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烧》 第1节 《暗烧》作者:初醺 文案 #温柔女秘书x京圈贵公子 在做他的秘书之前,南夏从未想过光风霁月的温聿秋有如此一面。 男人会一只手掐着烟,痞坏地扶着她的腰调笑。 会悄悄地按着她在办公室里背着所有人放肆地接吻。 “专心。” 一墙之隔,谁能想到平日里冷淡矜贵的男人,会如此放荡。 那时候温聿秋什么都愿意给她, 他会因为维护她,当着众多合作对象轻描淡写地砸了场子。 也会奔波千里,只为了买到她喜欢的礼物。 可那段露水情缘结束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豪门的公子哥、身价过亿的商界名流,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又怎么会非她不可。 他的柔情如同一张细密的大网,轻易叫人沉溺, 南夏却知道,这场温柔缱绻的梦,总会有醒的一天。 分手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南夏执意要下车,素来深情的男人隔着雨幕,却是连车都没下。 他清冽的嗓音透过大雨,模糊地传来—— “等你冷静后,给我打电话。” 那个电话,温聿秋等了整整一个月,换来的却是南夏的辞职信。 他以为这是一场示威,眯了眯看她,神情多自在冷静:“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南夏笑笑:“我要回去结婚了。” -- 京圈里无人不晓温聿秋,他会为了女人一掷千金,可绝情的时候也是真的绝情。 落花再多,他这潭冰冷的水却从未沾过分毫。 可后来,谁又能想到—— 矜贵自持的温聿秋,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失控。 徽州多雨,湿冷季节的潮湿无孔不入。 南夏也没想到会在家里见到他。 她问他为什么在这儿,温聿秋只是笑笑,指尖茶水冒着白汽儿, “结婚对象,你看看,我还够格么?” 「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他却甘愿久病不愈。」 温柔清醒x斯文浪荡 sc/he/年龄差5 文案写于22/12/27 *酸甜口,请勿代入三次元,祝大家食用愉快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励志 甜文 正剧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励志 甜文 正剧 主角 南夏温聿秋 其它:@初醺- 一句话简介:爱是一场难以好转的高烧 立意:爱己再爱人 第01章 《暗烧》 初醺/晋江独发 那日温聿秋来得有些晚。 京北的冬天干燥又寒冷,南夏透过落地窗往外看时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一片又一片晶莹剔透的雪。 她莫名有些不安,心口像有片雪花融化开,微微泛着凉。透过玻璃窗的反光,身后觥筹交错的场景和一片喧嚣之中自己苍白的脸陷在虚影里。 不知道是否是经期的缘故,她生理和心理都有些不适,细长的眉微微皱起来,带着点儿淡淡的愁绪。 南方姑娘,一双眸子浸着温柔的春水,她一蹙眉,那潭水像是被微微吹皱,让人看了生出几分怜爱。 一两道眸光落在她身上,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似乎没人在意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原本今天这场合,南夏不该独自出现在这儿。 早先温聿秋一通电话打来,说是今日让她一起来这饭局,也好认认人,却不想老宅那边出了点事儿,温聿秋半路折回去处理。 她提前到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还是在会所门口遇见陈家的二公子,对方认出了她,将她领了进来。 南夏原本想拒绝,陈妄时身上带着世家子弟的痞气,手里夹着烟半开玩笑着说:“冻坏了我上哪儿寻个跟你一样漂亮的秘书赔给聿秋?” 南夏同他只有一面之缘,正垂着眼思考这话怎么接,面前的陈妄时又和旁边的那位公子哥说笑起来,他随意披着件深色大衣,见人都带着三分笑,不一会儿便同那人走了进去。 身后风声阵阵,几朵雪花打着圈儿飘远,不知道钻入了谁的怀抱。 会所里金碧辉煌,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投下暖色的光,无处不显奢靡。南夏安安静静地坐着,周身的人虽都和她隔着点儿距离,但她无端地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分明像野外落单的幼兽。 她瓷白指尖端起热茶,垂眼时脑海里无端浮现出先前学姐同她说的话:“你要去京越集团,别的事儿都好说,只一点,别踏足他们那个圈子,那些个公子哥谁也招惹不起。” 当时南夏问,哪个圈子? 学姐却不再言语了。 出神的片刻,身边气温上升,不知道何时身边的人挨她更近了一些。她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对方不动声色地靠过来。 陌生的气息让她略微不适,但也只能勉强隔开距离,同对方客套地打着招呼。原想对方大概会跟她谈一些正经的事,不料开口全是些风花雪月,旁敲侧击地问她感情生活,最后又不知道被谁招呼去打麻将。 南夏倒是会,就是会得不多,她想着左右跟在场的人玩并不需要多高超的技术,毕竟赢了他们也不好看,于是开口应下。 她坐在桌前,黑色的高领毛衣将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蝴蝶骨轻轻贴在椅背上,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 打了几张他们想要的牌,她百无聊赖地将冰凉的牌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敲,听到几人调侃她技术有待提升,她也只是附和地笑。 “不是说今天温总会来吗?” “谁知道呢,”坐在南夏右侧的顾观寒只顾摸着手上的牌,想到最近那些关于温聿秋的传闻,随口说,“说不定是被哪个女人绊住了,这才来不了。” 他笑得暧昧,另一人却明显不信,轻嗤了声:“哪个女人能有本事把他绊住。” 世家子弟最难有真心,更别说温聿秋那样倨傲薄情的人。 指尖微凉,不小心将牌碰到了地上。 南夏弯腰去拾,却看见了桌底的另一番情境。身旁的男人用黑色的皮鞋去碰对面女人的腿,动作看上去颇有些下流。她起身,却见那女人没什么反抗之意,过了会儿男人更加变本加厉,伸手要碰她的腰。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貌美的女人娇嗔着说了些什么,她也就明白了。 两情相悦倒不一定,这个圈子里真真假假,大多为了利益二字。 这场无聊的游戏不知不觉中变了味。 南夏垂着眸,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不起眼的路人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她即便妆容很淡,也难掩脱俗姿色,不笑时如清冷白瓷,细腻如玉,只是静静地在那儿坐着便美得像是某件艺术品,让人生出几分染指的意图。 半晌,顾观寒眼神落在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肌肤,似是不经意间提起:“待会儿都记得把输的钱给我。” 旁边的男人话语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爽的意思:“这点钱顾少也要计较?” 南夏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红唇在透明杯壁上映出淡淡痕迹,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 “怎么?给不起?” “得,给给给。我们也就罢了,这位佳人你也舍得?” 听这声音似乎带着某些暗示,南夏抬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参差不齐的阴影,接着听见他说:“那哪儿能,只是这牌局要是没赌注也忒没意思。” “这样,”他想了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弄和暧昧,“先前也就算了,南小姐戴的手串挺好看,拿来做下一场的赌注,如何?” 南夏唇角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手不自觉地握上冰凉的串珠:“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只是上个月离开南城时挚友送她的礼物,那段时间她诸事不顺,对方特意去南伽寺里求来的。 “玩个小游戏而已,”顾观寒说,“何必计较价值。”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侍者推开沉重的门,姿态落拓的男人披着一身雪色走进来,他眼底裹着几分慵懒,随手将手臂上搭着的风衣外套递给身旁的人。 温聿秋来的时候,南夏那条手串已经输了出去,顾观寒的笑带着明晃晃的不怀好意:“南小姐,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好。” 他勾唇:“我们也算有缘,你说,这能不能算得上是定情信物?” 南夏微微发冷,唇部也透着几分苍白的颜色。 她心里清楚这个纨绔子弟的不正心思,好像在这个场合出现的女性都成了他可以支配的资源,纵然披着副光鲜的皮囊,内心也是脏的。 可南夏初入职场,心里也清楚趋利避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只是唇角挂着几分冷淡的笑。 正思索着如何周旋,身后一片细碎的嘈杂声,连眼前的几个人都换了副表情。 她尚未转身去看,周遭掀起了轻微的风,她首先闻到的是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淡淡的苦艾,夹杂着轻微的薄荷和烟草气味,凛冽深邃。 南夏眼前触及袖扣,宝石反射的淡淡的光映在她眼底,便知晓是温聿秋来了。 连她自己都很意外,她才入职半月,也没多熟悉温聿秋,竟如此熟悉他身上的味道。那款沉木香辨识度很高,和他本人一样孤傲疏离,闻起来还有些苦,是他这样的年纪才能驾驭的香。 他在她身旁平静地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牌,那双手如白玉般温润细腻,中指纤长得让人浮想联翩,指甲边缘干净平整。 第2节 南夏望着那只手,心里的不安被悉数抚平,好似喧嚣的港口停了风雪,安静得好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方才顾观寒的话温聿秋自然听去了两句,问她赢了几把,她说一把也没赢,反倒把手串输了出去。 他眼神顺着她的话落在那截细腻的肌肤上,也不知道她平时吃得有多少,那手腕细得仿佛能一手掐断。 平淡无波的眼神从那白的过分的手腕上移开,温聿秋眼底没泛起波澜,没表态。 两人隔着点儿距离,虽不至于亲热,但看上去明显是认识的。顾观寒原本以为南夏是什么不知名的女明星,当人没背景想占点便宜,谁知道对方不但有后台,还是这位最不好惹的主。 他试探着问:“温总,这位是?” 温聿秋介绍:“新秘书。” 顾观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与其同时也松了口气,还好没动到温聿秋女人头上。也不怪他没认出来,温聿秋以前的秘书是京越集团的老人何振丘,谁都要给三分薄面,突然换了个青涩的姑娘,便是自报家门恐怕也没几个信的。 他投过来的眼神带着点儿别样的色彩,让人十分不舒服:“原来是您的秘书,果然长得漂亮,眼光好。” 温聿秋抬起眼,眼神有些淡漠,他只是坐在那狭窄的木椅上,单手撑着下颌看面前的人,一副稳坐高台的姿态,不咸不淡地应:“倒不是我的眼光,老何挑的人。” 顾观寒感到几分压迫感,笑得有些生硬:“温总好福气。” 他听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轻描淡写地掀开眼,双眼皮的褶皱有些深,在灯光下看起来眸光深邃:“是公司的福气。” 顾观寒也不知道是刚刚喝了酒还是什么,面色泛着红。这会儿也忘记去惦记南夏了,只一个劲说些吹捧的话。温聿秋反应平平,双腿淡然交叠,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世家出身,从小便是天之骄子,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再阿谀奉承的话他也听过。温聿秋眼底裹着淡漠,对此没太多回应。 他只是拒了对方递过来的烟,点着手中的牌问:“介意我替南秘书吗?” “不介意不介意。” 温聿秋也没玩几局,他离南夏有些近,近到呼吸快要交缠在一起。 他运气好牌技也好,轻描淡写地将那条输出去的手串赢了回来,顺带一些筹码。 末了他就没了同这位顾少交际的心思,只是伸手将那串绿色透亮的玉石手串递到南夏手里,温热的指尖烫到她的皮肤,他淡声道:“拿着。” 南夏抬眼,看见他纤长的中指勾着手串,玉石碰着玉石般的手指,仿佛要碰出响声。 她抬手接过,将手串重新戴到手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留下来的余温。 一抬眼,温聿秋已经站起身同顾观寒说了两句客气话,接着便带她去其他人那儿交际了。 南夏心口微微起伏,看得出来他没多大兴致和这人娱乐,可偏偏还把她这不起眼的东西赢了回来,只是不知道是顺手而为还是觉得她输了后面子不好看。 一个晚上她认识了不少人,出来时外面冷风吹过,将她的碎发吹到额前,挡了她一部分视线。 她抬手将乌黑的头发拨到耳后,抬眼看他,刚好她背后一盏昏暗的灯映照着光影,整个人如同摇曳的烛火。 南夏敛着眼:“今天多谢您。” 温聿秋叼着烟,垂着眼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儿微不可见的轻佻。刚拿出银质的打火机,南夏便接过,动作还算自然地为他点烟。 “啪嗒一声”,橙色火光映照在他清隽的脸上,连带着他投来的眼神都染了暖色。 烟尾带着猩红,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疾不徐地燃烧着。南夏将手中冰凉的打火机递回,触碰到他温热的手背,那双如玉石般的手仿佛什么艺术品,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她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 四周寂静,南夏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只是抬眼望向他。 男人身上罩着点儿冷冽气息,看人的眼神掺杂着慵懒,却又漫不经心地看见人心底,弄得她有些紧张。 温聿秋靠在车旁,瞧见女孩消瘦的下巴藏在毛绒领子里,唇瓣泛着光泽,往上看,脆弱的鼻尖和眼尾都泛着点儿薄红,男人视线掺杂着些让人分不清的思绪,他扯下烟掸了掸烟灰,免得烟雾熏到她,沉稳微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 第02章 温聿秋知道自己的名号好用,别说和他沾点关系的人,即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硬攀上他的,说这三个字也能解决大部分麻烦。 冬雪已停,寒风仍旧凛冽。 他站在浓重夜色里,黑色大衣拢着高挑瘦削的身形,只余消瘦指尖的一点猩红。 南夏伸手拢了拢领口,比起暧昧,他的话语听起来更像兴师问罪,似乎觉得她镇不住场子。 原本想道歉,又想起先前入职时温聿秋就同她说过,他不爱听“对不起”这三个字,比起无用的道歉,他更希望能看到补救的行动。 温聿秋指尖掐了烟,倒是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告诉她以后这种人要面对得多了,腰杆子挺硬一点,别什么人都能把她欺负去了。 她一直没说话,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还算平静,但睫毛却轻轻颤了颤,在昏暗的灯光下仿若蝶翅。温聿秋缓和了语气,不愿意去为难一个刚到自己身边的小姑娘:“紧张什么?” 南夏无法不紧张,温聿秋看上去并非冷清的人,只是身上上位者的气息太重,随便坐在哪儿都给一种不怒自威的意味。 “没有,”她找了个借口,“大概是天气太冷了。” 温聿秋没说什么指责的话,只是眸光随意掠过她泛红的指尖。旁边有侍者过来打开宾利的后座车门,上了车,后车窗缓缓降下。 “我送你回去。”他的嗓音淡淡,听不出来对她是否是关切的情绪。 南夏垂眼,再开口便是拒绝:“我自己可以。” 温聿秋并没有强求,只是沾了雪色的眼神慢慢落在她身上,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睛里不动声色地浮上几分疏离,他喉结微滚,半晌后不冷不淡地发出一个“嗯”字。 冷风掀起,面前的车很快绝尘而去。 南夏呼出一口气,白雾在面前散开。 幸好此处算不上偏,积雪也不深,她腰部有些酸,坐上地铁过了好久才回到出租屋。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22:01,南夏现在才看见上面好友发来的一串消息。她们同一个大学毕业,但工作之后却去了不同的城市。她选择来京都闯荡,而对方甘愿在老家躺平。 “新工作怎么样?” 南夏想了想,回复:“还不错。” 她早听说过温聿秋的名号,这位大名鼎鼎的温先生,长相斯文清隽,但手腕强硬下手从不留情。来了京越以后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压力有些大。” “老板为难你了?” “没有。”南夏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温聿秋的脾性,事实上他倒也不算是什么难搞的上司,至少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好相处。只是她是温聿秋前任秘书挑选过去接班的,问题就出在,那位老秘书资历深,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她跟人家一比,差得都不止那几十年的阅历了。 南夏将这事说了,姜蔻笑:“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人愿意招你哪儿能指望你跟老秘书做得差不多啊,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几十年工作经验的?” 她想了想也是,聊了两句心情放松了许多,起身去浴室洗漱。 镜子里映着她透亮的脸,她呼出一口气,左右不管遇见什么问题只想着去解决也就是了。 那几日雪虽然停了,狂风仍旧猖獗。 南夏到公司后脱下厚重的外套,去茶水间泡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是给温聿秋的。温聿秋不喜甜,因此他的那杯没加糖。 同事看着她摆弄,闲来无事同她聊天:“温总是不是挺难搞?” “还好。” “在你之前,他都赶走两任秘书了。” 南夏有些意外,她那位顶头上司看着严厉是真的,但是倒也没有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同事小声说:“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找新人,有人传你是老何亲戚呢。” 她一抬眼,对上一双明晃晃写着八卦二字的眼睛。 事实上,她对那位老秘书并没有多熟悉。唯一有的印象就是面试的时候,那位老秘书头发几近花白,看起来却仍旧是神采奕奕。他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慈眉善目,但身旁的人都怕他。 南夏额前的黑发散落下来,张口就来:“为什么不传我是温总亲戚?” “你是总裁的亲戚?”同事有些疑惑,“什么亲戚?” “表妹。” 对方一脸不信:“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对了,”她笑得温和,像温暖的春风拂过冬日的浮冰:“因为我是瞎编的。” “……” 南夏端着咖啡离开,徒留原地的同事感慨于她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 她去工位前整理好文件,进去前实现检查了一下自己做的行程安排,这才端起咖啡进了总裁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低沉的男声:“进。” 咖啡放到桌子上,瓷器磕出轻微的响声,南夏的视野内,温聿秋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文件,修长匀称的手翻过一页,慢条斯理地旋开钢笔签名,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 等温聿秋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南夏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他,接着向他汇报行程安排。 “会议安排在上午十点,这是资料您看一下……”她条理清晰,结尾时又说,“喻林钟喻先生周五晚上约你吃饭,我看那天没有安排,您看一下要不要见面。” 这位是京越的老员工,南夏想温聿秋没有不见的道理。但他仍旧敛着眼睑,只淡淡让她找个借口将人打发了。 她先前就听闻温聿秋上次人事变动,将几个老人明升暗调调离了核心部门,看来传言不虚。 攥着文件的指尖收紧,沉思间面前传来清冽的嗓音:“会吗?” “嗯?”南夏抬起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眉眼,那双眼看似温和,却总让人觉得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让人怎么也看不清。 她听见他问:“找借口,会吗?” 南夏点头:“会。” 模样看上去乖顺,像个合格的下属,只是心里不免腹诽,她看上去像是不会撒谎的人吗?好像平白被看低了一般。 温聿秋“嗯”了一声,说:“别撕破脸皮就成。” 他收回视线,眼睑重新敛着,好像方才那一眼只是浅浅一望,隔着浓重的雾。 南夏汇报完后温聿秋接了个电话,他走到窗边单手插兜,听着那头的声音应了两声,想起刚刚逗弄她时,她站在办公桌前,额前有缕碎发不安分地落下来,伸手捋头发的表情:“您选的人,我哪儿有不满意的道理。” 前秘书忍不住笑了,有些无奈地想,甚至没到而立之年,怎么每次说话就爱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他索性也不深究,顺着温聿秋的话说:“得,再换秘书也只能我上了,你也不想看到我一大把年纪还不能休息为你操心。” “哪儿敢。”温聿秋唇角晕着浅浅的笑。 通话在问候中愉快地结束,他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出来开会时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窗边,她摆弄着打印机,蓝色毛衣收在短裙里,掐出一截细腰。 文件不小心掉到地上,南夏蹲下身去捡,窄裙的褶皱被撑平,挺翘的臀搭在精致的高跟鞋上。 温聿秋站在原处,眸色暗了几分。 第3节 他眯了眯眼,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移开,很快又恢复成了往日那副模样,如同高耸入云的山,云雾缭绕而使人无法窥探出原本的相貌。 一整天顶楼都很忙碌,南夏刚入职,有些工作仍旧不了解,因此坐在位置上翻看资料。 按理来说对接工作已经完成,那位老秘书一般情况下不会再联系她,但今日居然问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南夏请教了几句,对方说:“对了,聿秋胃不好,忙起来会忘记吃晚餐,要是没说你记得给他安排好。” “好的。” 门口传来动静,南夏回复完消息抬眼望过去,看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虽然戴着墨镜,仍能窥探出漂亮的五官,像是某个女明星。 对方没有预约就能上到顶楼的办公室,且在她领着进温聿秋办公室的时候还摘下墨镜:“咖啡,谢谢。” 南夏在茶水间摆弄咖啡机的时候想了想,那女人看上去和温聿秋如此熟稔,甚至有种没把自己当是客人的感觉,想来和温聿秋关系匪浅。 她仔细回想那张脸,似乎想起了什么,前段时间温聿秋曾经让她送束花,还特意让她在里面放张卡片,上面写:祝展出顺利。 对方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公司内部早有绯闻说总裁的女友是这位留学归来的沈小姐。 看来这绯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南夏将咖啡送进去的时候听见女人撒娇:“那你管不管嘛?” 她长相精致,从穿着和气质来看就是那种有些骄纵的大小姐,但并不令人讨厌。 可惜温聿秋不吃她一套,语气淡然:“前两天让我别管你的事儿,今儿个又让我管了?” 他白衬衫束在长裤里,随意一坐也难以遮挡身上贵公子的做派。明明眼前的女孩吵个不停,他也权当没听见,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抿了口咖啡。 南夏出去时,轻轻将门带好。 而办公室里,沈西音因为没人更加肆无忌惮,撒泼了好一会儿:“你不是我的好哥哥吗,这事你不管谁来管?总而言之,我一定要和陈妄时订婚,非他不可。” 等声响停了,温聿秋不疾不徐地开口:“戏唱完了?” 听出温聿秋语气里轻微的戏谑,沈西音虽怕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有你这样的吗?我在这说半天,你权当笑话听?” 温聿秋嗓音淡淡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一手遮天的角儿了,还能左右你们俩的婚事。” 沈西音还真觉得温聿秋能一手遮天,他年纪轻轻就能坐稳京越集团的位置,手腕强硬到家里几个长辈也不敢太插手他的事。陈妄时又和他关系好,想来两家联姻估计也就他一句话的事儿。 可这会儿温聿秋竟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为了搪塞她还是什么。 她干脆耍起了无赖,硬生生烦得温聿秋不再敷衍:“得,找个时间,我约陈家吃个饭。”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这番沈西音唱完了一场大戏终于谢幕,温聿秋正准备将这位尽职尽责的专业演员送出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得了回应后,一截清丽的身影走进来,她里面的高领毛衣贴身,虽一寸皮肤没露硬生生穿出性感的味道。南夏对温聿秋给餐厅那边打了电话。 也不怪她自作主张,这会儿临近下班时间,温聿秋和沈西音在里面谈了许久,她干脆先订了晚餐。 温聿秋一听名字,是他投资过的某家餐厅,附近出了名的情侣约会的地儿,更别说今天还是圣诞节,大概餐厅里找不出一个落单的。 沈西音也知道这地儿,八卦地问:“哥,你跟哪个佳人约好了?我能知道吗?” 南夏听见这称呼怔了怔,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看来报纸上的消息也不能都信。 她原本还想着贴心地为顶头上司定个情侣餐厅,谁知道弄巧成拙。 南夏脸上泛出的几分尴尬神色全然被温聿秋捕捉,略一思考,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订了这家餐厅。 沈西音还在穷追不舍,眼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温聿秋随意将她打发:“行了,没事的话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开口时不怒自威,沈西音也不敢再造次,只好偃旗息鼓。 办公室再度安静下来的时候,只剩下南夏和温聿秋两个人。温聿秋靠在桌子旁,长腿瞩目,整个人透着股高不可攀的意味,袖口露出一截黑色的镶钻腕表。 他抬眼看向她,眼里品不出是什么意味。 南夏开口道歉:“是我自作主张,我去换家餐厅。” 临时换按理来说不容易,但温聿秋在好几个餐厅都是高级vip用户,那些平日里一座难求的餐厅常年为他留着座位。 她以为温聿秋即便不至于发火,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悦,谁知道他只是用淡淡的眼神掠过他,伸手拿起西装外套搭在自己手臂上。 “不用了,走吧。”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邀请她一起走,南夏没听明白,抬眼不解地看向上司。温聿秋那双如同古潭般清冷无波的眼神放在她身上,嗓音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怎么?你要让我一个人坐在一群情侣中间吃晚餐?” 她抬眼,瞥见他狭长眼尾下压着的几分轻佻。 “南小姐,秘书不是你这样当的。” 第03章 后来南夏也不知道怎么上的温聿秋的车。 封闭空间的原因,南夏感受到温聿秋淡淡的苦艾气息和着温暖的气流将她包裹,她有些燥热,脱去了外套,露出里面修身的驼色高领毛衣。 手机不小心顺着外套口袋掉落下来,她俯身去捡,珍珠吊坠在她起伏的胸前晃啊晃,折射出淡淡的光。 温聿秋仿若不经意地收回余光,继续回复手上的邮件。 车厢里显得十分寂静,南夏坐姿还算端正,心情带着微微的紧张。她有些害怕温聿秋会突然提问关于工作上的问题,甚至脑海 里已经开始预设他会问什么,而她又该怎样回答。 但很显然,她有些多虑。去餐厅的一路上,温聿秋几乎没怎么同她对话,他本人确实是个工作狂,但还没有惨无人道到如此地步。 他只是抽空看了她一眼:“放松点儿。” 耳边突然响起他悦耳的嗓音,南夏觉得周身的气温都有些高。 她借着看窗外风景的契机,侧身不动声色地去观察他,那张被造物主偏爱的脸清隽矜贵,连窗外越过的光亮都如此偏爱于他,刚刚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顺着喉结往下,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的衬衫衣领,似乎容不得旁人窥探分毫。 不知道是否是领带太紧的缘故,温聿秋伸出手按在领结上,动作斯文地往下拉了拉。 到了地儿,复古华丽的餐厅里响彻着婉转悦耳的钢琴声,侍者迎了上来,温聿秋顺着来人往里走。 刚到位置上,温聿秋被人拦住,那人西装革履,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温聿秋,有些激动地想跟他攀谈。 温聿秋不是不给人脸面的人,也就站着同他说了会儿。 余光里瞥见南夏仍旧站在对面,大概是觉得自己若是一个人坐着不太合适,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和工作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他的眸光从女人面庞上掠过,薄唇轻掀:“南夏。” 她抬眼。 温聿秋口吻温和:“先坐下来吃饭,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不需要你陪着。” 幸而那人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没说两句当即表示:“您看我打扰了你们不是,温总您先约会。” 不知道是“约会”这两个字还是温聿秋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南夏心口微荡。 她不由想起先前温聿秋作为优秀校友受京州大学邀请前去讲话时,同学悄悄同她耳语,说这般斯文的一般都是败类。 那时他不似如今沉稳,但举止做派矜贵自持,光风霁月得与旁人格格不入。 后来同学被为难,却是他开口解围:“还是个学生,同她计较什么?” 活动结束后同学改口,果然是相由心生,弄得南夏颇有些哭笑不得。 用餐时氛围有些沉默,按理来说应该会尴尬,但不知道是那日的氛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倒因为这静谧的环境生出几分暧昧。 窗外灯火连成一片,玻璃上映着两人的身影,乍一看倒像是一对登对的璧人。 温聿秋似乎胃口不太好,没吃两口就放下了餐具,南夏劝他再吃一点儿,他知晓大概是因为老何嘱咐了一些东西:“何秘书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句句都当成圣旨。” 南夏倒是觉得老秘书操心得是,总不能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胃弄坏了,略一沉思:“你不是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是以朋友身份劝你好好吃饭。” 她微微抬着脸望着他,干净清澈的眸子映着水晶灯细碎的光。 温聿秋微怔,眼底浮上几分暖意,垂眼时,他脑海里不知怎么地浮现出那日顾观寒玩笑时说的话,说他好福气,倒是真的有几分福气了。 他拿起面前的白葡萄酒抿了一口:“不是工作时间就能管我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南夏没听出他话里的玩笑意味,还以为他介意旁人插手他的事,红唇微张刚想解释些什么,却见温聿秋眼底盛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嘴上这么说,却抬手拿起刀叉。 倒像是真被她管着似的。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中间南夏去了趟卫生间,温聿秋想起她刚刚享受食物的模样。 她吃相算不上优雅,也并不难看,就只是单纯地专注于食物本身。 原本没胃口的温聿秋突然觉得面前的食物好像也变得有几分诱人,修长的指尖抚上餐巾。 用完餐,南夏瞥见外面的飞雪,脚步微顿。 出来时才看见外面那棵很大的圣诞树旁有个造雪机,情侣们挤在树下许愿拍照,并非是天气预报有误。 她看见一对打闹的情侣,大抵是受了旁人情绪的感染,唇角也染上浅浅的笑意。 浓重夜色下,白色雪花落在她消瘦的肩头,倒是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谁是用来衬托谁的配角。 他隔着几步远,在她身后驻足许久。 后来温聿秋提议送她回去,她同上次一样礼貌地拒绝。女人穿着大衣站在车前,模样恬静平淡,似乎要和他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 温聿秋那双狭长的眼望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想从她的皮囊直直望进她的灵魂里。 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哪儿能喜欢别人的拒绝,更别说三番两次的拒绝,以温聿秋倨傲的性格,被拒绝了就不会再提议第二次。 原本想让司机驱车离开,不知道想到什么,温聿秋又重新看向正准备离开的她:“上来吧。” “温总……” “不是说是朋友?” 她不应,温聿秋也不走,坐在车里用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神看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搁在挺括的西装裤上轻轻敲了敲,好像极有耐心。 南夏思及他说出来的二字,抬眼多了几分释然,于是躬身上车,像是一条鱼主动走向明晃晃的钩。 她垂下眼,无端想起刚刚他望向自己的眼神。 情绪不深,却带着点儿侵略性。南夏不知道这是否是上位者出于本能的情绪流露,总觉得好像被他定在了原地难以动弹,内心深处都被他一览无余。 车内暖和许多,这回南夏坐姿都放松许多。 第4节 到了地儿,她下车后走到后排车窗前弯腰同他道谢,刚准备走,身后温聿秋叫住她。 她心一紧,回头时看见温聿秋手上拿着她包上掉下来的丝巾:“东西落下了。” 南夏伸手接过,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手。 接触的地方仿佛传过微微电流,那丝紧张感又蔓延上来,她将绿色的丝巾收回到包里,又道了句谢。 路口的车停了许久,直到那道温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温聿秋才薄唇轻掀,让司机开车。 南夏上了楼后,被触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仍旧发着烫,先前温聿秋对他来说是带着点儿距离感的,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却又隐隐觉得哪儿不对。 好像总觉得他们之间虽不近不远,却又存着点成年男女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南夏刚准备细想,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见上面的来电提示,大概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不由叹了口气,一边脱下高跟鞋进屋一边柔声道:“妈。” “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上司为难?”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公司的人也都很照顾我。” 纪女士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最好是这样,你别是在外面受了苦硬撑。” 南夏躺在沙发上,让身体得到放松后才有精力应付纪女士:“您之前不是还说年轻人就是要吃一点苦吗?太安逸了不好。” “你……我那是……” “您放心好了,我能受什么苦?真受苦了,我会收拾好东西回家。” 她大概是被影响,一口一个“您”,听着倒像是阴阳怪气,纪女士生气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升了个辈分的,您什么您。” 南夏也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 聊了两句,耳边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是她爸洗完碗过来了:“在外面受苦了就随时回来,我跟你妈还是希望你能在老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女孩子不要太拼,你离我们那么远,你觉得我跟你妈平时能放心得下?” 每次和父母打电话最后难免还会提这些,南夏都有些习惯了。在父母眼里,再高薪的工作都比不上考编考研。刚毕业那年南夏就回家顺应父母的话去考编制,听了一段时间话以后还是无法忍受被困在家里,毅然决然决定离开家一个人谋生。 父母自然不明白,明明在家里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不用太受苦,为什么还要那样漂泊。 可是南夏不愿意,她揉着脖颈,只淡淡地说了句:“女孩儿也需要努力。” 倒也没想过和父母辩驳什么,不同的人生经历使得每个人想法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她只需要按照她自己的规划去做就好了。 电话那头有些无奈:“好好好,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一天的工作下来,南夏些微有些疲惫,挂断电话后她起身去洗漱,躺在沙发里休息了很久。 临到上床休息前,南夏才想起了什么,打开顶头上司的聊天框,打了两个字又删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扰。 温聿秋的头像是冷调的风景图,朋友圈也透着股正经和冷淡,她看到最新一条是公司的新品介绍,毅然决然加入夸夸组,点了个赞后面无表情地和其他同事发了条恭维的评论。 接着南夏点开温聿秋的对话框,十分礼貌地表示感谢:“今天多谢您请客。” 温聿秋刚从浴室里出来,周身裹着层潮气,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披着他身上,水珠顺着喉结流到结实的腹肌上。 通讯软件响了一声,他随性地坐在沙发上,顺手捞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表情淡淡,过了几秒钟,对方又发来一条—— “下次有机会的话回请。” 温聿秋自然不在意自己会在这顿饭里损失些什么,他虽然不是挥霍的主,但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难以让他记在心里。 他没回复,看着聊天框里的文字在想,这是一句礼貌的客气话语还是要和他什么都算清楚划清界限。 思绪尚未明确,他也没纠结,回了个“好”。 接着南夏回复:“不过我没钱请好餐厅,到时候请温总多担待。” 他看着那坦坦荡荡的“没钱”两个字,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第04章 眼前莫名浮现出第一次见南夏的场景,两年前她在学院的晚会上一曲琵琶惊艳四座,温婉淡雅的古典美人,活脱脱从画卷里走出来一般脱俗绝色。 温聿秋作为优秀校友回校演讲,留下来看演出时多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美,倒没有多余的想法。 表演结束后学院领导组了个饭局,南夏按理来说不应该在,听说是个公子哥看上了南夏,特意叫人牵桥搭线邀请过来。 酒桌上推杯换盏,她始终神情恬静地坐在原处,好似面前这些人和她并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躬身上车后,温聿秋鬼使神差地生出不曾有的热心肠,淡声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思索着为她解围。 离了近了,他瞧见那男人给她递了一束不衬她的花。南夏听了半天男人对自己的身世的吹嘘,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怜悯,温和又如此残忍。 好像对方的那些自傲在她眼里变成了另一种自卑,听起来非但不吸引人还有些引人发笑。 她温柔一笑:“您刚刚说您的父亲如何,令尊确实事业有成,但我对他老人家并无想法。” 一句曲解的话呛得对方半晌发不出声音,察觉到南夏在戏耍他,那位公子哥颇为恼怒,指着她说她不识好歹。 “正如您所言,您有一个好父亲,无数女孩趋之若鹜,而我一无所有。既然您这样优秀,又怎么会因为我不选择您恼羞成怒呢?您应该认为,我这样没有眼光的人确实配不上你。” “好花配佳人。”她看了眼那捧过分美艳的花,垂着眼睑平淡地开口,“这花,陈先生还是留着送给能欣赏它的人吧。” 温聿秋不是没见过美人,可南夏和他身边的人带着点儿不同,即便知道自身和旁人的差距,也仍旧不卑不亢,将自己的灵魂和旁人的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他不知道是否因为新鲜感,总归南夏这个名字在他心里不是个符号,似乎想起时便能触及她鲜活的灵魂。 按灭屏幕前,温聿秋看了眼朋友圈的消息通知,刚好看见南夏新评论的一条,在一众吹捧中十分格格不入:老板666。 看着十分敷衍,像机器人。 他唇角噙着笑,指尖一翻,将手机按在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 昏暗的光落在男人胸口的皮肤上,隐隐能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假期前夕,公司里的工作氛围都轻松了不少。 原本看上去枯燥的桌子上多了几支蝴蝶兰,白色的花瓣点缀着淡黄色的花蕊,宛若欲飞的蝶翅,低调又简约。 温聿秋略一沉思,大概猜出这是谁的手笔。 这花不沾世俗,脆弱中却透着股儿坚韧,倒确实像是秘书小姐选出来的花。 会议室里人已经基本上到齐,玻璃门被推开,一身黑色的温聿秋走进来,身后跟着抱着文件的南夏。 他姿态松弛,修长指节抚上触摸板,嗓音淡淡:“诸位,可以开始了。” 南夏坐在一旁坐会议纪录,神情认真,她垂着眼,一缕黑发不听话地落下来。她今天穿了身白色的毛衣裙,中间一根极细的黑色腰带勒出一截纤细的腰,整个人透着股儿知性。 她毕竟刚入职,很多东西了解得并不深,因而听得比谁都专注,希望能从中学到点儿什么。 会议进行到一半,南夏手头的笔不小心碰落到地上,她俯身去捡。视野范围内是男人笔挺的西裤,不被窥探的一截脚踝被袜子包裹着。 捡起笔,南夏起身时瞥见桌角上放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腕和手微微形成一定角度,顺着黑色的腕表往上看是几根青色的脉络。 她偏头望他,见他眼神仍旧落在不远处的显示屏上,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这只手是随意一放还是特意避免她起身时撞到桌角。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南夏心口微动,眸光从他手背上移开,那只手也适时收回,好像将一切痕迹轻描淡写地抹平。可不安分的尖芽儿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往上顶。 会议结束后,南夏仍旧在整理文档,身旁的温聿秋也没有走,划开旁边的手机不知道看着什么。 视频过于显眼,南夏只是随意一瞥就看见上面明晃晃的男性腹肌,纵然表情管理再得当,也不由露出几分错愕的表情。 温聿秋会刷视频倒是没什么值得意外,但他居然喜欢这种擦边男博主? 联想到大数据推送,南夏不由生出某种猜想。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温聿秋抬眼看她,嗓音温和地问:“你们女孩儿是不是都吃这款?” 这问题颇有些奇怪,南夏只当他好奇:“是不是全部我自然知道,但受众应该挺多的。” “那南秘书不是他的受众吗?” 她有种错觉,好像顶头上司并不是随口一问,倒像是在问她的理想型。南夏倒也诚实:“是。” 温聿秋听到这个答案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唇角晕着浅淡的笑意。 他抬手将电脑扣上,起身给视频的发布人打了个电话,晾了会儿电话那头的人,等到了办公室里才开口,话语里带着几分讥讽:“你发布的视频挺招小女孩儿喜欢,我倒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天赋。” 听到大哥的这番话,温辞让心里一咯噔,他明明开的小号发的擦边视频:“你怎么看到的?” 温聿秋没说话。 “你听我解释。”温辞让挣扎着。 “嗯,说。” 听到这声平淡的回应,温辞让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压迫感,但仍旧想狡辩一下:“哥,您看我既然练出了这么好的身材,不发出来造福大家岂不可惜?” “……”温聿秋停顿了几秒,垂着眼睑冷淡道,“下个月的零花钱不如也造福一下大家,我替你捐给慈善机构。” “……”眼见玩脱了,温辞让哭喊着说自己再也不敢了,立马注销账号诸如此类的话。 温聿秋倒也不是想管着他,担心到时候爷爷看见又对温辞让有所指责,听到想听的答案,也没再说什么,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想来这样,他也能安分几天。 午休过后,南夏出了趟公司,温聿秋要她去替自己看一眼展览会的布置情况。 结束后回来,不料在公司楼下遇见老熟人。先前找借口百般阻拦对方约温聿秋见面的喻林钟,此刻出现在了大厅里。 见她来了,起身嘲讽道:“还以为今天连南秘书的面都见不着。” 南夏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先前寻了几次借口,每次要么说温聿秋要出差,要么要开会,不见他的意图太明显。 这次出现在公司楼下,大概是实在难以忍受一直以来自己的搪塞,少不了要和她发生冲突。 南夏和气地笑:“刚有事要出去处理一下,要是知道您在这儿,我一刻也不敢耽搁。” 话倒是说得好听,喻林钟冷哼了一声,已经不吃这一套。 他今天来无论如何要见温聿秋。 “今天温总该不会也不在吧?” “温总倒是在,只是晚上他约了贵客吃饭,可能空不出时间来接待您。您看,要不然改天再帮你约个方便的时间。” 要是第一次南夏这么说也就罢了,每次打电话都是差不多的借口,他被温聿秋看轻也就罢了,面前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也敢看轻他。 “南秘书,你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哪儿能呢?” 第5节 南夏接过一旁接待员递过来的茶水,想要安抚他:“您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她一面说着安抚喻林钟的话,一面将茶水递到对方身前,手上的瓷器还未放到桌面上就被男人愤怒地掀翻,滚烫的茶水溅到她手背那一块皮肤上,皮肤一瞬间灼烧起来。 瓷器也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南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倒吸了口凉气。 前台见起了冲突,赶忙打电话给顶楼。 有保安上前要赶人,南夏强忍着皮肤上的灼烧感,告诉保安没事,继续同他和气地讲。 女人垂着眼,眼底藏着几分不悦,即便有自己的情绪,她也知道在这样繁华的城市里生存得更久一些,她不得不处处小心。 当时现场有些混乱,后来南夏再想起已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脑海里有一根绷紧的弦。 呼吸慢慢急促,好像耳边也跟随着嗡嗡的声响。 直到那根弦绷到了极致快要断掉的时候,她闻到熟悉的香,温聿秋挡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起来。好像长久伫立在阳光下的人,迎来了一片清凉,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男人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手上被烫伤的一块,叫她去处理。 “去冲会儿凉水,这儿交给我。” 温聿秋眸底的温度有些冷,心里对喻林钟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喻老,您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小姑娘年纪小,看给吓成什么样儿了。” 温聿秋这样一说,喻林钟也理亏,结结巴巴地说:“我哪儿有什么怨气,刚刚是不小心碰倒了茶杯,这都是意外。” 温聿秋垂着眼睑,眼神很淡,仔细看才会发现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怎么也容不下人。他笑意未抵达眼底,嗓音云淡风轻:“是意外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怨念,发作在我秘书身上。” 男人额头冷汗直冒,他原本敢欺负南夏也是因为南夏刚来,揣测两人估计关系一般,没想到温聿秋护短得很。 这番话不就是敢得罪南夏就是得罪他的意思吗:“不敢不敢,我该给她赔不是。” 反复道歉后,喻林钟也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温总,我今天来是想问关于我的岗位调动……” 温聿秋打断他:“这些事儿在这儿不好谈,改天得了空寻个清净的地儿。” 他话说得漂亮,其实心里清楚喻林钟想回到核心部门,但经过今天这一出,温聿秋更加不会让喻林钟回来。要不是对方资历老,他恐怕连这点儿好脸色也不会给。 把人应付走,温聿秋眼底唯一存着点儿的余温也慢慢褪去。 他从专属电梯上去,见到南夏后便问她伤口冲了凉水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安心下来。 南夏见他起身离开,也没想那么多,谁承想没过多久见温聿秋手上拿着药箱进了她办公室,要给她上药。 她觉得伤得不重,便开口拒绝。 温聿秋看向她:“现在看着不严重,若是不及时处理,明天可就严重了。” 更别说她皮肤白皙,那一块烫伤十分明显,要是没及时处理兴许会留下疤痕。 南夏听了话,抬眼见温聿秋正耐心地拆棉签,似乎是要亲手给她上药的意思。 刚开始还当是自己的错觉,谁承想温聿秋让她伸出手。 他离她很近,近到南夏能看见他脖子上一颗藏在衣服领子里的浅浅的痣,隐隐约约地戳着人。 她眸光微动,有些迟疑地伸出手。 鼻尖的气息都被他侵占,好像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她潜意识里觉得面前的男人是那样危险,好像跟他稍微有所接触便会沾上某种难以戒除的瘾症。 南夏觉得这狭窄的空间好像温度升高了起来,她避开他的眼神,到底还是收回手,手肘不小心碰到放在桌子上的烫伤膏,差点儿将药弄到地上,弄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她睫毛微颤,在灯光下仿佛欲飞的蝶翅。 “温总,我自己来。” 温聿秋听着她略微有些慌乱的嗓音,狭长的眼慢慢落在她身上,好似要通过她声音里撕开的微小口子直直看进她心里。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拒绝他了,好像一尾灵活的鱼避开诱人的勾。 他收回手上的棉签,好像与其同时收回的还有身上侵略的气息,同她保持了点儿距离,嗓音温和:“怕什么,我还没碰你。” 第05章 桌子上的碘伏打开了盖子,烫伤膏也拧了开来,温聿秋虽没继续帮她,但准备工作都帮她一一做好。他细心又妥帖,仿佛将绅士教养刻在了骨子里。 南夏上药前,他嘱咐她伤口不要碰水后便起身离开,给了她单独的空间。 周围清淡的气味散开,好像空间都显得开阔了不少。 她心口某个地方仿佛也跟着那块发红的皮肤一起灼烧。 温聿秋无疑是顶好的上司,儒雅随和,他身上的温柔和疏离十分矛盾又和谐地糅合在一起。也因而,他的举动让人窥探不出他是否要越界的心思来。 南夏未尝不起波澜,只是早就记着从前学姐说过的话,知晓自己和温聿秋是两个世界的人,因而处处避让。 像自然界里本能避开危险好生存下去的弱小兽类。 南夏处理好伤口走出办公室,单手拿着几份文件,送到温聿秋办公室里让他签字。手上不方便的缘故,她不好敲门,刚想把文件找个地方放一下,身后有只手帮她敲了门。 她侧过脸,看见跟在温聿秋身边的司机关慎,南夏见过他几面,平日里温聿秋有什么琐事也会交给他办。 她跟着关慎进去,把文件递给他后,温聿秋一边翻开一边说:“提前回去休息吧,不差这点儿时间。” 南夏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她不觉得手上的伤有多重:“不用了温总……” 他抬起眼,嗓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让关慎送你。” 温聿秋到底是身居高位,总让人隐隐感觉到几分压迫感,南夏原本不该拒绝,但想了想后温柔一笑:“要不然我休息会儿,下班后正好请您吃饭。” 温聿秋没想到她还记得上次的事儿,好像迫不及待地要还他人情似的,他敛了几分神色:“今晚临时有约,下次吧。” 南夏最清楚温聿秋的行程,因而对他口中的“临时”二字多了几分质疑,她多心是否刚刚上药的事儿让温聿秋记恨上了,因而才不愿意答应她同她一起出去吃饭。 但转念一想,温聿秋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他沉稳疏离,总给人一种爱也寡淡,恨也寡淡的感觉。若是能让他恨一个人,想必也需要一番本事。 南夏不再纠结:“那我先回去了。” 她坐上温聿秋的车,心想虽然比上司先下班不太好,但一想到温聿秋还要再工作一会儿,莫名心口有点舒畅,这丝顺畅将今日所经历的不快冲刷了一些。 南夏看着窗外,眸底风景飞快掠过,面容恬静得像是江南晕开水墨的朦胧烟雨。 关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倒不是因为她漂亮,温聿秋身边漂亮的人他见多了,但能让温聿秋另眼相看的却是少数。 跟在温聿秋身边多年,他知晓温聿秋对人虽礼数周全却很少上心,因而对这位南小姐产生了几分好奇。 两人视线在镜子里对上,关慎便同她交谈:“南秘书,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回答得很有礼貌。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继续。 南夏住得偏,车开了很久才到了地儿,她唇角带着温柔的笑,礼貌性地同他道谢:“今天辛苦你了。” “分内的事儿罢了,没什么好辛苦的。”关慎回得也很客气。 送完南夏,他开车原路返回,再去送温聿秋。 将人送到餐厅后,门口的接待员上前毕恭毕敬地打开后座车门,温聿秋躬身下车,风衣被吹起一角。 陈妄时早就订好了包厢等他过来,门被侍者打开,温聿秋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眉眼清贵。 脱了外套坐下,温聿秋瞧见他准备的菜品,虽精致却分量极小,看上去十分寒酸,还当他是故意为之:“拒了佳人的邀约过来,你就给我吃这个?” “什么话,这是店里的新品,叫你试吃的。”应完后,陈妄时品出几分不对劲来,“哪位佳人,看你这样儿,总不能是铁树开花了吧。” 打趣完,见温聿秋不答话,陈妄时心里痒痒:“说啊,女朋友?” 他思及什么,淡淡应道:“不算。” 眼前浮现出南夏清丽的身影,连同初遇那日她绿色绸面的旗袍在他心头摇晃,只是这丝躁动很浅,浅淡到如同绵绵细雨落入湖面,掀不起波澜。 温聿秋想,到底是他的秘书,没有吃窝边草的道理。 陈妄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也就没怎么追问。两人等菜的时候聊了会儿,陈妄时听了今日的事儿,笑道:“那几个老家伙难缠得很,好不容易爬到那位置你给人调离了,能不找你麻烦吗?” 他仍旧是平日里的浪荡语气:“可怜了我们南秘书,因着你倒了次霉。” 温聿秋听到“我们”两个字,知道他的脾性,什么人都要招惹:“缺秘书自己找去,别什么人都成你的了。” 陈妄时瞧他那小气劲,好像生怕自己霍霍了他秘书似的。 饭后去了台球厅娱乐,温聿秋漫不经心地用巧粉擦拭球杆,这才进入主题:“你最近做了什么,勾得沈西音对你神魂颠倒?” 陈妄时知道这个小姑娘,因着温聿秋的面子对她几番照顾关心,谁知招来对方狂热的追求,他本来就觉得难缠,听到温聿秋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觉得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怎么一定是我做了什么?” 温聿秋望他,虽没说话,眼神却仿佛写着:你确定那是偏见? 陈妄时看出他的言外之意,“啧”了声:“就算是我做了什么,也只能怪我长得好看。” 他一副无奈的模样:“你也知道,长相这东西父母给的,没办法。” 温聿秋轻笑了一声,也没因为这话生气,只是俯身瞄准台球:“那我就等着你做我的妹夫了。” 这下给陈妄时吓着了,他口嗨归口嗨,怎么还扯到结婚上去了:“等会儿,你放心我做你妹夫?你也知道我什么德行,不然也不会和你做兄弟。” 这话骂得属实有些脏,温聿秋也没生气:“既不想跟我成一家人,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前几天小姑娘过来求着我促成你们两家的婚事,被我敷衍过去了。她心思单纯,想一出是一出,而你心里住着人,你们俩不合适。” 陈妄时是京城圈子里出了名的浪荡,他以为温聿秋多少拿这点说事儿,却没想到温聿秋那样了解自己,上来就掀开了他的伤疤,叫他一时间疼得无法否认。 他难得认真了几分,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想起什么,没抽,轻声道:“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事儿的。” 一月的京市掀起寒潮。 得了空,南夏去书店买了几本经济学和法语的书学习。前些日子她午休时翻看视频时,温聿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他并未和她产生肢体接触,可不近不远的距离仍旧让她不能忽视他身上的体温。 那天他似是不经意地问起她在学什么,南夏一一回应,看上去像是个乖巧的学生。而后温聿秋推了几本书叫她去看,见她拿起便利贴慌乱地记,纤长的手接过她的笔,在便利贴上写了几行遒劲有力的字。 墨迹透到纸背上,像是某种艺术品。 和她的一比,她的字像是个小学生。 学了没多久就被姜蔻骚扰,对方得知她好好的周末不去玩,怂恿她去庙里求佛。 姜蔻信佛,按照她的理论就是求己不如求佛,她甚至告诉南夏:“我身份证你是带不了了,记得带自己身份证去。” 南夏还当是进去要刷身份证,谁知道姜蔻一堆歪道理:“这叫实名制求佛,你不带自己的身份证去,万一佛祖搞错了把给你的福气给别人了怎么办。” 南夏:“……” 去是去了,但姜蔻的话她并没有听,纯当自己去散心。 灵云寺虽偏远却香火鼎盛,古树林立,环境清幽。南夏去领香,转身时却瞧见不远处熟悉的人影。 第6节 温聿秋清瘦身影立在红墙前,矜贵得与身旁的人格格不入,手里的香烟雾缭绕,笼住他清冷的眉眼。 南夏只觉得似乎时间的流逝都慢了一些,身后的风景都沦为了他的背景板。 她没想到偌大城市竟会在这偶遇温聿秋,原是该同他打声招呼,但南夏瞧见他身边有位年纪颇大的长辈,想来也 不是普通人物,她贸然打扰他们也不太合适。 南夏转身,假装没看见温聿秋,兀自去了另一个方向。 裙角消失在人群之中,温聿秋并未发觉。 待祈完福,老妇人轻声问他:“昨日宴席上可否有中意的女孩儿,你过完年二十七,年纪也不小了。” 温聿秋嗓音浅淡:“我心里有数,您不用操心。” 想到长孙年纪轻轻就将摇摇欲坠的家业接管下来,手腕、能力都有她丈夫年轻时的影子,她心也就安了下来。何须操心,他少年老成,只有他操心旁人的事儿。她要有精力,也该操心操心那个不成器的温辞让才对。 想到温聿秋的弟弟,她叹了口气:“也就你能让我省点心儿,让阿辞来陪我礼佛他也不愿。” 温聿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年轻人难免贪玩,他既心不诚强求他来也没什么意思。” 这样一说,老太太也不再纠结。 寺中主持将两人迎了进去,老太太同对方相谈甚欢,温聿秋在一旁陪了片刻,中途听到私事时知道继续留着不合适,退了出来散步。 古刹里带着股不沾红尘的意味,他走了两步,在转角处透过一截木窗瞧见里面的倩影。南夏正坐在木案前虔诚地抄写着佛经,脊背挺直,微弱的光落在她那张素雅的脸上。 许多年后再想起那个午后,顿察觉出有几分不妥来,竟在远离红尘的地儿动了凡心。 他没有出声惊扰,只在她身侧寻了个位置同她一起抄写起佛经。 快结束时,南夏瞧见了他,心道还是遇见了,看来不打招呼是不行了。她同他一起出来时,她轻声唤了声温先生。 好像也没有更合适的称呼。 温聿秋倒也没介意这生分的称呼:“南小姐信佛?” 她说:“不信,只是没做过这些,凑凑热闹而已。” 思及她刚刚虔诚的表情,温聿秋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问她为什么,她说:“虽不信,但对未知的事物总该带着几分敬畏之心。” 倒是新奇。 这番偶遇,南夏原本也没想继续和温聿秋同行,正准备打个招呼离开。温聿秋叫住她:“先前不是说要请客,我看就今天吧,如何?” 南夏微怔,只觉不合适,寺庙旁也就只有一些素面,似乎入不了他的眼。她说了顾虑,温聿秋并不计较,淡淡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讲这些排场。” 他让南夏在这等她会儿,先去同老太太说了声儿,说自己遇见了朋友还要多留一阵儿,让司机先送她回去。 老太太因他素日作风,也就没怎么多想。 离晚饭时间还有会儿,南夏跟他散了会儿步,她原本想聊些工作的事儿,又觉得工作还是和生活分开比较好,否则这大好的假期,总给她一种自己还在打工的感觉。 “手好了吗?” 他看向她的左手,垂眼关心。 “涂了药,本身就没有多严重。” 到了地儿,两人在古色古香的面馆里坐了下来,幸而素面虽看上去寒酸吃起来尚可。天气本来就冷,喝一口热汤南夏觉得胃部像是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揉过一样,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把饭请回去了。 她抬眼看温聿秋,见他姿态随性,倒好奇起他怎么在什么地方身上都透着几分贵气。 温聿秋回望她,她又微微别开眼,好像刚刚没看过他似的。 他一览无余,却没揭破。 一顿饭吃得十分温馨,过后温聿秋照例送她,她不好拒绝。坐上后排时南夏才察觉出几分不对,瞧见前面开车的人竟是温聿秋。 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的皮肤上布着几根青筋,姿态松弛。 “不过来吗?”他问。 南夏虽然很想把顶头上司当司机使唤,但出于礼貌还是坐上副驾驶。 那只手搭过来一点,她莫名地紧张起来,转移话题道:“关慎呢?” “给他放了一天假。”温聿秋轻声问她:“座椅需要调整吗?” “不用,刚刚好。”南夏那块皮肤仿佛又灼烧了起来,她压下心口的异动,微微将视线别开。 他靠她近了些,伸手拉过她旁边的安全带帮她系上,南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太紧张忘记系安全带这回事。她隐隐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抬手想要说自己来,却只是碰到他微热的手背。 “咔哒”一声,安全带从她胸口间扣上,她惊觉自己如同一只撞上蛛网的蝴蝶,半分挣脱不得。 第06章 路途漫长枯燥,南夏刚开始坐姿有些紧张,后来也逐渐放松下来。 “要听歌吗?”温聿秋问她。 正巧前方红灯,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向她。那双眼生得极好,狭长的眼尾,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下藏着皑皑白雪,却又偏偏藏着几分浮在表面的暖意,让人看不真切。 南夏说好,选了首曲子。 车厢里响彻着最近的流行歌曲,旋律有些闹腾。 温聿秋的表情有些微妙,倒不是嫌她选的歌曲不够高雅,只是有些意外,南夏看上去不是听这种风格的人。她今天不上班,确实和平时不一样,穿的衣服也比较随性,倒带着点儿慵懒的美感。 他压下心底那股对她的好奇,将视线重新投回前方。 南夏察觉到他的反应,问他要不要换一首,他说不用,全当提神了。她听完就没继续说,好像刚刚那个问句只是客套一样。 听了个开头,后面的话她便没怎么听,脑袋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在路边稳稳地停下。 南夏下车后,前座车窗缓缓落下,她想了想到底是他送她回来的,俯身道:“您路上小心点儿,晚安。” 温聿秋耳廓发痒,看了她一眼:“嗯,晚安。” 她慢慢往里走,身影朝他越来越远。 车窗外冷风往里灌,男人一只手拢着火将烟草点燃,猩红的火焰将眼睛笼上了几分暖色,“咔哒”一声,金属材质的打火机扣上。他抽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架在车窗上,夜色下纤长的手指透着玉石质感。 烟灰飘落,他才轻飘飘地将视线收回,熄了手里的烟重新启动了车辆。 南夏回到温馨的房屋里,换了拖鞋进来。 她洗了澡后躺在沙发上,又想起今天遇见他的场景。手机响了一声,她举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姜蔻问她今天去求财了没有。 “求了。” “真的?” “不是你说的求人不如求财,上班不如上香。”虽然说这样有目的性的拜佛并不虔诚,但是按照姜蔻的理论,万一老天爷瞎了眼呢。 聊了会儿,南夏有些困了,手指一个脱力差点把手机砸到自己的脸上,赶紧换了个侧躺的姿势。 她说了今天的事儿,姜蔻小说看得多,自然脑补了一出爱情故事:“你的顶头上司亲自开豪车送你回来哦。” 南夏一想,撇开微妙的氛围,确实很舒服。假设下次她能坐后面,温聿秋给她当司机就更好了。 姜蔻还想多八卦两句,那头已经没了消息,估计是睡着了。 趁着假期休息,南夏第二天去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学习。回去前新买了一套上班穿的衣服,等上了班,南夏又变成先前那个穿着得体的秘书。 午饭没什么胃口,她随意买了个面包在茶水间应付一下。 没吃两口,和她同期进来的新人同事看了她一眼,还当她是穷,舍不得吃饭:“我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吧。”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拉过去一起吃。 沈雨姝点的是有名的私家菜,够好几个人吃,她把餐具递给南夏,热情地说:“吃呀。” 南夏还不知道自己因为身上没品牌被沈雨姝划入了穷人这一行列,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因为沈雨姝的热情吃了两口。 她莫名想到沈西音,两个人都姓沈,性格都差不多。 南夏回请了下午茶,因为这两人关系近了不少。 虽然都是新人,但是南夏认真努力,沈雨姝到点就下班,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转不转正。南夏问起,她很坦然地说:“因为我是关系户啊。” “……”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也是温总妹妹吧?” “不是,不过确实带了点儿关系,他比我高一个辈分呢。”沈雨姝没敢多提,她对这位家里人都要敬重几分的上司能躲就躲,要不是中午温聿秋叫住她,给她点了餐,让她带南夏吃饭,她可不敢跟他说话。 都怪家里人,原本她就想混吃等死,非要她来京越历练。 沈雨姝有些八卦地问:“你跟温总什么关系?” “上下属关系。”见沈雨姝不信,南夏看她,唇瓣抿着,“你怎么和那些人一样,总揣测我和谁有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温总好像对你不一样。”沈雨姝小声地说,“他这人无情无欲,说好听点是洁身自好,但事实上以我的观察,他没什么人情味儿,骨子里都透着股儿冷漠,眼里就只有他的事业。” 也因此,沈雨姝不敢多靠近温聿秋。 这倒是跟南夏了解的温聿秋不太一样。她只是轻笑着将两人划开界限:“哪儿轮得到我和他有关系啊,攀不上。” 夜晚的京城灯火辉煌。 冰冷的酒液灼烧着喉咙,温聿秋的黑眸浸着潮湿,已有几分醉了。他坐在沙发上喉结上下滑动,抬手松了松领带。 身旁多了个粉色的人影,刚碰到他的袖口,男人抬起冷淡的眼,冻得人立马识趣地离开了。 关慎临时家里有事,温聿秋让他回去了,原本想打个电话叫人过来接自己,手一滑竟打到通讯录里相邻的南夏那儿去了,等电话接起听到那头熟悉的声音,他还反问了一句:“南夏?” 他的嗓音微微透着哑,透着电流传来时让人耳朵发痒,南夏还当他打错了。 她应了声,温聿秋干脆问她:“能来接我吗?” 隔着电话,她敏锐地察觉到温聿秋好像和平时不一样,心口一软:“好,您在哪儿?” 到了地儿,温聿秋正在休息室里休息,他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看眉眼醉得有些厉害,正一只手撑着额头,看上去头有些疼。 若不是今日在场的人身份不一般,也没人敢灌他的酒。 “温总。” “嗯?”他慢慢地抬眼,轻飘飘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只一个字倒被他念出几分柔情的意味,似是爱人的低喃。 他神智还算清楚,只是眉眼有些朦胧,看人的眼神都透着几分和平时不一样的温柔。衣服也没什么褶皱,但领带微微有些歪,没有旁人醉酒的那些毛病。 第7节 南夏朝他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地上轻微发响,她微微俯身,白皙纤长的手指抚上他的领带。 她的视线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指尖灼烧起来,好像也被他身上的酒气弄得有些醉了,若不然她不会觉得有些眩晕。 “弄好了吗?” 她如梦初醒,帮他整理好领带便收回手,起身时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神,微微有些发怔。那双眼好像撕开了平日里笼的那层朦胧的纱,隐隐透出几分赤/裸/裸的欲。 燥意从喉咙爬上来,南夏听见自己喃喃:“好了。” 她扶他上车,却发现司机不在,温聿秋说关慎家里出了事,问她会不会开。南夏有些犹豫。 他记得她简历上好像写了会开车,不紧不慢地问她:“上次开车送你,送我一次就不愿意了吗?” “我有些害怕。”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刚上路多少有些紧张。 然而南夏虽然是新手,但先前放假的时候也是开过她爸的车的,她之所以紧张是另有原因:“温总。” “嗯。”他低哑的声音裹着鼻息,弄得有些蛊人。 “您这车要是磕了碰了,我怕我给您打一辈子工。” 敢情是因为这个原因,温聿秋故意逗弄她:“打一辈子工不好吗?铁饭碗。” 南夏被噎了一下:“温总!” 车内的灯光有些暗,温聿秋看见她脸颊微微染了粉色,晃得人眼疼。温聿秋轻笑了一声,他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开吧,磕坏算我的。” 见她仍旧犹豫,男人掀开眼,嗓音带着几分兴味:“南秘书,要我现在写份免责书给你吗?” 第07章 南夏犹豫了几秒,认真思考写免责声明书的可行性。 见她不说话,真有把他话当真的意思,温聿秋眼底浮上几分无奈的笑。幸好他这位秘书最后还是启动了车辆,否则他真不知道去哪儿给她打印去。 南夏开得很稳很小心,注意力都在路况上,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车窗外灯红酒绿,城市的繁华却衬托着夜晚多了几分不为人知的寂寥。等到了地方,南夏才发现温聿秋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他眼睑盖着平日里那双清冷的眼,褪去了沉稳和疏离感,竟给人生出几分温柔的错觉来。 看着那张精致的侧脸。她不得不承认,上天总是如此不公平。创造一个人的时候,给了一样好的东西仍旧觉得不够,还会给他多余的天赋。 想叫醒温聿秋却好像有点无从下手,但她也不好干等着,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结实的胳膊,见他掀开惺忪的睡眼,轻声说:“到了。” “嗯。”他喉咙里滚出这样沙哑的一声来,胃部烧得有些疼,“今天麻烦你了。” 南夏心口有些软:“要我扶您进去吗?” 温聿秋微微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浸在醉意里还在感慨她胆子大,敢来接自己就算了还要扶自己进去,不怕他做点什么? 她听见他用低沉悦耳的嗓音叫她的名字,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他接着说:“我醉了。” 南夏没听懂弦外之音,反倒觉得就是因为他醉了,她举手之劳扶她进去没什么问题:“家里有醒酒药吗?” 她扶着温聿秋下车,他生得高,扶起来有些吃力。 温聿秋独居的地方有些冷,看起来没有一丝烟火气。总算将人带到沙发上,因着惯性她差点儿摔到他身上,隔着毛衣布料,一只绅士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腰。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带着酒气的呼吸裹在一起,以接触的那块儿为中心,四周的皮肤都灼烧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擦枪走火。 南夏差点陷在他那双多情的眸子里,等到他叫她的名字时才如梦初醒。 他嗓音裹着哑,像是在砂纸上擦过一般,将先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醉了。” 南夏这才懂他的意思,慌乱地从沙发上起来。 原本还想给他倒杯热水,这会儿也全然顾不上了,只想着赶紧逃离这处属于他的领地。 她背影慌乱,走到一半记得自己的包落在了沙发上,又回来捡。 白皙的手指勾起带子,好像生怕碰着他,更不敢同他对视。 身后男人瞧着那仓皇而逃的身影,好半晌后才轻笑了一声。 南夏走了出来,冷风刮到脸颊上时她才完全清醒。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她似乎也醉了,意/乱/情/迷之中摇曳生姿,明明穿着整齐,却被钉在那儿。男人大掌圈住她的腰,温和的嗓音仿佛在哄着她:“南秘书,加个班。” 梦醒时,她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灌了一杯冰凉的水,仍旧觉得浑身燥热。 因这梦,她再上班时有意想躲着温聿秋。 奈何工作性质的原因,要躲也躲不过。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想着这梦他又不知道,怎么弄得好像自己亵渎了他似的。 南夏安排好午餐,温聿秋似是不经意地问她:“昨天喝得有些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他那位平日里总是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礼貌乖巧的秘书在桌前站定,文件被她拿在手里遮住裙摆:“您说年后给我转正,还说给我加工资。” “还有呢?”温聿秋看向她,眼底透出几分兴味,“就没说送你套别墅?” 听出上司的玩笑语气,南夏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但还是继续说:“那倒没有。” “看来我醉得还不够严重。” 她心里几分怨气散去,听见他说昨天辛苦她诸如此类的话,接着他的话道:“不辛苦,这是我分内的事儿。” 说完觉得自己这话颇有些耳熟,南夏觉得哪儿不对,这哪儿就是她分内的事儿了:“不过温总,我觉得我们得公私分明点儿。” “嗯,怎么说?” 温聿秋以为她想说的是昨天他们之间那点儿意外发生的暧昧,谁知道南夏认真思考完,一本正经地同他说:“虽然私底下我们算是朋友,但是昨天那样的情况一般朋友是不会去的,我是作为秘书去接的您,所以,您是不是付加班费?” 他忍笑,眼底带着几分无奈:“行,以后这样的情况都算在加班里,不想加班的话你也可以拒绝。” 事后聊起这事儿,南夏还觉得温聿秋相对来说算是个好老板。 沈雨姝是听过温聿秋从前接管公司初期发生的那些事儿的:“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要真是什么良善之辈,哪儿能镇得住公司里那些老油条啊。” 刚说完坏话,她瞥见不远处的人影,即便离着远感觉温聿秋应该没听见也没敢继续说:“你帮我挡着,我先溜了。” 然后便弯着腰悄悄跑了,生怕跟温聿秋产生交集。 南夏压根儿没搞清什么状况,抬眼看见不远处那个清瘦的身影,也赶忙将视线放到旁的地方,低头给自己倒了杯水。 温聿秋并未过来,只是隔着窗户远远地看了一眼,眼神幽深,待身旁有人同他打着招呼,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又慢慢收了回来。 新年将至,公司却是忙了起来。总裁办公室里的灯仍旧亮着,南夏不好先走,也陪着他加班。过了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她一抬眼,有双修长干净的手敲了敲她的桌子:“先回去吧。” 南夏抬眼:“不用,我还可以再待一会儿。” “怎么,想陪我?”他垂眼看她。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南夏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温聿秋让她回去,说事儿都做完了待在公司做什么,白浪费公司的电:“总不是想让我送你回去吧。” 南夏起身收拾东西,他又说:“过几天有个拍卖会,你同我一起去,到时候让关慎去接你。” “好。” 她和关慎原本不太熟,但因这段时间时常交往倒是熟悉了起来。 来接她那天,关慎听说先前南夏去接温聿秋,他有些抱歉:“那天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儿,我弟大半夜闹到公安局,我去处理了一下。” “没出什么事吧?” “离家出走而已,年纪小,不知道体谅家里……”他没接着说,但个中酸楚南夏却能理解。 她没追问,只是轻声附和了一句:“兴许长大了就懂事了。” 想到小时候也想离家出走,但总觉得逃到哪儿最后都不得不回家,也就打消了那样的念头。这样想来,她现在的处境,大概是一场迟到的、名正言顺的离家出走。 关慎说:“但愿吧。” 关慎将她送到地儿,刚下车冷风刮过脸颊,活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似的。 她是南方人,怕冷,下意识拉起围巾遮住半边脸,长长的睫毛敛着。 温聿秋隔着玻璃往外看时,正好看见她在风中摇摇欲坠,裙摆被吹起浅浅的弧度,带着几分凌乱的美感。 进到室内才觉得暖和不少,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安排南夏去化妆换衣服,一番流程下来,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镜子里的她化着淡妆,纤细的脖颈上珠宝点缀,衬得人耀眼夺目,一袭波光潋滟的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情。 她浅浅一笑,落在人眼里如同淡墨在水里慢慢晕染开。 坐上沙发上的男人从镜子里打量,眸色几分晦暗,指尖发痒,似乎烟瘾有些犯了。 见她走了两步,看上去有些别扭,温聿秋抬手对服务员说:“给她拿双低跟的鞋。” “好的,温先生。” 高跟鞋拿了过来,南夏坐在试鞋凳上穿鞋,珠链顺着滑腻的肌肤掉下来,又被那双玉石般的手扣上,在白嫩的脚背上晃得人眼疼。 她认出这些奢侈品价格不菲,有些犹豫地看向他:“其实用不着这些……” “工作需要,”温聿秋口吻淡淡:“还需要你帮我撑场面。” 想了想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前些天找他要加班费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客气。 南夏接受了下来,她起身时温聿秋瞧见她背后有颗扣子松开了:“别动。” 原本想扶住那截纤细的腰肢,又觉得不妥,只是单手将珍珠扣上。末了半晌没有动,不知道怎么地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场景。 柔软的腰肢被他握着,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掐断。 南夏没听到动静,问他好了吗,他收回眼神:“好了。” “温先生,”一旁的销售恭维道:“这一套就像是为您女朋友量身定做的一样,每个角度看都很完美。” 听到这个称呼,南夏知道自己被误会了,还没来得及解释,一旁的温聿秋垂眼打量她,好像光顾着欣赏全然忘记对方的称呼,他“嗯”了一声:“很衬她。” 温聿秋伸手递出黑卡,西装扯出轻微的褶皱:“刷卡吧。” 第08章 在他眼中,再价格不菲的奢侈品也不过是人的陪衬罢了。 第8节 工作人员早就拿了卡去结账,她解释也没了对象,总不能对着温聿秋解释,他是知情人。 她于是只看向他,悄悄埋怨地看他一眼,因他是老板的缘故见好就收,这一眼落在温聿秋那儿,倒染上几分娇嗔的意味。 他眼底染上几分笑意,假装不知情。 南夏第一次来拍卖会,对流程之类的东西都不甚了解。 进去时有个台阶,他绅士地伸出手臂,南夏垂眸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一截,任由他领着自己往里走。 心底的那几分不安定也消散开,好像他是可以依托的山。 拍卖会现场有宣传册,先前寄给过温聿秋一份,但南夏没有看过。她翻看着上面璀璨精致的各式珠宝,不由感慨这些艺术品的精致。 压轴的藏品是一枚古董蓝宝石胸针,主石的蓝钻色彩浓郁,如同星辰大海,隔着照片都能感觉到钻石的贵气。 她莫名想到温聿秋也有这样颜色的一对袖扣,那样浓郁神秘的颜色,衬得他贵气尽显。 温聿秋以为她对此感兴趣,低声同她介绍,他同她靠得有些近,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南夏只顾认真地听,从他口中得知这背后还有一段爱情故事。 再看一眼价格,她不由想,这样的爱情故事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赐予这件藏品以商业价值而加上的呢? 她仰着头看向温聿秋,像是纯粹地好奇这件事,像是个爱好提问的孩子。 温聿秋却没能给她答案。 现场来了几位圈内位高权重的人,皆是为了压轴的胸针而来,也有没亲自来让人代拍的。 拍卖会一开始气氛就紧张了起来,南夏在下面坐着,眼见几件起拍价不高的珠宝被拍成了高价。 温聿秋一直没出手,坐在角落里气质淡然,似乎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压轴的蓝钻出场,他示意南夏加价。想珍藏的人太多,这场拍卖也就成了持久战,少不了几个急头白脸的人,到最后价格太高,也就只剩下温聿秋和另一位竞争。 他从头到尾云淡风轻,不像是在参加拍卖会,但是像是在某个悠闲的午后品茗。 到最后他眼睛也没眨,举起南夏的手加了一个旁人望尘莫及的价格。 拍卖师一锤定音,这件藏品终于有了归属,也宣告着这场持久战的落幕。周围响起剧烈的掌声,像是在为胜利者喝彩。 结束后已然是深夜,南夏感觉自己好像欣赏了一场剧场的表演。 她跟随温聿秋出来,那位和温聿秋竞争到最后的女人走过来,在灯光下南夏看见对方贵气的穿着,对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温总,你不是对钻石没多大兴趣吗?” “是没大兴趣。”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就不能忍痛割爱?” 南夏看得出来两人以前认识,否则她也不会用这样熟稔的语气同温聿秋说话,但温聿秋虽然礼貌绅士,从头到尾眼神都带着点儿疏离,他淡声道:“无意为之。” 女人又说了些寒暄的话,温聿秋也没走,在原地同她交谈。 “最近伯母身体还好吗?”难得和温聿秋有接触的机会,她笑着说,“先前还说去拜访一下伯母,只是最近有些太忙。” …… 她并不是没有看见南夏,只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并没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又或者说,她这样眼高于顶的人,也不会把一个没有姓名的人放在眼里。 只是没想到的是,温聿秋口吻平淡地应完她的问题,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有些冷,这处儿能吹到一点风,她又穿得单薄。 “冷吗?”他脱下外面的西装外套披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动作自然又体贴,是旁人印象里温聿秋从来不会做的事。 再抬眼时,他仍旧绅士有礼:“时间不早了,今儿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聚。” 不等她点头,温聿秋就带着人儿消失在了拐角之处。 南夏原本冰冷的肩膀终于泛起暖意来,外套上沾染着温聿秋的味道,她有一种被他的气息包裹的错觉。 等到了车上,暖和的气流充斥着整个车厢,她脱下外套叠在一起递还给他:“谢谢。” 他伸手接过:“不客气。” 温聿秋从头到尾没有半点越界之色,只是跟她不近不远地坐着。南夏靠着另一边的车窗,闭着眼休息。倘若她睁开眼,大概能看见窗户上反光的侧脸。 他坐在一侧瞧着她露出来的一截天鹅颈,连着肩膀流畅优美的线条,宛若精美的艺术品。在某一瞬间,那双眸子暗潮涌动,但很快又不动声色地将情绪盖了下去。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车厢里十分安静,若是往常关慎不会多嘴,但今天因着南夏在的缘故,他没忍住夸了一句:“小南秘书,你今天挺好看。” 南夏倒是习惯被人夸赞,只是说:“衣服的功劳。” 她看了一眼温聿秋,然后又将视线移开,好像在说这是他的功劳似的。 把人送到家后,车上只剩下温聿秋和关慎两个人,汽车在夜色里行驶着,坐在后排的温聿秋躺在座椅上回复了会儿邮件,突然抬眼,叫了一声关慎的名字。 “怎么了,温总。” 他垂着眸:“什么时候和南秘书这么熟了?” 确实最近熟了一点,关慎每次叫南夏南秘书,她觉得对方好像把自己也当成老板似的,就让他叫自己小南好了。关慎又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轻视对方,便改口在后面加了秘书两个字。 关慎也没觉得哪儿不对,毕竟职场上大家这么叫都是很合理的事儿,叫全名又太生分,叫名字又很暧昧。他不好意思说:“也没有很熟。” 温聿秋没再追问,想到她每次“温总温总”地叫,敛下眼睑轻笑了一声,眼底情绪窥探得不分明。 南夏对此并不知情,之后见到温聿秋仍旧如此称呼。 对领导尊敬一点总是没错。只是偶尔温聿秋也有难搞的时候,他虽然在小事上宽容,工作上却一丝不苟。先前南夏刚进来,一点小毛病他还能容忍,时间久了他也就对她有了更高的要求。每当此时,南夏就想称呼他的全名。 姜蔻说得没错,你让你崇拜的那个人做你的上司,和将你最爱的歌曲设置成闹钟没有区别。 她坐在座位上,抬手将乌黑柔顺的头发用手梳起来,用毛绒夹子夹在脑后,看上去很干练。 温聿秋走近她,正巧看见她细碎的头发落在白皙的脖子上,看上去有些可爱。他将文件放在她桌子上:“重新检查一下。” “好。” 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南夏知晓温聿秋想让她进步,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心思,接过文件认真看了起来,果然发现自己写的东西出现了一处很小的错误。 她赶紧修改。 温聿秋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她做得好的时候他也会轻声夸奖,狭长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言语轻柔地说她做得不错。 她有不懂的地方,他会在她身后耐心指点,问她学会了吗? 去应酬时,温聿秋不会让她喝酒,她能喝一点儿,想帮他挡,他只是说:“待会儿你喝醉了,谁来照顾我?” 所幸,他喝醉的状况很少,像上次那样的情况是意外,否则南夏也不知道如何招架。 旁人见南夏姿色不错,便问起两人之间关系,温聿秋这时候倒是记得否认,认真地在场的人介绍她。 他眉眼清明,看模样有几分严肃,也没人敢再往不好的话题上扯。 散场后,温聿秋找了个地儿抽烟,烟雾遮住他的眉眼,让他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他手里夹着烟,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回头瞧见南夏在不远处看着她,唇瓣娇艳欲滴,像是让人想要采撷的玫瑰花瓣。 他那时也没醉,顶多算有些微醺,却在某个瞬间看见她站在风里有些关切地看向他时,生出几分揉碎那娇嫩的唇瓣的冲动。 幸而烟雾升起,将他眼底的情绪都掩盖了起来。 南夏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温总,你喝醉了吗?” 他故意逗她:“嗯,你要送我回家吗?” 还记得这样开玩笑,明摆着没醉,南夏平日里在他面前还算乖巧,但也经不起逗,一听这话就在心里翻起旧账,轻声道:“今天关慎在呢。” 她微微偏过脸,看起来像生气,神态却像只傲娇的猫,伸出并不伤人的爪儿在他心口挠着痒儿。 他垂眸看她:“ 那我让他回去。” 南夏:“……”若不是上次跟关慎聊天,他说那天晚上确实有事,她都要怀疑温聿秋先前是故意的。 幸好温聿秋没有继续跟她开玩笑,否则南夏很害怕自己会把他丢在原地。 坐上车,温聿秋想起什么,问她回去的机票买了吗?南夏说提前订了。他记得她老家在江南,又记起她穿旗袍时的温婉模样,只淡声嘱咐他回去小心些,旁的话没有多说。 那日之后,南夏多了个麻烦。 她每天都会收到一束鲜花,上面写着奇奇怪怪追求的话,落在她眼里肉麻得很。同事忍不住起哄:“南秘书,谁在追你?” 其实很想怀疑是温聿秋,但谁会同一个办公室这么高调的送花,还送的是这么艳俗的花,红玫瑰加满天星,看得沈雨姝都有些想笑,悄悄问她:“你在哪儿招惹的烂桃花?” “不知道。” 南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花,有些审美疲劳地将花扔到一旁,卡片看都没看一眼。 沈雨姝分析:“首先排除温总,他品味没这么差。” 别说送花了,那个男人出门衣服都没有褶皱,身上大多时候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她这么一说,南夏不知道怎么着,鬼使神差地竟然真的开始想如果温聿秋送花会送什么花。 想了几样白色的鲜花,南夏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 温聿秋怎么会给她送花呢? 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直到连续几天收到花后,她下班时终于碰到了那朵烂桃花。原来是先前陪温聿秋出去应酬时遇见的合作方李康野,对方知道她跟温聿秋不是男女朋友就动了念头。 “南小姐,我送的花你收到了吗?” 南夏礼貌地说:“那些花原来是您送的,不好意思,我花粉过敏……” “看我……都不知道你花粉过敏,下次不送了。”他还不死心,“今天有空吗?我带你去吃个饭。” 还没来得及向她吹嘘要去的餐厅有多高级,南夏道歉:“我待会儿还要回去加班,就出来随便吃一点儿。” “温总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些。” 南夏笑而不语,虽然悄悄诋毁了温聿秋,但是她觉得温聿秋应该能体谅她。 李康野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他不敢多说温聿秋的坏话,要是换做旁人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挖墙脚了。 当着李康野的面,已经下班的南夏又买了份吃食回到了顶楼。 温聿秋瞧见她回来,还有些不明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有人上来送外卖,全是附近一家餐厅的高端菜品,两个她也吃不完的份儿。 温聿秋听着那人说李总点的,南小姐可以跟同事一起吃,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半开玩笑地说:“怎么着,我要沾你的光了?” 南夏莫名有一种做错事被抓的错觉,但很快将这丝心虚抛到脑后。 她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他,好像在说这都是他的错。他一笑,倒是理解她那样受欢迎。 温聿秋认输:“得,先回去吧,这事儿我帮你解决。” 没等温聿秋帮她解决,南夏又收到了新的礼物,大牌奢侈品、珠宝项链。她看着那些礼物有些生气,心里深知这些人的性格,明明是追求人,却从来没把人放在眼里。 第9节 送东西没错,奢侈品也没错,但对方送了两样名贵的东西就觉得自己一定能被追到手了,好像她是什么商品,就值这个价钱似的。 可她偏偏又不能轻易得罪对方,在这些人眼里好像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果不其然,送完后那天晚上李康野便来找她,自信她已然动心,即使不够再给些也就是了。他能想出的唯一她拒绝自己的原因,只有她想攀上更高的枝,比如温聿秋。 南夏将东西收拾在袋子里还给他:“抱歉,我不太喜欢这些,还请您收回去。我们上次的合作没达成,您还送这些给我,温总会误会。” “误会什么?” 他们这种人最骄傲也最自卑,南夏见多了,脸上勉强维持着笑意:“总之影响不好,您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随便编造了一个借口,却被对方误会她是看不上自己,想攀上温聿秋。 南夏将东西礼貌地送回去后,自觉自己说到这儿已经足够,再说恐怕话就难听了。没等他回应便往前走,身后人打开车门追了上来。 她往前走,一个不小心高跟鞋的鞋跟陷入排水盖中,来不及处理,李康野从身后追上来想攥住她的手腕:“你哪儿来的男朋友?” “李先生……” 南夏为了躲避差点儿没站稳,身后有人稳稳地扶住她的腰。 “松开。”嗓音冷淡又强势。 温聿秋看见两人拉扯,刚从车上下来,将南夏的手从那儿抽了回来,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帮她细致地擦着手,好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垂眼,瞧见她鞋跟陷在排水盖里,俯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黑色的高跟鞋,手背上青筋的脉络凸显出来,和她娇嫩的皮肤放在一起竟让人浮想联翩。 瞧见温聿秋这样身处高位、自视甚高的人竟也会屈尊降贵,李康野这才明白南夏不是一厢情愿,他又怎么敢和温聿秋争。 温聿秋站在他跟前,身高和气势都压了他一个头,他唇角带着笑意,眼底却看上去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李总对我秘书这么好是想挖墙脚吗?” 他敛着眸子:“我就这么一个秘书,您怎么好夺人所爱?” 第09章 南夏听不太清,她眼前全然是他刚刚俯身的模样,男人宽大的手掌握着那一截窄窄的高跟鞋,动作轻柔地将她带上来。 她并不知晓温聿秋是否对旁人也是如此,她只知道,他这样的人,让人动心太容易。稍微编织一张温柔的网,给人一点光焰,总有人心甘情愿地扑上去。 他表面温和,说的话却句句有分量,不需要多费口舌,对方已然知难而退。 温聿秋知晓她平日对人多有忍让,叫她端出自己秘书的架子来,若是出了什么事自有他帮她担着,他说:“跟了我,没有让你受委屈的道理。” 南夏仰头看他,轻笑:“万一我借着你的名号在外面捅娄子……” 温聿秋应:“我知道你有分寸。” “那你就不怕哪一天我骑到你头上去了?” 他眼底倒流露出几分期待,看她这模样自然不信她还能骑到自己头上:“你试试。” 口吻平淡,倒像是看不起她似的。 南夏暂时还真不敢试,领导说什么是他的看重,真照做可就是缺心眼儿了。她看了眼时间,表明自己现在要回家,告别的时候还一口一个“温总”地叫他。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不如自己的司机跟她熟了:“刚才还说要骑我头上,现在又一口一个温总了。” 她被为难地说不出话来,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叫他,显得不那么生疏又不带有暧昧色彩,只好转移话题:“您不也叫我南秘书吗?” 温聿秋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难题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南夏因那眼神发着烫,不敢再继续直视下去。她给不出答案,好像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就像是在定性他们之间除开上下属以外别的关系一样。 温聿秋倒也继续问她,叫关慎将车开过来:“送你去地铁站,顺道儿。” 他本就不喜欢旁人拒绝她,更何况已然说了顺道,她再拒绝就有些不识趣了。 距离并不远,临下车前温聿秋同她说,若是李康野再骚扰她,随时打电话告诉他。南夏点了点头。 他看向她,想起那日她收到礼物时的表情,李康野大概是把她当成刚出社会好骗的女大学生了,可她从不会因为礼物就高看一个人。 温聿秋突然有些好奇,唇角带着笑:“追你这样的女孩儿是不是挺难?” 南夏想,光从结果来看她确实是难追的,前赴后继的人叫她连名字都记不住。有人三分钟热情,追求快餐爱情,追不到便换个下一个目标。也有人真心实意,维持了一段时间后问她为什么不感动,说她铁石心肠。 可爱情,本身不是两个人的事儿吗? 她自嘲:“是挺难的。” 要自己喜欢,又要处处合她的心意,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刚刚好的事儿呢。 温聿秋看她一眼,好像追她很难,又不难。她这样的女孩儿纯粹简单,掏出一颗真心她便会多看几眼。可偏偏这颗真心,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一文不值,对于他们这样出生便众星捧月长大的人来说,却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无价之宝。 他心思淡了些,跟着眼底的笑意都褪了几分颜色。 年底放了假。 温家家宴,将大家都聚在一起,平日里忙到不见人影的人可算有机会见着。母亲打趣温聿秋:“他是贵人,一般时候见不着。” 温聿秋笑:“您可别这样损我。” “忙事业是好事,感情方面也要上心。”她没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儿,索性有没有都不太重要。 他陪着几个长辈打了几圈麻将,晚饭前抽空在室外点了根烟,刚燃到一半被爷爷叫了进去。 温聿秋抬手熄灭烟头,问温辞让:“叫我什么事儿?” “不知道。”温辞让回答得不经大脑,温聿秋看他那样儿就后悔问他了,他能知道些什么事儿。 温辞让紧张兮兮地同大哥说:“待会儿爷爷要是提起我,你可千万别说我在网上那些事儿,大过年的我不想被爷爷训。” 说完还拽住他的衣服:“求你了。” 温聿秋不紧不慢地将手抽回来,故意存着坏心眼没应他的话:“再说吧。” 这敷衍的回答直接让温辞让的心吊了起来,见他要走还不忘提醒他:“大过年的,我还是个孩子啊……” “……” 老爷子见温聿秋进来,叫他把门带上。 闻到他身上有烟味,念叨了他几句,温聿秋说烟瘾不大,只是偶尔会抽。说了几句,对方才进入正题:“你弟最近还安分吗?” 温辞让显然和安分没什么关系,他热衷于一切不正经的事儿,但温聿秋还是替他隐瞒了下来:“嗯,他最近有在认真学习,态度比先前好了不少。” “年后你给他安排到分公司历练历练,我不指望他跟你一样有出息,但也不能什么也不会,叫人听了丢份儿。”说不完忍不住感慨:“你们明明是亲兄弟,怎么差距那么大,你从不叫我操心,他净不叫人省心。” 温聿秋替温辞让说话:“他只是年纪小,贪玩儿罢了。” “还年纪小,你像他这样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 聊完天出来,温辞让追着温聿秋问爷爷说了什么,温聿秋不紧不慢地坐在沙发上,动作斯文:“他老人家说你太不成熟,再做混账事儿就给你找个媳妇管着你。” 他说得有几分真,真给温辞让骗着了,吓得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我还年轻,还想多玩两年呢。” 谁不知道,婚姻是座坟墓,谁没事儿往坟墓里钻。 他有这个认知,但那边刚来的沈西音没有。她闷闷不乐地同温聿秋打着招呼,活像被人绑架似的,和前些日子那副求着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温聿秋知晓她不开心,陈妄时拒了婚事不说,这些日子混账得很,绯闻一条接着一条,在圈子里传得人尽皆知。 他佯装不知,还问她发生什么了。沈西音心情低落,看上去真伤心了,他还当她是三分钟热度,怎么想也没想明白怎么为个陈妄时能伤心成这样。感情这事儿,顶多等同于一次投资失败,失败就失败了,换个方向也就是了。 “哥,这事儿真的不是你干预的结果吗?因为你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还能和他做朋友?我喜欢他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你吗?” “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呢。” 温聿秋说,陈妄时并不是良配,再找一个便是。 沈西音哀怨地看着他:“你根本不懂,感情这事儿哪有那么随随便便更改,更没办法控制,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飞蛾扑火……” 温聿秋还没表态,温辞让因这矫情句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跟他说飞蛾扑火?他就是那团火,只有别人扑他的份儿。” 温聿秋只觉得沈西音孩子气。 他那时候是那样轻狂,总觉得世界上所有事物只要他想,都能为他控制。也因而认为感情这是不可能动摇理智。 他更不会有不清醒的时候。 温聿秋只是宽容地笑:“那边有你爱吃的点心,先去吃会儿才有力气伤心。” 沈西音:“……” 那几日京北暴雪,白雪将一切色彩覆盖起来,温聿秋那样冷淡的人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少了些颜色。 他倒没深想。 闲暇时看朋友圈,瞧见南夏发了张照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她一袭红裙和雪人站在一起,透着几分可爱。 那红裙颜色过分张扬,大约是为了迎合家长们想要的喜庆,只是她穿着也丝毫不俗,倒是让一切都明亮了起来。 没了工作,两人很少有交集的机会。 唯一的一次是除夕夜温聿秋在工作群里发红包,平日里因为老板在不怎么闲聊的工作群顿时活跃了起来。 他一连发了许多个,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南夏每次都抢到最少。她痛恨自己运气差,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复制加一夸赞温聿秋的话,表面彩虹屁花式夸夸,实则没有感情的复制机器。 倒是想真心夸,运气不允许。 温聿秋看她一连串发的表情,还当她抢到多少,一点开都是个位数。 再返回看她发的这些话,看起来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世界第一好”,有多好呢,给她发了两块钱。 他点开私人聊天框给她转了账,南夏差点以为看错了,她没点,他执意让她收。 南夏第一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问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是个俗人,喜欢钱,但是毕竟无功不受禄,还以为温聿秋有什么事儿让她做,没想到温聿秋说是给她单独发的新年红包。 “这是不是不太好?”南夏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们之间,其实一直说不清道不明,那层薄薄的纸戳破也不好,不戳破也不好。 许久没听到她的声音,温聿秋敛着眸子,喉结滚了滚,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不疾不徐地点了根烟:“你在群里说我大方,不是在点我?” 第10节 第10章 南夏:“……” 她不过是想把路走宽一点,哪有点他的意思。 南夏躺在床上,想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没来得及深想,楼下传来爆竹的声响,她抬手将手机放在一旁下了楼。 年夜饭满满的一桌菜肴,十分丰盛。 背景处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声,南夏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听父母和妹妹的谈笑声。突然间爸爸提起没搬家前住在旁边比她稍微年长一点的邻家哥哥,说他好像年初就要结婚了。 南夏想了想,对方也不过比自己大四五岁:“结婚这么早?” “哪儿早了,总不能等到三十再结婚吧。” 提到这个话题,父母开始忍不住过问她的感情情况,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南夏低头吃饭,笑着将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哪儿有心思谈恋爱。” 除夕夜要守岁,里里外外的灯光通宵点着。客厅里电视节目仍旧在播放,南夏在房间里找出几个红包,将提前取好的钱封好在里面。 她垂眼,不知道怎么地想到温聿秋,手上的动作还未完成,旁边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名字,她心里浮上几分心虚,好像屏幕上的字眼在提醒她刚刚想起了他。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接电话前吸了一口气:“温先生。” “新年红包怎么没收?” 窗外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中绽开,光点往四周飘散最后隐没在黑暗之中,她唇瓣轻轻抿着:“没那个名义收。” 言外之意想收,只不过无功不受禄而已。 温聿秋想问她,她想要什么名义,但半晌后还是没开口,沉思间指尖夹着的烟燃了一截,烟灰差点落下来烫着他的手,他抬手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 “南夏。”他叫她的名字。 温聿秋的音色低沉悦耳,好像那两个她平日里因为听太多自觉平凡的字在他唇齿间描摹过后也变得不俗起来。 他没说什么,只是说:“新年快乐。” 耳边又一朵烟花绽开,南夏在那电流间传递的沉默间感知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她感觉这个电话打来不止为了这句祝福,但又想不到别的东西:“新年快乐。” 她挂断电话,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刚好被进来的妹妹捕捉到:“你在跟谁打电话?” 南昔凑到她面前,很小声地问她:“该不会是男朋友吧。悄悄告诉我,我不跟爸妈说,你放心。” 南夏看她一眼:“小鬼。” 她抬手将准备好的红包轻轻拍到南昔头上,见对方佯装受伤捂住脑袋有些无奈地笑,开口让南昔出去。 假期结束前,南夏和姜蔻出来见了一面。 过年人多,路上拥挤得很,因为无聊两人聊了一路。谈到结婚的话题,姜蔻感慨:“你知道我之前邻居家的那个比我大一点的女孩,现在都有孩子了。” 她接着说:“年纪大了总要被催婚,你看我也就比你大一岁,我妈前段时间居然要给我介绍男孩认识。结婚、生小孩,不敢想,我感觉我还是个孩子。” 她们刚脱离校园的象牙塔,总觉得婚姻这事儿离自己太远。 南夏认同,想到她平时跟自己玩梗,开着玩笑说:“你不是刚满十八岁吗?” 到附近的商场后,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城市发展很快,周围的一些建筑都有所变动,开了很多新店。她们一时间找不到约好的地点,在原地绕了一圈才找到餐厅。 从电梯上去时,姜蔻问她:“你和你老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说什么,他对你没意思?” 南夏是提过一些他们之间的事儿,含糊地应,说自己没那个想法,然后提了除夕夜那天的事,姜蔻说:“那你就收啊,你不收万一他觉得你太独特了,对你情难自拔怎么办?” 这脑回路太奇特,南夏笑着骂她有病。 回京市那天,南父开车送她去机场,照例还是说了一些让她别那么辛苦,坚持不了就回来的话。 但父女俩明明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仍旧没那么了解自己这个女儿。 南夏看着温顺,但骨子里总带着股儿倔劲。 小时候父母不让她参加运动会,说她只会读书,身体协调性差,她硬是坚持锻炼拿了长跑第一名。 高中的时候英语成绩好,但口语欠缺,英语老师不看好她去参加演讲比赛,但她为了证明自己,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起来练习口语。 别人越不好看她,她偏偏要去做。 所以父母反对她留在京北,她反而更想留在那座城市,只是她表面上没多说,只是附和了父亲的话。 “去那边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 每次父母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些话,南夏其实知道他们为自己好,只是语言太过于匮乏,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其实有些听烦了,但转而笑了笑,心想她对父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她的爱,她也很好地继承到了这一点。 她温柔地点头:“你也是,要记得保重身体。” 路途劳累,回到京市后南夏先睡了一段时间才起来收拾东西。 刚来那几天她还有些不习惯,没有人叫她起床吃饭,没有人唠叨,突如其来的自由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温聿秋得知她回来,打电话叫她去陪自己出席场合。 南夏应下,那日关慎先来接的她,上车时关慎同她问好,问她新年过得好吗?她说挺好的。手边有点好的咖啡,她以为是关慎点的,还同他道谢。 “温总前几天还跟我提起你,今儿你就来了。” 南夏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温聿秋提自己做什么,只是跟关慎开着玩笑说:“估计想我了,想怎么剥削我。” 关慎咳嗽了一声,抬手打开了音乐。 到了温聿秋那儿,化妆师早就等好了,南夏一过来就给她安排妆造和服装。妆还没化好,温聿秋过来见她,总觉得许久没见她圆润了一些,倒多了几分稚嫩。 他一直坐在旁边看,看得南夏有些不自在。 “温总,你看我做什么?” “想你了。”他应得轻描淡写。 南夏差点儿呛着,她疑心自己听错了,有些错愕地看向他,又听到温聿秋不徐不疾地接着上句话道:“看起来,南秘书好像不太想我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等会儿,这话有点耳熟。 该不会是她刚刚在车上的话被温聿秋知道了吧,关慎这也跟他说? 南夏笑得有些勉强,干脆装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她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温聿秋眼底染上笑。 所幸温聿秋没有计较,他也确实不是会计较这种事儿的人。 等了许久,南夏从更衣室里出来,换了件深蓝色的长礼服,前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后背的“深v”露出大片白嫩光滑的肌肤。 造型师站在她身后,在腰中间别上蓝宝石胸针。 宝石和连衣裙的蓝色相得益彰,只需要这样一个点缀就将衣服的贵气提升了一个档次。 南夏觉得这胸针有些眼熟,这不是那天拍卖会上的压轴藏品吗,想起那天宣传册上看到的价格,她有些犹豫地说:“这个胸针……” 温聿秋的视线从她背上收回,眸色暗了几分:“果然这胸针衬你。” 听起来莫名好像是为了衬她才找了这样的配饰。 南夏觉得它好看是好看,就是戴在身上莫名地重:“温总,你这样我不敢陪你去了。” 他笑:“本来珠宝就是要配人的,否则放在柜子里也是黯淡无光。” 温聿秋同她开着玩笑:“南秘书胆子有这么小吗?” 她不吃激将法,点头道:“嗯,我胆子很小。” 温聿秋没给她反驳的余地:“戴着吧,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样计较的人?” 他去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同她一起上车。南夏起初并没有注意,直到上了车以后看见身旁的人穿的黑色西服,衬得整个人禁欲成熟,袖扣是和她呼应的蓝宝石,看起来像是情侣装似的。 关慎往后看了一眼,因着南夏今天这身过于亮眼好看,他的眼神差点儿放在她身上挪不开,还是温聿秋提醒他开车,他才收敛了些。 那天的晚宴,南夏无疑因为那枚胸针成为了焦点。 那样高价珍贵的藏品,就那样明晃晃地戴在她身上,让人不知道该先感慨她的美貌还是艺术品的魅力。她站在那儿,轻易夺走了所有人的光芒。 许家的千金也在场,瞧见那日自己没拍到的展品竟然那样高调的戴在一个没有听说过的人身上,心情实在不太好。 旁边有人问那是谁家的千金,她语气轻蔑:“不过是温聿秋的一个秘书罢了。” “那看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南夏并不知道自己成了话题中心,她只觉得有些束缚。 偏偏温聿秋还同她开着玩笑:“南秘书,看起来我今天也不过是你的陪衬。” 南夏有些想把胸针拽下来扔在他身上,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有些埋怨地看他一眼,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南夏心想胸针不戴在前面就算了,戴在后面害得她担心东西丢了。她毫不遮掩,直接同他说了自己的顾虑。 他也没笑话她,一双大掌扶上她的后腰:“我在,丢不了。” 第11章 他的动作很绅士,并未完全触及她的整个后腰,但碰到的那一块皮肤仍旧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 原本那枚价值不菲的胸针已然令人坐立不安,虚托着她的那只手更叫人浑身发烫。 南夏于是不言语,只是微微抬起眼看他,脸侧微微泛着红。 她那样是极美的,缎面的长裙掐出一截细腰,覆到脚面的裙摆在灯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她柔软的长发扎成高高的丸子头,几缕碎发随意落了下来,往下看是露出的一截美背。 她不知道,温聿秋几乎生出了越界的心思。 可他们彼此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互相将对方印在自己的眼睛里,南夏移不开眸光却又不敢直视,怕落在那张温柔的网里。 直到有人来将氛围打破,温聿秋微微侧过身,同那人问好。 第11节 南夏最近虽然在学法语,但仍是入门水平,因而也没能听懂那个外国人说的话。倒是温聿秋法语十分流畅,谈吐温和,好像面对任何情况都能云淡风轻。 她听不太懂,只是站在他身侧,维持姿势维持得身体有些僵。 法国人看了眼南夏,问温聿秋那是他的太太吗? 他回答前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没有什么反应,笑她这段时间学习成果一般,然后道他们没有结婚。 大概是因他刚刚的眼神,法国人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夸赞他们般配。 温聿秋察觉到身侧的人紧绷得有些久,垂眼问她要不要一旁休息一会儿,南夏有所犹豫,他敛着眼睑看她:“舍不得?” 她有些被噎着了,然后同法国人礼貌一笑,留温聿秋一个人在原地。 南夏找了个清净的地儿休息,离温聿秋不远。 旁边落下来一个人影,南夏抬眼,看见了有几分熟悉的面孔。稍微一回想,对方似乎是现在拍卖会上和温聿秋竞争到最后的人,和温聿秋似乎认识。 她点了点头以示礼貌,但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没有多说。 但许心慈却知道她,过来同她打了声招呼。 许心慈眼神落在她身上,虽然瞧不上对方但仍旧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漂亮,而且这份美美在骨相里,脱俗的气质加上身上有股难驯的气质,难怪会叫人另眼相看。 因着温聿秋的缘故,许心慈自然不好得罪对方,只是说:“南小姐,原本我还对这胸针求而不得有些不甘心,今天看到你倒是放下了。” 这话说得有些巧妙,像是在夸赞她又像是在诋毁她。 夸赞她是说这东西有了归属,不需要再执着,诋毁她是觉得她拉低了东西的档次,也因此这胸针不要也罢。 换做哪个缺心眼的,也许听不出好赖话,真就迎合了。 南夏感受得出对方的敌意,其实准确来说也算不上敌意,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通病,自认为高一个阶级往往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南夏自然感觉得出来对方轻视自己,即便是夸赞又怎么会是真心的呢。 她笑着说:“也只有俗人需要这些点缀,像您这样即便什么都没有也能气质出众。” 许心慈笑意有些维持不住,她又不是先前没有买的意图,听起来好像她就是那个俗气的人。 南夏还有闲情逸致吃旁边的点心,眼神看起来很清澈。 温聿秋走过来,瞧见两人站在一起,随口问了句她们在聊什么,许心慈便将南夏刚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心道确实是南夏的风格:“倒是我俗气了。” 一句话将南夏撇得干干净净。 他垂眸看她,见她唇角沾了点儿碎屑,但不显狼狈,但是有点天真的可爱。她平时表面一副沉稳的样子,现在这样倒是难得。 温聿秋拿出格纹的手帕,抬手想有所动作,想起什么,最后只是将手帕递到她手里:“擦一擦。” 许心慈原本还想再插两句,发现自己好像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说话也只是自找没趣。 她唇角的笑意有些凉,只好先找个借口走了。 温聿秋也没在意,瞧着南夏擦错了地方,唇角染了几分笑意:“另一边。” 宴会结束后,南夏提着裙摆回到车上。 微弱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裙摆叠在白皙的脚踝边,她微微侧对着温聿秋,刚好露出一整个后背。 脆弱的蝴蝶骨渡上一层淡淡的光,一截腰肢盈盈一握。她想去解开身后的胸针,但又不好够着。 “别动。” 温聿秋一只手摁住她的后腰,而后动作不轻不慢地将胸针解下来,他指尖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领口卡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透过后视镜,关慎瞧见两人那样的姿势,颇有些浮想联翩。事实上细看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一个禁欲一个冷艳,即便什么都不做都带着点儿暧昧的氛围,更别说现在这样。 他识相地别开眼,接着将挡板升了上来,将后座和驾驶位隔绝开来,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南夏觉得身上的束缚减轻了不少,抬手将固定头发的发卡也摘下来,柔顺如墨的长发便落在胸前,原本还想把高跟鞋脱了,但介于温聿秋在旁边也就算了,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她姿态慵懒,比起刚刚的贵气,现在这副模样反而更好看。 察觉到温聿秋的眸光,她偏头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像生气,但那丝生气很浅,浅得像剪了指甲的猫爪挠着他的胸口,不疼,却带着几分痒。 大概是累了,南夏没同他说话。 回去的路程漫长又安静,她到了地儿像往常那样跟他告别,温聿秋“嗯”了一声,晦暗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回去小心点儿。” 她坐上电梯往上走,等到了门口才发现密码锁打不开。 南夏看了眼时间,这时候有些晚了,找人来修可能不太安全。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拿出手机给温聿秋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应了一声。 她站在安静的走廊里,听他的声音感觉有些遥远,但落在耳边却莫名让人觉 得有些安心。 南夏抿着唇:“温先生,你现在到哪儿了?如果刚走不远的话,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怎么了?” 温聿秋自然是意外的,他知晓南夏的性格不会随意给他打电话,毕竟现在称呼还是生疏的温先生。 她说:“密码锁好像坏了,我进不去。” 等挂了电话,温聿秋开口让关慎掉头。 后者问怎么了,温聿秋简单地将情况说了,等到了地儿,关慎道:“要不然我上去帮小南秘书看看吧。” 他抬眼:“不用,在下面等我会儿。” 车门打开后又关上,传来轻微的声响,关慎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自作聪明了。也怪平日里他替温聿秋办事办多了,很多事不用温聿秋开口他就知道替对方去做,怎么就突然忘记这事儿不用他去帮了。 南夏在走廊里等了会儿,她披着外套,但冷风仍旧往她怀里钻。 远处传来脚步声,南夏抬起眼,看见温聿秋朝她走来。她唇色微微有些苍白,看上去像是在等他解救一样。温聿秋问她:“冷吗?” “有点。” 他去看了眼密码锁,猜想是不是没电了,拿出带上来的充电宝接上上面的usb口,刚接上屏幕就亮了起来。 温聿秋别开眼:“你输密码吧,我不看。” 门锁顺利打开,南夏松了口气,她朝温聿秋道谢。 男人看了她一眼,存着几分玩笑的语气:“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门只打开一个口子,在她背后的是她单独的空间,里面的一切大抵都是同他天差地别的。她站在那儿,像是背后是自己的世界,不允许旁人踏足半分。 南夏没说话,她总觉得温聿秋不是想单纯地让她请他进去坐坐,就好像是要撬开她世界的口子一样。 后来她再回想起,其实那时候她是心动的,那样清隽矜持的人站在她跟前,眼神深邃温和,他做什么都那样轻而易举,连同三两句话叫人心里起波澜这件事也是。可她到底还是没能毫无保留地对他。 更何况现在时间有些晚了,真请他进去的话他们能保证什么都不发生吗? 成年男女之间,一切都不好说。 南夏笑得浅淡:“下次吧。” 第12章 室内亮起温暖的灯光,照得空荡荡的客厅多了几分烟火气。南夏站在门口换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房间的摆设。 干净整洁的茶几上放着一支蝴蝶兰,背景是大气简单的白绿色调,透过细节能看出属于女性的温柔气息。 而温聿秋的世界,注定同她天差地别。 她换了衣服,收到温聿秋的信息,他教她换门锁的电池,末了同她说:“一个人在家小心些,有什么事儿的话随时打给我。” 好像刚刚说出拒绝的话以后,他也没有介意 。 也是,像他这样将绅士风度刻在骨子里的人,自然不会将这种再小不过的事情放在心上。 南夏有一瞬间觉得心口有些空,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同旁人笑着交谈时,那时离他是那样地远。 她躺在沙发上,好半晌地回了一句:“好。” 浓重的夜色将街道包裹,通体黑色的轿车驶入华源公府。 温聿秋进到衣帽间,蓝宝石袖扣被他动作斯文地摘了下来。镜子里的男人褪去了几分稳重,衬衫领口解开,露出几分慵懒的意味。 陈妄时给他打电话谈事儿,说完后没忍住提起别的,说是今天那么高调地带人去参加晚宴,现在大半个圈子的人都知晓了。 没得到回应,他有些好奇:“真的对人没想法?” 温聿秋垂着眼,暗色灯光衬得他反而多了几分落寞,想到她拒绝他的模样,笑着说:“能有什么想法?” “那怎么外面都传你为了佳人一掷千金,拍下拍卖会压轴藏品只为了博她一笑?” 这谣言传得未免也太快了些,温聿秋点了根烟:“即便是为了博她一笑,她也未必愿意收。” 陈妄时知晓他们圈儿的人多半没什么真心,尤其是温聿秋这样眼里只有利益的掌权者,凉薄的程度比他这种外人口中的浪子都要深。他也只是打趣好友,听他这样回答虽然觉得有些不同但是也没深想。 挂断电话后,空荡荡的客厅重新陷入安静。 温聿秋看了眼放在一旁的那枚宝石胸针,又想起她一袭长裙站在水晶灯下顾盼生辉,想了想还是抬手将东西收在礼盒里,放在最里面的抽屉里。 京越的年会在元宵节那天,听说公司的奖品很丰厚,大家都对这天抱着几分期待。 沈雨姝倒是个例外,不过可以理解,她家境好,对那些奖品都有些看不上眼,她小声问南夏:“一定要参加吗?怎么有种上学那会儿被强制参加班会的感觉。” 南夏笑着看她:“你不想参加吗?” “不太想。” “听说有抽奖活动,你就不想检测一下自己的运气?” 这么一说沈雨姝终于来了几分兴趣,她十分自信地说:“那看来今年的特等奖是我的了,我运气一向很好,基本上所有的考试都是踩线过。” 南夏眼底含着笑,一时不知道她这是运气还是实力。 公司年会安排在嘉悦酒店,宴会厅布置得十分隆重,点心和酒水也应有尽有。 南夏穿了件极其难驾驭的绿色裙子,长发用卷发棒烫了微卷,看起来有几分复古港风的味道,十分地吸睛。她纤长的脖子上用一条丝巾穿了条珍珠项链,点缀得恰到好处。 沈雨姝总觉得她很有品味,没忍住问她衣服都是在哪定做的,问完又想起她大概也定做不起,想着是不是给她难堪了。 但南夏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落落大方地看向她:“要分享链接给你吗?但是感觉你应该不会穿。” 沈雨姝还是要了链接,看了上面的模特图,再看了一眼南夏,严重怀疑这是不是同一件衣服,怎么能差距那么大。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她可算明白,别人是衣服衬人,她是人衬衣服。 第12节 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南夏坐在角落里喝了点儿低度数的酒,她抬眼看见了熟人,关慎坐在她旁边。她没吭声,关慎同她打招呼,她也没回应。 “怎么了?” “我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跟温总说了以后我要穿小鞋。” 关慎这会儿想起了上次她说温聿秋是资本家被温聿秋知道那件事,十分尴尬地解释:“那不是误会吗,我当时跟温总的电话没挂断,我哪儿知道你会突然开这句玩笑。” “再说,”关慎意有所指,“温总就算给我穿小鞋也不能给你穿啊……” 南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微别开眼:“我脚小,比你适合穿小鞋。” 几句玩笑话下来,两人关系又恢复了先前那样,毕竟同时打工人,有时候还是带着那么点儿“惺惺相惜”的。 “说起来,温总有时候还挺难伺候的,也只有那种擅长察言观色、情商高的人才能留在他身边。” 南夏听出关慎在自夸,偏过头轻笑:“谢谢你夸奖我。” 他有些无奈:“谁夸你了?” 两人坐在一起,从背影看上去有几分亲昵。平日里总是不冷不淡的人,没有防备之心地跟身边的人谈笑。 不远处副总正和温聿秋说着什么,却发现他似乎有些走神。 男人垂着眸子,眸光晦暗地看着远处的人影,意识到身旁人还在同自己说话,这才将注意力移到对方身上:“你接着说。” 很快表演开始,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都十分轻松。 结束后,温聿秋上台讲了两句话,灯光下男人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他一开口台下鸦雀无声,几乎每个人都在认真听。 即便在场这么多的人,他仍旧从容不迫,身上自带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最后一个字落地,台下掌声雷动。 京越的传统还有对员工的表彰环节,但南夏刚来,这个环节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在台下的时间并不无聊,表彰过后安排了小游戏,然后才是抽奖。温聿秋也是大手笔,即使是三等奖,打开也是电子产品。 南夏抽到了现金红包。而一旁的沈雨姝早就期待了很久这个环节,打开卡片前还低头不知道念了什么奇怪的咒语,兴奋地打开后,看见上面写着“神秘惊喜奖”。 她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南夏猜想:“可能是什么特别的奖品吧,感觉应该比特等奖还要稀有。” 她这话也是基于对公司的了解,温聿秋财大气粗,估计能安排上的都是很好的奖品。 话刚说完,台上的主持人问有没有人抽到了神秘惊喜奖,还说这奖独一份。所有人都很好奇这奖项是什么内容,包括沈雨姝自己。 她心想自己果然还是运气好,然后就听到主持人说:“是谁这么幸运呢?奖项内容是和温聿秋温总共进晚餐。” “……?”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想知道谁这么“幸运”,知道是谁的南夏有些忍不住笑,想知道这是谁安排的,按照温聿秋的性格,应该不会是他吧。 别说在场的人,温聿秋也很意外,他先前看策划似乎并没有这一条。他自然没有陪别人吃饭的爱好,正想制止这场闹剧,台下的沈雨姝举起南夏的手:“她,她抽到了。” 被攥住手的南夏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状况。 沈雨姝朝她使眼色,拜托,谁想和温聿秋吃饭啊。跟这样的玉面阎王吃饭简直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吃饭这么美好的事儿偏偏跟温聿秋一起,到时候他看着自己还怎么吃得下去? 她一边求助一边在心里无语,这究竟是谁设计的奖项,这居然还是独一份的奖励? 南夏此刻被所有人注视着,也不好反驳,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趁着这一环节结束温聿秋还没走,南夏去找他,正好瞧见他问策划的人这个奖项怎么设计的,对方说这事儿是副总提议的:“温总,这不是为了娱乐吗?您也知道,我们公司这两年用您做噱头,吸引了不少人才。” 温聿秋眼底带着玩味:“那么,那些被吸引进来的人才进来后哪个不怕我?” “额……” 南夏忍着笑,想估计那些被吸引进来的之后发现再帅的男人变成自己的上司也似乎没那么好看了,想着想着,自己好像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她抬眼看向温聿秋,好像她眼中的他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她这一抬眼,刚好和温聿秋眼神对上,他瞧见她朝着她笑,失神了几秒接着对下属说:“以后这个奖项换成现金或者实物奖励。” “好的。” 南夏等他们交谈完才过来,她咳嗽了一声:“温总,那我的这个……” 她话语里的暗示很明显,想将她抽到的奖项折现,毕竟和他去吃饭确实容易消化不良。 南夏觉得温聿秋那么大方,想来也不会不同意。他站在水晶灯下看向她,大概是眼神里映着暖光的原因,看起来是那样柔和,似乎此刻她说什么都会同意。 但是南夏没想到的是,温聿秋口吻淡淡:“我说的是以后。” “……?” “所以,”他眼底带着几分兴味的笑,单手插在口袋里垂眼看她,“你例外。” 第13章 如果这就是独属于他的例外和偏爱的话,南夏觉得她可以不要。 她小声吐槽说这真的算奖励吗? 温聿秋垂眸看着她,眼神虽淡却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他只是觉得有些有趣。 说得好像是那样世俗爱钱的人,可旁人再拿出价值不菲的物件赠予她,也不能让她多看两眼。 “你的意思是,跟我吃饭算是一种惩罚?” 上司问了这样的话,南夏情商再低也不能继续像刚刚那样说,更何况上次温聿秋还带她一起去了餐厅,她说不算。 他眼前浮现出她刚刚和关慎在一起聊天时自然流露出开心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吃味:“既然不算,那委屈南秘书安排个时间。” 远远地看去,温聿秋的神情在灯光下看不太清晰,西装马甲衬得人宽肩窄腰,隔着一段距离都觉得气势不减。 等南夏过来,沈雨姝还以为她被怎么了,不由有些愧疚地说:“温总没怎么你吧?” 南夏倒没觉得有什么:“怎么你说得好像他会吃人一样?” 她非常真诚地反问:“难道不会吗?” 南夏忍着笑,又被沈雨姝拽着胳膊整个人贴在她身上撒娇:“你帮我一次,我下次请你吃饭。” 看得出来,沈雨姝是真的害怕温聿秋:“你跟他比较熟,平时经常一起工作,吃个饭也没什么对吧。我就不一样了,你想象一下我跟温聿秋两个人单独吃饭,大眼瞪小眼,这能吃得下去吗?” 她有些懊恼,都怪自己的好运气,每次抽奖都能抽到不一般的东西。 南夏没说话,沈雨姝摇着她的胳膊,越撒娇语气越嗲,听得人招架不住。 南夏点头应了下来:“请我吃饭就不用了,放心,我很喜欢和温总一起。” 她这话三分真三分假,基本上是为了宽慰沈雨姝,没想到对方听了一脸了然:“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因为喜欢所以对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对吗?” “……?” “我差点忘了,”沈雨姝笑得暧昧,“除开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外,温总对你本来就对别人不一样,上次看见你没吃饭,自己不去关心,还让我……” 南夏闻言有些错愕,没等她说完:“上次?” “嗯,”她点头,“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正好我经过就把我拉去当工具人,他对别人哪儿会这样。” 依照温聿秋的脾气,他拐着弯儿去关心别人才叫难得呢。 南夏顾不上反驳她刚刚那些言论,仔细回想着那天的情况,原来沈雨姝不是好端端地来关心她,是有别人的授意。 她想,兴许只是无心之举罢了。 又忍不住想,倘若那天温聿秋来关心她会说什么,大概会说怎么平时还给他安排三餐,轮到自己的时候不好好吃饭。 年会流程差不多走完,剩下时间大家都在聊天打游戏。 沈雨姝靠着南夏,跟关慎打扑克牌消磨时间。 南夏不知道为什么运气有些好,拿到的牌都是好牌,赢了好几把。 到后面运气不好的时候,正好她又有些累了,想走人,沈雨姝不准。 “输了就想走?我这还没赢够呢。” 她只能打着哈欠陪沈雨姝接着打。 玩了一晚上,大家都很尽兴。 南夏跟沈雨姝走进电梯,刚好温聿秋也跟着其他领导走进来。 打了招呼后,电梯便安静了下来。 她跟温聿秋并排站着,谁也没说话。 但狭窄的空间里,她感觉温聿秋的存在感有些强,她即便没看他,余光也能瞥见他没有褶皱的袖口。 出来时有个台阶,她大概是有些困了,踩下去的时候差点踩空,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 “小心点儿。” 沈雨姝察觉到他们的氛围不一般,便提前走了,留下两个人在原地。 南夏没抬眼看他,目光触及那只手背布着青色脉络的成年男人的手,她觉得整个人都好像被他握住了。 “谢谢温总,我没事儿。” 他的手慢慢松开,离他不远不近:“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关慎从后面走来,也凑了句热闹跟南夏打了声招呼。他因为要开车并没有喝酒,但脸上却带着红晕,不知道是玩嗨了还是别的原因。 温聿秋笑意淡了些,看了眼南夏的背影转而朝另一边走去。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片安静,开到一半的时候温聿秋突然说:“你和南秘书好像有很多共同话题。” 关慎怔了一下:“是还挺聊得来的,主要她性格好。” “那你们平时都在聊什么?” 关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总不能告诉温聿秋他们平时聊的都是打工人的心酸日常吧。保不齐说了以后温聿秋会问他,我让你怎么心酸了。 倒不是怕被温聿秋为难,温聿秋还算是个很好的老板,他说不定还会听取自己的意见,主要是打工本身就是很累的,这无关为谁打工。 “就随便聊些什么,游戏娱乐八卦之类。” 第13节 温聿秋没深究,眼底裹着淡漠,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年后公司又忙了起来。 南夏最近把自己的学习工作安排得都比较满,大概是刚出社会还有一腔热血的原因,她把学习进步以取得成绩这件事看得比较重。 原本她中午想随便对付一口,想起什么还是点了个外卖。 之后南夏外出去别的公司谈事儿,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夹雪,冷风割在脸上发着疼。 大概是工作日的原因,南夏用打车软件排队,上面显示的时间很长。 偏偏这儿离地铁站也不近。 她找了个咖啡厅坐了下来,手机收到信息,是温聿秋发来的,他看天气不好,问她现在回公司了没有。 南夏说没有。 “地址。” 她还想礼貌性地拒绝一下,温聿秋没给她机会,打了电话来要她的地址:“刚好在外面,顺便把你接回去。” 温聿秋的话语总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她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的语气,也就只能应下来。 没等一会儿,她收到信息,抬眼望去路边的宾利打着双闪,连号的车牌比车还要吸睛,让人忽视都难。 南夏走到路边,刚想坐在副驾驶上,发现副驾驶已经有人了。 上面坐着一个气质成熟出众的女人,戴着黑色墨镜,从穿着上看能看出来出身不低,身上带着贵家小姐的气质。 乍一看,她和旁边的温聿秋倒是很登对。 南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吹过来的风比平时还要冷一点,抬手打开后座的车门坐进来。 她没带伞,发丝沾了点儿雨水,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垂着眼,像是春日被雨打落的海棠花,看上去有些脆弱。 坐在驾驶位上的温聿秋从镜子里看她,不动声色地将温度上调了一点儿,抬手将纸巾递给她:“擦擦,别感冒了。” 梁书宜察觉到什么,看了眼好友:“不介绍一下?” 温聿秋说是他的秘书,梁书宜显然和温聿秋交情很好,很多事儿都知道:“何秘书终于退休了?” “嗯,最近在旅游。” 南夏听着两人有说有笑,自己好像是局外人,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些异样。 也是,他们更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温聿秋将南夏送到公司后没跟她一起回去,他抬眼看她:“我还有点儿私事,你先回去。” 南夏应:“好。” 她看了一眼两人,竟开始想他们有什么私事。 等回到顶楼后,她仍旧有些出神,看着电脑上的文件,一个字好像变成了两个字。 她自嘲自己有些奇怪,起身去倒了杯热水。 南夏并不觉得自己在意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只是几天后温聿秋让她陪自己去参加宴会时,她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口拒绝了。 “您身边不是不缺佳人,未必一定要我陪同。” 刚开口南夏就有些后悔,她自己听着自己这话都觉得有些酸,尤其那个“您”字,倒是像跟他置气似的。 她有些后悔,刚刚应该说自己有事去不了才对。 温聿秋也察觉出来不对,想她说什么不缺佳人指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前几日他接梁书宜的事儿。 他垂着眼,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身边就那么一个佳人,还拐弯抹角地拒绝了我。” 南夏心跳了跳,脸颊微微发烫:“温总,我还有事儿要忙,先出去了。” 她想走,温聿秋却没让,伸手拽住她:“前几日是替陈妄时接的人,正好又是大学同学,仅此而已。” 南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总觉得他这样一解释,好像自己是生了气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他来哄她似的。 她有些说不出来话,又听见温聿秋嗓音里裹着几分难以忽视的笑意:“现在可以陪我了吗?” 第14章 见她不吱声,温聿秋拿出手机翻出陈妄时的电话:“需要打电话确认吗?” 她原本也不是来求解释的,脱口而出的话成了某种意外,像是行驶的轮船脱离了轨迹,现在想要纠正却已经无济于事。 南夏别开眼,看上去毫无波澜,微颤的嗓音却暴露了什么:“我先去忙了。” 攥着她的那只手却没松开,她抬起眼示意他松开,他也只是垂眼看她,没有半分退步的意思。 视线交缠处如风平浪静的海,平静之下却藏着暗涌的潮。他分明什么都没说,眼神淡得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南夏却觉得脚下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她并不碍于上司的权威,而是在某一瞬间害怕面对自己,于是开口声音低低的,柔软到了极致,像是哀求和示弱,又像是爱人的撒娇—— “温聿秋。” 他面色微怔,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乎不受控制地松开手。 事后再想,其实并不是那一瞬间反常,几乎在他向她解释时事情就已然不对了。 他那样倨傲、不可一世的人,除开利益相关又怎么会同旁人认真解释些什么。 南夏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口仍旧在狂跳,她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慢慢上升,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大概是脸红了。 她想到那天他们站在走廊前,似乎也和今日一样,虽然什么都没明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之后,温聿秋倒是没有强人所难让她去陪自己参加宴会。到底也只能算个私人的聚会,南夏即便不去也就无伤大雅。 他们也都默契地没再提那天的事儿。 温聿秋一个人到了地儿,但兴致并不高。梁书宜坐在他身边,手里晃着红酒杯:“你那个秘书呢,我还等着你正式介绍我们认识呢。” “再说。” 梁书宜“嗤”了一声,她毕竟认识温聿秋很多年,知晓他的脾性:“又敷衍我,每次让你能说句肯定的话比登天还难。” 温聿秋有些无奈,语气差不多是妥协的意思:“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书宜这才没继续不依不挠。 她一直坐在这边跟温聿秋说话,陈妄时也没过来,好像两人先前没有过一段一样,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 可他又知道陈妄时放不下她,否则那天也不会让自己去接她,以温聿秋的名义。 他想起那两年两人爱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端起旁边的红酒:“不爱了?” 温聿秋说这话时,陈妄时刚好在不远处,及他不需要为这句话加上特指的对象她也知道是谁。 梁书宜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温聿秋,你说我们这个圈儿的人有爱情吗,爱情,难道有前途和利益重要?” 这点,温聿秋倒是赞同。 某种角度上,他和梁书宜是同一种人,也因而他难以理解那种爱到极致为旁人放弃一切的感觉。 虽然有心想要帮陈妄时,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温聿秋也只是提了一嘴没有继续说。 好友都在,温聿秋难免多喝了几杯。 但不是应酬需要,他也没有放纵自己。他这人很少对什么有瘾,也不会任由自己沉迷某种事物。 三月初的京市仍旧没有春天的痕迹。 即便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几年,南夏仍旧难以习惯北方的干燥。 原本想早点下班回家好好休息,突然想起她安排了今天和温聿秋一起吃饭,兑上次的奖。 沈雨姝知道了这事表示会为她祈祷,她笑,怎么搞得好像要赴刑场似的。 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南夏其实不是很期待和他一起吃饭,想想总觉得会很枯燥。 比起在高档餐厅里进餐,她现在更想回去吃热腾腾的火锅。 今天关慎不在,温聿秋开的车,原本已经到了定好的地儿,他看出她兴致缺缺,口吻平淡地问她:“是不喜欢这家餐厅,还是不喜欢和我一起用餐?” 南夏说不喜欢这家餐厅。 他眉眼缓和了些:“你想吃什么,我陪你。” 她问她可以决定吗,温聿秋轻笑了一声,眼尾微微勾着:“我在你心里就那样独断专行?” 南夏说不是:“我怕你肠胃脆弱,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我负担不起。” 温聿秋从镜子里看她,像是将她看穿了一样,知道她估摸着想他们有钱人的毛病比较多,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东西能把我吃出毛病。” 南夏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报了最近的一家烤肉店的名字,没继续说刚刚的话,她怕等会儿温聿秋又问她要不要写保证书。 她光想着冬天要吃烤肉,等和温聿秋一起进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和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好像不太属于这个场合。 刚刚停车的时候也是如此,温聿秋很少自己停车,他到哪儿都会有泊车员来帮他停车,这还是少有的要自己停车。 幸而他全程并没有说什么。 温聿秋其实并不喜欢吃烤肉,更不喜欢里面吵闹的氛围和气味。但坐在她对面看她显然放松许多的表情,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喜悦,紧皱的眉头也缓和下来。 烧烤盘上的五花肉发出“滋滋”的声音,温聿秋坐在她对面翻动着烤肉,等好差不多好了,抬手夹到她盘子里。 火有些大,上面的油不安分地溅到了温聿秋的白衬衫上,南夏看见了让他去卫生间清洗一下。 他笑了笑,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件衬衫碰水就报废了。” 南夏怔了怔,小声吐槽了句,怎么有人会穿不能碰水的衣服。 她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来这儿吃饭也算给他省钱了,两者可以相抵。 温聿秋听了:“那下次定制衣服这事儿交给南秘书?” 她当然不愿意,温聿秋也知道她不会同意,眼底盛满笑意。 一只温热的手碰到他的手背,南夏想接过他手里的夹子:“你吃会儿吧,我来烤。” 他把东西交给她,夹子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这顿饭吃得莫名带着点儿温馨,温聿秋喜欢她这副和平时不一样的模样,放松了点儿,带着点儿小脾气,因为吃到肉就会很开心,带着孩子气。 他不吃的时候,她会提醒他待会儿肉凉了,也会自己一个人偷偷感叹:还是吃烤肉舒服,如果能窝在沙发上烤肉看电影就更好了。 第14节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温聿秋想起什么,提醒她下个星期要出差,让她到时候做好准备工作。 她“嗯”了一声,牙齿突然传来刺痛的感觉,表情也跟着不对劲起来。 “怎么了?”温聿秋问她。 “牙有点疼。” 南夏的好心情戛然而止,她右边的一颗牙齿传来剧烈的痛感,于是拿起旁边的冷水喝了一口。 温聿秋打量她:“明天去医院看看,可能是急性牙髓炎。” 南夏觉得牙疼没多大问题,忍忍就好了,温聿秋提醒她:“万一牙神经受损就严重了,去医院看看没有坏处,正好我有认识的医生,我待会儿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去医院,温聿秋又提醒了两句她才说自己怕牙医。 平日里明明一副什么困难都能攻克的样子,居然倒在了看牙面前。他眼底浮上无奈的笑:“真不去?” 她摇头,想到牙医就浑身难受。 温聿秋见她拿起旁边的杯子喝水,腮帮微微鼓起来,带着点儿平时没有的可爱,抬手又给她倒了杯水,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第15章 店里的服务很好,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见南夏有些不舒服,上来询问情况,她说没事,但脸色有些不太好。 温聿秋想她继续留在这大概也不会好受,起身拿起旁边的外套:“我送你回去。” 结账出了店门,南夏跟着他到停车场,温聿秋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护着车门上沿,等她坐进去,他站在车门口,将吹过来的风挡了个七八成:“在车里等我会儿。” 她的牙齿一阵阵地发疼,一时间也无暇去思考他要去做什么,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在车里等了会儿,外面传来响声,南夏抬眼瞥见温聿秋吹起来的衣角,他手里拿着购物袋,将里面的止疼药和冰水递给她。 南夏没想到他会这样细心,面上微微怔了怔,抬手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谢谢。” “客气什么。” 南夏先喝了口冰水,手上的止疼药没吃,过了会儿感觉牙齿上的痛感似乎已经有所缓解。她存着点儿侥幸心理,以为这次牙疼只不过是偶然。 “还疼吗?”他语气里带着关切。 “好多了。” “回去休息会儿,如果还疼的话记得去医院看医生。”温聿秋嘱咐她。 “好。”南夏想到他刚刚的话,“其实我也不是怕牙医,只是不想麻烦而已。” 显然这句解释听起来有些多余,他也没反驳,反而顺着她的话说:“好,不是害怕。” 嗓音里带着点点笑意,听起来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 事后提起这事儿,沈雨姝说她就说跟温聿秋吃饭会不幸,看,这不是倒霉了吗?好端端吃饭牙疼,这跟喝凉水塞牙有什么区别。 南夏这会儿牙疼好了一些:“也不能这么说,温总本意是好的。” 沈雨姝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可怜你帮我承受这份不幸了,下次我请你出去玩。” 她自然不好承受这份不该有的热情,只好推脱道:“也不算是不幸。” 沈雨姝脸上的表情顿时暧昧了起来,一副“懂了”的表情看向她:“是我狭隘了,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惩罚,算是约会?” 南夏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儿呛着:“又拿我打趣?” “不敢。”她笑着说。 趁着休息时间, 两人站在一起说笑,加上沈雨姝的肢体动作,连空气都透着青春的朝气。 喝了杯咖啡,南夏回到座位上,准备待会儿开会的材料。 看了眼时间没到,南夏先进了会议室做准备。 温聿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背着门摆弄着设备,黑色连体裙下笔直的腿被黑色丝袜包裹着,大概她自己都没发觉丝袜勾了丝。 但划破的那块却并不显狼狈,反而因为这点不对称显得更加性感。 他坐在电脑前,双腿交叠在一起,虽然眼神没有放在她身上,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南夏坐过来,纤细的腿和男人的西装裤靠在一起,温聿秋虽然觉得那点儿瑕疵并不影响,但还是为了避免她尴尬提醒她丝袜勾破了:“还有点儿时间,有备用的话可以回去换。” 她脸颊微微泛着红,说了句感谢的话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幸而她平时会带一条丝袜备用,赶忙找到卫生间换了另一件。 等重新回到会议室人差不多到齐了,她看见坐在主位的温聿秋抬眼看向她,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换好。一想到他的眼神掠过什么地方,她觉得喉咙有些干燥,表面上没有什么起伏,淡然地坐在他身边。 周围的气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高,南夏再看他时,他正看着显示屏,大概是不满意的原因,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弄得气压有些低。 反倒南夏意识到他没再关注自己,心里轻松了不少。 会议结束后南夏整理文档,温聿秋没走,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俯视看她的模样带着几分可爱。 温聿秋一时忘记自己要说的话,等南夏抬眼看她时才想起:“牙疼好些了吗?” “我没事。”南夏想,幸好不是提刚刚的事。 “如果有问题随时跟我请假,身体不健康也会影响工作效率。”他说得那样正经,好像全然没有一点儿私心似的,连看她的眼神都很平淡。 “温总放心,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夏只觉得牙齿偶尔疼痛,但还在忍受范围内,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几日气温变化有些无常,但总体上冬天有些远离的意味了。 去沪城出差那天,温聿秋来接她,她打开车门,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南夏微怔了几秒钟,躬身坐到他身边。大概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她上车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车一路开得很平稳,她半路醒过来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件风衣外套,上面染着淡淡的松香气味。 她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风衣的主人,温暖的灯光下,他正用那双堪称艺术品的手在键盘上敲着些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偏过眼:“醒了?” 南夏的头微微有些晕,连她自己都有些惊奇,那一刻她竟然在想,爱上温聿秋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样难攀的山峰,总有人想要攀上去看山顶上的风景,总有人想感受他那份难能可贵的温柔。 她伸手想把衣服还给他,温聿秋拒绝了:“盖着吧,免得感冒了。” 南夏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觉得自己被温聿秋的气息完全笼罩了起来,不留一点儿余地。 飞到沪城后南夏跟着温聿秋前往定好的酒店休息,也是托了他的福,她还是第一次住这样高档的酒店。 隔天温聿秋带她去参加饭局,她穿了件饱和度很低的紫色花纹旗袍,外面裹着的白色大衣将旗袍的明媚中和,古典又大气,腰部一条细细的带子勾勒出一截窄腰,显得人更高挑。 他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两眼,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不是没见过好看的衣服搭配,可不管什么穿在她身上,总觉得和旁人不一样。 “怎么了?”她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今天的穿着有什么不妥。 温聿秋掩去眼底的波澜:“没什么,走吧。” 她跟在他身边,见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合作方,在几位头发几近花白的金融大佬面前,温聿秋是最年轻的那位。 “温老先生最近身体可还好。”坐在对面的人问候起温聿秋的祖父。 他温和一笑:“承蒙您挂念,他老人家一切都好。” 对方哈哈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南夏全程插不上话,因为凭她的资质在这些人当中完全排不上号。倒是温聿秋稳坐高台,即便对着这几个人,气势上也不落下风。 饭局结束得有些晚,温聿秋对着这些人推脱不得,喝了不少酒。他坐在皮椅上闭着眼休息,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尤为优越。 他的酒品确实比一般人好太多,又或许是酒量好,喝了不少也没怎么醉态。南夏想到上次送他回去发生的事,其实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对他有些不放心。 温聿秋没醒,南夏就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的时候她刚好准备将他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嗓音像是砂纸上磨过一样,带着性感的哑:“做什么?” “帮你盖一下外套,免得你感冒。” “那我要谢谢南秘书了。” 她拿回外套,将风衣披在手上,用他说过的话回他:“客气什么。” 温聿秋听着她这熟悉的话术,眼底浮上几分笑意。 南夏送他回顶楼的总统套房休息,她俯身将他带到床上,温聿秋闭着眼,锋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她记得他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怕他胃不舒服,叫了客房服务点了杯蜂蜜水和易消化的粥。 送到后,南夏有些担心他没办法吃,就问他能自己吃吗,温聿秋睁开眼:“你要喂我吗?” 他那双眼睛裹着温柔,看她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人,叫人难以招架,南夏呼吸快了些,开口却是将他那天说过的话再次还给了他:“温总,你是小孩吗?” 温聿秋唇角染着淡淡的笑意,起身吃了点东西。 她正坐在他身边,身上的外套被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露出里面那件古典的旗袍。 柔软的布料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紧,想说一句她今天很好看,但这样的时间地点,突然说这句话颇有些下流,也就没开口了。 他只是抬眼看向她,想她怎么敢第二次送他回来,就那么笃定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温聿秋吃完一半就没了胃口,南夏帮他收拾,他的角度看到她的背影,她的身段匀称,那截细腰仿佛一掐就要断一般,当真算得上温婉如水。 他敛下所有情绪,像是在阻拦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一般:“时间不早了。” 南夏看了眼,算了算她为温聿秋加班了不少时间。她知道温聿秋是个好老板,仗着他有些醉了顺着杆子往上爬:“确实时间不早了,温总是不是该给我另付加班费?” 他总被她的另一面弄得有些好笑,几乎这时候才想起为什么偏偏对她产生了某种兴趣,但这次他没有答应,反而说:“那上次我帮你辅导了一会儿法语,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工资?” 她没想到温聿秋不好忽悠,便轻声吐槽了句:“真是资本家,这么点儿小事都要计较。” 温聿秋掀开眼睑,眼底含着笑意说:“你计较的时候我都没说什么,我反过来到你嘴里就成资本家了?” 南夏也没继续跟他争辩,她拿起旁边的外套,原本打算走,想起什么回来嘱咐他:“你记得把蜂蜜水喝完。” 余光里,那截紫色的裙摆似乎变成他眼里唯一的颜色,直到在门口消失。他一闭上眼,突然想起初见那日她摇晃的旗袍裙尾,晃着晃着像是一直晃到他心里。 温聿秋这段时间其实有所控制,情爱对于他来说总归比不上旁的东西重要。但在某个瞬间想到她明媚的笑容,他突然之间生出一个想法—— 不吃窝边草并不算是什么不能打破的原则。 毕竟,他也算不上什么君子。 第15节 第16章 回京北之前, 温聿秋去了趟分公司。他来这件事儿高层知道,内部员工知道,但温辞让不知道。 因而温聿秋正好撞见他在办公室里戴着耳机打游戏, 看起来还很沉浸, 对门口的声响一无所知,他一边操作还不忘友好地问候队友:“你知道你跟小兵的唯一区别是什么吗?小兵不会打字而你会。” 看起来这游戏就如同他嘴人的话术一样精彩。 南夏跟在温聿秋身边等了会儿, 终于等到温辞让打完一局,正准备拿起旁边的水喝, 抬眼却看见亲哥站在门口, 眼神里带着打量。 上班摸鱼被温聿秋抓住, 这种感觉不亚于期中考试作弊被教导主任抓住。 温聿秋问:“在做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 转移话题:“大哥, 你怎么来这儿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我好请你吃饭。” “嗯,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这不是在玩, 最近跟这个游戏有合作,我是先下载一下评判这游戏质量如何。” 温聿秋显然一个字也没信,抬眼瞥见小秘书在忍笑, 面容松动了些。 能当个笑话惹别人开心,这大概也算是一种价值。 他一句话没说, 气压却仍旧很低,不需要多指责和质疑,温辞让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我错了,你别跟爷爷说。哥, 你看你从小就很优秀,咱们家有一个厉害的不就行了, 我就继续当我只会花钱的小废物不好吗?” 温辞让从小就比不过温聿秋,所以早早地决定躺平,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家里的钱几辈子用不完还要工作。 “哥,”他继续撒娇,“我真的不是这块料,你就当发发善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想以前爷爷让我投资,我每次都血本无归,真把公司交给我那不是拿钱烧着玩吗?” 温聿秋碍于他清晰的自我认识找不到新的话说他,心道罢了:“这次就算了,但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花点时间用来学习。” “走?”温辞让心道这么快吗,“中午留下来我请你吃饭,走那么快做什么?” “不用了,”温聿秋拿起黑色手套,“我和南秘书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新秘书的存在他自然在温聿秋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奈何哥哥没有向他介绍,他有些着急上前,不放弃任何一个在美女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这位就是南秘书吗,我哥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温辞让,是温聿秋的弟弟……” 说完要上前握手,甚至把手机拿出来让南夏加个微信,温聿秋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隔开:“差不多行了。” 温辞让这才察觉出有那么几分不对劲,感觉今天的大哥有些奇怪,他好像懂温聿秋为什么不和自己吃饭了,毕竟兄弟之间一顿饭算不了什么,估计想的是和秘书一起吃。 他有些不满,戏精道:“哥,你现在还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我,难道我们的过去就什么都不算了吗?” 温聿秋:“……” 南夏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想要否认,温聿秋先她开了口,悦耳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讥讽:“你在精神病院的过去,我应该不曾参与吧。”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骂人的话,弄得南夏终于笑出声,也忘记要说什么。 温聿秋抬手扶上她的背:“走吧。” 南夏跟着温聿秋在分公司里视察了一圈,出来时温辞让来送,他换了身看起来正经的西服,似乎想给温聿秋留下最后一点好印象。 但那件白色西服看起来正经,穿衣服的人却好像没那么正经,他穿也就罢了,里面没穿内搭,让人总想顺着他露出来的胸口往下联想。 南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脑海里搜刮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骚包。” 等上了车,温聿秋好端端突然问她:“看够了吗?” 她一时之间没懂他在说什么,眼神里带着点儿不解:“看够什么?” “温辞让。”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打趣,“先前不是说吃这一款,刚刚看了,还吃吗?” 南夏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失忆了一般:“我什么时候说我吃这一款……” “上次会议室的视频……” 她回忆半天,终于想起某天温聿秋刷的那个擦边男,反应了好久才把那个人跟温辞让联系在一起,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合理。 南夏有些好笑,低声狡辩:“我刚刚没认真看,就扫了一眼,都没瞧见什么东西。” 他偏头看她,有几分好笑道:“你还想瞧见什么东西?” 她没再接茬,将这事儿翻篇。但路上怎么想,她都有种他吃醋了的错觉。 那股酸味不浓烈,只是淡淡漂浮在空中,不一会儿就散了。也是,像他那样的人,哪儿会真的在意这种东西。 吃过午餐路过公园,沪城的白玉兰早早地开了,纯白的花朵点缀在高高的枝丫上,满树洁白涌动,像展翅的白鸽,又让人莫名想起皎洁的月光。 温聿秋见她看向窗外,让司机在附近停车,南夏当他有事要办,跟着下了车却发现他只是站在原地,问了才知道他是来赏花的。 这正合了南夏心意,她便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穿着件干净利落的白色西装连衣裙,温柔的长发落在肩上,背影高挑,站在花前一时间分不清是花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花。 温聿秋眉目温柔了几分,突然开口:“这花像你。” 凉风拂过发丝,她抬眼看向那一树不需要枝叶衬托、从长长的枝叶里生出来的玉石般的花朵,心口仿佛也随着那一树白涌动。 出神之际,一个小孩差点撞到她怀里,她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那小孩说了句谢谢姐姐,换了个空旷的地儿继续拽着手里的细绳,抬眼一看,空中高高地飞着一只风筝。 小孩拽着风筝往前跑,父亲跟在他身后,场面看上去是那样温馨。 南夏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羡慕旁人有风筝玩,后来父亲给她买了风筝,她自己拽着风筝线往前跑,风筝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后来那风筝也就被遗忘在了角度里。 她突然很想再试试,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温聿秋:“你想不想放风筝?” 她的眼里散落着点点星辰,跟着整个人都带着光彩,在阴天里好像变成一抹难以忽视的色彩。 温聿秋也没放过风筝,他是对这种娱乐不感兴趣,但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很多未曾尝试的事物试试也未尝不可:“等我一会儿。” 没过多久,南夏回头时看见他拿了个橙色的风筝过来,那风筝和他整个人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风力正好合适的原因,这次居然成功了。 她站在风中,被吹起来的墨色长发带着凌乱的美感,隐约看见她温柔地笑了起来。 他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拉着风筝的线。 灰色呢子大衣将她的身影笼罩起来,他靠得她那样近,像是要将她抱在怀里一样。 南夏一抬眼,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络,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无法做出挣脱开他的举动。 那天她玩得有些开心,感觉像是喝了点酒微醺的状态,回酒店后发了条朋友圈,放的是那张花的照片,想的却是他今天说的那句话。 消息通知上多了个红点,她点开,发现温聿秋点了个赞。 本来内心就不平静,加上牙齿开始隐隐作痛,她没怎么休息好。 等白天牙齿又好像缓解了一些,好像晚上的疼是一场错觉。她觉得有几分奇特,怎么牙疼这件事也这样分时间地点,就像人夜晚也会多想一样。 关慎来机场接他们,照例先把南夏先送回去,她靠在椅子上休息,听到外面轻微的声响,原来是下雨了。 京市少雨,不似江南常常烟雨连绵,她半梦半醒间有些恍惚,一睁开眼,看着水珠儿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临下车前,她算是清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乱动还是什么原因,耳饰少了一只。 她摸着耳垂四处寻找,旁边的温聿秋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往地上看,在自己的脚边看见了那枚遗失的耳环,金属的质地在灯光下微微发着光。 他俯身捡起,见她还在找,温声道:“过来。” 温聿秋垂着眼,抬手要帮她戴上,可那样的姿势几乎像是要接吻一样。她抬起眼,几乎不敢直视他,怕沉溺在那双深邃的海洋里。 她耳垂本就敏感,怕被他碰,抬手握住他的手,周围的空气仿佛围绕着接触的地方燃烧了起来,灼得她喉咙干燥。 她几乎有一种错觉,好像下一秒他的薄唇便会印上来。南夏在那一瞬间,惊觉自己居然没有厌恶和抵触的想法。 她只是从小就活得有些谨慎,太明白趋势避害,也因而她的第一反应是逃离而不是附和。 假设她今天真的和他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她其实并不想跟他有办公室恋情,不想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工作。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而她的性格又刚好是不做冒险的事情。犹豫之间,她的那颗智齿又在隐隐作痛:“温总。” 她顾不上耳环,艰难开口:“以后我们还是公私分明点儿吧。” 南夏解开安全带的插扣,刚想下车胸口的带子却被人拽住,以至于她动弹不得。 温聿秋笑着看她,温和的眼神里却裹着不动声色的强势:“倘若我不想呢。” 第17章 她抬眼同他对视, 难以招架他身上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独属于男人的苦艾香将她包裹着,南夏能感觉得到周围的气温一寸一寸升高,在她几乎要缴械投降的时候, 温聿秋松开了手。 他没让她走, 低头认真地帮她戴上耳环,动作轻柔, 指尖时不时地碰到她敏感的皮肤。 末了垂眼看她,小巧的白色花朵点缀在她脸侧, 好像在单调的发丝间藏着春意。 他轻笑:“更何况, 现在也不是工作时间。” 南夏的耳侧一阵阵发热, 她感觉他好像放过了他, 却又感觉自己几乎已经要陷入他的那张网里无法挣脱。 “车上有备用的伞, ”温聿秋温声道:“这两天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 南夏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摘下耳环时想到什么, 耳垂仍旧在发烫。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面前仍旧残留着那时他垂眼看她的表情。 但也没来得及多想,她有些疲惫,吃了颗止疼药睡了一觉。 只是半夜又被疼醒。 即便休息了两天, 南夏仍旧没什么精神,被智齿折磨得死去活来。 清晨上班前看见房东给她发了条信息, 说自己有意卖房,看她什么时候有空能配合一下,到时候带人来看房。 如果房子真卖出去了,就代表着她要搬家, 签的约还有几个月,她倒是还有些时间, 只是觉得一方面要应付看房的人感觉被打扰有些不舒服,另一方面想到搬家找房子就觉得很累。 这处房子也是她当时找了好几天才定下来觉得总体满意的地方,虽然房租高了点但是住着舒服,再找到合心意的未必有那么简单。 她下午脸色更难看,温聿秋见到她进来送材料,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昨天没休息好?” 南夏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解释:“牙疼。” 温聿秋点了点头,说还当是她是被自己吓得晚上没睡好。 他给她打了请假条,叫她去医院看医生,但南夏明显还有些犹豫,一副不想去的模样,弄得温聿秋有些无奈。 第16节 “行,”温聿秋没再提这茬,反倒问她,“午饭吃了吗?” “没有,牙疼,吃不下去。” 他给她点了粥,让她在自己的沙发上眯一会儿。 南夏犹豫地看了一眼:“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工作时间。” “刚刚我不是给你批了假期吗?”温聿秋看她,“下午没工资,不算工作时间。” 南夏没想到自己不用去医院他还给她批了假期,脸上的表情有些有苦难言的感觉。 他几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好笑道:“怎么,又在心里骂我资本家?” 她憋了半天说了句没有,看来是真的骂了。 既然已经没了工资,南夏也就没了心理负担。她十分艰难地喝着粥,抬眼见温聿秋似乎在开视频会议,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南夏一想到他穿着西装正襟危坐在一边开会,而她却在另一边吃东西,总觉得有些奇怪。 温聿秋开完会发现南夏偷偷出了办公室,似乎并不想和自己呆在一起。他拿起旁边的长风衣,去她办公室找她。 “走吧。” 她有些不解:“去哪儿?” “带你去看医生。” 南夏没想到他还没忘记这事,想拒绝又听见温聿秋说:“我认识一家专业口腔医院的医生,他技术很好,不会疼。” 见她仍旧犹豫,他轻声笑了笑,靠在一旁看她:“是要我哄着你还是绑你去?” 她问:“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没有,”他看她,灰色毛衣的领子裹着的喉结滑动,“就看你吃软还是吃硬了。” 南夏担心他真动手,往后退了一步,仍旧跟他拉扯,“可是我们只是上下属关系而已,你这样关心我不合适。” “那那天晚上送我回去的时候,”他眼神落在她身上,“南秘书又为什么关心自己的上司?” “我……” 温聿秋轻笑了一声,口吻淡淡:“南秘书做到公私分明了吗?” 南夏隐秘的心思几乎被揭露出来,没法,只能跟着他去医院。 温聿秋带她去的是专业的口腔医院,主治医生跟他是旧识。他提前给医生打了电话,到了后让南夏进去检查、拍片。 她躺在牙椅上,看到温聿秋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几分别扭地同他说:“你能出去吗?” 温聿秋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也没计较她的语气,只是让医生温柔点儿,别吓着她,然后便出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牙医觉得有些稀罕,刚刚虽然南夏说的话是疑问语气,但语气近乎命令式了,温聿秋那样性格的人,只有他指使旁人的份儿,这回竟然直接出去了。 他猜出两人关系不一般,“你跟聿秋多久了?” 南夏还以为他说的是工作关系,说了之后对方笑了一声:“这么短时间就让他听你的话了,了不得。” 她牙齿还疼着,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还是很久之后意识到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南夏去拍了牙片,检查过后医生告诉她虽然是水平阻生智齿,但是不用担心:“聿秋有没有告诉你,我技术很好?待会儿给你做微创手术,三十分钟左右吧,不用缝针,恢复的时候也不会很疼,你放心。” 她点了点头,但看表情似乎还有些怀疑,面前的人便又用长篇大论告诉她微创手术和普通的手术不同等等,甚至到最后还例举起了自己的成就:“这回放心了?别待会儿还害怕,温聿秋来找我的麻烦。”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 温聿秋中途确实进来过一次,正好带南夏去做血常规,他问她抽血害怕吗,明显话语里有打趣她的意思。 南夏掀开眼睑看他,语气微微带着生气的意思,但又因为牙疼说话有些黏糊:“温聿秋。” 他有些意外她叫了他的名字,停顿了几秒然后笑了声:“嗯。” 嗓音的尾调微微上扬,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做过检查一切正常后,医生为她安排了手术。虽然之前得过保证,但南夏还是有些紧张,温聿秋垂眼,看见她手指上的动作。 “别紧张,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嗓音沉稳,听起来让人觉得安心。 南夏松了口气,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但真正做手术的时候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且进行得很快,结束后她含着棉花,嘴里还残留着麻药的味道,感觉整个人轻盈多了。 温聿秋问她还好吗,她小幅度点头。 牙医看向温聿秋,笑道:“我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不会让你心疼。” 温聿秋放下心:“改天请你吃饭。” “应该做的。” 两人寒暄了两句,温聿秋拿起南夏的外套,带她离开医院。 她也没想到原本很害怕的事儿这么轻松地解决了,好像没有想象中地那样难以面对。 南夏穿上外套,跟在温聿秋身后,他的衣角掀起的弧度微微往后,碰到她的手。 她在想,那他呢。 温聿秋将她送回家,让她好好在家休息。他刚在医院处理了会儿工作,还要回公司加会班。 南夏临走前对他表明了感谢,她回去后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彻底放了下来。 她原本怕脸颊肿,但过了一段时间去照镜子好像也没有什么肿的迹象,而且创口也没那么疼。 她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胡思乱想,觉得牙齿不影响工作,打开电脑处理了部分文件。 关上电脑后,她觉得牙齿微微疼了起来,但是整体程度还好,至少没有发炎的时候难受。 南夏靠在沙发上,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以至于她现在很饿,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正翻着页面,通话提醒显示在屏幕上。 看着“温聿秋”三个字,她的心不自觉地猛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什么。 她接起电话:“喂。” “伤口还疼吗?”他低哑的嗓音裹着电流声从那边传过来。 南夏说不疼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温和的声音:“开门。” 她打开门,看见温聿秋披着夜色站在门口,他手里拎着几个盒子,一份是晚餐,另一份是看不见里面什么的保温袋。 “这是什么?” “冰淇淋。” 温聿秋把东西交给她,南夏不知道拔牙一段时间后吃冰淇淋可以缓解疼痛,有些疑惑地问他为什么给她买这些。 她一抬眼,陷入温柔的潮水里。 “小朋友勇敢的奖励。” 南夏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颤动,她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吃饭了吗,如果没吃饭的话,记得去吃。” 她还是心软,像上次不忍心一样。 温聿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问:“这句关心是以秘书的名义,还是以南夏的名义?” 周围的空气陷入安静之中,南夏觉得他这个问句几乎等于问她喜不喜欢他。 她站在门前,客厅投出来的一束光落在她身上,即便背后就是自己住的地方,她仍旧有一种退无可退的感觉。 南夏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分割不清了,从她接到这个电话第一反应是心动时,从那天晚上送他回酒店开始,太多太多时候。 那份不可言说的感情被挑明后,她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原地。 她微微敛眸,选择了说真心话:“都是。” 周围空气安静了一瞬,温聿秋的眸光落在她颤动的长睫、柔软的唇瓣上,就着暧昧的气氛生出几分吻她的心思,更别说她身后就是客厅。 他伸手抚上她身后门上的把手,见她胸口起伏起来,温聿秋笑,开口她去休息:“别紧张,我今天不进去。” 第18章 他的眸光像一把软刀子磨在人身上, 叫人痒得厉害,南夏抬眼,碎发被他拨到耳后, 那样的姿势, 像是爱人间的温存。 南夏还记得两年前远远地看见他坐在通体黑色的轿车里,眸光冷淡。 那时候她以为, 他们这样身处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直到他离开,周围异常寂静, 静得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打开冰淇淋, 看到上面有几分熟悉的logo, 想起来那是一家很小众的店, 离得很远, 也不知道他来回花了多少时间。 对于他这样的人,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却三番五次地送她回家, 花费时间去为她买无关紧要的冰淇淋。 南夏打开勺子, 当抹茶味的冰淇淋接触到口腔,疼痛也很快被缓解,她把很多事抛到脑后, 难得觉得轻松了不少。 旁边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提示音,温聿秋问她还疼吗:“要是明天不舒服可以继续请假。” 比起牙疼, 南夏其实更担心明天脸会肿起来。 第二天醒过来,她第一件事是去洗漱台前看自己的脸有没有不对称。大概是微创手术的功劳,她觉得牙齿几乎已经不疼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肿起来的迹象。 她到了公司, 办公室里多了一抹春色,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上了一束洋牡丹, 花瓣层层叠叠完整地绽开,纯洁的白中点缀了两朵惊世绝艳的红。风姿绰约,半点不显艳俗。 温聿秋来找她,见她今天气色好多了,脸上带着点儿和从前一样的光彩,倒显得身后的花黯淡失色。 他问她休息得好不好,她“嗯”了一声,以为温聿秋只是进来打声招呼,没想到会占据她的工位,叫她把文件拿过来。 以往有什么都是在温聿秋办公室谈,头一回在她的办公室,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 南夏将椅子搬到他旁边才觉察出有什么区别来,她的办公室空间没有那样开阔,再平常不过的相处因为这样略微有些局促的空间显得有些暧昧起来。 她跟他的椅子隔着点儿距离,男人纤长有力的手搭在她椅背上,手背显出几根青筋,稍一用力,将她的椅子朝他拉近了些。 南夏被他的气息裹着,无端觉得周围的气温都跟着上升了不少。 温聿秋同她认真地讲着工作,倒是什么也没说,好像刚刚那抹已经飘散而去的暧昧只是某种错觉。 他这段时间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说起来还算是半个老师。 第17节 差不多说完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人而后便打开门探出个头:“南夏,温总你……” “看见了吗”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他看见温聿秋坐在南夏的位置上,他下意识投过来的眼神带着几分压迫感,让人不敢靠近。 可他偏偏又和南夏坐得那样近。 来人说了句抱歉,因为不是急事便往后退了一步,又将门关了起来。 温聿秋站起身,准备出办公室前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南夏,“花还喜欢吗?” “嗯。” “那抹茶味的冰淇淋呢,下次要不要换个味道。” 南夏说都好。 他唇角染着笑意:“什么都喜欢?” 好像怀疑她喜欢的不是那些东西而是人似的。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有道好奇的眼神往里探了探,但又很快收敛。 温聿秋眼底还有残留的温柔,但整个人情绪淡了不少:“什么事?” 员工一边拿着文件走到他身边一边回想刚刚的场景,好像里面的两个人也没做什么,可莫名坐在一起产生的张力就让人浮想联翩。 温聿秋偏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原本走神的人感受到了压迫感,赶紧回避了眼神。 下班前南夏原本想走,温聿秋让她留下来陪自己吃饭。没去高级餐厅,点的是某家粥铺的粥。 “等牙齿好了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感觉你最近瘦了。” 南夏有些莫名,觉得他说的一定是错觉:“也就这么几天没吃饭而已,你就看出来我瘦了吗?” “腰好像一掐就断了,再瘦下去走在路上风要被你吹跑了。” 他的眸光落在她腰上,南夏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他会将那只有力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腰上,她说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每次回家父母长辈看到她第一句就是瘦了,还莫名其妙地说年轻小姑娘不要减肥。 温聿秋辈分突然就高了起来,失笑地看她:“得,不说了。” 他垂着眼,话语里带着几分缱绻:“本来就难追,待会儿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难追的人还能是谁? 南夏被他的话语烫着,有些怀疑他究竟是有过经验还是在说情话这件事上天赋异禀。 南夏拿起旁边的玻璃杯抿了口水,玻璃杯上留下明晃晃的口红印,见温聿秋看着杯子,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不小心拿错了杯子,她的水在右手边。 而且她刚刚见温聿秋喝过水,印在杯壁上的口红像是留下了间接接吻的证据。 她将自己的水递给温聿秋:“这个我没喝过。” “没关系,”他笑她强调这点:“我没有洁癖。” 那几天她跟温聿秋之间的关系明显变得更加紧密起来,连沈雨姝都闻到了不对的意味,忍不住凑过来问南夏他们是不是在谈。 南夏刚想说还没有,怕暴露出什么:“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俩眼神都要拉丝了。” “……”南夏不相信有那么明显,说她是cp脑犯了,天天看谁都是cp,前两天还跟自己八卦陈妄时和梁书宜,说他们以前谈过,现在虽然分手了但一定对对方念念不忘。 “怎么就是我cp脑,肢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 她没继续辩驳,也是后来无意中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见他们站在一起时似乎都对对方没有什么防备,身体向对方倾斜。 周末时南夏原本准备在家里休息两天,房东给她打电话过来要看房。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换掉了睡衣,头发很随意地扎成一个丸子头。 打开房门,看见房东带着一对夫妻进来:“不好意思啊,大周末的还打扰你。” 她笑了笑:“没事。” 结束后南夏对房东说:“下个季度的房租我就不付了,到时候我会另外找地方住,您再找人来看房子,这样也比较方便,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房东也有些尴尬,其实想卖出去之后再说这些,但是没想到的是南夏不吃她这一套。 原本说好的休息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南夏翻出软件,在那个星期找了一些房子,四处去看。 温聿秋周六发消息找她去吃饭,她说没空,温聿秋给她打了个电话,轻笑着问又躲着他了? 南夏说谁躲着他了,真躲着早就辞职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忙着找房子。” 温聿秋想到她偏僻的位置,笑着说帮她找。 “不用,你找的房子我住不起。”她说的也是实话,他估计也不知道她的消费等级。 他觉得她跑来跑去也不方便,开车来找她。 等他快到了,南夏收拾好东西在楼下等他,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她当是骚扰短信也没在意。 过了会儿对方又打来电话,南夏一接起,那人说什么自己是前几天来看过房子的人,有意买这个房子,想加她的微信了解一些情况,而且也方便后续她搬家之类。 听着男人的声音,南夏起了身鸡皮疙瘩,她不知道对方是通过什么途径来获取自己的电话号码的,想来大概率是房东泄露。 对方就算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这个电话也特别像电信诈骗,她冷着脸将电话挂断,然后把对方拉入了黑名单。 温聿秋来接她,她没在表情上表现出什么,因而温聿秋也没怎么在意。 他跟着她去看房子,基本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眉头越皱越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自然不知道人间疾苦。 可南夏也没有在他面前显得多窘迫,像是即便在瓦砾里也能钻上来的绿芽儿。 送她回去的路上,他思忖着如何帮她才叫她能接受,毕竟她那样的性格,世俗却又带着点儿清高。 尚未开口,南夏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平日里即便是未知号码也会接,免得错过一些重要客户的电话。 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是公司的什么客户,对方报出了她的地址,问她是不是那儿的租客:“你怎么把我拉黑了,我在你小区门口,你回来以后我们好好聊聊。” “有什么问题你联系房东就好了,如果你要直接登门骚扰的话,我不介意报警。” 温聿秋正在开车,听到她这话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怎么了?” 她把事情原委说了,又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谁知道地方矢口否认给过她的号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对方可能只是想看看房子,你不想让他看就别让他进去就行了,多大点事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气得南夏直接挂了电话。 南夏回去后没遇见那个要找她的人,但是翻看了监控发现门口一直有个人在徘徊,时不时地朝里面看。 透过影像,总觉得那人的面相有些猥琐。 温聿秋没走,他不放心她继续住在这:“带你去住酒店,一个人独居不安全。” 她也有这个想法,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跟着温聿秋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她开房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温聿秋,以为是情侣一起:“这位先生,麻烦身份证给一下。” “他不住……” 南夏话刚说完,身旁的人从钱包里翻出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她张了张唇,刚准备说什么,温聿秋道:“帮我开一间她跟她相邻或者对面的房间。” 前台说:“好的。” 她见温聿秋看她,眼神里含着几分笑,感觉自己刚刚误解了他他似乎有些想要笑话他的意思,她问他住酒店做什么,她一个人就行了。 温聿秋的声音沉稳,好像只要他在她不需要怕什么,他说—— “陪你一晚上。” 第19章 他颀长的身影立在她身旁, 让她有些无措的心也安了下来,到了楼层,温聿秋帮她刷开房间:“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好休息, 别胡思乱想那么多。如果对方继续骚扰的话,到时候陪你去报警。” 南夏点了点头:“嗯。” 她心情不是很好, 刚好那天家里打来电话。但大概是有些心烦,她将这件事儿说了。 其实按照南夏平日里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提这事儿, 毕竟这么远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电话那头关心了几句, 只是说的话都像是套话似的, 最后还不忘劝她:“都说了外面一个人生活辛苦, 不如回家安全。” 南夏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很多事儿都不会和家里说。很多时候成年以后的思维模式其实都是受童年影响, 很少被倾听也就导致她潜意识里觉得分享不会得到回应,求助也不会得到解决, 甚至有可能受到责怪。 既然如此, 她还不如自己靠自己。 她恍惚间突然发现, 好像自己从来没觉得家是什么避风港,即便他们一次一次地叫她回去,她反而害怕那里成为禁锢自己的地方。 她能怪父母吗, 或许他们只是不善言辞,又或者只是没那么爱孩子罢了。 南夏那时候还太年轻, 总觉得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该把孩子看得很珍贵,一同孩子会把父母看得珍贵一样。 夜晚很长,南夏不记得何时入的眠。隔天,温聿秋敲响她的门带她去吃早餐, 他让她坐一会儿,起身去拿两人份的自助餐。 温热的咖啡冒着热气儿, 她抿了口,总算觉得胃暖了许多,但面前的食物却迟迟未动。 温聿秋看出她胃口不好,大概是受了昨天那事儿的影响。她毕竟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平时表现得再坚强,也总有疲惫的时候。 他抬手将面前的汤递到她面前:“吃点儿,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南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什么地方?” 温聿秋没回答,眼底带着点儿不自知的温柔:“保密。” 她不想吃这套,却又偏偏被他吊住了胃口。南夏没说什么,拿起勺子喝起了汤。 手机放在她旁边,收到条信息她随手拿起看了一眼,发现是快递短信。 温聿秋想起什么,让她把昨天骚扰电话的电话号码发给他,末了给关慎打了个电话,让他处理这事儿。 南夏半开玩笑地问他怎么处理,像□□那样吗? 他也半开玩笑地回答:“差不多。” 出了酒店,温聿秋让她上车,原以为他只是带她去附近的某个地方,直到车上了高速出了省。 她有些忍不住:“要去哪儿?” 像是得知自己会有礼物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里面的内容,语气不似平时,带着点儿期待。 他狭长的眼透过镜子看向她,像是在观察她的表情,末了浅淡的笑意晕染开:“不是说了保密?” “……”不说就算了。 汽车在高速路上平稳地行驶着,路程有些漫长,南夏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哈欠,昏昏入睡起来。 第18节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车已经停了,她眼前朦胧,过了会儿才看见驾驶位没人。 南夏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她打开车门下车,看见温聿秋没走太远,修长的身形辨识度太高。男人唇间叼着根烟,烟雾缭绕间抬手将烟扯了下来,夹在指间。 他的动作斯文里带着点儿野性,让人好奇怎么会有人连抽烟的动作都这样赏心悦目。 一根烟燃尽,温聿秋回头看见了她,两人隔着段距离互相看了对方一会儿。他走过去问她:“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也不是。”南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着他衣服上本身就有的味道,像是某种让人上瘾的香水。 温聿秋听了这个答案笑:“那就是嗜睡?” 她这才发觉自己回答错了答案,她那样说好像自己有多懒、怎么也睡不够似的。 南夏咳嗽了一声,问他自己是不是睡了很久,耽搁了时间。 “没有多久,正好我也休息会儿。”他想到她刚刚睡觉的模样,觉得看一会儿也不算是在浪费时间。 重新上了车,不一会儿南夏看见了远处蓝色的大海,她这才知道温聿秋要带自己到什么地方。 在繁华喧嚣的都市呆得久了,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那抹颜色了。 她比他先下车,到了防波堤上迎面飞来成群结队的海鸥,她听见浪潮和翅膀振动的声音,几乎被眼前景色迷住了。 天空和大海连在一起,在那样开阔的大海面前,她突然就变得渺小了起来。 身后的温聿秋跟了上来,驻足在她身后不远处,瞧着她明显开心不少的表情,眉头也跟着松开。 她穿了件淡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站在海鸥里十分显眼,活像是电视剧的女主角。 蓝色的围巾被吹起一角,他的心也跟着起伏。她突然回过头看他,用笑容证明自己很喜欢这儿。 她身边是飞翔的海鸥,身后是翻涌的潮水,但偏偏那一刻好像身后的景色再美也失去了颜色。 “温聿秋,”她叫他的名字,提醒他来看,“有海鸥。” 海鸥并非每个季节都有,她也并非能常来海边,因而一切都显得难得。 南夏感受了一会儿风景,还是没忍住让温聿秋给她拍张照片。她不知道在温聿秋眼里,到风景区拍照的举动会不会太俗,但考虑不上这些,只想将此刻的自己和身后的海记录下来。 见他没应,南夏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拿出手机的时候心想倒是愿意不那么生分地叫温总温总了,只是这样直呼其名有些对他呼来喝去的意思。 可当时他也没多想,倒是愿意被她叫。 他打开相机,风景和人都很美,不需要怎么构图就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看她在屏幕里那样生动,温聿秋出神了几秒。他并没有这个举动有多俗,或许同样的事儿不同的人做是不一样的感受,他拍了几张照片后,还为她拍了live图和视频。 像是什么尽心尽力给女朋友拍照的男友。 南夏过来检查他的成果,原以为自己可能会被拍成五短身材,没想到会那样好看。 她翻动着他手机的照片,不小心划了出去,突然发现他的相册里几乎没有什么跟生活有关的照片,更别说是人。 就好像,没有人能在他生命里留下痕迹。 她那时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蛊惑一样,问他为什么相册里这样单调,他说习惯了这样,再者说,有很多风景记在眼睛里就好了。 就像刚刚的那个瞬间,她的眼睛对着镜头,让人想到那句,爱情的眼睛是第八大洋。[1] 南夏其实心里清楚,他说的追她其实不能代表什么,他们这种公子哥未必真的会将某个人放在心上。 可她在那个瞬间,竟生出一些不甘来,她忍不住问:“那这些照片,你等会儿会删吗?” 他似是意外她会这样问自己,对上她认真询问的眼睛,明明她在问他这种问题,却好像那时那刻,是南夏将真心拿出来给他看。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叫人如何也拒绝不了。 温聿秋确实不喜欢在手机里存一些生活的照片,他似乎对这个世界上很多景色和人都不怎么眷恋。 可是此刻,有人在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就好像硬生生地要撕开一个口子闯入那无人的禁地一般。 他顿了几秒,笑:“哪儿舍得删。” 她愿意相信他,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让温聿秋打开隔空投送,将照片发给她。 他看到她的昵称是西柚,大概是随便取了个水果。 留影环节结束,两人坐在海边,温聿秋让她闭上眼睛,她听话照做。 等面前一切漆黑时才想起什么,她有些紧张地想,这样的氛围似乎该发生什么亲密的事。 暂时关闭视觉后听觉就变得很敏感,她听到了风声浪声,甚至听到了他的衣服窸窣作响的摩擦声。 她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地慢,好像有一把刀悬在自己头顶却迟迟不愿意落下来给个痛快,吊得人心跳加速。 过了好久,南夏听见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听到海浪的声音吗?” 她喉咙微微动了动:“嗯。” “有没有觉得世界很安静?” 南夏确实觉得如此,她到这儿来之后觉得喧嚣的世界离自己很远,海风吹在脸上虽然有些冷,却叫人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那样微不足道。 温聿秋说:“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海边或者去潜水,感受海水的宁静就无暇再想那些令人心烦的事儿。” 她见多了他从容不迫的样子,问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温聿秋听了:“是人都有情绪。” 南夏却觉得他不像是普通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控制好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事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是那样完美,完美得像是只能看得见却摸不着一般。 南夏慢慢睁开眼,想看透他:“没见过你脆弱的模样,除非你现在展示给我看我才信。” “怎么着,”他哑然失笑:“我还要当场哭给你看?” “也不是不行……” 温聿秋深邃的眼睛像是一片会让人搁浅的海:“待会儿真哭了,你负责哄?” 南夏微微别开眼,怕溺在那片温柔的浪潮里。 她压根不信他会有眼泪,但是也没说出这句话,光顾着沉浸在他缱绻的尾调里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说话,好像这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和他。 她想打破这份寂静:“待会儿我请你去吃海鲜吧,好不好?” 温聿秋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出来她心情好多了,开始惦记好吃的了:“牙齿好了?” “……”想起伤心事,南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虽然感觉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忍几天好了。 她看向温聿秋:“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吃,你也对海鲜不感兴趣,还是更想和我一起吃得清淡一点,对吧。” 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没拆穿:“对。” 南夏重新闭上眼,感受四周的宁静。 几缕不听话的碎发不安分地飘动着,她抬手将围巾拽上来将半张脸挡住,看起来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又觉得好笑。 围巾太长,蓝色的一角被风吹散,温聿秋怕她着凉,让她面对自己帮她整理好围巾。 她脸上的围巾落下来,碎发贴在脸颊上,微微发亮的眼看着他,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他的倒影。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放慢了些,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湿润的风吹过,让人按捺下去的心思又冒出了头。 “南夏。” 她“嗯”了一声。 温聿秋突然很想吻她,含着笑意半认真地问道:“牙齿没好的话,影响接吻吗?” 第20章 温热的手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仿佛能听到他腕表指针拨动的细小声音。面前那双深邃的眼好像一张细密的网,随时等她跳下去,不论回答什么答案, 似乎接吻就成了既定结局。 她想斥责他犯规, 可这种事从来都没有规则可讲。 南夏说:“你去问医生。” 她没有正面回答,但脸颊染上的绯红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天他们在海边看了日落, 虽然没有橘子海,但远处紫粉相接的天际却同样梦幻, 漂亮得如同仙境。 她看着海和天连接的地方, 温聿秋看她看得那样认真, 问她为什么不拍照。 “学你啊。”南夏认真地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 “我这不是努力地把景色记在自己脑海里吗?” 她看上去表情甚至还很认真。 温聿秋却没有和她一样看远处的风景, 反而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眸色带着几分柔和。 在海边的酒店住了一晚后驾车回去, 温聿秋说骚扰她的那个人已经解决了, 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换个地方住。 “找房子的事儿交给关慎怎么样, ”他猜想南夏会拒绝,“我不想你因此影响工作效率。” 南夏自己都不信他的借口:“这是不是有点儿假公济私?” 温聿秋也没否认,而是换了个说法:“那好, 是我不想你每天奔波,这份私心你愿意接受吗?” 他偏过头看了她许久, 果然听见她认真地说:“房租的话我自己解决。” “好。” “那我先谢谢关慎了。” 温聿秋一时觉得好笑,明明是自己付的工资,怎么最后谢谢的人就变成旁人了。 他原本想说什么,又想她没说谢谢, 也就没客套把他当外人。 月底工资结算,南夏意外发现温聿秋竟然给她多发了奖金, 名义是上次出差加班的费用。 当时故意反过来也找她要辅导费,没想到最后仍旧给了。 想到当时说他是万恶的资本家,南夏还有些过意不去。 第19节 关慎过来帮她搬家,新找的地方干净明亮,比之前那个条件好上不少。她看了眼房租,疑心这房子跟温聿秋有什么关系。 但看房产证似乎也不是他的名字,甚至房主不姓温。她问关慎,关慎说人房东在国外,本来也不缺钱,只是希望有个爱干净的女孩住进来帮忙看一下房子罢了。 末了关慎问她:“是不是快转正了?” 确实快了,她“嗯”了一声。 关慎忍不住笑道:“你刚来的时候我也以为你留不了多久,没想到何老的眼光就是好。” 南夏有些好奇:“好像温聿秋的脾气也没有那么差,前几个是怎么走的?” “是他脾气不差,还是只对你好?”关慎笑着说,“你知道那种表面看上去越温和的人,他想折磨人的时候旁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突然就想起了上次那个找上门来闹事儿的员工,后来听说那人在分公司的位置都没保住。 南夏没再想。她请关慎吃了顿饭,末了跟对方分别后去逛了会儿街。 原本也只是想了解一下附近的布局,没想到走着走着停在了一家西装店门口。 她莫名想到温聿秋那件陪她去吃饭报废的衬衫,驻足在橱窗前看了眼外面的模特,还是走了进去。 销售员热情地迎了上来,向她介绍着陈列的各样商品。南夏看中了一件白衬衫,销售员便问她要什么尺码,她应不上来。 “女士,您男朋友身高体重大概多少呢。” 她原本想解释一下不是男朋友,但感觉自己向一个陌生人解释也很多余:“身高差不多185以上,体重……” 南夏不知道温聿秋什么体重,便找了张公司年会的照片给店员看,照片里的人宽肩窄腰,显然比例很好,店员忍不住夸赞:“您男朋友身材真好……” 买个东西倒弄得南夏有些不好意思,出来时她拎着两个礼品袋,一个是衬衫,另一个是给温聿秋挑的领带。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但总归不是定制的衬衫,尺寸做不到那么精确。 南夏买完后其实有些后悔,她知道温聿秋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上面连牌子都没有,她甚至怀疑他出生到现在有没有穿过不是定制的衣服。 可东西买都买了,她也没来得及藏起来。 温聿秋瞧见后原本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见她往身后藏反倒察觉出有几分不对劲,伸手去够。 “藏的什么?” 想了想,南夏还是将东西递给了他:“上次害你报废了一件衬衫,想着赔你一件。” 送衣服这种事本身就比较暧昧,更何况南夏这种平时动不动找他要加班费的人还愿意给他买超出她消费水平的东西,温聿秋眼底晕着几分笑意:“我收下了。” 只是后面几日,她也没见过温聿秋穿过她送的东西,她甚至疑心他连袋子都没拆开过。 其实也很正常,南夏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他那时随意用来给她做装饰的东西,珍贵到她此生也承受不起。 而她勉强能送出手的礼物,都已花费掉她的大半存款。 南夏强行忘掉这事,本身她和温聿秋之间的关系除开喜欢,更多的是温聿秋的主动。若不是他戳破那层薄薄的纸,她也不想如何发展。 即便此时她对温聿秋存着喜欢,但心里到底还是有点顾忌。 下班后,因着她今天转正的事儿同事之间闹着她请客吃饭。南夏也答应了。 原本同事之间聚餐,想着气氛会比较放松,没想到温聿秋也要同去。 和领导在一起吃饭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即便领导再亲民也做不到真的平等,大家也难免会觉得束手束脚。 沈雨姝电脑还没关,她已经开始搜索用什么借口可以逃避这次聚餐了。家里煤气没关?等会儿,煤气是什么?猫要生了?嗯……这个看上去稍微合理一点。 她拿起自己的名牌包,想着悄悄从桌子底下钻走,还没来得及实施南夏把她拉住了:“我给温总发了信息,他说有事不去了。” “真的?” 沈雨姝将信将疑地问,果然见工作群里温聿秋发了条信息,让大家玩得尽兴,吃喝记在他账上。 过了几秒,温聿秋又发了条信息—— “少喝酒。” 人不到还买单,沈雨姝察觉到点儿猫腻,她凑到南夏耳边:“你们俩终于搞到一块了?” “……”南夏问她,“你能换个词吗?” “行,你们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南夏:“……” 沈雨姝追着她问,又是牵着她的手又是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将八卦之魂刻在了骨子里,南夏不想多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管。” 没想到沈雨姝两眼放光:“这么快你就代入到我长辈的角色了吗?” 南夏:“……” 所幸后来人多了,沈雨姝也没再追问。一行人聚在一起氛围很好,吃吃喝喝的时候顺便聊聊天,背地里悄悄吐槽一下工作。 本来温聿秋说少喝酒,但玩嗨了谁也没记起这一点,连南夏都被带了喝了几杯。 酒的度数倒是不高,只是她酒量实在是一般,没喝几杯就觉得头有点晕。 走出自助餐厅,有同事担心南夏想送她回去,沈雨姝走过来扶着南夏:“我来吧,你们先回去。” “行吗?” “我有车,等会儿叫个代驾把我们送回去就行了。” 沈雨姝站在原地叫代驾,没一会儿其他同事也都走了。她刚打完电话,见远方的车打着双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温……温总。” 温聿秋走过来,黑色大衣被风掀起衣角,他有力的臂膀撑住南夏,垂眼问:“醉了?” 南夏反应有些迟钝,还记得回答他的话:“感觉有点晕。” 她认真地说:“但是没有醉,我知道你是谁。” 都这副模样了还说自己没有醉,温聿秋瞧着她仰头用朦胧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在辨认自己的脸,有些好笑:“那你说我是谁?” “温聿秋。”她好看的唇形描摹着他的名字。 她靠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亮的,好像要亲他一样。 沈雨姝感觉自己像是个电灯泡,但感觉还是不能让温聿秋一个人送南夏回去,总觉得他是个斯文败类。 “温总,要不然我们一起把夏夏送回去吧。” 温聿秋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淡淡的疏离:“嗯,正好送你回去。” “……”沈雨姝有些受宠若惊,难道她真误会温聿秋了? 不等她细想,抬眼看见温聿秋已经打横抱起了南夏,她跟在一旁,从她的角度,南夏娇小的身躯和温聿秋的宽厚臂膀形成了体型差,看得十分好嗑。 南夏本身就轻,温聿秋抱得十分轻松,他把人抱到车上,帮她系好安全带。 送到住处,沈雨姝在楼下等着,温聿秋抱着她上楼。她双手搂着男人的脖颈,胸口的柔软贴着他,弄得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到了卧室,他把人放到床上,准备给她盖上被子的时候被拉住了袖子:“温聿秋。” “嗯?” “你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那件衣服,是不是不合适?” 若换做平时的南夏 ,大概不太会直接问出这句话,但这个问句憋在心里太久,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温聿秋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她:“留着更正式的场合穿。” “真的?”她睁开雾蒙蒙的眼看他。 “真的。”他压下想趁人之危的念头,俯身吻她湿漉漉的眼睛,“下次穿给你看。” 第21章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身影几乎交缠在一起, 暧昧的气氛逐渐升温,似乎一触即燃。 她带着点儿孩子气地拽住温聿秋的袖口,朦胧的眼睛望着他, 没等他反应过来柔软的唇印在他脖子上, 带着轻微的酒气。 下楼时温聿秋接到沈雨姝的电话,原本那头的人是觉得时间过去了一会儿, 想催他下楼,免得他衣冠禽兽属性爆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结果听到温聿秋口吻平淡地问她做什么, 顿时什么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隔着电话笑得有些谄媚:“请问您什么时候下来呢, 我觉得时间过去很久了呢。” “快了。” 说完这两个字, 电话便干净利落地挂断了。 关慎在驾驶位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变化虽然极力忍耐, 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雨姝见对方嘲笑自己, 心想自己也就在温聿秋面前怂过,其他人还没有怕的呢:“你笑什么?我对上司礼貌一点, 有问题吗?” “没问题, 没问题。”关慎咳嗽了一声, “我平时也是这样的。” 车窗外传来动静,沈雨姝朝外面看了一眼,见温聿秋朝这边走过来, 赶紧正襟危坐,像个乖学生。 车门打开, 温聿秋裹着凛冽的寒风坐进来,原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地局促。 沈雨姝刚想说什么,瞥见温聿秋衣领上残留着一处显眼的唇印。 素日里矜贵难攀的人染上暧昧的颜色,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温聿秋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开口让关慎送沈雨姝回家,沈雨姝忍了忍, 还是忍不住问:“夏夏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去了那么久?” “给她泡了杯蜂蜜水。”温聿秋听出弦外之音,掀开眼睑,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沈雨姝也不好追问,只能别开眼不再说话。 半夜南夏醒来,她觉得头晕好了不少,扶着额头坐起来在黑夜里缓了好一会儿。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温聿秋给她发了条信息:“好好休息,胃不舒服的话喝点儿热水。” 南夏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上面还放着在保温的热水。 空气里隐隐还弥漫着男人的气息,她莫名觉得脸有些红,尤其当她脑海里开始浮现出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大概是不清醒了,怎么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清晨到了公司,沈雨姝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儿欲言又止。 南夏没忍不住发消息问她怎么了,对话框没三秒后发来一条新消息:“昨天是温总送你回家的。” 第20节 “我知道。” “没做什么吗?” “能做什么?”她抬眼看向沈雨姝,想让对方别yy。 “那怎么他下来的时候脖子上有吻印……” “……” 南夏恍惚间是想起有那么一回事,他温聿秋俯下身的时候她眸光正好对着他的喉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吻了上去。 沈雨姝还没放过她:“你用的是什么色号,颜色挺好看。” “……” 头顶传来声音,南夏抬眼,看见温聿秋站在办公室门口叫她进来。 他穿着身黑色衬衫,禁欲气息更显,眉眼间看上去很平淡,和昨夜那副眼尾染着几分欲色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南夏打开门走进去,站在温聿秋跟前,听他指点自己工作上的事,末了同她说:“明天京州大学邀请我参加活动,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 “嗯。” 她准备走的时候,温聿秋抬眼看她,眼底神色温柔不少:“头还晕吗?” “不晕了。”南夏没提昨天问的问题,还记得自己留下的唇印,“昨天……是我越界了。” “南夏。”他抬起手,将她抵在自己和桌子前,动作很轻,却仍旧无法推开,他问她:“你觉得,那算越界吗?” 她无言以对,是不算,他们之间早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南夏回到办公室里,给大学那边打了电话,确认行程无误后才挂断。 她突然想起那时候初见温聿秋也是这样的契机,那时候连同他说句话都觉得没有机会,曾几何时想过会像现在这般。 忙了一天。回去时,温聿秋送她回家,同她说明天来接她。 她“嗯”了一声。 温聿秋问:“现在的房子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不适应?” 他提前来见过,却没想到那天送南夏回家,见原本冰冷的住处已然被她布置得那样温馨,带着点儿女孩子独有的气息。 他当时在客厅里停留了几秒,竟觉得那儿比他独居的别墅更像一个家。 她说:“很适应。” “那就好。” 南夏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眼神移到他的胸口,也没见他穿自己送的衣服,想来是忘记了。 她当他没在意,于是也没提这件事。 只是后来回去时看了会儿电视,仍旧想起这件事。 姜蔻同她闲聊时问起她的感情状况,她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她们是彼此最了解对方的人,于是姜蔻也只是同她说:“顺从自己的内心吧。” 隔天早晨到京州大学的时候,南夏脑海里还回响着姜蔻同她说的话—— “这世界上,总有人叫你拿不起却也放不下。” 她朝温聿秋看了一眼,想知道所以他这种人她能拿得起吗,却没想刚好对上他的眼神。 她今天难得穿了件粉色的西服套装,丸子头乖巧地扎在脑后,眼尾带着淡淡的粉,看上去有些可爱。 南夏微微别开眼,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样暧昧的气氛,抿了抿唇:“你怎么没系领带?” “忘了。”温聿秋从袋子里翻出一截领带,玉石般干净的指尖夹着一截递给她:“劳烦南秘书帮我系了。” 她见那花色眼熟,这才发现是先前自己送给温聿秋的那条,也是此刻才发现他穿的衬衫是自己送的。 明明那件衬衫看起来一般,硬是被他穿出了高级的感觉,也难怪她刚刚没发现。 南夏想起他那天晚上说等到正式的场合穿,原来不是随口一说,他一直都记得。 她伸手接过领带,刚好碰到他温热的指尖,被接触的一小块皮肤也发起烫来。 刚好这时候车停了,南夏解开安全带,到他跟前帮他系领带。她先前练习过,也因此动作还算熟练。 她半蹲着身子,纤细白嫩的手放在他胸前,偶尔抬起雾蒙蒙的眼看他,颤动的睫毛好像弄得人心口也发着痒。 如果不是等会儿有正事,他估计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外面关慎提醒了一句,两人这才下了车。明明什么都没做,南夏脸颊泛着红晕,好像什么都做了一样。 幸而,关慎没多看她。 她跟着温聿秋进了学校,先去见了学校的几位领导。 南夏在学校的时候跟那几位也曾经见过,但对方明显不太记得,也是在温聿秋介绍后才勉强想起。 “我们学校的学生?挺好,看来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南夏跟他们一一握手,笑得得体:“这得感谢学校的栽培。” 活动开始后,南夏坐在大礼堂的观众席上,跟其他人一起看温聿秋演讲。 旁边两个女生低声交谈:“这是我们学长吗?” “对啊,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 “肯定有吧,长成这样一看就明草有主了。” 她抬眼看向台上的男人,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了拨话筒,眼睑掀开时里面明显没带什么情绪,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他一开口礼堂便安静了下来,底下的人也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都在认真地听他说话。 有时候让人忍不住感慨,好像上天给予人一样完美的地方仍旧觉得不够,还要什么都要给他,不肯分给旁人一点。 演讲结束后,南夏跟着身旁的人一起鼓掌。 她起身走到幕后,准备跟温聿秋一起走,突然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 一个长相青春、穿着短裙的女孩抱着一束鲜花走过来,将花束递给温聿秋,她站在一旁,看见那女孩眼里明晃晃的仰慕。 “学长,你今天讲得太好了。” 只是那束花温聿秋没接,近距离看,他眼底的疏离感更重,好像谁也进入不了他的世界:“抱歉,我花粉过敏。” 那女孩有些不解,为什么温聿秋花粉过敏却对这花没有任何过敏反应,但是她也没多想,继续问:“那学长,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平时如果有不懂的问题的话,我想请教一下你。” 南夏觉得这场合自己大概不适合在场,谁都知道这女孩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她心里难免不舒服,心里怪他招蜂引蝶。 温聿秋看了她一眼:“加我秘书吧,我平时太忙没时间回复,问她也是一样的。” 女孩大概懂了温聿秋拒绝的意思,再继续纠缠就不礼貌了,于是尴尬地抱着花走了。 南夏看着那女孩的背影,忍不住说:“温总,你这样是不是伤了一个小女孩的心?” 他笑得浅淡,眼底晃着温柔的春水,意有所指地说:“没伤害另一个小女孩的心就好。” 第22章 南夏听得出来弦外之音, 垂着眼睫:“也不是所有的女孩都会因为您伤心。” 她站在一颗玉兰树下,说这话时眼尾却沾染了几分春色,听上去有些吃味。 温聿秋也不生气, 唇角晕着淡淡的笑。 两人沿着校园内的小道往前走, 初春的风拂过,将南夏的发丝吹到他肩膀边, 带着清新的香味。 到了学院门口,南夏看见上面的显示屏写着温聿秋的名字以及各种成就。她想起从前见他时, 也没想过今天能站在他身边。 温聿秋想起什么, 问她现在还弹琵琶吗? 南夏知道当时他在场, 却没想过他当时有关注自己:“只是爱好而已, 好久没弹了。” 他想起她穿旗袍的模样, 眼底晦暗几分:“下次弹给我听,有机会吗?” 南夏“嗯”了一声。 身后不知道谁叫她的名字,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 她回头看时, 发现是曾经很要好的学姐。 对方看到她原本想叙旧,但看到她身旁的温聿秋,反倒不知道话从哪儿说起了。 温聿秋看出南夏想和学姐说话, 刚好他又接到领导的电话:“想跟老同学叙旧就去吧,记得给我发消息。” 她“嗯”了一声。 温聿秋说完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 出于礼貌绅士地朝那人点了点头,但眼底的温柔淡了几分。 南夏请学姐去吃午饭,也没去高档餐厅,去的是以前他们经常去的一家大排档, 她们都很怀念校园里的味道。 她坐在餐桌前的时候突然在想,如果温聿秋, 他会愿意在这个地方吃饭吗?或许不会吧。 他这人喜静,不喜欢嘈杂的地方,上次和他去烧烤店,他基本没吃面前的东西。 出神间学姐问她:“刚刚那个温先生是你男朋友吗?” 南夏突然想起以前学姐提醒过她要提要离这群人远一点,她微微别开眼:“不是,他是我上司。” 学姐笑了笑,没戳破。 刚刚两人说话的姿态明显就不是普通关系,肢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吧。” 南夏沉默了几秒:“嗯。”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去衡量得失。学姐没继续说那件事,免得扫了兴。南夏也没提以前的事,她知道学姐曾经跟过一个公子哥,想着跟人结婚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那个圈子的残忍,自然没人比学姐清楚。 “好怀念以前。” 南夏说对啊:“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半夜偷偷在外面玩不回宿舍,ktv唱完歌去烧烤摊吃龙虾,现在还记得那家的蒜蓉龙虾很好吃。” “说得我都馋了。” 第21节 有时候也不知道回忆作祟还是其他的原因,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总会因为过去美好的时光加上一层滤镜。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南夏看见两个女孩穿着格裙搂在一起,看上去很开心,好像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烦恼。 她低头给温聿秋发了条消息,听到学姐走的时候叫了她的名字。 “南夏,你好好保重。” “你也是。” 温聿秋的车停在路边,南夏过去的时候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看见温聿秋手里抱着束花,粉色的色调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柔和了一些。 她猜测这花是不是送给她的,又或者又是哪个人送他的花,这回倒是不花粉过敏了? “这花是?” 温聿秋把花递给她:“刚刚路过花店,店长同我说这花女生都喜欢,我听着不太相信,想着买来送给你验证一下。” 那束曼塔玫瑰包得极美,低饱和度的粉色玫瑰花围上一圈珍珠,优雅又富有少女心,确实看起来像是绝大多数爱美的人都会喜欢的花束。 她低头拨了拨饱满的玫瑰花,故意说:“如果我说不喜欢呢。” “不喜欢的话,送到你满意为止。” 南夏承认,她无法摆脱他的温柔,即便那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她还是收了那束花,原本准备回去,只是难得回母校,她提议再去逛一会儿。 南夏把花放在车里,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她突然问他:“刚刚那束花的花语是什么?” 温聿秋回想了一会儿,似乎老板娘同他介绍的时候说了一句:“梦开始的地方。” 梦? 她疑心这是某种征兆,心里自嘲道他送的这束花偏偏这样契合着他们的关系。 他们呆了很久,一直到暮色降临,远处的天空染上夕阳的颜色,像一幅油画。 操场上有人在布置着什么,认真看了会儿才发现是在布置表白现场。 好像这样的事情在大学里也不足为奇,学生时代任性并不是什么错事。 温聿秋原本想走,他并不是个多怀念校园时代的人,只是看南夏看得津津有味,又觉得陪她多站一会儿也并不影响什么。 南夏在原地听了一会儿:“感觉这场表白会失败。” 他不知道她平时那样冷清,其实还挺爱凑热闹:“何以见得。” “他们表白没有通知女生。” “谁准备惊喜还会通知女方?” 南夏仍旧分析得认真:“一般这种场合如果女生不喜欢的话只会觉得丢脸,而且他还准备了那样一束花。” 温聿秋抬眼望去,看见一束俗气的红玫瑰,外面还围着一圈白百合,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他觉得好笑:“你听起来很有经验。” “……”南夏咳嗽了一声,“我哪里有经验?” 温聿秋看向她:“听起来你没少被当众表白过。” “……” 他知道自己说中了,仍旧追问她,南夏只能说:“确实被表白过,还因此上了我们学校的论坛当了一回名人。” “嗯,听起来很不错。” “哪儿不错了,走到哪里都被人议论。” 温聿秋有些吃味,但那丝情绪很快散开了些,他只是半开玩笑地看着她:“要是喜欢那个人,你就不觉得丢脸了?” 南夏看出他眼底的兴味,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总想揭我黑历史。” 两人都没再说话,南夏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温聿秋制止了她,他脱下外套放在别人踩过的楼梯上,语气很平淡:“坐吧。” 她怔了一下,记得温聿秋这外套是就高级定制,这样的料子就拿来给她垫在地上坐了。 南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坐下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什么。 温聿秋没听清,让她再说一次,这回才听到南夏说:“败家。”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还好败的不是我的家。” 他轻笑了一声,还记得同她解释:“这些外在之物原本就是服务于人,如果消耗不起买他来做什么。” 南夏觉得他道理很多,她也辩解不过,索性放弃了。 虽然觉得奢侈,南夏还是同他坐了下来,毕竟也不是她的衣服。 看了一会儿,一旁的温聿秋突然说:“我倒是觉得那个女生会答应。” “为什么?”她有些不解地问。 “直觉。” 这个理由让南夏有些莫名,她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答应。” “南夏,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她听见他低哑的嗓音顺着微凉的风传过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说:“赌什么?” 很久以后她仍旧记得那天他身上的香气,记得那个夜晚吹起的风,记得一切一切细节,更记得过了几秒后温聿秋同她说的话—— “赌这场表白会不会成功。” 他的眉眼深邃:“如果我赢了的话,你跟我,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南夏问:“如果你输了呢?” “那就任你处置。” 她忍不住想,他那样的人做其他的事大概总是抱着必胜的决心,那做这件事呢。 南夏脑海里想起很多很多,她未尝不知道自己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未尝不知道不该应那个赌约,可她这么多年循规蹈矩,从来没有任性一回。 假设这次顺应他的赌约一回呢。 其实很多事都告诉了她答案,她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可那时她也鬼使神差地觉得,也许这件事可以交给天意。 就当它是一场赌,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不计后果的赌约。 她这样一无所有的赌徒,再如何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南夏忍不住看向温聿秋,那他呢,他是不是还有很多赌资。 “好。” 他们在原地等了会儿,终于等到女主角。被请到地方的女生明显很惊讶,她的表情不是带着少女的欣喜,而是有些不满。 南夏轻声道:“感觉这个赌约是我赢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结果够不够让她满意。 南夏站起身,正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女生接过了那束花,因为不好意思不让别人拍她的脸,低声同男生说了些什么。 她听不见,但只有那个男生知道,女生警告他下次不准搞这种东西,更不准送这么丑的花。 现场的气氛十分欢快,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南夏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站在草坪上回头望向温聿秋,看见他背后刚好升起粉色气球。 他笑着走过来,单手扶住她的腰,落在耳边的嗓音低哑:“是我赢了。” 第23章 初春的夜晚来得早, 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一截月亮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 温聿秋问她:“陪我吃个饭?” 他那样温柔的语气,任谁听了也拒绝不了。 南夏坐上车, 突然觉得哪儿不对, 以前还能因为他占用自己的私人时间要点报酬,现在反而成免费劳动力了。 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思, 温聿秋翻出自己一张副卡递给她:“现在呢?” 南夏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怎么能给得这么轻易, 眼底染着些不满:“你这样弄得好像我们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每次带着点儿生气的情绪时她眼尾总染着几分绯红, 温聿秋笑着打趣:“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 你们女孩子都这么难哄?” 温聿秋的语调带着缱绻,听上去倒像是调情, 南夏轻声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看她的表情半晌:“还没遇见过让我后悔的事儿。” “是吗?我没你自信。”她故意说。 温聿秋却没给她留退路的机会, 抬手搭在她的腰后, 手指隔着布料摩挲着那一小块皮肤,语气带着点儿不可忽视的强势:“南夏,后悔也晚了。” 南夏知道。 一旦踏入那样温柔的旋涡里, 她就像是被狂风支配的蝶,再难以控制自己的轨迹。 她跟着温聿秋去了餐厅用了晚餐, 这段时间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大概能听懂那些所谓食材的专业名词。 南夏仍旧和以前一样专心地享用食物,温聿秋像个贴心的爱侣,将面前的牛排切好放在她跟前。 他有些奇怪:“明明食欲不错, 怎么看上去还那样瘦?” 南夏瘦其实是基因决定的,她这样的体型吃什么也没法胖, 她抬眼看向温聿秋:“你看不见的地方也是藏着赘肉的,没那么瘦。” “嗯,”他给她倒了杯清水,“我一只手都抱得动。” “我不信。”她没碰那杯水,抿了口旁边的葡萄酒,双眼朦胧地看他。 温聿秋喉结滚了滚:“下次实践给你看。” 南夏觉得有些热,直到跟他出来时吹到风身上的热度才散开了些。温聿秋原本该送她回家,却又不想浪费这个晚上。 他让关慎先回去了,开着车带她兜了会儿风。 南夏查了查附近有个露天电影院:“我们去看电影吧。” 于是汽车开到了公园,南夏让他在原地等一会儿,过了会儿,温聿秋就见她拎着两袋吃的走过来,眼睛漂亮得像两颗宝石。 第22节 他过来接过东西,南夏说不重,他拎了拎,果然不重。 他们坐在车里看面前的大屏幕上播放电影,温聿秋家里有私人影院,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安静的氛围,狭窄的空间,怎么看都有些旖旎。偏偏南夏拆开了水果:“我可以在你车上吃东西吗?” 温聿秋其实还是有点洁癖,他不喜欢别人在车上吃东西,但他没制止南夏。 她拿出葡萄吃了一口,认真地看着电影,过了会儿她感觉好像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将水果递到他面前:“你吃吗?” 他也没扫她的兴。 温聿秋偶尔会吃她递过来的东西,到后来她不知道怎么想的,习惯性地用手拿着车厘子递到他唇边,等意识到哪儿不对的时候,想把手缩回来却晚了。 温聿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唇侧轻微地擦过她的手指,好像吻在上面一样。 她感觉手上好像过了电,想收回手却仍旧被他攥着,直到挣扎了几秒才被他放过。 刚好远处的屏幕上播放着激吻的画面,车内有收音功能所以听得很清楚。 她感觉车内的气温有些高,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再抬起眼时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唇瓣猝不及防地被人吻住。 “张嘴。”他的声音带着蛊惑。 她下意识地用轻颤的指尖攥住他的衣服,唇齿微微张开便被人侵略领地,上颚微微发麻,情难自已地发出细微的声音。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面红耳赤。 他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借着微弱的光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又重新吻了上去。 缠绵后,他揉着她的唇瓣,听着她低声抱怨:“怎么觉得应了你一个赌约,却和任你处置没什么区别?” “我赢了赌约,不也照样任你处置吗?” 说得好听。 南夏仰头看他,因着刚刚的激烈唇瓣上的口红淡了很多,反而更显得好看了,头发也微微散开:“那要是你没赢呢。” 男人眼尾染着几分欲色:“只说了输了任你处置,没说就不追你了。” 她心道:狡猾的资本家。 温聿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估计又在心里骂自己了,也没追问。 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就如同做梦一般。南夏只是在晚餐时喝了几口葡萄酒,还不到晕的程度都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她抱着花上楼前,突然想起什么又走了回来,她弯腰在车前看他,胸口的吊坠落下来晃着亮光:“温聿秋。” “嗯?” 他见她面色染着红晕,又有些动了心思,以为她回来是同他说晚安之类的话,没想到南夏很认真地说:“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先不要让同事知道,可以吗?” 温聿秋平静地审视她,大概也猜出了缘由,职场对女性总是没那么友好,到时候估计会有不少流言蜚语。 他暂时没应下来,几分调侃地看向她:“你喜欢地下恋?” “……”怎么说得好像她追求刺激似的? 南夏否认,温聿秋又说:“还是你觉得我见不得人?” 她张了张唇:“没有,只是不想影响工作。” 她还想认真解释,温聿秋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 分明刚刚就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末了还取笑她:“年末最佳员工的奖项看来得颁给你。” “……”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也没继续跟他辩驳,转身上了楼。 温聿秋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看见她淡粉色的身影慢慢淡去。 夹着烟草的纤白指尖搭在车窗上,过了许久,坐在车里的人才驱车离去。 南夏也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温聿秋给她发了晚安的消息,她默默将他的备注改成了全名。 温聿秋见到她时,她正在复印文件,昨天还在他怀里眼波流转,今天看到他却礼貌问好,就差把避嫌两个字写在眼睛里。 温聿秋看出了她的想法,配合她假装不熟地问她:“南秘书,昨天晚上休息得还好吗?” 他语气绅士礼貌,好像他们除了上下属的关系再无其他。 南夏也礼貌回应:“嗯,挺好的。” 温聿秋的眸光从她的唇瓣上移开,大概觉得她故意想跟他玩某种游戏,也就没为难她。 开完会,南夏给他定午餐,温聿秋让她定双人份,她大概猜出了他想和自己一起吃:“沈雨姝跟我约好了一起吃饭。” 温聿秋抬眼看向她,他没一个字,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什么都说了。 南夏说已经约好了。 “好。” 分明关系已经更进一步,这么一来反倒还没先前接触多。 南夏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点了家桂花红豆沙做下午的甜品,顺便还给沈雨姝点了份。 沈雨姝有些嫌弃:“你在哪儿点的,这种东西我一般不吃的。” 南夏也不管她吃不吃,一边吃一边在电脑上回复她消息:“你不吃的话送给别人吃吧。” 沈雨姝将东西推到一边,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拿过来尝一口,原本还想告诉南夏这种东西不好吃,下次带她去吃自己常去的那家。 谁能想到甜品进入口腔的那一瞬间她眼前一亮,感觉心情都愉悦了起来:“好吃,哪儿买的?分享我一下。” 南夏:“……” 分享完,沈雨姝没忍住悄悄八卦:“你跟温聿秋冷战了?” 她有些莫名:“没有,谁说的?” “没谁说,我看你们今天有点不对劲。” 南夏怀疑她每天拿着显微镜上班,故意回复:“被你看出来了。” 临近下班,南夏看见温聿秋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晚上有约了吗。 她刚刚去别的部门有点事儿就没来得及回复,刚准备编辑回复,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南夏接起来,那头是温聿秋的声音,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进来下,有事跟你说。” “好的,温总。” 她听见温聿秋正经严肃的语气,还真以为有什么事要做,甚至在想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加班。 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见回应后,南夏推开门进去。 她发现里面没开灯,四周有些暗,没来得及将门关上,一只手伸到她身后将她身后的门合上。 温聿秋生得那样高,轻易地将她困在自己和冰凉的门板之间,他扶着她的腰,嗓音轻柔得像温柔的潮水:“南秘书玩够了吗?” 他已经没了耐心,在她刚刚没有回复她消息之后。 南夏攥着他的手,摸到他手臂上的青筋,她不敢抬眼看他那双蛊惑人的眼睛:“不是说了上班时间要注意的吗?” “至于连消息都不回?” 南夏说:“没看见。” 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睑轻轻敛着,像是在跟她说情话:“这算冷落我吗?” “不算,只是上班时间这样。”她解释。 “只是上班时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班相处的时间比下班长多了。” 温聿秋离她很近,身上的苦艾香气几乎要将她笼罩起来,他抬手揉着她的唇珠,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你是不是该考虑补偿我?” 第24章 她想把他的手拽下来, 却猝不及防地被钻了空子,大掌顺着腰线往后,轻轻一带就将她离他更近了些, 几乎没有间隙。 南夏想, 他不愧是资本家,简直是将剥削刻在了骨子里。 温聿秋垂眸看她漆黑的眼睛微微发亮, 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如同欲飞的蝴蝶翅膀, 看上去有些可爱。 他还在等她的答案, 南夏背部靠着冰凉的门板, 明明隔音很好, 她却有种几乎能听见外面声音的错觉。 南夏怕有人进来, 于是应了他的话:“好。” 但没等到下班,本来已经确定好了的项目临时出了问题, 整个组都留 下来加班。温聿秋也没走。 开完会, 南夏去茶水间给温聿秋泡了杯咖啡, 她最近看视频研究了一点拉花,于是泡完咖啡后实践了一下。 成形还有些困难,她勉强补救才勉强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咖啡送到温聿秋桌子上, 他抽空从电脑中看了一眼,瞧见上面有些奇怪的拉花, 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 南夏解释说:“刚学的,技术还有些生疏。” 温聿秋抬起手,将杯子转了个角度,看到上面的图案有些像爱心。 他食指抵着杯子, 突然想起些什么:“这该不会就是你答应的补偿?” 南夏本来也没想到这茬儿,经由他提醒便“嗯”了一声:“那你接受吗?” 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会接受,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垂眼看向那个有些笨拙的爱心图案,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是接受的意思。 深夜的顶楼灯火通明,南夏原本坐在温聿秋办公室的沙发上同他交流工作,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靠在沙发靠背上睡了过去。 温聿秋工作间隙抬眼时,正好看见她在暖色灯光下恬静的睡颜。她瓷白的皮肤笼着淡淡的一层光,手还按在电脑键盘上。 温聿秋走过去,看见她臀部下面压了一截裙摆,他抬手小心翼翼地将她腿上放着的电脑关上,刚想把她的电脑收回来,原本睡着的人缓缓睁开眼。 她的眼前朦胧一片,湿润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雾,眼尾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妖冶。 “我睡着了?”南夏赶紧打开电脑,手腕忽然被眼前的人攥住,温热的体温通过皮肤传递过来。 他问她:“冷吗?”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她感受到他的指腹碰到她的掌心,微微发着痒,她及时把手抽回来:“别影响我工作。” 第23节 温聿秋看着她愈加潮湿的眼睛,轻声问:“我做什么了?” “……” 南夏抬眼看他,黑色的衬衫扣子系到喉结上面,连一寸多余的皮肤都没露出来,好像谁也无法窥探到他的另一面。 他轻描淡写地点着她的掌心:“只是碰一下,就受不了吗?” 南夏被说中了心思,高跟鞋踢上他的西裤,只是动作很轻,反倒是像在调情。 加班到晚上,南夏收拾好东西,突然说:“其实今天这样也很好。” 一起工作也算很好。 温聿秋拿起旁边的风衣外套:“你指的是加班还是跟我在一起?” 南夏发现这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我要说加班的话你以后是不是专门留我加班了?” 他笑着承认:“资本家是这样的。” 南夏提议去吃饭,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烧烤摊。偏僻的角落里仍旧亮着灯火,看上去很有人间烟火气。 温聿秋和她站在还没收拾好的桌子前,迟迟没有坐下,见她熟练地坐下点餐,还让老板少放点辣:“这里的龙虾很好吃。” 他垂眼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笑着是那样鲜活,她说:“你快坐下,这顿我请。” 温聿秋坐了下来:“那还挺难得。” “什么叫难得,我也没那么小气。” 南夏让老板拿两瓶啤酒,温聿秋抬眼:“忘记上次自己喝醉了?” “不是有你在吗?更何况,只是一瓶而已,不至于喝醉。” 他想起那天晚上怀里柔软的躯体,语气还是淡淡的,却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有我在才危险。” 南夏的手顿了顿,记忆复苏,恍惚间记起那天晚上温聿秋侵略性极强的眼神,和今天斯文的模样似乎是两个人。 她垂着眼,看到月光落在玻璃杯上反射出淡淡的光圈,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开始喝酒就觉得有些眩晕了。 放下来的食物和酒水打破了暧昧的氛围,南夏拉开易拉罐喝了口啤酒,身上的体温才凉了一些。 她记得那天晚上远处熙熙攘攘,他们那样渺小,好像轻易淹没在这滚滚红尘之中。 南夏不清醒地想,真希望每个夜晚都像今天这样平常。 吃到一半,她注意到温聿秋没怎么吃,剥了个虾喂他,手递到他唇边,南夏注意到他的眼神,总觉得暧昧到了极致。 她慌乱地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身后传来争吵声,南夏转身,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几个男人了,两方闹了起来,眼看着还要动手。 “装什么纯呢你。” 南夏站起身来护住那个女孩:“你们要干什么?动手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啊,吓唬谁呢。” 男人的手刚推过来就被人稳稳地接下,温聿秋轻轻一折,对方的手腕剧烈地疼痛起来,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温聿秋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掌心:“向她们道歉。” 他本来就生得高,看上去就不是什么能招惹的人物,加上出来的店长见这情形觉得不对真准备报警,也就认怂了,朝两个人道歉。 南夏看向女孩:“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啊。” 她放心下来,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吃,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儿仅仅是一个插曲,不足以影响她吃东西的心情。 南夏抬眼,看到他正看着自己,唇侧挂上浅浅的笑。 温聿秋嘱咐她:“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万一遇见了危险怎么办。” 南夏怔了怔,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他,沉默了好几秒之后说:“好。” 安静的那几秒钟莫名带着股儿悲伤的气氛,温聿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得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要分开,她为什么又应得如此宽容。 就好像他们早就心照不宣,知道真的会有那天的到来似的。 南夏喝下最后一口啤酒,他原本该送她回去,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去散会儿步吗?” 他们沿着昏暗的街道往前走,轻柔的风吹动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响声,在那样安静的夜晚里,她好像能听到植物往上生长的声音,从踩着的这片地里,从她的心口上。 其实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他们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也找不到要说的话,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共频的心跳。 南夏想起刚来这座城市时,她偶尔会找不到归属感,远处的灯火越明亮,她越觉得内心昏暗。 就好像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船,在黑夜里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找不到方向。 可现在,空泛的心脏好像被填充进了某种东西。 她听到近处传来歌声—— “我喜欢双双漫步在雾里, 赶摊牌实在是没趣, 跟你这一种老派鸳侣, 只想约会到八千岁,微醉写诗作对下去。”[1] 走到墙角处,她头顶刚好有一棵玉兰树,月光透过花瓣投下来,映得她皎洁美好。 南夏突然抬眼看他:“你怎么生得这么高?” 她看着有些累。 温聿秋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带你去个地方。” 他开车载她,到了一处复古的建筑前,进去像是个舞会布置现场,只是荒废了许久。 温聿秋去了二楼拨弄唱片机,她顺着红色毯子往前走,经过长长的曲折的楼梯来到他身边。 头顶的水晶吊灯落下柔和的亮光,照得她光彩照人。 温聿秋伸出手,她将手递到他掌心,被拉到她身前被迫和他贴得那样近,他问她:“会跳舞吗?” “不会。” “我教你。” 南夏听着他温柔耐心的话语,却半晌没怎么学会,她只会顺着他的节奏晃动身体,眼前全是他,鼻间也全然是他的气息,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侵占一样。 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时不时地踩到他的脚。她为了不再“伤害”温聿秋,抬手将高跟鞋脱下来放在一旁。 地上凉,温聿秋没让她继续,抬手将她抱在一旁的沙发上,蹲下身为她穿鞋。 他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脚踝,明明是在做再普通的一件事,动作却灼热得像是在亲密接触。 南夏不敢看他,总觉得再多看一眼他们会做更暧昧的事。 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慢慢收紧,不明显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没忍住再看了一眼温聿秋,差点被他的眼神灼烧到。 南夏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眼前突然黑了下来。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怎……怎么了?” “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 黑暗里男人的声音微哑,带着轻微的笑意。 南夏有些恼,觉得他怎么还能笑出来:“温聿秋!” 窗外的月光落在她脸上,让人想到书里的那句“月亮总作弄人做傻事”[2]。 南夏问他:“那你还不去修吗?” 怕黑的事儿没说出来,怕丢脸。 她的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只是没来得及看清温聿秋的脸,吻就如同轻柔的雨点落了下来—— “先亲会儿。” 第25章 南夏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眼前彻底暗了下来,以至于其他感官要相对灵敏许多。她感受到他身上染了尘世气息的松木香、温热的唇瓣、指腹略微粗糙的触感。 她情难自已地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几近沉沦。 缓不过来的时候, 她伸手推开他轻声喘着, 在黑暗里听见他轻声地笑。 南夏有些恼,抬眼作出生气的模样看他。 可她或许是缺氧的缘故, 即便看不太清也能感受到她脸上滚烫的温度,如何能震慑到他。 温聿秋靠她近了些, 几乎叫她眩晕。她感受到裙摆处多了只手, 她顺着他的手摸过去只摸到一截冰凉的腕表。 他已钻了空子将吻落在她脸侧, 好像她皮肤的每一寸都如此圣洁, 而他是最忠诚的信徒。 南夏有些招架不住, 总觉得会擦枪走火,幸而眼前亮了起来, 水晶灯落下的光清晰地照在他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温柔的漩涡, 她再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 她低下眼整理折了一截的裙摆, 察觉到丝袜好像勾丝了,看到他手指上装饰用的戒指,看向他:“丝袜都被你弄坏了。” “哪儿?”他弯下身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询问。 南夏掀开裙摆给他看膝盖上的那一截, 等他碰到那一块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 “你是不是该赔我?” 他的眼神停留了几秒:“怎么这么脆弱?” 南夏觉得他这是“受害者有罪论”,难道还要怪她不成, 还没看他多久,温聿秋笑着妥协:“看来以后要赔的不少了。” “……”还想要以后。 南夏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儿佯装的生气,温聿秋每次看她这副表情都觉得有趣, 像是生气的猫伸出自以为锋利的爪子在他心上挠痒痒,伸手虚虚将她抱在怀里。 他身后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通过窗户南夏看见外面的灯红酒绿,莫名觉得有些晃眼。 那天回去后南夏好久没睡着,以至于第二天她起得有些晚,来不及化妆,只好素颜出了门。 上了车后她才将头发挽了起来,随便涂了点东西后涂了淡色的口红,虽然看上去没那么精致但气色也很不错。 第24节 她到了公司才发现温聿秋没到,她最清楚温聿秋的行程,却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也许是有什么临时的安排,南夏想。 她去泡咖啡的时候沈雨姝站在她身后,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神情那么奇怪,原本想跟她说话,看了她好半晌,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南夏不明所以,但介于沈雨姝经常有不正常的时候她也没多想。 拿着咖啡回去的时候,她收到沈雨姝的信息:“你脖子怎么了?别跟我说是蚊子咬的。” 脖子? 南夏看到信息有些不解,拿出镜子照了许久才在耳朵往下那一小地方看见一枚暧昧的吻痕,她皮肤白的缘故,看上去有些明显。 这地方隐蔽,她昨天照镜子的时候也没看到。 而始作俑者是谁显而易见。 南夏怀疑温聿秋是故意的,看上去温和的人怎么总有坏心眼。 她拿出包里的遮瑕认认真真地化了个妆,确定不明显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而沈雨姝那边已经兴奋了:“不是吧,进展这么快,悠着点儿啊,要注意安全。” “……?” 她看到最后四个字差点儿把沈雨姝拉黑。 南夏打了个电话给温聿秋,一方面工作有些安排要询问他,另一方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电话接通后,她问他在哪儿。 “嗯?”他的声音有些轻,带着缠绵的意味,“你是在查岗吗?” “……” 她假装严肃地说:“我是以秘书的身份问你,你可以不回答。” “胃病,在医院。”电话那头温聿秋应道,“工作上的事儿你怎么看着安排吧。” 南夏这才明白他刚刚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虚弱。 “那我去医院看看你吧。” “老毛病了,用不着你来。”温聿秋笑着说,“一天不见就想我了?” “……”就不该担心他。 通话结束后,温聿秋又接到几个电话,关于家族内一些利益纷争,吵得他头疼。 他唇色苍白,但还是应着他们的话。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原本生病该休息一会儿,他也迟迟没能清净。 听说温聿秋进医院了,沈雨姝是最高兴的,她口无遮拦地说:“谁干的好事,该不会是你投毒了吧?” “啊?”南夏原本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毕竟温聿秋自己都说是老毛病,她也知道他胃常年不好。 等会儿…… 她昨天是不是带温聿秋去吃烧烤来着,虽然没加多少辣,但说不定是温聿秋胃太脆弱了呢? 沈雨姝见她沉默:“真是你投毒了?” 南夏站起身,收拾东西给温聿秋打了个电话,说要去医院看他,也不顾他之前调侃她的话。 “你在哪个医院?” “我在家里。”温聿秋问她,“你还要来吗?” 这话莫名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但南夏没顾得上,说要去。温聿秋虽然很想让她过来,但是他那儿还有点事,若不是待会儿要见客人,估计已经回公司了。 “没多大事,你就这么担心我?”他还是用那样的语气笑她,弄得她不想去了。 末了他又说:“待会儿下班让关慎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南夏问关慎是怎么回事,他说的和温聿秋一样:“胃病,温总这不是老毛病了吗?” 她百度了一下,众所周知百度浏览器百度病情癌症起步,于是看完后南夏有些担心地说:“他不会得癌症吧。” 关慎忍不住笑了,同她开着玩笑:“你怕你成寡妇?” “……” 南夏挑起眼尾看他,怎么温聿秋欺负自己就算了,连关慎都调侃自己,他们不是站在同一阵营线的打工人吗? 但她担心温聿秋,也没跟他计较,追问道:“他为什么胃疼,是因为吃坏东西了吗?” “不知道,可能是着凉了或者什么。” 关慎其实不懂,明明昨天晚上是吃坏东西腹痛,温聿秋怎么还让自己说是胃病。 急性肠胃炎和胃病不是差不了多少。 不过他也没多想,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老板工资给得多。 汽车停在小区门口,南夏上了楼后想温聿秋胃不舒服,搜索教程想煮点粥给他喝。 她觉得像粥这种东西最简单不过,没想到上手之后好像她有些天真了。 她尝了一口做的蔬菜虾仁粥,觉得温聿秋吃完这东西很有可能会病情加重,再度被送进医院。 煮粥这项计划被南夏划掉,她选择还是去一家小有名气地粥店预订了清淡的蔬菜粥。 手机响了一声,南夏看了一眼,好像是沈雨姝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她点进去的时候已经撤回了,对方说自己不小心发错。 南夏没放在心上,退出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设置免打扰的员工群聊了好多条,似乎提到了温聿秋。 她出于好奇点了进去,群聊里因为没有领导,大家聊得还挺奔放。 南夏点了进去,看见有人说—— “南秘书给温总投毒送进医院了?” “真假,吾辈楷模。” “是因为昨天加班吗?南秘书这么狠的,整治职场?” 南夏:“……” 论谣言是怎样生成的。 南夏艰难打字解释说自己没有,但是同事们本来也就是玩梗开玩笑,自然不会听她解释,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隔天工作的时候看见温聿秋气色没那样差,南夏才放心不少。 她也不想老板被她送进医院。 原本怀疑是昨天烧烤的问题,但是又感觉不至于,明明她也吃了,而且没给他的那份加多少辣椒,以前也见过他吃过一点辣,也不至于这点都承受不了。 南夏也没多想。 收到粥之后,她敲了敲温聿秋办公室的门,进去后将粥放在桌子上,却发现温聿秋不在。 她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给他发了条信息也没得到回应。 南夏想提醒他吃饭,本来胃就不好,更不能像这样不按点吃饭,于是四处找了找。 没看见温聿秋出公司,那么大概率还在办公室里。她后面的休息室,再往里走透过玻璃窗看见温聿秋站在阳台前。 走近了才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 温聿秋穿了件黑衬衫,宽肩窄腰的身材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光正好从他身后落下来,将他周身渡了层淡淡的光。 他的背影莫名带了点儿落寞,指尖点着一点猩红,烟雾在眼前散开。南夏也顾不上不打扰他的私人空间,直接闯了进去。 “温聿秋。” 听到声音男人神态恹恹地掀开眼睑,见到南夏站在他跟前,她穿了件抹茶色的长裙,好像打破了灰暗的世界,看上去那样明亮。 原本想熄灭手里的烟,南夏伸手想够,一脸关切地看向他:“你本来就生病了不能吸烟。” 他突然想逗她,等她走过来将她按在阳台前,一手掐着烟,一手扶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垂眸暧昧地调笑:“你是在管我吗?” 第26章 南夏离他离得近, 被他手上的体温烫得无所适从,她化了精致的妆容,唇瓣上的口红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看上去十分诱人。 她看了他一眼, 眼尾微微上扬, 带着点儿妖冶的意味:“我当然没有身份管你,你是我老板。” 温聿秋离她近了一些:“不敢以下犯上?” 他见她咳嗽了一声, 抬手掐了烟,仍旧同她保持着暧昧的姿势, 好像在和她调情一般, 连语气都带着诱哄。 南夏自然地落入他的陷阱:“怎么犯上?” “你想怎样都可以。” 她被他搂在怀里, 原本也不矮的个子被他衬得有些娇小, 腰后的大掌一用力, 她几乎和他贴在一起,只能顺势吻上他的唇。 口红的颜色染上他唇上几分, 南夏觉得好看, 拿出自己的口红, 用手指沾了一点揉在他的唇上。 白嫩的指尖碰到唇上,他抬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眼神带着几分欲色。 好像不用说任何话,只是这样轻微的肢体接触就足够暧昧。 南夏抽回手, 提醒他:“给你点了粥,快去吃。” “点了什么粥?” “就是普通的青菜粥,”她说,“谁让你胃那样脆弱, 经受不起一点摧残。” 温聿秋笑着看她,倒是好奇她怎么跟他吃了一样的东西却没事。 南夏想走, 奈何他腰上的手握得很紧,她随口道:“原本想亲手做,但失败了。” 他有些意外,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可惜:“失败了就再尝试一次,不是有句话说,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你想吃?”她眼睫掀开,“现在他们都说我给你投毒了,要是吃完出了意外这个谣言可就坐实了。” 温聿秋还不知道有这个谣言,估计是他们玩笑说的话:“那只能找你负责了。” 他几乎是诱哄的语气:“今晚去我家,做给我吃。” 第25节 她心口狂跳,从他怀里挣脱,从背后推着他往外走,直到到办公室后,她抬手将桌子上的饭盒掀开,看着里面寡淡的粥,突然想起了先前自己牙疼的时候,没想到也有看着他喝粥的时候。 还好她提前点了丰盛的午餐,特意坐在他跟前和他一起吃饭。 温聿秋记得南夏前几天还不爱在他的办公室里用餐,一看她面前的食物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是在勾他。 他还真被勾住了,掀开眼睑看了她好一会儿,仿佛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拓在心底。 南夏以为他是馋自己面前的食物,带着点儿小心思地朝他莞尔一笑:“想吃吗?” 那张平日里清冷挂的脸,在他面前总是微微偏着眼看他,眼尾自然地往上挑,带着勾人的意味,表情生动又妩媚。 他意有所指地说:“想。” 深情缠绵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好像指的不是食物。 南夏心跳得有些快,撇开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低头用心吃她的午餐了。 下班后,南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了温聿秋的车。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但上次还是工作需要,只是进过他家的客厅而已。 她找到他家的厨房,准备征服点亮这个自己不会的技能,打开他的冰箱却只看到一排冰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家的冰箱怎么看起来像是个摆设?” “不是放着水吗?” “……” 温聿秋看她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他未尝不知道家里没有食材,但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让她到家里来做饭。 南夏并不知道,拿起自己的包:“那走吧。” “去哪儿?” 她抬起清澈的眼,什么也没想:“超市。” 温聿秋看了她一会儿,本身就只是为了调情,没想到她对此认真起来了。 其实不用去超市点个外卖买菜也完全可以,但看着南夏的眼神,他还是应了下来。 南夏看了一眼他的穿着,不满意地说:“要不然你换身休闲的衣服吧,否则我会觉得在超市里谈生意。” 他唇角染上笑意,一边单手解开袖扣一边走向衣帽间:“那你等会儿。” 她在外面坐了会儿,终于看到温聿秋走了出来,他换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身上多了几分慵懒的气息但贵气不减:“走吧。” 温聿秋开车载她去超市,到了后他推着购物车,看着她走在前面认真地看着货架上的东西。偶尔看见喜欢的零食,回头温柔地看着他。 其实是再也普通不过的相处,但过后想想那些平常的相处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就好像不用思考其他只需要简单地生活。 他看了一眼购物车里满满当当的蛋糕饮料:“你是准备在我家里开party吗?” 南夏认真挑选着车厘子:“你不觉得把冰箱填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温聿秋站在原地仔细回想,却好像并没有那样的感受,他本身情绪就淡,平日里哪怕最爱的工作也不会让他觉得有那种极致幸福的感觉,更别说这样的小事。 可等到回去后,看见南夏穿着蓝色裙子认真地在冰箱前布局,饮料放哪里,面包放哪里。温聿秋上去帮忙,直到冰箱里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她终于满意了。 “是不是好多了?” 她站在花花绿绿的背景前,眼里渗出笑意,将他心底的那块冰融化了几分。 温聿秋觉得这样似乎确实顺眼很多,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那份幸福感,他是很久很久以后感觉到,迟钝到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哪儿缺失了一角。 温聿秋看了一眼:“吃不完的话,你帮我解决吗?” “那你努力吃完。” “我不吃甜食。” “……”南夏只好应下:“你是因为单纯不喜欢还是为了健康?” “都有。” “……”她讨厌这样自律健康的人。 整理了一下食材,南夏决定去厨房研究一下,她站在池子前清洗蔬菜,突然身后伸出一双手环住她的腰。 她怔了怔,垂眼看见他帮她系上围裙。 南夏出神了几秒,将注意力转移回食材上。 她大概是真的和厨房无缘,明明按着教程捣鼓半天,做出来的东西仍旧难以下咽。 温聿秋拿起勺子想要尝一口,南夏伸手拦住他,有些着急地说:“要不然还是点外卖吧。” 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明明刚刚还花费了那么长时间去超市买东西,又在厨房里呆了这么久,结果结局居然还是点外卖。 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南夏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抛开事实不谈,那不也是因为温聿秋叫他来的吗? 她把这理论说了,他眼底笑意更甚:“得,怪我。” 他抬手环上她的腰,抬手将她的围裙解下来系在自己身上:“我做饭给你吃。” 没想到居然能颠倒过来。 南夏有些意外:“你会做饭吗?” “只会一点儿,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偶尔会自己做。” 她帮忙给他打下手,幸好去超市的时候她买了好些食材。 温聿秋让她处理一下甜椒,觉得应该没什么难度,也没想过会有什么意外。 南夏将圆乎乎的甜椒放在水下清洗干净,不好好竖着切,用刀尖放在顶部处理绿色的柄,不小心蔬菜脱离了掌控逃到了一边,刀尖碰到了手指。 她出于本能地“嘶”了一声,温聿秋偏眼看她:“怎么了?” 她指尖微疼,感慨自己果然不适合呆在这里,温聿秋帮她清洗伤口,找出创口贴帮她贴上,动作很轻:“看来以后这地儿不能让你进了。” 南夏抿唇:“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试试,也许下次就会进步了。” “得不偿失,”他将她带出厨房,“这些有你的手重要吗?” “……”等会儿,只是破个皮而已,就像上次烫伤一样压根没有多严重。 她轻声道:“我没那么娇气,这只是小伤。” 听语气,好像是在内涵他住进医院那件事。 他倒是没想到娇气的人成自己了,弯腰看她:“是谁切个菜都能受伤?原来我比你娇气?” “……” 温聿秋让她休息会儿,顺便帮他处理一下冰箱里那些东西,南夏觉得哪儿不对:“可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给你做饭吗?现在怎么好像反过来了。” 她关心地问:“你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彻底好了吗?” 看来真把他当成瓷娃娃了,明明他还开车带她去了超市。 他应,“没事儿,你在沙发上坐会儿。” “可是……” 她想说要不然还是点外卖吧,看着他的眼神仍旧清澈,不带着任何其他的想法。 温聿秋将她抱到沙发上,垂眸看着她,低哑的嗓音里和着轻柔笑意:“真以为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做饭的,嗯?” 第27章 她眼前笼着一层淡淡的雾, 嗓音柔和得像是浓墨在烟雨里晕开:“那是来做什么的?” 南夏说完,后知后觉自己有些明知故问。 “你说呢?” 温聿秋没有给她答案,留下了浮想联翩的空间。 南夏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打开电视, 过了好久仍旧还在出神。她想, 他所指的究竟是单纯的那层含义还是更深层的。 她不自觉地朝着厨房的地方看了一眼,只看见他宽肩窄腰的背影, 看上去居然难得有几分居家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有一个温馨的家,这也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的晚上。 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错觉离现实离得有多远, 可偏偏她还是多沉浸了一会儿。 温聿秋端着两盘意面过来, 离着点儿距离南夏都闻到诱人的香味, 他问她想吃哪一种, 一盘是番茄虾仁一盘是黑椒牛柳。 她笑着刁难他:“两个都想吃。” 温聿秋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无奈地走到厨房里重新分装了盘子,两个口味的都给她弄了一点儿。 南夏品尝了一口, 觉得他厨艺不错, 以后下厨房这活儿还是交给他办吧。她这会儿还记得关心他的胃, 问他能吃这些吗,他原封不动地将她的话还给她。 “我没那么娇气。” “……” 他们沉默的时候电视机的声音会填补安静的空气,平日里温聿秋顶多拿它看点新闻, 这还是第一次看上面播放着校园爱情剧。 南夏看得津津有味,吃得差不多了后想起自己买了不少水果, 想去切点橙子吃,温聿秋明显不想看到她再动刀,阻止未果只能跟过去。 她不满地说:“我发誓今天那事儿是意外,好歹活到了二十多岁, 也不至于这点小事都不会做。” 谁知道身旁的人意味深长地说:“那还挺不容易的。” “什么不容易?” “活到二十多岁。” “……” 她懒得和温聿秋计较,在温聿秋的监督和帮助下切好了水果。 温聿秋垂眸看她的成果, 水果这东西明明是用来吃的,她偏偏切了图案,还笑着问他:“像不像蝴蝶?” 橙子摆出的图案,确实像一只只蝴蝶,连草莓都切成了爱心。一如那天咖啡上笨拙的爱心拉花。 第26节 其 实按照他的性格,并不觉得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处,水果切出了图案也不会让它的味道有所提升,可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点缀着淡淡的萤火光芒,他觉得还是有所区别的。 连带着看水果都觉得它好像鲜活几分。 南夏抬手喂他橙子蝴蝶,他尝到水果的汁液,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商家的包装套路的消费者,它不论标出什么离谱的价格,他想他都会全盘接受。 直到度过那个平常又浪漫的夜晚,也无事发生。 南夏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还小小地担心了一个晚上,但温聿秋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想来,她是多想了吧。 温聿秋开车送她到楼下,下车前体贴地帮她解开安全带,直到下车前仍旧在温和地问她:“着急上楼吗?” 她以为温聿秋有什么要和她交谈的事,又或者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朝他摇了摇头,潮湿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疑惑。 温热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将脸侧的碎发拂到耳后,接着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 模糊中余光掠过窗外的人影,她紧张地攥住他的手,接着听到他的轻笑声:“紧张什么?” 他的眼里映着温柔的浪潮,嗓音染上蛊惑:“这是单向玻璃,做得再过分点也不会被看见。” 南夏感觉他在耍流氓,但又有点点到为止。她脸热地看他,张了张唇想反驳什么最后又没说出口。 “想说什么?”他看出来了,轻声问她。 其实她想说还是会被发现的,甚至脑海里因为他的言语掠过更过分的画面。 她偏过眼,没敢看他性感的喉结。 温聿秋觉得她这副欲迎还拒的模样可爱,垂眼吻了吻她的眼角。 下车前,他把后座的礼品袋拿过来递给她。 “这是什么?” “赔你的东西。” 她想起那天晚上,脸上的温度更高了些。 南夏拿起袋子上了楼,她没打开袋子先去洗了个澡。穿好睡衣出来时,看见沈雨姝给她发了消息,八卦她约会去的哪里。 她原本不想理,在对方反复八卦下还是说今晚去了温聿秋家,沈雨姝问她去他家,然后呢? “做饭。” 对方立马不困了,进展这么快:“做了几个小时?” “不知道,大概半个多小时?” “……温总是不是有点不太行?”听起来有点儿金絮其外。 南夏总觉得她们不在一个频道,问她在说什么,沈雨姝本来还想提醒她注意措施,看到这儿也有点不解:“你该不会说的是真做饭吧。” “……”南夏更不解,“难道做饭还有第二个意思?” 沈雨姝:“……” 再见。 沈雨姝忍不住给她发:“挺忙的,不是黄色信息就不要发了。” 南夏:“……” 她翻看了一会儿信息,感觉沈雨姝理解的“做饭”好像是这个词语第一个字的意思。 果然人是黄色的看什么都黄。 南夏没再跟沈雨姝对话,毕竟她这儿没有黄色信息可以传播。她拿出身体乳认真地涂抹着身体,尤其是关节部分。 涂完后她回到客厅,打开温聿秋给她的袋子,发现里面除了丝袜外还有个礼品盒,里面是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她对着镜子比了比耳钉,唇角染上笑意。 没多久春意彻底充斥着这座城市,大概是冬季漫长的原因,春天繁花的盛开和绿色生机的溢出竟给人一种震撼之感。 前几日还有些单调的城市转眼被各色的花朵覆盖,一眼望去春天显得那样盛大。 南夏想着闲暇时去赏花,见着沈雨姝想约她一起,却见她戴着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 沈雨姝艰难地摘下口罩:“到处都是柳絮,我今天打了一个月喷嚏的量。” 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 南夏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是约不了了。 她拿起整理好的文件进了温聿秋办公室,汇报完项目进度,温聿秋问她为什么进展这么慢。 “有困难吗?” 南夏应道:“确实存在一些矛盾,但我会尽快协调解决。” 做秘书协调沟通能力太重要了,温聿秋也不可能工作上每个细节都去跟进,需要她足够了解背后的具体情况,再协调各部门合作。 温聿秋抬眼,她猜到他要看什么,将合同放在他桌子上:“这是我修改过的合同,您看看。” 温聿秋认真地看完,认可道:“进步很快,越来越专业了。” 刚开始南夏还只会一些行政工作,现在对专业领域已经有不少了解。 她听着这话莞尔一笑:“您教导得好。” 听到这句话,温聿秋单手支着下颚抬眼看向她,认真辨别她的细微表情,想知道她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表面奉承。 没看到她脸上的虚假,倒是瞥见她眼底温柔的笑意。她穿了件杏色的西装裙,耳垂上点缀的是他送的那对耳钉,看上去明艳动人。 他眸光微动,碍于工作时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走之前交代她:“帮我准备两份礼品,另外周五有个私人宴会,有时间陪我参加吗?” 温聿秋补充:“没有工作性质,你可以拒绝。” “有时间。” 南夏走出办公室,待会儿有个会议,她还要安排,手机上的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她拿起来看了眼—— 温聿秋:“今天很漂亮。” 明明刚刚摆出那样严肃的表情,背后又给她发暧昧信息,南夏回复:“注意点,工作时间。” “好,南秘书。” 好像她是他领导似的。 南夏安排好会议流程,她拿着电脑等其他员工进来。进行到一半,她接到一个电话,出去接完后进来,继续坐在温聿秋身边。 他眸光冷淡,纤长指尖放在键盘上。 南夏看了会儿项目计划,趁着讨论的间隙提出自己的意见,她的想法很好,在座不少人听了都在心底认可,偏偏有个老员工同她抬杠:“南秘书还是太年轻,想出来的东西都太想当然了。” 他资历深,自认为南夏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南夏面上带着笑容,看着那人得意的表情心底却有些不舒服。 身旁的温聿秋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可取,有时候也要跟上年轻人的想法,别故步自封才是。” 他淡淡地掀开眼睑,嗓音平和却让人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那人当场闭了嘴。 本身南夏也不像他说得那样不专业,更何况有温聿秋替她撑腰,其他人便讨论了起了方案的可行性。 结束后南夏跟着温聿秋进办公室,她问他是替她撑腰还是替自己的秘书撑腰,温聿秋听出了她的意思:“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她确实不自信,论专业能力会议上比她厉害的多得多了。 但是她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她抬眼看向温聿秋,知道作为领导他更喜欢自信的人,她没道理在他眼前觉得自己做不好。 他抬手整理袖扣:“放心,你犯错了我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这话说得,好像她在找骂似的。 南夏还有点东西要跟温聿秋探讨,于是站在了他旁边,她打开自己的电脑给他看ppt,突然微信弹出消息。 消息本身倒是工作上的内容,只是聊天框旁边有他今天发的消息,备注是全名。 十分生分的三个字——“温聿秋。” 他没继续说下去,看着这三个字沉默了一会儿,南夏还没觉察到哪儿有问题,关闭了聊天框。 温聿秋的手按在触摸板上,刚好碰到的指尖,他重新帮她打开聊天框,鼠标放在自己的聊天框上,语气淡淡地问她:“这是你的普通朋友吗?备注还是全名。” 南夏:“……” 鉴于南夏总是让他公私分明,他抬手轻飘飘地将聊天框关闭。 她松了口气,以为他不会计较这么点小事,温聿秋指尖点开表格,如玉的中指微微弯曲:“晚点再找你算账。” 第28章 南夏视线落在他手指上, 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尤其在看到他仍旧斯文地向她讲解工作时。 只当他是调情。 下班后南夏来找他,温聿秋还在看文件, 微微有些错愕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有些惊讶于她自投罗网。 南夏顺手帮他收拾书桌,听到身后的声音:“备注的事儿要解释一下吗?” “工作交流那么多, 给你备注得官方一点也没问题。”她知道自己解释不清,还知道反过来问他, “那你给我备注的什么呢, 说不定比我的全名还要生疏。” 温聿秋被她恶人先告状的本领弄得有些好笑,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打开电脑给她看页面:“南秘书, 我给你备注的什么?” 她看了眼,上面写着“南南”。 南夏有些不好意思, 心道他好像平时也没这样叫过自己, 怎么还备注得这么腻歪。 “你名字好听我才全部写上去的。”她说着歪理, “这么点儿小事,你总不能和我计较。” 南夏给他扣上小心眼的帽子,猜想他不会再继续说, 谁知道温聿秋压根不吃这套。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放在她腰上的手很快就钻到了空子碰到她的皮肤, 南夏垂下眼,见扎好的衬衫逃离了西装裙,他的手微微往上,几乎要碰到她的内衣。 第27节 南夏摇摇欲坠, 似乎下一秒就要跌落到他腿上。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好像跟他有什么似的。 偏偏这时外面还有人敲门, 他轻笑着问:“要让他进来看看吗?” “……”她低着嗓音,又羞又恼地喊他的名字,“温聿秋。” 拉锯片刻,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温聿秋终于放过她。他走到门口,整个身子将里面的场景彻底挡住。 接过外面人递过来的文件,温聿秋转身将门关上。 他回头时,南夏正背对着他在角落里整理衣服,挺翘的臀裹在西装裙里,曲线很性感。 温聿秋觉得好笑,走到她身后将她没整理好的衣角弄进去。南夏误以为他还要动手动脚,将他的手别开:“别弄。” “怎么弄你了?” 他还有心思同她开着玩笑,末了也没再招惹她:“走吧,带你去吃饭。” 备注后来倒是改了,在温聿秋的监督下刚开始从“小气鬼”改成“资本家”又改成“娇气包”,最后才改成“阿聿”。 他抬眼看她:“在你这我外号倒是多,平时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哪儿有?” 温聿秋也没追问,随手一说的话而已,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转眼到了周五,温聿秋接她去梁书宜家,去之前同她说只是几个朋友而已。南夏问他自己要不要注意什么。 “注意?”温聿秋抬手帮她整理耳饰,“就当是自己家就好了。” “我在自己家都是瘫沙发上没个坐相,你确定要让我当自己家?” 他对上她晶亮的眼睛,顺着她的话说:“你要是想这样,旁人倒是不会说什么。” 就看你敢不敢了。 南夏读懂他的意思,算了,在外面还是注意点形象比较好。 她跟着温聿秋到了郊区的别墅,梁书宜出来迎接他们,南夏一眼认出了是她上次温聿秋去接的人,当时她还以为两人有什么。 梁书宜看上去气质很好,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千金,她身上带着和温聿秋很相近的难攀感,好像不用说什么也能传递一种高贵的信息。 南夏难免以为她这样气质的人和“亲和”两个字没有关系,没想到对方看到她就友好地笑了出来:“终于舍得带她来见我们了?” “这段时间忙。”温聿秋说。 梁书宜知道他说话半真半假,取笑道:“忙什么?忙着陷在温柔乡里?” 南夏听了这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跟着梁书宜进去,两人倒是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将温聿秋晾在一边。 梁书宜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南夏说是工作关系,她嗓音里掺杂着笑意:“先前还以为他这样的人事业心重,工作的时候最不喜欢掺和上私情,没想到还会有例外。” “……”南夏很想说,她真的很难相信温聿秋是这样的人,明明完全相反。 随便聊了聊,梁书宜才知道南夏是他们的学妹,以前和他们都是一个学校的金融系毕业。梁书宜点头:“那你该叫我学姐。” 南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温聿秋,突然有些好奇,轻声问:“学姐,以前温聿秋学长在学校是不是很受欢迎?” 梁书宜懂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不受欢迎才是不正常。” 也是。 南夏只是顺口问问,梁书宜却很直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他第一个女人。” “……” “他还是个雏儿。” 南夏:“……” 等会儿,她没问啊。 南夏脸色发烫,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顺手拿起旁边的酒抿了一口,又怕自己喝多了,没再喝。 “哦。”梁书宜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跟你在一起后还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还没有。”南夏解释。 她意味深长地说:“原来还是。” 总觉得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聊这个不太好,南夏没再继续同她说什么。正好这时候有人叫梁书宜,她起身走了过去。 南夏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着点心。 那边的温聿秋虽然在和别人交谈,但是一直有看她,也不知道和梁书宜说了什么,脸那样红。 原本想招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突然有人来敬酒。 他支着下颌冷淡地看着那人,弄得对面的人有些紧张。 南夏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微醺的女孩儿凑到温聿秋身边,开口艰难地说了两句话,酒杯在他面前晃啊晃,没过一会儿冰凉的酒液就泼了他一身。 从背后看看不出详细情况,很快那个女孩俯下身,想要帮他擦。 手忙脚乱的,好像他会吃人似的。 温聿秋垂眸看她,嗓音虽淡却很有分量:“不用了。” 那女孩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眼里含着泪水,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南夏还在那看戏呢,就见温聿秋叫她过来:“跟我去趟卫生间,帮我处理一下。”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卫生间,大理石墙壁每一寸都擦得锃亮,清晰地映着人脸的模样。 南夏拿着他的手帕帮他擦胸口那一块浸湿的地方,隐隐看见里面透出来的肌肉轮廓,碰到的地方很硬,透着滚烫的温度。 她一边脸红一边说:“怎么不让那个喜欢你的女孩给你擦?” “哪儿有喜欢我的女孩儿?”他垂眸看她的表情,“除了你还有谁。” 还泛着酸气。 南夏以为他装傻,抬手将格纹的手帕还给他:“刚刚那个女孩不是喜欢你吗?” 从她的角度看确实很让人误会,好像那人泼了他一身酒是故意接近似的,她语气里多少带着点儿兴味:“温总到底毁了多少件衬衫?” 以前跟在她身边的时候生分小心,现在露出本来面目了,温聿秋偏偏越来越喜欢她这双生动的眼睛。他解释:“哪来那么多爱慕我的人,是有事相求,也不知道怎么着泼了我一身。” 南夏勉强信了他。 她靠在台子上,纤细身影映在身后的镜子里,温聿秋离他离得很近,垂眸将手帕重新放在她手里:“怎么不继续帮我了?” 她指尖碰到他肌肉的线条,纵然没直接接触也觉得手指滚烫,她轻声说:“反正衣服都湿了,擦了也不能穿了。” 温聿秋问她:“你的意思是让我脱了?” 南夏抬眼看他,眼尾泛着红。 她哪儿是这个意思。 温聿秋没为难她,叫她去找梁书宜找套衣服来,她出去时梁书宜正坐在几个人中间笑着交谈,看到她起身过来,姿态落落大方:“怎么了?” 南夏同她说了后,梁书宜带她去楼上。顺着长长的楼梯往上走,到了二楼客厅,梁书宜让她在等一会儿。 翻了好久,梁书宜终于翻出一套衬衫,但是看颜色有些花,明显不是温聿秋的风格。 她错愕于梁书宜家里有这种衣服,但是也没多问,抬手接过衣服后同梁书宜道谢。 等把衣服拿给温聿秋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衣服的主人,问:“她怎么把陈妄时的衣服拿给你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南夏几乎一瞬间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如果不是陈妄时在这过夜过,也不会亲近到留下衣服。 她没有几多问,想来温聿秋大概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衬衫:“那我拿去换一件。” 温聿秋自然不想让她再跑一趟,没让她再去。 他换衣服的时候,南夏自觉地背过身,听到身后衣服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悄悄回头望一眼,看到他正在系最上面的纽扣。 “偷看?” 她说:“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些花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倒没有那样轻浮,只是平添几分浪荡罢了。 即便不是他的风格,也足够好看。 “那以后就不要转过身,又不是不让你看。”他指尖掠过她的耳饰,亮片在白皙的锁骨上晃了晃,“还是害羞了?” 第29章 他这人说话也着实有趣, 好像拐着弯儿希望自己看他似的。 从卫生间里出来,梁书宜看到温聿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想到这衣服穿你身上比穿他身上更合适。” 温聿秋坐在南夏身旁, 手从背后虚虚揽着她的腰:“这话叫陈妄时听了怕是要不服气。” “实话罢了。” 温聿秋想起什么, 垂着眸问:“和好了?” “没有。”梁书宜随口道,“打了个炮而已。” 南夏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把那件事说得像吃饭一样简单,为了掩饰尴尬她拿起面前的酒杯, 还没来得及抿上一口就被温聿秋接了过来。 他不让她喝。 南夏偏头看他, 温聿秋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 好像刚刚的动作只是顺手而已。 梁书宜见南夏脸有些红, 想到什么, 眼里带着兴味地嘲笑两人:“忘记了,这种成年人的话题就没必要在你们这两个纯情的人面前提了。” 温聿秋向来不会理会这种嘲讽, 只轻声同南夏说:“离她远点儿, 别被带坏了。” 南夏抬眸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见她这会儿半躺在沙发上,长裙肩带随意散落,露出一大片锁骨的肌肤也并不在意, 比起先前端庄的模样多了几分妩媚。 忍不住想,要是她是男人, 恐怕也会对梁书宜动心。 梁书宜听见温聿秋的悄悄话,“呵”了一声。 她毫不示弱:“照你这样说,最应该远离的人应该是你吧。” 温聿秋淡淡掀开眼睑:“刚刚不是还说我纯情?” 第28节 梁书宜意有所指地看向南夏,笑得十分动人:“常年禁欲的老男人更可怕, 要是哪天破戒了指不定就变成禽兽……” 温聿秋习惯她的诋毁,对此只不过一笑置之。 他那样的人, 似乎没有软肋,压根不会被戳到痛处。 南夏想了想,好像除了刚刚在卫生间隔着衣服看过他的身体外,平日里连他衣领下什么样都没见过。 她其实也知道梁书宜只是随口一说,但还是配合地往旁边坐了坐。 好像躲他似的。 温聿秋有些意外,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写了些什么话,只是没说出口。 一时间周围只留下梁书宜的笑声。 晚宴进行到后来有些无聊,虽然南夏十分认真地跟着温聿秋拓展人脉,但表情略微表现出枯燥的意思。 温聿秋听着某些人的奉承也有些无聊,带她去了清净的角落里。 闲聊时,南夏说想去赏花。 因着冬天的漫长,她有些想念春天。 “走吧。” 温聿秋牵起她的手,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但还是跟着她走了出来。 关慎在前面开车,很自觉地将挡板升上来。后座里,温聿秋问她:“先前听到梁书宜的话躲什么,是觉得我和她说得一样?” 南夏并不知道是不是一样,她只是开玩笑做出那样的举动。 不过根据她对温聿秋的了解,他也未必正经。 “有待考证。” 温聿秋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眼角含着极淡的笑意:“那就等你考证了。” “……” 怎么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 汽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着,中途温聿秋接到梁书宜的电话,对方问他去哪儿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刚还有人问我你在哪儿?” “临时有事儿。” 他极少中途离开,梁书宜真当他有什么急事,于是说了两句便将电话挂了。 南夏问他有什么事儿,温聿秋掀开眼睑:“陪你去赏花。” 她心口噗通噗通地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没想到随口说的话,他直接带她去做。 只是这大晚上的,哪儿有花可赏? 过了许久,车稳稳地停在一座高建筑前,南夏跟着温聿秋上电梯,到顶楼后才看见原来这儿有个空中花园。 她看见风中摇曳的白色绣球花,还有远处说不出名字的满满当当的花。 春风沉醉的夜晚,微风拂过花朵和她的脸颊,仿佛能感受到暗香浮动。 中间是个华丽的喷泉,一眼望去美得像是个童话世界。 南夏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酒才对,她的眼睛在微弱的光下泛着点点星辰,看上去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忘记我上次说的话了?”温聿秋问她。 上次说的话? 南夏回想了一下,似乎他说的是有他在才更危险。她笑了笑:“你应该担心我喝醉了占你便宜。” 更何况,成年人之间发生些什么也是你情我愿。 她每次都有道理,一张嘴会说的厉害。 “是吗?”温聿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挽起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线条,他慢慢抬起眼睑,眼尾微微挑着,“先前碰一下都不愿意。” 明显还是记仇之前她想拒绝他的事儿。 “过来。”他叫她。 南夏坐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他问她是否确定要喝酒,女人眼神有些迷/离,眼神失焦:“嗯,就醉一回吧。” 她想起先前没和他在一起前是那样有所顾忌,即使是现在,她也没想过长久。 可是这场梦,她终究沉醉不愿意醒来了。 就这样吧。 南夏想,就这样热烈爱一场。 即便下地狱也没所谓。 温聿秋起身去拿酒,回来的时候听见她哼着粤语歌曲的调子,仔细听似乎是陈奕迅的《富士山下》,唱着唱着歌词也出来了——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1] 他问:“怎么是用普通话唱?” 南夏很坦诚,眼神好像说你在说废话:“因为我不会粤语。” 温聿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眼底浮上点点笑意。 酒杯被酒液填满,刚开始她还在跟他闲聊,温聿秋说这后面有泳池,她说今天不想游泳:“下次你能不能教我?” 温聿秋应下来,南夏还记得他先前呛自己的话,调侃他:“资本家现在不收学费了?” 温聿秋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收你学费?” 他的眼神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好像全然没有存着坏心思,一副斯文绅士做派。 “……” 她不敢深想,只是觉得他果然不做吃亏的买卖。 南夏越喝面前越模糊,最后倒在温聿秋肩膀上。她喝醉了以后有些兴奋,小声地叫他的名字:“温聿秋、温聿秋。” 像是猫爪儿在她心上抓过一样。 温聿秋想,看来她是真喜欢自己的名字,说醉话的时候都要三个字连在一起叫。 听着她缠绵的尾调,温聿秋逗她:“你在撒娇吗?” “谁撒娇了。” 她潮湿的眼睛看他,看见他背后微微晃动的花,没忍住印在他唇上。 浅浅地吻了一下仍觉得不够,又亲了两下,平时还算稳重,这会儿叫他的名字倒像是个小孩。 “什么感觉?” 南夏诚实地说:“挺软的。” 她只是亲着玩,再凑上去的时候却被人反客为主,后脑勺被扣住共享着彼此的呼吸。 牙关轻易地被撬开,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温聿秋。” 含着他名字的喘息声淹没在寂静的夜里,她压根不知道喊他的名字杀伤力有多大。 温聿秋扣住她的手腕,哑着嗓子哄她:“别叫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侧坐在他的腿上,清晰感知他西裤下的热度,她觉得坐着有些不舒服,手在他腿上随便按了按。 好像哪儿不对…… 而后另一只手也被攥住。 “乱摸什么?”他自是不会跟一个醉鬼计较,轻声警告她,“要是待会儿它不受我控制了,后果自负。” 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南夏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但是头实在是太晕了,来不及思考这些。 她甚至已经看不清温聿秋的脸,只是听他的话将手臂乖乖搭在他脖子上。 温聿秋的大掌放在她腰上,顺着腰线往上,轻易地解开她背后的搭扣。 她脸烫得厉害,这会儿还记得跟他说:“我好像喝多了。” 明明刚刚就已经喝多了。 他眼底全然是危险的气息:“下次还敢不敢喝酒了?” 即便衣衫不整,她的眼神仍旧那样纯真,语气里带着点小孩子气:“反正你在的话,我就敢。” 南夏想,有什么不敢的。 后来清醒了她觉得当时大概是酒精作用,也没听清什么内容,只是好胜心强觉得自己什么都敢。又或许,她对他没那样设防。 那双朦胧的眼望着他,好像予取予求。 温聿秋面上微怔,没想过她会这样说,他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 “看来以后,不能轻易离开你了。” 第30章 南夏醒来时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分不清自己在现实还是仍旧在做梦。 她头疼得厉害,还是第一次醉成这样。 扶着额头缓了好久,她才想起打量周围的环境, 才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发现穿戴还算整齐,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她意识到什么, 也不算是穿戴整齐,她内衣搭扣还是开的。 第29节 南夏脸上的温度慢慢升高。 温聿秋…… 她起床喝了杯水, 觉得胃里好空, 一边点了个外卖一边打开手机, 看见温聿秋让她醒来给他回个电话。 南夏还当有什么事儿, 一边含着牙刷一边给他打电话。 “醒了?” “嗯。” “头晕不晕?” “不晕。” 温聿秋听见她含含糊糊的声音, 听出了她在刷牙,有些无奈地等了她一会儿。 他垂眼看着茶几上的报纸, 等她刷完牙, 听见她指控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趁人之危了?” “你觉得我趁人之危的话, 你还能好好地躺那儿?” “……” 她恍惚记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红着耳朵继续听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更何况,是谁昨天晚上说敢和我喝酒的?” 南夏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她说自己要去洗澡,温聿秋没让:“吃完东西再去, 免得待会儿体力不支晕倒了。” “我哪儿有那么脆弱,不会晕倒的。” “南夏。”他叫她的名字,听起来带着点儿严肃。 “那好吧,我随便吃点东西垫一下。” 她挂断电话, 找出面包吃了两口。洗完澡后南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刚好这时候外卖也送来了, 她终于能吃到热食,坐在桌子前舒舒服服地吃完,觉得胃舒服多了。 饭后温聿秋问她周末有什么计划,南夏也不知道,她突发奇想地想让他带自己去兜风,想看看这座城市的春天。 温聿秋总觉得她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明明能要求他做很多事,结果最后居然只是兜风。 他开车过来,见南夏穿了件紫色裙子下了楼,看见他的车之后微微小跑过来,裙摆被风吹起一角。 背后两侧的春景竟成了她的陪衬。 南夏原本手放在车门上,想了想低着腰叫他:“温聿秋。” 声音微微有些甜腻,听上去像昨夜喝醉时的撒娇,他觉察她存着什么心思,抬眼疑惑地看向她。 见他不表态,南夏又喊他:“阿聿。” “嗯?” “我能不能坐后座。”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温聿秋抬眼看她:“这么想让我给你当司机?” “就一次。” 她眼睛泛着亮光,看他的模样可爱又坦率。 温聿秋何曾屈尊降贵做过旁人的司机,事实上他甚至很少自己开车,只是因为约会二人世界方便一点。 但此刻他觉得也未尝不可,毕竟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果能点缀上星辰,多少东西也换不来。 他默许,南夏 打开后座的车门,终于享受了了一回让领导给她当司机的待遇。 轿车沿着马路往前漫步目的地开着,沿途满是樱花和丁香,美得那样盛大。 光影摇摇晃晃地投在地上,四周越来越幽静,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温聿秋透过镜子不动声色地看她,两人坐得远,都不像平日里那般亲近。偏偏她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忽视了他的存在,好像他真是个司机似的。 她只是安静地朝窗外看着,欣赏生机盎然的春天。 温聿秋看着,却觉得她比外面的风景更动人。 开了一圈,眼见快到饭点。温聿秋将车停在餐厅门口,一双狭长的眸子透过镜子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南小姐,还满意我的服务吗?” 这话怎么有点歧义呢。 她咳嗽了一声,大方地点评:“五星。” 车外的泊车员迎了上来,南夏下了车,看见温聿秋立在车旁,气质出众地和司机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他站在她身前等了一会儿,见南夏过来了掌心稳稳地托住她的腰,带她走了进去。 温聿秋订的是窗边的位置,木质窗户前两人相对坐着,光影微微落在他们身上,远远看去像是一对璧人。 这场约会未能持续平和地进行下去,中途沈西音撞见两人说什么也要加入,还说要去逛商场,让他们带着一起。 她一方面是撞破了温聿秋的秘密,对两人很好奇,另一方面则是打着让温聿秋买单的念头。 温聿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说没空,南夏应了下来:“好。” 沈西音脸上挂满了笑容,瞥见温聿秋的神情,看出来他好像不太欢迎自己这个电灯泡,于是笑着对温聿秋说:“还是嫂子好。” “……” 这称呼让南夏有些无措,忍不住抬眼尴尬地看向温聿秋,可他也没有纠正,只是平和地看着她。 原本的二人世界变成了南夏和沈西音并排在前面走着,温聿秋跟在身后。 沈西音拽着南夏,这儿也要看看那儿也要看看,出手更是阔绰,毕竟花的是温聿秋的钱。 温聿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让服务生把他们看中的衣服包起来。 南夏又换了件裙子出来,剪裁简单的白色长裙,穿着很有气质,她在温聿秋面前转了一圈,问他怎么样。 他认真地看了一眼:“好看。” 她又换了几件,每件温聿秋都说好看,她有些生气地看他:“你也太敷衍了。” 温聿秋眼底含着兴味:“你穿什么都好看也怪我?” “……” 她还在纠结买哪件的时候,温聿秋已经在填写地址,南夏见他把自己试过的全都结了账,想阻止,沈西音说:“他那么有钱,你就是把整座商场搬空他也不会损失什么的。” 南夏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他有钱也是他自己赚的。” “哦……”沈西音拉长了音调,语气带着暧昧,“这就开始心疼我哥了,那我刚刚买的东西是不是该退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拉扯一番,南夏莫名成了心疼给温聿秋花钱的那个。她也只能接受,免得沈西音继续小题大做。 “这才对,我哥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不然他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沈西音回头看向温聿秋,“对吧。” 温聿秋默认。 南夏刚刚换衣服,包放在温聿秋旁边。这会儿她忘记拿,温聿秋便帮她拿着。 沈西音有些错愕,感觉自己好像看错了,那包跟温聿秋的气质有些违和,更别说他什么时候帮别人拿过包了。 “哥,我包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他掀开眼睑,一个眼神足以告诉她答案。 沈西音秒懂,只能可怜巴巴地将眼神收回来。 到下个店里,沈西音只顾着看包包。温聿秋让南夏去多试几件衣服,她说自己不太需要。 其实南夏也没那么在乎穿着,她始终觉得人不是靠衣服来包装的。 “你难道不知道,”温聿秋抬手将她头发拨到耳后:“对我们这种人来说,钱是最不缺的东西。我用最基本的手段取悦你,你也不愿意接受吗?” 南夏错愕于他会说出“取悦”两个字,她眉目含情:“就不能用更用心一点的手段?” “比如?” “比如帮我拿包。” 他有些无奈地轻笑,怎么买再昂贵的东西在他眼里还没有这点取悦到她。 说她贪心却不需要太多,说她好哄她又要的是比金钱珍贵的东西。 例如他的真心。 沈西音完全不知道两人光忙着谈恋爱,只有她忙着消费,买了一堆东西后还推着两人去喝下午茶。 点了甜品咖啡,沈西音一抬眼,看见温聿秋忙着回复消息。 她刚想跟南夏告状,看过去发现南夏也在回复消息。 这两人甚至凑在一起讲些她听不懂的工作上的消息。 两个工作狂还凑在一起了。 沈西音无聊地戳着面前的蛋糕,发了会儿呆,实在觉得没意思,于是拿出手机拍自己面前吃了一半的蛋糕。 镜头后来不知道怎么地移到了温聿秋和南夏身上,身后的光影刚好落在他们身上,那一幕看上去那样和谐,沈西音按下拍摄键,将这一瞬间记录下来。 她查看的照片的时候,刚好看见定格的瞬间两个人唇角带着轻微的弧度,好像连笑都那样像。 沈西音顺手将照片发给他们。 刚好温聿秋拿出手机看文件,通知弹出沈西音的消息。 他顺手点开,沈西音双手捧着下颌,打趣道:“你们怎么这么般配,我都有点嗑你们了。” 南夏刚好坐在温聿秋旁边,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原来别人眼里的他们是这样的。 她听见温聿秋说:“是挺般配的。” 而后他抬手轻轻地点了保存键。 第31章 逛了一天, 温聿秋送两个女孩回家。 沈西音拿出零食,刚想拆开就见温聿秋冷淡的眼神透过镜子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她试探着问:“我就吃一包?” 第30节 “要吃下去吃。” 沈西音不甘地将东西收起来, 想想虽然温聿秋今天为她买了很多单, 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他坏话。 她凑到副驾驶旁,双手扶着前面的座椅:“南夏, 你是怎么受得了我哥的?” “嗯?” “都不让人在车上吃零食……”沈西音告完状,瞥了一眼温聿秋, 继续说:“他这个人又有强迫症又有洁癖, 小毛病那么多, 还喜欢凶人, 跟他谈恋爱能有什么意思。” 南夏怔了怔, 偏头看向温聿秋,她前段时间分明还在他车上吃过东西。 不是说没有洁癖吗? 温聿秋听了这话和南夏对视上, 他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眼尾晕着淡淡的笑意:“跟我谈恋爱有意思吗?” 南夏莫名脸热, “嗯”了一声。 沈西音见他们这氛围,总觉得自己头上发出的光好像更亮了。 先送了沈西音回去,温聿秋又送南夏到楼下, 她刚准备上楼温聿秋让她等会儿,他离她近了些, 近到几乎被他身上的气息包裹。 “闭眼。” 南夏有些紧张地合上眼睑,以为他要亲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刚刚他靠近自己的模样。 黑色发丝被触碰,南夏睫毛轻轻颤动, 等了许久吻也没落下来。温热的指尖碰到她脖颈后面那一块敏感的皮肤,接着微凉的触感落下来。 她睁开眼, 发现他给自己戴了条项链。 极细的链条下挂着小巧的类似月牙的吊坠,戴在她身上很漂亮。他今天看见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衬她。 温聿秋帮她整理着头发:“以为我要亲你?” 她被戳中了心思,顿时有些生气,想直接下车突然被他攥住手腕。 南夏抬眼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质问什么,温柔的吻便落了下来。 呼吸被侵占,手腕的那一小块皮肤也被他轻微磨着,一点一点地触碰着她敏感的神经。 她上了楼后胸口仍旧在起伏,缓了会儿换了身衣服,整理包的时候发现自己口红不见了。 南夏给温聿秋打了个电话,问他口红在不在他车上。 温聿秋瞥了一眼副驾驶,果然在车上看见一支细长的口红,色号正是他唇上沾染的:“明天带给你。” 但那两天温聿秋刚好在忙,到工作日的时候才想起那支被他收起来的口红。 他接她的时候把口红递给她,见她唇色有些淡:“没化妆?” 她微微仰着脸向他展示:“裸色口红。” 南夏想,果然天下直男都一个样儿,连温聿秋也不例外。口红颜色淡就是没化妆,口红颜色深究是化了浓妆。 温聿秋自然看不太出这些色号的区别,好像什么样的颜色她涂着都好看,他轻声打趣:“这颜色和没涂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否定化妆成果。 她不信他看不出来:“你再好好看看真的没区别吗?” 他见过南夏素颜的模样,觉得还不如她本来的唇色动人,在她问出这样的话后仍旧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南夏不满地看他:“你眼神不好吗?” “看来是不太好,感觉你所有口红颜色都差不多。”他垂着眸子,“也就尝起来有些区别。” “……” 一句话彻底把她的话给堵死了。 南夏想到他情动时吻自己的模样,胸口上下起伏,不愿意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继续呆着,于是先他一步下了车。 工作日的上午,她去银行办了会儿事,回来时却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不对。 汇报工作的负责人先找到了南夏,看表情有些紧张:“南秘书,温总的心情还好吗?” “嗯?” 她有些不解。 对方向她解释,刚刚项目出了重大的纰漏,因此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温聿秋很少生气,也不能说他不生气,只是他向来情绪很淡,开心和不开心也不会太表现在脸上。但方才,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了萦绕在他身上的低气压。 能让他情绪有所外露,可想而知事情有多严重。 “你能不能先进去帮我看看?” 南夏应下来,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因着刚刚那人的渲染,她不由也有些紧张,想他刚刚到底是有多凶。 敲门进去后,见温聿秋正坐在电脑前修改着文件,神情有些严肃。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有点儿被他身上的低气压吓着。但温聿秋看到她站在自己的跟前,抬起眼时神色柔和不少。 “怎么了?” “来了批新的咖啡豆,我想着泡杯咖啡给你尝尝。” 南夏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上去神情并没有被怎么影响。 “怎么样,温总消气了吗?” 她感觉温聿秋应该没那样生气了,于是点了点头。 南夏回办公室里工作,过了会儿见负责人从温聿秋办公室里出来,面如土色。 他还当温聿秋真的消气了,结果进去之后刚好撞到枪口上,温聿秋本身心情就不佳,更别说他交上来的东西也没达到温聿秋的预期。 他站在温聿秋跟前,听着对方冷淡的嗓音,背后出了一身汗。 临走前抬起眼看向温聿秋,刚好和那道冰冷的眼神碰了个正着。温聿秋薄唇轻掀,白皙手指扣在桌子上:“再交上来这样的东西,明天你不用来了。” 想到这,他有些欲哭无泪,问南夏:“你不是说温总消气了吗?” “……”南夏愣了一下,她刚刚进去的时候好像也没生气吧。 第32章 因着工作上出了失误的原因, 一整天部门的气氛都有些紧张,别说汇报工作,就连跟温聿秋打招呼也没几个人敢。 沈雨姝偷偷给她发消息:“要不然你去哄哄温总吧, 实在有些吓人。” “我怎么哄?” 沈雨姝咳了一声, 假装正经地在电脑上打字:“当然是用美色引诱他,你懂的。” 南夏:“……” “应该不用我举例子吧, 亲亲什么的只是最基本的,办公室里可以做的事儿多着呢。” “……”就知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黄色废料, 南夏看了一眼, 直接将手机放在一边没回。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 温聿秋正在开语音会议, 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南夏只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想着帮他挽救。 两人之间充斥着安静的氛围,只有墙上钟表的走动声和键盘的敲击声比较明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聿秋揉了揉眉心, 抬眼时看见沙发上那道柔软的身影, 窗外橙色的光影刚好落在她身侧,美得有些虚幻。 她正垂眼帮他处理着文件,手边手机振动, 于是起身到外面去接了个电话。 浅高跟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往上看, 淡紫色包臀裙下晃着一截纤细的腿。 一整天下来,温聿秋几乎忙到没有喝水的时间。南夏见他迟迟不下班,还在他办公室里等了会儿。 “让关慎送你回去,我今晚准备睡在这儿。” 办公室后面有休息室, 设施和用品都很齐全,在里面过夜不是什么问题。 南夏有些心疼他:“那我跟你一起。” 他执着钢笔的手一顿, 掀开眼睑缓缓看向她:“里面只有一张床。” 南夏的呼吸急促起来,几乎瞬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但也只是咬着唇瓣看他:“难道那张床睡不下两个人吗?” 她顶着那张清冷的脸说着勾引他的话,完全不知晓自己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温聿秋抬手将钢笔的笔盖慢慢旋进去然后放在一边,他手指干净纤长,这次没有戴任何饰品,他眼尾晕着淡淡的笑意:“上次还说我趁人之危,这次就敢主动送上来了?” 他在她眼里,究竟有多正人君子。 南夏记忆苏醒,想起那天晚上坐在他身上的时候:“那天不是因为你醉了吗?” “清醒的时候体验更好,你觉得呢?” 她面色发烫,眼尾染上薄红,又羞又恼地看他。 温聿秋起身,帮她拿起旁边的薄外套:“回去休息,虽然今天有些疲惫,但我可不能保证躺在一张床上不对你做些什么。” 她收敛了神色,从他办公室走出去,看上去虽然神色没那么好,但却没有半分不开心的意味。 无意间看见了的同事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南秘书虽然是个新人,但是心理素质还是强大,有几分何秘书的风范,居然对着温总那么久还能不受影响。 南夏给温聿秋订好餐后回了家,她晚上学习了一段时间,见时间有些晚了,给温聿秋打了个电话。 耳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南夏问:“你工作结束了吗?” “快了。” 听这语气估计还有很久,南夏看了眼时间,又给他定了宵夜,定完后她自己倒是饿了,又给自己点了份快餐。 好久没吃了,想偶尔放纵放纵。 温聿秋打视频电话来的时候,她刚好拆开袋子。看见屏幕那头,他坐在灯光下,眼底带着几分倦色。 “你给我定的夜宵?” “嗯。”南夏一边说,一边打开可乐。 温聿秋发现她好像在吃快餐,这样热量高的东西,他认识的那些女孩碰都不会碰,更别说晚上吃了。 他看了一眼她满足的表情,眼底染上几分无奈的笑意。 两人都没挂电话,仿佛隔着视频电话在约会。 第31节 南夏觉得这样也很好,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同他闲聊:“你今天生气的样子很让人害怕你知道吗?” “你害怕了?” “我当然没有,是别人叫我去哄哄你。” 温聿秋喝着汤,顺着她的话说:“怎么没见你来哄哄我。” “……”没想到随口一说,他还真的问起她。 南夏想起沈雨姝的话,咳嗽了一声:“温总还需要人哄吗?” “怎么不需要,”他口吻淡淡,眸光放在她身上,“兴许你哄哄我我也没那么生气了。” “我哪儿有那么大威力,”她也没把温聿秋的话当真,接着说,“再说了,本来你就在气头上,我还凑上去跟你说些有的没的,撞到你枪口上怎么办?” 她看出来当时温聿秋正专心工作,她可不是那样说话做事不合时宜的人。 温聿秋透过屏幕看她,也不知道是身后灯光的晕染还是什么,眼神看上去极其地温柔:“枪口再怎么样,也不会对着你。” 南夏觉得莫名,怎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得像情话似的,心口悸动却还是小声道:“那可说不定。” 原以为公司的事儿很快就能得到解决,没成想第二天负面新闻还上了热搜,紧急公关后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加班了好几天,南夏都有些疲惫,更别说温聿秋。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听到外面的动静,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是温聿秋的弟弟。 因着他跟温总的关系,也自然没有人拦着。 南夏走过去跟温辞让问好。 “南秘书,我哥呢?” “有什么事儿吗?”南夏知道温聿秋这两天很累,希望他能有喘息的机会,所以没让温辞让进去,想着能不能自己帮他处理。 “我有重要的事儿找他。” 两个人在外面拉扯了一小会儿,温辞让还是进了温聿秋的办公室,他也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见到温聿秋眼底带着几分疲惫,抬起眼不冷不淡地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温辞让在心底感慨自己来的时机似乎不太对,好像温聿秋的心情不太好,虽然心虚但是他还是说出了口:“闯了点儿祸,你能帮我解决一下吗?” 末了小心翼翼地看温聿秋:“哥……” “……” 所幸温辞让向来不会带给他什么好消息,温聿秋对此也并不意外,他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防蓝光眼镜:“说吧。” 南夏在外面等了会儿,温聿秋走出来同她说:“帮我订张晚上去沪城的机票。” 他同她交代着具体时间,南夏以往都是陪他一起去出差,没想到温聿秋说:“我一个人去,这两天休假你好好休息。” 南夏不想他一个人去:“我想跟你一起。” 他看出她眼里的担心:“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我一个人能解决。” “那你给我打电话。” 她原本是以秘书的身份同他说话,可偏偏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好像是别离的恋人,充满着不舍。 温聿秋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很想对她做点什么,他站在南夏跟前,好像还是那个冷面无私的上司,离开前却轻声在她耳边应—— “好,到时候打电话给你报备。” 她回到座位上帮他订酒店和机票,耳廓还泛着薄红。 温聿秋这人无疑是极好的爱侣,他从来不介意在热恋时用言语将对方捧得高一点,说什么取悦她又说什么报备。 好像他真的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似的。 那两天温聿秋还真给她打了电话,说事情很快解决马上就回来了。南夏“哦”了一声,温聿秋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说什么?”她不解。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问她没想自己吗?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就没有想要的礼物?” “你给我放半个月假吧。”南夏故意说。 温聿秋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几乎能想象得到她现在的神色,嗓音里带着戏谑:“要不然给你放半年假?” “……” 他这人说话总是这样,南夏轻声说:“想把我换了就直说。” 她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时听见那头含着笑意的嗓音,听得人有些眩晕:“怎么舍得换你?” 温聿秋回来那天天气很好,南夏特意去机场接他。她站在出站口看到一对情侣,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久别重逢,女方激动地跳进男方怀里。 她只是站在原地温柔地笑,等了会儿,看到了温聿秋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穿着件薄风衣,气质出众,原本冷淡的神情却在看到她时温和许多。 两人隔着人群互相望着,像是天幕上两颗对着的星辰。 接到了人,关慎接过温聿秋手中的行李放到后备箱。 南夏跟温聿秋坐到后座,他问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 南夏不满他的打趣:“再说我回去了……” 她声音很低,好像在跟他闹着小脾气,温聿秋向来不娇惯着别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脾气又特别受用。 汽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着,临到华源公府前,温聿秋接了个电话。 温辞让工作时犯的过错到底还是传到了爷爷那里,听着电话那头质问的声音,他虽然声色没变眼底却冷了不少。 “你护得了他一天也护不了他一辈子。” 虽然温聿秋平日里对温辞让很冷淡,但心里还是护着这个弟弟,虽说这次这件事是他的错,但到底他也不是干这行的料。 先前温辞让投资时便是投资什么亏什么,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本身他就向往自由,又何必勉强。 “这事儿我已经处理好了,相信他会得到教训。”温聿秋应付完,将手机放到一旁。 车已经稳稳地停到车库里,温聿秋却没有下车,微弱的光亮落在他侧脸上,平添几分落寞的意味。 他有些疲惫,这几日没能好好休息。 南夏以为他是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心情不好,想到他前几日说的话,仰着脸望他:“要不要我哄哄你?” “怎么哄?” 她漆黑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眸光描摹着他那张被神明眷顾的脸,他仍旧那样矜贵,好像不沾红尘。 南夏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跟前,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清纯又可爱的一个吻,带着触碰的声响。 温聿秋看她的时候眼神笼上几分危险的气息:“这样就够了吗?” 他端坐在那儿,成熟又矜贵,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斯文的外表下掩藏着另一幅模样。 南夏刚想问他还不够吗?纤细的手腕被人攥住,稍微一带就被带到他怀里,裙摆折了一角,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他结实温热的肌肉。 他和她离得很近,分明只需要再一寸就能尝到她唇瓣的滋味,却只是垂眸看她,等着猎物主动撞上来。 身后扶着她腰肢的大掌微微用力—— “哄我。” 第33章 南夏微微仰头, 视线对着他锋利的喉结,她不知道该如何做起,稍微起身将柔软的唇印在他凸起的地方, 而后再往上找到他的唇。 温聿秋没有主动, 只有放在她腰后的手稍稍用力,将一切主动权都交到她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同他接吻, 学着他平日的模样交缠,青涩又不好意思地红着耳根。 那样轻柔的吻不能掀起什么, 倒是她因为羞涩嗑到牙齿的模样更叫人情动。 南夏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于是抬起眼看向他, 清澈的眼睛笼着一层淡淡的雾, 看上去叫人止不住怜惜。 温聿秋克制地看她, 哑着嗓音道:“继续。” 她有些想要罢工的意味,不满地看向他:“你怎么那么难哄?” 说着南夏就想下来, 她抬手攥住他的手腕, 因为坐姿不舒服在他腿上动了动。 腿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变化着, 像是苏醒的野兽,她一怔,脑海里还残留着醉酒的那晚的部分记忆。 南夏呼吸一颤, 突然意识到他的危险。 她想起身下来,免得失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却猝不及防地被人紧紧桎梏着。 温聿秋轻声同她说:“再乱动就别想下来了。” 她顿时不敢动了。 “那怎么办?”南夏抬起眼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纯真的疑惑,叫人看了觉得好笑。 温聿秋垂眸看她,很平静地提出解决方案:“让它冷静一会儿。” 她见他的神情跟平日里工作时没什么两样, 看上去那样斯文,好像对着她有反应的人不是他似的。 流氓…… 南夏想起以前他矜贵的模样, 怎么也和现在的样子联系不起来,她严重怀疑梁书宜的随口诋毁其实是事实。 她腹诽了一会儿,脸上也自然带上了几分表情,温聿秋一看她这副模样几乎能猜到她估计在心里说了自己的坏话。 “在想什么?” 他抬手勾住她的发丝,如果不是某个地方的激烈反应,没人想得到他会如此下流。 “想你是个变态。”南夏故意说。 温聿秋却不计较,甚至认真同她讲着道理:“自然反应,不受我控制。” 他没有说的是,这一切的起源并不是因为那个暧昧的吻,仅仅是因为她刚刚生涩的表情。 在车里冷静了很久南夏才下了车。她整理着衣服,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为他考虑,刚刚那样,会不会憋坏了。 第32节 温聿秋瞧见她的动作,走到她跟前体贴地帮她系上那颗散掉的扣子:“饿不饿?去吃饭。” “嗯。” 温存半日,南夏正好向他问了些工作上的问题。其实很多事她不好当面问领导,谁让他和她的关系可以行些方便呢。 她问的也都只是一些不懂的专业领域的问题,太具体的她也不好意思问,否则温聿秋还需要秘书做什么,他自己亲力亲为就好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南夏想回去休息。 把人送走了以后,温聿秋突然觉得某些地方似乎有些不得劲,好像她来找自己就为了工作似的。 但他也没放在心上,因着南夏“哄”了他的缘故,心情还算不错。 他从烟盒里敲出根细长的烟,打火机“咔嚓”一声火焰窜上眼尾,在他眼底染上几分暖色。 温辞让来找他,进来时温聿秋听见动静,偏头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勾着,平添几分痞气。 温辞让莫名地觉得他心情似乎不算太差。 “又有什么事?” 他这话问得向来脸皮厚的温辞让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每次来找他都有不好的事儿需要他去解决,所以才用这样的语气。 “没什么事儿,我就想问问那事儿解决了吗?”温辞让语气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意味。 “嗯。” 温辞让这次捅下的窟窿不算小,温聿秋还花时间去安抚了客户。 听了这话,温辞让笑得有些谄媚:“我就知道大哥厉害,有你在的话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人撑着。”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呢?” 他单手掐着烟悬空放在烟灰缸上方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问。 温辞让早就习惯温聿秋替自己撑起那片天空,听了这话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似的:“你怎么可能会不在?” 他想着温聿秋负责继承家业,他自己就负责游戏人间就好。 “爷爷那有些生气,你明天去哄一哄。”温聿秋嘱咐他。 温辞让头疼得很,已经预见自己明天去了一定会挨一顿骂,他想了想还是抬起眼看向温聿秋:“你能不能陪我去?” 温聿秋抬眼打量他:“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去卫生间需要我陪吗?” “……” 温辞让被怼得哑口无言,原本还想在温聿秋家赖一会儿,奈何温聿秋并不欢迎他。 温聿秋熄了手里的烟,解开腕表放在一旁,整理着袖口:“还不走吗?我要休息了。” 他也是好久没睡一个整觉,只是在飞机上眯了段时间。 温辞让也只好离开。 经过两天的休息,温聿秋的疲惫缓解了许多。 周一南夏工作的时候,温聿秋同他说往后温辞让来找他,先问问有什么要紧事,不要轻易放进来。 听那语气是有些烦了。 南夏忍着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不是在分公司吗?” 昨天温辞让回了趟老宅,老爷子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将温辞让调回京市,让他在基层工作,也好时时看着。 温聿秋将情况同南夏说了,南夏觉得以温辞让那脾气恐怕是要时不时来骚扰温聿秋了。 她汇报完行程后从温聿秋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这段时间要跟进项目,得两个部门两头跑。 但先前在会议室里对她提出方案不满的顾总监不太合作,估摸着是因为上次温聿秋为她说话下了他的面子。 南夏去的时候只是表面态度可以,话说到十分做却做不到三分,这群职场老油条最会的就是打太极。 沈雨姝悄悄同她说:“私底下瞧不起你呢,前两天不经意听到有人背后说你坏话,说你一个新人倒摆出何老的架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南夏知道自己是新人难免会遇见这样的情况,但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沈雨姝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尴尬地说:“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但是感觉不告诉你的话也不太好。” “没事。” 她起身去卫生间补了个妆,扣上粉饼后在镜子前站了会儿。 半晌后她重新看向 镜子里的自己,换了支深色的口红涂在唇上,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是想出解决的办法。 南夏出来后拿出手机点了下午茶,叫人送到顾总监那儿请部门的同事吃。 顾总监见着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语气却带着点儿阴阳怪气:“南秘书是来视察工作的?” 她脸上堆上笑意:“抬举了,我哪够格来视察工作。再者温总说你们部门是效率最高的,就算是视察工作也不用来这儿。” 几天没见,南夏身后也长出狐狸尾巴了。 顾总监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又不好反驳,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那你来这儿这是?” “我一个初来乍到经验不足的新人,自然需要跟像您这样的老人来学习学习。”南夏说得滴水不漏。 男人笑了两声:“应该我向你学习,温总上次不是还让我不要故步自封?” “上次只是侥幸而已,论能力和经验还是比不上您,”南夏看向他,“顾总监这样说,总该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儿生气了?” “我也不至于那样小气。” 南夏同他拉扯了一会儿,可算把台阶递过去了,就看他下不下了。 她心里清楚,别人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做到多少。 南夏拿着咖啡回办公室,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假笑得太多,脸颊都有些僵硬。 温聿秋出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她正伸出手揪住脸颊上的软肉,比平日里的模样平添几分可爱。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钟,掩下眼底神色,问她合同准备好没有。 南夏将一旁的文件递给他。 刚好手边多了一份下午茶,便拿着盒子递给温聿秋:“你吃吗?” “哪儿来的?” “点给同事的,多了一份。” 温聿秋不爱吃甜食,但还是接了过来。 她见他接了过去也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工作,没注意温聿秋停在她身上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份下午茶的功劳,总之之后工作的开展顺利不少。她其实有些心疼,毕竟花的是自己的钱。 但能用钱解决好歹不算是什么问题。 隔了两天温辞让果然像温聿秋所说来找过几次,每次南夏都用借口把他挡在外面。 温辞让原本还想在温聿秋面前卖卖惨,结果发现自己压根进不去,后来想硬闯,南夏也不找借口了,直截了当地说:“温总说了,如果没有正事随便找他的话下次就把您拉入黑名单,不让您进这栋大楼了。” “……”温辞让还想挣扎一下,“我不信。” “您可以直接进去问他。” 这下他没话说了。 南夏其实很想知道这位太子爷为什么能这么闲,甚至被拒绝了之后他还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那我能找你玩吗?” “……”南夏说,“您不需要工作吗?” “我助理在那帮我工作呢,我这不是无聊吗?” 南夏想,他助理工资得多高,太子太傅真是不好当。 她还忙着工作,没空应付温辞让。 温辞让脸皮厚,一直缠着她说这说那,不过他本身皮相极佳,性格也幽默,虽然有些烦人但并不令人讨厌。 加上他是温聿秋亲弟弟,和温聿秋眉眼有几分相似,南夏也就任由他去了。 临下班前,他又过来说是要请她和温聿秋吃饭,南夏敲打着键盘:“这事儿我要请示温总。” 她说话带着官方语气,听起来没意思极了。 “这还要请示领导?他不答应你去陪我吃饭呗,怎么样,最近有家新开的餐厅不错。” 南夏没应他,温辞让穿着件领口大开的白衬衫站在她跟前,项链在她面前晃着,几乎一抬眼就能看到大半个胸膛:“去不去?我还能给你拉一手小提琴。” 她心想他怎么每次穿得都不像良家妇男。 温辞让玩着鼻梁上架着的墨镜,自顾自说:“像我这样的网红,想跟我吃饭的多着呢,你就不心动?” 南夏想到上次温聿秋刷的视频,终于来了点儿兴趣,她看向温辞让:“你说的网红是靠擦边出名吗?” “……”他有这么出名吗?温辞让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声明道:“我现在靠才华。”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冷淡地低下头:“那看来没什么粉丝。” 温辞让:“……” 见下班时间到了,南夏收拾了一下文件后走出办公室。 温辞让突然懂了些什么,弯着腰在她身边说:“所以你也觉得我擦边很有天赋吧。” “……”他还骄傲上了,她抬眼看他,“你身材没有水分吗?视频能不能p?” “瞧不起谁呢,我身材本身就好。” 温辞让还想解释,抬眼看到温聿秋,兄长的眸光淡淡地放在他身上,莫名带了点儿压迫感。 “哥,我们去吃饭吧……” “没空。” 温聿秋看向南夏:“工作处理完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直接略过了温辞让走到南夏跟前,低声说:“在停车场等你。” 他走了半步,想到什么转身看向温辞让,怎么看对方的衣服都有些不顺眼。 温聿秋嗓音温和,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像善意提醒:“下次穿得正常点儿,免得别人觉得我们家穿不起带扣子的衣服。” 第33节 第34章 温辞让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敞开的衣领, 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装扮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他也不是今天第一次这样穿了,以往温聿秋也不会对自己的穿着指点。 他想了想,许是温聿秋心情不好。 他没敢说话, 跟着南夏在她身边小声嘀咕:“谁惹他了?自己每天裹得严严实实, 还不让别人穿得少点?” 南夏因他这语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温辞让见她笑了,继续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哥跟古代人似的。” “没有吧。”南夏为温聿秋找了个借口, “守男德。” 一句话弄得温辞让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连南夏走了也没来得及追上去。 所以意思是……他不守男德? 南夏到停车场的时候温聿秋已经在里面等了她好一会儿, 她坐进来, 身旁的人体贴地帮她整理裙摆。 她忍不住偏眼看了他一会儿, 像是想要透过他的表面了解他了解得更深一点。 怎么平日里看起来那样淡漠, 但心里还是放着别人。 “看什么?”他问。 南夏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顺势说:“你脸上有东西。” 她抬手碰他的脸,假模假样地帮他擦, 也不去看他的眼睛。 “干净了?” “嗯。” 去餐厅的途中, 南夏同他聊着天, 她没谈工作,白天那段时间已经很累了,再聊工作总觉得自己还没有下班。 聊到温辞让, 南夏说做他助理真不容易。 “做我秘书容易吗?”他抬眼看她。 “还好,总归能学到东西。” “是吗?”温聿秋姿态比上班的时候慵懒许多, 他单手撑着脸,“听说南秘书很大方,请人一整个部门的人下午茶。” “……” 南夏想起这件事就头疼,偏偏他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揶揄, 好像在看她笑话似的。 她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想说的话都写在了脸上, 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小情侣之间女方生气时的撒娇。 温聿秋自然懂她想要说什么,抬手将她纤细的指尖攥在掌心把玩:“以前还知道找我报销,现在反而见外了。” 南夏当然想报销,毕竟她花那些钱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感觉不太合适。 她没吭声。 温聿秋问她:“怎么遇见问题了不知道找我,左右不过我一句话的事儿。” “如果凡事都靠你的话不就不需要我了吗?”她的神情认真,“我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学着如何自己去解决。” 小姑娘一谈起工作总是这副认真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当初没看错人,又是刚刚那样的眼神,“领教了。” “……”怎么又打趣她。 窗外风景在他脸侧掠过,温聿秋垂下眼,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你跟阿辞今天聊得很开心。” “是他自来熟。”南夏仰头描摹他的五官,有些好奇地开口,“怎么你们性格能天差地别成这样?” “哪样?” “你满脸写着正经,他满脸写着不正经。” 温聿秋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现在不是骂我变态的时候了?” “……” 算了,不跟他说了。 像寻常约会一样,南夏同他去餐厅用完餐,只是过后她提议要去散步消食。 街道上很是热闹,一眼望去满是烟火气,他们就这样轻易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走着走着她瞧见远处亮着的摩天轮,突然想进去玩:“去玩一会儿吧。” 他感觉怎么像是在体验童年,跟着她往里走:“很喜欢游乐园?” “就是没怎么玩过,突然想去玩了。”南夏说,“你应该经常来这种地方?” “没来过。”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为什么?” “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温聿秋好像生下来就带着自己的使命似的,很多时候都背负着家族的重任,他自己也严格要求自己,以至于生活一向单调。 南夏好奇:“那你对什么感兴趣,你玩游戏吗?” 温聿秋说不玩,她又提了些童年特有的娱乐方式和看过的电视剧,偏偏他对此都不知晓。 她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他,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原来你没有童年。” 温聿秋从不将这些小事挂在心上,自然也不会真的有人嘲笑他,但此刻自己回想也觉得过去有些枯燥,好像同她少了许多共同话题。 刚走近摩天轮,南夏才发现过了营业时间,这个时候没办法买票了。她有些遗憾:“下次再来吧。” 温聿秋垂眼看了她一会儿,想了想松开牵她的手:“在原地等我会儿。” 虽然有些不解,但南夏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将她的发丝也吹动起来,因为无聊,她眼神里透着点儿呆滞。 温聿秋也不知道去了多久,刚想发个消息问问还需要多久,不远处已经熄灭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她微微错愕地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夜幕下连成的光亮,如同看见了一片耀眼的星辰。 “不是要坐摩天轮吗?”身后的人牵起她的手,“走吧。” 南夏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她心里清楚面前的场景大概是他的杰作。 她也不是一定要坐摩天轮,可那样的夜晚只有一个,独属于她和他。 不说惊喜大概是假的。 这几日降了温,她的掌心泛着凉意,温聿秋抬手将外套披在她肩头。 她一边扯着衣服一边坐进去,认真地欣赏着外面的景色,像是要把眼前的场景全都记在心里。 等升到最高处,南夏想起什么,眸光放在面前矜贵的人身上。她总觉得这个时候该接吻,于是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吻在他的薄唇上。 温聿秋的眼神原本有些淡,没想到唇上会有温热的触感,稍微错愕后加深了那个吻。 他的指腹抚摸着她脖颈后那一小块敏感的皮肤,腕表上的指针传来细微的声响。 至于后来,谁也没记起欣赏夜景的事儿。 下了摩天轮后,南夏觉得有些闷热,她也不知道体温为何会升高。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冰凉的雨点落在鼻梁上。 南夏攥着他的手躲雨,路上的雨水溅落在裙角,泛着凉意。 街道刚刚还有很多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水少了许多。 不远处的酒吧放着一首音乐,显得有几分寂寥。 南夏就近找了家便利店躲避,站在屋檐下,冰凉的雨水如同珠帘一样往下落。 她看向温聿秋,忍不住因为这个湿漉漉的夜晚笑了起来。 “笑什么?”温聿秋看见她脸上还沾着雨水,笑得倒是比谁还开心。 他觉得她奇怪,偏偏眼尾也跟着沾染上几分笑意。温聿秋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便利店,牵着她的手进去找到一次性毛巾。 回到车上后,他蹲在她身前认真地帮她擦拭着微湿的头发,因为车内开着空调的缘故,也没那么冷。 南夏见他都没顾着自己,拆了条毛巾也跟他擦拭,眼神相撞时,指尖也跟着发烫。 她觉得气氛有些过分暧昧,恰好这时手边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是温辞让的声音。 “好无聊啊,南秘书你玩不玩游戏,我们玩一会儿呗。” “……”南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狂热,冷淡地回,“有事。”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有事,难道你们都是工作狂,晚上不休息?”温辞让不知道温聿秋在,说着他的坏话,“别跟我哥学,年纪轻轻只知道工作夜生活都没有。” 南夏看了一眼温聿秋,她的眼神传递到温聿秋那后者大概也明白了什么,这电话大概是说到自己了。 “南秘书,要不我把你挖到我这儿来吧,这样你就不用被我哥折磨,每天都能陪我玩,怎么样?” 南夏沉默片刻,又看了眼温聿秋:“他就在我旁边,要不然你问问他?” “……”电话瞬间挂断。 温聿秋温润的手掌接过她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看到了自己弟弟的名字:“他对你说什么?” 南夏其实也知道温辞让多半是跟自己开玩笑,他这人热情,对谁都一个样,估摸着谁愿意跟他玩他都乐意。 但是温聿秋问起时,她还是开着玩笑说:“他想挖你的墙角。” 温聿秋眯了眯眸子:“哪方面?” “……”南夏反应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有些尴尬,“当然是工作方面。” 他得到了这个信息,但脸上的神情也没有真正放松下来。温聿秋垂眸看她:“那你觉得如何呢?” 她故意说:“可以考虑考虑。” 温聿秋想要看透她的想法,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问:“因为吃那款儿所以我留不住你?” “……” 南夏沉默了几秒钟,她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这事儿了,没想到温聿秋还记得。 南夏觉得喜欢身材好的男人也是人之常情,属于本性,但本性归本性,她也顶多口嗨一句,分明连那个视频看都没有认真看。 第34节 她抬起眼,想笑温聿秋难道喜欢吃醋不成。 没来得及说话,擦雨水的毛巾落在她脸上,盖住了她的眼睛。她眼前透着微弱的光亮,指尖突然被人攥住。 南夏眼睫颤了颤,不知道要做什么,下一秒手指碰到结实的肌肉。 她摸到温热的线条和凸起的青筋。 南夏没想过他平日里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没解开过,会像现在这样让她摸。她承认自己有些贪图男色,没忍住摸他的本能。 直到碰到冰凉的皮带扣,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发着烫,她听见他微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危险—— “还要继续吃吗?” 第35章 不知道是否是下了雨的缘故, 她觉得浑身都透着潮湿,衣服贴在肌肤上有些黏糊糊的。 “下次吧,地点不合适。” 说完这番话南夏脸颊发着烫, 幸好脸上盖着毛巾, 他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大胆一下,又如何呢。 谁让平日里正经的人以这种方式引诱她, 即使有罪名也不该是她的。 南夏收回手,过了会儿悄悄将毛巾掀开一条缝隙看他, 见他仍然还是同样的姿势, 步着青筋的那只手撩起衣服的下摆, 那样浪荡的姿态可不比温辞让好到哪儿去。 她闷声道:“你还不整理好吗, 小心我兽性大发将你就地正法了。” 说得倒是挺变态, 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温聿秋瞧了她一会儿,小心被就地正法的应该不是他吧。 “我只是想问南秘书一个问题。” 南夏不解:“什么问题。” 他眼尾微微挑着:“我的墙角还稳固吗?” “……”她看了一眼, 感觉好像比温辞让的更有诱惑力, 于是点了点头。 车厢内的温度慢慢降下来, 耳边传来雨水敲到玻璃上轻微的响声,但是又很快变小直至消散。 回到家后,南夏收到温聿秋发来的消息。 “洗个热水澡, 别感冒了。” 她回复:“你也是,温娇娇。” 看到这个奇怪的称呼, 他知道她还在内涵她身体不好,也没反驳。 只是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随意将手机扣在桌面上,一边解开衬衫纽扣一边走向浴室。 今年的春天似乎过得格外地快, 还没来得及多停步观赏花期就快过了。 沈雨姝倒是松了口气,她今天没戴口罩:“终于不用忍受这该死的春天了。” 南夏因为项目跟进地差不多了, 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于是有空在茶水间听沈雨姝聊八卦,什么小三上位豪门私生子。 她听得昏昏入睡:“有更有趣的吗?” “有啊。”沈雨姝神神秘秘地让南夏凑过来一点。 她听了话靠近沈雨姝,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我们总裁和秘书疑似有一腿。” 南夏:“……” 在她脸上看到想看的表情,沈雨姝没忍住笑了出来。 南夏刚想说什么,沈雨姝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赶紧借口自己有事闪到一边去了。 不过放松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过两天又有个培训会议,南夏要帮忙组织。 其中有位嘉宾先前跟顾总监那边联系比较密切,所以南夏通知那边联系。 这回对方倒是合作得很顺利,没有找奇奇怪怪的借口。 南夏也没觉得有问题,只当是经过自己上次求和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 毕竟工作重要,因为私情斗来斗去也不好看,在这个公司工作的人,哪个不是体面人。 会议当天,南夏胸前戴着工牌站在椅子前垂眼看着文件。提前半小时,她得确认嘉宾是否到了,协调大家的时间,这时候有人跟她说有个重要的嘉宾没到。 南夏问是谁,听到名字后抬眼看向顾总监,心里忍不住想对方该不会为了报复她故意没联系吧。 触及到她的眼神,顾弘深朝她笑笑,似乎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快步走到外面打电话联系对方,打了两次电话才通,不过接的是助理。 “喂,您好,我是温聿秋温总的秘书。请问陈先生是在路上耽搁了吗?我们这边有个会议还在等他呢。” “我们还没出发,现在这个点好像还来得及。” 南夏意识到不对劲,一问才发现对方得知的时间和自己这边安排的时间不一致。她忍不住被气笑了,缓缓呼出一口气, 南夏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明明昨天部门交接的员工还告诉自己没什么问题,却在细节上给她使绊子。 人是请到了,但是这个时候再出发多半会迟到,待会儿出席的还有领导,到时候不能协调好时间,出了乱子难看的是自己。 冷风拂过脸颊,将她的发丝吹了起来。她只能态度极其温和地向那边抱歉并解释时间问题:“是我们这边工作人员的工作失误,您看方不方便让陈先生现在过来呢?” 她站在原地说了半天,脸上都笑得有些僵。 幸好态度还算好,对方也能理解。 这事儿她也不是没有责任,她还是太年轻,对这种工作安排的经验不足,没考虑周全。 挂断电话后,南夏起身去安排其他人的时间,用其他流程来延后开始的时间。 她一抬眼,瞧见温聿秋已经过来了,他穿着件黑色衬衫,禁欲气息尽显。也不知道是这颜色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让人产生距离感。 一对上眼神,她甚至没空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温聿秋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南夏快步走到他面前将情况说了。 温聿秋只是抬眸看向她,没说话。 四周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这人骨子里刻着温和绅士,基本没有暴躁发火的时候,但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别人就足够让人压力剧增,就连南夏那样熟悉他的人也有些扛不住。 她当然可以说是别人的问题,但是这听起来更像是在推卸责任,以温聿秋的性格不可能买单。 他最讨厌的就是借口。 “是我没安排好,温总。” 温聿秋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认真描摹她的表情,这大概是他先前不吃窝边草的理由。 见过她的温柔和风情,这会儿自然会生出不忍之心。 只是这事儿确实是她的责任,以前还是新人可以说得过去,现在入职时间也不短了,在座还有人看着呢,他哪儿能轻飘飘放过她。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关系的原因就让她永远活在象牙塔里。她总要学会成长。 温聿秋垂着眼睑,手指扣在桌面上,嗓音不轻不重地责问:“也来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顾弘深偏偏这时候又仗着自己资历深过来凑热闹:“其实也没来多久,还算是个新人嘛,新人再厉害能厉害成什么样,您能指望她比得上何老吗?过得去就行了。” 听起来好像在为南夏说话,但句句都是煽风点火。 更何况,南夏今天犯的错还不是拜他所赐。 温聿秋没看他,心里实在看不上顾弘深这一套,只对着南夏说:“以后还要面对更正式的场合,你觉得你还有几次掉链子的机会?南夏,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成长。”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座位,只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南夏抬起眼,刚好看见顾弘深朝她笑,对方好心提醒她:“南秘书,平时做事还要小心啊。” 她听得懂弦外之音,于是微笑着回:“多谢您提醒,也希望您不会在工作中像我这样犯错。” 南夏强忍着情绪继续处理培训会的事,结束之后她独自走到卫生间里缓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被温聿秋当众责问,她很不舒服。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其实温聿秋也训过别人。 那她接受不了什么呢? 还是因为他们那层关系吧,把个人情感代入到工作里才会这样。 而且比起被别人看到丢脸这件事,她觉得最难受的是刚刚温聿秋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成长。 仔细想来,其实她进公司以来温聿秋帮助她很多,他不是那种无情的上司,他一直在陪她帮助她成长。 那么现在呢,她好像还是辜负了他的期待。 她补完妆后走了出来,跟着温聿秋的车回了公司,全程一言不发,比以往沉默许多。 到了办公室之后,温聿秋以为她会发些脾气,毕竟刚刚在外面数落了她,她心里多多少少会不舒服。 但进来后,南夏只是心情比平日里低落,处理工作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温聿秋抬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 他坐下来,准备听她指责自己,眸子抬起来时自己都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温柔,好像在洗耳恭听。 然而南夏却很认真地同他说:“我觉得您今天说的话都很对,以后我会尽全力不让您失望。您说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我成长,日后您尽管往前走,相信和您并肩的那天来得不会太晚。” 她那双眼睛漂亮,像宝石一样带有光泽,温婉却坚定。 很多年后想起,他才恍然意识到爱上她是一种宿命。 南夏说完后将剩下的工作完成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坐在工位上写总结。 她缓了缓心情,觉得自己没时间去想有的没的,更重要的是下次如何避免同样的错误。 下班时间时,温聿秋拿起车钥匙准备打开办公室门,手边电话响起,他停下脚步:“喂?” “聿秋,有空回来吃个饭。” 温聿秋和父亲感情不深,两个人性格很相像,骨子里都有些淡漠。温聿秋自然也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因为想见自己才叫自己回去,于是道:“您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儿发到我手机上就行了。” 第35节 没说两句话,两个都不约而同地结束了话题,将电话挂断。 他走到南夏办公室里前,打开房门看了她一眼,不需要任何言语,她会懂他的意思。 温聿秋先坐专属电梯下了楼,只是到停车场里等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人。 刚想给南夏打个电话就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她朝他走过来,头发微微有些乱。 温聿秋抬手帮她整理好,猜想她刚刚是不是工作的时候遇见什么抓狂的情况头发才会变成这样。 南夏没什么反应,直接打开车门坐到后座。 温聿秋还没觉察到哪儿不对,一边启动车辆一边问:“今天批评你了,没生气?” 他没得到回应,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看向旁边,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她口吻听起来自然:“没啊。” 过了几秒钟又说:“也就是给你送咖啡的时候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给你换成速溶的。” 温聿秋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出了公司大楼,他叫她南南:“想吃什么?” “你应该叫我南夏,我看你叫得挺好听的。”南夏挑着眼尾看他,语气里带着点儿不自知的骄纵。 温聿秋这会儿才缓过劲来,抬手转动方向盘,语气带着点儿兴味:“刚刚没发作,敢情在这儿等我?” “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这就代表你已经不是我老板。”南夏说,“你别误会,我只是在对着你无理取闹而已。” “……” 温聿秋认真地给她当着司机,最后还是没忍住喉结滚了滚轻笑出声。 刚好他用那双桃花眼看向南夏时被她捕捉到,瞧见他反而还笑出来了,她更生气了。 “你笑什么?” 笑什么? 他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竟然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的模样是那样与众不同。 透着几分可爱。 “没什么。”温聿秋垂眸认真想了想,觉得作为上司批评她无可厚非,但身为男朋友安慰她也是本分,于是想解释:“今天的事……” 她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声音低低的:“我知道问题在我,你就当我工作不顺把你当出气筒吧。” 他想说的话顿时被堵在喉咙间,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心想她今天对他说的话恐怕没一个字是假的。 只是她工作认真是真的,无可避免不爽也是真的。 坦率又诚实。 温聿秋沉默了一会儿,看她:“只是无理取闹就够了吗?要不要再过分一点?” “……?” “你知道的,这是你的特权。” 既然他都这么要求了,南夏也没客气,她认真想了想:“那你给我当一会儿助理吧,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温聿秋也没介意跟她玩这个游戏,配合道:“南总,你有什么吩咐?” “肚子饿了,你给我做饭。” “好。” 温聿秋驱车去超市,按照她的指令去买菜,南夏舒舒服服地坐在车上没下来。 等他提着菜回来后翻了一下菜,一点也不懂买菜的人还知道指指点点:“芦笋看起来不太新鲜……那个洋葱……” 她卡了壳,温聿秋就站在她身前看着她,想知道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过了两秒,她说:“洋葱长得不够圆。” “……” 等回到超市认真挑选蔬菜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中邪。 怎么真的因为她两句话就甘愿被折腾。 刚这么想着,抬眼看见一家奶茶店,想到她先前好像提过,温聿秋进去给她买了一杯。 回来后将东西递给她,南夏拿起奶茶看了眼甜度:“你点的是三分甜,太淡了,不好喝。” “我回去给你换,要五分甜还是七分甜?” 南夏原本想说将就一下,想了想还是让他去跑了一趟:“五分。” 等回来时她觉得差不多了,顺手将自己喝过的奶茶递到他手里,想让他解决。 温聿秋看了眼吸管上的口红印,他从来不喝奶茶。 南夏知道他不喝,强调:“不能浪费。” 她见温聿秋一直不上车,想问他怎么了,温聿秋突然微微弯下腰:“忘记问了,给你当秘书有工资吗?” 南夏没想到他还找自己要工资,抬起高跟鞋踢了踢他的裤腿,但力道并不重,红色的鞋底蹭到他衣服的布料,像是在调情。 “没有。”她眼神坦坦荡荡,差点把“我要白嫖你”五个字写在眼里了。 温聿秋眼皮褶皱很深,看向她的眼神深邃:“论当资本家这事儿,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这人怎么记性那样好,偷偷骂他两句能记一辈子。 他帮她系安全带,听到她轻声说:“这还没怎么剥削你呢,都没让你加班。” 南夏随口一说, 听见耳边“咔哒”一声,一抬眼对上他漆黑的眸子,他离她那样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慢慢松手,眼睛里的温和像是笼上一层轻柔的纱,将里面藏着的几分侵略性藏了起来:“我没问题,你想让我加班服务你吗?” 第36章 她笑着骂他不正经, 又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的腿。 南夏有些疲惫,坐车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太放松了还是什么,不自觉地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睡了过去。 女人的长发压在脸颊下, 瓷白的脸渡上淡淡一层光, 窗外的光线落下来时像是一副精美的油画。 温聿秋在驾驶位看了她一会儿,想, 是不是白天压力太大了,这会儿终于卸下了包袱? 他心底向来容不下太多感情, 偏偏在那个瞬间拥挤的心口生出几分罕见的怜爱, 这份特殊的感情指引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 南夏睡得似乎有些不踏实, 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温聿秋收回眼神, 下车绕到副驾驶的座位,弯腰稳稳地将她抱到怀里, 女孩手无意识地垂着, 看上去是那样纤弱。 在外人面前, 南夏也有几分气场,却从不会像他视角里看来的那样如同失去了刺的刺猬一般柔软。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南夏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截灰色的毛毯。 她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一时没反应过来睡了多久。她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算了一下时间, 好像连同在车上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南夏循着声响走到厨房,看见温聿秋穿着件休闲的灰色薄毛衣,腰上围着黑色的围裙,从背后看来肩膀很宽。 她突然生出几分想要上前从背后抱住他的冲动, 可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那高大的身影, 又莫名觉得那不属于她。 温聿秋已经在摆盘,刚准备端到餐桌上回头时看见南夏站在门口看他,眼神染着几分哀伤。 他垂眼:“没睡醒?” 南夏刚想点头,门外传来门铃声。 温聿秋没动:“你去看看。”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南夏才反应过来今天不是自己是主人吗,怎么她来开门。 她打开门,看见一个捧着花束的外卖员:“请问是南小姐吗?请您签收一下。” “好。”南夏接过笔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南夏低头看了一眼白色的花束,闻着花朵的清香,心情好像也平和了不少。 好像工作时积累的难过在这一刻终于散去大半。 整理花束时,她发现花朵里放着一张精美的卡片,纤细的指尖拿起来打开,上面写着—— “我会等你站到更高的地方。” 南夏回头看向那个身影,突然释然了不少。 他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偏袒她。虽然说了那些话,但是他对她的期待从来都不是过得去就好。他没把她当做一个随意的选项,她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大家他的选择从来没有错。 南夏拿着花束进来,想了想摆在了餐桌旁。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在一起撑着一侧脸颊,看着那束白到像新娘的捧花,喃喃:“这花好像很少见到。” 优雅的白掌围绕着一朵白色玫瑰花,绿色的雪柳叶点缀其中,简约又不失美感。 “是少见。”他若是图省事自然可以选择那些热门的花束,却又担心俗气不讨她喜欢,“这花叫白掌,寓意是一帆风顺。” 南夏这才明白他送这花的用意,她微微别过眼,唇角带着笑意:“还以为你的意思是,在你眼里我和这花一样纯洁无瑕。” 他眼前莫名浮现出那晚她周身渡着月色的模样,抬手帮她倒了杯温水:“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南夏拿起一旁的叉子,品尝面前的菜肴时表情才有所松动,她心想果然只有美食才能治愈人心。 “你厨艺这样好,如果开餐厅的话我一定天天光顾。” 温聿秋即使是吃饭也是优雅的,他夹起盘子里的蔬菜放在白米饭上,通透的筷子放在他手上跟握着玉石似的。 他疑心她在拍马屁:“真的?” “假的。” 南夏仰着头看他,否认之快好像刚刚那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般。她说:“白嫖过就觉得收费的话有些舍不得了。” 温聿秋:“……” 他有时候总觉得她的脑回路有些奇怪,好像跟别人总不是一个角度似的。 安静了一会儿,温聿秋问她:“心情好点儿了吗?” 第36节 “嗯。”南夏点头,“好点了。” “那就是没有完全好。” 温聿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哄人的耐心,可偏偏对着南夏的小脾气时又觉得,让她撒撒娇也无妨。 他想让她开心,可认识这么久好像自己有些了解她,但是又没那么了解她。他知道很多俗物没办法取悦到她,因而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我该做点什么?” 南夏望着那双深情的眼,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不论自己要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给她。她低着头,想了想温柔开口:“突然想吃以前吃过的甜颂,但是那家甜品只有我们老家有。” “我想想办法。” “随口一说。”南夏见他认真了,拖着腮帮思考半晌,“不如这样,周末和我去约会吧。” 温聿秋有些意外:“仅仅是这样?” “也不仅仅是这样,按照我的规划去约会。” 他唇角藏着点儿笑意:“好,那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 南夏喝了口水:“原本就是我没做好。” 倒是有这个觉悟,“嗯,你现在说说没做好的理由。” 她将事情的具体情况跟他说清楚了,温聿秋垂下眼睑回想着什么:“怎么今天没说?” “因为确实是我的责任,这些没办法为我开脱。” 他笑了笑:“你今天说的话,我很期待实现的那天。” 南夏的眼神先落在他的唇上,而后是脖颈再然后是领口,她生出几分燥热。 不明白这样的话说出口,会让她生出几分别样的心思。 她转移话题:“我吃好了。” 南夏到客厅打开电视,把他留下来收拾残局。等他弄好了过来,她问:“家里没请阿姨吗?” 温聿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平时会请家政公司的人来打扫卫生,不喜欢私人空间被侵占。” 她觉得他有些奇怪,听起来是那样淡漠,所以家里才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有些死气沉沉的。 “所以,我是例外吗?” “你觉得呢?” 身旁的沙发往下陷了陷,温聿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看电视的时候他垂眼用手指勾着她的头发,好像在同她温存。 “你不觉得家里没有一点声音很孤单吗?”她刚开始独居的时候很害怕一个人,也是后来才觉得稍微好了一点。 温聿秋早已习惯一个人对着茫茫长夜,可如今家里有点动静,好像确实不一样:“你要是怕我孤单,可以留下来陪我。” 她心里生出几分紧张,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她还没单纯到觉得什么都不会发生,于是斟酌半晌后说:“我没准备好。” 男人离得她很近,近到看见她因为害羞微微颤动的睫毛,不是不想,而是还没有准备好。他几乎情动,却仍旧记得开她的玩笑:“想什么,这儿有很多房间。” “……”南夏听出他话语里的戏谑,知道他在笑她想偏了,有些生气地反问,“难道你没想吗?” 她这样一问,倒是将温聿秋问住了。 他难道没想过吗? 空气里寂静了几秒钟,他眼底几分轻浮褪去,认真道—— “想了。” 南夏感受到他半严肃半轻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几乎在直白地向她坦诚自己的欲望,她感觉到周围空气极具升温,一切的一切都融化在他那样的眼神里。 她看着他的唇瓣、喉结,唯独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以这样的燎原之势,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他开始侵占她的领地,用唇齿堵得她愈发难以呼吸起来。南夏轻喘着喊他的名字,叫人觉得那短短三个字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她微微动了动,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摁住了腿根。 南夏迷迷糊糊地想,明明今天还在生他的气,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吻着吻着,他低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每次你用这样的语调喊我的时候,我都在想。” 南夏耳尖灼热,禁不住想。 怎么能有这么坏的人。 她不敢再喊他的名字,只是说:“我现在是不是该回家了,再晚一点我怕我回不去了。” 倒是对他很有认知。 温聿秋压下心口的燥火,轻笑了一声:“在这等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路上的时候,遇见了好几个红灯,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南夏靠在座椅上看窗外的灯红酒绿:“你有没有觉得这样送来送去很耽误时间?” 以前或许会觉得,也会在窥见别人的恋爱时感叹毫无意义,说着没营养的话,做着千篇一律的事,爱情难道是两个人一起浪费时间? 他反问:“你觉得我在浪费时间吗?” “我觉得是。”车停在路口,南夏看向他时笑得很温柔,“不过我希望你能多浪费一点时间在我身上。” 对于他宝贵的时间,近乎于珍贵的真心。 她不能奢望全心全意,至少能多一点。 南夏说得很直白,叫他被她的笑容晃了眼。 直到听到身后刺耳的鸣笛声,他才反应过来,驱车压过停车线。 临别时,温聿秋知道今天她心情波动大,估计很累,叫她上去好好休息。 她应了下来,抱着花束下了车。到了楼上后,她找出一个透明简单的花瓶,将花朵放了进去。 南夏站在桌子前,看了一会儿白掌,眼神温柔。 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见来电提示后接了起来,跟母亲惯例聊了会儿天。虽然少不了交流,但是话题好像也没那么多。 “工作怎么样?” 南夏原本想说工作遇到了点儿问题,又猜测出自己说了之后一定会听到风凉话,于是没说,只是说一切都好。 她倒在沙发上,想,好像跟父母总有一层不深不浅的隔阂,以至于总是没办法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港湾。 家庭那条路,好像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那条退路,而不是可以放心做一切失败的兜底。 “那有没有谈恋爱?” 南夏想了想,好像隐瞒不太好,明说也不太好,含糊不清地说:“嗯。” “有?本地人吗,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面对这些提问,南夏其实并不是不想介绍温聿秋给父母,只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适合介绍给他们。 也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 “下次再说吧。”她企图将这个话题混过去。 “什么下次再说,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看看。” 南夏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着急,总不能今天带回去明天订婚后天领证,哪儿有这种事:“妈,我有点困了,得去洗漱,明天还要上班呢。” 对方终于听出了点儿端倪:“你是不是在这编造对象糊弄我呢?我刚刚还想把我朋友的儿子介绍给你。” “……”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个,南夏实在头疼,怎么学生时代不让早恋,毕业了恨不得孩子立马结婚,“我真有,不骗你。” “你就在这扯吧,改天介绍给你,反正你就算有你那个对象估计也不是和你一个地方的人,你们也不会有未来,不如认识认识新的人,我要给你介绍这个跟你是老乡,他好像还和你学的专业一样……” “妈。”南夏有些头疼。 没等她拒绝,纪女士已经主动截断她后路:“不说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南夏还想再说发现电话挂了,她有些无奈,放下手机去洗漱。 睡觉前想了想,还是发了一张跟温聿秋的合照过去:“真的不要给我介绍对象。” 然后面对他们的追问没回一个字。 她实在是疲惫,也无暇顾及他们在想些什么。 电话那头南夏的母亲拿着照片给她父亲看,两人甚至拿出了老花镜仔细研究。 刚好她发的一张照片是举办某个演讲时自己站在温聿秋身边,公司的摄影拍下来的。照片中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职业装,看起来十分相配,只不过不是什么亲密的私人照。 事实上,他们之间好像除了上次沈西音偷拍的那张也没什么合照。 二老认真看了看,忍不住嘀咕:“这是不是拿跟上司的合照糊弄我们呢?” “是像,不过还挺郎才女貌的。” 南夏一觉睡到天亮,上班时手里拿着咖啡,礼貌地和其他同事问好。 沈雨姝看到她,走到她旁边:“怎么感觉你心情还不错,心理素质这么过硬?” 沈雨姝虽然没到场,但是只是听说时都觉得压力很大,这要是她恐怕要控制不住自己敏感的泪腺。 “哪能呢,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沈雨姝认真地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你觉得我信吗?” 她笑着走进电梯,长靴上一截白皙笔直的腿,往上看是黑色西装套装短裙,脖子上绕着一圈黑色丝带。 刚好这会儿人多,南夏和沈雨姝刚好是最后上来的,电梯发出提示超载,她让沈雨姝站好自己退了出来。 她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好时间还宽裕。 那双腿分外显眼,温聿秋一到就认出了她的背影。 “走这边电梯。” 温聿秋带她去另一侧的专属电梯那儿,很自然地想要拉她的手腕,却被她躲开了。 南夏轻声提醒:“有人看着呢,注意点儿。” 他哑然失笑,收回指尖:“行。” 进去后,温聿秋问她:“被排挤了?” 南夏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因为温总昨天的大义灭亲害我失去了民心,现在谁都瞧不上我。” 第37节 大义灭亲? 温聿秋原本还担心她刚刚是不是被针对了,看她这表情反应过来多半是假话,语气里带着戏谑:“这么说你现在是小可怜?” “嗯。”她认真地点了头,但是不知道怎么着最后被自己逗笑了,仰着头看他,眼底晕着温柔的春波。 她这副模样实在好看,温聿秋没忍住抬起手整理她的头发。那双深情的眼落在她身上,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吻她的错觉。 南夏看了眼楼层数,马上就到了,唯恐做什么被同事看见,立马将他的手拽下来,站在他身后。 “晚上给你亲。”她小声说,像是在哄他,“会被看见的。” 声音落在他心头像是羽毛拂过,勾得人心痒。 “谁说要亲你了?”他故意同她开着玩笑。 南夏觉得这不是重点:“好,就当我要亲你行了吧。” 电梯打开的前一秒,温聿秋温声提醒:“电梯空间狭窄,小心擦枪走火,南秘书。” 第37章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稀薄起来。 南夏腹诽, 分明当心的人该是他,不轨的罪名倒安在自己身上了,果然是资本家的做派, 随即敛去脸上神色跟着温聿秋走出电梯。 一前一后进入办公区, 谁也没觉察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临时开了个会议,南夏整理会议记录的时候沈雨姝过来找她要材料。 许是她过于认真了些, 脖子上缠绕的丝带落了半截,露出点点红痕, 恰好被沈雨姝看见。 沈雨姝唇角勾出了然的笑意, 凑到她耳暧昧地说:“难怪心情不错, 温总私底下看来哄了你很久。” 南夏一抬眼, 对上她那双妩媚的狐狸眼, 一时间脸颊发热。 说完,沈雨姝踩着恨天高离开。 南夏垂眼一看, 原来是丝带掉了, 她拿起长长的带子重新绕在脖子上, 遮得看不出后才放下了心。 她总疑心温聿秋是故意的,好像总爱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好像在打上某种烙印似的。 只有狗才有这种咬人做标记的习惯。 南夏也没顾得上在背后说老板坏话, 手上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 原本她先前虽然有主动学习的习惯,但并不是温聿秋每次给她东西她都会仔细认真地研究。 他自然不会事事都说清楚自己的意图, 要靠她自己领悟。 在拿起文件的时候,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她不能光靠温聿秋带着自己成长,还要靠自己学习。 处理完手上的事, 南夏将文件送到温聿秋办公室。他顺手打开她发过来的邮件,温声道:“过来。” 南夏走到他身边弯下腰, 听到他耐心指出自己文件里的问题:“这些地方太过理想化,待会儿我发些资料给你,再好好研究。” “好。” 温聿秋抽出一份资料:“过段时间正好有个培训会,你有时间的话去参加一下。” 南夏应了下来,接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温热的触感顺着那一小块皮肤传过来。 忙到中午,南夏简单地和沈雨姝约着去吃了个饭,过后就安排下午的应酬去了。 到了高尔夫球场,南夏去单独的更衣间换好衣服,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短裙,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这身搭配都是基础款,却靠她的身材和气质硬生生穿出几分脱俗的味道。 她手里拿着手套出来,和刚好出来的温聿秋并排走着。他身上的衣服和她同等色系,两个高挑的人站在一起格外登对。 南夏的长发绑在帽子后面,比平里的温婉比起又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她眼神被帽檐挡住,轻声道:“我不是很会打。” “待会儿我教你。”温聿秋的手抚上她的脊背,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下就放了下来,“打得不好也没关系,到时候在一旁说些好听的话就成。” 他的嗓音沉稳,很自然地就给到人一种安全感。 南夏懂了,简而言之让她拍马屁。 她知道领导都爱听奉承的话,连温聿秋这样身处高位的人也难免说违心的话。 南夏如果矫情做作一点,完全可以借这个由头问他说话总是那样动听,平日里说的情话又有几分真假。 可她唇角泛上温柔的笑意,没问出口。 见着了合作方,温聿秋上前同他握手:“好久不见了,季总。” 寒暄了一阵,温聿秋的手扶在南夏后背上,将她介绍给对方。 “很年轻一小姑娘。” 南夏笑着同他握手:“久仰。” 她陪着两位娱乐聊天,那位合作方年纪偏年长一点,性格有些幽默,时不时地传出爽朗的笑声。 玩了会儿,季总注意到她:“小南怎么不玩一会儿?” “技术不精,怕在您面前丢人。” 对方说话很没有架子,随口道:“这有什么,让温总教你。” 温聿秋站到她身后帮她纠正姿势,温热的体温贴着她,低声同她说着打球的技巧。而南夏也很上道,不一会儿就掌握了一点诀窍。 温聿秋眼底带上几分欣赏,温和地送开口:“很好,自己试试。”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腰上扶了扶,弄得人心神荡漾,完全没了打球的心思。 温聿秋坐下来和季总交谈,他原本是在看南夏练习的,一转眼看见季总的眼神也落在南夏身上。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白色小腿袜上是一截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短裙下晃得人眼疼。男人最了解男人,温聿秋在季总的眼神里读到了几分不属于欣赏这种正常范畴内的东西。 或许并没有某种不堪的想法,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真情流露。 温聿秋唇角笑意淡了淡,开口叫南夏过来,这样一打断,果然身旁人的眼神就收敛了许多。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地走过来,听见温聿秋开口:“打得不好就别在那儿浪费时间了,免得坏了季总的兴致。” “……”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温聿秋,心道男人就是善变,明明来的时候同她说什么不会的话可以教她,甚至刚刚站在他身后时语气那样温柔。 这会儿突然就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南夏也没发作,毕竟现在还在工作,她相信温聿秋不可能好端端地突然开始针对她。 想到这,南夏顺着温聿秋的手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季总笑道:“年轻人嘛,练练有什么关系。” 南夏开口:“还是您的时间更珍贵,练习的话我私底下自己来就好了。” 季总心里觉得可惜,但是也没多说什么,他当然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谁知道一个秘书而已,温聿秋提防得这样厉害。 结束后,南夏跟着他们走向更衣间。她刚推开门,发现温聿秋跟着她一起走了进来。 狭窄的空间顿时温度升了起来。 温聿秋垂着眼睑,声音透着几分温柔,听起来像是在哄她:“下次单独教你。” 南夏扬起眼尾,这会儿才敢朝他发脾气:“我哪儿敢浪费温总的时间。” 温聿秋向来众星捧月惯了,少有像南夏这样直接呛他的人,她一这样说话,他反倒觉得可爱。 “人多不方便,等没人的时候你想浪费我多久时间都可以。” 这话听起来莫名有些耍流氓的嫌疑。 没人的时候能做什么? 没人的时候可以做的多了去了。 她联想了很多,看向温聿秋:“怎么练个球而已,你还想占我便宜。” 这话说得属实莫名,温聿秋眯眼,靠得她愈发地近:“什么?” “你说人多不方便,只有做见不得的人的事儿时人多才会不方便。”南夏那双眼睛很漂亮,自认为看透了他,“谁知道你到时候是真的想教我,还是想做点别的事。” “我没这样想过。”他语气温和,也没因为她的话生气,认真解释的模样像是在给她某种宽容,给人一种误解了他的感觉。 南夏看着面前斯文稳重的人,也有些怀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毕竟相处这么久,温聿秋对她做过真正出格的事儿几乎没有。 她刚想开口叫他出去,猝不及防地被人背过来摁在墙上,下意识发出的声音却为这暧昧的环境添加了一把火。 温聿秋的手放在她的裙摆边上,温热的触感却好像在灼烧着她的皮肤,他往上挪了挪,离禁地又近了一寸。 “不过。”他仍旧是斯文轻慢的语气,夹杂着点儿淡淡的笑意,“南秘书说的别的事是指这个吗?” 南夏呼吸急促,长睫上下颤了颤。 她没回答,那只手却是又往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做更过分的事情似的。 “还是说,是这样?” 她急得攥住他的手,颤抖地叫他名字:“温聿秋。” 身后的男人这才松开她,没再继续做过火的事儿,推开门走了出去。 南夏在更衣室里缓了许久才将脸上的热意褪去,换好衣服走出来。 她走到车前,隔着车窗玻璃看见他坐在后排,似乎已经等她许久了。 那双多情的眼神放在她身上,看上去温和,他实际上想的却是方才在更衣室里的那一幕—— 她轻声喘着,被抵在墙上时裙摆微微摇晃,白色的小腿袜和他的长裤碰在一起,暧昧到了极致。 倘若不是场合不对,至少她那双碍眼的袜子不会继续完整无损地穿在她腿上。 南夏看了他一眼,原本或许是想表达自己的生气,却因为眼尾还染着红,脸上莫名多了几分媚态,显得这眼神毫无杀伤力。 温聿秋一抬眸,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不同他说话,温聿秋还当她生气,便解释刚刚没让她继续玩是有些人看她看得有些太入迷。他解释完,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也太幼稚,不像平日里的他。 所幸南夏没注意这点,她只是单纯以为他占有欲强,淡淡开口:“别人兴许只是看看,哪儿像你。” 他兴味开口:“像我什么?” 第38节 “像你,不仅看了还想做点什么。” 南夏这话只是单纯地想要污蔑他,谁知道说完后她再抬眼,瞥见他眼里毫不遮掩的爱/欲,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南秘书现在,越来越了解我了。” 南夏:“……”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南夏没怎么和温聿秋再说话,却始终觉得两个人之间萦绕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好像只要一个火星顷刻间便能将四周的空气点燃。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几天后。 身上似乎还有属于他的触感,她连去送文件时碰到了他的手都觉得浑身滚烫。 “明天就是周末了。”温聿秋口吻温和,似是随口问起,又像是好奇,“你之前说的约会行程,安排好了吗?” “差不多。”所谓安排也不过是临场发挥罢了,南夏认真地说,“你可以期待一下。” 她收拾好文件准备去开会,照例坐在温聿秋身旁记录,只不过她这次的准备比以往都要充足。 也因此,顾弘深做报告的时候,她轻而易举地看出了里面的漏洞和不合理的地方。 她都看见了,温聿秋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这报告的质量,完全不像一个有多年经验的老员工,让人严重怀疑他是如何坐上那个位置。 原本是一场漫长而又疲惫的会议,没想到南夏还能欣赏到顾弘深挨批。 温聿秋只是很平静地问对方:“顾总监是不是年纪大了能力下降,不太胜任这个位置了?” 因为在场开会的人身份都不低,没什么普通员工,温聿秋也彻底没给他留面子:“假设你能把自己平日里弯弯绕绕的心思分一点到工作上,也不至于会做成这样。” 会议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没有人敢说什么,甚至大部分人觉得温聿秋说得很对。 因为顾弘深平日里总是喜欢给人使绊子,所以得罪的人还不少,大家都看不惯他的作风。 假设南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时也可以选择和顾弘深当天一样帮他说好话以此来煽风点火,但是她没有。 倒是也不是害怕得罪他,毕竟早就得罪过了。南夏只是觉得她的未来会很广阔,不至于将这个人放在眼里。而她想做的,也从来都不是打倒某个人。 所以会议结束后,她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样,好像看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下班后,南夏坐上温聿秋的车,聊了一会儿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上了。 窗外传来声响,看见外面的人她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后排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顾弘深看见南夏也在温聿秋的车上,两个人坐在一起氛围还有些不对劲。他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很快划了过去,没多想。 当务之急是和温聿秋认错,他说话一套一套的,但用的还是对付上任领导的手段,温聿秋对此没什么反应。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保证。”光线落下来,显得他身体的一半有些晦暗,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神深邃,“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温聿秋让关慎开了车。 车窗摇上后,他反过来扣住她的手,微微偏头看她:“怕什么?” 路途很漫长,送到楼下后南夏想要上楼。奇怪的是,明明明天还要见,却又觉得今天分离得太早。 南夏解开安全带,刚想下车温聿秋递给她一盒东西,她看见袋子上的logo,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上次随口一说的甜颂,翻开看里面还有他家的新品。 她想吃很久了。 “你在哪儿买的?” 他垂眼看着她眼底透出来的几分惊喜,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眼神有多温柔:“特意让人去跑了一趟。” 南夏想到上次他到自己楼下给她送冰淇淋,她不知道像他这样的情人是不是总是这样完美,记得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对于他说没有什么难度,但与此同时又是那样地难得。 还需要他做到什么地步呢。 她望了他一眼,眼神又哀伤又平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那丝不合时宜的情绪。 临上楼南夏在他脸颊上印了一吻。 他问她开心了? 南夏眼尾微微上扬着,模样看上去有些傲娇,故意说:“哪儿能呢,又不是你去买的。” 温聿秋听了这话觉得她难哄,笑着说 :“包要我拿,甜品也要我买,我倒不知道自己找了个祖宗。” 他这样说,好像主动权在她这儿,好像在这段关系里,她是真的高于他的。 南夏经他这一提醒,突然想起好像刚开始在温聿秋面前也没有这般有恃无恐,若不是他纵容,她又怎么敢做她自己呢。 她看他:“你后悔了?” 温聿秋用温热的指尖抚着她的脸颊,他们靠得那样近,近到他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他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后悔过?” 也是。 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拿着蛋糕下了车,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在浓重的夜色里朝他温柔地挥了挥手—— “明天见。” 第38章 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告别, 直到温聿秋回到家因着升温的天气解开衬衫扣子时,眼前再浮现出她那双眼,心里突然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情绪。 期待。 那样陌生的感觉, 从心口的缝隙钻出来, 出现得太过突然消失得也快,以至于他并没有察觉到哪儿有什么不对。 赴约前, 温聿秋推了一个朋友间的聚会,陈妄时同他抱怨:“多久没见着你人了, 是工作太忙了, 还是像书宜说的陷在温柔乡里了?” 温聿秋都没否认。 没得到回应, 陈妄时轻笑一声:“也是稀罕事, 从前别人上赶着也不见你多看一眼, 那时候大家都传你性/冷淡。” 温聿秋点了根烟,平淡的语气里带着点儿洞悉:“你传的?” “我是那种人吗?我同旁人说的是你生性/冷淡, 不知道最后怎么着变成了性/冷淡。” “……” 通话到此结束, 温聿秋走到衣帽间挑选衣服, 西装挑得很正式,还配了条香槟色的领带,看上去像是要参加晚宴。 南夏见着他时有些错愕, 她穿得十分休闲,休闲套装和运动鞋, 跟温聿秋在一起,好像是两个次元的人。 温聿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往日里清新淡雅不同,多了肉桂的暖调, 但闻起来又不是那样地甜腻。 “换香水了?” “嗯。”南夏问他,“好闻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 她翻出自己的香水沾在指尖摸在他的耳后。 轻柔的触感在皮肤上蔓延开来,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温聿秋见她出神:“摸够了?” “我是在给你涂香水。”她解释。 他宽大的手掌拿过她手里的香水,另一手撩开她的长发,轻声说:“你身上的味道好像也淡了,我帮你。” 南夏敏锐地察觉出来他想动手动脚,于是抬手拒绝他,两人推着推着互相笑了起来,差点没抱在一起。 还是她还记得约会的正事,叫他开车去了商城。 女孩子喜欢逛街也很正常,温聿秋没觉得哪儿不对。直到她带他去了男装店,认真地站在他跟前帮他挑着衣服。 最后南夏挑了一套休闲装,让他进去换上,导购热情地同南夏说:“你男朋友长得真帅,个子又高,感觉这店里没有他驾驭不住的衣服。” 这倒是实话,温聿秋向来不靠衣服衬他,只需要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感觉得到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她在外面等了会儿,看见温聿秋换的衣服也很不错,多了几分少年气,便让导购帮忙把他之前穿的那套收起来。 温聿秋去结账,南夏拒绝了,递出自己的信用卡,她说:“你委屈一下。” 他指尖微微顿住,虽说这家店价格比不上他那些私人定制,但对于普通消费水平的人来说也已经很高了。明明花钱的是她,反过来倒叫他委屈一下。 将衣服拿上车,温聿秋问她:“刚刚就不心疼?” 哪儿就不心疼呢,她刚刚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感情这事儿得有来有回,可她即使付出再多也赶不上温聿秋轻飘飘给出的东西,这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更何况温聿秋也不缺钱,他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给他的这些。 假设她和他家室相当,她不需要付出什么他们也是平等的。可假设她像现在这样,即使给出再多,其实他们之间还是有物质上的差距。 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一味地接受付出。 温聿秋原以为还在想她会说不心疼,谁知道她诚实地看着自己:“心疼。” 但是倒也没那样计较,她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指着自己的脸颊:“要不你亲我一下吧。” 哪儿会有她这样的女孩儿呢? 温聿秋想。 他在她脸颊上郑重地印下一吻,却到底没忍住深入。南夏笑着推他:“怎么耍赖?” “哪儿耍赖了?难道就不允许有附加奖励。” 说不过他。 南夏让温聿秋寻了个地儿停车,和他并排走在路上。他换了身衣服好上了许多,看上去没那样显眼,只是气质仍旧出众。 “南南。”他嗓音温柔。 南夏听到后偏头看他,听见温聿秋说:“感情的事儿不是交易,从来都不需要有来有回。” 她停住脚步。 好像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父母对她的教育是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人情这东西是一定要还的。 南夏回想,她从来将旁人的好记在心里,想着如何归还,却正因为如此她和谁都容易有距离感。 “我只希望你开心。” 路边传来鸣笛声,温聿秋下意识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另一侧。 那双手牵着就没再松开,温聿秋问:“带我去哪儿?” 她没说话,拉着他赶上了附近的一班公交。温聿秋自然不懂,好好的车不坐,为什么非要坐拥挤的公交。 第39节 他向来不喜欢喧嚣的场合,却记起南夏先前说过的话,忍了下来。 前排坐着两个聒噪的高中生,满脸都带着朝气,开心地聊着追星的事情。 那是离温聿秋的世界很遥远的事,他高中时代都是车接车送,虽说众星捧月但大家都不过是为了利益,也没几个知心朋友。 公交越开越偏僻,周围也就安静了不少。他顺着南夏的目光看向窗外,两行绿色的树木往远处延伸,看上去幽静而美好,夏天生机勃勃的气息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这就是她曾经习以为常看见的风景吗? 那天他们其实约会内容很平凡,没有那么多浪漫惊喜,有的只是像高中生周末娱乐一样到处乱逛。 南夏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带他去看电影,她仔细看着上面的排片,选了一个看起来很轻松的片子。 温聿秋很少来这种地方,家里有家庭电影院,他自然不需要和别人一起。 电影屏幕上开始播放最近刚上映的一部青春片,看着越来越无聊,几乎令人睡过去。 屏幕上的内容十分地无厘头,让人摸不着头脑,等散场后南夏就像刑满释放一样:“终于结束了。” “嗯?” “太难看了。” 温聿秋不理解她在想什么:“那刚刚怎么不走?” “本来就骗了我五十块钱票价,我提前走岂不是更亏本?”南夏振振有词。 “不走浪费时间就不亏本?” 她笑:“时间值钱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温聿秋无奈又好笑。 她去看了一眼这电影的票房,十分认真地问:“为什么这种烂片都能有几个亿的票房?到底是谁在看。” 温聿秋视线落在她身上,他没说一个字,但是答案却很显然。 你说呢。 好吧,她也贡献了。 南夏一想到资本方拍这种烂片还能赚钱,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你考不考虑去投资一个电影,感觉骗钱很简单。” 她说的词语是骗钱不是赚钱,弄得温聿秋有些好笑,他半认真半玩笑地点头:“投资了的话到时候选你做女主角。” 听到温聿秋这样说,南夏第一反应是他觉得自己有电影女主角的美貌,她问他为什么,眼睫上下颤动,等他夸赞自己。 谁知道温聿秋说:“平日里在办公室演技很好,感觉能拿个影后。” “……” 说说笑笑间过了半天,之后南夏带他去电玩城。周围满是音乐声和小孩子的声音,这大概是温聿秋过得最吵闹的一个周末了。 她站在装满粉色玩偶的娃娃机前认真地抓着娃娃,每次都能夹到最后却偏偏中途掉落。明明知道是商家的套路,仍旧玩得不亦乐乎。 抓了好些次也没能成功,南夏让温聿秋试试,她弯着腰投币让他操纵,看到他和自己一样失败,虽然没说什么,眼里却含着笑意。 果然不是自己的技术问题。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站了个小男孩,他看起来很漂亮,像是精致的布娃娃一样,只是一开口说的话却不太友善:“叔叔,姐姐,你们这都抓不上来吗?” 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愚蠢的人类。 “……”温聿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南夏有代沟,认真地问他,“为什么我是叔叔?” 南夏忍着笑,看见小男孩认真地叉着腰解释:“妈妈说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要叫叔叔阿姨,难道你觉得你是哥哥吗?” 这句反问听起来杀伤力很强,这下她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南夏弯下腰,摸了摸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那我为什么是姐姐?” 男孩振振有词:“因为做人要讲礼貌,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子都得叫姐姐,年长很多的才要叫阿姨和奶奶。” 这小孩儿嘴怎么这么甜?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小孩仰着头看向他们,很认真地问:“叔叔姐姐,你们还玩不玩,不玩的话我想要玩了。” 南夏也不是非那个玩偶不可,于是就给小孩让了位置,顺便站在一旁观摩他水平如何。 没想到他随便操作就拿到了她想要的玩偶。 南夏有些惊讶地看向温聿秋,后者口吻淡淡:“这是概率游戏。” 意思是不是他的实力。 小孩若是听懂了温聿秋在说什么,一定会去反驳。但是他没有听懂,抓到了娃娃后表情也没有多惊喜,明摆着觉得这是常规操作。 想了想,小孩将那个熊递给了南夏:“姐姐,你想要这个的话就送给你吧。”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要小孩子的东西?” “姐姐你收下吧,我们家有很多。” 小孩语气平淡,看上去有些傲娇,说完将玩偶递到她手里后就立马跑远了。 南夏显然没想到送自己玩偶的会是一个连自己腰部都不到的小男孩,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叔叔,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小男孩挺可爱的?” 她这话带着点儿损人的意思,温聿秋也不介意占她个便宜:“有点像温辞让,阿让小时候哪怕是路上的母猫都要挑逗。” “……” 一句话骂两个人,有些高级。 南夏去买了一筐游戏币,找到小男孩之后将游戏币送给了他。 做完后看见温聿秋站在不远处看她,手里还拿着她的那只熊。 她走回来,看了他一眼:“你生气了?” 南夏想了想,能因为什么不开心?总不能是因为一个小男孩送了他东西,他也不至于因为一个这么小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小孩吃醋。 那就是因为刚刚小男孩那句叔叔? 南夏搂住他往另一个地方走,轻声哄着他:“哥哥,你别跟小孩子计较。” 温聿秋并非心情不好,只是被吵得有些难受,想离开这儿,没想到听她叫了哥哥,倒是头一次。 “刚刚不是还叫叔叔吗?”他平静地问她,看上去正经,眼底却带着戏谑。 南夏没想到他很享受占自己便宜,松开他的手,拿起熊不轻不重地砸了他一下。 电玩城里什么样年纪的人都有,跳舞机上围了一群人,南夏去凑热闹的时候看到一个初中生在上面跳动,动作灵活流畅。 等那人结束后南夏也想试一试,却没能坚持多久,就好像自己的身体是刚长出来的,不受自己控制。 她回头看见温聿秋正站在远处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好像每个动作都没放过,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地笑着朝他走过去。 很奇怪的是,那样平平无奇的画面他在脑海里记了很多年。兴许是觉得,她平日里很少会这样,会叫他忘记了其实她也只不过是刚毕业的女孩儿。 她离她的青春时代也并不遥远。 只有在他面前,她柔弱又坚韧,清冷又温柔,生气的时候总是会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他,好像在撒娇,害羞的时候喜欢叫他的名字。 那样的南夏不像任何人,也再无人能像她一样,生动得像是要在他心上刻上一道抹不去的痕迹。 逛了一整天,她没带他去什么特殊的地方,跟他过的只不过很普通的一天。 温聿秋其实很难忍受那样的环境,可因为南夏,也没觉得有什么。 南夏最后带他去了便利店,靠窗子的桌子上摆着饮料、关东煮,还有加了年糕的火鸡面,以及饭团。 温聿秋显然没想到她要吃这么多高热量的东西:“你要吃这个?” “嗯,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有时候工作或者学习很晚的时候,都会想着下来便利店买点速食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调料包加多了,南夏觉得有些过分辣了,她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突然想,他们哪儿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他住在富人区的别墅里,旁人买不起的奢侈品是用来损耗的,车库的车每天换着开不重样。而她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连那样陌生的世界都不会窥探到。 今天的约会,对于她来说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却没怎么见过他笑过。 他们之间,何止是云泥之别。 南夏原本不该想以后的,谁也没有许诺过以后,可是有一瞬间,神明窥探到了她的贪心。 她拿起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看见温聿秋在吃她点的饭团:“确实还不错,不过你点的那份火鸡面就算了。” 她被辣得眼睛都有点红了,看着他还是温柔地朝他笑着。只是那份笑意,有些像开得过了头落到地上的茉莉花。 到了分别的时间,南夏问他今天开心吗? 他只是说:“下次的话,玩偶让我来送吧。” 南夏站在车前,看着那张斯文贵气的脸,突然有些舍不得他离开,犹豫了半晌还是发出邀约:“要上去坐坐吗?” 第39章 温聿秋还记得许久以前的那天晚上, 她站在自己房间前面不让他窥探里面分毫,那时的她不肯向他敞开她的世界。 而现在,她站在夜幕里裹着一身浓重的夜色同他说:“要上去坐坐吗?” 成年人之间很多事儿都不需要说得那样直白, 这句话, 几乎等同于某种邀请。 他眼底挂着笑,旧事重提:“我记得某人以前连门都不让我进。” 他的记忆力总是很好, 每个细节都记得。 南夏微微别开眼,语气里带着点儿小脾气:“你不想上去就算了。” 身后传来车门被拉开的声响, 温聿秋走过来, 从后面牵住她的手。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来她住的地方, 住所不大, 但布置却足够简洁淡雅, 细节处也有暖色的物件,是她的风格。 南夏起身去开放性厨房倒了杯温水给他, 俯下身放在他跟前, 他问:“只有水吗?” “那你还想喝什么, 我冰箱里有很多饮料。”她停顿了一下,“也有酒。” 他掀开眼睑,眼神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里面的几分侵略性藏得很好:“你是想让我留宿吗?” 她哪儿是这个意思,只是单纯问他而已。 第40节 但是最后温聿秋什么都没有选, 周围变得安静下来,他们两个人坐着什么都不说,什么也没做。 南夏突然有些后悔请他上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走。 她刚刚吃了重口味的东西, 先去刷了个牙洗了脸,想了想只好拐弯抹角地说:“我要洗澡了。” 但这话说出来, 好像更令人误解。 听起来不像是在赶他走,像是在邀请他参加。温聿秋果然微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弄得南夏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他耐心地问。 “我的意思是,坐也坐了,要不然……”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看见温聿秋用那双清冷却又透着危险的眼睛看着她:“做了吗?” 南夏不明显的喉结滚了滚,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她明明带着点儿害怕的情绪,却在他叫她过来的时候还是听话地坐了过去。 温聿秋很轻松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亲吻,她坐得十分不舒服却不敢乱动,盈盈一握的腰肢被他的手掌掐着,被亲到喘不过气来。 她的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但是都被心里压了很多年几乎从来没出现过的欲念压了下去,不过幸好最后还是找回了残存的一点儿理智。 “温聿秋,没有那个……” “什么?” 她凑到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温聿秋原本就是跟她开玩笑的,没想到她会当真。他记得她上次说没准备好,自然会做好准备让她享受。 原本只是亲吻,却因为她的话,他无端地情动。 温聿秋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像是轻柔的羽毛拂过她的心口:“想到哪儿去了?” 他一副斯文的模样,好像败类的人是自己。南夏觉得流氓是他耍的,怎么还成了自己不正经了。 她看不惯他仍旧衣冠楚楚的模样,没忍住动了动,坐在他腿上将他的衣服撩起来摸她。 臀部压着的地方明显有了明显的变化,南夏觉得自己抓住了证据,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含着几分媚态和得意:“是我多想了吗?” 温聿秋也没想过会如此经受不住她的撩拨,好像她每次仅仅用言语都会让他产生感觉。 他眼底的危险更深了一些,攥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更贴近自己:“再招惹的话,就别想下去了。” 南夏大着胆子看他:“如果我说我不怕呢。” 温聿秋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辨别她到底是真的不怕还是假的不怕,可她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南夏说完后意识到他的危险,顿时后悔刚刚说的话。想要起来,却又被摁了下来。碰到的瞬间她听见男人沉闷的哼声,听得她心口像是有上万只扑腾着翅膀的蝴蝶一样叫嚣着要闯出去。 “温……” 他没让她继续喊他的名字,将声音淹没在亲吻里,睁开眼时看见她眼角带着几分潮湿,也不知道是因为情动还是真的怕了。 “怕了?” “难道你不怕吗?”南夏气息有些不稳,说出的话也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如果我有你的孩子的话,你就不怕我找你要钱吗?” 温聿秋有些怜惜地看她,语气竟带着几分温柔:“要钱可以直接要,用孩子是最傻的方法。” 她喘息,几乎要向他投降的时候温聿秋松开了她,声音带着不容人察觉的隐忍:“去洗澡吧。” 南夏有些迟疑:“那你……” “冷静一会儿就好了。” 他那张脸仍旧斯文,另一个部分却保留着野蛮的本性,因着刚刚的失控看上去有些狼狈。 南夏张了张唇,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他刚刚非要跟她开玩笑所以才撩得自己一身火,纯属活该。 她才不会帮他呢。 南夏嘴角藏着几分笑意,对温聿秋说:“那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嗯。” 他回答得很平淡,乍一听和平日里那个严肃的温聿秋没什么区别,眼神对视时却能直白地感受到他眼里的欲/念。 她心口刚刚平息下来的潮水顷刻涌了上来,赶紧避开他的眼神进了浴室洗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洗澡水调太热了,她越洗越热,出来时热气熏得皮肤都泛着一层粉色。 她看见温聿秋已经走了,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了起来。 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温聿秋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回家。 温聿秋没回。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温聿秋刚洗完澡,给她回了消息。南夏躺在床上,一直没能睡着,按下心口的悸动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到家了吗?” “嗯。” 南夏轻声说:“温聿秋,这次的事儿得怪你吧,我感觉我没有错。”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幸灾乐祸的语气。 南夏又小声说了一些话,但是奇怪的是温聿秋一直没什么反应,要不然就是“嗯”一声,她觉得不太正常,于是叫他的名字:“温聿秋?” 闷哼声透过话筒声传了过来,南夏觉得这声音太过于暧昧,颤着嗓音问:“你在做什么?” 他的嗓音几乎哑到了极致,听起来像是某种蛊惑:“再叫一声。” “……” 他是变态吗。 南夏赶紧把电话挂了,心里又骂了他一会儿,但是一躺下脑海里就开始自行想象他是如何听着她的声音解决,又是如何顶着那张清冷的脸做那样下流的事儿。 甚至能想象得到他沾染着欲色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在心里骂他变态,却又因为刚刚那声暧昧的声音难以入眠。 原本干燥的空气连带着也潮湿起来,像是清晨的露水悄然落下,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再见面是周一上班的时候,她特意没再联系他,却没想到见到温聿秋垂着清冷的眼跟其他人说话时还是没忍住想到了那个晚上。 她忍不住想,一个人的反差真的有这样大吗? 身边的同事对温聿秋打招呼,她也不得已要去打招呼:“温总。” 他的眼神少了夜里的炙热,看上去冷淡却又藏着他人读不懂的东西:“南秘书。” 她站在他身旁,两人聊了会儿工作,她才觉得好了许多,好像连身边的空气都没那样稀薄了。 他工作的时候认真专注,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没露出半寸让人遐想的地方。 脑海里又浮现出他那声暧昧的声音,倾注了所以原始的欲/望,那样不像他。 她无端走了神,直到听到温聿秋叫她的名字,对上他深邃的眼,她烧得更厉害了点儿。 “在想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在想他那天是怎么想着自己的吧:“没、没什么,您继续说。” 听到这生疏的称呼,温聿秋觉得奇怪,却没有多说什么。 下班前,南夏接到母亲的电话,她手头上还有一些工作,于是先挂了电话。 等结束的时候纪女士又打了个电话过来,一上来便是开门见山:“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我不是让你加他的微信吗?你怎么不加?”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有男朋友,怎么还让我加微信,是想让我脚踏两只船吗?” 更何况,她也没到结婚的年龄,但是做父母的格外操心这种事。 好像考不上大学都没结不了婚丢人。 纪女士明显不信她有对象的事儿:“你那是什么对象,都没见过你发朋友圈,那样遮遮掩掩的肯定是假的,要不然就是要分手了。” 南夏发现跟她说不通道理,干脆找了个借口:“妈,我要去吃饭了,你也赶紧吃饭。” 她收拾好东西跟着温聿秋出来,上了车以后想了想,喊他的名字:“温聿秋。” “嗯?”他听到后偏过头看她,看见她按下了快门键,两个人的合照出现在了手机里。 “我拍张照片。” 说完,她没再直视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躲避的意味。 这似乎是不合常理的,毕竟前些天他们还差点擦枪走火,温聿秋垂眼看她脸上的神色:“你好像在怕我。” “没有。”她哪儿能怕他。 刚开始怕他是因为未知,了解温聿秋之后他那份领导的权威在她这儿怎么也立不起来。 温聿秋回忆起了什么:“好像刚开始那会儿也是这样,碰你一下都会躲。” “那也不是害怕。”她只是在本能的保护自己。 温聿秋见她否认,猜想:“那是什么,害羞?” 她抬起眼想否认,却偏偏眼尾染上的绯红骗不了人,温聿秋微凉的指尖碰上她的眼睛,笑着说:“怎么和含羞草一样。” 碰一下就会合起来。 南夏听了这个比喻,同温聿秋说:“那你是什么,食人花?” 他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如此凶残的存在了,虚心求教道:“我吃你了?” “……” 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南夏别开眼不看他,温聿秋也就由着她去。 只是害羞,也不是别的什么。 回家后,南夏原本觉得不加微信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想到男方的妈妈会打电话给她。 面对自己妈妈她还能拒绝,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妈妈,她也不好说得太过分。 “对不起阿姨,我真的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知道我妈妈对你说了什么,但是她经常胡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有男朋友了?”对方跟纪女士一样觉得南夏是找借口,毕竟现在相亲的小女生都是这样。 她实在是喜欢南夏,于是劝南夏说:“就加一个好友而已,他刚好也在你公司附近工作,你看那么近都是缘分,就当交个朋友,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对吧?” 对方软磨硬泡,南夏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加了好友。 第41节 跟对方问候完之后,她就没再跟对方说话。幸好对方也算礼貌,并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看起来是真的像是单纯地和她交个朋友。 于是这件事也就像是小插曲,被南夏抛之脑后了。 最近顾弘深那边安定不少,南夏的工作也得以顺利进行。她觉得很不容易,希望对方能真的听了温聿秋的话专注自己的工作,少给她增加工作难度。 她参加完培训会议后,温聿秋要去参加聚会,想要带着她一起。她想了想答应下来。 听说温辞让也在,南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骚扰我。” 温聿秋停了手上的动作,似乎还记着上次被挖墙脚的事儿:“你听起来很怀念?” “我哪儿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反常。” “老爷子请了个人盯着他,他没空骚扰你。”温聿秋向她解释。 当时温辞让还想找他说说情,但奈何温聿秋实在没闲情逸致帮他。 南夏这下明白了。 因为说只是普通聚会,南夏并没有打扮得非常隆重,只是挑了一件温聿秋先前给她买的一件裙子。 他跟在温聿秋身边,因为有工作交集,因而也能在场的人聊上几句。 这场聚会原本平平无奇,只是陈妄时太久没见着温聿秋所以才将人约了出来,只是没想到沈西音会来。 原本陈妄时在和梁书宜在一起喝酒,看到那个小公主之后陈妄时那样浪荡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显得十分心虚。 而梁书宜则是十分淡定地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而后看向眼前的人。 这场面,说不上来谁是正宫。 只知道在气场上,梁书宜已经秒杀了。 沈西音也不是来捣乱的,她只是凑巧来了而已,也没想到会撞见喜欢的人和别人亲密的样子。 她确实听说过陈妄时喜欢梁书宜,但一直以为那是过去式,却没想过白月光到底还是白月光,谁也敌不过。 在她面前,陈妄时会照顾她,他是浪荡的,却也是体贴的,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柔缱绻过。 甚至在看到她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看梁书宜。 温聿秋问陈妄时:“你邀请来的?” 他头疼极了:“我疯了吗?我还想是不是你邀请过来的呢。” 沈西音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坐在一旁,南夏到底还是没忍住过去安慰了她一番:“你别难过。” 她发现自己的语言有些贫瘠,好像找不太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跟陈妄时说句对不起:“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当自己爱错了人吧,以后还会有更好的选择。” 沈西音喝了口酒:“可是爱了一个人难道还分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吗,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当初看到他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 “或许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呢,这些只是好感而已,时间长了也就淡了。即便有一天你想到他,也只会觉得这些是因为得不到而产生的意难平。” “那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呢 ?” 南夏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样一句,像是突然被堵住了一样不知道改说些什么了。 她只是回头望了一眼温聿秋。 什么是喜欢呢。 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温聿秋瞧见了这样的场景,以为南夏那一眼是求救,于是走过来查看沈西音的情况。 “她怎么样?” “喝了一点儿酒,有些醉了。” 温聿秋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酒量也同样不佳的沈西音:“怎么和你一样。” 南夏发现了,他损人喜欢双人份的损:“怎么和我一样,你说别人能不能别带上我?” 他眼底渗出几分笑意:“好。” 温聿秋扶起沈西音:“我送她回去,你先一个人在这待一会儿。” 等沈西音离开了聚会,原本修罗场的氛围也终于散开。南夏有些好奇地看向那边,见平日里不羁的陈妄时这会儿在梁书宜面前像个小媳妇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 她想到刚刚沈西音问,什么是喜欢。 却在梁书宜和陈妄时身上得到了答案,喜欢,是一物降一物。 她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也觉得无聊。一个人坐了会儿,中途去听到外面有人说:“她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把我们当空气?” “能有什么身份,搞不清自己的定位。” 南夏没出去,直觉对方在说自己,今天这场合有人看她不顺眼,她是觉察出来的。 但毕竟对方没指名道姓。于是待了会儿,南夏确定说的是自己后缓缓打开门:“口口声声说我没什么身份,那就不应该这么在意我的存在吧。你们这样在意我给不给你们眼神,又何尝不是证明你们的自卑呢。” 她很淡然地在台子前洗手,说完这番话之后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两个被撞破后尴尬的女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南夏一直知道,就像顾弘深一样。 她从来知道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她从来不会自轻。 即便她是井底的蛙,她知道自己不属于大海,也不会强行挤入那个圈子,但是这不代表她就必须要臣服于他们。 她如果不去大海呢,做一只井底之蛙又有什么问题。 出来后南夏喝了会儿酒,温辞让凑过来跟她聊天,她突然想起了温聿秋说过的话,于是问他:“听说你小时候就连路边的母猫都挑逗?” “……?”被拆穿了的温辞让满脸不服,“谁在外面造谣我,说出他的名字,我现在就给他发律师函。” “温聿秋。” “……”那没事了。 “你真的是这样?” 温辞让心累,怎么自己现在口碑还不如陈妄时,要知道他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纯情得不能再纯情。 “我以前不是在国外留学,所以比较热情,而且我很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儿,比如你。” “……”南夏端起旁边的酒抿了一口,有些无言。 “我纯情成这样,怎么我哥这样抹黑我?难道诋毁他唯一的弟弟,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吗?” 南夏没忍住:“你纯情吗?” “我都没牵过女孩子的手。” 这话可信度有些过于低了。南夏放下酒杯跟他争辩了起来。 两个人说着说着,温聿秋回来了。他站在不近不远处看他们吵闹,看起来两个人像是在打情骂俏。 他走过去拿过南夏的酒杯:“待会儿喝醉了。” “走吧,回家。”温聿秋说。 南夏眯着眼,看上去有些迷/离:“我在跟他聊天呢。” 温聿秋看了一眼温辞让:“跟我不能聊天吗?” 南夏有些微醺,听着温聿秋这语气有些晕乎乎地说:“温聿秋,你这是在撒娇吗?” 撒娇?温辞让实在不知道面前这位冷面阎王和撒娇这两个字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寻思着南夏是喝多了,要不然就是谈恋爱谈魔怔了。 但温聿秋没否认,垂眼道:“真的是醉了。” 他起身把人抱起来,无视温辞让错愕的表情。陈妄时问他:“走了?” “嗯。” “好不容易让他出来心里就想着他家的那个秘书,这出来跟不出来有什么区别?”陈妄时有些不爽地说,“你说他是不是沦陷了。” 梁书宜看着温聿秋的背影,虽然多年好友但是不能摸透他的想法:“谁知道。” 出来后吹着清凉的风,南夏觉得舒服了不少,刚刚在里面觉得有些晕。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你怎么说我醉了,我没有,感觉酒量提升了不少。” “说自己没有醉的人一般都醉了。” 南夏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像歪理:“那难道说自己醉了的人才是没醉吗?” 他轻笑。 “在聚会上少喝点酒,想要喝酒的话下次我们两个人喝。” 南夏眯着眼,听着他这正经的嗓音觉得好笑,她像是看穿了温聿秋:“跟你单独喝酒才更危险,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什么?” 温聿秋一脸淡然地看她,任谁瞧见他这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也不可能联想到那儿去。 见她不吭声了,温聿秋温和地笑:“怎么不说了?” 南夏觉得他有些得寸进尺,分明是自己脸皮薄才不好意思继续说,他怎么还没完没了。 “你小心我真说。” “嗯,说。” 算了,不跟他计较。 她想起什么:“沈西音没事儿吧?” “哭了好一会儿,”温聿秋语气淡淡,“也不知道陈妄时怎么蒙骗得她,竟然会这样着迷。” 南夏认真地说:“有的女孩很喜欢坏男人。” “也包括你?” 她看他,轻声抱怨:“你比陈妄时还坏。” 温聿秋没否认,又继续说:“我担心,哪天陈妄时分手了,她又放不下。” 南夏不解:“你怎么知道他会分手?” “之前就分手过一次,书宜为了家族的前途跟另一个人订了婚,现在婚约还在。” “为什么不跟陈妄时订婚?”据她所知,陈妄时也是出身名门。 “他们家还有个私生子,继承人不好说。”温聿秋的语气平淡。 第42节 南夏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多的曲折故事,原以为两人门当户对就没有什么阻碍了,没想到利益关系竟然会影响得那样深。 她看了一眼温聿秋,很想问他如果是他的话是选那一条路,可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 答案,重要吗? 她在车上躺了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车停了下来,于是问他:“到了吗?” “到了我家。”温聿秋垂眼看她:“上次抽空帮你买了一套睡衣,要不要上去试试。” 她原本还有几分醉,这下一下子就清醒了。为什么要给他买睡衣,想让她陪他一起住吗? 南夏犹豫了一会儿:“只是试睡衣吗?” 她问的这话像是一句废话,温聿秋当然会说是,但是却未必会照做。 “我说是的话,你就敢上去吗?”他的眼里含着明晃晃的笑意。 南夏有什么不敢的,这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一无所有的赌徒会害怕。 她什么都没再想,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买的什么颜色?” 第40章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南夏借着酒劲儿要他抱, 她平日里虽说会撒娇,但是还没像这样小孩子过。 温聿秋纵着她,下车后轻松将她揽在怀里。 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 南夏正好累了, 闻到他床单上熟悉的味道趴在床上眯了会儿。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黑色的布料衬得更加洁白,柔顺的黑发铺了下来。 半梦半醒间, 她也不知道温聿秋在旁边坐了多久,像是才想起什么, 张了张唇问:“睡衣呢?” 温聿秋垂着眼看她, 好笑于她的后知后觉:“没有睡衣。” 听到这个答案, 她有些意外:“你骗我?” “原本想再等等, 见你喝醉了, 还是没忍住把你骗了回来。” 他说得倒是坦荡。 原以为南夏会生气,或者让他现在就送她回去, 没想到她只是用湿润的眼睛看他:“那我今晚穿什么, 你连睡衣都舍不得买。” 他从未想过心口能因为一个那样柔软过:“只是买了还没到而已, 给你安排了单独的衣帽间。” “……” “至于睡衣,你可以穿我的衬衫。” 她怀疑温聿秋压根儿就是故意的,小声骂了他一句, 看口型是变态。她微醺的模样比平时要俏皮不少,看上去更加可爱。 “你不是说喜欢坏男人?”他垂眼看着她, 好笑地问。 这就是你坏的理由吗,南夏腹诽。 她轻声说:“只有笨女孩才会喜欢坏男人。” 她们总觉得自己能让浪子回头。 见着她为了骂他连自己都不放过,温聿秋哑然失笑。 南夏觉得口渴,开口让他给自己倒杯水。温聿秋起身, 顺手脱下衬衫外的马甲往外走。 他袖口卷上去一截,倒了杯温水过来叫她喝。 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醉着的原因, 她喝水喝了一身。温热的水流顺着杯口落到她的胸口,湿了一片。 还有一些残余的,流到了床单上。 她就那样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好像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温聿秋深邃的眸子晦暗下来,攥住她手上的玻璃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哑着嗓子道:“床单都被你弄湿了。” 话语本身就带着些许歧义,更别说用他这样的嗓音说出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喝醉的原因,心跳得有些快:“反正今晚……也不是我睡。” 温聿秋半跪在她身前,柔软的床铺往下陷了陷,她对上他算不上温和的眸光。 “是吗?” 旁边开了一盏暖色的光,不算明亮,她看着逆着光的男人看不太清,只是从他慢条斯理摘腕表的动作上,觉察到了危险的来临。 醉意完全消散开,她有些紧张地攥着床单,有些可怜地看着他。 “温……温聿秋,”南夏潮湿的发丝绕着白皙的脖颈,眼尾染着绯红,她嗓音断断续续,“会不会疼?” 男人一手攥住她纤细的脚踝:“不会。”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谁都知道在床上的话是不可信的,更别说他这样处心积虑地骗她。 “温聿秋……” 她大概是有些紧张,又开始找话说:“那你有没有买……” 温柔的吻落了下来,她唇齿被堵住,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南夏闭上眼,脑海里装着很多想法,但最后还是沉溺在那个缠绵的吻里。 她没敢再睁开眼,仍由自己沉在温柔的潮水里。好像浮在水面上,不知道该漂流到何处,只能抱住唯一的浮木。 薄薄的布料挂在脚踝上,她微微颤抖着,心里的紧张仍未平息。 直到露水打湿娇嫩的花瓣。 她喘了一声,陌生的感觉让她睁开眼,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漆黑的发顶。 温聿秋居然在……她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和极致的柔软,刺激得浑身发抖。 南夏的眼前朦胧一片,攥着床单的指尖攥紧,模糊中只看见他唇角沾染着暧昧的水渍,嗓音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一般:“这下,床单彻底湿了。” “……” 她察觉到他认真欣赏的眸光,伸手挡住他的手,伸手一碰,只觉得上面的青筋都发着烫。 温聿秋还想亲她,却被她拒绝了。 自己的东西自己倒是嫌弃了。 他有些好笑:“舒服了?” 南夏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想到平日里斯文清隽的人会那样取悦她,就觉得心口跳个不停。 温聿秋去拿了件衬衫过来,递给她后叫她去洗澡。她进了浴室,在里面磨磨蹭蹭洗了好久,差点儿被热气熏得晕倒。 终于平息得差不多了,南夏才穿着他的白衬衫出来,纤细笔直的腿露在外面,腿根上还有颗小小的痣。 温聿秋知道自己是给自己找罪受了。 他已经换了床单,顺便冲了个凉水澡,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刚刚平息下去的东西又有起来的势头。好像刚刚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你先睡,我待会儿再过来。” 她刚开始有些紧张,但很快躺在他的床上就有了困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聿秋推开门进来。 他浑身沾染着潮气,眼尾泛着红,看到她不安分地趴在床上,薄被踢到一边。衬衫往上卷了一截,挡不住挺翘的山丘。 温聿秋喉结滚了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步走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南夏感觉到身后有个人抱住她,然后被子轻轻地盖了上来。 她感受到凉意,轻声抱怨道:“凉。” 握着她腰肢的力道并没有松,温聿秋哄着她:“一会儿就好。” 一觉睡到天亮,南夏睁开眼时身边已经空了,她坐起来缓了会儿,看了眼四周又想起昨夜的场景。 娇嫩的花苞被雨水吻到绽放,即使攻势再温柔也无法避免花瓣被揉碎的结局。 ……腿根好像到现在还在微颤着。 听到浴室里有动静,她起身走了过去,看见温聿秋在镜子前刮胡子,他穿着浴袍,露出一截胸膛。 她觉得稀罕,便在一旁看着他。 温聿秋用的是手动的刮胡刀,这样刮得会比较干净,他透过镜子看了一眼仍旧穿着自己衣服的她,觉得这个清晨莫名多了几分温馨。 南夏有些好奇:“我帮你。” 她拿过他的刮胡刀,想试着玩。但温聿秋有些高,很难配合,便只能拿了椅子过来坐在她跟前。 他仰着头,下巴上还有泡沫,多情潮湿的眼睛望着她。说不上来是谁先走的神,只知道南夏望着他的喉结心猿意马,手上一个不小心,刀片刮到了皮肤。 温聿秋吃痛,“嘶”了一声:“报复我?” 她哪儿有。 破了相,清理完后他也只好在脸侧上贴上一个小型的创口贴。只是他平日里看上去总是正经的,突然脸上多了这样一个东西,看上去有些好笑。 南夏倚靠在一旁看着他笑,腿并在一起,晃得人眼疼。 明明是始作俑者,偏偏还笑得这样开心,温聿秋拿她没办法:“笑够了?去吃早饭吧。” 昨夜换下来的衣服已经烘干,南夏换好衣服后庆幸去参加聚会时换了身装扮,否则旁人还以为她不换衣服。 她吃完早餐后,关慎过来上班,看见两人站在一起,顿时明白了什么。 南夏也没办法解释什么,干脆让他误解着去了。 上班总是枯燥无味的。 但今天的公司群比平时热闹了一点儿,也不知道是谁拍了张温聿秋的照片。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总裁这样我觉得有些好笑,平时本来觉得他挺严肃的,现在都有些不怕了。” “看起来应该是刮胡子出血了吧。” 沈雨姝没忍住私聊南夏:“温总那是怎么回事儿,真的是伤口?” 第43节 “……?” “我还以为是吻痕什么的,还在想你是不是太野了点儿。” “……”这脑洞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南夏无奈:“你能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吗?” “生活都这么无聊了,再不搞点颜色岂不是晦暗无光。”沈雨姝振振有词。 “……”算了,说不过她。 待会儿还有个会议,南夏认真地整理着材料。她待会儿要上去演讲,因此准备得平日里更要充分一点儿。 轮到自己的时候,她落落大方地站在荧幕前,一看就是做了功课,说出的话都很专业,也半点儿不怯场。 先前还有人质疑她的专业性,这会儿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这段时间以来,南夏的进步有目共睹。 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下台前,南夏对上温聿秋欣赏的目光。只是,那目光里分明还带着点儿别的。 她和他隔着半张桌子,彼此衣衫整齐,可那眼神却隐晦得像昨夜一般掀开裙摆。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汹涌的暗潮。 南夏拿着资料重新坐到他的身边,灼热的气息袭上她的耳尖,她听见温聿秋低声同她说:“表现得不错。” 当着众人的面他的嗓音如常。 “是您教得好。”她客套道。 她眉眼乖顺,不似昨夜眼波流转。 会议桌下指尖相触,然后又很快分开,传递的温热转瞬即逝。 第41章 在旁人看来, 他们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上下属关系。她表现得好,他满意她的表现,仅此而已。 会议结束后人群散去, 周围安静下来。 他坐在她身侧, 纤长指尖点在文件上,同她说着刚才需要注意的地方。 南夏有一瞬间地走神, 想到面前他纤长的手指当时是如何揉着她腿上那一颗浅浅的痣。 回过神后认真地听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看到他脸上的伤口破了功。 南夏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 但是并不明显,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 温聿秋又怎会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笑得这般开心, 也不知道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刚想说什么, 门口传来声响。 他抬起眼,看见熟人后投过不冷不淡的视线。 顾弘深打了声招呼, 而后拿起了自己在会议室里落下的笔记。 只是离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头又看了一眼,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进来时温聿秋的眼神晕染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温柔。 但他到底没放在心上。 温聿秋敛下眼睑,见南夏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好好工作。” 南夏想, 假正经。 结束一天的工作,南夏收到列表里安静许多的相亲男的信息, 问她要不要找个时间出来吃个饭,说是刚好离她公司不远。 她认真地解释自己有男朋友。 “抱歉。” “没事,只是交朋友而已,我们都在京市打拼, 还都是老乡,多认识一个人也是多个人脉。” 对方听闻她是京越的员工, 又是温聿秋身边的人,自然乐意交往。 南夏却觉得这人有些过分热情,敷衍了几句后就没再回复消息。 她起身去温聿秋的办公室拿文件,敲门进去后见温聿秋坐在电脑前。 南夏伸手想拿一旁的文件夹,却被他按住,温聿秋同她说:“晚上有个家宴,在家里等我?” 她听出他的意思,是想让她继续和他一起住。 “等你做什么,你一个人害怕不成。”南夏语气里带着玩笑的意味。 想到会议上还一口一个您,这会儿却换了个人。他“嗯”了一声:“一个人住冷清。” 分明之前还说不喜欢吵闹。 南夏看他:“不住在那边吗?而且我今晚有空,可以陪你一起去。” 温聿秋打趣:“想见家长?” “我哪儿是这个意思?” “只是去吃个饭,也没有留宿的习惯。”他解释,“要是累了就早点睡。” “嗯。” 温聿秋拿起旁边的外套,出了公司后躬身上车:“老宅。” “好的,温总。” 平日里温聿秋不太回家,往常还有工作做借口,只是遇到这样正式的场合,也不得不回去应付。 汽车在马路上平稳行驶,直到开到幽静的独栋别墅前才停了下来。 温聿秋进来后同长辈打着招呼,看到温父后不冷不淡地同他问好。 “最近在忙什么,一直见不着人。” 温聿秋尚未开口,母亲就替他解围:“他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忙着工作饭都不记得吃。” 说完看向他:“阿聿,最近有好好吃饭吗?胃好点儿了没?” 温聿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好点了。” 温母注意他脸上的伤口:“这脸是怎么了?” 他解释:“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听了这话,对方脸上微微染上错愕的表情。在她心里温聿秋向来稳重,竟也有不小心的时候。 不过温母也没再追问,只当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虽说一家人聚在一起,但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完全没有家庭的氛围,只是机械地进餐。 弄得温辞让如坐针毡,他是最受不了这种氛围的人。 还没动两下就被父亲训斥:“坐没坐样,连吃饭都不好好吃。” 虽说不太开心,但温辞让还是安分了下来。 母亲问起温辞让的感情情况,说是前段时间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在约会,温辞让解释:“只是朋友而已。” “不必瞒着我,你要是谈恋爱也未尝不可,找个家世清白的女孩子,”母亲话锋一转,“你不像你哥哥,他负担的责任比你重。” 温聿秋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坐在主位的老爷子轻哼了一声:“这小子可不能纵容他,越是对他要求低越是行事荒唐。” 用过晚餐后,温聿秋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见温辞让来了也没熄。 他姿态慵懒,冷清模样里带着几分痞意,指尖一点儿猩红,在夜色里晃动。 “有女朋友了?” “你别听妈乱说,我还想多玩两年。” 他听着这话,确实是他的性格。 温辞让又笑:“不过哥能玩的时间好像就不久了。” 温聿秋从前对此并没有感觉,现在听了却觉得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燥意:“我心里有数。” 温辞让也没觉得温聿秋会生出多少真情,自己大概是家族里的异类之一,除了他和沈西音,其他人都淡漠冷血。 温聿秋对他确实没话说,却免不了将利益摆在第一位,他也没法想象出温聿秋有一天会因为爱情和家里闹翻。 那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画面。 夜晚下了场小雨,将空气里的燥热拂去,温聿秋却没觉得凉爽。 他原本心里想着和南夏调情,如今也没了那样的兴致。 进了客厅,说等他做什么的女孩躺在沙发上睡颜恬静,她手里拿着遥控器,面前的电视机还在播放着古装剧。 暖色的灯光落在女孩发顶,将这一幕照得十分温馨。 温聿秋从来将这栋房子视作住所,却在这一刻生出家的感觉。 他弯腰轻柔地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拿出来关掉电视机,接着放在一旁。 正准备抱她的时候南夏醒了,她眼神迷/离地看着墙上的时钟:“好像错过了今天的剧情,还想看他们母子相认。” 温聿秋见她牵挂电视剧,不由觉得好笑。 好像她总是很简单,开心的事儿很简单,不开心的事儿也很简单。 “不是在等我?” “谁等你了,”她打了个哈欠,神情像只傲娇的猫儿一样慵懒,“只是想看会儿电视剧。” 温聿秋洗完澡出来后,南夏已经窝在他的被窝里睡着了。他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过了没一会儿怀里的人动了动,含糊不清地说:“温聿秋,你好热。” 他眼睛仍然闭着,手也没有松开:“上次嫌我凉,这次又嫌我热?” “这样吧,我在主卧睡,你去客卧。” 没听过这样反客为主的事儿。 温聿秋知道她故意这样说:“明天你去我办公室里办公,我去你那儿?” 第44节 “也不是不行。”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安分点儿,睡觉。”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有夏日的征兆。 南夏有些不习惯北方的气候,她习惯了南方漫长的梅雨季节,习惯了每个夜晚听着雨声入眠。 空气里没有潮湿的水汽,让人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她刚打印完文件,去底下部门交涉的时候遇见了顾弘深,对方看到她的时候没给什么好脸色。 不过这也正常。 南夏没放在心上,刚准备离开顾弘深叫住她,有些没好气地说:“南秘书,我以为你是个大度的人,没想到也会暗地里给人使绊子。” 她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您在说什么?” 顾弘深也是存了心找了个人多的场合,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前些日子跟周总的合作,原本都已经谈好了,对方却临时反悔。当时看到你和周总一起吃饭,没想到大家一个公司你却使这种阴招。” 南夏觉得好笑,她前些阵子是和周总吃过饭,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她偶然在一个发布会上结识了对方,周总很欣赏她。 当时她听说公司合作的事儿还劝过周总,但周总却说顾弘深没什么诚意,要是换作南夏她还愿意合作合作。 眼见着周围同事眸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南夏丝毫没有退让,站在顾弘深面前气场丝毫不输。 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话语虽温和却掷地有声:“顾总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您合作泡汤会不会是自己的问题呢?更何况,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恩怨,我为何要对你做些什么?难道你暗地里给我使绊子了,才因为做贼心虚疑心我在报复你?” 被戳中了心思,顾弘深有些恼怒:“你别胡说八道,真以为有温总的赏识就可以骑到我头上了?” 南夏见他提高了音量,仍旧不卑不亢:“我尊重公司的每一位同事,倒是您,至少拿出点儿证据再去指责别人。”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离开,背影清冷。 在场的人吃完瓜便散了,也没人将顾弘深的话当真,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活该,他那性格估计全公司的人都看不惯他。 南夏没理会这个跳梁小丑。 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吃瓜的路人将两人对峙的场面录了下来,而后发到了公司群里。 原本作为普通打工人,也只是吃吃瓜看看热闹而已。 哪成想一打开视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南夏的气场,她穿着件深蓝色的套装,脊背笔挺,头发干练地扎了起来。 话语是温和的,眼神却带着凌厉。 原本就出众的颜值因这气质更盛气凌人了一些。 原本公司里传着南夏的一些谣言,许多人都觉得她空有美貌。但这个视频改变了不少不明真相的人的想法。 “这要是绣花枕头对面那个说不过她的是什么,草包?” “好会说啊,这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吗?” “别的不说,我们公司有温总和南秘书在一下子就拉高了颜值水平,每次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讨论工作就觉得格外养眼。” 南夏也不知道自己因此多了一些素昧平生的老婆,只觉得自己最近在公司里好像相对比以前来说,旁人看她的眼神更尊敬了些。 下班时,温聿秋一边和她并排走,一边说考虑调走顾弘深,公司风气都被他弄坏了。 只是考虑到对方资历深,才一直对他多加忍让。 “因为我?” “公事公办。” 走到停车场,因这地方人少温聿秋在她身后托着她的腰扶她上车,动作亲昵,却没注意到周遭有人。 原本顾弘深是准备开车走的,恰好看见了刚刚两人亲密的一幕。 他总算知道最近温聿秋为什么会对他颇有微词,每次有什么方案也不会采纳,原来是南夏在一旁吹了枕边风。 这会儿所有细节串起来,顾弘深什么都明白了,要不是他们有不正当关系,南夏也不会那样硬气。 迈巴赫从负一层驶离,谁也没注意到刚刚细微的动作被人撞破。 南夏原本还在想去哪儿吃晚餐,肚子却突然疼了起来,感受到血流,她大概猜出是生理期到了。 温聿秋见她脸色苍白:“不舒服?” “生理期。” 她平时没有这样严重,但这次明显感觉到出血量很大:“能不能开快点儿。” 温聿秋踩上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带她回了家,但回去之后才想起家里没有卫生巾。 温聿秋给她倒了杯热水:“在家等我会儿,我出去给你买。” 他去了最近的超市,找到专门售卖卫生巾的地方,看到面前各种各种的品牌规格,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 温聿秋也是第一次买这种东西,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但当时也没想那样深,只觉得家里还有个人急着用。 他走到导购面前,语气温和地咨询。 在对方的帮助下,他这才买好了东西。 回去后,他将东西递给她,等她换好衣服叫她过来帮她揉着肚子:“怎么这么严重,需要去医院吗?” “休息一下大概就好了。”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因为今天喝了杯冰咖啡。” 温聿秋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垂眼看了她一眼,不用说她也知道他的想法,有些心虚地说:“我这样难受,你不会还要怪我吧。” “……”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温聿秋想她平日里知道怎么照顾他,怎么就不知道怎么去照顾自己呢。 他让她在沙发上躺好:“我帮你揉一会儿。” 南夏乖巧地靠在他腿上,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传过去,虽然缓解的感觉 很少但还是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 她问他今晚还要一起睡吗:“要是弄脏你的床单怎么办?” 能怎么办,弄脏自然是去换。 他垂着眼睑:“也不是第一次弄脏了。” “……”她脑海里想起那天的回忆,又羞又恼地说,“那能一样吗?” 生理期的缘故,周末南夏也有些无精打采,不愿意再出门。 只是她躺在那儿,温聿秋就坐在她旁边翻阅着一本英文书,那样安静的瞬间、一句话也不说,但也足够美好。 温聿秋替她采购的生活用品以及衣服也在那两天送了过来,他果然给她买了很多,连同睡衣。 她还以为温聿秋故意不给她买,就想看着她穿他的衣服。 短暂的假期结束,温聿秋问她需不需要请假,她觉得自己好了不少:“已经不疼了。” 他听着这才安心。 这会儿记起来找她算账:“下次还喝那么多冰吗?” 南夏不想被他说,辩解:“我哪儿知道生理期要来,总不能平时半点不碰这些。” 再说,夏天马上就要来了,不喝冰饮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温聿秋看着她那副模样,难怪能把顾弘深说得哑口无言:“自己的生理期自己不记得?” 她这下找不到借口了。 “我帮你记着,”温聿秋将放着温水的杯子递到她手边,说完连自己都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接着说,“下次快到了再提醒你。” 南夏有些意外,但这份意外也没持续多久,她只是朝他温柔地笑。 工作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她陪温聿秋去接待市里的领导,只是没想到从会所出来后,南夏迎面撞上一位同龄男性。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准确无误地将她认了出来:“南夏?” “你是?” “我是邹城,你加的那位相亲对象。” 南夏终于记起了这号人,其实纪女士也给她发了对方的照片,但是她因为对方长相平平,所以没记得太深。 她也没想到对方能记得她,还这样准确地将她认了出来。 她想起后面的温聿秋,便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要离开。 邹城好不容易偶遇到南夏,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和温聿秋接触的机会:“温总在这儿吗?你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南夏似乎明白了什么:“见他需要预约,刚刚温总才见了几位重要的客人,这会儿恐怕也没办法见你。”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见温总也要预约吗?你看你能不能帮忙牵牵线,我有重要的事儿找他。” 南夏知道一般这种重要的事儿无非是关于投资合作。 她不由感叹面前人的聪明,她还以为对方是对她死缠烂打,原来是想给自己多一条资源。 南夏还想拒绝,温聿秋已经走了过来。 他刚刚在不远处就看到了这两人在拉扯。 温聿秋不动声色地站在南夏身边,他神色淡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身上自带的气势一时叫邹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缓了几秒钟,邹城这才找到自己的言语:“这位就是温总?您好。” 他伸出手,温聿秋却没接。 他平日里倒还算绅士,没理会的原因是他在等对方自我介绍。 邹城尴尬地收回手,笑着跟他攀着关系:“我是南夏老家的哥哥,听说您是她的领导,平时也很照顾她。” “……?”南夏听着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对方就变成自己的哥哥了? 她看向温聿秋,解释:“我今天跟他是第一次见面。” 邹城虽然被戳穿,但是得亏脸皮厚,他平日里的工作就是需要人际交往,脸皮不厚一点也没办法担任那样的职位:“确实没怎么见过面,但也算是哥哥。我妈妈很喜欢南夏,还让我们相亲,只是听说南夏有男朋友才算了,这样看来勉强也算是一家人。” 温聿秋眯着眼看他,笑意未抵达眼底:“那你看我像不像是南夏的男朋友?” “啊?”邹城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套近乎却弄巧成拙了。 温聿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迈巴赫,南夏赶紧追上去,见他坐在后排看向自己:“相亲对象?” 他的表情算不上多生气,但是看出来想和她算账是真的:“我在你这儿算什么?” 南夏原本想解释,集团的副总走了过来,他那边车坏了,想坐温聿秋的顺风车到公司。 第45节 因着外人的缘故,她也不好出言解释。 她拿出手机给温聿秋发消息:“你听我解释。” “待会儿你好好解释给我听。” “我在手机上解释吧,待会儿回公司还有个面试,工作比较重要。” 温聿秋:“……” 两人发送消息,微信的提示音一直在响。 副总看了一眼温聿秋,又看了一眼南夏,表情变得古怪。 所以这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居然在那发消息? 应该不是在说自己坏话? 南夏察觉到副总的眼神,默默地将手机开了静音。 “刚刚那个人我跟他确实是第一次见面。我妈以为我没有男朋友,硬是要给我介绍。” 她没得到回应,想了想,又说:“他应该是想通过我认识你,所以刚刚才在那和我套近乎。” 南夏得出结论:“所以他不是喜欢我,是喜欢你。” 温聿秋看了一眼对话框里的内容,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好笑。 他也不知道南夏是怎么想的。 回到公司后,南夏觉得自己已经解释清楚,便没在想这件事。就算要哄温聿秋,那也要等下班以后。 她安排面试,处理完杂七杂八的工作以后回到办公室开始敲打文件。 办公室里铃声响了起来,是温聿秋办公室里打过来的内通电话,他让她过去一趟。 南夏走到他办公室里,见他在签文件,一手拿着钢笔,一边轻声问她:“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在等她详细说清楚今天的事儿,谁知道南夏一开口全是工作,把刚刚的面试情况同他汇报清楚,还说了最近的项目进程。 温聿秋认真听完:“没了?” “没了。” 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抬起深邃的眼瞧了她好一会儿,南夏软了声调:“还要工作呢,不是说好公私分明吗?我下班后再跟你说。” 说完,她拿起他喝完的咖啡杯走了出去。 等温聿秋再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南夏正和同事商量文件内容,看到温聿秋的时候礼貌地说:“温总。” 她看上去要和他在外人面前装到底了。 温聿秋突然觉得有些不得劲,他并不是多不相信南夏,只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见不得光一样。 明明前段时间在自己面前是那样柔软地绽开,现在却要跟他划开界限。 她总是想着坚守着她的原则。 温聿秋却不是什么坚守原则的人,他看着面前的人,口吻平常:“南秘书,你进来一会儿。” 身旁的同事只当他们有事儿,也没觉察出哪儿不对。 南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在他身后进去。 她走到他的办公室前,见他朝她温和地笑,好像刚刚的不悦都是错觉。 温聿秋抬起手将她的头发拂到耳后,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办公桌前。 南夏指尖碰到他的文件,眼神里微微带着错愕,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汹涌的吻堵住了唇。 她记得办公室的门没有反锁,虽然一般同事进来都会敲门,但是万一…… 她喘不过气,抽出空来低声提醒他:“温聿秋,这是工作时间……” “专心。” 他的嗓音带着蛊惑,吻她的动作也轻缓起来,但那样深入的动作却更像是缓慢的侵蚀,像是要一点点将她吞噬入肚。 南夏湿着眼睛看他,身子几乎软了下来。 谁也没想过,一墙之隔,平日里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竟会如此浪荡。 温聿秋终于没在她嘴里听到工作两个字,见她眼尾泛红,羞耻地看着自己,心里的恶劣基因苏醒,轻声在她耳边说:“他们能想到你这副模样被我亲吗?” 她呼吸急促起来,这会儿顾及不了工作的事儿了。 “温聿秋。”南夏的声音带了几分柔软,听起来像是在投降。 “早就想这样了。”他说得直白,等南夏抬起眼时,在他这轮向来皎洁的明月上瞧见了晦暗的一面,看上去是那样不堪。 “你说,我要是再过分一点儿呢。” 她不敢再想象下去,因为温聿秋的手在抚着她的腰,暗示意味明显。 “温聿秋……”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吗,”他轻笑了一声,扶着她腰肢的手却完全没松开,“你该叫我温总。” 第42章 她被弄得浑身颤抖, 几乎也要丢失所有的理智。 偏偏睁开潮湿朦胧的眼睛时,又撞进面前沾满欲色的浪潮里,像是蝴蝶撞进风口, 顷刻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南夏眼尾挑着看他, 带着点儿娇嗔的意味,她不需要说什么温聿秋都知道她不知道在心里怎么骂着他。 可她自己又不知道, 每每用这样的眼神或者是叫他的名字表达自己的气愤,总想让人欺负得更狠。 美好的事物叫人疼惜, 却也容易让人生出摧残的欲望。 他纤长的指尖抚着她的下颚, 压下心底的暗潮, 慢条斯理地将她松开。 温聿秋动作斯文地帮她整理着裙摆, 垂眼看着她的唇色:“口红花了。” 南夏心想, 也不知道是被谁害的。 她原本想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知道自己的脸大概看起来很红, 于是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走了出来。 同事看了她一眼, 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唇上, 心想她今天涂的是什么牌子的口红,色号还挺好看。 南夏疑心被看出来了,避开她的眼神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在心底骂了他一句。 变态。 可是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想法去想更多不堪的场面。 她想, 她大概是被温聿秋传染了。 否则也不会被他弄得浑身发颤,生不出半点抗拒的心思。 她这会儿脸颊发烫, 怎么也没办法专注。 因着工作没完成,她还多加班了一会儿。南夏心想,工作确实不能掺杂私人感情,否则她效率也不会这样低。 温聿秋在门口等她, 他神色倒是如常,像是先前办公室里那样恶劣的人不是他一样。 “弄完了吗?”他语气柔和地问。 南夏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 究竟是谁耽误了她完成工作:“要不是你……” 她没说完,温聿秋问她:“什么?” 他修长的身影立在那儿,周身萦绕着矜贵的气息,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他是那样坏的人。 这会儿还故意想让她再说一遍。 南夏说不过他,干脆先把手上的工作完成,而后才跟个受气包一样跟在他身后。 他当着旁人的面,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南秘书对我有什么意见?” 往来的同事看见温聿秋投来注视的目光,顺带同温聿秋问好,温聿秋“嗯”了一声,端得一副清冷斯文的模样。 “哪儿敢。” 原本还想好好哄哄他,谁知道他这么欺负自己。 到了无人之处,南夏终于忍不住:“你是变态吗?”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就算是变态吗?”他认真地看着她,“再过分点儿该怎么办。” “……” 她不说话,到了车上后温聿秋牵她的手,南夏看他:“你松开。” 驾驶位的关慎看了两人一眼,他往日里见惯了温聿秋冷淡薄情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在他面前闹脾气,而他也甘愿去哄。 “关慎,回华源公府。” 南夏听到温聿秋这样说,同他唱着反调:“先送我回家。” 关慎一时之间有些为难,求助的眼神看向温聿秋,听见老板说:“行,先送她回去。” 一路上车厢内的气氛安静得出奇,往常关慎总会识相地将前面的挡板升起来,但这回见他们疑似吵架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他觉得稀罕,很想知道他们会冷战到什么时候。 工作日路上有些堵,停在红灯前的时候,温聿秋开了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你瞒着我和别人相亲,生气的人不该是我吗?” 南夏惊讶他颠倒黑白的本事,差点儿她就要反省自己的过错,她轻声说:“谁让你欺负我,上次不是说好的吗?” 说好什么了? 温聿秋仔细回想,好像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儿。 他的眼睛很漂亮,垂下来时轮廓流畅,多出几分轻佻:“你不喜欢?” 南夏下意识看向关慎,生怕他从中得到什么别的信息来。 她说不出否认的话,干脆不开口了。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气氛说不上是暧昧还是尴尬。南夏悄悄看了温聿秋一眼,刚好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第46节 温聿秋嗓音温和:“肚子还疼不疼了?” “好多了,谢谢温总关心。” 她也不是第一次呛他了,温聿秋想到在办公室里要是更过火,也不知道她会急成什么样。 他面上仍旧是那副斯文的模样,心底藏着的恶劣却隐隐又有冒头的趋势,只是最后压了下来。他伸手揉着她的肚子,动作轻柔。 南夏垂眼,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伸手将他的手拿开。她没好意思说,现在这样整得像她好像怀孕了一样,看起来有些奇怪。 温聿秋当她还在生气,他素来也不是耐着心思拉下脸哄人的人,被拒绝了,他也就没有再继续哄。 路途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小区楼下。旁边的人下了车,温聿秋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他没说话,关慎也就没开车。过了会儿,透过镜子,温聿秋觉察到点什么,让关慎下去看看。 天色暗得有点早,温聿秋站在车旁点了根烟,眼神看上去有些淡漠。 关慎抓了个鬼鬼祟祟的人过来,已经跟了一路了,刚刚还在鬼鬼祟祟的偷拍。他把那人的相机夺过来递给老板。 温聿秋薄唇叼着烟草,狭长的眼垂着,翻看对方偷拍的照片。 有一张温聿秋和南夏一起上车,他虚扶着她腰,其余的就只有南夏下车时的照片,因着车辆的玻璃从外面很难看清里面,也就没拍到什么内容。 这人拍照技术不怎么样,拍出来的效果都有些模糊,但因此倒是存了点氛围感。 温聿秋欣赏完之后将储存卡拿了出来,相机递给关慎。 他神情恹恹,没有情绪的眼神叫人生出几分畏惧,偷拍的人听到他问:“谁让你拍的?” 虽说偶尔会有小报报导他的八卦消息,但是他自认也没出名到被人跟拍的程度。 见那人支支吾吾,温聿秋也不想浪费时间,示意关慎:“报警。” 听了这话,偷拍的人立马紧张地编起理由来:“您放过我吧,我就混一口饭吃,这不是最近有传闻说沈薇止的地下情人是您,我才来跟拍的吗?” 沈薇止是最近小有名气的女明星。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要拍明星的绯闻哪儿用得着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温聿秋那双眼被烟雾挡住:“刚刚坐在我车里的人,跟沈薇止很像?” 如果没拍到想拍的人,为什么要偷拍南夏。 “这……” 温聿秋给了关慎一个眼神,后者为温聿秋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儿,自然也懂该怎么办。 关慎走到跟拍的人面前同他“友好”交流了一番,随即劝道:“开个价吧,左右不过是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得罪京越,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变得难过吧。” 男人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告知实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只有他的联系方式,他打了一部分定金给我,说是拍到更亲密的照片后会打另一部分钱。” 关慎要到联系方式后放过了他。 温聿秋掐灭手里的烟上了车,让关慎调查一下联系方式和汇款账号。他坐在后座,也没说开车,关慎也就没有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聿秋还是下了车。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南夏刚点了外卖,等待的时间先去洗了个澡,她擦着头发出来,听到外面的门铃声,一边拿着毛巾一边走到门口。 她以为是外卖,便打开门的一角伸出手想拿。 纤细白皙的手腕伸出一截,以为能拿到外卖,没想到无端被攥住。南夏吓了一跳,打开门刚想说什么,没想到会看到温聿秋。 “怎么是你?”她脱口而出。 这话语着实不合时宜,温聿秋攥着她手腕的指尖紧了紧:“除了我还有谁?” 说得好像她跟谁偷情一样。 南夏想收回手,却没能如愿,她解释:“还有外卖。” 刚说完这话,外卖小哥拿着东西过来,看见两人在门口拉扯:“这是你点的吗?” 南夏“嗯”了一声,温聿秋这才松开,帮她把外卖拿过来。 她觉得这误会着实有些好笑,转身进来后倚在一旁看着他。她头发刚洗完,发丝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也不知道擦。 温聿秋将外卖放在桌子上,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怎么不及时吹,不怕感冒吗?” “等会儿吹也没事。” 温聿秋去找了吹风机,让她坐在沙发上,站在她身后服务他。他手上的力道很轻,怕把她弄疼。 吹风机的响声充斥在耳边,以至于听不见其他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平常的温馨,她希望能久一点。 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软。 头发吹好,南夏坐下来吃饭,闷声问:“你怎么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温聿秋帮她倒了杯水:“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南夏不相信,打趣他:“我还当你过来看看我这儿有没有藏着别的人。” “我的心眼在你这里就这样小。” “那可不好说。”她旧事重提,“因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相亲对象,就计较成那样。” “只见过一面?不是你的哥哥?”他眼神倒是平淡,但都这样说了,反倒证明自己在计较。 南夏解释:“若不是为了攀上你的关系,他也不会那样说。原本想拒绝,奈何他妈妈打电话给我,说是交个朋友,我这才加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真挚,存着点儿哄他的意思。温聿秋也没想到自己会那样好哄,心口的褶皱被完全抚平。 面前的汤有些冷了,南夏将外卖吃完:“你吃过没有,我给你点个餐。” 温聿秋想了想:“待会儿回去吃。” 所以他上来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吗? “好,那你待会儿记得吃。” 南夏坐到沙发上,随手拿了瓶身体乳擦着手臂,灯光衬得她皮肤更白皙了些。 她抬眼看向温聿秋:“你能帮我涂吗?” 眼神清澈单纯,但总给人一种勾引的意味。 温聿秋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接过她手里小巧的身体乳,白色的乳液涂在手上,而后和她的身体接触。 空气里顿时弥漫开冷冽的玫瑰气味。 他手放在她的腿上,点到为止,眼神暗了暗:“还要继续吗?” 南夏没说话,吻上了他的唇。 直到撩了他一身火,才松开了他,仗着自己生理期温聿秋动不了她,伸手将身体乳拿回来,忍着笑意:“我可以自己来。” 温聿秋这会儿才品出她什么意思,原来是在报复他。 “学坏了?” 南夏想到他今天对自己干的事儿,觉得自己做的好像也不是很过分:“嗯,跟你学的。” 第43章 达到了目的, 南夏打算将身体乳盖上盖子,却因为被夺过手上的东西没能如愿。 她呼吸一颤,感觉到脚踝被轻柔地攥住, 猝不及防地朝他靠近。表面上仍旧风平浪静, 她却分明窥探到暗涌的潮,好像稍一放松警惕就会被潮水淹没。 “不是还没有涂完吗?” 他看起来是那样体贴, 若是只看他的表情,谁又会想到他此刻下半身是如何地不堪和下流。 南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却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她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想要避免他的下一步动作, 却无济于事。 不可抗拒的强势将她笼罩起来, 她被摁在沙发里, 以一个足够暧昧的姿势。 南夏感受到沙发布料的粗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尾泛上潮红。 温聿秋也无法做什么,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做什么, 只不过“好心”帮她涂着自己涂不到的地方。可她却莫名觉得自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经受不住他的半点触碰。 裙子被掀起一角,脆弱的皮肤感受到空气里的凉意。她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地慢, 难捱到好像自己是被煎烤。 南夏没忍住发出轻微的闷哼声,像是为这本就灼热的空气增加一点燃料。 温聿秋松开手, 看见她用湿润的眼睛望着自己,眼尾染着欲色,好像染了露水含苞待放的娇花。 空气里的温度迟迟不降。 温聿秋在一旁坐了会儿,南夏沉默了一会儿, 低声问他怎么还不走。 他眼尾挑着,带着和自身气质违和的轻佻:“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情况下去合适吗?” “……” 她不说话, 过了会儿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过来递给他,然后时不时地看他一眼:“你……好了吗?”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滚,他看向南夏,一字一句地说:“再用这样的眼神勾引我,就好不了了。” “……”她怎么就勾引了。 南夏干脆把脸别过去不看他,心里止不住地想,色死你算了。 等温度降了下来,她把他送到门口,温聿秋正准备离开,一只柔软的手攥住他的手腕。 她语气温柔:“待会儿记得吃饭。” 眼神里带着点儿脾气,但说的话却藏不住对他的关心。 “好。” 恰好住处旁开了一家新餐厅,温聿秋从南夏那儿离开后便让关慎将车开到了附近。 侍者将温聿秋带到靠窗的位置,他的侧脸映在玻璃上,精致的轮廓渡上一层淡淡的光。 许心慈也来这边吃饭,没想到会看见温聿秋,便过来打了声招呼。 他不是不给人面子的人,虽说嗓音淡了点,但听起来礼数还是周全。 许心慈同他寒暄了两句,恰好这时侍者上了餐,她便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第47节 温聿秋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恰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看了眼,是南夏问他有没有吃饭的消息:“拍张照给我,我要检查。” 倒是霸道。 不远处的许心慈回头随意望了一眼,就见平日里冷淡的温聿秋居然在拍面前的菜品,也不知道发给了谁,发完消息后眼底晕着淡淡的柔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想到了先前他身边的那个貌美的秘书。不过这个圈子里的人,有几个人会对爱情认真? 她将视线收回,接着一笑而过。 温聿秋发完照片,问她:“满意了,南总?” “勉强。” 看她这回复,他几乎能猜到她打下这两个字的表情。 隔日清晨,温聿秋别墅的健身房里跑步时收到了关慎的电话。他戴上耳机,知道是查的事儿有结果了,便等待着对方开口。 “我查出来了,那个人的账号并不是指使偷拍的人,绕了一圈您猜是谁?” 温聿秋猜不到,便示意他说。 “是顾弘深,这几日公司内部一直有谣言,说南秘书通过您上位,估计他就等着拍到照片彻底坏了南秘书的名声。到时候也不会有谁知道,这事儿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 温聿秋眸色沉了下来,从跑步机上下来。 运动的缘故,汗珠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虽冒着热气儿,眼神却很凉。先前已经多加忍让,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只不过是几件小事,偏生不容旁人落了他半分面子。 他沉默了半晌:“既然他这么喜欢偷拍,你也拍几张照片到时候给他送做礼物。” 关慎明白温聿秋的意思:“知道。” 这事儿温聿秋暂时也没和南夏说,免得平白增加她的负担和烦恼,总归他会帮忙解决。 只是先前还打算体面一点,这回恐怕也没那样轻易了。 那几日公司内部的谣言有愈演愈烈的苗头,但是大部分人也不过是工作压力太大随便吃吃瓜罢了。有的人信,有的人则觉得,南夏未必走了后门,但是她和温聿秋倒像是真的。 毕竟两人站在一起令人赏心悦目,怎么看怎么般配。 南夏对此并不了解太深,她那几日工作忙,想着全然是工作上的事儿。 得知温聿秋要去国外出半个月的差,她不需要跟从时,她站在办公室里说好,差点没藏住唇角的笑意。 温聿秋说完注意事项,用洞悉的眸光看她一眼:“想笑就笑吧,忍得那样辛苦。” “……” 她还是没忍住朝他勾起唇角,笑得温柔,像暖风吹落湖面上的浮雪。毕竟温聿秋不在,她基本上没有太多工作内容,等同于放假。 南夏说:“我去帮您安排行程。” 她出去后帮他订好酒店和机票,拿着平板进来给他看,又想着帮他安排好其他琐事。 温聿秋站在她身旁,手腕撑着后面的桌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得劲,语气里带着打趣儿:“我是不是碍着南秘书眼儿了,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还走晚了?” “我哪儿有,”南夏违心地说,“舍不得你呢。” “没看出来舍不得,倒看出来迫不及待。”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动作算不上太亲昵,却掺杂着十足的暧昧。 她生怕旧事重演,面前的人做出更过分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赶忙找了借口出了办公室。 中午和沈雨姝去吃饭时,沈雨姝将谣言的部分说了。 南夏其实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即便她和温聿秋没有关系,也会有人因为想恶意中伤她,将她的努力轻飘飘地踩在地上。 她只能跟温聿秋再保持点儿距离。 下午茶点了咖啡和甜点,南夏问沈雨姝吃不吃,沈雨姝赶紧拒绝:“最近报了健身课,到时候要被健身教练说。” 还好,南夏就没有这种烦恼。 她有些好奇:“你要练马甲线吗?” “有这个打算。” 南夏沉默了几秒钟,偏眼看向她,平日里假装正经的人这会儿也不打算装了:“那到时候让我摸摸。” 沈雨姝:“……?” 她沉默了会儿,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也是老色批。 说完自己的流氓要求,南夏就准备走。出来时撞到温聿秋,她礼貌地向他问好,态度突然比平时生分许多。 温聿秋自然也察觉到了,但是也没说什么。 直到一天结束之后,他都快记不住南夏说了多少个“您”字,倒是个有礼貌的好员工。 南夏上了车,关慎还没到,等身后车门关上后再也没人能窥探到他们的举动。 温聿秋叫她过来,还没等她主动凑过来就将她摁在自己腿上,只是这下之后倒没有再激烈的举动,只是垂着眼欣赏了好一会儿。 她觉得有些奇怪:“温聿秋……” “不叫温总了,没人的时候就能没礼貌?” 南夏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又记恨上今天自己对他太过生分的事儿了,怎么心眼那样小。 她正打算说什么,脆弱的皮肤袭上灼热的触感,背后的搭扣啪嗒一下被解开。南夏呼吸一窒,怕他在这儿做出什么更过火的事儿,下意识地扶住他的手臂。 但是他并没有太过分,始终没有碰到最敏感的部位,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边缘,反倒将她吊了起来。 他偶尔会在手上戴一枚装饰的银色戒指,碰到皮肤上带着微微刺激的凉意。 她觉得自己被羞耻感席卷了全身,这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同事经过,一想到自己还在公司里,在车内和他这样…… 白日里生分疏离的人现在亲密地连在一起…… 南夏眼尾泛着潮红,低声叫他的名字。 温聿秋应了一声,轻柔的嗓音落在她耳侧,透着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过段时间回来,南秘书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第44章 她记性哪儿有那样差。 外面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看见关慎回来了,南夏用嗔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推开他坐在旁边。 身后的扣子还是开 的, 眼见前面的挡板升起来了, 她抬手想讲扣子扣上,只是因为在背后动作有些费劲。 温聿秋在她身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扣上,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摸了摸, 低声说:“你是不是没扣好?” 他摸索了一下, 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设计好几排。 刚耍完流氓, 他倒还是一副斯文的模样, 这会儿正经了起来, 叮嘱她一些公司的事情,末了之后说—— “这段时间辛苦了, 你好好休息。” 他语气温和, 不知晓的人还当他是什么贴心的上司。连南夏突然听他这样说话, 也觉得有些不适应,声音软下来:“好。” 跟温聿秋吃过晚餐,南夏同他回了家, 想帮他提前收拾一下东西。 她去翻出一些最基础的药品,帮他放在行李箱里, 叮嘱他:“你小心感冒生病,还有一定不要忘记吃饭,到时候胃会难受。” 说完,她又低头检查行李箱, 看还有什么基本的东西没带。 温聿秋瞧见她那副担心自己的模样,心口有些软, 他把她拉到一旁:“交给我就好了,真把自己当成我的二十四小时专属秘书了?” 他简单收拾后,把自己别墅的备用钥匙给她:“这段时间正好把东西搬过来。” 南夏有些顾忌,她总觉得同居有些不太合适,毕竟这是他的房子。 见她不应,温聿秋妥协:“不愿意的话就偶尔过来住。” “你不怕我偷你东西吗?” 他听了觉得好笑,眼神是宽容纵容的:“后面还有个保险柜,密码是我生日。” 南夏:“……” 她对这样的温聿秋无话可说,随口胡诌:“到时候把你的钱偷去养几个野男人。” 温聿秋伸手扶着她的腰了,看上去没怎么生气,只是声音有些沉:“养野男人就算了,还要养几个,这么难被满足?” 手指按的力度微微加重,带着点儿暗示的意味。 南夏话语顿时被堵了下去,只是扬起眼尾看他。 温聿秋走的那天,南夏搭他的车送他到机场。她心情自然是好的,只是强行装出不舍的模样,怕他小心眼记恨自己。 说完再见后,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无端想起上次温聿秋说她演技好到能当演员这事儿。 这样看来,她确实有些天赋。 车上没了温聿秋,两个人都自在不少。南夏看到关慎轻松的表情,心道他也是个演员。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放假?” “那倒没有,温总让我平日里接送你。” 南夏想了想:“你休息吧,我不需要你接送。” 关慎忍不住打趣:“该不会是因为嫌弃我吧,平时被温总接送惯了,突然换成我可能会有点不习惯……” 她挑眉,这人怎么和沈雨姝一个德行:“我是想让你休息休息,你非要给自己找事儿干。” “本来也就是分内之事,”关慎平时拿的工资很高,节假日也有奖金,温聿秋待他很好,所以他负责这些再正常不过,他想了想说,“平时有事给我打个电话就好,或者车库里还有几辆车,你想开可以挑一辆。” 南夏想,那本来也不是自己的车,再说开起来还担惊受怕生怕磕着碰着,自嘲道:“不用了,我哪儿有开那车的命。” “怎么没有,你像我虽然不是有钱人,但是我命里就是开豪车的。” 她忍不住被关慎逗笑,眼尾染上笑意。 美人是不能轻易笑的。 不笑的时候已然光彩夺目,更别论是笑的时候呢。 关慎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却因为纯粹对美的欣赏多看了她几眼。 第48节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其实未必没那个命,你在温总心里到底是不一样的,我跟在他身边多年,知晓他的性格,他这人是谁都给三分面儿,却不怎么把人放在心上,能让他这样待的人,这些年只有你而已。” 关慎想了想:“哪天结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南夏脸上笑意淡下来,没接他的话茬。 关慎是站在她的角度同她说的,其实听起来有些刺耳,好像她就一定要和温聿秋结婚一样,又好像她就得攀上这根高枝儿麻雀变凤凰。但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同她分析。 可是他这番话却恰恰证明了一件事,结婚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很遥远。 但她也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儿。 南夏并非对这段恋爱不认真,只是眼前只看眼前的事儿就好,组建家庭本来就不是一件随意的事儿,她还年轻,也没想到那一步。 又或者,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这些重要吗?她能和温聿秋有一段,像如今这样开心,不也就够了吗? 当初她犹豫过,如今选择过了便不后悔。 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已然是难得,爱便爱了,又如何呢。假设爱错一个人便要下地狱,那也让她去好了。 南夏将视线投向别处,灯红酒绿在玻璃窗上快速掠过,虚幻得像是一场繁华的梦。 夏日的气温逐渐升高。 温聿秋不在的那几日,公司仍旧同往常一样平稳地运行着。 因为没太多为温聿秋服务的工作,南夏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倒是有两件让人觉得奇怪的事儿,一件事是先前公司里流传的关于她的谣言似乎少了许多,第二件事是一直看她不太顺眼的顾弘深最近看到她总是躲避,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往日若是找他合作,那是再困难不过的事儿,最近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变得好说话了起来。 南夏忍不住揣测,难道人是会转性的不成。 直到三天后,南夏得到了答案。 顾弘深职场性/骚扰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听说部门有个新人被他以职权之便行使过肢体接触等骚扰。 最严重的事是,这件事很快传到了网上,公司的形象也受到了波及。 传闻一经发出后顾弘深就受到了网友的讨伐,也不知道谁扒出了他的照片po在网上,对他的外貌年龄等等方面进行攻击,各种精辟恶毒的话语层出不穷。 对于这种以权欺人的事儿,网友的反应也十分激烈,纷纷@集团官微要求处理顾弘深。 公司的公关临时开了个会,觉得仅仅只是一个女员工的单方面指控不能够确定是顾弘深的错,本身事件热度并不高,若是承认了反倒增加了大家的关注度,更是损害了公司形象。 更何况,网络上每天热点新闻更新极快,没过两天大家就不会记得这件事儿了。 温聿秋不在,南夏自然尽可能地去减轻这件事的影响,她找到主管,希望对方能做出及时的公关措施。 “公关讲究时效性,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才能最大程度地减轻负面影响。” 她本身生得就高,踩着高跟鞋加上配的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人清冷严肃,气势差点儿让人听从了她的话。 但过了会儿对方还是反应了过来,南夏也不过是刚进公司而已,以为自己是老板还想指导他们做事。 “我刚刚问过了副总,他的想法和我一样。” 南夏说:“那你问过温总没有?” 这会儿总管终于察觉到了为什么刚刚觉得南夏身上那股子气势很强,原来是像温聿秋,看上去像是两个人呆久了,都有些像了。 其实他也知道南夏说的那些道理,问题是现在温聿秋在国外,时差原因联系不上,他不敢乱下决定,不做总比做了好。 “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对方说,“南秘书,我觉得这事儿我们自己做决定就好,我知道你不喜欢顾弘深,但是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公报私仇。” 南夏突然被扣上了“公报私仇”的帽子,挑了挑眉:“好。” 这个时间,温聿秋那边是深夜,她也不好打电话过去打扰。 她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个女孩儿的陈述,心里生出几分心疼。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身不由己,若非是想生存,又怎么会对那些人笑脸相迎。恐怕这事儿即便是被捅到网上,仍旧有人将过错安在她身上。 南夏等着联系温聿秋。 但在这之前,许是网友热议,又或是竞争对手推动,这事儿的热度越来越高。 眼见上了热搜第一,讨论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说京越这样的大集团,也会包庇自己人。公关负责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早知道不该抱着侥幸心理。 这会儿没听南夏的话,让他们后悔万分。 没等他们打通温聿秋的电话,温聿秋先打了通电话过来,看到视频通话的提示,负责人头皮发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按了接听键。 那头温聿秋刚醒,脸色自然不太好看,哪怕是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 “怎么回事儿?”他问。 负责人解释完后找着借口:“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毕竟这事儿也没有证据。” “那你就不会发条公告说调查后给大家一个交代?”温聿秋掀开眼睑,沉默地看了对方一会儿,让屏幕那头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这点最基本的工作能力都没有,也别怪网上将京越说得如何不堪,至少在你们部门的工作能力上也证实了这点儿,”他点了根烟,“再者我不在,难道南秘书也不在吗?她的话没有一点儿信服度?” 男人冷汗直冒,直觉自己的工作要保不住了,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 温聿秋冷眼看了半晌,到底失了耐心,抬手将电话挂断。 先前关慎去调查顾弘深,也只是查出了一些家庭方面的私事儿,将照片发给他以后他果然老实不少,只是没想到他身上还藏着更大的黑料。 没等关慎彻底调查清楚告知温聿秋,这桩不堪的事件就被捅了出去,还影响了京越的企业形象。 温聿秋熄了手上的烟,转而给南夏打了电话,他嗓音透着股哑,南夏问:“你是刚睡醒还是不舒服?” “刚抽了根烟,”温聿秋想了想,“这事儿波及的人估计不少,那女孩儿怎么着也会跟人力部门举报。” 南夏说:“我觉得这事儿兴许是大家的意识不够,觉得不就是让陪喝酒,言语骚扰,不算什么大事儿,大家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见怪不怪,甚至觉得是理所应当。” 她认真地建议:“我觉得公司的制度在这方面还需要更严苛一点,对这种事儿零容忍,明确在员工守则里写明。入职培训里也需要强调这点,再者,举报制度需要完善,不能让一个部门决定,而是要多方一起介入调查。” 温聿秋“嗯”了一声,觉得她说得很好。 南夏算了一下他那边的时间,还是早晨五点多,这会儿起来肯定没休息好:“你再睡会儿吧。” “不用,”温聿秋说,“组织一下高层开个会议吧,这事儿得重视起来。” 南夏立马去组织会议,开完漫长的会议后决定开除了顾弘深和人力资源相关人员并且永不录用,并且报警处理。 这一结果出来后立马在原先公关稿的基础上又新发了一条,将事件处理结果告知大众并且表明态度。 用词诚恳,这才平息了大众的怒火。 南夏觉得近期应该开个相关的讲座,写了计划书给温聿秋看,他也同意下来。 原本打算趁着假期轻松轻松,没想到还是陷在繁忙之中。 举办完活动以后,南夏回去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奇怪的是,醒来后看着周围安安静静的,突然对温聿秋生出几分想念。 原本温聿秋刚走那会儿,她甚至还觉得轻松,时间长了倒突然有些不习惯。 她想起那把温聿秋给她的钥匙,犹豫片刻还是起身打车去了他住的别墅。 里面冷冷清清的,但因为透着温聿秋的气息,倒显得有些亲切。 南夏打开冰箱,里面果然还是空荡荡的一片。好像上次买了点儿饮料,都被她喝完了。 她起身去超市逛了一下午,将自己爱吃的零食水果等物品买了个遍,经过旁边显眼的货架前,她停住了脚步,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蓝色的盒子放进了购物车。 回来后将东西摆好,南夏将盒子放进了床头的柜子里,仿佛像是多拿一秒都烫手,她关抽屉关得很快。 温聿秋不在,她自由得多,随便挑了件他衣柜里的衬衫,穿上后躺在他的床上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气息包围的缘故,南夏睡得很熟,连温聿秋回来也不知道。 他打开客厅的灯,看到床上鼓起来的小小一团,走过去想将她身上的薄毯盖好,这才看见她居然穿着她的衬衫。 白皙的腿根几乎遮不住,无意识地勾引着他。 温聿秋眸色暗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到她了,加上她现在这副模样,弄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抬手将领带往下拉了拉,走向浴室冲了凉水澡,才勉强将身上的火气压下去。 温聿秋走到床上从身侧搂住她倒时差,动作不小心将南夏弄醒了,她大概是太想他了,模糊中看见他那张许久没见过的脸,吻到他唇角。 她学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深入,明明将人抱得那样紧,却还记得他先前说过的话,故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 “养的野男人太多,记不清是哪个了?”温聿秋的嗓音哑着,抬手抚上她娇嫩的唇瓣。 他眸光晦暗:“我帮你回忆回忆。” 第45章 南夏迎合他的吻。 别离后的思念像是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泉水的灌溉, 终于得到了缓解。 她自己都没想到会那样主动,白皙的腿勾上他劲瘦的腰,感受着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甚至去吻他的喉结。 她在床上的模样和平日不同, 像是缠人的妖精。 “想我了?” 南夏含蓄地说:“有点儿。” 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气鬼,连想他这件事都不愿意多说几分。 她抱着他, 突然想到:“你是不是要倒时差?” 这个点最好要睡觉,否则他很容易作息紊乱。但温聿秋却没管这件事, 他只看见怀里的人披散着柔软的头发, 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勾人得紧。 于是他堵住她的唇齿, 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灼热的温度在肌肤间传递着, 南夏觉得哪儿哪儿都烧得慌,她伸手去够他的衬衫。平日里难以窥探到的风景终于一寸一寸地展现, 她呼吸急促起来, 手碰到冰凉的皮带。 温聿秋攥住她的手, 哑着嗓子问:“想做什么?” 除了爱还能做什么? 南夏想。 她收回手,微微别开眼,小声道:“抽屉里有。” 第49节 温聿秋起先不懂有什么, 直到打开后看见盒子,彻底懂了她的意思。 如果说他刚刚还只是一潭温热的春水, 那大概现在就如同滚烫的岩浆。 脑海里残存的理智烧得干净,只留下原始的欲。他的眼神变得危险,攥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帮我解开。” 南夏指尖灼热,想到平日里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像现在这样, 几乎手指发颤。 也不知道是紧张的缘故还是什么,好一会儿才弄开皮带的扣子。 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合常理? 她微微别开眼, 这会儿倒是有些敢做不敢当。 温聿秋也没逼她,他连撕开袋子的动作都那样斯文,好像不是在做这样下流的事儿。 南夏脑子有些乱,她没再看他,只是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紧张地想着待会儿会怎么样。 但是等了会儿也没等到动作,她偏头看过去:“怎么了?” “买小了。” 南夏:“……” 这合理吗? 她小声说:“谁让你长得与众不同。” 温聿秋听了她这番话觉得好笑,垂下眼睑淡声道:“得,怪我。” 本来就怪他。 南夏起身将薄被盖在腿上,然后说:“正好你可以睡觉,否则时差倒不过来了。” 他看她:“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睡着吗?” “那怎么办?” 南夏犹豫了一下,十分“友好”地建议:“要不然你自己解决一下。” 虽然说完她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一回来就让他受这样的酷刑。 原以为按照温聿秋的性格一定会拒绝,没想到他干净利落地说了好。 她觉得奇怪,因为一直没敢看他那儿的缘故,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听到闷哼声和摩擦声,她下意识看过去,刚好见他做着最下流的事儿,眼神却像是捕捉猎物一样落在她脸上。 就这样面对着面对着她想。 南夏被这眼神刺激得浑身潮湿,视线还是落到了那儿,她还是第一次直白地看见那样野蛮的部位,和他斯文的那张脸完全不一样。 她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什么地方都好看。” 这是嫌弃上了。 南夏还没反应过来,手被攥了过去,她听见温聿秋沙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好用就行。”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夏去洗了个手,她喘着气靠在大理石的台子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们还没有做更深入的动作,却已经足够让她觉得兴奋。 她反复洗着手,脑子里乱乱地想,怎么他那样洁癖的人,还能亲那个地方。 南夏去换了干净的床单,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怎么也睡不着。 那一晚上她都没怎么休息好,以至于第二天很困,等起来的时候都快接近中午了。她起身看了眼周围,温聿秋早就起来了。 南夏洗漱完走到客厅,看见温聿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禁欲斯文,和昨夜好像是两个人。 她打了个哈欠。 “没休息好?”温聿秋看她一眼。 南夏认真看着他的脸色:“难道你休息好了?” “没,只是为了倒时差没睡懒觉。” 她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笑。 温聿秋看出她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是谁的问题?” “昨天晚上你不是都承认了,是你的问题。”南夏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踝,而后坐在他旁边,“再说了,谁让你早不买。” 他顿了顿,垂眸的时候想着她买那个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他。 就知道勾他,温聿秋想。 他还是没忍住,起身去阳台外抽了根烟,好像这样才能压下去他胸口快要溢出来的潮水。 烟雾在眼前散开,他总算觉得气息平稳了些。 南夏凑过来看他,倒是一直不排斥他抽烟,心里想管,觉得也没那个名分管。 她好奇地看着他指尖的烟草:“能不能也教教我?” 果然喜欢学坏。 “你过来。” 南夏凑过去,抬眼看见他被烟雾遮住朦胧的眼,他渡了口烟过来,烟草的味道混着他雪松味的吻,南夏被呛得咳嗽起来,眼尾泛着红。 “还学吗?”他问的语气有些恶劣,抬手将烟掐了。 算了,不学了。 “不过倒是有个别的可以教你,学吗?” 南夏好奇地问:“什么?” “游泳。” 她应了下来。 “先去吃饭,下午再教你。” 温聿秋走出阳台,叫阿姨过来做饭,他打了个电话,叫人买了泳衣送过来。 温聿秋很少在家里吃饭,因此阿姨也不常来做饭,她和温聿秋的关系还不错。虽然温聿秋这人冷冷淡淡的,但对人绅士礼貌。 也因此,阿姨有时候还会劝他好好吃饭,左右不过打电话叫她来一趟的事儿。 今天难得见到温聿秋,阿姨才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她做好饭,看见温聿秋在那女孩儿前眼神柔和不少,看上去多了点人情味儿。 南夏拿起筷子,尝了尝放在面前的鲫鱼,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温聿秋注意到:“怎么了,不合你口味?” “有点像我外婆做的味道,感觉好多年没吃过了。”家里的味道总是很难复刻的,他们老一辈人做菜都不知道放的什么调料,不一样地鲜美。 南夏讲起往事:“有一次我生病,很想再吃一次,我妈就做了一份鲫鱼,但好像怎么也不是外婆的那个味道。” 温聿秋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吃慢点,小心卡着。” 她想她又不是小孩子,哪儿会被鱼刺卡着。 想了想还是没说这句话,早两年她被鱼刺卡住的时候,还被迫喝了一碗醋。 那个味道,这辈子也忘不了。 南夏吃了点儿,抬眼看见做饭阿姨还在忙活,便喊了她一声:“阿姨,你还没吃饭吗?要不然坐下一起吃吧。” “不用,我马上就吃了,你们两口子自己吃哈。” 她热情地说。 “……”两口子。 南夏看了一眼温聿秋,他也只是眼底藏着笑意,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吃完后,南夏没忍住同他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儿。若是工作汇报的时候她会很严谨,因为也不是工作的时间,她说得就随意了一些。 “前段时间给你发的资料有好好看吗?” “没看完。” “回去再看一遍。” 南夏又问了几个问题,温聿秋回答完之后觉得不太值得,平时工作的时候躲他那样远,好不容易能休息了,怎么聊的还是工作。 同她说完,南夏支着腮帮懒懒地看他:“你都能利用工作的时间跟我聊感情,我为什么不能利用私人时间同你聊工作。” 他垂眼看她,得,左右她都有理。 聊着聊着聊到顾弘深,温聿秋说起偷拍和传谣的事儿,南夏这才品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本来觉得难以理解,但换个角度想,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没有。 “所以以后也不用同我那样生分,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温聿秋说。 这才是重点吧。 南夏仍旧坚持她的原则,她扬起眼尾,缓缓道:“不行,你先前跟我说好了。” 她不想徒生事端。 温聿秋抬手撑了撑太阳穴,模样慵懒又无奈,看起来是投降的意思。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泳衣送到了,温聿秋让她去试试。 她拿到手是薄薄的布料,穿上身还算合适,精致的花边衬得胸型丰满,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到泛着光。 她裹着浴巾,见温聿秋也换了泳裤。他下去游了一圈,像是一尾灵活的鱼,动作看起来很优雅。 南夏欣赏着他的泳姿,直到游完来回,他从水中出来,抬手将潮湿的头发抚了上去。 “过来。” 她被他出水的模样惊艳到,怔了两秒钟才拿下浴巾走过去。温聿秋朝她伸出手:“先下来熟悉水。” 她站在他跟前,一双笔直的腿很长,晃得他眼疼。南夏到了他身边,被他稳稳扶住。 熟悉了水的温度和浮力,温聿秋让她下去换气:“用嘴吸气,用鼻子吐气。” 第50节 南夏在水上练习了一会儿,温聿秋扶住她,嘱咐她不要憋气,本来上面好好的,下去后她就不太适应,一下子呛了出来。 “放松。” 温聿秋倒是耐心,慢慢地教她,奈何她没什么天分,潮湿的水痕顺着她的锁骨流下来:“温老师,再学一会儿就要喝饱了。” 温聿秋怕她败坏自己的名声:“什么时候学会了再叫我老师。” 南夏:“……” 她靠在旁边看他,墨色的长发散落在水面上,眼神带着点儿不自知的妩媚。 南夏这副模样是极迷人的,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哪哪儿都是湿的,连那双眼睛也是。 温聿秋突然有些后悔带她到这儿来。 他压下心里别样的心思,带着她练了会儿,南夏终于会了,她又练习了好一会儿,从水里钻出来,湿润的眼睛看他:“温老师,我学会了。” “还不熟练,下次再继续练。” 南夏松了口气:“不学了吗?” 温聿秋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打趣:“怕把你喂饱了。” 第46章 南夏身上发着烫, 上了岸后拿过浴巾裹着身体,心里又悄悄骂了他两句。 她去冲了个澡,出来后穿着睡衣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 温聿秋刚好在客厅, 听到南夏同他说:“你游泳那样好看, 下次能不能让我坐在旁边欣赏你游泳。” 他听这语气:“把我当鱼缸里观赏的鱼?” 还真有这个感觉。 南夏被戳破,否认道:“哪儿能, 就算是把你当鱼也是当海里的美人鱼。” 温聿秋暂且信了她的甜言蜜语。 还未入夜,南夏没有留下来的欲望, 她担心影响温聿秋倒时差。毕竟马上要回公司工作, 到时候精力不好难免有所影响。 这想法温聿秋听到后, 忍不住道:“有时候不知道这公司究竟是谁的, 秘书比我操心得多。” 她想了想,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对,谁是太监呢。 打工人除了不是人, 什么角色都能担任呢。 工作日当天, 温聿秋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开会。连续开了几个会, 气氛都变得有些紧张。 先前顾弘深的事儿已然有了结果,其他部门的失职温聿秋自然也不能放过,换了公关部门也改善了制度规则。 他坐在主位, 口吻淡淡:“让南秘书简单做个总结吧。” 温聿秋特意给她表现的机会,让大家知道很多事儿她是可以替他做的。 这样一来, 她日后的话语权也会高很多。 在场很多人无非是看南夏资历浅所以她难以服众,但时间久了自然会好上很多。 开完会,员工们都觉得疲惫。 果然就算是长得帅的人,每天对着工作也会觉得烦。 南夏安排好工作, 温聿秋让她下周日晚上陪自己参加一个慈善晚会。 她对这个晚会也有耳闻,到时候不少娱乐圈里的明星也会参加。 她想, “是不是找个女明星更合适?” 温聿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见过这样将别人塞到他怀里的女孩儿。 “你是这样想的?”他问。 南夏想了想,改口:“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 温聿秋差点儿当真了,心道她还能这样没心没肺。再仔细想想,那会儿不是接送梁书宜的时候都酸了两句,要是不在意岂不是怪事儿。 他故意说:“女明星出场费太高了,没有你合适。” 南夏知道他不是抠门的人,但还是佯装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而后整理好文件,默默将门带上。 就是动作稍微大了点儿,好像在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几日工作任务多,南夏做完手头上的事儿后还要出去跟个项目。 恰好现场有个女明星在拍摄广告,她过去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那位是最近小有名气的沈薇止。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脾气也暴躁,对身旁的工作人员指手画脚。 这原本也不关南夏的事儿,她虽然觉得对方没有礼貌但终究管不了这样的闲事儿。 没想到路过处理工作的时候,沈薇止也把她当成了工作人员,让她帮忙撑伞。 她站在那儿,随手就指到了自己。 南夏懒得搭理她,跟身边的工作人员交涉完就打算走,没想到对方又将她叫住。 南夏转身:“你自己没有手吗?” “我的手不是用来撑伞的。” 这是什么道理,南夏不解:“我的手也不是用来撑伞的。” “难道你不是京越的员工吗?作为合作方,你们就这个态度?” 她站在沈薇止面前,气势和颜值却丝毫不输给她:“我是京越的员工,但是我不是你的保姆。” 旁边的工作人员有些忍不住了,走到沈薇止身边提醒她:“这是温总跟前的秘书,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沈薇止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气势也不像是什么普通员工,听到温聿秋的名字后没敢继续任性。 南夏听见后,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就算我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我的工作内容也不是为你撑伞,沈小姐应该找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员工。” 她尴尬地笑了笑。 南夏这种人也见多了,没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闲聊时跟沈雨姝聊起,沈雨姝知道有这么个人:“有点儿名气但是人品听说不太好,喜欢贴着别人炒作,就她接的那个我们公司的广告,还是靠后台来的。” 她笑:“怎么找个人就喜欢给人安排任务。” 南夏想了想: “她又不给我发工资,还想让我给她做事。” “……”所以重点只是这个吗? 沈雨姝悄悄凑到南夏耳边说:“你有没有听过小道消息。” “什么小道消息?” “传闻她有个地下情人,名单里就有温聿秋。” 南夏没明白:“脚踏多条船?” “想多了,她是给自己炒作,让吃瓜的人猜谁是她的情人,然后每个都炒作一番。” 这招着实有些高。 不过聊聊这事儿也就过了,南夏对娱乐圈的事儿不太关心。 参加晚宴前,温聿秋带她去试礼服。面前放着一排上百万的高定,很多娱乐圈明星也只是租借,甚至不一定有资格购买,她想穿哪件都可以。 南夏其实不喜欢这些东西,总觉得这种东西见多了以后她兴许对价格就不敏感,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 就好像灰姑娘穿着不属于自己礼服,等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魔法就会消失。 “至于这样隆重吗?” “工作需要。”温聿秋语气官方。 南夏挑了件蓝色长裙,身旁的工作人员帮她调整腰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想到温聿秋说她的出场费没女明星高。 这条裙子快要抵得上女明星的出场费了。 做好妆造,戴上点缀用的珠宝,南夏美得有些夺目,温聿秋站在她身后,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用埋怨的语气说:“总觉得你在用金钱腐蚀我的灵魂。” 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参加活动就让他付出场费,这会儿又嫌弃他给了太多。 “有这样轻易吗?”他有些好笑。 “有。”她可没什么底线。 温聿秋站在她身侧,比本身就高还穿了高跟鞋的她还要高上不少,看上去十分相配。 他今天的领带也和她的衣服很搭,看着镜子里两人站在一起,像是要一同去参加订婚典礼。 坐上车到达晚宴现场。 南夏原本就是陪温聿秋来,只需要在他身边随便做做样子就好,不需要像走红毯的女明星一样比美。 她随意朝镜头招了招手,便跟着温聿秋进了内场,姿态十分松弛。 她拿起旁边的香槟,跟在温聿秋身边。 有人当她是哪个不知名的女明星,还当温聿秋身边多了人,就要过来认识。南夏礼貌性地和那人握手:“我是温总的秘书。” “不好意思误会了,你长得有些漂亮,我还当是明星呢。” 回到座位,南夏手上多了几张名片,都是来挖她出道的。她看了一眼:“不知道出多少价格。” 温聿秋发现这墙角着实有些不牢固,别人一出钱挖她就摇摇欲坠。这回他没表态,只是用那双眼睛沉默地看着她,南夏不再开玩笑,朝他撩了撩唇。 两人坐在一起,南夏始终态度淡然。温聿秋当她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她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她凑到温聿秋耳边:“踩到了还能退吗?” 温聿秋也凑过去,像是跟她玩某种情趣:“这件礼服已经买下来了。” 南夏小声:“败家。” 第51节 以她的价值观,自然觉得不值得,礼服大概率只能穿一次,买下来做什么,又不是婚纱,还有些许的纪念价值。 只是温聿秋想的很简单,他的字典里哪儿有租这个字,衬她就买了。 坐了会儿,温聿秋身侧坐了个女人,南夏觉得眼熟便看了一眼,见是先前遇见过的那个沈薇止。 她视线里带着探究,温聿秋顺着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又很快收回:“认识?” “不认识。” 她拿起旁边的酒杯抿了口酒,透过玻璃杯看见沈薇止跟温聿秋搭话,但温聿秋只是点了点头。 果然是冲他来的。 南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温总男女通吃,谁都喜欢你。” 听着像是在损他似的。 温聿秋又何尝不知道很多人看上的是他背后的资本,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东西有优越感。 他眼神淡漠,又听到身侧的人凑过来打趣:“要不然温总考虑一下出道,感觉你路人缘会比我好。” 倒是会说。 温聿秋不为所动,等南夏准备再凑过来的时候抬起手按住她的膝盖,动作不轻不重。 这姿势暧昧,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关系。 南夏立马安静下来,没敢再放肆。 第47章 虽说不是在公司, 但好歹是公共场合,更何况温聿秋也是有关注度的公众人物。 南夏想要将他的手拿开,刚碰到他的手背就被他拉住了指尖, 最后不知道怎么着变成了牵手。 她戳他的掌心想表达抗议, 但实际表达出来的效果却有些像调情。 指尖划过掌心,像是羽毛拂过一样让人心痒, 倒像是带着某种暗示的意味。 南夏挣扎片刻,终于将手抽了出来。但因为刚刚动作幅度有些大, 美甲上的装饰不小心卡到了裙子上的流苏。 她垂眼整理, 灯光刚好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温聿秋偏身看她那副认真的模样, 作势要帮她解开, 越帮她整理指尖缠得越紧。 耳边声音轻轻的, 带着点儿不明显的恼:“温聿秋,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没说一个字, 答案却很明显。 深邃的眼神落在她手上, 想她那天夜里青涩地握着他的命脉, 肤色衬托的原因指尖白得发光。 台上人不知道说什么,闪光灯对准着这边拍照,南夏觉得刺眼睛, 微微别开脸。 指尖温热褪去,温聿秋收回手漫不经心地附和地鼓掌, 男人坐姿斯文贵气,衬衫上的袖扣在灯光下映出淡淡的光。 若是拍到他的照片,想必也是儒雅贵气的,谁能想到他刚刚在她耳边说了那样的话。 他说—— “这样漂亮的手, 可惜了。” 南夏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很久后突然想起那个灼热的夜晚, 他们差点儿就要进入彼此的深处。 她带着几分可怜劲儿同他控诉:“脏。” 但也没换来多少怜惜,被他强势地撬开牙关,被迫接受一个浪荡的吻,带着浓浓的暗示。 晚宴结束后,她跟随温聿秋走出来,头顶撑着侍者打的黑伞。 外面少有地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里的浮热被洗去一层。听到外面细微的雨声,南夏心口也像是被什么搅乱了一般。 上车后,南夏原本该说什么,她找不到自己的语言,于是拿出手机佯装在看网页。 社交平台推送出一条消息,看到温聿秋的名字她顺手就点了进去。 是台上他们的合照。 评论区—— “这个女人是谁,怎么看上去和温聿秋这么般配?” “先前不还有传闻说沈薇止和温聿秋有什么吗?我看这照片这两人才是一对吧?沈薇止又在那儿蹭。” 南夏不解为什么看起来他们有一腿,直到划到第三张照片,刚好温聿秋偏头看向她,也不知道是灯光还是角度的问题,平日里那样清冷的人竟莫名透出几分深情。 她有些莫名地看向温聿秋,刚好撞上他的眼神,没有图片里渲染的那样,果然是角度产生了误会。 温聿秋见她一直看着手机,侧过脸问她:“在和谁聊天?”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关闭了手机:“没什么。” 过了会儿。 南夏觉得首饰有些重,抬起手将沉重的钻石项链和耳环摘了下来。脚上的高跟鞋因为是新鞋的缘故,也有些磨脚,她又脱了鞋。 温聿秋本来在回邮件,偏头看了她一眼,刚好看见她松开了头发,整个人松弛地坐在那儿,全身上下除了那套礼服就没别的累赘。 他眸光暗了暗,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车稳稳地在别墅前停了下来,南夏原本想穿上鞋,温聿秋俯身将她的高跟鞋拿在手上,稳稳地将她抱在怀里下了车。 外面的雨似乎是停了,空气里只有弥漫的潮气。 温聿秋单手开了灯,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沙发上,她光脚踩在地毯上,想进去洗个澡。 十二点该到了,魔法也该消失了。 南夏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想脱掉那条裙子。后面拉链有些紧,加上还有装饰的带子,她一时弄不开。 南夏拽着裙摆走到客厅,看见温聿秋在处理工作。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南夏叫他的名字。 温聿秋抬起头,看见女人背着身,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露出来,柔软的长发披在胸前,她站在那儿求助他:“你能帮我弄一下吗?” 与其说是求助,更准备地来说像是勾引,毕竟那条裙子过于衬她,只是随便一个姿势都带着风情,腰肢纤细,一截雪白的腿在裙摆的开叉里若隐若现。 更别说她靠在那儿的姿势。 温聿秋没动,他坐在那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合上面前的笔记本。 南夏还在专注身上的裙子,好像那不是一件装饰品而是某种累赘似的,她想尽快摆脱。 “你往下拉一截就行了。” 她这样说着,身后的拉链传来声响,然后慢慢拉到底,凉意猝不及防地吻上瓷白的皮肤。 她呼吸一颤,感觉裙子可怜地卡在腰上,几乎马上要掉落在地上。身后的人动作缓慢地握上她纤细的腰肢,好像下一秒就要以这个姿势掠夺城池。 南夏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局面,明明刚刚他坐在那儿的时候表情严肃专注,半点那样的意思也没有。 她感受到自己被他身上危险的气息笼罩起来,试探性地问:“你……你不是要工作吗?”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温和开口。 南夏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要用这个姿势吗?她还没准备好。 腰上的力道慢慢松开,温聿秋将她抱到怀里,他进了卧室,不轻不重地将她扔到床上,而后按着她的腿根亲了上来。 察觉到她的紧张,温聿秋轻声哄着:“别怕。” 她好像是被揉来揉去的花瓣,到最后融化在灼热的浪潮里。 南夏真切地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从未想过平日里批改文件的那只如玉的手会变成取悦的工具,她攥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衣服会弄脏。” 都这个时候还惦记衣服…… 又加了根手指,听见她悦耳的声音,温聿秋终于露出了野蛮的一面:“与其担心衣服,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衣服自然没能顾及得上,连同她也是。 南夏余光里瞥见他用嘴咬开袋子,见她躲,抬手将她拽回来。 她陷在浪潮里几乎无法呼吸,刚开始捂着唇,到后来自己也没能控制住音量,任由自己迷失在风暴里。 “好用吗?” …… 南夏从未觉得黑夜那样漫长,只记得后来睡了很久很久,等醒来时窗户透过的光柔和地落在床铺上,她稍微动一动,四肢都泛着酸。 她又眯了会儿才起来,拿起旁边的手机看时间的时候,见通知栏上有温聿秋发来的信息。 “帮你请了假,记得起来吃饭。” 请假? 南夏即便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很少有过,没想到有一天因为这种事请假。清晨起来时,她好像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因为没睡醒也只是模糊地应着。 她趿着拖鞋走到客厅,看见阿姨正坐在沙发上,见她起来了走到餐厅里给她热饭。 南夏同阿姨说了声谢谢。 “别那么客气。” 刚想去倒杯冰水喝,阿姨提醒她:“温先生说你嗓子不好,不能喝冰的,还是喝温水吧。” “……” 她咳嗽了一声,嗓子确实有些哑,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样平常,却无人知晓原因是什么。 若不是他有意刺激,也不会这样。 见时间刚到正午,南夏吃完饭后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还是去公司上了班。 沈雨姝见到她有些意外:“你不是请假了吗?身体还好吗?” “有点感冒,好点了。” 她眼神有些迷/离,看人的时候莫名多了几分风情,惹得沈雨姝多看了她两眼,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沈雨姝张了张唇,有些欲言又止,幸好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她正面正经,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第52节 同事拿着文件准备送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刚好南夏过来:“你回来了?” 南夏笑着朝她点头,顺手接过她手上的文件:“我来吧。” “好。” 南夏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温聿秋的声音:“进。” 她推开门进来,看见他正认真地处理工作,并没有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以为来的人是普通同事,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淡淡道:“放桌子上吧。” “好的,温总。” 听见熟悉的声音,温聿秋这才掀开眼睑,看见她穿着身米色的职业装干练地站在他跟前,神情温和,不似昨夜眼尾染着潮红。 他有些意外:“不是给你请假了?” 先前说过的话倒是半点没错,公司确实欠她一个劳模奖。 “只是起了晚了点儿,也不至于一天不来上班。”她不由设想照温聿秋这个性格,如果总这样徇私,她得耽误多少工作。 南夏想着想着,便抬起眼几分责备地看他,男人看出了她眼神的含义,便等着她的下文,果不其然听见她说:“我明明都跟你说了今天要上班……” 当时还说了什么? 温聿秋回想,她咬得极紧,指甲嵌入他的皮肤,含糊不清地说够了。 却惹得人想要欺负得更深。 “我是你老板都不急,你是我员工急什么?” 她觉得好笑:“行,您这个皇帝不急光是我这个太监急。” 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夏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他。 温聿秋哑然失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地揉着。 他指尖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她本就酸软的腰肢,力道很有分寸,却让她原本消掉的心火又有复燃之势。 南夏推开他的手:“我出去工作了,温总。”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看了会儿文件,电脑里的微信传来提示音。 南夏看了眼,是媒体那边联系她,想问问温总对于这张照片的意思。她打开图片看了眼,竟是昨天晚宴温聿秋的照片。 灯光很暗,他精致的五官却像是单独开了滤镜,身旁坐着位女明星,从那个角度看,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像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南夏认出来是沈薇止,猜出这是错位图,不得不承认,这种欲语还休的照片反而更有一种朦胧感,她转手发给了温聿秋。 “媒体夸你们般配的通稿都写好了,正犹豫要不要发出去。” 话语虽平常却隐约透着股酸味。 温聿秋回复:“这种程度如果就能做文章的话,我们之间该是什么关系?” 跟她有什么关系? 南夏处理了这张图片,那些媒体收了京越的钱,自然没有再将这张图片发到网上。 不过与此同时沈薇止那边却有些料想不到,她原本想借着温聿秋炒作一番,设想通过这条渠道获取一些关注度。 谁料压根没有发出去的渠道,网络那些营销号收了钱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谁也不敢得罪温聿秋。 虽心有不甘,但沈薇止也好作罢,最起码晚宴的红毯还有些热度。 然而慈善晚宴上了热搜以后,大家反而都在讨论温聿秋身边那个素人,说她长相不输明星,最后不知道谁扒出来她身上的珠宝和礼服加起来是普通明星的几倍。 而被作对比的那位“普通”明星,正是沈薇止。 一场活动下来什么也没捞着,她气得够呛。 南夏对此并不知情,她并不关心网络上的那些纷争,毕竟她又不是明星,多些热度她也不能有所收益。 沈雨姝倒是抽空打趣她,什么时候火了记得给自己签名照。 她哪儿会放在心上,生面孔自有人夸好看,等腻了便会平平无奇。她自持不是什么明艳大气的真美女,哪儿能长久扛住网友的审视。 手头上工作有些多,倒水的时候闲聊了两句后南夏便回到工位工作。今天加班的也不止她一个人,远处办公处还有几处亮着的灯光。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十分沉重,做完手头上的东西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温聿秋出来的时候看见她消瘦的背影,如墨的长发顺着肩头落下来,点点光亮落在她头顶。 刚好南夏醒了,温聿秋叫她:“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她闭了闭惺忪的睡眼,伸手整理略微凌乱的头发,拿起电脑和文件跟在温聿秋身后。 和工作狂一起加班? 同事看着南夏疲惫的背影,投去同情的目光。 南夏顺手将门关上,耳边轻微的声响落下后,外面的眸光和声音都被完全隔绝。 她当是温聿秋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儿同她说,正想打开电脑,温聿秋伸手接过:“去里面休息会儿。” “嗯?” 刚睡醒的缘故,她看上去微微有些迟钝,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平添几分可爱。 温聿秋的手掌宽大,触感温热,不等她反应过手上的东西就被接过,他弯腰,语气温柔:“要我抱你进去吗?” 南夏觉得腻歪,也没说什么还是接受了他的决定。她打开后面的休息室,里面干净整洁,黑白灰三色,空气里没什么气味,和房间主人一样透着股儿性/冷淡。 她掀开他的被窝躺了进去,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一般,碰一下便会塌陷。 南夏也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整个身体似乎漂浮在海浪之中,调皮的小鱼不知轻重地撞上她的皮肤。 她闷哼一声,睁开朦胧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浴缸里。 南夏下意识并上腿,脆弱的皮肤碰上他的手指,她的嗓音变了调:“昨天还不够吗?你还想折腾我……” 温聿秋本来没那个意思,听到她这缠绵的声调倒生出别样的想法了。见她用看禽兽的眼神看向自己,他有些好笑,声音透着几分正经:“好心帮你洗澡,怎么还背上罪名了。” 他慢条斯理地抽回手,身上睡袍裹得严实,看起来好像确实没那个意思,倒显得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微微别过眼:“你怎么还不出去?” 他的视线落在她顺着脖颈滑落的水珠上,眸色晦暗,半晌后淡声道:“哪儿没见过?” 南夏一时语塞,见过是一回事,这样被看着洗澡又是另一回事,她抬眼,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的嗜好,温聿秋已经识趣地出去了。 温热的水没过皮肤,也不知道是水温度的原因,她皮肤泛着红。过了会儿,她起身找毛巾的时候才发现浴室里没有睡衣。 她拿起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磨蹭了一会儿走到浴室门口,拉开一小道缝隙:“温聿秋。” 叫了人外面也没反应,她又叫了一声,温聿秋过来问她怎么了,她抬起眼:“没有睡衣。” 温聿秋想开口逗她两句,敛下眼睑时却陷入她温柔的眼神里,只能听她的话去拿睡衣过来。 到了门口他想拉她出来帮她穿,被拒绝了,南夏拿过他手上的睡衣进去穿好。 温聿秋拿的是他自己的睡衣,因此她穿在身上大了好大一截,下摆都拖了地。 出来时,南夏垂眼看着自己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像偷穿了大衣衣服的小孩。她又抬眼看向温聿秋,眼睫上下扇动,像是颤动的蝶翅。 温聿秋看出来她的意思,顺着她说:“怪我,这儿没准备你的衣服。” 她也不跟他计较。 想到自己工作还没完成,慌乱地去看时间,已经半夜一点钟了。想再加会儿班,南夏发现未完成的部分已经全部写完。 她翻阅着电脑上的文字,很容易看出是温聿秋的手笔,他的措辞比她专业不少。 南夏不由想象他帮自己完成工作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写的文字融入了自己写的当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她松了口气,温聿秋说:“今晚留在这过夜。” “没有衣服……” “明早让关慎给你送一套。” 南夏正好也累了,打着哈欠躺在温聿秋的床上,她感受到身侧的床垫微微往下陷。 突然想起什么,南夏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你精力这样旺盛?” 不仅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还帮她完成了工作,甚至还帮她洗澡…… 想到先前他经常在公司加班,她不由感慨资本家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就连体力都要比一般人好。 头顶的声音透着点儿慵懒劲:“你说呢,做过最激烈的运动应该就在昨天了吧,还问我为什么身体比你好?” 南夏被戳穿,不满地用脚碰了碰他的膝盖。 她实在被困意笼罩,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聿秋的怀抱温暖,她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起来后拿到衣服,她匆忙地背对着温聿秋穿戴。 衬衫耐心地被别进裙子里,南夏伸手到腰后面拉裙子的拉链,似乎是卡住了的原因,她有些拉不上去。 一双手从后面稳稳地扶住她的腰,裙摆收紧,拉链拉到最上面。 那只撑着她腰的手没有放:“不多睡一会儿?” 南夏回头看他一眼,眼神给出的答案不言而喻,谁多睡会儿,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 她拿好电脑推开办公室的门,原本以为现在时间已经很早了,没想到还是被劳模的同事撞见。 “你这么早就来了?” 对方也没多想,还当是南夏来得早,她笑着点头:“对,来得比较早。” 话刚说完,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推开,温聿秋手里拿着绿色的礼品袋,里面放着她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看到南夏,他将衣服递给她。 他临走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眸光落在她没整理好的碎发上,忍了忍抬手帮她整理的欲望,表情状若平淡地移开。 “温总也来的这么早?” “对,我刚进去的时候温总已经来了,估计是昨天在这儿过夜了。” 同事看向她手里的袋子,南夏下意识往身后放了放,没让对方看见里面放着什么衣服:“这个是温总买的礼品,要送给客户的。” “是这样。”对方点了点头,不以为然地离开了。 第53节 南夏这才松了口气。 她工作到一般揉自己耳垂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落了耳环,借着送工作的名义去他办公室里取。 那副小巧的珍珠耳饰就放在她的办公室桌子上,他叫她过来,靠在桌边耐心地帮她戴上。 他动作轻柔,做什么都不急不慢,指尖划过她脆弱的皮肤,好像是在同她调情。 南夏催他:“你快点儿。” “戴个耳环,又不是戴其他东西,你急什么?” 她听见耳边低沉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歧义,抬手别开他的,兀自戴了起来。 温聿秋垂眼看她,突然想起什么,问:“生日是不是要到了,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自然知道该怎么讨寻常女孩儿开心,偏偏她和旁人不一样。 果然,南夏认真想了想,仰头为难他:“想听你为我唱一首粤语歌。” 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没应。 南夏以为他做不到:“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哪儿有无所不能的人?温聿秋垂眼,看见她耳饰反射出淡淡的光,在他眼前晃着:“我请歌星唱给你听。” 可南夏要的从来不是那些,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温柔却又带着几分退让,分不清她是在表态还是同他说着情话。 她说:“温聿秋,我只要你。” 第48章 说不上语气是娇纵还是霸道。 温聿秋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就那样要我?” 他垂眼看她, 又耐心地问:“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了,只有我,够吗?” 南夏知道他总归是要送自己礼物的, 倒不如自己开口, 她想到最近南方刚好入梅,故意为难他:“不如送我一个江南的雨季。” 说得倒是新鲜。 她出来看文件, 沈雨姝进来找她要东西,顺便跟她讨论了一会儿工作。 沈雨姝在她的桌子上翻了支笔过来, 轻声打趣她:“和温总用同一款香水, 也不知道掩饰点儿。” 南夏后知后觉, 也没有否认。 她身上并非喷了温聿秋的香水, 而是无意中沾染上的。 肌肤碰触, 气味难免会混合。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她疑心旁人也会窥探出来蛛丝马迹, 翻出包里的香水点在耳后。 自从那日在他办公室留宿后, 之后这回事倒是变得不再罕见起来。温聿秋本身就热衷于加班这事儿, 偶尔南夏会陪他一起。 那段初夏的日子里,她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陪着温聿秋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区过的。 偶尔她也会站在他曾经站过的地方透过落地窗在这座城市的灯火。 他冷白消瘦的骨节轻轻按在她肩膀上,问她是否喜欢这样的风景。 南夏自然是喜欢的, 这样看起来好像将这座城市的寂寥都踩在脚下一般。 她也会霸占他的座位,将他赶到沙发上。他从来不计较, 撑着半边脸看着笼着灯光的人,倒是有几分他的影子。 想起从前初见时的模样,确实大有不同了。他半边身子现在晦暗不明的光里,清隽的眉眼就那样瞧着她, 打趣:“领导的派头倒是比我足。” 南夏“不敢”逾越,说不清话里是夸奖还是贬低:“那还是您更足一点, 资本家的气质浑然天成。” 跟骂人似的。 月末温聿秋去深城出差,那几日正值雨季,天气不太好。 回酒店时外面下起了暴雨,他修长身影立在屋檐之下,冰凉的水珠虽不可避免地溅落在他腿侧,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贵气。 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全部淹没在噼啪作响的雨声之中。 他的眼神隔着雨幕,也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半晌后绅士回应,浅薄的笑意遮盖住脸上的冷淡。 温聿秋想起,南夏曾抱怨起京城太干燥,不似南方的潮湿。她最爱这样的暴雨天气。 其实未必南方的梅雨就有诸多好处,梅雨季节之时也有东西容易发霉的弊端,只是她来了那样久,却始终挂念水乡的多雨。 头顶黑伞撑起,温聿秋躬身上车。 瞧见玻璃窗上蜿蜒流下的水珠,他不由想,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温聿秋不在,南夏忙着工作,倒是没怎么想起他。 午休时办公室安静非常,她望着窗外的雨,想着这样干燥的北方竟也迎来雨季了。 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底下的同事过来告知她:“南秘书,昨天谈好的客户突然好端端地反悔,去见他时说是除非温总才肯见面,但是你也知道,温总现在在深城,一时半会儿也飞不回来。” 她皱了皱眉,起身去翻阅材料,耿韦光和京越合作多年,如果合作黄了这中间自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温聿秋不在,但南夏觉得还是应该去见一下那边试一试,兴许对方能给自己一点儿薄面。 她起身去停车场开了温聿秋的车,这两天关慎放了假,也不能事事依赖他。 听说下午耿韦光要参加一个座谈会,她要到地址后驱车到了地儿等待。 地上有雨水,她穿着的高跟鞋微微有些打滑,南夏垂眼,看到潮湿的雨滴落在腿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夏抬眼瞧见远方一行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过来,耿韦光便在其中,她等着对方说完便迎了上去。 “耿总,您待会儿有空吗?我有没有荣幸请您吃个饭。” 她个子高挑,穿了件无袖的米色上衣和同色的阔腿裤,黑色的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即便是这样简单普通的装束,也给人出众的感觉。 几位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南夏身上,止不住地多看了她两眼。 耿韦光认出她是温聿秋身边的那位秘书,知道他是为了合作的事情而来,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于是委婉拒绝了。 “抱歉南秘书,待会儿我还有点儿事,不如这样,下次我请你。” 南夏没得到机会,只能站在原地送他离开。她正准备走,没想着遇见了熟人。 梁书宜看到她在这,知道温聿秋没参加这个会议,按理来说她不会出现在这儿。 打完招呼,梁书宜问她:“有什么事儿吗?” 南夏同她说了情况,梁书宜想起前几日出来吃饭时无意间撞见耿韦光和京越的竞争对手在一起吃饭。 说了之后,南夏自然也就明白,估摸着别的公 司提出了更好的条件,耿韦光已经下定主意和别人合作,这才会临时反悔。 他倒也不是想见温聿秋,只是知道这几天温聿秋不在,所以故意刁难罢了。 南夏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同她道了谢。 “道谢就免了,下次请我吃饭就好。”对方临走前想到什么,又说,“代我同温聿秋问个好。” “好。” 南夏回去和负责项目的同事讨论了一下,估摸着要是等温聿秋回来估计这项目也就黄了,对方既然已经收到了别人的邀请,定下也就是近日的事儿了。 “把资料打印一份,我仔细看看。” 她一直忙到深夜,期间由于过度认真失手挂断了温聿秋的电话。 无意之举,她也没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只是等做完了手上的事儿再去看时,才发现温聿秋给她打了个电话。 南夏没觉得这有什么,或许先前他们还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时,她会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太礼貌,但现在毕竟是恋人。 她回拨了过去,刚接通就听见温聿秋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点儿哑:“大忙人肯给我打电话了?” 晦暗的灯光下,他披着睡袍靠在床头,又用惯有的语气打趣她。但即便是这样的句式,他仍旧能说得温柔缱绻。 如同窗外那场连绵的雨。 南夏还想着手上的工作,虽然觉得他的语气好笑,但还是没顾得上这个,只是跟他说了今天合作的事。 温聿秋耐心听完,她说准备明天去找耿韦光,他心里吃味,觉着南夏对合作对象倒是比他还是热络。 分明先前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但她的态度倒像是吃到了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这样想着,但还是认真地指点了她一些。 说完他才说:“南秘书,也不知道先前是谁说要公私分明,私底下还要占用领导的工作时间。” 南夏被他说得语塞,想起先前他在办公室里做的事儿,又觉得是他先这样的,自己也不过是做了和他一样的事情。 “温总,你以前让我去接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占用了员工的私人时间?” 温聿秋也不同她争辩,毕竟她似乎还不明白,他也不缺接他的人,可偏偏叫了她过去。 他原本还想同她说一会儿,抬眼看见时间不早了,她工作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了,也就没多加打扰。 隔日,南夏想着去找耿韦光。 她并不知晓对方爱好,但是听说他和妻子感情很好,便买了礼物去拜访。 也是巧合,耿夫人和南夏是校友,又被同一个教授教过,因此聊得很有共同话题。 教授对南夏是极好的,从前对她多加照顾,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恩师了。 “姜教授对学生确实都很好,只要是能帮上的忙多少都会帮的。” 聊了几句,南夏想起什么:“我突然记起,原来姜教授先前跟我提过自己的学生,说那位学姐如何优秀,现在想来似乎说的是您。” 耿夫人被她的话逗得很开心,坐在沙发上一直笑着。 腿侧微痒,南夏一低头看见她家里的小狗蹭着自己的裤腿,于是低头抱它。狗狗在她怀里乖得很,似乎是因为好奇,还凑到她面前。 “看来你很招她喜欢呢。”夫人说。 不知道等了多久,耿韦光回来了。他瞧见客厅里坐着的客人,看见南夏的脸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原本想赶客,谁知道自己夫人很喜欢南夏,执意要留她吃饭。 南夏知道他不想听,但还是争取:“您如果已经下定了主意,应该也不会害怕被我的话动摇。不如就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不能说服您,下次也不会来打扰,您觉得如何?” 耿韦光看了她一会儿,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带着策划书跟着对方到了书房,原本耿韦光还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意味,但是听到她专业的口吻,眉头慢慢松开,又愿意花时间去仔细听听。 第54节 南夏知道商人总是重利的,其实说再多也不如将利益关系同他说清楚。 “京越在专业领域这方面一直是数一数二的,比起眼前短期的收益,我希望您也能考虑一下和我们合作所带来的品牌效应……” 她认真地将自己准备的内容一一阐述,口齿清晰、话语十分有条理。 待她说完,对方的表情明显和先前不一样:“南秘书,我希望我们能找个时间重新谈谈。” 看到了重新合作的希望,南夏脸上浮上笑意,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耿韦光。 烫金的字体印着她的名字,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 几日后在约定好的日子里,京越和耿韦光那边敲定了合作,合同也都签好了。 同事自然很开心:“这次多亏南秘书救场。” “是啊,没有你还不行呢。” 南夏跟着他们去吃饭,夸赞的话在耳边连绵不绝,他们先前也没觉得南夏工作能力有多出众,但是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内,谁也没想到南夏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饭局上南夏想着温聿秋,他工作已经完成了,但是说是有事所以一直没回京市。 正垂头看向手机,不知道谁的酒杯碰了过来,有个缺心眼的同事大概是喝多了,脸颊上两团红晕:“南秘书,我先前还对你有点偏见,没想到你的工作能力真的没话说,我现在是服了……” 身后同事拉着他,心想这人也忒不会做人了,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 南夏怔了怔,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是思考了半晌后又想。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今天才有人在她面前说而已。 她没喝那杯酒,说自己要打电话走到包厢外,将吵闹声都甩到身后。 南夏站在长廊之中,给温聿秋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电话接通,她对着窗外的夜色向他说了合作的事儿。 她这番话说得十分像是单纯的工作汇报,并不带其他的情绪。只是她自己心里暗暗觉得好笑,怎么听起来自己像是在等他的表扬似的。 “我知道你能做到。”温聿秋只是这样说。 但即便没有更加正反馈的措辞,也能听出他对她的信任。南夏很满意,想了想好像也没别的话好说,沉默了许久犹豫要不要挂断电话。 倒是温聿秋站在阳台上,问她:“所以这通电话只是说这些的吗,就不关心我这几日究竟在做什么?” 南夏没那么关心,她知道温聿秋在做正事,不然早就回来了,保不齐他是被邀请过去参加什么会议了。 “不关心。” 他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也不想我?” 她故意说:“你都没想我,我为什么要想你?” 好像这种事都要较真,分个输赢似的。 明明平日里也没那么幼稚,话语里倒是透着几分孩子气。她好像总是如此,熟悉了就知道她也会脆弱,需要护着。 玻璃窗上映出他深邃的眉眼,他温柔的嗓音和着缠绵的雨水——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 第49章 她这样的女孩子, 偏偏总是太清醒。 风花雪月时从来不问他要爱要东西,连句好听的话都不需要他来讲。 温聿秋嗓音掺杂点儿笑意:“等这边事儿办完了就回去陪你。” 她从这句普通的话里却感受到几分温情的意味来,心底莫名有一股暖流经过。 南夏说:“好。” 温聿秋挂断电话, 重新坐到木质屏风后。他姿态端正, 眉目如画,如玉的指尖端起面前的茶盏。 面前的人道:“这真是件稀罕事儿, 从前倒不见温公子跑这样大老远来求东西。” 听到这称呼,他抬眼:“您可别取笑我了, 只不过是顺路而已。” 嘴上说着顺路, 却也是奔波了许久。 他也不挑破, 看在温聿秋和送的那套高价难寻的瓷器的面儿上, 将温聿秋要的礼物送给他。 回京那日, 许是气温变换的原因,温聿秋有些感冒。那周他工作并不轻松, 为她筹备生日宴却还是亲力亲为。 南夏知晓的时候他正等着她换礼服, 长身立在镜子旁, 也没有半分避嫌的意思。 那礼服有些繁复,她一个人穿不上。 南夏避开他穿上,而后背过身等他帮自己整理。她原本想说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排场, 又觉得到底是温聿秋安排的,也不好扫兴:“不是说不叫旁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她光滑的脊背露在他跟前, 蝴蝶骨的轮廓极其漂亮,叫人生出不让旁人窥探的想法。 细微的触感爬上脆弱的皮肤,南夏呼吸一窒,感觉他另一只手稳稳地从后面扣着她纤细的腰。 明明是在帮她系后面的丝带, 却好像是某种暧昧的姿势。 她想起某个夜晚,她需要微微垫着脚才能跟上他的频率。 温聿秋指尖时不时地碰她, 带着轻微的痒,他听着这话好笑:“是我见不得人,还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好像她回答哪个都不合适,南夏只好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指尖力道温柔,若是她能看见他的表情,也必然是绅士儒雅的,却猝不及防地将她摁下去半寸,身后贴着她。 “我不知道。” 南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越来越爱耍小脾气:“你就是想借口欺负我。” 温聿秋轻声笑:“真要想欺负你,你觉得还穿得上这身衣服吗?” 说完,他将最后两颗扣子扣好。 南夏松了口气,回过身却被他捞在怀里,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将她抱在腿上亲吻。 那条蓝色礼服极其地美,铺在他黑色的西装裤上像一片耀眼的星河。 他也不过是过分了点儿,侵略性强了点儿,便被她咬了唇瓣,所幸力道并不重,否则今个儿怕是不好见人了。 温聿秋垂眼看她,刚想说什么,瞧见她仍旧迷/离的表情,头发散乱地披着,明明咬了他却透着几分无辜的样子。 他揉了揉她的唇瓣,只是轻声问:“属什么的?” 南夏知道他在骂自己,说:“我还没用力呢。” “下次换个地方咬。” 她因这流氓的话踢他。 化完妆,南夏的头发盘了上去,从后面看十分饱满,细碎的头发落在白皙的脖颈上。 所幸温聿秋请的也只是圈内的好友,也没有公司的人,所以不怕暴露什么,除了跟她交好的沈雨姝。 她走到大厅,看见水晶灯落下点点光亮,需要仰头望才能看到顶的蛋糕立在不远处,遍地都是香槟玫瑰。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城堡里的公主。 她隔着人群看向温聿秋,旁边的沈雨姝起哄:“我想看温总给你送了什么礼物。” 其实她头顶戴的那顶王冠已经算是礼物了,上面镶嵌着耀眼的蓝色钻石,一看就是几年前某场拍卖会上被高价拍下的珍贵藏品。 她打开温聿秋送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支精致的香水。 其实香水这种礼物也算不得稀奇,但是有人认出来那是某个圈内知名设计师几年仅发行一款的私人订制的香水,即便有钱也难以买得到。 更别说香水的瓶身镶嵌着钻石,设计独特,仅仅是这些也价值不菲。 南夏记得她随口说的那句话,打开闻了闻香味,果然是潮湿的雨季味道。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样独特自然的香水。 她知道他用心了。 沈雨姝认出是谁的作品:“这位调香大师可是好些年没出过新品了。” 后来南夏同温聿秋跳舞,她仍旧不太熟练,温聿秋也放慢节奏等她跟上。 他垂眸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喜欢我送的生日礼物吗?” 南夏几乎看到他眼底:“你还没给我最珍贵的东西呢?” 温聿秋不解,眼神在她脸上掠过:“什么?” “祝福。”她口吻很认真,声音一软下来听着就像撒娇,“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原来这些倒比不上他一句祝福了。 温聿秋没忍住弯腰吻在她唇角:“生日快乐。” 他这人在外人面前总是斯文的,便拿穿衣来说就很规矩,好像自己领口下面的皮肤是禁地,不容旁人窥见半分。 如何放荡也只是私底下的事儿,不会叫旁人瞧见,明面上接吻的事也不会做,却鲜少地当着旁人的面同她亲热。 原本今日邀请宾客也没有明说是南夏同她的关系,只是说给她庆生,大家心照不宣,知晓能让温聿秋庆生的一定同他关系不简单。 无意间有人窥见他低头凑到她唇角,才真正确定心里的猜想。 也是稀罕事儿,谁见过温聿秋这般动情的模样? 生日宴进行到一半,南夏坐在温聿秋身边,也不知道哪位公子哥打趣,说没见过温聿秋这样用心过。 陈妄时也应和:“可不是呢。” 温聿秋唇角噙着淡淡的笑,话语莫名透着几分温柔—— “她啊,眼光高得很,一般的礼物还入不了她的眼。” 听起来像是有些溺爱,又像是诋毁,南夏便偏头给了他一个眼神,透着点儿假意的责怪。 他便不再说了,像是在投降。 这落在旁人眼里分外稀奇。 这圈儿里的人,有几个付出真情的?越是家底丰厚的公子哥越是游戏人间,就算是养了个人也不过把那人当菟丝花罢了。 南夏坐了会儿,觉得有些闷,便出去透了会儿气。这个季节院子里的茉莉花开了,花苞透着诱人的香气。 她在外面赏了很久的花才回去,路上无意间听到两个人低声议论她—— “那位南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什么哪家的千金呀,圈子里哪有这号人?” 第55节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也就风光一时,等哪天温聿秋不喜欢她了也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站在他们的角度,好像连说旁人的坏话都算不上,他们也只不过是见惯了这圈内的风花雪月,说出最有可能的推测罢了。 南夏顿在原地,唇角莫名带上淡淡的笑意,准备走的时候刚好看见温聿秋。 他见她久久不回来便出来寻她,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 温聿秋牵过她的手,刚好经过那两人面前,吓了对方一跳,都在思索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被人听见了。 但是又抱着侥幸心里,觉得自己也不过是说了事实。 温聿秋淡声道:“她不是因为我才珍贵,若是她喜欢,我什么也愿意给。” 半晌后,他唇侧染了笑,只是这几分笑反而叫他看上去有些淡漠:“今日的生日宴,本身也只是为了给她庆生,若二位没这份意思,不如早先离场。” 这番话,就差直接赶人走了。 听完,那两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堪得很。 南夏跟在他身后,其实她心里清楚那番话会成真,她倒不会因为那番话看不上自己,她即便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圈子也不会自轻。 没有人规定人就该有钱有地位,她就算是一座矮小的山,也自有自己的天地。 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宴,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假人,还是因为那番话不太开心。 不开心,就想让他哄。 也不能叫那两个说那番话的人哄。 总归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叫他哄也没什么。于是南夏松开了他的手。 温聿秋回头看她,感觉她似乎在生气,她故意给他扣了罪名:“他们是你的朋友,你也是这样想的?” 他方才明明替她说话,怎么变成他也是这样想的。 温聿秋扬起眼:“得,我现在是被连坐,成了别人的同伙了?” 南夏不回应。 他不由分说地弯腰抱起她,抛下众多宴客避开人带她到了二楼。 温聿秋将人放在微凉的桌子上,她裙摆开叉落在腿侧,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南夏想下来,被他按住。 南夏微微偏头,吻轻轻落在颈侧,怕他留下痕迹,于是还是选择同他接吻。 温聿秋有些低热,触碰她的每寸皮肤都微微发着烫,她被灼得心神恍惚,想她对他也是轻易动情的。 他喊她的名字,像是缠绵极致的情话。 温聿秋垂眸,低哑的嗓音落在她耳侧—— “我只做你的共犯。” 第50章 夜晚寂静, 她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长睫在灯光下颤了颤,像是惊动了便会飞离的蝶翅。 他们贴得那样近, 好像在背着旁人做着坏事, 确实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共犯。 南夏身上的体温大概是被他带得也升高了些,她费劲开口, 语气听起来不知道是真心为他着想还是发点儿小脾气:“快点儿下去吧,你才是今天宴会上的主角。” 听到温聿秋耳朵里怪酸的:“在你心里我和那些儿公子哥是不是就没什么区别?” “您自然不一样, 他们都巴着你。” 南夏刚说完, 就感觉脆弱的颈部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他不似平日里那样怜惜, 存心让她尝到点儿痛。 她感觉像是被他束缚住的猎物, 一寸一寸被他咬着,到最后挤出眼泪来。像是一颗饱满的葡萄破了皮, 流出浓郁的汁水。 温聿秋换了手指:“这么多, 存心弄脏我的桌子?” 女人朦胧着一双眼看他, 多有不满。 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进入正题,可他偏生不太着急,连衣服也没剥, 每一处都要抚慰。 南夏有些难耐,终于被他抱到柔软的沙发上, 身后是皮革的冰凉,身前是他的滚烫。 他俯身看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耳边的铃声响起。温聿秋接起电话,陈妄时问他人去哪儿了。 “先前听书宜说上次你就半路跑过一次, 今日儿怎么自己家也玩消失,难不成还要让我帮你招待客人?” 陈妄时总觉得他在做什么记不得人的事儿, 但是又觉得再如何荒唐也不可能荒唐得过自己,没往那方面想。 温聿秋的声音有些哑:“生病了,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帮我照看着。” “……” 他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电话便被挂断了。当成他家?那客厅里的古董瓷器,他能顺手拿走吗? 眼见着有人来问温聿秋的消息,他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笑着:“身子弱得很,刚刚外面吹了会儿风就感冒了,这会儿被人照顾着呢。” 陈妄时张口全然是诋毁,旁人也不会多想,只是顺着他的话说:“温公子还是得注意休息。” 此刻的楼上,南夏让他下去,她虽说根本不想应付那些人,但也不想因为自己让温聿秋有失体面。 她这回是认真的,倒不像是刚才那样带着点儿口是心非的意思。 更何况,旁人都在楼下为你庆生,生日宴的主人却在上面缠绵缱绻,又算是什么事儿呢。 温聿秋没动。 “我在这儿陪着你,”他的眼神带着温柔,嗓音和平日里不一样,那样平稳地落在她心口,像是要抚平她心上的每一寸褶皱一样,“今天是你的生日,又不是什么旁的场合,你开心最重要。” 她原本只是心里存着点气,仗着他最近对自己越来越纵容便把别人的气撒到他身上,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南夏刚才没看他,这会儿却是认真地将眸光投到他身上,而后便瞧见了那双深邃而又宽容的眼睛,像是温柔的潮水轻易将她裹了起来。 她眉眼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他垂眸轻柔吻她,她没拒绝。 刚开始在沙发上,后来是在窗边—— 她微凉的指尖搭在男人脖子上,整个人敏感得轻颤,像月夜里扇动翅膀的蝴蝶,发出暧昧的轻哼声。 南夏听见温聿秋笑着问她:“不喜欢我抱着弄你吗?” 分明掌心黏腻,怀里的人完全绽开,可偏要问出这样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去戏弄她。 南夏不回答,轻轻咬在他脖子上泄愤。 温热的牙齿触及敏感的血管,在上面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像极了调情。 她再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了一层朦胧的雾,眼神尚未清明便失去了支点,只能死死拽着那块浮木被潮水推到高处,任由白色浪花翻涌。 荒唐仍在继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夏在朦胧之中寻回一丝清明,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似乎有些烫,问他:“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得到回应,她碰上他的额头,感觉好像比平时要烫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温聿秋。” 出于担心,南夏叫他的名字,怀里的人却有些不太清醒,听了她的声音攥着她腰肢的手却收紧了些。 南夏的话语说不连贯,手碰到他手背上灼热的青筋,明明稳不住身形却还想着他:“温聿秋,你好像生病了,阿聿……” 放在桌子上的手表指针移到十一点的时候,南夏披着他的衬衫坐在窗边,一双笔直白皙的腿发着颤,还染着点点红痕。 她怀疑自己也有些烧得神志不清,否则也不会头脑发热。甚至攥着打火机的手也没能稳住,还是温聿秋接了过来。 他特意叫人送了个蛋糕过来,简单大方的青提蛋糕,淡绿色给人一种夏天的感觉。 烛火在她眼前点燃,映照在她那张清丽的脸上,晃啊晃。南夏喜欢这样安静的时刻,蜡烛在眼前静静燃烧着,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自己。 她慢慢闭上眼睛,像往年一样许着愿。 以前她许的愿望总是很简单,能买到喜欢的那条裙子、考上第一名、被理想的学校录取,好像还是第一次,她贪心地许了一个愿望。 她想永远陪在他身边。 永远。 那是二十二岁时的南夏所怀着的一颗真心。 因为是愿望,是说给神明听不一定能实现所以肆无忌惮说出来的话,她说得虚幻任性了一些,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 蜡烛被吹灭,身前的人问她许的什么愿望,她却没开口。倒不是因为所谓的什么“说出来的愿望就实现不了”的忌讳,而是自己同他差了几岁,总觉得这样的话会有些幼稚。 他比她年长五岁,听了这样的话或许会觉得好笑吧。 南夏拿起旁边的刀叉,切了一块蛋糕给温聿秋,又切了一块给自己。 她问他难不难受,温聿秋说没事,只是有些低烧而已。 他眼尾染着薄红,带着点儿病态,又似乎是餍足的意味。同她对视时,又叫她想起他刚刚顶得她喘不过气。 南夏原本该关心他的,一时没说出口。 想起初见温聿秋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想他禁欲矜贵,好像对情/欲之事都是冷淡的,那双如玉的手,这辈子也不能想象出做那样下流的事儿了。 却没想过,明明低烧却执意沉溺荒唐的人也是他,身上体温那样高,却拥着她一遍又一遍,烫得她心口也要融化了。 那样不知收敛,病死算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即便他平日里再不爱吃甜食,也还是尝了蛋糕。 只是他神情恹恹,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刚刚还想着他病死算了的南夏,却还是没忍住关心他:“要不然去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叫医生。” 他看出她是真关心他,脸上带着点儿着急,白皙的手也拽着他的衣袖,想让他能去床上躺着。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像是掺着酒,似乎喝醉了一般,在她扶着他过去的时候抓着她的手不放,趁着她不备,抬手将她拽了下来。 她就那样轻易地摔进了他怀里,脸颊碰到他的胸膛,有些疼。 “陪我。” 南夏想打电话,却被他抱着没办法动作,她总觉得生了病的温聿秋总是和喝醉了的他不一样,她用有些埋怨的语气同他说:“生病了不去治的人是傻瓜。” 她又不是什么可以医病的良药。 南夏以为,那样理智清醒的人,即便是烧糊涂了也一定是听劝的。 第56节 却没想过,他顺着她说:“那就做一回傻瓜。” 话语清晰落在耳边,让她心口久久未平。 从前还说她孩子气,也不知道谁才是孩子:“万一明天烧糊涂治不好了,不怕我骗你吗?” 他紧紧搂着她的腰,滚烫的体温灼烧着她,“任你骗,只要你开心。” 南夏不知道那是糊涂话还是真心话,却也甘愿信他。她贪恋这样的时刻,却也怕他深夜体温上升,会难受。 她重新找回手机,找到家庭医生的号码,拨号过去。 陈妄时正在楼下收尾,瞧见医生过来还在想,看来真生病了。 刚刚他还揣测着温聿秋是不是故意使唤自己,没想到是在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跟医生打了声招呼后便放了人上去。 等了会儿,楼梯传来声响。 医生过来给温聿秋量体温,见他体温上升后开了点儿退烧药:“晚上会烧得严重,吃这些药会好一点儿,让他好好休息。” 她礼貌地送人出去:“辛苦您跑一趟了。” 南夏去倒了杯温水过来,扶着温聿秋坐起来,想让他吃药。但男人一直闭着眼,看起来是烧得有些厉害了。 她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故作生气地说:“先前不还挺厉害的吗?” 但南夏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像变相的夸奖,温聿秋睁开眼,眼睫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难怪不舍得我出来。” “……” 她有一瞬间真想丢下他在这病死算了,满嘴胡话。 南夏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动作轻柔,怕把水撒到他身上。确定他把药吃下去了才让他躺下来休息,她轻声说:“下次不许你在生病的时候放纵。” 她都劝了,也没见他听进去几分。 温聿秋灼热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碰着她的后颈:“不喜欢吗?咬得那样紧。” “……” 他以为按照她那有些骄纵的性子,必然会生气地怼他两句或者是用脚踢他。 也没想过南夏会承认。 “喜欢,”南夏缓缓开口,“但是我喜欢的是温聿秋。” 她觉得自己也有些低热了。 “所以,”南夏眼神湿润,带着某种让人落泪的温柔:“温聿秋,你能不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心疼。” 第51章 温聿秋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自己发了高烧,耳边有个声音淡漠,听不真切。 好像每次发烧的瞬间, 都是他人生中少有的软弱的时刻。 也只有在这样的夜里, 他第一次伸手抓住了温热的手臂。 陪了温聿秋一夜,南夏醒来时腰跟手臂都有些酸, 也不知道是被他压着了还是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温聿秋,见他面上潮红褪去稍微安心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从旁边起身。 刚好电话响了起来, 她趿着拖鞋离了远了些去接电话。昨天忙着照顾温聿秋, 南夏错过了父母打来的电话。 她接了起来, 小声地同她们解释:“昨天和同事在外面庆生到很晚, 所以没接到你们电话。” “吃蛋糕了没?” “嗯,吃了。” 寒暄了两句, 彼此都觉得词穷, 南夏原本觉得这些话不听也罢, 想了想她平日里对父母也是同样的话术。 他们好像都不知道该如何关心对方。 她单手扶着另一侧的手臂,身姿单薄,微微摇晃着身形, 像是在享受彼此之间弥漫的沉默。 过了会儿,也不知道是因为无话可说还是因为什么, 纪女士同她说:“上次不是让你去交朋友,怎么后来听人家说你好像没那个意愿。” 南夏反应了一会儿是相亲那回事,她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对方大概是在自己母亲抱怨了几句,她随口应付道:“大家工作都忙, 所以也只是见了一面。”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 让你多认识点儿人就那样难。”末了,电话那头又说,“知道你有男朋友,但是也别浪费太多青春在别人身上……最好还是找个本地人,跟那些外地人没结果的。” 南夏知道她要说什么,虽然自己人在外面,但是家里人好像总是想拿根绳子把她捆住似的。 也难怪,小时候养的鸟儿羽翼还未丰满,不知晓外面世界的广阔,等长大了鸟儿越飞越远,他们自然会害怕。 她不想听这些,也只是应付了几句。 见有电话进来,南夏找了个借口:“妈,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 南夏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是陈妄时。 对方罕见地关心了她几句,又提到温聿秋,问他病得厉不厉害。 她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关切:“已经退烧了,你别担心。” 陈妄时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笑了声:“谁担心他,是怕他病得严重不记得昨天晚上欠我两副字画、一套古董瓷器外 加一辆新车。” 身后传来温热触感,温聿秋搂住她:“在跟谁打电话?” “陈妄时。” 南夏原封不动地将他的话转述,温聿秋接过她的电话,十分和善地关心:“看来你的病情比我严重多了,需要我为你介绍疗养院吗?” “……” 电话挂断,她背过身站在他跟前,举起手碰到他的额头,自言自语:“好像不烧了。” 南夏挣脱他的怀抱,起身去翻找温度计,她披着他的衬衫,弯腰的时候风景若隐若现,两条腿又细又直。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引人遐想,光顾着找温度计去了。拿到东西赶紧让温聿秋测量了一下,见退烧了以后松了口气:“昨天看你都烧得有些糊涂了。” “哪儿糊涂了?”他望着她担心的模样,有些好笑。 “要不是烧糊涂了,也不会……”她原本想说也不会那样放纵,哪有病人不舒服还那样,想了想,“算了……” “如果我说我很清醒呢?” 她抬头,撞见他深邃多情的眼眸里,她在想,如果他是清醒的话,那也就是故意的了。 偏偏她还因为心疼他发烧对他多加忍让,现在看来,发烧是假的,“烧”倒是真的。 但是她没也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关心他:“还难受吗?” 就像昨夜那样,她对他说她会心疼的。 南夏其实也不是多会爱人的人,她不知道如何接受别人的好,也不爱说煽情的话语,而如今,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着温聿秋时,好像一个阑珊学步的小孩儿,笨拙地学着爱。 温聿秋突然觉得多病一会儿多好,偏偏生了这样不痛不痒的病。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就没有觉得昨天原本该好好过生日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南夏那时候只觉得他有些傻:“那有什么,生日哪一年不能过。” 她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问她在想什么,南夏说:“我在想,原来我心里那个成熟理智的温聿秋,也是个小孩儿,也会犯傻,也会不知道照顾自己。” 温聿秋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形容词,乍一听只觉得有些荒唐,他原本是想说些反驳的话来的,却没想过面前的女孩儿眼神那样认真。 甚至带着点儿怜爱。 那样宽容的、温柔的情绪快要溢出来。 她说:“以后,我们互相照顾好不好?” 那样轻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震耳欲聋地敲击着耳膜。 温聿秋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爱他,爱他花团锦簇、爱他功成名就、爱他显赫家世,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南夏那样。 要爱便爱他的全部,包括满身伤痕。 他嗓音里带着点儿难以察觉的无奈:“傻姑娘。” 南夏听得真真的,假装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心想以后也不说这样的话了,难得真心一次,他还要说她是傻姑娘。 那段时间正值盛夏。 南夏记得那年夏天比往常似乎要更炎热一点,连带着她的心也难以降温。 起先她也没打算全心全意地爱,可后来那些和他密不可分的日子里,她到底还是深陷了进去。 温聿秋是个好好情人。他对朋友都是极好的,陈妄时先前在他“诈骗”了些东西,即便知道是玩笑话,后来也送了不少礼物过去。更别提对她。 他知道她喜欢江南水乡,便在那贵得离谱的地界儿给她买了套古宅。他愿意为她当司机,却还是执意为她配了辆车,说是为了工作。 知道她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也愿意为了她花费为他而言珍贵的时间悉心教她。 她能回报得不多,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为他买了块腕表,自然比不上他衣帽间的那些,却被他日日戴着。 做了个陶艺的水杯,不规则的性状歪歪扭扭,看上去就不算太精致,素雅的杯身上画着一朵淡雅的粉花。他非要放在最显眼的架子上,旁人见着了还以为是什么艺术品。 询问时,温聿秋嘴里也没什么真话,说那是某位“大师”的作品,全世界仅此一件。 那样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更快一些。 到了年末,南夏比平时要忙碌得多。她那时也算是公司里的“老人”,和当初刚进公司相比,已经再没人对她轻视质疑。 温聿秋带她去看戏,婉转音调咿咿呀呀传到耳边,让人心神宁静。 她自幼爱听这些古典的戏曲,也不会像旁的人那样觉得无聊烦闷。 谢幕后温聿秋碰到相熟的人,对方邀请他去吃饭他也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 南夏朝他们点头,一一打着招呼。 她每位都记得,说的话也得体,让人不得不高看几分。 饭局上,南夏坐在温聿秋身旁,纤细的影子和他叠在一起。 她眼前酒杯里的酒水浅,便有人用玩笑的语气道:“怎么南小姐不陪我们喝酒吗?酒量浅了可做不了秘书。” 第57节 南夏笑着回应:“我们公司更看重工作能力,不会因为酒量埋没人才。” 那人只当是听了笑话,身边人有些后悔带这人来,毕竟他和温聿秋关系远,并不知道两人关系,想要提醒他两句却被他抢了先。 “是吗?那总不能饭局上让温总替你喝酒,现在的年轻女员工都骄纵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骑到温总头上了。” 话音落地,周围都安静得很。 温聿秋坐在主位上,他虽说算不上温和,但向来还算是绅士的主。这会儿却冷淡地坐在那不置一词,纤长的指尖搭在木椅上。 过了会儿,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扶着南夏的腰,嗓音温和:“我就这么一个秘书,工作上还要靠她帮衬着,要是把她说跑了让我以后依赖谁?” 即便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亦没想到温聿秋会这样顺着刚刚那人的话说。 他这样的人大家都知道脾气在一众公子哥里算是好的,但是毕竟从小众星捧月着长大,倨傲刻在了骨子里,很少会在生意场外的场合这样捧着一个人。 温聿秋眼尾轻轻挑着,像是浓墨滴入水中泛起的墨痕,让人看不清情绪。 那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向南夏道歉,南夏表面应下,没再说话。 出来后她坐到他车上,解开围巾披在自己的腿上,表情透着股儿疲倦。 温聿秋当她生了自己的气,伸手揉着她的膝盖:“怎么,我又被你连坐了?” “哪儿的话?我在你心里是个小气鬼吗?” 她最近长了些肉,脸颊微微透着圆润,说这话显得有些可爱。 温聿秋看了她一眼,心道,得,怎么说都是他的不对。 “没生气就好,”他忍下攥她脸的冲动,柔声道,“吃饱了吗?没有的话再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第52章 方才他在包厢里和那些公子哥们寒暄, 注意力也没放在她身上,没想到他都看在眼里。 北方的天气干燥寒冷。 南夏想去吃烧烤,打开软件预定好包厢, 随即将地址输入他的导航, 示意他开车。 一套行程下来十分自然,好像在命令他这件事上颇为得心应手。 温聿秋倒也不在意, 修长的指节搭上方向盘,衬衫往上卷了一截, 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开车的模样向来不缓不慢, 姿态优雅到像是在看一场音乐会。 店里人并不多, 环境十分安静。 温聿秋手臂上搭着外套虚扶着她进了包厢, 他晚上并不饿, 只是专心地在食材上了以后坐在她跟前帮她烤肉。 五花肉发出滋滋的响声,落在耳边十分治愈。 南夏知道温聿秋这人食欲浅, 似乎不止食欲, 他在其他各方面的欲望也都没那么深。 “你不吃吗?” 他垂眼, 温热指尖把她的袖子往上卷了一截,嗓音的尾调上扬,带着点儿缱绻意味:“刚吃了点儿, 谁像你。” “那像你,不按时吃饭吃出胃病更好。”南夏眼尾挑着, 似乎要跟他争个高下。 温聿秋没反驳,眼底反倒浮上几分浅淡的笑,像海棠花瓣落入温柔的春水里。 从外面回去后,温聿秋脱下沾了味道的外套。他手上还有点工作没完成, 所以换了衣服以后坐在昏暗的吧台前,拿出电脑办了会儿公。 白衣黑裤, 衬得人身姿修长。 南夏醒得早有些犯困,洗澡后眯了会儿起来,客厅里的男人仍旧在工作。 电脑屏幕上反射的淡光映照在他脸上,优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的银边眼镜。 南夏穿着睡衣走过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看到时间已经很晚了,随口问:“你饿不饿?” 她想着要不然给他点个外卖。 他“嗯”了一声,南夏拿出了手机,思索着给他点个什么外卖。抬起眼时瞥见他摘下了眼镜,看了她好一会儿,眼底晦暗不明。 南夏靠近他,也没察觉出哪儿不对,将屏幕凑到他跟前:“你想吃什么?” 她刚洗过澡,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柚子香气,细细的银链顺着锁骨的线条往下延伸,在微弱的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 温聿秋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膝盖上,裙摆之下那样密不透风地连在一起。南夏没往深处想,嫌这个姿势腻歪,只动了一下就被他摁住。 细密的吻落了下来,几乎是诱哄的语气—— “你喂我。” 她耳根发烫,想不明白分明刚刚还清冷地坐在那儿的人会突然想起这档子事儿来。 白皙的手指扣在台子上,南夏想,他是对其他事儿欲念浅,却在这件事上格外重欲。 远处一盏昏暗的灯映在她身后,纤细的身影像是绷紧的弦,格外地动人。 月影晃动。 南夏有些受不住女上的姿势,指甲在他手臂上留下来的痕迹越来越深。 浪潮涌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倾斜而出。她说出的话语也断断续续的:“温聿秋,我要去卫生间……” 男人宽大的手掌撑着女人的腰,轻声哄着:“别紧张。” 她也想不紧张。 汹涌的浪潮非但没有退去的意味,反而将她几乎淹没,几乎喘不过气来。 洗完澡后回到卧室,南夏已经无心去想他有没有饿着,毕竟刚刚他刚刚半仰着靠在台子上的时候扣子扯开半截,眼尾都透着餍足。 想也知道,是饱了的。 身后感受到凉气,带着点儿雪松气味,想到刚刚差点儿丢脸,她也不管这到底是谁的领地没让他上床。 温聿秋在床侧站了会儿,俯身将她被子角掖好。南夏听到他说:“刚刚咬得那样紧,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 她心里存着点儿气,一直持续第二天,骄纵地让他在前面开车。 温聿秋也不介意在这种小事上惯着她,透过镜子看她眯着眼睛睡觉,轻声问:“平时控诉我在公司里奴役你,所以在家里就要翻身当主人了?” 南夏想她哪儿算主人了,睨他一眼:“我是主人昨晚也没见你听我的。” 他眼尾还残留着几分欲色,意识到她说的哪件事,半晌后唇边染了点儿笑:“不是让你在上面了吗?” “……” 她懒得跟他争辩,干脆闭着眼睛睡了会儿。 一到公司,南夏先去泡了杯咖啡提神。咖啡因和冰块的刺激下,她觉得清醒了不少。 邮箱里还有一堆没有处理的邮件,南夏筛选了一下,将部分重要的文件投到温聿秋那里。 她上午要写文件,找资料时发现资料在最高的柜子上,即便穿着高跟鞋拿也有些费劲。 南夏垫着脚去拿文件,差点儿头顶的文件要掉下来砸到她的脑袋。幸好后面有只手稳稳地将文件扶住。 她闻到身后人熟悉的气味,几乎不需要怎么反应就知道是温聿秋在她身后。 南夏状若无事地同他道谢。 温润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划过她的手背:“不用。” 周围人的眼神并未聚集到这儿,也只当他们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南夏同他拉开距离,分开时瞧见他脖子上还残留着暧昧的咬痕,隐在衣领边界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他竟然也不知道遮掩,就这样明晃晃地来了公司。 南夏回到自己的工位后,翻出遮瑕膏,借着送文件的名义进了温聿秋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传来纸张翻阅的轻微声响,温聿秋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没往别处想。 “温聿秋。” “嗯?” 他抬起眼,见她在跟前微微弯着腰看着自己,同他说:“别动。” 眼前情景让人生出几分误会,他的思绪终于从眼前文件中移开,怔了两秒,似乎在确认似的:“在这儿?” 南夏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俯身要亲她。 她这才意识到,伸手推他,她哪儿是想亲他了。 “我是想帮你遮一下脖子。” 温聿秋知道她的心思,任由她去了。只是她俯身在自己跟前,小小的刷子戳着她昨天晚上咬着的地方,弄得更痒了。 “好了吗?”他嗓音透着不明显的哑,听起来还是温和的。 “好了,”南夏收回刷子,“你就不能注意点儿吗?” 温聿秋觉得哪儿不对,扬起眼尾看她:“难道该注意的人不是你?” 这就是觉得始作俑者是她了。 南夏再想也觉得不对:“你要是克制点儿,我哪儿会咬你?” 他如果克制也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他不行要么她没有魅力。温聿秋眼前浮现出她坐在自己身上眼神朦胧的模样,也没有继续跟她争辩,只是说下次会注意。 这场交谈原以为到此结束,她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谁知道她收回文件时,听见他说:“再有下次的话,我会穿高领毛衣。” “……” 敢情他说的注意不是指床上。 知道自己过分,但是不改。 南夏一时语塞,拿着文件出去了。 这两天有个重要的合作,温聿秋连着加班了好几日。她怕到时候搞砸,这几天也一直在看文件。 期间沈雨姝来约她下班后去吃饭娱乐,她说自己没空。 第58节 “谈恋爱的人果然不一样,都有自己的夜生活。” “……” 南夏对沈雨姝奇怪的脑回路一时感到无语,于是将自己看的东西给她看:“嗯,这就是我的夜生活。” “……”沈雨姝脑补了一下,“你跟温总该不会平时回家以后都要凑在一起工作吧?” 她假模假样地点了点头。 沈雨姝什么也没说,眼神却表达了一切。 她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儿。 跟合作方谈了几次,最后敲定那天订了个包厢。基本确定下来后,南夏松了口气。 她坐在温聿秋旁边,身旁的男人帮她挡了几次酒,但对面的人似乎有些不满意。 南夏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喝一点儿也没事,我现在酒量比以前好了。” 她笑着敬酒,嘴里说着好听的话,看上去很是端庄。 室内闷热嘈杂,耳边满是谈笑声。南夏察觉到对面的人眼神放在自己身上,觉得有些不适,起身去卫生间。 补好妆回来,大半的人已经醉了。 温聿秋倒还是清醒,他只是解开了胸前的几颗扣子,也不知道是否是眼尾染上红晕的缘故,他平日里身上自带的疏离淡了不少。 原本气氛还算是和谐,南夏跟着温聿秋参加多了这种饭局,即便再无聊也能撑着跟这些人聊天。 但也不知道席间有个男人是喝醉了还是怎么,面色有些红,看上去神志不清地开口:“温总这秘书挺好,什么时候玩够了通知我一声……” 他只是笑,没说完,但是言外之意很明显。 话音落地,原本嘈杂的包厢顿时安静了下来。 醉酒的昏昏欲睡,半醉的人清醒了不少,统统看向温聿秋。 其实圈内的人也经常开这些玩笑,没几个把身旁的女伴当真的,但温聿秋听说很宝贝他那个秘书。 果不其然,温聿秋面色冷了下来。 眼底残留的几分笑意也慢慢褪去,掀开眼慢慢地看向那个人,身边气压低到似乎温度都低了几分。 南夏也生气,但是眼下合同还没签。 她知道公司很注重这次合作,温聿秋更是为了这次合作准备了许久。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想了想对方既然已经醉了,不如说些绵里藏针的话来反击。 她话语还没组织好,旁观的人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的话也没组织好,温聿秋先开了口。 他淡淡地叫来侍者:“有冰水吗?” 谁也没猜出他的意图。 侍者恭敬地说:“有的先生。” 没过一会儿,对方端来了一杯冰水放在温聿秋面前。 他双腿交叠坐在那儿,让人不敢直视。 有人还是硬着头皮插了句:“温先生,许总这是说醉话,你别放在心上。” “既然醉了,”温聿秋让南夏端起那杯水,语气冷淡,“南秘书,帮他醒醒酒。” 第53章 南夏指尖顿了顿, 偏眼看向他,却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抚上玻璃杯, 正犹豫时手背被温热掌心覆盖, 温聿秋攥着她的手,也没使多少劲儿, 轻飘飘地帮她泼了出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男人的脸颊往下流,这副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这样的景象让在座的人明显都怔住了, 怎么也没想过温聿秋会让人这样丢份儿。 虽说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公子, 向来有荒唐的资本, 温聿秋骨子里却是个温和有礼的绅士, 鲜少干这种让人下不太台的事儿。 四周安静了许久。 直到被泼的人找到自己的声音, 酒意褪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也觉得自己有多过分, 不过是酒后失言罢了。 “温总, 你这是在做什么?合同还没签, 你现在就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有人打着圆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温总估计也是喝多了,不如我们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谈谈。” 原本这样说也是为了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温聿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砸了场子:“说话要讲分寸,还以为郑总是个聪明人, 明白这个道理。” 温聿秋气势摆在那儿,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一时间竟让原本就僵硬的气氛没了打破的余地。 他站起身,衣角掀起冷风, 扣住南夏的手往外走。 室外的气温要低上不少,温聿秋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黑色风衣, 披到南夏消瘦的肩膀上。 露在外面娇嫩的皮肤被温热的气息包裹了起来,那样密不透风,让人再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南夏伸手攥着衣领,宽大衣服的衬托下看上去十分娇小。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直紧紧攥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温聿秋……” 温聿秋垂眼,陷入那双漂亮却带着几分迟疑的眸子里,他读出她的思绪,没管刚刚那件事的后果,只是问她:“委屈了?” 好像即便发生了刚刚那件事,他所在意的也只是她的感受。对于他那样重利的人,能做到这些又如何算得上没有真心。 南夏心情有些微妙,她方才其实可以阻止温聿秋,但是她心里也的确不太舒服。 旁人对上流圈子趋之若鹜,她却只感受到追名逐利和极致的荒唐。 南夏很少会示弱,她在温聿秋面前是会撒娇的性子,却同时也是要强的。 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承认了:“嗯,不过也解气了。” 温聿秋有些意外得到她这样的回答,垂着眸子看了她好一会儿。 身后传来脚步声,公司的员工跟了上来,南夏松开他的手,和他们友好地告别。 上了车后,温聿秋在抽烟,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指尖带着点儿猩红,修长的骨节就那样随意地搭在车窗上。 南夏站在车侧看了好一会儿。 平心而论她并不喜欢旁人抽烟,但偏偏温聿秋抽起烟来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眼尾勾着,半晌后吐出烟圈,同他和自己做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带着点儿瘾。好像这时候,才能窥探到平日里不沾世俗的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温聿秋抬起眼,见她站着不动,抬手将烟掐了。 南夏问他是不是因为刚刚合同谈崩了而觉得棘手。 他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了一些,听语气并没有很看重这次合作,温热指尖抚上她的腰,轻柔地按着:“算不了什么,总好过待会儿惹你生气,要让我哄。” 温聿秋语气温和,听起来倒是有些半真半假的,好像哄她这件事比谈合作难多了,好像她在他心里就真的那样骄矜难哄。 南夏并不全然当真,却也愿意听这样的话。 “你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惹我生气。”她半真半假地说。 温聿秋也应着她,他的手按了按她柔软的头发,无奈地说:“脾气倒不小” 他见她面色泛着淡淡的粉色,问她是不是喝醉了,南夏说没有。 温聿秋也是一时兴起:“带你去喝酒,去吗?” 他很少让她喝酒,平日里都是适可而止,但今天晚上似乎这个提议很有放纵的意味,南夏于是应下:“你不怕我耍酒疯吗?” 温聿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角带着极淡的笑:“你都不怕我醉后失态,我能害怕吗?” 末了,他淡声交代关慎开车。 南夏品味了他话里的深意,似乎是在说从前她要送他回去的事儿。 从前她或许会觉得他说的话是在骗他,现在可信度倒是变得很高。 温聿秋带她去了家清吧。 那家酒吧位置很偏僻,入口还那样隐蔽,像是故意不想被人发现一样。 店里灯光很暗,抬头酒柜五颜六色折射出淡淡的光,她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看到酒水单,上面的名称都很独特,她忍不住说:“总觉得老板是个有故事的人。” “据说深爱过一个人,一直在这等她回来。” 南夏支着腮帮,她原本有些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毕竟这个时代,有太多商家去编造故事达到营销推广的目的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儿这么偏僻,估计也没想多赚钱。 南夏一连点了几杯颜色好看的酒,在深沉的夜晚里品酒来消耗时间,后劲越来越大,她也变得愈发地不清醒。 也因为酒精的刺激,她心情好了不少。 昏昏沉沉间,温聿秋来搂她,她顺势靠在他肩膀上。 “你抱我会儿吧。” 他指尖微顿,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许久未动,任由她来依靠。 温聿秋伸手将她额前的散发拨开,想她平日里独立的样子,也不知道多依赖他一点儿。 凌晨的京市已然冷清下来。 温聿秋抱着南夏上车,她眯着眼费劲地睁开看他,有些疑惑他怎么好像还没喝醉。 直到上了车,温聿秋闭上眼睛,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像也有点眩晕。 她这才笑了起来。 即便是靠到椅背上,南夏也没能安分下来,朦胧着一双眼碰他的皮带。 “做什么?” 她不回答,只是扯出他的衬衫。场面一时间有些暧昧,弄得前面的人很自觉地就将挡板升了上去。 南夏自己倒是摸得开心,给温聿秋撩了一身火。他嗓音又哑又轻:“你想在车里的话,我不介意。” 第59节 她似乎也没听懂,手上的动作没停。 直到温聿秋扣住她的掌心。 女人抬起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不清醒地说:“摸我自己的东西都不行吗?” 显然是醉得厉害了。 “哪儿是你的东西?” “你完全长成我喜欢的样子,怎么不算是我的。” 又好像是没醉。 南夏似乎是困了,说完以后没再执着做这件事,低头的时候在他衬衫上留下暧昧的唇印。 那天晚上之后。 温聿秋为了美人砸场子这事儿也就传开了,经过一段添油加醋之后听起来倒像是一段“佳话”。 有人感慨,估计能让温聿秋这样护着的女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先前还当只是消遣,现在看来却没那样简单,难道说温聿秋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动真情吗? 只是外面不管传得多么好听,温聿秋本人却因为这事儿需要收拾一堆烂摊子。 为了挽回损失,寻找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他几乎日日应酬和加班。 南夏作为他贴身秘书,自然也知道这件事,能做的也只有陪着他加班。 她没想过道歉,温聿秋想的则是对方道歉,更没想过让她道歉。 这事告一段落后,南夏特意去查了攻略,配合温聿秋的行程安排了一段出行。她想借着机会让他能出去放松放松,将这事告诉他的时候,温聿秋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忙没空陪她所以她才特意安排了假期。 于是也没拒绝。 在度假村安顿下之后,南夏和温聿秋带着设备去滑雪。他知道南夏喜欢雪,但她这个人偏偏又怕冷,说什么喜欢在室内看雪,最好身边能有篝火。 因她的话,温聿秋后来还在家里安了壁炉。 他问她会不会滑,南夏说不会。 她也没考虑这点,一来是可以慢慢学,二来她也只是想让温聿秋散散心。 滑雪场环境开阔,白茫茫的一片风景秀丽,她感受着空气的凛冽,只觉得身心都舒适了不少。 果然亲近大自然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她身上穿着设备,温聿秋在一旁慢慢地教她。他是极有耐心的人,几乎扶着她手把手地教。 “很好,姿势不错。” 南夏听着他悦耳温和的嗓音,莫名地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似乎她坐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鼓励她。 她耳根微红,也不知道是冻的还因为别的什么。 偏偏,温聿秋还在继续指导她。 他语气平常,身体离她那样近:“腿张开。” 第54章 周围传来人群里的交谈和嬉笑声, 被皎洁的雪吞去了大半,传到耳边的很轻。 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只不过是在很平常地放松。 可南夏偏偏眼前浮现的是另一番景象。 是他吻着她潮湿的眼睛, 一手按着湿润之地, 哄着她说同样的话。 她总觉得他在耍流氓,但是又没有证据。 南夏红着眼尾假模假样地瞪了他一眼,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换来的也只是温聿秋温和的眼神, 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教的有问题。 “我自己来。” 温聿秋松开手:“自己来可以吗?” “我试试。” 她尝试着自己滑雪, 努力回想刚刚温聿秋教的东西, 但是也不知道是她没好好听课还是温聿秋就不是什么正经教学, 没滑一会儿她就摔在了冰凉的积雪上。 远处也不少滑雪的新人摔跤, 她倒是通过那些人得到了某种安慰,看来也不止她一个人会摔。 温聿秋过来扶她, 他告诉她不用勉强自己, 但南夏似乎是较上劲了, 又试了几次。 他过来教她怎么停下。 南夏看着他认真教学的模样,有片刻的失神,似乎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生活里, 他都是这样教她的。 只是偶尔严肃偶尔浪荡。 那样的反差感,总让人心口荡漾。 她想他来了这么久, 似乎时间一直耗费在教学自己身上了。南夏想起自己的目的,于是提议:“你能滑会儿我看看吗?兴许看一会儿就会了。” 她站在一旁看他滑雪,想他不愧喜欢运动,似乎没有能难得倒他的东西。 温聿秋穿着件黑色外套, 姿态自然顺畅,也不知道是因为和平时不一样的缘故, 她看得着了迷。 索性让他多滑一会儿,她也能休息。 过了会儿温聿秋走到她身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要过来教她。 “把你工作上的态度放在其他事儿上,什么学不好?” 南夏说:“这也要看动力,工作是有酬劳的。实在学不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待会儿劳烦温总帮我拍两张照片,我发到朋友圈别人也不会知道我不会滑雪。” 温聿秋听到她这歪理,不由觉得好笑。原来把他当成专用摄影师了。 “这样,”温聿秋思索半晌,“你学会了以后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这个倒有点吸引力。 南夏反正也对滑雪没有太多抵触,来都来了能体验一番也不错:“好。” 滑了大半天,南夏进步很快。 温聿秋给她拍了两张照片,她看着图片里自己帅气的模样十分满意,转手发到了朋友圈里。 回到酒店刚好可以泡温泉缓解身上的疲倦,那处的度假村风景很好,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还能看到雪景。 南夏泡的是单独的池子,她闭着眼睛, 感受到身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抬起眼看见他赤着上半身进来,目光在他结实的肌肉线条上划过,微微别开眼。 他那处的青筋她是见过的,激动的时候一条条地扯动、发力。 温聿秋看她的反应有些好笑:“怎么不光明正大地看,上次还说是你的私有物。” 南夏也想起自己的醉话,虽然有些难为情,却又觉得温聿秋说得对,干脆光明正大地去看。 调皮的水珠顺着腹部往下落。 温聿秋几乎是诱哄的语气:“要摸摸看吗?”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抗拒这份诱惑,情难自禁地朝他靠近了点儿,接着便被他拽到了怀里。 温热的水溅到胸前,连空气都透着湿漉漉的气息。 等南夏离他灼热的身躯近了点儿后,才觉察到自己上了当。 她湿润的发尾缠绕在白皙如雪的脖颈上,眼神也是湿润的,身上穿了件单薄的泳衣,白色的带子脆弱地系在脖子上,前面的装饰显得累赘,要露不露,透着性感。 偏偏这时候女人抬眼看他,唇瓣泛着娇嫩的红,微微侧过身就能看见晃动的春波。 温聿秋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吻上她的唇瓣,他不论做什么都是轻描淡写,连同接吻也是一寸一寸地攻略城池。 只是温聿秋技巧太好,大概是觉得这处儿没人故意惹得她情难自禁地喘息,听得她自己都面红耳赤。 身上的灼热消退后,南夏身前微凉,突然意识到哪儿不对。 原本系在脖子上的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面前单薄的布料显得有些岌岌可危,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 流氓…… 她立马伸手挡住胸前,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于是抬眼看他。 她想表达生气的情绪,可每次不是像撒娇就是一副可怜的样子,让人想要欺负得更狠。 也因此,南夏并没有换来他的收敛。 她单手扣在后面的台子上,含着春水的眸子望着他,大概是泡了温泉的缘故,她觉得哪哪儿都是热的。 “别、”南夏别过脸,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别在这……” 温聿秋吻在她的脸侧,嗓音里夹杂着点儿笑意:“我说要做什么了吗?” …… 这人,耍完流氓还总要装清纯。 她看他,温聿秋那样了解她:“在骂我什么?” “衣冠禽兽。” 他眼底染着笑,抬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叫她靠近自己一点儿,切切实实地感知她的体温。 “你觉得我要是禽兽的话,你还能好好地在这儿吗?” 水雾弥漫,连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她看他上半身仍旧斯文,另一半却如此割裂,像是原始的动物。 他不生气,叫她靠近自己一点儿,而后帮她系上脆弱的带子。 温热的手指时不时碰到她敏感的皮肤,再简单不过的举动,却叫他延长了许久。 南夏的眼神带着点儿娇嗔的意味,泡得差不多以后就出了温泉,裹着浴巾回到二楼的酒店去了。 卧室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雪景。她光着脚看了会儿后,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第60节 这样一通下来,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缓解了不少,好像也少了很多工作的压力。 从浴室里出来,南夏裹着浴袍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她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期间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等温聿秋洗完澡她刚好醒了,见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床侧,一根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浴袍上,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肌,水珠顺着他的喉结落到胸口。 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过,想到他刚刚在温泉里那样“灼热”,意有所指地问:“你……好点儿了吗?” “嗯,想了你一会儿就好了。” 南夏对上他眼底的笑意,意识到他刚刚在浴室里想着自己,居然还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一时气急拿着旁边的枕头砸到她身上。 温聿秋俯身将枕头捡起来,看她那懒散的模样:“累了?” “身上有点儿疼。” 他估摸着是南夏平时在办公室里久坐多了,不怎么运动,今天玩了大半天所以身上开始酸疼了。 南夏打了个哈欠,想要往左边靠点儿给他留点位置,但还没来得及挪动腰上传来重量。 她呼吸微颤,以为他想做什么:“你……” “别动。” 温聿秋在她头顶淡声道,语气里掺杂着温柔和强势,下一秒轻柔地帮她按起摩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原本绷紧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按到腿的时候他的力道有些重,她闷哼了一声:“疼。” “娇气。”虽然这样说,他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南夏被按得很舒服,情不自禁地发出轻微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她舒服的同时突然想起了这趟出行的目的,于是抽空问他:“温聿秋……” “嗯?” “你有没有觉得放松不少?”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问,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要是喜欢的话,以后经常陪你来。” “主要是你喜欢,你最近有些累了,我希望你开心点儿。”她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的,却能听出来里面的真心。 温聿秋指尖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心意,他原本还以为是她好新鲜想过来看雪。 原本平淡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灼烧过一样,轻微地发着烫。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喃喃。” “嗯?”南夏正享受着他的服务,有些不解地应了他一声。 “想让我放松的方法有很多,也不定要这样大费周折。” 南夏还没意识到这话里的深意,熟悉的松木香将她完全裹了起来,她闷哼一声,指尖在床单上攥出褶皱。 “温聿秋……” “手……”她眼尾红着,有些情急地想,他这人怎么这样……南夏湿着眼睛,“拿出去……” 他的嗓音听起来恶劣,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这里不需要服务吗?” “……” 第55章 寂静潮湿的夜晚, 南夏记得他低沉的嗓音透过胸膛传过来,震得她心口发麻。 那样的姿势极深,她甚至逃离不了他掌控, 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被他扣住十指, 任由细微的颤动透过敏感的皮肤抵达深处。 经过漫长的一夜,南夏已经没了去滑雪的心思, 只是和温聿秋去附近观光。 她没什么精神,坐在他旁边打着哈欠, 长睫上染着潮湿的露水。 温聿秋想让她靠着自己, 南夏只是掀开眼看他, 没动, 他便是假模假样地问她怎么了。 “昨天按得不舒服吗?还在生我的气。”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是什么受害者。 南夏想到后来在落地窗前, 热气模糊窗户,留下暧昧的指印。一面冰凉一面灼热, 刺激得人浑身发颤。 她懒得跟他辩驳, 闭上眼睛睡觉。 那次出行南夏唯一的收获是换取了温聿秋一条奖励, 只是一直到过年的时候,她也没能想起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时候南夏回家过年,温聿秋则留在京市。老宅聚会多, 温聿秋自然要离不开同亲戚朋友交际。 温老爷子见着了温聿秋把他叫到书房,说是要好好跟他谈一谈。 他走了进去, 看见桌子上有一副有瑕疵的书法,看来老爷子的心不静,刚写了一副毁了的毛笔字。 温聿秋向来从容不迫,自信老爷子说什么他也会解决, 因而神情淡然。 直到温华儒缓缓开口:“我们京越和郑氏合作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得罪了人家?” 他垂着眼, 心中了然老爷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室内厚重的窗帘拉着,只透过一缕光线落在他身侧,温聿秋长身而立:“是我的疏忽,合作的时候出点儿意外。” “是吗?”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一双眼仍旧很有神,落到人身上的时候似乎能看清一切,“怎么我知道的情况不是这样,倒是还有些别的缘由?” 温聿秋笑了笑:“爷爷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吗?外面的话大多是捕风捉影,没什么可信度。” 温华儒抬眼看他,心里不由感慨这个孙子也确实长大了,即便是站在自己这个长辈跟前,也很有独当一面的气势。 可惜了…… 他了解温聿秋,知道他话术高明,嘴里没几句实话,所以不太相信。 可又正因为了解温聿秋,知道他自小承担着家族的责任,向来不把儿女情长放在眼里,这样又显得那些谣言可信度不高。 他点了点头,神色透着几分无奈:“最好是像是你说的那样,这些都只是捕风捉影。” 温聿秋温和一笑,身上满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淡漠气质,这样的上位者又怎么会深陷温柔乡,他说:“您最了解我,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用明说,老爷子已然了解温聿秋的意思。也不必追问,既然温聿秋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愿意暂时相信他。 原想结束这场对话,温华儒最后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阿聿,你弟弟靠不住,你也知道担子都在你身上,别一时糊涂才好。” “自然不会。” 那个年过得有些乏味,也只有南夏发来的烟花能让他心里生出点儿乐趣。 他点开视频,听见烟花绽放之中她细微的笑声,虽然没回复什么却将视频又看了一遍。 进度条拉到最后那点儿,屏幕上出现她半张模糊的脸,笑得很好看。 好像那样深沉的夜色,也掩盖不住她眼底反射出微弱的光亮。 家宴时,老爷子将何老也请来吃了饭。 何老不仅做过温聿秋的秘书,也是老爷子以前的秘书,几乎算是看着温聿秋长大,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同他关系很是密切。 温聿秋许久没见他,同他寒暄了一会儿。 他想起温聿秋现在身边的人,于是顺道提起了南夏:“你上次同我说南秘书进步很快,能力出众,我听着很欣慰,现在怎么样了?” 老爷子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怔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温聿秋。 温聿秋察觉到眸光,神色如常:“还能怎么样,是您看好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温聿秋没多提南夏,似乎在他那儿南夏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属。 但外面的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不由让老爷子还是对南夏多留了一个心眼。 到年后的时候,他通过何老那边把南夏叫了过去,说是要让她帮忙。 她疑惑,问何老要做什么,对方只是告诉她:“别紧张,了解了解公司情况而已。” 因着工作的关系,南夏还是应了下来。 那天温聿秋刚好出差没回来,她坐车到温家老宅后,看着那明显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别墅,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那还是南夏第一次来温聿秋的老家,他回去参加家宴不会带着她,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要求前往。 她知道那个地方是另一个世界,她不应该去踏足。 可是现在,她却站在气派的别墅门口,站在那个自小温聿秋长大的地方。 南夏有些犹豫,但片刻后还是按了门铃。她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却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吃亏。 保姆看见她让她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许久后将她请了进来。 南夏穿过长廊,她看见一个老人坐在窗边,正和一个女人在下棋,那人倒是有些眼熟,南夏回想了许久之后才想起她的名字叫许心慈。 “您好,请问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她问了一遍,但对方似乎没有理她的意思。 南夏几乎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明显着故意给她下马威看。 她眼底的笑容褪去几分,看在他是温聿秋爷爷的面子上给他几分尊重,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能任由被欺负。 南夏抬高了一点儿音量,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态度不卑不亢。 这下温华儒终于舍得抬起眼看向南夏,身形修长的女人站在那儿,墨黑的头发利落地用夹子别在脑后,高领毛衣裹着纤细的脖颈,气质清冷出众。 他显然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人会小家子气,没想到给人第一印象气质就不一般。 温华儒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威严,但能感觉得到他的语气在尽量和善:“找个地儿坐一下,我找你来想聊聊工作上的事儿。” “好。” 许心慈笑着抬起眼,语气听起来平常却仍旧能让人感受到刻薄:“你先等一下,等我先和爷爷下完这盘棋。” 南夏感受得出来,这两人今天就非要晾着自己不可。 她忍不住想,若非对方是公司的股东,即便是温聿秋的长辈她也不会像这般忍让。 也是跟在温聿秋身边这一年,她成长许多,腰杆子越来越硬,不似从前那般怯懦。 她忍了一会儿,听着这两人谈笑风生,说起温聿秋时女人笑得开心,对面的人又说什么你们从小感情就好,听起来像是在一唱一和讲相声自己听。 第61节 南夏看破不戳破,静静地等待。 毕竟她也知道这两人没什么交情,真要是熟人怎么从来没听温聿秋提起。 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地转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华儒才站了起来,他看了南夏一眼:“你进来,我想问你点儿事。” 南夏应下,跟着老爷子到了书房。 “坐,”他招呼着,接着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当阿聿秘书还辛苦吗?” “不辛苦,温总很体恤下属,平时也会在工作方面指导我。”她说说得官方,听不出什么私情,口吻却有几分像温聿秋。 “是吗,”老爷子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他很照顾你吧。” 她模棱两可:“温总对下属都很照顾。” “听说上次他为了你谈好的合同都不要了,看来确实是个好上司。” 南夏面上神色微变,知道这才是正题:“虽然不知道您是在哪儿听来的,但我相信您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需要我多解释。” 温华儒发现自己小瞧她了,这张嘴比温聿秋还会说,他爽朗地笑了一声:“别多想,我请你过来简单吃个饭。虽然你只是公司的员工,但我们家从来不把秘书当成外人。” 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是仍旧维持着礼貌的模样:“您抬举我了,今天实在有些晚了,改日我再来拜访您。” “有什么抬举不抬举的,你在阿聿身边就是自己人,也正好给你介绍一下刚刚那个姑娘,我挺喜欢她的,想把她介绍给阿聿,您觉得怎么样?” 南夏听了这话也不意外:“这话您应该问温总,我虽然是他的秘书,却不能事事知道得那样详细。” 温华儒眸光里带着洞悉:“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这事只有温总自己清楚,但刚刚那位小姐看起来也很优秀,兴许您可以撮合试试。” 老爷子笑:“我也觉得她不错,最重要的是家世和眼见。说起来两个人结婚最重要的还是门当户对,婚姻不是恋爱,总归是不一样的。” 南夏听了这番话已经什么都清楚了:“您说得很对,只是恋爱也不一定都要结婚。” 温华儒看向她,明显有些意外。 那顿饭,南夏还是被强留了下来。她全程安静,不去打扰这两个人演戏。 吃到一半,许心慈突然让她去倒酒,她坐着没动,挑着眉看她。 “我记得你是京越的秘书,温聿秋的秘书。” “我是他的秘书,不是他的保姆,”南夏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更何况,你和温聿秋有什么关系?” 许心慈自然是是觉得京越是温家的,那么南夏是京越的员工,也就是温家的员工,她是客人可以随便使唤。 她指望温华儒替自己说话,老爷子却笑了一声,没开口。他竟然觉得阿聿会喜欢这样的性格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门口传来声响。 温聿秋裹着一身浓重的夜色从外面走了进来,背着光的缘故,只看得清他宽肩窄腰的身形。 男人肩膀上搭着黑色外套,以往都会将外套递给阿姨,今天却没动,只顾着投过深邃的眸光来。 阿姨主动过来接过:“阿聿回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南夏身上,确定她没什么事儿之后才缓缓移开:“嗯。” 温聿秋自然地走到南夏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她和其他人隔绝开。 许心慈忍不住看向他,意有所指:“阿聿,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没有眼力见的秘书。” 温聿秋眼神只落在南夏裙摆上,嗓音淡漠却又不容人反驳—— “我的秘书,也不需要对旁人有眼力见。” 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淡淡的光。 安静的氛围下,两人的身影有几分重叠,绅士的马甲修饰着温聿秋的肩背线条,身旁的人穿着同色的毛衣裙,看上去像极了一对。 阴影下,他修长的骨节搭在身旁人的椅子的扶手上,若有若无地靠着南夏的腰。 老爷子爽朗地笑了一声,他原本还不确定孙子有多喜欢这个女人,看他一副生怕旁人欺负南夏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数:“这么急着回来是谁给你通风报信了吗?我就请人家过来吃个饭,你还怕我把她吃了?” “瞧您说的,我只不过是顺路来蹭个饭,怎么变成了别人给我通风报信?” 温聿秋仍旧一副温和做派,眼神平静不起波澜,让人难以抓到错处。 这顿饭早已经索然无味,各自的心思都不在精美的菜肴上。 吃过饭,温聿秋绅士地跟他告别,说是顺路送南夏回去。老爷子看到了便说:“那也顺路把许小姐送回去吧。” 温华儒发话了,温聿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出来后,温聿秋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南夏坐上去,他手搭在车顶,举动绅士。 许心慈还以为自己也会有一样的待遇,没想到他坐到驾驶位上,等了会儿没见她上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许小姐,不上车吗?” “……” 许心慈在外面站了会儿,然后坐上车。三个人,气氛自然不会融洽到哪儿去。 南夏不说话,许心慈故意说些她插不上的话,但温聿秋也只是敷衍地应上两声。 把人送到后,温聿秋找了个能停车的地儿,他指尖放在领带上,轻轻往下拉了拉,声音柔和不少:“被欺负了没有?” 南夏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但是那迟疑的一眼,已经让温聿秋知道了答案。 “爷爷说什么了?”他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南夏只是说:“给了点儿脸色看,不过我也尽量没让自己看他的脸色。” 她这话术,让他有些好笑。 “不知道拒绝?” “我怕工作丢了。”南夏说得实诚,一副向恶势力低头的表情。 她耳环有些歪,温聿秋伸手帮她整理:“有我在,谁会让你丢工作?” 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温聿秋嘱咐她下次给自己打电话,不需要一个人应对。他解决了这件事也稍稍安心了一些,疲惫感袭了上来,喉结滚动后敛下眼睑。 南夏突然意识到温聿秋原本今天该在外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工作提前结束了,所以买了早一天的航班。” 南夏意识到他旅途劳累,没休息好就到了这儿来:“我来开车,你去休息会儿。” 他睁开眼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南夏没觉得哪儿不合适,催他:“快点儿。” 路上全程很安静,南夏开得不快,她知道温聿秋睡眠浅,没有打开电台。 外面的灯红酒绿在窗户上掠过,光影打在她的脸上。 到了家,她稳稳地将车停好后,透过镜子看见温聿秋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模样温和不少,五官少了几分攻击性。 南夏回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今天温老爷子跟她说的话。 其实要说一点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她可以问温聿秋他们有没有未来,可以问他喜不喜欢许心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她知道没有什么意义。 本来也没想过和他过一辈子,男女之间互相吸引,发展一段关系,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看到光影落在他脸上,她心口还是有轻微的波澜掀起。 南夏坐在车里没下车,借着镜子看了他很久,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也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光线柔和的卧室里了,腰上横着一只手,南夏微微动了一下,那只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温聿秋的声音很闷,带着浓浓的疲倦:“睡会儿。” 南夏也跟着有些困,但实在是想去卫生间,就同他说了,让他松开自己。 温聿秋没听清。 “温聿秋。” “嗯?” 南夏语气里带着点儿娇嗔:“你怎么……怎么老不让我去卫生间?” 他睁开眼,微微清醒了一点儿,好半晌才松开手。 “刚刚没听见,”等南夏回来,温聿秋眯着眼看她:“你给我扣了个什么罪名?说得好像我有什么怪癖。” “我说的是事实。” “什么事实?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温聿秋眼尾染着欲色,轻笑了一声:“宝宝,需要我明确告诉你那天的失禁感代表着什么吗?” “……” 南夏缓了好一会儿,想到那天晚上后来的感受腿根发着颤。 又被他这罕有的称呼和下流的话语刺激,眼尾染上一层薄红,看向他的时候像是娇嫩的玫瑰,想让人揉出汁水。 这么一出之后,两人倒是都清醒了不少。 温聿秋想起什么:“上次不是说答应你一个要求吗,还没想好吗?” “没想好,”南夏暂时也没什么想要的,她说,“你就当欠我一张心愿卡吧。” 她没能再睡着,索性起来去煮点泡面。 南夏披着睡衣,头发松散地用鲨鱼夹夹着,整个人很松弛。刚想开火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我来吧。” 她有些意外他也起来了:“只是煮个泡面而已。” 话虽这么说,温聿秋也没让她动手。 他烧开了水,煮好面以后放了个鸡蛋进去。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南夏跟前的时候,她觉得很温暖。 温聿秋知道她喜欢吃这些,垂眼看了她一会儿。 吃到一半,南夏喝了口汤,她抬眼看向窗外,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微弱的灯光下映照的雪花:“温聿秋,下雪了。” 她随便吃了两口,突然想去外面看雪。温聿秋怕她着凉,拿着外套跟了出去。 第62节 外面飘着雪花,南夏安静地看着,难以形容那样的美好。 北方的雪和南方不一样,南方鲜有暴雪,即便下雪也像是走个形式,轻飘飘地就融化了,而北方的雪是那样磅礴。 南夏伸出手接住雪花,眼里映着淡淡的光。他也只是一句话不说,陪在她身边。 她看见这样的雪,想到当初初到他身边时也是这样的雪。 南夏心里飘过淡淡的悲哀,这样的雪,她还能陪他看几年呢。 “冷不冷?” 他想哄着她回去看雪,南夏明明怕冷,却无端地想再看一会儿。温聿秋笑她小孩子气,从身后抱着她。 很多年后再回想,那时候温聿秋对她的好是没话说的。她想要什么他都给,有时候疑心他连天上的月亮都会摘给她。 可即便是为她摘星摘月,或许也就这样了。 南夏想到那张心愿卡,同温聿秋提起:“我想明年你也陪我看雪。” 他不觉得那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儿,觉得她在浪费愿望:“不需要换一个?” 她摇头:“不需要。” 雪粒儿飘进脖颈,传来微微的凉意,良久她听见身侧的人轻声说了两个字—— “傻瓜。” 第56章 温聿秋说得没错。 那张心愿卡严格来说是浪费了的, 她何止在他身边看过两三场雪。 雪尽春来,后来再回头望时,留在他身边的那三年, 她又怎么不算风光。 圈内人尽皆知温聿秋身边有个佳人, 旁人轻视不得。她又是他的秘书,工作上的事儿有时候甚至是南夏做主。 只是公司里在外人面前两人始终还是维持着上下属的关系, 即便有人隐隐觉得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也始终也只是揣测, 难以拿到台面上讲。 偶尔一次, 南夏放在办公桌上的羊驼摆件被人瞧见, 有人打趣是否是男朋友送的礼物, 她也没有否认:“先前撞见羊驼觉得可爱, 他出差的时候顺便就买了。” 同事找到了满足自己八卦之心的机会:“好像从来没听过你提起过你男朋友,他到底什么样儿的?长得帅吗?” “轻浮、没正形, 工作也忙, ”南夏想了想, 补充,“唯一的优点是长得还不错。” 这听起来似乎跟温聿秋也不像。 对方半信半疑,笑了一声说:“真要这样的话跟他在一起图什么?” 南夏含糊其辞:“成年男女之间只要有些地方契合就好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业。” 她只是随口一说,同事说:“懂了, 身体好是吧。” “……” 南夏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理由。她整理好资料去会议室,像往常一样坐在温聿秋旁边。 部门员工汇报完方案都在等温聿秋的意见,始终没得到答复。他神色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温聿秋的不表态, 等待答复的人显得更加紧张,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等待判决, 是生是死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可偏偏对方还去延长这种过程。 他下意识地看向南夏,想得到某种答案。 南夏略一沉思:“总体想法不错,只是需要再注意一些细节。” 会议室里无一不在认真地聆听她的建议,包括温聿秋。 等她说完后,温聿秋才淡淡看向她:“南秘书现在这样风光,是要处处都压我一头吗?” 气氛有些冷,所有人都替南夏捏了一把汗。 可她却无端想起昨夜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分明掐着她的腰不让她下来,力道那样重,如何也撼动不了。 以至于现在腰侧还有暧昧的掌印。 明明很享受。 她猜出温聿秋只是逗弄她,对上他的眼:“我只是将您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难道您不是这样想的吗?” 温聿秋默认,纤长指尖敲在桌面上:“继续。” 会议结束后,沈雨姝抱着文件跟南夏走出来,轻声在她耳边说:“要不是知道你们关系,还以为温总在故意为难你呢。” “他想为难我,就不会听我说完了。” “得,”沈雨姝听她的语气很了解温聿秋,打趣,“什么时候发结婚请柬,到时候喜糖记得给我留一份。” 南夏顿了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工作到下午,南夏看这段时间工作负担有些重给员工点了下午茶。 温聿秋出来喝咖啡时大家都有些意外,知道他不爱吃甜食,南夏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看见新来的实习生表情有些奇怪。 她随口问身边的人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上次跟温总表白被狠批了一顿,她说自己是因为温总进公司的,对他很崇拜,”同事小声说,“温总问她整天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这些,你知道他平时不训人都有些让人招架不住,说完小姑娘就直接哭了……” 南夏想起从前被温聿秋训,心想没有点儿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扛不下来。 她听见身边的人小声问她:“你说温总是不是性冷淡?” 冷淡倒也没有那样冷淡,只是温聿秋看起来清贵,总给人一种难攀的感觉。 更别说表面禁欲的人在那方面放纵得很,又怎么会冷淡呢? 南夏只是这样想,片刻后便选择加入诋毁温聿秋的阵营,对此表示了赞同。 毕竟在背后适当地说一说领导的坏话,也有利于促进同事之间的感情。 她喝完咖啡,想到有个重要的文件在温聿秋那儿,踩着高跟鞋进了他的办公室。 南夏在桌子上四处找了找,没找到以后开始翻找温聿秋的抽屉。 她打开第二行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个蓝色的盒子,刚把抽屉关上,南夏觉得似乎有哪儿不对劲,又缓缓将抽屉拉开。 精致的盒子上写的不是中文,南夏还没有认真看上面的文字已经认出来,摆在自己面前的是用来做避孕措施的东西。 也不知道室内的空调温度是不是打得有些高,她脸颊有些发烫。 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南夏这才想起来的目的是什么,打开另一个抽屉终于找到文件。 她弯着腰,从温聿秋的视角,刚好看见她饱满的臀形刚好包裹在深蓝色的牛仔裤里。 他眸色晦暗几分,很快不动声色地压了下来,问她:“在找什么?” “文件,已经找到了。” 南夏起身,借助着头发的遮挡将面上不正常的红晕隐藏了下来。刚想出去,身后的人叫住她:“等会儿。” 女人背对着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微笑着回过身:“怎么了?” 她表情 有些微地不自在,温聿秋看出来了但是也没多想,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跟她聊了会儿。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转动。 秒钟转了五圈后,南夏终于解脱,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呼出一口气。 想到刚刚看到的东西觉得有些荒唐,再想到今天公司里的人说他性冷淡,更觉得好笑。 买那种东西放办公室里的人能是个性冷淡吗? 不过很快,南夏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繁重的工作上。 最近项目出了点儿问题,公司不少人都留下来加班,包括南夏。 温聿秋叫她进来一起加班。 她拿着笔记本进去写了会儿策划案,原本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抬起眼看到温聿秋时,南夏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盒子还放在他抽屉里吗? 她突然觉得周遭的空气有些燥热,抬手解开毛衣外面的衬衫扣子。 南夏总觉得这暗示着什么。 尤其现在自己还坐在他跟前。好像他会在这儿,将那个盒子用在她身上。 她咬了咬唇瓣,逐渐有些心不在焉。 走神了几分钟,南夏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又继续完成剩下的工作。 发邮箱之前,她起身走到温聿秋跟前跟他看,确定无误后,南夏准备离开。 温聿秋攥住她的手腕:“不等我一起?” “你看起来还有一会儿才结束,”南夏呼吸快了些,“我先回去吧,有些累了。” 面前的人听了她的话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他觉得南夏说这话有些反常,她平日再怎么都会等他。 在他试图在南夏脸上寻找到疲惫的痕迹时,南夏打了个哈欠。 “累了就去休息室里睡一会儿,待会儿送你回去。”他纤长指尖继续敲打着键盘,骨节很突出。 见身边的人没动,温聿秋准备抱她过去,南夏赶紧说:“不用,我去办公室里再看一会儿材料。” 温聿秋用那双深邃的眼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她走了。 清脆的敲击声在耳边响起,直到门关上后声音才渐渐消散。 南夏出来后继续看了一会儿材料,她看了眼时间快下班了,心里的紧张才缓解了些。 刚刚坐在那的氛围,差点以为他要跟她在办公室里…… 一想到这,她思想也就歪了起来,脑补出一些暧昧的画面。 原本压下去的燥热又蠢蠢欲动起来。 外面办公区的灯一盏一盏地灭了下来,三三两两的人往外走,南夏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探出半个头:“结束了吗?我们回去吧。” 温聿秋被温暖的光笼了起来,他没有抬眼,注意力还放在工作上:“你过来一下。” 第63节 南夏又想到他买的东西,总觉得他有所图谋:“不过去,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讲吧。” 温聿秋抬眼看她,隔着好远的距离,她似乎看见他眉毛轻挑。 估计是对她这句话感到十分地无语。 南夏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妥协走了进去。她走到温聿秋身边,听他讲话。 若是往常的话,她会自然地靠在他身边,像是肌肉记忆一样对他有依赖。 但这会儿,女人靠得他有些远,甚至还特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好像他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上司,要潜她一样。 温聿秋穿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肩颈线条十分明显。他看她:“你是在躲我吗?” “没有啊,我哪儿躲着你了?” 语调是上扬的,听得人心尖发痒。 她虽然说着否定的答案,从他身上掠过的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满,明显是在躲着他。 温聿秋没说什么,在她看不清电脑屏幕字的时候让她凑近些儿。 听着这话,南夏觉得有哪儿不对,但不得不朝他靠近。她准备看完上面的字就远离,上半身朝他倾斜着,还没回到原本的位置就被人搂住了腰。 南夏跌落在他腿上,原本刚刚还想离他远一点儿,没想到弄巧成拙直接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背对着温聿秋,看不见他的脸,可正因为如此她更紧张一些,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弦。 “温聿秋,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什么内容,反倒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温聿秋原本刚刚看见她离自己那样远,存着几分逗她玩的心。这会儿被她坐着,却有些玩火自焚的意味。 趁着火势未完全起来,他松了几分力气,扶着她的腰想扶她起来,突然听见怀里人轻颤的嗓音—— “他们还没走……” 她又气又急地叫他的名字,像是在控诉他的坏:“别在这儿……” 第57章 气温骤升, 温聿秋原本握着她腰肢的手收紧,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传到耳边,像是细小的火苗暗里灼烧。 他也是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南夏在想什么, 感受到她周身的轻颤, 原本并不强烈的意图反而冒了出来。 温聿秋垂着眼,指尖拂过她发丝:“听起来你很想在这儿。” 听出他话里的几分打趣, 南夏想背过身控诉他的恶人先告状,却没能动得了:“到底是谁想?” 温聿秋自然不会觉得想的人是自己, 他全程在工作, 即便生出了几分非分之想也很好地压了下去。 南夏想揭穿他的真面目, 视线落在柜子上:“白天还有人说你性冷淡, 他们知道你专门买计生用品放在柜子里吗?” 男人怔了几秒, 才意识到什么。 不过东西倒不是他买的,陈妄时刚从国外回来, 给他寄了点礼物, 他今天在公司拆开的时候颇有些一言难尽。 打电话过去质问, 陈妄时还让他不用感谢。说亲测好用,又润又薄。 温聿秋:“……” 他解释:“如果我说这不是我买的呢?” “……”南夏没说话,侧过身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仿佛写着—— “你觉得我会信吗?” 看来他衣冠禽兽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一时之间还难以叫人改观。 温聿秋觉得解释清楚也没什么意义, 即便打电话给陈妄时,一来陈妄时会觉得他有些莫名,二来南夏也会觉得陈妄时在帮他说谎。 倒不如不解释,将错就错。 见他沉默, 南夏收回眼神,心想, 果然没话说了吧。她抬起高跟鞋碰了碰他的裤腿,表达自己的不满。 温聿秋靠在她肩膀上,问她:“你先前说什么,他们还没走吗?” 这动作莫名温情,南夏能闻到他身上淡雅的香味,不像是香水,似乎是衣服上柔顺剂的味道。 她有些意外温聿秋为什么突然没那个想法了,只当他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所以觉得有些羞愧,于是放松了警惕:“差不多走完了。” 身后男人温度离她远了些,在她放松的时候突然又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手臂用了力,紧紧地扣住她纤细的腰。 南夏闷哼了一声,隔着胸腔将轻微的振动传递给身后的人,听见耳边低沉的嗓音:“所以现在的话,是不是可以在这儿了?” 她错愕地瞪圆了眼睛,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却发现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像铁钳一样将她束缚。 外面的人刚走,兴许还有一两个晚归的留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而他们平日里作风正经的上司居然在办公室里对她做这样荒唐的事儿。 四周寂静,只残留着两人轻微的呼吸。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南夏身体一颤,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外。 幸好温聿秋松开了她,没有让门外的人直接进来,而是选择走到门外打开门和那人对话。 从南夏的角度,只看见温聿秋挺拔的身形,将外面的光几乎挡了个全部。她隐约听到那人说了一些问题,温聿秋耐心回答。 末了男员工问道:“这么晚了,温总早点下班。” “嗯。” 临走的时候男员工十分随意地朝里面看了一眼,他是瞧见南夏进来的,看到里面的人正站在桌子前看文件,似乎也没什么异常地方。 等办公室的门反锁后,却是另一幅景象。 南夏清楚地记得脉络的触感,泛白的指尖扣在桌角,以一个令人羞耻的姿势。 她抬眼,甚至能看见温聿秋刚刚处理好的文件内容。 “咬这么紧,”他嗓音压得要命,“你很喜欢在这儿。” 她眼尾挑着,急着想要反驳,可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只是反复地骂他混蛋。 温聿秋吃这套,只不过这些话语只是成为夜晚热潮的催化剂。 花瓣被反复蹂躏,沁出可怜的汁液。 也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影响,南夏仿佛感觉自己还没脱离公司的角色,好像身后这个人只是她的上司而已。 她拽着衣摆不让他动,可到慢慢失了力气,也就控制不了那么多。 南夏闭着眼,似乎深陷在汹涌的潮水里。浪潮拍打声在耳边一遍遍地回响。 指尖离开桌面。 透过旁边的玻璃反光,她看见自己羞耻的模样,腿还挂在椅子上,偏偏身后给她充当座椅的人居然还开口叫她办公。 哪儿有这样的资本家。 她有些气急,指甲嵌入他的皮肤,只是她那几下不痛不痒,反倒用来助兴了。 手指碰到一片湿润滑腻,南夏想收回手却被他攥住,他的喘声让人耳热,末了带着点儿坏劲说了句骚话—— “全都是你的水。”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带着点儿恼怒,换来的是更磅礴的暴雨,几乎将她击溃。 温聿秋记得那个深夜,他没忍住去抽了根事后烟,回来时看见她疲倦地趴在沙发上,衣摆往上卷了一截。 他想带她去洗澡,瞥见她气还没消呢,勾着眼尾瞪他。 南夏能不气吗,她躺着的地方都是湿的,弄成这样到底还是不是正经办公的地方,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想抱她起来,她不让他碰。 温聿秋刚想问怎么了,南夏皮肤泛着淡淡的粉,看他的那一眼像是勾人的妖精却不自知:“你把办公室清理干净。” “嗯,”他垂眼,“好。” “还有那个……” “哪个?” 南夏更生气了:“你说呢,垃圾桶里的东西。” 他眼底的笑意快要浮上来,又很好地按捺了下来,看着倒是道貌岸然:“嗯。” 温聿秋站着看了她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 他俯身又想抱她,好像刚刚南夏说的话都是耳旁风,南夏有些生气地咬在他脖子上。 原本南夏只是想报复,咬到一半又觉得舍不得,力道轻了很多,以至于这个动作就变了味。 牙齿磨着一小块皮肤,带着痒。 温聿秋半搂着她,手掌稳稳地撑着她的背:“南秘书精力真是旺盛,是觉得还可以通宵是吗?” “……” 她骂了他几句,温聿秋听着,抱她去洗澡去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南夏不能直视办公室,但又因为工作需要时常要去。 她头一次使了小性子,让温聿秋来她办公室。南夏心想要是被别人知道她这样发消息,估摸着会觉得她疯了。 温聿秋带着文件过来,甚至来的时候敲了敲她的办公室门,他靠在桌子上将文件给她看。 门大开着,他们看起来很是清白,可下一秒温聿秋低声说:“你办公室也很不错。” “……” 听起来像是在夸赞,但是好像带着另一重意思。从门外看两人只是在交流工作,谁能想他会那样对着她说骚话。 南夏抬眼想说,你疯了吗? 他垂眼看她那着急的样,没继续逗她,只是继续道:“视野挺开阔的。” 好像全然没有刚刚的意思。 南夏待会儿还有个面试,她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却突然收到了梁书宜的消息。 其实两人虽然不算好朋友,但也还算熟悉,有时候工作会碰到又或者平日里聚会的时候会聊天。 第64节 梁书宜问:“周六上午你有空吗?” “有,怎么了?” “试试婚纱,你眼光好,到时候帮我挑挑。” 南夏有些意外,问温聿秋梁书宜和陈妄时要结婚了吗?这听起来很突然。 两人虽然感情不错,但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要结婚了的样子。 温聿秋想到最近听到的一些消息,好像梁书宜是有联姻的意思,但对象却不确定是不是陈妄时。 他没给出肯定答案,南夏也没多在意,她没觉得那个人不会是陈妄时,毕竟两人家世相当。 南夏应了下来。 周六那日南夏如约到了定制婚纱的店,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漂亮的婚纱店,里面摆着的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 梁书宜那件是设计师通过初稿制作出来的一件半成品,后续还要修改。 但还没有修改,那件也足够精致。 南夏在她进去换衣服的时候站在婚纱前欣赏了一会儿,她以为很多婚纱的款式不过大同小异,没想到还有那样独特的设计。 她看得出神,身后帘子被拉开。 南夏回过身看见梁书宜漂亮得让人失语,头发明明没做造型,两边的碎发却很自然的落了下来。性感的衣服露出沟壑,锁骨白得发光。 看到她惊艳的表情,梁书宜就知道这件效果还不错。 设计师站在一旁为她修改,梁书宜想到什么:“你也去换一件吧,来都来了。” 南夏却觉得算了,她并不是今天的主角,于是笑着拒绝:“我又不结婚。” “非要结婚才穿婚纱吗?”梁书宜温柔地看她,“只要漂亮什么时候都能穿,就是让你试一试,又不是让你明天就进婚姻的坟墓,你怕什么?” 她说得在理。 到梁书宜快结束的时候,南夏才抱着试着玩的想法换了一件。 她掀开帘子站在橱窗前,透明玻璃上反光映出她精致的脸。 原本就已经足够惊艳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是光彩夺目,让人半分移不开眼。 窗外的车经过,温聿秋坐在宾利的后座来接她的时候,刚好看见她穿着圣洁的婚纱站在那儿,远远地身影很纤细。 他失神了片刻,直到前面红灯改变,汽车重新启动时,他眼底掀起的微弱波澜才平息。 温聿秋进去的时候南夏已经换下了那身婚纱,好像刚刚看见的残影只不过是从眼前划过的一场幻梦。 梁书宜见他来接南夏,笑着说可惜了:“再早来几分钟就能看见南夏穿婚纱的样子了。” 他摘下黑色皮手套坐在一旁,想等她再多换几件给自己看,南夏却没那个意思,她只是说:“今天差不多了,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梁书宜虽不想当他们的电灯泡,却也是十分注重人情世故,当即站起来表示:“有家新开的法式餐厅味道不错,带你们去尝尝。” 街道上寒凉萧条,进了餐厅温暖许多,顶上装饰着一片片绿植让人感到几分生机,倒像是进了一个被偷藏起来的春天。 新开的餐厅味道确实不错,不论是经典菜系还是创新的菜品。 梁书宜买完单借口有事,让两人在里面过二人世界。 温聿秋原本离南夏一点距离,将椅子朝她靠近了些:“吃饱了吗?” “嗯。” 她抬眼,看见温聿秋落在自己脸上,轻笑着问她:“今天陪书宜的时候换掉的那件婚纱不喜欢吗,怎么不多试两件?” 南夏听这语气有些莫名,想他大概是看见了自己换了婚纱:“不是新娘没什么穿婚纱的必要。” “谁规定只有新娘才能穿婚纱,我送你。” 她仰头看了他温柔斯文的神情好一会儿,似乎想从他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的心里,窥探到他的想法,可那潭水太深,她怎么也看不到底。 她知道他可以为自己的一切买单,可再名贵的东西背后的定义,却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这世界上再价值连城的东西他都送得起,可偏偏最轻易能给予的东西他送不起。 “你不知道婚纱因为穿的场合少才珍贵吗?”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越是易碎越是短暂越会在人心里留下很重的痕迹。 南夏认真地说:“现在穿以后婚礼怎么办?” 她笑得模棱两可,好像那个新郎同他没有关系,又好像就他们以后真的有一场梦幻的婚礼。 南夏走出餐厅,寒风钻入她的领口,她看着繁华的街道心口有些凉,伸出的手被男人的手掌握住,她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像在握一片冬天的雪。 第58章 收到梁书宜订婚宴邀请那天正值倒春寒, 南夏出门前上半身裹得严实,腿根却露出一截。 温聿秋跟在他身后帮她披上大衣,他的衣服宽大, 衣摆一直拖到她脚踝。 见她吹着了风缩着脖子, 他笑:“现在知道冷了?” “这天气怎么这样无常。”南夏轻声抱怨。 她坐进车厢内,被温暖的气流包裹起来后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后面,系安全带的时候有些迟疑地开口:“陈妄时……怎么样了?” 南夏知道梁书宜的未婚夫不是陈妄时有些惊讶, 她能看出来他们的感情很好, 明明先前两个人还如胶似漆, 转眼她却和别人订婚。 作为旁观者, 她并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还是温聿秋同她解释, 陈妄时虽也是出生名门,母亲早早去世, 他父亲偏心继母的孩子, 这些年家业都给他弟弟打理。 梁书宜虽说同他门当户对, 却需要更好的婚事为自己的事业助力。 “许久没见到……”他垂着眼睑,眼神淡漠,像是司空见惯般, “总不能在哪儿寻死觅活。” 南夏瞥他一眼,随口说:“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朋友。” 温聿秋倒不知道她这样关心他朋友, 只是说:“喃喃,你太单纯,恋爱和结婚本来就是两码事。” 她仰着白净的脸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再开口竟是认同:“也是。”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温聿秋突然觉得有哪儿不得劲儿, 诚然,他说的这是实话,梁书宜和陈妄时本来就分手过一次,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分手之后梁书宜选择了联姻的那条路,再正常也不过。 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若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分手,当年也劝过陈妄时,奈何陈妄时偏要飞蛾扑火。 那样看起来比谁都浪荡的人,偏偏心里只装得下一个梁书宜。 南夏并没有反驳,甚至不像旁的女朋友那样会问男朋友,那你觉得我们之间也是吗? 她不问,他自然也不好开口。 梁书宜给南夏寄了套淡蓝色的长礼服,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光。她这样的人向来不叫朋友为难,要参加特定的场合总是会给她提供衣服和配饰。 南夏也早就挑好了礼物,刚好和她送来的礼服一个颜色。 女人打开精致的礼盒看向里面的耳坠,宝石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 她不由想,梁书宜开心吗? 这个莫名的想法很快又散去,她又何尝不懂,成年人的世界那样复杂,很多时候不是用这样简单的原则去界定很多东西。 耳边传来闷闷的响声,她手中的盒子又盖上。 订婚当天,南夏挽着温聿秋的手出席晚宴,她将礼物递给旁边的人,而后跟着温聿秋走了进去。 水晶灯落下璀璨的光芒,映照着她裙摆旁,落了一地潋滟波光。 订婚宴的女主角迟迟未登场,南夏看着她十分钟前给自己发的消息,提着裙摆顺着毯子走向休息室。 原本只是想看看梁书宜在做什么,隔着门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香水瓶落在地上哐当生响,梁书宜的手被攥得生疼,她眯着眼,脸上带着些不满:“陈妄时,你松开。” 听到熟悉的名字,南夏站在门口没动。 “在你心里,我什么都比不上,”陈妄时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儿自嘲,“比不上你的前程、你的事业、甚至比不上你曾经在国外的那个玩伴。” 他说的是气话,梁书宜却直接承认:“是。” “你有心吗?你懂什么是爱吗?” 梁书宜眼底泛着微不可见的红,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清醒的狠:“爱过你又怎么样?我们这样的人,还要谈什么幼稚的爱情吗?” “梁书宜,你就是这么想的吗?” 她挣脱开陈妄时的手,笑得体面:“你别在这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了,换做你、换做聿秋今日做的选择又有什么不同?” 南夏听见温聿秋的名字怔了几秒,到底是不小心撞见旁人的吵架场面,匆匆离场。 等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温聿秋俯身问她:“不是去看书宜了吗?” 南夏大概是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眼神里染上淡淡的哀伤,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说出口。 脑海里回荡着那句“换做你、换做聿秋今日做的选择又有什么不同”,能有什么不同呢。 假设她也在梁书宜的位置上,兴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人小满则安只想和真心人相守,有人注定站在城市高楼俯瞰为他所有的繁华。 君卧高台,我栖春山。 各人有各人的前途,没有什么错和对可言。 她笑着说没什么,仰头看见出场的女主角,照样光鲜亮丽,仿佛刚刚的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同梁书宜订婚的人同她很相配,他俯身温柔地笑,似乎对刚刚的事并不知情。 南夏没在欢声笑语之中,同身旁的人一起鼓掌。 宴席结束后很晚,南夏喝了点儿酒,起了兴致不太想回家。温聿秋带她去平时的娱乐场所玩。 找了个地儿让她坐下,南夏说想喝水,他起身去点单,让她乖乖坐下。 原本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这些场所都认识温聿秋,碰着了难免奉承两句。 等他回来时,看见南夏还在自己的座位上,桌子上的灯被按成了绿色,旁边有个男人过来搭讪,弯腰问她要联系方式。 第65节 南夏有些微醺,趴在桌子上仰头看他。 温聿秋觉得那灯的颜色十分应景,他走过去,动作虽绅士却带着点儿敌意:“她喝醉了,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 那人一仰头看见面前的人身姿挺拔,举手投足带着贵气,虽面色显露出不满但还是起身离开。 温聿秋坐在南夏身旁,提醒:“这个灯拨成绿色是吸引别人来搭讪的意思。” 南夏只是随手弄着玩,她哪儿懂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看向温聿秋,长睫上下轻轻颤了颤。 温聿秋还等着她同自己说些软话,谁知道她说:“嗯,那以后缺男朋友的时候来这儿玩。” 他眯了眯眼,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脾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南夏冲他笑了笑:“生气了?怎么感觉你生气的样子更好看。” 她眉眼弯着,像是细碎的星星落在里面,说的话很真挚,让人心里的情绪还没有起波澜就已经平了下去。 温聿秋没再说什么,当她是酒精作用才会在这胡言乱语。 但是他明显是低估了南夏的精力,她这会儿闲情逸致要去玩。 这边的娱乐设施很多,温聿秋带她去打了几个小时的台球,临回家前,南夏看见旁边的娃娃机想到什么。 “温聿秋,你是不是还欠我什么东西?”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的原因,她叫他名字的时候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 “什么?” 南夏指了指娃娃机,他想起这回事儿。温聿秋后来倒是送过玩偶,其中不缺限量珍惜款,还以为她不会将这种小事记在心上。 他俯身付了钱,娃娃机里的光落在他身上,为他笼罩上几分暖色。机器里的爪子抓住玩偶,随着按钮的按下,娃娃落了下来。 南夏俯身拿出玩偶,看见漆黑的一团。 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运气好在第一次就抓到了,运气不好在明明里面什么颜色都有,抓到的却是黑得像小煤球一样的玩偶。 温聿秋准备再试一次,南夏却觉得够了。 她将玩偶放在温聿秋脸侧比较,半认真地说:“很像你。” “……” 街边风大,南夏披着外套出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谁那么没素质才地上扔了没燃尽的烟头。 她的高跟鞋是温聿秋送的,真皮鞋底,大概率是被烫坏了。 南夏想,这样精致的鞋到底是华而不实,不是用来走路的。 再好看再合适的东西也不属于她。 人也一样。 温聿秋体贴地停下脚步,问她:“鞋坏了?” 她顺着他的话说:“坏了,走不了路。” 这话听着像撒娇,他自然不会去计较这鞋是真的坏了还是假的,她愿意撒娇,他自然也愿意去惯着这些,俯身单手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裙摆上的挂饰落在他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传达着凉意。 上了车,那双华丽的鞋就被南夏脱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否是带子繁复,她拆了半天。 那双鞋镶着蓝色的钻,实在小巧华丽。 到后来,被他提在手里。 温聿秋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轻,把她从车上抱到浴室,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腿,一手提着高跟鞋。 他将人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伸手解开衬衫上的袖扣和腕表,接着是领针。 刚准备出去换身衣服,南夏突然叫住他,她的眼神实在是柔软,像是温柔的春水,能将世界上一切坚硬的东西都融化掉。 温聿秋垂眼看她,眸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裙摆开叉处露出来的那截白皙的皮肤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副模样让人很有欲望。 但温聿秋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地解开领针,他整个人变得松弛很多,被束缚许久的喉结完全露出出来,带着几分色气。 温聿秋等着她同自己说什么重要的话,于是站在那等了半晌。 他垂眼,却听见女人非要坐起来,半认真半说着醉话:“温聿秋,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 “我爱你。” 他分明在那一刻听到耳边细微的声音,像是终年平静的潭水噗通一声砸进一块石头,泛起的涟漪久久难以平息。 对于温聿秋而言,爱珍贵吗?这个世界上对他说过或者间接表达过爱你的人不胜其数,他最不在意的是爱,最不缺的也是爱。 他当她在说醉话,一笑而过。回来时见她仍坐在那儿,裙摆更开了些,好像在勾引他。温聿秋看了半晌,弯腰坐在床侧,攥住她双手将她困在原地。 他分不清是她醉了还是自己醉了,俯身落下吻。那个吻带着几分强势,如燎原的火。 南夏记得那个夜晚,换姿势的时候她差点磕到头,却被他宽厚的大掌护住,他手上的动作那样温柔身下却半点攻势不减。 顶得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南夏被这样反差弄得浑身颤抖,抬起眼,对上他眼里危险的掠夺欲。 大概是她眼睛一直睁着,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他声音温和:“酒醒了?” 怀里的人任性地说没有。 他轻笑了一声:“那就别醒了。” 第59章 南夏也说不上醉没醉。 只是那夜漫长, 没有人愿意醒过来。 后来那双鞋放在鞋架上,她工作太忙没想起去修,直到有天想起的时候发现高跟鞋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新鞋。 一样的色系, 但是款式不一样。 她问温聿秋鞋去哪儿了,他正在玄关整理袖扣, 也没多放在心上,说那天看到鞋坏了让阿姨扔了。 南夏知道在他心里这些并不重要, 挑着眼尾佯装生气地同他说:“你送我的礼物所有权在我, 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 他看出来她在耍性子, 垂眼打量了会儿她的表情, 也愿意去做那个好好情人, 蹲下身帮她扣高跟鞋上繁复精致的链子。 南夏故意为难他,挑着眼尾将脚踝抬高, 不让他扣。那只大掌用力扣住她脚踝, 按在他温热的膝盖上。 男人抬起眼, 触碰她娇嫩皮肤的指尖微微用力,留下细微的红痕。她也分毫不退,尖细的高跟鞋在他西装裤踩出褶皱。 这场对峙最后以温聿秋的指尖松动而告终, 他轻揉着她那一小块皮肤,温柔的语调快要滴出水来:“你想要我怎么赔罪?都依你。” 替她换双新的鞋倒换出错来了, 他到哪儿去说理去? 温聿秋帮她穿好鞋,等着她提要求,纵然她不管提什么样的无理要求他都能满足。 抬起眼,南夏眼尾晕上笑意:“亲我一下。” 他有些意外地看她, 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总觉得不符合她的性格。 跟那天喝醉酒时一样。 温聿秋起身扣住她的腰, 吻得深入,手指按着她脆弱的皮肤,调情般开口:“ 要不要给你请个假?” 他挨着她,动作暧昧却不过界,说出的话却带着某种暗示。 南夏抬眼瞥他,有些生气:“你连公司都不要了?” 温聿秋玩笑开口:“也未尝不可。” 最后自然是一起去公司上班去了。 路上温聿秋接到沈西音的电话,那头语气对陈妄时十分关心。他自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沈西音心里还有陈妄时。 他垂下眼,语气带着些无奈:“你和陈妄时都是一类人,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挂了电话,南夏问如果是他呢,这南墙还要撞吗? 温聿秋长得极为周正,眉眼间带着世家公子的矜贵,他那样的人向来觉得天下事无可不为,傲气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是那样意气风发,说那就把他撞碎吧。 南夏在一旁听着,脸上浮上笑意。 她没再对他们复杂的关系点评,毕竟感情这种事从来没有道理和对错可言。南夏只是突然想到从前看的那本三毛的散文集,写到自欺欺人被骗后的付出,写到为信仰付出生命,里面有这样一句话—— “飞蛾扑火的时候,一定是极幸福快乐的。[1]” 即便知道面前的火焰会让她灭亡,能接近那样炙热明亮的光芒,一定是极其甘愿的。 那个月的月末温聿秋出差,原本要参加的一个讲座南夏代为去参加。 场合里多是圈内位高权重的大佬,南夏眼下早已能独当一面,也没在这些人面前失了颜面。 结束后,她眼前出现一只手,习惯性地握了上去。 抬眼问好时才认出对方是从前见过的顾家掌权人顾清昶。 “南小姐,方便吃顿饭吗?” “许久不见,”她礼貌开口,“顾总,这顿饭该我请。” 去的那家店是从前她和温聿秋常去的法餐厅,她喜欢那家的菜式,偏那样巧合顾清昶也喜欢。 她轻车熟路地点餐,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之后,顾清昶突然开口:“南小姐在温总身边工作多久了?” “四年。” 他笑了笑:“没考虑过去别的地方高就吗?以你的才华可惜了。” 顾清昶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挖墙脚,南夏抬起下颌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些微的警惕。 “您知道我是温总的什么人。” “我知道。”顾清昶对圈内的事儿司空见惯,并不相信会有过客在温聿秋身边留下姓名,“但是总有一天不是,对吗?” 雀儿总会飞出笼子,不会被困在那一方天地,哪怕那个笼子被打造得再华丽。 第66节 连他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会长久。南夏没说出反对的话。 她确实该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即便他们没有那层关系,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个位置上。 谁不想再往上走呢。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面前菜品同往日一样精致,她却觉得没什么滋味。 顾清昶看穿她的心思:“这家餐厅不合你的胃口?” “以前常来,只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他同她开着玩笑:“那看来是跟我一起用餐的原因,先前跟温总在一起一定很喜欢?” 南夏抬眼看他,带着几分疑惑。 “以前在这儿偶然遇见过你和温总。” 南夏点头,知道顾清昶在开玩笑,便附和:“顾总说哪里的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如果说要找原因的话,大概也是因为您长相俊朗,秀色可餐。” 她好听的话张口就来,顾清昶笑:“行,那我就厚颜无耻地当真了。” 顾清昶是个绅士幽默的人,和他相处自然很舒服。 用完餐将她送回华源公府。她打开车门前,他给她递了张名片。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捕猎时最将就的是时机,他不强求,只是说:“别有太大压力,今天的话也不过随口一说,南小姐只当我给你的人生建议。欢迎随时联系我。” 南夏垂眼看向那黑色渡了金的名片,犹豫了半晌,抬起手将名片接下。 “多谢顾总送我回来。” 她拿着包下了车,打开别墅的门。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精致的盒子,她打开看到上面精致的布料花纹,是两件旗袍。 先前温聿秋特意找了裁缝给她做的,一件复古的绿色,另外一件花纹带着水墨。 南夏抬手,粉色指甲拂过精致的衣服。 耳边声音打破她的沉思,收拾卫生的阿姨并没有走,看她的表情有些犹豫:“南小姐,今天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外面架子上的杯子,你看……” 她长睫微动,跟着阿姨走过去看了眼,碎片被堆在一起放在桌子上。 阿姨有些自责和担心,虽说知道温聿秋性格很好,但是她记得这个架子上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和艺术品,随便一件都是拍卖会上千万起步。 不过这事儿也算是事出有因,原本今天她在收拾客厅的东西,温母路过来看温聿秋,没见着人只看见了阿姨。 看见那架子中间摆了个格格不入的杯子,温母看不过去让阿姨将那个杯子换成别的物件。 去替换的时候杯子放在桌角,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南小姐,你帮我看看我要赔偿多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温先生提。” 南夏沉默着,是她先前送给温聿秋的礼物。 偏偏打碎的是它。 阿姨紧张地看着南夏,见她迟迟不开口心里的石头越来越重:“南小姐?” 她抬起眼,像是如梦初醒,笑着说:“您别紧张,不是多值钱的物件儿。” 阿姨难以置信地又追问了一遍,得到确切的答案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件小插曲也就像是一页纸一样轻飘飘地翻了过去。 温聿秋回来那夜,南夏穿着那件量身裁剪的绿色旗袍坐在窗前看书,柔软布料勾勒出窈窕身形,仅是一个背影也足够配得上风情万种四个字。 她翻阅着厚厚的专业书籍做笔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声响。 还是温柔的手掌握住她腰的时候她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出来,也不表达一下自己的惊喜,看到他就拿他当工具人,顺势问他书上的问题,仿佛理所应当。 温聿秋垂眼看她,到底拿她没办法,坐在一旁给她看。 四周静谧,耳边传过翻阅纸张的声响,显现出一种安静的美好。 翻阅了两张,南夏惊呼了一声,腰上力道加重,她浑身失重被提到他怀里,臀部贴着他西装裤下的肌肉。 她觉得哪儿不对。 “不让我收点学费?”温聿秋问。 南夏心绪复杂,想着她今天还想学会儿不想浪费时间做别的事,心里暗暗吐槽他精力旺盛。 但意外的是他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度过这样温和良好的夜晚。 温聿秋看着她的标记,想到前几日阿姨给他发的道歉信息:“上次你送我的杯子碎了?” 南夏“嗯”了一声,只是这物件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他原本想让她再送一个,谁知道她低声开口,笑着说:“你把我送的礼物弄坏了,怎么赔偿?” 想起那天清晨他送的东西被她弄坏,他重新买了几双新的也要问责,这会儿情况颠倒过来,仍旧找他赔偿。 她倒是怎么说都有理儿了。 温聿秋轻笑了一声,声音透着胸腔传得清晰:“骑在我头上不愿意下来了?” 男人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像是甘心做她登云梯:“得,我帮你扶着点儿。” 第60章 南夏喜欢他说话的腔调, 温柔缱绻像是在说缠绵的情话。 他在旁人口中高不可攀不近人情,却愿意用软话哄着她,叫她生出他会对她百依百顺的错觉。 她想,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南夏被他精致五官迷了眼, 止住想亲他的欲望,轻声吐槽了一句。他问她说了什么, 南夏说他是祸国殃民的妖姬,专门过来阻拦她进步。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笑自己怎么变成了她口中的妖姬, 还是笑她的语气。 旗袍布料被揉皱, 他姿势暧昧:“这样的程度, 也算是在魅惑君上?” 她笑着推他, 不让他继续, 否则今天这场景大概不是学习片而是十八禁。 温聿秋陪了她一会儿,后来起身去浴室洗澡, 留下南夏一个人做笔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见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是在老家的父母发来的视频通话,南夏犹豫了片刻接了起来,她好长时间没联系父母, 一时之间有些愧疚。 陪着他们聊了会儿天,又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聊什么也都干巴巴的。 南父说到他最近腰疼,南夏知道自己给予父母的陪伴太少:“你注意身体,记得去医院看看。” 长辈们总是不把身上的病痛放在心上,颇有些讳疾忌医的意思:“这有什么的, 过两天就好了。” 南夏平时会给父母一定工资,她搞不懂也不缺钱:“让你去为什么不去呢, 缺钱的话我打给你。” 说完打开手机给他转钱。 “说得挺好,平时你也不在身边照顾我们,要指望你的时候依靠不上……” 她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唇瓣抿着,明白有些不想跟他对话的意思。 南夏默默听着,听到耳边有脚步声,抬眼看见温聿秋披着睡衣进来。还没来得及示意他别开口,就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纪女士的质问声。 南夏并没有说过自己和温聿秋同居的事儿,为了避免麻烦也一直有意隐瞒,她从小到大都过于独立,不希望父母干涉自己的决定,也不想分享这些。 她知道父母会说什么,他们的思想比较传统,会指责她不检点等。 果然她听到了那头生气的声音:“怎么有男人叫你的名字,这么晚了你们住在一起?” 南夏戴着耳机,干脆承认:“是。” 温聿秋停在门口,看她的神情很认真,大概是和什么重要的人视频,犹豫片刻往后退了一步,将卧室的门轻轻带上。 “你是和你之前提过的那个人?傻不傻啊姑娘,真以为人家会娶你,他们那些有钱人都是随便玩玩的。” 南夏没辩驳:“我是成年人了,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自由?爸妈这是为你好,我们不想你受伤。” 她疲于应对,撑着额头没说话。 “就算人家愿意娶你,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同意你远嫁,远嫁生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不跟白生了一样吗?” 南夏听多了这些话,实在不想跟他们吵,她闭上眼:“妈,我说了我是成年人我有分寸,谈恋爱而已,你为什么就要联想到结婚上面去?”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会结婚?” 她“嗯”了一声。 纪女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听的话咽了下去,只是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还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电话挂断后,南夏起身打开卧室的门,她看见温聿秋站在阳台上抽烟。他单手插着兜,眉眼染上潮湿和倦态。 南夏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有些迟疑地站在那儿,仿佛在她前面的是她难以踏足的另一个世界。 她那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有预感要和他分开一样,没忍住过去搂住他劲瘦的腰,像是不管不顾地彻底拥有他,哪怕只有一秒钟。 “发生什么事了?”温聿秋只觉得她反常,想到刚刚那个电话温声开口。 “没什么。” 他回过身,抬手将修长指尖夹着的烟草熄灭,温热触感碰上她的下颚,微微上抬,想看清她的表情。 眼睛没有红,看起来不像是委屈的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撒娇?” 温聿秋觉得有些稀罕,她素日像只傲娇高贵的小猫,哪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南夏仰头看他,他生得真高。 “好久没见你,都不让我撒撒娇吗?” 温聿秋许久未言语,心口像是被什么抓了一样,那双眸子里生不出波澜,却早已有浪潮暗涌。 他索性将人抱了起来,单手托着她的臀,让她不得已双腿勾着他的腰。 温聿秋问她:“真没有什么事儿?” 第67节 南夏笑了笑:“没有。” 卧室门发出打开的轻响,他将几日未见的爱侣抱了进去。 转眼间已到春末,西府海棠花期刚结束。 南夏有约,下班刚准备走的时候沈雨姝让她送自己一程,说自己的车送去保养了。 她没多想,载人上了车。 街道两边的绿影有茂盛之势。 南夏看着前方专心地开车,偶尔和沈雨姝搭两句话。 她像是不经意间地同她提及:“你今天怎么没跟温总在一块?” “他说家里有点事儿。” 沈雨姝“嗯”了一声,想到最近听到的流言,开玩笑道:“你也不看紧点儿,小心他去偷情了。” 南夏有些哭笑不得,男人要出轨她就算用铁链将人拴住也拦不住吧。她有些莫名,毕竟以她的性格哪儿会说这些话:“你在胡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最近听说谁谁谁出轨了,只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想过结束婚姻。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的人,向来不把爱情当回事,所以随口提醒提醒你,和温总谈恋爱也别太当回事儿。” “……” 南夏隐隐有什么预感,沈雨姝从前向来不说这些话,她喜欢起哄自己和温聿秋的关系。 她没多问,只是说:“那你跟你的小男友呢,也没把他当回事?” 沈雨姝点头:“哪有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当然只是随便谈谈。” 南夏将人送到了地方,沈雨姝俯身看她,嘴唇张了张像是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她觉得对方怪怪的。 沈雨姝说:“我希望你开心。” “你现在有点像偶像剧里的深情男二。”南夏一脸认真地说。 沈雨姝一下子破了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认真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行啦,我先走了。” 她看了一眼沈雨姝的背影,停留了片刻却也没有多想。转而看向约会的地点。 早几日顾清昶约了她吃饭,她原本想拒绝,对方说上次她请了他,这次合该回请才是。 南夏隐隐觉得这是个套路,难怪以他那绅士的性格,上次会任由她请客。 这次地点换了个中式餐厅。 其实上次顾清昶提的意见她连考虑都算不上,毕竟那不是一时的事。所以她今天愿意同他吃饭,并不是因为对他的邀请心动,而是以她的职业在和圈内的人搞好关系。 刚好今天也有空。 顾清昶定了包厢,南夏进去后在他跟前坐下。他抬手为她倒茶,深色茶叶顺着热气浮了上来,在她眼前打了个转儿。 她拿起茶杯抿了口,顾清昶让她品鉴,她笑着说这种好东西让她喝算是糟蹋了,她向来只喝得出来好喝和不好喝。 “如果能让南小姐觉得好喝,又怎么会是糟蹋呢?” 饭局之中,两人也谈到工作,但南夏只谈专业领域的见解,对具体工作内容一概不提及,嘴严实得很。 对他既有礼貌又有提防之心。 顾清昶唇角挂上笑意,也不多问。 两人从餐厅里出来,南夏同他礼貌道别。顾清昶提出要送她,她说不用了,今天开了车。 她唇角挂着笑意,抬眼见顾清昶看向她身后,也不知道是看到了熟人还是怎么。 出于好奇心,南夏下意识地顺着顾清昶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看见不远处高大清隽的男人正在和一位跟他极其登对的女人走出来,那其中那位矜贵冷淡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温聿秋垂着眼同女人告别,女人笑得暧昧,不像是单纯朋友:“温先生,那么说好了,下次再见。” “嗯。”温聿秋同她握手。 她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好此时温聿秋的视线也落了过来,刚好同她相汇。 他们如此巧合地在同一个地点相遇,身边却站着其他的人。 顾清昶笑着说:“看来温总今日有佳人相伴。” 南夏因为面子没因为这句话发火,反倒十分体面地说:“他身边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异性,我不也正和您吃饭呢吗?” “那南小姐的意思是,我也是你的‘佳人’?” 她不知道这些贵公子哥是惯喜欢玩暧昧游戏还是怎么,只是这招在她身上到底走不通。 她没有陪他玩的兴致,脸上的笑意淡了淡:“顾总说笑了。” 南夏向他告辞,转而去开车。 另一边泊车员已将温聿秋的车开了过来,他坐在后座,精致的侧脸浸着光影。 他等着人来质问和解释,却只等到了她的车从他身边经过。 关慎有些迟疑地开口:“温总,走吗?” 温聿秋看着那熟悉的车牌号,眼睑冷淡地敛着,薄唇轻启:“跟上吧。” 第61章 暮色渐渐降临, 云霞晕染着天空,远处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南夏眼前的,仍旧是刚才的场景。明明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人, 明明他们和身边的人也保持着距离, 可是那一瞬间对视,好像间隔了一整个世界。 她前脚刚回到华源公府, 温聿秋的车后脚停在了车库里。 南夏没开灯,她脱下高跟鞋后踩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 屋内灯光亮了起来, 那张明艳的脸展现在他面前。 她就坐在那看着他, 琥珀色的眸子剔透得像漂亮的晶石。 过了许久, 谁也没说话。 其实按照刚刚那个尴尬的情形, 他们好像都该解释些什么。 是温聿秋率先打破沉默,他语气温和:“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他衣袖往上卷了一截。原本只是想为他们的对话起个头, 没想到话说出口却带上了点儿质问的意味。 起初, 南夏的语气还带着打趣—— “我跟您说过我和客户吃饭, 那您呢,温总,我记得您对我说家里有事儿, ”她顿了顿,“那位, 是您的家人吗?” 他也不恼,缓了缓神色坐在她身边。 刚好这时候阿姨送了盘切好的芒果过来,温聿秋拿起叉子想喂她吃,南夏没吃。 “是家里人安排让我见的联姻对象。” 温聿秋嗓音淡淡的, 一句话就像是风雪从窗子里飘了进来,瞬间让空气降温。 她其实心里隐隐有这样的预感, 没想到会成真,她仰头看向男人,听见他对自己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逢场作戏应付长辈,并没有定下来。” 这是他想到的应对联姻压力的办法,温聿秋缓和了语气,抬手碰上她的脸颊:“生气了?” 他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方式有什么不妥,更不觉得他们会为此吵架。 事实上,交往这么久以来他们很少吵架。南夏是个很拎得清的人,即便生气也很少隔夜,看起来脾气不好事实上心比谁都软。 温聿秋以为自己解释清楚了,她大概会理解他,可是那双眼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南夏清醒地可怕—— “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去联姻,对吗?” 而且那天不会远。 他们能有什么结果呢,从一开始就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 她也想继续沉浸在这场美梦之中再也不愿苏醒,可如今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也该醒了。 这场温柔缱绻的梦,做得够久了。 温聿秋在那一刻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他背负着家族的使命,那样情感淡薄的人从来没想过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他没有否认。 从一开始,温聿秋就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那个夜晚注定不愉快。 阿姨隔着玻璃门原本想进来和温聿秋说些什么,无意间撞见两人冷漠地对着,一个脸色比一个不好看。 她深知现在去打扰他们有些不合时宜,往后退了一步将门轻轻关好。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水珠落在玻璃上发出轻响。 南夏是那样明了,她知道他们这段关系从来都不是她说得算。 他是那样温柔合格的伴侣,事事对她上心,哪怕是她工作上的不顺心他也能看出来。 他教她专业知识,带她去拓展圈内的人脉,扶着她站在更高的地方。 吵架的时候他愿意哄,从来不介意说些软话给她台阶下。 可是即便如此,她就真的占领了主导地位吗?他那样的人,即便是单膝跪在她跟前,比她矮上一头,也不会降了他半分身价。 他永远是那个骄傲的温聿秋,京越的掌权人,谁也更改不了。 豪门的公子哥、身价过亿的商界名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么会非她不可。 南夏没再追问,即便她得到了他的承诺又能如何呢,也不过是一句谎言。 他们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成年人之间没有童话。 她突然朝他笑了笑,像海棠花瓣轻柔地落在水面上:“阿聿。” 南夏叫他的名字总是不一样的,叫他的全名是带着点儿娇嗔的意味,叫他的昵称又是亲昵的表达。 只是此刻,那个称呼听上去有些哀伤和平静,甚至带了点慈悲的语气。 第68节 她说,以后要找个比我温柔的女孩儿,不要找像我这样无理取闹的了。 耳边像是有什么清晰破碎的声音,那双漂亮的眼睛笼了一层雾,但是又很快散开。 南夏起身,落下的长发就在他跟前,还没来得及触碰发尾就已溜走,只留下淡淡的香水气息。 外面的雨没下多久便停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潮湿。 寂静无声的夜晚,谁也没能睡着。 自那天之后,虽然没有分开,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温聿秋送过她礼物,是拍卖价八位数的翡翠手镯,配她那件旗袍刚好。她前些时间才在拍卖会的宣传册上见过,他就送到了她跟前。 那样浓郁纯正的绿色很稀有,拿起来欣赏晶莹剔透、娇艳欲滴,光是放在那都是一件艺术品,更别提戴在身上。 她不知道这算是道歉还是补偿。 南夏虽然收下,却一直放在盒子里,没有戴过一次,连带着那件旗袍也没有再穿。 他知道她喜欢评弹,高价请来圈内出名的演员过来为她单独演出。南夏也没买账,她那段时间寻了借口去沈雨姝那儿短住。 好不容易约出来吃个饭,南夏也没怎么说话,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给他脸色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提分手。 就像那天晚上她没有多留在客厅,怕晚一秒离开情绪会外露被他发现。 她知道自己不是铁石心肠,有朝一日离开他总会难过,只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心里那样不舍。 南夏看着他那只修长的手,眸光描摹着他的骨节,听见他尚且温和的声音:“你还要跟我置气多久?” 他话语说得柔和,眼神也柔和,仔细看那温柔的春水里沾染了些许无奈。 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争吵。 “我没在和你置气,所以你也不必哄我。” 这也不是第一次下了他的面子,后来在工作里,他特意组了次聚餐,结束时寻了借口让她送自己回去。 南夏有些疲惫地拨通了关慎的电话,开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知道你今天没事。” 打完后她礼貌地说:“温总,关慎待会儿就来接你。” 他眸光淡了淡,唇角染上点儿笑意,但整个人周遭气压却有些低。 在场不少人目睹了这样的场景,原本还嘈杂的环境安静了一些,有人忍不住偷偷讨论这两人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沈雨姝也看出来两个人最近关系不太好,回去的时候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 南夏想起她先前说过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在拐着弯儿地提醒自己。 窗外光亮落在南夏脸上,她“嗯”了一声。 沈雨姝原本想问问她是如何打算的,偏过头看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眼睛闭着想要入眠,也没再多问。 工作日后短暂的假期,南夏为了出去散心随意买了张画展的票,刚好沈雨姝也有空,便让她陪自己一起。 她其实也没什么心思看画,单纯凑个热闹。 等进去的时候,沈雨姝看到上面挂着的图片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她先前也不关注这些人,不了解今天这个画展是谁开的。 她笑着说:“这儿好无聊,要不然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吧。” “……”南夏也是个俗人,她秉持的观念是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眼。 墙上挂着的风格大多比较抽象,给人一种小众高级的观感。南夏忍不住驻足,欣赏着面前的画。 但沈雨姝一直找着借口带她走,连什么肚子疼的借口都找出来了:“你带我去医院,好不好?” 南夏刚准备应下,抬眼看见一位熟人。那日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但对方气质比较出众,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正是温聿秋的“未婚妻”。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偏头看向沈雨姝:“肚子还疼吗?” “……”沈雨姝见阻止无果,有些尴尬,“好像突然不疼了,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席曼青回过头,刚好和南夏对上,她也花了几秒钟将人认了出来。 沈雨姝有些害怕发生什么修罗场事件,心里正思索着怎么办,只见席曼青落落大方地走过来,站在南夏跟前后伸出白皙的手:“这位是南小姐吗?温聿秋和我提过你。” “幸会,”南夏也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打招呼,不轻不重地握上她的手,“不过温聿秋倒是没提及过你。” “……”沈雨姝腹诽,怎么觉得这对话温和但是有些火药味。 席曼青也不介意她的态度:“没提过吗?我和温聿秋之间只是合作伙伴,希望不要影响你们的关系。” 世家的千金,看上去教养极好,不管做什么都是坦荡的。南夏温和地笑:“不会。” 对方看见沈雨姝,也伸手同她打了招呼。 顺着展出的画作,席曼青同他们一一介绍自己作品的含义和创作的心情。沈雨姝先前听说过这位席小姐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和那些出国镀金的草包不一样,确实有真材实料,不由对她心生敬佩。 而且沈雨姝听说席小姐主修的是金融,画画也不过是她的爱好,她是回来继承家业的。 席曼青同南夏说:“待会儿方便一起吃个饭,今天能见面也是有缘。” 南夏知道她很会待人接物,也不当真:“下次有机会一起。” “好,”席曼青道,“说起来我们认识的契机也很尴尬,等以后有缘分的话希望能做朋友。” 那边还有事儿,席曼青便去处理。 沈雨姝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的气质真是出众,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沈雨姝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要吵起来。” 逛完画展两人原本是打算要离开,也是巧合,临走前沈雨姝看见来了位熟人,不远处进来一位妇人,仔细一看是温聿秋的母亲。 温夫人是来看席曼青的,两人谈话正好在一旁,离他们比较近。沈雨姝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南夏也跟着问好。 对方只回应了沈雨姝的,像是没看见南夏这个人,同席曼青交谈时语气很刺耳:“你最近跟阿聿处得如何?他应该和你很有共同话题。” 席曼青有些尴尬:“才刚认识,很多事儿不好说。” “相处久了阿聿会喜欢你,”她意有所指,“差不多了就可以定下来,阿聿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南夏站在雨幕前,没等到沈雨姝的车,面前停了辆熟悉的宾利。 关慎撑着黑伞下车,请她上来。 她原本不愿意,想了想还是上了车。 隔着雨水,温夫人似乎看到了关慎,她刚想上前,身后的席曼青将她拉住:“阿姨,您不是答应了让我请您吃饭吗?” “我刚看到了阿聿的车。” “您是不是看错了?”席曼青亲昵地勾着她的胳膊,“走吧,我已经订好了餐厅。” 温夫人这才移开视线,席曼青上了车后给温聿秋又发了条信息:“好好哄哄你女朋友。” 另一边的车上。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南夏告诉沈雨姝自己跟着温聿秋离开了,末了将手机扣在膝盖上。 她看着外面的天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水影响,她觉得心口有处也被浸湿。 车厢里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温聿秋说:“晚上回家住吧。”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来之前大概是刚抽了根烟,味道还没 完全散开。 南夏想,他们哪儿来的家呢? 她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个女人,他说他们尚未订婚,假设以后他们结婚了,想必也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也挺好的。 她看着眼前枝繁茂盛的树木,突然有些疲倦,差不多就到这儿了吧。 该认输了。 “不用了。”南夏回应。 温聿秋垂下眼睑,面色淡了淡。虽说他平时在她跟前脾气一直很好,但温聿秋的骨子里到底带着世家子弟的高傲,先前已经被她落了两次面子,这会儿来找她其实已经做出了不符他行为风格的事儿。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温聿秋还没来得及开口,南夏温柔地笑了笑:“温聿秋,我们分手吧。” 那场雨在记忆里尤为湿冷,冻得她没了知觉,她始终没有看他。 那两个字仿佛一场锋利的匕首将两个人的空间利落地分开,隔开了千山万水。 温聿秋久久未回应,冷漠得一如当年初见。他面上没什么情绪,只从眼底能窥见情绪的一角,倒是前面开车的关慎吓了一跳。 她眼神落在那磅礴的暴雨上,声音里带着理智和平静:“就到这儿了,麻烦在前面停车。” 关慎透过镜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两个人,生怕自己这会儿开口成了他们吵架的炮灰。观察了会儿温聿秋的神色,关慎说:“这会儿下着大雨呢,怎么能就这么下车?” 南夏执意要下车,一直没说话的温聿秋唇角扯了扯:“停车。” 关慎连气儿也不敢喘,只好找了个能避雨的地儿将人放了下来,她解开安全带,高跟鞋踩在雨水上。 车门半开着,身旁素来深情的男人隔着雨幕,却是连车都没下。 他清冽的嗓音透过大雨,模糊地传来—— “等你冷静后,给我打电话。” 第62章 南夏记得那场雨格外地大。 冰凉的水珠淋湿了她的裙摆, 霹雳啪嗒的声响充斥在耳边,让她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南夏才慢慢回过神拿出手机打车, 但这时候天气恶劣, 屏幕上显示着排队。 她等待了一会儿,眼前停下一辆车, 车窗降下来的时候南夏看见沈雨姝的脸,对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快上来。” 南夏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上了车, 她想到什么问沈雨姝:“你怎么来了?” 沈雨姝找了个借口:“这不是担心你所以跟过来了吗?” 她因为刚和温聿秋分开, 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只是抬眼看向玻璃上的雨水。 发呆时似有眸光落在她身上, 南夏抬眼, 刚好对上沈雨姝的眼神,对方很快移开, 忍不住问:“你要跟温总闹脾气闹到底吗?” 她其实想劝南夏放弃, 这两年她见的事儿多了, 她开始知道利益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多重要,更别说让温聿秋那样的上位者为南夏放弃家族,这压根就是天方夜谭。 第69节 再陷, 也只会伤得更深罢了。 “我没有在跟他闹脾气,”南夏认真想了想, 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也许,山鸟与鱼不同路。” 或许他们是错交的轨道,是时候该始去各自的方向了。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 沈雨姝突然也觉得很疲惫,好像活着这件事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都有自己的烦恼。 她想安慰南夏,毕竟失恋这件事总是要做点儿什么的。碍于有被温聿秋打断腿的风险,沈雨姝没有提给她点几个男模的馊主意,只是说:“我们去酒吧喝酒吧。” 南夏这两年酒量进步了一点,平时喝酒喝得不多的缘故,听了提议也来了几分瘾:“好。” 去酒吧的路上,沈雨姝一直用欢快的语气同她说话,大概是想用轻松一点的氛围感染她:“待会儿你喝醉了不要怕发酒疯,我不会录下来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南夏说:“我不会喝醉。” 她充耳不闻,仿佛在自说自话:“到时候喝多了我也能抱得动你。” “……” 她索性靠在玻璃窗上,把沈雨姝的话当背景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唇角挂上浅浅的笑意。 很淡,下一秒就被这微凉的雨水冲刷得干净。 汽车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偏僻的地儿,她抬眼时才发现,好巧不巧是她和温聿秋去过的地方。 沈雨姝问她怎么了,她不想扫了兴,跟沈雨姝一起下了车。 外面的雨仍旧没停,南夏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酒品有些恍惚,蓝色的酒液在绚烂的灯光下摇晃,像是一片宽阔的海。 沈雨姝打算舍命陪美女,端起酒杯喝酒,然后开始说着安慰她的话语。 她原本想着的是晚上好好照顾南夏,甚至预想对方喝醉了以后可怜巴巴朝自己流泪的模样。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 南夏只是微醺,沈雨姝却已经开始发酒疯说着胡话,她的脸颊两侧有婴儿肥,染上粉色后更加可爱,扯过南夏吧唧就要亲她,说什么好喜欢她。 还一个劲地说自己没醉,然后开始傻笑,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南夏想到沈雨姝说过的话,打开手机的拍摄过程,将她发酒疯的过程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最后也是她搂着沈雨姝上了车。 代驾师傅朝她问了好,南夏将钥匙递给他。一直到车上,沈雨姝也没能安宁,甚至开始骂起了温聿秋—— “狗老板,天天摆架子给谁看啊。风水轮流转,看我哪天发达了也去使唤他…… ” 南夏哑然失笑。 她将沈雨姝送到了家,贴心地帮她卸了妆,顺便将自己拍摄的视频发给沈雨姝,以便对方明早能收获一个惊喜。 原本南夏正半跪在床前,柔软的头发披在蓝色的被子上。正准备走的时候,沈雨姝拽住她的手腕,突然很偶像剧地说了一句:“别走。” 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卡机嘛”。 “……”看来电视剧看多了。 她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温柔地说:“不走。” 等面前的人呼吸声匀称后,她这才轻柔地将沈雨姝的手拿开。 南夏出来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卧室的门,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什么,她脚步也有点悬浮。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周围安静地可怕。 平和了一整天的南夏打开沈雨姝帮她准备的客房,她突然觉得心口某个地方像是塌了一块。 凉意触碰到手指,她抬起手碰到脸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迟来的醉意和情绪像是冰凉的泉水一点一点往上涌,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所有的缝隙。 原来即便预设好结局,失去那一瞬间的痛感也不会消减分毫。 …… 沈雨姝醒来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闻到香味刚想夸赞南夏贤惠,垂眼看见旁边摆放的私房菜的盒子。 敢情是点的外卖。 她洗漱完跟南夏一起吃饭,两个人对着显然都没有什么精神。沈雨姝脑袋疼得要命,好像被人从后面拿棍子狠狠打了一样。 因为没啥胃口,沈雨姝打了个哈欠,一边喝水一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显示南夏给她发的视频,刚打开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沈雨姝差点呛着。 “这什么?”她明知故问。 南夏:“人类醉酒图鉴。” 沈雨姝压根不敢继续看下去,也顾不上吃饭让她赶紧删了。南夏没听,她过来抢她的手机,大概是因为有密码,南夏也没阻止。 她拿到手机放在她面前,企图用面容解锁,南夏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解锁成功。 沈雨姝赶紧打开相册删除视频,再找到最近删除将视频彻底删除以防她恢复。 做完这一切,沈雨姝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将手机放在原地然后撩了撩头发。 南夏淡淡地提醒:“微信聊天记录里还有。” “……?” 见她还要抢,南夏有些无奈:“现在就给你删了,你吃饭吧。” 南夏打开微信删除了聊天记录,抬手给她看了一眼,刚好这时候她的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通知。 沈雨姝刚好看见:“顾清昶,你怎么跟他有联系?” 南夏收回手机:“你认识他?” “多多少少见过两面。” 她把上次的事儿说了,沈雨姝问:“那你是有离职的想法了?” “有一点。”这也是她当初抗拒办公室恋情的原因,一旦分开势必会影响这份工作。 沈雨姝面露不舍,但也知道以现在的情形再一起工作难免会尴尬:“你考虑考虑,我也认识一些人,改天可以带你去参加宴会拓展拓展人脉。” 南夏其实并不担心这些,她在温聿秋身边这些年认识太多人,想换个环境工作哪儿都可以。 她垂眼吃着饭,沈雨姝见她这副看起来没什么波澜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佯装无事还是当秘书当久了,即便分手也能淡然处之。 周一上班时,南夏回到自己熟悉的办公室,一时有些恍惚。 桌子上的花许久没换,这会儿已经枯萎,娇嫩的花瓣失去了光泽,有气无力地搭在瓶沿上。 她看着熟悉的工作环境和熟悉的同事,不得不承认,和他分开,和这份工作分开,就像是硬生生地在心口挖去一块。 于是打开电脑,敲出的辞职信也只是写了个开头。 南夏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拿着文件准备向温聿秋汇报工作。 她今天的穿着很日常,白色的衬衫扎在深蓝的牛仔裤里,裤脚的开叉刚好露出漂亮的高跟鞋。 也不知道该去夸赞他们谁的工作能力,总之面对着时谁的表情也没有裂痕。她抬眼看他冷淡的表情,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初见的时候。 如何不去感谢他呢。 赠她这一场京春旧梦。 南夏刚想踩着高跟鞋离开,温聿秋叫住了她。他那双眸子像秋日的寒潭一样沉静,素来习惯掌握主动权的人,自然也没有继续哄她的意思。 他只是知会她:“明天要去法国出个长差,一个月左右,机票和酒店我已经提前让关慎帮我订好了。” 南夏似乎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像是故意给她留段时间好好思考似的。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温聿秋又说:“正好你休息一段时间,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的,温总。” 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短暂地对视。 南夏打开办公室的门,缓缓走出来。里面的人想的是维持现状,外面的人想的却是这条路到此为止,他们都不要再饮鸩止渴了。 温聿秋临走前的工作比较多,南夏留下来安排了几日,下班都比较晚。 外面的夏意开始复苏,她进了商场买了几样需要给客户的礼物,拎着袋子出来时她在七楼的拐角看见一家婚纱店。 精致的橱窗里摆放着一件华丽的婚纱,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玻璃窗上映着她修长的身影,无袖的法式蓝色针织上衣上戴着条细细的珍珠项链,她的脸就那样和里面的衣服重叠。 南夏驻足在模特前许久,弯起唇角笑了笑,随即拎着礼品袋离开了这儿。 第63章 温聿秋离开的那一个月里, 南夏租了个短期的房子,也没太注重周边环境就匆忙定了下来。 她回华源公府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遇到来给温聿秋拿文件的关慎,对方看到她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 起初, 关慎有些意外南夏的决绝, 但是仔细想过南夏的性格后又觉得毫不意外。 她和他一样,都很了解温聿秋。 那样的人表现出来的绅士和斯文也不过是来源于家族修养, 骨子里淌着的血到底还是冷漠的,利益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关慎犹豫着要不要劝她, 只是南夏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进来收拾东西时才发现, 这个熟悉的地方属于她的东西那样多, 又好像那样少。 南夏环顾四周, 看到的只有属于他们的回忆, 到最后她除了拿走几件衣服和化妆品,唯一额外带走的只有那只他亲手为她抓的玩偶。 她想起那时将玩偶放在他脸侧, 笑他像玩偶一样冷着的脸。 他先失语, 半晌后眸底沁出几分柔情。 仿佛在问她:开心了吗? 南夏将东西整整齐齐地收拾在行李箱里, 站起来回头望这个卧室时的布置,却也没能看出和她来之前有什么区别。 她想,也许很快那点儿细微的差别也很快拂过, 再然后就像她在他人生里出现的褶皱一样,很快就被轻易地抚平。 她要如何, 在他素来不起波澜的心里留下海啸一样的痕迹呢。 第70节 南夏最后拉着行李箱出来,她看到关慎以后将钥匙交给他:“麻烦你转交给温总。” 关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收:“南秘书,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吧。其实, 也不一定非得到这个地步,温总心里未必没有你。” 见他拒绝, 她缓缓地将手上的钥匙收了回来。 南夏抬起脸,曾经稚嫩的面庞上早就带上了成熟的魅力,她淡淡地笑:“以后多保重。” 她来时开的那辆车停在了温聿秋的车库里,重新又叫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开过来时,热情地帮她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 汽车缓缓驶离华源公馆,出来时正好遇上晚高峰,车在路上堵了很久。 南夏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天空和云朵被霞光染上一大片绚烂的色彩,灯火闪烁,华灯初映。 像是在上演一场盛大的谢幕演出。 新租的房间陈设很简单,只有简单的家具摆设,和她刚刚离开的地方的华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打开衣柜收拾东西,挂上两件裙子后发现自己多拿了一件温聿秋的黑色衬衣,因为收拾得匆忙上面多了几分褶皱。 南夏想到无数个夜晚在他怀里的温度,强忍着掉眼泪的冲动。 恰好这个时候,手边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看见来电显示上写着“妈妈”,抬手接通了电话。 原以为是问候的来电,听到那头的语气,南夏才觉察到不对劲。 纪女士问她:“你这两天能不能请个假回来?” 她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怎么了?” “你爸之前老是胸痛,前几天带去医院检查,说是可能要做手术。” 南夏听出母亲担心的语气,也顾不得收拾手上的东西,站起身翻找自己的证件,一边安抚她:“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买票回去。” 末了又问:“需要钱吗,需要的话我现在去银行给你汇款。” “暂时不用,我这儿还有点钱。” “好。” 她匆忙收拾好东西,买了最近的票往家里赶。 路程漫长,南夏到家前临时处理了几份文件,见到了医院门口匆忙合上电脑。 她给纪女士打电话,终于找到父亲所在科室。纪女士平日里那样强势的女人,看起来却有些疲惫,头发微微有些散乱。 南夏站在消毒水气息弥漫的医院走廊里,突然有些恍惚,原来眨眼间母亲也在变老了。 她叫起母亲,找到医生又咨询了一遍。医生说是冠心病,可以先做个冠脉ct检查。 南夏安慰母亲说没事,让纪女士休息一会儿。她缴费完带着父亲去检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气氛,只是说:“应该没多大事。” 做完检查后医生说是重度堵塞,建议做造影精确检查,如果到时候严重的话就要做支架手术。 南夏对这些并不了解,上网搜索了一下有说这个手术风险性并不高的,也有人说做支架不好。 南夏想了想,要不然带父亲去邻省更为专业的心血管病专科医院。 但南父却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只是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平日里经常这样,觉得问题不大。 “还没多大事儿?”南夏想说点难听的话,又没说出口,她知道父亲一向忌讳那些。 她也不知道他是为了省钱还是其他的原因,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说:“很多病都是平时感觉没什么,去医院一看很严重,你要是现在不去看,以后严重了要花更多的钱。” 显然南夏的话劝动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吧。” “不过,”他又说,“如果到时候能保守治疗还是别手术了。” 南夏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也不愿意去医院打针吃药,那时候父亲会哄她去,没了耐心之后就开始凶她。 小时候的她哭得怎么也止不住,脸颊上挂着露珠般的泪水。 以前觉得他的身影那样高大,怎么现在面前的人却佝偻着身形,看上去那样地沧桑。 南夏给父母定了餐,出来后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她没什么胃口,心口十分压抑。 她突然间想起温聿秋偶尔抽的烟,想是不是那样上瘾的东西,才能压住此刻的烦闷。 那段时间南夏忙前忙后,去邻省的医院挂专家号,带父亲去检查。 纪女士还有工作,没法做到每天都陪着,南夏让她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陪就够了。 她当时是那样觉得的。 可真正送父亲去做造影的时候,才发觉此刻的自己有些无助。 南夏忐忑地在外面等待着结果,做完造影后医生告诉她一根血管基本堵塞,另一根堵塞百分之七十,需要做支架手术。 她站在手术室外,以为自己仍旧会很从容,但是拿到手术同意书签字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即便医生说手术风险不高,而且现在的支架手术已经相对来说很成熟了,她脑海里还是飘过这样失败的案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结束后医生说一切顺利的时候南夏才松了口气。 她一向觉得和父母之间感情没那样深,他们比不得旁的家庭那样能够互相关心,有的只有相互之间的客套,偶尔她觉得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凉的。 可血缘的羁绊是那样难以抗衡的东西,她害怕失去亲人。即便从前他们有凶狠、过于掌控的一面,可在他们生病或者脆弱时,那些施加的伤痕又是那样轻易被淡化。 卫生间的镜子里映照出她泛红的眼睛,南夏整理了一下情绪再去看父亲,她语气故作轻松:“我就说这个没那么严重吧,你要遵从医嘱好好休息,后续饮食要注意,别抽烟别喝酒,少干体力活。” “知道了,你别担心,”父亲笑了笑,“年纪大了,有点病很正常。” 她心底更为酸涩。 南夏出来给纪女士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切顺利,让她和妹妹不要再担心。 南父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南夏在医院里陪着他,她可以短暂地安心一段时间,坐在病房里打开电脑办了会儿公。 幸好温聿秋这段时间出差,她这段时间工作任务不重,否则可能请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假。 她把文件传给温聿秋,末了关上电脑。 南夏坐在病床旁边,给父亲剥橙子吃,南父看了她一眼:“你工作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影响吗?” “没事,老板最近出差。” “那就好,”他顿了顿,大概是不知道跟她聊什么,平时都是纪女士说得多。过了会儿,他问,“你跟你那个男朋友处得还好吗?” 她没回应,只是问:“您觉得我应该继续跟他好吗?” 他犹豫了很久,虽然那些伤人的话他很少说,但南夏看得出来他其实和妈妈的想法一样。只是此时此刻纪女士不在,他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体谅她:“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们能管得了多少,你爸还没老呢,没到让你照顾的地步,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南夏别过脸,眼角微红。 “就是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受了委屈可怎么办。”这句话,很轻。 她听不下去。 医院里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南夏呆的那几天,见到了其他比父亲还要严重的案例,家属的哭声让人觉得痛心。 同时她又一阵后怕,假设这次没来医院,再严重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所幸南父手术后没有什么其他异常,南夏收拾好东西送他回家。 母亲和妹妹等在家里,反复确认父亲没事这才放下心。南夏将行李拿下来放好,找到药物给放好,嘱咐父亲按时吃药。 “爸,你平时注意一点,别让我担心。” 纪女士说话一向强势,也不中听:“你啊离那么远,还好这次不严重,不然下次哪儿赶得回来。” 父亲难得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行了行了,你怎么还咒上我了?” 南夏抬眼:“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请这么长时间的假也不好跟老板交代吧?”纪女士问。 “过两天就回去。” 南夏说完,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她在家里呆不了几天,但是也习惯了,就像她是疲惫的飞鸟,只偶尔在陆地上停留一样。 父亲生病,亲戚朋友得知以后纷纷打来问候电话,南夏那几天最忙的是应付他们。好友姜蔻也很担心她,打电话过来问了很久,要不是工作缠身就立马过来看她了。 大概是琐事太多,南夏内心深处一直藏着的某种悲伤悄无声息地被冲淡了。 离家近的姑姑特意带了点东西过来看南父,南夏说着体面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变成家里那个需要撑起天地的大人了。 一起吃过饭,姑姑走的时候背着父亲叹了口气,感慨:“你爸也老了。” 时光终究不饶人。 相处时间较长的家人,很多时候难以发现家人的老去,可长时间见不到的亲戚,其实更容易看出他的变化。 就像面前的姑姑也老了。 南夏送她出去,姑姑轻声问:“你就没有回来的打算吗?你妹妹还小,你爸妈总的靠得住一个人吧。” 回应的是犹豫和沉默。 姑姑没有再说:“那我先走了。” “您路上慢点。” 她站在门口,看见远处天空上飞过的鸟,想到昔日和父母相处的时光,仿佛在昨日一般。 年少时总想做无拘无束的飞鸟,做断了线的风筝,想离家远一点、再远一点,可现在她也有点动摇了。这命运的牢笼,哪有那样轻易好挣脱的呢。 南夏无端地想,温聿秋,我们都臣服于命运好了。 临走前的晚上,妈妈为她收拾东西,她犹豫片刻后开口:“妈,你说我回来工作怎么样?” 其实家里的发展前景比不上京市,只是漂泊久了她也有些累了。 纪女士有些意外她怎么突然开窍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跟你那个男朋友分手了?” 她没吭声。 其实温聿秋并不是她回来的原因,她离开京越还有很多去处。但是此刻纪女士这样说,她也懒得多解释。 纪女士没多提温聿秋,语气里有些高兴:“回来就好,先把工作安顿下来,之后再给你安排相亲,你也到了年龄,该成家了。” 她眼里沁着平静,半晌后轻微点了点头。 南夏回京市时,也是温聿秋出差回来的日子。这一个月里,温聿秋也没有联系她。 她一直都知道,即便平日里他再迁就她,这段关系她也从来不在主导地位上。 第71节 这几日京市开始升温,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因子。温聿秋这边刚回来调好时差,那边老爷子就让他带席曼青回来参加家宴。 温聿秋喝得有些多,仰在椅子上,喉结上下滚了滚。 耳边传来欢声笑语,他突然有些乏了,找了个借口去阳台抽烟。 眼底映出光亮,烟雾在指尖弥漫开。 烟草燃到一半,身边多了个绿色的身影。席曼青站在他身边,找他借了个火,跟在并排抽着烟。 席曼青看向他,语气淡淡:“这算加班吗?该给的好处,温总记得给。” 商人之间谈的只有利益,这是温聿秋愿意和她合作的地方。 他眉眼染着几分笑意:“自然。” 这场家宴关慎全程陪同,亲眼瞧着温聿秋体面温和地同席曼青谈话,他大概是有些醉酒的缘故,眼神看上去有些温柔。 其实看上去倒不是含情的意味,只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似乎全然不把南夏放在心上。 想想也是,满心只有事业的京越掌权人,又怎么会真的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即便关慎知道,他心里也有些为南夏不平。虽说跟在温聿秋身边的时间很长,但他始终和温聿秋是上下属关系,跟南夏更像是朋友。 温聿秋对身边人虽好,却是带着俯视的意味,他对旁人的温和有礼,是出于森严的家教和血管里流淌的贵族血液。 南夏却是真的关心朋友。 他很想说些为南夏抱不平的话,想了想也只是提醒:“温总,南秘书前段时间回了华源公府一趟,拿走了她的东西。” 透过镜子,关慎看到后座的温聿秋眼神淡了淡,但最后却没说话。 汽车转弯,灯光落在漆黑的别墅前,缓缓行驶到车库后门自后面关上。 温聿秋抬手按在领结上,往下松了松领带。整栋楼的灯光亮起,偌大的别墅无比地安静。 他仰在沙发上,意识已经被酒精侵蚀了大半。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温聿秋推开卧室的门,确实少了一部分东西,但多数陈设没有变化。 温聿秋关上门,重新回到刚刚的地方,闭上眼睛休息。 隔日是工作日。 眼见这一个月时间结束,温聿秋觉得他和南夏之间也该谈清楚了。 她那天说的分开他没放在心上,他也不觉得他们会分开。 这种小打小闹,兴许就相当于用作调情的吵架,没有人会当真。 南夏没躲着他,给他泡了杯咖啡,邮箱里的邮件已经筛选好,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工作也都尽心完成。 只是人好像瘦了,原本就纤细的腰肢看上去更单薄了一些。 温聿秋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见了她拿过来的文件上放着一封辞职信。 他面上怔了怔,没想到她竟会有辞职的一天。这一个月时间里,电话没等到,最后等到的却是一封辞职信。 温聿秋清楚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多重要,不认为她会辞职。 他仍旧是那副冷静从容的模样,眯了眯眼看她,温声提醒道:“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他是在给她提供好的建议,这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她想要的承诺他可以随时说出口,可如果实现不了,这个承诺一文不值。 南夏却笑了笑:“我要回去结婚了。” 第64章 温聿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那双向来洞悉一切的眼神此刻平淡地落在她脸上,似在分辨这句话究竟是否认真。 谁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这样平静地对峙,眼里再也没了爱意。 他们都知晓这段关系不会长久。 温聿秋读出了她要分手的坚决, 他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仍旧那样体面:“我们之间, 有必要到这个地步吗?” 南夏突然想起同他刚刚熟悉的时候,他同样是现在这个表情, 面上的温和挡不住眼底的淡漠, 让人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温总, ”她微微弯起唇角, 平静开口, “这是我认真思考过后的结果,京市太远了, 我父母都希望我回家早点结婚。您总不能, 不放我走吧?” 辞职信放在他跟前, 仿佛他只要签上一个名字他们此生的联系便就此了结。 南夏垂眼,看着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旋开钢笔盖,轻声说:“这几日我会安排新秘书的面试, 到时候会好好交接工作,尽快办理离职。” 锋利的笔尖抵在纸张上, 停顿一两秒后签出了他的名字。 南夏看着自己这么多年无比熟悉的他的签名,头一次觉得如此刺眼。 接过辞职书,南夏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对上男人的眼:“温总, 日后请您珍重。” 没过两日,南夏离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谁都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即便不是情侣南夏也不会轻易离职。 同事没事儿的时候在茶水间议论:“你们说是怎么回事?” “我猜是两个人情感破裂,南秘书就离职了呗。” “情感破裂也不至于离职吧,在温总身边工作虽然说他平日里严厉但是前途无量啊,而且听说温总可是按管理层的标准培养南秘书的,要我我可不离职。” “为什么没人猜是南秘书得罪了温总,被开了呢。” “那得是 得罪成什么样?” 各种各样的言论都有,其中有几个人发挥脑洞说得更为夸张,连南夏带球跑和温聿秋被绿的故事都编了出来。 南夏安排招聘工作的时候,沈雨姝听说了这件事儿匆忙赶过来问她,得到了肯定答案之后她也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我们以后该不会见不到面了吧?” 她眼里带着不舍,南夏笑着安慰她:“怎么会见不着面,现在交通多发达。” 沈雨姝问温聿秋难道就没挽留吗?得到的答案只有沉默,她虽然跟温聿秋沾亲带故却半点没向着他,一副早就料到的语气:“我就知道他是铁石心肠,这么多年谁也不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南夏想,这些年,他心里曾经有没有过她的位置,哪怕有过一瞬间也好。 这几日工作有些多,好不容易得了空同事们说要给她办个欢送会,毕竟共事这么久了。 南夏自然不好推脱。 大家各有各的思绪,有人舍不得地问她是不是一定要走,有人八卦地问她为什么要走,还有人只顾着吃面前的东西。 南夏本来在喝酒,谈起她离开的理由,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当听到有人问她是不是怀孕了的时候,她差点呛着。 “……” 南夏想了想:“确实怀了。” 这下换沈雨姝被酒呛着了,她剧烈地咳嗽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人,刚想拿出手机给温聿秋发消息就听见南夏接着说:“怀了一个蛋糕、一份鹅肝,算不算?” “……” 在场沉默几秒钟,从震惊到无语再到索然无味,整整齐齐地朝南夏发出嘘声。 沈雨姝拍着胸口:“你吓死我了。” 有人问:“那南姐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职呀?” 她脸上的笑意淡去,解释:“我父母希望我回家相亲结婚。” 显然没人想到是这个原因。 “不会吧,你事业心这么强会因为这个回去?还以为你不是个俗人呢。” 南夏勾起唇角,自嘲:“我一直是个俗人。” 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儿并不是靠着无畏就能做到的,多的是需要妥协的无可奈何。 沈雨姝不知道她说得是不是真的,作为朋友她什么都帮不了,只是伸手抱住了她表示安慰。 聚餐结束后,南夏和沈雨姝在餐厅门口告别,原本沈雨姝打算送她回去,南夏说不顺路,更何况:“就在附近,没两步路就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雨姝喝得头有些晕,就先走了。 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什么,南夏走了两步路鞋跟不小心踩到了下水道盖板的夹缝里,她俯下身拔鞋跟的时候突然想到那时抚在她细跟上的那只手。 怔愣片刻,她回过神,恍惚地想,她大概是喝醉了。 卡得有些紧,南夏一时着急,弄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鞋跟。 她叹了口气,又在想,还是这些鞋穿得舒服,坏了也不心疼。 有些东西不合适,终究是不合适。 南夏干脆把鞋跟掰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寻找便利店。 她穿着件牛仔裤,背着包一高一矮地走着,看上去有些好笑。后面的车看到这一场景放缓了速度,车里的顾清昶第一次见平日里端庄的南秘书这样,不由眼底带着些兴味。 跟了两步路,车在她身后缓缓停下。 后排的车窗降落时,南夏看到他的脸,有一瞬间恍惚以为是温聿秋。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砰砰地跳。 “顾总?” 他嗓音温和,眼底带着点儿轻佻:“南秘书,你在这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顾清昶在这儿明知故问,明明外表看上去那样斯文,问的问题却带着坏劲。 南夏当他是瞎子:“蛙跳。” “……” 两人说了一段废话后,顾清昶提出要送她一程,她说不用了:“没两步路。” “怎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女孩子晚上确实会害怕上男性的车,所以顾清昶并没有勉强,他只是随口一说,换来的是南夏诚实的回答:“您看出来了。” “……” “那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顾清昶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了车,没过多久拿了个袋子过来,里面装着一双拖鞋。 南夏惊讶于他的细心,伸手收了下来:“谢谢。” 第72节 “客气。” “顾先生,”南夏对他说,“多谢您前段时间的指点,我已经想清楚了。” 顾清昶原本就对她欣赏有加,还以为自己能多个帮手,谁知道问完后,南夏说:“但我准备离开京市了,所以有些遗憾……” 他也没想到给人劝这么远了:“没关系。” 其实也不是没关系,心里还是觉得惋惜。 顾清昶重新坐回车上,看到南夏已经换回了拖鞋,他发车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看到南夏给他发了笔转账,整一百。 这么点儿钱也要跟他算清楚。 他那样精明的人,看出来南夏不太想跟他有太多牵扯,因而也选择做个聪明人将其收下,免得她同自己较真。 反正以后,也没什么联系了。 但收下来后顾清昶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有一种自己是收了小费的服务生的感觉。 浓重的夜色中,顾清昶的眉眼浸染在灯光里。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发现从后面超过去一辆熟悉的车。 南夏趁着休假好好在床上躺了两天,这才恢复了精气神。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忙起了面试工作,原本以为进行地会很困难,说不定温聿秋那边会卡很久。 她没想到自己拿了一沓面试尚可的简历过去,原本就不参加面试的温聿秋从里面抽出一张,看上去都没看清那女孩儿长什么样儿,他指尖点在纸张上:“就这个了。” “您确定?”南夏总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他抬起眼,反问她:“你不确定?” 南夏这回明白了,他是在放她走。他心里清楚,她不是被圈养的雀儿,他留不住她。 这句确定问得仿佛不止这件事。 “确定。” 南夏将那张被录取的简历拿过来放在最上面,她说着工作上的事儿:“您放心,我这段时间会花点时间教她一点儿技能,顺便交接工作,尽可能不对您的工作产生影响。” 到最后,他们说的也只有这些。 南夏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外面办公的人眸光落在她身上又收了回来。先前南夏虽然已经说明离职的理由,但还是觉得她跟温总之间有什么。 直到下午开会的时候,温聿秋和往常一样坐在主位,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妥。 大家的八卦之魂才渐渐平息下来。 留职的最后几天,南夏同新秘书说着一些注意事宜,几乎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新秘书跟了她几天,差点把她视为人生偶像。 南夏收拾工位上的东西,新秘书有些难过:“南夏姐,我为什么是接替你位置的人啊,要是我能跟你一起工作就好了。” 她笑着安慰对方:“以后有什么事儿就给我发消息。” 说完,南夏突然想起了何老。 记得刚开始自己来这个岗位时,他帮自己帮了很多。几年过去了,没想到那个帮助别人的人变成了自己。 女孩凑过来帮她收拾东西,快差不多的时候女孩看见抽屉里还有样东西:“姐,这还有样东西你没收。” 她帮南夏拿起来。 收拾好东西,南夏离开了公司。她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呆了这么久的地方,心头有些沉。 刚回到家,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温聿秋打的电话。 “喂?” 嗓音那头的声音低沉:“别墅里的东西你都拿了吗?” “我已经拿完了。” 温聿秋说:“拿完了吗?为什么我看,你一件也没拿走?南夏,我送你的东西归属权在于你,你过来拿走吧。” 南夏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玩偶:“不了,没什么珍贵的。” 第65章 电话挂断后, 手机重新回到首页屏幕。 那些俗人眼里珍贵的东西,在她那儿一文不值,她一样都没带走。 温聿秋抬眼, 看见落地窗前的灯红酒绿, 他站得那样高,好像将一切繁华都踩在脚下。 那一刻理智占据了高地。 温聿秋比谁都清楚, 停在这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转眼又到冬天,他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再也没了交集。 温聿秋的世界和从前一样充斥着繁华和奢靡, 像是从前一样有序地进行着。京市的夜晚仍旧那样纸醉金迷, 仿佛她没来过一样。 顶楼里。 温聿秋和席曼青刚聊了会儿合作计划, 新秘书岑涵端了两杯咖啡进来。席曼青看了眼策划书, 随口问:“换新秘书了?” 男人没抬眼:“嗯。” 他面前放着杯意式浓缩,按理来说符合总裁的口味, 但温聿秋的手放在膝盖上, 腕表散漫地贴着黑西裤, 从头到尾没有动那杯咖啡的意思。 原本聊完工作席曼青准备走,刚好晚上有个饭局两个人都要参加,干脆一起去了。 席曼青猜出南夏已经走了,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温聿秋,却没从他脸上窥出任何痕迹。 他双腿交叠, 成熟稳重地坐在那儿,即便是关慎为了避免追尾刹车急了些,他也没什么波动,继续看着手头上的文件。 两人本来也就是合作关系, 凑在一起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讲,席曼青只是将眸光转向窗外, 将安静的氛围延续下去。 也不知道谁找的清雅的去处,寻了人在上面弹着悦耳的琵琶。台上的姑娘穿着高开叉的旗袍,古典气息浓厚。 同人打过招呼,席曼青不由开着玩笑:“弄这排场倒也不用吃饭了。” 等人问为什么,还以为哪儿招待不周,她开着玩笑,示意台上:“秀色可餐。” 一时间周围响起笑声。 温聿秋坐在中心的位置,他微微靠在椅背上,姿态有些漫不经心。 一整场,他只是认真地看着,那些佳肴没怎么动。男人指尖靠着额角,眼底映着远处的场景,眼神不明。 饭后大家说要去棋牌室,温聿秋坐了过去,他牌技好,推到牌后靠在椅子上,眼里没了兴致。 先前席曼青一直坐在温聿秋身边,这会儿不在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温总,您身边那个秘书呢,怎么就换了人。” 温聿秋没应,垂着那双深邃的眼,潮水平静地掀不起波澜,另一人便打趣地笑:“温总多情。” 嘴上是这样说,可京圈谁人不知,他会为了女人一掷千金,可绝情的时候也是真的绝情。 落花再多,温聿秋这潭冰冷的水却从未沾过分毫。 也正如他们所想,温聿秋那样的人,永远将家族和利益放在第一位。 即便那段时间苦难重重,他仍旧在竞争无数的情况下稳稳地拿到了项目。 那边开着庆功宴,南夏正在厨房里切洋葱,她刀工不佳也就算了,以为切两个洋葱一会儿就切完了没事,谁知道辣得一直流眼泪。 纪女士进来看她这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有些无语:“让你切个洋葱把自己切成这样,去去去,出去看电视去,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你做饭了。” 她走出来还听见纪女士在唠叨:“这以后还得找个会做饭的,不然都能给厨房炸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就学不会……” 厨艺小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在家有父母,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下厨的机会。 南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上正播放着财经频道,她抽出纸巾擦干净眼泪,突然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指尖微顿,南夏抬起头,果然看见电视里熟悉的面孔。财经记者对温聿秋进行采访,他对着镜头从容矜贵,认真回答着问题。 画面切换,他在演讲会上接受着掌声。 南夏垂眼,长睫上还沾染着泪痕,因为洋葱的劲儿还没缓过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从前那些风光也有她的一份,可如今他们在不同的世界,再也没有交集。 冬日寒冷,霓虹灯光也未能夜晚染成暖色。 温聿秋喝得有些多,坐到后排座位一直闭着眼休息。 关慎去外地帮温聿秋办事,这会儿坐在司机位置上的是岑涵。她也是第一次送温聿秋,看后座的人闭着眼睛,不好去打扰,于是抬手打开了导航,按着里面显示“家”的位置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聿秋抬起眼看见熟悉的别墅。他已经很长时间都住在酒店的顶楼,今日关慎不在,岑涵就将他送错了地方。 他头有些痛,抬手揉了揉眉心。 岑涵将车开到停车库,解开安全带后犹豫片刻,回头问温聿秋:“温总,我送你上去吧。” 坐在后排的男人怔了怔,面前晃起紫色旗袍的影子,他头更疼了点儿。温聿秋并不想上楼,但已经到了地儿再折腾人也不合适,只是说:“这么晚了你把车开回去吧。” 温聿秋下了车,抬手随意地松了松袖扣。 他这话说得似乎很替人着想,但岑涵只看见上司冰冷的侧脸,他只是出于绅士涵养说这些话,实际上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在温聿秋身边的这段时间里,她始终觉得这个看上去好相处的上司有些可怕,所以听了温聿秋说的话也只是应了下来,没再说多余的话。 虽然几个月没回这儿,但保姆将别墅打扫地很干净,里面的陈设基本没什么改变。 温聿秋换了衣服走到卧室,看见换的新的深绿色床单。是先前他们吵架前南夏买的,到现在一次没有睡过。 她那时厌烦了简洁的颜色,特意买了套绿色,问他喜不喜欢时,他温声说可以,意有所指道:“绿色显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他大概是真的有些神志不清了,眼前浮上她熟悉的脸庞。 她的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宝石一般夺人心魂,沾着泪水时更动人,长睫浸湿,眼前蒙着一层淡淡的雾。 偶尔她会窝在他怀里工作,困意袭来时也不知道是怀抱过于温暖还是什么,安稳地靠在他胸膛上睡觉。 他舍不得叫她便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许久,腰都有些酸了,有些人醒来还埋怨他为什么不把她叫醒。 她总有许多埋怨他的理由,即便是帮她把工作收个尾,她也会怪他不培养她独立工作的能力。 生气时声音也是软的,偶尔气急了身体还会抖,和公司里办事公办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却又都格外地招人。 温聿秋坐了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第73节 也不知道是走神还是什么,不小心用了旁边不属于自己的沐浴露,清淡的茉莉香伴随着空气充斥着整个空间,像是连同回忆一般将他侵蚀。 他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别墅里处处都充斥着别的味道,即便时间过去这样久也难以消散。 温聿秋心里生出几分燥意,披着松垮的睡袍走到露台上抽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透着几分旁人窥探不见的颓态。身后传来声响,温聿秋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扫地机器人开了定时功能,这个点儿还在辛勤地劳作。 那个扫地机器人是南夏买的,刚买的时候她蹲在那个位置同扫地机器人对话,好像人工智能是真人似的。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记得那样清。她挺翘的臀部坐在脚踝上,如墨的长发落下来,被阳光渡上淡淡的颜色。 耳边声响有点大,原来是人工智能不太智能地磕到了死角,也不知道是哪个零件坏了还是什么,一直在那表演撞墙。 看上去不太聪明。 他大概是疯了,觉得那有些像南夏。她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遇到问题总是会死磕,带着股倔劲儿。 温聿秋出着神,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了一大截,滚烫的烟灰掉落到他的皮肤上,灼烧感一下子将他拉到了现实。 他这会儿才觉得酒醒了。 温聿秋过去关了扫地机器人,重新换了套衣服,单手捞起外套往外走。 这么冷的天气,夜色浓重得要将一切吞噬。他重新叫了辆车,坐上去后,报了长住的那家酒店的地址。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夹雪,车窗上蒙了一层雾,原本清晰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天气不好,司机开得很慢。 温聿秋睁开眼,恰好雨刮器工作,车窗上的雨水被清除。他仰着头,喉结上下滚了滚,透过清晰的车窗看见的只有一片浓重的雾。 第66章 这几日京市的天气格外不好, 雨雪雾的天气导致早高峰的拥堵情况更加严重。 公司的人迟到了不少,岑涵也在其中。她匆忙赶到工位上工作,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 出去前岑涵看着那杯咖啡, 有些犹豫地问温聿秋:“温总, 您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直接说的。” 温聿秋昨夜没有休息好, 眼底带着淡淡的疲倦,他认真翻阅眼前的文件, 手指上带着淡淡的烫痕:“暂时没有。” 他的语气里带着的是一视同仁的温和, 只是这丝温和后藏着的是极致的淡漠, 过了许久, 他掀开眼睑:“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岑涵宁愿他骂自己一顿, 也不想被上司这样忽视,“好。” 出来时关慎刚好来公司, 她把钥匙递给关慎,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 关慎才知道她昨天送错了地方:“温总这段时间都住在酒店,他没告诉你吗?” 岑涵有些尴尬:“没……没有。” 但温聿秋也没生气,甚至刚刚提都没提一句。 她忍不住问关慎:“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作为温总的秘书, 她连他住在哪儿都不知道,而且南夏口中的温聿秋似乎并不是这样。 关慎这么多年跟在温聿秋身边, 没觉得哪儿不对:“他要是有意见早就对你发火了,你别想多,温总性格就是这样,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可是, 南夏姐说他人很好相处。” “……”关慎恍然大悟,想起在南夏面前如冰山融化般的温聿秋, 脱口而出,“你当然不能跟她比了。” 见岑涵一脸意外和受伤的表情,关慎感觉自己刚刚的话好像给了她一刀,补充道:“别误会,他们俩毕竟认识这么久了,而且还交往过……” 女孩瞪大眼睛:“交往过?” “……”关慎这才意识到她不知道,有些懊恼自己多嘴,“有那么一回事儿,你知道就好。总之,你也别对自己太高要求,毕竟换做谁也都取代不了南夏。” 他了解温聿秋,又安慰:“温总一般真对你有意见就直接把你辞退了,不会跟你废话的,你就专心工作吧。” 岑涵压下心事,勉强笑了笑:“好。” 这几天温聿秋有个项目要进行,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只是刚好去住的度假村是以前去过的老地方。 陈妄时刚好在,邀请他去台球厅玩。 落地窗外能看到一片宁静深邃的海,和天空连成一片。 温聿秋立在台桌前,慢条斯理地用巧粉擦拭着球杆,手指上那不起眼的伤痕已经没了踪迹。 原本两人还算平和,只是沉默地比拼技术。 过了会儿,温聿秋靠在一旁,不经意间开口:“梁书宜不是订婚了吗,还以为你会一个人躲起来伤心。” 他这话也不是挖苦和嘲讽,只是对于陈妄时性格的了解,知晓对方此刻心情不好,所以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会出来。 但温聿秋无意之中提到的三个字明显是点燃了陈妄时心口的导火索,他解开扣子,轻笑了一声:“我这不是跟你们学习吗?” 陈妄时对着他平和的面庞出言嘲讽,语气里又带着点儿心如死灰:“你分手了,还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温聿秋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他从烟盒里敲出根烟,夹在指尖准备去吸烟室,却被陈妄时拉住。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人,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还以为你们这种人连血都是冷的。” 分明先前满世界秀恩爱,现在抓着他把他当成梁书宜来发泄。温聿秋看向他,劝慰:“难受就回去休息,过去的就过去了,总有一天会忘记。” 时间总是会抹平一切伤痕。 陈妄时眼底有些红,他知道自己不该把气撒到温聿秋身上,但看到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梁书宜,只能转身离开。 温聿秋听见他临走时说了一句—— “也就你这种人才能忘记。” 橙色的霞光落在海面上,将蓝色的海水染成漂亮的颜色,海鸥在水面上展开翅膀,成群结队地飞着。 温聿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海边。 耳边响起候鸟翅膀振动的声音,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曾经来这座城市越冬的旧识。 海埂大坝上有个小姑娘兴冲冲地拽着父亲往前跑:“爸爸,看,这儿有海鸥。” 她不停地重复着真漂亮。 海风吹起她脖子上的围巾,蓝色落在温聿秋眼前,他弯下腰将围巾捡了起来,那小女孩接过围巾:“谢谢哥哥。” 远远地听见她问父亲:“为什么夏天来这儿没有海鸥呢?” “因为海鸥是候鸟,天气冷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温暖的城市过冬,等春天来了他们就会回去了。” “哇,它们好聪明啊。” 温聿秋听着海浪的声音突然在想,她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可爱。喜欢候鸟是因为它们聪明还是自由? 那些飞走的候鸟还会回来过冬,那只回到故乡的候鸟,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海风掀起男人大衣一角,他想起她那时认真地站在自己身边,说要学他将眼前的景象努力地记到脑海里。 想起她脸红着躲避他的眼神,仿佛已经和他接吻。 他突然有些讨厌这些年不拍照的习惯,那些美好的场景总是被他牢牢地记在脑海里,怎么也拔除不了。 一晃神眼前只有咸湿的海风,身边再也没了从前的身影,连记忆里温暖的风都变得那样冷。 原来,故地重游也不过是刻舟求剑。 回京市时,关慎在前面沉默地开车,看到来电显示时有些意外。以往他从来不会在工作途中接电话,但是这次却破了例。 是南夏的回电。 他先前发过微信,让她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后来还打了个电话,当时南夏没接。 其实让南夏回来,不完全是出于他们关系的缘故,他还是不忍心看两人分开。 但南夏这次打电话给他,给的还是拒绝的答案。她说:“对不起,虽然我很想参加你的婚礼,但是大概我不会再回京市了。” 关慎丝毫不意外她会给出这样的回复,他看了一眼温聿秋,故意提起南夏的名字,然后说:“回来吧。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邀请温总参加我的婚礼的。” “我是真的没空,你也放心,到时候会给你多包份子钱的。”南夏非常义气地说。 电话挂断后,关慎透过镜子看了一眼温聿秋,他连头也没抬。早在她离开后,他不止一次提过南夏,都没能得到任何反应。 关慎想,他也该放弃了。 他早就该知道温聿秋不是那种沉浸在情爱里的人,那样冷漠孤傲的温聿秋,怎么会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原本车该开回酒店,但温母来看望温聿秋,关慎就将车开回了华源公府。 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回过老宅,温母过来让他回去看看老爷子,顺便过问他的婚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曼青订婚?” 温聿秋没回应。 餐桌上放着精美的菜肴,但似乎品尝时也没那样可口。 温母知道这也是早晚的事儿,加上席曼青哄她哄得心花怒放,总是安抚她说有其他的安排,她也就没逼得那样紧。 有些话她没说出来,但心里却对温聿秋和南夏分手这件事很开心,她也觉得早在预料之中,所以从未插手过。 她了解温聿秋,知道他有分寸。 下午温母也没急着走,自小温聿秋就很独立,所以两人距离很远。她难得来一次,便多待了会儿。 阿姨在打扫卫生,温母看见架子上摆着个精致的盒子,让阿姨打开,是上次觉得丑的那个杯子的残骸。 “怎么又是这东西,都碎了还留着干嘛,你给它扔了吧。” 她语气随意。 阿姨有些迟疑,她上次原本准备扔的,是温聿秋让她留下来。所以这个杯子想必对于温聿秋来说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温母不解:“怎么了?” 阿姨看向温聿秋,没得到任何反馈,她猜想南夏已经离开,那么这杯子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于是就听了话将杯子扔了。 夜晚下了雪。 温聿秋坐在沙发上办公,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外面雪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 她最喜欢下雪,鼻尖冻得通红也还是喜欢。 手机响了一声,温聿秋打开回了条信息。 回到壁纸页面,余光瞥见照片的精选推送着那年她在雪里的照片。 第74节 他鲜少拍照,几乎所有的人像照片都与她有关。 雪花越下越大。 那样寂寥的夜晚里,他在落地窗前驻足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聿秋找出一把黑色的伞打开门。 他找到扔垃圾的地方,翻了许久找到那个精致的盒子,伞早就被丢到了一边,他那件黑色的风衣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温聿秋蹲着身子拼凑,却发现少了一块。 雪花不停地往下落,几乎要将这座繁华的城市彻底覆盖成陌生的王国。 那样骄傲的人,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狼狈和无助地寻找着已经难以复原的东西的一天。 他翻找了许久,心口也像是缺失了一块隐隐作痛。温聿秋和所有人一样,以为自己永远自持,以为他永远不会离不开任何人,以为自己还能变成原本的自己。 可原来完好无损的外表下早就有了暗伤,一朝发作,痛入肺腑。 京市的雪下得正深的时候,徽州的初雪还遥遥无期。 南夏刚从邻居那打完麻将回来,刚好今天缺人把她拉了去,原本打算让她去凑个数,好骗小丫头点儿钱,没想到南夏不是吃素的。 走的时候南夏还听到他们吐槽:“你这是出去工作了,还是去培训打麻将了?” 南夏:“……” 冬天的阳光十分柔和,她被晒得有些眩晕,想到曾经有人教过她这些…… 她正走着神,听到前面的声音,看见爸爸背着超市里买回来的米往回走,另一只手还拿着好多东西。 他上楼梯的时候有些喘,明显就拿不动了。 南夏赶紧走过去帮忙:“爸,你心脏不好,怎么能拿重物。” “这算什么重物?就是人老了……” 她愣了一下,想到从前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轻轻松松就能拿起来。 他手里的东西被她接过,南夏笑着安慰他:“哪儿老了,你还要活一百岁,现在生点小病,只是给你点休息的机会。而且,你不是有我吗?” 以往这些话她很难说出口,是上次进医院的事儿让她心境产生了变化,她开始害怕有些话不说出来也许也会有来不及的一天。 她也开始真的学着长大,学着去扛难以逃避的责任。 南夏一边拿东西一边提起刚刚的事儿,南父也取笑她:“我看你就是去哪儿培训了,上次跟你打牌你赢了那么多次。” “……”南夏没想到爸爸也这么说,她干脆放弃抵抗,附和道:“嗯,我每天都在培训斗地主,这样才好把你们的钱给骗光。” 这段时间南夏借着离职的机会在家里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压力少了许多,整个人精气神也更好了一些。 她在厨房里帮完忙,在餐桌上看见了一个陌生的阿姨。南夏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对方是亲戚又或者是朋友。 谁知道她坐下还没到三秒钟,对方就开始调查她的户口,从工资到学历到性格,还莫名其妙地说:“不会做饭怎么行啊,你以后得学着做饭。” “……”南夏不知道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看在她年纪跟纪女士差不多大,忍了忍,没跟客人计较。 谁知道不表态对方又得寸进尺,追着她问:“你最近是没去工作哦,什么时候打算去工作呀,工资高不高?” 南夏看了她好一会儿,非常认真地发问:“你是来做人口普查的吗?” “不是啊,哪有人现在来做人口普查?” “那关你什么事?”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纪女士过来打圆场,安慰着破防的大婶,说了一堆好话才在吃完饭之后把人送走了。 “你干嘛呢,人家是媒婆,你给人轰走了。” 南夏这才明白刚刚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问东问西。她完全没放在心上,纪女士的唠叨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前段时间不是听了你的话 见了几个人吗?你怎么又请了个新角色来家里?” 纪女士说:“你还好意思提,见了一堆人没见你有一个瞧得上的,怎么眼光那么高?” 她无奈地反问:“你确定是我眼光高,不是你眼光低?” 南夏承认,她和温聿秋交往过之后眼光自然而然地会拔高。所以她去相亲的时候是降低了一定期待值的,谁知道果然如传闻所说没几个正常人。 她简直不想回想那些人的奇葩嘴脸,前两天见的那个见面的时候说自己不喜欢比自己优秀的女孩,南夏上下打量他:“那看来你结婚挺困难的。” 语气很淡,但是杀伤力极强。 那人恼羞成怒,走的时候还说既然相亲没成是不是这顿饭该aa,南夏径直走到收银台把账单结了,没跟他多废一句话。 “那这么多个都没看上,还能不是你的问题?” 南夏算是看出来了,相亲也不能轻易去,不筛选的下场就是过段时间就会多出她有挑三拣四的毛病的传闻。 纪女士又说:“这还有一个,是个医生,人家可优秀了,你这回再看不上绝对是你的问题。” 南夏学得精明了点儿:“那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先聊聊吧。” “你确定之后会见面?” “会,”她叹了口气,“您别催了,再催我买机票回京市了。” “好好好我不催了。” 好像生怕南夏回去跟人复合去了。 她总算清净了点儿,回房间看了会儿书,没急着加微信。她怕再遇见奇怪的人,更何况相亲一板一眼地互相问对方的户口,实在是让人觉得无趣。 柔和的阳光从窗户外落下来,南夏看了没多久,支着腮帮昏昏入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声,南夏拿起来迷迷糊糊地看了会儿,清醒后才解答岑涵遇到的难题。 她本来不该有义务帮助对方,只是淋过雨总想帮别人撑把伞,她知道岑涵现在什么也不懂,大概率会和当初的自己一样迷茫和担忧。 而那时的前任秘书,也像如今的自己一样帮助过她。 难题顺利解决,只不过岑涵还是听到了诸如“如果南夏在就好了”的话,心里没有落差感不是假的。 她去找温聿秋承认错误,却只见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对她并不关心。 南夏曾经对她说过,温聿秋外冷内热,看上去不近人情但是很少会真的生气。 所以平时在她面前要大胆一点,不管是求教工作上的事儿还是别的什么,在他面前敢于提出问题,他反而会欣赏你。 但此刻她却迟疑了,他深邃的瞳孔里映着雪色,这样冰冷的雪山又怎么会有融化的一天呢? 岑涵犹豫片刻,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好转移话题要给他订餐。温聿秋没什么胃口,便拒绝了。 她说:“可是您不是胃不好吗?如果不好好吃饭会胃病会复发的。” 他觉得这话术熟悉,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告诉你的?” 下班后,整个办公室是那样寂静,温聿秋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他翻开看,里面写着他的生活习惯和性格,“喜欢深蓝色的领带和袖扣,虽然很难相处但实际上确实很难相处,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温聿秋看见她把后面那句话划掉,重新写了句:“是个很好的上司,会为下属着想,跟在他身边能学到很多。” 再往后翻了一页,又在夹缝里用不显眼的字吐槽他是个小气鬼,什么都爱计较。 温聿秋翻阅完,又想起她从前总是撒娇的脸。她会因为他批评了她后想着要不要给她送速溶咖啡、给他的咖啡上加个笨拙的拉花、切水果特意切成蝴蝶图案、她送他如她一般不染世俗的蝴蝶兰…… 她颤抖着抵着他,落地窗上浮上手印,一边骂他混蛋一边死死咬着他。每次帮完她她都不让亲,明明是自己的东西比谁都嫌弃。 她还说,我爱你。 明明那时候,她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没有结果。 温聿秋眼尾浮上暖意,他不自觉地低烧,他恍惚间面前有些晃。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变得冷清,城市也变得那样陌生,被雪盖住的繁华是那样地远。 粉饰之下的太平再也不能维持,他心里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寸寸塌陷。 温聿秋给离开的岑涵打了个电话,他报完目的地,声音清晰地透过电流传了过去—— “帮我订最近一趟的航班。” 第67章 小城的时光总是过得慢一点儿。 夕阳渐渐没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路边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南夏跟着纪女士去公园瞎逛,看着他们放个大喇叭在空地上跳舞,她有些羡慕老年人的活力。 夜晚有些冷, 南夏佩服大爷大妈们的毅力, 她这个年轻人先冷得受不了,顺着旁边鹅卵石的小路先回家。 到家后她取下围巾, 在沙发上躺了会儿,想起要加相亲对象这件事, 她顺手加了对方。 南方没有暖气, 室内除了没有风以外也不比室外好上多少, 她拿起调控器开了空调。 手机响了一声, 是相亲对象给她发的消息:“你好, 我叫盛斯衍。” “你好。” 互相做完基本的问候后就没了下文,这样也好, 南夏不想再和对方互相做户口调研, 尤其是前面几个人的目的性太强, 虽然知道相亲和恋爱总是不一样的,但是那些人说话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后来再想,那种不适感大概来源于, 在相亲的时候大家都奔着结婚去的,很多时候在别人的眼里很像是供人挑选的商品。 盛斯衍又给她发了条信息:“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对我有个基本的了解?” 南夏还没回应, 就见他直接发了个简历过来,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在面试员工。 打开电子文档看了一眼,上面甚至有他的证件照, 对方长相端正斯文,看上去是个正常人。 再看了眼就学和工作经历, 每一条都体现出对方是个高材生,top级别的医学院毕业,目前还在三甲医院工作。 就是这么做自我介绍,让南夏觉得好笑:“但是我不想给你看简历。” 对方语气温和,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人:“也可以,我们还可以有其他了解方式。” 南夏故意逗他:“要有神秘感。” “……?” 见对方一直在输入中,她开启糊弄模式:“如果我们对对方的了解太深,就会对对方失去兴趣,所以我们现在不需要提自己的信息,就随便聊聊就好。” 盛斯衍撩了撩唇角,直觉告诉他对方是个很有趣的人:“好,那下次见面再深入了解。” 南夏应了下来,她还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清净几天,没想到纪女士知道两个人聊得不错,就将见面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 第75节 南夏对这样的举动有些反感,因为她不喜欢父母对自己的控制,尤其是纪女士从小什么事都不会让她做决定,要不然她也不会大学的时候跑那样远的地方去读书。 但是毕竟纪女士已经跟人约好了,她也不好放对方鸽子。 她有时候不理解父母为什么这样执着地插手孩子的人生,执着地将她送到另一个家庭里,就好像他们的脑回路被某种程序固定了,任谁也改变不过来。 到头来还要被“父母都是为你好”的言论绑架,可这种控制的行为好像怎么看都很自私。 纪女士让她吃饭,她说不吃了,等会儿点外卖。 “你是不是在用这个方式跟我抗议?” “是。” 总之家里还是没能维持住先前的平和。南夏已经妥协了很多,她是那样的迷茫和矛盾,既心疼父母又是那样地反感他们。 所以她既认输,又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投降。 约会地点定在咖啡厅里。 前段时间姜蔻说这儿的新品很不错,作为抹茶爱好者,南夏想着刚好去看看。 而且相亲失败的话,她还能顺路去品尝咖啡和点心。 她是个很守时的人,因而已经提前到了地方。刚在咖啡厅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南夏看了眼手表,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你好,我已经到了。” 他问她在哪个位置,她告诉他自己坐在窗边,穿着棕色条纹大衣。 盛斯衍并没有回复,她等待了半晌,面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起眼,看见一个跟他穿着同样色系的高大男生,看上去很斯文:“是南小姐吗?” 对方比照片里更有气质,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有学问。南夏有些意外,站起来同他握手。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南夏刚想点单,服务员上了两份新品,盛斯衍说是听她说要来这儿试新品所以提前点的:“你不介意吧。” “你早就到了吗?” “没来多久。” 南夏没想到他比自己还提前到,一时间对他这样的行为很有好感。 一整天下来两个人聊得都很愉快,盛斯衍举止优雅,谈吐不凡,和她各方面似乎都很合得来。 南夏前段时间被那些奇葩折磨得头疼,一下子遇到了个正常人——准确地来说十分优秀的人,竟然还让她有点不习惯。 聊到感情问题,盛斯衍说:“以前一直专注学业,也没认真谈过几场恋爱,所以我很多时候可能不知道怎么表达,请你见谅。” 难怪相亲一上来就发简历,南夏腹诽。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没谈过几次。” “那你以前谈过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儿的?”他也不避讳这样的话题,“别误会,我就是想了解你的理想型。” “他……”南夏其实已经尽量不去想温聿秋了,但是这会儿突然有人提及他,想到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心口还是像缺失了一块。她笑,“跟你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很坏,喜欢欺负人,不好相处。” 她也不是故意要说温聿秋的坏话,只是每次都会想到他在旁人面前不会轻易展露的那一面。他曾经那样鲜活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盛斯衍面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听起来完全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女孩会喜欢他。他的表情复杂:“那看来我还要努力,只是成为你的理想型好像有些难度。” 南夏回过神,她的头发扎在耳后,松散的碎发落下来,看上去慵懒松弛:“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更何况他也不是我的理想型。” 准确地来说,她没有所谓的理想型,因为爱上一个人总是预料之外的。 盛斯衍听不懂,想要再追问,南夏推着他不让他再问。 经过宠物店时,南夏没忍住进了看了眼,她蹲下身逗弄着宠物,笑得很温暖。 他想起在咖啡店里看见她推门进来,女人米色衬衫扎在深色毛呢裙里,外面套了件格子大衣,衬得身姿修长。她坐在窗边,阳光刚好落在她侧脸上,美得像是一幅画。 很奇怪,认识她以后,总是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相处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分开时盛斯衍原本要送她回去,临走前却接到医院的电话。 他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对不起……”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却没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没关系。”南夏理解他职业的特殊性,“你快走吧,别耽误了你工作。” 盛斯衍一边看时间一边往路边走:“这么晚了你回去小心点,到了给我发信息。” “好。” 南夏目送着他离开,感慨当医生的不容易。 这边离家不远,她想着干脆步行回去,刚好散散步。 走到一条略微偏僻的小道,冷风吹过来,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缘故,往常有点人的这块儿此刻冷清得有些过分。 又走了两步,她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 该不会是被跟踪了吧。 南夏回头看了一眼,只模糊看到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帽子,看上去有些可疑。她想报警,又怕是个乌龙。 慌乱中,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第一时间,她想到的竟然是温聿秋,可惜那个电话永远不会拨出去了。 走了一会儿,她感觉那个人还在身后,给姜蔻打了个电话,还特意提高了分贝:“老公,你在前面接我对吗?” “……”姜蔻忍着笑,但是又觉得这个场合不该笑,“老婆,你要注意安全啊,如果有事我第一时间帮你报警。” 听到好友的声音,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南夏猝不及防被温热的手掌牵住,她错愕地抬起眼,竟然看见熟悉的人站在她跟前。 他身后那个戴着帽子的人同他们擦肩而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她不是独自一个人就放弃了邪念,还是只是单纯地经过。 南夏还握着手机,整个人呆滞地看着他,耳边模糊地传来好友“喂”的声音。 浓重的夜色之中,温聿秋大衣的衣领被冷风掀起,大概是太冷的缘故,他精致的五官染上一层薄红,平添几分脆弱。 他双眼皮的褶皱那样深,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南夏无端想起从前她刚到他身边时他淡漠的眼,而到今日已然恍若隔世。 手机话筒里一直传来姜蔻的声音,她担心南夏出事了,几乎快要报警。 幸好南夏反应过来,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我没事,先挂断,回去再跟你说。” 手机回到壁纸界面,仍旧是从前他们的合照。 南夏抬起眼,眼尾也有些红。 她喉咙动了动,半晌后才对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叫出了他的名字:“温聿秋。” 熟悉的腔调。 还没说出其他的话,汹涌的吻便落了下来。她被迫打开唇齿,迎接他的思念和压抑的情感。南夏往后退了几步,情难自抑地发出羞耻的呻-吟,身体比她先一步回应他。 她没了依托,手下意识地寻找背后可以靠的东西,可双手没能找到依靠的墙壁,反而被他束缚住放在腰后。 “温……” 温聿秋掠夺着她的呼吸,另一只手掀开她的衬衫,指腹磨着她的腰侧。他是那样熟悉她的身体,将已经腿软的她扣在怀里,让她退无可退。 南夏只能看到他的瞳孔里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他看上去和分别的时候没太大差别,好像人消瘦了点儿,嗓音听起来很哑—— “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哥哥都没叫过几声。” 第68章 这段时间她以为远离了那座城市、远离了他, 她心里的情绪就会淡掉,却没想过一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她鼻尖微酸, 还有几分委屈。 冷风刮过脸庞, 她眼睛通红地看他,那副脆弱的姿态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温聿秋, 你放开。”南夏知道他误会了,干脆将这个误会加深, “你听到的, 我有男朋友了。” 是的, 温聿秋不仅听到还看到了。 原本该是前日的航班, 大雪天气航班延误, 直到昨天才到了地儿。他知道她的地址,看到她打扮得得体不知道去见谁。 阳光正好的天气, 他站在咖啡厅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说笑。她抬手拨弄着耳坠, 笑起来时一缕阳光落在她眼底, 光影下眼神叫人发烫。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连眼睛都看直了,呆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后来她跟那个男人看了电影, 烂俗的爱情片也值得她去同他消磨时间。出来后,他隔着来来去去的人群, 看着她站在他的内侧,她身边仍旧有那个护着她的人。 可那个人已经不是他。 纵然知晓,他非但没有松开她,还加深了那个吻。温聿秋原本自持的眸子里染上几分落魄, 揉着她的唇瓣问:“那他知道你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南夏眼里染上错愕,觉得他疯了。 她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响, 似乎是邻居家大妈的声音,害怕被认出来,下意识躲在他怀里。 女人柔顺的头发贴着他的胸口,借着他的姿势靠在他身上。温聿秋喉结上下滚了滚,好半晌后柔和的声音落在她耳侧:“喃喃,回到我身边吧。” 南夏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敲击了一般,她心里名为感性的自己几乎要抛下一切回到拥抱他,可是理性最后却占据了高地。 她短暂地贪恋了几秒钟他怀里的温暖,挣脱他的拥抱,垂着眼轻声道:“可是我们早就结束了,不是吗?” 南夏偏过头,冷风吹过面颊,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温聿秋几乎没见她哭过,抬手将她泪水拂去,就那样和她湿漉漉的眸子对视着。 心口再坚硬的地方也都软了下来,他曾经以为她的离开不会更改任何事情,可原来爱意的深浅要靠分开的痛觉来辨别。 “如果,我要重新开始呢。” 她微微别开眼,不想在他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南夏实在觉得荒谬,将他的手拿开,转身就要走。 温聿秋伸手攥住她的手臂:“你总该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总不可能短时间内解决和你结婚这件事。” 南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脚步顿了顿。 “别辜负席曼青了。” “我跟她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我们早就约定好了,她答应我帮我延缓联姻的压力我应予她其他条件,不会真的订婚。” 她有些错愕,离开前转身看了一眼,那样温柔的眼神,好像他们之间还没变过一样。 南夏心情复杂:“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确定他不会再纠缠自己,那一步退后的时候好像在他们之间清楚明白地划上界限。 第76节 回到家之后南夏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连纪女士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到最后纪女士在她跟前拿抱枕砸到她身上。 “怎么了,妈?” “你电话响多少声了?怎么出门约个会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外面有鬼?” 南夏回过神,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全是姜蔻打来的电话。她赶紧接了起来,姜蔻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儿,我……”她原本想说什么,看见纪女士看着自己,转身进了房间,将门带上:“我遇见温聿秋了。” 姜蔻十分惊讶:“我说你刚刚怎么要挂电话,怎么,你们要上演偶像剧戏码?” “姜蔻……” 她没心思跟姜蔻打趣,聊了两句靠在椅子上,回想着刚刚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身体像是发了烧一样滚烫,身上带着烟草的味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他说要考虑跟她结婚,她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她的心动摇了,她暗自祈祷自己是童话书里的女主角,和他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是,然后呢? 只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何必走到结婚那一步,谁说结婚会幸福呢?他有他的家族,她有她的苦衷,他们又何必一定要为了那一段过去划上美好的句号呢。 这世界上大多的事情都很难圆满,可不一定要圆满才是美好的。 南夏仰起头,原本心里还有对他的怨恨,可现在不想怨了。 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一切,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南夏看了眼,是盛斯衍给她发来的问候短信,他那边已经结束手术,却迟迟没等到她保平安的信息。 她只是犹豫了片刻没回,下一秒盛斯衍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喂”了一声,说自己一切都好。盛斯衍有些疲惫地整理东西:“那就好。” 南夏听着他说着关心的话,想起刚刚跟温聿秋的事儿,多少觉得于心不安:“盛斯衍。” “嗯?” “我想跟你说件事儿,”南夏坐在书桌前,一手拨弄着书籍,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人,刚刚我遇见他了。” 盛斯衍愣了一下,猜到是今天南夏提到的那个人,因为她说起那人的时候表情不太一样,他眸光黯淡了一秒钟,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尽量温和:“是你前男友吗?” 她默认:“所以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虽然相亲不等于谈恋爱,但也是两个人接触着尝试在一起,但是我现在的状态,可能没办法跟你继续交往。” 毕竟今天相处得很融洽,南夏觉得盛斯衍是个很好的人,不想让他以后失望。即便她现在没有并没有和温聿秋复合。 他听懂南夏的意思是,这次相亲就到此为止,不再有下文,随即强颜欢笑着问:“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南夏笑:“那这样吧,我现在给你拒绝你的权利。” 盛斯衍笑了起来:“那看来还是我占便宜了,毕竟还没拒绝过你这样优秀的女生。” 南夏弯起唇角,听到他继续说:“那我们总能做朋友吧,毕竟今天接触下来那么聊得来,我不想错过认识你的机会。” 她没觉得多一个朋友哪里不好,于是答应:“好。” 隔天天气很好,南夏原本想多赖会儿床,结果纪女士早早地把她叫了起来。她一边起床一边希望南昔能早点从学校回家,这样能替自己分担一些,免得总是自己被摧残。 纪女士要去附近的古宁寺祈福,不过她并没有什么信仰,完全就是喜欢凑热闹。假设有人拉她去算命,她也愿意去算,不过倒是因为抠门没怎么被骗过钱。 南夏收拾好东西跟纪女士一起出门,她考虑买辆车,这样出门也方便一些。 到了地儿,南夏拿到香在寺庙前行礼,然后插入香炉。 耳边想响着风声,她站在殿堂外,某些回忆被勾起,在原地晃神了许久。 直到纪女士叫她,她这才回过神。 “你这丫头怎么从昨天开始就魂不守舍的?就算是被鬼附身到这儿也好了吧?” “……” 拜完佛之后,纪女士又对寺庙里的平安符和手串感起了兴趣,南夏陪她去凑热闹,顺便帮她买单。 “你也买个吧,我给你爸买一个。” 她看着面前的平安符,原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一个。 买完后送去开光,两个人在庙里吃了素面。 回去的路上,南夏接到了关慎的电话,他说刚刚跟温总打了个电话,他好像发烧了,这会儿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南夏怔了几秒,大概是本能驱使,她还是给温聿秋打了电话,果然没打通。 关慎给她发了酒店的地址和房间。 南夏跟纪女士说自己还有点事儿,就中途坐出租车离开了。等到了酒店门口,南夏才意识到哪儿不对劲,明明温聿秋发烧了可以通知酒店,让服务生给他买药什么。 她甚至怀疑这是关慎跟温聿秋一起谋划的骗局,为的就是把她给骗过去。 她转身准备走,垂眼看了眼自己买的温度计和退烧药,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敲了酒店的门。 半晌也没得到回应,南夏想他该不会晕倒了吧。正想求助酒店的工作人员,门从里面打开。 男人松垮地披着黑色浴袍,胸口袒露着一大片,肌肉线条让人耳热。南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胸口,刚想吐槽这个人怎么这么穿衣服,抬起眼却发现他面色泛白。 温聿秋看到她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好像下一秒要晕过去。 南夏扶住他的手臂,接触的地方滚烫,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温聿秋。” 她赶紧扶他进去休息,没穿高跟鞋的缘故,她比平日里要多低他一点,扶得很艰难。 但好歹将人带到了床上,她一松手不小心失重跌落在他胸口。温聿秋的手臂将她紧紧搂住,如果不是他滚烫的温度,南夏几乎以为这真的是一场骗局。 他喉结上下滑动,半晌后闷声喃喃:“别走了。” 第69章 南夏并不习惯他脆弱的模样。 明明浑身烧得那样烫, 还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松开。她使劲想把手收回来,却没想到生病的人力气还是那样地大。 “温聿秋。”她叫他的名字,奈何无济于事。 为了照顾他, 南夏只能轻声哄着:“你松开好不好, 我去给你倒杯水。” 没听到回应,她靠他近了些:“阿聿?” 男人这才松了力气, 南夏趁机将手收回来,她去外面倒了杯温水, 回来后翻找自己的温度计:“张嘴。” 温聿秋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意识不清楚地张开唇将温度计含在嘴里。 等测量结束, 南夏拿起来看了眼, 竟然已经烧到三十九度。 “头疼不疼?”她问。 没得到回应, 但是看温聿秋仰在床上,喉结上下滑动, 明显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喂他吃了药, 贴上退烧贴, 想了想,去拿毛巾沾了水过来给他物理降温。 擦到他胸口,她脸颊微烫, 抬起眼却刚好同他对上。她以为他清醒了,没想到下一秒他又闭上了眼睛。 晚上发烧症状会加重。 南夏担心温聿秋难受, 也担心他高烧不退引发其他的病症。 她思考半晌,给纪女士打了个电话,说姜蔻生病了,自己在姜蔻家里照顾她。 毕竟不是未成年, 纪女士也没追问。 她挂断电话,继续给温聿秋降温。 也不知道守了多久, 见温聿秋温度稍微降低了一点儿才放心地出了他的房间,顺便吃了点儿东西。 温聿秋订的是总统套房,南夏找到另一个房间休息,给自己订了个闹钟,等早上的时候再帮他量一□□温。 清晨时。 房间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床上的男人坐了起来,薄被顺着他的动作滑到小腹上。 他扶着头,总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南夏守在他身边,温柔地照顾他。 温聿秋扶着额头,他身上没那样烫了,只是头还是有些沉。他仰起头,唇角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似乎在笑自己病得神志不清。 温聿秋艰难起身,刚想拿起手机打个电话,门从外面打开,南夏将灯打开,见他醒了:“你没事吧,饿不饿?” 她想那么长时间没吃饭,他的胃也不知道不舒服成什么样。可是问完这个问题,南夏迟迟没能得到答案。 明明温聿秋已经清醒地站在她面前,该不会是……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南夏想到这个可能性,快步走到他跟前。她踮起脚跟,手掌贴在他额头上。 那双漂亮又生动的眼睛紧紧落在他身上,接触的皮肤柔软。周遭的空气好像静止住,他下意识抬手握住她的手掌。 意识到气氛有些暧昧,南夏想抽回手,却没能如愿。她抽不回来,干脆放弃:“还烧不烧了?饿不饿,我给你点点儿东西吃。” 温聿秋不吭声,任由南夏拿温度计给他量体温,烧已经稍微退了下来。等她打电话点完餐,温聿秋问她怎么在这儿。 “关慎给我打的电话,为了避免发生血案我才过来的。” 她解释完却没得到回应,温聿秋看了她半晌才接受这个答案:“那你怎么进来的?” “……”南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当然是你给我开的门,你该不会脑子真烧坏了吧,等会儿我走了以后你去医院看看。” 她觉得好笑:“是不是谁敲你的门你都开,万一别人想对你做点什么该怎么办?” 南夏将装着温水的杯子递给他,温聿秋接过,手却触到她指尖,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勾她:“你想做的话,我随时可以配合。” 她被他话里的歧义吓了一跳,怔了几秒慌乱收回手。 原本还想吃个早餐,直觉告诉南夏不能多留,她站起身:“我先走了,你记得吃饭,如果今天还烧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如果我今天晚上叫你的话,你还会过来吗?” 就像从前,明知道他喝了酒那样危险还是愿意送他回去。 南夏吸了一口气,甚至给不出准确答案,原来,爱是明知故犯。 第77节 她指甲嵌入掌心,有些不满他这样说话,好像他们之间她是彻彻底底的输家。她一时间理智丢失,垂下眼睑,轻笑了一声,“温总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又何必纠缠。” 温聿秋自认为向来拿得起放得下,却在此刻没法放下,他刚想说什么,又听见南夏说的话,彻底将他的后路堵死。 “如果,你想消耗我对你最后一丝同情,那你就叫吧。” 温聿秋搭在椅上的手背迸出青筋。 南夏想走,手却被他牵住,她刚准备生气,温聿秋语气温和:“你照顾了我一晚上,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 “不用。” 可温聿秋态度却很坚决,南夏拗不过他。 洗漱完,南夏安静地跟他一起吃饭。看见她手机亮了一下,温聿秋似乎是不经意地提起:“ 一夜未归,你男朋友知道的话不会介意吗?” “反正他也不知道。” 温聿秋有些意外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的东西都没怎么吃。 南夏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想关心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温聿秋换了身衣服,出门送她回去。 南夏真拿他没办法,明明刚病好怎么能开车,但是看他精神还可以,体温也降了下来,没多说什么。 她给他报了地址,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地儿,温聿秋找到停车场停了车。南夏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却没想到安全带被他拽着,没有让她下车的意思。 她觉得他无赖,生气的原因胸口上下起伏,半晌后又平静下来:“温聿秋,你到底要怎么样?再这样我叫人了。” 刚放完狠话,南夏看见不远处熟悉的人影,原来是她妈刚买菜回来。 她骗她妈去看姜蔻,要是在这被逮到了也不知道如何收场。 南夏偏过脸,尽量不让纪女士看见,以为她很快就离开,没想到她还和隔壁邻居聊了起来。 好半天纪女士也没离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她拿起包遮住自己的脸,时不时地往单元门口望一眼,见人走了松了口气。 包拿下来的同时,她抬起眼才发现温聿秋离她那样地近,面前阴影落了下来,唇瓣便被他吻住。 “……”她闷哼出声,双手死死地抵着他的胸口,眼神写满了控诉。 他是不是疯了,在她家楼下强吻她。 温聿秋没松手,几乎轻易地撬开她的牙关,唤起她身体里所有沉睡的欲望。 他的大掌按在她腿根上,像是掌握了她的命脉一般。南夏眼尾泛红,唇瓣娇艳欲滴,一脸生气地看着她。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不可能如此绅士。 南夏挣脱不开:“我说了我有男朋友。” 可这句话半点没唤起温聿秋的良知,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自然不觉得任何人能比得上他,更别说现在有挖墙角的机会。 她也没拒绝不是吗? 假设那个人对她真有那么重要,她又怎么会深夜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房间里。 温聿秋垂眼看她,语气里带着诱哄,似乎全然不在意:“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是亲吻还是……” 南夏攥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侵犯,可仍旧没阻止他采撷,他感受到她的轻颤:“这儿?” 她咬着唇瓣,紧紧夹着腿不让他继续,又羞又恼:“温聿秋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温聿秋是觉得自己疯了,他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读出了她的意思,她只是害怕场合。 空荡荡的心寻求着充实,他声音软得极致,哄着她:“那你想在哪儿?” 那样温存的瞬间过去他们经历过那么多次,有那么一刻,南夏仿佛回到了他们的曾经。 他们的回忆曾经那样美好,身体如此地契合,有时候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读懂彼此的需求。 她又如何能不眷恋呢。 南夏几乎要溺在那双眼睛里,身体里更是带着回应他的本能。 温柔的吻再度落了下来,她发出羞耻的声音,攥着他的手臂轻颤。 沉溺了几秒钟,南夏还是清醒了过来,即便仍旧留恋他的身体,也不能继续拉扯不清。 她被他攥得那样紧,趁着他松开她唇瓣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她力气用得极重,也不知道出血了没有。 温聿秋闷哼了一声。 被咬过的皮肤发出剧烈的痛觉,那时候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那样真切地活着。 “温聿秋,你想做的话我们回酒店。” 他以为她回心转意,然而南夏下一句却是残忍的:“就当是分手/炮,过后再也别见了。” 第70章 她垂着眼睑, 平淡地将那样温情的话说得那样残忍。 温聿秋轻笑了一声,他想到当初遇见她的时候她看上去那样脆弱易折,可后来她做了决定谁也更改不了。 他心里清楚答应她的提议就意味着此生分别, 有那么一瞬间, 他动了耍赖的心思。 南夏望着他,语气带着距离:“你不是也说过, 我们之间,有必要到这个地步吗?” 风水轮流转, 当初说的话正中他眉心。温聿秋要知道从前的理智那样伤人, 当初又怎么会任由另一个自己占据上风。 她释怀开口, 语气和他当时一样体面, 甚至算得上温柔:“温聿秋, 我们好聚好散吧。” 车门被打开,然后不轻不重地关上。 耳边重新陷入寂静当中。 温聿秋点了根烟, 手指随意搭在窗上, 突然轻笑了一声, 只是笑意浸入眼底有些凄凉。 他想起从前有人开着玩笑,说南夏如今有他当年的影子。他将她教得独当一面,于是她再也不需要他了。 回到楼上, 南夏站在窗前看他那辆车,偶有经过的对车有了解的人好奇地朝他看过去。他穿着比平日里随意, 却平白多了几分慵懒,略显病态的脸仍旧那样贵气,看上去不属于这里。 她拉上窗帘,身体还记得为他产生的生理反应, 腿根微微颤抖,她庆幸自己没有在他的攻势下失守, 否则日后便再也纠缠不清了。 明明分开了一段时间,她仍旧没能度过那段戒断期,也不知道是生理方面还是心理方面的。 所以在他碰她的刹那,她身体里的本能被唤醒,想起他手指和唇齿的温度,想起他要碰不碰的撩拨,想起完整契合时他青筋触感…… 幸好最后理智占据了上风。 纪女士从厨房里走出来,问她在这儿干什么:“吃过早饭了吗?姜蔻那孩子病得严重吗?” “……”南夏停顿了一会儿,凭借自己平日的功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管理,“她没事儿,我看她退烧了就回来了。” 想起什么,她补充:“饭吃过了,我就不吃了。” 一上午家里都很安静,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外面传来声响,南夏在补觉,因而没听见。 纪女士看见姜蔻穿了个鲜艳的黄色大衣,整个人气色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也很活泼,有些纳闷地看着她:“姜蔻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蹭饭啊。”她理所应当地说。 纪女士一脸不解:“你不是生病了吗?” 姜蔻皱起眉头,也有些困惑。 “南夏说你发烧,她昨天照顾了你一夜都没回来,怎么你病好得这么快吗,活蹦乱跳的。” “……”作为资深好友,姜蔻立刻意识到南夏出去做坏事拿自己当挡箭牌了,她变脸变得很快,尴尬地笑了几声,“对啊对啊,我昨天是有些发烧,但是不是很严重,主要我想夏夏留下来陪我所以装得很严重吗。现在已经好啦,毕竟我年轻人身体好。” “你可注意点儿身体,这么冷的天气跑来跑去。” 她做了个收到的手势:“好的阿姨。” 姜蔻去了南夏的房间,她没反锁,所以姜蔻直接走了进去坐在她的床头。 等南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发问,姜蔻先说:“刚刚阿姨问我不是生病了吗,你说她是不是挺奇怪的,我哪儿生病了?” 南夏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来找自己,脸色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分外精彩。 姜蔻欣赏够了,等南夏开始着急要起床去解释去,她赶紧把人拽住:“别去啦,我刚刚骗你的,跟你多少年朋友我还不懂你,立马帮你圆谎了。” 南夏松了口气,又意识到好友这么坏,故作生气地看了她一眼。姜蔻可受不了她这个眼神,让人想要就地正法。 姜蔻暧昧地看着她:“跟哪个男人去鬼混了,居然拿我当挡箭牌,你别告诉我是那个什么什么……” 她想了半天那个相亲男的名字,没想起来,索性放弃,接着说:“应该不至于发展这么快吧。” “你想什么呢?”南夏心情放松许多,将腰上占便宜的手甩开,“是有人生病了。” “有人生病了,你就照顾他一晚上?”如果是异性,能做到这程度,那关系也能跟做坏事的关系差不多了。 直觉告诉她不是那个相亲男,她脑子里冒出一个人的名字:“该不会……” 两个人毕竟认识那么久,说话即使说一半对方都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南夏“嗯”了一声。 “他不是在京市吗,来挽回你了?”姜蔻看透她的心思:“人家一生病,你就紧张地跑去看,完全没想这是不是一出苦肉计?” “确实烧得挺厉害的。” “嗯,那他为苦肉计付出还挺多的。”姜蔻一本正经地分析。 但姜蔻之所以能和南夏做这么多年朋友,因为她很善解人意,就像先前南夏纠结要不要跟温聿秋谈恋爱,她也说遵从本心。所以她没有无脑地劝他们分开,而是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思考了几分钟,然后微微歪过头认真地问:“你是怎么想的?” “长痛不如短痛。”其实一开始他们这段关系就不该开始,开始已经是个错误,再沉迷下去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姜蔻知道,她比谁都清醒,所以也没有再劝。转而过去抱住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很难受,想哭就哭吧。” 有的时候人其实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一个人的时候没觉得有多难捱,但在旁人轻易洞悉你的脆弱,在向你发出心疼的讯号之后,突然间就想哭了。 所以平静了那么久的南夏,心里建起的高楼轻易地在这一瞬间崩塌。 她抱住姜蔻的手臂,鼻尖有些酸,眼前逐渐朦胧起来:“我知道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也知道我们迟早有一天要分开……” 她已不必再说,因为姜蔻懂她的意思:“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真挚不变的感情,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不也挺好的吗?” 第78节 南夏垂下长睫,唇角染了点笑意,温柔又慈悲。是,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不是该明白,人生总是在不断地失去吗? 能在这段短暂的旅程里尽兴地爱过一场,没什么可惋惜的。 因为姜蔻“生病”的缘故,午餐十分丰盛,还都是姜蔻爱吃的菜。 原本还觉得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咒自己十分不义气,没想到这会儿还能“因祸得福”。 纪女士瞧着她那阳光灿烂的模样,疑惑地喝了口水,大概是真的搞不懂怎么会有人生病了气色这么好。 吃饭到一半提出不解的点,姜蔻还找补:“阿姨你知道,一般发烧都是晚上比较严重,现在天亮了我就好了。” 纪女士:“……” 姜蔻朝南夏使了个暧昧的眼色:“而且某个美女在床侧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当然好得快。” 南夏假装听不见,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姜蔻是在打趣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温聿秋。 饭快吃完,纪女士想到什么:“你在家既然没什么事儿就抽空和小盛出去玩玩培养一下感情。” 南夏想起盛斯衍的存在,刚想跟母亲大人解释一下他们的相亲没有成功,她甚至做好了被说教的准备:“其实我们……” 没想到被打断:“他昨天还跟我讲你很优秀,你们相处得也很好,那就再熟悉熟悉。” 南夏原本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她没想到盛斯衍会这么说。兴许是盛斯衍觉得相亲麻烦,想找自己当挡箭牌,这么想着,南夏就没有拆穿。 姜蔻听到这话在一旁笑,南夏给她夹了块虾,示意她赶紧用食物堵住自己的嘴。 等姜蔻离开后,南夏给盛斯衍打了个电话,他也确实是她想的意思:“我这个岁数家里催得紧,实话对你说,其实我现在满心都是工作,对恋爱没太多的想法,所以你就帮我应付一下家长吧,下次请你吃饭。” 南夏笑得无奈:“这饭该我请,我最近被催得头疼。” “家长都是这样,”盛斯衍嗓音很温和,“你还年轻,其实暂时也可以不考虑这些,不像我……” “你也只是比我大几岁而已,语气像是半身入土似的。” 愉快地交谈了一会儿,盛斯衍顺理成章地让南夏请他吃饭,也好应付父母。 她已经给出了承诺,自然应允。 只是后来出了点儿小意外。盛斯衍临时接到爷爷的电话,要去参加公司开业的剪彩仪式,定好的午饭变成了晚上。 “抱歉,我已经拒绝过了,但爷爷还是坚持。”只是盛斯衍并不从商,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意义是什么。 “没关系,晚上吃也一样。” “开业典礼我一个人参加枯燥得很,若不然你来陪我参加午宴,下午我们再去逛逛?” 盛斯衍提出这个想法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南夏未必愿意,没想到她也没当回事儿,只当出去散心,随口应了下来。 当天盛斯衍来接她,他说还以为她会拒绝,南夏说:“最近心情不太好,刚好出来散散心。” 还可以看看表演。 盛斯衍很想知道她有什么心事,但是她没主动提他也就没问。 车内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一声。 南夏拿起来看了眼,是关慎发来的消息。温聿秋是不是苦肉计她不知道,但是关慎绝对是在替温聿秋使苦肉计,一会儿说温聿秋病得很严重,一会儿又说温聿秋到现在还没回京市,为了她连公司都不要了。 她懒得搭理,给他发了结婚的份子钱,除此之外没说别的话。 关慎知道她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将手机开了静音扣在膝盖上,想着应该不会有多大事,人都清醒过来总不至于不知道去医院看看。再傻的人,下雨也知道往家跑。 南夏转而又想起他忙起来不太会注重自己的身体,想想还真有可能。 盛斯衍看向窗口:“你看这一片开了很多新的商铺,城市建设越来越好了。” 她抛开心事:“确实比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繁华不少。” 聊了会儿校园生活便到了地儿,盛斯衍要剪彩所以坐在第一排,他给她安排了第二排的位置,弯腰告诉她如果待会儿觉得枯燥无味的话可以提前离开。 她微笑着说好。 看过了表演活动,南夏抬起手随着其他嘉宾一起鼓掌,她脸上浮现着笑意,看向台上西装笔挺的盛斯衍。 掌声还未完全消散,她看见了那个无比熟悉的人站在盛斯衍身边。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外面罩着同色大衣,禁欲清隽,修长的身形让他一出场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隔着人群,两个人的视线轻易撞上。 她明明和他离得那样近,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从前能站在他身边,如今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南夏原本停了下来的手掌重新若无其事地合上,和旁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红色绸缎横在嘉宾跟前,温聿秋拿着剪刀,同其他人一起将绸缎剪断。 旁边的礼仪小姐过来,男人抬手将金色剪刀搁在了她们端着的盘子上。 剪彩结束后,盛斯衍的爷爷拉着他到温聿秋跟前:“这位是京市来的贵客,你来认识一下。” 温聿秋认出了他是谁,也终于明白南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同对方握手,唇角挂着极淡的笑,只是眼底却仍旧是冷的。 南夏坐在那儿没动,内心也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担心温聿秋会过来纠缠她,但是温聿秋并没有,除了先前遥遥的那一眼,他们之间没有更多的交集。 想必是那天的话说得太明白,他完全听了进去,自尊心那样强的人,自然也做不出纠缠的事儿。 温聿秋同盛斯衍站着交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温聿秋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南夏担心他们谈及自己,走到盛斯衍跟前预备找个借口带盛斯衍离开。她原本只是想当温聿秋是陌生人,只是他气场太强,在她跟前压根没办法让人忽视掉。 硬着头皮准备说什么,倒是温聿秋先开了口,是口吻极其平静的“南小姐”,仿佛将那天的话完全听了进去。 盛斯衍很惊讶:“你们认识?” “前几日才见过。”温聿秋语气平常,视线却落在她身上。 刚刚还觉得他已经放下的南夏顿时脑海里警报拉响,他说的是她为了照顾他跟他呆的一整夜。 南夏干脆附和他,想看看他究竟要怎么样:“是见过。” 温聿秋读出了她想掩饰这件事,垂下眼睑,情绪掩藏得彻底。他没有继续提那天的事儿,听起来就像是他们偶尔见过一面,仅此而已。 那一刻她说不上是心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也是,南夏先前在京市工作,你们认识很平常。”盛斯衍说。 她潜意识里想避开温聿秋,不想任何表露在脸上的情绪露出丁点儿的破绽。于是仰头看向盛斯衍:“我们现在走吗?” 盛斯衍为难地看了她一下,思考半晌后说好,他低声同她说:“这样,你先去车上稍微等我会,我去同我爷爷还有那些贵宾去告个别。” 说着男人朝温聿秋颔首,手虚扶着南夏的肩膀,带她去不远处的车上。 温聿秋垂着眼睑,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心里对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存疑,可分明南夏的表情是在害怕他揭露些什么,反而有点坐实的意味。 所以呢,她害怕那个男人知晓他们的过往,害怕因为他失去另一个人? 小城的冬天有些湿冷,虽说温度没有北方低,寒冷却有些无孔不入的意味。 温聿秋拢了拢大衣,将视线收回。 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想同盛家长辈告别的时候刚好听到盛斯衍跟对方说:“朋友还在等着呢。” “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暂时还是朋友。”盛斯衍回答得含蓄。 盛爷爷懂了:“看你一刻也坐不住那样儿,去吧去吧。” 温聿秋听着盛斯衍说着谢谢诸如此类的话,风吹得有些大,让他听到的声音都模糊起来。 好久之后才听到面前的人问他怎么了,他平淡地说:“没什么。”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变化。 仿佛刚刚所听到的话语只是平静的潭水上落下的一片轻飘飘的落叶。 温聿秋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大概是因为风大的原因,他点了几次火也没能点着,干脆把烟收了起来。 南夏在车上坐了会儿,不一会儿盛斯衍上了车,身上还带着轻微的寒气。 她知道以后很难跟那个人见面了,但还是忍着,没回头。 汽车驶出一段距离,因为餐厅是新开的,所以盛斯衍让南夏帮他开个导航。 她低头设置,还没找到准确的地址,身体由于惯性狠狠地往前倾,耳边响起剧烈的刹车声响。 她稳住身体,下意识地往前看。 前面不远处横着一辆车,看上去并不是意外,因为车里坐着的是温聿秋。 南夏看着他下车。 先前所有的不动声色此刻都化成惊涛骇浪,汹涌得像是要将这座城市都颠覆。 她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情绪起伏,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基本不会做这样失控的行为。也不顾危险和秩序,就那样将车横在了他们跟前。 她出神间,玻璃窗前已站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南夏打开窗户,听见他微哑的嗓音:“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分开的理由?” 虽然盛斯衍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却清楚地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他看向南夏,希望她不去下车,可是事与愿违,她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面对某种事实,解开了安全带。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温聿秋让她上车,想起上次他的逾越举止,她拒绝了,在不远处找了个清净地方跟他谈。 小城的风实在太大,她那样消瘦的身影吹得有些摇晃,脆弱得好像马上要飞走一样。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 冬日的风吹过来有些冷,温聿秋看见她脆弱泛红的鼻尖,想起初见时她还对自己有畏惧之心,后来恨不得骑在他身上。 只是现在…… 他脱下黑色的外套盖在她肩头,做了早就想做的事儿。 南夏有些意外,接着被他身上熟悉的沉木香完全包裹了起来。心口也像是有一阵暖流淌过,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和柔软。 “不是最怕冷吗,”他问,“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她原本还打算同他对峙,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原来她还是那么爱他。 “阿聿。” 第79节 南夏没再叫他生分的称呼,好像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都缓和起来。 温聿秋见她微微低下头,头发被风吹起来挡住了半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想要包括她所有的委屈,控制了力道才没让自己的情绪那样外露:“冷吗?” 他听见她声音里都有了颤音。 “盛斯衍确实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一直心里有你,”南夏贪恋着他怀里的温度,“担心你高烧难受、担心你不去医院,担心你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担心你皱眉。” 他没想到她会承认得那么干脆,其实南夏也没想到,她也以为自己会过来跟他吵一架,问他是觉得自己赢了吗?说些气话告诉他即便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可现在却迟疑了后悔了,迟疑既然爱他为什么要伤害他,后悔一直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没能好好告别。 温聿秋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他来不及有失而复得的情绪。因为南夏接着笑了笑—— “可是阿聿,你不是比我还清楚,我们走不到最后,不是吗?所以不论你有没有未婚妻,我有没有男朋友都不重要。” 是他始终没搞清楚他们之间的症结。 南夏从他怀里挣脱,迎着风,眼尾泛着薄红:“我们都是红尘中人,即便看上去云泥之别,也是殊途同归。你有你的家族,我有我的顾虑,所以注定走不了同一条路了。” 此刻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反倒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温聿秋站在她跟前,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清晰地离去。 “阿聿,好像我们也只能认输了,”南夏将外套脱下来整理好放在他手上,“不如就在这里为我们的曾经画上一个美好的结尾吧。” 她尽量不表现出难过的情绪,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在庙里求的平安符,也一同放在他手里,说是前几天在庙里求的,她不信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他,“以后没有我的那条路,你要照顾好自己。” 南夏始终没直视他的眼睛,交完东西后转身离开,并不知道身后人露出的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远处盛斯衍在等她,他一句话没有问,因为光看他们的表情和动作自然能猜得出来大概的情节故事。 他开了车过来,打开车门让南夏上车的时候看见远处的男人仍旧站在原地,大衣被风掀起一角,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第71章 盛斯衍无从开口。 他方才从长辈那了解到温聿秋的家世有多显赫, 他难以望其项背,他也猜出那人就是南夏拒绝他的理由。 盛斯衍该到此为止,可偏头看见她脆弱的模样, 心里生出几分怜惜。 那点连爱都算不上的火星不至于燎原, 却也足够让人明知故犯、将错就错。 吃过饭后盛斯衍送她回家。 不远处的红灯变成绿灯,车辆却寸步难行。前方的路段发生了追尾事故, 一辆又一辆的车形成一条缓慢移动的河流。 耳边不断响起喇叭的声响,和车内缓和的轻音乐和在一起, 让人觉得烦闷。 车辆缓慢地向前移动, 也不知道何时能抵达目的地。 坐在副驾驶的南夏只是出神地看着前面的车,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下一秒车到了路口, 盛斯衍打了方向盘, 改变了原本的方向。 她看向窗外:“你是不是走错了?” “没走错,”盛斯衍换了挡:“我们去个地方。” 南夏接受着路线的偏航, 眼见着面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盛斯衍的目的也明朗起来——想跟她去山上看日落。 作为本地人, 南夏也不是第一次去, 只是那样壮观的景色不论去多少次也不会减少对它的惊叹。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坐了索道上去。没一会儿就到了山顶,刚好看见了晚霞。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树木上, 渡上一层漂亮的光影,南夏看见不远处天空的颜色, 注意力被大自然转移了过去,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很多美景完全不能用言语去描写它的震撼,南夏站在那儿看太阳一点一点儿落下去,感受着每个珍贵的瞬间。 大多游客都在拍照, 盛斯衍问她怎么不拍,还热心地表示:“我可以帮你。” 她听到这脱口而出:“我记在脑海里就好了。” 等说完才有些恍惚。 原来两个在一起的人真的会互相影响, 等分开以后自己身上就好像带着他的一部分,而要将那部分完全剔除势必要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 盛斯衍见她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她说没什么。 落日的景观结束,索道还来得及下去。两人又坐了索道下山。其实这么折腾来了一趟,完全可以再看个日出,但是盛斯衍没提。 他那样的绅士,自然不想给南夏的家长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他们现在只是刚认识的关系,怎么能一起在外面留夜。 盛斯衍送她回去休息,刚好遇到纪女士,还礼貌地下车打了招呼。 纪女士自然对他很满意,于是一进门就对她说要把握条件这么好的,不然错过了下个就难遇了。 以她的逻辑,男人就像是食堂里的饭,即便是不好吃,去晚了也是打不到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天天那样着急。 南夏早就知道跟她吵架只会浪费情绪,她今天有些累,只是冷淡地说了声“嗯”就去洗澡了。 温聿秋离开一个星期后,徽城下了雪。 初雪来得突然,甚至感知不到任何预兆。雪势很小,像是一层碎花瓣随意往下落了落,铺了浅浅的一层。 仿佛像是有什么仪式感的厨师,看差不多时间到了就撒撒盐,差不多意思就行了,压根不管是不是立马就化了。不似北方的雪,总是那样磅礴。 南夏趁雪停了之后出门买了点儿东西,从超市回来的时候远处传来响声,天空上璀璨的烟花骤然炸开。 这儿和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有太多太多不同,这儿是那样地慢节奏,连走路也不用太着急。 南夏也是现在才完全适应过来,她其实心里还存着点不甘,跟母亲屈服的不甘,生活在这座小城的不甘。但是那丝最后的不甘最后还是被这场雪埋了起来。 投降吧。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 新年将至。 温聿秋回来后去了一趟灵云寺。 家里人信鬼神之说,温聿秋自小受影响也对神佛有敬畏之心,会跟着家人来拜一拜。 只是他每次来对神佛都无所求。 出生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公子,长这么大顺风顺水要什么没有,更别说他那样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觉得一切唾手可得,又何须去求神佛。 这还是头一次,他去求了签文去找大师去解。那人告诉他:“万事随心,心有皆有,心无皆无。先生若是能放下执念,未来必然是一片坦途。” 他执着地说若是放不下呢。 面前的人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世间事难万全,没有人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圆满,舍弃才能得到,放下方得圆满。” 温聿秋站在古寺之中,眉眼还染着病意,独自驾着车下了山。 回到京市过后,他的高烧早就已经好了,如今只是轻微的咳嗽。可他却恍惚觉得自己仍旧高烧不退,烧得 神志不清。 烧得不再像他,又像是真正的他。 他离开那段时间,温夫人得知了此事,在他回老家时问了一嘴,温聿秋只是说自己出差去做了些事儿。 温聿秋一向事业为重,他的母亲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倒是温辞让从圈里知道了一些传闻,外面传得纷纷扬扬,说是温聿秋把那位秘书给甩了,还赶出了京市。 总之将南夏描述得有多凄惨有多凄惨。 可今天温辞让瞧见大哥的状态却觉得有些不太对,他虽说平日里也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但平时看着身上带着点意气风发,如今却有些失了魂儿。 温辞让被自己的形容词吓了一跳,他其实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用这样的词去形容温聿秋。 现在这个情况,看着倒像是他大哥才是被甩的那个。 温辞让想了想,主动走过去问温聿秋:“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以往按照温聿秋的性格,大概会笑着看他,说一句:“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但是如今,他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辞让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但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躺平即是真理,他也不需要多努力。他甚至不明白大哥那么努力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可现在温聿秋明摆着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但是他问温聿秋却不愿意跟他这个手足兄弟分享,这足以证明他是真的没用。 头一次,温辞让对自己的无用感到挫败。 他把沈西音叫过来说这件事的时候,沈西音非常好笑地补刀:“你也知道自己没用啊。” 她直接打电话给了关慎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温聿秋只是失恋了虽然有些惋惜两人分开,但是也没有觉得这件事对于温聿秋来说很重要。 “我觉得你有点大惊小怪了,聿秋哥总不能因为失恋要死要活吧,我上次失恋我都挺过来了,他能挺不过来?” 温辞让也忍不住补刀:“单恋也叫失恋吗?” “……” 两个人追打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等累了之后,沈西音说自己要去休息:“你没看到梁书宜分手时也是一脸冷漠,聿秋哥跟他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意。过段时间,他可能连南夏是谁都忘记了。” 想到南夏,她一时感到有些难受,毕竟平时也没见过温聿秋在谁面前那样真实过,私心自然希望两个人在一起,但是很多事还是本人去决定的,他们外人又怎么去插手。 “散了散了,去睡了。” 她都能走出来,自然觉得一向理智、心里只有他的家族责任和事业的人,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于是两人的临时团伙就这样解散了。 没有人觉得这对于温聿秋来说是多大的一件事,更何况他是那样地不动声色,照常工作和生活,像是一片广阔的大海,无论什么样的石子落进去也不会掀起波澜。 于是听闻温席两家要订婚的消息,没有人感到意外。他们的那段往事早就藏在岁月那本厚厚的书里而后被束之高阁,再没有人记起。 那年温家的家宴格外热闹,往年在国外过年的叔叔也回了国,闲聊时问起温聿秋的事儿,温母说他就快要订婚了。 后来更是接着这个契机商讨订婚的事宜,说起什么日子比较好,到时候也好订酒席和礼服。 “席家是名门,那位席小姐我也见过,端庄大气,自然这些是含糊不得的。” 温爷爷也满意点头。 温聿秋端坐在那儿,看上去没什么反应,薄唇轻掀刚想说些什么,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起身致了歉,去了外面接电话。 温辞让的眸光还落在他身上,一旁的沈西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凑过去同温辞让轻语:“聿秋哥果然还是铁石心肠,对谁也不例外。” 第80节 她垂下眼,无端想起了陈妄时,这两人,一个不该专情的人偏偏执迷不悟,另一个不该薄情的人却偏偏冷清寡淡。 温辞让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温聿秋确实太平静了,他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想来还是自己操心过了头。 成年人又有什么感情是放不下的。 过了会儿温聿秋坐回了位置,他听着周围人的言语,眉目间的颜色有些淡然。 温夫人问他:“阿聿,你觉得订婚安排在什么日子合适?我和你爷爷觉得,这事儿应该早点定下来比较好。”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向来理智清醒的温聿秋早就做好了决定,或许比现在还早。他想起那日去寺里大师说的话,舍弃才能得到,放弃才能圆满,大师原本想劝他放下爱情,他却得到了另一个答案。 袖扣不声不响地磕在绒布上,男人说出的话语是如此轻描淡写、掷地有声—— “这场订婚宴,取消了吧。” 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起来,可怕的寂静弥漫到了每一寸空气,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最后还是温夫人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作为京越的继承人,和席家联姻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比谁都清楚最符合利益的是哪一条路,可是被理智占据近三十年的温聿秋突然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那场名为爱情的高烧来势汹汹,烧得他神志不清、难以退热,可即便如此,他却甘愿久病不愈。 温聿秋平静地说:“我已经和席小姐说过了。” 温夫人经历了一场骗局,如今突然间如此她难以接受,不由抬高嗓音:“那你想和谁订婚,那位南小姐吗?” 这还是第一次她提起南夏。 原本觉得微不足道的人却好像是一只蝴蝶,稍微振动翅膀就能掀起一场风暴。 待温聿秋默认后,温夫人更是怒不可遏,只是努力地控制自己:“你的意思是,因为一个女人你就要放弃自己背负的责任?” 她几乎站不稳,是温辞让在后面扶着她。 温聿秋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没有她的城市一切浮华都失去了颜色,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一块。 即便站在高楼上俯瞰独属于他的繁华,也实在是觉得这人生没什么滋味,再也没了从前意气风发的心境。 男人拿起外套站起身往外面走,留下震惊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将事业看得那样重的温聿秋会说得那么淡然。 其中以温辞让和沈西音最为震惊,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不理智不清醒的时刻,可偏偏这样的时刻,他才最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第72章 沈西音还陷在震惊里, 半晌说不出话。 温辞让安慰着母亲,可温夫人看到他又觉得心里来气,有一种大号小号都指望不上的感觉, 想挣开他身体发软一时之间没能成功。 “他是去找那个女人了吗?” 温辞让给不出回答, 或许大哥是去找寻自己的生活了。 温席两家的联姻就这样告吹,新年也因此过得不是很愉快。温母原本不肯放弃席曼青那样好的女孩, 可最后是老爷子开了口,说算了吧。 先前也不是没有阻拦过, 越是干涉年轻人的事儿越是容易受到反抗, 倒不如他自己想通了回来。 温辞让只得拿了礼物去席家道歉, 只是席曼青听闻了这样的消息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我和温聿秋共同商讨的结果。” 事实上, 是早就决定好的结果。 温辞让怎么也没想到大哥比他想象中的要在意南夏得多, 他垂下眼若有所思,还是席曼青叫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 “很意外是吧?”席曼青问他, 她今天没穿平日里端庄的裙子, 因为画作还没完成随意穿了件背带裤, 看上去比较随和,“我也觉得意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是同类, 没想到他跟我想象得不一样。” 她走到阳台从烟盒里敲出烟,也递给他一根:“抽吗?” 温辞让拒绝了。 席曼青也不在意, 将烟叼在唇齿间点燃,她涂着深色的口红,看上去是和平日里不一样的颓废的美感:“你也知道你大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原本我们之间会是一场成功的联姻, 可惜这笔生意做不成了。” 她抬眼看向温辞让:“买卖不成仁义在,下次有空的话让他请我吃顿饭就好了。” 温辞让也是在这一刻意识到他大哥并不是纯粹的工作机器, 从前的他有野心有责任心,于是自己这么些年都将这视为理所应当。 温辞让以为温聿秋会一直乐在其中,或许连温聿秋本人都这样觉得。 他自言自语:“没想到。” 温辞让离开前,席曼青说:“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放弃的东西。” 就像是一片不能转移的净土,让人能短暂地在上面休息会儿,那是灵魂的归处。 她说:“之于我是艺术,之于他是爱人。” 而温聿秋无比清楚他放弃的到底是什么,他还是第一次尝到妥协的滋味。 原来他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离开老宅后,他平静地望着外面划过的景色,想的是回到她身边去。 这俗世许许多多的牵绊此刻变得并不是那样重要,温聿秋想,如果没有南夏,他再如何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岑涵给他打电话,说是有个重要的会面,对方临时从国外回来,就半天时间。 温聿秋让她推了,她有些错愕:“您有什么急事吗?” “嗯,我要去一趟徽城。” 岑涵心里的警铃重新响了起来,她当然知道温聿秋去那座城市是为了谁。领导的感情生活其实她并不关心,但她知道南夏在温聿秋心里的位置不一般,自己和南夏比基本没有胜算,一旦南夏回来就没了她的位置。 即便南夏不是温聿秋心尖的那颗朱砂痣,单单凭南夏的工作能力,自己又有什么地方能同她抗衡? 那一刻私心占据了所有,即便南夏帮助了她很多,她仍旧不希望自己来之不易的机会丢失。 她犹豫了一下,心里的天平还是慢慢倾斜,咬着唇瓣同温聿秋说:“温总,您真的要去吗?” 温聿秋收回挂电话的手,出于礼貌等着她的下文。 “温总,前几天我跟南夏姐聊天,听说她和那位相亲对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南夏是跟他提过自己有位相亲对象,但是并没有提及到婚嫁,岑涵因为说谎心有些慌,但还是想要赌一把,“她说家里催得厉害,年后如果合适的话会找个合适的日子订婚。” 电话那头久久无言,岑涵有些忐忑,但还是继续将自己的话说下去:“我是觉得有些事儿强求不来,倒是不如放开对方的手各自好好生活,有什么事儿真的过不去呢。温总,您该往前看。” 温聿秋挂了电话,没有给出任何的想法。 他打开导航,却不知道去哪儿。 男人最近烟瘾有些重,坐在驾驶位抽了根烟,眼底残余的温情褪去。 窗外光影在他脸上掠过,那一瞬间他想的是,所以她过去了吗? 是不是对于她来说,自己就只是她旅途中的一站,下了车以后前方刚好有另一辆车,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给南夏打了通电话,没接。 干脆回了趟家,翻出先前南夏送给他的杯子,上次翻了半天才找到最后一块碎片,找了工具去拼凑,只是如何拼凑也不能恢复如初。 上面的裂痕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完全修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边的电话播过来回电,若不是上面那熟悉的名字,他以为她这辈子真的不跟他联系了。 他接起电话,听见她“喂”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说话,任由沉默蔓延。 好半晌,南夏问他怎么了。 “听说你准备谈婚论嫁了。”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的,刚想否认又想起了什么。今天她是带了父亲去医院检查身体所以才没接到电话,回来时收到沈西音的信息,满屏的感叹号。 沈西音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也不相信!!!” “我哥他这段时间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失恋的模样,我还以为今天会讨论出订婚日期,谁知道!!!我哥居然淡淡地说不订婚了。” “我的天你不能想象出在场人的表情!!!” “你可能不知道,商业联姻对我们这些人有多重要,他这样做是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这是什么小说情节吗?” 后面的话南夏没有再看,她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分明先前她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 她一直以为他们这段关系里,真正放不下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对于温聿秋来说,她又哪儿不可或缺。 可没想到,他的真心并不是水中月、镜中花,早在无意间舍了出去。 可是此时的南夏却比温聿秋理智得多,她自然不能看着他放弃自己拥有的地位和产业。 更何况这段时间她已经想得很明白,情感上再舍不得,理智也战胜了一切。她不能再和温聿秋继续在一起了,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份爱是经久不衰的,如果为了这份短暂的爱放弃什么最后也会是不值得的。 她也不希望他们曾经美好的感情再走下去有一个不好的后续,还不如就停留在这里。 可温聿秋那样的聪明人,此刻却没有她想得明白。 她迎合着那个谎言,说:“是,家里催得厉害,盛医生体贴温柔,家庭条件也不错,和我哪里都合适。” 南夏有上次的前科,他其实不该相信她的话,可偏偏那个盛斯衍确实对她有想法,他自然看得出来男人对女人有好感的表情,更别说这些话是岑涵告诉他的。 她有必要同他撒谎,却没必要同岑涵撒谎。 温聿秋喉结滚了滚,问:“比起我跟你呢。” 南夏回避这个问题,劝他:“你也找一个合适的爱人,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电话徒然挂断。 外面又下起了暴雪,那几日全国的雪都下得很深,别说北方地区,就连中部地区也下起了雪和冻雨,道路结冰,寸步难行。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温聿秋指尖仍旧觉得冰凉。 他想起那时她说羡慕北方的暖气,南方的湿冷即便他过去也会难以忍受。 平日里成熟的人也会孩子气,贪新鲜下雪的日子里多吃了冰淇淋说自己难受,最后还让他伸手揉,她的肚子很软,像一块棉花糖。 等下次好了某人又会明知故犯,被夺去了雪糕就过去抢,什么道理也说不通。 也不知道后来坐在他的腿上,朦胧着眼看他,亲他的喉结,等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抢走他手里的东西。而后只顾自己快活,也不管他死活。 这种事儿经常发生。 第81节 她总是知道他的软肋,有一次好新鲜说是要帮他,潮热脸颊贴着柔软的面料,他心疼她让她用手,弄脏了嫌弃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愿意取悦他,明明他有洁癖,却不知道很多事在床上是百无禁忌的。 而如今,她说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 以后兴许她也会对别人撒娇,会对别人做尽亲密之事,她的世界再与他无关。 温聿秋是个事事做得周全却难以对人对事真正上心的人,此刻胸口却有些闷闷的疼。 外面风雪太大,按理来说温聿秋是不该出门的,电话打过来时他看见上面陈妄时的名字还有些意外,放到耳边却不是他的声音。 是酒吧的服务生,说看他喝醉了这会儿外面又开始下雪了想联系他朋友来接他。 温聿秋开了车去,因为天气不好开得慢了些。等到了地方,看见他坐在角落里趴在台子上已经不省人事。 温聿秋在旁边坐下,刚好陈妄时抬起眼看见这张冷漠的脸,表情显然有点嫌弃:“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的电话打过来,我会来?”他口吻淡淡。 陈妄时纳闷地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确实有通话记录,好像刚刚迷迷糊糊的时候旁边的人让他把手机拿过去,他真给了。 温聿秋站起身,想送他回去,陈妄时却把他拉住。他皱着眉,问好友:“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陈妄时看不惯温聿秋这副淡漠的脸,跟梁书宜太像了,让人火大。 他给温聿秋倒了杯酒:“什么时候你喝醉了我就跟你走。” 温聿秋看他,光影刚好落在琥珀色的眼睛上:“喝醉了你以为还有谁送你回去?” “叫代驾。” 温聿秋无奈地端起酒喝了起来,他平日里若非应酬很少喝酒,没喝两杯胃部就开始灼烧。 醉意慢慢浮上来的时候身体也变得轻了许多,他终于明白陈妄时为什么要靠这些东西麻痹自己,好像逐渐心也没那么空了。 他眼睑垂着:“你要想挽回就付出行动,在这买醉有什么用?” 陈妄时嗤笑了一声:“她的心是铁做的,我有什么办法。” 温聿秋无端想起南夏同他说的话,字字温柔,也是句句残忍。 两人无言地对坐,到后来陈妄时终于愿意放过他,打电话叫人来接。 走到外面时风雪落在大衣上,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日要冷一些。车开了过来,陈妄时路已经走不稳了,摇摇晃晃地去开门。 路边的行人准备过马路,棕色条纹裙外面搭着米色大衣,背影有些熟悉。 温聿秋眯眼,恍惚间把那人的背影认成了南夏,见后面有车开过来,大掌攥住她胳膊往后拉了一把。 女孩原本在看手机,手上突然多了个力道,往后一看发现有车,赶紧跟温聿秋道谢。 看见那张完全不一样的脸,温聿秋也清醒过来,原本想责备和关心的话也都一字不落地收了回来。 是他错乱了,这座城市又怎么可能再会有她的身影。 陈妄时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上来,回头时看见温聿秋在做好人好事,虽说这段时间总是不待见温聿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没碰着吧。” 他仰头靠在皮椅上,喉结上下耸动,眉眼间染了些疲惫:“没事。” 车不一会儿开到了华源公府,陈妄时拿了钥匙进去,靠在沙发上久久缓不过来劲儿。 旁边的陈妄时也摇摇晃晃的,有些发酒疯的意味,他随便拿了旁边的一个抱枕,温聿秋垂眼,见那个抱枕是平日里南夏经常用的,随手拿了过来。 “……”这人怎么还小气上了。 陈妄时也不计较,重新换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谁也没听懂,后来又借着酒劲去打了个电话,半天也没说什么。 梁书宜有些不耐烦,见他不说话把手机放在一边。没一会儿陈妄时就听到暧昧的声音,再也没了世家公子的风度,站起身走向浴室:“梁书宜,你隔这直播呢?” “怎么,”他语气里带着嘲讽,“你未婚夫有我的参与会更有感觉?” 梁书宜也不解释旁边没有人:“有什么事儿吗?” 陈妄时生气,又说不出来话。 又沉默了半晌,梁书宜想起他的长度,有些心痒。她跟未婚夫早就商量好了各玩各的,这就代表着以后没有那方面的生活。 只是跟陈妄时玩久了让她禁欲难度有点高,分手确实也分手了,但是或许考虑发展发展其他方面的关系。 “陈妄时,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到我这来睡吧。”她拉着窗帘在,甚至不去关心外面的天气就随意说这样的话。 他在想到底谁醉了,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话:“你未婚夫呢。” “他不在。” 陈妄时松了口气,以为这是一种复合的讯号,就像他们从前每一次吵架一样,虽然说每次都是他去哄。 他点了根烟,压下心口的情绪变化:“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解除婚姻?”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解除婚姻?” 陈妄时难以置信地听着这句话,怀疑它究竟是不是汉语为什么自己听不懂:“那我是什么身份?” 总不能告诉他过去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她的语气平常:“三儿。” …… 浴室里发生巨大的声响,出来时男人的手鲜血淋漓。 温聿秋睁开眼,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洗手台没事吧。” 陈妄时:“……” 最后温聿秋还是拿了医药箱过来给他包扎,他不知道陈妄时在发什么疯,估计是喝多了。 陈妄时笑了声:“不就一个女人吗,我天天跟个舔狗似的真丢人。” 温聿秋包扎好他的伤口,准备关上医药箱的时候看见里面放着一盒药,外面的包装上写着胃药,旁边有个红笔画的小爱心。 他出神了片刻。 陈妄时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冷心冷肺的,估计现在梁书宜就这表情呢。不过温聿秋没对他说“你知道就好”诸如此类的话,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陈妄时心痛难忍:“有什么舍不得的,难道缺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温聿秋将医药箱盖上,听着陈妄时叹了口气:“要不然算了吧。” 是啊,算了吧。温聿秋想,他有什么放不下的。 第73章 “5号前全市将持续阴雨雪天气, 高海拔地区伴有冻雨天气,请广大居民做好防寒保暖措施……” 电视机里天气预报正播着,南夏贴着窗花, 纪女士过来打扫卫生时同她说:“什么时候把小盛请过来吃顿饭, 你们俩也要多接触,培养培养感情。” “待会儿问问他。” 南夏虽然这么说, 但其实没打算问盛斯衍,打算之后找个借口说盛斯衍有事儿然后敷衍掉纪女士的要求。 纪女士还在旁边唠叨, 她赶紧借着给妹妹辅导作业的理由进了房间, 将一切话语搁在门外。 南昔在上高中, 英语是薄弱项, 南夏教了她几个语法她听得云里雾里, 毕竟南夏英语比她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英语这东西是有点看语感的,就像中文一样, 辅导完作业南夏干脆带她看了会儿美剧。 身旁的人看得认真, 南夏却若有所思, 她明明已经避开了跟他看过的片子,仍旧会想到熟悉的台词。 他们以前经常会一起看电影,她挑中的片子他从来不说什么, 直到有一次两人都走了神擦枪走火,眨眼间屏幕上就闪出了结束的字样。 南夏想知道后面的剧情又实在太困, 他一边抱她出去一边讲给她听。 她才发觉,那段时间他陪她看过的很多电影他都是看过的。 南夏知道他是个很好的爱侣,凡事都会迁就,大概是出于骨子里的绅士气度, 从不觉得在某些方面取悦她有什么。 她那时候故意笑他,看过的电影再看一遍有趣吗? 温聿秋揉着她的腰, 看过和同你看过总归是不一样的。 …… 她回过神,屏幕上反光的脸唇角扯了扯。 那几日她过得都比较自在,只不过年后她要准备去找工作,到时候可能就没这样清闲。 先前和家人商量好了,大概率留在邻省离着两个小时左右车程的临城。距离近,回家方便,那边发展也比本地更好。 这个折中的决定对于她和家人,勉强大家都能接受。 跟盛斯衍约会这事儿,南夏没来得及找借口盛斯衍就邀请她出去玩,说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带她吃完饭以后去打台球。 她有些无奈:“该不会我妈又联系你了吧。” “是这样,”盛斯衍笑着说,“你就当我们两个是出去搭伙吃饭吧,反正我除了同事以外也没什么朋友。” 南夏也就姜蔻一个朋友,本地其他的同学朋友后来都去了不同的地方,要么关系不到位要么这会儿还在外地。 原本打算把姜蔻带上,对方表示了拒绝:“你们俩约会,我怎么能过去当电灯泡。” “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 姜蔻否定地“嗯”了一声,表示不信:“就算刚开始是纯友谊,后面也容易假戏真做哦。” “你是不是高看我了。”她觉得自己又不是万人迷。 姜蔻表示你这是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好吗,胸大腰细屁股翘,就庆幸她不是男的吧,不然早就拿下你了。 南夏照了照镜子,似乎女孩长大都是会变漂亮的,那种漂亮不但来源于外貌的愈发精致,还来源于她们越来越强大自信的内心。 她只是拿夹子将柔顺的秀发夹在后面,气质就已经很出众了,或许是站得地方越来越高,也就越来越有底气了。 南夏曾经看过一组照片,是她入职时和工作几年之后的对比,一张脸上带着青涩,另一张却有成熟的风韵。原本就漂亮的女人加上了自信和男人的滋养,看起来判若两人。 她原本想翻找一下跟盛斯衍的聊天记录,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他对自己有想法的蛛丝马迹,但最后觉得麻烦,还是放弃了。 为这点小事去找寻证据,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南夏不可能没有感觉,只是盛斯衍每次都很有分寸,她如果笃定会有自恋的嫌疑,而且她也不是没遇见过那种不会太注重性别就是对你很友善的异性朋友。 人家只是和你一起出去吃吃饭,让你帮忙做个挡箭牌,一切都在正常朋友的相处范围内,如果一切感情都要上升爱情的话就显得有些性缘脑。 第82节 隔天南夏挑了件棕色的复古长裙,披着就大衣出了门。上车的时候,她刚系好安全带,坐在驾驶位的男人从后座里拿出了一束花,送给她的时候看见她微微错愕的表情,说:“刚经过花店看见这束花衬你就买了送你了。” 他没给她造成任何心理负担。 他送的是一束蓝色的郁金香。南夏接过了花,却觉得哪儿有些不对了。这束花就像是某种讯号。 她礼貌地夸赞:“花很漂亮。” 盛斯衍笑得温柔,夸赞:“跟你一样温柔。” 新开的餐厅氛围很好,吃完饭盛斯衍跟服务生说了两句,接着便坐在钢琴前弹奏着曲子,霎那间悦耳的音乐流淌在室内,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一曲毕,竟然还有自发的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个女孩凑过去找他说话,也不知道是搭讪还是做什么,那个女孩看向了她。 南夏察觉到他们的眼神,如果再感受不到就是傻子了。 等盛斯衍坐过来,她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 “我刚刚弹得怎么样?” “很好听。” 走出餐厅,一路上两人尴尬地聊了几句天,南夏不自在,盛斯衍没有太多恋爱的经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一会儿到了台球厅,盛斯衍问她会不会打:“要不要教你?” “不用,我会。” 南夏不仅会,而且一击即中,没几下就先进了球,显然经常玩。 她直起身,柔顺漆黑的头发落在腰上,整个人明媚自信,大方漂亮。 盛斯衍眸光落在她身上,忍不住想那天那个男人是不是会教她,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心里想问,盛斯衍却不敢问。 那天南夏打了一局就觉得没劲了,她坐上车后看向那束花:“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温柔端庄善良。”他想着对她的形容词。 “所以,你对我有兴趣吗?” 南夏问得直白,盛斯衍显然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情况,耳根竟有些红。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美貌很有攻击力,他突然觉得她不该是温柔的,她清冷孤傲,心里却藏着火种,只是不轻易显露出来。 如果在那个人面前,她大概会是风情的。 盛斯衍原本想先从朋友做起徐徐图之,此刻面对南夏的直白却不得不坦白地说出来,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有些紧张:“我……确实对你感兴趣。” 他说:“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它引领着我靠近你。原来感情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我想,我没办法控制我对你的好感。” 南夏张了张唇。 盛斯衍怕她拒绝,不愿意错过一个让他有感觉的人,索性抢了她的话:“本身你也缺一个结婚对象,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对吗?” 他说得郑重:“南小姐,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她错愕又觉得是意料之中,同他对视了会儿后垂下长长的眼睫:“你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选,如果只是单纯的结婚对象,互相有好感和互相没有感觉都没什么关系。但你对我的好感是单方面的,如果我不能给予回应就给你机会,这对你不公平。” 盛斯衍对情爱的感知有限,他只想有跟她在一起的可能,并不知道感情得不到回应的感觉有多苦涩,总觉得有希望是最好的。 “你还是不能忘了他吗 ?” 他问了这个问题,南夏诚实地“嗯”了一声。 这几天她耳边还是会回响起那天他的声音,想到那天挂电话他的最后一句。 毕竟是一段漫长的感情,短时间遗忘谈何简单,所以先前她相亲都很随意,也没把结婚和喜欢挂上边。 去相亲的人,基本也不会谈到喜欢。盛斯衍却是个例外。 他藏下面上的失望:“我知道一时之间做到确实很难,但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得这样快。给我一个机会,让你看到我的机会。” 南夏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刚要给予答案时盛斯衍没让她继续说,他害怕那个结果,体面地说:“我送你回去,等明天早上你睡醒的时候再告诉我答案。” 他希望她能深思熟虑。 盛斯衍确实是个很好的人,甚至是个很合适的人,假设没有先前温聿秋回来找她,假设她心里没有别人,说不定他们真的有可能。 只是可惜很多事儿是不讲道理的,那么多假设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汽车很快到了楼下。南夏同他告别后,抱着那束花慢慢上楼。她有些走神,因而没关注到停车位里停的某辆陌生的车。 到了客厅门口,南夏站在玄关前将手上的包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她弯腰换鞋的动作有些机械,甚至顿在那儿出神,抬起眼时南夏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摆在鞋柜里,看上去格格不入又有些眼熟。 她有些错愕,感觉自己大概是有些眼神不好,今天明明没有喝酒,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南夏踩着拖鞋往里走了两步,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家里见到他。 身穿驼色大衣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矜贵自持,他带的见面礼全都放在一旁,面上的表情温和有礼。 先前说过的话还在耳边,而如今再相见有些恍若隔世的意味。 她原以为,那次是最后一面了。 南夏想过很多种可能,他是来过问她和盛斯衍关系的、纠缠复合的、甚至只是过来看看她。她到底唇瓣轻颤,问他为什么在这儿。 温聿秋仍旧那副淡然模样,轻声笑了笑,指尖茶水冒着白汽儿—— “结婚对象,你看看,我还够格么?” 第74章 她只是站在那儿, 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久久地对视,那一瞬间,她胸口酸胀情绪难忍, 甚至生出几分宽容和慈悲来。 原本还在为今天从听到的话动摇着, 可比起现在的场面盛斯衍说的话就像是微弱的风,而温聿秋是汹涌的浪, 轻易就能将她淹没。 有些人仅仅是出现,就能拥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南夏想起他的柔情, 想起从前他耐心地教导她工作, 想起他的温柔情话, 想起他唇齿真切的柔软, 和现在的他如出一辙。 那样不动声色的人, 最擅长用这种温和的方式捕获人心,一击毙命。 她心口寸寸塌陷, 甚至不敢往前移动一步, 生怕他做出什么举动她会失去理智跟着他不管不顾地逃离这个世界。 纪女士看着她傻站在那儿, 赶紧让她坐过来。她不敢跟他挨得太近,可沙发就那么点位置,父母坐在右边, 她只能坐在温聿秋旁边。 两个人的腿几乎挨在一起,她尽量保持着距离, 垂眼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穿的颜色相近,像情侣装。 “这位先生,您刚刚说您先前和我女儿交往过?”南父说得比较客气,最起码南夏从来没见过他用这样正式的语气说话。 “叔叔不用客气, 当我是自己人就好。不知道喃喃是否向二位介绍过,我是她交往过的男友。” 温聿秋平日里谈生意的时候也会用这样平和温和的语气, 只是经常会带着点低气压,让人感知到他的不容侵犯,不像现在这般。 南夏莫名有一种带他见家长的窘迫感,又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像是被审问的犯人。 她原本想插嘴说些什么,奈何都被纪女士给抢去了。 “怎么会不知道。”语气不太友善。 其实刚来的时候,温聿秋就把自己从家庭学历到性格都介绍了一遍,他带来的礼物也贵重,看上去便身家不凡。 若是其他爱财的家长肯定会对温聿秋很满意,但纪女士是爱财,却没有那么爱财。她那种既要又要的类型,又希望对方条件好又离得近,如今已经有了盛斯衍那样的人选,也就看不上温聿秋。 就算温聿秋再有钱,嫁过去离家那么远跟白生了一个女儿有什么区别。 而且先前在视频里见过温聿秋,她比较传统,觉得温聿秋不是什么好人,把她好好的女儿带坏了。 甚至有些跟温聿秋无关的事儿纪女士也都扣在他身上,比如南夏不爱回家,在母亲的心里,就是跟人谈恋爱谈得入了迷。 恋爱时尚且如此,等以后结婚了南夏心里更不会把这个家放在眼里了。 “你刚刚说什么结婚对象,我们女儿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叫盛斯衍,我觉得他比你合适。”纪女士嗓音听起来有些无情。 温聿秋眼底笑意淡了淡,却仍旧顾着礼数:“您觉得我哪儿有不合适的地方,我都会试着改,还是希望阿姨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是真心喜欢喃喃。” “我们家是小门小户,攀不起你这样的家庭。虽然你们有权有势,但是离得太远,到时候受了委屈也没人给她撑腰。你现在说爱她,但是谁能保证这样的爱不会变,男人都一样,结婚前的话说得都好听。” 南父无端躺枪,但是也没反驳:“我们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不是想干涉孩子的恋爱自由,但问题是谈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恋爱喜欢就够了,可是婚姻还是需要足够合适。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年纪轻做出错误的选择,既然我们比她阅历丰富就要帮助她做决定。我看你比我女儿大几岁,应该比较成熟,知道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他这话说得也不好听,好像温聿秋如果继续纠缠便是不太成熟的表现,说得再难听点就是,我女儿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您说得是,我知晓婚姻不是儿戏,”温聿秋来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决定,“正因为知晓这点,我才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来到这儿。我预备离开京市,在这边生活,不论日后还会面对什么,也不会再动摇我想陪在她身边的决心。” 南夏怔住,怎么也没想到他是真的做好了决定,明明那天她已经给了他一个残忍的答案。 更别说温聿秋这人看重事业,比事业更重要的是他的家族,假如他放弃留在京市,基本代表着要放弃自己的全部,甚至是小部分人生。 这场“审问”最后谁也没说服谁,他们问南夏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想着跟人复合,她也没有表态。 于是只能散场。 客厅里没有开空调,南夏怕温聿秋习惯不了没有暖气,拿起遥控器打开开关。 她站在风口没感受到温度,还以为是遥控器坏了,低头研究着遥控器,不停加着温度。 身后突然有具温暖的躯体贴过来,他顺手接过她的遥控器。 温聿秋将制冷模式切换成取暖模式,嗓音里含着点儿笑意:“怎么,预备着冻死我?” “……”她有些尴尬,这明明是家里不知道谁误触了遥控器,关她什么事儿。 家里多了个人,气氛都有些不对。 南夏的父母对着温聿秋没什么好脸色,虽说温聿秋教养良好,但南夏却有些看不下去。 “爸、妈,我要单独跟他聊一聊。” 南夏打开卧室的门让他进去,纪女士瞪了她一眼,觉得怎么能把外人放进自己的卧室,但是南夏没理她。 这个天气去外面也够冷的,去他车上更危险。 房间的陈设很少女心,跟她平时其实不太一样,温聿秋知道她不是这样的风格,估计是父母布置的。 她的书架上放着一些漂亮的摆设,还有照片,有她年轻时穿校服的,那时候脸颊还有点儿婴儿肥,马尾梳起来,很漂亮。 南夏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照片,眼底还染着几分笑意,以为他笑自己不好看,声音里带着点儿恼:“笑什么?” 她把书架上两三张照片全都扣了下来,可他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盛了些,看不到照片他就看她。深邃的眼睛里,映着小小的她的影子。 南夏干脆伸手想挡他的眼睛,可温聿秋生得比她高,她踮起脚尖拼命够着他,重心发生变化,整个人几乎靠着他。 他们靠得那样近,好像那样轻易就能回到从前。她的手还盖在他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上下掀动,弄得她掌心发痒。 南夏觉得哪儿不对,想要将手拿下来,他却抬起手将她的手按在他的眼睛上。南夏听见他沉沉地问:“所以,现在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第83节 温聿秋从来的时候就保持着温和有礼的模样,此刻却不再想看她的模样,怕维持了这么久的理智会塌陷。 被他攥着的皮肤持续发烫,南夏的话说得无比艰难:“算了吧,你明知道我们的家庭都不能接受彼此,你也明知道我在和别人发展。” 她其实已经没办法再去违心说很多话,她的心摇摇欲坠,温聿秋再多给她几个眼神她就要改口了。 可是能怎么办。 她清楚地知道温家根本不可能接受她,她也清楚地知道她不可能自私地让他放弃一切。 南夏以为上次说了那些他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儿,她从来没要求过结婚,只是知道他们没有结果所以及时止损,她让他去找更好更合适的人,却没想过他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这样也就够了。 “是吗?你们之间,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南夏原以为自己能撒谎,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他却松开了她的手。温聿秋垂眼看他的爱人,最后没准备要那个答案。 唇齿磕碰,她觉得疼痛,万般挣扎却还是轻易被他侵占城池。 她气急了推着他的胸口,又害怕门外人会察觉到他们的动静。原本以为温聿秋不敢在她房间乱来,没想到最后演变成了自己引狼入室。 南夏又气又急地看着他,咬了他的唇:“我爸妈在外面。” 她不敢想他要是继续再做更过分的事儿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温聿秋眼底染着笑意,这段时间以来心口堵着的情绪终于都烟消云散了。 他确切地得到了那个答案,知道南夏又在骗他。 温聿秋有些疲惫,他这段时间没有睡好,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如果我不想算呢。” 她放弃挣扎,也使不出力气,只是强忍情绪:“那么多道理,温聿秋,你明明比谁都懂。” “我是比谁都懂,可你不在了以后,我已经不像我自己,”原来她是他残缺的那块拼图,遇见她之后才是完整,他说,“你先前说我们最后都一样要认输,那你敢不敢跟我面对这一切?” 她的心早就朝他倾斜得一塌糊涂,偏偏温聿秋像是缴械投降地叹了口气:“想你了。” 熟悉的气息充斥着怀抱,经过旅途波折和这段时间的孤独,温聿秋这才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开始复苏,重新活了过来。 温聿秋闷声道:“知不知道,上次被你咬的那块地方还在疼。” 南夏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戳了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普通的话让她心有感触。 其实按照时间,那块伤早就好了,他大概是被她咬得委屈了。 温聿秋还没抱够,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南父在外面不停地敲,纪女士则是负责催促:“说完了吗?说完了出来吃点水果,待会儿吃晚饭了。” 南夏打开门,将温聿秋推出去。 纪女士把水果放桌子上,不太客气地跟温聿秋说:“你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吗?我们这没有空余的房间给你住,还有我们家的晚饭比较寒酸,你可能吃不惯……” 南夏听出了赶人的意思,觉得这样说话不太礼貌,推着妈妈进厨房:“妈,人家好歹是客人,对待他客气一点好不好。” “客气?”要不是有外人在,纪女士都想问她你怕不是希望人家晚上跟你住一个房间,“行吧,那吃过饭让你爸去安排一下酒店。” “不用了阿姨,我来的时候已经订好酒店了。” “那就好。” 温聿秋不得待见,也没有太生气。只是想到那时候南夏似乎也不受自己家人待见,她那时候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他走进厨房,大掌放在她肩膀上把南夏推了出来,系好围裙帮纪女士洗菜。 厨房地方小,站着一个这么高大的人显得空间更狭窄了。纪女士原本想说他两句,让他别在这儿碍事,没想到温聿秋虽然看上去是贵族少爷,干起活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纪女士对他稍微改观了一点,趁着洗菜的功夫跟他聊了会儿天,了解了一下以前南夏工作的情况。 他想了想,说她身上带着点儿倔劲儿。 纪女士笑了,语气里也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其他情绪:“可不是这样的人,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过来。” 做好饭菜后南昔刚好回来,看见家里突然多了个大帅哥,忍不住问:“这位是谁啊,我未来姐夫吗,长这么帅。” 纪女士无语于她的颜控:“小孩子家家一边去,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南昔被批评,只好坐在沙发上,看见旁边客人送来了很多礼物,里面似乎还有自己喜欢的玩偶。她记得这个玩偶要两千多。 南昔眼前一亮,凑到姐姐耳边:“那到底是不是我未来姐夫?” 结果得到的是一样的答案:“一边去。” “……” 五个人在客厅里吃饭,家里习惯开着电视,南夏看了温聿秋一眼,知道他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放这些,但是他只是皱了皱眉,没说话。 她坐在温聿秋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坐立难安。两个长辈倒是聊得开心,完全不当温聿秋在场。 聊着聊着就提起了上次那个医院,纪女士问起来:“上次你许阿姨也问起来那个医院,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你上次带你爸去看病的那家。” 南夏把名字说了。 这些南夏从来没说过,温聿秋随口问了问,得到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刚好是那时候他出差让她冷静的时候,却没想到她遭遇了那些。 吃完饭,外面有人敲门,温聿秋打开将买的花放在她放郁金香的地方。他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抱着她收到的那束花,问她不愿意来送送他吗? 南夏目睹了他的举动,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她换上鞋,跟父母说自己出去一趟,纪女士原本想说她两句,南父拉住她:“让孩子们好好谈一谈。” 下了楼,外面风有些大,南夏又因为他的前科实在不愿意同他上车。温聿秋便在能避风的楼梯间跟她交谈。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眼里揉着几分心疼,先前她父亲生病了,他应该陪在她身边。 南夏说她不冷,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喃喃,”温聿秋阻止她脱掉衣服,“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这人重承诺,说过的话都会实现。 南夏的心开始动摇,她再理智也难以与他的攻势有所抗衡。他说要留在这儿,说要跟她一起面对。 于是她也真的开始想,有没有可能他们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愿意为她牺牲,她是不是也可以为他妥协。 也许他们前方还有路,并不是走不下去。 她犹豫着,温聿秋看出了她的犹豫,他心里清楚她不拒绝其实是同意,只是难以下定决心:“明天再给我答案吧。” 南夏觉得稀奇:“你怎么也这样?” 温聿秋一时没品出来她的意思,垂眼看着手上那束花大概明白了什么:“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要跟他了?” 南夏故意说:“也许呢。” 她轻声说:“谁让某个小气鬼来了,连别人的花都要带走。” 她不想再继续吹风,脱下他的外套垫着脚想帮他穿上。看他手上的花束碍事,南夏想帮他拿过来,温聿秋却不给。 “……” “我不要行了吗?” 男人接过她手上的花,几乎知道了答案,他心口缺失的那一块有补上的迹象。 来之前他其实想过自己会不会后悔。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爱情是受人贬低的,放弃家族、放弃过去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但现在他才明白什么是圆满,这世间所有的事物其实是由心定的,从前追求俗世的成功只不过是用一个框架把自己定了起来,那不是真的圆满,圆满向来由心而定,得到想要的东西才是圆满。 温聿秋垂眼:“今年一起过年吧。” 南夏上了楼,她原本觉得自己要思考很久,但没走两步她已经打开了跟盛斯衍的聊天框。 她不知道该给温聿秋和自己的故事写上什么样的结局,但是她不能对盛斯衍不公平。 南夏给他发了条消息:“先前说给对方做挡箭牌的事儿我想也算了吧,我们还是跟各自的父母说清楚,以免他们误会。我想以后,你还会遇见很好的人,到时候你就会觉得我也不过如此。” 那条消息盛斯衍看了又看,最后还是苦涩地笑了笑,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和工作和学业完全不一样,它是那样残忍,靠努力完全没机会抵达。 他说他知道了。 却又觉得她最后那句话不对,他永远也不会觉得她不过如此,因为对她的好感也代表着他的眼光,喜欢南夏只会让他觉得,因为她足够好他才会喜欢。 她又发了一条:“你比任何人都值得拥有幸福,不该由我给予你一段不公平的感情。” 南夏仍旧靠在床边思考,她承认今天温聿秋出现在她面前说着那样的话,她动摇了。 其实她也没那么清醒。 她仍旧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们的过去,即便将那些回忆埋葬得很好,只要掀开一角便一发不可收拾。 南夏几乎丧失了理智,她开始幻想他们的明天,也许靠他们的努力真的能改变什么,也许他们之间真的会有好结果。 假设在现在放弃了,她会甘心吗? 她真的想在这个小城随便找个人共度一生吗?那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她明明是个勇于追求自我,不甘被困的人,为什么现在甘心被困在牢笼里,不愿意再去对抗一次? 她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一左一右地不停地打架,扰得她不得安宁。 最后那个不理智的想法还是占据了上风,她仍旧像和他在一起时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假设,再试试呢。 南夏打开通讯录,找到温聿秋的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对面是谁。 她的心使劲往下坠,像是叫人从虚幻世界里使劲拉回现实。 温华儒甚至没问温聿秋是不是跟她在一起,他只是说:“南小姐,你那么聪明,我想你应该我打这通电话是要做什么。” 南夏勾了勾唇,想起沈西音同自己说过的话。她说温聿秋当众拒绝了联姻,那代表着什么她没那么清楚,却也大概能猜到不少。 像他那样的名流,很多事儿自己是做不得主的,事事都得以利益为先。 温华儒自然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像他们那样的人必须靠联姻去保证自己现有的位置不会下坠,他告诉她:“你觉得你能为阿聿的事业带来什么助力,留在他身边难道不是自私的举动吗?假设你爱他,你就应该放手。 南夏耳边嗡嗡地响,中间有一段没听清,过了好久才又听到他说:“小姑娘,你还太小,不知道门当户对才能走得长远,你不适合他,也配不上他。现在懂事点自觉退出,也不至于以后闹得太难看,你想看着阿聿离开京越,你觉得他离得开京越,离得开温家吗?” 在他看来,那都不过是小辈的一场游戏,等他们觉得没趣了便会落幕。他还让她想要什么可以尽管提。 南夏已然回了小城,也和温聿秋没有任何表面上的牵扯,她不必再给对方面子:“您这些话应该去劝阿聿,我提过好几次分开,是他不愿意好聚好散。您说我配不上他也只不过是在贬低他的眼光。” 南夏已经这样说了,索性说个痛快:“从前我尊敬您、尊敬温聿秋的母亲,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是温聿秋的家人,因为你们可以仗势欺人我得罪不起,可这份尊敬从来不是因为你们的为人。您觉得自己高贵,但是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电话那头大概是被气冒烟了,甚至笑了出来:“好好好,你还真的是……” 南夏是变得世故,她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可以被随意欺负。 第84节 总而言之,她现在舒服了。 挂了电话后,南夏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出来之后,她清醒了不少,倒不是后悔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而是突然想起老爷子问她自不自私。 她的理智慢慢回笼。 她确实自私。 脑海里回想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她想她最自私的事是非要和温聿秋有个结果。 他说甘愿为她放弃任何东西,可是她又怎么舍得让他放弃自己的生活,她又怎么能承担得起他牺牲的全部感情。 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开始无比怀念今天那个怀抱,那会不会是他们人生里最后一个怀抱呢。 南夏很想任性一回,不管不顾地向他索取,可偏偏她那样的个性,做不到亏欠任何人任何东西,尤其是感情。 她突然开始痛恨这个夜晚,希望它能漫长、更漫长一点。 因为天一亮,她必须给他一个残忍的答案。 可是谁又愿意在爱人的胸口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呢。 南夏心痛地有些无以复加,倘若温聿秋是以前那个冷心高傲的温聿秋,她尚且能下手,可是他抛下一切来见她、即便知道她有可能和别人在一起仍旧来见她时,她早就输得一塌糊涂。 她咬着唇瓣,五脏六腑跟着发疼。 可最后她希望能漫长一点儿的夜晚也没能实现,南夏没能休息好,遮瑕遮了半天也没能把黑眼圈完全遮住,她戴了墨镜去咖啡厅找温聿秋,想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温聿秋抱着束花过来,一看她这大冬天的、室内还戴个眼镜,看上去有些装酷的嫌疑,嘴角染上了点儿笑:“你在做什么?” 她抿了抿唇,没让他摘墨镜。 温聿秋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想好了?” 其实他也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是拥有过的,以后也有可能拥有,可南夏是独一无二的。 他其实很想好好抱抱她,等她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和她一起去面对一切。 南夏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口。 “怎么了?”他觉得有点不对。 “我想清楚了。”她看起来有些陌生:“温聿秋,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了温家的温聿秋就不是我喜欢的温聿秋了。我喜欢的,是你靠着家族堆砌起来的矜贵和荣光,离了那些,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对你有所迷恋呢。” 南夏知道自己这些话是最伤人的,但比起伤人,她更希望他余生能继续享受那份荣耀。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温聿秋脾气再好,恐怕也受不住她这些话,也许会愤怒会失控会反击。 她不害怕,甚至笑着看他,向他赤/裸/裸地展示着残忍。可是面前的人却平静得可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聿秋轻轻笑了一声:“你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但要拒绝他,还要在他胸口上插上一把刀。他心道也对,喜欢一个人是离不开那些塑造他的东西的,可是除了那些,难道他本身就没有让她喜欢的东西? 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到了这个地步。 南夏“嗯”了一声,她很庆幸今天戴了副墨镜,可以挡住发红的眼眶。 温聿秋没有再说任何话,更没有挽留,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尊严。能做到主动递过去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事实上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那束茉莉白玫瑰的花束被放在桌子上,温聿秋看了她很久,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男人重新变成先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低声吐出字眼:“好。” 一如当年初见之时。 第75章 南夏后来再回想他当时冷淡的表情, 心口生疼。他曾经看她的表情那样温柔,如今却只剩下了冰冷,她再也不会是他的例外。 她也是那个时候真切地意识到, 这下真的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了。 这段感情到最后, 还是没能停留在最美好的地方。 南夏在靠窗边的位置摘下墨镜坐了好一会儿,怔愣地看着他留下的那束茉莉花, 突然想到他送这束花的含义——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她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平静, 以为自己能把这天当成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毫无波澜地掩饰掉所有过去的伤痕, 然后将这一页翻过去。 可那一瞬间, 她再也忍不住哽咽, 顷刻间双眼朦胧,泪珠控制不住地连着串往下掉。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夹雪, 朦胧的玻璃映着女人悲伤的侧影。 南夏坐了很久, 一直到姜蔻来接她。那时候她已经很平静, 看上去毫发无伤。 姜蔻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于她而言,最难过的事不是分开,而是伤害了温聿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用为他好的名义去伤害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姜蔻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事的选择都没有对错可言, 它就仅仅是选择和放弃本身,你走了这条路就不要设想另一条路的风景。 “夏夏,你要相信自己,”姜蔻抱她抱得很紧, “这也可以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那天之后,南夏跟温聿秋的世界彻底隔绝。她凭借着先前的履历和考的证在临城重新找了项目经理的工作。入职后领导还问过她, 京越怎么舍得把她放走的。 她在温聿秋身边做的也不仅仅是行政类的工作,他一直将她按管理层的标准培养,她完全可以去分公司做项目负责人。 南夏笑得勉强,含糊不清地应付了几句。 临城离家不过两三个小时,安顿下来后纪女士便开始催婚。南夏习惯性敷衍,她心里总带着点儿抗拒,每次都说等自己工作稳定下来了再说。 其实工作也确实忙,虽然和以前有相通之处,但毕竟换了环境,很多事儿需要从头开始。南夏忙着熟悉工作内容,甚至连社交动态都没来得及看。 纪女士发觉出她在找借口,三番两次地说教,南夏忍让几次,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吵了架。 那天南夏回家刚吃了顿饭就听到旁边的人絮叨:“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要等到多大才能嫁出去,非要父母为你操心。别总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找到合适的人是不是还得相处一段时间……” 南夏本来加班就累,回来带他们体检,忙了一通压根没怎么休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不耐烦:“你要真为我操心,就不会只关心我能不能嫁出去这一件事。” 纪女士自然不允许女儿触犯自己身为父母的权威:“我什么时候只操心你这一件事,我难道不是你的未来考虑,你说这话到底有没有良心?” 也许在长大之前,母亲还是在操心自己的,可长大了以后,他们却只关心两件事——赚多少钱和什么时候结婚。 南夏站起来和她对峙,将过去隐藏的矛盾干脆完全撕开展露在两人面前:“你每天除了催婚就是催婚,催着我跟那些相亲对象交往,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够自私?说到底,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在乎别人的眼光,在意自己会不会因为女儿不结婚被别人谈论,你只想操控别人的人生,永远不关心别人会不会过得开心。” 纪女士笑了:“我是让你多接触接触,之前有个好的是你不去珍惜,难不成跟那个什么温聿秋分手了还要给他守节吗?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原本南夏有一万句跟她吵,听到温聿秋三个字哑了火,她也平静地对母亲笑:“我已经如你们愿回来了,难道就非要把我逼得那么紧,连让我忘掉他的 时间都不给?” 客厅里一时间针落可闻,但南父出来时候却闻到浓浓的硝/烟味。他刚刚听到了这两人的争吵声,赶紧把两人分开,想劝自己的妻子,纪女士把门关得震天响。 他只能劝女儿:“待会儿跟她道个歉也就算了,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过两天还能和好如初。” 南夏有些失望地看向父亲,失望于他们的同一阵营。不论他们谁唱红脸谁唱白脸,其实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 年少的时候以为自由触手可及,可有一天才发现原来每个人生下来都被困在了无形的牢笼里。 “所以,为什么是我道歉?” 南父觉得这理所应当,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孩子是父母的所有物,他忍不住说了句:“多大了,还不懂事。” 南夏笑得牵强,疲倦感席卷全身,失去了跟父亲对峙的力气。她大可以反问他们懂事吗,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想算了吧,其实父母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她跟着他们计较才显得自己不懂事。 隔天天刚亮,南夏就驾车离开了小城。 走之前她并没有道歉,但心里还是有些后悔。她说的那些话并不会说服他们,只是单纯地伤害他们的感情罢了。 就像是笼子的门关着,她使劲地往上撞,以为头破血流就能飞出去。 她应该换个更成熟、圆滑的方式同他们沟通,说点好听的话,反而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经过便利店,她进去买了盒女士香烟。第一次学着抽烟,呛得双眼泛红。 之后南夏很少再回家。 临城繁华,气候也适宜,还算是个不错的居住地。稍微闲一点儿的时候,她去买了只三花养,看着猫猫身上橙色的花纹,给它取了名叫秋秋。 偶尔南夏会去看好友圈和财经新闻,却没怎么见过温聿秋的消息。 她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问,只觉得他再如何也会和从前一样过得风光无限。 没有她的世界仍旧会和以前一样,就像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池水,短暂的涟漪后会归于平静。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思念。和他分离后的第一个冬天,她从机场出差回来,在人群里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 那人穿着黑色格纹的大衣,看上去肩宽腰窄,鲜少有人能将衣服穿得气质那样出众,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南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熟悉的背影像是温聿秋,她拿着行李失态地往前追了几步,再看时人已经消失了。 她环顾四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停寻找着他,四周好像在不停地晃动,她什么也没找到,最后连自己都迷失了在了人潮之中。 新年南夏想一个人,又不能找任何借口不回家面对家庭的桎梏。她索性说自己工作忙,给他们打了一笔钱,让他们去旅行。 幸好老两口也答应了。 她原本想听些课程,但最后还是心生烦闷去露台前点了根烟,好像烟雾进了肺部就能将所有烦恼都卷出来。 夜里家家户户亮着温暖的灯,显得她这儿更加地冷清。 一根烟还没点完,外面响起门铃声。这个时间按理来说不该有人上门,她走到门口从猫眼那看了眼,竟然看到外面站着她的家人。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纪女士说:“她该不会不在家吧。” “不在家能去哪儿?” 南夏错愕之余还记得把烟熄了,将半盒烟和打火机藏了起来,又散了味道,拿出香水到处喷了喷。 年纪多大,在父母面前照样是个得守规矩的小孩儿。 门打开时她的电话已经响了好几遍,纪女士问她在干嘛呢,这么久才开门。 她借口说自己刚刚去上厕所了,没听到,她问他们不是去旅行了吗? “大过年的跑来跑去累死了,”纪女士一边走进来一边放东西,闻到奇怪的味道,“你把家里喷这么香也不怕熏着。” 南昔从母亲身后走进来,将保温盒拿到桌子上,然后朝她眨了眨眼。 很快桌子上就放满了纪女士做的菜,虽然没有寻常年夜饭丰盛但是看上去很诱人很温暖。 南夏没想到他们会过来陪自己过年,而且也再说以前那些让她不开心的话。 快吃完的时候,纪女士小声对她说:“你没事回家待待,自己又不会做饭,外面的东西都是什么预制品,哪有你妈做的好吃。上次说了你两句,就连家也不想回了,大不了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你以为我稀罕管着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母亲那听到这些话,心里感慨万千。 第85节 晚上睡觉时因为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她和南昔住在一起。两人靠在一起,看着头顶的灯光,南昔说:“姐,你真的不准备回京市了吗?” 她有些不明白南昔为什么会这样问,南昔说:“你从京市回来以后一直就很不开心,我知道你是被迫听了妈妈的话,可是你根本就不想呆在一个小天地里,对吗?” 在南夏心里妹妹只是妹妹,永远不会是像姜蔻那样的知心好友,所以她从未想过对方也会这样理解她。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其实,我也长大了,也能撑起家里的一切。如果你真的不开心就回到京市吧,回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至于爸妈那边有我呢。” 南夏问是不是她对爸妈说了什么,南昔说其实也没说什么,她只是告诉纪女士,其实姐姐已经很懂事了,可是为什么只让她懂事呢,家人之间很多事不都是互相的吗? 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你对她好她自然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可是你说那些话逼迫她做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南昔当时说,我们是家人,你忍心看着我们的家最后变得残缺吗? 南夏庆幸黑夜里只有微弱的夜灯的光,难以照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甚至难以开口,怕暴露自己哽咽的腔调,只默不作声地将妹妹抱在怀里。 过完年,养的猫去送纪女士回家,缠在她的脚边跳啊跳。纪女士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却蹲着身子像是抱小孩一样将猫抱在怀里摇啊摇。 南父没眼看:“你是想带孩子了?” “对啊,可是某人一直不想结婚,我能有什么办法。” 眼见着场面又要失控,南昔夺过猫靠在纪女士怀里:“哎呀你想带孩子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宝宝吗?” “你算什么宝宝?”纪女士一脸嫌弃。 “两百多个月的宝宝就不算宝宝了?” 说着两人还打闹起来,俨然一副“母慈女孝”的场面。 南夏送人到楼下,南父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临上车前他说:“之前爸说了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还没到老到不能自理的地步,以后你只需要顾着你自个儿开心就好。” 她忍着没掉眼泪,不过很快南父就变了副面孔,从口袋里掏出她的那盒女士烟:“昨个儿发现了这个,这次我就不骂你了,你自己戒了,下次再看到你抽烟别怪我不留情啊。” 南夏微微别过脸掩饰心虚,咳嗽一声撒谎:“那是同事抽的,留在我家了。” 男人明显不信,脸上仿佛写着“你是说你同事抽完烟还将烟盒和打火机藏在客厅茶几下面是吗”?但是他也没明着揭穿,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上了车。 临城的气候要温暖许多,虽说这几日都没有出太阳南夏却觉得并不是很冷。她目送着家人离开,这才上了楼。 似乎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她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工作也十分顺利,虽说临城不如京市繁华,但在这发展前景也十分可观。 只是偶尔,她还是会在这座城市感觉到温聿秋的影子,有时候是将路人的身影看成是他,有时候是觉得他在身边说话。 就像是得了幻想症。 转眼间春天到了尾声,梅雨季节不动声色地侵袭着整座城市,连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 晚上有应酬,南夏为了解救同事多喝了两杯。以前在温聿秋跟前,旁人看在温聿秋的面子上并不会多为难她,如今自己出来工作久了酒量都上涨了不少。 幸好客户没太过火,她陪着说笑心里有些燥意,索性找到抽烟室抽根烟。 上次南父是说让她戒烟,但一时间染上也有点难戒断,每次心情烦闷的时候还是想点一根。 她坐在沙发的位置上,红色裙子随着腿部的动作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拿出烟盒她才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 感叹了一秒自己的粗心,南夏将烟叼在唇齿间,看到面前多了个身影,想来也是进来抽烟的人。 于是随口说:“能借个火吗?” 她没得到回应,抬起眼才在灯光下看清那人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优越的五官向她展示着造物主的偏心,他的唇很薄很漂亮,眼睛仍旧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窥不到底。 温…… 眼前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她不知道如何思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光浸在当时的错愕之中。 唇上的烟一时之间也忘记拿下来,她只是那样看着,直到面前“啪嗒”一声,面前亮起灼热的火焰。 消瘦的手指攥在银白色的火机上,帮她点着了烟,橙色的火焰在两人之间燃起,将淡漠的气氛都染上一层温情。 可直到火焰消失在眼前,她才隔着烟雾看见他冷淡的深情,他的眼神不是在恨她,而是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没有喜欢,没有讨厌,只是碰见了个过路人帮她一把罢了。 他散漫自在地直起腰,衣服上的褶皱变得平整,黑色的衬衫衬得他更为禁欲矜贵,整个人都带着一层强烈的疏离感。 末了温聿秋站在一旁靠在旁边的桌子上,侧脸落了层光,弧度优越,手里的烟刚想拿起来,外面有人推开门叫了他的名字,于是烟也没抽,人就这么走了。 留下南夏一个人呆愣楞地坐在原地。 她扯下唇间的烟,一直到烟尾的火焰烧到了手指才吃痛地回过神。 南夏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一切不是幻觉。 她被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平息后她才在想,他为什么会来这儿? 出差吗? 眼见休息的时间够久了,南夏赶紧站起来回到原本的包厢里,坐回原本的位置。 应酬结束后,南夏陪着客户出来,远远地看见走廊尽头的男人单手插着兜,不知道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客户以前在京市工作过,是最近调到的临城,虽说跟温聿秋没什么接触,但也认识。 他看了一眼南夏:“南经理,那不是你以前的老板吗?” 若是往常旁人说上一句,她能接出十几句,但现在却有些哑口无言,只是眼神始终放在那人身上。 “我听说京越现在是他的弟弟掌权,他在这边又基本上算是从头开始,明明是亲兄弟怎么会斗得你死我活,即便有个人要被‘发配’,也不该是他啊。”客户十分好奇,忍不住问南夏,“你之前跟在他身边,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临城发展吗?” 水晶灯投射的光芒下,她长睫上下掀动像是欲飞的蝶翅,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刚刚说什么?” 对面的男人有些无语,想着她怕不是喝多了迷糊:“我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临城发展吗?” 南夏胸口上下起伏,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了,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好好做京越的掌权者,好好做豪门的贵公子吗? 如果这一切仍旧没有改变,她那些伤害有什么意义呢? 客户没得到回应,神态有些尴尬,旁边的同事赶紧替南夏打圆场说她喝多了。 扶着她出来后,同事问她找代驾了吗,要不要帮她找一个。 没得到回应,因为扶着的人转身往回所里跑,裙摆被风掀了起来,只看见残影。 同事想,也许是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南夏提着裙子上了楼梯,原本挽好的头发因为奔跑的动作散了开来,她干脆将白山茶的发饰摘下来套在手臂上。 一直到走廊上,她才停下动作。那群人已经散了,只留下温聿秋和他的助理。他听见声响,下意识偏头去看。 不远处的女人穿着件复古红色的西装连衣裙,细细的带子勾勒出一截纤细的腰身,整个人干练利落,黑色的头发凌乱地落在胸前。 那件衣服极难驾驭,偏她穿得十分风情。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南夏却放慢了动作,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但最后她还是走到了他跟前,助理猜出大概是认识,于是自觉地找了个借口去开车。 南夏几乎贪心地用眼神描摹着他的五官,她离他那样近,可他们的距离似乎并没有拉近半分。 温聿秋垂眼看她,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南小姐,有什么事儿吗?” 她鼻尖一酸,控制住没失态。原本她不该打扰他的生活,可现在却不得不弄清楚:“温聿秋,你不是应该在京越吗?” 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曾经的爱人,态度甚至算得上绅士有礼,只是说出的话却带着点儿不近人情:“南小姐是以什么名义来过问我的生活?” 就差直接告诉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南夏眼见他准备走,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在他的衬衫上攥出褶皱。 可她明明已经碰到了他,他们之间的距离仍旧那样远,温聿秋伸手拉开她的手,用对普通员工的语气对她说:“很晚了,南小姐早点回去。” 他们之间,没有脸红,也没有了眼红。 她背对着他攥紧了裙摆,脊背微微颤抖。她站在原地平息了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从会所里走了出来。 想起什么,她赶紧去找自己的包。不远处的车朝她打了打双闪,同事摇开车窗:“你的包在这儿呢。” 南夏赶紧过来拿包,从里面找到手机。 她回到自己的车上,打开手机的通讯录,也不知道是太急了还是什么,找了半天才找到温辞让的名字。 温辞让没接,她又打了好几个。 过了好会儿温辞让回拨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儿吗?” 这段时间太忙,刚刚倒下睡觉的时候温辞让忘记给手机开静音,硬生生被吵醒了。他支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要合上,也没看清来电的是谁,就这么问了一句。 “我问你个事儿。” 听见声音,温辞让含糊地“嗯”了一声。南夏问他:“温聿秋他为什么没回京越,他是被赶出温家了吗?” “差不多吧。”不过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说完有些精神了,“大哥不是去找你了吗?” 第76章 南夏听到这有些不解:“找我?”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不然他为什么会去临城,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温辞让原本还想眯会儿,结果听到电话那头说温聿秋并没有去找她,这会儿彻底清醒了。 他坐了起来, 欲言又止了半天说:“那我这一年多吃的苦算什么?” 为了让温聿秋安心离开, 他一年多苦心学习,不知道顶着多大的压力, 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结果搞了半天,温聿秋没去追求恋爱自由, 那这不是纯折腾自己吗? 温辞让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敢相信他哥脑子进水没苦硬吃, 整理了一下措辞认真地问:“那你们现在见到了吗?他有没有挽回你?” 南夏哑口无言, 当初说的那些话太伤人, 普通人恐怕都难以接受那样的伤害,更何况是众星捧月长大的温聿秋。 “他把我当陌生人。” 温辞让:“……” 此时此刻, 他有一种错付的感觉, 其委屈程度快追上南夏了。他吸了一口气:“你放心嫂子, 我现在就去讨伐他。” 第86节 “别……”南夏还没说出阻止的话语,温辞让已经挂了电话,再打便是占线。 夜晚又开始下起了雨, 很快窗外的灯红酒绿就被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温聿秋其实很不习惯南方的潮湿天气,这段时间天天下雨,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他闭着眼睛休息,因为多喝了酒胃部不太舒服,眉头紧锁。 手机屏幕上显示温辞让的来电,他没接, 因为温辞让总是喜欢没事找事,很小一件事都要来问他。 其实这件事找谁都能解决, 他也不是想寻求解决方法,只是单纯地想在他面前抱怨罢了。 说什么自己长大了,到底还是个小孩。 温聿秋没想接他的电话浪费时间。 很快电话挂断,然后又响起,如此重复了三次温聿秋才接了起来,声音还算温和:“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大哥,你该不会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吧。” 温聿秋的性格,一般会随便编点胡话糊弄他。可惜的是,他今天没有那个心情,于是“嗯”了一声。 丝毫没有面子的温辞让:“……” 他躺了下来,在温聿秋挂断电话前开始用夸张语气进行艺术表演:“哥,你知道你的幸福对我来说有重要吗?为了你,我就是死也甘愿……” 话还没说完,温辞让的手机屏幕就回到了壁纸,显然温聿秋听不下去兀自把他的电话挂了,觉得他在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 他只好再打一次,接通之后终于正经了一点儿:“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刚刚才知道你居然没有去找嫂子,那你离开这儿干嘛?你走了以后家不像家,京越也不是以前的京越了,我一个人撑不下来。” 温聿秋没说那个人的名字:“她给你打电话了?” “你别管这些,你就告诉我你是咋想的吧。”从他的角度看,反正大哥是失心疯了。好好的公子哥不做,跑那地方吃苦去了。 后座的男人脸上掠过浮光掠影,表情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半晌后,温聿秋唇角噙着点儿笑意:“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我相信他,他也可以撑得起京越?” “……”他那不是不想让温聿秋有后顾之忧,能更安心地做自己的事儿去吗?而且他当时是觉得温聿秋承担了这么久的责任,现在也该他来承担了。 沉默了半晌,温辞让试探着问:“要不然,大哥你回来吧,如果你们都没有在一起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最近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不是温聿秋离不开温家和京越,是温家和京越离不开温聿秋。 但温聿秋没有应下来,目光投向外面的路灯,有意义吗? 从前只想做他的天之骄子,受众星捧月,有朝一日才知道不是在那个位置就能得到一切东西。 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字典里到底没有认输两个字。 温聿秋口吻里带了几分语重心长:“这段时间你进步很大,京越交到你手里我很放心,我相信你以后能做得更好。”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温辞让听见温聿秋这样表扬他,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虽然温辞让压根不信自己表现得很好,但臭屁的他直接表示:“还有吗?你能不能多夸两句?等一下啊,我录个屏待会儿发个朋友圈。” “……” 温聿秋还以为他长大了,对此表示无言以对,直接切断了电话。 梅雨季节持续的时间十分地长,阴雨下了整整一个星期也不见停。 这天气也只有不上班在家睡觉的人会喜欢,一出门到处是湿漉漉的,潮湿的水汽无孔不入。 好不容易到了假期,南夏干脆听着外面的雨声睡了个懒觉。醒来时猫猫爬到床上不停地叫,大概是饿了。 她起来找出猫粮,蹲在猫猫旁边看着她吃东西,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秋秋吃饱了以后就窝在了她怀里,南夏抱着它走到了窗边的办公区。想了很久之后,她打开电脑写了一封辞职信。 前几日她已经从沈雨姝他们哪儿得到了一些温聿秋新公司的信息,他们说跟京越比不了,新公司起步困难重重,温聿秋已没了从前的风光。 原本她当时只是翻了翻他们公司的招聘单,听到这些话之后反而坚定了辞职的决心。 秋秋在她膝盖上上蹿下跳,她抬手摁住猫猫的脑袋,吸了口气之后还是将辞职的邮件发了出去。 其实辞职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不值当的,现在的公司工资更高、领导很器重她、晋升机会很大、好不容易从秘书转岗、换了地方就要重新适应工作环境,这些都是她不能辞职的理由。 可是她辞职的理由,只要简简单单的温聿秋三个字就够了。 发完邮件后,她打开自己的简历稍微编辑了一下,确定无误后投了过去。 她应聘的岗位仍旧是项目经理,根据她的履历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南夏经过深思熟虑,想过跟他从头再来,若不是他现在身边已经有助理,她会去应聘总助的职位。 线上hr跟她聊得很愉快,明显是对她的履历很满意的,本来南夏就足够优秀,更何况她先前还跟温聿秋一起工作过。 她再怎么,都会相信温聿秋的眼光。 很快,对方就给她发了面试邀请。 南夏抽空去了一趟温聿秋的公司参加面试,她穿了件同色的工作套装,上身是淡紫色的飘带衬衣,上身是深紫色的包臀裙,整个人从容又成熟。 hr带她去办公室里单独面试,聊得十分愉快,出来时她微微低着头,长发温柔地落在肩膀上。 外面的声音很耳熟,她抬起眼,看见温聿秋刚好进来,手里拿着旁边的人递给他的文件。 刚好那么巧,他也穿了件低饱和度的灰紫色衬衫,同色的领结。看上去一丝不苟。 温聿秋不经意地抬起眼,看见曾经熟悉的人就站在他几步开外,看起来那么近,又那么远。 两人相对无言,温聿秋抬眼看向旁边的人事,对方向温聿秋解释:“温总,这是来应聘的新人,您应该很熟悉。” 他合上手上的文件,让人事跟他办公室一趟。 那之后南夏没有收到offer,她大概知道自己面试被刷了下来,但那次跟hr分开的时候对方明明说让她回去等好消息。 她问及此事,对方也表示很遗憾。 南夏大概知道是温聿秋决定的这件事,若不是他不过问人事的工作,那天她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想放弃机会,直接找上了门说要见温聿秋,前台为难地看着她:“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您来找我们温总有什么事儿?” “我来咨询他一些问题,希望他能解答。” “……”前台心想,你是把我们总裁当成客服了吗?她尴尬地笑了笑,“他现在不在,要不然您有什么问题先跟我说,到时候我再帮您转告。” 南夏从包里拿出名片放在桌子上,她笑得温和,即便是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整个人也很从容:“那就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希望他能告诉我我不能胜任你们公司职位的理由。” 前台尴尬一笑,刚想应付好将人送走,刚好看见温聿秋从外面进来:“温总。” 男人站到她身后,跟她的身影叠在一起,他们看上去气质相当,很像是一对。前台眨了眨眼睛,心想这该不会是错觉吧。 刚好温聿秋来了,南夏自然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她觉得他是因为个人恩怨、私人感情,才影响了公司对她的聘用。 听完她的控诉,温聿秋平静地和她对上眼神:“那又是什么让你来到这儿,难道不是因为私人感情吗?” “我是因为私人感情,”南夏大方地承认,“我想来帮你,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复合。” 她知道当初的那些话太伤人,可是她还是不忍心看他因为自己变成如今这样,她掩盖自己眼睛里藏着的情绪,轻声道:“所以你也别担心我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 没想过复合? 温聿秋没想到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唇角染上讥讽的笑意:“南小姐,回到你原本该有的位置,自作多情地插手别人的人生本身就是件不太礼貌的事儿,对吗?” 她走出门的时候刚好助理端进来两杯咖啡,他有些诧异南夏这么快就要离开,起身送她出去。 南夏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单薄的背影映在门外,她勾起唇角,笑着说:“不用送了。” 她没能通过面试,公司那边也不同意她的离职申请。领导是个很赏识她的中年女性,出差回来后得知了这事儿就将她叫到办公室,问她离职的理由。 南夏说自己想换个环境,她随便扯了个瞎掰的理由,领导更不放她走了,也不知道是画饼还是什么:“我是打算以后给你升职加薪的,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就继续留下来吧,公司现在很需要你。” 也是南夏能力出众,否则对方也懒得跟她浪费口舌。 再见到温聿秋是半个月之后的一场饭局上,她进去的时候本来没感觉有什么,直到透过古风的屏风窥见了他衣袖的一角。 她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但却无从踏足,那边坐着的都是圈内的名流。 也是巧合,她坐下来时刚好看见了熟人,顾清昶居然出现在了这儿。旁边上前同他打招呼时,他刚好看见了南夏,便顺便把人带到了屏风里面。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她坐在顾清昶身旁,身上的暗纹浅蓝色旗袍为单调的空间增添了一抹明亮的颜色。 从他们的谈话里,南夏得知顾清昶是过来这边分公司考察的,他听说南夏在这边工作,挖墙脚的心思仍旧没有变,问她愿不愿意去他分公司当项目负责人。 条件开得很诱人,南夏只当个笑话听:“多谢您的器重,我哪儿担得起您这么高的评价。” “哪儿呢,你不是有我的联系方式吗,有想法的话随时联系我。” 她朝他笑了笑。 温聿秋坐在他们对面一言不发,从前像这种宴会大家都会围着他吹捧,如今倒是显得他有些落寞了。 顾清昶作为温聿秋的竞争对手,一直因为商场上的争斗对他不满,如今看他落魄自然没有放过嘲讽他的机会:“没想到今天也能跟温总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还真是我的荣幸。”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偏他说得不露痕迹,不知情的人听了过去还以为这是吹捧。 温聿秋垂眼看他,表情没什么起伏:“能和顾总吃饭也是我的荣幸。” 他点了点头:“听说温总最近项目上有困难,需要我帮助你吗?” 温聿秋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表面好心下藏着的施舍意味:“多谢顾总好意,不必了。” “哪儿呢,一句话的事儿,您可别跟我客气,”顾清昶勾起唇角,“毕竟你现在商场失意,情场也失意,我总不能看你这副模样不施出援手……” 南夏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意味,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原来之前顾清昶接近自己,也只不过为了让温聿秋失去自己得力的帮手罢了。 亏她先前单纯,竟以为顾清昶是真的赏识她。 温聿秋听了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心气儿高,哪怕再落魄成什么样儿骨子里也是个世家公子,哪儿会因为这种幼稚的话破防。 他好端端地坐在那儿但落在南夏眼里,他却是被针对了。 她越是见识过他从前的风光,越难以直视他的现在,于是替他说话:“这些都是一时的,凭温总的能力自然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顾清昶不动声色地观察面前的人的反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偏偏南夏还在维护他。 他的笑容有些牵强:“难得你离职了还为前任老板说话。” 南夏倒了杯酒敬他:“没有温总,哪儿有我的现在。” 第87节 到后来顾清昶有意灌温聿秋酒,南夏也替他挡下了,温聿秋有些不悦,南夏却强硬得很。这两人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偶尔对视间明显有些什么。 顾清昶品了出来,他先前挖温聿秋的墙角就是想让他失去自己珍贵的东西,后来听说温聿秋被家族抛弃,南夏也离开了他,还以为他什么都没有了。 到现在,顾清昶好像更确定了南夏对他的重要性。 他撩起 了唇角,笑了笑。 等南夏意识到顾清昶灌酒的目标转移向了自己时她已经有些晕了。红酒后劲大,她甚至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东西。 顾清昶瞥了一眼温聿秋,见他仍旧一副稳坐高台的姿态,心道也不知道他能这样高高在上多久。 顾清昶给南夏的杯子里又倒了点儿红酒:“我再敬你一杯。” 南夏拒绝不了,只能勉强喝下去,听到他问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喝多了点儿,恐怕待会儿可能会失态。” “没事儿,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说着,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动作看上去很自然。南夏感觉到这样的肢体接触,十分不适地往旁边坐了坐:“顾总不用麻烦了,待会儿我老板会送我回去的。” 没有人在意这样的小插曲,也没觉得顾清昶是有意图的人。但温聿秋的眼神落在南夏被碰过的地方,再往上移看见男人略微挑衅的笑。 他在等温聿秋失态。 而温聿秋也确实失态了,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失态。 男人坐在位置上,唇角勾了勾。下一秒顾清昶面前落下一道阴影,锋利的拳风从他脸侧掀过,唇角重重地挨过一拳。 温聿秋用手帕擦着手,垂着眼睑看他:“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何必为难不相干的人。” 顾清昶知道自己赌对了,只是没想到这样道貌岸然的人居然会对他动手。他自然不会忍受自己当众被下面子,站起身也给了他一拳。 南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人竟然会直接打架,她看到顾清昶还要继续,几乎是本能地挡在温聿秋面前。 顾清昶嗤笑了一声,没继续将难堪的场面扩大,只是笑着看向温聿秋:“行啊,你放心,我会冲着你来的。” 南夏松了口气,因为喝多了酒有些站不稳整个人要往前倾倒,身后的男人顺手将她接住。 他垂眼看她脆弱的模样,明明刚刚已经醉成那样了还挡在他跟前。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睫毛眨啊眨,湿润可怜的眼神让人心软。 温聿秋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来离开了会所,弄得余下的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把人抱到车上,垂眼看了看她纤细笔直的腿。虽然已经是初夏,但天气还有些冷,他看她白皙的皮肤有些碍眼,拿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了起来。 南夏喝醉了实在难受,温聿秋拧开一瓶矿泉水喂她喝,只是这个姿势有些不方便,液体顺着她的唇齿都倒在了胸前。 胸口薄薄的衣料被淋湿,露出那处的风光。温聿秋眸色暗了暗,见她直起身重新喝了口水才放下心,拿了几张纸巾帮她擦胸口的水渍。 南夏清醒了不少,看见温聿秋唇角带着伤痕,手上也破了口子,想必刚刚用的力气不小。 她拽着他的手看:“疼不疼?我去帮你买点膏药。” 路都走不稳的人还操心别人,温聿秋没理她,反手拽住她不让她乱动,打电话给助理,叫他过来帮忙开车。 等助理过来,南夏终于安生不少,温聿秋给他报了个地址,让他往那儿开。 南夏眯了会儿,中途醒了一次,她迷迷糊糊地拽着他问:“你现在真的不能回去了吗?” 温聿秋始终坐得笔直,除了被她拽着的袖子有褶皱外衣服十分整齐。他没回应,只是说:“南小姐,这似乎不在你的关心范围之内。” 南夏喃喃,声音微不可闻:“为什么?” 他没办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她问的是她为什么不能关心还是为什么他不能回去了。 南夏没忍住掉了眼泪,她平时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会儿被酒精影响泪珠不值钱地往下掉。 他很少见她哭成这样,拿了纸巾帮她擦干净,坐在前面的助理往后看了一眼,似乎不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温聿秋欺负了她。 他的指弯拂过她的脸颊,妥协地开口:“回不去了,这个答案满意吗?” 温聿秋敛着眼睑,败给了她:“没有牺牲和妥协,只是一个单纯的选择。” 厌倦了繁华的人去过不一样的生活,更多像是一个挑战。 到了楼下,温聿秋抱着她上楼,问她住在哪一层,她说三十二楼,在电梯里的时候南夏突然觉得哪儿有些不对。 温聿秋将人送到门口,用她的指纹开了锁,一进来,一只三花就直接迎了上来,察觉到来的人不是铲屎官颇有敌意地朝他凶巴巴地喵了两声。 小猫也只能朝他喵两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主人被抱到了卧室里。 温聿秋实在不想管她,可是身体又像不受控制似地弯腰帮她脱鞋。他一手扶着她白皙的脚踝,另一只手轻柔地将搭链解开,顺势将高跟鞋脱下来。 再盖好被子,温聿秋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柚子水放在床头柜。原本准备走,衬衫的袖子却被人紧紧攥住。 南夏的眼睛执拗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哪儿?” 第77章 又为什么会刚好到临城。 她想到他这短时间的淡漠, 想到他每一个表情,以为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却没想到还是抓住了破绽。 她的手指在他的衣服上攥出了痕迹, 好像生怕他现在会突然消失在她面前一样。 温聿秋可以不给这个答案, 也可以编造一个谎言,可已经醉酒的人都觉察到了真相, 她那样聪明,他再掩盖也是徒劳。 橙色的灯光下, 他的五官渡上一层温暖的光, 衬得他温和了许多。他几乎是以投降的姿态告诉她:“我承认, 忘记你是件很难的事儿。” 温聿秋的表情像是在认输, 他承认了这个事实, 这对于他这样孤傲的人来说几乎是主动地将自己的尊严拿出来践踏。 他抬起眼看她,隔着层雾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口吻听起来像是问她早上吃什么那样简单和轻松:“你呢, 除了同情和怜悯, 你的心里还装得下别的东西吗?” 温聿秋动作轻缓地将她的手拿开,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事实:“如今我已经不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温聿秋,不值得你迷恋了, 不是吗?” 南夏的指甲嵌入掌心,将那块肉掐得生疼,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往外走,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她的世界。 当初她没有勇敢一次,陪他面对一切,难道现在的南夏还要重蹈覆辙吗? 她恨自己的懦弱, 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给他增添一道难以抹去的伤痕。 南夏掀开被子,甚至顾不上穿鞋就往外跑, 她追到门口挡在门上,不让他走。 温聿秋很有耐心地看她,想知道她告诉他什么。但她没有说一个字,踮起脚跟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思念如同潮水般在两人之间倾泻,只是撬开了一个口子就汹涌而至,几乎将一切都覆没。 温聿秋尝到了她的泪水,很咸。 她闭着眼睛,因为哭过的原因眼尾脆弱的皮肤泛着红,像是被蹂躏的花瓣。温聿秋没动,任由她撬开他的牙关,用从他那学到的技巧加倍返还。 她亲得很凶很急,隐约发出轻微的哽咽声,手指放在他腰上,拽出他的衬衫。 他没反应,她有些迟疑地睁开眼看他,女人妖艳的眼睛蒙了层雾,脸颊染上绯色,还是当着他的面解他的皮带。 她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但冰凉的卡扣似乎是卡了,怎么也解不开,南夏有些窘迫但是又不愿意放弃,抬起眼看他,又勾人又带着点儿生气,气他为什么用这么复杂的款式。 她有些急又有些委屈,像是拆不开盒子又想吃蛋糕的馋猫。 看得人心底最柔软的那块顷刻塌陷。 温聿秋始终不动声色,他平静地看着她主动,直到触碰到那个眼神,火焰烧着了雪山,他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索性将人提了起来,单手拽着她的腿勾在自己的腰上,将她摁在旁边的窗子上,整个人身体往前倾,以一个攻击性很强的姿势。 南夏还没反应过来,比刚刚还要强烈的吻便落了下来,将她烧得浑身滚烫,舌尖发麻,几乎喘不过气。 她整个人软在他身上,潮湿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刚被汹涌的潮水淹没过。 朝露染湿指尖,转眼间下起了连绵的雨,她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反而从未有过的坦诚,向他展示自己动情的证据。 也再没有比那直接的证明,南夏爱温聿秋,从来没变过。 南夏整个人眩晕地靠在他肩膀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而哽咽了一声,声音是轻颤着的。 ——“我心底的,不是怜悯,是心疼。” ——“温聿秋从来都是温聿秋,无论其他事物如何更改,他在我眼里都没有变过。” 她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即便善良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是那样诚实地看向他,似乎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向他证明这件事。 温聿秋从未想过,他是抱着必输的心态赴的局,最后居然会赢。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教她一点一点拆开包装盒。 和许久未曾见面的老友见面,她打了好久的招呼,弄得手上乃至胸口都是海浪冲击留下来的白色泡沫。 尽兴之处,南夏压根不记得家里没有计生用品,她又喝了酒,跟他亲近之后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松了下来,整个人难免昏昏沉沉,已经不想用力气思考了。 甚至耳边很多声音都听不清,只听得见两个人炽热的呼吸声。以至于温聿秋提醒她好几次没听见,最后臀部挨了一记。 并不疼,倒是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清醒了过来,回过头可怜又委屈地看他,整个人又清纯又像是勾人的妖精。 温聿秋终于笑了起来,心里的褶皱被慢慢抚平,他看着床单上洇开的痕迹,打趣:“想跟我生孩子?” “……” 衣服有些乱地裹在身上,上面还有可疑的痕迹,她趴在床上,拿出手机点外卖。 温聿秋问她是不是肚子饿了,凑过去看屏幕,上面赫然写着“凸点螺旋装”。 “……”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点吃食,打开才发现上面好多助理的信息,问他是否要留夜。 温聿秋这才想起自己把人忘在了楼下,打电话给他道歉,说要给他发奖金,助理立马被安慰到了:“那……您要留夜?” 想到她点的东西,他“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点好的外卖到了,温聿秋走到门边拿,秋秋跟在他身后,看上去似乎是馋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猫咪的头,这猫毛发顺滑油亮,身上颜色虽然很多但是却分布得刚刚好,长得漂亮又贵气,眼睛大大的。 “她是不是饿了?”温聿秋问。 南夏披着睡衣过来加了猫粮,摸着猫猫的头,温聿秋问她猫叫什么。 “……”她犹豫了两秒钟,然后看他一眼,漂亮的眼睛和猫的一样清澈,“秋秋。” 温聿秋“嗯”了一声,看上去没什么反应,起来将包装袋拆开,把里面的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眉眼间藏着的几分笑意却出卖了她。 “过来吃饭。” 第88节 “哦。” 两个人难得安静地吃了一顿饭,南夏其实很想跟他说话,但温聿秋不愿意跟她说。 “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不饿吗?” “……”原来有的人表面上一声不吭,一直看着她吃了什么。 吃得差不多了,温聿秋问她头还晕不晕,她说还有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先前跟他接吻的时候感觉自己差点窒息。 温聿秋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所以南夏不知道他想说的是,晕刚刚还在那儿逞英雄要帮他挡酒。 想到这,他心口又软了几分。 饭吃完了,计生用品也送过来了,原本南夏很想跟他滚床单,吃饱了之后倒是心思减退了一点儿。 她突然觉得跟温聿秋待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是让人安心的。 南夏抱过来小秋秋跟大秋秋打招呼:“这是你daddy,喵一声。” 猫猫一脸不乐意,虽然这位长得很帅,但是认爹也太草率了点儿,于是将猫脸无情地转了过去。 “叫啊,daddy。” 猫猫这会非但不理,还从她怀里飞窜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坐在原地,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睫毛上下颤动,像极了她养的那只猫。 看来那只猫不该叫秋秋应该叫夏夏。 南夏朝他笑了笑,脸上好像还带着点“家教不严”很惭愧的意味:“下次再让她叫。” “没事,”他眉间带着戏谑,“已经听见了。” “……” 真会占便宜。 聊完天两人像是回到了从前,南夏向他解释之前的事儿,但是似乎没那个必要。 因为温聿秋说他都猜到了。 温聿秋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大概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但南夏说的话太过伤人,连他都被她说服了。 爱令人自卑。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抛开家世是否有她喜欢的东西。 真正让他不能原谅的,是南夏说的那句话。 他留在临城是为了开启新的人生,自然也跟她逃不开关系。他偶尔会去偷偷看她,看她没有自己仍旧过得那样好,看她同异性同事说笑。 他心里想,或许她当初那句话的的确确是真心话。 分开的那段时间,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却也没办法再去找她。 假设在听到那些他仍旧选择主动找他,他该有多低贱。 可是今夜被她留下来的时候,看到她哭的时候,看到她被为难的时候,太多太多时候,他都有低贱的冲动。 他笑了笑,有些认输的意思。 南夏说是她没有勇气陪他面对,温聿秋说可是他又何尝不是没有勇气。 失去了她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而如今像是重新活过了一次。 南夏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腿上,说着对不起,她太久没跟他有肢体接触,其实到现在这一刻仍旧觉得有些微的陌生感,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变了。 但又是那样地熟悉,好像离开了很久又回到的某个地方,是她的归途。 她有些想了,仰着头亲他的喉结,听到他说没关系。 就这样吗? 看来温聿秋是比她大方很多,不像她,是个小气鬼。 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戴上,手指差点被灼伤。他也不动,等着花朵自己绽放。 完全契合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了完整,好像终于找到了丢失许久的东西。 南夏湿着眼睛看他,情不自禁地跟他接吻。心理上的感觉超越了生理上的,如同湍急的河流和汹涌的海浪,不讲道理的拍过来。 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和短暂。 第78章 温聿秋似乎要将那些日子里的思念和空缺完完全全地补回来, 所以格外凶狠。 最要命的是,先前还说没关系的某个人眯着眼看她,上面有多斯文, 下面就有多野蛮, 他语气温和地跟她翻着旧账:“没想过跟我复合?” “……” 什么大方,明明是个小气鬼。 后来哄着某人说自己是想的, 某人又觉得她在说假话骗人,她干脆不装了说确实没想过, 温聿秋又生气。 左右都被弄得很惨。 男人心, 海底针。 如果希望她说复合当时摆着那张脸给谁看?南夏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便问他难道她说复合他会答应吗? 她了解他的性格, 他生性冷傲, 怎么可能会答应。 所以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聿秋却没有给她否定的答案,他当时没细想, 脸上没什么反应, 但心口却是烧着的, 气她说出那样的话。 可最气的是他自己,她无情地划掉了他们未来的可能性,他居然还会希望她说出相反的话。 南夏察觉到他的犹豫, 张了张唇,半晌后才轻声说:“难道你真的会答应?” 剩下的话语都没在汹涌的潮水里。 可那时候温聿秋心里却是格外清楚的。 假设南夏真的说要跟他复合, 他兴许当时会生气,甚至会说一些冷漠的话。 但是最后,他或许真的会答应。 折腾了一夜,南夏全身酸软地瘫在床上没办法动弹。她的身体是那样熟悉他, 比自己还要急切地回应,温聿秋叫她起来吃午饭, 她伸出手要抱,也不是不能走路,问题是昨天那个姿势太考验柔韧度。 腿放在肩膀上,压得生疼。 洗漱完到了餐桌前,她也不愿意下来,双手缠着他的脖子要贴。 温聿秋还没见过她这样粘人的样子,嗓音里含着笑意:“怎么了?” “抱会儿。” 昨天实在是太疲惫,以至于后来脱了力,压根没有别的心思。她也是真的佩服温聿秋,怎么还有力气抱她去洗澡。 直到现在,她才有心思好好地抱着他,她抱得很紧,几乎要将他嵌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这样才能够变得完整。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画面十分温馨。南夏贪恋着这份温暖靠了一会儿。温聿秋没有催促,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能依赖自己依赖得更久一点。 她原本打算吃饭,抬眼看见他手上的伤还没好,唇角倒是不明显,足以见得他昨天下手有多重。 南夏想去拿医药箱,温聿秋一手把人拽了回来:“等你过来弄伤口都快痊愈了,快吃饭。” 她从来没见过他打架,虽然说那个顾清昶是欠揍了一点儿,但是也不至于动手。 南夏问他发生了什么,温聿秋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没看出来他对你别有用心吗?” “看出来了,但是他好像也不是真的对我感兴趣吧。” 他挑起眼尾,明显是对之前顾清昶挖她墙角她还跟着人家走的事儿耿耿于怀:“所以你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我哪儿有?” 原本还想跟他再辩驳两句,但南夏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他是为了自己才打架的? 她唇角染上笑意,见她半点不重视这个问题,还在那笑,温聿秋双手交叉看向她,表情有些无奈:“笑什么?” “笑你像个中学生,居然会用打架解决问题。” 想起来,他也确实是第一次动手。 以往的人生经历让他被众星捧月,没有明面上跟别人发生矛盾的时候,从小受过的教育也让他不会用这样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打人。 温聿秋觉得那天下手还是轻了,就凭先前差点把她拐走的事儿,他当时就该多给一拳。 他发现暴力确实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很解气。 南夏想到什么,有些担心地问:“他该不会针对你吧。” 温聿秋没放在心上,针对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一位。他给她盛了汤:“饭菜要冷了,快吃。” 他身上还穿着她之前买大了的浴袍,她穿的时候袖子要卷得很高,温聿秋穿起来倒是显小,露这一截结实的胸肌,上面布满了暧昧的抓痕和咬痕。 等他昨天的衣服干了,南夏拉着他去逛商场挑了几身新衣服。 他身材倒是好,穿什么都好看,考虑到他平日里正装比较多,给他选了几件比较休闲的。 导购是个会来事儿的,看这两人是情侣关系便顺带推荐了一套情侣装,是很简单大方的款式。 南夏没太心动,情侣装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倒是身后的温聿秋开了口:“那把这两套一起拿了吧。” “……” 他昨天的衣服被她拽掉了上面的扣子,索性穿了新买的衣服,南夏跟他一起,在更衣间里背对着他换了一对的蓝色套装。 只是这套衣服好像是学生穿的,温聿秋那身还好,她这身有些不太合适,胸口撑得有些大,偏偏衣服还是清纯挂的,看上去有些违和。 她对着镜子觉得这身有些不对,对上身后人的眼神:“好看吗?” 温聿秋眼神沉沉,微微仰着头:“不错。” 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这儿是不是有些紧。” 他跟着她摸了摸:“是有点儿。” 第89节 “……”这个动作到底怎么做到这么自然的。 外面传来导购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帘子,他笑着将人搂在怀里,皮肤相触碰的地方像是着了层火。 她让他正经点儿,温聿秋垂眼看见她脖颈上的绯红才松开了手,只是吻了吻她的锁骨。 那套衣服南夏还是穿了出来,只是原本清新的风格硬生生被她穿成了风情。 温聿秋是知道她身材有多好的,想到昨夜她坐在他身上,亲手捧到他唇齿前喂他,眸色暗了些。 他让她自己玩,她也能玩得很好。 温聿秋生出几分燥意,说要去吸烟室抽烟,南夏跟着他一起。 他想起那天重逢她也是在类似的地方,他第一眼以为错认了人,不知道她是何时染上的烟瘾。 他没告诉南夏的是,他是忍了忍才没管她。 再后来她在他跟前抽烟是昨夜,她说要抽根事后烟,知道他也抽所以也不避讳,坐在他怀里请他抽二手烟。 他当时夺过她的烟抽了口,薄荷味的,也没那么呛人。直接把她按了下来欺负她,烟就夹在指间燃着,一个不小心滚烫的烟灰就要落在脆弱的皮肤上,弄得她动也不敢动。 把人弄得泪眼朦胧温聿秋也就算了,后来提了句让她以后戒烟,压根不知道南夏被刺激得厉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于是现在她毫不避讳地站在他身边,因为没带烟的缘故十分自然地就着他手里的烟抽了一口。 没想到他的烟浓一点,南夏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尾染着泪痕。 温聿秋垂着眼,将她的烟接了过来:“什么时候染上的?” “……”她躲避他的眼神,“也没多久。” 他隔着烟雾看她,眼神多情:“专跟我学坏,给它戒了吧。” 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自然是受到了南夏的指责:“你都不能给我做一个好的表率,还想让我听你的。” 温聿秋忍不住笑:“得,跟你一起戒。” 这下,南夏倒是没了借口。 之前她确实戒过,但是每次遇到心烦的事儿就很想点一根,完全不记得自己答应她爸的事儿。 见温聿秋手里的火仍旧燃着,南夏偏头看向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带着对他的指责。温聿秋读出她的意思,认了命,抬手把烟熄了。 逛完商场逛超市,南夏挑了好多自己想吃的菜,让他做给自己吃。温聿秋无奈地问她,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他做的菜。 小心眼。 南夏故意说:“当然是喜欢你做的饭。” 难怪有人会说跟前男友分手以后更怀念他的厨艺,要怪就怪他做饭好吃。 她有段时间很想念他,去找了家有相近菜色的餐厅,可是怎么也吃不出他做的味道。 温聿秋听她这么说也不生气:“难怪昨天晚上吃得那么开心。” “……”斯文败类。 购物车是温聿秋推着的,南夏走到前面认真地挑选着面包、水果,她看见自己喜欢的只露出在他面前的孩子气的一面,回头朝他笑着。 那偌大的世界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她成了他的全部,跟着时间的流逝都变了慢了些,他的心从来没有像那时候一样满到溢出来。 购物车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南夏感慨果然有人陪着逛超市的感觉不一样,一个人逛的时候好像只是为了买东西。 两个人的时候购物车是满的,心也是满的,什么都想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南夏想起了什么,又拿了几盒糖戒烟用。 她买好了东西结账完之后松了口气,无比想要回去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因为出来逛街实在是太累了。 温聿秋拿起袋子,旁边的人顺手牵起他的手,开心地说:“回家了。” 她的掌心很温暖,温热的感觉顺着皮肤一直传递到五脏六腑,他怔愣片刻,笑着应她:“嗯,回家。” 他想起来临城那年也是这样的梅雨季节,没日没夜的下雨,半月见不到太阳。 温聿秋难以适应那样的潮湿,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是看透了世间的繁华找寻自己,还是为了另一个人。 如果说那是一个赌约,那么结局是必输的。 可现在他才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第79章 回家一打开门, 秋秋就缠上了南夏的小腿,不过对温聿秋始终还是有防备之心,所以不愿意靠近主人身边的人。 南夏弯下腰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安慰了一下等待自己很久的宝宝。她动作幅度有些大, 上衣往上扯了一截,露出纤细的腰。 身后的温聿秋多看了两眼, 顺手扶着她的腰进门。 买的东西有些多,温聿秋打开她空荡荡的冰箱, 将食物放进去填满。他问她平时是不是没有照顾好自己, 怎么冰箱里都没什么东西。 “哪儿呢, ”南夏凑到他跟上递东西:“你没发现我身上肉变多了吗?” 她说得认真, 向他展示自己。 这还不算, 南夏挨他挨得有些近,很自然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你摸摸。” 她身体几乎贴着他, 扬起眼尾, 眼神却是清澈的。这副模样落在不正经的人眼里, 勾引人的意味却比往常更加强烈。 温聿秋唇角带着笑意,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南夏觉得这人很有趣,在外面的时候动手动脚, 回来又开始装正人君子。 见他长身而立,即便穿着黑色的休闲服装也透着慵懒禁欲的气息。南夏稀罕地看着他, 吐槽道:“先前在试衣间还耍流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她靠在冰箱上,背后传递过来些微的凉气,面前的人听见了她吐槽的话语, 停下了手上整理的动作。 他垂下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脸颊,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摸索禁区,樱桃跟着成熟,只等着人采摘。 身后搭扣被解开,唇瓣咬出樱桃汁,身后是轻微的寒冷,面前却是一片炙热。 南夏没想到他转变得这样快,连呼吸都是轻颤着的。 春波摇曳。 她也像是摇晃着的水,一个不小心就会晃出来。 “你怎么……说着说着又动手了?” 还动嘴,有人转变这么快的吗? 温聿秋检查完上半身见好就收,帮她整理好衣服:“还要看其他地方吗?” “……”她明明只是让他摸摸腰,哪儿需要摸得那么仔细! 她不知道,刚刚温聿秋压根不是在装纯,而是怕待会儿失去理智过了火玩到晚饭过了的时间。 在外面尚且能克制,在家里就不好说了。本来在她跟前就没什么自制力,她还拽他的手招他。 吃完饭收拾好以后,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秋秋发现自己平时的位置被温聿秋占了,有些不开心地喵了一声,最后被南夏抱在怀里。 看到一半,南夏拆开买的零食吃。 她多吃了两块糖,心思已经没在电影上,一只脚搭在他腿上,轻声问温聿秋:“你想不想?” 温聿秋挑眉,误会了她的意思,抬手摁住她脚踝,顺势将人抱在腿上。 南夏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补充:“我是说你想不想来一根?” “……” 他有些好笑,按着她腰上的一块软肉:“瘾犯了?” “嗯。” 温聿秋没理她,南夏觉得心口有点痒,尤其在嘴里的糖吃完以后。她仰着头,没忍住蹭他亲他,缓解一下自己的瘾。 跟小猫似的。 温聿秋任由她亲自己,帮她戒烟。他猜想那段时间她一定压力很大、经受了很不好的事情,才会学着抽烟去缓解。 想到那些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日子,他有些心疼地揉着她的发顶。 他向来知道她独立,很多事儿能自己解决是不会求助别人的,所以他才更应该做更能靠得住的高山,让她能安心地依赖。 以后,他不会再离开她了。 南夏抱着他,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忍住的?” “自制力比你强。” 南夏听见他平静的叙述,第一反应是不服气,她在他怀里仰起头看他,有些不平的样子。 本来还有些忍不住,这会儿好胜心被激起来,南夏说:“那你敢跟我比一比谁先戒烟吗?输的人随对方惩罚。” 这个赌当然对温聿秋不太公平,毕竟南夏的瘾比他的轻,要戒掉其实很简单。 但是温聿秋却答应了。 他那样的性格当然不介意跟她玩一玩这种无伤大雅的游戏,不管输赢 其实都没什么重要的。 见他答应得爽快,南夏反倒是觉得哪儿不对,毕竟商人哪儿有让自己吃亏的时候。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 但是仔细想想再怎么着,她戒烟的概率也比温聿秋高,所以想想她又心安了下来,连惩罚的内容都悄悄想好。 她干脆躺下来,枕在他腿上,唇角挂着胜券在握的表情。 秋秋也跟着窜上来,踩在她胸口。 两人一猫,生活自在惬意。 南夏喜欢这样普通又自在的日子。 从前的那些繁华渐渐地离他们远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很快步入了漫长而又炽热的夏天。 潮湿终于驱散,只是随之而来的是闷热无风的天气。那样的晴日,几乎看不到雨水。 办公室里共事的人发现南夏最近心情很好,问她是中彩票还是谈恋爱了,她大方地说是谈恋爱了。 闲谈八卦了会儿,几个人笑着散开了。 南夏去开了个会,忙完回来的时候才有空看手机,她才发现温聿秋给她发了个:“想你了。” 第90节 她看着手机上几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唇角染上笑。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过来送花,似乎叫了她的名字,她看见一束搭配着绿铃草的白桔梗,过来签了自己的名字。 不用猜就知道这花是谁送的,她将绿色风华纸包裹的花放在桌面上,这才回复温聿秋的消息:“我也想你了。” 很快手机响了一声。 温聿秋:“敷衍。” 怎么就敷衍了。 莫名被扣上罪名的南夏问自己怎么就敷衍了,他说她过了很久才回复消息,还不是敷衍? 南夏严重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被谁给盗号了,这种话真的是他发出来的吗,怎么听着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 不过温聿秋没继续发消息。 他只是看她好久没回复消息提一嘴,没打算没事找事。 他发完消息,原本打算去开个会,最近工作上的事儿很棘手。 但还没来得及去,屏幕上就亮起了来电通知。他接通之后就听见南夏说:“刚刚去工作了,没看见你消息。” 温聿秋笑着靠在办公桌上:“所以你现在是特意打电话来哄我吗?” 她脸颊上浮上绯色:“没办法。” “怎么没办法?” “谁让有的人朝我撒娇,看我发晚了还计较上了。”说出去谁信温聿秋是这样的。 他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也没有反驳,反而顺着她说:“那你要怎么哄我?” 南夏说:“待会儿下班去接你吃饭。” 温聿秋笑:“好。” 南夏今天工作内容比较少,也不需要出去陪客户,准点下班后,她开车到了温聿秋的公司。 她戴着墨镜远远地走过来,刚开始前台还没认出来,等问对方有没有预约的时候看见她没戴墨镜的一张被造物主偏爱的脸,前台才觉得有些面熟。 想了想好像之前来公司闹过,该不会又是来找温聿秋麻烦的吧。 她琢磨着要不然找个借口把人敷衍了,这时候接到电话说让客人上来,前台看了南夏一眼,觉得奇怪但是也没表现出来:“南小姐,温总请您上去。” “好,谢谢。” 她到的时候温聿秋还在工作,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进”的声音传过来才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看他。 温聿秋抬眼,她穿了件无袖的白色上衣,搭配黑色短裤,柔顺的头发挽在脑后,整个人干净清透。 南夏朝他笑,然后踩着高跟鞋进来。她站在他桌子前故意说:“哪个老板这么缺德还让你加班?” 温聿秋能说什么,只好默认自己是那个缺德的老板。 想起上次来帮他被拒绝的事儿,南夏仍旧觉得他无情,认真问:“温聿秋,你确定不要我来这儿帮你?” “你好好在那边工作。” 南夏勾起眼尾看他,心里骂他没眼光:“我只是想和你一起面对,我们不应该一直在同一战线吗?” “之前不让你过来确实是带着点儿私人感情,但也有其他的原因,”温聿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是不想跟你一起,是你在那边的工作很好,不需要为我做这些改变,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是支持了。” 南夏没说话,他问她怎么了,她直白地说:“看不出来吗?在生气。” 她直起身,靠在旁边不理他。 谁让他当时说了那样的话。 温聿秋想了想,大概是知道为了什么,他过来搂着她的腰:“因为我当时那些话?” “嗯。” 想到当时的心情,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笑着哄:“那你说怎么办?” “嗯……” 让她想想。 等人事进来时,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上次那个面试过的姑娘坐在总裁的位置上用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温聿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见人进来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抬起眼用眼神问她有什么事儿。 这场面,到底谁是老板? 她怎么记得上次老板还特意找到她把人给刷了,这才多久怎么这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微妙? 这拿的又是什么欢喜冤家的剧本。 见人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位置,温聿秋倒没觉得有什么,看着她手上的文件,语气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拿过来吧。” “好。” 聊完工作,他们平日里冷清淡漠的老板还看了眼电脑的位置,眼底染着淡淡的笑。 南夏完全不知道人事的心理活动,她觉得老板的位置确实比较好坐,单手拖着腮用他几万的电脑下了个植物大战僵尸,在那种向日葵。 也不知道多少僵尸丧命,温聿秋终于下班了。 听见他叫自己,南夏叉掉页面起身:“走吧,温秘书。” 第80章 南夏车开得很稳, 在路上跟温聿秋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 原本还想周末出去玩,但是最近要学习听课,温聿秋说自己也很忙, 正好陪她一起学习。 本来有点失落, 但想想周末能待在一起工作也不错。 等忙完这阵,她要去古镇散心。她对温聿秋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也郑重地答应下来。 “等秋天的时候景色一定很不错。” 到了目的地,南夏到停车场把车停好。她刚想下车, 总觉得温聿秋身上味道有些奇怪, 凑过去闻了闻。 她弯着腰凑到他跟前, 好像是要黏着他亲热一样。温聿秋垂下眼, 顺势要亲她, 然后被南夏制止。 “……?” “你是不是悄悄抽烟了,我闻到你身上有股烟草的味道。” 虽然很淡, 但是仔细闻还是能闻出来。 温聿秋回想了一下, 解释:“大概率是别人抽烟染上的。” 南夏挑起眼尾, 对此表示不信:“骗人。” 他无可奈何地看向她,嗓音轻柔,含着点儿笑意:“在你眼里我就是喜欢耍赖的人?” 听见他这么说, 南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不是在她眼里, 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谁不知道你平日里很少说真话呀。” 温聿秋干脆将人搂在怀里深入接了个吻:“有烟味吗?” 这下她只好承认:“没有。” 其实南夏可以耍赖指责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但是看见温聿秋看穿一切的眼神她放弃了做这件事。 毕竟耍赖是温聿秋喜欢做的事儿,她不是那种人。 于是这场质问不了了之,但赌约仍旧在继续。 南夏对此一直觉得很轻松, 她觉得再怎么着温聿秋都会比自己先忍不住。 谁知道这人自制力极强,反倒是自己好几次都有些忍不住。 时间久了, 她开始觉得这场赌约就像是龟兔赛跑,她是那个骄傲的领先的兔子,觉得睡一觉再起来比赛都没关系,谁知道会被乌龟赢了比赛。 为了赢,南夏生生克制住了。 直到某天夜里,温聿秋在她家里留宿,她看见他上了阳台,瞥见他指尖夹着的猩红。 她打开门将人抓到了个正着:“被我发现了吧,你输了。” 她脸上还带着胜利的笑意,看见温聿秋有些严肃的表情才发觉哪儿不对。他好像遇见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 “项目出了点儿问题。” 南夏从他身后抱着他,她解决不了那些问题,只能给予一些情绪上的支持。 “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她抱着的手臂紧了紧,“即便结果不好也没关系,我现在有点儿存款到时候可以包你。” 虽然说那些存款在他面前什么也不算。 温聿秋抬手把烟熄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样的结果也不差,“好,那我就等到时候吃你的软饭了。” 阳台上淡淡的光落下来,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南夏察觉到他放松了很多,也放心下来,她索性跟他开着玩笑:“想想好像有点亏,别人都是养大学生,怎么就我养老男人?” “……”他将人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南夏有些恼,抬起腿碰了碰他的,什么叫她不就喜欢大的吗? 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即便是温聿秋无意违背的约定,这个赌约他还是输了,愿赌服输,南夏自然没有不惩罚他的理由。 她想了好些天,找了个周末买了个围裙给他,让他不穿上衣只穿这个给她做饭。 温聿秋想过为她做什么,怎么也想到她点子这么多,想到这种奇怪的惩罚。 他表情有些为难,最后还是任由南夏帮他解开衣服穿上了围裙。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别说,把平日里禁欲的人包装成这样真的有点涩情。 他身材又好,劲瘦的腰让人想到平时不穿衣服时的有力,胳膊上也有流畅的肌肉线条。 南夏多看了两眼,耳根泛着绯色,他搂着她笑话她:“现在是想解锁厨房地点吗?” “……”这人怎么总是不正经。 第91节 南夏压根不记得自己做的事儿也没多正经,光顾着在心里控诉他,冰凉的手掐了掐她的腰。 至于做饭压根做不了一点,两人在厨房里抱来抱去,说说笑笑。 她现在觉得戒烟也没什么不好,还问这个赌约要不要继续,温聿秋无言,感觉她爱上了这类奇怪的play。 南夏搂着他,刚想占点便宜,外面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想了想好像也只有南昔知道她的门锁密码。 上次南昔到这边来研习,但南夏那时候正好在出差,就给了她门锁密码,让她在这边休息。 后来也就忘记了修改密码这件事。 她赶紧推着温聿秋要往里面走,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南父刚打开门,就看见开放式厨房里两个人这奇怪的姿势。 很……一言难尽。 两方对峙,气氛安静得可怕。 玩情趣不可怕,偏偏玩情趣还被长辈撞见了。南夏比温聿秋还要尴尬,恨不得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而且她还记得父母不同意温聿秋跟她来往的事儿,这会儿偏偏看见两个人以这样的姿态在客厅里…… 不会以为他们要做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她赶紧把温聿秋推到里面的房间里,独自面对父亲。这会儿掩饰是没有用的,成年人穿成这样在单独的空间里,没发生点儿什么谁信啊。 南夏观察了一下父亲的表情,发现他眉毛皱得有些深,她心想还好来的不是纪女士,否则这会儿隔壁邻居大概会告她扰民。 “您怎么来了?” 南父说:“过来办点事,刚好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你妈炖的肘子。你妹妹知道我要来,就把密码给我了。” 她看着那个银色的保温杯,一时失言。 仔细想了想,南夏还是决定跟父亲摊牌,南父看着她,也在等她一个解释。 “爸,我还是想追求我自己的人生,之前有段时间我想过妥协,但是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南夏向来和父母的关系没有普通孩子和父母的那么亲,她没办法通过撒娇的方式。 她还是没忍住把这些年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但是你和妈好像从来没满意过,你们希望我成绩好、懂事、听话、早点结婚、离家近,希望我十全十美。假设我有一天真的能做得那么好,我就只是你们没有灵魂的女儿,不是南夏了。” 已经有些苍老的父亲站在女儿面前,发现这些年他们的距离是那么地远,他好像从来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 南夏接着说:“我从来没想过完全地脱离你们,我在尽力地迎合你们的要求,但是我希望你们也能适当地考虑我的感受,把我当成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去看待。” 南父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这时候温聿秋从里面走出来,他换了件简单的白t,整个人还是像平日里的斯文有礼。他认真地看向南父:“叔叔,我可以跟您单独聊会儿吗?” 南夏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抬眼看向温聿秋,他给她一个眼神让她稳住。 然后两人去外面单独找了个咖啡厅聊天,留南夏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突然觉得心口一直堵着的那部分消失了。不论这件事的结果如何,她终于把这些年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是她内心的声音,她早该让父母知道,至于对方会不会接受改变,这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事儿了。 因为她和温聿秋已经决定在一起,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挡在他们面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回来的是温聿秋一个人。南夏问她爸呢,温聿秋说叔叔回去了。他本来准备送的,但是南父没让。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温聿秋,想着之后要怎么说服他们,温聿秋安抚她:“叔叔已经接受我们了,他说回去会尽量说服阿姨。” 南夏有些意外:“你说什么了,居然把他说服了?” 其实温聿秋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告诉南夏父亲自己对她的心意,他对南父说他这些年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得到,但跟她在一起才知道前途、梦想也不过如此。 一个南夏胜过人间无数。 他请求对方能信任他一次,让他能以后照顾南夏,他们希望自己做什么,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都会做。 但其实南父不是被温聿秋说服的,他是被南夏说服的。他终于还是看见了她痛苦的模样,有时候觉得她不说那些伤痕就是不存在的。 他也觉得孩子应该听父母的,自作主张地希望她能过更好的人生,却没想过她到底想要什么。 所以这些年他们虽然是亲人,虽然身上还担着对对方的责任,但心却离得越来越远。 南父最后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有担当的年轻人,最后还是妥协了,他轻声说:“她从小就独立,但其实脆弱又敏感,比谁都需要照顾。我希望你能待他好好的,不要让我失望,其他的啊,也不用你去做什么。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 南夏的心放了下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她难以形容那时候的感受,就像是小时候看见橱窗里摆着的一个精美的娃娃,那时候因为懂事放弃,多年后终于放在了她的床头。 温聿秋知道她心里感慨万千,将她摁在怀里紧紧抱着。 她头发被温柔地抚摸着,轻声说:“我以前还想过,假设有一天我有女儿的话,我一定不要求她做到最好。她可以不懂事、可以不顺从,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无条件爱她的人。” 南夏以为说完那些面前的人一定会借此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但是温聿秋没有,他说:“在那之前,先把那个懂事独立的南夏当成孩子去养。” 她的爱人告诉她:“如果养不成大人的话,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第81章 没过几天, 南夏就收到了母亲的电话,她以为会听到对方责怪自己,但是并没有, 纪女士只是让她抽空把温聿秋带回去吃个饭, 见个家长。 并且结尾的时候,纪女士还表示:“我可没有说就是答应你们俩结婚了, 到时候还要看他表现。” 但是这语气明摆着就是松口了。南夏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妈。” 纪女士也是现在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疏远,她低声说了句:“还说谢谢, 傻孩子。” 无形之间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母女俩之间的隔阂到现在算是彻底消失了。 这事儿之后, 南夏仍能想起那日的尴尬, 她表示后悔, 温聿秋问她是不是知道那个惩罚不妥了? 她笑着说没有啊:“我只觉得我没改密码很不妥。” “……” 接着南夏就去改了密码。 不过这也是无心之失, 毕竟谁知道刚好那么巧南昔会把密码给她爸,然后人又刚好过来了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南夏闲下来的时候准备出去玩玩, 却不巧温聿秋最近太忙, 甚至忙到没时间跟她见面。她一个人也没意思, 干脆在家休息。 她学习完给温聿秋发了条信息,顺便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温聿秋回复消息的频率减少了。而且也没打过视频。 明明前段时间空下来就会找她。 想了想, 南夏猜测大概是对方工作太忙了,也没放在心上。如果是以前, 或许她会觉得温聿秋不在意自己,但是自从复合之后,她心里对这段感情多了很多信任。 她刷了会儿手机,得知最近合作的一位客户在医院做个小手术。 南夏觉得怎么着也该去探望, 于是换了件简单又大气的白色连衣裙,抱着一束向日葵去了医院。 到了住院部, 气温都冷上不少。她找到病房给人送去花束,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 对方毕竟在生病,她不好多打扰,问候完以后她就轻轻推门走了出来。 不巧出来刚好撞见熟人,南夏看到温聿秋的助理在这儿,就跟他打了个声招呼。 她以为是助理的家人在这边住院,没想到对方看到她也没有多意外,问她:“你是来看温总的吗?” 南夏有些错愕,他什么时候住院了? 助理平日里跟南夏接触不多,因而也不知道这事儿温聿秋是瞒着南夏的,看到南夏顺口吐槽了两句:“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哪儿哪儿都不顺,温总去应酬的时候还被为难,喝酒直接喝到住院。我当时挡都挡不住,那人非要温总喝,他那个胃本来就不好,平日偶尔喝点儿倒是还好,哪儿能喝这么多……” 她站在原地,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既心疼又觉得生气,气他自己躺在医院里居然不告诉自己。 “我去看看他,他在哪个病房?” 助理要去打水,伸手给她指了位置,南夏找到温聿秋的病房,她心里带着火气,觉得他没把自己当爱人,这种事儿她居然还是从他助理这儿知道的。 假设今天她不是碰巧来这边看望客户,他是不是准备就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他是不是觉得不让她担心,是为她好?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隔着透明玻璃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温聿秋。 他安静地躺在纯白色的病床上,平日里矜贵自持的人,现在却闭着眼睛脆弱地躺在那儿,唇部有些苍白,手臂上打着吊水。 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想到刚刚助理说的话,她难以想象从前被众星捧月的人会被为难,甚至硬生生被喝进医院,他那样骄傲的人,竟然也没有当众翻脸吗? 那一瞬间,她的心疼又把生气盖了过去。 更何况,她从来不也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让他回去吗? 或许很多时候,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却没有考虑对方感受做的事儿根本就不代表着正确。 她在门口停留了一段时间,好久之后才打开门进来。听见门口的动静,温聿秋睁开眼,以为是助理回来了。 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顿住,两两对视间,温聿秋明显感知到了她的情绪。 他不想让她担心,可是她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坐起身,问她吃饭了没有。 南夏见他这副做派,还是忍不住发小孩子脾气,微微别过脸没看他:“要是没来,哪天守寡了都不知道。” 他听见她这种不太好听的话,也没生气,反倒是唇角带着点儿笑意。 “你还笑,”南夏气不打一出来,见他还生着病才不跟他计较,“等你病好了再找你算账。” 她走到病床前,别扭地想给他削个苹果吃,过来时被人牵住手,温聿秋哄着她:“老毛病了,过两天就会好,不想你担心。” “你这样是剥夺了我担心你的权利,让我觉得我是个外人。”爱人本来就是最亲密的关系,什么事儿都该让对方知道。 温聿秋心口一软:“对不起。” 门被轻轻打开,助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平日里冷淡的温聿秋居然在那哄着女朋友,极其耐心、极其温柔。 他觉得见了鬼,爱情是什么有魔力的东西吗,怎么能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南夏在医院里照顾了温聿秋两天,还拿了爱心粥来给温聿秋喝,说是自己做的。 听她这么说,温聿秋的手明显顿了顿,担心是什么黑暗料理,他扬起眼,带着点儿轻佻:“准备谋杀亲夫了?” 第92节 “……” 打开闻到香味,是蔬菜虾仁粥,看起来非但没什么问题,还做得很好。 他拿起勺子,刚想夸赞她两句,就听见她轻笑了一声:“外面买的粥,装进保温盒里的,吓着了吧。” “……”温聿秋无奈地笑。 在医院里那段时间,南夏认真照顾着他,连上厕所都要跟着。 他又不是残疾,自然拒绝了她的跟随,南夏说:“我可以帮忙扶着你。” 温聿秋垂着眼睑,眼神里明显带着几分疑惑,她反应过来什么,解释:“我是说扶着你的胳膊,不是扶其他地方。” 他眼底浮上笑意:“你是说扶什么地方?” “……”南夏自觉失言,脸颊染上粉色,干脆利落地松了手,嗓音里带着点儿小脾气,“你自己去吧。” 出院那天,南夏特意请了假,她过来帮他收拾东西,弄好后开车送他回了家。 他的房子距离自己的不远,她突然想起什么,问他是不是故意靠着自己住的。 温聿秋默认了。 她进去看了眼,风格并不是她想象的黑白灰,居然带着点儿田园元素,好像是她喜欢的风格。 温聿秋过来抱她,南夏还记得自己说过等他出院之后找他算账的事儿,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力道不重,跟撒娇也没什么区别。 他被挠得心痒,将人提腰抱在了窗子上:“还生气?” 南夏高他一截,垂眼看向他。 温聿秋是准备让她朝自己撒会儿气也就好了,以为她会说点骂他的话,或者动动手,没想到都没有。 南夏把手放在他脖子上,认真地说:“温聿秋,我也想做你的港,做你能够依靠的人。” 他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坚硬的心仿佛被撬开一个口子,露出最隐秘的柔软的一面,她只需要碰一碰,他就完全塌陷了。遇见她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点儿?多依赖我一点儿?”她需要的是互相的爱,不是他单方面地照顾和付出。 南夏模模糊糊间觉得,她大概是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了。这种能力对于有些人是天赋,对于有些人却是需要学习的。 她很庆幸自己开始成长,南夏告诉他:“我想做你的爱人,不是你养的娇花。” 好像空气里有什么在噼里啪啦地响。 过去那么长时间,温聿秋习惯了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个人会对他说,想做他能依靠的人。 他的心已经完全软了下来。 此刻南夏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世界万物都失去的声音,统统沦为她的陪衬。他只能看着面前的人,将她漂亮的脸刻在自己的瞳孔里,她的唇瓣娇嫩,看上去很好亲。 温聿秋吻上她的唇,然后深入。 南夏有些生气,想咬他又舍不得,只能任由他索取。想着等换气的时候推开他,却没想到他的吻占有欲很强,将她吻得几近窒息。 她踢他,眼尾沾着泪痕可怜地看着他,说:“我在认真地跟你说话,你怎么一句话没听脑子里只有那些事儿?” 真的是,太涩了。 而且,他靠她那么近,她都感觉到他的兴致昂扬。 这人…… “谁说我没听?”温聿秋动作轻柔下来,像对待珍贵的宝物一样捧着她的脸颊,“我听到了。” 他的眼底是暗涌的潮,只是表面波澜不惊,温聿秋郑重地在她唇上吻了吻,嗓音哑着—— “那么喃喃,让我停靠会儿。” 第82章 如同置身一片安静的海, 耳边只有细微的潮水声,他靠在他的港湾里许久,好像流浪的旅人找到了归途。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 她动了一下但很快被按了下来, 温聿秋以为她要挣脱,密不透风地将她搂在怀里, 像是个粘人精:“再抱一会儿。”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南夏说自己饿了。 点了个外卖一起吃过以后, 她在他的房间里参观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有样自己很眼熟的东西。 她曾经做过的杯子被粘好了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南夏明明记得, 杯子是被丢掉了的。 她也没觉得这是什么稀罕物件, 只是做了来送给他的, 等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再做。但是他却细心地粘起来放在这,仿佛这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内心有些触动。 出来时温聿秋在窗边工作, 他正开着电脑看文件。 南夏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他传染了, 也变成了个粘人精, 凑过去抱着他久久不松开。 “不累吗?” 南夏听见他的声音透过胸腔传过来,带着明显的共振。她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抱得太紧了,索性松开了手。 只是还没到旁边的沙发上就被人捞在怀里。温聿秋把她抱到腿上, 单手搂着,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显得很自然,甚至他眼睛还在看着屏幕,注意力并没有转移过。 可怀里的南夏却感觉到皮肤在发烫,这个姿势太像抱小孩儿了, 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 而且这个姿势,总让人能想起曾经做过的姿势, 腿分开,纤细的腰肢被掐着起起伏伏。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在工作。 她反正是有些心猿意马了,只是碍于他在工作不好意思打扰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敲打键盘的声音太助眠,她甚至有些昏昏欲睡,没过一会儿眼睛就有些睁不开,长长的睫毛在他胸口的皮肤上扫啊扫,弄得人有些痒。 温聿秋眼尾染上笑,只觉得空荡荡的心被完全填满。他从来没觉得哪个夜晚像现在这样安宁。 这个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眼。怕吵醒南夏,温聿秋接通电话后让对面等会儿,然后抱着人到了卧室。 迷迷糊糊里南夏觉得自己被熟悉的味道包裹,察觉到温聿秋要走,她借着困意耍赖,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温聿秋没办法,只好被她拽着接。 电话是何老打来的,他为了扶持温辞让前段时间回了京越。听完他说的话,温聿秋眉头皱得有些紧。 “好,我知道了。” 打完电话后,南夏睁开眼看向他,见他表情有些不好看,问他怎么了。 温聿秋没瞒她:“京越出了点儿事,何老问我能不能回去帮忙解决。” 南夏这下子完全清醒了,她问:“那你要回去吗?” 温聿秋想了想,并不决定回去。 他觉得那儿有何老有父亲有老爷子,他们都可以解决这些麻烦,而他已经不属于那里。 他说不回去,南夏有些不安,她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不回去吗?阿聿,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 “我从来不为我已经做过的决定后悔。”除了跟她分手那一件事。 其他的对于他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温聿秋看她有些欲言又止,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不希望自己牺牲,无非是希望他能更好。 所以当初才会提出分开,那时的南夏觉得这个决定对他们都好。 可是正如他当时所说,这是选择,无关牺牲。温聿秋也是现在才明白一件事,世俗的成功是别人定义的,真正的圆满却是从心出发。 一个人并非一定要有钱有事业事事完美才叫圆满,只要他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方式都可以叫圆满。 有人栖春山,有人卧高台,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没有什么对错可言。 温聿秋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给她听,末了抱着她:“人生有很多条路,对我而言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最想走的那条路。” 床头的灯光温柔地落下来,南夏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喃喃,你相信我吗?” 她点头。 跟在他身边那些年,她始终相信他,相信不管前方有什么样的困难他都能解决。 南夏汲取着他的体温,坚定了和他走这条路的决心。 想到曾经做的以为对他们都好的决定,其实她也没那么开心。那种好,或许只是别人眼中的好罢了。 温聿秋将她哄睡着,接着走到露台上给温辞让打了个电话,他虽然不能回去,但是作为兄长自然要对他表示关心。 电话接通后,他问温辞让怎么样了,温辞让声音有些疲惫,但还是告诉他自己能解决。 温聿秋难得见他这么有担当的模样:“我是你大哥,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吧。” 两人沟通了一晚上,温聿秋教了他不少东西。他原本烟瘾有些犯了,想起答应了南夏戒烟,于是忍了忍,算了。 挂电话前,温辞让对他说:“哥,昨天我去求了爷爷让他放过你,他答应了。” 温聿秋有些意外。 自从他来了临城,温华儒一直在动用人脉对他施压,没了京越和温家做靠山,自然也多了像顾清昶这样给他使绊子的人。 老爷子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知难而退。 于温华儒而言,温聿秋是家族培养出来的优秀的继承人,他不能接受温聿秋离开京越,更不能接受他和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在一起。他们这个阶级,需要用商业联姻来实现权利不会旁落。 所以这个问题几乎是无解的。 他没想过爷爷会放过他,温聿秋问温辞让做了什么,对方含糊其辞。 温辞让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老宅跪了一整夜,他能感觉到,温聿秋现在生活过得很开心,所以他希望温聿秋能离开。 他当时对爷爷说—— 这个笼子里关着一只鸟就够了。 温华儒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没在外面吃过苦才会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如果哪天饭也吃不上了还会想这些吗?” “爷爷您说得对,”他是没有资格无病呻吟的,所以这些年他从来没表达过自己被家族忽视的不满。温聿秋是家族的工具,他连工具都做不了,所以总是在抗拒他们逼迫他成长,“就当我们都是傻子好了,我们做不成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说:“我知道我没哥哥优秀,压根没有取代他的资格,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第93节 温辞让跪在那里:“以前是哥哥在承担责任,以后就让我来承担这份责任吧。” 他觉得他是时候该长大了,他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追求的目标,难得温聿秋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他希望他们兄弟俩之间有个人能实现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 温华儒不发一言,任由让他跪在那里。 老爷子一直觉得温辞让没长大,根本不把他的行为放在眼里。直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家里的阿姨告诉他少爷还跪着呢。 他拄着拐杖过来,看见这傻孩子还在那跪着,好像他不答应誓不罢休似的。 仔细想了想,这一年内他表现得虽然差强人意,比不上温聿秋,但是跟他以前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老爷子是那个时候才对他改观,发现他真的长大了,会承认责任了。 他看见孙子这样心已经松动了,这时候温辞让已经很虚弱了,仍旧不忘记跟他说:“您打压哥哥他也不会回来的,他这个人认定的路就不会回头,您那样做只是在伤害他,仅此而已。他前两天才进了医院,难道你舍得您亲孙子变成那样吗?” 温华儒听见温聿秋进了医院,问他怎么样了,温辞让自然是有多惨说多惨,老爷子最后叹了口气,说:“算了。” 他算是明白了,温聿秋是个倔骨头,喜欢的那个女孩儿也是,甚至温辞让也是,他管不了。 这些温聿秋不知道,但是温聿秋知道能让爷爷答应这些。他一定说了很多做了很多。 温聿秋沉吟片刻,对他说:“谢谢。” 温辞让是甘愿的,他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压力大了点:“哥,你好好跟嫂子在一起就好了,以后轮到我护着你。” 小时候他不管怎么闯祸,温聿秋都会护着他,不让长辈知道。 温聿秋虽然嘴毒了点,对他很凶,但对他的那些好却又是没话说的。 温聿秋忍不住笑了声,觉得这句话很像南夏告诉他的。 这两个人…… 他一直扮演着照顾别人的角色,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对他说。 温聿秋难得温柔:“行,以后就靠你了。” 这件事原以为就这样翻篇,没过两天温聿秋听说爷爷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原本不准备回去的温聿秋此刻却好像没办法不回去了,南夏知道以后自然也支持他。 “过段时间我就回来。”温聿秋那样对她说。 南夏说好。 送他的那天临城罕见下了一场雨,空气里的燥热被冲刷掉几分,却也没有觉得多么地清爽。 她站在雨水的潮气里,送着他离开,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带着些不安。 温聿秋短时间是回不来的,他要去解决京越的问题不说,还要照顾亲人。 南夏知道这些,所以她很少联系他,想让他能专心地做那些。 她偶尔会在温聿秋的房子里住上两天,望着绿色的床单想起某天它被浸湿的混乱场景,花瓣被唇齿蹂躏得可怜。 温聿秋故意哄着她说甜的。 骗人。 她走到客厅会想起他陪她看偶像剧时,她见他闭着眼睛问他是不是睡着了,他说没有。 南夏不信,问他刚刚放过的剧情。 他还真说出来了。 她问他怎么知道的,温聿秋一本正经地骗她是编出来的,害得她相信了,还认真地说:“要不然你改行去当编剧,居然都对上了。” 然后温聿秋就笑:“昨天你睡着的时候,这一段我看到了。” “……” 南夏发现自己真的很想他。 夏天进入尾声的时候,温聿秋仍旧没回来,刚开始南夏还没觉得有什么,到时候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如果只是之前那件事她不会怀疑,但是现在他亲人生病了。南夏是懂那种感受的,温聿秋难免会被亲情绊住。 就像她父亲生病那会儿,他们假设提什么要求她怎么也舍不得拒绝。 再者他一旦回去,就很容易被很多东西牵扯住。她隔那么远,自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果然打电话给温聿秋时,他说爷爷已经没事儿了,但是他还有事儿要解决。 能有什么事儿呢。 南夏当时久久无言,她甚至很想宽容地告诉温聿秋,如果你回不来了我也不会怪你。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未必每件事都能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但是她又不敢说这些,因为一旦说出口就等于是对这段感情的怀疑。 她至少在事情没有定论前,仍旧需要相信他们的未来,她不该那么轻易地放手。 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他。 电话之间安静了很久,温聿秋问她:“想我了吗?” 她不回答反倒问他:“你呢。” 那头又是无言,南夏以为他会问自己为什么逃避问题之类,以为不会得到答案。 然而等了几秒钟,他的嗓音清晰地传来—— “想你了,宝宝。” 她心尖发颤,差点一夜没睡着。 夏天结束后,南夏习惯了等待。其实也没过去多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每分每秒都那么难捱。 眼见秋天要到了,她想这座城市的秋天如果不能跟他一起过未免太遗憾了。 她还想跟他一起看枫叶。 出差回来后,南夏决定一个人去附近的鱼灯节散心。 她昨晚就给温聿秋发了信息,是一些碎碎念,说自己去哪儿玩,但对方没回。 大概是降温感冒的原因,她心情有些低落。想着,也许他是真的回不来了吧。 他没回消息,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说。 南夏不愿意再去设想一些奇怪的事儿,她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买了几个小鱼灯跟着人群去看鱼灯表演。 一群村民举着大鱼灯游走,几十条鱼灯跟随着鱼贯而出,穿街过巷,热闹非凡。 夜幕下到处都充斥着流光溢彩,璀璨的烟花一朵朵地在深色的夜幕上绽开,照亮了整个古村落。 南夏的注意力被表演吸引,站在桥边看着天空上的烟花。 差不多结束后,她跟着人潮往回走,突然耳边传来烟花的声音,天空上不知道为什么又炸开了烟花。 和刚刚的风格不一第$1章样,粉色的烟花在天幕上绽开,然后散成点点繁星。 南夏听见旁边有人议论说这该不会是谁求婚表白吧。她也好奇地看着,果然看见烟花落下的时候组成了英文字母—— “nan xia.” “love you.” 她仔细辨认,突然发现是自己的名字,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她环顾四周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世界在她周遭旋转,她往前跑了两步,没在人群里找到认识的人。 好像是她想多了。 南夏停了下来,猜想这是不是温聿秋给她的惊喜,他知道她今天会来这儿,所以特意找人安排了这一场表演。 耳边又是一声巨响,炸开的烟花让城市亮得如同白昼。她看见穿着薄风衣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一束绣球花束。 她像是不敢置信一样,天空忽明忽暗,等下一朵烟花再绽开的时候,她才穿过拥挤的人潮朝他靠近。 一直走到他身边,温聿秋将她搂在怀里,嗓音温柔—— “我回来了。” 那一刻世界万物都失去了声音。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南夏抱紧他,这时候心口的石头才落下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确实被很多事儿给绊住了,离开的那天温华儒劝他留下,他说自己可以试图接受南夏,但是温聿秋却始终想要回到这儿。 他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地要回以前的一切,可南夏却始终不属于那里,他带她回去,老爷子未必真的会接受。 她会面临的东西很多,他不想她去承受他家人的压力。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不如一路走到底。 温聿秋告诉温华儒南夏是个很好的人,老爷子很久说不出话,他确实对南夏有偏见,尤其上次被小辈顶撞了以后。 可是后来再想,却又对她刮目相看,觉得她有自己年轻时候的脾气。 她确实比自己更要令人尊重。 犹豫片刻后,温华儒大概是大病初愈,实在是对很多事儿有心无力,他到底不愿意彻底失去温聿秋:“回去的时候代替我跟那丫头说声对不起。” 温聿秋答应他,接着听见爷爷对他说:“阿聿,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再然后,他已经在她面前了。 他眼底泛着温柔的潮水:“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怀里的花递到南夏手里,那是一束无尽夏。它的花语是相聚和圆满。意味着夏天之后仍旧有夏天,分开之后终将会重逢。 夏天已经落幕,但南夏知道,他们相爱的夏天没有尽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