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不太冷静》 第1章 毕业小结 第1章 毕业小结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又到了。 大学城附近,某平价酒店一间客房的浴室里,早早起床的金尚冲了个热水澡后,用手抹了一把玻璃上的水汽,镜面上显现出一张清秀的稚嫩脸庞。 “帅哥,早安。” 麻利地擦干身子,洗漱完毕后,走出浴室,年轻的棒小伙从满地散落的衣服中,将属于自己的挑出来,慢条斯理地穿上,整理好仪容后,走到床边,拍了拍露在被子外面的大长腿。 被打扰的人挣扎了几下,用力将自己往被子里埋得更深,后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什么时候了?” “七点半,该走了。” “我不,谁叫你昨晚那样,影响我休息。” “喔?学长我天赋异禀,你可享福了……” 话音未落,就迎来一阵嗤笑声。 “可别吹了,你折腾完事了,呼呼大睡,我这不上不下,翻来覆去半宿没合眼。半桶水,顶什么事?” “怎么就半桶水了?要不是学长我今天有事……” 愤愤不平的金尚脸色有些不好看,就要放几句狠话,被子突然被掀开一角,露出了一张睡意朦胧的俏脸,眉毛很淡,面容秀美,略微凌乱的过耳短发,微微眯着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赖床的女子看起来比金尚大一点,妖娆地伸了个懒腰后睁开了勾魂的双眼: “要不现在试试?” 一句话,让金尚讪讪而回,无言以对。 “还有,我今年二十二,下半年二十三,你才过十八岁,生日蛋糕还是我领着你去挑的。小弟弟,别口口声声自称学长,贻笑大方了。” “我研三,你才大四,我不是学长,还是学弟了?” 很小的时候金尚就仗着穿越者开慧极早的优势,混了个神童的名头,小学初中数次跳级,高中没毕业就参加了名校少年班的招录测试,不负众望地通过,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本科就读于京城师范大学工商管理专业(企业管理改名),后取得第二学士学位——公共事业管理。 考虑到没有哪家的企业和公共事业会聘请一名刚毕业的本科生管理,金尚就去考研,选了城市规划专业。直到临近毕业,开始找工作,才发现这是个和工商管理、公共事业管理差不多的天坑。 “哪个城市的规划,不是领导对着图纸拍脑袋决定的,有你什么事?真想为祖国建设事业添砖加瓦,还不如去考个公务员靠谱。” 某个早两年毕业的前辈,在酒桌上喝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金尚赶紧趁着年轻改行。 于是,关于要不要继续深造读博,换个更有前途的方向,金尚也有些拿捏不准。 和金尚一起入住酒店“探讨艺术”的“年上学妹”名为李萱,今年大四,正在准备毕业设计,指导老师就是金尚的硕士生导师。 众所周知,有资格带研究生的大学教授都忙得很,哪有闲工夫陪着大四学生折腾过家家酒一般的毕业设计? 麻烦事都是金尚以及其它三名研究生处理的,为李萱以及二十多位准毕业生提供咨询服务,着实伤透了脑筋。 就是这样的缘分,让金尚和李萱有了交集。 刚认识的时候,李萱还是个会害羞的文艺少女,如今说带颜色的段子越来越利索,让金尚都有点吃不消,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几个月前,确实是金尚先撩拨李萱,可一旦确立情侣关系,那股火热的劲头,让人又喜又惊。 有句话说得好,最高明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的。金尚这种初长成的小伙子,在二十二三岁的大四女生眼中,还不就是落入狼窝的羔羊? 心头闪过如此念头的金尚瞥了几眼跃跃欲试的“年上学妹”,体内的荷尔蒙又有点忍不住要躁动的意思。 血气方刚的小年轻,还真是一点就着。要不是今天确实有要事,恐怕真的会来一次酣畅淋漓的晨练。 “下次有机会再来比划比划。” 作势要走的金尚掏出房卡和现金放在床头柜上, “十点钟之前退房,有优惠,早餐……不吃了?也行吧,中午自己去‘醉江月’,我在那里的储值卡余额还剩不少,等毕业了不常去,就浪费了,这几个月赶紧光。” “不能退钱么?那里老贵了,虽然确实很好吃……” “别傻了……” 再次蒙头撒娇的李萱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不小心就将荆襄女子落落大方又不失勤俭持家美德的务实作风给暴露了。 …… 从酒店中出来后,金尚在路边买了点油条豆浆,边吃边看报纸。今日头版头条赫然是世界贸易组织通过决议,将于一九九五年七月一日开始运作的国际新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应该是今年一月一日运作,一年后正式取代关税与贸易总协定。』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运作,离第一次世界贸易组织大会,估计还得两年左右的时间。 再次修正了一下前世和今生差距的金尚,草草吃过早餐后,来到校外不远处一间略显破旧的车库,准备将里面的私有物搬走。 大学本科四年,硕士近三年的时间,金尚也不是只顾学业的书呆子,课外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试着参加了好些个学校社团,大多半途而废,只有和几名有点艺术细胞又喜爱音乐的前卫青年组成的乐队比较长情。从大二开始到现在,五六年的时间,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可惜,聚散终有时,毕业季的金尚已经无法经常参加社团活动了,其它成员也都是各有牵挂的大学生。 因为酷、潇洒、容易吸引女学生的注意力,又或者其它什么缘由,不温不火地活跃在校园的超业余乐队,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幸运了。 这个年代,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们,寄托着国人的殷切希望,在象牙塔里追求一点自我满足,还无可厚非,对才子,尤其是跨过“龙门”的天之骄子,容忍度相当高,哪怕有些许出格的行为,也可以被原谅。 真正想要精研音乐的,应该去考专业的院校。那就是奔着人民艺术家而去的,而不是为了博出位当明星赚大钱。 走上社会,就不能那么任性了,京城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很大一部分将来要走上讲坛,为人师表,是被人尊称为“先生”的体面人。 当下的流行乐队,重金属摇滚,嘻哈说唱,绝大部分都是奇装异服的非主流做派,反抗权威,质疑传统,讲究彰显个性。 理所当然,只能混小圈子自娱自乐的先锋青年们,在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形象比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也好不了多少。除非,名气大到可以上电视台表演,广播电台点播火爆,知名音乐人推荐,作品在街头巷尾有一点传唱度等等,才勉强有一点与国际接轨的文艺范。 所以,大学毕业,基本就等于飞扬的青春结束了。金尚所在的名为“小马扎”的乐队,也是无数随风而逝的回忆中,不起眼的一个。 先将不需要的杂物送到废品回收站,然后让搬家公司把剩下的送回家,再找东家退掉仓库,结清尾款后,已经十一点半了。 忙了一上午的金尚,紧赶慢赶来到校外“小四川”餐馆,准备和“小马扎”乐队的成员吃一顿散伙饭。 与门口算账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金尚熟稔地向着订好的包间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几人正说得热闹。 “这几年,着实委屈子文了,明明最出彩,却不得不屈居贝斯手。”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嫉妒与不甘,为自己的好友安子文打抱不平。 “没办法,玩乐队就得钱。全国各地来京城师范大学就读的,农村穷苦家庭偏多。手头宽裕,还愿意砸钱玩新样的,太少了。” 小伙伴为自己叫屈,安子文也不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略带点老大哥义气地说着貌似公道的话, “金尚虽然傲气了一点,人还是不错的,对哥几个够意思了。”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好好的‘震点乐队’,改成什么‘小马扎乐队’,还非要当主唱。节奏吉他带不好节奏,唱歌水平也就那样,全是感情,几乎没啥技巧。你们说,就他那样,干什么不好,偏要来折腾乐队?” 几次三番说金尚坏话的,是名为郝勇的键盘手,语气中的东北味极重,明明是背地里说人是非,却有一股莫名的搞笑意味。 一旁浅笑的主音吉他手林瑞,没有附和郝勇的话,也没有为金尚辩解的意思。倒是平日练习时偶尔揶揄金尚水平不行的鼓手段平讨巧地说了好话。 “人家钱了,图个爽快也没什么。没有他,我们连练习的地方都找不到。那个仓库,说是月租金六百八十块,那是怕咱们心里不平衡。这里可是京城,租个带厕所能做饭的单间一个月都不止六百八,面积那么大的仓库,啧啧……” 最后,一直闷头看菜单,原本的节奏吉他手的陈鲁抬起头,打着圆场说道: “今天可是咱哥几个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别整得不痛快。子文虽然被抢了主唱,到底还能靠贝斯秀翻天,我都只能当候补与陪练,这不也过来了?金尚已经很客气了,你们谁还记得乐队刚刚组建的时候,为了一点点经费,四处‘讨饭’的狼狈样了?” 心直口快的郝勇一副因为对乐队很有感情,才看金尚不顺眼的态度为自己辩解道: “我总感觉他太过年轻,而且也没有将乐队放在心上,只是想要蹭一蹭热度,好方便他骗女生投怀送抱。听说,他钓到了一个很有味道的大四靓妹……” 话题转移到美女身上,很快偏离了初衷,在场的五人也就忘了先前小小的插曲。 门外偷听到前队友私底下抱怨的某被贝斯手抢了风头的乐队主唱,靠在墙上深吸了几口气,才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内的动静戛然而止。 ……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租住的公寓的金尚,接到了来自家里的问候。 “那些破烂,你还搬回来干什么?” “那是我大学时代珍贵的回忆,不能随便丢了。” “不‘随便’就能丢啰?看来也没多珍贵。东西我让老边丢在仓库了,你自己去整理。” 有段时间没见的父亲和儿子进行着言简意赅的对话, “今天是不是要回家里住?” “嗯,说好了。” 这个年代的移动电话,不仅贵,信号还不好,金尚走到阳台,推开窗户后才吐出一口浊气道, “上回拜托你的事,还没和南大彪说吧?” “上回?” 老父亲回忆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 “还没,怎么……很急?还有,那是你彪叔,别没大没小的。” “算了吧,不用提了。” 临近解散了,安子文等人大概是觉得自己本事了得,想要试试职业音乐人的路,向京城几个口碑还不错的制作公司投过简历。 金尚也知道,自己是个钱玩音乐的,而不是被玩的,肯定不会跟“小马扎乐队”的成员混什么流行音乐圈。 好歹相识一场,暗地里也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反正就举手之劳。 现在嘛,自然是改变主意了。 “咋了?散伙而已,怎么还结仇了?” “没结仇,就是感觉挺没趣的。我虽然知道他们对我有意见,但是无所谓,只要没被我抓住,就当兄弟情深是真的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金尚也懂。自己不是完美无瑕的圣人,就不要强求半途搭伙的酒肉朋友都是谦谦君子了。 “结果,今天被你给逮住实锤了?一群倒霉孩子!” “嗯。不仅是我,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挺一般。估摸着要是没我,他们迟早也得闹矛盾散伙。多了我这个‘外人’,反而压得他们团结了许多。” 以直报怨,看情况;以德报怨,休想。 (本章完) 第2章 空心大佬 第2章 空心大佬 不给他们使绊子已经对得起数年的交情了。 毕竟,和他们在一起“玩”音乐,也收获了不少乐趣。 从小到大,金尚就没什么朋友,小学初中高中加起来才上了五年,大部分时间里,同班同学都是大六七岁的哥哥姐姐,玩不到一块。和同龄的小屁孩扮家家酒,也是早熟的金尚不能容忍的。 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外人眼中的金尚,就是个智商超群,情商有点问题的古怪孩子。 天才,大多有点怪癖。金尚的表现也还好,一路被呵护着到了十八岁。 身为父亲的金时,都能从儿子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遗憾的意味。 “很正常,以后你就不是他们的‘金主’了,所以摊牌了,不装了?” “没有,虽然尴尬,强忍着不适将散伙饭对付过去了,算是有始有终吧。”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你曾祖父留给子孙那么多财产,还不是大家口中的老不死?别想太多,失去你的友谊,是他们的损失。” 持续了几年的塑料兄弟情,当真也就那么回事。大学毕业,就从同学们的余生中消失的比比皆是,所以才流行各种同学录和纪念册,这是为数不多的留住曾经美好记忆的方式了。 “多少有点失望吧……” 两世为人,因这点小事而添堵,着实有点丢穿越者的脸。 “怎么都好,翻篇了。” 老父亲金时乍唬唬地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差点忘了,你也十八岁了,老不死的给我的‘老物件’,让你成年后选一件。等你回来,就给你……” “我上次见他还是刚上大学,听说最近老年痴呆越发严重了,怎么会想起我?” “祖传家规!神神叨叨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照做的话,家族基金要扣我的钱。” “好吧。” 在这承载了无数厚重历史的京城中,金尚父子两人比大部分市民要过的潇洒,但是,真正可支配的财产,也很有限。 烂泥巴糊墙,外光里不光。 有钱有势的是祖宗,子孙后代太多,一个比一个会败家。 金尚在学校出手阔绰,那是因为成年之前,基础生活补贴不菲,再加上学业出众,满足家族基金的很多激励条款,奖金拿了不少。 如今年满十八岁,硕士研究生即将毕业,走上社会之后,薅羊毛的机会就不多了。 心中胡思乱想,补了个午觉,来到实验室,指导了一下“年上学妹”毕业设计后,金尚才打出租车回到了市郊的家。 …… 金尚的家,在京城三环外,临近四环的地方,这里曾经是京师卫戍部队的驻地,现在还能在附近看到诸多军营和军事重地的痕迹。 在这个时空的一九九五年,京城直辖的面积远超过旧燕京,但是人口明显偏少,繁华程度也稍有不如。 天还没黑,不远处足球公园时不时传来嬉闹声,让正对坐着吃晚饭的金时和金尚父子两人稍微有点感慨。 “附近公园多,还有点烟火气,远一点就不行了。报纸说这几年人口膨胀速度在加快,有放松鼓励生育政策的必要。你说,这人都去哪了?” “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但凡鼓吹国人太多,资源有限养不活的,非蠢即坏。” 听了父亲的话,金尚不屑地反驳道, “出生率一直很平稳,就是生活条件和医疗水平跟上了,让人均寿命大幅度提升,才有人口膨胀加速的假象。” 四年前人口普查公布的数据是七点八亿,散落在比前世大很多的国土面积上,一百年内都不用担心人满为患,现在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人口太少,没法将潜力开发出来。 “你呀,一直这么有主见,经常和主流观点唱反调,偏偏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 金时哂笑道, “在外面可不要如此锋芒毕露!以前‘乱说话’,别人不一般见识,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以后就没那个优待了……” “我知道。” 瓮声瓮气地回应的金尚,真心实意地点头应诺。 “再来一杯?咱爷俩,终于可以敞开了喝了……” “谢谢,不好这一口,烘托一下气氛,浅尝辄止就够了。” 毫不犹豫拒绝的金尚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您今天似乎兴致很高,碰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说起这个,金时顿时兴致盎然地答道: “甲寅开幕式,赢了去年的第三名,今年升级头号热门。去年临危受命的代理主教练干得不错,不仅超额完成保级任务,还幸运地递补升级。现在看来,在第三级别联赛,咱们也挺有竞争力。你说,今年是不是能完成连跳,升到甲丑级?” “行了,我知道了。” 打断了老父亲兴高采烈的话,金尚满脸无奈地劝道: “我早就说过,想要靠足球俱乐部赚钱的都是糊涂虫。短期内,完全看不到国内足球联赛变成稀缺资源的可能性。” 足球产业本身赚不赚钱倒是其次,物以稀为贵,只要有需求,且能带来周边效益,也算是有点投资价值。 国内的足球联赛,分为八个等级,以甲乙区分职业和业余两个大级别,再以子丑寅卯分别划出四个小组别。 最高等级的舞台,就是水平虽然很一般,人气却很火爆的“甲子园”。 金尚的父亲提及的足球队,就是继承的社区小球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按理说,这个队名稍有违规,不完全符合足协下发的足球队命名规则。 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继承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上上下下也都默认了这个特例。 从组建开始,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就在低级别联赛挣扎,五年前的低潮期还在乙丑级业余联赛厮混,如今升上甲寅级,当真是进步飞快。 对金尚的嘀咕,老父亲金时已经习惯了。 “也多亏了你的提议,否则,球队恐怕没什么起色。” 对这支祖父建立的足球俱乐部,父亲金时还有点上心,虽然对经营球队的兴趣不是很大,但确确实实是个铁杆球迷,只要不是大肆烧钱支持,也很愿意为俱乐部做点贡献。 几年前,金时听信了金尚的建议,发挥出足球俱乐部特殊地位的优势,祭出了“安排户口”的大招,终于吸引了一部分高水平运动员和教练的加盟。 京城落户的难度,不管是哪个朝代,都很艰难。很多有心在此安家的人们,为了拿到户口,奋斗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成。 至于为什么一个低级别足球俱乐部有这么大的能耐,说来就话长了。 “咱们这些人,也就这么点优势了。” 三分得意,七分哀怨的自嘲,金尚与父亲金时心有灵犀地相视后唏嘘一叹。 前世的金尚并不是北方人,对同时代的京城十分陌生,可是今生却是地地道道的本地土著。京西永定河两岸,人烟不如中心城区稠密,但绝对不穷。 北面是数个有些年头的老厂,中间是功能商务区,南边是一大片公园别墅群,交通便利,环境优美,十分宜居。 曾经,保卫皇城的中央禁卫军就在此地进进出出,出征的将士踏遍了半个地球,北至极地冰川,南到大洋干涸巨岛,西踏咸海两岸,东据俄勒冈披毛戴角重骑土著。 如今,“中央帝国”的直属版图已经缩水了许多,依然比前世网络键盘侠们地图开疆的“完美”形状,要大不少。 国土面积如此富裕,背后自然少不了许许多多为国捐躯的无名英雄,尤其是京西这片汇聚了无数先烈的热土,当真将“一寸山河一寸血”展示得淋漓尽致。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被搬上荧幕的故事,大多能在这里找到原型。 本世界的人们不清楚,金尚可是明白的,维持这么大的国土,总人口却只有前世同期的三分之二,到底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简直骇人听闻。 左邻右舍每每感慨国势不振,末代王朝故步自封,以至错失称霸世界良机的时候,却不知道平行世界的“同僚”们还在为了民族崛起而殚精竭虑。 “丰台片区的潜力很大,您的足球俱乐部还是有搞头的。不过,甲寅级还是太差了,电视转播都没有。” 金尚琢磨着,为老父亲的“事业”,分析利弊, “解决落户难题,只是权宜之计,想要玩足球队,必须得砸钱。偏偏您只是个空心大佬,靠几家生鲜超市,连锁火锅城,没啥技术含量的制衣厂,是玩不起甲子园的。” “你老子我没有亿万家财给你继承,还真是难为你这个天之骄子咯?” 每次说起这个,金时总会没好气地转移话题。论长袖善舞,老父亲的表现还马马虎虎,做生意的本事就十分平庸了,不谈进取,守成都很吃力。 先祖们在既轻松,来钱又快的舒适区待习惯了,很难和从市场化竞争中搏杀出头的草莽英雄们同台竞技。 两杯啤酒下肚,金时微醺地对儿子说道: “等你毕业了,有没有兴趣来俱乐部帮我把把关?” “得了吧,足球圈的黑幕,你喝多了没少骂过,我可不想去蹚浑水。” “全世界都一样,咱们……只是格外别致一点。我告诉你,竞技体育涉及到的场内场外利益极多,尤其是足球这世界第一运动,黑不是问题,菜才是。” “我懂,人情社会嘛,大家都要吃饭,哪里能只顾情怀,而挡人财路呢?” 金尚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若非以我的性格,没法在仕途上走太远,我还真想去考公务员。这样吧,足球俱乐部的竞技我不管,你要是能将商务开发部门独立出来,我就去实习练练手……” 第三级别足球队本身不值几个钱,那些铁杆球迷倒是挺让人眼馋的,有闲有钱,还愿意为爱好一掷千金,这都是妥妥的优质“韭菜”啊。 老金家底子不够厚实,以后想干一番事业,就只能从轻资产的领域起步,文娱就是非常好的跳板。 至于“文抄”混文娱当明星,如今还没娱乐圈这个说法。作家、歌唱家、表演艺术家、音乐家以及戏剧大师的地位很高,靠出位博人眼球的明星,还没资格喊“我就是豪门”之类的豪言壮语。 白手起家打造企业家人设,金尚更是从来没想过。“遗老遗少”的身份,在这个国内外环境由高压肃杀向合作共赢转变的窗口期,有较大的束缚,但在某些方面也有极大的优势。 成为公众人物,一旦犯错,就会被贴上各种标签,口诛笔伐,难以翻身;可只要洁身自好,老老实实过日子,本本分分经营,也能震慑住宵小贪婪的窥视。 父亲金时拿不出几个亿让金尚创业练手,抠出几百万现金估计都得卖点家传古董凑数,但也能提供不小的帮助。 比如足球俱乐部,本身不值一提,却是一个很好的跳板。文体不分家嘛,体育明星也是明星,有铁杆粉丝的。 “俱乐部商务开发?可以是可以,但,只是实习,就大动干戈,是不是太麻烦?你要是拍拍屁股走人,我还得重新整合。” “那我去找大彪叔,让他给我组一个音像制品发行公司,先炒作一个创作才子的名头,再杀入轻资产的文化传媒产业,去丰富国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你说什么,是不是瞧不起你老子?还大彪叔,你说他就听?你要不是我儿子……那几家超市,火锅门店和制衣厂,你是绝对不感兴趣了吧?” “名和利,总得占一样吧?您的家当,也就足球俱乐部稍微沾了点‘名’的边,其它都不够格。” 靠着重生穿越的优势,出几个主意就能让半死不活的作坊式家族企业大赚特赚? 金尚自认现在没这个本事。 哪怕是梦里“文抄”变文豪,也得揣摩时下普罗大众的喜好,辨析文化背景的差异,还有回击业界各种质疑。 除此之外,干实业太辛苦,金尚压根不愿意去受那个罪。 老金但凡再豪富一点,可以烧钱支撑,小金就去闯互联网的风口了。 硬上吧,太早,基础设施跟不上,再好的“创意”,也是为王前驱,替他人作嫁衣裳的节奏;不上吧,干等又感觉差了点什么。 (本章完) 第3章 换了人间 第3章 换了人间 儿子那故作神秘的态度,让父亲金时也没有办法,喝了几口闷酒后,只好妥协道: “行行行,我给你弄!那就不要麻烦你大彪叔了。我去让阎大炮操作,弄好了你给挂个常务副总经理的职位……” 混迹第三级别的足球俱乐部而已,比草台班子也好不了多少,一堆经理总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臭毛病。心中腹诽的金尚没有再挑刺,默认了父亲的安排。 久违的父子局,两人吃吃喝喝,聊了好久。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老金酒意上涌,舌头也有些不利索了, “就这么定了,你老爹我没啥本事,就只能搭点面子,为你铺路。趁着老不死的还没断气,还能招摇撞骗混个脸熟。对了,有东西要给你……” 吃得差不多了,金时摇摇晃晃地拉着儿子来到阁楼,指着随意摆在架子上的一对东西道, “随便挑,至少拿一个,多拿也没事……” “每当缺钱用,您就卖一个换酒钱了吧?” 长这么大,小金对古董旧物压根不感兴趣,相比之下,更喜欢能让日常生活变得更好的高科技产品。 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金尚也明白,这里每一件放到拍卖会上,都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有这么多珍藏,以自家老爹的本事,也不可能优哉游哉地败家这么多年。 “这里的,老不死的说不能随便卖。我……还有你那便宜爷爷临死前留下来的东西,也挺抢手,随便卖卖,还能支撑好久。” “金老爷摊上你这么个继子,也算是倒了血霉。” 金尚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便宜祖父了,但是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倒是听了不少。人心惶惶的动乱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脆弱得不堪一击,于是诞生了很多孽缘。 一边说着,一边扫视,金尚从搁架上随手拿起一个金玉丝缕编制而成的扫帚形饰品,小巧玲珑,半边巴掌大,触感温润,十分讨喜。 “挺有意思,干什么用的?” 话音刚落,脸上还挂着笑意的金尚,就见手中的金丝扫帚越来越热,须臾之间化作一团流光,直冲脑门。 猝不及防,眼前一的金尚,犹如进入了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诡异世界,周围奇奇怪怪的闪耀星尘,如龙吸水一般往身体内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尚才回过神来,脑海中陡然冒出了一丝资讯。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了几秒钟的时间,定了定心神的金尚,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没动,手心捧着的金玉扫帚依然如故。正在怀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就见父亲金时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你站在这里别走动,我先给老不死的打个电话。” 说着的金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十分私密的号码,十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何事?” “是我,爷爷您最孝顺、最听话的好孙子——金时,还记得吗?” “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个早熟得不像话的妖怪儿子,今年十八岁,快要硕士毕业了,所以遵照您的嘱托,赠送成年礼,然后就……” 不待金时细说,对面立刻吩咐道: “你……将他带过来,立刻。” “天都黑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上午再去吧?” 从城西赶到城东,再随便折腾一下,就到深夜了。不久前喝了不少酒的金时,懒得这个时候长途跋涉去见那个规矩大得吓死人的老家伙。 “立刻。” “那,等我吃完饭,休息一会,醒醒酒就去。” “立刻。” “知道了。” 装作恭顺的语气,动作态度却十分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就知道催催催,也不体谅一下别人受得了受不了。活该临老孤家寡人一个,子孙没一个待见他。” 喝了一杯水,润润嗓子的金时,拖着不明所以的金尚,让老边开车往东边赶。一路上,父子两人都没多少兴致说话。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父子两人了在一栋如宫殿般庄重、不像普通人家的古朴大宅中,见到了那个下命令的老者,金时的爷爷,也是金尚许久没见的曾祖父。 稍微寒暄了几句,金时事无巨细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尤其是金尚触碰金玉扫帚挂饰后,身上冒出银白色光华,与“成年礼”赠品交相辉映的异变详细说了一遍。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良久,端坐在椅子上,一刻不曾露出疲态的威严老者喃喃自语道: “我还没死,有你这个漏网之鱼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你为什么晚出现了几十年?” 紧接着,又露出自嘲笑容摇了摇头,看向了金时的方向, “你……站在一边,没叫你说话,就闭嘴,无论听见什么,都烂在肚子里。” 金时讪讪地后退几步,让金尚和老者对面而视。 “你的……它给你说了什么?” 见金尚一副被戳中心事的凝重神情,老者爽朗地笑了几声,伸出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鼻梁, “我的,是‘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是不是很形象?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是宝马良驹,能驰骋千里,实现凌云壮志。如今只能庆幸自己醒悟得早,不要逆天而行,早日开始养生,才能有机会坐看风云起……” 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您……也有?” 不久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金尚,这才意识到,原来所谓的“金手指”,居然是家传的,火热的心瞬间冷了大半。 “每个有幸被眷顾的孩子,都会有一段时间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事实上,差不离,差不离……” 老者一改严肃漠然的态度,和蔼地答道, “虽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在眷顾我们黄家,但是,多多少少有点益处帮助吧。包括我在内,历代先祖所得‘天命’都不相同,所以也不怎么明白其虚实,只是懵懵懂懂地使用,结合前人的口述慢慢摸索。看你似乎还不怎么能接受的傻样,要我再举几个例子加以佐证吗?” “不用不用,我信了。” 金尚微微摇头,面前的老者,就是这一世金尚的曾祖父——黄正廓,出生的时间,比末代皇帝还要早一年,拐几道弯,还能攀上皇亲。 黄家原本不是京城土著,祖籍江夏,历代子孙取名字,有着统一的规范,基本都是按照“祖述宪章,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的顺序排辈。黄正廓早已亡故的嫡长子黄修旻,就是金时的父亲,金尚的亲爷爷。 至于为什么金时金尚父子姓金而不姓黄,那又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了。 “一屋不扫,何以少天下!” 闻得金尚脑海中的信息,还算精神的老者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家国天下,如今是反过来了,天下,国,家。咱老黄家为了国,差点流干了血,也没落下多少好处。虽说本来就没奢求什么,存了破家为国的心思,临死,到底还是有了怨怼之心呐……” 从古代到现在,国与家,谁轻谁重,一直在随着世事变化。 东汉时期,豪门大族遍布天下,地方纷纷以郡为国,划地自守。 汝南平舆人陈蕃的祖上是河南太守,年少时曾独居一处,庭院屋舍十分杂乱,他父亲的朋友薛勤来拜访他,对他说:“小伙子,你为什么不整理打扫房间迎接客人?” 陈蕃说:“大丈夫为人处世,应当以扫除天下祸患这种大事为己任,为什么要在意一间屋子呢?” 薛勤因为这件事,认为他有让世道澄清的志向,很有自己的见解,持有褒扬肯定的态度。 而到了清朝,类似段子就变成了“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翻译过来就是“你连一间屋子都不能治理,凭什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前后相隔近两千年,观点倾向大不相同。 “大家难顾,小家难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些是非,都过去了。” 对着曾祖父略狂放的笑容,金尚好言相劝道。 这个世界,因为末代王朝是汉人当家,近代史要比金尚前世要好太多了。 大陆另一头的“西亚病夫”已经轰然倒地,一蹶不振;雄踞中南欧的奥匈帝国碎了一地,再难重整;北德意志两次试图冲破藩篱,功亏一篑,流干了热血;继承了金帐汗国遗产,妄称罗马的斯拉夫人也分家后反目成仇。 几乎将整个东方精华地带囊括的末代王朝,到底保住了最有价值的领土,还加了好几道保险。硬要金尚找个茬,只能说,没有做到最好,错失了称霸世界的良机。 时至今日,两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国,总人口不到十亿,少数民族还占了一部分。不管是总数还是族裔构成,都已经到了比较危险的境地。 全世界的列强,等着东方的“泥足巨人”倒下,好分而食之,已经等了一百多年,还没等到,以后估计也等不到了。 只要挺过这段比较困难的阶段,未来可期。 “几十年后,你才出现,是我们黄家的不幸,却是国家大幸。” 黄正廓万分感慨。 “不敢当不敢当,小子没那么大影响力。” 金尚装作惶恐地为自己辩解,内心却一点都不慌。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寄希望于曾孙为自己弥补当年的遗憾? 拉倒吧! 别太看得起自己,瞅瞅老黄家将自己玩了个半残,就知道所谓的“家传金手指”绝对不是什么“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的神器。 身外之物,不可过分倚仗,自己不行,给个“系统”也没法带飞。 老祖宗的本事一般,“金手指”强得也有限,否则等不到金尚,父亲金时就该点核弹当烟放着玩了。 年纪大了,多去外面走走看看,别老缅怀往事了。只有跟不上时代的人,才老拿过去说事,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畅想未来。 曾经的黄正廓,以为自家的“天命”自此而终,所以做出了很多后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惹得不少子孙后代不满。 二十世纪都快过完了,就别拿前朝的事麻烦今朝的有志青年了吧! “前些时,有人想要用你祖父的生平写一本书,甚至搬上大银幕……” “拍成电影?” 提起这个,金尚也不由得笑出声来,那个只在黑白照片里见过的爷爷,当真很适合成为大热影片的主角原型。 “嗯。” 老者瞥了一眼似乎没觉得多紧张的金尚,将一个大信封递了过来, “回去看看,要不要同意,你来决定。” “同意,干嘛不同意?细节咱再改改,人设不要太招嫌就行。拍肯定要拍的,一定要上映,让更多人看到,最好运作几个有分量的电影大奖。” “怎么,家丑不外扬,你心里不痛快?” “不不不,老……祖宗……” 和父亲金时待久了,差点将“老不死的”脱口而出,幸好止住了的金尚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世人嘲笑不是罪过,被人遗忘才是问题。我们这些……遗老遗少,想要扭转国人的恶感是很难的。爷爷的所作所为虽然很可笑,但也很可怜,同情与怀念,也是加分项。随着时间的流逝,荧幕上的形象和原型,必然会长久地留在观众的心中……” “求名!” 黄正廓苍老浑浊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光辉, “你……看得很准,只要操作得好,确实对你们是一次好机会。” 国家变强了,以前不敢说,不敢提的,也不再完全是禁忌,黄家先祖们虽有黑料爆出,功绩也是被肯定的。 一老一少说了好久,最后实在是太晚了,老人家扛不住去睡了,金尚和金时吃了点夜宵,也各有心思地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的金尚心中百感交集。 穿越以来活了十八年,一直以为此世是个和前世差不多的唯物主义世界,没想到还有类似曾祖父口中“天命”这样的祖传金手指。 (本章完) 第4章 人心博弈 第4章 人心博弈 原本想要再进一步问问细节,时间不允许,只好明天再来找曾祖父答疑解惑了。 今天的遭遇着实超出了金尚对常识的理解,了太多精力在揣摩金扫帚的事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金尚也有些心神不宁。 重生加穿越,让金尚的“先见之明”打了很大的折扣。 为了搞清楚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初中开始,金尚就仔细研究过前世和今生造成差异的关键。 最大的变故,发生在宋初的澶渊之盟。前世的宋真宗在寇准的胁迫下御驾亲征,幸运击杀了辽大将萧挞凛,然后顺势借坡下驴,签订了城下之盟。 今世的大宋就没那么幸运了,没有澶渊之盟,只有澶渊之战,辽灭北宋,吸取了辽太宗耶律德光的教训,坐稳了北方的江山,宋国残部退入江南,以半壁抵御辽国侵袭。 这个世界的大宋,依然很弱,但是不怂,没有澶渊之盟,残宋反而趁着几十年后辽国衰落的机会,一举北伐功成,且顺利收服幽燕,整顿长城防线,再造神州。 可惜,立国之初埋下的大患,依然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作为华夏古代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抑兼并的封建王朝,宋朝衰落的速度远超想象。内部叛乱此起彼伏,外有契丹,女真和蒙古轮番崛起挑战,大宋朝最后还是轰然倒下。 纷乱得如一锅粥的中原大地还没决出一个新王,接近巅峰期的蒙古人从北方杀了进来。这就犹如在烈火中添了一桶油,瞬间引燃了整个东方大地。应运而生的末代封建王朝开创者,三十年南征北战,几乎将战马能够抵达的区域全数征服,创造了一个远迈汉唐的大帝国。 老祖宗打了个样,后世子孙们也不好过于懈怠,一代又一代向着全新的未知世界开拓,如推土机一般碾平了一个又一个土著国家。 只是,扩张到底有极限,盛极而衰,也属平常。 尤其是到了近代,陆权封建大帝国的局限性展露无疑。时代的惯性让金尚不由得感慨,历史发展的脉络当真是有迹可循的。 百年沧桑,英雄人物辈出。金尚的先祖们,只是其中不太起眼的背景板,最出名的事迹还是让人津津乐道的绯闻野史,衬托其它正面事迹和英雄形象的效果还不错。 回首往事,也无怪乎有人会酸溜溜地揶揄称霸世界的机会从手边溜走,只看国土变化,确实会有一种世界曾尽在掌握中的错觉。 『即便如此,似乎已经足够了。七点八亿?完全开发出来,养活七十八亿可能有点难。打个对折,三十九亿应该够了。这个体量,立于不败之地都还绰绰有余。』 正因为发觉前世今生有这样的差异,金尚才会下定决心,将来不管干什么,都要立足当下,扎根国内,而不用太在意外面的纷纷扰扰。 讨好本国人,远比讨好外国人更有效,而且,不违本心。 『赶上了好时代啊!』 有这么好的基础,波澜壮阔的秀美画卷似乎近在眼前了。这个未来,比前世还要美妙得多。 …… 第二天,一宿没睡好的金尚,看着同样满眼血丝的金时,正和老者等着吃早餐。 待金尚坐下后,侍者才将丰盛的食物端了上来。 “昨天太过突然,没有反应过来,金尚,是不是私底下偷偷学音律写歌,却没搞出什么大名堂的那个别扭小孩?” “嗯?” 金尚瞬间将质问的眼神投向了父亲金时,能够察觉到没什么大事可干的儿子在干什么的,只有他了。 金时尴尬地别过脸回应道: “我年轻的时候,也玩过乐器,学过舞蹈,虽然不精通,但也觉得你创作的流行歌还挺不错,就是唱得不怎么样,弹奏得也很一般?” 创作? 金尚哪有那个闲工夫? 就是将前世比较出名的几首曲子改编得简单一点,兴之所至,随便练练手,缅怀一下已经回不去的人生。 至于为什么从来不在公众场合表演? “小马扎乐队”不配,金尚觉得自己也不配。 德不配位,抄袭什么的,特别败人品。外行听不出来,内行就不一定了。摸一摸生平的经历,对比一下历史作品,基本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就好比足球场上放水踢假球,球迷不一定看得懂,可想瞒过朝夕相处,配合默契的队友和知根知底的教练,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或许不知道你从哪里抄来的,找不到幕后的“枪手”,但依然会将你钉在剽窃的耻辱柱上。 “文抄”也得有技巧,上来就一通乱抄,真把自己当文豪,一点都不注意保护自己,估计离“塌房”也不远了。 “咱们老黄家,除了读四书五经的谦谦君子,就是蛮横无理的莽夫,少有你这样精通音律和创作的才子。” 闻言的金尚,连忙表明态度。 “我喜欢闲暇时摆弄乐器,偶尔也喜欢高歌一曲,但是绝对没有在这方面深耕的意思。” “也对,你用不着和乐师,伶人之流抢饭碗。时刻要牢记,士大夫的跟脚不能丢,哪怕他换了个名字,千变万化,也不会有本质区别。一旦沦落为民人,再想挤进来,就难了。” 老家伙一副古代宗族大家长的做派,让听闻的金尚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诽,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冒昧问一句,所谓‘天命’是什么?” 对这一点,憋了好久的金尚终于问出了口。 “不知道。” 曾祖父十分光棍地答道, “几百年时间,有太多信息在口口相传中变了样,只能根据自己的体验来慢慢摸索总结。但是,每代传人的能力特性都有较大差异,所以,我的经验,也不一定完全适合你。” 总的来说,这玩意似乎是个的“家宅平安系统”,初代是怎么觉醒的不清楚,继承者全是被长辈“点化”的老物件启迪得到“金手指”的。 严谨地分析,大概能得出“金手指”是属于人的,器物家具家饰等只是载体。 这些“老物件”集中在隶属于自己的家中,比如金尚得到的是一枚扫帚挂饰,黄正廓的是某代皇帝赏赐的宫廷御用烛台。 第一件启发“金手指”的物件只是引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持有人会逐渐掌握将壮大的力量附着在各种各样的“家具”上面的方法,获得更多更强的增益效果。 至于怎么变强? 七分看老天爷有没有赏饭吃,剩下的三分,就在“金手指”觉醒的时候萌发的“天命”里。 老黄明显是属王八的,得苟; 金尚的宝贝金扫帚则告诉主人:修身养性,别暴露了自己肤浅的本质,治国平天下你不行,至少先齐个家呀,老铁? 金尚挂在脖子上的金扫帚,是黄正廓的一位姨太太闲暇所做,黄正廓十分喜爱,挂在书房里解闷,后来无意中附着了“清扫尘埃,扫除负面情绪,提高办公效率”的功能,增益加持太弱,黄正廓有更好的,于是玩腻了就送给儿孙们消遣,才有了昨晚那么多事。 神奇,似乎又不够神奇。 黄家历代子孙众多,枝繁叶茂,幼儿夭折率极低是常态。几百年大风大浪过来了,极少承受致命的打击,家主几乎没犯过会导致倾覆的大错。 没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大气运,也平平安安繁衍到现在,大家虽然散了,一个个小家星落四方,大多也还平安康健。 死老头的许多行为虽然不讨喜,大抵还是做到了为子孙后代遮风挡雨,没有教外人给欺负了。 可惜,这些有“天命”加持的老物件,待原持有人亡故后,会逐渐失效,沦为普通的家具、饰品或者工具。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前朝的尚方宝剑确实斩不了今朝的官,死了的前族长,也管不了后继者如何作妖。 金尚这个空缺了几十年后出现的新继承者,让黄正廓一度很兴奋。可一夜休息之后,冷静下来的老家伙,还是不得不得出了比较消极的结论。 “走仕途,也许真不合适你,那无形的天板,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庸碌地过一辈子,也太浪费你手里的‘金扫帚’了。咱们家,也就你有点振作的态势,别辜负了先祖的馈赠。” “我懂,会重新考虑将来的出路。” 再过几年,互联网时代到来,不好好打造人设,将屁股上的屎擦干净,祖孙三代的家丑,迟早会被扒个一干二净,那可就什么脸面都没了! 想想前世的日不落女王,能作为吉祥物寿终正寝已经很幸运了,几个子孙都混成了网红了,不仅经常上八卦新闻,还被狗仔队堵门偷拍你敢信? 遗老遗少们,还是当个接地气的正常人比较好。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审时度势,没事别自己往大坑里跳。 “你爷爷就是不甘心,所以活成了笑柄。也怪我,从小让他接受的教育有问题。结果,努力了大半辈子的目标,就那么烟消云散,搁谁也受不了。” “所以,才更应该让国人知道,爷爷确实很可笑,很荒唐,但是,逼疯他的,不是自己的愚蠢,而是这个急速变化的时代。” 塑造形象,打造人设,又不是胡编乱造。将一些被人刻意忽略的细节展露出来,交给后世人评价,总比被人兜头扣一盆子屎要强得多, “可以被人笑,但一定要让大家知道,爷爷……不仅仅是个笑话,还有很多很多值得铭记。” “大略我是认可的,你有什么具体的手段?” “时代变了,向上,有很大的局限,不确定因素太多。那么,就干脆沉到市井中,借助大势,乘风而起。” 自己奋斗,哪有搭便车,尤其是国运昌盛的便车来得爽快?办什么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在眼前,地利与人和,得看自己选择的路和践行的能耐了。 “你……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你父亲转告我,黄家财产,大部分捐了,小部分分了,剩下的不多,但也能在关键时刻帮点小忙。” 说完,黄正廓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疲惫的神色, “我活着,还能庇护一二,我要是不在了,那些个只会吃喝玩乐,成天败家的子孙们,不知道有几个能平安终老。幸好有你,能让我放心不少。” …… 回家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嘀咕的金时说道: “没想到咱们家还有这样的大杀器,今后,你就是老不死的暗中支持的家主了?” “不至于,老家伙当了几十年的不倒翁,总不会真的一点底牌都没有。那么多儿孙辈,只敢背后骂,没一个敢当面炸刺的。” “你这态度……还真是不客气。” 金尚撇了撇嘴道: “长这么大都没见几次面,没说过几次话,一天的长谈就想让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想多了!老家伙许诺的好处,别惦记了,那些肥头大耳的叔叔伯伯,侄子外甥,姑舅老表,我管他们去死!您别忘了,咱们姓金,他们姓黄。以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所谓的‘天命’,历代先祖都是半桶水,如何开发利用,也是随缘。我会尽量试着发挥出‘金扫帚’的力量,但是,强求不得……” “也对,不拜苍生拜鬼神,君子所不取。自立自强,外物只是辅助。” “老爹也是个有智慧的人,怎么就没干出一番事业来?” “我年轻的时候,难多了。” “现在也不晚,还能赶上末班车,您才四十出头,有机会……” “算咯,我还准备等你成家立业了,享一享清福。” 几家连锁生鲜超市,火锅店,制衣厂,大小也算是基业。只是,老爹金时的天分可能不在创业打天下上面。这一支的血脉里面,似乎天然就带有一股疯狂的意味,所以,他才会喜欢折腾并不赚钱的足球俱乐部。 激情,是竞技体育永远不会缺少的主题之一。 “我想了想,拆分商务运营部门,让你当个常务副经理,似乎差点意思。按照老不死的猜测,‘家’这个概念,并不仅仅限于家人和居住的房子。古有以家为国,今有以厂为家,你是不是也能化家为企,发挥你的金扫帚的特性,甚至制造出一批带有特效的优势道具。比如,让人勤奋不摸鱼的办公桌,加班不打瞌睡的坐垫等等。” “您这是得了资本家的病,却没资本家的命啊。” 父子两人说笑着,略显狭窄的小汽车内,一时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本章完) 第5章 三省吾身 第5章 三省吾身 金尚的调侃,让父亲金时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你呀,明明是个很有趣的人,为什么没怎么在外面表现出来呢?” “搞笑……在陌生人面前,不好把握分寸的。缺什么就强调什么,等我哪天功成名就,也不介意展示一下幽默感,现在嘛,怕脸嫩轻佻而被瞧不起。” “你可是上过京城各大报纸头版的少年天才,谁会瞧不起你?” “我只是早慧,不是真的有大智慧,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老爹你还不明白?” “所以,你是我儿子,而不是真的妖怪。” 说着的金时探出大手,宠溺地拍了拍儿子的天灵盖,惹得金尚嫌弃地拨开大手。 “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言归正传,给你注册一个独立的公司,然后将俱乐部的商业开发业务打包后塞进去,你来当老板,我给你找几个靠谱的帮手。说不定真有奇效……” “您也太看得起学了点企业管理皮毛的本科生了,我这两下子,连三脚猫都算不上,出出主意,当个狗头军师就是极限了,当老板,还差得远。” 老父亲金时不容置疑地说道: “没指望你立刻上手,慢慢来。我是想让你试试金扫帚到底有没有用,这可是你独有的安身立命的本钱,不可轻忽。你老爹我家当有限,老不死的那边,能不找就尽量不要找。昨晚留宿,说不定就有眼红的亲戚觉得咱们又去‘顺’了多少宝贝回来了。你说得对,咱们姓金,不姓黄。” “嗯。” 这一点,父子两人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说出来有点难为情,但是……儿砸,我以你为荣,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希望将来也是如此。” “嗯!” 条件就摆在这,不算好,也总比一穷二白强很多。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顶好的生意,肯定是类似收税的行当,又或者……垄断。 一般情况下,不管是收税还是垄断,都是不允许一般人干的。 但是,即将到来的互联网时代,打破了常规。消除了空间隔阂与时间障碍的信息时代,谁掌握了渠道,垄断了某个领域的流量,谁就能事实上形成垄断。二八规律在这一行表现得尤为明显,想要在信息时代如鱼得水,必须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老金旗下,服装(网购)、火锅城和商超(线下支付、外卖物流),已经是web2.0、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热点了,现在还远没到那一步。 也只有天然拥有成千上万死忠球迷的足球队有足够的名气,有资格引流,从有基础的体育传媒文化领域入手,拓展到大众文化,最后“触网”,自下而上完成蜕变。 路很难走,好在现在几乎没有竞争对手。 如今大大小小的网上论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门户网站还在襁褓中,全国网民数量都不多,有几千活跃用户就是很不得了站点了。 当然,此世的足球联赛历史很长,影响力远超前世,第三级别也太低了,要不是根基扎在京城西郊这个潜力无限的地方,也没多少看头。 “今年能升上甲丑级吗?” 金时不假思索地苦笑答道: “你也太为难那些大前年还在打业余比赛的孩子们了。张大脑袋当主教练、带队很有一套,甭管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能给你炖成一锅汤来。可惜,他的本事也就如此了,指望他用烂白菜臭豆腐烧一锅珍珠翡翠白玉汤也不现实。” 寄希望于一名“补锅匠”,太勉强。 “说来说去,还是要砸钱。” 好球员是稀缺资源,好教练更是凤毛麟角,但凡有点本事,谁愿意来第三级别足球队浪费青春?要不是开出了帮助解决京城户口的条件,整个俱乐部从教练到球员,一半的人不会考虑加盟。 金尚无奈地叹道, “难道要我将少年天才的人设进行到底?感觉我快坚持不住了!成年人的世界,看重的是成功,而不是才华。没有兑现潜力的天才,不值一提。总不会真的要我去当什么音乐才子,在舞台上表演劈叉给观众看吧?” 父亲金时指了指金尚随意挂在胸前的“金扫帚”说道: “多考虑考虑它,也许有奇迹。话说,你对这玩意真没什么想法,以前那股子机灵劲呢?” 微微摇头的金尚看向了车窗外,临近中午,下起了小雨,淅沥沥惹起了人心深处的烦躁思绪。 最可恼的是,先祖眼中的“天命”,金尚视作“家宅平安系统”的金手指,太不直观了,没有量化数据,提供不了超级科技,甚至连起码的交互模式都没有,谁家的穿越者自带‘系统’如此不顶用? 是接触时间太短,还是暂时不够强? 回到家中,草草吃过午饭后,躺在床上的金尚,想要补补觉,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坐在书桌前,提起笔,摊开一张白纸,用一方镇纸压实,然后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写写画画。 『读博?』 抬头一行字,金尚毫不犹豫地将其划掉了。 国内的普通教育,从幼儿园到硕士研究生,其实都不怎么考验聪明才智,只要智力没有缺陷,掌握了较为科学的学习方法,也足够努力,基本都能达到这一层次。 博士往上就不一样了,没个出类拔萃的大脑,还真玩不转。 下方的『生鲜超市』『火锅美食城』和『制衣厂』早就被打了几个大叉。 再往下并排的『歌星』『文抄公』『考公』『房产中介』等等,有的被划掉,有的后面是待定的问号。 金尚伸出手,轻轻拨弄了几下被随手挂在书架上的金扫帚,后下定决心,将这些全部划掉了。 不是说一定不能干,偶尔用用破个局还行,以此为业,局限性太大了,不划算。 第6章 取舍之辩 第6章 取舍之辩 踌躇满志的金尚来到父亲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话埋怨,似乎是老金在和谁打电话的样子,语气中还透露出焦躁与不耐烦。 很快,挂断电话后,金时又拨了个号码,这次则换了个略微讨好的语气。 估摸着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样子,金尚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地等待。 大概十分钟过后,完事的父亲推门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了金尚。 “说完了?” “呃,你听见了?” “没有,但是能猜出对面大概会是谁。” 金尚打了个眼色,示意有话要说, “不忙的话,先看看。” 金时走过来坐下,一边仔细看着手里的计划书,一边语气复杂地说道: “只是偶尔问候一下。” “知道了。” 家事难为啊!尤其是长辈们的绯闻,甚至是……丑闻。 晚上八点半剧场专门为家庭主妇准备的肥皂剧,狗血程度还够不上金家前辈们真实经历的一根毫毛。 真以为父亲金时是从黄改姓为金? 诸葛亮六出祁山,姜伯约九伐中原,吕奉先三姓家奴。 父亲金时四十年左右的时间里易了几姓? 期间发生的故事,足够塞满一部年播热剧的剧本还绰绰有余。 …… 十几分钟后,金时将手中的计划书看了两遍,才轻轻放下。 “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这个什么……网站?” “当然,不迈入这个时代前沿阵地,我的很多设想都是空中楼阁。” “一百万,就这么砸进去,感觉有点多啊……” “已经很少了,去年随便一台电脑就要上万,今年价格大降,六七千就能买到;还有,片区范围内五处‘球迷之家’服务点重新装修布置,雇佣人手,整训员工,也需要投入;以上都是固定开支,接入互联网,布置局域网,投入多大我还要去打听一下。” 至于搭建网站,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找到对的人,两三万就搞定了。反而是后续维护需要付出不少人力物力,比较考验技术员的水平。 “我大概明白了。” 再次询问了一些细节后,金时十分有派头地示意儿子等等,然后打了个电话。 “喂,张科长,是我,老金,上周饭局见过的……”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足球俱乐部老板。您当时说的,砸手里的货,还在不在?” “一百台,我全要了!都是朋友,您看着给个优惠价……” “行行行,大后天,我带人去验货,没问题就成交。” …… 在一通让金尚感到魔幻的通话后,一笔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望着儿子惊呆了的脸,金时似乎还觉得有点亏,不太满意道: “五千五,再低不可能了。我明天去电信局看看情况,那边打交道不多,得找人疏通一下,顺便请人帮忙。” “这么便宜?” “这不是生意的事,以后,多看多想。” 说着,老金叹道: “原本我想着顺你的意,年中投个一百万买好球员,努力升级,结果,基本都在这里了。” “怎么做了这么突然的决定?” 金尚有点疑惑,老爹不是如此冲动的人,不可能因为金尚的怂恿而轻易砸钱。 “刚听到了可靠内幕,甲子和甲丑两级联赛扩充,均由十二支球队上升为十四支球队,影响到甲寅,今年极可能有六支球队升级。有想法的俱乐部,现在就可以做好准备了……” “一半都要升级?这是要翻天,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早就在放风了。我看,过两年还得再扩充一次。” “十六支球队正好,十八支就有点多了。” 金尚附和着说道, “我觉得,大概是国内基础建设到了个临界点,以前玩不转的,现在可以了。” 国家幅员辽阔,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坐飞机都得半天,经纬跨度极大,赛程自然也不好安排。 比如南方已经是暖风频吹,北方还是冰天雪地;极西地区刚入夜不久,极东已经深夜了。 这跟那些坐着大巴车就能从任意两地之间一日开好几个来回的小国完全不是一回事。 居民生活水平不提高,就没钱为追求精神文化生活而消费;航班太少,一个赛季下来,机票和住酒店的钱就能拖垮球队,那还怎么玩? 十年前,只有甲子园是全国联赛,以下都是分区赛,现在第三级别都是全国联赛了,说明俱乐部老板有钱投入,球迷有钱消费,地方企业愿意赞助,这才是顶级联赛扩大规模的动力。 联赛多打几轮,上上下下都能多赚一点,何乐而不为? 金时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你说的有道理,但那与我们无关,现在我在考虑,要不要追加投资买好球员努力升级。” 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顶级联赛主力球员的转会费大多集中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一百万都可以争一争年度转会标王了。 金时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主力球员基本月工资平均三千多,拿满奖金,年收入应该能过五万。在同级别联赛里,算是中等偏上水平。 与之相比,国内平均月薪五百左右,京城高一点,刚过千。 想想现状,金尚默然不语,有心要怂恿老爹加注赌一把,但又怕年底升级失败而打了水漂。 “阿尚,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憋着一团火呢?你的心很大,很大!” “辛辛苦苦守业,还不是为了给子孙将来败家准备的?” “想做事,先做人!青训营每天辛辛苦苦练球的孩子,不是筹码,是希望;对朋友,需义气相交;那些部下,不能亏待。我们俱乐部虽然实力一般,人气却十分火爆,你知道为什么吗?” “确实,我们跟不上时代,不是那些草莽英雄的对手,但是,我们有温度,有家,还有人情味,那是钱买不来的宝贵财富。” “我希望你将来能出人头地,但我更想逢人就吹嘘儿子如何了得,闻者纷纷竖起大拇指,宛如七年前,我在球场向数万家人介绍我的天才儿子的时候那般得意。” “你……多久没去球场看球了?” 让金尚有些无言以对的话,随着金时说完,一团金色光球凭空浮现,正面击中了金尚的胸口,配合金扫帚,从金尚体内顽强地挤出来一个巨大的漆黑如墨的球体,自己取而代之,融入身体。 『拜金主义,功利主义,精英主义!』 接触的瞬间,金尚就明白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黑球的含义。 那些互相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杂念,将金尚心底“要做人上人”的想法,刻画得入木三分。 不管是有钱、有权还是有影响力,说白了,还不是要证明自己高人一等,然后肆意享受美好生活么? 现实如此,将来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会越来越多。 “怎么了?” 难得有机会给儿子上上思想教育课,正说得头头是道的金时见金尚脸色不对,不由的问道。 “看来,除了觉醒那次,一般人是不容易看见的。” “金扫帚起作用了?快说说……” 金尚心念一动,操纵着金扫帚想要将黑球炼化,却发现无法做到,只能消融大半,抹去诸多极端想法后,提炼出大量金色能量,灌输到金尚体内。 缩水了许多的黑球,颜色变淡了许多,如灰白色翻滚的云雾,返回身体内部,沉入了脑海深处。 “金扫帚总的来说,还挺有用的。我试着相信您那一套,但是发现,原来的一些观点依然很顽固。” “这代表什么?” “我被你说服了,但没有完全说服。打心里觉你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有选择地听从吧。” 接下来,金尚将目前总结的规律大致解释一下。 如果将金扫帚的主人视作皇帝,每天从外界获取的资讯和交流信息就如大量的奏折。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压根没法在有限的时间里,完全查看并处理并批复所有的奏折,这个时候,就需要辅佐(草拟决策)的内阁和披红(代帝盖章)的司礼监来协助。 这样一来,皇帝的处理国事的效率无疑会提高很多,而且不用在低效的垃圾文书上浪费时间。 对金尚来说,金扫帚就相当于秉笔太监和内阁首辅的结合体,在关于自身,关于家这个层面,当真是助益良多。 听完金尚生动形象的解释后,金时沉默了一会,后希冀着问道: “你……觉得能发挥效用的‘家’的范围在哪?” 金尚早有所料地答道: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很多很杂,让我触动不少。最大的感慨就是‘人生何处是归途,吾心安处是吾家’。” 顿了顿,让老爹消化一下,金尚紧接着自顾自地说道, “还记得在老家伙面前我夸下的海口吧?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我都不了解,他们凭什么帮我?” “你明白就好,我就怕你顺风顺水惯了,忘了脚下的艰难险阻。” “放心,我不是听不进好言相劝的人,你还是我老子,你都不信,我就没人可说心里话了。” 话说回来,关于要不要给球队继续追加投资,努力升级的事,金尚的意见是按部就班地来。 做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做生意,大而不强,肯定经受不起风吹雨打。 先做强,再做大,稳步前进;先做大,再做强,就是一条不归路,不成就死。这个年代,可没什么风投融资兜底,烧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 “会不会耽误你的计划?” “没事,一年还等得起,两年也不算太晚。” 金时见儿子一副善解人意的态度,也有些无奈,原本想着卖几件古董填进去,却被金尚给阻止了。 “是我先前想岔了,不该催着您干超出能力的事。” 一百万,老金虽然有些肉疼,也还拿得出来,再加一百万咬咬牙都不是问题。难就难在每年拿出这么多钱打水漂,就很吃力了。 有多大胃口,端多大饭碗 “今年砸一百万,升级了,球员教练加薪续约,一应开支势必水涨船高。我相信麾下那些球员对俱乐部很有感情,可是,职业运动员巅峰期太短了,不趁着年轻多赚点钱,晚年一身病坐轮椅,还受穷,你心里好受?现实如此,你也不好意思强留吧?有实力的都走了,明年怎么保级?” “这……”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明明是自己的想法,却被儿子用来将自己驳得无言以对。 “好吧,就这样。有什么想法,尽早给我说,你老爹我还没老,还能为你遮风挡雨……” 计议已定,金时也不再纠结,指着计划书再次确认道, “你真觉得这个什么网吧能赚大钱?报纸上说了,最便宜的上网资费标准,平均一个小时也超过一斤猪肉了,有几个玩得起?” 确实,如今的互联网啥都没有,为数不多的论坛,大多是讨论专业问题的地方。 网络生态,连野蛮生长期都还没到,还处在拓荒期,后人踏着前人的尸骨奋勇向前,一步步为互联网的发展寻路。 娱乐消遣? 家里没矿,浪费不起。 金尚开网吧,确实连接了互联网,但是服务范围,大抵集中在局域网。反正都是上网,现在有几个人搞得清楚为自己服务的是千里之外的高科技公司,还是一墙之隔的网吧机房? 外行如金时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闻言的金尚矜持地一笑: “我现在担心的,反而赚钱太多,让你忍不住贷款扩张,最后掉坑里……” 如今居民手里多多少少有点闲钱,京城土著更是会玩,但是真正得人心的消遣地方太匮乏了。 去藏在居民楼里的录像厅看风月片还担心被片警给逮了,球迷之家在线交流中心可是正儿八经的阳光产业,门口挂着“警民合作示范单位”的牌子,不闹出大事,压根没人来查。 当然,意思如此,不代表金尚就准备搞点擦边球的玩意。老老实实开正经网吧,就已经够赚钱了。 “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能继续推进?” “过犹不及,老爹,听我的,这玩意能赚钱,但是没啥大格局,门槛太低了,还容易出事故,做不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前世金尚听过各种各样的企业家,就是没有靠网吧干出一番事业的。 至少十年内,只要能将网吧开起来,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就看能耐如何,多赚少赚了。 如果今年的流水充足,明年就差不多可以试着插足真正的风口了。 “对了,注册公司的时候,给我多弄几个资质,规避一下法律风险,这一点很重要。” 金尚郑重地叮嘱着。 哪天要是在网上发个新闻,被新闻出版署找上门来,乐子可就大了。 虽然现在是法律盲区,相关规定一边空白,可迟早要补上的。现在考虑周全,以后就省事多了。 (本章完) 第7章 找上门来的是非 第7章 找上门来的是非 结束了和父亲的长谈后,金尚回屋休息了一会。了却一桩心事,轻松愉悦过后,疲惫感随之袭来。 足足睡到下午三点钟,才心满意足地醒过来。 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收获,父亲金时那一通旧式家族作坊的生意经,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甚至还有很多值得赞许的地方。 做生意,很多时候决定成败的并不是生意,尤其是文化体育领域。不论是足球俱乐部还是联赛,本质上都是基于竞技的大秀场,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大家都在各司其职,为球迷观众呈上精彩的表演。 参考后世那么多电视选秀和真人秀,足球比赛只是在另一个层面做着类似的事。 既然是圈子内部的事,对各家俱乐部老板、足协以及赞助商等产业链上各个从业者来说,分配利益是重中之重。 不讲规矩,哄抬球员价格,大搞金元足球,变相增加了大家的投入,势必会引得各方排斥。 除非金家父子相当有钱,再联合一大批寡头入场,直接颠覆整个足球圈的秩序,将老古董们都扫出场,重新定义玩法,否则,谁率先破坏规矩,谁就是要被打击的出头鸟,是公敌。 『不要慌,沉住气,还有时间。』 金尚暗自给自己打气。 老金的支持,已经让金尚省去了积累第一桶金的时间,接下来就是如何扎牢根基,蓄势待发了。 去盥洗室擦了一把脸,清醒了许多的金尚,琢磨着今天是回学校,还是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 想起这个,金尚瞬间反应过来,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然后抄起手机就拨了个号码。 几秒钟呼叫等待的铃声过后,电话被接通。 “哪位?” “金尚,麻烦帮忙转接一下……” 须臾之间,话筒放下的杂音,以及由近及远的揶揄调笑传了过来。 “李萱,你家的小弟弟找你了。别冲着姐们撒气了,这不是来了么?” “要你管。” 傲娇的回应以及一连串拖鞋擦地的急切脚步声后,当事人终于整理好情绪,略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是说好了下午去园博园吗,现在都几点了?” “抱歉,家里有点急事,将约会给忘了。出门办事,回家后累坏了,睡到现在才醒。明天晚上请你去后海……” “你不是说那地方和学生不搭么?” “换换心情,体验一下不同的美食文化也挺好。” “家事很麻烦?有什么帮得上忙,不要客气,姐姐虽然没钱,力气还是不小的。后海……不去了吧,那里到处是装腔作势,骗外地人消费的坑人酒吧,没什么意思。要不,就在大学城附近逛逛算了……” “你是听谁说的?” 对这个时刻担心会把自己吃穷的“年上学妹”,金尚偶尔也会感到可爱得不像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幼稚,但确实在为男朋友着想, “大学城逛了四年,还没够?” “中关村也有不错的地方,海淀公园附近也热闹了。” 四环外的美食街,消费水平明显不如市中心的后海。恐怕在李萱心中,金尚和绝大部分本地土著差不多,家里有点小钱,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又特爱面子,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在女生面前不想露怯。 “也行吧,你喜欢就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金尚陡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去考个驾照,买辆代步跑车。有了座驾,出行方便不少,也能免除等出租的时间。 『速度与激情,男人的浪漫,得安排上!』 学生开着私家车出入校园,有些不好,但凡有女生被人瞧见上了豪车,被包养的流言肯定传得到处都是。以李萱的脸皮,估计承受不起那些非议。 好在两人都是准毕业生,脱下校服,走上社会,不远了。 “年上学妹”李萱家世不差,书香门第,在老家有点能量,从小到大没受多少挫折,读书升学也很顺利。 离家上大学之前,她是个连梳头都不利索的大家闺秀,来到京城师范大学,才逐渐培养出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虽然是千金大小姐,也算是见过世面,偶尔迷糊,但也不蠢。 怎么说李萱家里也不算穷吧,可硬是养成了精打细算的习惯,对家计开销十分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进修过新娘课程。 当初为了追求这个“年上学妹”,金尚可是了不少心思。待真正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居然是个很有内涵的宝藏女孩。 『不是把我当做掏钱的“凯子”,而是视为需要管教,钱大手大脚的“男主人”,这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感慨一番后,金尚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金扫帚”上。 消除了和李萱的小误会,多少也算有点增益,加上先前那一番折腾,金尚明显觉得,某种已经复苏的力量似乎壮大了许多,身体内部都有一种十分虚无缥缈的满溢感,仿佛有什么存在正在等着破茧成蝶的时机。 …… 京城西郊,沿着永定河,湖塘众多。 这几十年,为了满足越来越多的迁居人口的需求,又开挖了好几个大水库。在这片水网密集的区域,到处是供人消遣游玩的公园和生态湿地,绝大部分都不要钱,可免费出入,少数公益设施用地转为商用的,开辟出了大大小小的美食街,商铺,购物广场等。 入目所及,金尚仿佛已经窥见了未来几年飞跃般发展的繁华之景,如今到底还是一片小县城模样。 步行街鳞次栉比的门面背后,有一家生意尚可的名为“鲁愚音乐酒吧”的所在,门口的显眼招牌上,聘请名师书写的艺术字闪耀生辉。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逛了一会步行街,有点累了的金尚,带着李萱来到此地。 “好奇怪的铭牌!不过……” 第一次来的女孩打量了好几遍,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老板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屁的故事,这几句话是南小彪求到我头上,才给他整的噱头。” 这个时空的“三苏”依然存在,在历史上也留下了诸多精彩绝伦的佳作,但是,因为历史脉络完全不同,个人命运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才华依旧,诗词作品却大不相同。 比如苏轼就没有写出过这首《洗儿》,也没有《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更没有《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所谓洗儿,是旧时风俗,婴儿出生三天或满月,亲朋集会庆贺,给婴儿洗身。 这首诗放在这,使得这家酒吧和周围那些追求流行与时尚的同行大不相同,不仅在文艺青年中小有名气,许多中年人也喜欢来此地打卡消费。 和进进出出的客人擦肩而过,金尚对李萱小声说道: “待会要是碰到老板,叫大彪叔就行了。” “你认识?” “我爸跟他很熟,京城里面惹是生非,正事不干,专撩大姑娘的街溜子。后来他老爹怕他学坏,就打发去参军,在西北夷播海喂了三年蚊子,回来后就老实了。” “这也算是浪子回头,改过自新了,去部队锻炼的效果还挺好。” 金尚说得促狭,李萱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间酒吧就是他开的?” “他是大老板,他弟弟是小老板。小南名叫南大龙,我们都叫他小彪。酒吧只是个歇脚谈事的地方,大彪和小彪的主业是倒卖音像制品,忽悠傻子出音乐专辑,帮那些拍地下电影的蠢蛋弄批条过审。反正都是些吃了上家吃下家的生意,不早点转型,迟早会被正义铁拳给制裁……” 就在金尚满嘴喷唾沫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这不是我家大侄子吗,今天是哪阵风将你给吹来了?这位是……小尚也长大了,懂得把妹了!” “小彪?我听说你又去忽悠几个哥们凑钱拍电影,怎么回来了?” 来人三十岁出头,长得还算凑合,就是眼神中的轻佻怎么都掩饰不住。 “连声‘叔’都不愿意叫了?看来对我成见很深呐,明明金大哥很好说话的。” “往事不要再提,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小彪,你哥呢,打电话约我出来,自己怎么不见了?” “我就是被叫回来的,似乎有点事。该不会,就是因为你吧?小尚,出息了呀,啧啧!” “滚蛋,下回装文化人,别找我取经了。” “别啊,这不就是开个玩笑么?你看看……” 说着的南大龙指着闪亮的招牌, “自从有了这个,生意明显好多了。” 三人依次进入酒吧,来到订好的包间,小彪吩咐了服务员几句后就退了出去。 先前一直不言不语,只带着浅笑倾听的李萱凑过来耳语问道: “小彪说话虽然轻佻,对你还是挺尊重的,难道你家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后台?” “都什么年代了,得有点法制观念。共和了,人人平等,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 伸出弯曲的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对方清秀的鼻梁,金尚佯装生气地教训道, “本地土著,谁家攀不上几门阔亲戚?各种拉踩,商业互吹,听听就好。” 疑惑的李萱还要再问,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揶揄的笑声: “每次见到小尚,都是在说我们的坏话,这次更狠,将自己都给骂上了。” 为首进来的人身材匀称壮实,透着一股行伍彪悍之气,正是经常被金时金尚父子两人挂在嘴边的南大彪,后面跟着小彪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 “大彪叔!” 李萱随着金尚起身打招呼,和小彪相比,南大彪不自觉地散发出让人不敢怠慢的冷厉。 金尚轻轻拍了拍李萱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牵着手分主宾坐下。 “小尚啊,听说你家老头子将一些小事交给你拿主意,是不是真的?不愧是咱们引以为傲的天才,年少有为。” “急着让我来就为了说这个?大彪叔,这可不厚道,我正和女朋友逛街咧,是不是有点煞风景?” 前天才决定的事,今天就找上门来,是不是太急了? 老家伙那边就没个把门的? “是你父亲和我吹牛泄了底。” 该说,真不愧是坑儿好大爹么? 就不能等几天再去嘚瑟? 暗自腹诽的金尚,将目光投向了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人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大概是高级经理人、律师什么的; 另一人满嘴络腮胡,凌乱的头发,穿着文艺范十足的长袍,从头到脚的油腻味,一看就知道浑身都是艺术细菌。 “这两位是?” “忘了介绍……” 南大龙不失时机地插话道, “江山传媒的常务副总经理兼艺术总监林俊。这位……阿尚应该听说过吧?大名鼎鼎的制作人兼大导演——牛建根。” “牛……导?” 什么叫大名鼎鼎,这货很有名,怎么金尚搜肠刮肚都想不出什么时候听说过他的大名? 正要将“不礼貌”的话脱口而出,牵着李萱的手一紧,似乎对方察觉到男朋友又要大放厥词,不由得暗中提醒。 好吧! 强压下吐槽欲望的金尚看向了南大彪: “恕我冒昧,大彪叔决定要玩把大的?” 南大彪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了抖之后,突然向微微皱眉的李萱说道: “不好意思,你介意我抽根烟吗?在部队的时候沾染的臭毛病,一会不抽就浑身不自在……” “您随意。” 虽然有点不喜欢,但也不是特别在意,这点场面话,李萱还是会说的。 “小姑娘叫什么,哪里人?” “李萱,云梦人。” “云梦?四舍五入,六百年前和咱们都是老乡,哈哈……” 自顾自说着冷笑话的南大彪猛抽了几口烟后才对金尚微微叹道, “你不是隔三差五就嘲讽咱们兄弟的生意迟早要黄么?我家老头子也看不上这上不了台面的行当,所以……” (本章完) 第8章 殊途同归 第8章 殊途同归 捞偏门不能不长久,转正是对的,但是,影视圈太封闭了,而且到处是骗子。 甚至,外行人想被骗都找不到门路。信息严重不对称,就是单方面的割韭菜。南家兄弟不怕亏钱,就怕砸下金山银山都不带个响的。 两兄弟在京城混了这些年,说是人脉深厚,其实也就在外围徘徊,压根没打入核心。 “找不到插足机会啊,小尚,你要体谅一下你大彪叔,真是没办法了。你们一家,浑身都是故事,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金矿,就看谁有资格挖了。” 话是这么说,可惜的是,老家伙一直不死,肖像权就不可能旁落,想要下手的人只能干瞪眼。 如今,那个人……终于松口了。 思索了一会后,金尚才出言答道。 “剧本我大致看了下,细节还有待斟酌。” “只要同意开发题材就行,小尚,大彪叔真得好好谢谢你。” 大方向没问题,就是钱和人情的事了。 为了搭上关系,南大彪是真的下了工夫;至于人情,南家兄弟自认和老金小金关系不错,怎么也比外人要亲近一点。 煮熟的鸭子要是飞了,南大彪还不如溺死在马桶算了。 “别别别,大彪叔,都是世交,不用太客气。” 南大彪是熟人,想要坑金家父子,也得考虑一下得失。和他合作,总比陌生人要靠谱一点。 能够在当今的影视圈混饭吃的人,有没有真本事暂且另说,嘴皮子肯定要足够利索。 林经理和牛导就是此道中人,不管金尚如何对他们有成见,一通马屁下来,着实让人心里暖呼呼的。 如果说林俊还带着些许成功人士的矜持与倨傲的话,牛建根就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套路,能够混出名堂,除了确有几分才气,酒桌上谈天说地,活跃气氛的本事也让人叹为观止。 总之一句话,社会人,老有生活了。 从几人的闲聊中,金尚知道了,林俊和牛建根是通过南大龙引荐,南大彪拍板合作的。 以前找不到门路,连黄正廓的面都见不着,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地递上了剧本让人参详。待金尚这边有了好消息后,才迫不及待地前来确认。 其实整体开发方式,并不是林俊和牛建根做的,好多年前就有人准备这么干,卡在肖像权这一关不得寸进,期间熬死了好几个试图占便宜的小团队,才落到江山传媒手里。 负责推进此事的林俊找来了小有名气的导演牛建根,然后顺着南家兄弟的关系这么找过来了。 林俊所在的江山传媒,其实就是个地方电视台制作部门改制而成的影视公司,在制播分离的大潮中,左右逢源,慢慢做大,笼络了一批业内人才。 受限于大环境,江山传媒在电视剧制作领域也算是一方山头,在电影制作、宣发领域却没多少建树。 牛建根是个拍艺术片起家的导演,在业内混了很多年,媳妇熬成婆,勉强有了点地位,前几年拍了两部小成本电影,虽然票房不佳,口碑还不错,国内外混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奖项。 这两年,电影产业吹起了商业化的风潮,顶着艺术家名头混吃混喝的牛建根,也动了转型的心思。 林俊和牛建根搭上线,组团忽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方有钱有资源,一方有名有地位,也算是各取所需。 就是切入点不好找,于是……盯上老黄家。 这个年代,国内就没有一部像模像样的商业电影诞生。在此之前,拍电影就是为了满足政治和艺术的需要,跟赚不赚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什么票房,艺术与商业兼顾,就没这样的说法。 广播、电视和报纸对电影的报道,基本限于多少人次观影,群众反响与口碑,社会效应以及教育意义。 不客气地说,国内的电影人就没搞明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想拍商业片赚钱,首先怕蹭掉了头顶的艺术家光环;其次也不知道该怎么拍出群众喜闻乐见的电影;最后,没几个冤大头会用真金白银投资拍电影,还是一点都不文艺的商业片。 有鉴于此,金尚笃定口气很大的牛建根也不懂。 让人意外的是,牛导和林经理的下限,还是击破了金尚对业界的认知。 原以为文化人做事,怎么也得有点体面,结果吃相如此难看。 …… 半个小时后,长袖善舞的小彪带着林俊、牛建根和李萱去外面的卡座歇一歇,金尚与南大彪来到上层展台,倚靠着铁栏杆,并肩而立。 “小尚,刚才多谢你给大彪叔面子……” 南大彪憨厚耿直的脸上略带歉意说道, “小彪跟我说,这两个人就是被打发来投石问路的小角色。” “我知道,想占便宜的臭虫而已,什么经理名导,除了一张嘴,什么都不想出。”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金尚对影视圈的事都不够了解,但两世为人,也有点起码的判断。 再加上金扫帚时不时地提醒,那一堆随着阿谀奉承,从他们嘴里喷出来的带有主观恶意的“黑气”,让金尚大致将他们的打算复原了个七七八八。 文艺片向商业片过渡,并非是显而易见的坦途,一部分前人试着开路,倒也总结了些许经验教训。 时代的发展是有局限的,观众的审美水平摆在那,不可能一蹴而就,轻轻松松培养出一大批有鉴赏眼光,还有余钱消费的影迷。 既然如此,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人民群众喜欢看什么,我就拍什么。 大体方针肯定正确,架不住总有人想走邪道。 我要的是《武则天》、《朱元璋》、《康熙大帝》,你拍成《神探狄仁杰》、《大脚马皇后》、《康熙微服私访记》,我都能勉强接受,结果了大价钱,你就整个《如意君传》、《极乐宝鉴》、《十大酷刑》,这叫什么事? 除了冲着下三路去,别的就不会了? “我不是业界人士,不想争论什么艺术高下,是非对错。那位林经理和牛导,是不是觉得我年轻比较好骗?” 只要将金尚哄好了,拿到授权,就能拉来一大堆不明就里的人投资和赞助,电影未拍先回本是大概率事件。 大头他们两人三七分账,剩下的钱大肆宣传,报纸、广播、电视台都给安排上,声势造起来,再忽悠一两个国民级男演员站台,潜几个想要一脱成名的女演员,炒一炒绯闻,掀几场骂战,好不热闹。 制作方天酒地将经费用得差不多了,装模作样地举办新闻发布会和开机仪式,给各方一个交代。 你以为这就完了? 开拍之后,各种假账满天飞,三百块钱的道具雨伞,六百块钱的耗材咖啡,连群演的盒饭都是五十块一份。 以上那些,还是小头,内行人坑外行人,明知道在骗人,你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这样一来,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给金主汇报,说没钱了,要追加投资,你跟还是不跟? 拍不成,林俊和牛建根也不吃亏,反正已经大赚特赚。幸运拍完,成片质量就看制片方还剩下几分良心了。 最后能不能上映,票房如何,自有其他人操心,他们拍拍屁股走人,去忽悠下一个傻子。 万一某个电影节的评委瞎了眼,给个野鸡奖,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一切的源头,金尚和他身边的人和事,会变成什么样,只有天知道了。 “他们两个,以前大概是没吃过亏……” 南大彪感激金尚的,是没有当面给人难堪,搁以前,小金不介意让他们体会一下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喷子”战斗力到底多么恐怖。 弹了弹烟灰,南大彪吐了几口烟圈继续说道: “改革这么多年,跟文艺沾边的……最慢。不管后来人想干什么,总有前辈站在至高点上指指点点,你还没办法反驳。” 只有等到互联网时代到来,才有改天换地的契机。 将心底的郁结稍微排解后,金尚对南大彪说道: “其实,拍电影并不是一门好生意,风险太大了,拍电视剧都要强一点。大彪叔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赚钱的行当,有的是……” “除了赚钱,我还想要点别的。” 本质上,金尚和南大彪想要的,应该是同一件东西,只是选择的切入点不同。 聚名,聚人,聚财。 影视圈博而广,影响力极大,适合高举高打,快速提升话语权,只是鱼龙混杂,水下到处是大鳄,一个不慎就要吃大亏。足球圈就不一样了,小而精,死忠不少,尤其是京城北方联合这种有历史渊源,噱头十足,球迷群体比较狂热执着的,找到正确的挖掘方式,就是个可以持续稳定出产的大金矿。 南大彪带着缅怀的神色说道: “我家老头子从小教导我和小彪,跟着黄家混,有前途。小彪不以为意,我还是比较相信的。” “所以才会被拖累,慢了一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哈哈,你小子,越大,嘴越毒。” “大彪叔为什么相信黄家?我和我爹……是姓金的。” “老黄家,有邪性啊。还有,姓金好,不扎眼。” “喔!” 大概是知道老黄家一些“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勾当,烧个冷灶,万一真发迹了,也能厚着脸皮求带飞。 “我听说,小时候老金还去过几次江夏,后来就没去了。周围的人都姓黄,他一个姓金的,大概是受了点委屈。对了,那个时候没我,他也不姓金。” “江夏黄嘛,傲气一点很正常。” 颛顼之后,古黄国苗裔,楚国大贵族,春申君黄歇知道吧? 开申之祖,咱家老祖宗。 天下黄姓共崇“江夏”已经两千年了,老金这个改了姓的“叛徒”,都不在族谱,凑什么热闹? 借着微醺的酒意,两人断断续续说了不少笑话,气氛也活泛了许多。 “那两个人,小尚想要怎么打发?” “我不想再见他们,其它……随意吧。大彪叔也只是想借助他们向外传递个信号,这次真的有戏,不再是没跟脚的流言。” “嗯。伸手不打笑脸人,婉拒后让小彪请他们走吧,多少留点面子。这种人,笼络了不一定有用,得罪了还挺招人烦。至于剧本……” “他们手里的那一版,没我首肯,连草纸都不如。改天去文联请几个老先生重新写一个……” “行吧。这事……你占理。” 孙子给爷爷写剧本,还有错了? “关于剧本,你有什么要求?总得有个框架吧,找人也方便……” 南大彪的问题,其实不好回答,思索了一会,金尚还是给了个大致的范围。 “最好的,当然是名编剧,大导演,大投入,演员阵容强大,拍出来的大作,几十年后都是可圈可点的一代经典。还要砸钱运作几个大奖,国内外都要有……” “这……有点难。初入行,哪有人看得上?找上门来的,大多是林俊和牛建根这种闻着味赶来的苍蝇……” “其次,牺牲艺术性,往故事性上靠,我比较青睐荒诞喜剧……” “能行?” 没有回答南大彪的疑问,金尚自顾自地补充道: “诸如那种……明明一本正经地表演,偏偏透着喜感的风格。开局引人入胜,过程荒诞,结局可悲,让人回味无穷,忍不住再看一遍。主角给人的印象可以不够正面,为了增加喜剧效果,适当冷嘲热讽都能接受,但不能捏造抹黑。” “可笑、可悯但不可恶。” “对。大彪叔不愧是混过几年圈子的人,总结得很到位。” 南大彪自矜地笑了笑,没有胡吹大气,沉稳地点点头: “你的要求,不复杂,但一般人还写不出来。我尽量找人试试,不一定能保证完全对应得上……” “要求一百分,剧本九十分,拍出来八十分的效果就很好了。” 有些事,尽力而为,搞艺术创作的尤其需要才华与灵感,强求不得, (本章完) 第9章 即将起航 第9章 即将起航 正事谈完了,接下来,金尚和南大彪的话题也轻松了很多。 “小尚,你毕业之后,要去足球俱乐部练练手?还不如跟我去闯一闯,影视剧、文艺、传媒领域大有可为。” 竞技体育不是纯粹的秀场,得凭真本事分个高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有明确的标准,和影视圈商业互吹,彼此捧场,披着艺术的皮可以胡说八道有相当大的区别。 “文体不分家嘛,老金的足球俱乐部是差了点,球迷基础还是很好的。” “原来是看中了这个,那就没问题了。” 人气旺,被吸引的人多,剩下的就是如何收割价值的问题。 当然,金尚不能对南大彪明说的是,自己的金扫帚也需要一个平台发挥力量,有金手指不用才是傻子。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金尚也是愿意和南大彪一起去见识见识“未来”的娱乐圈,现在不行,不管是拍电影,电视剧还是混音乐圈,风险太大,利润还不高,一堆是非。 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让金尚对金扫帚的使用有了更深的理解。 酒桌上的交谈,每当林俊和牛建根说了包藏祸心的话,金扫帚都会加以提醒,并让金尚选择是否将恶意黑灰之气扫除。 这个恶意,是指主观恶意,只要对方的意图是坑害金尚,金扫帚就会起反应,而不会去管对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好心办坏事。 就好比牛建根意图将自认为一文不值,实际上价值千万的古董,以五十万的价格卖给金尚,肯定会被察觉。而南大彪好心好意邀请金尚一起去电影圈打拼,并没有想到会血本无归,甚至错失良机,金扫帚就识别不出来。 论心不论行,金扫帚能让持有者明辩忠奸,却没法提示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这就需要金尚有很强的判断力和自我决策能力了。 林俊和牛建根的恶意忽悠,大部分金尚都察觉到了,小部分还是得金扫帚帮忙查漏补缺,事后才能将他们的算计完整还原出来。 『难怪有了祖传金手指,老黄家依然败落了。这玩意强则强矣,却受制于主人的能力和见识,一个不好,甚至还有可能起到反向作用。』 对你好的人,伤你最深,可不仅仅只是一句歌词。愚忠却无能的好人,无德行却有才干的人,哪个更有用,怎么用,全看当家做主的是不是知人善任。 金扫帚的初始能力是扫除身体和心灵污秽,不教染尘埃。当然,它只是提醒有错漏,改不改在个人;这一次发挥作用的“辨忠奸”,准确地说,应该是“识奸”,其危害严重程度,是否要拒绝,都需要金尚自己拿主意。 家宅平安,首在其人,立身不正,祸起萧墙,金手指也无能为力。 『这样……也好,真要是由“金扫帚”包打天下,那样的未来也太无趣了。』 贴身挂在胸前的金扫帚挂饰,传来的温润感,让金尚有些虚浮的心也安定了许多。 和南大彪说了会闲话,金尚正准备离开,陡然听见下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唱腔声音。 “咦?” 南大彪回过头来问道: “怎么了?” “酒吧献唱的,是我的熟人。” 小马扎乐队那些人,前几天才分别,今天就在这种场合碰见,太巧了吧? “你是说那些个大学生?自称什么‘震点乐队’,水平一般,看在是大学生的份上,给了个表演的机会。如果是你的朋友,我让下面的人多照顾照顾。” “不用了,关系一般,正常来往就行。” 没了金尚提携,他们几个居然自己找到了这里,也算是缘分一场, “民谣唱得还行啊,说不定将来能出名。多少现在大红大紫的流行歌星,以前不也在天桥、地铁、酒吧卖过唱?” “小尚,你是瞧不上酒吧卖唱,真要在这一行混出点名堂,其实也挺赚钱的。我认识好几个玩地下音乐的小年轻,相当有人气,已经有一批固定的狂热粉丝了,砸钱捧场都不眨眼的。附近几个酒吧抢着出高薪邀请,月入过万轻轻松松,勤快一点,两三万都有可能。” “那……还挺不错。” 搁在二十年后,这个收入水平不算什么,九五年的月入过万,相当夸张了,哪怕在京城,也不是个小数目。 “震点乐队”的水平,明显离月入过万还有点远,但是…… 老鸟不都是从菜鸟熬过来的? 谁能笃定这几个和金尚分道扬镳的年轻人,将来就真的没出息? …… 离开了鲁愚音乐酒吧,金尚和李萱又在附近逛了一会,才打车回学校。 不出意外,寝室大门已经关了,两人只好在附近的酒店对付一晚。 昨天还下定决心要修身养性的棒小伙,实在是没多少自制力,在浑身都是荷尔蒙的大姐姐面前,没做多少抵抗就沦陷了。 又纯又会撩,还懂得如何发挥自身魅力的年上学妹,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好在金尚年轻,恢复能力强,否则还真招架不住。 夜深人静,两人依偎着,就在金尚以为李萱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对方突然翻了个身,在耳边问道: “还不睡,有心事?” “还好,你怎么也醒着?” “想起了一些往事!最近,感觉你有点神秘,大概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别胡思乱想了,就是临近毕业,为将来的出路发愁而已。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京城土著,父亲做点小生意,略有余财,仅此而已。什么世交,别听大彪小彪的吹捧,这个圈子里,多的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酒桌应酬吹牛的话不能全信。” “诶?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大彪还比较讲义气,小彪就奸猾多了。要说关系好,那也是真的,但这是建立在没有利害冲突,抱团取暖基础上的,真到了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多半也指望不上。” “既然你想得很透彻,怎么还睡不着?” “有点担心,甚至害怕……” 金尚调整了一下有些别扭的睡姿,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才耐心回答道, “和大彪小彪这样的人来往,我还算有点心得,到底是同一个圈子里的熟人,知根知底,有起码的底线。但是,以后我要做的事,多是和林俊、牛建根这样陌生人打交道……” 出了自己的舒适圈,就必须提高警惕。 陌生人社会,遵循的是错漏百出的规则或者潜规则,绝大部分人都是遵纪守法的,但是极少数坏人造成的伤害,也很可怕。 “他们这种人,只要可以不讲规矩,就绝对不会讲规矩,在法律的红线上来回横跳,即便将一个个陌生人的坑得惨不忍睹,也大概率不会承担很大代价。” 可怕的不是林经理和牛导,他们道行有限,不值一提。让金尚忧虑的是,社会上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如此好打发的。 成年人只讲利益,只有孩子才分辨对错。 金尚前世的人生,在一条固定的轨迹上前行,小时候有家长和学校保护,长大了有工作单位遮风避雨,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遵纪守法地生活就够了。 今世不一样,如果不想庸碌地过完一生,就必须踏入满是鬣狗豺狼的丛林搏杀,在钢铁森林铸就的都市中,与一个个草莽英雄分个高下。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前世的记忆,除了提供必要的知识与见识,为人处世的生存哲学,已经派不上大用场了;这辈子出生到现在,十八年的经历,也少有真正独当一面的时候。 “小弟弟,长大了,要做好准备去见见世面了。” 李萱闻言不由得用宽广温柔的胸怀抱住了金尚胳膊, “对未知的世界,兴奋的同时,也有点恐惧?” “不,我怕的是,我的立场和身份,还有道德观,束缚了自己的手脚。输给那些我看不上的杂碎,死也不要。” 商场如战场,人生竞逐,更是容不下心慈手软,还没上阵,就自缚双臂,这还怎么同场竞技? 金扫帚是个有力的补充,但是不确定性太高,不可过分倚仗。 “我觉得,这样不是更好?” “你是认真的?” “你要做的,将要面对的,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你瞧不上那些毫无底线的家伙,不愿意被比下去,很正常啊。要是你真的跟他们一样,用‘下三滥’的手段赢了,就真的开心吗?扫除乌烟瘴气的代价,是让自己染了一身灰,变得不再干净纯洁,你乐意?” 醍醐灌顶的话,让金尚沉默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回应道: “也对。两军对垒,不让一车一马一炮,怎么能显出老爷我的本事?” 金尚缠住住李萱的手,十指交叠,握得更紧了。 “小时候,爷爷教导我,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窥见了世间的阴影,就自以为掌握了成功的钥匙,而去同流合污的所谓聪明人,都是选择了投降的软弱之徒;只有见惯了阳光雨露,悲欢离合后,依然坚持赤子之心的,才是真正伟岸的男子汉。” 说着的李萱,不由自主地搂住了紧挨在一起的金尚的脑袋,宠溺地揉乱了头发。 “你爷爷真会说话,是个懂我的,不错,明天去我家仓库‘顺’几瓶好酒寄过去。” 感到有些燥热的金尚,挣扎了几下,到底没舍得摆脱年上学妹的怀抱,瓮声瓮气地嘀咕着。 “我爷爷还说,如今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以后要是遇到你这样的傻子,不要放跑了。” “哼,你才是傻子,你们家全是傻子。好酒……不送了!” 人生啊,难得知己,尤其是相处很融洽的伴侣。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造化才换来白首同心,谁不憧憬? 说了会悄悄话,又嬉闹了一会,两人才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天睁眼,外面天都大亮了。 睡过头的两人,洗漱完毕后,急急忙忙往教室赶。 毕业季的学生,修满学分后,大多没什么事了,很多已经找好了工作,就等着毕业典礼过后去单位报道。 三月中下旬,本科生的毕业答辩正在关键期,即便是走个过场,起码也得给导师一点面子。 …… “所谓城市规划,说白了,就一句话,有多少钱,办多大事。设计重点,围绕着将来如何卖商品房展开,就不会错到哪里去。别看咱们国家房地产行业还没完全放开,房价涨得还不明显,趋势已经确立,就看未来能有多疯狂了。” 将李萱里胡哨的图纸和没有“干货”、也看不出重点的论文放下,金尚语气中的笃定意味怎么都藏不住。 “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觉得我的大作没什么可评价的?” “本科毕业论文,过关就行,别想多了。” 金尚耸耸肩,较为含蓄地打消了年上学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将来的出路,最好的选择是考国土开发部门的公务员,其次是城投地铁等单位,股份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也还凑合,其它的,就算了,不值一提……” “我想留在京城,多陪陪你,该怎么做?” “考公,先前没啥准备,现在估计也来不及……对了,考研留校也可以。另外,以你的学习成绩,让学院老师开个介绍信,向本地商业公司推荐一下,成功率很高的。” “我再想想。” 就在金尚给李萱分析利弊的时候,电话响了,是父亲金时打来的。 “俱乐部重整完毕了,这么快……不是,有人找上门寻求业务合作?公司名昨天核准,才提交的注册资料,哪来的不长眼的上门来找茬了?” 问了半天,金尚才搞明白,原来是老金托人买电脑,拉网线的事,传出去后,被某些在这一行混饭吃的业界同行找上门来了。 入门就砸上百万的冤大头,很有被忽悠的价值啊。 挂断电话,金尚略带歉意地对李萱说道: “有点急事,得回去看看。你的论文,我看了,没多大问题,过关不难。” (本章完) 第10章 落魄同行 第10章 落魄同行 接下来一周多的时间,金尚奔波在学校和家之间。为工商注册以及资质审核而操心,还要为一个个顶着所谓高科技噱头上门的大大小小骗子斗智斗勇。 幸好现在时间比较充裕,硕士毕业论文早早被导师认可,用不着再像去年那样,在琼州岛四处调研,风吹日晒,小鲜肉都快成烟熏腊肠了。 开一个资质齐全的公司,即便有熟人,加急办理也要点时间。 当办妥的那一刻,金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麻烦事都是别人代办,你只要露个脸提供证件就够了,怎么就一副累趴的样子。” 见儿子无精打采的样子,金时不由得揶揄道, “小金总,你也是老板了,得支棱起来啊。” “太累,得找个靠谱的秘书,否则,时间都浪费在走程序上,我什么都干不成了。” 金尚很光棍地回应道, “老板亲自冲锋在前,叫什么老板?还不如跟着南大彪去混电影圈,隔三差五潜几个女明星也好啊,哪里用得着受这份罪?” “从小到大,你要是没这张嘴,就可爱多了。” 老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儿子早慧懂事,当父亲就轻松了? 天真! 这十多年,金时压根没体会到多少为人父母的成就感。儿子啥都会,偶尔不会的,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没招。 培养小号的体验感太差了。 如今终于等到金尚成年,没啥存在感的老父亲总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金尚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两人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是父子,也是兄弟。 “经营范围和资质都妥了吧?” “都有,什么咨询、广告、传媒、出版等等,能加的都加上了,要不然,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那就好。” 一步到位,免得以后麻烦。 “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就为了这点‘小小’的要求,你老子我可是下了不少工夫。” “有备无患嘛!” 以后要打开门做生意,不说滴水不漏吧,至少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这个暂时名为“今夕文化”的公司,在金尚的计划中,还是很重要的。不是金尚不想用更加朗朗上口的名字,而是被占用了,申请被驳回。 此世的传统更加成熟顽固,私有经营的企业,名字也大多取自《诗经》、《离骚》等,诸如“召南”,“采撷”、“骐骥”之类的名字极多,就京城这块地方,叫“今夕”的企业就有两三个,幸好“今夕文化”的坑还没被占。 前世竞相傍洋名,国货装进口的事,此世并不多。能够在国内某个单一市场占据统治地位都极其艰难,自家的沃土还没完全开发,自然用不着惦记国外那三瓜两枣。 想要做生意发财,取悦国人才是最重要的,捧外国人臭脚,取个洋气的名字,反而被认为是实力不够,国内混不下去,只能去国外讨饭吃的失败者。 历史脉络有差异,文化背景也产生了较大的变化,这个世界的同胞,远比前世要看得起自己。 来到足球公园边上的一栋七层小楼,这里就是金尚的公司办公的地方,离俱乐部和青训基地很近,连同附近一大片土地都归了足球俱乐部所有。 论固定资产,俱乐部名下当真不少,可惜的是,大部分是不能做商业开发的公益和文化保护用地,没多少价值可挖。 待老金离开后,金尚坐在老板椅上,惬意地转了转,确实很舒服。 随意翻看着桌子上堆着的文件,大多是从足球俱乐部商业运营部门直接搬过来的,连人手都差不多保持原样。 金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俱乐部肢解后重组,没有造成大的动荡,原因就在于,接手部分权利的是老板家的公子,大家的利益基本没受到什么冲击,部下们的抵触之心也不强。 老子给儿子上位铺路,有什么不对?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看待十八岁就吃掉了俱乐部一部分的金尚,将来整个足球队都是他的,如今抠一部分出来练练手,也很正常。 就在金尚美滋滋地感受着初次独当一面的喜悦之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金总,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两个人已经等了好久。” “知道了……” 接手公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上门推销,被拒了好几次都不放弃的顽固家伙。堂堂足球俱乐部,本身就是个曝光率极高的平台,还需要钱请其它公司帮忙打广告? 至于高科技,如今的足球产业有个屁的科技含量,和电视台,纸媒,广播台、记者打好关系就行了。得有多傻,才会认为足球俱乐部会搭理他们。 漫不经心地走进会客室,两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坐定之后,不待对方拍马屁,金尚抢先直白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执着,但是很遗憾,本公司暂时没有尝试新业务的想法,见谅……” 就要抬手送客,为首那名看似敦厚,眼神却透着灵动的男子热情洋溢地说道: “金总,请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时间,务必看看我们能为贵公司做点什么。” 说着的他连忙打眼色,带着眼镜的跟班不言不语,从背包中取出灰黑色板砖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翻开了盖子。 “咦?” 看着娴熟地开机展示幻灯片的两个推销员,金尚当真是惊讶非常。 『居然是便携式电脑?』 这玩意不便宜,而且不好找,当下会玩的人更少。 大学里虽然也设有微机选修课,其实也就是用基础机器语言做个弹球游戏什么的,课本上的计算机语言,更是过时了好多年的落后玩意。 野生的程序员天才也有,局限性太大,偏科严重,且大多是不缺钱的发烧友,没兴趣为一个不知道跟脚的陌生人卖命。 你说要请个不熟的程序员干大事,多忽悠几句,说不得被当做骗子扭送到派出所。 就这现状,脑壳坏了才去急着闯关互联网。面前的两人,估计就是头铁到认不清现状的糊涂虫。 原本漠不关心的金尚,到底还是对他们的东西提起了一点兴趣。 唾沫横飞,声情并茂地对着一张张图片讲解,让金尚对所谓的“黄页”也稍微有了点了解。 说白了,就是忽悠一大批公司掏钱,在他们制作的网站上建立资讯站点。 从寒酸的演示界面上,金尚也能大致判断出,他们的业务推销很不顺利,压根没有几个公司“上当受骗”,互联网广告和营销,太超前了。 什么“辐射全国”、“打破空间局限”之类的说辞,实在是太虚了。 为首之人说要三分钟,其实足足了十分钟才停下,然后忐忑地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金尚,等待点评。 琢磨了一会,金尚看向了一头短发,身材略微瘦小的推销员。 “不好意思,请问,如何称呼?” “孙大器,三水网络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技术工程师杨琦。” 说着,做工考究的名片递了过来, “君子不器,大器免成;小人成器,器成则停。好名字,尊父母期望不低啊。三水,是岭南来的客人?” “不是,三水指的是钱塘江、大运河与西湖,总共三水。” “江南水乡,人杰地灵……” 金尚看了看之后随手将名片收了起来: “孙经理,杨总工,你们展示的,我有点兴趣,年轻人嘛,喜欢新东西,但也爱问问题……” “烦请不吝赐教。” 自去年搞了这个“黄页”,生意一直不好,让孙大器也怀疑自己的设想是不是有问题了。翻过年来,三月都快过完了,公司还没开张,再没有进项,就得关门大吉了。 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孙大器和麾下干将兵分数路,四处出击,挨个上门推销。 如今,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拿下这家扎根社区周边,影响力不俗的京城知名足球俱乐部业务的希望。 “这个‘黄页’,是贵公司经营业务的主体,虽然也起到了宣传效果,但有多大用处,是个未知数。万一,你们公司经营不善倒闭了,前期投入的人力物力,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搁前世的说法,网站是你的,数据是你的,我就是拉车的小黄牛,还自带干粮,最后什么都没落下,是不是太惨了点? 这可不是政府主导的公益性质网站,而是私人所有,上门就要钱,谁给你脸? 如今个人电脑普及率极低,提前下场占个坑位也不是不行,可是,辛苦一场,总得留点干货吧? 孙大器闻言一愣,以前遇到过的老板,提过许许多多问题,如金尚这样,上来就灵魂拷问的,还是头一遭。 心念急转,暂时找不到答案的孙大器不由得问道: “那……金总想要什么样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足球俱乐部,和一般的公司不太一样,需要便捷的信息发布机制,也就是说……” 金尚双臂抱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一点,老气横秋地说道, “要经常维护,发布实时动态。比如,三天后第五轮联赛,需要公布比赛结果;当天训练,某主力前锋不慎拉伤,休战一个月;球队重大引援,知名球星加盟;教练和球队闹矛盾,要走人之类。你明白了吗?” “这……”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金尚继续解释道: “如果,没有这些资讯,或者时效落后于主流媒体,球迷凭什么登陆俱乐部网站观看?” 足球俱乐部天然带有新闻属性,哪怕他的受众仅仅限于球迷群体,也无法否认他的本质。 一般公司那种静态“黄页”,和足球俱乐部天然不搭。 金尚的话,让孙大器的心彻底凉了。 来之前没有仔细调查过不同类别公司的差异,想当然地制定了推销策略,结果在根上被否定了。 懊恼的孙总正要说几句客套话起身告辞,陡然间瞥见金尚嘴角噙着的笑意,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 “先坐,不介意的话,还可以再聊聊。” 见孙经理也不是迂腐到看不清形势的人,金尚打断了对方的话,转移了话题,慢条斯理地说道, “孙经理可能对我不太熟悉,本人金尚,今年十八岁,毕业于京城师范大学,本科双学位,硕士研究生即将毕业,这家足球俱乐部,是祖父传下来的,大概率也会由我继承。只是我本人对足球产业兴趣不大,就想借助这个平台,干一番自己的事业……” 将这家足球俱乐部和今夕文化的关系,金家父子在本地的声望,以及将来发展球队的计划等大致介绍了一下,金尚才开门见山地坦白道: “互联网是才出现没几年的新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大家都在摸索中。既然是商业化的一部分,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独立的展示平台,及时的新闻发布,高效的互动。这些是我目前能想到的,甚至,以后还有更多……” “金总,恕我冒昧,开展这些业务,您这个新成立的代理资讯公司——今夕文化,有资质吗?” 从事新闻信息服务活动,尤其是时政类,准入条件不低。体育资讯的采编和发布相对宽松一点,可以打打擦边球,也不是什么个人和组织就可以随便开展的。 想开电台开电台,想办报纸办报纸,那还得了? 在网上开报社,卖书,甚至开当铺,肯定有人想到过。 有资质吗? 交税了吗? 孙大器可不想自己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就被这家一看就是草台班子的新设公司给牵连了。 金尚早有准备地让部下将墨香都还没散尽的营业执照和注册资料递给孙大器与杨琦。 “我们是遵纪守法,本分经营的合法企业,怎么能干违法乱纪的事?” 在网上发新闻算什么? 小金总现在就可以吩咐下去,马上筹办并发行街头小报和三俗杂志都不在话下。 (本章完) 第11章 紧锣密鼓 第11章 紧锣密鼓 瞥见经营范围那一栏,林林总总一大长条,孙大器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家看似不起眼的足球俱乐部的能量。 在京城这个地方,本地土著凭借盘根错节的关系,能够办到很多外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新设公司能从事这么多行当的业务? 按照条条框框的标准硬卡,今夕文化多半不够格。 违法吗? 估计连扰乱社会治安都谈不上,查个底朝天,最多是违规的程度。 没人举报,这事就过去了,即便真出了纰漏,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惩大诫,罚酒三杯。 孙大器将手里的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不是假的,才递了回来,讪笑道: “是我小瞧了贵公司的实力。” “误会源于不了解,既然是生意往来,自然得加强互信。” 金尚没有遮遮掩掩,很快就抛出了自己的打算, “足球俱乐部和今夕文化是两家企业,都可以成为‘黄页’的客户,与之对应,我希望贵公司能代为建立两家独立的网站,然后以委托维护的方式,让贵公司代为管理。网站域名,数据信息,都归本方所有,界面与改版,由我们拍板……” 孙大器瞬间了然,想要让金尚同意在‘黄页’上付费打广告,必须答应代为建立并维护独家网址的条件。 思索了片刻,利害得失就被捋清楚了。 不管怎样,金尚都是付钱的甲方大老板,身为乙方的三水网络股份有限公司,付出的代价并不大,硬件都是现成的,人力可以循环使用。代为维护网站,并不是很麻烦,完全可以兼顾其它工作。 甚至,孙大器觉得代为建立公司网站,提供维护服务,就是一门很好的生意。 给一家公司打工和给一百家公司打工,工作量其实并没有增加多少。 互联网就有这样的神奇效果,原本需要一件件展开的工作,完全可以并行不悖,同时干,而且更快更好。 既然是都是赚钱,那就没有拒绝的必要。 本来就快饿死了,还在意施舍的“大善人”给的不是想要的包子而是馒头? 有的吃,饿不死就不错了。 “这个……合同年限与经费,怎么核算?” 闻言的金尚微微一笑,让专业的人来和他们讨价还价,身为老板只要决定行还不是不行,并最后签字盖章就够了。 『先这么着吧,点小钱,试试水。“黄页”生意上限不高,没必要关注太多;独家官网什么的,也是存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意思,认识孙大器和杨琦可能更有价值,也许将来能通过他们和更多互联网人才搭上线……』 另一边还在紧急磋商,讨价还价的时候,金尚待在办公室,翻看这些年来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文件,大部分都是些除了存档备查,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 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做,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金尚居然惊讶地发现,自从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组建以来,大部分时候,居然是盈利的,虽然不多,也就覆盖维持开销后稍有结余的程度,这也很难得了。 超过一半的甲子园球队都要老板或者会员支援才能正常运转,一个低级足球别俱乐部居然还能维持收支平衡,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怎么做到的? 将来往的函件仔细检查过后,金尚才发现了些许端倪。 足球队的球衣秋裤、限量款签名球鞋,每个赛季的精装版纪念册,优惠套票等,卖得极好。 球迷有钱,而且愿意为支持俱乐部发展而钱。除了附近社区的球迷,很大一部分销售收入,居然是来自外地。 从这个角度来看,对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抱有好感的,远不止京西这片区域。受限于身处的联赛级别太低,影响力没法辐射到全国甚至国外。即便如此,外地球迷贡献的收入,已经占到了将近五分之二。 『去年公布的数据,本区似乎还有超过十万农户存在,加上外来务工的流动人口,近三十万,而同期总人口才堪堪摸到百万的边。』 这是什么概念? 一部分外地人受到了影响,开始拥护京城北方联合这支“有温度”的球队。 什么叫京城中枢,辐射天下? 这就是! 『难怪有点心气的都要上京城打拼,天下之中,也是天下至重,学到了。选对了扎根的城市,未来的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这支足球俱乐部的价值,被远远低估了。 要是能尽快升级到甲子园,可能会带来超乎想象的好处。 …… 两天后,和孙大器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 草拟的合同样本经过法律顾问的审核确认后,双方终于签署了合作协议。 “金总,以后请多多关照。” “客气了,合作愉快。对了,有空的话,明天要不要来看一场比赛?这也是互相了解的一部分嘛……”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寒暄几句,将孙大器和杨琦送走后,金尚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悸动,旋即感觉到挂在胸口的“金扫帚”似乎变得更加温润了,一股股暖意在体内来回流淌。 几天的努力,似乎让体内积蓄的能量达到了临界点,需要的就是个宣泄的时机。至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好估计,只能拭目以待了。 回过头想想和孙大器的合作,金尚从金扫帚中得到的提示明白,让三水网络公司帮忙制作网站并委托维护的建议,似乎是一个比“黄页”还要有前途的创意。 许多基于前世的见识而觉得平常的点子,在今世的一九九五年,都是不可多得的发财良机。 不远的将来,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都能很轻松地制作私人网站,和上述合作模式是差不多的。当然,那不是如此粗浅的东西,而是基于云服务器、大数据和云计算而构建起来的互联网资源分享,让初创网站省去了很多比较麻烦的中间环节。 这个年代,肯定没有那么方便的条件,但是不妨碍孙大器和他的员工用类似的思路忽悠其它公司委托他们代理网站运营。 “以后要小心点,不能让人薅了羊毛。孙大器……这小子,欠我一个人情啊。” 原本觉得孙大器和他的团队似乎没什么大气候,现在看来,能不能褪去鸡毛变凤凰不好说,真要是走对了路子,两三年内赚点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 第二天下午,持续了几天的阴霾散去,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带来阵阵暖意。 坐落在足球公园边缘的古朴石制球场,就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的主场。 整个球场完全开发出来,足以容纳四万五千名球迷,还保留了增加两万到三万容量的潜力。 可惜的是,因为年久失修,部分坐席老旧不堪,出于安全考虑,俱乐部关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看台。 三万容量的足球场,对第三级别足球队来说,肯定是够用了,基本不可能有满座的时候。 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是例外,据金尚所知,今年买了联赛套票的球迷,就有将近一万二,再扣除为客场球迷预留的坐席,留给日常买票进场观赛的座位就很紧张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附近多的是带着孩子出游的家庭,去公园散步晒太阳的不少,预备看球的更多。 原本穿着比较正式工作制服的孙大器,见金尚一副松松垮垮的主队球衣,左边脸上画着国旗,右边脸上绘了队徽的模样,腰里还像模像样地别着铜唢呐,自觉不应景的他,也去球迷之家买了件主队球衣,脖子上还挂着玩具喇叭,活脱脱不正经球迷的样子。 “这就对了嘛,老孙,工作是工作,休息时间,还是得享受美好生活的。” “让金总见笑了。” “叫我小金或者小尚都行,这里叫金总……怪怪的。” 说着的两人越过“装修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来到还没开放的电子阅览室,也就是即将开放的网吧。 和外面不一样,已经初具端倪的所谓“电子阅览室”,“球迷在线交流平台”、“互联网休闲活动专区”,没有后世电竞网吧的新潮,也没有平价网吧的杂乱感,乍一看,更像是书吧、咖啡厅、茶座等休闲娱乐场所,然后加了许多电脑包间,可以上网而已。 国外如何不清楚,国内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家,总得有点格调,开业那天还得邀请一批本地媒体前来采访报道。 酒香也怕巷子深,不广而告之,广大老百姓哪里知道这里有个时尚好玩的地方? “很不错的地方,一整天的劳累后,来这消遣一两个小时,整理好心情再回去,免得将负面情绪带回家。” 孙大器对金尚竖起了大拇指,好奇地看着四周,偶尔进出忙碌的工作人员,正在为机房搭建的服务器做调试, “小金,你办这么大的场子,了多少钱?” “五家都是差不多的布置,总共百来万吧。” 金尚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这么少?” “物业是自家的,省去了不少。” “难怪。” 京城物价太贵了,一百万看似挺多,够普通家庭十多年家计开销了,但是真要干什么大事,也不怎么顶用。 孙大器来京城一年多了,每天一睁眼,就得算计得挣多少钱才能维持收支平衡。 “来,要不要试试?” “免了,我对这些,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应用说得头头是道,技术……还是得专业的来。” “老孙还真是谦虚……” 微笑着的金尚站定,打量着吧台上摆放着的主机,盖板拆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精细零件。 大抵来说,和金尚知道的电子计算机,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难怪销量不好,这批机器,有点偏科。” “怎么……有问题?” 孙大器疑惑地问道, “这玩意不便宜,还一次买这么多,不好用就糟了。” “不是这方面,我是说客户定位有问题,时机不对。” 京城人家的条件,到底比外地要强一点,比较富裕的家庭也能买得起家用电脑,只是接入互联网还有点困难,资费太贵也是拦路虎。 被老金用优惠价拿下的这一批电脑,很明显硬盘容量不大,外设接口也很少,联网功能倒是很强大。 说白了,这就是专门针对个人网上冲浪设计的专用机型,却因为现实的原因而销量不佳。 最大的卖点显不出特色,一般用用比不上其它机型,价格还不便宜,自然会滞销。 优缺点如此明显的电脑,六七千的价格,都快赶上工薪一族半年工资了,市场反应不好也正常。 正因为如此,才便宜了金家父子,捞到了一批便宜货。定位家用上网电脑,生不逢时,但是正适合网吧这种自互联网衍生出来的新兴行业。 『细节决定成败,不可过分傲慢,更不能逆势而为。』 心中微微叹息着的金尚不由得对这家设计理念超前一步的国内厂商有了点兴趣,记下铭牌上的企业名后,才将这一茬放下。 “老孙,你怎么看?” “我可没你家财大气粗,上百万搞什么新消费模式。我就是出国交流学习,见到了互联网的广阔前景,凑了五万块钱,带着家人和几个朋友就来京城打拼了。” “难为你了,京城居,大不易。” “要是像小金这种,容易接受新生事物的年轻人多一点,就轻松咯!说老实话,要是没在这里打开局面,我都不知道如何对妻子和追随的兄弟们交代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坚持住,老孙,前途光明,过程曲折,很正常,要是成功太容易,也轮不到咱们了。” “哈哈,小金说得很对。” 两人寒暄了一会,看看时间,比赛快要开始了,才往球场大门方向走去。 “对了,十八号,老孙也来凑个热闹吧!到时候有一些友商和记者朋友前来捧场,人挺多,说不定有商机……” “那……就多谢小金抬举了。” (本章完) 第12章 一时冲动 第12章 一时冲动 有说有笑的金尚和孙大器穿过球场拱门,顺着楼梯上到看台。了几分钟,找到自己的座位,孙大器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小金,总感觉这里和我印象中的足球场不一样。” “怎么说?” “肃杀之气太重了。” 闻言的金尚哈哈一笑: “因为这座球场,本来就是按照要塞的标准修建的,一百年前,外墙上还架着高爆重炮。以前多的是贵人来这里看球赛,还接待过很多外宾。不建结实一点,让不法分子伤了国际友人,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难怪和我以前见到的球场不大一样。” “足球外交嘛。那个年代,和国际友人找到共识不容易。那帮公使武官没事可干,就爱踢足球。翰林院老修撰一翻史料,‘咦,这玩意咱老祖宗几百年前就有了’,于是一合计,现代足球就诞生了。” 历史发展有其规律,最开始足球规则和现在有极大差别,后来才逐渐变成和金尚记忆中的足球差不多的样子。比如,为了鼓励进攻,胜场积两分改为积三分,是六年前才开始实行的。 “这么说的话,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和甲子园那支劲旅的恩怨纠葛,也是真的咯?” “当然,无风不起浪嘛。” 最早在此地和无数对手同场竞技的那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三十多年前,因某些原因,改名换姓,搬离了这座见证了历史沧桑的老球场。 金尚的爷爷一怒之下,将不满球队抛弃传统的一部分老人纠集起来,组建了现在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从最底层联赛征战,在这座球场重新开始。 一代人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风波已经很少有人提起。 足球圈内所谓的死敌,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因为新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一直在低级别联赛厮混,就算说起曾经的怨怼,也只会让人耻笑。连同场竞技的资格都没有,谈什么死敌? “难怪感觉这里的球迷,有股不一样的心气。” 孙大器由衷地感慨着,以前忙于事业,不太关心足球联赛,现在倒是体会到了一点乐趣。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转角处一个人影出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边这边。” 穿着常服的李萱,脸上带着笑意,来到金尚身边坐下。 “门口人太多了,排队浪费了点时间。你身为小老板,就不能去贵宾包厢看球吗,偏要挤在这里?” “气氛不一样的。这里……我也很少来看球。去过几次包厢,感觉不得劲,还是喜欢在看台挥汗如雨,声嘶力竭呐喊的感觉。” 将李萱和孙大器介绍给彼此,正要说点俏皮话,就见对面的客场看台,一大批穿着红黄色客队球衣的球迷,将好些个大鼓搬上了看台。 总人数不到两千的样子,配合鼓点的呐喊助威,发出的声浪,让人耳膜生疼。 “鄂北老乡,就是这么热情如火。” 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的李萱,扯了扯金尚球衣的袖子, “京城球迷怎么回击?” “等会你就知道了。” 对面的鄂北l绿茵足球队,客场打比赛,能有两千多忠实球迷来捧场,已经足以证明这支球队在当地的声望。 这可是第三级别的甲寅组,而不是甲子园,一些小地方球队的主场都吸引不了三千人到场观赛。 天上飘来一团白云,遮蔽了热辣的阳光,送来些许微风,给热情如火的球场内带来些许凉意。 球迷陆续进场,坐定之后,过了将近十分钟,裁判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上半场的比赛波澜不惊,主队依靠稳健的发挥,牢牢占据主动权,并在多次制造险情后打进一球。下半场,客队直接换了三个人,打法突变,一顿“王八拳”打得主队七荤八素,在客队球迷一阵阵“下胯子”的呐喊中越战越勇,应对不及的主队短短十分钟被连进三球,以为这场比赛十拿九稳的主队球迷和球员都懵了。 待主教练连换两人,加强防守,才勉强稳住阵脚。 “真特么……什么玩意。” 憋屈的金尚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老毛病了,勇猛有余,灵巧不足,应对突变的能力较差,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 主队纪律严明,作风硬朗,永不放弃的精神确实可圈可点,但是,就如破旧的老式战车,面对新时代多变的球风,有点跟不上趟的感觉。 当然,比前几年金尚看到的一群浑身汗臭的糙汉子在泥地里摔跤较劲要强多了,至少像是在踢足球,而不是借着踢球的名义去打架。 “张大脑袋要是能带领球队升级,就再留他一年,努力保级;要是失败,就炒了他,请个更高明的年轻教练。就这水平,投钱感觉就是在打水漂。” 李萱憋着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金尚的后背。 “消消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郁闷的金尚正要再骂几句,就听见好奇的孙大器指着对面问道: “他们喊‘下胯子’是什么意思,死亡威胁么?怎么没人管……” “你误会了,那是地方俚语,球迷喊‘下胯子’,是在抱怨自家球员踢球太文雅,舍不得拼命,这是在催促他们倒地凶狠铲球的意思。” “下胯子”跟“下手”差不多,“胯子”是大腿,大腿都下地的踢球方式,肯定凶狠得不像话。 足球比赛,实力是根本,但是球迷的表现也很重要。正是对面球迷粗俗的加油方式,让客队士气大振,短时间内连下三城,彻底翻盘。 李萱的解释,让孙大器恍然大悟。 眼看时间流逝,对面收缩回防,意图保住胜果,主队失败在即,金尚扭头看向了后方嘈杂的主队球迷方阵。 “喂,何老西在不在,要是还没死,就赶紧站出来。” 附近的球迷一听,顿时大声嚷嚷起来,呼唤何老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半分钟后,一名身材干瘦,精神却很健硕的小老头站了出来。 “小金终于又舍得来看球了?赶紧回去叫你父亲老金砸钱,我何老西看了三十年的球,你爷爷就说要杀回甲子园报仇,三十年了啊,如今我孙子都上高中了,再不抓紧,我就等不到那一天了。” “别废话了,现在什么情况?赶紧滴,《将军令》,你还行不行。” “你以为在跟谁说话?我当年可是首席司号手,千军万马听我指挥……” “牛皮先打住,开始吧。” 说着的金尚,将腰里别着的唢呐取下,被称为何老西的老头以及附近一大批球迷自动整队聚在一起。 京城北方联合的传统,有冲锋陷阵的子弟兵,自然要有指挥若定的将军和鼓舞士气的号乐。 如何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千年传唱的《将军令》,尽在其中。 见金尚正襟危坐,周围气氛也很凝重,孙大器好奇之下,也没有打扰,李萱小声耳语道: “原来你真会,我还以为就是做个样子。” “你不知道的多了,有才华横溢的金公子做男朋友,你的余生不会无聊了。” 话音刚落,阵阵缓慢沉重的鼓点响起,犹如威严庄重的将军升帐,虎贲出征,身姿矫健,步伐轻捷,由慢而快,渲染着战斗即将开始的紧张气氛。 震撼人心的前奏过后,期待的李萱就被近距离发出的唢呐音深深震撼了。 不止是金尚,包括何老西以及一批早有准备的球迷,举起唢呐或者铜号,鼓起腮帮子,和配合着的大鼓一起,演奏着震撼人心的《将军令》。 百般乐器,唢呐为百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但是,今天在场的人知道了,唢呐也可以让人如此热血沸腾。足球公园球场,不是每个主场比赛都有《将军令》来为场下的球员们助威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只有十分重要的比赛,且何老西精神尚好的时候,才有如此待遇。 那个老头,在主队球迷看台坐了几十年,只要是资深球迷,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围绕他组建起来的乐鼓助威团,不止在京西球迷中有名,整个京城,“金唢呐”何老西也是享誉盛名的民间艺术家。 只是,人终有老的一天,渐渐地,何老西也快吹不动了。 富有层次的音色和力度,时而慢起,时而渐快,宫调多变,音浪此起彼伏,循环往复,和主队球迷的呐喊助威声混合在一起,彻底压倒了对面的大鼓和“下胯子”的恐吓音。 几乎是客队球迷十倍的主队球迷,完全占据了上风。 场下,稳守的鄂北绿茵队似乎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一时间居然被吓住了,窥破漏洞的主队趁势进攻,逼迫客队禁区内犯规,不仅送了个点球,还被罚下一人。 顺利扳回一球,球员们精神大振作,球迷也越发活跃。 吹了两遍《将军令》,年纪大了的何老西终于坚持不住了,满脸虚汗地坐下揉着腮帮子喘气。 “老了,不行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接过我首席司号手的位置。” 金尚看了几眼捂着耳朵躲避唢呐“贯耳魔音”的李萱和孙大器终于适应了,开始与其它球迷一样,振臂高呼,不由得一笑,后对何老西说道: “老是由少数球迷演奏指挥不行,得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事情当然不简单,不管是唢呐、铜号还是大鼓,都不是一般人短时间能学会的。没有几年的勤学苦练,根本拿不出手。 “没听说看足球赛还得学一门乐器的,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觉得《将军令》不错,民间基础极好,大多能哼几段,不如,将其改编一下,再谱写歌词,让大家跟着一起唱,总比乱糟糟跟着喊要强多了。” “什么神仙歌词有资格和《将军令》相提并论?咱京西人虽然粗鲁,也不是没有艺术修养的莽夫,一般货色可看不上,想要让大家认可,在主场演奏合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您等着瞧好了,回去好好将养,再多坚持几年,就可以看到咱们去甲子园了。” “别三天两头咒我死,老头子虽然不如以前硬朗,再坚持二十年不是问题。” “行行行,你歇着吧,我来领奏。” “一只大唢呐还是太单薄了,气势不够滂沱大气……” “又不是开音乐会,差不多就够了。” “行吧。” 贴身挂在胸口的金扫帚一阵阵地提示金尚要平心静气,不要冲动,尤其是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金手指”能量,不应该浪费在手中这一柄毫无特色的铜唢呐上。 『人呐,其实并不是那么理智的生物,一旦处于狂热的群体氛围中,就十分容易被影响。所以,我才不想来这里啊,太上头了。』 什么修身养性,什么深思熟虑,什么心平气和,全都顾不上啦! 在众人看不见的世界里,一缕缕金色的流光从金尚体内涌出,通过金扫帚中转后,再全数灌注到手中的铜唢呐里面。 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高亢、嘹亮、提神、醒脑、魔性、上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消耗巨大,就得了个除了看球助威就派不上用场的乐器,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金尚打死也不会这么干。 可是…… 『事事都活得如同机器人一般精打细算,还有什么劲,老爷我今天就放肆一回了。』 无视了一大堆金色、银色、白色、灰色和黑色的气团涌入体内,金尚再次吹响了已经变得有些不同了的铜唢呐。 “可以啊,小金,不枉我以前教你。千日琵琶,百日筝,一支唢呐吹一生,看来是用心了,否则没这么带劲。” 何老西欣慰地说笑着,将目光投向了球场。 就在李萱和孙大器的耳朵一次次被大唢呐的声音摧残的时候,场外没有买到票,无法进场,只能在大屏幕观赛的游客们也饶有兴趣地听着场内传出来的阵阵唢呐声,和大音响混合后的特殊回响。 (本章完) 第13章 招兵买马 第13章 招兵买马 “这不是何老西吧,似乎有点不同。” “可能是小金来了,听说他也在俱乐部做事,我那个在球场维护草皮的老叔说看见他召集教练和队长开会了。” “小金?十八岁,毕业了吧,希望别像老金那么抠门。修缮看台座椅,不了几个钱,就是舍不得。要是看台全开放,我们也能进去,不至于让那些鄂北人抢了风头。” “再看吧。客队防守挺严密,咱们前锋射术太差了,把握不住机会,我看这场凶多吉少。”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乌鸦嘴到处都是。 二十分钟后,球场高处二比三的比分如此刺眼。 “金手指都带不动你们,砸钱都下不了手啊。” 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的金尚也只是逞一时之快,球员教练是真的尽力了,输球了确实不开心,但是,技不如人也怨不得人。 还没走出看台,就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哄着四五岁正在哭泣的小儿子。 开场之间,金尚和他们见过,还闲聊了几句。第一次来主场看球的孩子,穿着和父亲一样的队长球衣,兴匆匆而来,哭哭啼啼地回去。 首次来现场观赛,就目睹了一次失败,体验确实有点差。 不过…… 金尚上前,和其父亲打了个招呼后,摸了摸小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 “输了,很难受,下次再也不想来了?” “嗯!明明都很努力了,为什么赢不了?” “因为,对手很强。” 至少,在第三级别联赛,这一轮的对手也算是一支劲旅了, “你觉得,是击败强敌比较开心,还是打败弱鸡更高兴?” 小孩子止住啼哭,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后答道: “当然是越强越好。对手太弱,也显不出我们的本事,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对咯。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咱们从来不惧怕强敌,输了不可怕,下次努力赢回来……” 北方联合在本地,不仅仅是一支足球队,还是民众勇武精神的寄托,保护、坚守、勇敢、无畏、开拓、训练有素,奋战到底,这么多年,不管是在战场,还是球场,一贯如此。 “知道了,大哥哥。” “以后还来吗?” “来,下次一定赢,大哥哥也要来喔?” 挥手和父子两人告别后,孙大器百感交集地对金尚说道: “小金,今天谢谢你的招待。走上社会这么多年,辞职创业也快两年了,今天这场足球比赛,让我受益匪浅。” “不是被唢呐给吓着了吧?” 金尚的揶揄,让孙大器尴尬地苦笑了几声: “这个……确实有点受不了!不过,我也算是明白了,人有其精神,开公司办企业也得有,我的三水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就缺这种一往无前的勇猛气质。没有灵魂,空余驱壳,与行尸走肉无异。” “企业文化?” 金尚有些意外地说道, “你那个小公司,还没有到口口声声强调什么精神与文化的地步。以良好的待遇留人,激励员工卖命暂时没那个条件,就得学会画大饼,然后靠情义团结骨干。最好,趁着一片空白的当下,将公司深深烙上你的个人印记,哪怕将来业务黄了,收获一批精干的部下,换个地方照样能重新开始。” “金玉良言,老孙我痴长年岁,还没你看得透彻。” 孙大器今天可能是真的被球场气氛给感染了,十分豪爽地买了今年的套票, “身无长物,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表示感谢了。” “既然是自家球迷,那就不是外人,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金尚搂住孙大器的肩膀,小声提醒道, “你目前的‘黄页’生意,找错了客户对象,民营企业大多朝不保夕,活下去,赚快钱最重要,对互联网压根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去找政府机关,各级附属单位,相关国有企业寻求合作,一部分有现实需要,一部分有上级指派任务,‘黄页’可以是业绩,也可以是政绩……” 刚开始孙大器还有些不以为然,待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才瞪圆了双眼。 “小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咱……和那些兄弟,太不容易了。来京城打拼,辛苦一点也没什么,没有盼头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一个大男人,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看来是真的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要我帮你介绍几个‘冤大头’吗?” “不了。如有了这条明路,我还把公司干黄了,说明自己不是那块料,死了这份心,回老家继续教书算了。” “老哥大气,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祝你将来能大展宏图。” “承您吉言了。” 说着的孙大器,和金尚挥手道别,上了一辆出租车后离去。 李萱意外地看了看收敛笑容的金尚: “你很看好这个人?穿上正装像个卖保险的,不严肃的时候,还有点猥琐……” “以貌取人不对。我不是看中他,而是观察他。就好比……” 金尚拉着李萱的手,感慨地说道, “面前有一条河,我想过去,但是不知道水深几何,流速快不快,危险不危险,水下有没有食人鱼。正好,有个心急过河的家伙急匆匆跳下去探路,我是不是该精神上鼓励一下?” “然后呢,就这么看着?” “失败了,就拉他一把,后继续挺他下河摸石头……” “原来如此,孙大器摸石头过河,你摸他过河,是不是太损了点?” 金尚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促狭笑着的李萱白净的额头: “瞎说什么大实话,将来他还得谢谢咱呢!” …… 比赛输了,俱乐部照常运营,球队放假一天半后恢复训练,继续漫长的联赛征程。 承诺了不干预竞技的金尚,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和技术总监、主教练以及常务副经理开了几次短会,商量着如何开发球员的肖像权,扩大营收后,就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今夕文化如何赚钱并提升知名度上了。 从俱乐部调过来的那批人,熟悉的都是和足球队相关的工作,主要负责的也是类似领域,做其他事就明显差了一截。 “还要招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正规公司,从财务、人力资源、前台、保洁、保安到文员等,大部分可以借用足球俱乐部商业开发部门的人手,压缩了今夕文化不少运营成本。 老金也按照要求,帮忙介绍了两个靠谱的秘书,其中一人年纪较大,早年在某国有企业当过部门一把手,病退了好多年。如今赋闲在家,子女不在身边,静极思动,想要出来发挥余热。 可惜,年过五旬,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于是被金尚返聘了过来,算是捡了个便宜。 另一名是个年轻的大三学生,想要找个靠谱实习的地方,增加社会经验,其父母和老金比较熟,就介绍过来打杂了。 初创公司,就不要做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外露,文臣武将纳头便拜的美梦了。刘皇叔开局桃园三结义,喜提关张二位绝世猛将的好事,只会出现在小说话本里,现实世界绝难看到。 “有才华的陌生人,看不上你这草台班子,没有三两个熟人帮忙撑场子,这破公司走不远。” 老父亲的告诫,金尚听进去了。 法律上是正规公司,不代表就真的“正规”了,今夕文化还只是个依附于足球俱乐部的半独立空壳,主营业务——网吧都没正式展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貌似热闹的背后,什么实质性的工作都没有。 不是碍于人情,哪个正经人会闲着没事配合十八岁的小年轻玩创业游戏? “郑老叔,您名为秘书,实际上,我不在的时候,就靠您来把关了。以后烦请多多指教……” 名为郑良知的老伯,这几年应该休养得不错,略显富态,满面红光,子女孝顺,孙儿听话,着实享了几年福。 “小金客气了,你父亲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当年还是个跟在屁股后头,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如今儿子都要独当一面了。” 金尚客气地点头,尊老爱幼、礼尚往来嘛,对方说着很亲昵的话,金尚也不好摆老板的架子,寒暄了几句后才详细说道: “俱乐部那边,接下来三个月的计划,主要是考察新球员,提前接洽,预备引援。具体如何做,有阎谨阎经理在管,不用怎么操心,偶尔去露个面,盯一盯财务就行。” “明白了,还有呢?” 这活轻松,就是老板派个熟人去下属部门多多巡视,免得开门揖盗,让有些人产生不好的心思,震慑居多,倒不是真的要查出什么东西来。 “第二件事,就是给球队拉赞助,球场看台横幅,场边更换电子屏,看台座椅,电梯,楼宇以及宣传册广告位,要重新拟定价格和年限,注意不要和俱乐部形象产生冲突,还要规避法律风险。球队明星球员的肖像权如何变现,目前全世界都没几个人搞明白,我们公司也是新手上路,目前市场是不是接受,还是个未知数。这些,都需要郑老叔丰富的经验来多提建议,把把关。” “市场开拓的狗头军师,也不难。” 郑良知说话风趣,没什么架子,金尚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有个会来事的老人,确实会让人放心不少。 “第三件事,就是我和南大彪、南大龙新设的“南家兄弟”影视公司正在找人制作影视作品,计划是先写剧本,拍一部商业电影试水,然后广播剧,电视剧,小说等陆续跟上。” “等等,电影公司,风险有点大,股权如何分配的?” “南大彪百分之五十一,南大龙百分之二十,我占百分之十五,剩下的计划当做拉拢知名编剧、知名演员和导演的筹码。” 这是金尚答应了南大彪给予优先授权后,被硬塞过来的股份,百分之十五刚刚好,绑定不深,还能有足够的话语权,进可攻退可守。 为了拉拢金家父子,南家兄弟也下了不少本钱。 “嗯……” 略一琢磨,郑良知说道, “股权分配有点问题,但是……先就这么着吧。南家的孩子我知道,有股闯劲,说不定将来有点出息。就是这名字,一股江湖草莽的味道,有些犯文青病的前辈,估计看着有点膈应,能换就换了吧。” “那……您觉得‘梦工厂’怎么样?” “太虚,不知所谓。” “环球……如何?” “大而无当,令人发笑。” …… 一连毙了十几个从金尚口里说出来,想要沾一沾前世喜气的厂牌。 就在金尚怀疑对面是不是也犯了文青病,存心抬杠的时候,郑老叔终于勉强点头了。 “常棣文化,还可以。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行吧,我跟大彪叔说说。” 只要不是生僻字,念起来嚷嚷上口,容易被记住就行了。至于南大彪和南大龙执着的“南家兄弟”,以子公司的名义专门负责影视文化领域,其它业务甩给母公司好了。 “约定的剧本交付时间快到了,南家兄弟去找圈内文化人写稿,说实话,我心里对那些人一点信心也没有。等东西送过来,老叔先审一审,我们私底下商量一下,最后,我还是得去找那位……请示一下,说是让我拿主意,不代表就真的能瞎搞。” “这事……应该的。” 郑良知表示理解,老人家虽然说了放权,可要是真的撇开他胡来,难保会有心结。 “最后,公开招聘一名有传播学、新闻学专业本科人才,一名汉语言文学、编辑出版学专业本科人才,拥有采编和报刊、杂志以及出版社工作实习经验的优先考虑。” “这是要办报纸,还是要创刊发行杂志?” “准备办一份以足球新闻为主的小型报纸,还有一份囊括名人明星、环球写真、婚姻关系、养儿育女、惊悚故事等内容为主的杂志,以服务于本地居民生活消遣为主。” (本章完) 第14章 出乎意料 第14章 出乎意料 “不考虑文艺?没有名作家坐镇,文学圈子捧场,恐怕走不出京西这块土地。” “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太小众了,我只想做一点下里巴人,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 再过不到十年,纸媒都得玩完,就算冲出京城,走向全国又怎么样?徒留时代的眼泪! 办一份小报和地方杂志,是为了培养相关人才,以后转网络媒体也能顺畅一点。 除此之外,还能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仅此而已。 “也对,关起门来自娱自乐,最后也只会被人抛弃。” 郑良知倒是比较认可金尚的判断,老一辈的艺术家们,还在历史的故纸堆里寻章摘句,卖弄自己的文采。 新时代的年轻人,其实早就烦透了。翻来覆去地说,长篇累牍地解读,以证明那个年代的文化是多么璀璨,有多么了不起。 难道只有崇古才能证明自己有文化,今天的普罗大众就都是不懂欣赏文盲? 发生在身边的事,就不值得您高贵的眼睛看几眼? 未来不值得畅想畅想? 再大的事,说了几十年,难道肚子里就只有这点货了? “如今的年轻人,不想跟在老一辈的身后,亦步亦趋,论资排辈了。等着熬死他们,自己才能上位,多累啊,还不如另起炉灶,玩点新样。” 旁观了好多年的郑良知,倒是能客观地看待这个正在急速变化的世界。 儿已壮,父祖未死,不好办呐,难道真有七十年的太子? 岂不是黄菜都等凉了? “小金放心,我虽然脱离一线很久了,经验还在,帮你看着这点家当不是问题。” “麻烦郑老叔了,要是南大彪要开剧本研讨会,我又不在,您就帮忙捧捧场,那些文化人,被人吹捧习惯了,比较好面子。” 将主要事情托付给郑良知后,金尚才对二十一岁的大三实习生黄漪漪安排工作。 黄漪漪的本科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这个学科,在国内的地位也很微妙。理论上,一家企业能否发展壮大,和人力资源管理息息相关,重要程度不亚于财会。 但是,很多人都将人力资源和人事混为一谈,以为就是发发工资,抄抄写写,员工招聘,补缺退休等,属实是招揽了卧龙凤雏,却当做刀笔吏使唤了。 人力资源管理,应该根据自家公司的情况,获取、整合、调整、控制和开发人力价值,为决策者制定战略决策提供必要的支撑,甚至就是决策层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过,在一家企业膨胀到需要完善的制度和科学的人力资源规划管理前,这门学科的毕业生也是空有金刚钻,没有瓷器活可揽,处境相当尴尬,只能干干简单的人事了。 虽然姓黄,但是金尚确认,这个黄漪漪,五百年前和自己不是一家。出生在东南沿海闽浙一代的她,祖上是数百年前改姓的少数民族,宋朝就从海外泛舟而来做生意,在温陵一带安家落户,并发展壮大。 后值战乱,地方兴起了“反色目人”的风潮。为了不受伤害,黄漪漪的先祖们纷纷改姓为黄。东南沿海、两广腹地,黄氏本来就是总人数前三的大姓,多了温陵这一支,也不怎么起眼。 几百年后,这一支黄姓族人,偶尔还会生出有异于东亚族裔特征的孩子,黄漪漪就是如此,乍一看和汉民没什么两样,细看却有一股十分吸引人的异域风情。 “漪漪姐只是实习,而不是入职,太麻烦的事就不好拜托你了。” 到了大三下学期,课程已经很少了,考研的考研,考公的考公,找一家靠谱的企业实习,增加工作经验,好为走上社会做准备。 “小金总不用太迁就我,麻烦金叔叔帮忙,并不是为了来此做个样子,而是为了长见识,学点真本事。” “我这个老板也是新手上路,没什么可教的,互相学习吧。” 学以致用,是最理想的情况,很多时候,大学生毕业后,会发现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和现实差距极大,甚至派不上用场。 社会与大学,遵循的是不同的运转模式,尽快适应才能在将来走得更稳。 接下来,金尚了将近十几分钟,详细地将今夕文化马上要做的事情,告诉了黄漪漪。 “这个网吧,就是主营业务?” 到底是年轻人,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比较高,即将开门营业的网吧,让黄漪漪不由得眼前一亮。 “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现金流来源,但说它是主营业务还有点微妙。咱们毕竟是个文化公司,生产内容才是重中之重。网吧就是配置了电脑,能上网的咖啡店、茶室,如何吸引客人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里面,就需要我们提供足以吸引人的文化产品。” 金尚慢条斯理地叙说着,好奇的黄漪漪居然拿出个记事本做笔记,嘴里还在碎碎念,见顶头上司停了下来,才好奇地抬起头: “还有呢?” 话刚说出口,就瞥见郑良知和金尚脸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似乎憋笑憋得很难受。 女孩脸上泛起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羞红,金尚咳嗽了几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道: “好学是好事,但是,职场不是教授学问的地方,除了工作需要,其他人没有义务为你答疑解惑……” “知道了,我改!” 动不动就掏出小本本,旁若无人地写写画画,从这一点上看,黄漪漪确实很有上进心。但是,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就忘了自身所处的场合,总感觉有点呆。 『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初出茅庐的“书呆子”,希望别出什么事。』 草台班子初上路,最需要支棱起来的,就是老板了。 “你继续记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要负责的事又多又杂,可别遗漏了关键。” 心中暗自哀叹,金尚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继续说道: “首先就是网吧营业,需要一批负责任的前台,服务员,网管,咖啡师,茶艺师,甜点烘焙师等,人手我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你是居中总协调,上传下达。” “其次,本公司向三水网络股份有限公司定制的网站和代理维护服务,你是联络负责人。还有,后天南家兄弟会送来一批影音制品,正版行货,安排技术员转码后置入局域网,供上网客人自由点播。” “再次,去附近各大高校洽谈一下勤工俭学的事,咱们这种走在时尚前沿的高科技行业,需要一批年轻人来彰显活力。” “最后,我给京城师范学院的计算机相关专业定制了一批适配互联网和局域网的软件,什么象棋,围棋,纸牌等,你得去试玩后收货,整理成为咱们网吧提供的文化服务产品的一部分。” 这年头,找个软件开发代理着实困难,但是和学校合作,让导师带着学生搞研究实践就简单多了。 金尚虽然已经事实上毕业了,到底还有一些琐事没办完,毕业证还没签发。下个月离校前,还得参加毕业典礼,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登场发言。 大学生资格,最后还能发挥一点余热,也是金尚突然想到的。将来自己要是出人头地,以杰出校友的身份回去参加校庆,大家脸上都有光,不是么? 现在就拉一拉关系也还来得及! 待琐事说完,黄漪漪将重点都记下后,回顾了一下,才长舒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来实习,只能做点端茶送水的活,没想到脸嫩得不像话的小金总,还真是不客气,直接就将娇滴滴的女学生当牲口使唤了。 不过,这样也好,能学到更多宝贵的知识和经验。 …… 又经过一个多星期紧锣密鼓的准备,十八号上午九点,诸多嘉宾和媒体到场,简短的仪式和早就定好剧本的答记者问后,“北方联合在线体验区”就正式开门营业了。 为了今天,金尚还特意雇佣了一批“托儿”,如果气氛不够热烈,就将声势造起来,别冷场。 结果证明,小金总担忧太过了。 周末,比赛日,天气晴好,提前宣传等一系列利好因素叠加在一起,让网吧大门都快被挤坏了。 不得已之下,小金急忙联系老金,去俱乐部调几个人过来维持秩序。 忙碌了小半天,拥挤的人群总算是疏散了一点,老金才放下心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些人都疯了吧?三十块钱一个小时,还抢着占位置,有钱烧得慌?” “我早就说了,四十块钱正好,你偏说不能坑人太过……” 这年头,愿意三十块钱打水漂的人,根本不在乎再加十块钱。即便再便宜一点,消费不起的依然不会进来。还不如直接打上“高档享受”的标签,打造成独一无二的豪华网吧。 “就你有道理?咱们俱乐部零售球票也才十五块钱封顶。四十块?怕不是在造孽!” “三十块就不造孽了?” “至少看起来正常一点。” 瞪了儿子一眼的老金,不由得掰着指头初步一算,然后就惊呆了。 一台机器一个小时三十块,按照日均营业十八小时计算,五处“球迷之家”共一百台电脑,一个月营收超一百六十万。即便不是天天像现在这样爆满,打个六折,也有将近一百万。 大半个月前,金家父子还在为是不是要追加投资一百万而精打细算,如今不到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这还只是上机费,还有茶水、零食等副业收入。” 按照以往情况估算,卖这些零碎,每个月才十万出头,如今肯定会水涨船高。 金尚冷静地总结道: “扣除运营成本,每个月利润可能过百万了。” 金时默然不语,嘴角微微抽动着,显示其心中极度不平静。良久之后,才稍微平复了心绪。 “你早就算到这一天了?” “独家生意嘛,现在市面上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想要尝鲜互联网的,只有这里是个宣泄口。” 这个时候,国内压根没有连接国际互联网。按照金尚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还得三个月到半年才能彻底与世界接轨。 现在所谓的上网,只是在上国内这个“大局域网”。 即便如此,京西人的热情,早就在一波波的宣传中被点燃了。 “既然如此,有些事就可以提前了。” 比如砸钱引援,全力支持俱乐部升级。 以前是身娇体弱,有心无力,现在至少看起来虚胖,有点肉了。 老金的执念,也是小金的期盼。 “追加投入的事,我去说,老爹你还是扮演抠门的老好人形象;年轻气盛,有些坏规矩的事,我做。” 父子俱为一体,但是具体做事,最好不要混为一谈。 甚至,两人还得稍微表露出一些不同的意见。 这也是为大家留点颜面,免得真出了问题,连后路都没有,下不来台。 “就这么办。” 金时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立刻做了决定, “你先忙,我去找那些媒体聊聊,让他们笔下留情。咱们赚了实惠,就不要太出风头了。如此赚钱的生意,太扎眼。” “这些……你拿主意。” 金家父子两人,在京城这块地上,算是有点余财的小虾米,突然挖到了一处看起来储量还不错的大金矿,到底能吃下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闷声发大财,多赚几年大钱再说。 和父亲分开,金尚回到网吧,外面的自由参观区和体育用品销售区依然如故,只是球迷比平时要多不少。 进入“在线体验区”就不一样了,要不是见势不妙,紧急限流,前台都要被排队的人挤垮了。 入目的二十多台电脑座无虚席,等候区和休闲区也人满为患,端着茶点的服务员来回忙碌,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卡座,传来一声招呼,正是受邀而来的孙大器。 “小金总,生意兴隆,恭喜恭喜。” “谢谢,老孙,你的公司怎么样?” “依然不太理想,不过,有点起色了。还有,今天也认识了几个朋友,过些时去他们单位拜访一下。” (本章完) 第15章 追捧成功 第15章 追捧成功 和前次见面还有些憔悴不同,今天孙大器的脸色无疑好了很多。 两人寒暄了一会后,偶尔附和几句的工程师杨琦将便携式电脑打开,接上网线,打开“黄页”界面后,点击超链接进入公司介绍环节。 金尚接过来,用鼠标来回检查了几遍,没发现什么新意,和其他打广告的公司区别不大。 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页面,除了简介和年度公开资讯,就只有不一定打得通的总经理办公室电话和青训营招生简章。 公司分类中,被贴上了“体育足球”的标签,这个大类,只有北方联合一家。 也算是老孙一点心意吧,就当是去银行存钱送了一壶油,聊胜于无。 今夕文化的广告页就丰富多了,从公司经营范围、主打业务、商务合作以及人事招聘,应有尽有。 “老孙,用心了。” 和其他公司的页面一对比,明显就能感觉到精致程度有较大差异。 “哪里的话,为客户提供满意的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常商务合作,甲方反馈不错,孙大器和杨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互联网这个方兴未艾的行业,找到一个优质客户确实不容易。 真正对虚无缥缈的网络世界有兴趣,还有点了解的年轻人,绝大部分不是在学校享受青春,就是混迹于各单位企业基层,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 如金尚这种年纪轻轻就有父祖辈组了个公司练手的“土鳖”二代,太少了。 更难得的是,金尚还是个“败家”的姿势也格外与众不同的特例,至少现在来看,草台班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倒了。 接下来,金尚顺势打开了俱乐部官网和文化公司的官方网站。 和挂载在“黄页”下的次级页面不同,独属于自家的官网,明显就要复杂多了。 现如今的浏览器还相当原始,暂时只能编写一些简单的页面信息,寒酸程度可想而知。 在金尚眼中,也就是分了几个大板块的文字论坛。 足球俱乐部主页往下,最醒目的是“最新动态”,“赛程赛果”,“积分榜”,“相关政策”,“互动留言”,“其它体育”,“本地大事”等几个板块,剩下的那些填充空白的边边角角,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总的来说,信息量还算丰富,更新也比较及时。 今夕文化的主业也差不多,就是信息量更大,涉及范围更广。 受限于软硬件的技术水平,再好的想法,也只好先烂在肚子里。 “就这么着吧,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 为这次洽谈作了定调后,金尚对孙大器说道, “我们公司的黄漪漪,认识过了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会让她和贵公司联络。” “既然如此,不知道这后续款项……” “六成佣金下周末之前到账,代理服务三个月,再付两成,剩下的年底扎帐之前结清。” “小金总爽快!要是都像贵公司这样信守承诺,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麻烦了。” “小公司,不讲信誉,以后就没人跟我玩了。” 说笑着的金尚半真半假地回应着。 眼看着网吧生意大赚特赚,手头宽裕了,也不用卡迟早要支付的款项不给。 将此事暂时了结后,金尚娴熟地登陆管理员帐号,进入后台,编辑了一条快讯。 “豪掷百万,助力升级!” “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消息灵通人士所言:俱乐部老板的儿子金尚,狂言斥巨资引入强援,并承诺三年内让球队回到应该待的位置。” 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别字后,点击发送。 半分钟后,不知道哪个正在上网的幸运球迷看到了这条消息,忍不住激动得大喊大叫,引来周围一群人围观。 将金尚的动作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孙大器,打量了一下不远处闹哄哄的在线交流区,再回头看着老神自在的小金总。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时效性。哪怕是今天的晚报登载,可能都不会有如此大的声势。” “身处群体之中,要格外重视情绪价值。竞技体育本来就是个需要激情和发泄的领域,足球俱乐部本身不值几个钱,真正的价值,就在这些一惊一乍的球迷身上。” 金尚没有说的是,还有一个领域,比竞技体育的狂热与执着犹有过之而不及,那就是同样才踏上发展快车道的文娱产业。 论吸引眼球,大成期的流量明星们的影响力,远不是相对封闭的足球圈可以相提并论的。 现在嘛,半斤对八两,起码足球运动员是一份相对体面的职业,文娱明星们还在商业和艺术的双重舆论中受着夹板气。 …… 下午五点,比赛结束,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四比零的比分,足以让心气高涨的主场球迷满意了。 孙大器下半场刚过半就有急事离开了,李萱在为最后的毕业答辩而做准备,金尚则与滞留的何老西等死忠球迷,看着球员们绕场致谢。 一阵阵的欢呼声过后,球员教练去准备赛后新闻发布会,助威了大半场的何老西拉着金尚的手问道: “有人说,你要投钱引援,是不是真的?” “别人问,我肯定理都懒得理,你想知道,我就透个底。” 将老头拉到近前耳语道, “钱肯定是要投的,具体多少不好说。你得体谅球队,第三级别的俱乐部,好球员不一定愿意加盟,愿意加盟的,都是冲着钱来的白眼狼,你愿意?” “这话说的……比老金舒服多了。年年说引援,最后还是只有自家孩子顶上,光打雷不下雨,地都荒了。” 何老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竞技足球,钱很重要,平台质量也要考虑,自降身价来京城北方联合的强力球员,指不定身上有什么麻烦。 “总之,今天赢得挺痛快。你小子的唢呐也吹得有点模样,突然开窍了?” “不是我开窍,是手里的宝贝唢呐厉害。” “这算什么谦虚方式?莫名其妙。” 明明说的是实话,就是没人相信,金尚也懒得解释太多。 “对了,你上次说的,给《将军令》填词的事,怎么没有下文?” “今天不是就为这事找您了么?没有金唢呐何老西,总觉得差了点意思。您老什么时候有空,找几个相熟的大鼓、琵琶、笛子等一起去伴奏?” “什么时候?就现在啊,年轻人,做事得雷厉风行,拖什么拖?你等等……” 说着的何老西急急忙忙招呼球迷中几个耍乐器比较好的留下,准备一起跟着金尚去试奏。 好说歹说,金尚让他们稍微缓缓,一起去吃了晚饭后,才通过南大彪的关系,找到了附近一家靠谱的录音棚。 抵达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天色将暗,身边只跟着黄漪漪的金尚也有些担心,在球场看台上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几个小老头,还能不能顺利坚持下去。 好在金尚拿出《男儿当自强》的词曲后,弹奏了几遍后,大家也都有了兴趣,不觉得辛苦。 晚一步赶到的南大彪和录音棚老板打了个招呼后,将金尚拉到一边。 “小尚,要不要找个编曲大师?我看这首《男儿当自强》质量不低,虽然曲子脱不开《将军令》的窠臼,词作确属一流,好好运作一下,会火。” “我知道,大彪叔!今天不合适,太急了,先让何老西等人熟悉熟悉,录个小样,注册好版权,再来考虑后续。” 一边说着的金尚,一边看着热火朝天地练习的几个老头, “这是要和俱乐部绑定的球迷助威合唱曲目,如果火了,对我有大好处。” “也好。有什么需要,及时联络。对了,我昨天将三份不同的剧本寄到你们公司了,你有收到?” “应该还在郑老叔手里,等我回去问问。” 如今事情不多,但是公司人也少,总的来说,大家还是很忙的。 和南大彪寒暄了几句,金尚婉拒了出去喝一杯的请求。 “大彪叔,我带着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在这折腾,要是出了问题,不好交代,今天就算了,改天吧。有时间,叫上郑老叔一起聊聊。” “行。” 南大彪上前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了个招呼,并顺手为金尚结了账,就离开了。 接下来,金尚吩咐黄漪漪去附近买点饮料和小点心回来,后走进录音棚。 “何老西,怎么样?” “编曲还行,词太白了,总的来说,还凑合。” 不太客气的评价,让边上一名吹奏长笛的八字胡光头老者毫不留情地揭短道: “刚才是谁说这词写得朗朗上口,易学易唱,正适合大家一起加油助威的?” “闭嘴吧你,好好吹笛子,不要多管闲事。” 羞恼的何老西将皱巴巴的词曲放在案几上,转头对金尚说道, “你是怎么打算的?” 金尚答道: “今天太晚了,能做的有限。你们先练习几遍,觉得不错,就录个小样,版权下来后,先在球迷之家开放试听,学得差不多了,让大家跟着唱……” “就这样,也好。伙计们,精神点,别让小孩子给看扁了。” …… 一直忙碌到将近十点,金尚将歌曲小样收好,让黄漪漪负责注册版权,然后分别将他们送回去,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 推开门后,客厅的灯还亮着,父亲金时正在看电视,只是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还没睡?” “赚太多钱,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有这么夸张?您好歹也是有点产业的京城土著,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点钱,至于吗?” 金时麾下的几家生鲜超市,火锅城,制衣厂等,虽然利润不高,流水也还是很可观的。 一年到头,多少有点结余。 父子两人都不是什么勤俭节约的人,虽然没有极度奢华败家,平时开销也不少。 真要抠抠搜搜省吃俭用,砍掉不必要的开支,每年存个两三百万不是问题。 当然了,京城土著们爱面子,讲排场,有些销是真的省不下来。 原本以为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成年之后第一次出手,就搞了个年营收一千多万的大生意,父祖两代人的积累,被金尚一个月给超过了,着实让金时有点想不通。 “咱们家的血脉深处,大概就藏着半疯不癫的传统,一个比一个狂。大多都被现实教做人,少数不服气的,不是英雄,就成狗熊。” “你儿子我不想做英雄,也不是狗熊。只是有些执念,是藏不住的。赶上了好时代,还不肆意宣泄一把,岂不是浪费人生?” “你的金扫帚叫你修身养性,你就不怕违背‘天命’,横遭不测?” “我也没说要疏于加强自我修养,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要搞清楚谁才是主人,没有我,它屁都不是。” 就当“金手指”是外星人丢给先祖的,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高科技产物好了。真将“金扫帚”当做天王老子给供起来,那才是真的疯了。 “随你吧!” 金时也懒得管那不知道灵不灵的金扫帚,转而关切地问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找南大彪介绍了一家录音棚,与何老西一起去试试最新的应援歌。” “就是那首《男儿当自强》?确实好听,找个知名歌手唱,多半能火。” “南大彪也是这么说的,估计是想顺势卖个人情。” 好歌与好歌手互相成就,此世上溯几百年,以《将军令》为蓝本创作的词曲,为人所知的不多,可一旦出圈,就是大火特火。 哪一行都差不多,总是在不断复制经过考验的案例,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如果失败,不是案例不行,而是你不行。 《将军令》就是经过一千多年考验的金字招牌,《男儿当自强》的质量摆在那,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都知道该怎么选。 深夜,父子两人对坐着,说了会话,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才打着哈欠回房准备睡觉。 (本章完) 第16章 逐步剖析 第16章 逐步剖析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开业一周多的网吧,客户流量也从高峰回落,渐渐趋于平稳。 从目前统计的结果来看,平均上座率在七成到八成之间徘徊,休息日就爆满了。这个数据,比金尚估计的百分之四十要高很多。 也对,独门生意,图的就是个新鲜劲。一到两年之内,还能保证利润不会大降,往后就不好说了。待其他人摸清楚其中的套路,肯定会一拥而上抢生意。 一两个月就收回成本的好事肯定不会再有了,两年之内能回本,才是比较正常的。 起了个大早,慢跑三千米的金尚,来到最近一处球迷之家,看看情况。 果然,这个时间点确实没多少人来上网,只有不到三成的电脑还亮着。附近带着孩子出来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和小嫂子们也不像是喜欢坐在屏幕前长时间不动的类型。 路过前台、与服务员擦肩而过的时候,有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金尚招来保安,嘱咐要贴一张告示,未成年人必须在家长陪同下入内,疑似学生的孩子,必须出示身份证才能上网。 这么做既是为了有可能碰到的法律与道德风险,又有保持纯洁与格调,维持高端商务网咖的招牌不被砸的目的。 此地可不是为学生服务的廉价网吧,三十块钱一个小时,根本不是兜里没几个钱的小屁孩消费得起的。 检查了一下吸烟区、茶水间、后厨和仓库,又让人将消防通道的杂物搬走,金尚才稍微放心了。 万事开头难,开网吧,大家都没有经验,时不时会遇到一些突发问题。金尚也不可能总是盯着细节检查,只能靠手下这些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所谓可靠人手把持住了。 如今的社会,想要干一番事业,没有可靠的熟人盯着不行,全是内部介绍过来的,又变成了不断内耗的家族式小作坊,走不远。 其中的尺度该如何把握,金尚还需要边走边看边学,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慢慢寻找破局的方法。 走到前台后的休息室,金尚看到了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酣睡,应该是昨天晚上值班后就留在此地补觉了。 正在此时,黄漪漪急匆匆地找来了。 “小金总,版权下来了。” “嗯!” 那首《男儿当自强》的歌曲,新意算不上多突出,主要靠编曲来烘托气氛,演唱者水平高,也是加分项。 圈子内其实没多少新鲜事,最终确认都还没送达,南大彪就已经打电话来告知,有业内著名歌手看中了这首歌,想要买下全版权。 草草翻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后,就对黄漪漪问道: “这些学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尽量不要让勤工俭学的孩子做有可能碰到危险的工作吗?” 足球公园附近的居民大多是熟人,绝大部分球迷也是讲道理的,可架不住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不法分子前来寻隙滋事。 前世的经验提醒金尚,网吧之类的地方,就是三教九流汇聚的是非之地,哪怕披着高端消费的皮也好不了多少。 “值夜班,尽量让全职的网管和保安来干。” “小金总,我也劝过他们,但是,不好拦。值夜班钱多,这些学生求我安排的……” “那也不行。学生的本职任务是学习,什么叫勤工俭学?增长社会经验,赚点小钱改善生活,不要为俗事影响课业。天天熬夜,顶着个黑眼圈,满眼血丝,还怎么学习?” 京城平均工资才一千出头,网吧前台、服务员、保洁等,门槛不高,视工作情况,月薪在七百到八百之间。 兼职日结临时工薪水更少,平均是日薪十一块,值一次夜班加五块钱补贴。 就这个工资水平,其实也比京西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工资要略高一点。 在还没走上社会的学生眼里,这点寒酸的薪水已经很多了,尤其是偏远地区来京城读书的穷苦孩子,一个月能赚三四百块钱,可能比老家的双亲还要赚得多。 每天多五块钱,寄回家就可以让弟弟妹妹多吃几次肉菜,代价只是夜晚少睡一点,生物钟紊乱一点而已,当真有的人抢着干。 现在是一九九五年,不是十几年后,大学生平均月开销上千的年代。 几块钱? 有的勤工俭学项目,也就赚点伙食费而已。 “原则问题不能妥协,以后尽量不要安排女员工晚上值班,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和实习生,不得安排重体力活,不得在正常工作时间之外加班。” “如果确有经济困难,可以让他们做别的,比如,接下来我们公司准备发行小报和杂志,需要地推,这个比较辛苦,补贴也高。” “还有,自认文笔不错的,可以写文章向公司投递,一经采用,稿费从优。另外,网站的次级管理员,也需要人兼任,勤更新,多审核,不能总让身为老板的我和诸事繁杂的秘书来干。现成的人手,不利用起来,可惜了。” “明白了。” 两人边走边说,将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提点后,金尚才问道: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黄漪漪答道: “上午比较空,您预备去接洽球场看台座椅修缮的承包商,临时改期;和球队主教练、技术总监以及队长的总结会也因故推迟到后天。下午,驾照考试科目三,需要您到场。晚上有常棣文化的南家兄弟约饭,商量剧本和歌曲版权合作的事……” “都是些暂时赚不到什么钱,但是能打响知名度的活啊。” 金尚闻言后应了一声,心中感慨着。 流量大变现的时代还没到,如今还需要现下实业补线上规模,一旦支撑不住,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找风投砸钱? 先不说这个时代有没有人傻钱多的风投,如今手里有钱,急于寻找风口的企业家们,找到一个看似不错的行业,第一反应不是找上门求合作,而是强买吃独食;买不着的话,将其中门道摸透后,自己原样复制一个。 所谓的“微创新”,就是你抄我我抄你,看谁撑得久,活得长,以拖待变,强行开辟一条路,或者撞上南墙再回头。 “小金总,您觉得自己还不够成功?” 将上司的吩咐记在小本本上后,黄漪漪略微放松地问道, “出手就是千万级别的生意,来之前,我都不敢想。” 老的老,小的小,核心成员不到十个人的草台班子,居然真的将这么大的盘子给撑起来了。 十八岁诶? 所谓的少年天才,就是这个样子的妖怪? 赚钱如探囊取物,动动嘴皮子就赚到了许多家庭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最关键的是,脸嫩得能捏出水来的小白脸,和电视里、报纸上那些中年油腻的所谓企业家们完全不一样,没有草莽英雄们身上那股子江湖气。 从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知识改变命运,智慧改变风气,科技改变世界的希望。 天大地大,不如胆子大? 造导弹不如去卖茶叶蛋? 小金总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黄漪漪深刻地明白了,聪明才智是可以改变人生的,如果你做不到,不是知识不管用,而是你的知识掌握得不够! 当然,有个好爹也很重要。 没有老金提供第一桶金,搭好了发挥的平台,小金的发财大计,也只是空中楼阁。 “你不懂。网吧这个事业,上不了台面。” 格局太低了。 几乎没有任何护城河,只要有钱,是个人都可以干。 这样的生意,本质和街头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小贩没什么不一样,前者卖线下小吃,后者卖线上服务,还都是产业链上最低端,最辛苦的一环。 可以靠开网吧赚点钱,但是永远不可能打造成“网吧巨头”。 如果说,人有三六九等,将企业也定个三教九流,网吧即便不是下九流,也差不离了。 …… 将五处球迷之家挨个巡视了一遍,金尚回到办公室,批示了一下公务文件,吃了一顿工作餐,小睡一会,就赶去考场,参加第三试路考。 一九九五年的驾照考试太简单了,交规简略,照着背就行了;科目二就只有倒车入库和移库;科目三更简单,上路开个几百米,不出大错,铁定过。 私家车还没有走进千家万户,公路上车不多,发生恶性交通事故的概率也不高。 这个时间点,正卡在生产不足向生产过剩转变,经济即将腾飞的关键期。居民手里多多少少有点钱了,但是想要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与服务,依然比较难。动辄一二十万的小汽车,哪怕是在京城,也是上档次的奢侈品。 京城路面上的小轿车已经不少了,但还没到处处拥堵的地步。临近四环的地方,甚至还能望见远处零星的农田。 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顺利通过的金尚,交了相关费用,被告知等待寄送的驾照后,就美滋滋地回家了。 和有几天没有见面的李萱煲了会电话粥,洗漱后换了身衣服的金尚,叫上司机兼管家老边,去公司接了黄漪漪和郑良知两个人,去往南大彪订好的饭店。 赶到的时候,南大彪和南大龙兄弟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身边还有一名三十出头的帅气中年男子,完全符合少女大叔情怀的那种。 坐定之后,南大彪指着中年男子道: “介绍一下……” “不用不用,大彪叔,我知道,挺有名的演员,京西爷们,小时候去球场看球,还见过他领着嫩模去捧场。” 中年帅男伸出手,和金尚握了一下,后笑着说道: “戴义琴,如今赋闲在家,琢磨着如何赚钱养家的过气演员,三流歌手。” “戴大哥谦虚了,您只是暂时蛰伏,而不是退圈。虽不在江湖,江湖还有您的传说在流传。” “小金,一套一套,挺能说,以后混圈子不吃亏。” 金尚也明白,表面客客气气,不代表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不是真的合得来,还得处一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介绍完毕后,很快进入正题。 首先是关于南大彪邀请几位业内人士写的剧本的点评。 金尚清了清嗓子后从诸多细节开始介绍,让大家有个清晰的了解后,才总结道: “周副会长的这一版,艺术价值最高,不管是形象塑造、设定台词还是风物人情,都是上上选,尺度的把握也拿捏得很到位,找个资历不深,不敢瞎改戏的年轻导演,再组一批好演员,照着拍出来,肯定不会差,业界好评是肯定的,能不能刷奖项,靠运作,也看命。” 潜台词,在场的基本能听懂,只能谈艺术,不奢求商业,估计票房够呛,录像带和碟片卖得也不会很理想。 “李编剧的本子,走的是大俗的路子,其中人设很讨巧,大约是听了甲方的要求后,将几个独立小故事串在一起,杜撰了一些喜闻乐见的细节补充而成的。诙谐喜剧,观众比较爱看,影评人的口碑估计会崩。” “最后是易教授……” 说到这,金尚顿了顿之后,加重了语气道, “地地道道的荒诞喜剧,艺术价值不如第一版,但也还不错,故事很完整,节奏明快,不拖泥带水。我这几天看了好几遍,依然觉得回味无穷。” “小金,很看好?” 金尚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郑重地点点头,后略带迟疑地问道: “问题是,上哪找风格契合的好导演,能将这些活灵活现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的好演员,还有,可以镇得住这些名导大腕的制片人……” 这年头,作家、编剧、导演甚至制片人,都是妥妥的文艺工作者。 艺术家嘛,时刻不忘表现自己的艺术水平,在创作过程中夹带“私货”是司空见惯的事,老老实实照着剧本拍,听制片和金主话的实诚孩子太少了。 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爷拿你的钱帮你拍电影,是看得起你。 制片? 痛快签字报销,然后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别影响艺术创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