片似的灯光下,黑比诺在她的指尖红晕流转。 这正是她私心偏爱的酒。 她陪顾慕飞不算太久,但不知何时,他似乎早已把她的喜好都一一默记在心;大到阿尔罕布拉宫,小到炖牛尾和黑比诺。 细细品着酒,苏梨只觉得心口被无比向往的平凡浸得很暖;可暖里,却慢慢回涌上不容她忽略的、碎玻璃般的幻灭苦涩。 又半晌,苏梨才缓缓开口: “……慕飞。” “嗯?”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想了很久…… “今天下午……” 苏梨垂下眼眸。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在,盛春秋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恶心;什么四大财阀,不过资本主义老流氓,仗势欺人。 “事后,你与我道歉。可是—— “自然,你不能让盛春秋察觉私情,那样只会更糟。 “明明是我——让你处境尴尬。是我,太弱……” 从来,苏梨绝不肯人前落泪。可苏梨此时自嘲不已:怎么偏偏只和顾慕飞在一起,她二十四年的眼泪就像开闸,总要吧哒吧哒自己往下掉。 “……所谓比肩,终究——” 长发垂落,看不见苏梨的脸: “不过虚言……” “别犯傻。” 顾慕飞撩起她湿软垂落的长发,轻柔绕在她的耳后。 “人不可能尽善尽美。” “可是——” 顾慕飞怎可能不明白苏梨的心思? “听着。苏梨,我不容许因为我,让你受到任何形式的为难。” 紧紧地,他坚定攥过苏梨垂挂在红酒杯上的手。 “只要你在我身边——” “那,” 苦苦懊恼中,不假思索,苏梨已经冲口而出: “若真要你……付一亿代价——?” “我可以罄尽所有。” 他强硬回答: “但,苏梨,我不会付。” 斩钉截铁,顾慕飞已经站起。他半跪蹲下身,认真地仰看进苏梨黯然的眼眸。 此时她睫毛轻颤,泪悄悄婆娑,星星点点眼底微红,为他……当真“梨一枝春带雨”。 他怎可能不深深心疼?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付这一亿。” 他伸手,指腹轻柔为她抹去泪水。 “你不会让我落入那种境地。” 苏梨痛苦极了。 “……我只是,” 哽咽着,她两眼泪水依旧,顾慕飞越擦越多,就像断线珠子,大珠小珠掉进面前的盘子: “慕飞,我不要……我不要做露露。” 露露? 顾慕飞霎时疑惑。为何露露会—— 他压紧眉头,深深思索,眉心竟露出一道深深的蹙痕。 难道,他当时伤重以为走到尽头……神智模糊里,他叮嘱露露务必送达遗嘱。后来,露露擅自—— 他嗓音刹那冷透: “……露露跟你说什么了?” “……她只是……” 目光躲闪,心中小心斟酌不出卖露露,苏梨轻声吞吐: “我们随意聊,聊起一点往事。她说,她曾是fri-night前任总长的妻子,还有后来……她丈夫如何……” 不自觉来回反复,苏梨已把睡袍紧攥成一团。 那两个字…… 咬住唇,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后来,露露说她怎样举步维艰;她说,多年来,感激你对她真诚照拂。她——” “.难怪。” 放开苏梨的手,顾慕飞只一声冷哼。他决绝般冷冷苦笑: “只可惜。露露的事,远不是如此。” >>>>> 下一章:私心 【作者说|第七十九章】 谁能想到,看起来烟火不沾的顾慕飞居然会做饭? 而且趁苏梨洗澡,他竟然默不作声就为苏梨做了一顿家常饭? 两人终于都找到了家——这个共同的家。 只是甜蜜之余,苏梨心里的纠结也越来越深…… 你们觉得苏梨的担心多余吗? 下一章,顾慕飞又会吐露怎样的真相呢? 评论区里告诉我你对小夫妻感情的看法~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手下留情哦~ ***** 收到丰厚的投票和打赏,小作者会加更哦~~ (本章完) 第80章 Chapter 80 私心 第80章 chapter 80. 私心 说罢,顾慕飞干脆站起身。 “你放心。我不是王昱川。 “当年,我已大概猜到天兴帮的计划,知道他们蠢蠢欲动。只不过——” 他脸色阴暗一沉: “王昱川信任我,而我却只对他提醒过寥寥大概。他自然不怎么肯听。” 嗓音愈加苦涩,顾慕飞仍继续徐徐道: “……我总想,假如,当年,我若把猜到的完整计划和盘托出,就算不能阻止天兴帮动手,至少,也许也可以劝服王昱川,让他及时逃出海外。 “露露的丈夫……” 他嗓音沉重。 “也许就不会死。” “那——?” 大吃一惊,苏梨立即追问。 “……如果我说,苏梨……我私心……需要昱川的死。” 面对诘问,顾慕飞背转过身。眼望着幕墙外洋洋洒洒的满城干净大雪,他躲开苏梨的目光。 “.我想要……做出改变。我需要独立的权力。而改变世界,总要付出代价。 “于是我犹豫了。我借昱川的血铺路。 “这一点,我和直接动手的天兴帮,没有任何区别;我也是阴谋的一部分。 “你能说……我没有把昱川的生命当棋子?没有把我的个人目的凌驾于他人之上? “……后来,对露露母子的照顾,多半……” 从来,苏梨也没见顾慕飞如此犹豫纠结过。 “……也出于愧疚吧。 “苏梨……我之所以比那些人活得更久、走到今天,并不因为我是更好的人——只因为,我更狡猾。 “这双手做过的不齿之事还有很多。 “于我而言,想改变这座钱权压制的城,想推翻财阀与黑道……是私心。 “但终究,我只是一路向前而已,只是习惯性想活着罢了。 “这样的我……苏梨,可还值得你的爱?值得……你想要比肩的心情么?” 不知多久,苏梨低头默然。 慢慢地,她站起身。 从背后慢慢走近,苏梨只静静地环抱住他坚实宽阔的背影。 她这才意识到,她今天的痛苦,她的难过,只因为……她其实早已明白。 只要,顾慕飞一天还站在这座灰色世界的顶点,她和他的未来就无解: 她可以拥抱他,亲口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她爱他炽热又柔软的内核,爱他私心居然想改变不公平的世界,爱他为此付出切实行动并背负后果,爱他因此……日夜自责。 她会陪伴他,每一天,每一夜—— 但这,终究解不开她的内心惶恐不安。 饭后,两人把盘子躺进几乎全新的洗碗机,亮晶晶的水晶酒杯也悬在杯架上自然阴干。 苏梨坐在吧台边,开始重新描绘起被甲方彻底推翻、必须重做的图纸。远远的,她听到顾慕飞在卧房里拉起了小提琴。 《泰伊思冥想曲》的旋律,柔软而纠缠,像从他每一次滑动的琴弓下悠远起飞,又缱绻地,降落在苏梨的每一根心弦。 明明,这首曲子他演绎得格外出色,比他平日里经常驾驭的维瓦尔第和帕格尼尼都不同。 之前,顾慕飞从未公然演奏过这首曲子。 对他而言,这是母亲手把手施教,是他与家人朝夕相处、最柔软的曾经;可同样,也是一触见血的锋利记忆。 苏梨能听出顾慕飞此时心绪纠葛、不甘又不舍。 而电脑屏幕光莹,她开始描绘起这座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楼: 哪怕开发商限制,但窗在这边才更好采光,厨房在那边才更能通风,动线要这样安排才最省面积…… 在最普通的工作里,苏梨用心编织最平凡的梦: 会是怎样一家,将来在其中生活? 他们会其乐融融,尽享天伦—— 这时,悠扬的琴声却戛然而止。 苏梨从忙碌中抬起头,正看到顾慕飞急匆匆从楼上飞身掠下,大跨步走进客厅。 从下沉式客厅的沙发组上,他似乎捡起一沓厚厚的文件。 “怎么?” 苏梨好奇。 “没事。” 顾慕飞头也不抬。 “想起一点琐事。你忙你的。” 说着,手拿那份文件,快步地,他走到客厅最尽头角落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顾慕飞正拿着苏雁的遗产执行书。 从早上看过这份文件起,他就隐约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一天下来千头万绪,尤其被盛春秋突袭——他几乎给忘了。 此时习惯性地先略微揉压过眉心,借台灯点亮的白炽灯光,他一目十行,再度仔细地深读完整份文件。 果然。 厚厚一份官方公证过的执行书,通篇却只涉及到苏雁的全部流动资产:她的储蓄、债券以及信托收益。 但对苏雁的不动产,这份执行书却只字未提。 手捻纸页,顾慕飞审慎推敲,苏雁也许不曾做过不动产投资。 但她毕竟有一套房。 这套房的产权归谁呢? 如果这份遗产执行书没提,那是不是说明—— 立刻,顾慕飞打开网页:所有的遗嘱在被合法执行前,都必须经过公证。而公证过的遗嘱,自然,都能够在线查询得到。 按名索骥,苏雁之死毕竟才过去不久;一番周折,他终于检索到苏雁的遗嘱原件。 苏雁的遗嘱简练短小,但居然出自手书。 这手笔迹整齐又拘谨,多少矫枉过正,但干净整齐得完全不像出自于盲人之手: 【遗嘱】 本人苏雁,特立此遗嘱,对个人名下财产,现进行如下分割、处理: 一、本人名下除房产外,其余全部财产,指定由我的女儿,苏梨,继承。 经本人委托,该部分遗嘱执行由闵州某律师事务所全权代理。 对其余财产,该律师事务所无权过问干涉。 二、我个人名下房产一套,指定由我的女儿,苏梨,继承。 本人指定,该部分遗嘱执行人为本人义兄,闵州市自由联合会会长,唐权。 对其余财产,该遗嘱执行人无权过问干涉。 见证人:某某与某某。 本遗嘱经委托授权,由闵州某律师事务所,监督、公证并完全按本人意愿执行。 立遗嘱人:苏雁 日期:…… 苏雁! 震惊之余,顾慕飞暗自赞叹咋舌。 看来,苏雁死前咬住嗓音,不甘心铮铮所说,“……唐权!就算死,我也不会放过你!”,还真不是平白赌咒。 遗嘱上明明白白,白纸黑字,红印泥清晰明了。在房产产权执行上,苏雁只特别指定唐权,他人均无权干涉。 而不动产过户向来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仅凭这份遗嘱,哪怕身为黑道第一人,唐权都必须亲自到场,为苏雁把遗嘱办完。 当然,对这份遗嘱,唐权也可以置若罔闻。 但那样,苏雁的房产就会迟迟悬而不决,负责遗嘱监督的律师事务所别无选择,只能起诉。 而自然,身为迫不得已的原告,连带苏梨……也会被一同卷入,无可避免。 忍不住,顾慕飞已暗暗攥紧拳头。他咬牙慨叹: 苏雁……好周全的一手遗计!只是——苏梨呢? 且不说一连几年耗时诉讼,难道与黑道头号人物公然对峙,哪怕对簿公堂——这是玩笑么? 身为母亲,苏雁难道当真舍得利用女儿,像棋子? 还是因为—— 骤然,顾慕飞激荡的思绪仿佛千里直坠。 这条遗计里…… 他,顾慕飞,才是苏雁手中早已算计好的最后王牌。 >>>>> 下一章:理想 【作者说|第八十章】 顾慕飞终于坦承了自己深藏在最心底的私心。这份危险到孤绝的私心——推翻财阀和黑道,正是顾慕飞不敢轻易许爱的原因。 但苏梨愿意接受、陪伴他。 在坦白一切之后,苏雁留下的这份“特殊遗嘱”又让顾慕飞意识到新的危机…… 你们认为,苏雁到底设计了怎样一盘棋? 你们对于顾慕飞的私心又怎么看? 评论区等你们来讨论~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感受到爱哦~ (本章完) 第81章 Chapter 81 理想 第81章 chapter 81. 理想 显然,苏雁死前最后一手:她把棋步直推到顾慕飞的面前。 打定主意,她要看他与唐权如何父子相残。 ——往前一步,苏雁要顾慕飞利用苏梨的房产过户,引唐权公开现身;往后一步,是逼迫他对身陷危险与诉讼的苏梨,弃之不顾。 原来,也许,早在他志得意满假充苏梨男友拜访时,苏雁就看破他内心深处爱恨挣扎的波澜。她把女儿推送进他的手心,逼迫他做两难选择—— 苏雁…… 都说鸿雁重情;梨冷情。 这女人——好毒辣的心啊。 冷冷,顾慕飞把苏雁的遗产执行书丢弃一旁。指尖下,他只觉得自己硬压住的一双眼皮灼然发烫,突突直跳。 他不能原谅自己再利用苏梨。 但同样,对自己被他人摆布、利用、设计——他也零容忍。 ——仅仅,为引唐权现身,他顾慕飞有把握。用不着苏雁你横插一手! 也许热血激发,突然,顾慕飞萌生出一个计划。 他知道苏梨很讨厌那套房子。于她而言,大概更像多年被精神虐待的囚笼。她连见都不愿再见到。 若他现在立即行动,最大化手中权力,出面和市政谈判;让市政把苏雁家周边一区,全部划入下季度的建设拆迁呢……? 指尖轻轻敲打眉心。随呼吸,顾慕飞的神思开始透亮清澈,平静而退无杂质。 局势像一张真实的地图,在他脑海中私人藏书阁的中央大桌案上徐徐铺展开: 谁有软肋,谁又需要什么。人性的关系复杂交织,枝枝蔓蔓复杂缠绕。 渐渐,在他面前,这些多余的枝蔓又都尽皆枯萎、淡化、褪去,地图上只留下清晰的两条线: 盛家。扫黑。 脑海中,他躬身俯瞰桌案,进一步沉心于细节。步步为营,他具体勾勒出每一步该如何去达成。 ……无论如何,这都要额外耗费他大量心力与财力,绝非容易。 但如此一来,苏梨无需出面,而唐权则必须亲自面对市政。 他下手的机会—— 在市政厅,唐权也敢造次么? “慕飞?” 瞬间,他的冥想被打破。私人藏书阁乍然如云烟从他的神魂剥散,顾慕飞猛地抬起头。 苏梨刚走到桌边。她眉目担忧,正低头仔细瞧他。 “怎么?脸色这么白……?下午那时你硬逞强,果然透风冻着了?明明伤都没好……” 伸手,她就要摸上他的额头。 “没事。” 顾慕飞草率起身,借机躲开她的手。他眉心确实微微发烫。 “……图画完了?” “那怎么可能。” 轻轻地,苏梨嗤笑。肉眼可见,她的心情蓬勃正好: “只是,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显然,苏梨些许犹豫,似乎在斟酌是否打扰他,此时又该不该提。 但最终,苏梨把心思放开一边。大大方方地,她还是率性对顾慕飞说出了口: “慕飞,我刚刚收到邮件……之前,我不是去伊利诺伊理工交换,留过一年……?他们对我很感兴趣。 “现在,他们也愿意再……正式录取我。” 边说,苏梨脸上扬起温暖的红晕,眼神闪亮纯诚。 难掩来自心底被认同的欣慰,以及长久付出后终于收获的兴奋,终于,苏梨如愿以偿: “本来,如果没有母亲的遗产……我必然捉襟见肘,还要想方设法挣学费;我母亲也肯定会……百般阻挠。 “但现在……啊,他们还愿意让我提前过去旁听,顺便把论文写作课上完。 “——慕飞。” 此时,苏梨在他的眼中站定笔直,好像猎猎风中帆面拉满的桅杆。眼睛真诚直看入他的心底,苏梨更像给自己鼓起勇气,下定决心。 终于—— “和我一起去吧。” “苏梨——” “慕飞。” 她抢先: “你今晚对我说,你的私心……你想改变这个荒诞的世界。 “但你记得么? “我们探讨过建筑和人……曾经,在我们的阿尔罕布拉宫。” 蓦然回首,她莞尔微笑。 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阿尔罕布拉宫。在那片夕阳余晖里,她就已经对他—— “虽然,有人会说,” 声音虽轻但绝无丝毫动摇,苏梨继续对顾慕飞道: “我的理想太年轻——但,对我而言,建筑设计就是在改变世界。 “通过建筑改变行为,通过设计影响心态。慢慢,这个世界会改变。 “而我,只不过希望到那时,我的身边……” 苏梨语气平常。 “……有你。” 像被她击中,顾慕飞呼吸一停—— 大约怕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抑或顾慕飞脸上的表情太惊讶,苏梨又匆忙补充: “你看,慕飞,你的护照飞过去也容易;金融投资,海外也同样管理。我绝不会拖累你。 “如果,你不想离开你的灰色世界,我也理解——” 顾慕飞却没在听了。 ——这么多年,程士宁劝过他,戴则劝过他;多少危机四伏、艰难险阻,他都拿出觉悟,只身克服。 他从未想过要退出。 他早把生死抛却;但却总抛不下这片蜡炬成灰、想在生命燃尽前,竭尽所能拼搏一切的私心: 亲手,他要把财阀和黑道,一步一步,都摧毁。 人性命运,在资与权的齿轮中扭曲碾压,有如蝼蚁。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周一、逸衡、昱川、露露、苏雁——苏梨,还有他自己。 姓名之下,原本应是一日三餐,应是喜怒哀乐,应是活跳跳真实的渴望,无论从何而来,不论去向何方。 人,不应棋子般被布置;这个世界,也不应有如棋盘。 哪怕,让他亲手参与、手染不堪、把一切私情抛舍,从头再来……他也会做。 七年。他自知人微言轻,所以兢兢业业把灰色帝国从无到有,赢得插手江山的资格。他让盛春秋等四大财阀,原本生来就目中无人,也能切实学会什么叫做忌惮。 可如今在他眼中,苏梨这张热切的、对未来充满全部向往与期盼的脸—— 如果,他做资方,而苏梨负责设计。将来有一天—— 也许,正如她的理想,通过他们的两双手,世界也可以更柔和、更美好地慢慢改变…… 到时,每一个人……都可以更加珍惜眼前彼此。 ——内心深处,如太阳般自发燃烧,他爱她。 顾慕飞动摇了。 难道是自己……太过执着了么? “让我想想。好么?” 轻轻地,顾慕飞捏住苏梨的手。 这大概……也不算逃避吧。 >>>>> 下一章:一点点报答(高章 【作者说|第八十一章】 当苏梨鼓足勇气,终于勇敢地向顾慕飞发出邀请,她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如何动摇了顾慕飞的内心…… 你们认为顾慕飞会为了苏梨的理想,放弃他的灰色世界吗? 评论区等你们的猜测!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下一章疯狂产哦~ ***** 收到丰厚的投票作者会考虑加更哦~~ (本章完) 第82章 Chapter 82 一点点报答 第82章 chapter 82. 一点点报答 **今晚周末,甜蜜加更!** >>>>> “慕飞,我们去逛超市吧。” 苏梨冒头,软软地从书桌下钻进顾慕飞的怀里。此时他本在托腮,黑衬衣上的丹凤眼微眯,掠着看好几条k线。 这人无趣得很,一有空闲居然只知道赚钱,像没有旁的爱好。这苏梨怎么能忍? “超市?” 顾慕飞挑起眉梢: “你需要什么吗?我让特供送来。” “怎么,” 撒娇般,苏梨轻巧挽过他的手臂: “超市又不是龙潭虎穴。就当散步。再说了,我就买两盒酸奶也要特供嘛?” 被缠住的顾慕飞似笑非笑: “行吧。” 他按铃就喊welsh。 于是这天傍晚,难得一见的景象出现在梨岛的大型超市里。 顾慕飞还好,演戏他是专家,一件禁欲的高领黑羊绒衫成功就混进人群。 倒是welsh更彻底:他平日里冷峻肃杀的黑西装换成浅灰运动衫,搭配休闲牛仔裤,像教练刚走出健身教室。 “welsh,你今天好亲民啊。” 打量着身材格外高大显眼的welsh,苏梨俏皮揶揄。 welsh尴尬抿唇: “工作需要。” 此时正在下班高峰,超市里人潮往来,welsh紧跟在二人身后警戒,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蔬果区,神色凝重地盯着……黄瓜。 身旁阿姨热情地凑近: “小伙子,看你挑黄瓜的架势,平时做菜吧?” welsh轻咳一声,脸微微泛红: “偶尔。” “有女朋友了没?阿姨家闺女还单身呢!她……” 阿姨越发热情。 恰巧顾慕飞路过。他淡淡笑着,把welsh及时捞出苦海: “他女朋友是国际机长,脱单了。” 阿姨愣住;可随即笑开: “哎,你这位小伙子更俊。要不给我家做女婿……” 苏梨看得忍俊不禁。趁顾慕飞忙于从阿姨手中脱身,她赶紧偷拿出手机瞄一眼购物清单,这才把顾慕飞从“相亲角”堂皇认领走。 顾慕飞难得推着购物车,显然还没太从刚才的“突袭”里缓过来,气质格外清冷高傲。他眯眼审视,却显然对市场价格完全没概念: “芦笋二十三?不是七块五吗?” 苏梨忍不住笑出声: “顾总,物价上涨很快的。您上次买菜在几年前啊?” 顾慕飞居然认真想了想。不动声色,他利落挑拣起旁边一捆抱子甘蓝,完全没看价格扔进车里: “七八年……前吧。” 神色淡淡,他说出口才察觉到时光飞逝。昔日为活下去而工于心计的自己,哪曾幻想过会有眼下闲适安宁? “难怪,那你可是背叛群众了。等等。” 一边吐槽,苏梨却拿出手机认真计算促销折扣: “抱子甘蓝不打折欸。不如我们买大头菜,七折,其实就是超大颗的抱子甘蓝……” 顾慕飞眼神微妙: “你比我的报税会计还认真。” 苏梨却坦然对他心疼一笑: “能省则省,杜绝浪费。慕慕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走着走着,买完脱脂酸奶,两人不知怎么就拐进了零食货架。满柜商品琳琅,苏梨一看到包装可爱的小蛋糕就迈不动腿。 顾慕飞轻轻拍她伸出的手: “分和热量太高了。谁喊着减肥。” 可苏梨振振有词: “晚上画图很耗脑的,需要补充能量。再说,慕飞你抱抱,我肥吗?” 明知是夺命陷阱,顾慕飞还真抱上来,亲手丈量她的小肚子。他眼底带笑,俯身到她的耳畔低语: “平常你画图不总枕我的腿?我还以为睡前补一补,能量足够了。” 立刻就明白顾慕飞所指为何,苏梨生生被他撩得脸颊发烫。超市里到处都是人! 她耳尖微红,作势就要拧他毛衫下漂亮的子弹肌,却依旧强装镇定把小蛋糕放进购物车: “精神和肉体的能量,要分别补充嘛。” 顾慕飞纵容挑眉: “这说法倒新鲜。” 可最终,苏梨偷看的购物清单还是被顾慕飞发现了:真可恶,小秘密根本逃不过这双犀利丹凤眼。 顾慕飞嘴角不经意扬起一丝柔软的笑容,眼神带着纵容又宠溺的温柔。站在生鲜区,顾慕飞眼看苏梨指挥若定要切下小半扇猪五。他神情狐疑: “五?” 苏梨脸一红,撅起嘴,几乎像河豚气鼓鼓似嗔又娇蛮,瞪了他一眼: “顾大公子,不行吗?我就只擅长红烧肉这种市井菜。” 立刻明白,顾慕飞的眼神霎时柔软,紧紧环搂过她的腰。他嗓音磁性带笑: “你不是最讨厌厨房?” 苏梨抬眼,认真望着他: “没办法,谁让你狡猾抢了先?你炖的牛尾真的很好吃,比在格拉纳达还要好吃。 “反正我只不过讨厌母亲挑剔又苛责。 “为了你,我偶尔也可以让你惊艳一下。” 顾慕飞深深凝视苏梨,轻声心疼: “如果不喜欢,别勉强。 “我不介意下厨。只要你把碗放进洗碗机。我讨厌手沾油腻。” 苏梨忍不住轻笑: “顾大boss,你真的很会谈判。 “不过,” 头向后依着他,苏梨放松补充: “我偶尔做一顿还是可以的。” 顾慕飞笑着接道: “以我在家吃饭的频率,大概真很偶尔。” 苏梨轻轻推他: “可你晚归时,也能吃到热乎的夜宵啊。” 顾慕飞一愣,大约没想到苏梨如此认真。他把柔软的她紧紧揽在怀里,她的气味就已经是他深夜归家最好的锚点: 在睡梦里,只要她在,浅浅一声“慕慕”,再让他放肆挤进她温暖的呼吸。 继而,他露出极为疼爱的笑。 “那,” 顾慕飞低头看着她手里的五肉: “今晚做吗?” 苏梨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此做非彼做。 可一想到顾慕飞既定的日程安排,苏梨像已经被他撇下那般孤单,热闹的超市都瞬间冷清。 要到午夜,她才能再见到他…… 苏梨犹豫地问: “你不是又去饭局?” 顾慕飞嘴角轻扬,声音温柔,指尖从手机屏幕轻盈抬起: “巧了。饭局取消。” 明明,是他一手刚刚推掉。 “现在,我正翘首以盼你的红烧肉呢。” 苏梨心头霎时一热。明明,顾慕飞严格控油控;明明,他有应酬。她立刻把身旁的他挂住,热烈抱紧—— 她笑容轻盈绽放: “我保证会做得很好吃。想吃,我们赶紧回家好不好?” “遵命。” 顾慕飞眼底尽是温柔,推着购物车与她并肩而行。 welsh站在身后,手里拿着鸡胸肉和黄瓜,表情十分复杂: 欺负他女朋友正执飞洛杉矶是吧? 苏梨忍不住回头,打趣道: “welsh,再不快点,赶不上boss一齐结账了哦?” 无奈地,welsh把黄瓜放回货架,赶紧跟紧,脸上被普通幸福感染的红晕却迟迟不肯褪。 晚风柔软地拂过超市门口,夜晚的闵州灯火璀璨。 苏梨轻轻挽着顾慕飞的手臂,抬头看他,目光温柔而坚定。 顾慕飞回望着她,目光深邃而安稳。 连welsh都在眼望着天边的飞机云—— 生活,爱情,柴米油盐,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无论……明天,这个世界如何纷扰。 >>>>> 下一章:七寸(突击盛家! 【作者说|第八十二章】 【今晚甜蜜加更!小读者们喜欢早晨8点更新还是继续下午五点呢?留言让小作者知道,小作者会统计调整的!】 今天的苏梨很狡黠,今晚的顾慕飞很安稳~ 汇报一下苏梨做的红烧肉很好吃哦,为了维护苏梨喜欢的好身材,顾总不得不加时多锻炼了半个多小时……苏梨也吃得很饱。 这就是甜蜜的代价吧?哈哈哈。 下一章,顾慕飞空降盛家总部盛世利永,他和盛春秋的公账私账要一起算。 敢碰苏梨? 盛春秋最好把脖子洗干净。 苏雁的遗计反制也必须尽快落实。 评论区聊聊你们喜欢逛超市吗?你们喜欢双人逛超市吗?逛超市你们一般都买什么呢? 收藏追更投票让小作者越写越精彩哦~ (本章完) 第83章 Chapter 83 七寸 第83章 chapter 83. 七寸 新年前夜。 “——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继承人!顾家表妹不是有无果,驾鹤归西了吗?” 十足焦躁,盛春秋背手,在阴暗的房间里来回转圈。 落地窗后,摩洛哥风格的庭院拥抱泳池。圆拱回廊没进夜色,顶上影影绰绰几道身影,全副警戒。 而盛春秋赴宴正装,不耐烦,反复踢踏脚下的地毯,让人心烦。 椅中人只微微一笑。 “唐先生,您还笑!” 多少被激得歇斯底里,盛春秋攒起宽眉,虎爪般大手攥拳扶额。 “都什么时候了! “人你们绑来,打得不成样子!我正等消息—— “fri-night那位太岁,突然就成了顾家私生子? 看唐权居然毫无反应,盛春秋把心一横: “不是我盛某人危言耸听:顾家我吃不到嘴里,唐先生您也一分别想沾染! “什么一统闵州;没钱?放屁!” 大手一扫,拇指上白金家徽扳指明亮一闪。 盛春秋继续踱步。于他,可不止盛家压过仪家那么简单: 他为纽交所上市所造的亏空若不填,盛家…… 突然,他想起什么。 唐权。 他是何等人物? 二十年前下克上,眼前的男人杀出血海,登顶黑道。 他老谋深算,牢牢把闵州暗面尽掌一人之下。 顾芳染私生有子,唐权会……不知情? 动作乍然僵硬。猛地,盛春秋虎顾。 阴影里,他却正对上唐权的目光。 一瞬。 悚然,盛春秋仓皇躲开。堂堂四大财阀……退缩角落。 立时,他安静下来。 此时,房里寂寂无声。只有扶手椅里男人幽幽开口。 “……那孩子,” 嗓音如降深海。 “……叫什么来着?” “会长。顾慕飞。” 阴影里,黑衣男子恭顺站出,鞠躬回答。 “……有意思。” 凭空,唐权手指一抹,像抹去齑粉。 缩在角落,盛春秋脸色灰白,只冷眼旁观黑衣男子领命退出。 唐权不疾不徐: “闵州……何时也沦为小孩子的游乐场了?” >>>>> 市中心地标大厦前,车轮碾开街边水色,徐徐停稳。时值寒冬,闵州沉在铅灰雨幕里,闵秀与兰舟两道山峦在天际蛰伏。 welsh撑开伞,转身拉开后车门。 脚下踏破薄薄水渍,修身长影,顾慕飞一袭利落深黑套装。 白衬衣盖住手腕与黑手套边;青金领带极简平整,心口用领带夹平稳夹住,白金链子隐隐摇晃。 雨光反衬,连嘴角笑容也沁透寒意。 “顾先生。” 他刚从车前迈步,大厦前,青年早在雨中等待多时,自动门两边闪开: “董事长正在办公室恭候。” 不为所动,顾慕飞穿门而入,步伐一气呵成。 一连几日,他故意推掉盛春秋的邀约,并非全为吊对方胃口。 但他执意公开高调莅临盛世利永,自然,有他的考量。 眼前青年恭敬护送,他们径直来到行政办公室。 对这套办公室,顾慕飞心里早有准备。 “董事长,顾先生驾临。” 话音未落,门扉后露出年轻的美人面。 美人专业地接过任务,身姿随高跟鞋婀娜,领顾慕飞与welsh纵穿秘书处。 女秘书们纷纷停下手中闲活,注视顾慕飞英俊的侧脸目中无人,徐徐走过。 “盛总,顾先生。” 盈盈推开大门,女秘书让在一旁。 不待吩咐,她又识趣和welsh退出,把门在身后关实。 偌大行政办公室视野极佳,幕墙探出,侵吞半座闵州城。江城风雨飘摇;室内却宽阔透亮。 窗侧不远,小叶紫檀的办公桌原木不加雕刻,状如伏虎,在房间中央横跨。 桌后,盛春秋十指交叉,稳坐钓鱼台。 抬眼,像这才想起顾慕飞今日的拜会,盛春秋假模假式郑重起身: “顾先生!百忙之中啊!盛世利永蓬荜生辉。” 他大手旁边一挥: “您随意。” 这次,顾慕飞也直接免去客套。他无意与盛春秋握手,径直在沙发上潇洒落座: “盛总依然好大排面,” 顾慕飞微笑: “顾某叹为观止。” “顾先生拿我说笑。在闵州,若说大排面,哪里轮的上盛某人啊。” 知道顾慕飞揶揄他的秘书处,嘴上随意应付,盛春秋也在对面雍容落座。 两人中间,灵璧石条几坚硬横亘。茶已沏好。名家紫砂壶与公道杯暖气氤氲,废茶篓里茶叶不知糟蹋过几轮。 显然,盛春秋等顾慕飞不止一时半刻。 “顾先生,尝尝新茶?” 说罢,盛春秋已将茶斟到半满。 “我这点爱好,每年只得一点。您那位……戴先生。他都称赞不错。 “顾先生,您可不要不领情啊。” 顾慕飞肃杀微笑,挑起一边眉锋。他今天就是来登堂入室、拍打盛春秋的脸: “盛总先想想身后事吧。” 敬茶的手僵在半空。 转手,盛春秋倒把茶盏潇洒放下了。 他声若洪钟: “好。顾先生快言快语;倒显得盛某拘泥。 “您手下戴先生旁敲侧击又点到即止……啧啧,顾先生教的好话术。若说顾先生不计前嫌,我也绝非不识好歹。 “只是吧——” 说着,盛春秋玩味般一顿。 把茶盏递送嘴边,他浅浅一抿,只道: “好茶。可叹顾先生无缘。” 待品完这盏茶,盛春秋这才不慌不忙,徐徐接上刚才话口: “……不是舅舅我不赏面子。眼看过年,外甥才上门认舅……太晚了吧?舅舅家,不缺亲戚。 “你说呢,顾先生?” 盛春秋紧盯住顾慕飞。 在目光威压下,顾慕飞笑容深不可测。他并不急于表达意见。 指尖来到深黑西服领口。从怀中,他抽出一只小巧白信封。封面干净,空无一字。 黑手套指尖压住,顺茶几,他把信封推到盛春秋眼前: “盛总,请。” 这场景似曾相识。 立即,盛春秋大惊失色。 七年前—— 盛春秋强自镇定,但几乎压不住手上发抖。 他迟疑拿起信封。 纯白的信封像在燃烧;打开后,里面的内容更灼灼烫眼。 两页单薄的纸,盛春秋几乎只敢惊鸿几瞥。 慌忙,他就又把信封原样塞回。 在他粗壮的腿上,他扣住信封的手张开也不是,攥紧也不是,脸色更青红不接,鼻梁旁肌肉隐隐跳跃。 牙缝里,盛春秋挤出声音: “……顾先生,你威胁我。” 对面,顾慕飞却不疾不徐。他身体威压前倾,反而比刚才更坦诚: “盛总了解:若我当真威胁,这信封……” 他手指轻点上盛春秋手背。 “就不会在盛总手中。” 盛春秋哑口无言。 他与顾慕飞打交道,时间确实不短。 七年前,顾慕飞问鼎fri-night。他使计将四大财阀约定一处,手段依样如此: 每人面前,只一个不起眼小信封。 回想起那天,盛春秋仍像深刻骨髓,清晰难堪: 那时,他心想,什么灰色地带臭小子,他根本看不上。 但四大财阀都不想眼看黑道独大。 会议室里,除顾家老朽再度告病,三位家主齐齐聚首,彼此心照不宣。 略感无聊,更像打发时间,盛春秋随手打开自己面前的信封,权当消遣。 信封里只单薄几张纸。 可映入眼帘,竟是他梦寐以求仪氏财阀商业机密! 遣词用句,正中七寸;细述条陈,全在痛点。 不禁,盛春秋兴奋:在闵州,竟有这么有用的人!若能收在自己旗下,物尽其用…… 既得意又紧张,盛春秋暗暗心底打鼓;一抬眼,他却直直对上在场其他两家的眼神。 此时,每人手中都同样一只打开的小信封。 互扼咽喉,财阀各自讪讪…… ——今时大不同往日:此刻盛春秋压住的,正是……自家的财务亏空。以及……他与黑道勾结搞非法融资的……间接证据。 “盛总。” 嗓音干脆、冷静,不带感情,打断思索。 尽管顾慕飞语气不能更开诚布公,盛春秋却只觉冰雪当头,从头凉到脚跟。 “若盛总不弃,” 说时,顾慕飞玩弄手指。 “盛家小麻烦,顾某能助一臂之力。盛总没必要插手金融。 “实不相瞒……” 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融资一事,市警局正限时破案。 “盛总,您也不想今年盛家的股价……太难看吧?” “……哼。顾先生倒两头做人。” 抛开伪装,盛春秋冷眼一眯,虎视眈眈。 不管两鬓灰白薄汗涔涔,他抖擞精神,拿出盛家骨子里的强干: “顾先生难道初出茅庐,不懂说话容易做事难? “没有方案,只在盛某面前天乱坠,怎见顾先生诚意手段?” ——盛春秋仍在刺探虚实。 “可巧。” 顾慕飞却十足坚定,目光一直照进盛春秋发虚的眼底: “顾某手上有个拆迁建设,年前就能见到红头文件。利润……足以让盛家翻盘。” 没错。只为了让苏梨脱险,破苏雁的遗产阳谋…… 他要给盛家奉送上亿。 >>>>> 下一章:公开威胁 【作者说|第八十三章】 盛春秋与唐权密谋,投毒顾慕飞果然他也有份。 为破苏雁遗产阳谋,顾慕飞亲自驾临拿捏盛春秋,为拆迁建设不惜奉送上亿。 明明得了好处,可盛春秋简直生不如死…… 有些人真不能惹。 对于顾慕飞的几个亿小计划,你们怎么看? 盛春秋真会就此乖乖听话吗? 盛春秋对苏梨起过色心,顾慕飞难道真会如此轻轻放过? 评论区让小作家知道你们的看法。 收藏追读投票让小作者知道你们的爱哦~ (本章完) 第84章 Chapter 84 公开威胁 第84章 chapter 84. 公开威胁 “若盛总有意,顾某自然把建设招标拱手相送。更何况……” 片刻,两人对视;顾慕飞丹凤眼冷淡无匹,竟让盛春秋一瞬恍惚: 他真像顾知霈…… 盛春秋坐立难安。 “顾某置喙。” 顾慕飞再开口: “吞下顾家,您更冒险。可竟只能与唐权分得区区一半。” 忍不住,顾慕飞冷笑。 “……盛总除两位令爱,更有几位私生公子。 “想借顾家资产避免嫡庶相争。算盘没错……” 顾慕飞又忍不住偷笑。 “不知盛总,若顾家您只得一半,填完亏空,可还够每人一份? “这笔账,您先算清。” 耳听顾慕飞公然揶揄,竟带出“私生子”这件隐私,盛春秋手心冒汗,攥紧手中信封;刹那,他又自觉失态,草草松开。 唯独这件事……正因为闵州有顾慕飞这号人,他让儿子们出生就养在海外。按理,这事只有他发妻知情。 他这位发妻,除去大家闺秀、忠贞唯诺,在他眼里根本没有优点。 顾慕飞又怎能从他发妻处……? 盛春秋小心抬眼:顾慕飞,这人语气目光都寡情,手段却锋锐无形。 可笑他呼风唤雨堂堂大资本家,竟像被公然剥光: 他不敢多讲一句话,不敢多行一件事。 现在,盛春秋也能多少看出,尽管五官相貌全不肖似,唐权与顾慕飞的神情,确实……莫名相通。 只不过,唐权狠辣,凡事做绝。 而截然相反,顾慕飞却似乎总留余地。 ——想必年轻! “顾先生管得好宽!” 抓紧机会,盛春秋立时据险反攻: 他目光居高临下,对顾慕飞严厉斥责……可手心里直冒冷汗。 “私生子,顾先生,您先想想自己什么成色……” 盛春秋轻蔑冷笑: “您先说无意顾家;却又大谈如何瓜分顾家。 “这件事谁说了算,未尽可知!” 可顾慕飞十指相接: “这不难。全取决于盛总要一半,还是全部。” 全部——顾家吗? 禁不住诱惑,盛春秋的心脏猛跳一声。 “顾先生可真把盛某高看了。” 姿态傲慢,顺手,盛春秋又把茶盏斟到半满,压住激动的心情,递送到嘴边。 但显然,茶已放冷。 悻悻然,盛春秋只好把茶盏搁下: “盛某人有心无力。” 没想到,顾慕飞却并不反驳: “唐权面前,是要盛总有心无力。” 盛春秋一惊。 再次,他偷觑顾慕飞。 ——好谋划! 他消极怠慢并非不可。但,盛家已经冲锋在明,若风险只让盛家担,未免—— “顾先生说得便宜!” 瞬间,盛春秋脸色剧变: “难道顾先生非要装糊涂? “闵港最要命的脸面……可不在顾先生脖子上扛!难为盛某,想驳就能驳的吗?” 盛春秋借机满面愠恼: “顾唐二位既然早就有缘,不如,您去和唐先生谈吧。不送。” 说罢,盛春秋立时站起,几步来到书桌前,急促按铃。 借宽阔背影遮挡,他把捏得汗津津、皱巴巴的信封,迅速塞进怀里深处: “白秘!送客!” 不慌不忙,顾慕飞也不发话。他顺从起身。盛春秋暗自担心,紧盯住顾慕飞悠然走向门前。 几乎,盛春秋就要松出一口气—— 这时,顾慕飞却站住了。 “盛总。” 将将停在洞开的门口,办公室与秘书处里外接通,顾慕飞侧身直立,话说得清晰: “父子之事,唐权对您隐瞒;而我却开诚布公。 “孰可为而孰不可为……不简单吗?” 他笑容直白。 “……顾先生好口才。” 办公桌前,盛春秋不阴不阳: “……声震闵港。” “盛总明理,顾某倒头回领教。” 顾慕飞不动声色。 “盛总,一件小事。” “哦?顾先生赐教。” ——今日虽唇枪舌剑,但大事都有了眉目。对唐权,他盛春秋大可以拿顾慕飞托底,正好两边拿捏。 局面眼看大好。 此时,盛春秋不禁心中畅快,看顾慕飞都觉得更顺眼。 “盛春秋,你不许动苏小姐主意。否则,我要你好看。” 似笑非笑,顾慕飞目光里刀锋出鞘,直抵盛春秋咽喉。 快进快出,他直接威胁: “听清了?” 盛春秋悚然。 话里话外留出微妙的余地;而正是这点余地,让顾慕飞轻易就诱导他人得意忘形,堕入陷阱。 几时,盛春秋几乎淡忘,眼前这个外表文明又英俊的年轻人……是谁。 “盛总。” 顾慕飞眼角一紧。 “……听清了。” “那么,” 略一扬手,语气轻松,顾慕飞转而诱导性地深笑: “你最好照做。 “盛总,回见。” 灰茫茫雨雾,灰茫茫一座城。高楼鳞次栉比,挤出一线天空;盛世利永大厦下,闵浦大道川流如涌。 与城市相比,人似乎只是按部就班的蝼蚁。 此时,各大写字楼正值午休,人行道上摩肩接踵。人们身上西服与制服大同小异,可手里的雨伞又样百出。 穿梭在伞阵与人潮,哪怕welsh手撑宽大黑色雨伞,又足足高出两头,也显得平平无奇。 他紧跟顾慕飞身后。 与盛世利永两街之隔,顾慕飞正去赴闵州银行的局,下午他还与市政有约。 路途不远。难得肉眼可见,顾慕飞心情着实不错:就连冬雨萧瑟,在他眼中也独成赏心悦目的一景。 从怀中,顾慕飞掏出崭新的手机。全不用记,他珍重拨出号码。 “苏梨。” 路上嘈杂,他嗓音又压得很轻软;但welsh也能听出,boss语气乍然温柔: “……设计展还顺利?” 遥遥相隔半城,显然,苏梨细碎地回答。隔着手机,她活泼的口吻跃然顾慕飞脸上。 他边走边听,嘴角上扬。 “……嗯。谈妥了。” 说话间,他们横穿十字路口。人行白灯闪烁,人潮汹涌交错。welsh警惕地注意两边。 “放心。welsh跟着呢。 “……嗯?盛家私生子的事?” 顾慕飞笑容狡黠: “多亏你,帮了大忙。 “你去和盛太太打牌,倒越来越会听消息;故意输我的钱如流水,却留心怎样扳回一城。 “你报复心这样强,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当初放过我,手下留情?” welsh暗暗吃惊。不但这话罕见俏皮,连顾慕飞的脸上都显露出诚挚的真心笑容。 “……这当然是夸奖。” 此时,他们已走到闵州银行与会展中心之间。雄伟的建筑两边夹击,留出不大不小江滨观景台。 今日阴雨,观景台冷冷清清。台阶往上,开阔的江景陡然展开。 就在触手可及的对面,梨岛旗舰般划破江心水雾—— 这让雨幕霎时透亮。 软软低下头,顾慕飞再开口: “苏梨——” “嗤”的一声。 welsh当即抬手,黑色雨伞遮挡,扬起炸开的水幕。伞面瞬间长长破口。 伞落时,welsh右手精准抓住刺来的刀锋。血液混入雨水,顺手腕而下。 “哟,这不是,当年也暗榜前三的welsh嘛。 “做杀手讨不上饭,改当……保姆了?” 嗓音唇齿间滑出,黏滑得像水蛭,自带残忍的玩弄。 顾慕飞早已切断通话。他袖口里的弹簧刀亮出锋锐。 刀尖下,男人的喉头分明被抵住,可又补出几声如指甲刮过铜版纸般的“嗤嗤”低笑。 顾慕飞血脉贲张。 妹妹死去的那晚,火焰灼烧与鲜血淋漓的热烈记忆刹那铺面而来。他手腕震颤,强自压抑住狂烈的杀意。 butcher。 妹妹的凶手。 “啊呀。我听说了……” 明明被刀锋抵进,鲜血一线,这位闵州第一杀手却毫不在意,散漫向顾慕飞一撇头: “在我刀下,居然有个小鬼,侥幸……保住了脑袋。” 如薄刀,butcher的目光划过顾慕飞领间。 薄纸般裂开的嘴唇里露出深红牙龈。butcher形销骨立的脸上霎时漾起异样潮红。 他笑纹一挤,清秀的眉眼顿时望而生恶: “这不行。我可是‘专家’。怎么能有我砍不下的脑袋? “传出去……像什么话。 “什么时候还给我呢……” 像品尝美味,紧盯住顾慕飞的脖子,butcher的舌尖仔细擦过牙齿: “……这颗,漂亮的脑袋?” 瞳仁完全散开,butcher满面病态狂热。 “听着。” 青金领带下,顾慕飞颈侧的伤疤异样作痛。但缓缓压迫上前,他与这双完全疯癫的瞳仁近在咫尺。 冬雨潇潇,丝丝划过顾慕飞金发下苍白的脸: “我对你没兴趣。我只和唐权亲自谈。” “……哦?” 嗓音响起,顾慕飞魂魄一震—— “真巧。” 雨中,唐权漫步,唇角笑意若有若无,走下观景台的台阶: “我正有心情洗耳恭听。” >>>>> 下一章:父子江山 【作者说|第八十四章】 盛春秋苦心经营多年,居然被顾慕飞轻描淡写拿捏。 顾家遗产问题,盛春秋究竟会在“一半”和“全部”之间作何抉择? 顾慕飞从不轻易威胁。但这次当着整个办公室,他确实威胁了。盛春秋瞬间就明白“要你好看”背后的凶猛…… butcher出刀,唐权正式降临。顾慕飞复仇的刀锋,终究还是指向了终极对手。 如果苏梨知道…… 评论区猜猜唐权为何找上顾慕飞?而顾慕飞又将如何应对? 下一章,人间清醒大小姐与她的黑道狂犬,父母爱情故事登场(绝对不是! 收藏追更投票让作者写得更好看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