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开局拜师九天荡魔祖师》 第1章 铁树开花,铁杵成针 第1章 铁树开,铁杵成针 南赡部洲,太和山上。 陈玄独坐水边,手中拿着一截破布,正在吭哧吭哧地打磨着什么。 上前细看,破布包裹的,乃是一截铁杵,约莫有小臂粗细,一面已经被磨光,却只是磨掉了铁杵外表的锈迹,并不见有形状上磨损的痕迹。 “呼——” 磨了一整天的他看向水面那块砂石,不见铁杵成针,倒是砂石快被铁杵磨断。 “铁杵成针,铁树开……” 陈玄仰头枕着双手看向天空,长叹一声:“唉,真人若是不愿教我修道,直说便是,何苦想出个这般法子为难弟子。” 西游世界分为四大洲,北俱芦洲,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 好消息是,他穿越之后重生在了妖魔鬼怪较为稀少的南赡部洲。 坏消息是,南赡部洲现在是春秋时期,到处都在打仗死人,乱的很。 被妖魔鬼怪吃掉和被战乱波及死掉,对于凡人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陈玄一路躲避战乱,顺带寻仙访道,终于在太和山中寻到了一位自称“太玄真人”的仙长。 这位仙长披发跣足,手持剑刃,独自在太和山中修道四十年,身边并无弟子师长。 陈玄见他不食五谷,不思睡眠,修道四十年容颜不老,料定是一位隐世不出的仙人,于是便打算拜入这位仙师的门下,修行道法。 太玄真人却说他即将功完行满,两年之内便会离开此地,不宜收徒,婉拒了他拜入门下修行的恳求。 陈玄心有戚戚然。 西游世界,妖魔并起,更别提无数凡人为战乱四处躲避,陈玄若无本事傍身,说不得下山路上便被什么狼虫虎豹饱餐一顿,都不用妖魔和战乱。 凡人生命如草芥。 修行,必须修行! 唯有修道长生,道法傍身,方能在这个西游世界活下去。 陈玄铁了心要拜入太玄真人门下,于是便在太和山上住了下来,朝夕侍奉于真人身边,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怠慢。 真人倒也不介意,偶尔与他说起过往身世,问一些山外之事。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如此小心谨慎侍奉真人一年后,太玄真人忽有一日对他说:“念你求道之心坚定,今有铁树一棵,铁杵一根,若你能在一年之内,教铁树开,或是铁杵成针,我便教你修行。” 陈玄喜不自禁,顿时领了真人法旨,昼夜思考铁树开,铁杵成针之策。 所谓铁树开,便是一种十几二十年一开的树,但太玄真人口中所谓铁树,却非是这类植物,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棵铁树,树干精铁浇筑,树枝亦是精铁,精铁树叶锋利能伤人。 这一棵铁树,莫说是十几二十年,便是十几二十万年,也不会开出一朵来。 陈玄于是直接放弃了铁树开这一根本不肯能完成的事项,转而去水边昼夜打磨铁杵。 日出而借天光,日落而借月光,昼夜打磨,废寝忘食。 如此又是一年转眼而过,铁杵不见损耗,倒是许多砂石被铁杵磨得开裂。 陈玄手上也磨掉了好几层皮,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如今继续磨铁杵,须得先用一块粗布包裹一端,仔细打磨另一端才是。 整整一年时间,铁杵未能磨成针,铁树叶未曾开。 陈玄垂头丧气地坐在水边,思考所谓凡人修道长生,是不是就如同这铁树开,铁杵成针一般虚无缥缈。 太玄真人来到他身边,看着一旁的铁树,还有铁杵,笑言道:“若是修道长生真如这二事一般,不知又该有多少痴儿对树枯坐,对杵叹息。” 陈玄闻言狠狠咬牙,立即拿起铁杵继续在砂石上打磨。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修道长生的机会,现在摆在他面前,怎能就此中途放弃? 凡人若不修行,在这妖魔并起的世间都不如草芥! 所谓男儿到死心如铁,他偏要看看是这铁杵硬,还是他求道的心更硬! 手边动作不断加快,铁杵开始变热,甚至在砂石上摩擦出了火,陈玄心里憋着一口气,只是一心要将铁杵磨成针。 太玄真人就在一边眯眼而笑,看着这个突然发狠的求道者。 飞速打磨铁杵的瞬间,那些火仿佛在脑海中不断积蓄,直到电光火石的一瞬,陈玄眼角瞥见那颗矗立的铁树。 天地间忽然万籁俱寂,只剩下那一道火,在脑海深处闪灭,在心湖中炸开。 啪嗒—— 陈玄走神之际,手中铁杵在砂石上一滑,飞了出去,落在水中。 他忽然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师父,我知道如何让铁树开了!” 太玄真人也不计较他提前称自己为师父,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你这痴儿,果有修道的天赋,我且看你如何让铁树开。” 陈玄飞奔进入山林之中,双眸之中精光四射,一颗道心已然具备雏形。 铁杵可以磨成针,但需要经年累月地打磨,而铁树开,却只要一瞬。 世人只知一朝铁树开般的顿悟,却不晓十年磨杵,方才能够捕捉那一丝火。 陈玄心中通明,立即采了山中麻草,搓麻成绳,又脱下身上衣衫,以竹片撑开四角,用麻绳固定,制成飞鸢。 他手持飞鸢来到太和山巅的铁树旁,手搭凉棚,张望晴空万里,笑嘻嘻对太玄真人说道:“师父,我这铁树开之法,需得是雷雨天,有大风方能奏效。” 太玄真人笑言道:“依你,依你。” 只见他步罡踏斗,仗剑披发,朝着天空发出一声敕令。 一瞬间乌云席卷,电闪雷鸣。 陈玄将飞鸢放起,乘风扶摇而上,太和山巅黑云压下,雷公电母,雨师风伯,乌云童子,一同发力。 咔嚓—— 紫电如龙,从天而降。 一道天雷落在了飞鸢上,由麻绳接引,传导在了铁树上。 轰隆—— 咔嚓—— 第二道天雷直接落在铁树上,精铁枝叶之间电光迸射,火闪灭。 陈玄立即朝着太玄真人叩拜:“虽非草木之,树亦非芝兰之树,此电光火,正契合精铁之树,请真人收我为徒!” 太玄真人受了他这一礼,缓缓道:“余自净乐国善胜王后梦吞日而有孕,怀胎一十四月而生,及长,一心修道,不念凡尘,立誓荡魔除妖,后受紫炁元君授以无上妙法,来此太和山修道四十二年,功完行满,合该今日得道飞升,成就正果。” “你既诚心求道,一年侍奉左右不辞劳苦,一年悟得铁树开之法,我便收你为门下亲传弟子,赐你法号玄鉴,可好?” 陈玄再拜谢过师尊,心中有所疑问,当即发问道:“弟子侍奉师尊左右之时,曾听闻师尊俗世名讳乃是太玄,虽已拜入师门,却还未知师尊法号。” “敢问师尊法号?” “真武。” 我师父竟是真武大帝,九天荡魔祖师! 西游原著记载,真武祖师诞生于开皇元年三月初三,即公元581年,隋文帝杨坚第一个年号,本书为了方便叙事,不考究时间上的出入,毕竟西游时间线也不严谨,大家看个乐子,不用太过深入考究。 (本章完) 第2章 紫炁天仙诀 第2章 紫炁天仙诀 陈玄行完拜师礼,天空黑云散去。 被真武祖师敕令来的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乌云童子闪过一边,让出中间道路,便有手持玉皇上帝法旨的真君走上前来,声如洪钟念诵道: “昊天金阙至尊玉皇上帝敕曰: 朕观三界浩荡,九幽沉沦,妖魔屡屡犯周天,今有尔真武在太和山累劫修持四十二年,立誓降妖荡魔,扫除污秽,于今日功完行满。 尔披发跣足,踏龟蛇二形,摄天地万灵,显大威德,仗剑降妖,广施慈悲。 今敕封尔为【混元六天北极镇天真武荡魔天尊】 总摄玄武七宿,辅佐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统制北方诸神。 赐尔金阙云袍,玄天玉带,五雷神将随侍,六丁六甲拱卫,龟蛇二将护法。 太和山更名武当,取‘非玄武不能当之’之意,为尔道场。 待涤荡妖魔,寰宇澄澈,允尔返还武当,安享太和殿。 尔其钦哉。” 那真武祖师上前听封,拜谢上界玉皇圣恩。 前来宣读敕封法旨的真君赤发玄冠,金盔金甲,驾祥云落在刚刚封正的武当山上,一把抓住真武祖师的手,笑哈哈道: “我乃天蓬真君,紫微北极大帝在上界听闻你功完行满,特派我前来接你飞升天界,先随我去金阙云宫灵霄宝殿面见了玉皇陛下谢恩,方才能回紫微宫注名仙箓。” 真武祖师含笑点头,即将随天蓬真君飞升仙界。 陈玄心里一慌,他连忙扯住师父的袖子说道:“弟子刚刚拜入师门,还未正式修道,便要与师父分别,这可如何是好?” 天蓬真君笑言道:“你这痴儿,肉眼凡胎,自然不识神仙手段,且看你身后是谁。” 陈玄转身看向身后,那披发跣足的太玄真人来到他身边,朝着真武祖师和天蓬真君颔首。 竟是与面前真武祖师一般无二! 真武祖师说道:“徒儿勿忧,举凡修道有成者,阳神圆满,飞升天界,注名仙箓,即可永受长生,这一具俗世之身,虽不能与我飞升仙界,却可留下与你传授道法。” “为师受玉皇上帝敕封,阳神已登仙道,你在下界好生修行,来日也可飞升天界,享那长生大道。” 陈玄拜别真武祖师元神,目送着天蓬真君驾起祥云,飞升上界。 这便是修成正果,得道长生么? 无怪乎多少生灵将其视为一生所求,历代帝王趋之若鹜。 他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努力修道,来日也修出个正果长生,受玉帝敕封,荣登仙界。 太玄真人在背后敲了敲他的头:“你这痴儿,还未入道修行,便已想着上天做神仙了?” 陈玄捂着头说道:“师父,弟子见你阳神圆满,白日飞升好生风光哩!你快教我如何修行,我好上天继续侍奉你。” 太玄真人抚须而笑,师徒二人于山间相对而坐,传道授业。 真人说起“太玄”本是真武祖师俗世之名,因自小一心向道,及长得了紫炁元君所授无上秘法,这才来到武当山修行四十二年。 陈玄便问:“师父,这么说来,那紫炁元君,便是你的老师了?” 太玄真人颔首:“往昔受凡尘蒙蔽,不知元君真身,今日阳神登临仙界,方才知晓那紫炁元君,乃是三十三天外,离恨天上,兜率宫太上老君所化,天尊驾临凡尘,特为点化我耳。” 陈玄说道:“这么算来,我便是道德天尊二代弟子?” 太玄真人摇头道:“天尊未以真身示现,想来不愿讲究道统法脉,日后论起师承,你只说是我真武亲传即可。” “为师在紫微宫注名仙箓,辅佐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乃是四御之一,地位虽然不如三清,教你省却许多麻烦,却还是可以的。” 修道先论师承,太玄真人这番讲解,便是要陈玄明白他师从何处,日后在仙界注名,与那散修地仙是有区别的。 一个是真武亲传,一个是下界散修。 太玄真人见他了然,便为他讲解五仙之道。 五仙者,天地人神鬼。 天仙者,金丹大成,阳神圆满,飞升仙界,仙名永注长生箓,不堕轮回万古传。 证道之后,更可超然物外,遨游太虚,不受天地限制管束,可历无量劫数,不死不灭,此乃真正长生之道。 地仙者,金丹已成,阳神未满,未受天庭敕封,不可飞升仙界,却能注名仙箓,往往居住于人间洞天福地。 虽已得道长生,但仍需历劫,有身死道消的可能,算不得真正长生。 人仙者,养气炼气,益寿延年,身在红尘之中,不可注名仙箓,亦非得道长生。 三灾六病虽少,却终究养不出一颗金丹,数百年之内形神腐朽,归于轮回。 神仙者,不修内丹,只受香火,身在天界,司掌大道神职,香火凋零则金身寂灭。 须司职神道,协助天庭管理人间事务,功德圆满,方能长生。 鬼仙者,金丹无望,只修阴神,更无阳神,司掌地府冥职,协助地府管理阴间事务。 待功德圆满,方能于地府阴神长生,不可堕入轮回重修仙道。 陈玄听完暗自寻思,如此可见金丹正道方能直指长生,而人仙养气不过数百年便会形神腐朽,神仙香火凋零亦会金身破灭,鬼仙分明就是长生无望,连轮回重修的可能都破灭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好奇道:“师父,不知你所修仙道,属于哪一条?” 太玄真人说道:“我所修《紫炁天仙诀》乃是太上老君所传,自然是天仙大道,四十二年金丹大成,阳神圆满,如此方能飞升仙界。” 陈玄说道:“弟子愿学这天仙大道,愿师父教我!” 遥想当年,或者说未来,那果山石猴漂洋过海,去往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拜入菩提祖师门下学道。 七年打柴,而后三年得祖师真传,一道《大品天仙诀》,令他成就混元一气上方太乙天仙,不可谓不令人羡慕。 如今《紫炁天仙诀》乃是太上老君化身紫炁元君传给真武,令他四十二年便修得正果,飞升上界。 太玄真人笑言道:“你倒是个机灵的,只是天仙大道难成,金丹更是难修,未成金丹,你便是人仙,成了金丹,才是地仙。” “须得修至阳神圆满,方能算作得道成仙,期间或有不慎,金丹、阳神俱毁,便失足堕为鬼仙,连神道香火亦无法消受,即便如此,你也愿学?” “须知旁门道果亦可证得长生,你若只想修个神仙,地仙,为师如今飞升上界,你自然不必承受金丹破碎元神毁坏的风险,管教你三五年顺风顺水便修成个神仙,地仙,何须担惊受怕,修什么天仙。” 陈玄目光坚定,心如铁石道:“弟子一心求道,欲得长生,岂有不学正道,而走旁门之理?” “况弟子为祖师亲传,若仰赖祖师庇护,只修出个神仙,地仙,安逸享乐,岂非让旁人笑话我真武一脉弟子不争气?” 太玄真人仰天大笑,连说三个好字。 “如此,我便传你金丹正道。” (本章完) 第3章 明心见性 第3章 明心见性 太玄真人将一部《紫炁天仙诀》的口诀口诵一遍,命陈玄牢记。 陈玄只听一遍,哪里记得清楚,便央求师父再诵一遍,他好牢记口诀。 太玄真人摇头道:“玄鉴,你尚是凡俗之身,六根未能清净,眼耳口鼻舌身意俱蒙尘,哪怕为师口诵多遍,你亦不能悉数记忆《紫炁天仙诀》,方才口诵一遍,乃是教你日后炼去六根杂念,方能回想起今日为师口诵一字一句。” 陈玄问道:“六根不净,如是奈何?” 太玄真人答道:“夫六根者,无非眼耳口鼻舌身意,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身本忧,意见欲,待你六根清净之时,不喜,不怒,不爱,不思,不忧,不欲,明心见性,方能算作步入修行之门,届时《紫炁天仙诀》口诀不言自明。” 陈玄再问:“如何令六根清净?” 太玄真人笑而不语。 陈玄便不再问。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还在个人,若是师父将什么都告诉了他,还要他修行作甚。 武当山上。 自师父当面口诵过一遍《紫炁天仙诀》之后,陈玄日夜回忆,却始终因六根不净而无法悉数忆起全部口诀。 口诀不明,不能修炼。 陈玄回忆起师父教诲,便去寻那六根清净之法。 师父说不喜,不怒,不爱,不思,不忧,不欲,便能明心见性,那他便从六根第一,眼见喜,开始修行。 陈玄寻思,眼见喜,乃是眼睛作祟,见猎心喜。 比如爱钱之人见到金银珠宝,爱美色之人见到娇妻美妾,爱权势之人见到那一方官印。 如是这般,将眼睛遮住可清净否? 说干就干,他从身上扯下一缕布条,将眼睛蒙上,早晚当作自己是个盲人,不见周遭事物,欲得一根清净。 太玄真人见他蒙眼,一语点破道:“此为自欺欺人耳,蒙眼虽不见不喜,然而得道成仙者,能舍弃双目不见天日乎?” 陈玄颓然,取下遮眼的布条,张目对日,欲得眼见不喜之法。 太玄真人乃是真武祖师仙蜕,见弟子这般苦恼,终日茶饭不思,苦心孤诣欲要令那六根清净,心中对这个亲传弟子亦是赞赏有加。 修道长生,本就是脱离凡俗的过程,仙人已是非人,自然需要摒弃凡俗之见。 眼见喜,多少凡人因此贪恋世间金银财宝,软玉温香,却不知生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死后长眠地下,带不走一分一厘,亦不晓红颜易老,美人迟暮,当年恩爱作寻常,多年后不过是半老徐娘,人老珠黄。 这个弟子入山修道之时,不过弱冠之年,如今开始修道也尚且年轻,未经人事,须教他历经红尘,方能体悟。 第二天讲道。 太玄真人高居蒲团,缓缓道:“六根原为人诞生之初便有,年岁渐长,见闻增多,思虑增多,便因此蒙蔽了六根,不得清净。故而修道之人,入道之初便要先行炼化六根,使其逐一清净,明心见性,方能修得真我。” 陈玄正听讲间,山门口来了三个人。 一男一女搀着个衣着华贵老眼昏的老妪,那老妪见太玄真人于蒲团讲道,陈玄跪坐听讲,纳头便拜道:“老身楚国熊氏,拜见两位仙师。” 陈玄见老妪满头白发,颤颤巍巍,生怕她在此出个好歹,连忙上前搀扶道:“老人家不用多礼,我们不是什么仙师,只是在此结茅隐居,躲避战乱的师徒。” 熊氏老妪干枯如树枝一般的手握住了陈玄,泣声道: “老身幼年落水,受仙人搭救幸免于难,曾对皇天后土发下宏愿,此生定要施斋于一万名仙师,如今已斋满九千九百九十九之数,只差一名仙师便能圆满,不知两位仙师谁可随我下山,了却老身一桩夙愿?” 太玄真人闭目养神,默诵道经。 陈玄正在修道,刚打算婉拒,却见一旁的男子言辞恳切道:“祖母乃是楚国贵族,我亦是楚国重臣,仙师随我下山了却祖母心愿,功名利禄,但凭仙师开口。” 女子更是娇滴滴一双美目流转,偷眼看了两次陈玄,便羞答答低头看着脚尖。只见她肤如凝脂,腰如细柳,正值青春妙龄。 男子一把扯住陈玄,压低声音道:“仙师一表人才,小妹亦到了婚配之年,仙师若随我下山,了却祖母心愿,如此佳人美眷,共度良宵,岂不比在这深山之中修道快活?” 陈玄抽出手,不敢去看那女子的眼睛,亦不敢答应男子的许诺。 他转头向师父看去。 太玄真人开口说道:“徒儿,你为躲避战乱入山修道,今有上国贵族亲至,又许你功名利禄,佳人美眷,何不趁此机会下山去,讨个富贵?” 陈玄背对那楚国老妪和一对男女,朝着师父重重下拜:“弟子所求,唯长生仙道,凡尘富贵,于我无用。” 身后传来三声叹息。 老妪叹息中隐隐带着失落,男子叹息之中带着不解,女子叹息声中略有幽怨。 “仙师既不愿下山,老身不敢强求,但请收下这些金银细软,作个盘缠也好。” “仙师若回心转意,可持在下名帖,拜会楚国熊氏。” “仙师……” 老妪留下一袋金银,男子留下名帖,女子留下绣着闺名的手帕。 三人转身下山。 陈玄转头就将他们三人留下的东西,一并丢下了悬崖,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休想乱我道心! 但不料第二天一早,这三样东西又出现在了原地。 陈玄继续扔下悬崖,眼不见心不烦。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他看向师父,师父只是笑而不语,以手指心。 这三样东西,可并非只在眼前,若是心中放不下,又岂能视而不见? 往后每天,陈玄便不再丢弃这三样东西,而是任由它们放在原地,受风吹日晒雨淋,甚至将它们当做了这座山的一部分,与草木竹石无异,与飞禽走兽无异。 陈玄依旧未能炼化六根之一的眼见喜,令其清净无尘。 某一日,他于山中盘坐吐纳,忽然福至心灵,心中想起那三件物品,身随意动,来到了三样东西的面前。 他先是打开老妪留下的包裹,里面却并非金银细软,而是一些碎石子,土块。 他再打开楚国贵族男子留下的名帖,其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写。 他最后拾起女子留下的手帕,掌中轻若无物,待他定睛一看,实际也并无一物。 太玄真人出现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说道:“眼见不喜,非是不见不喜,而是不喜,方能不见,徒儿,还不醒来?” 陈玄如同一场大梦中醒来,盘坐入定,心中默诵《紫炁天仙诀》第一篇口诀,并无一字错漏,亦无一字不明。 再睁眼时,一只喜鹊自双目之中飞出,围绕陈玄周身盘旋一周,重新飞入双目不见。 陈玄只觉得目之所见,不喜不悲,十丈之内,纤毫毕现。 六根之一的眼见喜,炼化成功! (本章完) 第4章 真武山上修真我 第4章 真武山上修真我 陈玄炼化了六根之一的眼见喜,凭心意化作一只喜鹊模样,飞入双目,只觉得眼界开阔,能辨周遭十丈纤毫,凡目之所及,无有不明。 他朝着师父拜谢道:“多谢师父点化,徒儿方能得此一根清净。” 陈玄先前肉眼凡胎,辨认不得那楚国老妪,男女,如今目之所见即为真实,方知老妪,男女,不过是心中杂念显化,被师父以无上秘法造了一场大梦,若他稍有不慎,沉迷梦中,心念起落之间,便无法炼化这六根之一的眼见喜。 金钱,权势,美色,乃是修道之人大忌。 太玄真人说道:“玄鉴,你既已炼化六根之一的眼见喜,可随我来水边观道一场,看那凡尘之中的自己做何选择,也好借此砥砺道心。” 陈玄跟随师父来到水边,只见太玄真人一挥衣袖,水中便浮现出镜水月一般的光影。 那光影共有三片。 第一片,乃是他下山去老妪府邸中了却老妪心愿,吃了斋饭欲要返回武当山,却被老妪挽留多住一段时日,更有金银珠宝赏赐。 老妪府邸之中,亦住了不少和他一般的修道之人。 这些道人被老妪当做仙师供奉,锦衣玉食,好生招待着,一辈子不愁吃穿用度,终日于市井之中挥霍享乐,无人再思长生大道,甘愿做个府上贵宾。 那下山吃斋的陈玄在老妪府中住了多日,目之所见非富即贵,再无修道长生之念,因此不思回武当山修道,打算就此富贵安稳一生。 数十年过去,当初不过弱冠之年的陈玄垂垂老矣,虽有万贯家财,身体却愈发腐朽,一双老眼昏,更与当年上山的老妪一般,颤颤巍巍,鸡皮鹤发。 此时他才悔悟当年不该弃了长生大道,贪恋凡尘富贵。 耄耋之年的陈玄在儿孙的搀扶下登上武当山,却不见了师父太玄真人,只留下一个面容酷似他年轻时候的男子,呆呆地看着早已人去楼空的宫殿。 那男子一脸茫然地问道:“老人家,你可曾听闻此地有一位太玄真人,我是来拜师学道的。” 镜水月散去。 陈玄见过了垂暮之年悔不当初的自己,一颗求道之心愈发坚定。 万般荣华富贵,皆是梦幻泡影,唯有修道长生,方能不死不灭。 太玄真人以手指水面道:“玄鉴,你再看那第二片镜水月。” 第二片光影之中,陈玄并未下山,却在某一日忽然耐不住山中苦修,找了个借口怀揣楚国男子的名帖下山,去往熊氏府邸拜会男子。 那男子乃是楚国令尹,相当于相国,位极人臣。 陈玄助他了却了祖母心愿,他便将陈玄留在身边任用,一路提拔,而立之年便已是一国司马,主掌军事大权,直接听命于令尹。 手握权力的陈玄在俗世建功立业,威名赫赫,虽不是楚国贵族身份,地位却等同于贵族,多少王侯将相出入他的府邸,杯酒磕碰之间,便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仕途。 晚年的陈玄回想起一生手握权力,主宰别人生死,到头来这些权力却不过是人间儿戏,凡人命数,还受天地幽冥主宰。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这一世的陈玄依旧是悔恨当初不修道,名利场中觅封侯。 镜水月散去。 陈玄眼中再无名利之喜。 太玄真人颔首:“人间富贵繁华不过一瞬,生死寂灭,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你能过此心关,已算得上是修出半个真我了。” 陈玄于是便请教道:“师父说我已修出半个真我,那另外半个呢?” 太玄真人一挥衣袖,第三片镜水月的光影开始浮现。 这一世的陈玄心心念念那楚国女子的美色,依旧是偷偷拿着手帕下了山去,助那楚国老妪了却心愿,更与楚国女子情投意合,喜结连理。 新婚燕尔,芙蓉帐暖,有娇妻服侍共度春宵,享人间极乐,更不提修道为何。 水月之内的陈玄坐拥佳人美眷,水月之外的陈玄面红耳赤。 太玄真人教诲道:“欲修一颗金丹,先天纯阳休教漏泄,过了名利一关,更有美色动人心神,稍有不慎,六根尽毁,到底金丹无望,只修得出个人仙数百年,此为另一半真我。” 陈玄紧守心神,牢记师父教诲。 三片镜水月散去。 一颗道心不动如山。 六根之一的眼见喜更为清净,因而目之所见愈发清晰,从原来的十丈之内纤毫毕现,扩展到了二十丈范围。 陈玄喜不自禁道:“师父,我如今目力已达二十丈。” 所谓目力二十丈,乃是二十丈之内,一草一木,皆清晰可见,纤毫之物,在陈玄眼中大若山石。 太玄真人颔首:“人仙目力之极不过百丈,地仙可察方圆百里,天仙更可掌观山河,须得勤勉修行才是。” 陈玄闻言道:“百丈目力,方才是人仙之极,那我修到天仙还不得猴年马月?” 太玄真人笑问道:“你待要多久修出个天仙?” 陈玄说道:“师父修道四十二年便得天仙果位,徒儿百年之内能修出天仙便可。” 太玄真人笑骂道:“我把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痴儿!为师四十二年得天仙果位,亦是借了老君变化之功,又有无上秘法加持,你当那天仙果位是山中野果,唾手可得么?莫说百年,寻常凡人若无跟脚,欲证地仙尚且需要数百年之功。” 陈玄挠了挠头。 也难怪菩提祖师曾有言: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金丹正道,乃是唯一能够修至天仙的大道。 太玄真人带陈玄观道结束,自回洞府去了。 陈玄自炼化了六根之一的眼见喜,除了寻常目力有所增长,如今盘坐入定,更可见人身天地之内,一只喜鹊居于识海,助他摒弃杂念。 白日所见,往昔所见,心念所见,悉数经由喜鹊双目检阅,但有令六根蒙尘之念,便被喜鹊衔去化作泥土枝叶筑巢。 因此陈玄得以眼见不喜。 不知那六根齐聚之后,这人身天地之内,又该是何种景象? 那么六根第二,耳听怒,也是时候着手炼化了。 (本章完) 第5章 天蓬真君 第5章 天蓬真君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这一日太玄真人于山中讲道,听者唯有陈玄一人,真人见他双目清明,耳边尚有杂念未消,故而一直无法炼化六根第二的耳听怒。 陈玄亦是苦恼,终日尝试炼化耳听怒,却不见成效。 经过上次师父点化他,眼见喜,非是不见不喜,而是不喜方能不见,他自然而然举一反三,料想那耳听怒亦是同理。 非是不听不怒,而是不怒方能不听。 这些时日他便一直在寻找不怒不听的法门,以至于太玄真人讲道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 太玄真人停下讲道,转而问道:“玄鉴徒儿,你来山中修道多久了?” 陈玄答道:“弟子自弱冠之年上山求道,一载侍奉师父左右,一载明悟铁树开之法,炼化眼见喜,水边观道,亦用了两载光阴,如今算来,弟子已二十四岁,上山修道四年矣。” 太玄真人颔首:“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二十四载光阴如快马加鞭,你如今六根未净,还需尽快炼化剩余五根才是。” 陈玄请教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所谓金丹正道,六根未净,便不能筑基修行么?” 太玄真人说道:“自是可以修行,凡尘俗世之中,许多人仙不过炼化了六根一二,地仙结丹之时,六根尚且不满,唯有天仙,悉数炼化六根,结成一颗圆满无瑕之金丹,方能阳神圆满,与道合一,超然物外。” 陈玄了然。 金丹正道,炼化六根乃是为了保证未来结丹之时圆满无瑕,借此温养出一道圆满的阳神。 否则六根不净,金丹即便结成,也会因心中杂念未消仍有瑕疵,无法温养出一道阳神,行那白日飞升之壮举。 太玄真人又道:“我教你先炼化六根,乃是你年龄尚浅,身上无甚因果,此时炼化六根,要比未来你成就人仙,地仙之时炼化,更为容易一些,否则未来你心里有所执念,免不了养出一尊心魔从中阻碍,那时再想炼化六根,便难了。” 陈玄明白了师父一番苦心,稽首拜谢。 他待要继续请教师父,如何炼化六根第二的耳听怒,北方天边忽然庆云笼罩,光芒大作,一时间云开雾散,仿佛有神仙下凡。 陈玄凭借眼见喜加持之下的目力,只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面前的太玄真人身上,真人阳神归位,一身仙气缥缈,乃是两年前白日飞升上界的真武祖师下凡。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如今陈玄在武当山修道两年,天上不过方才过了两日。 真武祖师开口道:“此去上界谢过玉皇圣恩,至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的紫微宫注名仙箓,为师已在北极大帝麾下任职将军,不日即奉紫微北极大帝之命,领五方雷将,六丁六甲,玄武七宿,龟蛇护法,以及天兵天将,随天蓬大元帅真君赶赴北俱芦洲荡魔除妖。” 陈玄面露喜色道:“弟子恭贺师尊注名仙箓,永受长生。” 真武祖师微微沉吟道:“我此番下界,乃是天界有一事,须你去办。” 陈玄一愣:“天界?” 他一个还未开始修道的凡人,不过刚刚炼化了六根之一,何德何能帮天界办事? 不过既然师父点名要让自己去办,陈玄自然谨遵师命。 真武祖师说道:“前者接引为师飞升天界之天蓬真君,乃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大元帅,统领三十六万天兵神将,与天猷副元帅真君,翊圣保德真君,以及为师灵应佑圣真君,共称北极四圣,同属北极大帝麾下。” “但前不久有一得道天仙飞升仙界,玉帝亲自敕封其为天河水府总督天蓬元帅,掌八万天河水军,并有兜率宫太上李老君亲持铃锤锻造神兵上宝逊金耙,着六丁六甲送至天河水府当做贺礼。” 陈玄闻言已经心领神会。 北极四圣的天蓬大元帅真君,闻听有个新来的得道天仙被玉帝敕封为天蓬元帅,心里自是不爽,好比那真假美猴王,如今天界又多出来个真假天蓬元帅。 真武祖师说道:“为师与天蓬真君赶赴北俱芦洲荡魔,自是顾不上天界之事,太上李老君着令六丁六甲护送上宝逊金耙至天河水府,六丁六甲乃是为师麾下正神,着你同他们一道前去,查明那天蓬师承来历,也好给天蓬真君一个交代。” 天界神仙之间起了矛盾冲突,第一也要看后台。 这个天蓬大元帅真君乃是北极四圣之一,背靠四御之一的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你天河水府的天蓬元帅,后台若是没有四御硬,自己乖乖向玉帝上书改了仙箓。 否则等北方荡魔结束,回到天庭便要去天河水府坐坐,看看你这天蓬元帅比那北俱芦洲的妖魔如何。 你天蓬元帅有上宝逊金耙,掌天河水府八万水军。 须知天蓬真君亦有斧钺弓箭,剑铎戟索,掌北极神兵三十六万。 这边向陈玄交代罢了事情,真武祖师披发仗剑,敕令一声,便有六丁六甲十二正神落在武当山上。 你道是哪六丁六甲? 丁神六位: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六位阴神玉女,真身分别是那卯兔,巳蛇,未羊,酉鸡,亥猪,丑牛之形。 甲神六位: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位阳神玉男,真身分别是那子鼠,戌狗,申猴,午马,辰龙,寅虎之形。 辰龙一身老农装束,龙首龙须,上前朝着真武稽首,声音苍老道:“小神领六丁六甲,听候荡魔天尊调遣。” 其余六丁六甲朝着真武稽首。 毕竟是他们的直属上级。 真武说道:“六丁六甲,李老君着你等护送上宝逊金耙之事关系重大,但因北方荡魔要务在身,本天尊暂时无法同去,今吩咐我这亲传弟子,与你们一道前往天河水府。” 辰龙点头领命,六丁六甲十二位天庭正神看向陈玄。 这便是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么? 怎地还是个尚未踏上修行路的凡人,如此凡体,可去不了九重天上的天河水府。 陈玄也是疑惑道:“师父,我尚未入道修行,如何与众位正神飞升天界?” 真武取出符纸符泉,以手作书,不多时便画出一道符箓,交付陈玄,嘱咐道: “此乃上品飞升符,可助凡人短暂飞升天界,你此去天界,随身佩戴此符,十日之内,保你在天界安然无恙。” 陈玄小心收起飞升符,拜别武当山,随六丁六甲十二位正神,飞升天界而去。 (本章完) 第6章 六丁六甲神将 第6章 六丁六甲神将 上品飞升符,乃是道家大符之一,非天仙不可书写,效用则是令还未修道有成的凡人或者人仙暂时飞升天界。 陈玄手上这一张上品飞升符,除了能让他以凡人之躯在天界停留十日,更是出自北极四圣之一的灵应佑圣真君真武荡魔天尊之手,又有六丁六甲护法,天界大多数地方都能去得。 辰龙与众神架起祥云,御风直上九重天。 似他们这些天庭正神,修的乃是神仙之道,不修金丹,只修一具琉璃金身,受凡间香火淬炼,积累功德,方能长生不死。 神仙之道,虽不如天仙大道,却能司掌神职,成就天庭正神。 六丁六甲同属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司掌周天星斗天干地支的神仙,虽受真武荡魔天尊调遣,比起许多仍在凡间洞天之内苦修不得飞升的地仙,可要快活自在多了。 六位阳神玉男多是真身示现,比如那辰龙穿一身粗布衣衫,龙首龙须,背后还拖着一条龙尾,寅虎乃是虎首人身,身形魁梧,后背背着一把重刃,申猴和戌狗交头接耳,一个尖嘴猴腮,一个面容憨态可掬。 阴神玉女们在陈玄这样的外人面前则是十分注重容貌,人人皆变换成貌美如的女子,只留些许真身特征。 卯兔仙子头上竖着毛茸茸的一双兔耳,巳蛇仙子一双幽绿色的眼睛乃是竖瞳,未羊、丑牛头上皆有双角,酉鸡耳边别着彩羽。 御风途中,陈玄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而这未修行的肉体凡胎在上品飞升符的加持下却是身轻如燕,不由得开始羡慕那些得道之人。 辰龙见他六根已炼化其一,又是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便恭敬地问候一声:“天尊高徒,作何称呼?” 陈玄稽首道:“前辈折煞我了,晚辈陈玄,道号玄鉴,侥幸拜入师门,如今六根未净,还未入道修行,担不起高徒二字。” 虽然是师父在天庭的部下,但这可是正儿八经受凡间香火的天庭正神,他们能跟陈玄客气,陈玄可不敢当真。 辰龙见他礼数周到,眼中流露出欣赏,故而为他多说了一些天庭规矩: “你初次飞升,虽然是凭借上品飞升符,到底在这十日之内算作半个神仙,须知晓天庭规矩才是,我且为你细细说来。” 陈玄立于云端,洗耳恭听。 辰龙娓娓道来:“天有三十六宫,七十二殿,我们此番上天,须先过南天门,至通明殿,见过了张、许、丘、葛四位天师,由天师禀明玉帝,请得灵霄殿法旨,方能入三十三重离恨天兜率宫,取太上老君所炼上宝逊金耙,往天河水府天蓬元帅所在送去。” 陈玄心中了然,看来这上天一事,还真挺麻烦的。 不觉间六丁六甲并陈玄腾云驾雾,已至南天门外,早有增长天王手持青云宝剑,领一众天丁力士上前迎接。 那天王道:“六丁六甲护法何往?” 辰龙拱手道:“奉真武荡魔天尊法旨,前往兜率宫取老君神兵,护送至天河水府。” 增长天王点头:“既是天尊法旨,请便。” 那天蓬元帅近日得道飞升,由玉皇亲自敕封,一时间风头无两,老君赠神兵,真武遣护法,天河水府近来热闹非凡,天王虽然镇守南天门,也听闻了此事。 六丁六甲并陈玄便要进入南天门。 那增长天王的目光扫过陈玄,忽想起六丁六甲护法之中,此人面生的很,又从新点过一遍,却是十三个人。 天王把一众护法拦住,目光凛然道:“且慢,此人不是六丁六甲护法,缘何擅入南天门?” 辰龙咳嗽两声,笑道:“咳咳,瞧我这记性,想是年纪大了,方才未与天王说起,此人姓陈名玄,法号玄鉴,乃是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此番上界,随身携带天尊所画上品飞升符,天王可验真伪。” 陈玄取出飞升符,交由增长天王验过真伪,拱手道:“师尊远赴北方荡魔,分身乏术,不能亲至天河水府拜访,故而令我前来,有劳天王通融。” 增长天王眉头微皱,凡人上界,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往大了说,此人若是不懂天庭规矩,冲撞了哪位神仙,到头来他自下界回到人间,天庭神仙却要往玉帝面前参他一本,说那增长天王私放凡间之人上天,雷部问责下来,也要治他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往小了说,此人乃是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更有上品飞升符护体,日后若是得道成仙,风头哪怕比不过那天蓬元帅,好歹比自己这个镇守天门的神将要风光,此时睁眼闭眼,放过他去,也算结个善缘。 天王正犹豫间,辰龙那边给戌狗使了个眼色,这戌狗早面带笑意地拿着一葫芦丹药上前,塞到了增长天王手里,笑容可掬道: “天王与众神将镇守天门劳苦,小神平日里也曾炼制一些丹药,虽比不上兜率宫老君九转金丹,到底这炼丹术也属兜率宫一脉……” 天王本无意,奈何手下天丁力士们眼巴巴看着那戌狗塞给他的丹药。 兜率宫的丹药,他们自是不敢想,但听闻这戌狗任职六丁六甲护法之前,曾在兜率宫待过一段时间。 这一手炼丹术不管与兜率宫有关无关,炼出来的仙丹总不至于差了,哪怕能稍稍稳固金身,对他们这些只靠功德长生,并无人间香火供奉的天丁力士,都是裨益良多。 增长天王收起葫芦,只当是没见过陈玄。 陈玄见此情景,心中暗自思量,天上地下,神仙凡人,总之逃不过一个人情往来。 镇守天门的天丁力士尚且如此,不知那天宫之内的神仙们,又当如何? 一众人过了南天门,径直往通明殿而去。 路上陈玄悄声问那戌狗:“你这炼丹术,当真属于兜率宫一脉?” 戌狗摆了摆手笑呵呵道: “先前天门外所言,不过是个噱头罢了,好汉莫信,小神若能与兜率宫沾上关系,好歹在老君旁边做个烧火童子,清闲自在,比起六丁六甲护法奔波劳累,可快活多了。” (本章完) 第7章 炼化耳听怒 第7章 炼化耳听怒 天宫仙道,云雾缥缈。 陈玄凭借上品飞升符脚踏云端,身轻如燕,身边各色神仙往来,面前便是琉璃砖瓦,白玉台阶的通明大殿。 拾级而上,入前殿,有张许丘葛四大天师。 张道陵上前问道:“六丁六甲何往?” “咳咳咳!”辰龙猛然咳嗽起来,龙尾一扫,将陈玄推了出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体不便,由他来帮忙答话。 陈玄一介凡人,迎着天师审视的目光上前稽首,回忆先前辰龙说过的流程,略有些紧张道: “下界凡人陈玄,拜见张天师,奉家师真武法旨,领六丁六甲护法正神往兜率宫,取太上老君所炼上宝逊金耙,送至天河水府天蓬元帅处,兹事体大,需请得玉皇法旨,劳烦天师帮忙请示一声。” 张天师刚听说一个凡人上界,眉头隐隐不悦,天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得凡人肆意往来? 成何规矩,成何体统? 听到后面,这凡人乃是前不久玉帝亲自敕封的真武荡魔天尊的亲传弟子,张天师旋即开法眼,认得他身上佩戴上品飞升符,乃是真武荡魔天尊亲手所画。 那真武荡魔天尊,张天师亦认得,他亦是近来得道天仙之一,只不过行事低调,前两日在灵霄殿谢了玉帝圣恩,受了赏赐,即刻赶赴北极紫微宫注名仙箓,一心荡魔除妖,更无他念。 相比之下,那天河水府的天蓬元帅,虽得玉帝青睐,老君瞩目,终究是太过放浪形骸了些,听闻他近日于天河水府大摆宴席,宴请诸方神仙,可谓是热闹非凡。 张天师对陈玄说道:“既是真武差遣,又替老君办事,待我等前去正殿通报一声,诸位稍候。” 天师说罢,径直转入内殿。 不一会儿,张天师转出来说道:“玉帝陛下口谕,着尔等小心护送神兵,不可有误。” 辰龙这才上前拱手道:“小神领命。” 张天师公事传达完毕,面带笑意地看向陈玄,勉励道:“真武弟子,好生修行,来日飞升得道,想必气象不逊色那天蓬元帅。” 陈玄受宠若惊,连忙拜谢了四位天师。 出了通明殿,他一颗道心仍然久久不能平复,直接朝着辰龙躬身下拜行大礼:“晚辈谢过辰龙前辈提携。” 辰龙坦然受之,龙须飘扬,龙首轻点。 南天门外的天王守将,不过是个看门的神仙,陈玄与不与他们有所交情,却是不耽误日后得道飞升。 这四位天师可是玉帝直属重要仙官,能在四大天师面前混个脸熟,日后在天界办事可要顺遂的多了。 更重要的是,天师皆是金丹得道,口含天宪,随口一句勉励之语,对陈玄亦是一种赐福,对他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弊端。 可以说辰龙那一尾巴,直接将陈玄抽到了半步踏入天宫。 六丁六甲与张天师答话,无非是公事公办,唯独陈玄这个凡人之身,却是真武亲传,与天师答话,会受益良多。 陈玄心里惦记着这份情谊,暂且按下不提。 一行人来到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门外,早已闻见了丹香四溢,申猴用力嗅了嗅,满脸陶醉道: “但得老君一粒金丹泡酒,便是神仙也可神清气爽,修为凝练,金身稳固千百年呐!” 戌狗抬头看着“兜率宫”三个大字,沉默不言。 门里走出两个仙童,年长的那个眉眼挺拔,拱手道: “我家老爷不在宫中,外出云游去了,离开之前曾算定几位此时前来取宝,故而命我和师弟在此等候,银角师弟,快将上宝逊金耙拿出来,交付几位护法。” 年幼的仙童眉清目秀,费力地拖着上宝逊金耙,气喘吁吁道:“金角师兄,你也不帮帮我!” 陈玄一愣,再仔细打量了两位小童。 想必这就是老君座下烧火童子,金银二角,此时他们还未得道,也未下界为妖。 银角费力地将上宝逊金耙交付给陈玄,本以为将要轻松了,怎奈陈玄不过一个凡人,那耙以不可阻挡之势朝着他身上压下来。 “喝!” 魁梧的身形上前一步,寅虎双手托住了上宝逊金耙,仍是有些吃力。 此时陈玄再看向银角,顿时有些惊讶。 天庭正神,六丁六甲护法寅虎,尚且需要双手吃力地托住此宝,银角不过一介烧火童子,手中力道竟能与寅虎不相上下? 不愧是兜率宫老君座下的仙童。 银角看向陈玄:“你不是六丁六甲护法,你是凡人?” 金角更是疑惑:“凡人怎么来的天界?” 陈玄说道:“我的确是凡人,让两位仙童见笑了,家师真武荡魔天尊,赐我上品飞升符,因而能短暂于仙界驻留。” 金角恍然,直言不讳道: “有靠山啊,还是个不小的靠山,你师父乃是四御之一的中天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北极四圣之一的佑圣真君,前不久刚被玉帝敕封为真武荡魔天尊,总摄北方玄武七宿。” 陈玄说道:“正是。” 银角更是童言无忌道:“三清四御,四御之一的麾下才是你师父,如此说来,这靠山也不够大嘛。” 陈玄不与他争辩,抱拳告辞。 金角临行前说道:“我师弟年幼,道友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管专心修行便是,他日若得正果,我们天庭再会。” 陈玄笑着点头。 靠山大不大,只能决定下限,自己强不强,才是决定上限的关键。 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 漫天仙佛浩浩荡荡,与其费心思比谁的靠山背景不凡,靠来靠去,不如自己努力修行,成为一座不动的山。 比起菩提祖师,太上老君,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而言,也许自己的师父真武荡魔天尊,并不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一批仙佛之一。 但是话又说回来。 弟子不必不如师。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后,陈玄随着六丁六甲走出兜率宫的那一刻,心中若有明悟。 方才银角出言暗含讥讽,若是换了寻常之人,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怨怼,但他却用一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不听不怒,不怒不听,此为六根第二。 耳听怒,炼化成功! 陈玄内视己身,人身天地之内,除了眼见喜化作的金色喜鹊盘旋在泥丸宫窍穴之内,耳听怒化作一只碧色海螺,滴溜溜地旋转,亦是入主泥丸宫,与喜鹊分居上下。 喜鹊以目之所见杂念筑巢,海螺以耳之所闻杂念化作海水。 至此六根已炼化其二。 (本章完) 第8章 天河水府 第8章 天河水府 离了兜率宫,陈玄炼化了耳听怒,耳力、目力,皆有所涨,视之听之三十丈之内,无所不见无所不闻。 辰龙笑呵呵地抚须道:“好一个耳清目明之人仙气象,还未炼精化气,便能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不喜不怒,比起许多只顾导引炼气,六根蒙尘的人仙,玄鉴道友的修道气象正直清明,不愧是金丹正道。” 陈玄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心里已经了然师父让他上天来走这一遭的目的。 久居山中修道,不闻山外之事,岂能修出这六根第二的耳听怒? 可要说人间之事,无非是功名利禄,听多了无非跟那些人仙地仙一般无二,欲证长生飞升仙界而不得,欲回人间求取名利亦不得,空长了道龄,不涨道心。 以凡人之身居于天界,方能耳听仙人之语,不怒凡人之怒。 陈玄耳清目明,随六丁六甲十二正神,护送那上宝逊金耙,终于来到了天河水府,只见那宫殿楼阁,琉璃砖瓦,笼罩在缥缈的云雾之中。 门口两位仙吏认得是六丁六甲,上前作揖道:“六丁六甲护法正神大人何往?” 陈玄回揖一礼:“奉玉帝陛下敕令,护送太上老君所炼上宝逊金耙于此,天河总督天蓬元帅何在?” 两位仙吏面面相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元帅不久前飞升仙界,先得了玉帝陛下亲自敕封,后又有陛下亲命太上老君亲自炼一柄神兵作为御节,一时间诸多神仙前来道贺,元帅便在这天河水府摆下宴席,与众仙共饮仙酿……” “此时他尚未酒醒,正于水府之中酣眠。” 陈玄看向辰龙,征询他的意见。 辰龙说道:“劳烦仙吏休要打扰元帅,我等于此等候,待元帅酒醒,我等即交付此宝,方才好回去向真武荡魔天尊复命。” 两位仙吏喏喏,也不敢怠慢了十二位天庭正神,将他们引至前厅,旋即吩咐府中仙女上茶招待。 经过南天门和通明殿前的历练,陈玄在天河水府便不再拘束,捧了茶盏细品仙茗。 仙吏和仙女们随侍在旁,陈玄见他们身上气象虽然清明,却比不上六丁六甲这些拥有琉璃金身的天庭正神,故而态度谦卑恭顺,口称大人。 陈玄心有疑惑,便请教辰龙道:“辰龙前辈,先前师尊曾为我讲述天地人神鬼五仙,晚辈修的是金丹正道,已能辨明人仙地仙天仙之流,却不知这些仙吏仙女,天丁力士,修的是五仙之中的哪种大道?” 说他们是神仙吧,好像地位要比辰龙这些神仙低一等,可说他们不是神仙吧,这些人亦是住在天宫之上,令那些不能飞升的人仙地仙羡慕至极。 辰龙为他解释道:“金丹正道,力求修成金丹,养出阳神,圆满飞升,故而算是内丹术,导引炼气,结丹养阳神,圆满飞升,分别对应那人仙,地仙,天仙之境。” “神鬼二道看似殊途,其实同归,你们结金丹方为地仙,享长生大道,我们将阳神阴神塑了金身方为神仙,积功累德。” “神仙,鬼仙,若无金身,便是仙吏仙女,鬼吏鬼差,有了金身,方能司掌神鬼之职,与天界幽冥办事,待到功德圆满,方才享长生大道,此间岁月,当以万年计,好比是画地为牢,不得自由。” 申猴笑嘻嘻地凑近道:“小老儿你还忘了一事,天仙之道可以兼修神道,神道却不可兼修天仙之道,若是不求天仙果位,以地仙之修为在天界司掌神职,积累功德,比咱们这些一条断头路走到黑的天庭正神,可是快活多了。” 陈玄了然,难怪师父有言,三五年便教他修出个神仙地仙。 以真武的地位和手段,只需将他带在身边,一同前去北方降妖除魔,完事儿给他封个神位,什么荡魔护法,降妖天神,他再努努力修出个地仙,拥有两重身份,虽然比天仙不得自由,却是许多地仙,神仙梦寐以求的道路。 届时地仙若需历劫,以神道功德作为庇护,也可安然度过。 陈玄摇了摇头,清除杂念。 既已修得《紫炁天仙诀》,势必要和师父一样,修出个天仙果位,哪怕失败了,金丹阳神俱灭,他沦为鬼仙,不得入轮回,也绝不后悔。 而倘若瞻前顾后,顾此失彼,他便什么也修不成。 耳清目明,炼化六根之二的他虽不见道力增长,却能让自己更加专注,不受杂念浸染。 与六丁六甲等候天蓬元帅酒醒的时间,他盘坐于一旁,紧守心神,收拢杂念,上行的化作泥土树枝,被喜鹊衔去高处筑巢,下行的被海螺收拢,到低处化作静水。 六丁六甲众神观之,皆是频频点头。 真武荡魔天尊这个亲传弟子,且不提修道天赋,单单是这份心性,便要胜过天界诸多神仙。 过了许多时辰,天河水府仙吏来报:“元帅已醒,听闻诸位大人护送宝贝前来,命我等备下宴席,款待诸位大人。” 等了许久的寅虎皱眉道:“我等奉命护送宝贝来此交接,吃甚么宴席,你且教他出来,我们交接了宝贝便走!” 虎毕竟为百兽至尊,微微愠怒,便是将仙吏吓得连忙惶恐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戌狗仍然满脸笑意,一边安抚寅虎,一边对那仙吏说道:“我等送了这宝贝,仍要回北方为真武荡魔天尊护法,涤荡北方妖魔,要务在身,实在容不得多等,劳烦仙吏通报元帅一声。” 正说话间,里面转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那大汉一双醉眼仍有些朦胧,脚步踉跄,嘴里含糊不清道:“来者……皆是客,且吃一杯酒水再走,我这天河水府别的不多,唯有天河之水酿造的仙酿……嗝,不可辜负!” 辰龙叹了口气,看这样子,今天估计是走不了了。 陈玄心里仍然惦念着师尊托他办的事情,故而上前主动招呼道:“晚辈陈玄,拜见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眯眼定睛一看,顿时大骂道:“我把你个馕糠的混帐!你是哪个不知尊卑的仙吏,竟敢坐在宾客主位?” 陈玄闻言也不恼,不卑不亢道:“家师真武荡魔天尊,我亦是奉了师尊法旨,携六丁六甲十二正神,护送上宝逊金耙至此,还请元帅交接。” 寅虎双手持上宝逊金耙上前。 那天蓬元帅单手便拿起这等神兵,借着酒力运气,就在空中耍了几个把式,怎见得: 举起烈焰并毫光,落下猛风飘瑞雪。 天曹神将尽皆惊,地府阎罗心胆怯。 元帅顿时大喜道:“好法宝!” (本章完) 第9章 天蓬元帅 第9章 天蓬元帅 陈玄借着天蓬元帅耍一个把式的空隙,细细打量这位正在天庭一时间风头无两的得道天仙。 但见他一身御赐金甲玉带,手持上宝逊金耙,浓眉大眼,身形魁梧,端的是个掌八万天河水兵的天庭武将装束。 天蓬耍完了把式,一身酒气未散,便踉跄了几步,被抬着椅子的仙吏接住坐下。 陈玄暗自思量,这等威风凛凛的得道天仙,没曾想却是这般惫懒模样,也不知那为他传道之人作何打算,竟传了他天仙大道。 师父教自己替那位北极四圣之一的天蓬真君大元帅弄清此天蓬元帅的师承,可谓难办。 却说天蓬元帅得了至宝,心里自是欢喜,忙教仙吏取了府中众仙送来的灵芝火枣,仙丹妙药,一并赏了六丁六甲众神。 十二位正神各自收了些赏赐,谢过这位天蓬元帅,便要告辞回北方跟随真武荡魔天尊涤荡妖魔。 天蓬元帅说道:“几位护法正神既然公务在身,本帅不好挽留诸位,但这位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不妨在府中稍住一段时日,也好让本帅尽一份地主之谊。” “听闻你师尊与我得道之日相差不远,我本该亲自前去祝贺,奈何荡魔天尊一心降妖除魔,只来了天庭谢过玉帝陛下圣恩,便匆匆赶赴北方,实在是可惜。” 陈玄还未完成师尊交代的事,自然不能送完宝贝就和六丁六甲一同离开。 只是随身携带的上品飞升符只够他在天界停留十日,十日之后符箓效果消散,他便是凡人之躯,经不起这里浓郁的仙气冲刷。 岂料天蓬元帅眼尖,早看见了他身上的缘故,笑道:“既然身负上品飞升符,该在天界多待几日,对你修道裨益良多,怎地着急回去凡间,受那俗世生老病死之困扰?” 辰龙对陈玄说道:“元帅所言非虚,天尊赐下上品飞升符,教你来仙界随我等送宝,一来要你认得诸方神仙,混个脸熟,二来这仙界之气能令凡人易经洗髓,脱胎换骨,对你日后修行大有帮助。” 陈玄又问:“来时众位护法护着我腾云驾雾,我心中自是安定,怎奈归期不定,若要我独自从天庭返回武当山,又不会腾云之法,如之奈何?” 天蓬元帅听了这话,笑道:“我把你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夯货!六丁六甲能腾云驾雾,不过神仙之躯,我乃得道天仙,有三十六般变化神通,莫说是送你回凡间,便是要到大罗天上,幽冥地底,我亦去得。” 陈玄于是拜别了六丁六甲十二位护法正神,且在天河水府之中住下。 因他师父真武荡魔天尊与天蓬元帅得道之日将近,天蓬便口称真武荡魔天尊为贤兄,认了陈玄当个贤侄。 第一天且在府中住下不提。 第二天,天蓬一早穿戴齐整,带了陈玄骑着御马监的天马,自去天河边操练天庭水兵。 那天庭水兵亦是些未得琉璃金身的神仙,须协助天庭众神清剿水中妖魔,方能积攒功德,淬炼体魄。 天蓬扬起马鞭,指着天河中操练作战的天河水兵,颇为自得道:“贤侄以为,我这八万天河水兵如何?” 陈玄马上观之,称赞道:“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天蓬大笑,旋即问道:“贤侄若想修行神道,可来我天河水府做个天兵统领,教你领一万水兵,如何?” 陈玄一愣,天兵统领,一万水兵? 等会儿,天蓬元帅莫不是以为他是真武派来的不成器弟子,要天蓬在天界帮忙安排神职的? 他是为暗中打听天蓬元帅师承,好回去向师父复命,给那北极四圣之一的天蓬大元帅真君一个交代的。 不过也难怪天蓬误会,一介凡人带着上品飞升符,被安排跟随十二位天庭正神前来亲自护送上宝逊金耙。 不是来请他办事的,难不成来给他排忧解难? 天蓬元帅自从飞升仙界,迎来送往,早已不知暗中帮多少神仙走了后门,办了事情,方才能在天河水府宴请众仙,众仙亦来捧场。 陈玄总不好直接问他师承,便微微摇头道:“小侄志在修道成仙,与师父和元帅一般,结成金丹,阳神圆满,飞升天界,天河水兵统领,非我所愿。” 天蓬心里暗自寻思,真武荡魔天尊,此番北方荡魔结束,势必还要受玉帝封赏,他的亲传弟子在天河水府只做个小小的天兵统领,的确不像话。 于是两人骑天马,沿着天河走了一圈,回到府邸不题。 第三日,天蓬于府中演武场操练新得的上宝逊金耙,请了陈玄到场观摩。 操练完毕,天蓬唤来左右仙吏,询问道:“水府之中,有何要职空缺,你且说来听听。” 左右仙吏答道:“尚有游奕灵官一职空缺,须金丹地仙,或是修成金身之神仙,方能担此要职。” 天蓬笑眯眯地对陈玄说道:“贤侄,我这天河水府游奕灵官,乃是负责传令的仙职,上承玉帝旨意,下察凡间各方事务,便是多少金丹地仙,金身神仙,挤破了头皮,叔叔我也不曾松口,你意下如何?” 陈玄闻言,顿时低敛眉眼道:“小侄尚未修出金丹,亦未证得金身,不敢身居水府要职。” 天蓬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这真武弟子忒难伺候了些。 先是天兵统领,后是游奕灵官,难不成要他让出这个天河总督元帅的位置给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陈玄这两天亦是在冥思苦索,如何不动声色地打听到这位天蓬元帅的师承。 故而他对天蓬说道:“元帅误会了,师父教我前来,非是为了讨一份天庭差事,我修为尚浅,一心修行,更无他念。闻听天蓬元帅与我师尊同是得道天仙,而师尊荡魔要务在身,故而教我来天河水府请求元帅指点修行。” 陈玄心里暗自道,若能让天蓬元帅指点自己修行,借机旁敲侧击问出他的师承,不但完成了师尊交付给自己的任务,还能裨益自身修为,倒算是一举两得。 怎料天蓬元帅忽然大惊,而后叹息道:“讨差事倒是好说,修行一事,你却进错了庙,拜错了神。” 陈玄疑惑:“元帅何出此言?” (本章完) 第10章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第10章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天蓬屏退左右,招呼那陈玄近前来,对他说道:“贤侄有所不知,若非看在你师尊面子上,叔叔我决计不与你说出当年修行之事。” 陈玄心里暗自道,这天蓬若是讲当年修行之事,少不了提起他的师承。 天界神仙虽多,能传授金丹正道,教凡人修成天仙的,不过寥寥数人。 都不必知晓名讳,只消一个特征,或是所传功法,便能让陈玄回去给师尊复命,教那北极四圣之一的天蓬真君了然于胸。 天蓬对陈玄说起往昔在凡间修道之事。 他原来是个心性笨拙之人,贪闲爱懒,亦不曾养性修真,终日浑浑噩噩地活着。 忽然一朝偶遇一位真仙,劝他回心转性,莫要堕入凡尘之中,否则大限将至,命数将尽,才悔恨当初未能修道长生。 他于是回心转意,拜入真仙门下修行。 陈玄闻言,心里暗自道,他自己乃是上山求着太玄真人收他为徒,一载侍奉左右,一载考验悟性,方能拜入门下修行。 这天蓬倒是好福气,偶遇真仙劝凡心,拜入门下传大道,偏偏修成天仙体。 天蓬说道:“我得了真仙所传九转大还内丹术,日夜修炼,离龙调坎虎,金乌化灵龟,一朝三聚顶,五气朝元,修成个天仙之体,这才阳神飞升天界。” “若说教我帮你在天庭讨个差事,却是好说,叔叔我飞升之日天仙对对来迎接,玉帝亲自敕封天蓬,老君炼化神兵相赠,我在天庭也算有些人脉。” “可指点修行一事,却非是我所擅长之事,当年在凡间混沌迷心,后来跟随真仙修行,却也是稀里糊涂就修出个天仙,更不知如何指点旁人修行。” 陈玄心中了然,这天蓬乃是一个修道天赋极高,却不自知之人。 那位传授天蓬九转大还丹的真仙,想必也是看重了他的天赋,才教他回心转意踏上修行路。 天蓬虽然得了真仙亲传,日夜修炼,成就天仙,其实仍旧不自知,故而无法指点陈玄修行。 陈玄默默记下那位真仙有关的特征。 功法乃是九转大还丹,这是一道内丹术,亦是金丹正道的一支,与紫炁天仙诀,大品天仙诀,属于金丹正道的不同分支,皆能修成天仙之体。 具体修炼情况不明,但天蓬曾言离龙调坎虎,金乌化灵龟,想来是修道法门。 三聚顶,五气朝元,乃是所有金丹正道成就天仙的必经过程,自然不必多言。 陈玄于是起身拜谢天蓬:“小侄虽未得元帅指点修行,这一番见闻却好似观道一场,对我心性裨益良多,在此谢过天蓬叔叔。” 事已至此,也不必问天蓬元帅的真仙师父到底是谁了,单凭这些足以回去交差。 具体事项,由那天蓬真君大元帅猜测去。 神仙之间的矛盾,陈玄一介凡人,可别遭了殃才是。 天蓬笑道:“这府中虽有众仙来往,到底是些酒肉朋友,似贤侄这般不求名利,专一修行的不多,故而能与你多说几句,此间事了,这几日便随我游览天河,共饮仙酿,回去武当山之后,可莫要让你师尊觉得我天河水府亏待了贤侄。” 陈玄答应下来,就与天蓬在天河水府乘坐天马,同游几日。 上品飞升符还剩三日之时,他便打算告辞,毕竟在天河水府住了这么多时日,又蒙天蓬盛情招待,作为客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玄打算将这三日的上品飞升符留下,以待日后使用。 天蓬驾云雾将他送至南天门,早有增长天王领天兵天将在南天门前列阵,天王上前拱手道:“元帅何往?” 天蓬说道:“前几日真武荡魔天尊差亲传弟子并六丁六甲,至我府上送宝,六丁六甲要务在身,故而送完便赶赴北方荡魔,留我这贤侄在水府住了几日,今送我这贤侄回凡间去也。” 增长天王看向陈玄,心里暗自赞叹这凡人好福气,先是被真武荡魔天尊收为弟子,又和天蓬元帅认了叔侄,这以后若是得道长生,飞升天界还了得? 天王说道:“元帅劳苦,六丁六甲离开之时也曾叮嘱我,将天尊高徒送回凡间武当山去,此事便由小神代劳吧。” 天蓬看向陈玄:“贤侄,我身居水府要职,若要出南天门,须向玉帝请示,不好送你回凡间,既然六丁六甲有所叮嘱,便劳烦天王送你回凡间了,咱们就此别过。” 陈玄于是拜别了天蓬,随天王正打算下界回武当山。 怎料凡间东方东胜神洲某处,忽然有两束金光直冲云霄,晃得众天兵天将纷纷慌乱,那两道金光惊扰了高天圣上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玉帝即刻差千里眼,顺风耳赶赴南天门查探。 千里眼顺风耳二将至南天门外,看的实,听得真。 天蓬元帅亦是好奇,却因目力耳力不及二将,便拉住他们问道:“这金光是何故?” 千里眼顺风耳见是天蓬元帅,玉帝身边的大红人,又掌八万水军,位高权重,便与他说了下界之事。 原来是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顶上有一仙石,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存在,昼夜吞吐天地日月精华,孕育仙胞,今日化作一个石猴,目运金光,正在拜四方天地。 千里眼顺风耳即刻回去上报玉帝陛下。 玉帝有慈悲之心,说道:“下界之物,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 陈玄在南天门外,心中知晓是石猴出世,西游世界的因果开始转动,诸多神仙妖魔,即将在这场取经之路上演绎属于他们的命运。 他也该尽快返回武当山,继续修行了。 增长天王出南天门,亲自将他送至武当山,与那真武荡魔天尊凡蜕的太玄真人抱拳行礼,自返回南天门镇守不题。 陈玄落地,见周遭景象已然发生变化,众多灵官在武当山上盖起宫殿,为真武荡魔天尊塑神像。 这才不过去了天界七日,怎地武当山就发生如此变化? 太玄真人穿一身道袍,不再披发仗剑,而是手托拂尘,背着长剑,以道簪挽起长发,一派仙风道骨的真人形象。 陈玄讶异道:“师父为何如此打扮?” 太玄真人看着太和殿上的金身神像,笑道:“你此去天界七日,凡间已然过了七年,为师真身在北方荡魔除妖,也受得些香火供奉,故而塑造出一具琉璃金身。” “因此地为我道场,玉帝即差五百灵官下界,在此修建大殿,供奉香火塑造神像,以便日后静享武当山,安逸太和殿。” “此地多有自北方躲避妖魔战乱而来的凡人上山供奉香火,祈求平安,为师自然不能以真身示现。” 陈玄心中感慨,果然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不过师父既然在北方荡魔除妖,能受凡间香火供奉塑造出琉璃金身,想来是以天仙之体兼修神道,如今除了享长生大道之外,还有一份额外的功德加身。 真武荡魔天尊,那是还未功圆行满的尊号。 待到功德圆满,后面的荡魔天尊便不足以说明他的功绩了,届时他的尊号只会更加简短霸气。 真武大帝! (本章完) 第11章 脱胎换骨 第11章 脱胎换骨 陈玄一去天庭七日,凡间已过去七年。 如今的武当山中,因有一座太和殿供奉真武荡魔天尊神像,故而许多山下凡人上山烧香请愿,祈求平安,亦有人间修士躲避至此清修。 太玄真人亦不加阻碍,任由此地人来人往,烧香的烧香,清修的清修。 五百灵官平日里便坐落云端,看护真武荡魔天尊神像,亦或协助太玄真人,为人群中心性至诚至善者赐福消灾。 人间修士于山中清修,亦尊崇太和殿内真武荡魔天尊,见到太玄真人便稽首,只道他是负责看护太和殿的道长,并不多加打扰。 于是武当山香火袅袅,人间信仰真武之人,皆能为北俱芦洲荡魔天尊真身添加一份助力。 天柱峰顶。 太玄真人于陈玄对坐,俯瞰这一座逐渐有了些人气的山头。 陈玄如今六根炼化其二,耳清目明,目力耳力早已强过许多于山中导引炼气益寿延年的人仙。 他对师父说道:“弟子此番上天一遭,除了完成师父交代办的事,亦成功炼化了六根第二的耳听怒。” 太玄真人微微颔首,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问道:“可曾于兜率宫见得太上老君?” 陈玄说道:“老君座下两个烧火童子,说他们师父不在宫中,外出云游去了,故而不曾见得。” 自己能够炼化耳听怒,其实还多亏了银角那一番出言不逊。 太玄真人说道:“李老君行踪无定,想是骑牛下界,不知于何处人间观道去了。我自得道飞升,本该上兜率宫拜会一趟,奈何北方荡魔要务在身,真身不得一刻清闲。” 早年真武蒙太上老君所化紫炁元君传授无上秘法,又点化凡俗真武,因而才能修成天仙大道。 名义上,太上老君乃是他半个师父。 陈玄把那天河水府之中所见所闻也如实向师父说了一遍。 太玄真人说道:“北方真身已然知悉,此事交由天蓬真君大元帅定夺便是,为师不过还他一份接引飞升的因果。” 陈玄好奇地问道:“师父,徒儿虽已炼化六根其二,还未炼气修道,不知这离龙调坎虎,金乌化灵龟作何说法?” 太玄真人闻言讲解道:“离龙坎虎相调和,灵龟吸进金乌血。” “那天蓬元帅所修功法,自是调和心火与肾水,灵龟喻元气,金乌作元神,元气吸收元神结成九转大还丹,至此金丹大成。” 真人又道:“此水火调和,以元气温养元神之法,与紫炁天仙诀却是不同路数。” “我这一脉得道,却是玄龟喻元精,灵蛇喻元神,龟蛇盘结显化玄武之象,至此性命坚牢,结成金丹。” “你既已去过天界,身怀上品飞升符受天界灵气浸染,有那易经洗髓,脱胎换骨之功效,耳清目明,不受凡俗杂念浸染,此时便可尝试炼气修道了。” 陈玄闻言郑重神色,他终于要开始正式炼气,入道修行了。 太玄真人在一旁传道:“举凡修行炼气,自筑基始,你一身先天元阳未教漏泄,飞升天界一遭,易经洗髓,脱胎换骨,自是比人间半途修行之人更易筑基。” “为师这便传你筑基之法,令体内先天元精化玄龟,便算筑基成功。” “可仔细体悟《紫炁天仙诀》第二篇口诀,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陈玄六根已炼化其二,《紫炁天仙诀》第二篇口诀不言自明,当即按照师父所传筑基之法,盘坐入定,开始导引吐纳,心中默念口诀。 太玄真人见他一身先天元精逐渐凝聚为玄龟之形,默默抚须点头。 玄龟主静,喻先天元精,属阴之极。 静极思动,便是元精化元气的过程,也就是炼精化气。 元精化元气,元气饱和,便化作灵蛇,此为炼气化神。 灵蛇主动,喻后天元神,属阳之极。 动极又思静,故而灵蛇玄龟相互盘结,形成玄武之状,性命坚牢,在体内结成金丹。 至此精气神三者悉数炼化,顶上开三,方为地仙之体。 陈玄内视丹田气海,筑基的过程极为缓慢。 属于生灵本身的先天元精先是凝聚出一个胚胎之形,随着陈玄不断呼吸吐纳,逐渐生长出龟身,紧接着生长四足,随后是头和尾,最后化作一道坚固的龟甲,覆护在身。 不知多久过去,那头玄龟之形在丹田气海之内缓缓睁开双眼。 四肢对应东南西北,头上扬,尾下垂,乃是四方上下六合之象。 龟甲正反,乃是阴阳显化。 上有裂纹分为十块,暗合十天干。 下有裂纹分为十二,暗合十二地支。 玄龟之形,成了! 待他睁开双眼,只见天柱峰已经被冰雪覆盖,自身却因为筑基成功丝毫不觉得冷。 太玄真人盘坐一颗古树之下,背剑持拂尘,缓缓睁眼道:“玄鉴徒儿,既已筑基成功,便算作踏入修行之门,如今你才算是步入人仙之境。” 陈玄闻言起身抱拳,“弟子玄鉴,谢过师尊传道护道。” 筑基成功,便意味着脱离凡俗,从今往后便是修士,志在长生大道,不念红尘因果。 下山途中,太玄真人问道:“如今目力耳力,该是又涨了几分?” 陈玄手搭凉棚远眺武当山诸峰,莫说是云雾阻隔看不真切,便是那五十丈之外飘落的飞雪,他也数得清几瓣分叉。 耳中所闻,五十丈之内,山中道观修士的脚步呼吸清晰可闻。 陈玄喜不自禁道:“师尊,如今我目力耳力大涨,五十丈之内,无所不见,无所不闻。” 太玄真人说道:“你且试观那太和殿前扫雪之人。” 陈玄目之所及,太和殿前距离他们所在不过二三十丈,的确有一个道人正在扫雪,想是别处躲来清修的修士。 他自信道:“这有何难,待我远观一番。” 说罢他运转目力,看向那二三十丈之外的道人,原本五十丈之内纤毫毕现的目力,此时却只能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更看不清那人面目细节。 陈玄再闭目聆听,原本五十丈之内落针可闻的耳力,甚至听不到那人的呼吸心跳,只听得见规律的扫雪声。 “师父,莫不是我练岔了功法,这耳力目力,怎地不管用了?” (本章完) 第12章 尹喜 第12章 尹喜 见到这个弟子前一秒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下一刻被打回原形,太玄真人不禁觉得有趣。 太玄真人说道:“那人乃是人仙之极,即将结丹,你自无法远观他周遭细节。” 陈玄感慨:“不曾想这武当山居然有个即将结丹的修士。” 师徒两人正说话间,对面的道人却是察觉到了两人,连忙停下扫雪,向师徒二人稽首:“太玄真人,玄鉴道友,尹喜稽首了。” 太玄真人破天荒地回以稽首,这些年他也曾与尹喜闲聊,说起他有个在外历练的弟子。 故而尹喜一见面便认出了陈玄,准确地说出了他的道号。 陈玄微微一怔,忘了稽首,忙问道:“可是周朝大夫,尹文公,文始先生?” 尹喜摇头叹息道:“周朝气运衰落,我已辞官入山修道,如今不过一山野闲人,不必称呼官职,玄鉴道友是真人高徒,你我同在山中修道,称一声道友便是。” 陈玄心中确定了,此人便是函谷关遇老子,请他留下《道德经》五千言的尹喜。 不过据他所言,此时他已非周朝大夫,辞官入武当山修道,想来还未担任函谷关令一职,老子也未西出函谷。 太玄真人与尹喜闲谈两句,便领着陈玄回到了新建的道观之中。 窗外大雪纷飞,师徒二人围炉煮茶。 陈玄心里还惦念着那尹喜,原以为这偌大的武当山,修道之人寥寥,不曾想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仙之极,即将结丹。 一旦他结丹,可就不能称之为人仙了,那可是货真价实享长生大道的金丹地仙。 虽然未经敕封不能主动飞升天庭,却可在天庭仙箓司注名,做个注名地仙。 天庭或有仙职空缺,既可由地仙敕封补缺,或有什么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这些注名地仙亦在受邀之列。 差一步,便是真正的仙凡有别。 陈玄为师父奉茶,心中对这位尹喜更加敬重。 太玄真人抿了一口茶水,忽然开口道:“此人来武当山寻仙访道,原意拜我为师,我却以平生只收一位亲传弟子为由婉拒,因而他知你名号,在山中暂住清修。” 陈玄却是惊讶道:“此人竟然还未有师承?” 他上界一遭,见过得道飞升的天蓬元帅,见过仍在兜率宫苦修的金角银角,自己亦是刚刚筑基的人仙。 却不曾想到尹喜未有师承,便已经修至人仙之极,只差一步便能结成金丹,证得地仙。 陈玄说道:“师父收了他为徒,随意点化一番,岂不是平白得了一个地仙弟子?以他的天赋,未来说不得会比我更早证得天仙。”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你却是想岔了,他天赋卓绝,人仙之境修道顺遂,怎奈不得金丹正道法门,如非你这般从筑基开始便修行《紫炁天仙诀》,未来结丹难度不亚于证道天仙。” 陈玄心中了然。 尹喜虽为人仙之极,却不得金丹正道法门,只凭自己想要结丹,怕是耗尽寿命依旧无法证得地仙。 陈玄所修《紫炁天仙诀》,要求从筑基开始便先化玄龟之形,尹喜体内既无玄龟,也无灵蛇,自然无法凭借这道口诀行那“龟蛇盘结”结丹之举。 太玄真人虽见其苦寻结丹之法,却是爱莫能助。 陈玄叹息,同时庆幸自己虽然修行慢了些,好在有个天仙师父领路,从一开始行的便是金丹正道,不曾走错过一步。 只要他按部就班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未来龟蛇盘结,显化玄武之形,结成金丹,自是容易太多。 难的是后面的证道天仙。 总之是各有各的难处,修道之人也只能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筑基之后的陈玄早晚于天柱峰呼吸吐纳,按照师父所传法门,开始尝试炼精化气,即将一整个玄龟之形的先天元精炼化成为元气。 元气乃是修行之根本,凭这元气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底涌泉穴,走通任督二脉,小药充盈,方可大药冲关进入炼气化神的阶段。 光阴如快马加鞭,日月如落流水。 转眼间一年光阴过去,又是一场冬去春来,这一日陈玄于山岩上炼精化气,导引吐纳结束,远远看见山门口有一个道人,背着包袱正在下山。 一载过去,他的目力已达八十丈,先前不能观察周遭细节,如今却认得是尹喜下山。 太玄真人凭空出现在他身边,目送着尹喜远去,感慨道:“非是此人心性不坚,天赋不佳,实乃造化弄人,未遇良师,故而山中数载未能结丹,今黯然下山去也。” 陈玄又想起天蓬在凡间混沌迷心,一朝得遇真仙,即悟道飞升天界。 确实如师父所言,造化弄人。 太玄真人说道:“玄鉴徒儿,你代为师送他一程,想是他心里对为师,亦有一些失落。” 千里迢迢从周朝辞官来此寻仙访道,可惜仙人亦帮不了他。 陈玄闻言即刻起身,下山去追那尹喜。 武当山脚下。 陈玄一路运气飞奔,才终于赶上了尹喜的脚步。 见他前来相送,尹喜稽首道:“本该与真人和道友当面作别,真人未曾出面,道友亦在修行,我不便主动叨扰,恕罪恕罪。” 陈玄回以稽首:“道友此番下山,将欲何往?” 尹喜说道:“当云游四方,寻得结丹之法,故而不知何往,且行且看。” 陈玄说道:“道友求道之心坚定,久后必定能遇良师,保重保重。” 尹喜朝着武当山天柱峰顶遥遥一礼,再不回头,下山去了。 陈玄目送着他背着行囊远去,想来此番下山去,不久后他便能遇到西出函谷的老子,成就一番佳话,同时为后世留下老子生平所著《道德经》五千言。 老子乃是太上老君凡间化身之一。 陈玄一愣,先前在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那金角似乎说起,他们师父云游去了? 莫非老君早已亲自下凡? 真武飞升,天蓬受封,老君云游,尹喜下山。 东边还有某只猴子前不久刚刚诞生,想来此时正于山中称了大王,看来这西游世界要热闹起来了。 (本章完) 第13章 技多不压身 第13章 技多不压身 筑基之后,陈玄体内的先天元精化作玄龟之形,随着他每日导引吐纳天地灵气,按照《紫炁天仙诀》的口诀炼精化气。 这一过程,好比流水冲刷顽石。 因真武这一门金丹正道修行至结丹,需要“龟蛇盘结”成玄武之象,故而陈玄体内化作玄龟的先天元精,要比一般修士更加难以炼化出元气。 尽管他昼夜修炼,那玄龟依旧是一动不动,体内的元气只有极其微小的一丝,甚至无法支撑他运转一遍小周天。 既然炼精化气进展缓慢,陈玄想是因为自己六根未全,道心蒙尘,影响了修炼速度。 于是他转而寻觅炼化六根第三的法门。 眼见喜,耳听怒,已经分别化作喜鹊,海螺,居于泥丸宫之内,令他耳清目明。 六根第三,乃是鼻嗅爱。 陈玄暗自思量,前者眼见喜,耳听怒,倒是容易炼化,这六根第三鼻嗅爱,他可算是一头雾水。 修道之人本就清心寡欲,如今耳清目明之后,更是不喜不怒。 眼见喜炼化关键,乃是不喜不见。 耳听怒炼化关键,乃是不怒不听。 可是这鼻嗅爱对他来说绝非不爱不嗅那么简单,如今他内心平静,不念凡尘因果,自然无甚所爱。 既然无爱,何谈不爱? 如此炼气进展缓慢,六根第三不得法门。 陈玄只得终日枯燥炼气,听师父太玄真人讲道,不觉间又是四载光阴过去。 这一日他于天柱峰导引吐纳,忽然福至心灵,那气海丹田之中,先天元精所化玄龟忽然在他收功之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一动可了不得,玄龟主静,阴之极,静极思动,动则生阳。 于是第一缕先天元气被炼化出来,悬浮于丹田气海。 四年了,他终于炼化出第一道先天元气! 刚刚收功的陈玄立即入定,小心翼翼地催动这第一缕先天元气,口中默诵《紫炁天仙诀》口诀,沿着口诀中的经脉运行一周。 当那一缕先天元气沿着人体经脉运转一周,再度回到气海的时候,已经从无色变成了紫色,而且这一缕紫色元气的体型,要比刚刚诞生之时稍微大了一点点。 陈玄心中大定:“这便是紫炁天仙诀所炼化出来的,先天紫炁。” 收功退出入定之后,他刚想起身去告知师父这一消息,却见到太玄真人早已落在了他的面前,目光欣慰地看着他。 太玄真人说道:“待你将先天紫炁壮大,使得气府圆满,并能流淌四肢百骸之时,便可踏入炼气化神之境。” 陈玄一想到又要枯燥地修炼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如此修行,何时才能到那天仙之境啊? 他苦着脸对师父说道:“师父,弟子也不是想要放弃修道,只是终日炼气,却无甚神通术法傍身,这万一下山打柴之时遇上个妖怪,把我给吃了,岂不是十年修道功亏一篑?” 太玄真人斜眼看着他。 这徒儿意思是说,那妖怪瞎了眼睛,从远处看不到这武当山庆云笼罩,香火袅袅冲天而起。 亦不知晓此地供奉的乃是灵应佑圣真君真武荡魔天尊。 又正好,天上坐镇的五百灵官,一千只法眼,都没看到这个潜藏武当山的妖怪。 就连太玄真人都察觉不到那妖怪的气息。 于是那妖怪放着方圆数十里的凡人不吃,偏偏挑中了真武弟子下山打柴的时候,把他陈玄给吃了? 陈玄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借口有些尴尬,于是坦白直言道:“师父,我既然已经炼化出第一道先天紫炁,想必能够学些神通术法了,这终日炼气十分枯燥,六根第三又不得法门,闲着也是闲着……” 太玄真人盘坐于天柱峰的古松下,便问他:“你待要学些什么神通术法?” 陈玄笑嘻嘻地凑近,说道:“当然是学师父的成名术法,如此方能算作真武亲传嘛!” 太玄真人说道:“我所修术法神通,皆为荡魔除妖所用,其中成名术法,一曰雷法,一曰符箓,雷法则驱雷掣电,震慑妖邪,符箓则驱邪扫秽,涤荡污浊。” “真身于北方涤荡妖魔之时,因一些邪祟以雷法不能尽除,我亦通晓些火法,是以雷火叠加,邪祟可除。” “又因我乃北方之神,成道根本是那龟蛇盘结,化作玄武,故而如今统御北方,亦能掌控水法。” 陈玄闻言便像是在那凡间坊市,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挑了眼。 雷法,火法,水法,三法兼修。 符箓一道,虽是注重驱邪扫秽,但先前上天庭之时,一道上品飞升符,足以证明师父在这一道上的造诣也是登峰造极。 太玄真人问道:“玄鉴徒儿,你待要学哪种术法?” 陈玄大手一挥道:“师父,我全都要学!” 技多不压身嘛,学成了雷法水法火法,配合符箓一道,他日结丹修成地仙,也下山去南赡部洲荡魔除妖,积攒功德。 说不定成就天仙之时,直接被敕封个“玄鉴荡魔真君”。 陈玄正畅想间,脑袋忽然一痛。 “哎哟!” 太玄真人手持戒尺,微微皱眉道:“这也要学,那也要学,只道是技多不压身,却不知贪多嚼不烂之理,我且教你尝尝戒尺的厉害!” 陈玄早有预感,运转体内先天紫炁,一闪身躲开了戒尺。 “哎哟!” 分明他已经躲开了戒尺落下的方位,却不知为何,戒尺仍然落在他头上。 如今他已是修道之人,炼精化气之后一步可跨出十数丈远,难不成连那不过二尺长的戒尺也躲不过? 陈玄于是接二连三地躲避,却接二连三被戒尺打中。 “哎哟!” “哎哟!” “哎哟!” 他捂着头不再躲避,回身一看,师父手持戒尺,动也未动,就在原来的位置,手持戒尺,眯着眼睛看着他。 这是如何打中的? 陈玄所在位置距离师父已经有了数十丈之远,难不成师父会什么隔山打牛之法? 太玄真人看出他心思,收起戒尺,为他解惑道:“此乃缩地千里之法,任你在千丈百丈,千里万里之远,为师心意所至,便是天上地下,这戒尺也能落在你头上。” 陈玄眼睛一亮:“这个好,师父,我就学这个!” 太玄真人双手负后,气笑道:“雷法,火法,水法,符箓,缩地法,你且数数自己要学多少术法,不如我再教你个分身法,一道分身学一样神通,等你学成之后,这武当山便不供奉我的神像了,供奉玄鉴万法天尊神位如何?” 陈玄惊讶道:“师父,你真打算全教我啊?” 太玄真人斜眼看他,说好了唯一的亲传弟子,他若是不倾囊相授,将一身本事悉数传给陈玄,留着传给二徒弟三徒弟啊。 (本章完) 第14章 缩地千里法 第14章 缩地千里法 虽然是要倾囊相授,但也讲究个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所谓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太玄真人先将缩地千里之法传授给了陈玄,教他日夜修炼。 这缩地千里之法,寻常人仙修了,不过能一步百丈,节省些许脚力,若是地仙,方能修至大成,一步千里。 但若是凭心意而动,万里之内任意西东,想要任意遨游四大部洲,却需要天仙修为方能做到。 毕竟四大部洲之间,洲与洲相隔数十万里,中间更有茫茫大海阻隔。 陈玄得了缩地法门,日夜修炼研习,更不曾落下了炼精化气,以及寻觅炼化六根第三之契机。 这一日太玄真人忽问道:“玄鉴徒儿,你这缩地千里之法,练得如何了?” 陈玄跃跃欲试道:“弟子已能一步跨出五十丈远。” 太玄真人说道:“你且缩地我看。” 陈玄得令,运转体内紫炁,抬脚一跨,面前地面好似缩小了一般,眨眼之间,他已在五十丈之外,再抬脚迈出,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师父面前。 太玄真人笑着摇头:“似你这般,倘若有妖魔追你,两步方才百丈,待要再抬脚缩地,若那妖魔有些法力,早将你一口吃了下肚。” 陈玄不服气道:“待我再修一段时间,一步百丈,两步便是两百丈,弟子若是缩地熟稔,两步并做了一步,一步便是一里多,那妖怪纵有法力,焉能跑得过我?” 虽然现在不能真正实现缩地千里,修为总不会原地踏步,待他龟蛇盘结,结了金丹,缩地千里还不是信手拈来? “修行术法如炼气,皆是日积月累之功,符箓一道却是不需经年累月修行,只消提前耗费心神画好,便可于关键时刻祭出。” 太玄真人手中凭空出现一道缩地符,交予陈玄: “此缩地千里符,人仙用得,地仙用得,神仙,鬼仙亦用得,便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也能捻着符箓,缩地千里。” 陈玄看着手中的符箓,再看向一本正经讲解符箓功效的太玄真人,顿时感觉自己被坑了。 早说我还学什么缩地千里之法,呸,缩地百丈还差不多,又消耗真气,效果又差,练了这么长时间,一步五十丈,宛如乌龟爬爬。 这黑心的师父,再不信他说的话了! 陈玄手里攥着符箓,对师父说道:“我要学缩地符箓!” 真人问道:“你当真要学这缩地符箓?” 陈玄点头,十分确定道:“绝不后悔!” 太玄真人不知从何处,随手掏出一大把符纸塞给他,“你手上那道便是一张上品缩地符,万里之内任意遨游,这些时日,你便仿照着那上品缩地符,练习勾勒几张下品缩地符。” “除了日常炼气,寻觅炼化六根契机,缩地千里法依然不能落下。”太玄真人嘱咐道。 “啊?”陈玄不解,“师父,我都学符箓了,这缩地百丈的法门就用不着了吧?” “符箓凡人用得,凡人却画不得,你所画下品缩地符,与你缩地法的造诣有关。” 太玄真人说道,“你能缩地百丈,所画缩地符便能缩地百里,你能缩地五十丈,所画缩地符便只能缩地五十里。” 符箓一道,虽能未雨绸缪,却是打铁还需自身硬。 陈玄闻言便知道自己又被师父坑了,气呼呼地拿起一叠符纸,回到自己的住处练习勾勒下品缩地符。 太玄真人欣慰地看着这个亲传弟子,真是勤奋好学啊,真武一脉后继有人了。 此时多学些神通术法,无非苦些累些,却能教他日后受益良多。 心念一动。 太玄真人遥遥北望,在那北俱芦洲之地,无数天兵神将与妖魔奋力厮杀,打得天地变色,妖魔尸横遍野,神灵金身破碎。 真武荡魔天尊,法相巍峨,数千丈之高,在它脚下山川江河,如地上泥丸水洼。 在他身后更有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五方雷将,领着数万天兵天将,与天际尽头如潮水般涌来的妖魔对峙。 那妖魔潮水所过之处,一切生灵都被吞噬。 隐隐有着妖魔蛊惑之音传来。 四洲凡人如草芥,吃人不能得金丹正果,却能教妖魔果腹,寻一处山头做了山大王,岂不比枯坐修炼更加随心所欲? 你真武修道长生,立誓荡魔,不过是沦为天庭的鹰犬,可曾得过片刻自由? 真武荡魔天尊披发仗剑,法相巍峨,双眸如电,嗤笑那妖魔尽使些无用伎俩。 岂不知太玄俗世乃是太子之身,舍了人间君主身份,立誓荡魔除妖,太和山上累劫修持四十二年,得道飞升,证得天仙。 玉帝敕封真武荡魔天尊,此为大自由。 你妖魔纵欲妄为,随心所欲,残害生灵,不过自以为自由罢了。 “龟蛇二将,五方雷将,六丁六甲,随我荡魔除妖!” 天庭神将银盔银甲,长缨飘扬,天兵天将如雨落人间,将那妖魔潮水挡在北俱芦洲之外。 太玄真人收回心神,再看向亲传弟子陈玄所居室内。 只见这弟子画了几张不成样的符箓便觉得太过消耗心神,于是哈欠连天地回到床上蒙头就睡,说服自己今日先偷懒一天,明天再如何如何安排时间。 早上呼吸吐纳,于天柱峰炼精化气。 上午趁着天光练习勾勒缩地符,下午到后山修炼缩地法。 晚上静坐冥想,尝试寻找炼化六根第三的契机。 太玄真人笑着摇头。 今日打算都未做好,便想好了明日如何如何,待到一觉醒来,明日作了今日,又该打算后日如何如何。 如此怎能日积月累,修持真我? 真人转身之时,却是有些意外地回头。 原来那陈玄刚说服完自己,却又拗着性子从床上爬起,面目发狠一如当初在水边打磨铁杵之时,在符纸上勾勒起来。 太玄真人微微点头。 他这弟子看上去机灵顽皮,实则心里有一股狠劲儿,你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偏偏能发狠坚持下来。 修道长生,即便得了金丹正道法门,亦需要数百年之功证得长生。 百年枯坐,对凡人来说太过煎熬,当心性被打磨得逐渐动摇,放弃修道只在朝夕之间。 有时候凡人距离仙人,还真就差了那么一丁点坚持下去的决心。 太玄真人自言自语道:“也算是不忘修道初心。” 看来不久后,便能依次教他雷法,水法,火法,以及其他符箓了。 他会学的很快。 (本章完) 第15章 弟子甘愿为师父分忧 第15章 弟子甘愿为师父分忧 山中岁月悠悠,武当山上人来人往,或去或留。 唯有太玄真人与陈玄二人常驻其间。 山中修士只道有真人在此隐居,不敢过多打扰。 今日有一鬓染微霜的修道之人,见了陈玄便稽首,主动称呼一声上仙。 陈玄回以稽首道:“我不是什么上仙,不过是躲避山下战乱,随师尊在此山中隐居而已。” 修士抚须笑道:“我自二十年前上山,随师父修道,曾见你下山打柴,那时你便是这般模样,如今二十年忽然而已,先师驾鹤西去,我已头生白发,收了再传弟子,仙长却驻颜有术,仍是青年模样。” 陈玄一阵恍惚,原来他已经上山修道二十多年了。 “不过是懂得些驻颜养生之术,道友切莫与他人说起,这是我随手所画平安符,送与道友祈福消灾。” 那修士接过陈玄所画护身符,小心收好,与他作揖拜别。 陈玄离开修士的视线,寻一处僻静之地,运转体内紫炁,一步跨出百丈,两步便登上了天柱峰顶。 如今他的缩地法已经小成,所画缩地符,更是可以缩地百里。 太玄真人依旧盘坐在古松之下,看山外云卷云舒,流岚雾霭。 “师父,多年苦修,我的缩地法已经小成,一步能逾百丈,缩地符亦能缩地百里,体内一团紫炁愈发壮大,只是六根第三仍未有所头绪。” 日积月累之功,气海紫炁已经壮大成为一团,运转周身经脉之时,如游龙巡狩,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底涌泉穴,其间无所阻碍。 终日吞吐山间灵气,气海玄龟每每行动,便教紫炁再壮大一分。 紫炁巡游过泥丸宫,也教那眼见喜,耳听怒二根清明,修为虽未达人仙之极,目力耳力却已达百丈。 太玄真人说道:“此是你朝夕勤勉用功之故。” 陈玄挠头问道:“弟子朝夕勤勉炼气,画符,亦不曾落下了寻觅六根第三之契机,如今修为渐涨,缩地法与缩地符皆修至小成,怎地这六根第三鼻嗅爱,却始终不得其法?” 太玄真人解惑道:“前者你未修行筑基,六根之二自然容易炼化,如今你已是人仙之体,驻颜有术,道力增长一分,六根便难炼化一分,非是你用功不够勤勉,乃是那六根第三亦涨了道力,不教你轻易炼化。” 陈玄恍然,修道者摒除邪欲,净化六根,越是道力高涨,随之而来的欲望,杂念也更加强烈,因而六根受这些欲望,杂念蒙蔽,要比凡人之身更难以明心见性,修持真我。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修至即将结丹,若是自身六根不全,仍有杂念瑕疵,便会化作心魔迷障己身。 因此,越早炼化六根,对修道之人未来结丹,就越是大有裨益。 陈玄说道:“如此说来,弟子越往后拖,岂不是越难炼化鼻嗅爱,以及之后剩余的三根了?” 太玄真人颔首笑道:“不过也无妨,你先随为师学了剩余几道神通术法,再着手炼化鼻嗅爱不迟。” “为师近日夜观天象,南赡部洲周朝气运衰微,却有圣人将出东西二地,不久后会于东都洛邑,你学成术法神通,自然该下山历练一趟。” “那六根第三鼻嗅爱,乃是人身情感所在,既然不应在山上,或是应在山下红尘之中。” 久在山中修道的陈玄听闻要下山,心情顿时为之一振。 山中虽然有师父相伴,终究是枯坐修行之地,在山上修道数十年还则罢了。 若是百年待在山中枯坐炼气,终日修行术法,却无施展机会,岂不是学了个寂寞? 不过师父说圣人将出东西二地,不曾想这战乱不断的南赡部洲春秋诸侯争霸,竟然还要冒出两个圣人来? 陈玄好奇道:“师父,弟子不解,圣人将出,与弟子炼化六根有何因果?” 太玄真人道:“非要说起,与你倒是无关,只是其中一位圣人真身,与成道之前的我有传道之恩,如今我得道飞升,真身于北方荡魔,无暇返回南赡部洲,这具凡蜕守护武当责无旁贷” “圣人将出西方云游,寻觅隐居之地,本该由我亲自为其护送一程,故而只能教你前去。” “你为那圣人护送一程,或能得其点化,顺利炼化六根第三。” 陈玄心想,师父想是又欠了哪位天庭大佬的因果,像上次帮天蓬真君大元帅打听天河水府天蓬元帅师承一般,又要把他当跑腿的使唤。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这缩地符和缩地法,该不会也是早有预谋吧? 陈玄看向师父那张略有深意的脸。 “玄鉴徒儿,此去凡间或遇妖魔,接下来为师便传你一法一咒,你在山中修行熟练,便可下山历练。” 完蛋,一听这话,想是那历练途中的妖魔绝非善类。 他的确梦想着学成一身本事,仗剑下山,降妖除魔,不过那也是孑然一身下山历练,打不过妖怪还可以跑路嘛。 可是这护送圣人一事却不得有误。 凡间圣人思维超然物外,肉体却还是孱弱不堪,若是他打不过妖怪跑路了,那于师父有恩的圣人被战乱波及死了,被路上妖怪吃了。 陈玄如何回武当山和师父交代? 他面有难色道:“师父,其实我觉得在山中修道也没什么不好,您降妖除魔,我修行炼气,都是各司其职,为天庭服务嘛。” 太玄真人点头:“玄鉴徒儿所言有理,那为师便不传你雷法和护身咒了,这山中修道之人不少,为师这便物色一位,收他做个记名弟子,将一身雷法真意和真武护身咒传他,教他去护送圣人云游……” 陈玄一听那一法一咒乃是真武成名雷法和真武护身咒,顿时有些后悔。 太玄真人又拍了拍背后长剑,微微思量道:“这记名弟子道力不如你,为师随身法宝真武剑,便也送他防身了。” 陈玄连忙抓住师父的衣角道:“师父,我们还可以商量嘛。” 师父不愧是当过一国太子的,帝王权术都用在唯一的亲传弟子身上了。 万一陈玄多了个记名师弟,师父这又教雷法,又传护身咒,还把随身佩戴的真武剑交给他,再让那师弟护送圣人功成回山,这谁还分的清谁是记名,谁是亲传。 好比那一国君主把兵符交给了一个庶出皇子,又给钱,又给粮,教他去平定边境之乱。 这时候最慌的肯定不是边境的反贼,而是身在东宫称病,不愿领兵平叛的太子啊! 于是陈玄目光陡然坚定:“师父尽管教我雷法和护身咒,弟子甘愿为师父分忧!” (本章完) 第16章 雷法真意,护身法咒 第16章 雷法真意,护身法咒 太玄真人盘坐古松下,为陈玄传授雷法真意。 雷法真意,当以天庭雷部为尊。 神雷玉府之中,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麾下,有三十六雷将,皆能驱雷掣电。 凡间人仙地仙,所用雷法,不过是些请神降真,观想雷部神将于己身之法,如此方能借得一丝雷法真意,引天雷落下,降妖除魔。 但是到了真武荡魔天尊这般天仙境界,却也用不着观想雷部神将,借取雷法真意。 太玄真人运转体内紫炁,步罡踏斗,以心神接引九天雷霆,于是体内紫炁便转化为白色雷炁,再通过掌心发出。 咔嚓—— 一道千丈雷电划破晴空万里。 “为师所修雷法真意,却是不需请神降真,只消步罡踏斗,心神接引九天雷霆,将体内紫炁转化为雷炁,便能从掌心发出。”太玄真人收功之后,双手负后,示意陈玄尝试接引天雷。 陈玄默默回忆师父的步法,他曾用此步法敕令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乌云童子,如今又以此步法接引九天雷霆,想来其中大有玄妙。 步罡踏斗,脚下所行之步,与天上星斗遥遥对应,故而能够沟通天人感应。 以心神接引九天雷霆,自然不在话下。 陈玄一步一步踏出,运转体内紫炁,以心神接引九天神雷,将紫炁化作雷炁。 只见他忽然圆睁双目,抬手一声大喝:“掌心雷!” 天地寂静,鸦雀无声。 唯有寂寥的清风拂过天柱峰顶部。 陈玄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师父。 太玄真人当头就是一戒尺,教训道:“修行雷法真意,需以心神沟通天人,接引九天雷霆,你倒好,一身雷炁未能发出,却是着急张口破功喊了出去,你见我方才可曾喊过什么掌心雷?” 陈玄只好重新来过。 此番他牢记了师尊教诲,紧闭牙关,运转体内紫炁,步罡踏斗,沟通天人。 第二次抬手。 咔嚓—— 一尺长的雷电自掌心发出。 太玄真人见状方才消气,对他说道:“掌心能发一尺雷电,不过能威慑些狼虫虎豹,遇上妖魔却教你这雷法全然无用,下山历练之时,须得勤加观想,能发一丈雷电,方才算是雷法入门。” 陈玄牢记,谢过师尊。 太玄真人再道:“这道雷法,乃是攻伐之术,为师再教你一道护身法咒,学成之后,遇上斗不过的妖邪,念动此护身法咒,它亦不能伤你分毫。” 一法一咒,一攻一防。 配合缩地法和缩地符。 这次下山护送圣人之事,陈玄心里便有底了。 几日过后,太玄真人夜观天象,料定那东西二圣即将相会于周都洛邑,便教陈玄即刻下山。 临别前他嘱咐道:“玄鉴徒儿,你此行下山,不比当初上天一趟,那天庭神仙会看在为师面子上,对你有所礼遇,山下妖魔却不知真武之名,须得多加小心才是。” “此真武法剑乃是天人所赐,自修道之始便跟随我,今日将他传你,望你好生修道,他日得道天仙,可来北方见吾真身,随吾荡魔扫秽,亦是一份功德在身。” “另有天庭张天师所赠道袍一件,桃木簪一支,你且换身装束,下山去吧。” 太玄真人依旧如往常一般,盘坐在古松之下。 一旁石桌上,张天师所赠道袍,山中桃木所制木簪,真武随身佩剑,三样东西摆放整齐。 陈玄这才意识到自己即将下山,再回此山,不知何年何月了。 毕竟是六根未净,此情此景,他也免不得有些感伤,千言万语说不尽传道之恩,只得撩起衣衫跪地,朝着师父行大礼。 “徒儿此行下山护送圣人,多则两年,少则数月,完成师父交代之事,炼化六根其三,便回山继续侍奉师父左右。” 太玄真人抬手示意:“下山去吧。” 陈玄起身拿起道袍,别好木簪,背着佩剑和包袱,自下山去。 下山途中他忆起一事,他自弱冠之年上山修道,如今已过去三十遍寒暑,也就是说,如今下山之时的陈玄已是半百之年。 凡人半百之年当头生白发,气力衰竭。 而他却因修道长生,驻颜有术,故而如今气力旺盛,不见衰老。 这便是养气炼气的人仙之体。 而前者辞官来山中静修,寻觅结丹之法的人仙尹喜,原先便是周朝大夫。 听闻尹喜说周朝气运衰落,想是诸侯势大,周王朝名存实亡。 这时候入周都洛邑,却不是个好时机。 武当山距周都洛邑有数千里之遥,单凭脚力可走不到,陈玄又无坐骑,只好使个缩地法,一步百丈。 待真气消耗完,便自行调息好状态,继续缩地前行。 非是他不用随身携带缩地符,每一张符箓皆是有数之物,用完便需要重新画,万一路上遇见危险,这缩地符便可保命。 如此一日也走得千里路,三五日便能抵达洛邑。 途中也曾遇见一些村落,荒冢,城池,也曾见到些流民,秃鹫,兵马。 他如今炼精化气,唾液生津,正所谓周流肾水入华池,饥渴之时只消咽一口华池之水,便能不思茶饭。 偶然路过山林河水,吃些野果,饮些清泉而已。 三日之后,洛邑南郊。 陈玄虽然抵达了周都,却只见都城吊桥升起,城门紧闭,城楼上更是插满了旗帜,更有兵士全副武装,手持长枪弩箭,严阵以待。 这是要干嘛,打仗么? 忽然间有万马奔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陈玄回身看去,南边的天际尽头,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当头一骑手持一杆大纛,上用楚国文字写一个“楚”字。 楚国骑兵! 那一队骑兵奔袭极快,陈玄若是还留在这里,保不齐被马蹄踏成肉泥。 修成人仙只是益寿延年,不是不会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施展缩地法了,故而只能从袖中抽出一张下品缩地符,直接缩地百里。 唰—— 下一秒他便缩地到了周都洛邑之内。 好消息,他安全了。 坏消息,他落在一辆马车顶上,这马车正在行进间,顶上忽然落下个人,马夫连忙停下,车内之人也连忙下车查看。 那随从见到陈玄,慌忙对车内下来的人说道:“夫子!天上落下个人来!” 陈玄在车顶上定睛一看那夫子,身高九尺,体格威猛。 这体格在楚国骑兵里面也是拔尖的一批。 身材高大威猛的夫子先是躬身行礼,随后关切地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曾伤到哪里?” 一旁的随从不满道:“夫子,这人是凭空落在我们车顶的,怎还与他客气!” 夫子却是耐心说道:“此言差矣,我们自鲁国千里迢迢赶赴周都洛邑,乃是为了问礼,岂能还未问礼,便对他人无礼?” 陈玄闻言一怔,鲁国,问礼,夫子。 鲁国还有哪个夫子身高九尺,体格威猛胜过楚国骑兵,千里迢迢跑来洛邑问礼,被人无故砸了车顶,还能耐心在这里跟你讲礼? (本章完) 第17章 洛邑遇妖邪 第17章 洛邑遇妖邪 陈玄与夫子互通了姓名,只说自己是云游四方的道人,更未提及师承和来历。 夫子却是详细说了一遍他们自鲁国而来,是来寻访周朝守藏室史老聃,并且向他请教礼法制度相关的学问。 老聃,姓李名耳,字老聃,或字伯阳。 老子是也。 陈玄闻言心中大定,师父曾言东西二圣会于洛邑,想必说的便是孔子和老子,此时孔子三十多岁。 老子却已经是八十多岁,一身学问名动天下了。 这两者之中,于师父有传道之恩者,只能是老子。 因他真身便是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太上老君,老子与太上老君的关系,好比太玄真人和真武荡魔天尊。 一个是人间凡蜕,一个是天上仙体。 既然见到了孔子,想必距离见到老子不远了,毕竟夫子前来洛邑的目的便是问礼于老子。 “夫子,贫道初来乍到,可否说说洛邑当下的情况?那城外的楚国骑兵是怎么回事?”陈玄心中回想起城外的楚国骑兵,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若非他学会了缩地符,即便是人仙之体,也敌不过上万骑兵。 夫子缓缓抚须,条理清晰道: “如今洛邑的周王室天子,姓姬名朝,乃周景王庶长子,景王死后,获得贵族尹氏支持,杀嫡长子悼公姬猛即位,不过一年,北方晋国拥立景王另一子为敬王,此时正陈兵洛邑都城西北,欲要攻破此城。” “若要让晋国拥立敬王入此都城,南遏强楚,晋国将横压楚国成为霸主,并且控制洛邑之南,教楚国无法北上扩展疆域,楚国君主便派兵前来洛邑南方观望局势,明面上是周王室内乱,实则是诸侯博弈。” 陈玄闻言一阵头疼。 北有晋国,南有楚国,前狼后虎,把洛邑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师父怎么挑了这个时候教自己前来护送圣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情况危急,也用不着他前来护送圣人外出云游。 陈玄说道:“夫子,实不相瞒,贫道来此洛邑,亦是为了拜访老子,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不妨明天趁早前去守藏室求见,周王室内乱将起,此地不宜久留。” 夫子点头:“玄鉴道长所言有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们便同去。” 夫子和随从找了一处驿站住下。 陈玄因久居山中修道,早已脱离凡尘许久,身上更无钱币,只好在都城之中寻了一处破庙容身。 进门朝着落满灰尘的神像稽首过后,方才寻了些干柴,就地生起火来。 丝丝缕缕的暖意袭来,陈玄就在火堆旁边盘坐入定,开始导引吐纳,默诵紫炁天仙诀的口诀。 体内玄龟在他一呼一吸之间,每次微不可察地动一下,便将一份先天元精转化为元气,再经由人体经脉,最终炼化成为一缕紫炁,令气府之中的紫炁壮大一分。 刚开始炼精化气之时,丹田气海之中,那一缕紫炁不过黄豆大小。 如今的紫炁在经年累月的炼化中,已经有了火枣大小。 陈玄的耳力目力,在眼见喜和耳听怒的加持下,也已经到达了人仙之极的百丈范围,任他修为如何增长,只要还是人仙境界,未能结丹,便始终无法突破桎梏。 除此之外,他的雷法也已能够放出二尺雷电,师父所传真武护身咒,熟记于心。 缩地法一步百丈,缩地符可跨百里。 只是这六根第三,鼻嗅爱,至今仍未寻得契机炼化,这可愁坏了陈玄。 鼻嗅爱,乃是人身复杂情感所在,并不像眼见喜,耳听怒一般具体,一喜一怒皆是修行,不喜不怒修持真我。 周天运行结束,陈玄退出入定,取出符纸开始勾勒练习。 尽管缩地符已经小成,但符箓一道并非只有缩地一门,驱邪禳灾,治病救人,请神降真,避水辟火,甚至结成法阵,皆能通过符箓一道实现。 师父除了缩地符,也曾教过他几个驱邪镇宅,斩鬼化煞,治病祈福的符箓。 陈玄此时练习勾勒的,便是这些常用的符箓。 正当他专注画符之时,外面却忽然阴风大作,破庙的两扇残破木门被一阵骤风吹开,吹得火堆中木屑火星飘扬。 陈玄停下勾勒符箓,起身去关上庙门,并以一根木棍顶住,防止门再被风吹开。 呼呼—— 一阵阴风自破庙内部吹来,直接吹灭了火堆。 陈玄心中警惕,口中却故作轻松道:“不知是哪位贵客深夜造访,贫道身无分文,这里也没有酒食招待,惭愧惭愧。” 黑暗之中一阵香风扑面,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声音传来:“却是无需酒食招待,妾身偶然路过此地,想起去年亡故的郎君,心生寂寞,因见得道长与我那丈夫眉眼相似,故而起了思念之情……” 一双玉手搭上陈玄肩头,那女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郎君……” 啪—— 陈玄一巴掌扇在那女子的脸上,掌中一道镇煞符顺势拍在女子脸上。 他怒道:“咒我死呢!谁和你家死鬼丈夫眉眼相似!” 女子被这一巴掌抽得转了个圈,脸上的镇煞符火燎火燎,直接燃烧起来,烧的她连忙扯下半边脸皮,露出一片鲜血淋漓。 陈玄丢出一张照明符,破庙之中顿时光芒大盛。 那女子畏光,连忙躲进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张半边娇艳绝美,半边鲜血淋漓的脸来,一头乌黑长发垂落,遮住那半边被镇煞符烧伤的脸。 她穿一件宫装长裙,肩头胸口露出片片雪白,此时还不忘朝着陈玄媚眼如丝。 实际上这女鬼心里恨透了陈玄,她自沦为鬼物多年,进补凡人已经不能让她修为再涨丝毫,唯有吃了修道之人,涨些法力,方才能有一丝希望修成鬼仙。 今日恰好送上门来,若是在吃他之前还能与纯阳之体的道人颠鸾倒凤,云雨一番,采他先天元阳滋补阴神,倒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可这该死的道人偏偏不解风情,抬手就是一张镇煞符拍了过来。 女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往昔吃人便吃了,死人不会说话,再无消息泄露出去,她倒也算得上安全。 可今日若不将这道人杀了,等他走漏了都城破庙之中有鬼物藏身的消息,她往后在洛邑都城之中将再无安宁之日。 陈玄看清那女鬼的真面目之后,心中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自他下山以来,一路上途径多少荒山野岭,都不曾见到半个妖魔鬼怪,不曾想来了周都洛邑,反倒是让他遇见一只女鬼。 作为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自然是有妖邪处斩妖邪。 陈玄手持真武法剑,抽出袖中几道镇宅符箓,直接封了门窗。 却听得那女鬼咯咯笑道:“道长莫非久居山中修道,未经人事,仍有廉耻之心,想要关起门来与我快活一番?” “妾身却是喜欢大开门户,教那左邻右舍的精壮男子,听得这靡靡之音,循声前来……妾身才好吃了他们进补!” 女鬼一挥宫装衣袖,阴风骤起,直接掀飞了陈玄封住门户的镇宅符! (本章完) 第18章 大厦将倾 第18章 大厦将倾 陈玄有些意外地看向那女鬼,不曾想它竟有如此法力,普通镇宅符已然对她无效。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女鬼大袖飘摇,一瞬间腥风扑面而来,她的葱葱玉指长出锋利的指甲,往面前陈玄的胸膛抓去。 鬼物吃人,必先掏出一颗温热的心脏,趁其还在跳动之时一口吞服,若是待那人化作死尸,身上血肉僵硬,吃起来远不如心脏那般鲜美。 陈玄目力耳力皆是人仙之极,那女鬼看似凌厉迅捷的动作在他眼中极为缓慢,轻松一个侧身躲过鬼爪。 旋即他右手拔出真武法剑,用力劈砍而出。 这法剑跟随真武不知斩杀多少妖邪,此刻出鞘正中那鬼物肩头,锋利的剑刃直接将它一条手臂砍断,左手落在地上,化作一截白骨。 陈玄左手捻一把镇煞符丢出,哗啦啦撒落在女鬼身上,它一身宫装衣裙直接燃烧起来,化作灰烬,露出原本相貌。 原来那女鬼除了头部,其他地方皆是白骨,先前胸前雪白不过是引诱凡人的幻术。 被镇煞符烧毁宫装衣裙,却是露出了一根根苍白如囚笼的肋骨。 女鬼被陈玄砍断一只手臂,此时法力已经大不如前,她心中又本能地畏惧真武法剑,故而张口吐出一道腥风,化作黑气从破庙门户逃走。 陈玄捻出一张破障符,破开面前腥风,立即施展缩地法随着黑气追了出去。 洛邑都城之中。 一团黑气沿着房顶逃窜,后面紧跟着一位头别木簪,身穿道袍,手持法剑的青年道人。 黑气逃窜速度极快,眨眼便掠过无数房顶,青年道人身轻如燕,脚尖一点便是百丈距离,不停施展缩地法靠近。 女子鬼物失了一条手臂,法力大减,此时眼看即将被陈玄赶上,立即转了个方向,越过周王朝皇宫围墙,朝着宫内逃去。 陈玄在宫墙外止步。 女子鬼物十分擅长隐蔽身形,进了皇宫里边,短时间之内不被发现,便有源源不断的凡人可供进补,更能借助宫内复杂的地形躲藏。 而他一个大活人,总不好强行闯入宫中。 被皇宫之内的护卫抓到了,又是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事。 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刚刚追出来的时候便用上一张缩地符了,出门在外总想节省符纸,却需要费更大力气才能捉住这只鬼物。 第一次对上鬼物,看来还是缺乏经验。 事已至此,没能捉住这只女鬼,他也没了睡意,便回到破庙之中取了随身包袱,背着法剑在洛邑都城之中四处闲逛,查探地形,以便下次捉鬼的时候直接使用缩地符堵住那女鬼去路。 闲逛途中,城内有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来回走动,教城内居民关上门窗,不得外出。 陈玄依靠缩地法躲过士兵巡查,心想这周都洛邑还真是凶险。 外有强敌环伺,北方晋国拥立敬王即将南下攻打城池,南方楚国虎视眈眈作壁上观。 内有妖魔鬼怪,那女子鬼物不知在这城中吃了多少凡人,如今又要去祸害宫里。 说到底也是周朝气运衰落,若是换在武王,成王,康王时期,国运强盛,这些魑魅魍魉哪敢大摇大摆走进都城吃人? 现如今,延续六七百年的周朝大厦将倾。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陈玄早在驿站门口等着,夫子和随从走出门来。 夫子见到陈玄,拱手作揖道:“玄鉴道长,昨日休息的可好?” 陈玄回以稽首:“还好。” 他并未将昨晚之事告知夫子,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神鬼之事,告诉凡人也只会引起恐慌。 夫子伸手指向一旁的马车:“今日我们便去拜访老聃,不如随我一同乘坐马车前往?” 陈玄也不客气,便与夫子同乘马车前往宫中。 老子如今任职周王朝守藏室之史,负责看管周朝珍贵典籍,而这些典籍自然也在皇宫之中,属于周王室的私有财产,除非周王允许,否则不允许翻看。 那些典籍之中,据说就有当年文王所演《周易》,以及诸多礼乐诗书。 马车行至宫门外。 夫子下车躬身给皇宫门前的守卫递上名帖,此行他早已托人打过招呼,那守卫看了名帖,诧异道:“你就是孔丘?” 名帖上不是说他是个夫子么? 如此孔武有力,身材高大,不是那征战沙场的武人,却是个做学问的夫子? 夫子说道:“正是。” 守卫核验名帖无误,前去通报了守藏室之史老聃,得到允许之后,才让开了道路,对夫子说道:“请吧,孔丘。” 陈玄也抬脚欲进入其中,却被守卫拦住:“等等,你是什么人?” 陈玄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名帖,便对那守卫说道:“劳烦通报老聃前辈一声,武当山太玄真人弟子,陈玄求见。” 守卫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转身去通报了一声,便得到了消息教他也进去。 皇宫,守藏室附近,老聃所居住的宅院。 皓首老者一席白衣,相貌清癯,手持一卷竹简,正在院子中对着一只板角青牛大声大声朗诵竹简上内容。 那青牛俯身低眉,竟露出虚心闻道的模样。 皓首白衣,相貌清癯的老者转身放下竹简,朝着他们说道:“孔丘,陈玄,你们来了。” 孔丘当即下拜行周朝古礼,陈玄只是打了个道门稽首。 老子招呼两人入座,笑问道:“一路行来,有何见闻?” “诸侯挟天子自大,不遵礼法,称雄争霸,此乃国家礼崩乐坏之际,当以周朝礼法制诸侯,方能解此危局。”孔丘说道,“我此行千里迢迢从鲁国来到洛邑,拜见先生,亦是为了问礼于您。” “百年前楚庄王问鼎中原,陈兵洛邑之外,周定王使大夫王孙满慰劳楚军,庄王问九鼎之大小,轻重,王孙满答人心所向,在德不在鼎,周室衰微,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老子说罢,停顿片刻,缓缓道: “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失礼何为?当年问鼎,周朝之礼便早已失去,值此礼崩乐坏之际,而寻礼法解此危局,不亦谬乎?” 陈玄微微点头,春秋诸侯争霸,大家都在抢地盘争霸,君不君,臣不臣,唯独你想讲礼法制度,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好比昨晚他于破庙之中遇见要吃他的女子鬼物,不掏出真武法剑攮它,反而掏出一本《周朝礼法》,坐下来滔滔不绝地给妖魔讲为什么不能吃人,吃人是不道德的行为,不吃人还可以吃点蔬菜水果,健康又有营养…… 孔丘又问:“请教先生,如何让大家都遵守礼法?使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常有序,不悖人伦,天子勤政爱民,诸侯封疆守土,士大夫恪尽职守,百姓安居乐业。” 老子沉默,一片萧瑟的秋风刮过庭院。 陈玄心念微动,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四个字,老子微微诧异地看向他,先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轻轻摇头。 (本章完) 第19章 仗剑斩鬼 第19章 仗剑斩鬼 凡间圣人,学问越高,彼此理念分歧越大,故而老子与孔丘初见,便因礼法问题起了争执。 好在圣人便是圣人,这样的理念分歧也正是彼此所渴求的思维碰撞。 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两人一见如故,借对方学问砥砺自身所学,就在这王宫之内的府邸坐而论道。 陈玄便在一旁听一段礼义,闻一段道德,不觉间天色渐晚。 孔丘与老子皆是意犹未尽,意图秉烛夜谈直至天明。 陈玄却担心先前逃入皇宫的女子鬼物出来作祟,于是开口说道:“夫子,我们乃是外人,当此洛邑受晋楚围困之时,久居王宫恐被当成别国细作,还是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会。” 孔丘犹豫道:“这……” 陈玄低声道:“老聃前辈已是耄耋之年,我们不便继续打扰,让他休息吧,明日再来。” 孔丘只好与老子作别。 陈玄临走前屈指一弹,将半张缩地符丢在了老子宅院的一颗古树上。 他一路护送夫子回到驿站,对夫子说道:“近日洛邑都城中士兵巡逻,打更宵禁之后,不许平民百姓上街行走,夫子好生在驿站休息,夜间不可随意出门。” 夫子见他神色郑重,询问道:“玄鉴道长,可是这城中发生什么事了?” 陈玄说道:“不过是怕晋楚细作借机混入城中,夫子勿虑,我自回去了,明日再与你一同前往拜访老聃前辈。” 离开驿站,陈玄早已望见王宫方向阴气冲天。 想是那女子鬼物白天躲了一整天,夜晚开始活动,正要进补凡人疗愈伤势。 陈玄捻出另外半张缩地符,一眨眼来到了白天所在的老子宅院之中。 这缩地符一整张使用,虽然可凭借心意缩地百里,却只有个大致方向,不能准确缩地至某处,好比他在城外躲避楚国骑兵,便是控制不了缩地所在,直接落在了夫子的车顶。 但若是分成两半使用,捻着一半即可缩地至另一半所在,毫厘无差。 如今天色正晚,老子房中依然亮着灯光,他从古树上跳下来,越过正在酣睡的青牛,轻手轻脚来到门前,刚打算扣门,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哞——” 待他靠近门扉之时,方才酣眠的青牛,此刻双眸如铜铃,正在警惕地瞪着他。 不愧是老君坐骑,白天能听闻老子讲道,晚上还能看家护院,防止邪祟入门。 “牛儿稍安,客人无须多礼,进来吧。”老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陈玄拜见太上老君!”陈玄一进门便重重下拜,白日他碍于夫子在一旁不能多礼,此时可不能缺了礼数。 “我如今身份是凡间老聃,观道人间一场,你亦非天庭神仙,不必再提天上身份。”老子坐在书案前,正在秉烛夜读。 “是。”陈玄谢了老君,起身道:“家师真武着我前来洛邑,乃是为了护送圣人云游,但如今洛邑外有强敌,内有妖邪,故而晚辈不得不暂缓行程,先斩了那头鬼物,待晋楚退兵,方能护送圣人出城。” 老子放下竹简,随意一眼,便看透了陈玄所学功法,傍身术法神通,体内紫炁,泥丸宫内六根其二。 他微微点头道:“想不到真武将那紫炁天仙诀传与你了。” 陈玄心有疑惑,当即便发问道:“圣人既有法眼能观弟子修为,奈何不察这王宫之内有一女子鬼物?” 老子笑言道:“凡间事自有凡间之人管理,我若出手,便是坏了规矩,天上神仙人间显圣,亦会沾染因果,方今南赡部洲周朝气数将尽,斩与不斩一只鬼物,却是不影响天下诸侯并起,人间生灵涂炭。” 陈玄依旧不解,莫说是以老君之力,便是门外那头神牛碰上了女子鬼物,亦能一瞪眼便教它灰飞烟灭。 为何老君不抬手灭了那只鬼物? 老子耐心道:“你一路走来,当见过许多流民兵马,尸横荒冢,世道之乱,更甚于鬼物之乱,灭杀人间鬼物易,破除人心鬼蜮,却绝非易事。” 陈玄闻言若有所思。 窗外一时间阴风大作,像是那鬼物出来活动了。 老子重新拿起竹简,对陈玄说道:“你既是真武弟子,通晓雷法符箓,灭杀鬼物一事,便有劳了。” 陈玄躬身施礼:“晚辈去去便来。” 说罢他走出房门,抬头看向天空,一整片乌云遮住圆月,王宫深处阴煞之气冲天而起,正是那周王后宫所在。 陈玄踏步缩地立于屋檐,一步百丈,三五步便已经抵达后宫所在。 宫门之中,有几个寺人正抬着一顶轿子,打着灯笼往后宫走去,阴风吹起轿子旁边的帘子,其中正是周王。 陈玄暗骂这个昏君,晋楚两国都兵临城下了,还想着临幸后宫妃子。 殊不知他所去的地方,正是那阴煞之气最为浓郁之地,而昨夜被陈玄打伤的女鬼此时正于天子将要临幸的妃子宫中,吞了那妃子肉身,雀占鸠巢,变作妃子模样,打算就此吸干天子身上残余的周朝气运,补足自身修为,成就鬼仙之体。 陈玄直接捻出一张缩地符,在那周天子之前落在了女鬼所在宫苑。 门外两个提灯等候周王前来的寺人见一道人前来,尖着嗓子喝问道:“何人擅闯?” 陈玄直接拔出了真武法剑,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两个寺人连滚带爬地直接跑走。 他大踏步进入妃子寝宫,只见那灯火昏暗,红烛罗帐之中,娇滴滴传来一个声音:“大王怎地才来,让妾身一阵好等~” 陈玄再不与第一次斩鬼一般疏忽大意,当下施展缩地法,一步落在那罗帐之前,认得是昨夜破庙之中所遇女鬼,当头便是一记雷法。 女鬼早已进补凡人恢复了一张娇媚的脸蛋,却又被雷法炸得整张脸蛋焦黑模糊。 女鬼顿时凄厉惨叫,见到那张化成灰它也认识的脸,当即大怒道:“臭道士有完没完,老娘不过是在宫里吃几个人,与你何干!” 说罢她掀起一张锦被,露出杯被子下面的白骨之身,掌中多了一截三尺骨刺,顺便唤起阴风吹熄了宫中灯火。 寝宫中顿时间异香四起,陈玄不小心吸了一些,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他捻出照明符,本该燃起一团光焰的符箓,在这异香之中竟是不起作用。 陈玄再捻出破障符,耳边听见身后劲风已至,连忙挥剑抵挡。 叮—— 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那女子鬼物手持骨刺击中剑身,一击不中便往后退去,继续隐入黑暗之中。 (本章完) 第20章 真武护身咒 第20章 真武护身咒 异香逐渐侵蚀陈玄神智,眼前开始出现淫靡的幻觉。 女子鬼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四面八方都有宫装女子,风情万种地朝着他走来,每近一步,其身上衣衫便透明一分。 如是淫靡幻境,令人堕落沉沦。 女子鬼物见那陈玄已经陷入幻术之中,手持骨刺悄然靠近他身后,脑海中已然有了一万种杀死这个家伙的方法。 不,不能就这么简单杀了他,要将他拘束起来,好好折磨一番。 要将他四肢尽数砍去,再将他一张脸蛋千刀万剐,让他尝尝十倍百倍于自己的痛苦! 这女子鬼物用力将骨刺刺往陈玄心口的一瞬,却听得一道极为宏大庄严的声音自陈玄口中传来。 那声音响彻寝宫之中,仿佛自天上降下,令女子鬼物阴神止不住战栗。 “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伴随着陈玄念动真武护身法咒,原本陷入女子鬼物幻术之中的身体,忽然迸发出金光。 金光之中隐隐有着龟蛇盘结,显化玄天真武之象,覆护在他周身。 妖邪莫近,百幻尽消。 金光盛放之间,陈玄亦感知到女子鬼物就在他的身后,当即转身双手施展雷法。 咔嚓—— 二尺雷电自双手间迸发,炸得那女子鬼物凄惨哀嚎,浑身血肉模糊,阴神更是受了重创,再无法力逃走。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女子鬼物在地上磕头不断,泣声道:“妾身愿改邪归正,就此侍奉仙师左右,就与仙师做个炉鼎也好,只求能够饶我一命……妾身奋力修行方得此修为,实在不易……” “好一个搬弄是非的鬼物,吃人却说成修行,恐怕我若饶了你命,非但未能改邪归正,反而整天想着做什么炉鼎。”陈玄举起真武法剑,“小小鬼物,岂能乱我道心?” “仙师,妾身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啊啊啊啊——” 伴随着女鬼凄惨的哀嚎,陈玄以真武法剑将其斩杀,一身模糊血肉白骨灰飞烟灭,阴神却是仍有执念未消,久久徘徊不散。 这是一头只差一丝便能修成鬼仙的鬼物,因其吃人甚多,阴神已经十分强大。 若是寻常炼精化气的人仙,想必斗不得几回合,便教她吃了去。 届时成就鬼仙,即便陈玄也没有把握斗得过它,须是炼气化神的人仙方能与它为敌。 陈玄有些奇异,刚打算施展雷法彻底磨灭其阴神,却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正是那昏头昏脑兵临城下还要宠幸后宫妃子的周王。 陈玄丢出一张锁鬼符,将那女子鬼物阴神暂且收入符箓,捻出一张缩地符,离开了此地。 周王轿子来到宫门口,两名先前被吓跑的寺人禀报道:“启禀主子,方才有个头别木簪,手持法剑的道士不由分说便闯入娘娘寝宫,方才奴婢已经进去看过,娘娘和道士都不见了……” 周王大怒道:“来人,斩了这两个混账的奴才!” 两名寺人被拖出去砍头。 周王原本便已经因为晋国拥立敬王与他作对余怒未消,今日宫中又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无心再宠幸妃子,起驾自回了寝宫。 第二天一早,天子下令搜捕全城道士,悉数抓来斩首示众。 法场之上但有身穿道袍的修士,不论身份尽数处死,一时间城中道人纷纷逃窜,还在驿站之中的夫子听闻了消息,不仅有些担忧起了陈玄。 且说那陈玄离了王宫,手中更有锁鬼符封存着那女子鬼物的阴神,又见天色已晚,不好返回老子所在宅邸,便重返破庙安歇一夜。 一大早便听见门外吵闹,耳边听得周朝士兵搜查各家有无私藏道士,顿时有所警惕,捻着缩地符径直来到王宫之中,老聃所在宅邸。 夫子早已在院子中与老子对坐,却是未曾论道,反而忧心忡忡。 夫子见陈玄无事,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之中,顿时大惊道:“玄鉴道长,你岂不知当下满城都在搜捕道士,法场之上不知有多少道士被砍了人头,还不赶紧逃命去,来此王宫之内作甚!” 陈玄闻言更是意外,那周王怎么突然开始全城搜捕道士了? 旋即他明悟过来,昨晚强行闯入寝宫捉鬼,未曾隐匿身形,教两个寺人知晓了自己相貌。 周天子不见了妃子,又听闻道士闯入寝宫,自是震怒不已。 陈玄安抚道:“夫子稍安,老聃前辈,不知府中有无合身衣裳,且借一身穿穿,这身道袍恐怕穿不得了。” 片刻之后,一身儒生装束的陈玄出现在夫子面前。 夫子方才心中稍定,但仍是疑惑道:“周天子为何突然全城搜捕道人?” 老子则是略有深意道:“世道之乱,甚于鬼物之乱。” 陈玄闻言道心颤动。 他明明斩了鬼物,却因一时倏忽,导致城中道士受到牵连,无故死了那么多人。 那他斩鬼,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 若是不斩这头鬼物,兴许死的不过是几个宫女,寺人,更没有今日全城搜捕道士,格杀勿论的情况出现。 可话又说回来,道士的命是命,宫女,寺人的命,难道便不是命了? 老子的话回荡在他脑海中。 灭杀鬼物易,破除人心鬼蜮,却绝非易事。 天下诸侯并起,礼崩乐坏,斩与不斩一只鬼物,都不影响生灵涂炭。 凡间纷扰因果,牵一发便动全身。 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何老君化身的老子,不会出手斩杀鬼物,轻易沾染凡间因果了。 你沾染因果越多,心中执念越多,也就被凡间因果牵扯,无法轻易挣脱。 陈玄此刻便仿佛被一张大网笼罩,他越是挣扎,就越被束缚,同时心念开始起伏,甚至想要去救那些因自己擅闯王宫斩鬼,而被牵连的道人。 可心中又有念头不断冒出来。 你救了那些道人,救得了这一城士兵百姓,救得了天下人么? “唉……” 陈玄长叹一声,有些想念在武当山上修道,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原来仗剑下山,降妖除魔,似乎也没什么令人向往,潇洒快意的,反而沾染了凡间因果,是这等麻烦之事啊。 (本章完) 第21章 鼻嗅爱 第21章 鼻嗅爱 王宫之外满城搜捕道士之时,陈玄只好白日扮作老聃书童,晚上在柴房中栖居,更不敢住客房,恐那宫中之人有认得他面目者,连累了老聃和孔丘二人。 夜色降临。 他于柴房之中掏出先前那张锁鬼符,轻轻一搓,便点燃符纸,光影之中,一道身穿锦衣罗裳的女子阴神出现在他面前。 那女子生得容貌清丽脱俗,天然妩媚,一身锦衣罗裳,和先前容貌可怖的女子鬼物判若两人。 陈玄恍惚一阵,然后回神道:“鬼物失去寄托,阴神最多存续七天,你有何执念未消,且说出来,莫要再去害人。” 女子阴神朝他施了个万福,开口道:“妾身谢过仙师成全,斩却先前那一具污秽鬼物之体,已经蒙受了大恩,不敢再多劳烦仙师。” 陈玄微微错愕,这哪是先前满口风流之语的女鬼,莫不是他这锁鬼符还有令鬼物改邪归正之功效? 女子阴神见他错愕,掩嘴轻笑道:“妾身也曾是这洛邑城中的贵族,读过一些书,通晓礼乐,只是身世坎坷,后才沦为鬼物,先前种种作为,皆是心有迷障,不得解脱,得蒙仙师赐我解脱,方才明悟悔过。” 陈玄心中暗道,到底多么坎坷的身世,才能让一个知书达理的贵族女子,化作风流厉鬼,到处吃人? “既是洛邑贵族,想来不愁吃穿,缘何沦为厉鬼?”他问。 “仙师当真要听?”女子阴神也问。 “我因斩你,连累诸多性命,如就此轻易让你阴神消散,岂不成了一笔糊涂账?”陈玄便对那女子阴神说了斩杀她之后,周王斩了一批寺人,宫女,并且全城搜捕道士,格杀勿论一事。 “倒是妾身连累了这些人的性命。”女子阴神眼眸微微失落。 “被你吃了的凡人的命,也算性命。”陈玄隐隐有些不满,当时身为鬼物吃人不眨眼,现在却要大发慈悲怜悯道人性命了? “妾身一时失言,仙师恕罪。”女子阴神歉意躬身,“仙师且听妾身道来。” 陈玄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讲述了。 那女子阴神轻声道:“妾身原是这都城之中芊氏贵族,名唤芊芊……” 芊氏乃是周朝贵族姓氏,芊芊家中五代为周朝官员,至周景王驾崩,那一年她不过豆蔻之年。 景王死而爆发王子朝之乱,按礼法本该由嫡长子姬猛即位,奈何庶子姬朝最得景王宠爱,景王驾崩之前,曾指派贵族扶立庶子即位。 于是嫡长子姬猛被庶子姬朝联合贵族杀了。 芊氏贵族因维护礼法,支持嫡长子继位,卷入王子之乱,被杀的被杀,流放的流放,府中财产,奴隶,自然也被其他贵族霸占瓜分。 芊芊父亲原本以重金拜托下人秘密将芊芊送出府邸。 下人却因见芊芊貌美,将要霸占她为妻,奈何芊芊誓死不从,故而下人心生怨恨,反将她送往王子朝麾下贵族手中。 其他贵族怎会怜惜一介在拥立王子中站错队的芊氏之女? 昔日贵族,不过今日胯下玩物。 芊芊因此怀恨而死,执念未消,沦为厉鬼。 陈玄听罢沉默许久。 芊芊微笑道:“昔日欺辱我之人,已悉数被我吃了,那宫中妃子,宫女,亦是昔日欺辱我的贵族之女,唯有其中寺人,乃是昔日芊氏一族的同胞,成了战俘,被阉割之后成为当今天子的奴隶。” 陈玄忽然问道:“你说你生前身世坎坷,未曾嫁娶,成为鬼物亦不曾吃得一个无辜之人,可在破庙之中,你为何说我像你亡故的郎君,还要吃我进补?” 芊芊却是一愣,低着头久久无言。 陈玄心中冷笑,这鬼物妄想编个故事骗自己不成? 他早已炼化六根第二耳听怒,此时已达不听不怒之境,寻常话术其中破绽,更是无所错漏。 眼见陈玄即将拔出真武法剑,要教她烟消云散。 芊芊目光毫不躲避道:“妾身虽无郎君,却渴求一个如仙师一般样貌俊俏的郎君,不求富贵显赫,但求如普通百姓一般,过上平淡日子,故而那晚只想与仙师做男女之事,不曾想仙师忽然暴起……” 陈玄法剑顷刻僵在剑鞘之中,不得拔出。 好像确实是他先动手给了芊芊一巴掌的,还顺带附送一张镇煞符。 陈玄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她的阴神。 芊芊忽然嫣然一笑,恢复了先前女子鬼物一般风情万种的妩媚神色:“可若是那晚我真能采你一缕先天元阳,再将你吃了进补,的确能有望修成鬼仙,既不必借着仇恨吞噬仇人维持鬼物形体,也不必如今日一般落得个阴神消散的结果。” 最后的最后,她轻声说道: “仙师,虽然不知你的名字,但能和你说说话,真好。” 陈玄猛然抬头。 此刻,她的阴神已经到达极限,锦衣罗裳,娇媚容颜,那些由她之口说出的故事,真真假假,全都烟消云散。 锁鬼符燃尽,化作一团灰烬。 不觉间夜尽天明。 锦衣还是宫装,芊芊或者鬼物,除了陈玄,已经不会有人再记起这周都洛邑之中,有过这样一段不知真假的往事。 陈玄所在乎她到底有没有吃过一个无辜之人,其实不过是为了求自己心安,告诉自己初次下山历练,斩杀的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鬼物,而不是枉死寻仇的冤魂。 如此他自己方能安定道心,继续荡魔除妖。 但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鬼物便是鬼物,吃人便是害人,无论吃的是好人坏人,这两者并无太多分别。 这世道就是这般,你分不清那些一怒之下便屠杀无数人的掌权者是人是鬼,也分不清乱世之中枉死的冤魂的是鬼还是人。 无怪乎老子说,灭杀人间之鬼易,破除人心鬼蜮难。 陈玄凝视着芊芊阴神消散的地方,心中想道:不论如何,在堕为鬼物之前,身为人的她,该是渴望幸福的吧。 忽然间福至心灵,胸口微微刺痛。 陈玄赶忙内视己身,只见得那膻中窍穴所在,一朵白色莲就此盛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体内更有清香充盈,道心所有杂念,因此得以安宁下来。 六根第三,鼻嗅爱,炼化成功! 陈玄长舒一口气,往昔于山中久久不得炼化法门,不曾想如今来人间红尘历练一遭,反而有了意外之喜。 眼见喜,金色喜鹊。 耳听怒,碧色海螺。 鼻嗅爱,白色莲。 至此六根已炼化一半,丹田气海之内的紫炁自行运转周身经脉,因鼻嗅爱炼化成功,直接从火枣大小,膨胀至鸡子大小。 炼精化气终于踏入小成之境。 (本章完) 第22章 黑龙白鹤 第22章 黑龙白鹤 六根第三鼻嗅爱,虽不如眼见喜和耳听怒一般,能够直接增强感官,却能教陈玄不被凡俗情感支配道心。 白色莲散发出阵阵清香,最是能够醒人心神。 上一段因果了却,洛邑都城内部再无鬼物,陈玄也难得清净了几天,就扮作老子的书童,随他和孔丘遍游周都洛邑。 几日后,听闻楚国派遣使者与晋国谈判,晋国所拥立周敬王暂时退兵。 楚国骑兵也自返回本国。 洛邑都城重开城门,街道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街道两边有小贩叫卖吆喝声。 周王次日升殿,左右文武山呼毕,王翻阅奏章,有一奏折是那楚国使者所递,折子上说,楚王有意收藏周王室典籍,愿乞原本令编修抄录一版,录毕奉还。 王忽而问道:“守藏室史老聃,年岁几何?” 左边穿朝服,手持笏板的文官出面奏道:“回禀天子,老聃任职守藏室史多年,今已有八十二岁。” 王思量片刻,说道:“老聃年岁已高,就予他些赏赐,使其归还乡里,享天伦之乐,众爱卿以为如何?” 百官皆道:“天子圣明!” 片刻之后,早有手谕传至老聃府邸,王宫寺人端着金银赏赐,在门口宣读周王旨意。 老子领旨谢了圣恩,却以为官多年无所建树为由,不受赏赐,只教陈玄扮作的书童牵了院子里那头青牛,离开府邸。 出王宫正遇见神色有些忧虑的孔丘。 夫子问道:“伯阳先生何往?” 老子笑答一句:“天子以我老弱,下旨允我归还乡里,安享天伦之乐,正要去与你作别,不曾想在这里遇见。” 夫子长叹道:“我亦接到鲁国书信,国内动乱,即刻便要返回本国,方才正欲入宫与先生作别,不曾想在这里遇见。” 陈玄说道:“既是顺路,不妨一同出城,就在城外作别。” 夫子即命下人收拾马车行礼,与老子和陈玄一道出城。 这几日夫子与老聃谈天说地,交流学问,已是惺惺相惜,不忍别离。 故而到了城外,夫子感伤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还能再见先生。” 老子抚须笑道:“见我老弱之躯,不如见我之学问绵延传承,福泽后世。” 夫子若有所悟,执学生礼拜别老聃。 老子乘坐青牛,最后告诫道:“我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义者送人以言。我不富不贵,无财送与仲尼,愿以数言相赠。” “当今之世,聪明而深察者,之所以遇难几至于死,在于好讥人之非也,善辨而通达者,之所以不断招致祸患,在于好扬人之恶也。” “愿仲尼留意。” 陈玄亦拜别孔丘:“夫子保重。” 老子乘牛,陈玄牵牛,径往西方而去,孔丘亦往东去。 至此二圣离开洛邑。 陈玄回望周都洛邑,凭眼见喜观其气运骤然衰落,料想是无圣人坐镇,更加难掩颓势。 老子于青牛之上说道:“武王伐纣,周代商,今已七百年,当年朝歌,一如今日洛邑,无非是天道轮回,因果使然。” 陈玄说道:“只是苦了四方黎民百姓。” 老子笑道:“你若不修道,何妨在人间做个一国明君,效仿那西伯侯励精图治,换了这片诸侯争霸,生灵涂炭的人间。” 陈玄答道:“一座洛邑都城王子夺位,尚且生灵涂炭,不知枉死多少性命,更迭王朝,只会死去更多的人,此番历练,我已自知斩得人间之鬼,却是斩不得人心之鬼,不如继续修行。” 老子微微点头,此子悟性颇高,真武眼光不错。 老君借人间老子之身观道一场,所谋之事自然不在一时,而是人间此后万世轮转。 这整座人间便如棋盘,越是下到后面,越是黑白交错,杂乱不堪。 老子忽然于青牛背上问道:“玄鉴小友,能对弈否?” 陈玄挠头道:“师父于武当山也曾教过我对弈,先生既有此问,我当奉陪先生消遣几局,只是此刻天色渐晚,我们出城之时也未携带棋盘棋子,如何能与先生对弈?” 老子说道:“天地经纬,不过术算,棋盘棋子,亦是此理。” 陈玄心中了然,老子莫非要与他下盲棋? 所谓盲棋,无须棋盘棋子,但需要对弈两人记忆超群,于虚空之中观想出一张棋盘,口中所言棋盘经纬,即是棋子所落之处。 老子说道:“我已是垂暮之年,须发皆白,便由我执白,你正值壮年,执黑如何?” 陈玄慨然答应,执黑先行。 天色虽晚,虚空之中却仿佛有一张棋盘纵横交错,伴随着两人言语,便有棋子落在棋盘上。 陈玄执黑棋布局走完,便积极主动寻求进攻,宛如一条黑龙,在棋盘上左冲右突,把白棋块块分割,令白棋如同散落在各地的诸侯。 白棋则好似水中白鹤,闲庭信步,这里躲一下,那里避开冲突,寻求做活。 行至中盘,黑龙隐隐有着横扫之势,白棋仿佛溃不成军。 陈玄心中有些激动,如若不是炼化了鼻嗅爱,此时他早已面色涨红,迫不及待要步入收官,赢下老子一局了。 陈玄平复心情,不断寻求打劫,利用劫争扩大地盘。 而当那黑龙肆意侵占白棋领地之时,白鹤偏偏不作抵抗,而是接连下出几处无理手,令人摸不着头脑。 陈玄见那几处无理手不足以造成威胁,便准备一鼓作气发起最后的进攻,吃掉白鹤两翼,奠定胜局。 在他落下关键一子后,老子开口道:“十一之十一。” 虚空之中的棋盘上,两个黑棋中间,忽然落下一个白子,便如白鹤终于亮出杀招,联合先前诸多看似属于无理手的棋子,直接切断了黑棋的联络,将一条黑龙拆解成为一条黑蛇,并且遏住了它的七寸。 陈玄一时间冷汗浸湿后背,眼睁睁看着局势在顷刻间逆转。 黑棋从何时开始便落入陷阱了? 陈玄凭借记忆回顾整张棋盘,似乎从他落下第一手主动寻求进攻的棋子,便已经被白棋牢牢牵制,先前黑龙横扫四方的错觉,不过是白鹤还未亮出遮天蔽日的翅膀。 那关键一子,便是白鹤亮翅之时。 黑龙见白鹤双翼,如蜉蝣见青天。 陈玄认负道:“我输了。” 老子却是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一局棋罢了,你可知我那关键一子,象征南赡部洲何处?” 陈玄微微思量片刻,说道:“是函谷关。” 函谷关,秦,晋交界之地,位于洛邑之西千里,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秦国东出函谷,则直抵周都,进逼中原,晋国据函谷,而西遏秦国,南窥强楚。 不过老子此行,却是与军事无关。 西出函谷,至咸阳,经河西走廊,过崇山峻岭,茫茫大海,方能抵达西牛贺洲。 (本章完) 第23章 一根不正心火起 第23章 一根不正心火起 却说陈玄为老子牵牛,出了周都洛邑向西方函谷关而去。 周都洛邑距函谷关有千里之遥,其间道路难行,越往西地势越是复杂,若是换了陈玄独自一人前往,有缩地法傍身,一日也行得几百里。 奈何老君在凡间化身老子,借此观道人间一场,西出函谷了却凡间因果之前,不得以大法力于人间显圣,恐沾染人间因果。 就连座下青牛都只能当做凡间之牛使唤,日行数十里,便要停下吃水。 陈玄一路牵牛,昼出赶路西行,夜伏打坐炼气,三日过去,方才行得百里。 崤函古道皆是黄土,风一吹过便迷眼难行。 陈玄寻了一块岩石立于其上,手搭凉棚,望见前方一片荒凉,不着村也不着店,这几日露宿野外更是满身尘土,当下心生了些许焦躁。 如此西行,何时才能抵达函谷? 他灵机一动,捻出几张缩地符上前对老子说道:“先生,前方道路难行,不若我们使几张下品缩地符,过了古道,寻个有人烟的地儿歇息一晚,再启程西行可好?” 下品缩地符,可缩地百里,凡人亦用得。 老子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陈玄闻言只好收起缩地符,心里却是有些闷闷不乐。 想那太上老君早已是功德无量法力无边,修成大罗天仙之境,位列三清至高神祇,心念一动便可移山填海,移星换斗。 莫说是去趟函谷关,便是往返四洲之地,也只消一个念头落下便可来回。 何必化身凡人,受这行路之苦? 老子坐在青牛背上道:“修道之人,不可不察人间疾苦,仙人修士缩地而行,而忘却贩夫走卒行路之难,久后必自恃得道,鄙视凡俗,进而视凡人如草芥,无慈悲怜悯之心,怎得金丹正道?” 陈玄忽而想起洛邑之中斩鬼一事,不少凡人因自己一时倏忽而死,故而心中有所不忿:圣人既察人间疾苦,为何当时在洛邑城中,不以大法力救人性命,反倒作壁上观,岂不正是修道之人鄙视凡俗,视人命如草芥? 话说这怨怼却并非凭空而生,而是六根第三得位不正的缘故。 昔日斩杀洛邑城中女子鬼物芊芊,因果虽已了却,却也殃及许多无辜,导致道心出现一丝瑕疵。 是以陈玄当下心火四起,烧得那膻中窍穴里的鼻嗅爱不能散发清香,情绪一时失控,心中有所不忿。 老子知晓内情,却笑而不语。 此事还需他自身降服心火,令六根第三归伏正位,方才能使鼻嗅爱炼化圆满。 陈玄不忿之后,又有些后悔,师父教自己前来护送圣人,圣人又是太上老君凡间化身,原本一路小心护持至函谷关便好,此时却因道路难行,竟引得心头火起,几乎坏了自身修行。 一时间心中隐隐有了心魔作祟,丹田玄龟停滞,紫炁不得壮大,鼻嗅爱所化白色莲,也是被心火包围。 老子见他即将走火入魔,轻轻拍了拍座下青牛。 那牛儿极其聪慧,立即会意,当即伏低身子,待主人从牛背上落地,甩开牛蹄子,径直朝着陈玄撞了过去。 陈玄一看青牛发了狂,当即回神,却是来不及躲避,只好趁机跳上牛背,抓住两只牛角,试图制服老君坐骑。 怎料这青牛一路向西狂奔,速度极快。 陈玄回望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老子,远远喊道:“先生原地稍候,这牛儿不知为何发了狂,待我制服青牛,才好回来继续西行!” 老子微微颔首,心中明了他此番前去,却不只是制服青牛,亦是制服膻中窍穴燃烧鼻嗅爱的无名心火。 陈玄捻出半张缩地符远远丢出去,记得是老子所在,随后便紧紧抓着牛角不知奔行了多长时候。 青牛带着他来到一处河边,一甩身子,将背上的陈玄甩进河里,自俯身低头来到河边吃水。 此时已是秋末初冬之际,溪水寒冷,将陈玄浑身浸透,无名心火稍稍安歇。 只是衣衫尽湿透,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陈玄爬上岸边,却见青牛在河边吃水,再不发狂,心中稍定。 于是他在岸边生了火堆,寻思烤干衣物之后,便赶着青牛缩地回去找老子。 衣物很快烤干,牛儿却仍旧在吃水。 陈玄心中疑惑,来到岸边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那条数丈宽的河流已在他烤干衣物的空当,被这青牛喝得将要见底。 却说这条河名叫黄泥河,河中有一黄鳝成精,自号黄泥大王,会些粗浅水法,领一群鱼虾之属在水底兴风起浪,专门打劫过路船只,欺压河岸百姓。 附近新安县一年四季若不按时进贡些童男童女,它便要纵水淹了下游庄稼,教县里百姓颗粒无收,若无进贡,亦不许百姓擅自捕捞河中水属。 如今正值秋末,待寒气袭来,冬季河面封冻,不好再施展水法要挟两岸百姓。 黄泥大王便寻思派遣个鲤鱼精,前去县里讨要冬季进贡的童男童女。 水府忽有虾兵来报:“大大大王,大事不好了,外面有个放牛的道士,纵牛在河边饮水!黄泥河将被那牛饮尽了!” 啪—— 黄泥大王一巴掌抽得虾兵转了个圈,“胡说八道!我这黄泥河乃是四渎之宗的悬河分支,任它有天大神通,安能饮尽悬河之水?” 说话间河底水府忽然间东倒西歪,水流尽数被抽干,许多鱼虾水属失去了河水依托,翻着肚皮在地上挣扎。 水府之中法力低微的许多精怪离了水,纷纷现出原型。 黄泥大王大怒,取了三股钢叉出水府,果见得一整条河再无半点水流,河床裸露,水属鱼虾尽数失去凭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抬头一看,岸上正是一个头别木簪的背剑道人,正在拉扯青牛。 黄泥大王纵身一跃,来到岸上,张口便道:“妖道休走,且将河水还来!” 陈玄一惊,三股钢叉迎面刺来,他连忙拔出真武法剑架住,见那黄泥大王不似人形,料定是青牛饮水惊扰了此处精怪,当即说道:“你之河水被牛饮了去,却是与我来讨要甚么。” 黄泥大王怒道:“若非你施妖法,区区一牛岂能饮尽整条河水?吃我一叉!” 陈玄心中却道,这牛儿乃是太上老君坐骑,莫说是一条河水,便是十条八条,它也饮得干净。 那黄泥大王不由分说,便与陈玄战作一团。 这边是三股钢叉明晃晃,那边是七星宝剑亮堂堂,一个是黄泥河底鳝鱼怪,一个是武当山上修道人。黄鳝怪说:你纵牛饮水施妖法,快把河水还将来;陈玄却道:你不由分说逞凶威,休怪剑下不留神。 战不数合,陈玄掌心发出一丈雷电,将黄泥大王炸得身上焦糊,那怪连忙虚晃一钢叉,现出滑溜溜的真身,一头钻进岸边黄泥之中,不知去向。 (本章完) 第24章 黄泥阻道路难行 第24章 黄泥阻道路难行 岸边不见了黄泥大王,一整条黄泥河的水被青牛饮去,陈玄刚要赶着青牛回去见老子述说前事,却听闻对岸有人放声大哭。 定睛看去,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将两顶轿子送至河边。 人马中有一汉子跪伏在地,望着空荡荡的黄泥河大哭。 陈玄赶着牛儿过了桥,见那两顶轿子,料想是谁家女儿正要嫁与大户人家作个妻室,其父不舍别离,故而在河岸大哭。 他忙问道:“嫁娶本是喜事,这位大哥缘何哭泣?” 那汉子泣声道:“我非为嫁娶而哭,乃是为了送一对童男童女与那黄泥河大王进贡,想是我等办事不力,今年冬季的童男童女送得不及时,故而大王迁怒于满城百姓,将一整条黄泥河水尽数收了回去。” “若不能教这河水恢复,来年遇上大旱,既不能引水灌溉农田,也不能捕捞些鱼虾果腹,农田颗粒无收,满城百姓可怎生是好?” 汉子说罢又是哭哭啼啼。 陈玄听得心头火起,烦躁道:“休要再哭,河水乃是被我所赶青牛喝了去,我教它还你们便是。” 汉子瞪大眼睛看着那头青牛:“道长莫要说些怪话,你这青牛肠胃虽大,安能饮尽一整条河水?” 陈玄拍了拍青牛的脑袋,低声道:“牛兄,给个面子,将河水还给他们。” 青牛露出茫然的眼神看着他,此刻如同一只普通的牛儿,根本听不懂他说些什么。 陈玄急忙道:“牛兄,这可开不得玩笑,新安县满城百姓靠水吃水,你饮了此河之水,教他们来年春耕何以灌溉农田?” 青牛更不理他,只是低头吃着河边岸上的青草。 一旁的汉子见状,重又放声大哭,口中念叨着什么黄泥大王恕罪,跪在地上砰砰砰朝着干涸的河床磕头乞求宽恕。 陈玄听了哭声,心火又是四起,烧的那不得其位的六根第三,白色莲逐渐枯萎。 咔嚓—— 他抬手一道雷法,掌心发出一丈雷电,心中震怒伴随着雷法一并激发。 吓得那在场所有凡人连忙跪地求饶:“上仙息怒,上仙饶命!” 陈玄大喝道:“站起来,不许跪!” 众凡人惧他雷法,纷纷起身站好,浑身上下却战战兢兢仿佛筛糠。 “那黄泥大王刚刚与我斗法,我已将他赶走,河水确是青牛饮去,这牛乃是我家先生之坐骑,待我去请了他来,教青牛还了你们河水便是,休要再哭哭啼啼,轿子里的是谁家儿女,还抬回去教他们与父母团聚。” 陈玄说罢,一把抓住牛儿的辔绳,捻出半张缩地符,瞬间消失在原地。 众百姓都是肉眼凡胎,哪里见得这般神通,纷纷遵照陈玄所说,将两顶轿子的童男童女抬了回去与父母团聚。 一对男女的父母本来伤心欲绝,见儿女安然无恙回到家中,顿时抱头痛哭一场。 闻说是一位身背法剑,头别木簪,牵着青牛的年轻道士赶走了黄泥大王,纷纷对着上天千恩万谢,举家去往城外迎接仙师入城。 县令听闻有高人赶走黄泥大王,送回一对童男童女,亦是唤了左右衙役,亲自出城迎接。 陈玄捻着缩地符不过行了三十里路,便重新回到老子身边,将前事一一道来,并说道:“先生,此去往西三十里便是黄泥河,不远便是新安县,这青牛喝饱了水不再发狂,先生乘牛,我牵牛,天黑之前便可入城。” 老子旋即上牛,两人一路西行,于日暮之时抵达新安县城。 县令与那被救下的童男童女的父母亲自迎接两人,口称陈玄为仙师,亦不敢怠慢了老子,因见他相貌清癯,一身气质清静无为,又有陈玄这般法力高强的仙师为他牵牛,故而口称上仙,更听闻他座下青牛能饮得黄泥河断流,愈发恭敬。 陈玄对县令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家老爷年老体弱,劳驾大人安排两间客房,命人做些素食斋饭,教我家老爷吃了,明日一早,我们去黄泥河边归还河水。” 县令照了陈玄所说,吩咐下去不题。 话分两头,却说黄泥大王在河岸与陈玄一战,惧他雷法,现出真身钻进地底,使一个土遁之法,行至黄泥河上游渑池县。 渑池县城外五十里,有一山,名为金鸡山,山上有一三足蟾蜍成精,自号金蟾大王。 金蟾大王与黄泥大王乃是故交,往日或有新安县进贡童男童女,也曾有黄泥差麾下小妖送来,与金蟾下酒。 这一日金蟾正于洞府中饮酒,忽有小妖来报,黄泥大王前来求见。 金蟾大喜道:“正思无甚下酒,莫不是贤弟又送了童男童女前来,快请进来。” 黄泥一进门便哭倒在地,口中大呼:“呜呼,小弟命不久矣,愿哥哥救我一救!” 金蟾忙问道:“贤弟独占一条黄泥河,更有新安县百姓四季进贡,岂不比我这金鸡山自在,缘何命不久矣?” 黄泥扯开衣袍,露出里面焦糊,咬牙切齿道:“小弟原是有一条黄泥河,昨儿个忽然来了一个道人在河边放牛,不知使了些什么妖法,把我一条河水饮得断了流,我上岸与他理论,怎奈那道人法力高强,以雷法打伤我,故而逃窜至此。” 金蟾闻言大惊:“竟有此事?倒是闻所未闻。” 黄泥说道:“我麾下精怪来报,说那道人进了新安县城,哥哥若能助我除掉此人,收回黄泥河水,小弟愿让出上游与哥哥,自将水府搬迁去下游。” 金蟾久居山中修行,早已觊觎黄泥河水运许久,若是能将上游据为己有,借了四渎之宗悬河分支的些许水运修行,涨些法力,或能在不久之后吞并一整条黄泥河。 届时一座金鸡山,一条黄泥河,山水相依作道场,方圆五百里皆是它的地盘。 贪心一起,金蟾便有了相助之意,却因黄泥说起,那道人所牵青牛可饮尽一整条河水,不知其底细,不敢擅自前往。 故而它心生一计,对黄泥说道:“我借你一宝护身,教他雷法伤你不得,再助你疗愈伤势,贤弟可速速前往新安县,杀了那道士,取回黄泥河水。” 黄泥闻言大喜,连忙拜谢了金蟾,得传法宝护身,又有金蟾相助一身伤势痊愈,径往新安县而去。 (本章完) 第25章 上善若水 第25章 上善若水 却说陈玄与老子二人,在新安县中安歇一晚。 夜间陈玄自打坐炼气,勤勉不懈,待他内视人身,竟见那膻中窍穴之内,白色莲因心火焚烧,致使瓣片片焦黄,呈现萎靡之象。 他当即大惊失色,这六根第三得来不易,鼻嗅爱支配人身情感杂念,倘若莲不能散发清香,日后如何收束己身,修成太上忘情之境,得金丹正果? 不止鼻嗅爱出了状况,气海丹田之内的玄龟也因这番变故忽然一动不动,导致紫炁无法吸收先天元精壮大,炼气无益。 陈玄忙不迭收功,起身出门来到老子房门外,见内里灯火未灭,旋即轻轻扣响门扉。 “进来。” 陈玄推门而入,先行拜伏于地。 老子坐于床上,手不释卷,问道:“玄鉴何来?” 陈玄说道:“弟子白日曾于先生有所怨怼,不意走了心火,修行出了岔子,夜间忽然明悟先生纵牛发狂,将弟子心火扑灭一事,故而深夜前来道谢,望先生恕我冥顽,为弟子指点迷津。” 老子笑言一句:“上善若水。” 陈玄闻言,心中已经有所明悟。 老君下凡化身老子,不会轻易动用法力沾染凡间因果,今纵青牛发狂,将他带到黄泥河中落水,自然不会只是教他落水熄灭心火。 他与老子盲棋对弈之时,早已领教圣人心思,乃是以一步算十步百步。 难道自己此番落水还有说法? 旋即他开始揣摩老子所言上善若水,是否与自身道心有瑕疵走了心火,烧了六根第三有所关系。 答案当然是有的。 人身五脏,心为火,肾为水,前者天河水府天蓬元帅所修内丹术,便是水火调和以元气炼元神之道,有那“离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一说。 陈玄道心有所瑕疵,走了心火,乃是洛邑斩鬼之后留下的隐患,膻中之内,白色莲虽能散发清香调和人身情感,却好似无根浮萍,无所凭依。 肾水不能上行调和心火。 因而稍有心火侵入,便将莲烧的焦黄,不复能够散发清香。 反观泥丸宫内,喜鹊筑巢,海螺化水,皆是收拢杂念化为己用,由此日益稳固,纵有耳目或见或闻外界杂念,不妨碍主体丝毫。 老子所言,上善若水,却是教他调和自身水火,鼻嗅爱方才能与泥丸宫内二根一般稳固。 或许,那水火调和之法,就与黄泥河有关? 陈玄虽然理清了自身修行出现的问题,却仍然百思不得不得其解。 黄泥河中不过一只黄鳝成精而已,与自身修行何干。 老子见他已经有所明悟,再指点一句:“往昔出洛邑之时,我曾与你盲棋对弈一局,可还记得?” 黑龙白鹤! 陈玄陡然想起,那条黑龙杀气太重,正好似自身走了心火之时,人身内部之气紊乱的迹象! 他当即谢了老子,自回到房间之中盘坐入定。 陈玄运起一团鸡子大小的紫炁,于人身经脉气府中寻找残余心火,将那些焚烧得四处都是的白色莲灰烬一一寻回。 心火既然走脱,烧了鼻嗅爱,四处侵略,又岂能任由他轻易调和回去? 故而四处心火汇聚如龙,正是一条黑龙之形,盘踞在人身之内,抵抗紫炁的调和。 陈玄回忆起老子所执白棋几处关键落子,将紫炁分成数道,占据人身关键穴位,隐隐摆出一只还未展翅的白鹤之形。 而此时心火化作的黑龙仍在肆虐人身之内,却不料已经入了陈玄仿造老子落子,布下这张大网。 最后一手关键,十一之十一! 人身体内好比函谷关的一处必争之地,被紫炁占据,一瞬间紫炁勾连四处气府,白鹤或者说紫鹤,张开遮天蔽日的双翼。 心火所化黑龙顿时渺小如蜉蝣。 陈玄将黑龙尽数拆解,赶回心脏之中,又以肾水上行压制,这才算是稳定了人身,抹去道心瑕疵。 至此先天元精所化玄龟不再停滞,紫炁方能继续壮大。 原来早在出洛邑之时,老子便看出他道心瑕疵,料定日后必然走了心火,故而才与他下了一局盲棋,指点如何调和心火。 陈玄心中万般感激。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以老君道力之高,缘何不知他于洛邑城中斩鬼,会连累城中道士,殃及无辜性命? 既然不救,必然意味着老君透过现象,看到了更大的因果。 这个更大因果只会让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好比陈玄不斩芊芊,她不过是吃得几个仇人,虽是鬼物,却也有所底线,可杀了芊芊,中途疏忽未曾隐匿身形,却使得周王暴怒,下令斩了一批寺人宫女,甚至搜捕全城道士砍头。 当真是一叶障目,不见天日。 道心有所瑕疵之时,竟然丝毫不察因果,只顾着迁怒圣人不察民间疾苦,视凡人性命如草芥。 陈玄嘴角微微苦涩。 他再查探膻中之内的鼻嗅爱,白色莲因走了心火被焚烧至萎缩焦黄,许多瓣脱落,虽然制服心火之时找回些许,大多数却都零落成泥碾作尘,不复当初刚刚炼化之时洁白无瑕。 这些后遗症,只能日后慢慢修补了。 炼气一晚。 不觉间天光拂晓。 新安县令带人送上斋饭,并问归还黄泥河水一事。 陈玄请了老子法旨,带着青牛和县令,以及县里一众百姓来到黄泥河岸边,刚拍了拍牛角,教他还了河水,这牛儿却是一动不动。 “牛兄,这次可是得了你主人法旨,快将河水还了百姓吧!” 青牛哞的一声,霎时间河岸边飞沙走石。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大胆妖道!纵牛饮了我黄泥河水,又来此作甚?速速将河水还来,否则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三股钢叉转瞬而至,正是昨日斗法不过,从陈玄手中逃走的黄泥大王。 县令与百姓见了黄泥大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退入城中,紧闭城门,也不管那城外仙师与精怪谁死谁活。 陈玄拔出真武法剑,架住钢叉笑道:“我道是谁,不过是昨日手下败将,就是还河水,也该还与新安县百姓,却不是你这为非作歹的鳝鱼精!” 黄泥大王挺叉直取陈玄。 斗不数合,陈玄瞅准时机施展雷法,一丈雷电从掌心发出。 黄泥大王从怀里掏出一团黄泥,念动法咒,顿时一团黄泥将它浑身包裹,它再以粗浅水法抽干黄泥水分,覆盖在身上宛如甲胄。 咔嚓—— 那雷电击中它身上黄泥,竟是不能伤它! 陈玄雷法伤它不得,又拔出真武法剑用力劈砍,怎料黄泥大王身上泥土不是凡物,真武法剑在他手中,亦是砍不开这一身泥甲。 黄泥大王身披泥甲,手持钢叉,战得陈玄连连后退。 “你有雷法加持,我有黄泥护体,须知天地万物都有生克之理,这身泥甲克制的便是你的雷法,拿命来!” (本章完) 第26章 青云宝剑 第26章 青云宝剑 陈玄见那黄泥大王来势汹汹,自己又敌他不过,当即捻了缩地符,退回新安县城之中。 城中县令百姓见他归来,连忙上前询问:“仙师可是降服了那黄泥大王?” 陈玄说道:“却是不曾,它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团泥壤,覆护在身坚硬异常,雷法,剑刃皆不能破开。” 县令大惊道:“这可如何是好?” 正商议间,城门外黄泥大王叫嚷道:“新安百姓,速速将城门打开,把那妖道捆了,并送十对童男童女出城,否则本王即刻率领部下群妖,踏平你这新安县城!” 百姓闻言惊恐,立即商议要凑十对童男童女送出城去,生怕黄泥大王打入城中。 县令满脸苦涩道:“仙师,你却是害了满城百姓!” 陈玄早已收复心火,镇定自若道:“县令勿忧,那黄泥大王不过是黄鳝成精,粗通水法,你教城中兵士并百姓点燃火把,日夜守在城上,它麾下水属精怪畏惧火焰,自然不敢大举进攻。” 县令问道:“如此亦非长久之计,仙师待要如何对付那黄泥大王?” 陈玄只道是自有办法。 他来到城中供奉城隍所在,丢出一张请神符,请来城隍爷和土地,喝问道:“尔等皆是一方保护神,奈何纵容那黄泥大王欺压百姓,不敢出面庇护此方黎民?” 土地爷拄着拐杖躬身道:“容禀上仙,此间方圆八百里,原有三大魔头,乃是锦鲤精,蟾蜍精,黄鳝精,亦有三县三城,乃是上阳城,渑池城,新安城,三大魔头盘踞这一带久矣,四方精怪尽数归属它们麾下,已成气候,小老儿我法力低微,却是斗它们不过……” 陈玄再问城隍:“为何不向上天禀报,请天上神仙来此降妖除魔?” 城隍面有难色道:“上仙有所不知,三大魔头之中,锦鲤精法力最高,蟾蜍精来头最大,黄鳝精虽法力平平,无甚背景,却因和前两者结拜,狼狈为奸,小神不过区区鬼仙,司掌人间善恶,虽能明辨忠奸,却是不擅降妖除魔,更不好得罪了天上神仙……” 陈玄寻思,不曾想这一带的妖怪还不简单,要法力有法力,要来头有来头。 那黄鳝精定是去寻了它的朋党,才得来一团黄泥护身。 陈玄对城隍和土地说道:“我待要上天一趟,寻了神仙下凡镇压那黄鳝精,你等好生保护城中百姓,若有紧急,我又不曾赶回来,可去县衙里寻了我那先生,请他出手降妖。” 城隍爷问道:“那老先生瞧着骨瘦如柴,年老体弱,当真能降妖?” 土地爷说道:“罢了罢了,若当真那黄泥大王杀进来,小老儿我舍了一身修为不要,也得护着满城百姓,这些年送往城外的童男童女,哪个不是小老儿我看着长大的……” 陈玄离了城隍庙,取出真武祖师亲自所画上品飞升符。 这上品飞升符有十日期限,上次去往天庭护送上宝逊金耙,顺带查探天蓬元帅师承,不过用了七日,如今还剩下三日,该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将上品飞升符携带在身,脚下便有祥云托起,径直朝着南天门而去。 南天门外。 增长天王与一干天兵天将正在奉命镇守南天门,忽见一个人仙飞升九重天上,定睛一看乃是陈玄。 天王上前叙礼道:“天尊高徒何往?” 陈玄稽首道:“我奉了师尊法旨,在下界护送凡间圣人老子西行,不意在新安县遇一黄鳝精,身披泥甲,雷法真意伤它不得,真武法剑亦砍不穿,故而上天来欲往天河水府,寻我那天蓬叔叔下界降妖。” 天王笑道:“区区小妖,何劳元帅亲自下界,我将这青云宝剑借你一用,你斩了那黄鳝精还我便是。” 陈玄虽见天王手中青云宝剑锋利无比,却是摇头道:“我以师尊所赐真武法剑尚且砍不破它身上泥甲,青云宝剑想来也是无用。” 天王闻言哈哈大笑,却说道:“天尊定是未曾与你说起,这真武法剑原名七星剑,能沟通天上北斗七位星君为其剑身加持法力,任他妖魔鬼怪,斩灭妖邪只在顷刻。” “然而天尊真身如今于北方荡魔,北斗星君亦在北俱芦洲相助天尊,你这真武法剑空有其形,不具法力,故而只能震慑妖邪,却无昔日锋芒。” 陈玄心里暗骂一声这黑心的师父,又不给徒弟好法宝,又要徒弟保着圣人,一路降妖除魔…… 啪—— 当即就有来自武当山的戒尺,远隔千里万里,准确无误地落在他头上。 陈玄连忙捂着头大喊道:“是徒儿法力低微,请不下北斗星君加持法剑,给师父丢脸了!” 天王见状忍俊不禁,只将青云宝剑交付陈玄,告知道:“若要还剑,往天空一丢便是,它随我多年,早已有了灵性,自会返回南天门来。” 陈玄谢过天王,背好真武法剑和青云宝剑,借助飞升符唤来祥云返回新安城。 这飞升符不过去了天庭一会儿,未满一日,便只剩下两日期限,符箓法力只以天数计算,不满一日还按一日消耗。 陈玄小心收起只剩两日的上品飞升符,贴身存放,随后登上了新安城楼。 县令按陈玄吩咐,教城中兵士和百姓在城头燃起火把,那黄泥大王领了一干水属精怪果然畏惧,不敢近前。 黄泥大王远远地搦战道:“城中百姓听着,城中火油燃尽之日,便是你们城破人亡之时!” 陈玄一步跨出百丈,瞬间出现在黄泥大王面前,“城中火油尚足,待我斩了你这黄鳝精,也好教受你欺压的百姓们支起大锅,人人吃上一口鳝鱼面!” 黄泥大王大怒,挺叉来战。 陈玄亦持剑相迎。 斗不数合,陈玄故技重施,施展雷法,逼那黄泥大王用出护身宝贝。 果不其然,黄泥念动法咒,一团泥壤护身形成泥甲,它自恃泥甲坚固,讥讽道:“来来去去不过这几般手段,你这妖道当真不长记性,我便站着教你砍上一宿,你也休想伤我分毫!” 陈玄也不跟他废话,当下拔出增长天王的青云宝剑,敕令一声:“斩!” 青云宝剑飞向空中,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黄泥大王身上宝物先是被破,紧接着寒光又闪,黄泥大王真身直接被宝剑拦腰砍作两段。 陈玄双手掌心雷齐发,狂暴至极的雷炁直接将黄泥大王炸得焦糊,彻底失去生机,现出原型,原来是条八尺长的黄鳝。 一众小妖望风逃窜,城中百姓欢呼雀跃。 (本章完) 第27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 第27章 化作春泥更护 既然斩了黄鳝精,陈玄便将青云宝剑望空一丢,那宝剑亦有灵性,扶摇直上九重天,还返回增长天王手中,助其镇守南天门不题。 老子见妖邪已灭,陈玄道心再无阻碍,旋即敕令一声,座下青牛来到黄泥河边,把一条河水悉数还了百姓。 县令与百姓见得河中水位涨起,更无妖邪盘踞,纷纷千恩万谢,各家各户俱出城来,年轻男女就在河边浅滩戏水,敲锣打鼓庆祝起来。 城隍爷与土地爷没了妖邪阻碍,庇护百姓亦有一份功德加身。 陈玄忽见得黄泥大王焦黑一团的尸体旁边,有两团黄泥化作泥丸,从两截尸身上咕噜噜滚下来,原来这泥丸所化泥甲,虽被增长天王的青云宝剑斩开,却不曾失了法力。 两团泥丸滚在一处,重又凝聚成一团泥丸。 陈玄抬手将宝贝收了起来,还与青牛回到县衙之中,教老子乘牛,他牵牛,继续西行。 县令百姓闻听仙师要走,纷纷牵羊担酒相送,出城二十里,方才被陈玄劝回,只受了些干粮,其余一概不拿。 老子见陈玄一身气象澄澈清明,心火被肾水调和,道心更无瑕疵,抚须颔首道:“新安县求得心安,这六根第三归伏正位,不过是修成了一半圆满,古来水火之道,此消彼长,今番降服了心火,下回却因心火孱弱,走了肾水,当如何自处?” 心火能把膻中鼻嗅爱烧的干枯焦黄,肾水自然也能把白色莲冲得零落飘散。 陈玄连忙请教道:“愿先生教我。” 老子抬手一招道:“那黄泥大王抵御你雷法的泥丸何在?” 陈玄连忙从怀里拿出,交给了老子。 老子运转老君真身无上法力,就在手中运起八卦离火,将其炼去假象,还其本来面目。 那一团黄泥在老君的八卦离火中化作一小撮银灰色泥粉。 老子重又还给陈玄,对他说道:“此是天上太阴月宫仙壤,遇金而附,遇木而生,遇水则燃,遇火而化,遇土而固,黄泥大王能抵御你雷法,盖因他将此仙壤与黄泥混合,因此坚固异常。” 陈玄请教道:“先生,这泥粉不知与我何用?” 老子为其解惑道:“心火肾水,虽能互相克制,终究不过此消彼长,心火弱则肾水走,肾水弱则心火失,若要调和两者,便不能仅仅依靠两者强弱互相压制,更须以五行之土筑成堤坝,蓄积肾水,隔离心火,如此才算是离龙坎虎用调和。” 陈玄看向手中那一小撮月宫仙壤,心有所悟,旋即盘坐在地开始炼化起来。 只见他一张口将月宫仙壤吞服进入人身气府,运转体内紫炁,沿着人身经脉,小心谨慎,一份一份地护送至膻中窍穴所在。 这一过程十分漫长,消耗了半日光阴。 接下来半日,陈玄便以紫炁将膻中窍穴里,先前被心火灼烧干枯,飘落四处的白色莲灰烬收集起来,与那月宫仙壤混合一处。 所谓遇木而生,月宫仙壤得了瓣灰烬,顿时化作一片肥沃的土壤,包裹住干枯焦黄的白色莲根茎。 至此,陈玄再不以紫炁牵引肾水心火相互调和,而是放任两者贯通。 但见肾水与心火之间,隔着那得了仙壤庇护的鼻嗅爱,五行之土调和水火,因而心火不起,肾水不失。 反而心火提供温度,肾水提供水分,奄奄一息的白色莲逐渐焕发生机。 至此,六根第三的鼻嗅爱,才算是炼化圆满,归伏正位。 陈玄心神退出内视之时,浑身散发清香,心中再无污浊杂念,隐隐已达忘情之境。 老子坐于青牛背上,微微颔首:“耳清目明,体有清香,玄鉴小友此番修行,收获不浅。” 陈玄拜谢老子:“多亏了先生悉心传道护道。” 说来原本是他为老子西行护持一程,却不曾想这一路老子亦为他传道护道良多,非但成功炼化出鼻嗅爱,还将其归伏正位,更得月宫仙壤护持,是以调和肾水心火,令一颗道心澄澈清明,不染瑕疵。 陈玄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事。 自己体内调和水火之法,岂不正类似天蓬元帅所修内丹术? 老子先前也曾有言,离龙坎虎用调和,莫非老君…… 陈玄小心问道:“弟子斗胆请教先生,上界天蓬元帅得道,可是与我师父一般,受了老君变化之身点化成仙?”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为何玉帝与老君对天蓬青睐有加。 老子说道:“天蓬元帅恩师另有其人,我亦与那人有所交情,故而奉了玉帝旨意,亲持铃锤锻造上宝逊金耙,送他作个御节,节制天河兵马。” 陈玄心中了然,再不必多问。 师尊所托付他查探之事,早已妥当,当下有此一问,不过是好奇心作祟,想要确认天蓬元帅的师父是不是太上老君。 二人一牛,继续西行。 却说新安县黄泥河中水属精怪,见黄泥大王被杀,纷纷作鸟兽散。 一批小妖认得去往金鸡山的路,径直逃往了金蟾大王麾下,俱述前事。 金蟾闻听黄泥被斩,法宝亦被那头别木簪,身背法剑的道人收走,顿时大怒道:“妖道安敢杀我兄弟,夺我宝贝,此仇不报,难解我心头之恨!” 实则它心里暗恨那黄泥法力低微,区区一个道人都收拾不了,还害得自己丢了宝贝。 忽有帐下小妖来报,说有两人并一牛进入渑池地界。 金蟾自思,定是斩了黄泥的道人来了,正寻思下山去与黄泥报仇,却又心中谨慎,于是摇身一变,变作一个俊逸的金发男子,径往渑池城中而去。 渑池城中百姓见了金光入城,不论男女老少,尊卑贵贱,尽数舍了手中活计不做,纷纷跑去城隍庙中。 那城隍庙中的城隍爷神像早已被百姓推倒,转而供奉一只三足金蟾,更将整个城隍庙扩建成了金蟾大王的宫殿。 县衙官差按品级大小,分列前殿左右,称文武百官,庶民百姓跪伏于外,称金蟾子民。 金蟾大王升宝座,左右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毕。 县令以丞相自居,手持象牙笏板出班奏问道:“王上忽然上朝,所为何事?” 金蟾说道:“昨日本王于金鸡山小憩,忽有仙人托梦,派遣两位仙使送神牛与本王,仙人口称食此牛肉可助涨修为法力,今命你们出城将神牛迎入城中,就地开宰,煮得软烂之后呈上来与我。” 县令问道:“但不知两位仙使样貌,恐认错两位仙使。” 金蟾道:“两位仙使一老一少,老的那个相貌清癯,皓首白衣,手持竹简,坐于牛背,年轻那个头别木簪,身穿道袍,背负法剑,牵牛而行。” 县令领命之后,眼中忽然冒出精光。 那金蟾施展法力,鼓动双腮,张口哗啦啦吐出一大堆金银珠宝。 左右那些文武百官,乃至自称丞相的县令,纷纷不顾仪态,趴在地上争夺金银珠宝,偶然有一两粒金银从大殿上滚落门外,便引起门外庶民们一阵骚动。 门里门外,众人丑态百出,只顾争抢。 金蟾大王化作一阵金光远遁,只留下一道声音回荡在宫殿内外:“待本王吃了神牛,法力大成,他日这城中金银珠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没抢到金银珠宝的县衙官差与殿外百姓闻言,纷纷争先恐后地朝着城门口奔去。 (本章完) 第28章 倒也是个人物 第28章 倒也是个人物 却说陈玄牵牛,老子骑牛,径往渑池县而来。 “先生,前面便是渑池县城了,我们入城中讨些斋饭,歇息两日再往西行吧。”陈玄手搭凉棚,望向前面的县城。 “出洛邑,过新安,入渑池,经上阳,过后便是函谷,我们已行得半程之路,就依你所言,在这里休息一日。”老子拍了拍座下青牛。 两人还未入城,便听闻城内闹哄哄冲出来一群人。 这群人里边有官差,有百姓,男女老少眼中悉数放出精光,将两人一牛团团围住,不由分说便要上前争抢过陈玄手中的辔绳。 陈玄见状连忙拔出真武法剑,喝退众人。 众人之中走出来一个头戴乌纱帽,却身穿宰相朝服,一身打扮不伦不类的县令,那县令吩咐官差将未在一旁的男女老少挡住,上前拱手道:“仙使远来不易,我们王上昨日梦见有两位仙人赶一头神牛前来,故而吩咐我等迎接,还请先入城来。” 陈玄方才收剑,疑惑道:“你们王上?” 县令满脸堆笑道:“仙使不必再问,城中早已备下斋饭,这神牛一路风尘,想是未进水草,不妨交给下人们去喂饱水草,顺便清洗一身泥垢。” 老子笑而不语。 陈玄见那青牛一身泥垢,载着老子一路奔波,途中也未曾喂它些许水草,便把辔绳交予了下人,吩咐道:“我家先生这牛不是凡牛,便是一条河水它也喝得,你们好生照料,多取些汁水丰富的草料喂它,将身上泥垢清洗干净。” 县令连连点头,即刻吩咐下人牵了青牛下去。 下人即进了斋饭,与陈玄和老子二人吃了,正欲入客房安歇,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陈玄立即出门查看,却是衙门大院之中,青牛一脚踹飞了个手拿屠刀的官差。 那牛正被官差以锁链套住四肢和头,几位屠夫模样的大汉手持刀具将它团团围住,一旁起了灶台,架着大铁锅,锅中沸水冒出腾腾热气。 这哪里是要喂牛,分明是要杀牛! 陈玄即刻落地,喝退了众官差,一剑斩断青牛身上锁链,喝问道:“为何要杀我家先生的青牛?” 县令忙赔着笑脸出面道:“仙使说笑了,是仙人差您二位,将神牛送与我家大王吃了增长法力的,不杀它如何吃得?” 陈玄劈头盖脸一顿骂:“放你的屁,你把那仙人叫出来,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吃老……老子的牛!” 反了天了,太上老君的坐骑也敢打主意。 县令面有难色道:“这个却是为难本官了,大王只说是梦见了仙人,差您二位仙使送牛与他。” 陈玄仗剑护在青牛旁边,冷冷道:“你听着,我与先生乃是自周都洛邑西行来此,不是什么前来送牛的仙使,这牛是我家先生坐骑,你们大王想吃,教他亲自来取,我倒要看看哪个山野精怪吃了熊心豹子胆。” 县令脸上笑容消失,挥了挥手道:“既然仙使不给面子,那便只好得罪了。” 众官差押了老子出来,正要把镣铐往他身上戴。 陈玄讶异道:“先生?” 老子举起双手:“老夫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是什么仙使,县令大人恐是弄错了。” 县令喝令道:“来人,将这两个冒充仙使的江湖骗子送入大牢!” 陈玄刚要用些手段,又恐老子在这人群之中脱身不得,只好护在老子身边道:“我家先生年老体弱,不宜再上镣铐,只将我锁住便是。” 县令便吩咐官差拿走他的真武法剑和随身包袱,只给陈玄上了镣铐,并将老子和陈玄两人投入天牢。 天牢之内。 陈玄心中担忧青牛安危,看向老子欲言又止。 老子却是说道:“我那牛儿在天上兜率宫,也曾吃了不少金丹,寻常刀斧利器伤它不得,不必担心。” 陈玄方才放下心来。 在这天牢之内,没了外界纷扰,心思便能安静下来。 从刚入城开始,似乎就听到县令口中一口一个王上,原本陈玄刚要起疑,却被那奸猾的县令分了心神,心中只想寻了一处地方安歇,故而将青牛交予了下人。 怎料这县令口中王上,乃是要吃了青牛。 定是妖邪无疑。 先前在新安县,那一方土地曾言,方圆八百里内有三大魔头,乃是锦鲤精,蟾蜍精,黄鳝精。 黄鳝精黄泥大王,已经被陈玄持青云宝剑斩作两段。 想来这渑池城中,县令口中那位大王便是所谓来头最大的蟾蜍精,黄泥大王护身所用月宫仙壤,自然也是出自它手。 它不知施了何种妖法,教这县令和官差以及满城百姓尽数听命于他。 又将陈玄和老子投入大牢。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陈玄看向一旁盘坐休息的老子,对他说道:“先生,这渑池城中百姓恐得了妖邪蛊惑,我将半张缩地符留在此处,自出去查探一番,若有紧急,先生捻动缩地符,我即返回先生身边,不需先生动用法力沾染因果。” 老子微微点头。 陈玄先是运转气力挣开镣铐,旋即捻了缩地符出县衙大牢,就地施展缩地法,一步百丈,沿着城中屋檐四处查探。 来到县衙大院房顶,目光落在院子之中。 只见灶台之上一大锅水已经熬干,青牛周围数个大汉手持刀斧劈砍半天,怎料那青牛浑身上下仿佛铜浇铁铸,就是连根牛毛都没砍下来,却把无数刀斧砍得缺了口子。 县令气急败坏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今天必须杀了这头牛!”、 “杀了这头牛,助大王涨了法力,变出一座金山银山,咱们就是一辈子也不完,谁还给这狗屁世道的天子诸侯当官,我呸!” “前年我还是秦国的官,去年成了周天子的官,今年晋国南下,我又变成了晋国的官,来年楚国北上,老子是不是还要当楚国的官!” “这世道,只有金银财宝才是永恒不变的!” 县令一脚踹开几个废物官差,抄起一把大刀当着青牛的头重重劈下。 铛—— 县令震得虎口发麻,砍刀上面多了一道缺口。 青牛看也不看那县令一眼,却是朝着房顶看去。 陈玄递给它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老子没事。 正当他要动身去往别处查探的时候,一道金光落在庭院之中。 县令忙不迭与官差跪在地上,口称大王。 只见一金发男子目光落在青牛身上,走上前去,细细打量道:“这便是能饮得一整条黄泥河水断流的神牛?” 青牛不屑地瞥了这只蟾蜍精一眼,这便是方圆八百里来头最大的妖怪? 若非老君再三叮嘱,不教自己在凡间随意显化神通沾染因果,它还真怕一抬牛蹄子,不小心踩死了眼前的金蟾大王。 金蟾大王上前对那青牛道:“你既能饮得一整条黄泥河水断流,想必不是凡牛,本王下界修行多年,却是正好少个坐骑……” 不等它说完,青牛便抬起一只牛蹄,一脚将金蟾大王踹的撞碎了县衙外数道墙壁,方才停下。 这一牛蹄子,应该不算显化神通吧? 不过是力道大了些而已。 凡间不是有个说法么,叫什么力大如牛。 陈玄在房顶看得直乐呵,这金蟾大王倒也是个人物。 (本章完) 第29章 真假县令 第29章 真假县令 那金蟾大王被青牛踹了一脚,从废墟中爬将起来,脸色铁青,气得双腮鼓胀。 他生性谨慎,本意借着县令之手,先将此神牛骗来吞了涨些修为,再行观望那杀了黄泥的道人是何修为。 不料这牛浑身上下如同铜浇铁铸,却是吃不得。 吃不得,还收服不得? 须知这牛能饮断整条河水,方今黄泥河无主,若是金蟾能降服了这牛儿,教它去帮忙聚拢水运,却是好事一桩。 结果就挨了一牛蹄子。 金蟾大王惧它蛮力,不敢靠近,咬牙切齿地对那县令说道:“去将大牢中那牛的主人带来,我要当着它的面将其主人碎尸万段!正好与我那黄泥贤弟报仇!” 县令忙得令,刚要招呼了官差去大牢,不料那牛儿发了狂,甩开牛蹄子直奔大牢门口,侧着身子挡住大门。 但有人靠近,不由分说一牛蹄子踹飞。 是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陈玄见青牛守住大牢门口,心中大定,再无后顾之忧,旋即去取了真武法剑,使个缩地法,直奔金蟾大王。 “妖怪受死!” 当空一道雷电落下,直直落在妖怪身上,将它炸得衣衫破碎,噗嗤一口血喷了出来。 陈玄因鼻嗅爱炼化圆满,掌心已能发数丈雷电,体内有清香四溢,无所杂念,雷法真意的威力便愈发强大。 金蟾大王冷不丁吃了这一记凌厉的雷法,已是落了下风,又见陈玄手持法剑杀将过来,忙不迭手中变出一杆狼牙棒招架住。 你来我往战不数合,这金蟾因受了伤,体内真气衔接不上,出现一丝破绽。 陈玄瞅准时机一剑刺在它背上,剑刃却好似插进了泥泞之中。 原来这金蟾大王浑身皆是脓包,脓包之中更有毒液,陈玄这一剑恰好刺进一个脓包之中。 金蟾心中冷笑,将那脓包瞬间炸开。 一时间毒涎飞溅而出,速度极快。 陈玄来不及捻避毒符,也来不及念动真武护身咒,只将道袍衣袖挥起遮了面门。 滋滋—— 那毒涎飞溅在道袍上,未能穿透衣衫,只留下一个白色斑点,很快便消散。 金蟾大王见毒涎未能奏效,一时间大惊失色。 陈玄这才想起,下山之时师父曾言,这身道袍乃是张道陵张天师所赠。 天师所赠法袍,寻常瘴气毒涎,莫能近身。 陈玄当即催动体内雷炁,使其加持真武剑身,一剑朝着那金蟾大王当头劈落。 此番定要斩杀这只蛊惑百姓,在渑池城中作威作福的妖邪! 金蟾大王心知这一剑有雷法加持,自己必然接不下,于是待那法剑落下之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石臼丢了出去。 他口中念念有词,那石臼凌空变大,竟是直接将陈玄手中真武法剑收了去。 金蟾大王手托石臼,化作金光远遁金鸡山而去。 陈玄失了法剑,不敢轻易追赶妖邪,心中仍然担忧大牢之中的老子,便暂且舍了法剑不要,趁着青牛挡住大牢门口,捻了半张缩地符返回大牢。 大牢之中,老子依旧手不释卷。 陈玄说道:“先生,我已与那金蟾大王斗法一场,虽失了法剑,却也将它以雷法击伤,如今门外有青牛挡住县令和官差,我们可迅速离开大牢,就乘青牛先行找个安全地方隐匿,再作打算。” 老子点头道:“也好。” 陈玄一脚踹开牢门,护送老子往大牢之外走去。 过道一旁的牢房之中,忽然有个蓬头垢面的犯人一把抓住陈玄的腿,呼喊道:“道长救我!” 陈玄挣开他的手:“我们乃是被县令和妖邪勾结冤枉,方才投入狱中的,你既是犯人,怎可轻易放你?” 那犯人撩起头发,对陈玄说道:“道长,你且看我是谁。” 陈玄定睛看去,见那犯人竟长着一张县令的脸! 只是外面那个县令不伦不类,相貌奸猾狡诈,里边这个县令虽然蓬头垢面,却遮掩不住正气凛然的一对眸子。 那犯人说道:“我乃渑池县令,姓赵名光,那外面与妖邪勾结的,乃是我同胞兄弟赵义,道长放我出去,我自有办法教他不敢再生事端。” 陈玄谨慎道:“我如何信你?” 赵光道:“道长如不信我,只消问过这牢狱之中,原是我治下官差,因秉公执法,不愿与妖邪勾结,如今也被我那弟弟投入狱中,有二十几人。” 其他牢房犯人纷纷自报名号,在渑池县衙门之中官居何职。 陈玄依旧犹豫。 赵光压低声音道:“几年前被我那弟弟投入大牢之前,我曾有所预感,故而将一方官印藏在了衙门院子中的一颗古树下,道长若出大牢,可去寻了官印来验真伪,有此官印,我亦能调动城中守城兵士,将所有勾结妖邪之人尽数拿下。” 陈玄闻言说道:“我非是不信你,待我先将先生送去城中隐匿之处安顿,方才好去取了官印回来救你,县令大人稍待。” 赵光嘱咐道:“道长多加小心!” 陈玄护着老子来到大牢门口,正见到那青牛踹翻几个赶来的狱卒,假县令在外面指挥衙役将大牢包围。 只见他跳将出去,先行牵住青牛辔绳,再扶老子上了青牛,拍了拍牛角道:“牛兄,送先生去安全的地方。” 青牛载着老子,甩开牛蹄子,在那人群之中横冲直撞,官差莫敢拦它。 假县令连忙大喊道:“有人越狱!快来人,将越狱犯人悉数抓回大牢!” 咔嚓—— 陈玄抬手一道雷法自掌心发出,数丈雷电在空中轰隆作响。 这一声惊雷炸响,吓得那假县令和一众衙役跪伏在地,还以为是上天震怒,将要惩罚他们勾结妖邪的罪行。 “上震下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英贤之辈,笑言哑哑;小人谗佞,其震索索。” 老子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正在诵读竹简之上的字样。 当此渑池县城内乱作一锅粥的时候,东边周都洛邑,晋国拥立周敬王攻破洛邑都城,王子朝携周王室诸多珍贵典籍逃亡楚国。 其中就有一卷珍贵典籍,便是当年文王姬昌被困朝歌之时,演八卦为六十四卦所创《周易》。 老子看向南边某处,叹息一声:“可惜了周朝典籍,毁于文王后世子孙之手。” 陈玄这边送走了老子,吓跑了假县令和一干衙役,循着县衙大院之中古树,挖出了赵光所言官印,确认无误,重又折返大牢,将官印还了真县令,开了牢门。 赵光即刻带着忠心部下,以官印召集城中守军,把假县令赵义团团围住,将那与妖邪勾结之人悉数绳之以法。 赵义穿一身县令官服,于兵士围困之中朝着赵光怒斥道:“兄长!今日做周官,明日做楚官,后日不知做谁的官,给这乱世之中的天子诸侯当官,你的俸禄就是十辈子也比不上弟弟我从金蟾大王那里得来的赏赐!” 赵光脸色坚毅,虽未穿县令官服,但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我赵光,不是什么天子诸侯的官,是这渑池城内上万百姓的父母官!” 旋即赵光命人砸了原是城隍庙的金蟾大王行宫,以及其中供奉三足金蟾的神像,还按原先城隍爷的样貌为其重塑神像。 (本章完) 第30章 金蟾来历 第30章 金蟾来历 那奉妖怪为王的假县令与一干官差被投入大牢,真县令赵光吩咐下人张贴榜文,教各家取出前者金蟾大王以法力变出的金银,尽数投入火中。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果然那些以法力变化出来的金银财宝一遇火烧,皆显露本相,不过是些野兽粪便,山石土壤。 于是城中再无妖邪生乱,官差照旧领了俸禄,小贩于街边做生意,百姓自耕地的耕地,一切如常。 县衙之中。 县令赵光手持官印,望着陈玄和老子跪地道:“若无两位仙师和那神牛,这城中百姓不知还要被妖邪蛊惑多久,我自知无德,被弟弟与妖邪囚禁四年,还请陈仙师接了这县令官印,我自为你写了奏折,向王上保举你为本县县令,如此百姓无忧,我亦无憾!” 陈玄连忙扶起县令,却是说道:“县令大人快快请起,贫道与先生一路西行,有妖邪处斩妖邪,亦不曾受了谁家俸禄好处。” “况且贫道出家人,早已断绝凡尘,一心向道,又岂能再入凡俗,受这功名利禄之烦恼。” “我观赵大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乃是真正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这渑池县令之位,非你不可居之。” 赵光即起了身,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些素食斋饭,与两位仙师吃了。 陈玄手中真武法剑被那金蟾大王以石臼收去,正思如何取回,一时间也无食欲,遂与那县令赵光问了些渑池城中旧事。 赵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渑池城常年遭受战乱,四方诸侯为争夺函谷关,常常是去年晋国南下,渑池属晋国,今年秦国东出,渑池属秦国,来年周王室和楚国关系紧张,便又不知道属了哪国。 故而城中百姓贫穷,四方战乱,更是常有流民入城中来。 赵光治下虽未能教百姓富庶夜不闭户,倒也算得上是安贫乐道井然有序。 却不料七年前这城中忽然来了一金发男子,自称金蟾大王。 城中百姓无论贵贱,但有奉它为大王者,说些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言,那金蟾大王一高兴,便施展法力,从口中吐出金银财宝,赠予凡人。 赵光虽不知妖邪法术,却也晓得长此以往,谗佞之风盛行,忠谏之言阻塞,金银财帛滋长贪念定生不良。 百姓得了金银财宝,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城内皆知有个金蟾大王,只消诚心供奉,说些个溢美之辞,便能获得赏赐,那些个明晃晃的金银珠宝,平民百姓却是一辈子都不完。 还未等赵光思考出良策,遏制城中不良之风,他那同胞弟弟赵义早已与妖邪勾结在一起,将兄长投入大牢。 赵义借着两人相貌神似,就穿了县令官服,下令凡有不尊金蟾大王者尽数打入天牢。 假县令拆了城隍庙,为那金蟾大王修建行宫,供奉神像,更私自纠集起一批阿谀奉承之士,自称丞相,领文武百官于行宫之中尊蟾蜍精为王上。 故此假县令赵义深得金蟾大王器重,那大王但有所想,赵义无所不从。 蟾蜍精更与方圆八百里两大妖王结拜,一个是上阳城三门河鲤鱼精,一个是新安县黄泥河黄鳝精,三魔头就此狼狈为奸,欺压百姓,鱼肉乡里。 陈玄问道:“方才我与那蟾蜍精斗法一场,正要将它斩杀,那怪却不知从怀里掏出个什么宝贝,迎风一晃,便将我手中法剑收了去,县令大人可知那宝物来历?” 赵光道:“我于牢房之中也曾听闻不少消息,这金蟾大王有两大宝贝,一曰黄泥甲,覆护在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二曰白石臼,可收纳万物,收去仙师法剑的宝贝,想必便是这白石臼。” 陈玄寻思自己身为真武亲传,下山历练之时,身上宝贝尚且不过只有一把真武法剑,一道法袍。 这蟾蜍精何以能有法宝傍身,还不止一件? 又想起老子曾以八卦离火烧炼,将那黄泥甲炼出一小撮月宫仙壤,被陈玄用去调和体内水火。 莫非那蟾蜍精的来历,与天上太阴月宫有关? 心念一动,他回到住处,捻出上品飞升符,脚踏祥云径往南天门而去。 增长天王这一日值守尚且没过一刻,刚借了青云宝剑与陈玄斩杀黄鳝精,一转眼便又见他飞升上来。 天王笑问道:“天尊高徒,你不保着圣人西行,却是三番五次往天上跑甚。” 陈玄一阵郁闷道:“天王莫要拿我取笑,谁知这一路尽遇些妖精鬼怪,方才借青云宝剑斩了黄泥大王,却又在渑池县遇了蟾蜍精,那蟾蜍精手中不知拿个什么宝贝,把我师尊赐我的真武法剑收了去。” 天王便将青云宝剑要交予他,说道:“既然又遇妖邪,不妨拿了我这宝剑,斩了那蟾蜍精,收回法剑。” 陈玄摇头道:“我已查出那蟾蜍精的来历,或与天上太阴月宫有关,今去一趟月宫查探究竟,天王镇守南天门要务在身,黄泥河斩妖早已帮过我一次,贫道亦不好意思再借走你的青云宝剑。” 天王说道:“既是要去月宫,我与你指条道路。” 陈玄得天王指路,过了南天门,径上广寒仙宫来。 仙宫清冷,桂树婆娑。 陈玄一路赏景,但见那:琉璃砖瓦映寒星,九曲瑶阶铺瑞雪。寒烟缭绕,霞雾氤氲。寒烟缭绕,阁楼上冰凝雪砌,霞雾氤氲,华池畔琼鳞泛波。水晶珠帘后仙音袅袅,恍若有素女抚弦。十二玉树旁丝绦缕缕,原来是碧玉妆成。 来到门外,两边早有宫女来迎接。 一嫦娥仙子柳眉远岫,檀口樱唇,上前款款施礼道:“太阴星君已知下界之事,教小女子霓裳抱了玉兔,随天尊高徒下界降妖。” 陈玄见她怀抱玉兔,却是说道:“霓裳姐姐莫要糊弄我,这小小玉兔怎生能降服那三足金蟾,那金蟾大王现了本相,张开大口,便是一百只玉兔它也吃得,不若引我进去见了太阴星君,好教她再派些法力高强的仙官下界。” 霓裳说道:“天尊高徒有所不知,那三足金蟾,原是这太阴月宫广寒殿灵药司负责喂养,每逢捣药使者玉兔儿需蟾衣作药材,便教它七天不得吃喝,方才能褪下蟾衣。” “这一只三足金蟾因褪下蟾衣之时饥饿难耐,便趁着玉兔儿打盹儿,偷了捣药的石臼下界而去,石臼之中,更有一撮月宫仙壤,也被它一并带下凡间,如今天上已过去七日,凡间想来已过七年。” “这三足金蟾历来惧怕捣药使者取它蟾衣,教玉兔儿下界降服它,却是正好。” 陈玄因见霓裳仙子怀里玉兔可爱,便伸出一根指头逗弄它。 怎料玉兔儿忽然张口一咬,陈玄指头上忽然出现两个牙印渗出血来,疼得他连忙抽回手来吱哇乱叫:“哇啊啊啊!” 霓裳仙子抿嘴轻笑,忙施展法力,教他手指上伤口痊愈。 (本章完) 第31章 梦幻虚妄皆由贪念始 第31章 梦幻虚妄皆由贪念始 话说陈玄与霓裳仙子下界,按下云头来到金鸡山地界。 仙子道:“那三足金蟾见了玉兔儿恐逃窜往别处,有劳玄鉴道长先行引它出了山洞,我好教玉兔儿助你降服它。” 陈玄即刻落在金鸡山洞府外,随手一道雷法击碎那妖怪洞府大门。 几只小妖手持兵器出洞门来,与他战不数合,早被他赤手空拳打回原形,逃的逃伤的伤。 陈玄对那逃往洞中的小妖说道:“速速教你们大王出来,还我法剑,不然今天便打碎它的洞府,将这只三足金蟾剥下皮来晒干当了药材。” 那金蟾大王前不久刚刚受了伤,正于洞府之中大快朵颐,面前摆着各种酒水,瓜果,珍馐野味,它想吃便吃,更无管制,亦不用七日不吃不喝取蟾衣捣药,自是逍遥快活。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 洞中小妖来报:“大王,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头别木簪的道人,说要将你剥了皮晒干当药材!” 金蟾大王听到药材两字,便顿时大怒道:“小的们,取我兵刃披挂来!” 这大王旋即披挂在身,手持兵刃引众小妖出了洞府,却见陈玄一脚将个蛤蟆精踢飞,厉声道:“你这三足金蟾,不在天上广寒月宫好生待着,却是下界为妖作甚,若是贫道一会儿不小心将你打死了,可没人替你收尸!” 金蟾大王冷笑:“你怎知我在天上过的是什么苦日子,若不是你这道人前来搅和,只凭本王口吐金银之法,便能在这凡间肆意妄为,何处去不得,何事做不得!不比那天上逍遥快活?” 陈玄道:“任你是月宫仙种,只消贪心一起,眼前便是梦幻虚妄,还不速速迷途知返,摒除贪念!” “受死!” 金蟾大王手持狼牙棒与陈玄战作一团。 却说这大王虽然带伤,那陈玄亦无兵刃,是以双方战得难舍难分。 紧要关头,陈玄念个真武护身咒,金蟾奈何他不得,他却是使了缩地法转身就往后走。 金蟾只道他没了法剑,赤手空拳敌不过自己,待那护身咒失效,便不过是板上鱼肉,任意宰割,更不疑有诈,追下山去。 陈玄见它远离洞府,忽然朝着天空高呼一声:“捣药使者何在?” 半空中霓裳仙子放出玉兔儿,这玉兔儿变作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子,施展法力将手中捣药石杵凌空丢了出去。 金蟾大王见捣药使者玉兔儿下界,早已骇得魂出天外,更不敢反抗,被石杵打中脑门儿,在地上现出三足金蟾的原型。 玉兔儿收起捣药石杵,石臼,把那石臼之中真武法剑还了陈玄,亮出两颗锋利的门牙来,朝他作势欲咬。 陈玄手指一哆嗦,差点没接稳真武法剑。 玉兔儿嘻嘻一笑,带着三足金蟾还返回天上霓裳仙子身边。 霓裳仙子道:“玄鉴道长,我今领了这三足金蟾回去受罚,若是它能改过自新,还教它在天上供给蟾衣作药材,若是不能改过,来日送去老君兜率宫,将它一身修为炼了金丹,也算还了一段因果。” 陈玄心中却道,这金蟾大王下界七年,祸乱渑池县,亦不知道吃了多少凡人,若是无月宫背景,又没有法宝护身,早与那黄泥大王一般被自己打死。 不过既然它已被捣药使者玉兔儿收服,总不好当着人家主人的面子算起这笔糊涂账。 更何况他之六根第三鼻嗅爱,亦是借了月宫仙壤才归伏正位,调和水火,捣药使者没跟他讨要,他反倒去找这三足金蟾的麻烦,却是不太合适。 修行修行,每一步路,每一笔账都算得清清楚楚,却是修岔了道路。 人生在世更是难得糊涂,何况是天上仙人。 一念至此,他笑着稽首道:“多谢嫦娥仙子,捣药使者相助。” 霓裳怀抱玉兔,一旁跟着三足金蟾,自返回天上太阴月宫不题。 陈玄了却此间事,缩地返回渑池城中,与县令俱述前事。 县令赵光千恩万谢,恳请陈玄与老子再住两日,好替百姓款待他们。 此番降妖一趟,更是耗费心神不少,陈玄便答应只住一日,隔天便启程和老子继续西行。 县衙住处。 老子在院子中看书,身边青牛在树荫下乘凉。 陈玄稽首道:“先生久等了,此番外出,我上天一趟,正好太阴星君知晓蟾蜍精下界一事,差了月宫嫦娥霓裳仙子,捣药使者玉兔儿下界,方才收服此妖。” 老子笑问道:“你天上地下走了这一遭,可曾想过那三足蟾蜍为何舍了天上长生不要,偏要下界做个妖怪,渑池城中惑乱人心?” 陈玄想了想,答道:“似它这般精怪,能与天上月宫灵药司供给蟾衣,方才得以飞升上界,身在长生仙府而不自知,偏偏因取蟾衣七日饥饿难耐,贪念一起便下界来。” “岂料凡间多少凡人妖怪渴求长生不得,更无它之福分,若有一线长生机会,即便饿得形销骨立,被削皮挫骨取其皮肉做药材,也都挤破了头皮要去那广寒仙宫求取。” 老子微微点头道:“凡人所谓一心向道,欲得长生,其实到底放不下心中贪念,皇帝欲求长生使江山永固,富商欲求长生使家中钱财堆积如山,不过求的是个梦幻虚妄,犹如那水中影,镜中月光。” “凡人求长生,仙人思凡下界,亦不过是未得其本心,天上的人想下来,地上的人想上去,各自心有贪念而不自知。” “一切梦幻虚妄皆由贪念始,修道长生者,不可贪图长生。” 陈玄闻言仿佛若有所悟,心中却是仍有不明,请教道:“先生,弟子亦是为了求取长生才拜入真武祖师门下修行,若如先生所说,弟子心中岂不是也有贪念,贪图长生,而不可长生?” 老子笑问一句:“我且问你,你修道为何?” 陈玄一时间哑口无言,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挠头说道:“弟子修道所为……只是长生而已。” 老子微微颔首,自己这一问乃是圣人口含天宪,直抵本心。 倘若那陈玄心中仍有凡俗贪念,又怎会说出只是长生而已。 须知这一句真心之言,便是多少凡俗人仙心中迷障所在。 因此一言,道心阻塞不得开悟,也就无法结成金丹证得地仙,只好数百年后便化作一抔尘土,重入轮回。 (本章完) 第32章 岂是池中物 第32章 岂是池中物 话表陈玄、老子二人,在渑池城中住过一日,次日启程拜别县令,要往西行。 县令赵光叮嘱道:“两位仙师若要去函谷,却是要经上阳城,我这渑池城中亦有从那里逃亡而来的百姓曾言,上阳城早年来了一个妖邪,将满城百姓尽数奴役,仙师若要前往,我即派遣兵士护送你们一程。” 陈玄自思,此地方圆八百里,黄鳝精、蟾蜍精都已伏诛的伏诛,降服的降服,剩下那个奴役上阳城的妖邪,该是新安县城隍土地所言,法力最强的锦鲤精了。 他于是婉言谢绝道:“县令大人安心,我与先生二人自西出洛邑,有妖邪处斩妖邪,若是派遣兵士护送,却是教我束手束脚,不能施展法力专心降妖。” 县令赵光只好作罢,吩咐下人送了些干粮,又因临近冬日,天气骤冷,送了两领袍给他们路上带着御寒,再亲自将两人送出城外十里,方才返回渑池城中不题。 陈玄牵牛而行,犹记得当日于崤函古道上,道路难行,心生侥幸欲要用个缩地符一事。 如今不知不觉过了新安,渑池两城,再过了上阳便是函谷,行程已走过大半,他反倒不觉得道路难行,反而心中清净自在,只想踏踏实实护持着老子走完这一程,好回去武当山和师父交差。 老子在青牛背上,察觉陈玄心性变化,亦是微微点头。 他于人间观道一场,欲要观人间因果,便不能以自身入道,故而只能教身边护持之人代为揽下途中艰险。 陈玄帮老子揽下观道因果,护持一程,老子亦帮他破除妄念,稳固道心。 如是因果了却,方能见得真我。 天气转寒,地上土壤亦冻得硬,两人一牛行至上阳地界,前方一阵大风骤起,忽有一土地爷拄着拐杖拦路道:“且慢行,且慢行,两位莫要再往前走了!” 陈玄牵牛停下,远远地问道:“土地爷缘何拦路?” 那土地见陈玄气象不凡,乃是一个养气炼气的人仙,忙拱手躬身道:“容禀上仙,小仙乃上阳土地,因此方有一妖邪法力高强,奴役了满城百姓,小仙法力低微,斗它不得,只好暗中护送了些百姓外逃往其他地界。” “今见你二人赶着牛儿前来,上仙又是道士装束,恐你二人落入那妖邪之手,被他拘束在三门河边奴役驱使,故而前来劝你们莫要再往前走。” 陈玄便问道:“莫非那妖邪专门残害道士不成?” 土地爷便细细道来这上阳城三门河妖邪一事。 却说此处乃是四渎之宗的悬河中游,水系众多。 当年大禹治水之时,因见上阳城周围山势复杂,挡住水路,若有雨水蓄积山中,便成洪灾,于是手持神斧,劈开三座大山,造就三道峡谷为疏水门户,又凿龙门,开砥柱,以疏为主,疏堵结合,方才治得此处悬河水患。 那三道疏水门户,乃是人门,神门,鬼门,因而这条河道亦被称为三门河。 此处河道,原有悬河龙王二子辖理,就住在三门河旁的双龙湾水底龙宫,原本与民秋毫无犯,怎料十四年前忽然来了个法力高强的妖邪,出手打死了悬河龙王二子,占了一座水底龙宫,自称锦鳞大王。 那大王也不爱吃人儿女,也不贪敛金银,唯独下了一道法旨,教满城百姓但有青壮劳力者,即须赶赴三门河充当劳役,采石挖土,拓宽河道。 陈玄闻言笑道:“莫非这大王是个好心的,要学昔日大禹,为上阳城治理水患?” 土地却说道:“这大王拓宽河道,乃是为了容纳悬河水运,助它走水化龙,两岸百姓叫苦不迭,更不知有多少农田被淹,却是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上阳城中官差百姓悉数化作劳役,任他府中妖精驱使,但有道士前来,即命去观望山水气运,算得拓宽河道须挖几尺几丈,方能教他越过三门之时,吸收水运化作鱼龙。” “上仙一身道士打扮,更牵牛而行,若再往前走,恐教他把牛夺走充当劳役,把上仙拘去望气,测算水运,上仙虽无性命之忧,到底这位老先生年老体弱不堪驱使,只怕是要被那小妖吃了去。” 陈玄心中了然,鲤鱼化龙一说自古有之,昔年大禹治水,曾在洛水之北凿开龙门,有鲤鱼自悬河溯游而上,至龙门水流湍急之处,若能奋力越过便化为龙。 龙者,掌行云布雨之职,见居江河湖海,于天地有灵众生有莫大功德。 这锦鳞大王以此三门河为道场,营造水利,越过大禹留下的人神鬼三门,其化龙之后便如同脱胎换骨,不仅聚集悬河水运在身,自身修为更是会因此暴涨。 当真是好大手笔。 陈玄对土地爷说道:“不瞒土地,我与先生是从周都洛邑一路西行至此,要往函谷关而去,路上也曾降服些妖魔鬼怪,救得些黎民百姓,今见上阳百姓疾苦,岂能坐视不理?” “你与我照看好先生,休要再往前去,我且往那三门河探一探锦鳞大王实力深浅。” “若是能将其降服,即解除百姓劳役,若是不能,我使个脱身法回来再作商议。” 土地爷即牵了青牛颈上辔绳,在原地保护老子。 陈玄拜别老子,使个缩地法,径往三门河而去。 却说那黄泥河,金鸡山,各有小妖逃窜往上阳城,原是黄泥河中水属精怪,径直来到双龙湾水底龙宫见了锦鳞大王,俱述前事。 锦鳞大王闻言冷笑道:“这两个馕糠的废物,便是死了也不冤,往昔我劝他们修行道力,莫要贪图一时享乐,唯有成就长生正果,方才不死不灭,逍遥自在,他们两个倒好,但凭自身些许微末道行,欺压几个凡人就心满意足。” “如今身死的身死,受罚的受罚,却好教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黄泥大王和金蟾大王麾下小妖便请锦鳞大王为两兄弟报仇。 锦鳞大王却是皱眉道:“他两个技不如人,如何教我与他们报仇?三门河道今已拓宽二十丈有余,化龙在即,休要再议此事。” 锦鳞大王心中暗道,那金蟾不过仗着有些天上身份,才能与自己结拜,黄泥那点微末道行,若非金蟾举荐,他还真就看不上眼。 将要化龙之鱼,岂是池中之物? 又岂会真心将那些个不思进取的废物精怪当做结拜兄弟? 须知锦鳞打死悬河龙王二子,占据这双龙湾水底龙宫,劳役上阳城百姓拓宽河道之时,早已将自己当做了真龙。 (本章完) 第33章 玄天真武 第33章 玄天真武 陈玄使个缩地法,不一会儿便望见那上阳城,他待要先入城中查探一番,怎料城门口忽然传来鞭挞声和哀嚎声。 只见那门口一干青壮劳力面露疲惫,赤裸着上身,手脚俱有镣铐,身后却是一个黑鱼精,一个鳜鱼怪,手持皮鞭,用力抽打着这些汉子。 黑鱼精边打骂道:“我把你们这些个不中用的牲口!耽误了大王交代的差事,教你们腿脚绑了石头,尽数沉入三门河底,就做个水底怨鬼,永世不得超生!起来,起来,继续干活!” 那青壮劳力中,有一汉子嘴唇干裂,跪在地上哀求道:“这一天不过十二时辰,去三门河采石挖土便要不间断劳作十个时辰,期间更无休息,便是牲口也要累死,恳请大王教我们多歇息会儿,才好继续干活。” 鳜鱼怪冷冷道:“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大不了往别处寻了劳力来供大王使唤,这些个不听话的,杀了便是!” 说罢这鳜鱼怪就要拿起手中双股钢叉,取了那汉子性命。 陈玄见状直接施展缩地法,来到人群当中,拔出真武法剑,先是一剑削去鳜鱼怪脑袋,再将黑鱼精一剑刺穿鱼尾,钉在地上,喝问道:“此处有多少青壮劳力被你们大王奴役,各在何处?” 黑鱼精见鳜鱼没了脑袋,忙不迭趴在地上求饶道:“仙师饶命,仙师饶命!上阳城中青壮劳力两千,一千五百分作三拨,各自在人门,神门,鬼门处拓宽河道,这五百人是回来城中换班的,我与那鳜鱼怪正要赶着他们去接替人门处五百人。” 陈玄环顾四周,问那些青壮汉子们:“这黑鱼精所言可有错漏?” 汉子们道:“并无。” 陈玄于是一剑杀了黑鱼精,再将这妖怪身上钥匙分付众人,一并解了镣铐,统统跪在地上口称仙师,磕头谢过救命之恩。 “都起来,莫要跪我,你们各自回城中看了父母妻儿,愿随我前去解救同乡者,还在城门口聚集。” 这五百汉子闻言,眼中再无疲惫,四肢百骸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劲儿来,目光炯炯,纷纷表示先去救了同乡,才好一同返回城中看望父母妻儿。 陈玄微微点头,领着五百汉子径往三门河来。 那三门河中人神鬼三门周边,皆有青壮劳力挖土采石,拓宽河道,每百人更有一名妖怪监守,但有懈怠者,即皮鞭伺候,直打的满地求饶,愿意继续干活,方才作罢。 是以漫山遍野,除了挖土采石声,便是哀嚎声最多。 陈玄心下听着不忍,忙唤来五百青壮吩咐道:“我即刻前去斩了监守妖怪,你们寻了那妖怪身上钥匙,将同乡脚上镣铐解开,救了他们回上阳城中去。” 青壮中有人问道:“仙师道法高强,能敌妖怪,我等肉体凡胎,若是救了同乡,那妖怪呼朋引伴追赶而来,岂不又被它们拿了回去?” 陈玄手持符纸,咬破指头,以自身精血书写了师尊真武荡魔天尊神号,朝着北方遥遥礼拜,旋即将那精血书写的符箓交予其中一位面善者,吩咐道: “你们救了同乡,须团结一处,若有妖邪追赶,即心中默念‘玄天真武,覆护吾身’八个字,到时自有北方真武荡魔天尊,护着你们返回城中。” 众青壮牢记,紧随陈玄去往三门所在。 但见那陈玄一身道袍大袖飘摇,手持真武法剑,头别桃木簪,使个缩地法转瞬而至人门处,不由分说即仗七星剑,斩杀监守妖怪。 下一瞬他捻着缩地符径往神门处,步罡踏斗接引九天雷霆,抬手一道雷法便将几个小妖五雷轰顶击翻在地,那些个小妖悉数浑身抽搐而死。 鬼门处有妖怪闻听动静之时,已被一千五百青壮悉数包围,这些个青壮汉子早已受气许久,抓住妖怪便打,或以手中镣铐,或以采石工具,或直接搬起地上石头,把几个鱼虾蟹鳖之属,尽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陈玄自循着三门河往双龙湾,这两千青壮纷纷往上阳城而去。 却说锦鳞大王正于龙宫之中饮酒,忽有小妖来报走了两千青壮,更有一道人手持法剑,往双龙湾而来。 这锦鳞大王自是不担心道人有何法力,却是担忧走了青壮劳力,延误走水化龙的时日,忙教麾下小妖尽数出动,浩浩荡荡成百上千水属,尽数去赶那两千青壮。 大王自提了画杆方天戟,出了水面。 陈玄此时恰好到达水边,见那大王身披烂银铠甲,头戴束发金冠,脸上虽有锦鲤鳞片未消,一身修为却已是炼气化神圆满,只待走了水,化了龙,便踏入那炼神反虚之境,进而结丹证长生。 锦鳞大王喝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缘何打上门来,私放劳役,搅乱本王化龙布置?” 陈玄却道:“我亦与你无冤无仇,但因修道之人心怀慈悲,见不得百姓受欺压,故而一路有妖邪处斩妖邪。” 锦鳞笑道:“原来是前者斩了黄泥,斗败金蟾那道人,莫要以为你上天借了法宝斩杀黄泥,请了嫦娥玉兔下界收服金蟾,便是自身本事,且与我斗过一场,好教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陈玄持真武七星剑来杀,锦鳞挺画杆方天戟去迎。 三门河岸上一场好杀,怎见得:画戟藏锋按三才,宝剑含光映七星。道袍飘飞鹏展翅,银甲轻扣鱼跃影。这一个是天尊高徒显神威,那一个是化龙锦鲤逞才能。锦鲤道:你阻我成道合该死。陈玄道:你不修心性怎登仙。 战过十合,陈玄掌心骤然一道雷法激发,数丈雷电狂舞,将锦鳞当空击落至水里。 怎料那大王回到三门河中,正是如鱼得水,使了一道水法作个龙吸水,将那道水柱忽地朝着陈玄心口撞去。 陈玄忙念动口诀:“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那水柱冲在龟蛇盘结的金光之上,遮掩了陈玄视线,锦鳞大王借着水幕掩护,手持画杆方天戟,一戟刺破水幕,却是正好破了陈玄护身咒,旋即张口一道水法喷出,命中陈玄胸前肺腑,直打得他五脏翻涌。 陈玄自知敌不过他,使个缩地符遁走。 (本章完) 第34章 悬河龙王 第34章 悬河龙王 这边陈玄败走,锦鳞大王并不追赶,反而去追那两千青壮。 因他成道关键在三门河,仍需这些人充当劳役拓宽河道,故而不能教他们轻易离开。 锦鳞大王使个水遁法,沿河而下,早见百十来个小妖将两千青壮围在垓心,驱赶它们回那三门河继续干活。 青壮中闪出一个面善汉子,手持陈玄交给他的护身符箓,高举双手道:“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两千青壮旋即正心诚意,齐声高喊道:“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锦鳞大王于空中大笑道:“那道士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哄骗你等,南赡部洲何时有什么玄天真武,即便有又怎会庇佑你等!不如随我回去继续拓宽河道,助本王化龙成功,却好留你们个全尸。” 两千青壮闻言正心生绝望之时。 在那北俱芦洲苦寒之地,真武荡魔天尊心有所感,旋即用了武当山上些许香火功德,就从真身上分出一道元神,径直落在了两千青壮的头顶。 那祖师,披发跣足,脚踏龟蛇庇护众生。 只见他手中向南一指,便有丙丁火烧将上来,直把锦鳞大王麾下百千小妖烧得死的死伤的伤,四处逃窜。 祖师手中再向北一指,便有壬癸水掀起滔天巨浪,重重拍在那锦鳞大王身上,直把他一身烂银甲拍得七零八落,头上束发金冠掉落在地。 锦鳞大王惧祖师神威,连忙舍了青壮再不追赶,径回三门河水底龙宫不题。 却说那两千青壮得了祖师出手相救,连忙跪拜在地,口称玄天真武爷爷显圣,其中有记得祖师面貌者,回城中教丹青画手描摹了,家家户户张挂祖师画像供奉。 那祖师元神伸手一抓,把个使缩地法遁走的陈玄抓来。 陈玄见了祖师元神,连忙左顾右盼道:“师父没把那个锦鳞大王顺手打死?” 祖师笑骂道:“我把你个多事的劣徒!为师教你护送老子西行,你只管小心护持便是,怎地还未至函谷,便主动招惹上阳城外的锦鲤精,你不过炼精化气小成,他早已是炼气化神圆满,若非为师来得及时,管教他拿了百姓而去。” 陈玄赦颜道:“弟子随圣人修心性,却是耽误了炼气功夫,因而敌不过那锦鳞大王,师父恕罪。” 祖师因见他一颗道心澄澈清明如镜,六根第三鼻嗅爱炼化圆满,如是慈悲心肠发作,却又嫉恶如仇,方才沾上这般因果,心中欣慰,嘴上却道:“你不招惹他倒好,今惹了他,管教你和老子过不了三门河,去不了函谷关。” 陈玄大惊,忙道:“过了此关,函谷便近在眼前,若是折在这里,功不完,行不满,教老子沾了凡间因果,却是毁了老君一场观道!” 祖师对着北方悬河一指,说道:“我教你个避水的口诀,你去悬河水底龙宫一趟,自有除掉那锦鲤精的办法。” 陈玄即学了避水诀,目送祖师元神北去。 他先是返回上阳土地身边,与土地和老子把前面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旋即教土地牵了牛先入上阳城中,自缩地去往北方悬河。 悬河,四渎之宗也。 其河横穿秦,晋,周,而后经鲁国流入东海,因其颜色浑浊如黄土,又名浊河。 陈玄来到悬河上空,捻个避水诀,下水往龙宫而去。 因河底泥沙淤积浑浊不可见,也不知下了多久,忽然眼前开阔起来,一座龙宫宝殿就在水底。 那巡游夜叉领了虾兵蟹将,在门口拦住陈玄:“龙宫重地,闲人免进!” 陈玄道:“劳烦夜叉通报,只说是真武荡魔天尊弟子求见。” 那夜叉回报一声,早有悬河龙王出面亲自将陈玄迎入龙宫,吩咐左右龙女上了茶水,这才叙礼道:“天尊高徒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陈玄稽首道:“龙王客气了,我不过是个未得长生正果的人仙,侥幸拜入真武门下修行,你却是天庭敕封悬河龙神,该是我叨扰宝殿。” “今我保着凡间圣人老子西行,至上阳城,三门河中遇妖邪,一锦鲤精奴役了城中百姓,拓宽河道,欲接引悬河水运,走水化龙。” “我与他斗过一场,却是敌它不得,幸得师尊元神赶来相救,指点我来此寻觅降妖办法。不知龙王可晓得那锦鲤精底细?” 龙王闻言长叹一声,不觉间落下两行泪来,掩面而哭道:“天尊高徒且听我道来,小龙一生止育有二子,本在双龙湾辖理三门河水运,不意十四年前来了个锦鲤精,出手将我二子打死,占了双龙湾水底龙宫,更奴役上阳百姓开凿河道。” “那锦鲤精法力高强,小龙司掌悬河亦不得擅离职守,故而只向天庭奏报此事,愿乞天兵神将下界捉拿此妖,怎奈上界有旨意,后来自有降妖之人到此拜访,小龙苦等多年,终于等来了荡魔天尊高徒。” “这里却不曾有降妖办法,只有一道玉帝旨意,可调动小龙协助上仙捉拿那锦鲤精,与我二子报仇雪恨。” 陈玄心中思量,自家师尊一道元神将那锦鲤精打回三门河底,它自是不敢继续嚣张,亦不会坐等他带着悬河龙王找上门去寻仇,想必将要强行走水化龙,过人神鬼三门,踏入炼神返虚之境。 人仙三境,炼精,炼气,炼神。 炼神之后便是结丹成道,证得地仙,那锦鲤精原本便是炼气化神圆满之境,已经炼出一道完整元神,此番三门河走水一趟,聚集悬河水运在身,若是化龙成功,脱胎换骨,直接就是炼神之境。 届时大抵只有尹喜那般人仙之极,或者六丁六甲神将方能将它制服。 老子此行最后一关,上阳城,看来是十分难过。 陈玄对悬河龙王道:“既然有玉帝旨意,此妖命数已定。三门河属悬河分支,它要走水化龙,须得悬河水运流入,龙王听我吩咐行事,咱们合力阻碍此妖走水,不教它成功化龙,它便还是炼气圆满,说不得还要受些反噬,那时斩他却是容易。” 悬河龙王说道:“小龙但凭天尊高徒差遣。” (本章完) 第35章 修力不修心,离道远矣 第35章 修力不修心,离道远矣 却说上阳土地领了老子入城,恰好陈玄从悬河返回,早有认得他的青壮上前围住,口称上仙,问那锦鳞大王是否已被降服。 陈玄将众人扶起,就将前事细说一遍。 这边青壮闻言有悬河龙王相助降妖,一个个踊跃高涨,只道是灭了这锦鲤精,不用再受其压迫劳役,纷纷要同陈玄一同去往三门河降妖。 陈玄劝告道:“那妖怪法力高强,我亦敌他不过,你们乃是凡人之躯,到时我与龙王阻他化龙,那妖突然发作,却是伤了无辜性命。” 青壮之中先前捻着护身符箓的面善汉子说道:“仙师既要阻它化龙,须知那妖怪何时走水,我等被其劳役,知晓那大王习性,就派几个机灵敏捷的乡里,远观三门河中动向,但见它走水化龙,即来通报仙师。” “今我等蒙受真武爷爷下界庇护,将昔日欺压百姓的妖邪尽数荡除,不再受妖邪劳役驱使,仙师若要阻那大王化龙,我等还于人门处汇合,还把挖出来的山石泥土填回河中,教它溯游而上也受些阻碍。” 其他青壮纷纷附和,就把陈玄,老子和那青牛迎入城中报与县令,安排住处稍作安歇。 住处之中。 陈玄吃罢了斋饭,就在院子里盘坐入定,内视己身。 他如今虽说修心有成,修为却仍是炼精化气小成之境,丹田气府之中玄龟仍在慢吞吞地行动,故而炼精化气十分缓慢。 那团紫炁早先是火枣大小,后炼精小成,膨胀至鸡子大小,今已有了交梨大小。 而炼精化气三境,小成,大成,圆满,分别对应体内那团紫炁的形态变化。 小成,鸡子大小。 大成,充盈丹田气府。 圆满,流淌于四肢百骸,人身经脉气府之中,尽数充盈。 似他这般炼精化气还未大成的人仙,对上炼气化神圆满的锦鳞大王,自然不敌。 更何况那锦鳞大王乃是水属精怪,精通水法,先前一道龙吸水遮蔽陈玄视线,再持画杆方天戟破了真武护身咒,便是黄泥大王和金蟾大王也做不到。 陈玄炼气一周,体内紫炁微不可察地壮大几分,然而这点微末提升,于他战力提升无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凭这点实力,可怎么阻碍锦鳞大王化龙? 陈玄退出内视,长叹一声:“修行多年,到底不如一只精怪道力,如此怎能得金丹正果,长生久住。” 岂料正在院子里树荫下,借了天光读书的老子闻言笑问:“玄鉴此言,意为道力高者,逞凶斗狠,杀心四起,今日夺了别人机缘,明日抢了他人宝贝,更不修身养性,肆意纵欲妄为,便能修成长生?” 陈玄闻言连忙收敛神色,告罪一声道:“弟子告罪,方才乃是在想如何增长道力,如此方能降服妖邪,使这上阳城百姓不受妖邪欺压,故而口出此言。” 老子摆摆手,示意无须告罪,而是转而问道:“你师尊真身于北方荡魔,你可知为何四洲妖魔并起,玉帝却独独调他去往北俱芦洲?” 陈玄闻言,心中亦有不解。 西游世界四洲之地,要说妖魔鬼怪又多又强的地方,当属西牛贺洲,紧接着才是七十二路妖魔的东胜神洲。 那北俱芦洲苦寒之地,就连人烟都十分稀少,何况是妖魔。 陈玄便俯身请教道:“弟子不知,愿先生为弟子解惑。” 老子抚须,缓缓道:“那北俱芦洲苦寒之地,不如南赡部洲气候温暖,故而冻土之中不生五谷,百姓皆放牧为生,遇天大寒,雪有人高,马不能行,待吃完了家中牲畜,无以为生,便只好去抢夺他人食物。” “因而那边杀生与杀人,皆是常态,凡人孔武有力者杀了羸弱消瘦者,占其牛羊妻妾,如此方能延续后代。如是千年,更不知礼乐诗书为何物,只晓得逞凶斗狠,自小便练得一身蛮力,及长更擅争斗。” “凡人尚且如此,妖魔以凡人为食,自是道力高者圈养凡人如牲畜,今日你占我城池将城中百姓吃了去,明日我即率帐下妖魔屠了你的城池报仇雪恨,如是相互残杀,渐渐不服天庭管束,纲常混乱,冤魂遍地。” 陈玄闻言感慨:“这南赡部洲不过是诸侯割据一方混战,就已是民不聊生,北俱芦洲妖魔法力高强,想来更是生灵涂炭。难怪天庭水军不过八万,北极天兵就有三十六万。师父受玉帝敕封往北方荡魔,以无上道力压制妖魔,却是非他不可。” 不过这北俱芦洲一事,与当下情况有何关联? 陈玄心头依旧不解。 老子一语道破:“那北俱芦洲妖魔,百年千年为祸,却从无得道长生者,不是被六害蒙昧,就是死在了三灾劫数之中,或是被其他妖魔吞了增长道力,因而虽杀伐手段胜过天仙,心性修养远不如南赡部洲之凡人。” 陈玄瞬间明悟,心有所感故而脱口而出道:“修力不修心,离道远矣。” 他虽敌不过那锦鳞大王,却也无须为此感叹自身道力低微,修炼缓慢。 长生修行在性在命,那锦鳞大王虽已炼气圆满,一颗道心蒙昧,却与北俱芦洲妖魔无异。 非但打死悬河龙王二子,更奴役上阳百姓拓宽河道,行走水化龙之举,殊不知此行伤天害理,早有玉帝圣旨落在龙宫,只待善恶有时因果有报。 天道轮回,并无错漏。 陈玄心中明悟,但却仍然没有信心阻止那锦鳞大王化龙。 岂料老子起身自回房歇息,负手背对陈玄而行,忽然间“咣当”一声,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明晃晃的物件。 陈玄忙提醒道:“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老子仿佛有些耳背,置若罔闻,早已进屋而去,掩上房门。 陈玄俯身捡起那物件拿在手中,却是一个明晃晃的金钢琢,入手沉重,也不知先生这一路西行,还带了这东西作甚。 他待要进门还给老子,外面忽然有那上阳城中青壮来报:“仙师,我与几个同乡远远瞧见三门河中波涛翻涌,想是那锦鲤精要走水化龙了!” 陈玄闻言,连忙仗剑出门。 (本章完) 第36章 三门河鲤鱼化龙 第36章 三门河鲤鱼化龙 陈玄随着上阳城中青壮来到河边,天空早已是大雨滂沱,无数雨水汇集,从悬河流入三门河,淹了周边田地,住宅。 他运转眼见喜的目力,远远遥望见上游处,无数水运汇入此方河道。 而下游处一条醒目的金色锦鲤开始走水,正是锦鳞大王现了真身,要趁着狂风暴雨袭来,三门河水运最为充沛之际化龙。 不消陈玄号令,早有两千青壮于人门处,将些山石滚木推入水中,顺流漂下。 金色锦鳞被阻拦片刻,却是依靠强大的体魄,硬生生撞开一条通路,朝着人门游去,尾巴一摆掀起巨浪,便将两岸青壮汉子悉数打翻。 锦鳞大王沉入水中借力,破开水面高高跃起,过人门! “陈仙师!我等尽力了!” 汉子们冒雨朝着陈玄高喊,眼睁睁看着那锦鲤精越过第一道人门。 眼见那锦鲤精已经游至三门河中游,即将要跃过第二门,神门。 陈玄把真武法剑向北一指,那北方天空,云中一条龙身夭矫,张牙舞爪从天而降。 “孽障,还我小儿命来!” 正是悬河龙王奉玉帝旨意出手,盘踞在神门处阻拦那锦鳞大王化龙。 怎料这锦鲤精忽然下潜,沉入水中,再度破水而出之时,前身已经变化成为了龙首的形状,只有后半身还保留着鱼儿的特征。 陈玄微微一愣,只是过了一道人门,便已经能够显露出鳌鱼之象了么? 传说鲤鱼中有偷吞海底龙珠者,即能变化出龙首鱼身,是为鳌鱼。 这锦鲤精定是将悬河龙王二子的尸身一并吞了去炼化,故而能未跃三门,便显化出鳌鱼之象。 悬河龙王悲愤欲绝,全力施展法力,与那鳌鱼之相的锦鲤精战作一团。 怎奈他只不过是个司掌行云布雨的小神,自身道力手段比不了身为山野精怪出身的锦鳞大王,斗不数合,渐入下风,一身鳞片散落,更是未曾伤及那大王分毫。 锦鳞大王龙首一口咬住悬河龙王肉身,使个元神出窍法,就凝聚一柄水矛,直接刺穿了悬河龙王的一身鳞甲。 龙王退回岸上,现出人身,借助些香火功德回复伤势,修补金身,远远地朝着鬼门处的陈玄喊道:“仙师,小龙亦尽力了!” 陈玄手持法剑,头别木簪,一身道袍大袖飘摇,独自镇守鬼门。 那锦鳞精奋力跃过神门,径直朝着鬼门游来,若是过了这门,门下之鬼便是上阳百姓,悬河龙王,以及陈玄。 过不了,门下之鬼只能是锦鳞自己。 但见陈玄一步落在鬼门附近高处岩石,念动真武护身咒,步罡踏斗,持剑接引过量的天上雷霆于剑身,体内紫炁更是源源不断地转化为雷炁,剑刃瞬间被雷光延伸至一丈长,浑身上下更是电弧迸发,火星四溅。 因他有真武法咒护身,过量雷电加身短时间不会伤及自己。 紧接着,他捻起缩地符,拖着一丈雷刃从高处落下,便如九天雷神下凡间。 这一剑乃是陈玄自学雷法以来,他最为得意之杀招,更是集所有术法于一剑之中,誓要将那锦鲤精斩杀于此。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幕,剑光随即落下。 那锦鳞大王不闪不避,半龙半鱼的身体在空中做出夭矫的飞龙在天之状,更不施展什么术法神通,迎头便朝着剑光碰撞而去。 一瞬间雷炁炸开,电光四溅。 锦鳞大王以龙牙咬住真武法剑,毫不惧怕他的雷炁,而是回身抽动鱼尾,咔嚓一声脆响,破了他的真武护身咒,顺势将陈玄直接抽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陈玄的身体重重拍在地上。 那悬河龙王和两岸青壮顿时面如死灰。 陈玄拄着剑刃起身,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抬头望向天空早已能够短暂凌空而行的锦鳞大王,目光闪烁道:“你早已是炼神之境。” 此言一出,锦鳞在空中畅快地大笑:“你真的以为,本王是凭借区区炼气圆满之境,才走到今天的?” “黄泥,不过是仗势欺人的蠢货,金蟾,也是个只会愚弄百姓的废物,只有本王一心修道长生,要化真龙。” “过了鬼门,走水化龙之后,你们这些个龙王,人仙,凡人,都将为本王化龙之后的进补资粮!” 三门河两岸,锦鳞大王畅快的笑声甚至要压过暴雨。 青壮百姓被雨淋湿全身,沉默不言。 悬河龙王捂着伤口,绝望叹息。 陈玄拄着剑起身,缓缓开口道:“若你化龙之后,能善待两岸百姓,在此三门河稳固水运,庇护方圆千里生灵不受妖魔侵扰,或能弥补罪业,转修神道,以百姓香火功德塑造出一具琉璃金身,受天庭敕封,如此也可得长生。” 那锦鳞大王哑然失笑,仿佛看傻子一般看向陈玄:“痴人说梦!本王都已经化龙了,岂能和那悬河龙王一般,画地为牢,甘愿做个天庭小神?” “本王要做的,是那一怒而伤人八百万,毁田三千里的真龙!” 说罢他以半龙半鱼之身,潜入水中,溯游而上,奋力突破束缚,汇聚一整条三门河水运于己身,高高跃起百丈,跳过鬼门! 天地寂静一瞬,随后那锦鳞大王的鳌鱼之身,逐渐长出龙爪,后半截鱼身化作龙身。 一朝身化龙,飘摇九天间! 锦鳞大王化龙之后,只觉得天地广阔,浑身自由,上天入地,无人能阻。 他以龙身在空中腾跃变化,适应着这副新身体。 锦鳞大王回身望去,看向两岸青壮百姓,以及那受伤的悬河龙王,还有抬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陈玄。 这些人,在如今的它眼中不过是地上蝼蚁。 陈玄轻叹一声:“修力不修心,离道远矣。” 那声音明明不大,听着却如此刺耳,满天大雨都压不住,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了锦鳞大王的道心上,教他十分难受。 锦鳞大怒道:“我已是真龙之躯,炼神之境!离道远又如何,不修心又如何?谁能杀我?谁能杀我!” 说罢他张牙舞爪从天而降,就要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道人吞了。 陈玄从怀里取出一物,当空丢去。 那锦鳞冷笑,只道是个垂死挣扎的手段,不以为意,也不闪不避,便以新长出的坚硬龙角去撞那物件。 岂料咔嚓一声,龙角瞬间断裂,来不及反应,那物件便打在了它的脑门上,直打的一颗龙首碎裂,脑浆迸出,一条龙身瞬间坠落在地,魂飞魄散,更无半点生机。 炼神之境的真龙,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打死。 陈玄伸手一招,那物件回到自己手中,乃是一个明晃晃的金钢琢。 他对着地上一具龙尸叹息摇头:“该劝也劝了,活路也给你指了,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你别死才行?” 鱼和龙,都一样,没天命,又不认命。 这大雨中传来的,皆是痴迷不悟的声音。 (本章完) 第37章 上阳城真人来访 第37章 上阳城真人来访 眼见陈玄丢出太上老君金钢琢,打死了化龙之后的锦鳞大王,一时间两岸青壮欢呼,悬河龙王大仇得报。 天空中云收雨住,一抹残阳照在陈玄的脸上,温暖疲倦的感觉袭来。 他忍不住向后栽倒躺去,一只青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主动驮起他的身形,两岸青壮百姓纷纷上前主动护送他。 那悬河龙王对众百姓道:“诸位百姓稍候,锦鳞大王虽死,却也具备了真龙之形,小龙这便助你们将龙尸抬入城中,剖开其腹,取其中龙珠送予仙师,权当是小龙与诸位报答仙师的一片心意。” 百姓纷纷谢过悬河龙王,龙王现出真身抓起龙尸,与百姓一路护送青牛和陈玄至城中。 县衙住处。 老子正与一位道长对坐饮茶,瞧见青牛驮着昏迷的陈玄进来,吩咐下人将他扶去房间里休息。 那下人将一颗明晃晃的龙珠奉上,说是悬河龙王与上阳百姓的一片心意,便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时候,下人看了一眼那位陌生的道长,好像觉得有些面生,不是这府中客人,容貌却又与那天显圣救百姓的真武祖师十分相似,也不敢打搅,退了出去。 老子笑问太玄真人:“不是说守护武当山,离不开身?怎么前脚元神刚走,后脚凡蜕便来到了上阳城中?” 太玄真人往那桌子上的龙珠看去,说道:“我来看看这不成器的劣徒,若非有老君金钢琢,他这般道力便是拼死,也敌不过那偷偷跻身炼神境的鳌鱼精。” 老子朝着屋内一招手,一道金钢琢还返回他袖子中。 只听他缓缓说道:“道力再高,不修心性,迟早落得个被道力更高者打死的结果,你真身在北俱芦洲荡魔,当见过许多杀力堪比天仙的妖魔,可最后结果无非被你打死,化作一份功德记在天庭功德司的功劳簿上。” 太玄真人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人仙地仙天仙神仙鬼仙,其实并非比谁的杀力高低,而是比谁更接近道的本质,谁方能得长生正果,享无极大道。 玉皇大帝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数,每劫该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才能够执掌天庭大道,统御一众天仙。 若修道只增道力与杀力,玉帝累劫修持上亿年之久,他杀力自然该是最高,一个念头落下便能教北俱芦洲妖魔尽数化为劫灰。 又何须派遣真武前去北方荡魔?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玉帝能坐天位,乃是他一颗天心历亿年不改,无他坐镇天庭,维持天道秩序,这三界便要乱作一团。 这就好比凡间皇帝已经是一国之主,边境与别国发生冲突,总不能一有事就亲自提刀上马,御驾亲征,东征西讨。 九五至尊自有治理国家,统御文武百官的职责,若是天天想着提刀上马杀敌,不如做个征北大将军来的快意。 太玄真人忽然想起一事,对老子说道:“此番下山,一则为我这徒儿护持圣人,怕他道力低微敌不过那炼神之境的锦鲤精,有老君金钢琢相助,此事已了。” “二则,北俱芦洲之南有一国,名为日月,日月国王驾崩,本该太子继位,怎奈太子贤明早逝,其余子嗣之中莫有能如意者,故而将王位传与了太孙。” “太孙上位之后,着力削藩,逼死几个叔叔,逼得他四叔造反,大军南下直取皇都,路上遇到些妖邪阻道,我之真身受玉帝敕封,荡魔除妖责无旁贷,降妖途径日月国,我前世亦是净乐国太子,知晓帝王世家诸多不幸,便心生一念,帮他灭了些许路上妖邪。” 老子抚须说道:“如此便沾上了因果,难轻易了却。” 太玄真人难得叹息:“是也,那四皇子一路势如破竹,攻入皇都,为维护自身名誉,不提造反,只道是身受天命,奉天靖难,有北方真武荡魔天尊相助他灭杀妖邪,登上皇位,即吩咐了能工巧匠,又劳民伤财,要在北俱芦洲为我修建大殿。” 老子闻言哈哈大笑,难得见到天上得道天仙因果缠身,这般烦恼。 却是有趣,有趣。 太玄真人很是无奈道:“我虽未助他夺取皇位,到底是沾了凡间因果,因而化作一个凡人进言,教他与民休养生息,勿要兴建宫殿。” “谁知他非但不听,反而批下奏折,用了四万斤精铜,六千两黄金,命能工巧匠一并铸造了构件,要派船只,到武当山天柱峰修建一座金殿。” “北俱芦洲距离南瞻部洲山遥路远,其间更隔着茫茫大海,差遣匠人运送这些精铜黄金,途中或遇妖邪,或遇强盗,或遇天气不测,耽误了工期,教那日月国王震怒杀头,却是我之过也。” 故而他不得不亲自下山,暗中护送那些匠人一程,了却这段凡尘因果。 老子亦说道:“此是你得道之后该有一段凡间因果,一并了却当年在净乐国当太子的俗世念头,如此方能一心荡魔降妖。” 太玄真人受教,稽首与老子拜别道:“这一路护持,我那弟子出洛邑,经新安,过渑池,入上阳,途中妖邪尽除,接下来至函谷关途中便无妖邪,多谢老君为其点化凡心,破除妄念。” 老子抚须点头,嘱咐一句:“你真武降妖除魔本事通天,传道一事,还需上心。” 太玄真人一愣,牢记于心,即离了上阳城,径往北方而去。 话说那陈玄昏睡了一整日,方才醒来。 与锦鳞大王一战,几乎是他下山以来最为凶险的斗法,稍有不慎,便会被那炼神之境的妖怪取了性命,害了悬河龙王以及满城百姓。 还好他最后关头借着锦鳞化龙之后自恃道力,冷不丁丢出老君金钢琢,这才将它打死。 这金钢琢若是老君丢,便是在上阳城中,甚至三十三重天外,也能准确打中锦鳞大王脑门。 可陈玄不敢赌自己能一上来就一击毙命,也不敢赌那锦鳞大王有无防身手段。 杀招之所以是杀招,便是因为只要用出来,就是决定胜负生死的时刻。 于是他只能耐心等着锦鳞大王过人门,过神门,甚至最后觉得不够稳妥,还故意放它过了鬼门,只待那锦鳞大王化龙之后心中轻敌,便祭出金钢琢将它打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前番锦鳞若有手段,早已在三门前用过,最后虽然化龙,手段却也尽出,而陈玄手中尚有金钢琢,这便是棋高一着。 若是换了个耐不住心性的陈玄前来,当头便要祭出金钢琢,早在人门处祭出,锦鳞大王心中忌惮必然有所防备,手段齐出也要挡住,或者躲开这金钢琢。 挡下金钢琢,便是不用化龙,这场斗法它也胜了。 因在场只有它一个炼神之境的妖怪。 当然这些都是陈玄设想。 老君所炼金钢琢,按理说不会有手段能挡住,但陈玄不是黄泥大王,会自恃有了宝贝便失了算计。 这便是修心与不修心的区别。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失败,都要计算在内,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本章完) 第38章 炼精化气大成 第38章 炼精化气大成 来到庭院之中,老子依旧手持竹简,借着天光读书。 陈玄拜谢道:“弟子谢过先生借宝,若无金钢琢,弟子不能胜那锦鳞大王。” 老子观他一身气象,隐隐有着即将破境的的势头,随口点化道:“锦鳞跃三门化龙,玄鉴自出洛邑,至此也过得三关。” 陈玄道心一震,旋即明悟道:“弟子修为是该突破了。” 老子点头:“那锦鳞大王的龙珠,乃是悬河龙王与上阳百姓一片心意,亦是你亲手斩杀,你可拿去炼化了,将这般因果了却。” 陈玄拿起一颗龙珠,只见其中隐隐有着一道龙影腾跃,这便是龙族身上的至宝,水属精怪梦寐以求的龙珠。 有此龙珠,方能维持真龙之形,呼风唤雨,聚集水运修炼。 陈玄就地盘坐入定,将一枚龙珠放在自己面前。 当初斩杀洛邑都城女鬼之后,方才炼化鼻嗅爱,跻身炼精化气小成之境,体内紫炁膨胀为鸡子大小。 如今体内紫炁已经远远超过交梨大小,却还未能使得气府充盈。 紫炁充盈气府,方才为炼精化气大成。 陈玄运转体内紫炁,将面前龙珠之内的水运和精纯法力吸收炼化,以此浓郁的能量冲刷丹田之内的玄龟之形,同时口中默诵紫炁天仙诀第三篇口诀。 伴随着源源不断的精纯法力涌入体内,先天元精所化玄龟之形慢慢动了起来,四足好似在虚空之中游动。 先天元精随着陈玄一呼一吸,开始加速转化为紫炁,渐渐使得气府充盈。 老子在一旁微微点头,伴随着六根不断炼化,陈玄会逐渐回忆起所有的紫炁天仙诀口诀,从而慢慢增长修为。 但距离结丹成道,甚至证得天仙,还很远。 真武四十二年得道天仙,天赋已是罕见,天庭之中众仙莫有能出其右者。 陈玄悟性不低,但天赋有限,百年之内结丹修成地仙容易,想要得道天仙,以老君的眼力来看,难。 当初太玄真人收他为徒之时,也是看准了他虽然悟性不低,但是天赋有限。 所以才给陈玄指了一条明路,那便是以地仙之境在天庭司掌神职,位列仙班,积累功德用于躲三灾,度劫难。 天庭仙箓司只注名仙籍的地仙,和在天庭司掌神职的注箓地仙可谓天差地别。 注名仙籍之后,无天庭身份,便只能返回凡间,寻一处洞天福地栖居,这便是所谓的注世地仙,遇上什么三灾六害,只能自己想办法化解,躲不过去便身死道消,长生大道宛如大梦一场。 注名仙箓,却是有了天庭身份,可以凭借地仙修为,留在天庭任职神仙,这便是天庭正神,属于千真万圣之一。遇上三灾六害劫难,可凭借功德司功德簿上积累的功德,以及凡间之人供奉的香火,来抵御灾难。 当年混沌初分,老君开天,天庭初建,各方神职尚未归位,在天为天仙,在地为地仙,人族死后阳神升天成神,阴神堕地为鬼,更无人仙之境,或者天仙地仙兼修神道说法。 是那镇元大仙以大法力,开辟地仙司掌神职之道,故而才能使得诸多注世地仙补全天庭空缺,位列仙班,也因此被尊为地仙之祖,于天地之间所有地仙以及天庭,都有一份莫大功德。 因而如今的五条长生大道,乃是: 万劫不死的天仙大道。 身在天庭注名仙箓,司掌神职位列仙班的地仙之道。 其次是凡间洞天福地之中的注世地仙。 最后才是纯粹以功德香火淬炼琉璃金身,延续阳神和阴神存续的神仙和鬼仙之道。 人仙不可得长生,只可益寿延年,不在长生大道之列,却是成为地仙和天仙必须经历的修行过程。 除了天仙之外的长生大道,都可能会死在三灾劫难之中,却不会寿终正寝。 至于妖魔鬼怪之类,它们本身不是仙,但天地间凡有九窍者皆能修行,妖怪可以修炼出人形,修道长生。 所以蟾蜍精,黄鳝精,锦鲤精,这些能够化作人形修炼的,都能算作人仙。 女子鬼物属于只修阴神,只能修成鬼仙。 悬河龙王属于只修阳神,修成天庭神仙。 总之是各有各的道路,离长生不灭更近,离大道更近,才是这个世界追寻的终极意义,而并非是以逞凶斗狠,杀力高低论五仙境界。 五仙虽有高下之分,却也只是关乎长生大道更多一些。 至于杀力,还是与神通术法,法宝兵器,以及自身所修道法有关。 否则三界之主的玉皇大帝,就不该是累劫修持坐上天位的,而是需要各方神仙四处征战讨伐,最后统一三界者坐天位。 天庭帝位也就如同人间君王一般更迭不断。 那样的天庭,与人间何异? 那样的众仙,与凡人何异? 天庭不是打打杀杀,天庭是乃三界中枢所在,不宜发生动乱。 老子神游一阵,重新回神之时,陈玄已经将面前龙珠之中的法力和水运尽数炼化。 只见一道先天紫炁出气府,自下丹田走人身经脉巡游,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过尾闾、夹脊、玉枕三关,上行至顶门泥丸宫,见过了海螺喜鹊二根,下至膻中窍穴,见过了月宫仙壤,白色莲,重又返回气海。 这一小周天运行结束,最后一缕紫炁填充至气府充盈。 陈玄浑身一颤,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流遍全身,小腹丹田处温温热,浑身轻快舒畅,宛如当初以凡人之身初次登上天界一般,飘飘然如羽化登仙。 炼精化气,大成之境! 终于突破! 至此他距离那长生大道,便更进一步了。 上阳城中事情已了,也该出发继续往下个地方而去。 如今路上妖邪尽数降服,函谷关还有一位故人等在那里。 尹喜。 一别多年,当初他离开武当山,游历四方寻求结丹之法。 如今老子骑青牛过关,则是他的结丹机缘将至,也是老子学问能够流传后世的关键,以及关于两人的一段佳话。 陈玄既然修为突破,便立即收功起身,谢过了老子点化,收拾好自己随身包袱,背负法剑,整理了一下头上桃木簪和身上道袍,再牵了青牛,对老子说道:“先生,是时候出发了,我们此行只差到达函谷,便能功完行满。” 老子即乘坐青牛,两人辞别上阳城,径往西方而去。 出上阳城不过百里,早已有大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在大地上覆盖了一层雪白。 道人,青牛,老者。 修道,行路,观道。 就在这场大雪中缓缓前进。 陈玄一颗道心澄澈干净,如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一样不染纤尘。 行路间,陈玄忽然问道:“先生,我如今可算是修心有成了?” 老子笑答一句:“还差一点。” (本章完) 第39章 函谷关 第39章 函谷关 岁月悠悠,行过十日。 陈玄手搭凉棚向前眺望,但见那前方忽起一座高地,有一雄关矗立于此。 此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悬河。 正是千古雄关,函谷。 陈玄对老子说道:“先生,前面就是函谷关了。” 老子于青牛背上说道:“函谷关如今是晋国领地,西出之后便是秦国,若要入关出关,还需获得关令许可才是。” 陈玄牵牛向前缓缓而行。 忽然一阵马蹄声起,只见那关门外早有一队人马等候于此。 为首一人身穿礼服,一见到老子便叩头下拜道:“函谷关令尹喜,等候圣人多时!” 老子笑问道:“你怎知我是圣人,又怎知我此时过关?” 尹喜抬头道:“不才略通天文,望气,推衍之术,昨夜见斗数之主紫微临于牛宿之分野,想是圣人骑牛而来,今早见白云席卷天边,应是圣人皓首白衣,又有旭日东升之时,紫气东来三万里,乃是圣人自东而来。” 老子闻言抚须颔首,人仙之中,尹喜这般修为已是罕见。 陈玄在一旁笑道:“文始道友只道是天象应了圣人,却唯独不应我这个故人。” 尹喜见到陈玄,先是讶异,随后欣喜道:“昔年武当山一别,不意今日竟在此处相见,他乡遇故知,实在是可喜可贺!两位都随我入关来,我已备下酒菜,为圣人和故人接风洗尘。” 陈玄即牵了青牛,与老子一同,随着尹喜入函谷关中。 雄关高处,关令府邸。 席间尹喜对老子多有崇拜赞颂之言,老子只是微微笑而不语,故而尹喜讨了个没趣,只好与陈玄叙旧。 他说起当年自武当下山,结丹无望心灰意冷,又不愿再入仕途,于是便游历四方,也曾见过些苍生疾苦,兵荒马乱。 目睹凡间战乱,尹喜一颗求道之心愈发坚定,怎奈未遇良师,始终不得结丹法门,便一边游历,一边寻仙问道。 几年前晋国占据函谷要地,欲使一才能卓越之人为函谷关令,西遏秦国。 朝中有人举荐正在晋国游历的前周大夫尹喜,晋国国君召见尹喜,而他因无处可去,便暂时接下了函谷关令这一要职。 本以为此生无望结丹,再不奢望能结成金丹,成就地仙。 不料前不久听闻了圣人老子出洛邑,往西而来的消息。 他又精通推衍、望气之术,算出老子便是天上神仙转世在人间历劫,故而心中重燃修道长生之念,在函谷关苦苦等候数月。 这才终于等到了老子和陈玄,将他们迎入城中。 陈玄环顾四周富丽堂皇的府邸,桌子上更是玉盘珍羞,金杯银著,于是对他说道:“文始道友若不执着于修道长生,何妨就做个函谷关令,不用受那修道之苦,反而可享尽人间之乐。” 尹喜长叹一声,仰头饮尽一杯酒水:“若是未曾入道修行,更不知长生大道,我便是躬耕乡里也自得其乐,怎奈一身修为早已是人仙之极,进一步结成金丹证得地仙,便是长生久住,与天齐寿,退一步便是前功尽弃,只落得个数百年后形神俱散。” 陈玄心中了然,一旦人开始修道,便将长生视为了执念。 可偏偏要得长生者,心中执念过重会妨碍道心,修为止步不前,从而使得心中有所疑虑。 疑真,疑幻,疑生,疑死。 疑世间唯有长生是真,凡俗皆是虚妄梦幻,疑身死道消之后即是虚空寂灭,修道成仙才是唯一获得解脱之法。 老子于席间一言不发,尹喜不好主动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先行起身离席,吩咐下人教两人住了府中客房,但有所需,无有不从。 回到住处。 陈玄向老子请教道:“先生,尹喜心中有所迷障,如何才能点破,教他拨云见雾,悟得结丹之法?” 老子抚须道:“太玄可曾与你说起,炼化六根,越是修为高,身上因果越重,就越难以炼化?” 陈玄自然记得修道之初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 当初以凡人之身,还未踏入炼精化气之境,炼化眼见喜,耳听怒,几乎都没怎么费力。 不过是山中观道一场,天上走了一遭。 等他踏入炼精化气之境,山中枯坐数十年未得其法,直到下山洛邑斩鬼,方才炼化出一个不得其位,未至圆满的鼻嗅爱。 直到得了月宫仙壤,调和水火,方才算是六根第三炼化圆满。 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即便有着老子在一旁护道,也堪称波折。 陈玄联想尹喜如今的情况,说道:“当初尹喜下山之时,师父也曾有言,说他依仗天赋迅速修至人仙之极,未来结丹难度堪比证道天仙,想是因为道力增长太快,道心未能与道力匹配,故而看似距离地仙只差结丹,实则还有很远。” 老子欣慰地点头,尹喜的修道天赋,陈玄的悟性,其实是互补的。 老子说道:“此事你与他说,我与他说,皆是无用,须他自己明悟,方能真正补足道心,结丹证道。” 陈玄心想,若是他自己能明悟,早便明悟了。 就好比说他陈玄要是有修道天赋,何至于如今还是个炼精化气大成的人仙,早就与那尹喜一般修成人仙之极,炼神圆满了。 一路从洛邑走来,什么女子鬼物,黄鳝,蟾蜍,锦鲤精,全都一巴掌打死。 这才叫有妖邪处斩妖邪,这才叫潇洒快意,而不是上天借个法宝,请个神仙下界,捡了老君金钢琢,才能堪堪降服路上妖邪。 老子对陈玄说道:“今晚在这里住过一日,明日便向尹喜辞行,我西出函谷继续云游,你也该回武当山了。” 陈玄一怔:“先生何不多住几日?” 老子说道:“凡间因果了却,我西出函谷便能显化天上真身,此行要往西方而去,不宜再多耽误时间。” 陈玄只好拜别老子,回自己房间安歇一晚,打算明日与尹喜辞行。 第二天一早,陈玄收拾好随身包袱,打算将老子送出函谷之后,再折返回武当,毕竟他有缩地法和缩地符,来时怎么来的,回时还怎么回。 怎料关令府中下人见到两人收拾行李,早已报与了尹喜。 于是还未等他们去请辞,尹喜便急匆匆地赶来,苦苦挽留道:“圣人何故走得如此匆忙,就在府中多住几日又何妨,在下还有诸多疑问要向您请教,您怎可一走了之?” (本章完) 第40章 九转金丹 第40章 九转金丹 老子说道:“关令既要请教老朽,想必心中有所疑惑,若问周朝礼法,治世之术,处世之道,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玄在一旁一言不发,老子此言乃是故意避重就轻,知晓尹喜心中长生执念,故而不谈修道,只谈学问。 尹喜果然为难道:“不才乃是为了向圣人请教如何修道长生,这些学问我亦仰慕许久,能得机会讨教自然是好,可惜不得长生,便是懂了学问,始终不过百年后化为尘土,长埋于地,无人知晓。” 老子长叹一声:“关令既是修道之人,缘何不察老朽乃是风烛残年,一副俗世之身,行将就木,若有长生之法,老朽自己何不修道长生,返老还童?” 尹喜眼神黯淡,挣扎片刻,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修道长生的执念。 既然不能修道成仙,就在凡俗好好做学问也行。 至少无愧于天地、生民、往圣、万世。 心念至此,尹喜再次对老子行大礼道:“我既无缘长生,圣人又将西出函谷,一身学问未能传下,甚是可惜,恳请圣人多住几日,留下一部著作,我愿拜入圣人门下,研习圣人学问,绵延传承,福泽后世。” 老子仍然一言不发,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 尹喜心中大定,回到府中,立即吩咐下人取了竹简,又亲自为老子研墨,笔墨伺候。 老子持笔饱蘸浓墨,挥毫在竹简上落笔,开宗明义,即是那“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千古名句。 这具凡俗之身毕生所学,都化作一个个文字,落在竹简之上,流传后世。 陈玄倚靠在门边,笑望向那书案旁边早已破除心中执念而不自知的尹喜。 从前修行,自以为长生之道尽在掌握,却不知手中空空如也,握住的不过是些许执念。 如今放下,下定决心做个造福百姓的好官,不再求取长生大道,于是分明已经松手放下的执念,反而化为机缘,又回到他手中。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拿起便是放下,能放下才是拿得起。 数日之后,十卷竹简陈列在案上,洋洋洒洒五千言,分上下两篇,论述修身,治国,用兵,养生之道。 尹喜观之如获至宝,手不释卷日夜研读,往昔心中疑惑尽数散去,如拨云见日。 尹喜又命人亲自抄写撰录,还将老子亲笔所写原本收藏。 函谷关著书结束,老子即向尹喜请辞,尹喜已被其学问折服,当即亲自为老子牵牛,与陈玄一同,远送老子出函谷三十里。 送至城外,陈玄问道:“文始道友得了圣人著作,想是要留在函谷,做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关令了?” 尹喜却是微微摇头道:“治一关百姓易,治天下百姓难,此番将圣人送出函谷,我亦辞了关令一职,就与从前一般周游四方,传承圣人学问,或可救此天下百姓疾苦。” 陈玄稽首拜别尹喜。 尹喜亦还了他一个稽首,当做是自己与修道长生之路作别。 另一旁凡间观道因果已了,老子骑青牛,忽然驾起祥云,飞升天空,显化出原身容貌来,只见他身披八卦仙衣,手持拂尘,白首白须,仙风道骨。 正是三清之一的太清道德天尊,三十三重离恨天上,兜率宫太上老君亲临。 陈玄和尹喜见了,连忙朝着天空遥遥礼拜。 太上老君拂尘一挥,口含天宪道:“人仙尹喜,于此成道。” 尹喜一颗道心骤然通明,旋即体内隐隐有着结成金丹的迹象,只待将精气神合为一体,便能成就地仙之体,得道长生。 陈玄拱手恭喜道:“文始道友,看来不必再去游历四方了。” 尹喜苦笑道:“从前心有疑惑,不知金丹大道只在己身,不在身外,故而上武当山,游历人间,入函谷,皆是求诸于外,今日得蒙天尊点化,方知修道长生,莫向外求。” 旋即他上前问道:“天尊既已收下我为弟子,可否让我跟随您往西方而去?” 太上老君于云端说道:“尹喜虽已成道,得结丹之法,但要修成地仙,尚且需要勤勉不怠,我此去西方灵山,乃是如来佛祖相邀,论道一场,故而驾云往返,不再以凡俗之身行走世间,随我无益,待你成就地仙之时,我自来接你飞升天界。” 尹喜将老君所言谨记于心。 太上老君再看向陈玄,屈指一弹,一粒九转金丹落在他面前。 老君笑眯眯道:“仰赖玄鉴小友护持一程,揽下许多凡间因果,我亦借了小友一路护持,观道一场,受益良多,以此九转金丹一粒,了却你我因果。” 陈玄连忙说道:“太上道祖洞悉因果,弟子不过是奉了师尊法旨,一路尽了些绵薄之力,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太上老君旋即拂尘一挥,还驾着青牛乘祥云往西方而去。 陈玄看着面前滴溜溜旋转的九转金丹,通体金色,丹香扑鼻,其丹身有九道紫色丹纹,九为数之极也,九转代表至高品阶。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兜率宫太上老君亲手所炼仙丹! 凡人若得一粒,无需修行即可登临仙道。 一旁的尹喜眼中羡慕道:“玄鉴道友一路护持老君,今日功完行满,合该得此仙丹,助你修炼。” 这金丹对于陈玄来说有用,对他确是无用。 因陈玄天赋不够,只能以外丹补先天不足,而尹喜道心不够,不得入内丹法门。 两人乃是一内一外,一始一终,正对应老君此行西出洛邑,行至函谷这段因果。 陈玄小心翼翼地收起九转金丹,却不知放在哪里才好,只好握在手中。 所幸这九转金丹乃是天上仙药炼制而成,便是刀砍斧凿也不会损坏其形体,放在手中犹如铁弹银丸,只有吞服之后运气炼化,方能将药力吸收进入人身。 尹喜提醒道:“这金丹乃是天上仙丹,玄鉴道友应当小心珍藏才是,回到函谷关我寻个檀木盒子,也好与你盛放。” 陈玄先行谢过尹喜。 尹喜说道:“我既得了结丹法门,这几日便辞了关令一职,还与玄鉴道友回武当山去隐居修行,如何?” 陈玄听闻他要归隐武当,心中自然欣喜道:“文始道友要随我同返武当?如此甚好!” 毕竟武当山上多是凡人居住,即便侥幸懂得些养气导引之法,却因各种因素未能筑基,所以并非人仙。 除了他和师父太玄真人修道,更无一位同道中人可以彼此砥砺道心。 山中炼气修行因此枯燥无比。 此间事了,陈玄与尹喜两人各自收获不浅,一得外丹九转助力修行,一得内丹法门巩固道心,自是皆大欢喜。 两人即返回函谷,尹喜辞了关令,与陈玄一道径往南下。 (本章完) 第41章 返回武当 第41章 返回武当 陈玄同尹喜一道,回到了武当山下。 此去护送圣人老子西行,下山之时不过深秋时节,回山已经冬去春来,短短千里之路,却是走了数月。 至山门脚下,面前一座三间四柱五楼石制牌坊矗立在山门口。 上有“治世玄岳”四个大字。 陈玄见状有些惊讶道:“我离山不过数月,师父莫非也下山去,在哪里发了笔横财,请了工匠在此修建牌坊门楼?” 尹喜一身儒生装束,背着书篓抬头望去,摇头道:“太玄真人生性淡泊,此必是凡间帝王命工匠修建,亲自手书。” 他也在山中清修过一段时间,自然知晓太玄真人乃是得道高人,不染凡间因果。 陈玄忽然想起,尹喜似乎还不知道太玄真人乃是真武祖师凡蜕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知道不知道吧,尹喜为老君化身老子所收弟子,真要论起道统,他高低得叫一声尹师叔。 过了玄岳门,沿山路经南岩,上琼台,方才抵达天柱峰南侧太和殿前。 昔日尹喜未曾悟得结丹之法,曾在这殿前扫雪,如今得老子所传五千言,又即将结丹证道地仙,恰好是冰消雪融,初春时节,却是刚好应了时令。 尹喜自去大殿之中,诚心诚意为太和殿中供奉真武祖师神像上了一炷香。 此次重返武当修道,借这山中灵气结成金丹,终究是叨扰宝地了。 陈玄拉过一旁负责递香的小道童问道:“我师父太玄真人在哪儿?” 小道童稽首道:“师伯祖,太玄真人在天柱峰顶金殿中清修。” 一旁尹喜笑言道:“玄鉴道友辈分了不得,一别数十年,不曾想都已成了这武当山上师伯祖。” 陈玄心说他哪里来的徒子徒孙,一个炼精化气大成的人仙,小小的武当山道士,都没人听说过他。 这辈分恐是师父趁着自己下山又收了什么记名弟子……坏了!他这真武唯一亲传的身份不保。 陈玄连忙问道:“你为何叫我师伯祖?” 小道童带着些许稚气说道:“师祖下山降妖之前,教我们见了一个头别桃木簪,身背法剑的年轻道长不可无礼,要称呼师伯祖,还说等师伯祖回来,要我把那枚祈福消灾的平安符交还与他。” 陈玄看着小道童手中的平安符,正是先前下山之时,他修行符箓小成,路上遇见一位两鬓微霜的山中修士闲谈,随手送出用于祈福消灾的平安符箓。 外面有青年道人上前来,拿起小道童手中符箓,教他继续去练功。 那青年道人称呼一声玄鉴师伯,将实情道来。 原来那位二十年前跟随师父上山修道,如今两鬓微霜,在山上收了再传弟子的山中修士,去年冬日,也就是陈玄下山后不久,便已经驾鹤西去。 弥留之际他将陈玄赠予符箓交给再传弟子,教小道童还给陈玄。 并且吩咐弟子们不要对年幼的道童说起生死之事,只道是师祖仗剑下山,也随那位师伯祖降妖除魔去了。 其实两人之间并非同出一门,也不是师兄弟关系。 因这些进山躲避战乱修行的凡人,多是在战乱中失去至亲的苦命人,那小道童的父母便是在流亡路上与他走散,这才被几位好心人带到山上,被那位不知姓名的道长收为了再传弟子。 道长早已看破生死,又心怀怜悯,怎能忍心对孩童言说生死之事。 故而只能打个诳语,也是出家修道多年唯一和最后一次打诳语。 师祖随你们师伯祖下山降妖去了。 陈玄默然,将符箓还给了那小道童的师父,说道:“这平安符,还留给你们这一脉,当做一个念想吧。” “就对那些孩子说,他们师祖爷爷得道飞升天上当神仙了,师伯祖亲眼见到的。” “教他们好生练功修行,即便不能踏入修行之门,也好有个健康体魄。” 这乱世,人命如草芥,上山修行,不过是为了活着。 陈玄拜别了道人,独自出了大殿,往天柱峰顶金殿而去。 尹喜心中自是一声轻叹,感慨自己先前多有执念,竟是不如那驾鹤西去的老道长修心有成,看破生死。 凡人不得法门,未能踏上修行之路,终究寿命不过百年。 然而道力低微,并不代表凡人在道心修行一途,不如那些人仙,地仙。 天柱峰顶。 往昔这里空无一物,更无凡人能够登上,仅有一颗古松与岩石作伴,除了太玄真人与学会缩地法的陈玄能够登上此处。 如今已经被工匠把岩壁凿开,凿出一条石阶,更将钢筋钉入山体,以锁链连接。 因此凡人都能登上天柱峰顶。 更不知那些工匠用了何等鬼斧神工的手段,在这天柱峰顶以精铜和黄金修建了一座鎏金铜殿,其中供奉真武祖师神像,左右更有龟蛇护法。 太玄真人就在金殿前,背对陈玄,负手而立。 陈玄稽首道:“师父,弟子尊法旨下山一趟,历经数月,护送圣人老子出周都洛邑,至新安,过渑池,经上阳,最后于函谷关留下著作,观道人间一场,恢复太上老君真身,往西方而去。” “这期间弟子斩杀洛邑女子鬼物,新安县黄泥河黄鳝精,降服渑池县金鸡山蟾蜍精,最后斩杀上阳县三门河锦鲤精,炼化六根第三鼻嗅爱,更以月宫仙壤调和水火,功完行满。” “太上老君赐我一粒九转金丹,了却因果,弟子方才回到山中。” 太玄真人转身,眼神欣慰,嘴上却道:“你这一路护持圣人,虽然道心有成,怎奈道力还是这般低微?” 陈玄闻言哑然,低头小声嘟囔道:“弟子已跻身炼精化气大成之境,紫炁充盈气府,道力不算低了。” 太玄真人双眼微微眯起,话里有话道:“听闻人仙尹喜拜了太上道祖为师,得了金丹法门,如今也上山来,不久便会证得地仙,得道长生了?” 陈玄心中暗道,师父故意提起尹喜,无非是为了比较一下两人的差距。 话中深意不过是,那尹喜就要结丹修成地仙了,你怎还是个不中用的人仙? 不曾想他下山一趟,师父都学会阴阳怪气了,定是师父偷偷摸摸化作凡人走了一趟凡间,学了些商贾之道,发了横财,才雇佣工匠,买了石料,在山门口修了牌坊,还在这天柱峰修了一座金殿。 瞧瞧这金殿,嚯,好大气派。 估摸着得有数万斤精铜,那顶上黄金也得有数千两。 陈玄于是长叹一声,劝诫道:“师父,徒儿知道我们山上穷,但是修道之人不该有凡俗贪念,一箪食一瓢饮足以,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是费这么多……精铜黄金修建金殿,您赚了凡间谁家钱财,还是还回去吧。” “毕竟您也是天上神仙,受了凡间香火,再受这金银实在是有辱仙德……” 太玄真人闻言一愣,笑骂道:“我把你这个搬弄口舌的劣徒,你当为师是什么人!我那真身在北方荡魔,凡蜕更无凡俗之念,要这些金银何用。” 陈玄小声嘀咕道:“既然无用,那这山下牌坊,山上金殿,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太玄真人只好与他细说一遍北俱芦洲一段凡间因果,这金殿乃是天仙身上沾了凡间因果,要遂了那国王之愿,才算了却。 故而他除了暗中护送那些匠人,也暗中施展了些神仙手段,才使得从北俱芦洲日月国运送构件而来的工匠们,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凿开岩壁,建成金殿。 陈玄挠了挠头:“日月国王,奉天靖难……这故事听着怎么有些熟悉?” (本章完) 第42章 破除五毒心 第42章 破除五毒心 人仙沾了凡间因果,如陈玄斩杀女子鬼物,殃及诸多性命,便已经十分严重。 天仙沾了凡间因果,如真武心念一动,帮那日月国四皇子斩杀些许妖邪,便导致日月国彻底变天,四皇子一路借着真武庇护的名头,鼓舞士气打进皇都,夺位造反说成是奉天靖难,又不知影响了多少凡人生死。 因果一事,好比这武当山中蝴蝶扇动翅膀,北海便刮起一道风暴。 太上老君化身老子,还要陈玄一路护持,便是怕自身无量法力搅乱了凡间秩序,影响三界。 太玄真人回忆起在上阳城中,老君曾言他真武荡魔除妖的本事通天,但传道一事还需上心。 想来好比他对陈玄说,你自身悟性不低,修心亦是有成,只可惜炼气一事懈怠了。 太玄真人便施展法眼,仔细打量了一遍陈玄浑身上下。 不曾想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陈玄此番下山,体内一共有三重变化。 第一重,炼化六根第三鼻嗅爱,更以月宫仙壤护持,调和水火。 第二重,炼精化气已达大成之境,先天元精所化紫炁充盈气府。 第三重,便是破除妄念,以佛门手段助他除去了五毒心。 太玄真人微微沉吟。 前两重变化,都是水到渠成,唯独这最后一重变化,却是在意料之外。 真人开口问道:“玄鉴徒儿,你可知何为五毒心?” 陈玄一头雾水,炼化六根都还没修明白,怎地又冒出一个五毒心,故而他摇头道:“弟子不知,还请师父为弟子解惑。” 师徒二人便行至金殿后的古松下,盘膝对坐,开始讲道。 太玄真人一挥衣袖,面前一道水幕上浮现出光影,正是此行下山之后,陈玄走过的五个地方。 陈玄疑惑不解道:“莫非此行还有因果未曾察觉?” 太玄真人微微颔首,与他一一道来。 “第一处,初到洛邑,女子鬼物蒙冤而死,化为厉鬼,心生怨恨,报复仇人,乃是犯了嗔怒。” “第二处,新安受阻,那黄鳝精得了月宫仙壤覆护自身,自恃法宝,乃是犯了轻慢。” “第三处,渑池遇妖邪,那蟾蜍精通变化之法,能口吐金银,又是贪图凡间享乐,乃是犯了贪欲。” “第四处,上阳鱼龙变,那锦鲤精不修道心,徒以道力为尊,不听劝告,不明事理,劳役上阳城百姓,杀了悬河龙王二子,乃是犯了痴迷。” 太玄真人讲到这里忽然停住,似乎正在惊叹这番堪称大手笔的布置。 陈玄却是疑惑道:“如师父所言,这四处地点,四位精怪,分别对应贪嗔痴慢,师父所言五毒心,应当是五处,还有最后一处对应何种恶业?” 太玄真人笑而不语,只等他自己去悟。 陈玄脑海中灵光一现,旋即恍然大悟。 他立即说道:“第五处,函谷关尹喜,他因早年修道进展神速,以为长生大道唾手可得,后不得结丹法门,逐渐心生疑虑,疑生,疑死,疑真,疑幻,疑那长生大道不过一场虚妄,乃是犯了疑见。” “如此贪嗔痴慢疑五毒齐聚,过五关,亦是过心关,一路降妖,乃是降服自身心中恶业,以佛门手段破除五毒心。” “难怪圣人在上阳城中便对弟子说,灭杀人间妖邪易,破除人心鬼蜮难。” “原来此心乃是五毒之心,正应了此行东起洛邑,西至函谷一条道路。” 陈玄说罢,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感慨不已。 这便是天庭大佬的布置么? 竟是在不知不觉间,一路西行,帮他破除了五毒心。 太玄真人亦是微微沉吟,老君自身道力早已高出天外,若是看重陈玄资质,随意点化一番便是,何故大费周章以西方佛门手段助陈玄破除五毒心? 传道一事,还需上心。 这一个心字,便是对应陈玄已经破除的五毒心。 陈玄从怀里拿出那一粒檀木盒子盛放的九转金丹,回忆起太上老君对他说的话。 太上老君临别前曾言,借他一路护持观道一场。 而老君化身凡间老子,亦是在人间观道一场。 老子西出函谷,则是受了如来佛祖相邀,前去论道一场。 这一趟西行,必然大有因果在其中。 只可惜以真武的道力道心都推测不出其中深意,何况是陈玄这般炼精化气的人仙。 不如继续修行。 师徒二人传道结束,走下山来,正巧碰上了尹喜。 尹喜稽首道:“一别数十年,贫道又来叨扰太玄真人与玄鉴道友清修了,如不嫌弃,我还在山中扫地,正所谓秋扫落叶冬扫雪,春扫落夏扫月。” 太玄真人道:“文始修道有成,自是武当山上一段佳话,这山也并非我所有,我不过早来几年,看护宫观罢了,文始若有闲心,任意选了山峰,开辟道场便是。” 尹喜即拜谢了太玄真人。 陈玄亦回到先前所住道观,正欲住进其中,却发现已经被山中凡人修士住了。 太玄真人传音前来:“山下战乱不断,上山清修躲避战乱的凡人居多,我教他们先住了你的住处,你自去南岩结茅修行,或者来金顶接替为师看护金殿。” 南岩乃是真武祖师当日飞升得道之地,虽然道气充足,但此时却有些荒凉。 好不容易尹喜上山修行,能有个同道中人彼此砥砺道心道力,陈玄自然说道:“我还是去金顶接替师父看护金殿吧。” 太玄真人于金顶微微一笑,这看护金殿,可不是什么清闲差事。 教这弟子接替了自己看护金殿,他才好去南岩结茅,也躲起来清净清净,不受凡俗因果缠身,不理尘世纷纷扰扰。 有个弟子是不赖,难怪天上神仙都喜欢收徒。 闲时讲经说法糊弄糊弄他修行,忙了教他去替师父跑腿办事,终年端茶倒水侍奉左右,若能学成一身本事,位列仙班,证得天仙正果,他这师父与天界同僚聊起来,脸上自然有几分光彩。 不过陈玄这弟子,能不能证得天仙,对于真武祖师而言其实影响不大。 既是他门下弟子,哪怕证不得天仙,也管教陈玄在天庭仙箓司注名仙箓,司掌神职,位列仙班。 至于躲三灾要消耗功德…… 什么? 你跟混元六天北极镇天真武荡魔天尊谈功德? (本章完) 第43章 一场泼天富贵 第43章 一场泼天富贵 且说陈玄接替了师父看护金殿,早晚有山中修士前来上香,偶有山中凡人前来祈求风调雨顺,请真武祖师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 陈玄日常依旧是画符,炼精化气,顺带寻找炼化六根第四的契机。 除此之外,每日早晚负责开关金殿大门,照看真武祖师神像,以及那盏从金殿建成开始就从未熄灭的长明灯。 太玄真人去了南岩躲清静,日常讲经说道,也在那边,陈玄若有修道疑惑,也须得缩地前往南岩听讲,真人更不来天柱峰金殿后面的古树盘坐。 尹喜自去了丹水边结茅,他早已炼精炼气炼神悉数圆满,只差结丹便能证得地仙,每日除了清修,早晚各来山上太和殿扫地,闲时也到天柱峰与陈玄彼此砥砺修行,修道修心。 日子悄然而过。 山下依旧战乱不断,进山躲避战乱的凡人增多,有的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也并非是愿意在山中修行之辈,就在山下三五成群,聚集起来开垦农田,修建房屋,逐渐形成了村落。 这一日陈玄于金顶看护金殿,天色渐晚之时,忽而见得几个鬼鬼祟祟的山下凡人徘徊在金殿四周,不愿离去。 陈玄见天色已晚,只好对他们稽首道:“诸位施主,今日天色已晚,金殿便要关门了,若要进香祈福,还请明日再来。” 这几个山下凡人分明与其他来烧香请愿的凡人无异,看上去却一个个像是心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其中一位精壮汉子,虎背熊腰,自称是楚国退伍士卒,问了些陈玄这金殿的来历。 陈玄只说是真武祖师下凡显灵,山下国王派人来修建供奉的。 又有一位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压低声音问道:“道长,不知这真武祖师法力如何?灵也不灵?若是凡人在凡间作奸犯科,他老人家管还是不管?” 陈玄笑道:“真武祖师乃是荡魔天尊,若有方圆百里有妖魔作祟,兴许会管上一管,凡人之事自有凡间衙门管理,天上神仙自是不会插手凡间事务。” 又有一位儒生模样的男子抚须眯眼说道:“如此,这真武祖师也不算灵验,山下战乱不断,生灵涂炭,他却高居神位,享受香火供奉,又有凡间帝王差遣工匠为其建造金殿,想来那天上宫殿更是奢华。” 陈玄稽首道:“施主慎言,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灵不灵验,非是贫道说了算,所谓心诚则灵也。” 儒生男子继续诡辩道:“那我若是以一钱进香,许下千两黄金之愿,诚心正意磕头烧香,却不灵验,不知是道长将千两黄金补给我,还是真武祖师将千两黄金补给我?” 陈玄还好修心有成,又破除五毒心,耳听怒不怒不听。 否则换了炼化耳听怒之前的他闻听此言,高低要消耗功德骂上一句我补你娘的卵…… 把真武祖师当财神爷拜不说,这是直接把烧香请愿当成是天上掉黄金了。 陈玄依旧耐心说道:“所谓钱财,虽为身外之物,却不能向外求之,施主不求己身,反求于外,不亦谬乎?” “况且若是烧香请愿拜仙拜佛可得富贵,这山门不知有多少凡间之人熙熙攘攘争先恐后而至,又岂能轮得到施主来此进香磕头?” 儒生闻言急赤白脸,嚷叫道:“既不能保我富贵,那便是不灵验!” 矮小男子附和道:“不灵验!不灵验!” 精壮士卒止住两人吵嚷,与陈玄拜别道:“我们明日再来进香,多有叨扰道长了。” 旋即三人一并下山去。 陈玄将金殿大门锁好,回身看了一眼金殿顶上黄金,笑着摇了摇头,也下山去。 却说那三人下山之后,并未离开,而是静待子时,山上灯火熄灭,修士悉数入睡,蒙了面门,背着包袱,手持斧凿沿着天柱峰上山。 身形消瘦的儒生手脚发抖,扯住前面的精壮士卒道:“当真要行此事?” 矮小男子嗤笑道:“白日与那道长叫嚷,不是你叫的最凶?什么天上神仙,灵不灵验的,能保我们兄弟富贵一生,不愁吃喝的,只有黄金!” 精壮士卒冷冷地看向儒生:“你若害怕,可自行离开。” 三人其实都并非良民,一个是逃兵,一个是扒手,还有一个是身无半点学问,识得几个字便装作儒生的江湖骗子。 他们沿路游手好闲,狼狈为奸,也赚得几个抢来偷来骗来的钱财。 今见这一座金殿顶上黄金足足有数千两,若是能敲下几块带走,足够三人一辈子吃喝不愁,说不得还能买几个下人,修一座府邸,或是去山下最好的青楼里吃吃酒,叫两个颇有姿色的小娘子作陪…… 白日问那看护金殿的道人,这殿中供奉真武祖师灵也不灵,乃是害怕天上神灵降罪,教他们几个偷了殿上黄金的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来到天柱峰上。 但见那金殿大门紧闭,顶上黄金借着稀薄的月光,仍然闪闪发亮,不断滋长心中贪念,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精壮士卒拿出斧凿,吩咐两人在此等候,他一会儿便要借着身形矫健,爬到金殿顶上,以斧凿将那顶上黄金敲下来几块。 嗖—— 忽然间一道黑影落地。 “谁!” 精壮士卒立即警惕,一旁的儒生和矮小男子更是浑身紧绷,拿出随身斧凿对着那道黑影。 莫非他们被人发现了? 那道黑影也蒙着面门,穿一身黑衣,高举双手道:“自己人,自己人!” 精壮士卒打量他一身装束,压低声音问道:“朋友莫非也是来求富贵的?” 那蒙面黑衣人说道:“是也是也,这上面的黄金乃是鎏金,你们用刀斧凿下来的不过是精铜,只有表面一层金子,我自有办法取走这顶上所有黄金,不须刀砍斧凿,恐惊扰了宫观中之人。” 三人心想,这深更半夜的,用刀斧凿下顶上鎏金,必然会发出声响,若是惊醒了道观之中的修士,或是惹来了那位白天看守道观的道长,敲锣打鼓将他们三个抓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位同道中人既然有办法取下所有黄金,只消在天亮之前将黄金尽数藏起,日后徐徐运出山去,比他们冒险凿下的黄金更多。 这泼天的富贵,谁能不动心? 精壮士卒压低声音问那黑衣人:“不知这位高人,有何办法取下顶上所有黄金?且说来听听。” (本章完) 第44章 破了山中蟊贼 第44章 破了山中蟊贼 那黑衣人迟疑道:“我这法子,若是告知了你们,取下金殿顶上黄金,如何分赃?” 精壮士卒压低声音道:“七三分,如何?” 黑衣人不满道:“怎么我才七成?” 儒生急忙道:“七成是我们的!” 黑衣人更不满了:“若无我这法子,凭你们几个能从顶上取走一成安然离开,也该给真武祖师烧高香了,我要七成!” 精壮士卒心里盘算一番,此人言之有理,且看他如何取下顶上黄金。 矮小男子看向两位伙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等那黑衣人取下金殿顶上所有黄金,便将他杀了,如此那顶上黄金就全都是他们的了。 三位盗贼意见一致,精壮士卒说道:“依你,七成就七成。” 黑衣人这才满意,从身后不知拿出个小瓶子,对三人说道:“我这神水只消往金殿顶上一洒,黄金便会化作金水流下来,你们各取几个瓦罐,去金殿屋檐底下接好了。” 三人连忙蹑手蹑脚,去将山中修士们屋檐下搜集雨水的瓦罐取了上来,一人抱着一个,站在屋檐底下,眼巴巴等着黄金化作金水流下来。 黑衣人上前一步,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他举起手正要往金顶上洒下神水,夜空忽然间光芒盛放,恍如白昼,一道九天雷霆从天而降,咔嚓一声落在金殿顶上。 轰隆—— 屋檐上并无黄金化作金水落下,反倒是盆大的火球滚动下来,直接落在了那三人面前,发出爆炸的声响。 三人虽未受伤,却已经被这突然的变故吓破了胆子。 咔嚓—— 再一道天雷落下,直接将那黑衣人当头劈中,他仍然保留着生前的姿势,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那人直接倒地抽搐而死。 这雷霆来的突然,宛如天神降下怒火,将要惩罚凡人犯下的罪过。 “祖师爷爷饶命!” 三人只道是那黑衣人大逆不道,竟敢偷窃金殿上的黄金,所以被真武祖师显灵一道天雷劈死,他几个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趴在地上砰砰砰地直磕头。 咔嚓—— 又一道神雷落在金殿上,盆大的火球从屋檐上滚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巨响,金殿顶部散发着神圣的光泽,方圆十里清晰可见。 三人哪还顾得上磕头,连忙屁滚尿流地狼狈逃下山去。 陈玄这才从大殿后转出身来,朝着黑衣人一招手,那具焦糊的尸体便化作一张下品替身符,燃烧殆尽。 真以为他在这金顶就是看看大门啊? 前不久刚好从尹喜那里学了一道替身符,这符箓比起缩地符可是好用多了,若是遇到情况危急之时,来不及祭出缩地符遁走,可将此替身祭出,或许能保他性命。 现在用来赶走几个心生贪念的蟊贼,却是有点大材小用。 而那金殿之上的雷光与火球,乃是他这段时日观察金殿每逢雷雨天,便有天降雷霆落在殿身上,化作火球四处滚落。 此为雷火炼金殿之奇观。 但那吓跑蟊贼的雷光并非出自天上,而是他自己炼精化气大成之后,以雷法伪装成天雷,因此虽然是人为,效果却是一般无二。 啪—— 一道戒尺凭空落在他头上。 “哎哟。” 陈玄捂着头,回身一看。 太玄真人手持戒尺,缓缓问道:“我教你在这里看护金殿,为何施展术法符箓装神弄鬼,吓唬凡人?” 陈玄辩解道:“师父,此事怨不得徒儿,那几个蟊贼心生贪念,欲要取金殿顶上黄金,徒儿白日劝也劝了,总不好仗着道力高便强行将他们赶下山去。” “白日里赶走这几个山中蟊贼倒是容易,赶走他们心中之贼却难。徒儿思来想去,偏偏得是这半夜三更之中,人心邪念最为浓郁之时,以纯正雷法使其惊惧修省,方才能够涤荡他们心中邪念。” “如此他们对神仙有所敬畏,想必下山之后便能改邪归正,行善积德做个好人了。”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之为人,即便心中有所敬畏,怎奈凡俗六根蒙尘,心中五毒未除,终究还是会主导善恶,你今日吓跑了三个蟊贼,明日再来三个,故技重施,日日都来,你当如何?” 究其根本,人心中的贪念不会消亡,蟊贼也就无法消亡。 陈玄之举虽然吓跑了蟊贼,看似会令他们敬畏,实则不过是暂时以外力震慑住了那三人心中贪欲,算不得破了人心中之贼。 陈玄不知其解,于是请教:“师父以为,弟子应当如何处理此事?” 太玄真人摇头:“我亦不知。” 陈玄闻言惊讶道:“师父早已修成天仙,万劫不老长生体,还有师父不知道的事情?” 太玄真人双手拢袖,俯瞰山中静谧,说道:“成了天仙,不过是不死不灭,亦非全知全能,为师问你,乃是希望你心中有个答案。” 陈玄若有所思。 太玄真人顺手将一道符箓交给他:“你从尹喜那里学来的替身符,需配合隐身符使用,效果方能发挥至最大,若遇妖邪,祭出替身符的一瞬,将隐身符捻在手中,他必然不知你真身在何处,当你真身发动之时,捻着缩地符瞬间而至,便能出其不意。” 经历过护送老子西行一事后,太玄真人还是觉得这个徒儿傍身术法实在太少了。 身为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所学缩地符竟然多是用来逃跑的,不像话。 缩地符逃跑也就算了,又去和尹喜学了一道替身符保命。 加上原本就教给他的真武护身咒,这徒儿尽是学了些逃跑,替身,防御类的符箓和术法。 学那么多保命法术,真当自己是头乌龟了? 故而将此隐身符传给他,教他可以串联自身所学,灵活多变,进退自如。 有了这道隐身符箓,再配合替身符和缩地符使用,原本都是用来保命和逃跑的辅助符箓,三者叠加便可以于暗中释放杀招,打那妖邪一个出其不意。 陈玄接了符箓,谢过师父,心想自身所学符箓又多了一道。 太玄真人冷不丁道:“隐身,替身,缩地三符叠加,不过是炼气化神之境聚形散气之法,你若勤勉炼气,却是用不着叠加三张符箓,亦能实现此般效果。” 陈玄闻言立即蔫儿了。 师父你能别提炼气的事儿么,这修道天赋实在是跟不上啊! 要不……这就把太上老君送的九转金丹吃了? (本章完) 第45章 外丹之道 第45章 外丹之道 金丹修行,分为内丹术和外丹术。 内丹术,便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最终将精气神融为一体,在体内结成一颗金丹,证得地仙,超脱生死,得道长生。 外丹术,则是凡人通过服食仙丹修炼,以外物淬炼体内精气神,如此虽不能在体内结丹,却也可以益寿延年,提升修为,甚至别有机缘者亦能借着一粒金丹成道,证得地仙。 仙丹亦有品级高下之分。 天上仙丹,当以三十三重离恨天外兜率宫,太上老君八卦炉中所炼为正宗,九转为至高品阶。 那丹药乃是天界灵药所炼,凡人服之一粒便可三日登临人仙之境,延寿数百年,人仙吃了更可裨益修为,离长生大道更进一步,地仙吃了可躲三灾,天仙吃了可历五劫,总之是妙用无穷。 地上仙丹,究其源流,还是来自于天上。 有人仙苦修一颗内丹而不得法门,故而另辟蹊径,根据一些医书古籍,搜集些铅汞朱砂之物,以凡间药材混合了,钻研炼丹术。 有的碰巧钻研出天上丹方,以凡间灵气稀薄之药材炼出仙丹,效果自是比天上仙丹差上一些,服之无碍。 但更多的外丹术却是不得法门,炼出的铅汞药丸尽是些毒害之物,莫说是凡人吃了,便是人仙吃了也要伤及身体本源,从此一命呜呼身死道消者比比皆是。 陈玄既然自身修为有限,炼气缓慢,如今恰逢护持老子一程,得了太上老君所赐九转金丹。 正所谓此丹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若是吃了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旋即他心念一动,拿出檀木盒子盛放的九转金丹,服食之前还向太玄真人请教道:“师父,徒儿自身炼气天赋有限,若能服食这太上老君亲赐九转金丹,不知能否裨益修为?” 太玄真人扫了眼那九转金丹,微微摇头,为他解惑道:“此丹,凡人食之,三日登人仙之道,人仙食之,三年可破三境,直抵炼神圆满,地仙食之,顶上三开出一朵,天仙食之,胸中五气多出一道。” “你自身修为越高,服食炼化受益越大,反之,修为越低,服食之后无法吸收其中药力,却是浪费了这品级至高的天上仙丹。” “为师不过是告知你其中利害,关乎取舍,还需你自己做选择。” 陈玄闻言,立即小心收起了这枚九转金丹,在修成地仙之前,他再也不打算打这枚九转金丹的主意了。 尽管如今以人仙之体服用九转金丹,可以三年破三境,直抵炼神圆满,但长远来看,却无异于拔苗助长。 地仙面临三灾,乃是雷灾火灾风灾,每过一灾,顶上三开一朵,三灾俱过,是为三聚顶。 天仙又有五劫,乃是生老病死苦,每历一劫,胸中五气生一道,五劫俱了,是为五气朝元。 三聚顶,五气朝元,方才不死不灭,可历无量劫数。 这些灾劫之中,若是有一点点余灾余劫落在人仙身上,哪怕是炼神圆满,也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陈玄虽然天赋不足,但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 太玄真人见他收起九转金丹,微微点头,他真身在武当山修道,仅用四十二年便将精气神炼化圆满,结成金丹,过了三灾,历了五劫,成就不死不灭天仙道果,心里并非瞧不上外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你陈玄今天服食了九转金丹,三年后炼神圆满,心中便多少有些轻视修行,自恃走了捷径,把太上老君所赐九转金丹当成了自己的天赋。 倘若来个三灾五劫,那时却无九转金丹能救你。 太玄真人见天色将明,山中凡人修士乃至平日来金殿上香的山下凡人,都将赶早上山来,是为争夺烧“头柱香”,以此向真武祖师祈福。 太玄真人对陈玄叮嘱道:“那隐身符你仍需勤勉练习,万不可用于邪门外道,否则为师管教你双手齐断,再也画不了符箓。” 陈玄收敛神色,郑重地点头,恭送师父下了天柱峰。 不多时,天色将明,东方日出。 自武当山金顶俯瞰群山,天边半轮彤日探出头,第一缕阳光照至金殿,整个殿身熠熠生辉,早有凡人登上峰顶,手持线香,等候于金殿之外,要抢那头柱香,祈祷真武祖师庇护。 陈玄开了殿门,迎接香客。 那些个常来烧香的凡人们,近来才与这位陈道长熟络起来,有不知情的问一嘴先前那位太玄道长为何不在这里看护金殿。 陈玄便说他师父此前日夜看护,多有劳累,自己这当弟子的自然该替师父分忧。 不多时,便有一轮红日悬浮于天边云海之上,烧香的凡人下了山,各自还去忙活农耕,躲进山中之人都要养家糊口,上来天柱峰烧个香也就罢了,更无一人有所闲心,留恋这山上风景。 山中修士常住宫观,看惯了此方风景,也觉得不过如此。 陈玄却独独觉得,这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要比那天上宫阙,人间繁华,更能让他心中安定。 自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莫过于此了。 唰,唰,唰—— 规律的扫地声传来,太和殿前一人穿一身布衣,浑身上下满是清静无为的闲散气质,正是尹喜。 自重回武当山,早晚他都要上山在太和殿前扫地,雷打不动,是为修行。 陈玄见暂无香客,便下了天柱峰,与他一道闲聊:“文始道友得了圣人五千言著作,怎还未结成一颗金丹,修成地仙?” 尹喜一边扫地,一边笑问道:“玄鉴道友得了太上师尊一颗九转金丹,怎还未炼神圆满?我正寻思与你一道结丹,证得地仙,注名仙籍的时候,也好有个伴。” 陈玄闻听此言,头都要大了。 炼气缓慢这一关算是过不去了,师父调侃,尹喜调侃,太上老君虽然未曾调侃,但也给了他一颗九转金丹,意为先天不足后天补。 陈玄朝着尹喜稽首拜别,转身就走。 尹喜喊住他:“哎,玄鉴道友何故突然要走?不妨再聊一会儿。” 陈玄翻了翻白眼,心说聊什么聊,再聊你尹喜证得地仙,长生不死了,我过个几十上百年阳寿将尽,该和阎王爷派来拘我魂魄的黑白无常聊聊了。 (本章完) 第46章 龟蛇二将 第46章 龟蛇二将 山中岁月又是悠悠而过,几遍寒暑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陈玄于山中勤勉炼气,丝毫不敢懈怠,怎奈一心炼气,炼了许久,那体内紫炁依旧只是能够溢出丹田些许,更别提能够使四肢百骸充盈,迈入炼精化气圆满之境。 当然这些年修行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的下品隐身符,已经能够短暂骗过尹喜,不被发现了。 丹水边。 尹喜结茅修行之处,两人对坐,面前是一盘黑白棋子,旁边的炉火上煮着热水。 屋檐下有尹喜在山中采摘的野生茶叶,晾干之后抓一小撮丢进茶碗里,热水烫过一遍,再以这天然溪水沏茶,抿一口,仿佛将山中灵气都沁入肺腑。 陈玄抿了口茶水,看着面前的棋盘,长叹一声:“文始,若是将你的修行天赋借我一半便好了,否则我也不至于上山修道几十年,还是个炼精化气大成之境。” 他最近都不敢去南岩听师父讲经说道了。 去一次,太玄真人的脸比以往更黑一次。 每次去南岩,与师父对坐,师父脸上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陈玄就好比那个凡俗人家不成器的子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师父问起今日炼气进展如何。 他老人家修道天赋横压天上众仙,四十二年证得天仙,陈玄算来也在山中修道四十多年了,却还是个人仙。 尹喜笑着宽慰道:“玄鉴莫要说笑,天赋天赋,乃是上天赋予,岂有借来天赋一说?” “况且修道一事,乃是日积月累之功,若想一蹴而就,反而会有损道心。” “玄鉴岂不记得我未得结丹之法,放不下心中执念之事?” 陈玄仿佛开悟,一拍脑门,当即将一枚黑子落在白棋关键之处,“我下这儿!” 尹喜看向棋盘,露出疑惑,旋即投子认负道:“我输了,玄鉴道友棋高一着。” 陈玄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起身稽首拜别道:“多谢好茶款待,我该去南岩继续修行了,下回再来和你厮杀一局,文始道力虽高,棋力还差我一些。” 尹喜亦起身稽首相送。 待他远去之后,尹喜这才从他屁股坐的地方捡起一枚白子放回棋盒,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两人棋力悬殊,尹喜开局让他三子,才堪堪能持平,若是正常手谈,一盏茶的功夫,也教他输上两盘。 只是这棋盘之上,并非只有胜负。 山中修道枯燥,能有一友常来喝茶,闲聊,手谈一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陈玄心中亦是如此作想,能在此处与好友多坐一会儿,多聊两句,偷他一枚棋子又怎地,下次故意下错一着,还他便是。 虽然还与不还,都不影响两人差距。好比那尹喜即将结丹修成地仙,陈玄即使再努力修炼,也还是难以望其项背。 但下次见面,尹喜便有了话头,可以笑骂他上次偷棋子一事。 陈玄只消大手一挥,说上次归上次,这次文始道友盯好了,我双手都放在桌子上,但有作弊,你当场指出来,我师父在南岩说不定偷偷掌观山河,也在观战我们这一局呢,我师父虽然是我师父,肯定不会偏向我的。 于是两人重新来过。 世事如棋局局新,便是这么来的。 南岩。 太玄真人在崖边盘坐,身边站着两个陈玄从未见过的生人。 这两个生人长得各有特色,一个身材矮小,弯腰驼背,一个身形细长,皮肤白净。两人皆身穿甲胄,手持法器,好似那天神护法。 陈玄上前朝着崖边的太玄真人稽首:“师父,弟子来听您讲经说道了。” 太玄真人摇头道:“今日暂不讲经说道,你炼精化气圆满否?” 陈玄心说这师父怪坏的,自家徒儿圆不圆满,身为师父还能不知道? 这便是要他自己说出来,自己鞭策自己呢。 陈玄只好说道:“还差一点。” 太玄真人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侍立的两个生人:“动手吧。” 两个生人一左一右,架起陈玄,告罪道:“得罪了,我二人是荡魔天尊麾下龟蛇二将,亦是水火护法,因你炼气进展缓慢,天尊吩咐我二将助你修行。” 陈玄一愣,连忙道:“龟蛇二将?你们不在北方与我师父真身一同荡魔么?来武当山作甚,还有助我修行是怎么回事?” 龟蛇二将只尊号令,架起陈玄,腾云驾雾,直接来到太极湖上空,当空将他往下一丢。 陈玄在空中来不及稳定身形,眼看就要落入水中,刚要捻个缩地符遁走,那身形细长,皮肤白净的蛇将顿时现出真身,乃是一条百丈长的巨蟒。 巨蟒张口一吐,一道熊熊烈火朝着他喷射而来。 这火乃是南方丙丁火,本用来烧灭妖邪的,像是锦鳞大王那般炼神境界的妖邪,蛇将一口火焰下去能烧死百来个。 陈玄哪敢缩地,立即念动真武护身咒,抵挡了这一道丙丁火。 但也只是暂时抵挡而已,他的修为还未达到炼神之境,故而不能短暂凌空行走,整个身形仍然在下坠过程中,身后仍然跟着蛇将喷吐而出的第二道丙丁火。 陈玄心想那火怕水,他若是落入这太极湖的水中,蛇将火法便不管用了。 岂料天上龟将见状,化作一道虹光,跃入水中,亦是现出百丈真身,自水底张口一吐,一道壬癸水柱冲天而起,直接将下落的陈玄重又冲回半空。 半空中蛇将又是吐出丙丁火。 陈玄使个替身符躲开,又捻着缩地符打算逃离,怎料这龟蛇二将合力,形成那龟蛇盘结,玄武之阵。 他的缩地符,替身符,隐身符,在这玄武阵法之中,皆是不管用了。 龟蛇二将,一上一下把个陈玄困在半空中。 陈玄此时处境,真叫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刻需要小心谨慎地防备着龟蛇二将的水法和火法。 而丹田气府之内的一团紫炁,伴随着他不断维持真武护身咒抵御水火,迅速流淌进入四肢百骸。 那先天元精所化玄龟,自然再也不敢慢吞吞地行动,反而动作越来越快,加速将先天元精炼化为紫炁,补充陈玄过量的消耗。 南岩上观看二将锤炼陈玄的太玄真人微微点头。 先前这徒儿在山中炼气,看来还是太过安逸了一些。 (本章完) 第47章 三月初三 第47章 三月初三 砰—— 百丈巨蟒随意抽动尾巴,便将一道人影从天打落,太极湖中浮起一座小山般的龟甲,接住了这道人影。 陈玄仰面躺在龟甲上,大口喘息,体内紫炁疯狂地从丹田涌出,流向四肢百骸。 这段时间有水火淬炼体魄,陈玄炼气速度十分明显,那原本充盈气府的紫炁,早已能够溢出气府,填充人身大半经脉窍穴。 只待填满整个四肢百骸,便能步入炼精化气圆满之境。 还差最后临门一脚了,但他的身体仿佛一块经历连番煅烧淬火的铁块,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力。 “龟蛇两位老哥,待我喘口气……呼,缓一缓,这便起来一鼓作气,势必要在今天突破至炼精化气圆满!”陈玄咬紧牙关高喊道。 伴随着炼精化气的速度加快,他心里那股子狠劲儿重又冒出来,一如当初在水边打磨铁杵,在静室之中勾勒符箓一般,一切懈怠之心都被这股狠劲儿压制住。 这些天每日都要捻着真武护身咒,在太极湖被龟蛇二将水火锻体,加速炼气。 若非内心不断鞭策自己,修道长生之心坚定,单凭那丙丁火和壬癸水,一会儿炽热难耐,一会儿阴寒刺骨,水火两重天,便教他再也受不了第二次。 南岩边,太玄真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二将助陈玄炼气表示满意。 二将远远瞧见,便已心领神会。 蛇将化作人形,落在岸边说道:“常言道过刚易折,玄鉴距离炼精化气圆满,只在朝夕,今日炼气到此为止,明日一举突破,老龟,载他上岸来吧。” 龟蛇二将这些时日以水火之法助他炼气,自然也和他熟络起来,也不拘什么礼节,就按道龄以兄弟相称。 龟将也化作人形,一把拎着陈玄来到岸边,笑道:“玄鉴老弟修道天赋寻常,可这性子比我的乌龟壳还硬哩!就听你蛇二哥的,且上岸休整一天,明日破境不迟。” 陈玄在岸边谢过了龟蛇二将,如果不是他们相助,这炼精化气尚且需要十数年方能圆满。 调息恢复了片刻,陈玄好奇地问道:“龟蛇二位老哥身为师尊麾下水火护法,不是应该在北俱芦洲助我师尊荡魔除妖么?怎地忽然有了闲暇,来此助我修行炼气?” 龟将说道:“玄鉴老弟有所不知,一则因真武荡魔天尊率我等天庭神将深入北地,扫荡群魔,北方妖魔不敢猖狂,故而我等神将星君不必久在前线征讨,自然有了闲暇,能返还武当山安享凡间香火,淬炼金身。” 蛇将补充道:“二则,西王母娘娘诞辰将近,蟠桃大会召开在即,我们这些天庭神将也在受邀之列,今年更是有王母娘娘亲笔手书请帖,派遣青鸾使者至北地,邀请荡魔天尊前往。” 蟠桃盛会每五百年召开一次,三清道祖,四御上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这些尊贵的客人,乃是王母亲自手书请帖,派遣青鸾使者亲自送至各处。 其余太乙天仙,天庭神仙客人,则是由青鸾使者代笔。 一些注世地仙,只得一封昆仑山昭告蟠桃盛会召开的简帖,更无青鸾使者亲自相送。 真武荡魔天尊能得西王母手书,身份自然高出其他太乙天仙,海岳神仙,注世地仙一个档次。 正闲聊那蟠桃盛会之间,北方一众神将架着祥云来到武当山,按下云头先去南岩,见过了太玄真人,随后便来到了太极湖畔,与龟蛇二将叙礼。 那一众天庭神将,正是多年不见的六丁六甲。 辰龙拱手道:“龟蛇二将久随天尊左右荡魔除妖,比我等先行返回武当山上,想是那北地深处妖魔暂时收敛……咦?这不是玄鉴小友,多年不见,竟已是炼精化气大成之境,眼下炼精圆满,只在朝夕之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陈玄稽首道:“晚辈陈玄,见过六丁六甲诸位前辈。” 龟将笑骂道:“你这没皮脸的老龙儿,莫要占过我二人便宜,玄鉴老弟与我二将皆是兄弟相称,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前辈晚辈?” 蛇将更是阴阳怪气地拱手道:“见过六丁六甲众位前辈。” 六丁六甲与龟蛇二将哈哈大笑,俱在一处叙旧不题。 辰龙对众神将说道:“武当山仰赖天尊神威,香火鼎盛,山上多有凡人居住,我等天庭神将不宜打扰凡间之人,若是逗留山中,还需变做凡人模样才是。” 说罢,辰龙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身形佝偻拄着拐杖的老农模样,满脸褶皱,须发皆白。 戌狗变做一个相貌憨厚的方士,寅虎变做一个铁匠,申猴变做酒糟鼻的酿酒小贩,午马变做一个庖丁,子鼠变做一个打柴的樵夫。 六丁神将皆有爱美之心,纷纷变作几个结伴上山求姻缘的女子,各色衣裳五彩缤纷,惹人注目。 龟蛇二将早已隐去身上甲胄,就变做山下富家翁和富贵人家的少爷模样,只道是上山来烧香请愿的凡人。 陈玄领着一众神将变成的凡人走上山来,正巧碰见了太和殿前扫地的尹喜。 尹喜早已是人仙之极,远远便瞧见众人头顶庆云笼罩,料想是哪些个神仙下凡来,连忙朝着陈玄丢出个询问的眼神。 陈玄与双方各自通了名号:“文始道友是太上道祖所收弟子,今在武当山修行,即将结丹成道,此是太和殿中供奉六丁六甲神将,龟蛇二将。” 众神将听闻他是太上老君弟子,纷纷上前拱手作揖叙礼。 尹喜得知众神将临凡,亦是不敢怠慢,忙回以稽首,随后带着一众神将前去山中游览诸峰,一路赏玩。 南岩结茅修行的太玄真人伸手一抓,将陈玄抓来面前,对他说道:“此次蟠桃盛会,你也随我前去。” 陈玄大惊:“我也能去?” 太玄真人说道:“当初交予你的上品飞升符,还剩一日,这一趟上天之后,若无天界神仙接引,在修至地仙之前,你便不能再用飞升符,随意飞升天界了,此番参加蟠桃盛会,也算是物尽其用。” 陈玄好奇地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那西王母与您素无瓜葛,为何独独在一众资历悠久的仙佛之中,亲笔书信邀请了您?” 按理说真武祖师飞升天界不久,论资历,都还远不及西王母亲自手书,邀请那一批三清四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 太玄真人说道:“一则西王母所居昆仑山,位于西北乾位之上,北俱芦洲妖魔侵扰昆仑严重,我飞升得道之后,真身于北俱芦洲荡魔,挡住北方群魔不得南下,因而昆仑山不受邪魔侵扰,亦有我一分功劳。” 陈玄恍然,好比帮人家扫干净门前的积雪,人家自然要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 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那么原因之二呢? 太玄真人说道:“二则,蟠桃盛会本是为庆贺西王母诞辰所举办,王母诞辰按天上历法来算,当在三月初三,我俗世之身诞辰,亦是在三月初三。” 陈玄了然,既然都是同一天诞辰,自家师尊又是个不喜张罗的,自然不会和天蓬元帅一样在天界大摆宴席。 西王母邀他为上宾,与三清四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同座,亦是提携之意。 (本章完) 第48章 共赴瑶池蟠桃会 第48章 共赴瑶池蟠桃会 翌日,天柱峰。 一道身影盘坐山巅,面朝东方的天际。 云海之上浮现出第一缕阳光,洒落在陈玄身上,他体内的紫炁自丹田气海开始流淌向四肢百骸。 先天元精化作的玄龟之形,也在不断将元精转化成为元气。 丝丝缕缕的元气再沿着人身经脉运行周天,在紫炁天仙诀的炼化之下,变成紫炁返还丹田。 直到一轮红日完整地悬浮于云海之上,陈玄缓缓睁开双眼。 炼精化气,圆满之境,终于成了! 四肢百骸经脉气府已经悉数被紫炁填满,他现在感觉体内无比充盈,身轻如燕,仿佛只要脚尖一点,便能飞上云霄。 就在他突破之后不久,武当山中的灵气尽数朝着山下丹水边汇聚而去,甚至惊动了南岩边结茅修行的太玄真人,以及在太和殿神像中安享香火的六丁六甲,龟蛇二将。 众神将不知何故,纷纷来到天柱峰顶施展法眼望去。 太玄真人一步跨出,从南岩来到陈玄身边,叮嘱道:“尹喜即将结丹,证得地仙,玄鉴徒儿,你二人虽修炼功法不同,到底同出于太上道祖传下的修行法门,可仔细观之,对你未来结丹大有裨益。” 陈玄立即借了眼见喜加持的目力,往那山下丹水边看去。 只见丹水边,山中灵气化作一道河流,那河流之水乃阴柔之物,伴随着尹喜心神牵引,逐渐形成一道环形水流环绕周身,随后化作一道漩涡,将一身修炼至圆满无瑕的精气神牵引,在体内丹田处开始凝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五千言之中,亦藏着一篇结丹之法,非是人仙之极,不能体悟其中奥妙。 尹喜默诵太上道祖传下五千言,再从其中提炼出结丹口诀,于口中默诵,丹田处的漩涡底部,精气神凝聚而成的金丹雏形慢慢出现。 这一过程好比以天地气运为烈火,以修道者自身为丹炉,以精气神三者为材料,在体内炼制出一颗金丹。 此举侵日月之玄机,演阴阳之变动,夺天地之造化。 丹成之后,长生久视,鬼神难容。 待得尹喜身边那条环绕他的水流尽数汇聚体内,一颗金丹也因此彻底修成。 尹喜,地仙之境! 太玄真人遥遥拱手抱拳祝贺道:“贫道太玄,恭贺文始成丹。” 陈玄,龟蛇二将,六丁六甲皆是一愣,连忙在太玄真人身后拱手躬身抱拳道:“我等恭贺道友成丹!” 丹水便的尹喜立即起身,一步跨出来到天柱峰,连忙朝着众人稽首道:“不过是区区地仙,岂敢由诸位天庭神将亲自恭贺,该是贫道借了这仙山宝地,才有此等机缘。” 太玄真人拱手礼毕,身后的龟蛇二将,六丁六甲,陈玄才敢直起腰来。 尹喜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当仁不让站在一众天庭神将面前的太玄真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真武祖师麾下众神将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 陈玄刚要上前解释,天上两道身影驾祥云前来。 左边那人形象威武,身穿金锁甲胄,披发按剑而立,正是真武荡魔天尊真身。 右边那人身穿八卦仙衣,手持拂尘,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坐于青牛背上,正是不久前去往西天灵山与如来佛祖论道之后的太上老君。 真武祖师阳神归位,入了凡蜕太玄真人之身。 尹喜这才知晓,太玄真人便是太和殿中供奉的真武祖师,而陈玄便是真武祖师的亲传弟子。 难怪他能为太上老君牵牛一程。 太上老君直接驾祥云落在天柱峰上,因自家弟子尹喜结丹,故而对真武祖师笑言一句:“真武,传道一事,还需上心啊。” 真武祖师瞥了眼不争气的陈玄。 修道成仙,多简单的事儿啊,怎么到了你身上就那么难? 陈玄连忙殷勤地上前拍马屁道:“师尊一扫北方群魔,大展神威,想是荡魔一事功完行满,今日返回武当山,安享太和殿了?” 真武祖师不理会他的马屁话,一本正经地说道:“北方荡魔一事还未了却,群魔不出北俱芦洲侵扰其余三洲之地,如今只能算告一段落,只待这次赶赴瑶池参加蟠桃盛会结束,便要一鼓作气荡平北方群魔。” 太上老君看向尹喜,“前者于函谷关分别,我曾有言,待你丹成之日,便来接你飞升,尹喜,可愿与我去往天界,注明仙箓?” 尹喜立即下拜道:“弟子愿往!” 不是所有的地仙都能刚刚证道就注明仙箓,在天庭司掌神职,位列仙班的。 有的地仙直至一颗金丹在时间长河中逐渐磨损破碎,或是死在三灾之中,也只不过在天庭注明了仙籍,仅仅表示有你这号地仙存在于世。 太上老君对真武祖师说道:“既如此,真武,此番蟠桃盛会,我们一同前往?” 真武祖师执弟子礼:“谨遵太上道祖吩咐。” 于是老君一挥拂尘,驾着牛儿,身边侍立着刚刚结丹成道的尹喜,真武祖师还是以太玄真人的打扮腾云驾雾,陈玄使个飞升符,也侍立在师父身边。 龟蛇二将,六丁六甲,驾起祥云,远远跟在太上老君和真武祖师身后。 一众天仙地仙神仙人仙,径往昆仑山瑶池而去,赴那蟠桃盛会。 昆仑仙山,瑶池宫阙。 因蟠桃盛会将至,可谓是热闹非凡,怎见得:长廊下,一个个造酒仙官,运水力士,造了些玉液琼浆,抬着些香醪佳酿。阁楼里,一道道宫娥倩影,瑶池仙女,端着些龙肝凤髓,呈上来八珍百味。 又有七衣仙女,至蟠桃园采了大中小仙桃各几篮,取瑶池净水洗好,以白玉盘盛放于各位宾客桌席之上。 昆仑仙山门口,早有几拨注世地仙来到。 这些个注世地仙,并无天庭仙箓,仅注明了仙籍,故而没有功德职位在身,不受天庭管辖,得到简帖消息便立即启程,来的自然最快。 紧随其后,便是南斗六司,北斗星君七位,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君,十殿阎罗。这些个神仙因司掌天庭地府神职,来的自然慢了一些。 然而或快或慢,或地仙或神仙,在这蟠桃盛会之中仅能得到一枚三千年一熟的小桃。 众所周知,蟠桃园的桃子分为:小桃,中桃,大桃。 小桃,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立地成道,体健身轻。 中桃,层甘实,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 大桃,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齐寿,日月同庚。 (本章完) 第49章 诸天仙佛 第49章 诸天仙佛 却说太上老君,真武祖师,尹喜,陈玄,并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一行腾云驾雾,过南天门,走天宫仙道去往西北昆仑山上瑶池胜境。 山门早有王母身边青鸾使者引路,将众仙引至瑶池。 穿过一道仙府门户,偌大的瑶池之水平滑如镜,面前的白玉广场有九重天阶,从低到高依次延伸向天空。 两侧乃是众仙席位,上摆着八珍百味,龙肝凤髓,玉液琼浆,香醪仙酿,更有仙娥来往,力士抬缸。 陈玄可从未参加过这般神仙盛会,即便有着前世记忆,知晓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乃是天界盛典,也只记得猴子盗御酒,偷金丹了。 一旁的申猴嗅了嗅酒味,早已迫不及待要入席吃上两杯了。 怎奈真武天尊和太上老君在前面还未入席,他便只好拉着陈玄给他讲讲这里的规矩,“玄鉴老弟是第一次来蟠桃盛会,不晓得这里的规矩,我却是这里的常客,不妨给你讲上一讲,如何?” 陈玄连忙请教道:“愿闻其详。” 一旁的午马当场拆穿道:“莫听这猴子胡说八道,这猴子当年在紫微宫喝酒误事,曾被紫微北极大帝罚去天庭的酿造司,为天庭众仙酿酒,却不许他喝一口,故而有几届蟠桃会上,他不过是个造酒仙官……” 申猴闻言急赤白脸道:“老庖丁,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你当年不过是……” 子鼠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个天界庖丁,一个酿酒仙官,你们两个凑一块儿,那可真是吃喝不愁呐!” 寅虎瞪了眼子鼠,随后撑开双臂按住两位神将,防止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动起手来。 戌狗笑呵呵地劝架,安抚两人。 辰龙这才来到陈玄身边,朝着面前的九重天阶投过去目光,仰头望去,缓缓开口道:“蟠桃盛会自有旧规,这九重天阶,下三重,乃是我等神仙,地仙席位所在,往年每位神仙,地仙,只得一枚微果小的仙桃,御酒三杯。” “中三重,乃是一众太乙天仙所在,各赐层甘实的中个儿仙桃一枚,御酒一瓶,用的是金杯银著,佐酒有玉盘珍馐。” “上三重,方才是三清四帝,玉皇天尊,释迦如来,地仙之祖所在,以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缃核大个儿仙桃为主食,更有龙肝凤髓,八珍百味……” 辰龙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垂涎三尺。 陈玄好奇道:“辰龙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那龙肝凤髓的龙肝,不知从何而来,莫非与那凡间屠宰牲畜一般,当场抓起一条龙来,剖了它的心,挖了它的肝?” 辰龙连忙咳嗽道:“咳咳咳……你这后生,净是问些老夫答不上来的问题,老夫没吃过,不晓得!” 因真武祖师此次以上宾身份参加蟠桃盛会,该坐在那上三重天阶的席位上,这些个下属自然也不用像往年一般,坐在最下边第二重天阶席位,而是直接跃升到了第三重天阶。 真武祖师与太上老君还往高处走去。 陈玄,尹喜与众神将在第三重天阶入席,只见面前一方檀木小桌上,盘子里孤零零放着一枚瘦小的仙桃,那桃只比自身携带的绿叶儿大了些许。 旁边放着一只白玉酒盅,见陈玄落座,仙女上来为他倒酒。 倒完酒,那仙女压低声音,眉眼弯弯道:“玄鉴道长,手指好些否?” 陈玄看过去,只见她檀口樱唇,柳眉远岫,正是月宫嫦娥,霓裳仙子。 他惊讶道:“霓裳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霓裳整理了一下耳边云鬓:“自是上次蟾蜍精下界一事,我亦吃了挂落,被太阴星君贬到瑶池做个宫女,侍奉天上各路神仙,这届盛会之后,方才好回去月宫。” 月宫嫦娥之职责,乃是日常操练舞乐,每逢天庭盛会,即与众仙娥奏乐歌舞,地位比起这瑶池随侍仙女稍高一些。 陈玄与她闲聊两句,问了问那金蟾回到月宫受罚的情况。 远远早传来一道声音:“贤侄好风流!这还未飞升天界,怎地就与仙娥眉来眼去了,莫不是约定好她下凡去找你,也做一对牛郎织女?” 霓裳早已被这番言语羞得面红耳赤,连忙退到一旁。 一旁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早已起身:“小神见过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甲胄在身,朝着众神将随意摆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我与我贤侄聊两句。” 陈玄起身拱手:“天蓬叔叔。” 天蓬哈哈大笑道:“听闻你在下界护送太上老君凡蜕西行,一路降妖除魔,倒是十分快意,叔叔我久在天河水府掌管兵马,却无个下界降妖的机会,下次路上遇见妖魔,记得喊叔叔我下界过过瘾,我这上宝逊金耙都快生锈了!” 陈玄说道:“不过是借了天上众神仙相助,小侄区区一介人仙,法力低微,学艺不精,岂有降妖除魔的本事。” 天蓬元帅临别前,目光在霓裳仙子身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点头道:“贤侄好眼光!” 陈玄只当是没听到这句话。 霓裳羞恼地瞪了天蓬元帅一眼。 天蓬大笑一声,与周围四大天王,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九曜十都一一打过招呼,这才往中三重走去。 他是天仙之境,又是玉帝亲敕天河元帅,直直走到第五重才停下。 接下来,托塔天王李靖,太白金星李长庚,张、葛、许、丘四大天师,普陀山观音菩萨,五台山文殊菩萨,峨眉山普贤菩萨,九华山地藏菩萨,等等一众天仙菩萨落座第六重天阶。 第七重天阶,真武祖师,地仙之祖入席。 第八重天阶,四方上帝,五方五帝入席。 第九重天阶,乃是王母娘娘坐主位,三清道祖坐左边,玉皇大帝、释迦如来坐右边。 如是诸天神佛齐聚瑶池,共襄盛举。 王母娘娘头戴冕旒,一双凤目慈爱威仪,轻启朱唇道:“天地悠悠,光阴流水,这五百年三界四洲安泰祥和,蟠桃盛会能再次召开,皆是众仙卿之功劳。” 众仙佛齐声称颂道:“王母慈悲。” 王母一双凤目看向第七重天阶的真武祖师,笑言道:“近闻紫微北极大帝麾下又多出一员真武将军,一扫北方群魔,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我这西北昆仑之地,紧邻北俱芦洲,仰赖真武将军北方荡魔,方能偏安一隅。蟠桃盛会原是为庆贺本尊诞辰,又闻真武将军诞辰与本尊乃是同月同日,因缘之妙,妙不可言。” “来人,赐瑶池御酒。” 左右即有王母随身青鸾使者上前为真武倒酒。 真武祖师即起身领了御酒谢恩,重又回到席中。 王母又道:“众仙佛中多有资历悠久之辈,应知蟠桃盛会旧规,每逢盛会之时,自蟠桃园采摘之仙桃,其中最大者为桃中魁首,当由众仙入那瑶池幻境争夺,不受幻境迷惑者,可得此仙缘。” 正在三重天阶小口抿着御酒的陈玄闻言,眼睛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儿? (本章完) 第50章 瑶池幻境 第50章 瑶池幻境 王母说道:“今年蟠桃盛会的桃中魁首,乃是一万年方才成熟,即便在天上也是罕见之物,众仙卿此次来蟠桃盛会,却是来巧了。” “青鸾使者,呈上来吧。” 左右青鸾使者抬着万年成熟的桃中魁首上前来,众仙佛见那仙桃魁首足足有玉盘大小,皆是赞颂不已。 要知道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缃核大个儿仙桃,三个才抵得过这万年桃王。 陈玄遥遥望见,心想自己若是能得到这枚仙桃,吃了之后还不得直升地仙啊? 九重天阶之上的太上老君出面道:“老道启禀王母,往年未曾有这万年桃王出现,今年既然出了,想是旧日规则自然该变通变通。” 王母闻言说道:“太上道祖既然有意,不知该如何变通旧日规则?” 太上老君上前稽首道:“盛会旧规,乃是一众太乙天仙,注世地仙,海岳神仙一并进入幻境,各凭道力夺取机缘。” “往年盛会,天仙依仗自身不死不灭,道龄悠久,道力之高,桃中魁首自是容易落在他们之手。” “今年不妨请了释迦如来,以大法力教众仙佛道力平等,老道也好与众位观道一场,看那瑶池幻境之中,一众仙佛道力平等之后,各自凭借何种本事夺得机缘。” 元始天尊在一旁笑道:“太上此言,莫非是担心刚收的弟子尹喜,在那瑶池幻境之中,斗不过一众太乙天仙?” 灵宝天尊笑哈哈道:“莫管太上有无私心,教这一众天仙地仙神仙道力均衡,于幻境之中争夺机缘,却也是有趣至极。” 王母问过玉帝:“玉帝陛下以为如何?” 玉帝抚须思量道:“桃中魁首年年落得天仙之手,却是教一众注世地仙,海岳神仙心中不免有所失落,他们正需要这仙桃躲避三灾,稳固金身,太上道祖所言不无道理。” 王母于是对一旁的释迦如来说道:“此次瑶池幻境,有劳佛祖施展法力。” 如来佛祖合掌佛唱一声:“阿弥陀佛,此亦是我佛之愿,愿众生平等,广修善缘,人人皆能摆脱轮回因果,脱离苦海,不受生老病死之苦。” 说罢佛祖低头念诵一卷佛经,一时间瑶池之水金光大放。 王母说道:“众仙卿,桃中魁首我已命青鸾使者投入幻境,又有西天如来以大法力抹平尔等道力差距,欲得仙缘者,请入幻境。” 众地仙,神仙闻言,纷纷跃入瑶池之水,进入幻境之中。 陈玄也起身跃跃欲试,身边的龟蛇二将,六丁六甲,各自饮了最后一杯御酒,纷纷起身。 龟将揽住陈玄的肩膀:“走吧,玄鉴老弟,有你龟大哥和蛇二哥还有六丁六甲罩着你,管教你拿下这次的桃中魁首。” 陈玄一愣:“咱们不是竞争对手么?你们不要仙桃了?” 蛇将冷笑道:“即便是盛会旧规,那些个天仙也要拉帮结派,方才能夺下仙缘,你一个人,怎么跟四大天王,五方雷将,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九曜十都打?” 辰龙上前拍了拍陈玄的肩膀,示意他看那天阶之上。 陈玄抬头望去。 只见玉皇大帝麾下一员侍奉銮舆的大将朝着九重天阶抱拳,纵身跃入幻境。 又有西天如来麾下一位宝相庄严的弟子朝着佛祖双掌合十,纵身跃入幻境。 上三重天阶的佛老天尊,王母玉帝,各有属下与弟子代劳,要夺仙缘。 第六重的诸位天仙菩萨碍于面子,也不好亲自下场争夺,李靖手下哪吒三太子,观音弟子惠岸行者,文殊弟子金吒,一一跃入瑶池之水。 第五重天阶,天蓬元帅临走前满饮一杯,也不与谁抱拳,提着上宝逊金耙从天而降落入池水。 第四重天阶,又有一人起身,下三重天阶便有六人起身相随。 只见那人头戴三山飞凤冠,身穿一领淡鹅黄,手持三尖两刃刀,腰间挎长剑,眉心开法眼,背上是银弹金弓,身边跟一只细犬。 此人因心高不认天家眷,虽是天仙,却不在天庭司掌神职,只在灌江口做个太乙散仙,听调不听宣,于是只坐得第四重天阶。 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陈玄见状腿脚一软。 我打二郎神?真的假的。 一旁的尹喜朝着太上老君稽首,对陈玄说道:“玄鉴道友,幻境之中遇见了,可莫要留手,你我争夺仙缘,不是为了彼此。” 说罢尹喜也入了幻境。 陈玄仰头看向七重天阶的真武祖师,现在想想,王母若是没有亲自手书邀他坐上第七重重天阶,以师父如今的身份,恐怕早就提着真武七星剑从第五重天阶跳入水中,带着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护法,和各路仙佛争夺那桃中魁首了吧? 真武祖师凌空随手一丢,将随身法宝皂雕旗借给了陈玄。 陈玄即接过师父所赐法宝,不明所以。 八重天阶席位上,真武祖师的顶头上司,北极紫微大帝笑言一句:“真武,带着人仙之境的弟子前来参加蟠桃盛会,已经是坏了规矩,怎还借他法宝?” 真武祖师面不改色地说道:“回禀上帝,属下无缘参与争夺仙缘,实在可惜,故而教这弟子代属下与群仙争夺仙缘,他不过一介人仙,想来无碍大局走向。” 北极紫微大帝看向王母。 若非西王母临时起意,将真武的座次往上提了两重,此次争夺仙缘,真武必然是有力竞争者之一。 真武夺得仙缘,身为真武上司,自然颜面有光。 只可惜西王母看似赐了他一个七重天阶的席位,实则却让真武与那桃中魁首失之交臂了。 他这当上司的,先前所言也是为了堵住其他神仙的嘴,借皂雕旗一事可大可小,真武顶头上司说了,别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虽然有西方如来以大法力均衡各仙道力,想来那陈玄一介炼精化气的人仙,也翻不出什么浪。 陈玄拜别了真武祖师,与众神将进入瑶池幻境。 随着王母施展法力,众仙佛面前便多出一张水幕,其中光影变换,各凭众仙佛心意观察那幻境之中的机缘争夺者。 上三重天阶的仙佛观这片水幕之中众仙,一如那些个太乙天仙,注世地仙,海岳神仙观凡间之人。 因他们早已是三聚顶,五气朝元,成就了万劫不死之身。 亦无需夺取仙缘,用来稳固琉璃金身,或是躲避地仙三灾,度过天仙五劫。 这仙桃魁首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大个儿鲜果。 诸天仙尊佛老们更看重的,还是这场争夺仙缘之中错综复杂的因果。 (本章完) 第51章 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 第51章 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 陈玄随众神将跃入水中的一瞬,眼前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只见此处云雾缥缈,脚下乃是天宫仙壤,周围更有芳草凄美,落英缤纷,成百上千棵桃树中无杂树,原来是一片天外桃源。 众神将见到眼前这般景色,也是有些惊讶。 这不就是蟠桃园么? 陈玄走近一旁的桃树,见那树上仙桃微果小,他判断道:“这是三千年一熟的蟠桃,我们还在蟠桃园外围。” 辰龙说道:“若要过此幻境,想必要往桃园深处去。” 众神将了然,旋即正要进入桃林,忽然听闻身后有人欣喜若狂,一阵喧闹。 那些个注世地仙无有功德傍身,来此参加蟠桃盛会获得的一枚小仙桃,不过是能增添些许躲三灾的把握,见到当下满树仙桃,不管大小,尽数爬上桃树摘了,直接往自己口中塞去。 “这么多仙桃……成仙了,我要成仙了!” “滚开,这些都是老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注世地仙之中,许多人爬上桃树,怀里揣着,手里拿着,嘴里这边还没咽下去,眼睛早已盯着枝头上剩下的仙桃,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更有地仙施展法力,将一整棵桃树斫断枝条,把桃树上捷足先登者打了下来。 于是外围闹哄哄乱成一片。 众神将眼神怜悯,这些个注世地仙,侥幸结成一颗金丹,却不修心性,贪念一起,哪还顾得上真的假的,先吃了再说。 陈玄面色古井不波,因他早已炼化眼见喜,不喜不见,又破除五毒心,更无贪欲作祟,见这些仙桃,如同见山中野果。 前面刚刚得道的地仙尹喜,便是最好的例子。 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 陈玄说道:“走吧,诸位,我们往深处去。” 龟蛇二将,六丁六甲即跟随陈玄进入桃林。 不过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那远处还是一片桃林,只不过树上的仙桃层甘实,乃是六千年一熟的中个儿蟠桃。 这仙桃专供天仙,神仙地仙更无缘分品尝。 申猴眼睛骨碌一转,心生一计,便要趁着众神将往前走,伸手偷偷摘一个尝尝。 午马的眼睛也盯着树上仙桃,前者三千年一熟的小桃,他能视而不见,乃是他真的吃过,这六千年一熟的中桃专供天仙,若说他不想尝尝,那的确有违本心。 就在二位神将即将付诸行动之时,陈玄冷不丁发出一道雷法。 咔嚓—— 这道雷法直接将申猴和午马面前那株桃树劈开,中个儿仙桃滚落一地,两位神将猛然惊惧醒来,方才懊恼道:“若非玄鉴雷法,我等已被贪念左右。” 陈玄在前面说道:“诸位前辈留心,幻境之中,不可心猿意马。” 辰龙乃是真龙之身,瞧得先前陈玄那道雷法真意圆满,非但能劈开桃树,其雷声更能直抵心念。 辰龙对众神将说道:“如今这幻境之中,众仙道力皆被西天佛祖以大法力抹平差距,故而争夺仙缘之关键,在于道心。” “我等神将空有百千年道力,只修阳神金身,更不修心念,一时间道心迷失,却还需要仰仗玄鉴小友提醒。” “老夫提议,还按天尊于北方荡魔之旧制,我等神将于幻境之中令行禁止,悉数听命于玄鉴小友,如何?” 陈玄连忙道:“万万不可,诸位前辈都是天庭正神,晚辈一介凡间人仙,尚未得道,怎敢僭越规矩,号令众神?” 六丁六甲各怀心念,若是真武荡魔天尊在这里,他们自然安心听令。 陈玄虽说是真武亲传,却还未得道,更不在天庭任职,不过是个刚刚炼精化气圆满的人仙,如何教他们心甘情愿地听令? 龟将当即说道:“这老龙儿所言有理,我等于北方荡魔之时,见荡魔天尊皂雕旗,如见天尊亲临,今天尊将皂雕旗借与玄鉴老弟,在这幻境之中,玄鉴所言,便是天尊号令。” 蛇将点头:“我二将只认天尊皂雕旗行事。” 六丁六甲之中,向来沉默寡言的寅虎说道:“六丁六甲,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六丁六甲众神将闻言,纷纷看向刚刚收敛不住贪念的申猴与午马。 若是因这二人坏了此番争夺仙缘,他们还有何脸面跟在真武荡魔天尊身边积累功德,淬炼琉璃金身? 须知在天庭司掌神职才积累多少功德,那北方战场之上,荡魔除妖积累功德,却是上不封顶。 申猴和午马赦颜抱拳道:“我等愿意听从玄鉴调遣。” 陈玄也不好继续推辞,只好领着众神将继续往深处行进。 行不多久。 只见一众天仙停住脚步。 众仙面前的桃树枝头上,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缃核仙桃,散发出阵阵清香,只是闻了闻,便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进入身体。 然而还不等他们动心起念,身后一路赶来的注世地仙见了此情此景,喉咙涌动,不由分说地上前争抢,有的地仙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一些个海岳神仙,也顾不得面前是不是幻境了。 紫纹缃核仙桃,九千年一熟,吃了之后与天同寿,乃是上三重天阶,玉帝如来,三清四帝方才有资格品尝的仙果。 哪怕是幻境,但凡仍有心向长生者,金身不满,三灾未过,五劫未了,心里的贪欲被无限放大,主导着众仙的行为。 天仙之中,有未过五劫,动心起念者,摘了一枚紫纹缃核仙桃,再也不顾周围众仙的克制,当众大口啃食起来。 龟蛇二将,六丁六甲,眼眸中亦是渴望。 陈玄回忆起太上老君曾对他说过的话,一语点醒身边众神将:“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 众神将闻言,纷纷收敛心中贪念。 一炷香过后,这些个注世地仙,海岳神仙,少数太乙天仙吃了个痛快,纷纷以为不虚此行,甚至对那些克制自身的众仙们露出不屑的神色。 装什么呢? 辛苦修仙,结金丹,躲三灾,过五劫,为的不就是个长生不死么? 眼下机会就在面前,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天幕之上,王母的声音传来:“众仙卿,未食幻境之中仙桃者,进入下一幻境,争夺仙缘。” 陈玄闻言微微一笑,这次的瑶池幻境,针对的便是那些个修心未成的天仙地仙神仙。 众仙之中,有未食幻境仙桃者,这时扬眉吐气,昂首阔步上前进入下个幻境。 天蓬元帅拍了拍先前那个吃了幻境仙桃的天仙,笑言道:“老弟啊,既不能继续争夺仙缘,好歹在这个幻境吃桃吃到饱,也算是不枉此行,老哥我啊,替你瞧瞧这后面幻境去。” 那天仙没好气地摆摆手,示意天蓬有多远滚多远。 “走吧,诸位神将前辈,我们去下个幻境。” 陈玄一步跨出,龟蛇二将,六丁六甲紧随其后。 (本章完) 第52章 桃符 第52章 桃符 第二重幻境,与上一重蟠桃园的生机盎然并不相同,而是一方无垠的冰湖,一眼望去瞧不见岸边,只有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上接青天,下接湖面。 冰面之上,众仙纷纷落地,不知这一幻境的考验。 天上忽有仙鹤飞过,王母的声音传来:“欲往下一幻境,需手持桃符,一炷香之内未能拥有桃符者,止步于此。” 那些个仙鹤将巴掌大小的桃木牌子凌空洒下。 众仙早已各施手段,夺那桃符。 陈玄眼疾手快,捻一张缩地符向上飞出,凌空抓住一枚桃符,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也纷纷腾跃而起。 待众仙落地。 龟蛇二将,辰龙,寅虎,戌狗,申猴,各自手握一枚桃符,其余众仙两手空空。 陈玄心中思量,当即说道:“这桃符总量大抵只有在场众仙的一半,我们若是想要进入下一幻境,还需从其他众仙手中夺取才是。” 说话间,其他没能第一时间拿到桃符的众仙也反应了过来,各自去夺取桃符。 因这片幻境被西天如来以大法力均衡众仙道力,所以无论是天仙地仙神仙,杀力皆不分高下,唯有心计和手段更高者,方能从别处夺取桃符。 拥有桃符的众仙,亦要防备着他人夺取。 陈玄眼见一个不知名的注世地仙直冲冲朝他御风而至,被他身后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众仙目光扫了一眼,这地仙便直接掉头跑了。 杀力虽然不分高下了,怎奈数量还是要分一分多少的。 一对一你有道力,我亦有道力。 一对十五,那我得再考虑考虑。 陈玄对众神将说道:“未能拿到桃符的神将前辈无需担心,我们人多势众,只管看准了那些个落单的注世地仙,夺了他们手中桃符便是。” 六丁六甲,龟蛇二将,便已经是十四位神将,加上陈玄,在这片冰湖之上,还真没有什么地仙神仙敢来碰一碰。 冰湖之上,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某位注世地仙手握一枚桃符,刚打算躲起来苟着,就被十五个身影团团围住。 陈玄伸手道:“你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我们打到你交出来?” 片刻之后,众神将拿到桃符,满意地离去。 那被夺走了桃符的注世地仙跌足痛骂道:“土匪!简直就是土匪!” 这些个手持桃符的注世地仙,似乎也发现了不能落单。 毕竟天上神仙都是成群结队的,什么四大天王,五方雷将,南斗六司,北斗七星…… 于是有位注世地仙振臂高呼:“众地仙,手持桃符者聚集起来,我们定要从那些个神仙手中夺来桃符!” 一时间地仙之中手持桃符者,浩浩荡荡聚集了上百。 其中不乏有被神仙天仙抱团夺走桃符的,心里憋着一股怒气,要把失去的东西全都夺回来。 陈玄这边已经陆陆续续集齐了不少桃符,只差最后三枚便能教所有神将进入下一幻境。 那边地仙之中的领头者指着他们这一群神将高喊道:“就是那些个神仙!他们夺了我们众多地仙的桃符!” 一时间众人皆心怀嗔怒,数百号地仙瞄准了陈玄,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陈玄见状一愣,连忙招呼众神将道:“快跑啊,愣着干嘛?他们人多势众!” 十五个神将,在道力均衡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想不开要和数百号地仙碰一碰的。 于是冰湖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一众注世地仙气势汹汹地追着神将们跑,后面一道道术法丢出,各种法宝轮番上阵,心里的怨气不是一般大。 陈玄领着众神将边跑边捻护身咒:“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一道金光直接庇护了龟蛇二将和六丁六甲在内的众神将。 这便是道力均衡之后的好处,他自身所学术法皆被大大加强,提升至能与一众天仙地仙神仙抗衡的地步。 身后数百人追着,龟将有些憋屈道:“玄鉴老弟,总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随天尊在北方荡魔之时,可未曾退后过一步。” 蛇将同意道:“不如我和老龟回身结成玄武大阵,把这些个地仙一锅端了,凑齐最后三个桃符。” 寅虎开口道:“六丁六甲,亦能结阵。” 辰龙摇头道:“若是道力未曾均衡之时,或可一试,这些个地仙道力如今与我们一般无二,却是麻烦啊。” 众神将看向陈玄,等他定主意。 陈玄正在想办法,不料看到了前面的二十八星宿,正凑在一起思考如何凑齐剩下的桃符。 二十八星宿,二十八…… 陈玄心里灵机一动,这边吩咐龟蛇二将,六丁六甲先行结阵,转头高喊道:“二十八宿星君,晚辈陈玄,送你们一场造化!” 说罢他使个缩地法,混进了北方玄武七宿之中。 玄武七宿都是真武荡魔天尊的老熟人,见这小子躲了进来,皆是笑哈哈地围住他。 危月燕笑问道:“天尊高徒送我们什么造化,且说来听听?” 陈玄稽首道:“诸位星宿神君数量众多,想必如今并未集齐桃符,我师父麾下神将之中,也还差三枚方能进入下一幻境,不妨我们联手,破了那数百号地仙,如此我们皆能集齐桃符,如何?” 危月燕看向北方玄武七宿:“诸位意下如何?” 斗木獬直言:“原以为这届蟠桃会争夺仙缘,乃是真武荡魔天尊亲率麾下神将,若是天尊来,他是我等熟人,我等自然投天尊去,今番却是你来,我等却不曾见过你的本事,如何教我们相助?” 陈玄闻言,拿出真武所赐皂雕旗,迎风一展:“我有此物,诸位可否相助?” 北方玄武七宿神色凛然,仿佛回到了北方荡魔战场。 那时皂雕旗于天空一展,众神将便知真武荡魔天尊亲临战场,诸邪魔尽数退散,此战必然大捷。 不得不说,跟着真武荡魔天尊在北方荡魔那段时间,一年荡魔,便抵得过在星宿宫司掌神职的百年功德积累。 玄武七宿齐声道:“我等愿听天尊差遣!” 陈玄虽有皂雕旗,这些星宿相助,还是听的天尊差遣。 什么?你说天尊没差遣? 天尊的皂雕旗就是差遣! 东方七宿之一的亢金龙说道:“天尊将此旗借你,此番便是你代天尊来此幻境争夺仙缘,我东方七宿也有几位未能获得桃符,就与你们联手一次,破了这数百位注世地仙。” 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尽数响应。 如此二十八星宿,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浩浩荡荡数十位神将加入战场。 陈玄心中大定,这些神将数量虽然不及那数百号地仙,却因司掌神职,皆能协力结成大阵,形成那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 (本章完) 第53章 众仙齐聚 第53章 众仙齐聚 陈玄与二十八星宿商议联手期间,龟蛇二将与六丁六甲早已结成了玄武大阵,六丁六甲阵,十四位神将协力抵挡数百位地仙的各种法宝和术法。 只见那玄武大阵之中,龟将与蛇将现出百丈真身,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环绕大阵,隐隐形成一个太极图。 六丁六甲之中,众神将现了真身,以地支十二分列龟蛇二将身边,但有地仙仗着此方天地道力均衡,上前来破阵,便被众神将击退。 那注世地仙之中,为首者发号施令道:“众道友莫要一个一个上,我们一同施展术法,管教这几个神将大阵被破!” 说话间众地仙各捻了术法,飞剑,符箓,法宝,悉数在天空聚集。 地仙之中为首者一声令下:“放!” 成百上千道术法神通如雨落,在道力均衡的加持下,凭借数量叠加,眼看就要破开玄武大阵和六丁六甲阵。 陈玄见状凌空一展皂雕旗,将幻境之中整片天日都遮蔽。 一时间天地俱暗,那些个地仙失了准头,法宝法术呼啦啦落在别处,只有半数不到落在了龟蛇二将与六丁六甲阵中。 陈玄收回皂雕旗,天地恢复光明的时候,六丁六甲身边早已有了二十八星宿结成大阵。 东方苍龙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 北方玄武七宿,叠加龟蛇二将的玄武之形,现出玄武法相高达千丈,俯瞰这方冰湖的数百位地仙,仿佛看地上的一群蚂蚁。 那些个注世地仙哪里认得这种手段,彼此之间更无配合,哪怕道力均衡之后,见到千丈玄武法相,也不免有些心中畏惧。 陈玄站在千丈玄武法相的头顶,步罡踏斗,以心神接引九天雷霆,这一次借着幻境之中道力均衡,无需念动护身咒,有多少雷电便能接引多少。 只见他手持真武法剑,向天空一指,顿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咔嚓—— 数百道千丈雷电从天而降,形成一座雷电牢狱,将一众地仙困入其中。 这边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二十八星宿立即出动,就与那些个注世地仙战作一团,手中没有桃符的趁机夺取桃符。 有桃符的也不嫌多,直接把那些个先前叫嚷着要夺神将桃符的地仙,狠狠地教训一顿,再夺了他们手中桃符。 一时间这边战况激烈,引得一众天仙纷纷投来视线。 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不知所以。 哪吒随口问一旁的杨戬:“真君,那边怎么回事?” 杨戬开了法眼,看得真切,答道:“一个人仙,领着一众神将,抢那些个注世地仙手中的桃符。” 哪吒诧异道:“人仙?” 天蓬在一旁笑言道:“真君与三太子皆不认识,那人乃是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当年他与六丁六甲将上宝逊金耙送至天河水府,我还认他做了贤侄哩!”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那些个注世地仙非但没能夺走众神将手中桃符,反而丢了自己身上桃符,失去了进入下一幻境的机会。 陈玄朝着那些注世地仙抱拳,笑言道:“多谢诸位道友成全。” 注世地仙恨恨地看着这个头别木簪的道人,纷纷打听他是谁。 地仙之中有知情者,知晓他是真武荡魔天尊的弟子,自然不敢多言,只在心里怨怼一句,人家有背景,你怎么打? 陈玄也不与他们多言,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有背景我不靠着,难不成凭借自己那乌龟爬爬的炼气天赋? 况且这背景也是自己小心侍奉师父,耐心打磨铁杵,凭自己本事挣来的,不偷不抢,问心无愧。 一炷香时间已过,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二十八星宿,众神将皆手持桃符,拥有了进入下一幻境的资格。 未能手持桃符者,尽数被传送出幻境。 王母的声音自天幕传来:“众仙之中,手持桃符者,进入最后一个幻境。” 众仙手中桃符亮起,将他们传送至最后一处幻境。 陈玄睁开双眼,脚下乃是瑶池之水,众仙踩在水面如履平地。 瑶池之中的小岛上,矗立着一颗桃树,那桃树枝头结满了玉盘大小的仙桃,细看过去,每一枚皆与那万年成熟的桃中魁首一般模样,一般大小。 王母的声音传来:“此为最终幻境,桃树之上的众多桃中魁首,只有一个是真,其余皆是幻象。” 一众天仙,地仙,神仙若有所思。 王母的声音再度传来:“众仙牢记,每有一位仙卿被送出幻境,树上仙桃幻象便会消散一个,诸位各凭本事,夺取仙缘罢。” 说罢,众仙哗然。 意思是说,虽然众仙各有一次分辨仙桃真假的机会,但只要其他天仙地仙神仙将你送出幻境,你这次机会也会被迫使用,帮助剩余的众仙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万年成熟的桃中魁首,便隐藏在这一众幻象之中。 要么足够幸运,一次便能辨认出真假,夺取仙缘,要么凭借实力,将众仙横扫,最终这片幻境只剩一个最强之人,树上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仙桃,也就是真正的桃中魁首。 陈玄正在思考对策,一旁的申猴迫不及待道:“我等神将众多,这便去辨认仙桃真假,如若未能获取仙缘,也能排除一个幻象,教你们后来之人更有把握夺取仙缘,如何?” 陈玄摇头:“众神将前辈莫急,王母所言,想要辨认出桃中魁首,并非只有主动去赌一种选择。” “主动去赌,乃是自损实力的行为,若是诸位神将前辈皆未能识得桃中魁首真身,你们又被传送出幻境,我一人如何与那些天仙抗衡?” “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众神将闻言,纷纷按兵不动。 只见那些个心怀侥幸的地仙神仙,纷纷以传送出幻境为代价,去摘那树上仙桃。 然而树上仙桃众多,只有一个是真的,无一例外,这些众仙摘到的桃中魁首全都是幻象,纷纷被传送出幻境。 树上的仙桃越来越少,剩下的众仙也越来越少。 不打算主动尝试辨认仙桃,想要凭借实力横扫在场之人的天仙纷纷活动筋骨,准备开启最后的争夺了。 二郎神率领梅山六圣环顾众仙,大有傲视群雄之姿。 哪吒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混天绫缠身,乾坤圈在手,两侧跟着金吒,木吒两位兄长。 天蓬元帅朝着四大天王招了招手,“天王,天王,助我夺那仙缘,回到天河水府,摆酒与你们酬谢!” 玉帝麾下那员大将默不作声地拿出一把降妖宝杖,早已有二十八星宿,并南斗六司,北斗七星聚在他身边。 一位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单掌竖在身前的佛子,脸上分明无喜无悲,那一双眉眼却让人感觉到有一抹桀骜隐藏在其下。 这两位仙佛身份也不难猜。 陈玄只消看一眼那月宫梭罗仙木制成的降妖宝杖,便知晓那默不作声之人乃是玉皇大帝麾下侍銮舆的卷帘大将。 这位佛子就更不用说了,身为西天如来座下弟子,能有如此桀骜神态的,只有那不听佛法的二弟子,金蝉子。 (本章完) 第54章 金蝉长老 第54章 金蝉长老 最后一重幻境,已经几乎是天仙和一众神仙们的主场。 幻境之外,九重天阶之上。 玉帝看向面前那片光幕,微微摇头道:“即便有佛祖以大法力均衡众仙道力,瑶池幻境之中结果,想必依旧与往年一般无二。” 今年的蟠桃盛会,这罕见的万年仙桃,看来也要落入在场的天仙之手了。 太上老君手持拂尘,抚须说道:“若是均衡道力,便能教地仙胜过天仙,凡间修道之人,便只修道力,不修心性了,更与妖邪何异?” 玉帝疑惑:“既如此,太上道祖为何还要请如来佛祖,以大法力均衡众仙道力?” 均不均衡,反正最后结果无非是天仙得仙缘,注世地仙被送出幻境,神仙无非是个陪衬。 太上老君拱手道:“陛下容老道卖个关子,且看那幻境之中,众仙如何辨识真假仙桃。” 玉帝闻言笑道:“太上道祖西去灵山一趟,想是与佛祖论道未尽,故此借了王母的蟠桃盛会观道一场,也罢也罢,朕且看这场盛会,有何因果隐藏其中。” 王母凤目含笑:“我这瑶池幻境,能借与太上道祖和如来佛祖观道一场,倒算是一段佳话了。” 如来佛祖高坐莲台,目光却是落在那幻境之中唯一一位人仙身上。 幻境之中。 陈玄见周边地仙越来越少,剩下的天仙彼此都有自己的阵营,唯独他一个人仙呆在这里,周围却有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拱卫。 天仙们彼此提防,更不将他放在心上。 神仙们各自附庸,亦无人来投靠他们。 地仙们自知抢不过这些个天上神仙,亦没有机会融入其中,故而抱着赌一把的心理,纷纷去摘树上仙桃,只可惜摘得的悉数都是幻象,只能被送出幻境。 陈玄以及一众神将现在的情况十分尴尬。 主动去挑战其他天仙的话,你确定要和二郎神,哪吒,天蓬元帅,卷帘大将打起来? 等众仙上来挑战吧,好像也没几个天仙把他们这群人仙率领的神将当盘菜。 于是众神将只好跟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龟将忍不住问道:“玄鉴老弟,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陈玄想了想说道:“要不挑个数量比我们少的对手,先将对方淘汰出这瑶池幻境?” 众神将看了一圈,最后纷纷将目光锁定在了哪吒三太子和他的两个兄长身上。 陈玄扯了扯嘴角:“少倒是挺少的,只有三个人,不过你们谁来接三太子的混天绫,乾坤圈,火尖枪,风火轮?” 均衡道力,但是法宝没均衡啊! 三太子那浑身法宝砸下来,可就不是玄武大阵和六丁六甲阵能挡住的了。 众神将纷纷看向老朋友天蓬元帅,以及聚在他身边的四大天王。 增长天王手持青云宝剑,寒光凌冽。 广目天王肩头紫金狐貂探出头来,目露凶光。 多闻天王举起混元珍珠伞,隐隐约约有雨气凝聚。 持国天王拨动碧玉琵琶,魔音袅袅乱人心弦。 天蓬元帅提着上宝逊金耙,远远地喊道:“贤侄,叔叔这上宝逊金耙是你与六丁六甲送来的,我与你师父也算相识一场,总不好伤了你,坏了我们叔侄情谊,快莫要打叔叔的主意!” 众神将重新看向陈玄。 陈玄只好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孤身一人的金蝉子,远远地稽首道:“金蝉长老。” 主要也不是想要主动得罪你,就是其他天仙都暂时得罪不起。 金蝉子见状微微一笑,与他合掌作揖道:“天尊高徒,贫僧乃是出家人,不擅斗法。你为真武亲传,我是佛祖弟子,不妨你我放下屠刀,坐而论道一场如何?” 陈玄问道:“论道如何论得输赢?” 金蝉子说道:“论得,论得,输赢只在人心,贫僧论不过你,这场论道结束,自会退出这瑶池幻境,不再争夺仙缘。” “贫僧来此,只为论道,更无他念。” “天尊高徒,请吧。” 说话间,金蝉子面前出现两个蒲团,他先坐了上去,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陈玄此时也别无选择,不与金蝉论道,便只能去和一众天仙斗法。 他只好叮嘱了龟蛇二将,六丁六甲守护在一旁,一步跨出,落在那蒲团之上,与金蝉对坐。 二郎神率领梅山六圣,截住了天蓬元帅的道路。 卷帘大将手持降妖宝杖,拦住了哪吒三兄弟。 那边众天仙战作一团。 这边金蝉子率先发问:“请教玄鉴道长,佛祖以大法力均衡此方幻境众仙道力,为何那些个注世地仙,仍然在第一重幻境不能收敛贪念,第二重幻境不敌众天庭神仙?” 陈玄想了想,说道:“此方幻境之中,众仙道力虽均衡,道心仍有差距,是谓力有余而心不足,是故道心不足,不能发挥全部道力,虽名均衡,实则不均。” 金蝉子再问:“倘众仙道心均衡,何以分得高下?” 陈玄沉默片刻,答道:“道心不可均衡,若道心均衡,则天地万物为空,为无动无静,为无死无生,为虚妄寂灭。” 金蝉闻言大笑不已。 陈玄问道:“长老何故大笑?” 金蝉止住笑,说道:“我笑我二人,分明我是佛家弟子,却问道力道心与你,你是道门高徒,却以佛理答我之问,我二人表里,谁是道,谁是佛?” 陈玄答道:“我虽是道门弟子,也侥幸破除了五毒恶业,修行皆为长生,一颗道心澄澈,道理何须分道门佛门。” 金蝉的目光投向外界斗法的众天仙,微微摇了摇头:“纵使成了仙佛又如何,不也一样打打杀杀,因果缠身,不得清净。” “若说修道为长生,长生求不死,不死求不灭,修至最后,无非是个不喜不怒,不死不灭的泥偶罢了,与一块石头何异?” “即便如此,你还要修道求长生么?玄鉴道长。” 说罢,金蝉子目光锐利地凝视陈玄,透过他的眼神,质问他的本心。 陈玄的目光对上那双略有些桀骜的眸子,忽然间感觉自己的一颗道心陷入了泥沼。 金蝉此言,乃是直指修道长生本质,而陈玄六根未满,金丹未成,还不算得道之仙,因此道心便会被他所言牵引。 金蝉子精通佛理,他却未能精通道法,这论道一过程相比和天仙斗法,只会更加凶险。 稍有不慎,陈玄陷入迷惘,不得解脱,便会道心尽毁。 后来若要弥补,恐怕只能弃道从释。 而倘若弃道从释也无法弥补道心,陈玄终其一生也堪不破心中迷障,只能最后归于寂灭,与长生大道无缘。 坐而论道,论的既是佛法道法,也是各自修行的大道。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佛祖的二弟子,这一场坐而论道,他若想不出解答,便可以认输了。 而且是输掉自己辛苦修道以来,好不容易才炼化六根半数,破除五毒的一颗无瑕道心。 (本章完) 第55章 修心性陈玄论道 第55章 修心性陈玄论道 瑶池水上,一边是天仙斗法,一边是坐而论道。 金蝉子见陈玄不答,只好捻着手中念珠,默诵一卷佛经,诵的是那《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一卷《多心经》不过二百七十字,诵完此经,陈玄若未能答金蝉所问,便是输了这场论道。 陈玄当下焦急之际,一颗道心随之沉入了泥泞之中,再不得出。 幻境之外,如来佛祖开口道:“此子修道天赋一般,却颇有佛性,若能皈依我佛门下,可教金蝉代师收徒,收他做个师弟。” 真武祖师闻言微微皱眉,陈玄是他的弟子,他又是太上老君点化,乃是道门亲传,佛祖忽然出言教金蝉代师收徒,莫不是要让陈玄转投佛门? 先前老君以佛门手段破除陈玄五毒心,又赠陈玄一颗九转金丹,曾有言说借他护持观道一场,莫非应在这里? 只是事关太上道祖与西天佛祖之间的论道,未达天尊佛老那般无量境界,不可推测其中玄妙。 真武祖师虽不好多言,心里却仍然有些担忧这个徒儿,不知他能否承受住道祖与佛祖博弈的一番因果。 幻境之中。 二郎神与梅山六圣胜过了天蓬元帅和四大天王。 卷帘大将借着身边神将众多,胜过了哪吒三兄弟。 其余众仙见那卷帘大将与二郎神皆与玉帝有关,料想是此次桃中魁首要呈给玉帝,故而知趣地各自摘了一枚幻象仙桃,退出幻境。 不知趣的,总该知道卷帘大将身边的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以及二十八星宿,还有二郎显圣真君方才与天蓬元帅以及四大天王较量的经过。 “……心无挂碍,无挂碍处,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金蝉长老诵经过半。 众六丁六甲神将与龟蛇二将,见得陈玄眉头紧锁,额头冒出冷汗,心知这一番论道必然凶险至极。 若说是斗法,那对面哪怕是二郎真君,他们也该上去助陈玄脱困。 可偏偏是论道,贸然打断陈玄,会对他道心损伤更大。 陈玄此时一颗道心早已沉入泥沼,眼前看不见任何论道胜过金蝉子的希望。 难道修道长生,不过是一场虚无梦幻? 难道此生不过是一场大梦? 难道……我要输了?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武当山中,那时他刚刚筑基踏上修行道路,随师父下山之时遇见了在太和殿前扫雪的尹喜。 陈玄问,可是周朝大夫尹喜? 这一句看似随口出言,却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问出口的。 因他并非此世之人,知晓尹喜乃是老子弟子,以及众多西游世界的因果。 此刻尹喜于武当山修道,不在函谷,便不能以函谷关令相问,只能以周朝大夫询问。 试想,他若问的是“可是函谷关令尹喜?”,此时尹喜尚未成就函谷关令,也未遇见老子,却提前知晓了自己未来会是函谷关令。 那么陈玄此问会不会对此方天地因果产生影响,教一些本该确定要发生的事情发生变动? 因果最难预料,武当山中蝴蝶扇动翅膀,北海却要刮起一道风暴。 若是教旁人知晓了他不是此世之人,这片天地难免大变,会不会有后来的西游,更是难说。 因此,他还未修道之时,便小心隐匿封存自身不属于此方世界的一些记忆,就连师父真武祖师都未曾知晓这段因果。 后来随着炼化六根,不断修行,他便有意无意地封存一些不太重要的前世记忆。 比如他下山之时,竟不知那对师父有传道之恩的凡间圣人,乃是太上老君凡间化身。 于渑池县飞升月宫查明那金蟾来历之时,也忘记了广寒宫中捣药使者玉兔儿,便是后来下凡要与唐僧成亲的玉兔精。 更是直到与锦鳞大战之时,才记起老君法宝金钢琢的妙用。 许多时候他表现的像个土著,便是封存记忆的原因。 这些个他刻意封存的前世记忆,伴随着一颗道心陷入泥泞,将要输掉这场论道之时,一齐涌现出来,悉数化作心力,补足了一颗主动陷入蒙昧的道心。 陈玄一瞬间挣脱泥泞,道心澄澈光明,仿佛拨开云雾而见青天。 补足一颗完整道心的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金蝉子。 坐而论道? 现在可以论了。 你金蝉子今生来世,所历九九八十一难,在我眼中好比走马观,灯下观书。 我知你一切过去未来,而你对我一无所知。 陈玄开口便是诘问:“请教金蝉长老,若世间无有仙佛,更无长生之道,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修道所为何事?” 金蝉子微微诧异,此人前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所问之事更是刁钻。 金蝉答道:“无有仙佛,无长生大道,此为末法之世,修道无益。” 陈玄正色道:“长老谬矣,先前长老有言,此世成仙作佛,不过是打打杀杀,因果缠身,不得清净,修道究竟,无非是个无喜无悲,不死不灭的泥偶。” “只是修道,无论有无长生大道,有无仙佛在上,无有泥偶对照,怎见得人之本心?” “故此,即便是末法之世,只要人之本心尚存,仙佛便不在天上,不在泥塑,只在本心之中,修行即是修心,更无道力高下,众生修道,皆是本心修持。” 金蝉闻言眉头紧锁,竟是一时无法辩驳。 陈玄似是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不由自主地说道:“末法之世,更应修行,修行究竟,修的乃是人之本我,而并非成仙作佛,因人心之中本来便有仙佛,故而修成仙佛。” “若人心中本来无有仙佛,即便成了仙佛,也不过是空有一副鎏金之身,内里更无一点仙佛之性。” “长老方才所诵《多心经》,乃是佛门修心根本,其中字字句句皆言修行修心,长老却口口声声修行无用,莫不是修心未满,心中蔑视佛法,仍需继续修行?” 金蝉闻言,眼中桀骜散去,竟是多了些许迷茫。 陈玄起身稽首道:“此番论道,就到这里吧,贫道正好要趁着佛祖以大法力均衡众仙道力,检验自身道心修行如何,告辞。” 金蝉子自知论道输了,只好双手合十佛唱一声,旋即伸手摘了一枚仙桃幻象,就此出了幻境。 陈玄走到六丁六甲和龟蛇二将身边,这才长舒一口气:“还是斗法来的简单痛快,论道一场,差点被忽悠去遁入佛门。” 说罢他目光落在远处的二郎神身上。 若是幻境之外,他见了肯定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显圣真君。 但现在幻境之内道力均衡,经过与金蝉论道一场之后,道心挣脱泥泞更是有着显著提升。 杨戬有三尖两刃刀,我陈玄亦有真武七星剑。 何不问那杨戬惧我否? (本章完) 第56章 心高不认天家眷 第56章 心高不认天家眷 伴随着陈玄与金蝉子论道结束,另一边的二郎神和卷帘大将也是将目光投向这边。 两位天仙皆有些诧异,此人不过人仙修为,竟能凭借心力论道胜过那佛祖座下二弟子?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诧异了一瞬间而已,没有天仙会把一介人仙放在心上。 陈玄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靠着有个好师父,才能侥幸来参加蟠桃盛会。 话说陈玄论道一场,神清气爽,目光毫不畏惧地看向两位天仙,大有一种你们谁来与我战一场的气势。 岂料两位天仙根本懒得看他一眼。 卷帘大将对杨戬抱拳道:“真君乃是玉帝外甥,我亦为陛下办事,如今不妨将无关众仙清除出幻境,无论仙缘落得你我二人谁手,皆是陛下之恩德,真君意下如何?” 无关仙众,自然指的是他们这些和玉帝没关系的真武麾下神将。 陈玄闻言笑了笑,这卷帘大将莫不是刚升上来天庭,岂不知那二郎显圣真君乃是个“心高不认天家眷”“听调不听宣”的散仙? 与他谈论玉帝外甥这一重身份,好比和哪吒谈论你为何是莲藕身体,或者迎面叫了大圣一句弼马温。 杨戬果然冷笑道:“众仙来此,皆为争夺仙缘,我却不稀罕那桃中魁首,我因久在人间灌江口未逢敌手,故而来此幻境,教你一众天仙尽数俯首!” 玉帝的面子,值几个钱? 生父杨君被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生母云华天女被玉帝关押桃山之中,不见天日。 你竟然还敢提玉帝外甥? 我杨戬来此蟠桃盛会,偏要教一众天仙空手而归! 莫管你是李靖三太子,是佛祖二弟子,是玉帝麾下卷帘大将军,天上仙佛三千众,见我也需尽低眉! 卷帘大将闻言苦笑,此番若是带不回桃中魁首,不但损了玉帝颜面,他在天界恐怕也会遭人嗤笑。 玉帝也许并不需要这枚桃中魁首,但身为玉帝随身侍銮舆的大将,来此蟠桃盛会不出力夺取仙缘,难道要他坐着喝酒吃菜? 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与卷帘大将遥遥对峙。 他们各自麾下,梅山六圣数量虽少,却毫不畏惧那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 陈玄环顾四周,见这幻境之中只剩下他们三家,那两位天仙又针锋相对,更不把他们这些真武麾下的神将放在眼中。 主要是陈玄只有人仙修为,若是换了天仙之境的真武前来,这两位还会忌惮三分。 于是陈玄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心气儿一落千丈,只好颇为无奈地对身边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摊手道:“等他们斗过一场,我们再与其中胜者斗法,争夺仙缘吧。” 龟将看到远处二郎神与卷帘大将斗法,感慨道:“这等天仙,即便是道力均衡,我等也不敢与之为敌。” 陈玄鄙夷道:“龟老哥,进来之前,你可是说过有众位前辈在,管教我夺下仙缘的。” 龟将连忙咳嗽道:“咳咳,来之前总不好说些个丧气话吧,毕竟咱们是天尊麾下神将。” 陈玄对众神将道:“与金蝉长老论道一场,颇费心神,有劳众位前辈为我护法,待我调息片刻,想必那二郎真君与卷帘大将斗法也分出了胜负。” 说罢他便盘腿而坐,进入了调息。 由于佛祖以大法力令众仙道力均衡,故而即便是人仙之境,在这瑶池幻境之中,所拥有的道力也与天仙等同。 但这种均衡却并不意味着,人仙在此幻境可以胜过天仙。 道力均衡,道心却不均衡。 因此实际能够发挥出来的道力,与自身道心有关。 道心越是强大,所能发挥的道力越强。 先前在第二幻境,数百号注世地仙,斗不过数十位天庭众神仙,便是因为天庭神仙的道心久经功德淬炼,又司掌大道神职,实际能够发挥出来的道力,要远胜于那些个道心蒙昧的地仙。 好比是众人面前皆是一池清水,道心低微者,只能以手掬起一捧水流,道心强横者,却能以水瓢,乃至水桶汲水。 陈玄盘坐调息,便是要以水桶汲水,如此发挥出最大的道力,才能有希望与二郎真君和卷帘大将之中的胜者争夺仙缘。 这一过程,要以人仙修为,观想地仙,天仙之境。 他虽未成就地仙,却见过地仙尹喜结丹,虽不是天仙,却也见过许多天仙气象。 幻境之外。 太上老君笑呵呵望向如来佛祖:“玄鉴虽除五毒心,略通佛性,到底还是真武亲传弟子,怕是与金蝉做不得师兄弟了。” 真武祖师闻言,心中稍定。 在他看来,他这亲传弟子可以修道炼气缓慢,也可以论道输给金蝉长老,毕竟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并不可耻。 但他要是因为输了这场论道,一颗道心破碎,转而弃道从释,那便是心不如人,无可救药,无须他开口转投佛门,真武自会将他逐出师门,就当是当年看走了眼。 好在他不但胜过了金蝉长老,更借它山之石攻玉,将自己一颗道心砥砺得更加圆满。 很显然,这个亲传弟子虽然炼气速度乌龟爬爬,在道心较量上,却未曾让真武失望。 这次与佛祖二弟子金蝉论道一场,更是让他这当师父的颜面有光。 真武祖师心中畅快,自斟自饮了一杯御酒,继续看向那片水幕之中。 瑶池幻境。 两位天仙率领麾下众地仙神仙,一阵好杀。 杨戬麾下梅山六圣,已经被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悉数送出幻境,卷帘大将麾下众神将也折损了不少,但对面只剩二郎真君一人,想必这次仙缘已经是玉帝陛下的囊中之物了。 至于远处的真武麾下龟蛇二将,六丁六甲? 算了吧,到底有多看不起天庭神仙,才会觉得一介人仙领着真武麾下神将,便能从杨戬和卷帘手中夺取仙缘? 卷帘大将手持降妖宝杖,厉声道:“真君既然心高不认天家眷,休怪我手中降妖宝杖不长眼!” 杨戬俯身摸摸了哮天犬的头,缓缓开口道:“法,天,象,地!” 一瞬间万丈法相通天彻地,那真君,赤发玄冠,青面獠牙,眼如日月,双手持三尖两刃刀,刀尖如一座山岳,俯瞰地上的众仙,如看蝼蚁。 远处的陈玄陡然睁眼,抬头看着二郎显圣真君的万丈法相,有感而发道:“天仙法相,当有此等气魄!” (本章完) 第57章 上架感言 第57章 上架感言 中午12点上架,首日8k更新奉上。 写得很慢,存稿就这么一点,肯定不够看,上架后我尽力日8k。 写书对我来说,也是一场修行,有时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读者老爷见谅。 作者也只不过是个六根不净,五毒未除,满心贪念,码字缓慢的俗人罢了。 书里设定,多数遵循西游记原著,少数由作者设定改编,融合一些大家喜闻乐见,广泛传播的艺术作品。 不涉及洪荒,阴谋论。 不涉及正统宗教信仰。 不可代入现实世界中。 感谢读者的月票,推荐票,追读,评论,订阅。 加更规则: 24小时首订满500,加更4k字。 本月内月票满500,加更4k字。 打赏我会酌情加更,多得多劳,不劳不得。 最后感谢我的编辑折羽,在我没被签约准备切书跑路的时候捞了我一把,折羽的恩情还不完。 且修,且行,且修行。 路在脚下。 (本章完) 第58章 天仙法相,玄鉴幽微 第58章 天仙法相,玄鉴幽微 杨戬法相手持那山岳一般的三尖两刃刀,直接扫灭了卷帘大将麾下一众神将,这些个神将无有能与法天象地抗衡的手段,故而只能被送出幻境。 卷帘大将也现出法天象地,怎奈自身修为与真君亦有差距,他的法相只有千丈之高。 那真君手持山岳一般的三尖两刃刀劈下之时,卷帘大将只得双手持降妖宝杖向上托起,方才能够撑住这一击。 怎料真君眉间法眼骤然洞开,一道金光自法眼射出,卷帘不敢硬接,就地翻滚躲闪开来。 那真君趁机手持三尖两刃刀,高高跃起,使一个力劈华山,便破了卷帘法相,将他送出幻境。 杨戬收了法相,回身自高处俯瞰向陈玄。 即便远隔万丈之遥,陈玄依旧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感。 杨戬问道:“真武弟子,可曾看够?” 陈玄起身稽首:“这一场天仙斗法,晚辈受益良多。” “不过,只是远观天仙斗法,远不如亲身讨教一番来的真切。” “正巧借着这均衡道力的瑶池幻境,也教真君见见我的手段。” 杨戬闻言笑道:“讨教?” 一瞬间他拿出背后银弹金弓,扯开弓弦,只听霹雳响处,陈玄身边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众神将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一送出幻境。 “没了神将护法,你一个小小的人仙,凭什么跟我讨教?” 杨戬回身看向桃树之上的仙桃,那仙桃只剩下两个,一真一假。 这片幻境之中,也只剩下他和陈玄两人,一天仙,一人仙。 即便道力均衡,那人仙又能有多少道力可供他驱使? 杨戬不屑欺负他一介人仙,于是说道:“你非得道之仙,自己退出去便是,我从不欺凌凡人,不会和你交手。” 陈玄仰头看向桃树之上,最后两枚真假仙桃,反问道:“若是此时退出幻境,我岂非是这蟠桃盛会之上最大的失败者?” 杨戬不语,只是缓缓拉开弓弦,瞄准陈玄。 嗖—— 弓如霹雳弦惊,弦声响处,陈玄双手持剑横在身前挡住,被那银弹击飞百丈远。 嗖嗖嗖—— 杨戬连续扣弦。 “玄天真武,覆护吾身!”陈玄念动护身咒,便有龟蛇盘结,呈玄武之象护体。 铛铛铛—— 那些个银弹打在护身咒上,未能击穿。 杨戬再无耐心和他耗下去,缓缓提起手中三尖两刃刀,一个瞬身便出现在陈玄面前,举起枪刃便刺。 然而他眼前忽然一,一面皂雕旗迎风展开,三尖两刃刀未能刺中对手。 杨戬拨开皂雕旗。 只见陈玄手持真武法剑,剑身之上凝聚着纯白的雷炁,迎面劈下。 若是换了寻常地仙神仙在此,也要被他这番手段打一个措手不及,可惜他的对手是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 杨戬只是轻轻抬腿踢出,一脚便将陈玄踹飞了出去,他剑身之上凝聚的雷炁来不及放出,便随着剑刃脱手而出消散殆尽。 紧接着他手中三尖两刃刀抛出,飞刺向那陈玄。 陈玄接连祭出替身,隐身,缩地三张符箓,又借着此方天地道力均衡,使个粗浅的聚形散气之法,躲开兵器。 “开!” 杨戬眉心法眼睁开,只一眼便识破陈玄所在。 “汪汪汪!” 哮天犬飞速窜出,朝着陈玄真身所在张口便咬。 若是教这细犬咬住,便有多少术法神通他也脱身不得,陈玄见状,立即施展出两具元神分身,一道是阴神分身,一道是阳神分身。 因他还未达地仙之境,不过是借了此方天地道力均衡,观想地仙元神手段,故而此刻的他只能算作伪境地仙,施展阳神和阴神亦是伪元神。 陈玄真身祭出九霄神雷。 伪阴神祭出北方壬癸水。 伪阳神祭出南方丙丁火。 雷法,水法,火法,三法叠加,拦住了哮天犬的去路。 杨戬赞许道:“以人仙之境观想地仙元神,倒是好手段。” 说罢他祭出真正的阳神和阴神分身,分别同样以雷法,水法,火法,破了陈玄的手段。 莫要说我堂堂显圣真君,以天仙之境欺负你一介小辈,这便以彼之道,还破彼法,好教你这小辈心服口服! 雷法水法火法叠加,将那陈玄的伪境元神悉数炸碎。 他的真身亦是受到了重创。 杨戬看向陈玄,对他多了些许兴趣:“你这小辈,却是有趣,还有何种手段,且都使出来吧。” 陈玄一连串的斗法,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此时浑身紫炁仿佛被抽干,道心也因为驾驭远超自身境界的手段,变得疲惫不堪。 这便是,人仙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么? 哪怕观想出地仙手段,也敌不过面前的二郎显圣真君。 可是距离那蟠桃仙缘只有一步之遥,他又怎能甘心就此落败? “呼——” 陈玄拄着真武法剑,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瑶池之水,只见他缓缓掬起一捧水流,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地仙手段不行,那就天仙! 陈玄嘴唇微动,一字一顿道: “法,天,象,地!”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四个极有分量的字,却响彻整个蟠桃盛会众仙心湖。 霎那间万丈法相自幻境之中拔地而起,那法相身躯通天彻地,乃是一位头别木簪,身背法剑的道人形象。 杨戬先是错愕了一瞬,旋即畅快地大笑道:“来得好!” 二郎显圣真君也现出万丈法相,两尊万丈法相遥遥对峙。 此时的幻境之外。 蟠桃盛会上被淘汰出幻境的众仙,满座哗然。 众人纷纷看向真武荡魔天尊。 你这弟子,莫非是个隐藏实力的天仙不成? 须知只有天仙能够施展法天象地的神通,他陈玄明明是一介人仙,怎能现出万丈法相? 真武祖师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早已波翻浪涌,这情况属实有些出乎预料之外,莫说是众仙看他,便是玉帝看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被送出幻境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更是目瞪口呆。 龟将呆呆道:“那是,天仙法相?” 须知龟蛇二将配合北方玄武七宿,方才能施展出千丈玄武法相。 你一个炼精化气的人仙,凭什么能用出天仙法相? 还是万丈之高? 就连九重天阶之上的玉帝王母,如来佛祖,都是有些意外。 这一变数,可不在众仙尊佛老的预料之中。 唯有太上老君笑眯眯地抚须道:“玄者,古奥幽微,鉴者,澄澈通明,玄鉴小友以人仙道心,观想天仙法相,不枉老道助他破除五毒心,佛祖施展法力,教众仙观道一场。” 如来佛祖双掌合十:“玄鉴幽微,善哉,善哉。” (本章完) 第59章 六根第四,不尝不思 第59章 六根第四,不尝不思 瑶池幻境之中,两座万丈法相凌空对峙。 若说是以人仙道心观想地仙手段,有佛祖均衡大道加持,也不算多难。 但能以人仙修为观想天仙法相,还能现出万丈之高,陈玄此刻已经算得上是伪境天仙。 陈玄这尊法相,细看之下面目模糊,遍布裂痕,宛如一件碎裂的瓷器,显然维持不了多久。 距离那真君天仙法相,好比是次一等的临摹赝品。 杨戬法相以三尖两刃刀指向陈玄:“你这小辈,真是让我意外。” 虽然不知他付出了何种代价,但那代价想必与这万年仙桃魁首差不了多少。 陈玄拔出身后千丈法剑,那法剑之上亦遍布裂痕,他说道:“还是直接开打吧,真君乃是真天仙,我不过借了佛祖法力,以及些许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天仙伪境撑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两尊法相以万丈身躯手持兵刃对撞在一起。 轰—— 整片幻境几乎要承载不住这磅礴的道力。 数千丈长的兵刃相互架住,杨戬法相单手压制对手,山岳大小的一拳挥出,直接打断了陈玄法相的一条手臂。 那赤发玄冠,青面獠牙的法相张口一吐,便有熊熊烈火灼烧而至。 陈玄法相承受了这熊熊烈火,瞬间裂纹遍布,眼看即将破碎之际,只见他舍了手中兵刃不要,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抓住真君的三尖两刃刀,向着自己法相的心口捅去。 真君见状,不知他为何要行此自毁法相之举,欲要留手,又恐他使诈脱身,故而发力,先破他法相,且看他使个什么手段。 噗嗤—— 三尖两刃刀穿透陈玄法相胸膛,他本就遍布裂痕的万丈法相轰然炸碎。 见他法相炸碎,杨戬亦解除了法相,手持三尖两刃刀刺穿陈玄胸膛,抵着他从天而降,宛如一线流星。 陈玄嘴角流出鲜血,眼中却只有杨戬手里的兵刃,他的嘴角扬起,仿佛让这三尖两刃刀贯穿他的胸膛,才是他原本的目的。 杨戬眼前忽然出现一棵桃树。 “不好!” 当他反应过来的之时,却是已经迟了。 那三尖两刃刀自陈玄后背透体而出,而陈玄的后背,正是桃树之上两枚仙桃之一。 杨戬手中兵刃刺中的那枚仙桃化作幻象,缓缓消散,乃是一枚假仙桃。 王母有言,众仙仅有一次辨认真假仙桃的机会,失去机会,便被送出幻境。 他的身形因为触发此方天地的规则,直接被传送出了瑶池幻境。 整片幻境,只剩下重伤的陈玄。 一个人仙。 他躺在地上,仰望桃树上最后剩下的那一枚唯一的仙桃,真正的桃中魁首。 他赢了。 在这一刻之前,即便道力均衡,也没有任何一位盛会宾客会认为人仙能够胜过天仙。 幻境之外众仙鸦雀无声。 等到一个头别木簪,身背法剑的道人,双手捧着万年仙桃魁首自幻境中走出之时。 王母起身,朗声宣布道:“此次蟠桃盛会,桃中魁首归属,人仙陈玄。” 一时间青鸾飞过他的头顶,洒下瓣,仙乐司的歌舞仙子围绕他庆祝,众仙纷纷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真武祖师目光欣慰,太上老君微微颔首。 陈玄双手捧着玉盘大小的仙桃魁首,只要吃了这枚仙桃,他便可以与天同寿,日月同庚。 可长生大道,当真在这一枚仙桃之中么? 经此一番瑶池幻境历练,他心里自是清楚。 于是陈玄躬身上呈仙桃,朗声道:“弟子一身本事,皆由师父所传,蒙受师父传道大恩,未曾报答,今恰逢三月初三师父诞辰,故而将此桃中魁首献与师父做个贺礼,权当弟子一片心意。” 九重天阶之上,玉帝闻言笑道:“真武,难得你这弟子一片孝心,还不快快收下那仙桃魁首,免得众仙羡慕。” 真武祖师心中大快,却是对陈玄笑骂道:“你这徒儿好生痴顽,不分主次。今日分明是王母诞辰,你能夺此仙缘,亦是托了王母洪福,岂有不献与王母,反献与为师之理?” 王母凤目含笑道:“我那蟠桃园仙桃众多,便是吃也吃腻了,真武莫要推辞,你这弟子一片孝心,收下便是。” 真武祖师遵命,取了那仙桃魁首,以手指虚空划过,将玉盘大小的仙桃魁首取了桃核,切分作数片,教一旁随侍仙女以白玉盘盛放,上呈了玉帝,王母,佛祖,三清道祖,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在内的四方上帝,下分与北极四圣的诸位同僚。 于是众仙尊佛老皆称善。 三重天阶的地仙尹喜走来,笑问陈玄:“这仙桃魁首闻一闻益寿百年,吃一口长生不老,就此献与天上众仙,当真不后悔?” 陈玄随手把空空如也的檀木盒子交还给他,答道:“我之长生大道,不在仙丹仙桃,只在自己脚下。” 尹喜见那原本盛放九转金丹的檀木盒子空无一物,稽首道:“我不及玄鉴道友远矣。” 王母又赐在场众仙,无论天地神人,御酒各一瓶,各类仙果一盘,命仙官乐女奏乐歌舞,于是众仙莫不欢欣饮。 陈玄身边,霓裳仙子为他斟满御酒,他正举杯,却见四重天阶之上,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朝他举杯:“你这小辈,倒是对我胃口,来日若得闲暇,可来灌江口与我喝酒。” 陈玄起身执晚辈礼:“真君有邀,不敢推辞。” 说罢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水。 杨戬仰头饮尽杯中酒水,并不以此次未能夺得仙缘而失落,反因见得陈玄以人仙之境使出天仙法相,而十分快意。 天蓬元帅在那五重天阶举杯道:“贤侄,贤侄!日后飞升天上,飞黄腾达了,莫要忘了叔叔!” 陈玄笑着举杯致意。 酒杯还未放下,早有增长天王领着其他三位天王,端着酒杯走来叙旧道:“天尊高徒,好生风光!有此道力,日后降妖除魔,怕是瞧不上咱们身上这几个破烂法宝了。” 陈玄谦逊道:“不过是借了佛祖法力,侥幸夺得仙缘,出了幻境,晚辈还是道力低微的人仙,日后修行路上若遇妖邪,斗他不过,还望众天王莫要吝啬手中宝贝。” 天王们齐声道:“玄鉴但有所需,我等竭力相助!” 众天王纷纷与他喝过一杯,这才回席。 不一会儿,又有北方玄武七宿,领着东南西其余星宿神仙,前来道贺陈玄夺取仙缘。 陈玄连喝数杯御酒,已经有些不胜酒力。 身边的龟蛇二将,六丁六甲只好起身,代他与众仙谢过。 一场蟠桃盛会,难得宾主尽欢。 朦朦胧胧之间,陈玄体内膻中窍穴,鼻嗅爱旁边,六根第四即将炼化成功。 真武祖师心念一动,将手中那枚万年仙桃魁首的桃核丢了出去,正好落在即将炼化六根第四的陈玄面前。 陈玄见此桃核,心有所感,伸手一抓,即将万年桃核顷刻炼化。 六根第四,舌尝思。 不尝不思,不思不尝。 炼化成功! 有此万年桃核作六根第四,不仅他的炼气速度会得到明显提升,自身修道根基也要比吃了那万年仙桃更加扎实稳固。 (本章完) 第60章 井上月与天外天 第60章 井上月与天外天 如今的陈玄体内,眼见喜,耳听怒,分别化作金色喜鹊,碧色海螺,居于上丹田,也就是泥丸宫所在。 鼻嗅爱,舌尝思,分别化作白色莲,褐色桃核,居于中丹田,也就是膻中窍穴所在。 白色莲有月宫仙壤护持,调和心火肾水,能使自身不受情感杂念支配。 万年桃核之中,则蕴含着丰沛的灵气,桃核作为木之根源,能够有效提升他的炼气速度,而且是六根之中,唯一一个以外物炼化成功的实体。 陈玄抱拳谢过了师父,还返回席位上,察觉到体内隐隐约约有即将突破的迹象,四肢百骸流淌的紫炁即将炼化出第一道神识。 炼精化气之后,便是炼气化神之境。 只不过蟠桃盛会还未结束,他打算回到武当山再安心突破,此时先将体内状况稳定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在那幻境之中,与杨戬一战,以人仙之境观想天仙手段,代价是一枚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 因他未能成丹修成地仙,所以只能借助外丹为真气来源,以幻境之中均衡道力,将一颗九转金丹的药力和灵气,悉数化作那具万丈之高的天仙法相,这一过程需要极为强大的道心,方才能够做到。 只可惜即便是幻境之中的伪天仙之境,施展出来的法相终究是赝品一件,被二郎显圣真君三两下便打碎。 若非他故意引诱杨戬去刺那仙桃,触发幻境规则,将他送出幻境之外。 便是真正成就了天仙之境的陈玄,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肉身成圣的显圣二郎真君。 那可是天界战力的天板之一,这一场幻境之中,天蓬,卷帘,一众天仙都没能在他手中讨到半点好处。 所以根本不用怀疑,真君在与陈玄斗法之时,还是放了水的。 杨戬根本不在意那一枚仙桃魁首,只想酣畅淋漓地与众天仙斗过一场,更不屑欺负陈玄一介人仙小辈。 岂不见当时银弹金弓霹雳弦惊,弓弦响处,龟蛇二将,六丁六甲皆被送出幻境。 轮到陈玄,真君却刻意放缓拉弓速度,先以单发试探他能否接住,提醒这小辈莫要掉以轻心,方才连发。 后来陈玄使出地仙元神分身手段,叠加雷法水法火法,抵挡哮天犬。 真君便也使出同样手段,以同样的雷法水法火法,破了他的伪境手段。 直到最后陈玄以九转金丹为代价,祭出一具伪境天仙法相,真君这才将他真正当做了对手,也施展万丈法相与他对决。 等他法相被破开,真君便也解除法相。 这等气魄和胸怀,陈玄自认远远不如。 故而他即便得了仙桃魁首,王母宣布仙桃归属是他,他也未曾对这枚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仙桃有所动心。 他当然可以吃掉这万年仙桃,用来弥补损失一枚九转金丹的代价。 但损失九转金丹换来的最大机缘,却并非是这枚万年仙桃,而是以人仙之道心,借着幻境之中道力均衡,观想地仙,天仙手段,并且以伪境天仙的道力,施展出最后那尊万丈天仙法相。 只有与真正的天仙交手一场,陈玄这只井底之蛙,水中蜉蝣,才仿佛见到了井上明月,天外青天。 那是别人拿着万年仙桃,九转金丹都换不来的大道裨益。 而未来陈玄的修道气象,也会更加高远,不再局限于什么证得长生,不死不灭,而是转而去追求一种大气魄,大气象。 天上仙佛三千众,见我也须尽低眉。 道心通明处,便是连喝数杯御酒,醉意朦胧,心境也无任何蒙昧。 然而一些个地仙不作如此想,聚在一起冷言讥讽陈玄的献桃之举。 “到手的万年仙桃反而献了出去,这人仙莫非是被二郎真君打坏了脑子?” “换我得了仙桃魁首,不出幻境便吃得精光,我等辛苦修道,为的不就是个长生不死么?” “哼,我看应该加封他个献桃童子,好教这等阿谀奉承之辈的献桃之举名正言顺。” “依我看,若非一众天仙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又使阴招诈了二郎显圣真君,那仙桃本该是真君的囊中之物!” 龟蛇二将,六丁六甲在一旁闻言,眉头隐隐不悦。 一旁霓裳仙子闻言更是气得咬牙,恨不得把手中的御酒浇在那些个地仙的脸上。 你们这些地仙不服陈玄夺了仙缘,怎不去与那二郎真君斗上一斗?反倒是见了天仙斗法,躲得比谁都远。 陈玄闻言只是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身边众仙不用理会。 修行之人,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 那些个张口便是恶语相向的注世地仙,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六根恐怕半数都未曾炼化。 一颗金丹也不过是勉强修成,破烂漏风,百年之内都不需三灾降临,金丹自行便会破碎,教他们跌境回到人仙。 精气神无金丹凝聚,数年之内便会腐朽。 反观一些被授予天庭仙箓的地仙,在天司掌神职,受凡间香火功德淬炼金丹,金身,以及道心。 即便心里对他陈玄一介人仙侥幸夺取仙缘不满,也不会当面指摘人,做那有损功德之举,造下口舌业障。 注箓地仙和注世地仙最大的区别,便是前者知晓地仙长生不老,不过是脱离了轮回。 后面的三灾五劫,怎会容许六根不净者轻易度过,不死不灭? 一场蟠桃盛会结束。 众仙纷纷起身谢过了王母恩德,在天的还回天上,在地的还回人间。 北极四圣之首的天蓬真君与真武祖师一并来到陈玄身边。 那真君对陈玄道:“你这弟子好生给你师父真武长脸,一颗九转金丹说用就用,万年仙桃也看不上眼,坐下能和佛子论道,起身敢与天仙斗法,万丈法相一出,未来这一个天仙果位是跑不了了。” 当年他在太和山上接引真武飞升天界,那时陈玄才刚刚拜师,还未入道修行。 今番在蟠桃会上大放异彩,众仙面前露了回脸,便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也对他印象不错。 未来飞升天界注名仙箓,哪怕不在紫微宫司掌神职,仙箓司的注箓仙官也要问上一嘴。 你就是那个蟠桃会上现出天仙法相,从二郎显圣真君手里夺得仙缘的陈玄? 陈玄道:“真君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 天蓬真君微微颔首,对他说道:“王母蟠桃会仙缘归属在你,你既将万年仙桃魁首献了出去,你师父真武又将仙桃魁首分与众仙尊佛老,昆仑瑶池理当还你一段因果。” “又因你先前上天界查明那天河水府天蓬元帅师承来历,我亦欠你一段因果。” “这乾坤袋中乃是来自昆仑瑶池和北极驱邪院的两件宝贝,如此一来两段因果俱了,你且收好。” 天蓬真君丢出一个乾坤袋,陈玄接住收好,谢过真君。 真武祖师与北极四圣的诸位同僚作别。 陈玄亦拜别了天庭众仙,随真武祖师,龟蛇二将,六丁六甲,返回武当山。 (本章完) 第61章 两件宝贝 第61章 两件宝贝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陈玄随师父和众神将返回武当山,手中那道上品飞升符,符纸上的天仙精血也随着灵力消散,化作一张空白的紫色符纸。 符箓一道,分上中下三品。 下品符箓,如缩地符,隐身符,替身符,平安符,镇宅符,锁鬼符,镇煞符等等,这些符箓只需普通黄纸,配合朱砂以画符者的自身神识书写,多数都是一次性消耗品。 中品符箓,所需符纸必须是青色符纸,或以朱砂,或以动物鲜血书写,方才能够发挥效力,最多重复使用一两次,便会失去效用。 上品符箓,如那飞升符,乃是以画符者自身精血,写在紫色符纸上,效用非常,符纸可多次使用。 真武祖师重新变换出太玄真人的模样,在南岩边的飞升崖上盘坐,对陈玄说道:“这张紫色符纸你且收好,待你神识圆满,便可开始尝试练习上品符箓绘制。” 陈玄疑惑道:“师父,上品符箓,不是只有天仙才能书写么?” 神识圆满,不过是人仙之极,距离那天仙之境,还差着结金丹,过三灾,一个大境界。 太玄真人为他解惑道:“符箓品阶共有九,这飞升符乃是上三品中的一品大符,品阶已至符箓之极,能使凡人飞升天界,短暂驻留,自然非是天仙之境不能画出。” “一品之下,尚有二品三品,品级之间,不同符箓书写所需道力不等,即便是一些个三品符箓,也算是上品符,又因你道心有成,神识圆满之后,未必弱于那些个地仙,所以可以尝试练习书写上品符箓。” 陈玄了然,于是小心收好了紫色材质的符纸。 符箓一道,威力不容小觑,而且只要书写出来随身携带,哪怕自身道力受到影响,无法使用神通术法,依旧能够捻出符箓正常使用。 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依旧返回神像之中安享凡间香火,以功德淬炼神仙金身。 陈玄拜别了师父,离开南岩飞升崖,自回到天柱峰顶的金殿,打算一举突破至炼气化神之境。 如今有了万年桃核作为六根第四的舌尝思,他的炼气速度再不比之前的乌龟爬爬。 犹然记得赶赴瑶池之时,他不过刚刚突破至炼精化气圆满。 如今天上一天,凡间一年过去。 他又要突破境界,即将踏入人仙的炼气之境了。 炼精化气,乃是将体内先天元精,悉数炼化成为元气,充盈人身经脉气府。 炼气化神,则是以四肢百骸充盈的元气,孕育出一道神识来。 这一道神识微光会伴随着修炼至小成,大成,圆满,逐渐接近修道之人的本来面目,此为修道之人的元神所在。 陈玄盘坐天柱峰顶,呼吸吐纳着山中灵气。 伴随着六根第四炼化成功,紫炁天仙诀第四篇口诀不言自明,陈玄心中默诵口诀,运转体内紫炁,沿着功法之中的运气路线,悉数朝着丹田气海之中汇聚。 丹田之中那只先天元精所化玄龟,已经不再慢悠悠地行动,而是在充盈的紫炁之中遨游,协助陈玄将紫炁牵引汇聚,压缩凝聚。 待到人身经脉之中充盈的紫炁,悉数汇聚在丹田之中,凝聚成为极小的一粒水滴之时。 万籁俱寂了一瞬。 随后那一滴水落在心湖之上,发出一道细小的滴答声。 一粒微光就此诞生在陈玄的丹田之中。 炼气化神之境,顺利突破! 所有的紫炁悉数返回人身气府,这一粒微光与陈玄的心神建立联结,它便是修道之人元神的最初形态。 小成之时,这道元神便会长成孩童模样。 大成之时,便是少年模样。 圆满之时,才是与陈玄一般无二的青年模样。 在此之前,他必须每日勤勉运转体内紫炁温养,小心呵护这一道神识微光。 等他抵达炼神之境,这道元神便能使用元神出窍之法,助他遨游天地幽冥。 陈玄突破境界,神清气爽,旋即心念一动,忽然想起离开昆仑瑶池之前,天蓬真君丢给他一个乾坤袋,说是里面有两件宝贝,乃是北极驱邪院和昆仑瑶池还给他的两段因果。 北极驱邪院,乃是天蓬真君执掌的驱邪机构,相当于紫微北极大帝麾下的兵府,北方荡魔调兵遣将的号令,皆出自于北极驱邪院。 昆仑瑶池,乃是西王母所居仙山,仙缘宝贝众多。 从这两个地方出来的宝贝,皆非凡品。 而这乾坤袋内里别有乾坤,也算得上一件好宝贝,出门在外,下山游历,只消把随身物品法宝符箓放在其中,挂在腰间便是,再不必再背着沉重的包袱了。 陈玄打开乾坤袋,拿出两件宝贝。 第一件,乃是一根尺许长的四棱方木尺,四面各自刻有天蓬大元帅真君,天猷副元帅真君,翊圣保德真君,灵应佑圣真君这几位真君的尊号,以及二十八星宿,并南斗六司,北斗七星的阵图。 “这是……天蓬尺?” 陈玄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天蓬尺乃是道门法器,用来主持各种大型科仪法事,放在家中更有镇宅辟邪的功效。 不过自己要这法器有啥用? 金殿两侧中安享香火的龟蛇二将见他不识宝贝,只好开口为他解释道:“此天蓬尺所用材质,乃是蟠桃园中万年老树的桃木,尺身四圣真君名讳,皆是四位真君亲手所刻,你若用时,二十八星宿,南斗六司,北斗七星,皆能遥遥助力,助你降妖除魔。” 陈玄闻言,方才知晓这天蓬尺之威力,不弱于真武法剑。 他小心收好天蓬尺,再拿出下一个宝贝。 第二件宝贝小心放在一个桃木盒子中,揭开盖子,乃是巴掌大小的一枚方形无暇美玉。 那美玉通体呈青碧色,日光映照之下,隐隐生出烟霞雾霭,端地是个好宝贝,只是不知有何妙用。 陈玄问那殿中安享香火的龟蛇二将,二将看了半天,只道这是一枚昆仑山所产青玉,更不知它有何妙用。 陈玄刚想缩地去南岩,向师父请教这块方形美玉的用途。 太玄真人一步落在金顶,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枚方形美玉上,微微沉吟,若有所思。 陈玄谨慎地问道:“师父,这东西,开门么?” (本章完) 第62章 本命法宝,青玉法印(感谢 第62章 本命法宝,青玉法印(感谢“君子乾缘”大佬的打赏) 太玄真人拿起那枚昆仑青玉仔细查看,此玉产自瑶池仙境,常年吸收天地灵气,乃是天界仙石之一。 王母身边青鸾使者,瑶池仙境重要仙官,皆会佩戴昆仑玉石雕刻而成的玉佩,彰显身份。 但这用来还仙桃因果的宝贝,若只是一块普通玉石,未免有些小觑昆仑山的底蕴了。 太玄真人一挥衣袍,破开那一方昆仑青玉上施加的禁制。 青玉底部自动翻起,隐约刻有四个大字。 原来这青玉乃是一枚法印。 陈玄看不真切,即便是运转了眼见喜的目力,上面那四个大字也还是模糊不清,仿佛还有一层禁制未曾打开。 太玄真人说道:“此物需滴血认主。” 陈玄只好拿出背后真武法剑,轻轻割开手指一道口子,运气逼出一滴精血,滴在那巴掌大小昆仑青玉底部的凹痕上。 青玉吸收了他的一滴精血,焕发出一阵光芒,然后归于寂静。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不够。” 陈玄以手掌抹过剑身,将掌心创口印在那枚青玉底部的字样上。 一方青玉吸收了足够的精血,这才光芒盛放,与他心神建立联结,认了陈玄为主,同时底部刻印在陈玄精血的映衬下逐渐清晰起来。 那四个大字从右到左分别是: 玄、鉴、幽、微 陈玄止住手上伤口,随手一招,那青玉落在他掌中,入手温凉。 太玄真人微微点头道:“此乃青玉法印,铭刻有你法号,认主之后便是你的本命法宝之一,你与法印俱为一体,法印遭到损坏,你自身亦会受到反噬,待你身死道消,此宝自然破碎,失去法力。” 这是他这弟子第一件本命法宝,与他未来大道成就因果纠缠,不可不小心对待。 故而太玄真人先将弊端解释清楚,再为他解释其中好处。 “此般法宝威力,会随着你的道力增长而提升,底款‘玄鉴幽微’四字,乃是你的本命印文,其余五面皆是空白,若有机缘,可以铭刻不同印文,各自别有妙用。” 陈玄闻言了然,原来这巴掌大小的方形青玉法印,不但能随着自身道力增长威力,甚至可以继续铭刻不同的印文至其他五面。 试想当六面印文齐聚,攻防兼备,每一面印文都对应一道神通。 一件更比六件强! 这一番赶赴蟠桃盛会,炼化舌尝思,突破炼气化神之境,得了天蓬尺,更有青玉法印作为本命法宝,可谓是收获满满。 陈玄将青玉法印收入乾坤袋,与天蓬尺放在一处,顺便把皂雕旗还给了师父。 皂雕旗是真武号令麾下神将的令旗,见此皂雕旗迎风展开,便是天尊亲临战场,天兵天将士气高涨荡除妖魔之时。 如今陈玄身上也算是有些家当了,道力提升不少,斩过鬼物,灭过妖邪,与佛子论过道,与天仙斗过法,心中不禁对那北俱芦洲荡魔有所向往。 陈玄便问:“师父,徒儿如今道力增长,蟠桃盛会之后,您真身返回北方荡魔,弟子能否跟随您一起去?” 太玄真人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返回南岩飞升崖去了。 金殿中安享香火的龟将好心提醒道:“玄鉴老弟未曾去过北俱芦洲,不知那里妖邪凶险,似你这般道力的妖邪,一日之内也死个十万八千。” “那些个天兵天将多是人间战场英魂,阳神不散飞升天界,随我等去了北俱芦洲,金身亦是一拨一拨地被打碎。” 蛇将说道:“南赡部洲的这些个妖邪,不过是些狼虫虎豹成精,占据一座山头,欺压凡人称王称霸。” “北俱芦洲之妖魔,弱肉强食,大妖吃小妖,小妖吃凡人,莫说是人仙去了,便是长生不老的地仙去了,也要被那妖邪吃了去。” 南赡部洲虽然诸侯割据混战,生灵涂炭,好歹是人族自己说了算,天上有神仙庇护,地上有城隍土地,受天庭地府管束。 北俱芦洲之南,情况接近南赡部洲,但越往北走,妖邪越是强大。 更有甚者,举国皆是妖邪,人族被圈养起来,供山野精怪吞噬,山野精怪又被小妖吃了去,小妖不过是大妖的食物。 而大妖顶上,还有妖王。 北方妖王以南方大妖为食。 北俱芦洲如此混乱无序,若非玉帝派遣真武这等不死不灭的天仙镇守北方,待那些妖王领着邪魔南下,什么楚国骑兵,晋国弓弩,比起凶残暴虐的妖怪,皆是待宰羔羊。 真武为何被敕封荡魔天尊,不叫除魔天尊或者降妖天尊? 邪魔只有一两个的时候,莫管你降服还是拔除,那叫降妖除魔。 邪魔若是成千上万一大片,一个一个杀不死,杀不完,杀了一波还有一波,便只能荡平,扫灭。 天上天兵神将与妖邪的战场,比起人间只会更加惨烈。 陈玄长叹一声,目光望向山外。 南瞻部洲中原各国连年征战,谁都想一统山河,岂不知他们能在这南赡部洲互相攻伐杀戮,亦是在天庭庇护之下。 没了天庭,人间便是一场炼狱。 想要寻找彻底解决妖邪侵扰人间的问题,大概只有太上道祖,如来佛祖才会去尝试,其他天仙菩萨即便有心,也无力。 凡人能做的,不过是烧一炷香,磕头乞求神仙保佑。 说起烧香,山下有三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鬼鬼祟祟地朝着天柱峰顶走来。 陈玄运转目力看过去,心里一乐。 当初上山打算偷金顶上黄金的三个小蟊贼,你推我搡,各自一副心虚的表情,见了山中修行的修士,倒是规规矩矩地拱手作揖,上前询问什么。 精壮士卒,细痩儒生,矮小汉子。 一路鬼鬼祟祟来到天柱峰顶,见到陈玄愈发心虚,最后还是那细痩儒生上前支支吾吾道:“陈……陈道长,我们几个……这,这次来……” 陈玄笑问道:“几位莫不是从哪里的金殿顶上偷到了金子,要给这山上捐些香火钱?” 三人闻言慌得瞬间下跪,口称知错,朝着金殿里的真武祖师像砰砰砰磕头不停。 陈玄看得出来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说道:“你三人盗窃未遂,上次的事一笔勾销,这次既然敢主动回来,想是遇上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三人连忙点头,把他们下山之后的事情细说一遍。 (本章完) 第63章 湘阴县庙神作恶 第63章 湘阴县庙神作恶 且说这三个游手好闲的蟊贼姓名出身。 精壮士卒名唤张大,原是楚国逃兵,膀大腰圆,有一把子力气,长得又满脸络腮胡,端地是个行伍出身。 细痩儒生姓李,原是个江湖骗子,识得几个字,也骗的几个老百姓的钱财,认了张大为大哥,隐去了原来名字,就叫李二。 矮小汉子,靠偷盗为生,虽然身高不济,却能眼疾手快,悄无声息偷走行人身上钱财,三人之中他排第三,就唤马三。 这三人几年前路过武当山,见天柱峰顶上金殿起了歹心,夜半打算盗窃顶上黄金之时,被陈玄以下品替身符和雷法吓跑。 三兄弟下山之后,心中仍然惧怕那日雷火炼金殿的晴天霹雳。 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面前被劈死,还是和他们一般心怀歹心,想要盗窃金殿顶上黄金的小贼。 他们不知那是替身符,只道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又恐真武祖师哪天惩罚他们罪业,一道天雷降下,教他们三个也和那小贼一般五雷轰顶而死。 于是众人合计商量一番,打算从此改邪归正做个好人。 三人一路寻觅营生,来到了距离武当山千里之遥的岳阳湘阴县。 张大体格健壮,做了水边装船卸货的脚夫。 李二识得几个字,略通数算,就在县里的酒楼做了个账房先生。 马三眼疾手快,精细伶俐,在酒楼当了跑堂伙计。 如此两年,日子过得逐渐稳定,李二和马三凑足了几两银子,就在当地找了一户人家说媒,给张大讨了个浮梁镇上的媳妇。 成亲之后张大与张妻两人很快育有一子一女,儿女双全,生活美满。 陈玄闻言微微点头,这三兄弟心中恶念一生,便做些个抢,骗,偷的勾当,恶念消除,各凭本事,似乎也过得不错。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过得不错,何须从千里之遥的湘阴来此武当。 果不其然,那张大泣声道:“陈道长有所不知,我那内人原是湘阴浮梁人,当地有一庙神,姓王名恶,每年要吃一对童男童女,今年恰逢我家生有一双儿女,那庙神夜间托梦,教我于一月之内,将一双儿女献与他享祀……” 当年做恶人欺负好人,如今改做好人了,没被恶人欺负,却遇上个恶神。 真是因果轮回,循环报应。 陈玄心里却是暗道,若是妖魔吃人童男童女也就罢了,堂堂庙神,不好好庇护百姓,反而学那妖魔,做起吃人儿女的勾当。 却是有伤天理。 他问道:“你等有无去过城隍庙,土地庙中俱述此事?” 那城隍土地,辖理一方百姓,虽是鬼仙,却能上奏天听。 李二长叹一声道:“这些日子我们随大哥城隍庙求了,土地庙也求了,奈何那庙神凶恶,当地人说起那庙神王恶,便是城隍老爷也要让他三分,只教我们把大哥一双儿女乖乖送给庙神享用。” 马三说道:“我兄弟三人自弃恶从善,更未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此事若是我等从前为恶的报应,落在我们三人身上,便是天雷也接着,怎奈那庙神只要大哥一双儿女,却是难办!难办!” 三兄弟寻遍四处,实在没办法,想起当年在武当山心生贪念,那天雷落在金殿顶上,滚下火球之事,又想起陈玄说起,真武祖师管的便是荡魔除妖一事,这才不远千里赶来武当山,求陈玄救那一双儿女。 张大堂堂八尺男儿,直接哭倒在地,砰砰砰地磕头不停:“那庙神不日即将享祀,求陈道长大发慈悲,救救我一双儿女……” 李二和马三也跪下,给陈玄磕头,齐声道:“求道长大发慈悲,救救大哥一双儿女!” 陈玄张望了一眼天色,对三人说道:“跪我没用,你们自去给此金殿之中真武祖师虔诚上香,诚心正意问过祖师,若是金殿顶上海马吐雾,金殿之内祖师神像出汗,我便随你们下山,救你一双儿女。” 三兄弟闻言,连忙按照陈玄的吩咐去做。 陈玄趁着三人虔诚跪拜进香,自下了天柱峰,缩地去往南岩飞升崖。 太玄真人见他前来,早知山上之事,先拿出戒尺当头揍了他三下。 陈玄莫名挨了三下戒尺,不知所以:“师父,弟子未曾犯错,为何打我?” 太玄真人瞥了他一眼。 未曾犯错? 你倒是说说那祖师出汗,海马吐雾,是个什么新鲜说法? 上次人为制造雷火炼金殿,这次又整了两个新奇观,你在山中修道自是知晓其中缘由,教那些个凡人如何作想? 难不成以后快下雨的时候来烧香,祖师神像水汽凝结如汗珠,下完雨金殿内外温度不一,金殿顶上海马吐雾,这两大奇观出现,便是祖师答应要实现香客许下的愿望? 祖师实现不了的愿望,你陈玄给这些个香客们补? 陈玄辩解道:“我也是为了师父能多积累点香火功德……” 太玄真人默默举起戒尺,为师差那点功德? 陈玄立即认错道:“弟子知错,以后不敢了!” 祖师戒尺,莫管他是人仙炼精炼气还是炼神,哪怕未来修成金丹,落在头上依旧疼的要命,教他不敢造次。 陈玄见师父收起戒尺,这才开口道:“师父,弟子以为这三人当初盗窃未遂,后弃恶从善,再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此般劫难,弟子应当助他们度过,故而向您请辞,下山一趟。” 太玄真人微微点头,嘱咐道:“庙神不属天庭正神,行事百无禁忌,或神或鬼,非仙非人,不容小觑。” 陈玄小心谨记师父所言,拜别了师父,还返回天柱峰。 此时的天柱峰上,刚刚忽然来过一场雨,现在已经云收雨住。 雨前殿内祖师神像水汽凝聚,如同出汗,雨后内里温差不一,金殿顶上海马构件联通殿内,张嘴吐雾。 喜得那张大,李二,马三,三兄弟跪在地上口称真武爷爷显灵。 凡人拜仙拜佛,无非求个心安而已。 陈玄整了整衣冠,对三人说道:“祖师既有指示,我当随你们下山一趟,救张大一双儿女。” 兄弟三个喜极而泣,千恩万谢,口称道长功德无量。 湘阴浮梁庙神王恶。 陈玄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吃童男童女的庙神的名字,特意搜索了一遍前世记忆,确信不是什么大人物,或者大妖怪,这才安心上路。 收你的来了!王恶! (本章完) 第64章 陈玄定计除王恶 第64章 陈玄定计除王恶 话表那陈玄随着三人一路南下,入湘阴县城中。 因那李二,马三皆在城中酒楼当账房先生,跑堂伙计,便将陈玄安排了一间上等客房,又备下酒菜伺候。 陈玄说道:“且不着急安歇,张大,嫂夫人与一双儿女现在何处?” 张大唤了楼上的妻儿姓名一声,教他们下来见过陈道长。 那张妻和一双儿女望见陈玄便跪,求恩人救命。 陈玄赶忙教张大扶起,问过了些家常琐事,教张大一家安心在酒楼中住下,他自出了酒楼,先行去往县里的城隍庙。 进山拜山神土地,进城里自然也要先见过了城隍爷,问清那庙神来历,方才好救张大一双儿女。 湘阴县城隍庙香火冷落,案上和城隍爷神像上灰尘落满,角落更有蜘蛛网,门窗坏了也无人修理,想是这县里百姓根本不敬城隍,别有享祀。 陈玄见天色还早,不宜此时动用请神符与那城隍问话,故而将庙里一块空地打扫干净,自盘坐入定,先行调息,待夜深之时方才好打听。 如今他的体内,不但紫炁充盈,丹田之内更有一粒神识微光,伴随着呼吸吐纳不断壮大。 炼气化神,是以一身紫炁孕育元神雏形。 好比那女子怀胎,孕育生命,坐月子期间若能得滋补,生下来的孩子四肢健全,健康无恙。 而若是缺了营养,生下来的孩子先天营养不良,便体弱多病。 陈玄虽然未曾进补过丹药,但凭借舌尝思加速炼化紫炁,亦能稳定温养体内那一粒元神微光。 呼吸吐纳数个时辰,不觉间天色已晚。 陈玄收功起身,先关了城隍庙门,防止一会儿请出城隍爷,与之对话吓到路过的凡人。 旋即他捻出一张黄纸,从乾坤袋中拿出符笔,沾了些许朱砂,就在符纸之上勾勒书写。 顷刻,符成。 他将一张画好的请神符丢出,那符纸在地上缓缓燃烧,从神像中请下了城隍爷。 城隍见陈玄一身气象不凡,拱手抱拳道:“上仙传唤小神,不知所为何事?” 陈玄环顾四周,却是并未直言来意,而是笑问道:“你这城隍当的,怎还不如一个庙神,好歹是修成鬼仙之体,司掌幽冥职责,察审人间善恶,这庙中冷清,你又无香火功德淬炼金身,年月一久,岂不与长生大道无缘了?” 湘阴城隍闻言长叹:“小神法力低微……” 陈玄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城隍和土地身为五仙之中的鬼仙,的确是法力低微,被妖怪欺负,被庙神欺负,有时还要被一些个路过的修士欺负,确实无法苛责他们。 陈玄直言道:“我此行前来,乃是受人之托,要从浮梁庙神手中救那人一双儿女,关于那浮梁庙神王恶,城隍爷所知多少?” 城隍闻听王恶这个名字,脸色一变,旋即苦言相劝道:“上仙还是请回吧,那王恶法力高强,便是我也敌不过他,莫要在此折损了一身修为,连累了小神。” 陈玄闻言,心里寻思这王恶果然不是善茬,竟然能让一县城隍谈之色变。 城隍爷不愿多言,他也不好多问,与城隍爷拜别之后,随手抽出一支线香,在空气中挥了挥,借助粗浅的火法引燃,上在了城隍爷落满灰尘的香炉之中。 城隍爷一具久未承受香火功德淬炼,即将破碎的鬼仙金身,一时间因为这一炷香隐隐有着重新聚拢的势头。 此乃陈玄当初伴随老子西行路上,一路降妖除魔积累下来的功德,分出极细小的一份,通过香火传递给了城隍。 城隍待要开口,怎奈那头别木簪,身背法剑的道人已经出门去。 他只得遥遥嘱咐道:“那浮梁庙神王恶非神非鬼,非仙非人,不知他修的是何道法,上仙万万小心!” 陈玄听在心里,一路往城中酒楼返回。 非神非鬼,也就是说他不修神仙鬼仙之道,非仙非人,那便只能是妖魔。 妖魔自称庙神,吞噬童男童女,倒是该杀。 此时已过了子时,正是夜黑风高之时,陈玄返回酒楼房间,张大兄弟三人还未安歇,张妻在另一间客房之中,一双儿女不吵不闹,想是已经水下。 张大连忙上前询问道:“陈道长,可是已经降服了那庙神王恶?” 一旁的李二立即搬了凳子,马三给陈玄倒茶。 陈玄抿了口茶水说道:“我去城隍庙中走了一遭,给城隍老爷上了一炷香。” 张大闻言一愣,说道:“这湘阴城隍自浮梁庙神来此,便香火冷落,十里八乡百姓只敬庙神,不敬城隍,那城隍老爷便不再显灵,更不庇护百姓。” “因此即便我教妻儿搬进了县里酒楼,浮梁镇上百姓也数次上门,勒令我们交出一双儿女,献与那庙神王恶享祀。” 陈玄诧异道:“百姓尚且纵容一介庙神吞噬童男童女?” 李二说道:“陈道长有所不知,自浮梁庙神来此,此方百姓年年享祀,以童男童女活祭庙神,已成了惯例。” 马三撇撇嘴说道:“我们兄弟三个因是外乡人,见不得将儿女祭祀给什么狗屁庙神,当地百姓却是习以为常,谁家儿女被庙神托梦选中,反而欢欣鼓舞敲锣打鼓,比那嫁娶之时更加喜庆。” 陈玄揉了揉眉心。 长此以往,恶习延续,势必会颠倒人心之中的善恶标准。 若干年后当地百姓便会认为,庙神吃人才是对的,不吃人反而错了。 看来这庙神非杀不可了。 他问道:“张大,那庙神托梦之时,教你何时献上一双儿女?” 张大答道:“浮梁庙享祀日期在三日之后,三日之后必有镇上百姓敲锣打鼓,前来接走我家一双儿女,送至那庙中献与庙神。” 陈玄心中思量一番,捻出一把符箓,分别交给了这三兄弟,定下计策来。 张大,李二,马三看着手里的符箓,分别是那隐身符,替身符,缩地符。 这些下品符箓凡人亦可使用,只是相比修士使用之时,法力稍微弱了几分,并且会消耗一点点自身功德。 若无功德加身,便只能消耗一点点阳寿了。 毕竟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 不过也不影响,只是收拾一个庙神,三张符箓足矣。 接下来,便只等三日之后,那些个愚昧的百姓上门来接张大一双儿女了。 (本章完) 第65章 天师送造化 第65章 天师送造化 三日之后。 浮梁镇上百姓抬着轿,一路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红红火火地来到了湘阴县酒楼外。 张大和妻子领了一双儿女出来,夫妻两个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双儿女却是面无表情,仿佛木偶一般,任由来人将他们领上了轿。 众人只道是这一双儿女年龄尚小,懵懂无知,不知此行乃是为了祭祀庙神。 于是一行人抬起轿,离了县城,径直往那浮梁庙而去。 张大与妻子目送着众人远去,这才止住眼泪,回想一遍陈道长交代过的事项,与酒楼中的李二和马三打过招呼。 三人捻着符箓抄近路绕去浮梁庙,先行布置。 那抬轿的一队人马吹拉弹唱,出了湘阴县城,走山路,过木桥,接近黄昏时分才抵达浮梁镇上。 浮梁庙中。 一尊赤发金睛,黑面髯须的神像矗立在众人面前。 那神像双目怒视,手中拿黑铁鞭,长相凶恶至极,属于是十里八乡父母能用来吓唬小孩睡觉的标准。 这王恶可是真吃小孩。 抬轿的人马把轿抬入庙中,一队人马中闪出一个年长者,手持一份祈福疏文,朗声念诵一番,旋即就地焚化。 一众人还敲锣打鼓出了庙门,将房门锁上,敬请庙神享用祭品。 夜半子时。 一阵黑风落在庙中,那神像当中走下来庙神王恶,嗅了嗅鼻子暗自思量道:“怎地今年的祭品不哭不闹,闻着也不比往年有人气儿?” 那王恶缓步靠近轿,以手中铁鞭掀开轿子门帘。 张大一双儿女安安静静坐在轿子中,不哭不闹,眼神呆滞。 王恶心想,这般安静倒是省了许多麻烦,当即伸手抓起其中一个男孩儿,即将开始享用。 怎料身后忽然有破风声传来。 张大手里抄起一根木棒,劈头盖脸朝着庙神打去:“你这恶神,还我儿女!” 王恶一愣,这凡人何时藏在庙中的? 他来时竟然没能感知到。 王恶伸手抓住张大手中木棒,将他丢出去一丈开外。 那张大生得健壮,摔了一下倒也没受伤,立即发号施令道:“老二,老三!” 庙中两个身形解除隐身符,显现出来,李二和马三一人抱起一个童男童女,捻着缩地符出了庙门,张大也捻着缩地符逃走。 一时间庙里只剩下王恶,他顿时大怒道:“哪来的符箓术士,安敢欺我!” 说罢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黑风,直接撞破了庙门,追了出去。 李二马三一人抱着一个张大的孩子,尽管用了缩地符,依然只是逃出了五十里开外。 那王恶身形化作的黑风,眨眼便追赶上两人。 怎料两人半路忽然弃了张大一双儿女不要,躲进了山林之中。 王恶见状也不去追赶,这些个凡人跑了便跑了,只要那一对童男童女还在就行。 旋即他伸手抓起张大的儿女便要享用,怎料那一双儿女化作两张替身符箓消散。 王恶接连被符箓戏耍两次,一时间怒不可遏道:“我把你个龟缩的混账东西!可敢出来与你王恶爷爷一战!” 陈玄解除隐身符,现出身形来,挑眉道:“你就是浮梁庙神王恶?” 先前在浮梁镇中不好动手,恐惊扰了城中百姓,故而教张大三兄弟捻着符箓把他引到野外,在这里方能放开手脚与这恶神斗法一场。 王恶不由分说,掣铁鞭来打:“吃我一鞭!” 陈玄拔剑来迎,铛的一声挡住那恶神手中铁鞭,虎口传来一阵震麻。 这恶神,好大气力! 陈玄领教了他的气力,不敢硬碰硬,且战且走。 却说那王恶乃是双神皆修,体内阴阳二神叠加,比起一些个法力低微只修阳神的神仙,或者只修阴神的鬼仙,他的气力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而湘阴县城隍惧他,十里八乡的妖邪也惧他。 陈玄与他斗不数合,虎口和手臂几乎被那铁鞭震得无法握剑,只好使个缩地法拉开身形,佯装败退,实则步罡踏斗,持剑接引天上雷霆。 那王恶早觑见他有所准备,只待他剑上雷光劈来之时,一鞭打在他的手腕上。 叮当—— 陈玄手中真武法剑脱手而出,雷法也未发出。 王恶大笑道:“你这道人却是阴险,欲要佯装败退以雷法加持剑身,爷爷我却不上你的当!” 陈玄捂着生疼的手腕,心中大惊,这王恶甚是厉害,竟能识破他的手段。 “受死!” 王恶手持铁鞭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一道金光龟蛇盘结,覆护在陈玄身上。 铛—— 王恶的铁鞭砸在金光之上,竟是不能破开。 陈玄见状手中拿出天蓬尺,借着护身咒还在,欺身而近,迎面敲在了王恶的脑门上。 这天蓬尺上四圣真君名讳,南斗六司,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皆是遥遥助力,一尺将那王恶打的眼冒金星,阳神阴神不稳,跌坐在地。 陈玄待要祭出本命法宝青玉法印,彻底收服这恶神。 怎料王恶使出阴阳二神,化作一清一浊,一道黑气和一道白气远去湘阴县城。 “不好,张大的儿女还在城中!” 陈玄捡起真武法剑,施展个聚形散气之法,叠加缩地法紧跟着王恶,去往湘阴县城。 城隍庙。 王恶落地之后,一鞭直接打在了城隍爷的神像上,打断了城隍爷的一条胳膊。 城隍爷慌的连忙出面道:“爷爷呀,小神不知如何得罪了爷爷,快快住手,快快住手!这具金身好容易凝聚,再打便要碎了!” 王恶喝问道:“我且问你,近些日子,城中可曾来了一个头别木簪,身背法剑,擅用符箓的青年道人?” 城隍便将先前陈玄来此庙中之事细说一遍。 王恶说道:“限你三日之内将他赶出湘阴,不然管教你着神像和金身一同碎为齑粉!” 城隍喏喏,目送着王恶化虹远去,方才跌足感叹道:“早说了不教那道长得罪这恶神,今番倒好,未能降服他不说,反而连累了小神,受了道长一炷香,却要小神赔上一具金身,苦也!苦也!” 陈玄缓步走进城隍庙中,笑问道:“你这城隍处处忍让,香火冷落,那一具金身不也迟早要破碎?” 城隍一惊,不知这道长何时而来,欲要遵从王恶的指示赶走他,又恐他不肯善罢甘休,不赶他吧,自己这辛苦修行来的鬼仙境界,连同金身都要一同被那王恶打碎了。 陈玄又拿出一根线香,在空中甩了甩,以粗浅火法点燃,插在了城隍爷神像面前的香炉中。 丝丝缕缕的功德,开始修补城隍失了一条手臂的金身。 神像虽然破碎,好歹金身完整,还能施展法力庇护百姓就行。 他说道:“此事是贫道连累城隍,理当给城隍赔罪,那王恶能教你金身破碎,贫道亦有功德教你重新聚拢,你若答应我一件事,你的金身碎一次,我还来用功德帮你修补一次,不然……” 不然等他斩了那王恶,这湘阴县城估计也该换个城隍了。 城隍苦笑道:“定是小神前世造了孽,未曾偿还干净,当了城隍该有此劫,罢了,罢了,道长且说是何事,若在职责之内,小神一定尽力去办。” 陈玄对他说道:“城中酒楼张大一家妻儿,你且隐匿身形小心保护,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不消那王恶前来,我自用雷法击碎了你的一具破烂金身。” 城隍喏喏领命。 陈玄又在香炉之中原本就燃烧的一炷香左右各插一支线香,为这城隍稳固金身。 城隍千恩万谢送陈玄出门。 走不多远,正撞见从城外赶回来的三兄弟。 张大三兄弟赶上前来询问:“道长,可是降服了那恶神?” 陈玄微微摇头:“我追到城隍庙里,被他走脱了。” 张大闻言心中慌乱道:“走脱了这恶神,他势必会报复我等,如此可怎生是好?” 陈玄寻思那王恶既然是浮梁庙神,若想逼他出来倾力斗法一场,还需断了他的后路才是。 王恶的后路,无非是那一座浮梁庙。 浮梁庙中供奉的又非是天上神仙,乃是一个不受天庭认可的地方恶神,这恶神还吃人儿女,臭名昭著。 如此一想,陈玄瞬间通透。 他教三兄弟各自去准备些火油,木炭,干草,自己去了城外的山林之中,寻些干柴装进乾坤袋备用。 城外山林。 陈玄一根一根收集木柴之时,忽而见得一个樵夫肩上挑着两捆干柴,在他身边坐下歇脚。 那樵夫见他一根一根捡起地上木柴,笑着摇了摇头:“你这道人,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上枯柴,尽是些细小的脱落树枝,便是拣了,也不耐烧,若要烧一场大火,需得是我这从山里砍来的木柴好用。” 陈玄心中讶异,这樵夫怎知他要烧一场大火? 他故作平静,头也不抬地继续拣地上干柴:“贫道身无分文,却是买不起老伯的柴火,还是自己拣些回去做饭好用。” 樵夫笑眯眯道:“小道长身无分文,一身功德却是无量,我这两捆干柴送你如何?” 陈玄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贫道不敢要。”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樵夫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荒郊野外的,哪里来这么个热心肠的老伯? 即便有也是妖精变得! 樵夫只好无奈道:“你这小道长,却是油盐不进,老夫因见你身上穿着张天师所赠道袍,又有真武法剑在身,故而送你一场造化,既然你不收,老夫只好打道回府,做个闲云野鹤了。” 陈玄连忙回身道:“前辈恕罪,敢问前辈名讳?” 怎料那樵夫不答,化作一阵清风散去,留下两捆干柴。 天空中飘落一张青色符纸,上面勾勒着陈玄看不懂的符号,唯有一个字极其醒目。 萨。 (本章完) 第66章 飞符火焚,为善去恶 第66章 飞符火焚,为善去恶 却说陈玄白得了那高人所化樵夫送来的两捆干柴,一张青色符纸。 那青色符纸上书画的图案,类似于一种敕令天上火部神仙相助的符咒,乃是一张中品飞火符。 此类符纸,乃是攻伐符箓中最具杀力的一种。 看来那高人来此,想必也是为了降服此方作恶多端的庙神,因见陈玄先来一步,故而顺水推舟送了他一份造化。 陈玄小心收好青色符纸,朝着高人化作清风消散的方向恭恭敬敬打了个稽首,随后便将两捆干柴悉数放进乾坤袋,使个缩地法还返回湘阴县城之中。 张大,李二,马三,已经按照陈玄的需求,悉数将火油,木炭,干草准备好。 陈玄一并收入乾坤袋,盘坐调息,静待夜深。 与此同时。 王恶自返回浮梁庙的神像当中,安享百姓供奉的香火,修炼自身阳神和阴神。 他因兼修阴阳,体内双神共存,故而非神非鬼,非仙非人。 也因此,王恶虽名为浮梁庙神,却是善恶一体,既要吃童男童女,为恶乡里,也要受百姓香火,庇护百姓。 这些年他吃了不少童男童女,也用手中铁鞭打杀了不少妖邪,教这一方湘阴地界不受妖魔侵扰。 所以百姓们对他又敬又畏。 怎奈不受天庭认可的庙神,虽然名义上也能享受凡间香火供奉,却无法分得更多的功德淬炼阴神阳神,炼出一具琉璃金身。 所以王恶至今仍然未曾修炼出一具标志着神仙身份,或者鬼仙身份的金身,只能做那非神非鬼,非仙非人的地方庙神。 他吃童男童女,便是偶然得到的一部残缺内丹术中,记载着“婴儿姹女相交合”之法。 那功法所言,借助吞噬童男童女,兼补阴阳,另辟蹊径,似乎能够直接融合阴阳二神,在体内结成一枚金丹,一步跨入地仙之境,从此摆脱这双神共存的困境。 但实际上,地仙金丹,乃是人仙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精气神三者圆满的产物,并非阴神阳神相融合。 哪怕是地仙之境,也只能将阴神阳神炼化成为元神分身,区别于真身存在,而不敢让双神共聚体内,共用真身。 阴阳有别,善恶相对,神鬼殊途。 完整内丹术中“婴儿姹女”喻指的也并非是童男童女,而是元气和元神。 所以王恶始终不得修炼法门,只能凭借着一部残缺的内丹术中只言片语,每年吞噬一对童男童女,寄希望于成就仙体。 王恶这次点名要吃张大的一双儿女,却被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道士,用符箓连番戏耍,心中不免恶念大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道士。 怎奈那道士手中天蓬尺不是凡物,砸在脑门这一下,差点将他体内阴阳二神打散。 他只得暂避锋芒,返回浮梁庙中,先行稳定阴阳二神。 夜深之后。 浮梁庙顶上,一道人施展聚形散气之法,脚尖一点,便落在屋檐上。 陈玄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王恶啊王恶,这里边的好东西,可全都是给你准备的,今晚管教你这浮梁庙香火鼎盛,冲天而起! 只见他掌心凝聚雷炁,重重地向下一拍。 轰—— 浮梁庙王恶神像顶上的房檐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便有火油,木炭,干草,并两捆木柴一股脑落了下来。 陈玄运转体内紫炁,全力施展一道雷法,数十丈碗口粗的雷电从天而降,落在庙中的火油上。 哗—— 一时间浮梁庙中大火四起,烧的那庙中通红一片,宛如火海。 王恶的神像也着了火,栖居在神像之中的他现出原身,抬头一看屋檐顶上的大洞,一截道袍一闪而逝。 定是先前那以符箓戏耍他的道士! 王恶手持铁鞭冲破庙顶,早见陈玄背剑而立。 陈玄在屋檐上笑眯眯道:“王恶,你这庙乃是淫祠,百姓却也不分黑白以童男童女祭祀,早该一把火烧个干净,我今帮你顺手烧了,乃是功德一件,还不快跪下来磕头道谢?” 王恶闻言目眦欲裂,须发怒张,掣铁鞭迎面打来。 陈玄使个聚形散气之法躲开,手持天蓬尺故技重施,照他脑门便打。 那王恶以铁鞭架住,将体内阴阳二神分作两道,阳神仍架着陈玄的天蓬尺,阴神闪去他身后,一鞭重重下砸。 陈玄另一只手背身持剑,架住王恶阴神。 旋即他心念一动,祭出一枚青玉法印,凌空变大,底款“玄鉴幽微”四字朝着王恶的阳神罩下。 王恶阳神化虹将要躲开这枚法印,却因那“玄鉴幽微”本命印文兼具洞察通明之力,无论他如何躲,头顶始终有一枚法印逐渐逼近。 “给我镇!” 陈玄抬手下压,本命法宝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直接压在了王恶阳神身上。 那阳神双手向上托起,脚下陷入土里,动弹不得。 法印镇压之下,一些个脱身术法也被“玄鉴幽微”的本命印文牢牢洞察,无法使出。 王恶阴神张口一吐,一道火焰直逼陈玄后背,欲要逼迫他无法全力操控本命物,好让阳神脱身。 大火将陈玄的身形笼罩,直接烧成了灰烬。 王恶阴神一愣,这道士,这么不经烧? 持鞭打去,陈玄被火焰笼罩的身形化作一张燃烧的替身符。 糟了! 那王恶阴神看向阳神所在。 陈玄用替身符躲过火焰之后,隐身,缩地两符叠加,真身直接落在了那一方青玉法印上方。 只见他抬脚重重向下一跺! 小山大小的青玉法印往下一沉,将王恶阳神半截身子都压入土里。 阴神见状立即返回阳神所在,双神重新归一,双手向上托起,单单凭借强横的气力,硬生生举起陈玄这一方青玉法印。 陈玄微微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未太过惊讶。 托起归托起,能脱身才算你的本事。 青玉法印身为他的本命法宝,与主人心意相通,当即微微散发光芒,提示陈玄只需一点精血,便能将这王恶彻底镇压磨灭。 陈玄却是摇了摇头,小小恶神,何须浪费精血。 他取出一张青色符箓,中品飞火符,那符箓祭出,自动锁定被镇压在青玉法印之下的王恶,紧随他喷吐飞火。 一时间王恶顶上有法印镇压,周围有飞火符吐火。 他的阴阳二神皆被这飞火符烧的即将消散,顶上青玉法印也不断下压。 陈玄的声音传来:“王恶,你可知错?” 王恶咬牙切齿道:“我不过是每年吃得一对童男童女,四方百姓若无我王恶庇护,不知有多少童男童女被那妖邪吃了去!” “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要杀便杀,恁多废话!” 陈玄说道:“恶业虽小,不可泯于善德之中,善德虽大,不可抵过恶业丝毫。” “依你所言,难不成我陈玄今日救了张大一双儿女,明日便能凭借救人儿女的功德,吃了别家儿女?” “善恶若能相抵,还要天理良知作甚!” 说罢他敕令一声。 那四品飞火符骤然喷吐出熊熊烈焰,将王恶阴阳二神活活烧灭。 陈玄收回本命法宝青玉法印,瞥了一眼逐渐消散的王恶阴阳二神,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了却了这般因果。 伸手一招,将那枚耗尽法力的青色符纸收回袖中。 中品符纸,可以重复使用一两次,可别浪费了。 一场苦战过后。 浮梁庙也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张大,李二,马三,率领镇上百姓灭了大火,其中王恶的神像也被烧得破碎。 此方再无恶神盘踞,湘阴浮梁无须以童男童女献祭庙神。 陈玄连番苦战,消耗心神不少,先行回到酒楼客房安歇。 众人清理废墟之时,被飞火符烧的焦黑的火坑之中,一道执念不散,化作微光,径直飞上天庭,过南天门,入通明殿,往灵霄宝殿而去。 此时众仙早已退朝。 玉帝正批阅众仙卿上朝之时呈上来的奏折。 卷帘大将忽然一瞪眼,拔剑而出喝问道:“何人擅闯金阙云宫!” 那一道微光化作王恶的模样,俯身下拜在地上:“下界湘阴浮梁庙神王恶,有冤屈启奏玉皇陛下。” 玉帝闻言,放下手中文书,对那王恶说道:“下界神仙冤屈,自有纠察灵官上奏三官殿里,三官大帝于三元五腊日考校功过,交付雷部处理,你有冤屈,不去三官殿,不去雷部,来朕的灵霄宝殿作甚?” 王恶便将前事细说一遍,因他是淫祠庙神,又非仙非人,非神非鬼,不受纠察灵官监察,自然不属三官考校,雷部问责。 玉帝闻言思量片刻,对那王恶说道:“你在下界吃人儿女,为恶被杀,不算冤屈。” “然三界众生所作所为,皆有功德司记录在案,你亦有庇护一方百姓功德,不可忽略。” “今朕吩咐功德司仙官,将你名下功德销去,还教你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到那良善贤德之家而去,如何?” 王恶却说道:“小神不要转世,但要那杀我之人有一丝恶念,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便教他也同我一般,遭受报应。” 玉帝见他执念强烈,若是不遂了他的意,即便转世也不得安宁,便只好说道:“如此,朕赐你金鞭一条,眉心开法眼,准你暗中跟随那陈玄,但见他有一丝恶念,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准你将他打杀了报仇雪恨,如何?” 王恶叩谢了玉帝圣恩,再起身时,眉心多了一只法眼,手中多了一条金鞭。 卷帘大将目送着那王恶下界,径往武当山而去,心里却想那陈玄真是闹腾。 刚在蟠桃会上与二郎神大战一场夺了仙缘,一转眼又打杀了下界淫祠庙神,还闹上了灵霄宝殿来。 若是日后飞升天界,位列仙班,这天庭恐怕也要鸡犬不宁了。 (本章完) 第67章 进山不进山,先拜王灵官( 第67章 进山不进山,先拜王灵官(4k) 却说灵霄宝殿这一段小插曲结束,玉帝继续批阅众仙奏折。 翻开一本,正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从紫微宫移交过来的北方荡魔奏折。 其中多是自真武受敕封飞升天界,在那北俱芦洲剪伐妖邪的功绩。 奏折中所言,真武被敕封荡魔天尊之前,北俱芦洲东西门户,各有天蓬大元帅真君,天猷副元帅真君率领天兵天将镇守,教北地妖邪不敢越界侵扰东西二洲。 南方门户则由翊圣保德真君,也就是黑煞将军镇守。 北地妖邪不敢逾越东西二洲,便只能南下。 黑煞将军修为不及两位元帅,麾下天兵天将无法抵挡来势汹涌的北地妖邪,故而无法协助两位元帅,完成对北地妖邪的三面封锁。 那北地妖魔多有流窜进入南赡部洲者,残害生灵,南赡部洲之北,百姓苦不堪言。 然自真武受封佑圣真君荡魔天尊,与黑煞将军共镇南方门户,情况好转。 真武率麾下龟蛇二将,六丁六甲,五方雷将,屡次北伐,直将北俱芦洲南部妖魔荡平扫灭。 北方妖邪闻听荡魔天尊之名,无不闻风丧胆,见皂雕旗便只顾往北逃命。 如今北俱芦洲以日月国为界,北方妖邪不敢南下,南方诸国以日月国为盟主国,年年朝贡,各国均供奉真武荡魔天尊神位,一时间香火鼎盛,妖邪尽除。 北方三分之一土地,不必再受妖邪侵扰。 那日月国王更是自称受真武荡魔天尊庇护,誓要跟随天尊剿灭北地妖邪。 这些年修建运河,迁都向北,厉兵秣马,甚至亲率大军挥师北上,直击被妖邪侵扰奴役的北方诸国。 天庭天兵天将之中,也多有那日月国名将英魂不散,死后飞升成神,随真武永镇北方。 玉帝放下奏折,微微颔首:“有真武将军镇守凡间,下界之事可以无忧。” “若能彻底剪灭北方诛邪,三界四洲,天道秩序,亦会更加稳固。” “卷帘,传太白李金星来见朕。” 卷帘大将领命,即传令启明殿太白金星李长庚觐见。 那太白金星在启明殿得了玉帝传召,乘了仙鹤,手持拂尘,过通明殿,入金阙云宫灵霄宝殿,站立阶下,躬身施礼,听候玉帝差遣。 玉帝说道:“长庚爱卿免礼,朕遣你去一趟武当山,持朕手谕,传令真武,教他百年之内务必剪灭北方妖邪。” 太白金星闻言先领了玉帝手谕,随后谨慎地问道:“陛下,真武虽受天庭敕封,却属中天北极紫微大帝麾下,这道手谕未经紫微宫,直接下达真武,是否不妥?” 玉帝思量片刻,对他说道:“紫微宫那边,朕自有交代。” 太白金星旋即领命,持玉帝手谕,骑仙鹤出南天门,径往武当山而去。 湘阴县城。 陈玄斩了浮梁庙神王恶,张大一双儿女得救。 三兄弟便商议在酒楼中摆下一桌宴席,感谢陈道长的救命之恩,顺便为他饯行。 又知他乃是出家修道之人,许多忌口之物不能上桌,这场饯别宴难免不够丰盛,一时间没了主见。 陈玄在二楼客房之中安歇一晚,一大早醒来便听见三兄弟在楼下商议。 李二晃荡着肚子里那几点墨水,说他以前游历江湖的时候都打听过了,道士不能吃牛肉,黑鱼,狗肉,鸿雁,因此四种生灵分别代表善,孝,忠,贞,故而吃不得,其他都可上桌。 张大一挥手说你们懂个屁,陈道长乃是神仙之体,早已修成辟谷。自从来了湘阴县你们可曾见过他吃东西?能喝一杯素酒都算给我们面子了。 张妻笑骂张大就省那几个破钱,道长吃不吃,和我们尽不尽心意是两码事。 一儿一女听不懂这些,只道那位陈道长做了善事,他们也能跟着沾光,吃些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 陈玄出门对楼下笑言道:“不需如此破费,如今嫂夫人和一双儿女无恙,我自随你们去张大家里,教嫂夫人下厨做个简单的家常菜就好,也好尝尝嫂夫人的手艺。” 马三当即去后厨光明正大地顺了点新鲜食材,大大咧咧地揣在怀里,对那掌柜大手一挥:“这些个食材我不白拿,从我工钱里扣,另外这半天兄弟要给陈道长饯行,之后还回来当跑堂伙计。” 掌柜的消息灵通,早听闻外面来了个陈道长,把那吃人儿女的浮梁庙神王恶飞符火焚,还一把火将淫祠烧了个干净。 掌柜的当即吩咐店里的伙计送上两壶自酿的好酒,免了这些时日张大一家和陈玄住在店里的房钱。 做生意的,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挣。 陈玄亦掏出一张平安符,递给了掌柜的,算是了却这些日子住在店里的因果。 临别前,他又去了一趟城隍庙,给城隍爷上了一炷香。 湘阴城隍立即从神像中出来,对陈玄躬身下拜道:“小神多谢上仙降服恶神,还了此方百姓一片清净。” 陈玄的目光落在他神像的断臂上,说道:“王恶虽然为恶,到底比你这懦弱的城隍对百姓有用,因此你的庙里香火冷落,金身濒临破碎,却是赖不得百姓去祭拜恶神。” 这世间多有受了百姓香火,不办实事的城隍,久而久之便无人供奉香火。 王恶虽然吃人儿女,到底是庇护过百姓的,试想若是他只吃童男童女而不办事,百姓又怎会年年享祀? 城隍喏喏道:“小神今后一定好生修行,尽力庇护一方百姓。” 陈玄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说罢他一挥道袍衣袖,转身出了城隍庙,回望这湘阴县城一眼,再不留恋,还返回武当山去。 千里之遥的路途,凡人即便有着快马,也要走上十日。 如今陈玄突破了炼气化神之境,却是可以调动全身紫炁,使用那聚形散气之法,叠加缩地法,一息之间也行得三百丈远。 不过小半日的功夫,武当山近在眼前。 山门口依旧是那“治世玄岳”的牌坊,却多了一尊恶神在此等候。 王恶得了玉帝所赐金鞭,眉心开了法眼,见那陈玄回山,当即就要上前报仇。 怎奈他又想起玉帝所言,若陈玄心中无有恶念,未曾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不得擅自打杀。 故而只能暗中跟随在他身边,察审善恶。 于是王恶一路跟随陈玄上山,来到太和殿前,早见六丁六甲神像熠熠生辉,疑是天上神仙在此安享香火。 又见天柱峰顶金殿之中,那尊真武祖师神像头顶庆云笼罩,想是真武祖师阳神真身亦在山中。 真武祖师身后,更有龟蛇二将侍立,这两个天上神将察觉到王恶暗中跟随陈玄,当即向他投过审视的目光。 那王恶被众位神将一番审视,心中早已大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有如此之多的天庭正神栖身神像之中,安享凡间香火? 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正神皆有功德傍身,各自琉璃金身不断被凡间香火淬炼,愈发稳固。 每有一道目光落在王恶身上,便教他头皮发麻。 在天司掌神职的天庭正神,看他这种淫祠庙神,好比是凡间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将军,看那落草为寇的山匪。 王恶更不敢与那些天庭正神对视,只得收敛目光看向陈玄。 他随着陈玄来到南岩飞升崖边,见到太玄真人正与一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者对坐下棋。 一旁还有仙鹤静静侍立一旁。 陈玄稽首抱拳,见有外人在一旁,不知该不该向师父禀告下山一趟发生的事情,只好先行侍立一侧。 太玄真人眼观棋盘,手拈一枚黑子,开口道:“山下之事,我已知悉。今日恰逢太白李金星到访武当,还不快上前来与金星前辈见礼。” 陈玄看向那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一身素色仙衣的老者。 天上启明殿殿主,玉帝直属特使,太白金星李长庚,资历悠久的老一辈天仙。 太白金星随意瞥了一眼陈玄身后的王恶,若非瞧见了玉帝亲赐金鞭和法眼,只消这看似随意的一瞥,王恶的执念便会彻底消散。 王恶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天仙的压迫感。 这到底是个什么山头? 众神仙齐聚不说,随便碰见一个下棋的老头,就是天上有名有姓的天仙。 难不成那打杀了自己的陈玄,不过是这山中最弱的一个? 陈玄上前恭恭敬敬稽首道:“晚辈玄鉴,见过太白金星前辈。” 太白金星笑呵呵地抚须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小老儿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玉帝旨意,传达完了圣旨,不着急回去复命,偷得半日闲暇,故而与佑圣真君小坐片刻,手谈一局。” 佑圣真君……是那个让北方妖魔闻风丧胆的灵应佑圣真君,真武荡魔天尊? 又是一位天仙。 王恶彻底崩溃了。 身为一介恶神,竟然闯到了荡魔天尊的道场,面前还是两位天仙,山上更有十多位天庭正神时刻盯着他。 敢动么? 一点也不敢动啊! 陈玄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棋盘,两位天仙级别的对弈,谁赢了? 太玄真人把手中黑子丢回棋盒:“金星前辈棋力胜我一筹,此局是我输了。” 太白金星旋即起身拜别道:“小老儿在启明殿多有空闲,不似真君这般久在北方荡魔,故而只能钻研些棋艺,这便不打扰真君清修了。就此返回灵霄宝殿,向陛下复命去也,告辞。” 太玄真人亦起身相送。 那金星乘着仙鹤扶摇而上,离开飞升崖。 王恶被山上一众神将审视,身边更有一位荡魔天尊,心里十分后悔。 他现在恨不得喊住仙鹤,跟随太白金星一同返回灵霄宝殿,就听从玉帝陛下先前的建议,转世投胎算了。 太玄真人目送着太白金星远去,这才将目光落在陈玄身后,对那王恶说道:“既是玉帝陛下旨意,你跟随在我这徒儿身边便是,若有一日不再执着于报仇,可来山上补缺太和殿灵官一职。” 陈玄一愣,什么玉帝旨意,什么执念报仇,什么灵官不灵官的? 他旋即看向身后。 王恶现出身形来,谢过了太玄真人,对陈玄详细道来其中因果:“我因被你杀死,执念未消,故而升入天庭表奏玉帝,要寻你报仇雪恨。” “玉帝见我庇护乡里百姓有所功德,先教我投胎转世,我因心怀恨意,不肯转世。” “玉帝又赐我金鞭法眼,准我暗中监察,倘若你为恶,我便持此金鞭将你打杀。” 陈玄见那王恶阴魂不散,吓了一跳,听了他说完其中因果。 又听闻师父看重他,要他不执着于报仇之后,补缺山上灵官一职。 陈玄心中思量。 王恶……灵官。 王灵官?! 早说嘛,早说不杀你了,直接招安回来山上看大门。 进山不进山,先拜王灵官嘛! 不过话说回来,不杀他,他也去不得天庭,告不得御状,更没有玉帝亲赐金鞭法眼,来不得武当山上。 一环扣一环,便是因果缘由。 陈玄心中了然之后,对那王恶说道:“你也别寻我报仇了,灵官一职也算是天庭神仙,就在山中做个灵官,比在山下当个淫祠庙神好多了。” “前身恶业,早已一场大火烧的干净,等于死过一回。” “此身升入神道,好好修行便是。” 怎料那王恶冷冷道:“既有佑圣真君允准,我还跟随在你身边,监察你之善恶,倘若你为恶造孽,这金鞭不打杀你,也打得你不敢心生邪念!” 陈玄心里纳闷儿,多大仇多大怨啊。 不就是因为你吃人儿女作恶多端,我杀了你,你心理不平衡,不信那打杀你的人心里没有半点恶念,未曾做过一件恶事么? 今后我陈玄但有半点为恶,伸直了脖子,把脑袋伸过来给你打。 玉帝陛下也真是的,怎么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不过总好过那王恶执念未消,再入轮回,投胎转世之后继续祸乱人间就是了。 王恶不管陈玄怎么劝说,咬定了要跟在他身边,监察他之善恶。 陈玄也很无奈,只能任由他跟着,并且跟他约法三章。 第一,不得于凡人面前现身,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容易吓到凡人。 第二,闲了帮忙去武当山下看看大门,休要教一些个狼虫虎豹伤害山下村民。 第三,也别总盯着自己监察善恶,山中凡人修士或有诚心修道者,根据诚心与否为他们护道几分。 约法三章之时,王恶瞪大了三只眼睛,手持金鞭瞪着陈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只能说怪不得是以后要护驾拦住猴子大闹天宫的猛人。 没有这倔脾气,还真不敢正面硬刚齐天大圣。 (本章完) 第68章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4K) 第68章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4k) 东奔西跑,陈玄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可以安心在山中修道一阵,可以听听师父讲经说道,不用再去外面和什么恶神斗法。 王恶也不好总是跟着陈玄,在陈玄跟随太玄真人修道之时,便去往山下看守山门,或者为山中修士护法。 毕竟天上灵官一职,属于护法神仙。 若想补缺成为太和殿五百灵官之一,这护法流程他得熟练才是。 南岩边,飞升崖,古松下。 太玄真人高坐蒲团,远望山外云雾舒卷,面前放着一道来自玉帝的旨意。 陈玄见师父罕见地出神,便小心地问道:“太白金星所传玉帝陛下旨意,可是让师父有些不好办?” 太玄真人摇了摇头:“却是不为难,只是需要等一等,方才好遵照玉帝陛下旨意行事。” 这道旨意,从灵霄宝殿出来,越过紫微宫交给了真武。 旨意上说,教他百年之内荡平北方妖邪。 而真武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麾下将军,若要剪伐妖邪,还需紫微宫一道调令,他方才能够调动北极驱邪院中的天兵天将。 但此时只有玉帝圣旨,紫微宫并无消息传来。 他即便去了北方,也不过只能调动直属的龟蛇二将,六丁六甲护法,最多带上太和山上五百灵官而已。 须知那北地妖邪,但凡出动,皆是以数十万,甚至数百万为单位。 这些个直属神将护法,尽管法力高强,面对源源不断的妖邪,总有法力耗尽之时。 耗尽法力陷入妖邪包围的神将,与凡人无异,一具琉璃金身被那妖邪啃噬,就此身陨道消者数不胜数。 天蓬大元帅真君,掌北极驱邪院三十六万神兵。 唯有紫微大帝同意出兵,天蓬真君才会移交兵符给真武,准许他带一部分天兵天将北上剪伐妖邪。 陈玄揣摩着玉帝旨意中所说,那旨意说不紧急,却是玉帝直接下达给真武,说紧急,玉帝也标明了期限,百年之内荡平北方妖邪便是。 这百年之期,却是刚好让真武不用立即出动,可以再等一等紫微宫的决定。 紫微宫若是同意,真武立即带兵北上,剪伐妖邪便是。 紫微宫若是不同意,不动也没有坏处,毕竟还需要权衡玉皇大帝和北极大帝各自的想法。 荡魔除妖,犹如凡间打仗,三界影响,兵马钱粮,皆需细细考量。 太玄真人对陈玄说道:“玄鉴徒儿,你只管安心修道便是,此事不在你能考量的范围,他日你若修成天仙,方才能细想其中因果。” 陈玄闻言便不多想,谨遵师命。 上界之事,自有天庭大佬头疼,一个小小的人仙,还是不用杞人忧天了。 当务之急,还是专心修道,将那炼气化神之境提升至小成境界,同时多学一些符箓术法傍身,未来方才好与师父分忧。 太玄真人说道:“为师见你先前曾在那瑶池幻境之中,以伪境元神分身手段,施展水火二法,如今出了幻境,你且试试再次施展水火二法。” 陈玄闻言挠了挠头。 他能在幻境之中施展水火二法,乃是当初跻身炼精圆满之时,多次与龟蛇二将的壬癸水和丙丁火打交道,心有所感,便也尝试自行凝聚水火。 现如今他的水法,也不过只能牵引水汽,或者点燃线香罢了。 不过既然师父要看,想必是打算传授自己真正的水法与火法。 他便运转体内紫炁,以一粒心神牵引空气中的水汽,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道巴掌大小的水流漩涡。 那漩涡不过维持了一息时间,便失去牵引,落地化作一阵水雾。 太玄真人说道:“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举凡水法,变化多端。” “修道之人施展水法,或长或短,或宽或窄,或动或静,或上升,或下降,或骇浪惊涛,或悬泉瀑布。” “你这一道漩涡尚且不能凝聚,算不得水法,只能勉强算作水术。” 陈玄便请教道:“师父,弟子不解,法和术,有何区别?” 太玄真人抬手,掌心盛开一朵由水流凝聚而成的莲,细看之下,那莲每一片瓣皆是由不同颜色的水流凝聚而成,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 “法者,乃是大道规则的显化,术者,不过是利用规则的技巧。” 太玄真人将那一朵五彩水流莲抛出,落在面前的空地上,一片片莲瓣散开,便形成了仙鹤,飞鸟,猿猴,瑶鹿的形状。 那些水流形成的动物,仿佛有灵性一般,仙鹤展翅,飞鸟盘旋,猿猴搔首,瑶鹿奔跑。 陈玄伸手去碰那些动物,它们竟然害怕地各自跑开。 伴随着太玄真人伸手一招,那些动物重新化作莲瓣,还返回他的掌心,最后伴随着一片片莲瓣合上,仿佛倒着演化莲盛开的过程,重新化作水汽,消散在空气中。 陈玄看得痴了,这哪里是水法,分明已经近乎大道规则本身了! 太玄真人说道:“我因是北方之神,以玄武成道,故而水法仍在雷法之上,火法次之。” 陈玄运转体内紫炁,在指尖燃起一丝火苗,对师父说道:“师父,再指点一下弟子的火法!” 太玄真人微微抬手,掌心又多出一道浑身火焰,扇动翅膀的太阳金乌鸟。 只见他将金乌抛出,每一片火羽皆化作一道陈玄从前击败过的妖魔鬼怪。 女子鬼物,黄鳝精,金蟾精,锦鲤精,甚至还有一个浑身冒火的王恶,手持金鞭朝着他打了过来。 陈玄下意识地就要祭出本命法印镇压那火焰恶神。 太玄真人伸手一招,这些个火焰形成的妖魔鬼怪重新回到他掌心。 “术,法,道,乃是修行雷,水,火法的三大境界,如今你方才入了雷法的门,水法火法,皆停留在术的阶段,若要提升,还需勤勉练习才是。” 陈玄挠头道:“师父,这山中也无有妖邪,弟子修炼水火二法进度缓慢,若有加速修炼水火二法的窍门,岂不是方便很多?” “弟子不怕吃苦,只怕修炼进度太慢,数十年入不得门,还在术字之中打转。” “倘若耗费太多时间在傍身法术之上,却是将炼气一事又落下了。” 太玄真人说道:“不如你还去太极湖,与龟蛇二将水火炼气,顺便修行水火二法。” 陈玄想了想,龟蛇二将身为师父身边的心腹神将,修为远胜于他,更有龟蛇盘结形成那玄武之象,便是他成就了地仙,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每天挨揍虽然能兼顾炼气和法术修炼,终究还是太打击信心了。 而且来来回回都是挨揍,枯燥无聊的很。 太玄真人早看出这弟子不甘寂寞,于是对他说道:“除了龟蛇二将,我还派遣六丁六甲助你修炼水火二法便是,闲暇之时,也来南岩随我修习中品符箓,如此可好?” 有了那六丁六甲助他修行水火二法,他自不必枯燥地在太极湖挨揍。 被水火炼气消磨了耐心,觉得枯燥无聊了,还可以去找六丁六甲,换一种方式继续修行水火二法。 反正无论过程怎样,效果是一样的。 陈玄一听这话,立即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几天后。 王恶十分不解地站在太极湖边,看着湖中的龟蛇二将,仿佛抛沙包一般,把陈玄吊在空中打。 一会儿壬癸水,一会儿丙丁火。 那陈玄左支右绌,每次被折磨的筋疲力竭之后,便回到岸边调息片刻,然后继续去接受龟蛇二将的水火炼气之法。 王恶便是看着都觉得枯燥,怎奈陈玄每次调息完毕,就仿佛满血复活一般,兴冲冲地跳入湖中。 小半天的功夫结束,陈玄拜别了龟蛇二将,前往下一处修炼地点。 丹水边。 原来尹喜修行的地方,被辰龙开垦出一片灵田,又教子鼠现出真身,在地上打了一连串的洞。 辰龙将仙草种子种到土壤中。 这仙草种子原是天界灵药所结,唯有天界土壤方才能够供给灵气,使其重新长成仙药。 若是想在凡间长成,便要修士不断牵引灵气,聚集成蕴含着浓郁灵气的雨水,每日悉心浇灌。 陈玄落地之后,先与辰龙打过了招呼,立即盘坐在灵田边。 他熟练地施展引水术,聚集山中灵气的同时,也将丹水中丰富的灵气牵引出来,凝聚在灵田上空,形成了一片浓郁的灵云。 灵云降下雨露,浇灌那些微微发芽的天上仙草。 王恶在一旁手持金鞭,就这么枯燥无聊地看着陈玄借助浇灌灵药的过程,修炼水法。 辰龙站在尹喜那座茅屋的屋檐下,笑呵呵地看着陈玄。 倒不是欣慰他修炼勤奋,而是这些个六丁六甲神将不需荡魔,又无事可做,久在神像之中安享香火,却也无聊。 如今有陈玄时常来此处修炼,与这些个神将讨教一些天界见闻,神将们自然也乐意和他聊一聊天上的事情。 辰龙教他辨识仙草种子,植株,效用。 陈玄修炼之余,也悉数牢记。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陈玄调息恢复好状态,便缩地前往琼台。 琼台上的戌狗守着一个炼丹炉,早已等候多时。 戌狗拿着扇子一边摇晃,一边招呼道:“好汉来的正巧,如今时辰已到,正是开炉炼丹之时,这人间无有天上三昧真火,便只能借用你从蛇将那里学来的丙丁火了。” 陈玄问道:“开炉炼丹,还有时辰讲究?” 戌狗摇晃着扇子,憨态可掬道:“有,有,有,开炉炼丹,乃是夺天地造化之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陈玄立即盘坐在炼丹炉边,就用手中紫炁转化成为火炁,放出丙丁火加热炼丹炉。 戌狗说火候大了,他便减少紫炁供给,掌心火焰自然变小,温度降低。 戌狗说火候小了,他便铆足了劲儿将紫炁供给掌心,转化成为火炁熊熊燃烧,炼丹炉温度升高。 王恶站在一旁看着戌狗炼丹,陈玄添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陈玄见状劝告道:“王恶,你这么跟着我,可曾觉察到我有一丝一毫的恶念在身,要去做伤天害理之事?不如早早补缺了灵官一职,早点修炼,说不定早成就金身了。” 王恶瞪眼道:“我之执念未消,不会补缺灵官一职的!” 陈玄摆了摆手:“随你随你。” 能让你抓住我的把柄,那我这道心算是白修了。 当年先炼化六根,如今已经具备其四,后又有老君助他破五毒心,更在那瑶池幻境之中见过了天仙气魄,他这一身修道气象,已经不弱于一些个注世地仙了。 分心的间隙,一不小心没控制好火候,急得戌狗连忙喊道:“大了,大了。” 陈玄回神,也没听清,还以为是要火候大些,催动体内紫炁悉数朝着手掌汇集,大量紫炁悉数转化为火炁,熊熊燃烧的丙丁火,直接将炼丹炉内部温度升高至恐怖的地步。 戌狗的尾巴没注意,也着了火。 这火可不是凡火,南方丙丁火乃是火德星君所用之火,阴阳皆备,唯有同样阴阳兼备的壬癸水方能扑灭。 快烧秃毛发的时候,戌狗连忙朝着陈玄喊道:“水,水,水!” 陈玄另一只手忙施展水法,帮他灭了尾巴上的丙丁火。 这一只手没留意火候,仍然在灼烧炼丹炉。 殊不知炼丹炉中压力和温度暴涨,一瞬间突破它能承受的极限,丹炉之上出现裂纹,炉身膨胀起来。 戌狗注意力在尾巴上,陈玄一心二用。 只有一旁的王恶察觉危险到来。 关键时刻,王恶一把抓起陈玄,一把捞起戌狗,使个护法神通,直接撤离琼台。 轰—— 那琼台上炼丹炉突然爆炸。 一炉丹药化为乌有。 陈玄抹了把脸,庆幸道:“还好人没事,狗兄,你可不能用这凡间的炼丹炉啊,下次去了兜率宫,我就是厚着脸皮,也得跟太上老君讨要一个耐烧的炉子给你用。” 戌狗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还教寅虎帮我锻造一个炉子出来就是。” “不过此番倒是多亏了这位护法灵官相救,好汉日后若缺丹药,找我来取便是。” “我这丹炉之中,也炼得不少仙丹。” 王恶说道:“我还未补缺灵官一职,不是山上灵官。” 陈玄趁机劝告道:“王恶啊,我看你也做得善事,还是别跟着我监察什么善恶了,不妨补缺了灵官一职,就改名叫做王善如何?” “这山上五百灵官,不知多少神仙挤破了头皮要进来呢,我师父看重你,才教你补缺,你可不要平白错失了这大好机会。” “早日补缺灵官,早日修成正果。” 王恶闻言大怒,三只眼睛瞪着陈玄喝道:“大仇未报,我便是等,也要等到你心中恶念滋生,为祸作恶,不打你一金鞭,难解我心头之恨!” 陈玄也来气了,好好劝你你不听,非要跟我犟是吧? 修心再有成,也经不住这倔脾气一天到晚油盐不进。 来来来,我今儿伸长了脖子,照这儿打。 戌狗在一旁劝架,怎奈两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服谁。 其他神仙们在神像之中看乐呵,倒也觉得这山头还是热闹些好。 若是没了神仙,也就没了凡人供奉香火,太过冷清的山头,没有人气儿,便成了荒山,无人知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武当山便是一座有仙又有名的山头。 山因仙得名,名因仙更旺。 (本章完) 第69章 六品地火符 第69章 六品地火符 由于心分二用,陈玄一不小心烧炸了戌狗的炼丹炉,炼不炼丹倒是其次,关键是没了丹炉,不好继续修炼火法。 他和戌狗只好请了善于锻造的寅虎,请他帮忙重新锻造一个炉子。 武当山,逍遥谷。 寅虎看了一眼那满是裂缝的破烂炼丹炉,摇了摇头:“此丹炉乃是天外陨铁所造,凡间纵有陨铁矿石,亦需要搜集,费时费力。” “不如将这旧炉熔成铁水,重新浇铸锻造,却是不需搜集太多陨铁,只需将我那武库之中些许陨铁兵器熔了几件便是。” 寅虎神将掌管天兵天将武器甲胄锻造修缮,武库之中神兵利器众多。 熔几件兵器自然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寅虎还另有考量,真武教他们助陈玄修炼水火二法,只是给灵药浇水,给丹炉烧火,修炼进度还是太慢了。 要修炼水火二法,何必舍近求远,炼丹种田。 重新锻造炼丹炉所需的火焰温度,以及淬火所需水法的熟练程度,皆要比炼丹种田更加严格,也自然能够更快地帮助陈玄修炼。 说干就干,寅虎抡起大锤将一整个旧炼丹炉彻底砸碎。 正所谓不破不立,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之后,便可以开始熔炼铁水了。 但在此之前,还需要根据先前戌狗所用炼丹炉的款式,先做出模具,用来将铁水倒入其中,把炼丹炉不同部分浇铸成型,最后再统一拼接烧焊。 寅虎吩咐陈玄熔炼铁水的时候,喊了戌狗去做模具。 众人都有事做,王恶自然也没闲着,他在当恶神的时候也略懂火法。 那浇铸炼丹炉不同器件的模具由土坯造成,却是不需熔炼铁水那么高的温度,因而只需让戌狗以泥胚塑形,他再以火法烧干泥胚模具之中的水分。 如此便能省下模具风干的时间。 另一边熔炼铁水的陈玄再不必担心火候大小,只需卯足了劲儿加热那些个炼丹炉碎片,将其悉数熔化成铁水便是。 毕竟他修炼火法也不是为了炼丹,不需控制什么火候,降妖除魔的时候,只会担心火不够大。 凡人铸造器物,采矿,炼铁,铸造,便是多人合力,也需要数月光阴。 逍遥谷中不过数日。 一尊崭新的炼丹炉便锻造完工,陈玄的水火二法大有长进。 戌狗喜滋滋地围着新炼丹炉左瞧右瞧,抬手将这尊丹炉收进袖子里,心满意足地咧嘴而笑,从随身存放丹药的葫芦里掏出几枚益气丹送给众人答谢。 “几位帮我锻造炼丹炉,定是消耗了不少气力,这益气丹不过下品丹药,却是能恢复气力,待我用这新炼丹炉炼出几枚上品丹药,再来答谢。” 陈玄拿起丹药就丢进嘴里当豆吃了,丝丝缕缕的气力从小腹涌向全身,舒畅的很。 寅虎随意收起,显然没把这丹药当回事儿,毕竟身为同僚,在那北方战场上一同荡魔除妖,便是吃也吃腻了。 只有王恶手里拿着那枚丹药,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他来此武当山许多时日了,非但未能监察到那陈玄心中有何恶念,倒是和这一群神仙相处,他那复仇的执念愈发微弱。 琼台炼丹炉即将爆炸,下意识地救那戌狗和陈玄。 逍遥谷里也给寅虎打过下手帮忙。 戌狗将益气丹送给陈玄,送给寅虎,也顺手送了他一颗,显然也没把他当外人。 这山上神仙风清气正,陈玄身处其间,耳濡目染,又有佑圣真君荡魔天尊亲自教导,怎会心生恶念,做那为祸人间之事? 王恶这才明白玉帝亲赐他金鞭法眼的意义。 你不是不信修道之人心无恶念么? 既然两只眼睛看不见人心,就再赐你一只法眼。 也莫说他陈玄以力压你,朕御赐金鞭,准你见他心中恶念抬头,为祸作恶,便将他打杀了。 可若是他的的确确心无恶念,朕赐你王恶这法眼金鞭,待要作何用途? 王恶忽然间心有所悟,开口道:“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 太玄真人在南岩飞升崖遥遥传音道:“庙神王恶,既已成道,即刻补缺太和殿五百灵官,转修神道,为吾护法,永受凡间香火功德。” 陈玄与众神将皆是面带笑意地看着王恶成道。 王恶拜谢道:“王恶谨遵天尊法旨。” 说罢他的执念手持金鞭,立地飞升上太和殿,阴神就在飞升途中随着执念一并消散,阳神重聚,一步踏入神仙之境。 神仙者,只修阳神也。 太和殿上空,为真武护法的五百灵官,与那王恶纷纷祝贺。 王恶阳神重聚,更不受阴神执念困扰,心中再无恶念执念,于是对众灵官道:“一朝成就神仙体,便不再以恶为名,即日起,我更名王善,与众灵官为天尊护法。” 众灵官皆称善。 此间事了,陈玄正要与戌狗同去琼台,继续炼丹修炼火法。 怎奈逍遥谷入口,一个老龙儿的声音哭哭啼啼地传来:“玄鉴小友,你让老夫好找!” 陈玄意外道:“辰龙前辈,找我作甚?” 辰龙气呼呼道:“灵田里的灵药缺了浇灌,这几日枯的枯,死的死,却是浪费了老夫许多仙草种子。” “那仙药种子来之不易,为助玄鉴小友修炼水法,老夫可是掏空了家底,怎奈你却在这里和众仙品尝丹药……” “这般损失,实在让我心疼!非吃一颗戌狗老弟炼制的上品丹药不可!” 寅虎鄙夷地看着这不要皮脸的老龙儿。 锻造炼丹炉不来出力,吃丹药的时候你倒来的及时,你乃真龙之身,只说小范围内呼风唤雨,使个水法浇灌灵田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几日陈玄忙着锻造炼丹炉,你又没忙的,却能看着灵田里的仙草枯死? 戌狗也是好脾气,随手送了一粒下品益气丹给辰龙:“陈玄近日在逍遥谷帮我重新锻造炼丹炉,待我重新开炉炼丹,炼出些上品丹药,管教你这小老儿吃个够。” 辰龙手里接过那枚益气丹,转手就丢给了陈玄,满意地点头道:“戌狗老弟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来我这里取,这地里灵药虽然枯萎,恢复起来倒也不算困难。” 陈玄白得了一枚益气丹,丢嘴里张口就嚼了。 连吃两枚益气丹,体内的紫炁饱和,这些日子又辛苦修炼,体内那一粒炼气化神诞生的神识微光也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陈玄心有所感,当即盘坐入定。 戌狗,寅虎,辰龙看向那陈玄,皆是有些意外。 这么快便要突破炼气化神小成之境了? 只有陈玄心知肚明,炼化六根第四舌尝思之后,那万年桃核补足了他十分普通的修道天赋,如今他炼气速度比起过往,可谓是一日千里。 一粒神识微光在紫炁的温养下,不断成长,形成元神胚胎。 周围天地灵气尽数伴随着陈玄呼吸吐纳,进入身体之中,供给那元神胚胎成长为孩童模样。 丹田之内一道小成的元神,仿佛是三五岁时候的他,不断呼吸着紫炁,慢慢成长。 陈玄的元神盘坐在那先天元精所化的玄龟背上,助他稳固修为。 炼气化神,小成之境! 陈玄睁开眼,先随辰龙去丹水边,牵引山中灵气浇灌了灵田,方才去往南岩飞升崖,见过了太玄真人。 太玄真人说道:“即已炼气化神小成,有了元神,可以开始练习中品符箓了。” 陈玄心念一动,从乾坤袋里取出那日降服王恶的青色符纸。 这符纸乃是书写中品符箓所用,当日那位姓萨的高人传授给他之时,这符纸之上还是一道四品飞火符咒。 陈玄说道:“师父,既然要练习中品符箓,不妨就先教我这道飞火符吧。” 太玄真人微微摇头:“以你如今的元神,只能勉强书写中品符箓之中最低的六品地火符,飞火符乃是四品,若要修习,也需炼神大成才是。” “这飞火符乃是地火符的进阶符箓,其中符咒倒也相通,学成基础,来日境界修为提升,进阶自然明悟。” “只是六品地火符单论威力,不如你所修丙丁火法,欲要使其威力增幅,还需学习另一道六品符箓,叠加使用才是。” 陈玄忙问另一道符箓是什么。 太玄真人将两道青色符纸材质的中品符箓交给他,“雷与火,自古便是蕴含毁灭法则的两种术法,天雷符与地火符同属六品符箓,叠加使用,胜过一些五品杀伐符箓。” 陈玄得了两道六品符箓作为参照,当即就要拿起符笔,沾了朱砂在那道空白的青色符纸上书写。 太玄真人抬手一招,抽走了他手中的青色符纸,顺便瞪了这虎啦吧唧的劣徒一眼。 你天师转世啊,上来抬手就画,也不怕画错一笔浪费了这珍稀青色符纸。 须知那些个注世地仙若能得到一张青色符纸,早就小心收起来,用作躲三灾之时的压箱底手段了。 太玄真人无奈地提醒道:“练习符箓,先以黄纸练习,熟练之后,再往青色符纸上书写。” “此青色符纸不比普通黄纸,五行之中,青属东方,唯有制作符纸之时汲取东方太乙青木之气,方才能够炼制出这般颜色的符纸。” “为师虽有,却也不多,日后你若需要,还需自己炼制。” 说罢,太玄真人将那张青色符纸还给陈玄。 陈玄看着手里的天雷符,地火符,还有一张空白符纸,眼珠子骨碌一转,说道:“师父,这只有一张空白符纸,却是装不下两道符箓,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再赐我一张如何?若是有个百八十张的,徒儿也不嫌多……” 太玄真人笑骂道:“百八十张,那妖魔缠上你了,你要百八十张贴身上防身?只有一张,拿了赶紧走!莫要在这里扰为师清净。” 陈玄又拿了一张青色符纸,这才拜别了师父,自返回天柱峰练习画符去了。 太玄真人笑着摇了摇头。 近些日子陈玄修炼刻苦,他都看在眼里。 不过更让他欣慰的,还是陈玄一颗道心见过真正的天仙气魄之后,不再执着于长生大道,反而想要去追求一种大气魄,大气象。 天上地下,不乏有那贪生怕死之辈,苟活千年万年。 乌龟王八也活千年万年,可又有谁愿意千年万年低头在臭水沟里吃莴苣? 凡人则出将入相,神仙则积累功德。 修道修道,到底是要求道,无论天上地下,各自皆有所求。 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只是要修道之人摒弃心中杂念,明白自己真正所求,而并非是教修道之人学那泥塑木偶。 毕竟对于神仙来说,长生也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若是钻了牛角尖,反而质问修道为何,不易谬乎? 一念之间,仙凡有别。 又如那贪图长生者不可得长生一说,重点乃是贪念,而非长生。 莫管你长生之后要去如何,游历人间也罢,飞升天界也罢,心中若有贪念,便过不了三灾五劫,也修不成天仙正果。 因贪念一起,长生便不再是纯粹的长生,长生之后关联的东西才是人心贪念所在。 修道者应当扪心自问,那贪念之中的东西,便是修道真正所求之物么? 若是心有贪念未除,即便是口口声声一心向道,修得不过是个虚妄梦幻。 这武当山中世世代代皆有因躲避战乱而出家修行的凡人。 然而从混沌初开至今,真正算得上摒除杂念,在这山中一心入道修行的,至今不过是天仙真武,地仙尹喜,人仙陈玄。 三人而已。 天柱峰。 陈玄近日修炼水法火法,于是便将照看金殿一事拜托给了一位爱睡午觉的道长。 道长的师父因在山中修道多年,为弟子一辈定下规矩,自他起,以“玄,天,真,武,修,行,悟,道”为门中八字,取道号。 道长乃是一代弟子,道号玄烛。 陈玄稽首道:“玄烛道长,这几日辛苦看守金殿了。” 玄烛回以稽首:“玄鉴道长虽与我不是同门,却都是玄字辈,同在山中修道,乃是缘分,这金殿供奉真武祖师,我辈修道之人理当小心看护,却是不需相谢,若有所需,还与我知会一声便是。” 陈玄知他爱睡午觉,如今三月阳春将尽,暮春时节天气渐暖,正是春困之时,便笑言道:“不敢打扰玄烛道长午间修行,我既回来,还继续看护金殿,玄烛道长自去修行罢。” 玄烛道长笑哈哈地与他拜别,下山自回宫观之中午睡。 (本章完) 第70章 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第70章 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却说陈玄替了玄烛道长,在天柱峰看护金殿,练习勾勒两道六品符箓。 王善也补缺了太和殿上五百灵官,成就了神仙之体。 众仙安享香火,武当山中一派安定祥和,太玄真人盘坐在南岩,自等紫微宫旨意下达,便即刻调兵前往北方荡魔。 然而妖魔却并非只有北地猖獗。 武当山北接中原,南临潇湘,西边便是古蜀地界。 那古蜀国水系众多,所谓积水成渊蛟龙生焉,便有古蜀地界多蛟龙一说。 所谓蛟龙,并非真龙,而是由蛇虫修炼五百年,蜕皮多次,长成丈许的蟒,蟒修炼五百年,蜕皮多次,身形长达数丈,是为蚺。 蚺再修炼五百年,方才头生犄角,成就蛟龙。 蛟龙虽非真龙,却已是半龙之身,非但能潜入水中兴风作浪,更可隐匿山中修炼成精,比那水中半龙半鱼的鳌鱼,要强大许多。 蛟龙修炼千年,皆会遭受一场天劫。 为过此劫,这些个蛟龙不得不通过走水或者盘山之法,以山水气运分担天劫威力,如此那劫数落在它们身上之时,便会减轻许多。 过了此劫,方才算是化龙成功,可飞上九天,潜入九地,可受天庭敕封,成就江渎龙神,做个天庭正神,司掌行云布雨之职、 可若是过不了,那便只能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辛苦千年修炼,一身道行白白化为乌有。 这古蜀国有两条蛟龙,因天劫降至,不得不寻求渡劫之法,它两个结伴自蜀地一路北上秦国,寻遍周遭山脉,却无有气运浓郁,适合盘山渡劫的山头。 北方又有巍巍秦岭阻隔,不得越过。 二蛟只得转而寻觅走水渡劫之法。 恰好那秦国境内有一条汉江,西起汉中,东至荆楚,最终流入大江。 这汉江水运浓郁,并且最终走水成功是在那大江化龙,与小江小河走水化龙不可同日而语。 二蛟于是自汉江开始走水,若是途中无所阻碍,汇入大江那一刻便是它们化龙成功之时。 它两个于走水之时腹中饥饿,恰逢水上有那运货的渔船,载着一船鱼虾,便撞翻了来往渔船,就张开大口,把那些个船上百姓一口吃了。 怎奈这汉江中游途径武当地界,有真武祖师坐镇,山上庆云笼罩,香火鼎盛。 方圆百里,诸邪莫犯。 汉江沿岸百姓听闻江中有蛟龙作孽,不敢行船,又闻那武当山上真武祖师乃是荡魔天尊,司职荡魔一事,纷纷上山烧香请愿,祈求真武祖师前去降服两条恶龙。 陈玄看护金殿,见那来来往往的香客皆是汉江两岸百姓,又听闻孽龙作恶一事,即刻前去南岩飞升崖禀明了师父。 太玄真人说道:“为师已知晓此事,但那蛟龙修炼数千年只待化龙,绝非善类,它两个若见我来,捉住一条,另一条蛟龙势必潜入水中远遁而走。” “我若赶它,掀翻了一条汉江,殃及两岸百姓,却是不妥。” “今着你和王善一同前去,若能引它两个同时出水,为师自有降服之法。” 陈玄即与王灵官领旨,下山前去汉江降服孽龙。 下山途径丹水边,辰龙佝偻着身子在灵田之中清理杂草,笑呵呵地看向陈玄:“玄鉴小友何往?” 陈玄便把汉江蛟龙造孽,百姓上山烧香,师父教自己同王灵官一道下山降妖一事细说一遍。 辰龙闻言,好生叮嘱道:“蛟龙走水化龙,和那鱼跃龙门化龙,却是天壤之别,玄鉴小友与灵官此去,务必多加小心。” 陈玄早在为老子牵牛之时,路过三门河也与那鱼跃龙门的锦鳞大王斗过法。 虽然是借了老君金钢琢之力才将它打死,到底觉得那汉江蛟龙与化龙之后的锦鳞没有什么差别。 他如今法宝在身,水法火法皆是小有所成,又是炼气化神之境,若是再遇见那锦鳞,不用金钢琢也未必会输了他。 陈玄心里不敢大意,又因辰龙乃是真龙之身,道龄悠久,对那龙族颇有了解,便恭恭敬敬请教辰龙。 辰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他细细道来其中区别。 蛇原是天上被贬之龙,本身具备龙之血脉,却又因天道压胜,不得不过五百年或者千年渡劫一次,累劫修持两千年,方才能够成就真龙之身。 蛇所化之龙,功德圆满之后,便是应龙之身,背生双翼。 相传应龙为龙之鼻祖,曾对天地有莫大功德。 鱼却是盗了海底龙珠,又借了大禹治水之时开辟龙门,走的捷径化龙。 即便成就了真龙,在龙族之中始终属于异类,受到排挤。 只得做个小河,小溪,或者井中龙王,做不得那江渎湖海呼风唤雨的天庭龙神。 辰龙告诫道:“蛟龙法力之强,胜过一些个江渎龙王,便是老夫随天尊在那北方荡魔之时,也不愿意遇上它们,万望小心。” 陈玄好奇地看着辰龙。 这老龙儿知道那么多的老黄历,想必也不是凡龙,若是能得他相助,此番降服汉江的两条蛟龙想必不是问题。 陈玄一把抓起辰龙:“辰龙前辈,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前辈既然知识渊博,也是真龙之身,不妨随我们一同前去降妖如何?” 辰龙闻言马上咳嗽道:“咳咳咳!老夫一把老骨头了,不擅斗法……与那蛟龙斗法一事,还是交予玄鉴小友和护法灵官吧。” 陈玄一边架起辰龙,一边招呼王灵官道:“多个神仙多份助力,护法灵官,与我一同扶起前辈,前往汉江一同降妖。” 王灵官这便与他一左一右架起辰龙,往山下走去。 辰龙一路挣扎着叫嚷道:“哎哟,轻点儿,轻点儿!” “老夫可不比你们这些个年轻后生,老夫都几千岁了,这一身骨头磕着碰着就散架了!” 汉江岸边。 那江面上风平浪静,莫说是船只,便是路过的水鸟也不敢在江上停留。 陈玄一身道士装束,辰龙摇身一变,变成了个老农形象,王灵官隐匿身形,在空中暗中护持两人。 众人正在张望江面之时,那江中一道漩涡出现。 有人站立漩涡之中,朝着岸边高喊道:“岸边那百姓,快快回去,莫要在此张望!” “这江中蛟龙作祟,过不得也!” “若要过江,此去向东百里,有一仙山名为武当,山上供奉真武荡魔天尊,可请他来降妖。” 半空中王灵官睁开法眼,认得那漩涡之中站立的人正是汉江龙王。 王灵官立即现身说道:“汉江龙王勿忧,我等即是奉了天尊法旨,前来降服孽龙的。” 那汉江龙王一步落在岸边,就变作一个白面书生模样,拱手抱拳道:“小神汉江龙王,见过三位上仙。” 陈玄便问那汉江龙王此间孽龙作祟的情况。 汉江龙王泣声道:“小龙奉天庭法旨,在此镇守汉江,怎奈前几日忽然来了两个法力高强的蛟龙,在此走水化龙撞翻了渔船,将船上百姓尽数吃了去。” “小神出面庇护百姓,却反被这两条蛟龙记恨,占了我的水府龙宫,将一众虾兵蟹将尽数收入麾下,自在府中吃酒作乐。” “方今他两个在水府之中宴会群妖,欲要集结众妖顺流而下,说是要占了武当山作渡劫道场,不受那走水之苦。” 王灵官闻言大怒道:“区区长虫成精,安敢觊觎仙山福地!” 说罢他就要持金鞭去江中与那两条蛟龙搦战。 辰龙劝住灵官:“水府之中群妖集结,我等寡不敌众,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陈玄心里暗想:那蜀地蛟龙消息闭塞,想是未曾听闻荡魔天尊的大名,这周遭群妖却是知晓其中利害。 于是他心生一计,对辰龙和王灵官附耳说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辰龙闻言笑道:“也好,也好,老夫便随你去水底一遭。” 王灵官却是微微皱眉,觉得这法子不够爽利。 不如在岸上叫骂搦战,等那两条蛟龙从水中冒头,迎面掣金鞭打去来的痛快。 陈玄对那汉江龙王稽首道:“有劳龙王现了真身,好教我们便宜行事。” 汉江龙王即现了真身,怎见得:龙首龙须,面如青玉,额生龙角似珊瑚,碧眼青睛赛明珠,白玉锦带云纹袍,银丝嵌宝紫金冠,端的是个好龙王! 辰龙摇身一变,即变作那汉江龙王的模样,笑问道:“变得像否?” 汉江龙王惊呼道:“上仙一身龙气浓郁,精通变化,莫非天上真龙?” 辰龙变作的汉江龙王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夫不过是个躬耕山里的老农罢了。” 陈玄连忙说道:“前辈,前辈,该我了。” 辰龙从身上摸出一片龙鳞,丢在他掌心,吹了口气道:“变!” 那龙鳞瞬间隐没进入陈玄掌心,随后他头上也生出龙角,变作龙首人身的龙王模样。 只见他,面如白玉,龙角银白似冰雕,银须飘逸,头戴玄铁寒冥冠,一身月白流云袍,顶缀一颗夜明珠,腰悬一枚白玉圭。 辰龙笑道:“你就做个‘丹水龙王’如何?” 陈玄点头道:“甚好!甚好!” 两人互相抱拳行礼,各自大笑。 辰龙又给了王灵官一片龙鳞,吹口仙气,将他也变作了龙王。 怎见得:赤面赤须,龙角赤红如火炼,不怒自威,头戴赤金火焰冠,身穿朱红锦绣袍,那眉间法眼遮不住,放在手里化作一颗赤焰宝珠。 陈玄笑道:“你就做个‘赤水龙王’如何?” 王灵官抱拳道:“小神赤水龙王,见过丹水龙王,汉江龙王。” (本章完) 第71章 戏群妖三仙闹水府 第71章 戏群妖三仙闹水府 却说陈玄三人变作三位龙王,捻着避水咒径入水底龙宫。 辰龙变作的汉江龙王走在前边,陈玄变作的丹水龙王,王灵官变作的赤水龙王,紧随其后。 那门口虾兵蟹将不敢阻拦龙宫原主,就放他们进了水府。 水府之中,两位蛟龙高居上座,群妖分列四周作为宾客。 陈玄定睛看去,那龙王宝座左右,乃是一个黑袍男子,一个白袍女子,侧脸及脖颈处皆有鳞片,头生龙角却直而短,并不像真龙角一般有分叉,似鹿。 那黑袍男子和白袍女子,想必就是两条蛟龙所化。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一水自然也不容二龙,除非一雌一雄。 辰龙径直上前道:“小龙携两位小侄,拜见两位大王。” 黑袍男子眼神阴翳,冷哼一声:“你这龙王好没眼色,本王不过是借了你的水底龙宫宴请众兄弟,待我们占了那武当山,还将这水府还你便是。” 白袍女子冷笑:“这汉江龙王,莫非是从别处请了救兵,要从我们兄妹手中夺回水府?” 只见她一挥手,群妖立即手持兵刃,围住了三人。 王灵官瞪了那拿兵刃指着它的小妖一眼,就要现出本相将它打杀。 陈玄出面赔着笑脸道:“两位大王误会了,小龙乃是这武当山下丹水龙王,旁边这位是远方表亲赤水龙王。” “我两个听闻叔叔汉江龙王说起,这里有两位大王借了龙宫水府,欲要带领群妖占领武当山,方才好将水府还给叔叔。” “小侄法力低微,但对那武当山颇为熟悉,愿为两位大王引路。” 黑袍男子面色缓和,对那辰龙说道:“你这老龙王,还没你的侄儿识时务,若是早些将你这两个侄儿带来投奔,却是不需闹出许多误会。” 说罢,他即吩咐小妖赐座。 辰龙抱拳谢过了黑袍男子,就领着陈玄和王灵官入座。 席间与群妖闲聊,得知那黑袍男子乃是一千年黑蛇成精化作蛟龙,有个名号玄蛟大王,白袍女子则是白蛇成精,有个名号白蛟娘娘。 两条蛟龙自蜀地一路来此,原打算走水渡劫化真龙,因见武当山气运浓郁,心生歹意,欲要召集群妖,占领武当山作为道场。 走水盘山,皆看那山水气运浓厚与否。 越是浓厚,越容易渡劫成功。 白蛟娘娘眼波流转,看向陈玄化作的丹水龙王,因他面如白玉,头上白色龙角晶莹如玉,故而顺眼许多。 那娘娘问道:“丹水龙王,你说愿为我等引路,可与本王说说这武当山上供奉的神仙是谁,法力强大与否,有多少修士坐镇其间。” 陈玄起身道:“回娘娘的话,这武当山上供奉的,不过是些地方小神罢了,山中也无修士坐镇,只有一位太玄真人,和几个躲避战乱的凡人。” 辰龙闻言眯眼而笑,玄鉴小友还是坏啊。 王灵官不解,这山上众仙莫说是龟蛇二将和六丁六甲出手,便是五百灵官下来,也一窝端了这里的大小妖怪。 陈玄此言一出,座下群妖之中,有一野猪精起身。 那野猪精说道:“娘娘,此人满口胡言,那武当山远远看去香火袅袅,冲天而起,我等群妖不敢近前。” “我等听闻那周遭百姓说起,里面供奉着十数位天庭神将,更有一位荡魔天尊,在那北方声名赫赫,令群妖闻风丧胆。” 白袍女子眯眼看着陈玄。 你这丹水龙王看着倒是顺眼,莫非不安好心? 黑袍男子冷冷地看向他们三个龙王。 水府之中气氛忽然凝重。 辰龙与王灵官皆是一愣,准备现出本相。 岂料陈玄哑然失笑,当面嗤笑道:“我道这水府之中是什么英雄豪杰,竟是被那愚昧的百姓只言片语便吓破了胆。” “似你们这些个鼠辈,畏畏缩缩,犹犹豫豫,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便是占了那武当山,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说着,陈玄挑眉看向那宝座之上的玄蛟大王和白蛟娘娘,一字一句道: “就这般气量,这般气魄,不如一辈子待在水底龙宫,当那缩头乌龟,也活得千年万年。” “还走什么水,盘什么山,渡什么劫,化什么龙?” “蛇若是无有龙之气魄,成了龙也还是废物一个!” 陈玄说罢,满饮一口酒水,直接将那酒樽随手丢了出去。 群妖被骂的面红耳赤,纷纷起身,怒目而视那丹水龙王。 宝座之上的玄蛟大王和白蛟娘娘,则是双眼微微眯起,尽管心中怒火涌出,恨不得宰了这个口出狂言的丹水龙王, 但伴随着怒气消散,两位即将化龙的大王,却是回味着这年纪轻轻的丹水龙王那一句话。 蛇若是无有龙之气魄,成了龙又如何? 而方才那丹水龙王一番慷慨激昂,从他身上显示出来的气场,远远碾压在场群妖。 这才是真龙,这才是大气魄! 陈玄目光落在那野猪精身上,嗤笑道:“未战先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不成玄蛟大王和白蛟娘娘麾下,尽是你这种无能之辈?” 野猪精气得火冒三丈,又辩不过这伶牙俐齿的丹水龙王,只好道:“你这龙王既然了解山上情况,何不说说那百姓所言是真是假。” 玄蛟大王眼神闪烁,欲想占领武当山,须知山上是否供奉有天庭神将,是否真的有荡魔天尊。 白蛟娘娘看向陈玄:“那丹水龙王,我且问你山上情况。” 陈玄抱拳道:“知无不言。” 白蛟娘娘根据从群妖口中得知的情报提问。 “山上供奉何许神仙?” “武当山上供奉乡野地方小神十数位,算不得天上神仙,不过是些民俗地方庙神。” “细细道来。” “不过是些鼠牛虎兔,羊猴鸡狗,共十二位。” “听闻又有龟蛇二将?” “水中乌龟,山中长蛇,成精之后受人供奉而已。” “荡魔天尊何许人也?” “山上闲散道士,略懂符箓,在北方降服过几个不入流的小妖,村民以讹传讹,口称天尊,实则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听闻又有五百灵官?” “子虚乌有,那一片小山头,哪里住得下五百个神仙。” 陈玄对答如流,张口就来。 王灵官听得道心震颤。 辰龙更是捂着心口,心里默念天尊恕罪。 是这小子非要拉老夫来的,老夫也是被逼的! 陈玄满口胡言,唬的那在场群妖不知真假,毕竟他们也只是听附近百姓说,那山上供奉着天上神仙,专门司掌降妖除魔一事。 谁也没真正进去山中查探过。 进去山中的,自然也出不来。 都是道听途说。 真要说起来,还是这丹水龙王最为接近武当山,说他最了解山上情况,却是没什么问题。 白蛟闻言心中大定,吩咐帐下小妖道:“赐酒,赐上座。” 陈玄大摇大摆走向上座,俨然一副你们谁能有我了解武当山的架势。 玄蛟脸上流露出笑意:“若无丹水龙王前来,本王与众妖几乎要被那些个百姓所言蒙蔽,不知丹水龙王名讳?” 陈玄想起丹水,便有些想念旧友,于是随口道:“尹喜。” 玄蛟说道:“尹喜道友既然如此了解武当山,并且愿意为本王引路,待我整顿帐下群妖,前去占领了武当山,便将此处水府还给汉江龙王。” 陈玄起身道:“丹水龙王尹喜,替叔叔汉江龙王,谢过大王。” 辰龙在下面简直没眼看。 于是一众群妖畅饮,商议何日大举进攻武当山。 玄蛟大王亦是拿不定主意。 白蛟娘娘便问那陈玄:“尹喜道友以为,我等应当何日进攻武当山?” 陈玄仰头又是一杯酒水,豪气干云大手一挥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众妖齐聚,大王帐下精兵强将,料那武当山几个区区小神,势必无法抵挡。” “我与叔叔和表兄在前方为大王和娘娘引路,群妖只管长驱直入。” “今日便是大王和娘娘乔迁仙山之日!” 群妖皆举杯畅饮,高声叫嚷要攻下武当。 玄蛟与陈玄推杯换盏,口称尹喜贤弟,陈玄亦和他勾肩搭背,口称玄蛟贤兄。 白蛟美眸流转,见了陈玄这一番纵横捭阖,慷慨激昂,不免有些倾慕,早早想着若能占了仙山武当,便托兄长撮合,与他结为道侣,共同修行。 陈玄瞥了一眼那傻乎乎的白蛟精,佯装善意地笑笑,眼神却毫无怜悯。 在武当山眼皮底下吃了人,做了恶,还想美事呢? 白长了千年道龄,不长脑子。 酒过三巡,趁着群妖胆气横生,陈玄与辰龙还有王灵官,领着群妖手持兵器,沿着汉江顺流而下,直入丹水,浩浩荡荡朝着武当山而去。 武当山上。 太玄真人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 他只教这徒儿引那两个蛟龙出来,未曾想他把群妖一并忽悠了过来,看那架势,还真有点群妖大举进攻武当的意思。 聚在一起也好,一窝端了这些个妖邪,省的真身赶赴北方荡魔之后,四方百姓一个个受了妖邪祸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于那些个妖邪作恶没作恶,那可不归荡魔天尊管。 有冤屈去找阎王爷报道,挨个儿细说。 真武祖师阳神真身飞升天空,手持皂雕旗吩咐山中众神将道:“众神将兼五百灵官听令,即刻肃清妖邪,不得有误!” 龟蛇二将,六丁六甲除了辰龙之外,五百灵官落在天尊周围,齐声道: “谨遵天尊法旨!” (本章完) 第72章 天劫引落蛟龙变 第72章 天劫引落蛟龙变 却说三仙领着大小群妖,玄蛟大王,白蛟娘娘沿着汉江顺流而下,径往武当山而去。 两条蛟龙因即将占领武当山作为道场兴奋不已。 有了这座仙山气运抵挡天劫,自不必冒险继续走水化龙。 以他们的实力欺负个汉江龙王绰绰有余,若是真的走水汇入大江,渡劫之时受到大江龙王阻碍,却是难办。 大江,悬河,同为南赡部洲两大江河。 悬河因泥沙淤积,又途径各种山脉,虽为四渎之宗,水运终究不比那大江浓厚。 故而悬河龙王虽也是天庭正神,真龙之身,法力却不如大江龙王。 大江发源自西北昆仑仙山,绵延南赡部洲万里之遥,汇入东海,因而大江龙王的实力仅次于东海龙王。 龙王之中,以四海龙王为最尊贵。 接下来才是这些江渎湖泊龙王,最后才是河水龙王,井龙王。 丹水位于武当山下,其实并无龙王,陈玄所化丹水龙王,不过是他临时起意,与辰龙合起伙来诓骗两条蛟龙出水的由头罢了。 群妖顺流而下,已经来到丹水边。 早望见那远处仙山气运浓郁,山中灵气清爽,最是适宜修行。 玄蛟心怀警惕道:“丹水龙王既然带路,不妨由你与汉江龙王,赤水龙王带领几个小妖上山一探,本王随后便到。” 陈玄微笑道:“自然,自然,此方地界我最是熟悉,众兄弟之中,谁可愿与我为先锋,为大王开路?” 野猪精道:“我随你去。” 陈玄看向那白蛟娘娘,你们兄妹两个若是都不去,我岂不是大费周折,白跑一趟? 白蛟眼波流转道:“我也随尹喜道友前去。” 陈玄便领着白蛟,野猪精,并几个小妖踏上山门,过了那“治世玄岳”的牌坊,早有六丁六甲候在山门口。 六丁阴神,六甲阳神,除了辰龙,分裂山门两侧,仿佛是迎接这几个小妖。 白蛟顿时警惕道:“尹喜道友,这些个莫非就是你说的地方庙神?” 陈玄大手一挥道:“野猪先锋,你去干掉他们。” 野猪精指着自己:“我?” 六丁六甲神将冷冷地看向这些个山野精怪。 申猴笑道:“玄鉴老弟,别玩儿了,天尊法旨,教我们肃清妖邪,不得有误!” 辰龙闻言一步踏出,现出真身,立即补缺了六丁六甲。 众神将气势一变,各自现出一具琉璃金身在身后,化作十二道虹光,将这些个小妖围在垓心。 白蛟娘娘看着身边的陈玄现出本相,方知中了他的奸计,顿时大怒道:“你不是丹水龙王,也不是尹喜,你这个骗子!” 话音未落,她现出半人半蛇的数丈身躯,居高临下俯瞰陈玄。 “我杀了你!” 粗壮的白色蛇尾迎头砸落。 陈玄不闪不避,早有一旁现出护法灵官真身的王灵官手持金鞭,狠狠地打在那白蛟的蛇尾上:“妖孽受死!” 这金鞭不是凡物,乃是玉帝亲赐,加之王灵官神力,一鞭挡住了白蛟蛇尾。 白蛟一击不中,便要冲破山门去提醒山下兄长。 怎奈六丁六甲大阵已成,她便是真龙也破不了十二位神将联手结成的法阵。 阵中小妖被神将天威磨灭道行,野猪还化为野猪,癞蛤蟆还化作癞蛤蟆,纷纷现了原型。 陈玄看向那与王灵官缠斗的白蛟,瞅准时机直接祭出了一方青玉法印。 玄鉴幽微本命印文正中那白蛟脑门,把她打了个踉跄。 王灵官趁势欺身而近,瞪着法眼劈头盖脸一鞭打下。 那白蛟躲闪不及,只得偏过脑袋,金鞭落在她肩头,直打的血肉模糊。 白蛟吃痛,全力施展出百丈真身,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阵中还未被磨灭道行的妖邪一口吞了,身上伤势缓缓愈合,不断吐着猩红的信子,目露凶光地看向陈玄。 王灵官与陈玄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就在阵中与那白蛟缠斗。 六丁六甲护住周遭山体,不教这百丈蛟龙破坏山门,同时各自施展神威,助那陈玄与王灵官降服妖孽。 却说山门外的玄蛟大王不见丹水龙王回来,心中早已隐隐不安。 武当山上两道金光落在丹水边,龟蛇二将朗声道:“奉天尊法旨,肃清妖邪!” 玄蛟大王一见那龟蛇二将身后两具琉璃金身耀眼夺目,就知道自己中了那丹水龙王的奸计。 龟蛇二将也不与它废话,直接各自现出百丈真身,一前一后拦住他。 玄蛟大王心中大骂尹喜。 你他娘的管这百丈真身的玩意儿叫做“水中乌龟,山中长蛇”? 谁家乌龟能长成一座小山,谁家长蛇真身有百丈之长? 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多想。 那龟将吐水,蛇将喷火,早把他帐下小妖淹的淹死,烧的烧死。 玄蛟立即现出百丈蛟龙真身,就与那龟蛇二将缠斗在一起,一众小妖跑的跑,散的散。 太和殿上五百灵官纷纷下殿捉拿妖邪。 真武祖师凌空俯瞰山上山下,将皂雕旗迎空一展,遮天蔽日,隐匿了众神将灵官降妖的身形。 降妖容易,不打扰此方百姓正常生活,却需要小心对待。 毕竟是他道场,若是因为降妖影响了百姓,却是不妥。 却见那山门里,陈玄与王灵官在六丁六甲阵中与妖邪缠斗,山门下,龟蛇二将互相盘结,形成那玄武之象,镇压玄蛟。 真武祖师正待出手降服那两条蛟龙之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 祖师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微微皱眉,暂时收手。 山门中。 白蛟浑身上下白色鳞片与鲜血流淌而下,有的是王灵官金鞭所伤,有的是陈玄雷法所伤,更有六丁六甲大阵众神将法术所伤,模样极为凄惨。 山门下。 玄蛟被那玄武之象踩在脚下,重如山岳的身形并两座金身镇压,不得而起。 然而两条蛟龙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抬头朝着天空怒吼,那吼声震耳欲聋,带着不甘和愤怒。 它们两条蛟龙竟是要在这里引下天劫! 蛟龙虽然敌不过神将,但天劫却是大道法则之一,一旦落在武当山上,莫管这两条蛟龙身死与否,若无庇护,百姓势必会被那天劫所伤。 真武祖师冷冷地看向那两条蛟龙。 原本打算杀了它们一了百了的,但若是引得天劫降临,那便不是教它们身死道消这么简单了。 陈玄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白蛟模样凄惨,却是发出刺耳的笑声道:“天劫落下,我兄妹灰飞烟灭,你们武当山上百姓,一山气运也势必遭受损失。” “你这满口胡话的道人,骗得了我们兄妹,我且看你如何骗的过天劫!” “今日我兄妹两条蛟龙,要你武当山上所有百姓陪葬!” 陈玄望向天空,遥遥道:“师父!” 真武祖师一抬手,陈玄背上的真武七星剑便化作一线剑光,直入云霄。 云中传来宏大威严的声音:“北斗七元,助我降妖!” 那七星剑身之上,北斗七星依次发出亮光,更有一隐一显作为辅弼。 真武祖师一剑指天,便有剑气冲天而起,将那万丈雷霆天威挡在武当山之外,莫管他什么天劫天灾,半点都无法冲破那道剑气,落在武当山上。 玄蛟和白蛟两兄妹见那天劫被真武祖师挡住,心中大喜。 天劫一过,它们便是真龙之身,遨游天地,何处去不得? 伴随着天劫不断被真武祖师先前那一道剑气抵挡,两条蛟龙头上的角开始分叉,浑身鳞片也慢慢扣合,短小的四肢进化出龙爪。 玄蛟,白蛟兄妹身上伤势悉数愈合。 竖瞳逐渐拥有了龙的威严。 蛟龙渡劫之后,便是真龙! 两兄妹冲破六丁六甲大阵和玄武大阵,腾跃在空中,遨游变化,黑白双龙张牙舞爪,随身携带云雾雷电席卷,龙首狰狞可怖。 玄蛟畅快地大笑道:“本王已化作真龙!” 白蛟目光玩味地看向陈玄:“你这道人费尽心机,引我们来此处,不过是为我兄妹化龙做了嫁衣裳,却不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你的性命!” 陈玄双手拢袖,看傻子一般看这两条龙。 真以为成了龙,便能突破六丁六甲大阵和玄武大阵? 六丁六甲和龟蛇二将这时已经心有默契地离开此处百十里远,陈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捻着缩地符跑路。 王灵官也赶紧离开此地,不敢过多逗留。 玄蛟冷冷道:“跑?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天威骤然降临。 真武祖师都未曾现出法相,只将身形化作百丈,一脚踏破云端,将那空中腾跃的玄蛟头颅践踏而下。 玄蛟刚刚化作真龙的龙首,直接被真武一脚踩入一座山峰之中,撞碎了无数岩石。 白蛟骇得魂不附体,刚想逃离,云中真武祖师又是抬脚,将它整个头颅踏进大地之中,凹陷出一个数十丈的大坑。 真武祖师的声音自云端传来:“跑?” 蛇若是无有龙之气魄,成了龙又如何? 二妖头顶仿佛被万钧山岳镇压,那真龙之身寸寸破碎,一身辛苦修行积攒的道行即将化为乌有。 他两个齐声道:“天尊饶命!我等愿弃恶从善,痛改前非!” 真武微微眯眼:“弃恶从善?” “汉江造孽撞翻渔船,吞食百姓,欺压龙王,引天劫落下,不顾凡人生死,现在死到临头想要弃恶从善?” “晚了!” 七星宝剑万丈剑气冲刷而下,直将两条蛟龙冲刷得形销骨立。 那两条蛟龙身形之中的元神将要逃遁,真武随手一抓,在掌心形成一道雷火炼狱,把两道作恶多端的元神拘押起来。 真武以剑尖挑起两具龙骨,丢在南岩万丈崖边,将其镇压。 两具龙骨盘结,自万丈悬崖伸出一丈的龙首,石化成为了一座龙首石。 真武又将两道元神放入那龙首石,以青铜香炉镇压,那香炉之上的香火功德日日灼烧两条蛟龙的元神。 它两条蛟龙元神禁锢在此,不得入轮回转世超生,生生世世承受香火灼烧的苦难,为百姓祈福。 至今南岩仍有“龙头香”的传说。 真武收服两条妖龙,汉江百姓再不受蛟龙走水侵扰,来武当山上烧香之时路过南岩,瞧见那万丈悬崖之外延伸出龙首,好似两条孽龙模样。 龙首石头顶香炉,其中香火袅袅升起。 旁边一个头别木簪,身背法剑的道长双手拢袖提醒道:“这龙头香立壁千仞,自有武功高强的师父烧香供养。” “众香客不得擅自攀爬,恐那孽龙余恨未消,抖一抖身子,便教众百姓掉下去万丈悬崖。” “烧香祈福,乃是为求平安,教百姓临于险境,却非天上神仙所愿。” 众香客纷纷谨记于心。 此后南岩龙头香,为武当一大奇观。 南岩飞升崖。 太玄真人一身道蕴散去,高坐蒲团。 陈玄侍立在一旁,眼中神采奕奕。 师父此番出手,也是让他领教了何为天仙气魄。 一剑斩天劫,两脚踏妖邪。 掌心化雷狱,崖边镇双龙。 那七星剑在祖师手中,动辄万丈剑气冲天落地。 放在陈玄手里,也就能引落天雷,当个普通兵器。 陈玄好奇地询问:“师父,这玄蛟和白蛟两条孽龙,若是放在了北俱芦洲群妖之中,不知属于哪一等?” 太玄真人说道:“化龙之后,勉强算个大妖。” 小妖,大妖,妖王。 两条蛟龙只是化龙之后才勉强算作大妖,真不知那北俱芦洲真正的大妖,该有何等强大。 陈玄又想起自己不过是个炼气化神小成的人仙,即便与王灵官联手,在那六丁六甲大阵之中,才勉强能与化龙之前的白蛟一战。 岂不是说,他的实力还不如北俱芦洲的小妖? 太玄真人抬头望向天空:“紫微宫此次北方荡魔的调令还未下达,想是天庭生了变故,为师待要去往天庭一探究竟,你且在山中好生修行。” 陈玄领命,目送祖师阳神真身飞升天界。 真武虽然离开,好在六丁六甲,龟蛇二将,灵官王善还在山中,陈玄还照旧练习那两道六品符箓。 闲时去助戌狗炼丹,帮辰龙种田,修炼水火二法。 也与寅虎讨教锻造之法,被申猴撺掇偷了老龙儿的灵药泡酒酿酒喝。 日子过得平淡惬意。 岂料人间太平无事,天上却又生了动荡。 (本章完) 第73章 天关失火,紫微失窃 第73章 天关失火,紫微失窃 却说那真武祖师飞升天界,欲要前往紫微宫查探荡魔调令迟迟不下的原因。 天界办事俱有章程,玉帝为三界共主,灵霄殿圣旨教真武百年之内肃清北方妖邪,紫微宫即便是驳回,也应当派人告知真武一声。 怎奈调令不下,便是连个音讯都无。 真武只好上界查探。 远远望见南天门的方向,早有浓烟滚滚传来,大火直烧天关。 镇守南天门的增长天王率领众天丁力士救火,怎奈那火焰却不是凡火,天王之中又无会水法者,水部众神将还在赶来路上。 真武祖师乃是北方之神,玄武成道,精通水法。 只见祖师敕令一声,便有北方壬癸水滚滚而来,扑灭了南天关的一场大火。 增长天王并一众天兵天将上前见礼:“荡魔天尊何往?” 真武祖师说道:“我在下界武当山等候紫微宫荡魔调令,怎奈久无音讯,便是连个仙官也未曾来,今飞升上界,前去查探一番。” 天王道:“却是不赖这些仙官,这一场大火不知从何而起,紫微宫游奕灵官亦被阻隔,天门外的进不来,天门里的出不去。” “亏得是天尊到此,方能灭得此火。” “待我等上报玉帝,也好与天尊表奏功劳。” 真武祖师笑道:“却是不好抢了天王的功劳,我今往紫微宫而去,有劳天王即刻前去灵霄殿,呈报玉帝陛下,南天关火灭,好教天界秩序安定,勿得再生动乱。” 天王谢过了真武祖师,留下几个天丁力士,自往灵霄宝殿而去。 真武祖师欲往北方而去,怎料水德星君并天蓬元帅匆匆赶来,领着水部神将和天河水军。 看样子是来救火的。 天蓬元帅笑哈哈道:“真武贤兄,我等却是来迟一步,不想这南天关大火为你所灭,快快随我去表奏玉帝,我好为你请功。” 真武笑着摇头:“却是不需请功,元帅可知这南天关之火因何而起?” 天蓬亦是不知:“我等奉了陛下旨意前来灭火,却是不知这火因何而起。” 水德星君查探了一番南天关被灼烧的痕迹,托着钵盂与真武见礼:“这火不是凡火,乃是火之阴,火之精,火之灵,寻常水灭不得,需得是水部调动壬癸水方才灭得。” “恰逢荡魔天尊到此,若是来个不通水法的,却要束手无策。” “天尊待要何往?” 真武说道:“我待要往紫微宫而去。” 天蓬元帅道:“如此我等不便再耽误天尊时间,若有闲暇,可来天河水府一叙。” 真武与二仙拜别,心中仔细思量一番。 天庭火部众神,以及南方七宿星君,还有一些个精通火法的天庭神仙,却未曾听说有人的火法是那火之阴,火之精,火之灵。 紫微宫。 众仙吏仙女乱作一团,迎面正撞见同为北极四圣之一的翊圣保德真君。 真武笑问道:“黑煞将军何往?” 那将军见是真武,一脸愁容顿时欢喜,连忙拉着真武的手臂道:“此事却是非你不可,快快随我进去见过了紫微上帝。” 真武不知其中缘由,随他来到紫微宫中。 宝座上,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冷冷地看着两侧文武仙官,众仙官头也不敢抬。 黑煞将军领着真武前来觐见:“启禀陛下,臣方才出宫,正遇着从下界返回天庭的真武将军,若有他在,可解了陛下燃眉之急。” 真武上前说道:“臣自得了玉帝陛下旨意,便在下界武当山静候紫微宫调令,方才好领了天兵天将前去北方荡魔。” “然紫微宫调令迟迟未达,臣恐是其中章程出了差错,故而上界来与陛下核实。” “怎料臣刚到天界,便见那南天关大火四起,方才灭了大火,这才来见陛下。” 紫微大帝闻言叹息,便将近日天界动乱一一说来。 原来自玉帝遣太白金星下达旨意给真武之后,又遣游奕灵官前去紫微宫移交文书,准北极驱邪院便宜行事,何时下达调令,由紫微大帝自行裁决。 紫微大帝见那文书之上荡魔期限乃是百年,故而未曾立即下达调令。 又逢上清灵宝天尊邀紫微大帝前去上清天境听讲《大洞真经》,上清道祖所邀,不敢怠慢。 紫微大帝便在临行前将此事交付北极驱邪院便宜行事。 却说大帝走后,这紫微宫中空虚。 天蓬大元帅真君和天猷副元帅真君镇守北俱芦洲东西门户,翊圣保德真君镇守北俱芦洲南方门户。 真武在下界候旨。 北极四圣俱不在紫微宫中。 那北极驱邪院前往武当山传达调令的游奕灵官,恰巧在此时出了事。 游奕灵官还未出天门,便被不知何人打昏。 那人变作游奕灵官模样,大摇大摆进入空虚的紫微宫,盗走了紫微大帝的神兵紫极镇魔枪。 紫微大帝从上清天回宫,不见了神兵,又闻那游奕灵官被打昏,调令未曾传达下界。 故而先将黑煞将军召回,教他先去将那打昏游奕灵官、盗走神兵的窃贼缉拿,顺带派遣他前去告知那在凡间候旨的真武,荡魔一事暂缓。 真武闻言推测道:“想必那南天关的大火,亦是此贼所放。” 紫微大帝郑重道:“那窃贼既然火烧了南天关,想是趁着大火掩护,出了南天门下凡去了。” “真武既在凡间,不妨由你前去将他捉拿归案,待此乱平息,正好领了调令,前去北方荡魔。” “黑煞将军还回北俱芦洲镇守南方门户,不得有误。” 黑煞将军领旨。 真武旋即启奏道:“启禀陛下,若要追查此贼,还需借一件天界法宝才是。” 紫微大帝知他所说法宝,于是道:“那法宝却不在紫微宫,你自去灵霄殿将此事报与玉帝陛下,请了法宝助你追查窃贼。” 真武领命告退,前去金阙云宫灵霄宝殿,将前事报与玉帝。 玉帝闻言震怒道:“这窃贼却是猖狂,朕即遣天兵天将助你捉拿此贼。” 真武启奏道:“陛下勿忧,那窃贼乃是趁虚而入,本事未必通天。擒他却也不需天兵天将,只消借了天庭一件法宝,便能将此贼缉拿归案。” 玉帝便问是何物。 真武道:“臣闻托塔李天王有一面照妖镜,非但能够映照妖邪真身,更能追踪妖邪所在,那窃贼盗走神兵,火烧天关,心生邪念与妖邪无异,照妖镜下,必然能现出踪迹。” 玉帝即传李天王持照妖镜,追踪那窃贼所在。 李天王将照妖镜擎在空中,施展法力,众仙看去,只见那镜中涟漪散开,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手持了紫薇大帝神兵紫极镇魔枪,望空抛起,枪尖朝下。 咔嚓—— 那长枪如虹,兵解其肉身,只留下一道元神解脱。 因其功行未满,便有幽冥鬼差前来勾魂,他却手持一块三角金砖,打杀了幽冥鬼差,自沿着幽冥路往那幽冥地府而去。 真武见状却是皱眉。 幽冥地界虽服天庭管束,到底是三界之一,他若以天仙之境驾临幽冥地界缉拿此贼,一身纯阳之气却是要扰得那地府不宁。 若要派遣神仙前去,却因神仙只修阳神,去了那阴气浓郁的幽冥地府势必折损修为。 正犹豫间,众仙之中闪出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白长庚星。 太白金星出班启奏道:“近闻天尊有一高徒,在那下界替太上道祖化身牵牛西行,一路降妖除魔,近日又降服湘阴浮梁庙神王恶,降妖除魔本领高强,不妨由天尊高徒入那地府缉拿窃贼。” 玉帝问道:“可是那蟠桃会上与佛子论道,与天仙斗法的陈玄?” 真武说道:“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劣徒。” 玉帝笑道:“真武传道,莫要太过苛刻,就传朕旨意,着陈玄前去地府缉拿窃贼,讨回紫微上帝神兵,事成之后,朕有重赏。” 真武即领了玉帝圣旨,驾祥云出南天门,返回武当山。 却说陈玄在山中逍遥自在,六品天雷符,六品地火符早已勾勒完成,水火二法大有长进。 只见他盘坐天柱峰顶,运转体内紫炁,左手往山下一指,一道壬癸水裹挟着山中灵气,化作雨露浇灌那丹水边的灵田。 辰龙看着灵田之中茁壮成长的灵药,笑呵呵朝着金顶说道:“玄鉴小友水法已然登堂入室,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陈玄微微点头,运转紫炁,右手往琼台一指,一道丙丁火飞去戌狗的炼丹炉里,熊熊燃烧,将那炉中药材加热炼化。 戌狗憨憨地张嘴吐着舌头,亦是笑言道:“玄鉴火法亦已入门!” 陈玄满意地点头,两位神将前辈自然都这么说了,想是修炼成果十分不错。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态闲适道:“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呐。” 这山中榔梅开得正旺,不妨找申猴老哥去采了榔梅酿酒喝,待到秋日落果熟,酒也酿好了,榔梅也熟了。 就与群仙作个“榔梅酒会”,不比那蟠桃盛会快活? 武当榔梅,非李非杏非桃非梅,果实橙光色,果皮光洁细腻,果肉鲜艳紧致柔软,口感酸甜,汁液浓厚。 却是最适合煮酒。 榔梅煮酒论仙侠。 也算是一段佳话。 正作闲适之想,却有圣旨临头。 真武祖师阳神真身当空朗声道:“下界人仙陈玄听旨。” 陈玄浑身一激灵,愣了一会儿,连忙收敛了闲散神态,整理衣冠候在一旁听旨。 真武祖师朗声念诵一遍,旋即将圣旨交给了陈玄。 陈玄听完圣旨,仍然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 玉帝下旨给他一个小小的人仙,要他去幽冥地界捉拿那放火烧天关,盗窃紫微大帝神兵的窃贼? 陈玄呆呆傻傻,伸手就要去拿。 真武祖师瞪了这不知规矩的徒儿一眼:“双手来接。” 三界共主,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天尊的圣旨。 你敢单手接旨。 那你很有礼数了。 陈玄这才恭恭敬敬双手接过玉帝圣旨:“陈玄领旨。” 真武对他说道:“持此圣旨如玉帝亲临,身在九幽之地,鬼差鬼卒不得冒犯,十殿阎罗见你也须礼让三分,你且随身携带,待功完行满,此圣旨自行消散,化作功德记录在案。” 陈玄连忙小心收好玉帝圣旨。 去过天上天河水府,去过人间游历,现在要去一趟地府。 这趟回来,他这小小的人仙,也算是足迹遍布三界了。 不过他心中仍有疑惑。 那窃贼盗取紫微大帝神兵,放火烧了天关,如此罪大恶极,当真是自己能敌得过的? 真武祖师看出他心中有所疑惑,便对他说道:“那窃贼生前本领自然胜过你,不过他如今兵解肉体,元神解脱,又是擅自闯入幽冥地界,自身修为必然折损。” “为师以一道幽冥引路符,护送你的元神进入幽冥地界,却是可以教你保留完整修为。” 幽冥引路符,四品符箓。 乃是保证阳间之人不在幽冥迷失,护住元神,指引道路的中品符箓。 有此符箓护体,阴气不能侵蚀元神,阳间之人可在阴间通行无阻。 真武祖师将符箓交给他。 陈玄问道:“师父,弟子有了符箓,元神如何去往幽冥地界?” 真武祖师一挥衣袖:“睡去。” 陈玄真身合上眼眸,盘坐在地,一道孩童模样的元神便被真武引出。 真武见那八九岁模样的元神,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这徒儿不过是炼气化神小成之境。 陈玄一道元神哭笑不得,这般模样,若是遇见那窃贼,怕不是还未斗法,就要先被嘲笑一通。 这是谁家孩子走丢了? 真武祖师说道:“地府之中诸多不便,但你有幽冥引路符,可以保留修为,随意出手,乾坤袋也拿好,其中符箓法宝皆能正常使用。” 陈玄谨记师父嘱咐,手里捻着幽冥引路符,转身向身后的幽冥地界走去。 真武目送着这孩童模样的徒儿向幽冥走去,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往昔在天界,众仙多少卖他一些面子,对陈玄礼遇有加。 在人间游历,更有太上老君一路护持道心,不须他多费心。 去了幽冥地,要在那冤魂怨鬼之中,缉拿一个盗窃紫微宫神兵,放火烧天关的窃贼,没有神仙助他,没有大能护持。 一切全凭他自己。 真武心念一动,对那即将走入幽冥地界的陈玄说道:“若是缉拿不得,还返回阳间告知为师,为师动手掀翻了那地府,也是一样的。” 陈玄元神隐入幽冥,不知道听没听见这句话。 辰龙来到真武身边,慈祥地望着陈玄,对天尊说道:“天尊放心便是,此子修道心性世所罕见,虽然有时不免机灵顽皮,到底是天尊手把手教出来的。” 真武负手而立,看似随意地问那辰龙:“辰龙,你可知漫天仙佛,为何独独挑中了我这弟子去幽冥地界,缉拿窃贼?” 又为何三十六宫,七十二殿,偏偏紫微宫失窃,还是失了一把紫极镇魔枪。 还恰恰好好,是在这即将开始百年荡魔之前。 辰龙笑言道:“天尊恕罪,小神活的久了,脑子糊涂,不知为何。” “只记得在山中,若是想要讨戌狗老弟几枚上品丹药吃,须得隔三差五给他送上几枚长势不错的仙草灵药。” “不然屡次讨要,小老儿我便是再厚着脸皮,也不好意思了。” 送仙草灵药也有讲究,不能送的太明显。 须得是跟那戌狗说一声,灵田里有两枚仙草长势不太好,要他亲自来挖走。 戌狗这才会乐呵呵地收下仙草灵药,再给辰龙两颗上好的丹药。 (本章完) 第74章 幽冥地府鬼门关(5K) 第74章 幽冥地府鬼门关(5k) 却说陈玄元神借着幽冥引路符的保护,走过阴阳分界之地,往那幽冥地界而去。 这一路阴气愈发浓郁,更无天日,周遭皆是些阴森雾气,老树枯枝,便是运转百丈目力的眼见喜,也无法窥探那雾气之后的光景。 行不多久,早见路上有鬼差手持引魂幡,招引阳间亡灵入那幽冥地界。 再往前走,抬头一看正是一座牌坊,上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字,众鬼差将阳间亡魂引入鬼门关,便各自化作一道阴风消散。 陈玄却无鬼差引领,自捻着幽冥引路符上前。 他心中暗道,那烧天关,窃神兵的恶贼既然兵解肉体,元神出窍来此幽冥地界,想必也无鬼差接引。 陈玄拦住一位寿终正寝的老者魂魄,与他见礼道:“老人家,可曾见过一个与我一般,无鬼差接引的魂魄到此?” 那老者魂魄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凡阳间之人死后,必有鬼差持引魂幡接引。 无鬼差接引怎到幽冥地界? 陈玄只好拜别了老者,继续往前,见到魂魄便询问。 接连问了一路,却是没有任何消息。 陈玄只好停下来,暂时打量这座幽冥地府鬼门关。 与阳间关隘差不太多,这鬼门关亦是一座城池,鬼差接引阳间之人死后魂魄入关,关中各有魂魄漫无目的地游荡。 “那边的童子,可是在寻人?”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陈玄循声看去,一个乞丐模样的魂魄十分虚弱,躺在街边墙角,一身破烂衣裳,似乎马上就要消散。 那乞丐魂魄有气无力地朝他招手:“你且过来,叔叔我方才见过一个无有鬼差接引的魂魄,过来我与你细说!” 陈玄走近,与他见礼道:“那人在何处?” 乞丐继续朝他招手:“你凑近来,那人本事不小,我恐他知晓是我泄露了行踪……” 陈玄再往前一步。 那乞丐魂魄忽然目露凶光,暴起张开血盆大口,现出阴森獠牙,狰狞可怖的饿鬼模样,五指化作白骨利爪,就要将眼前这道魂魄吞噬。 八九岁的孩童魂魄,最是滋补! 陈玄早有防备,从乾坤袋里直接拿出天蓬尺,那天蓬尺上四圣真君名讳,北斗七元,南斗六司,二十八星宿并许多镇煞符咒顿时放出金光。 饿鬼被金光照得跪在地上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陈玄拿着天蓬尺对他晃了晃:“哎哎哎!” 慌的那饿鬼如丧家之犬惨叫道:“啊啊啊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不长眼,先前猪油蒙了心,不知爷爷有这般法器,求爷爷放过!” 陈玄把天蓬尺在手中敲了敲,对那饿鬼说道:“接下来我问你问题,你若不诚实回答,或者答得让我不满意了……” 啪—— 那天蓬尺敲击手掌的声音吓得饿鬼一哆嗦。 饿鬼趴在地上砰砰磕头:“爷爷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玄逐一提问。 “你为何要吃我?” “小的生前造孽作恶,无有买路钱过此关,故而只能沦为饿鬼,骗些个初来乍到的魂魄吃了,如此阴神方才不会消散。” “买路钱?” “爷爷有所不知,举凡阳间之人死后,皆有儿女亲友祭奠焚烧纸钱,这鬼门关内的魂魄积攒够了纸钱,交付鬼差,便能前往接引院,等候判官府鬼差判官根据前世功德罪业,发配去往轮回所在。” “买路钱除了阳间之人祭奠,可有其他获取途径?” “有的,爷爷,有的。除了阳间之人焚烧纸钱祭奠,这阴间与其他拥有纸钱的魂魄方便,或有些许报酬,但若要买路过关,却是不够。” “有更快的门路么?” “爷爷前世若是积德行善,可与鬼差用那功德兑换纸钱过关,若是没有,也可以小博大,去那关中与众魂魄博戏,赢家通吃买路过关,输家便和小的一般,沦为饿鬼。” 陈玄闻言思忖,这阴曹地府与阳间却是无甚差别。 有积德行善,与人方便赚取纸钱买路过关的,也有心怀侥幸,捞取偏门钱财过关的。 不知自己要缉拿的天庭要犯,该是如何过关? 他再问那饿鬼:“我寻那人,你可知道在哪儿?” 饿鬼说道:“前阵子这关内的确来了一个并无鬼差接引的魂魄,那人手持一杆紫金长枪,连闯数座众魂魄博戏的庭院,抢了他们的纸钱,买路过关而去了。” 陈玄心中大定,问道:“可知那人名讳?” 饿鬼说道:“这个小的却是不知。” 陈玄收起天蓬尺,对那饿鬼说道:“带我去见此地鬼差。” 饿鬼忙不迭地在前面引路。 不一会儿,鬼门关尽头,攒够买路钱的魂魄将纸钱交给拦路鬼差,纷纷过关而去。 饿鬼指了指前面说道:“爷爷,那前面便是鬼差所在,您买路过关去,小的还回关内。” 陈玄说道:“你跟我一起过去。” 那饿鬼死活不肯前去,眼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爷爷不知,我们这些个做了孽的饿鬼,永世不得超生,鬼见鬼嫌,吃了关内许多魂魄,教鬼差鬼吏看见了,也打个半死。” 陈玄笑道:“你只管随我去便是。” 一人一鬼来到关门口。 那鬼差见到饿鬼,连忙招呼身后阴司鬼卒道:“这吃人魂魄的乞丐又来了,把他打个半死,丢回城内去。” 陈玄抬手道:“鬼差大人且慢,这乞丐作恶多端,何不直接打死他。” 饿鬼闻言大惊,心里叫苦不迭。 鬼差懒洋洋道:“鬼门关内饿鬼多了去,我等鬼差奉命镇守在此,却不是奉命来打杀他们的。” “阴间有恶鬼,阳间亦有恶人,你那阳间县衙官差能打死世间所有恶人么?” “打杀了这一个,说不定还有下一个,却是白费力气。” 陈玄笑道:“我闻阳间有劝人向善一说,今寄存一笔功德在此。” “这饿鬼若是在关内多行善事,不再吃人魂魄,待偿还了前世罪孽,还教他买路投生去如何?” “但若继续吃一魂魄,即刻将他打杀,功德悉数归鬼差大人所有。” 饿鬼闻言一愣,泣声趴在地上口称恩人。 鬼差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童却是天真。” “你走之后我等借个由头将他打杀,再将功德据为己有,省却多少麻烦事,你岂不是白费了一笔功德?” “若要劝人向善,何妨投生去当个教书夫子,何苦在阴间瘴气之地教化恶鬼。” 陈玄晃了晃手中幽冥引路符道:“我即来得阴间,自不是前去投生之人。” 鬼差看着那四品符箓,忙问道:“上仙何往?” 陈玄拿出玉帝圣旨:“我乃上界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奉玉帝陛下旨意,缉拿天庭要犯。” 大小鬼差连忙跪地。 那身边的饿鬼更是不敢置信。 眼前这八九岁的孩童元神,乃是上界神仙? 陈玄收起圣旨问道:“可曾有以手持紫金长枪之人,买路过此关?” 鬼差忙道:“回禀上仙,近日确有个手持紫金长枪之人,抢了鬼门关中众多魂魄的纸钱,买路过关而去。” 陈玄问道:“姓甚名谁?” 鬼差道:“那人只在过关文书上留下一个马字,名字却是未曾留下,众鬼差见他手中紫金长枪凶悍,亦不敢多问。” 陈玄便说道:“从我身上扣去两笔功德,我待要过关去缉拿要犯。” 鬼差说道:“既是玉帝陛下旨意,怎敢扣除上仙功德,此事我等报与森罗殿,自有十代冥王核实,上仙又非前去投生之人,不需买路钱。” 陈玄看了身边那饿鬼一眼,鬼差立即会意:“既是上仙嘱咐,我等只收一笔功德,作那饿鬼日后偿还罪孽,过关买路所用即可。” 公事公办,私事私办。 阳间阴间,皆是一样。 陈玄微微颔首,过了鬼门关,往那接引院而去。 那饿鬼望着陈玄离去的方向,止有身边的鬼差感慨一句:“算你好运气,遇见了这位上仙,自去行善积德,偿还罪孽吧。” “那鬼门关中其他饿鬼,可没你这等洪福……” 接引院。 此处皆是那凑够了买路钱,前去投生之魂魄。 判官府的幽冥判官查看前世功德罪业,生前因果,分别为魂魄划分至六道轮回。 生前作恶多端的,划入三恶道,即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 生前行善积德的,划入三善道,即修罗道,人间道,天神道。 那判官低头在文书上书写,每有一名魂魄上前,前身因果,功德恶业皆通过奈何桥边三生石上伟力,在判官纸上显化不同颜色。 金色,天神道。 白色,人间道。 青色,修罗道。 灰色,畜生道。 黑色,饿鬼道。 红色,地狱道。 陈玄上前,那纸上光芒大盛,现出金色。 判官惊讶道:“你这孩童,可入天神道去,飞升天界成神。” 这些个阳间魂魄之中,唯有那保家卫国的战场英魂死后不灭,或者生前多行善果,从不为恶,与天地众生有大功德的三世好人,方才有一两个能升入天神道,成就神仙。 陈玄笑道:“不消判官划分,我自修行飞升便是。” “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玉帝旨意,追拿要犯。” “判官可曾放过一个手持紫金长枪的魂魄?” 判官闻言,连忙翻阅案上文书,调动三生石伟力。 纸上现出那人前世名字姓马,唤作华光,来此勘验前身因果之时,纸上亦现出金色。 判官将那马华光过接引院之事一一道来。 陈玄心里暗道,那人盗取紫微大帝神兵,放火烧了南天关,强闯地狱,竟然还能飞升入天神道? 说罢他拜别了判官,即往下一处而去。 空中忽然有人声传来:“天尊高徒慢行,我乃森罗殿中秦广王,前来助你缉拿天庭要犯!” 陈玄抬头望去,只见那人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戴方冠。 正是十殿阎罗第一殿,秦广王。 秦广王御风落在陈玄面前,与陈玄见礼道:“前者鬼门关鬼差前来通报,天庭上仙奉玉帝旨意来此缉拿要犯,我即率幽冥地府鬼差听候上仙调遣。” 陈玄便问:“那马华光今在何处?” 秦广王道:“鬼差来报,他先去了枉死城强闯,不得而入,被鬼差围堵,现躲入了背阴山中。” 陈玄说道:“有劳冥王带我去。” 秦广王御风挟陈玄一并往背阴山而去。 却说那背阴山阴云低垂,黑雾迷空,荆棘丛生藏鬼怪,石崖嶙峋住邪魔。 一眼望去尽是些枯枝树干宛如鬼爪,死水黑潭臭气熏天。 这背阴山脉绵延起伏,辽阔浩瀚不知几万里,莫说是人躲入其中,便是鸟兽也要迷了路,幽冥鬼卒只得在山脉外镇守。 陈玄问秦广王:“若是那马华光不出来,当如何?” 秦广王说道:“不由他不出出来,这背阴山阴气浓郁,阳间魂魄即便有那幽冥引路符庇护,待符咒法力耗尽,魂魄便也被阴气侵蚀,烟消云散。” 陈玄微微颔首:“如此说来,只消在此等候那马华光出来便是。” 守株待兔的空闲,陈玄向那秦广王请教了些阴间问题。 他方才知晓这幽冥背阴山之后便是奈何桥,枉死城,十八层地狱,最后才是十殿阎罗第十殿转轮王掌管的六道轮回之所。 陈玄心中思量。 这马华光明明来世将要飞升入天神道,为何还要盗取紫微大帝神兵,放火烧南天关,强闯幽冥地府? 莫非他另有所图? 结合他先前行事作风,此人天上地下走了一遭,因攻不破枉死城才躲入背阴山。 他此行目的必然在那枉死城中。 而那枉死城中皆是些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堕入饿鬼道,不得超生的冤魂,按理说与他一个未来能够飞升入天神道的阳间之人,不该有所关系。 正思量间,阎罗王带着掌管生死簿的判官来见陈玄。 陈玄见礼道:“凡间人仙陈玄,见过阎罗王。” 阎王拱手道:“上仙奉旨前来,不必多礼,本王方才教掌管生死簿的判官翻检那马华光三世因果,上仙可来三生石旁观之。” 奈何桥前,三生石上。 那马华光前世只有一副画面,乃是一盏油灯的灯火熊熊燃烧。 今世华光投生到凡间人家,生下来三岁便精通武艺火法,拜师高人传授法宝三角金砖,也打杀过不少邪祟,为人忠厚孝顺。 怎奈他母亲是个不听劝告,伤生作恶的妇人,因心生恶念被恶妖占据肉身,暗中以人为食,一朝暴毙打入幽冥地狱。 华光不知生母为妖邪吞噬,欲往地狱救母以全孝道。 他又无兵器傍身,这才上天而去,恰逢紫微宫空虚,便盗了紫微大帝的神兵,放火烧了南天关,借着大火掩护下界,兵解脱身元神,径入地狱救母。 陈玄再看向那来世石上。 华光化作一道金光拔地而起,飞升天界成神。 他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又是一笔糊涂账啊。” 秦广王帐下忽有鬼差来报:“那华光杀出背阴山了,打杀我等不少鬼卒,口中叫嚷着还他母亲魂魄!” 冥王掌管阴间之事,却是不擅斗法,当即慌乱道:“这可如何是好?” 陈玄拔出真武法剑,对秦广王和阎罗王说道:“有劳二位冥王提审那华光母亲魂魄,我即刻前去背阴山拦下华光,之后于森罗殿中三曹对案,还教他知晓他生母之事。” 二冥王拜别陈玄。 陈玄捻着缩地符瞬息百里,即来到背阴山,早见一身材魁梧之人,左手持紫极镇魔枪,右手持三角金砖。 那人怒喝道:“你们这些个不分黑白的幽冥鬼差,还我母亲魂魄来!” 说罢他即丢出三角金砖,朝那些个法力低微的鬼卒迎面砸去。 陈玄抬手一道掌心雷,数十丈的雷电如龙,将那金砖劈落。 华光大怒道:“你是何人?安敢阻我救母!” 不待陈玄自报名号,说服他前去森罗殿中三曹对案,那华光持紫金长枪杀来。 陈玄只得持剑与他交锋,先斗过一场,分个高下。 那华光长枪舞得如紫电雷龙,密不透风,这边陈玄七星剑欲寻他破绽,却是不得。 两人在那背阴山上一场好杀,怎见得:紫金枪蛟龙出海,七星剑长蛇吐信。寒芒卷起忘川水,冷电惊走背阴魂。一个是忠义孝子救母心切,一个是武当山上奉旨人仙。 华光怒道:“这不分黑白幽冥府,还我老母阳世魂!”陈玄说道:“你生母为妖多作恶,吃人沦为地下鬼。” 两人战不数合。 那华光抛出三角金砖,照着陈玄打将过来。 因那金砖是硬物,陈玄不敢祭出本命青玉法印对碰,故而念动护身咒,通体金光挡住他的金砖。 又见那华光吞下一枚火丹,张口便吐出三道火来。 你道是哪三道火? 乃是那火之精,火之阴,火之灵。 陈玄笑道:“来得好!” 只见他先以雷法破了火之精,再以壬癸水破了火之灵,最后以丙丁火灼烧那火之阴。 火之阴乃阴火,丙丁火却是阴阳兼备,因而火之阴亦被破。 那华光大惊,待要逃回背阴山去。 只见陈玄祭出一枚青玉法印,那法印底款“玄鉴幽微”四字当头罩下,洞察幽微,使得那华光不能脱身。 华光即现了本相,化作一团火焰欲冲破此法印。 陈玄直接割破手指,一滴精血落在法印上,那法印威力大大增强,直接将华光镇压在地,不得起身。 陈玄又祭出了天雷符和地火符,双符叠加,堪比五品符箓,顶上天雷,地上火焰,又有法印镇压其身形,将那华光困在其中不得而出。 一道魂魄即将被天雷劈散,被地火烧得灰飞烟灭。 华光只得求饶道:“上仙饶命!” 陈玄说道:“方今你母亲魂魄在森罗殿中,随我去森罗殿中三曹对案,好教你知晓其中因果缘由。” 说罢他收回两张符纸,带着那华光去往森罗殿中。 (本章完) 第75章 佛祖座下一灯芯(5K) 第75章 佛祖座下一灯芯(5k) 却说陈玄押着马华光,径往森罗殿去。 那十殿阎罗齐聚殿中,堂下押来了一道魂魄,乃是那华光生母,她因心生恶念造下诸多杀孽,被妖邪鹊占鸠巢,暗中吃人遭了天谴,打下幽冥地狱。 那妖邪占据华光生母魂魄已久,二者魂魄早已合而为一,不分彼此。 华光见生母魂魄,连忙跪地泣声道:“孩儿不孝,竟至于让母亲落得此难。” 然而那生母却早已不认他,反而露出獠牙打算吞了他。 两侧鬼差扯住锁链,这才教那堕入饿鬼道的魂魄老实下来。 森罗殿上,阎王爷道:“华光,你生母因造下杀孽,被妖邪占据身体,经年累月魂魄合为一体,不分彼此,堕入饿鬼之道。” “所谓善恶循环,因果有报,何苦执迷不悟?” “今念你为全孝道,我幽冥界不再追究你擅闯地狱之责,你还随这位陈玄上仙去往天界向玉帝请罪便是。” 华光跪在地上泣声道:“孩儿无老母,不得诞生于世,老母无孩儿,永世无法超生。” “万般过错,皆由华光一人担负,但求冥王开恩,教老母投胎转世,重新为人。” “华光愿以一死,报答老母养育之恩,偿还罪孽!” 十代冥王皆动容。 那转轮王说道:“你生母生前吃人,已堕入饿鬼之道,若要投胎转世,重新为人,却是需要再经一世畜生道,方才能重新转世投入人道。” 华光大惊道:“那畜生道乃三恶道之一,转世之后为人屠戮,为天敌捕食,还请冥王三思!” 十代冥王皆是叹息。 生前作恶,死后必然偿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乃天道规则,便是他们执掌幽冥地府,也无法更改。 华光见生母魂魄模样凄惨,心中一狠,就要拿起紫极镇魔枪,带着生母魂魄强闯六道轮回。 陈玄掌心雷电汇聚,真武七星剑出鞘,本命法印随时准备祭出。 一道宏大的声音传入森罗殿内:“那华光,且来十八层地狱,本座自有妙法,教你生母重新投胎,休得扰我幽冥界安宁。” 陈玄正不知那声音是何等大能发出。 阎罗王说道:“此是十八层地狱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显化慈悲,那华光,你且去了十八层地狱问过菩萨如何救你生母,我等十王为幽冥界安宁,定助你生母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华光拜谢了十王,陈玄收起法剑。 森罗殿外,早有地藏王菩萨坐骑前来为两人引路。 那坐骑,虎头独角狗耳朵,龙身狮尾麒麟足,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犬非犬,一双耳朵贴地,便可聆听人之善恶。 谛听口吐人言道:“两位仔细跟紧,我奉菩萨法旨,引你们前去十八层地狱。” 陈玄并华光谢过谛听,即跟随它前去。 行不许久,过了许多衙门,一处处牢狱悲声震耳,行至尽头,一处天坑深不见底,四周锁链延伸向下。 谛听足下腾起云雾,托着两人跳入天坑。 但见那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酆都狱,扒舌狱,剥皮狱,寒冰狱,抽肠狱,油锅狱,刀山狱……一层层地狱皆是惨不忍睹,厉鬼哭嚎。 无论生前所犯何种罪过,皆需来此走上一遭。 那些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伤天害理,谋财害命之人,生前未能遭受报应,死后却难逃一趟刀山油锅,抽筋扒皮。 华光看得胆寒,唯恐那生母也来这里走上一遭。 陈玄遍历种种地狱惨状,道心不起波澜,反而因此番见闻更加稳固。 不多时,十八层地狱之底,仍有第十九层。 那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合掌佛唱一声:“两位到此,途径十八地狱,遍历种种恶报,有何感触?” 华光连忙道:“但求菩萨救我生母,休教她堕入畜生道,也休教她入此地狱。” 地藏王菩萨道:“既已答应你,本座自有办法。” 华光心中方才大定。 那菩萨看向八九岁孩童模样的陈玄元神:“久闻天尊高徒修心有成,受太上道祖以佛门手段破除五毒心,曾与佛子论道,见此地狱,可有所想?” 陈玄与那菩萨打了个道门稽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藏王菩萨面露笑意道:“金蝉论道输你,却是必然。”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悲。 地藏王菩萨虽未加封成佛,却是因为修行当初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愿。 地狱有十八层,菩萨在第十九层,众生苦难罪业,犹然加诸在菩萨身上。 这十八层地狱每有一道魂魄因生前罪孽受刑,地藏王菩萨亦受同等苦难加身。 地藏王菩萨说道:“华光,你生母生前作孽,死后该有一世堕入畜生道作为劫难,本座已做了安排,保她魂魄转世无恙。” “你即刻前去天上与玉帝陛下请罪,将神兵归还紫微宫,复返人间之时,自有机缘指引你生母脱离畜生道劫难,再入轮回。” “往后不可作恶,好自为之。” 华光谢过了地藏王菩萨。 陈玄领着他复返森罗殿,将前事细说一遍。 十殿阎罗即差鬼差,将华光生母魂魄投入畜生道,转世而去。 陈玄待要领着华光离开幽冥地界。 阎罗王说道:“上仙不可,他乃兵解脱身元神,若是返回阳间,却无承载魂魄之肉身。” 陈玄问道:“如之奈何?” 阎罗王答道:“三生石上因果未了,华光还投天神道去往天庭。” 陈玄拿出玉帝圣旨:“我待要上天界与玉帝陛下复命,华光飞升天界,我却无飞升符可用。” 阎罗王道:“上仙随我来,幽冥地界自有飞升台直达天庭,地府文书移交天庭,我等与玉帝陛下上奏,皆是走得这幽冥地府飞升台。” 于是华光投天神道轮回上天界。 陈玄走幽冥地府飞升台上天界。 两人还在南天门口会面,迎面走来了增长天王,面带笑意道:“玉帝早闻天尊高徒缉拿了那窃贼,命我等在此将那窃贼押去灵霄宝殿。” 陈玄对那华光说道:“既有圣命,不可违逆。” 华光即被天王押着,往灵霄宝殿而去。 至宝殿上。 玉皇大帝高居宝座,两侧众仙卿分列文武。 陈玄上前觐见道:“下界人仙陈玄,幸不辱命,将那盗窃紫微宫神兵,放火烧南天关,擅闯地狱之人缉拿在此。” 众仙看去,那人一身阳神隐隐有着成就金身的势头。 却是个投了天神道升天的神仙。 玉帝说道:“免礼。幽冥地府文书已经送达,朕已知晓地府之事,那华光,你可知错?” 华光道:“我已知错,请玉帝陛下责罚。” 玉帝说道:“朕感念你救母心切,为全孝道,现诚心悔过,又飞升神道。” “虽纵火烧了南天关,幸有真武将军来的及时,未酿成恶果,不作责罚。” 华光感激道:“谢陛下!我定会改过自新。” 玉帝说道:“朕虽免你罪孽,奈何你打昏紫微宫游奕灵官,延误真武荡魔调令,盗窃紫微上帝神兵,还需去紫微宫领罚。” 华光喏喏退下。 玉帝看向陈玄,笑言道:“玄鉴此番入幽冥地界缉拿华光,免得幽冥动荡,却是功劳一件。” “朕闻你继承真武符箓之道,赐你《云笈宝箓》道书一部,书中记载符箓,或能与你所学相互砥砺。” 陈玄谢了玉帝圣恩,两侧便有仙吏捧着《云笈宝箓》上前。 那道书乃是天界符箓汇总,由仙官抄录,乃是天界符箓正宗。 除却一些个仙尊大佬自创符箓,通用符箓自九品最次,到一品飞升符,皆在其中辑录。 陈玄双手接过《云笈宝箓》,谢过了玉帝圣恩。 玉帝道:“你师父如今在紫微宫,你且随华光前去,归还了紫微上帝神兵,听候上帝调遣。” 紫微宫中。 华光手捧紫微大帝神兵,紫极镇魔枪奉上,请罪道:“华光私自盗窃陛下神兵,前来领罚。” 紫微大帝高居宝座,真武侍立一旁。 紫微大帝抬手一招,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紫色神龙还返回他手中变成长枪,感慨道:“如今朕登临紫微帝位,久未征战,却是埋没了这等神兵。” 陈玄见那紫极镇魔枪化作神龙,再看向华光,心中暗自思量。 也就是这神兵不愿搭理华光,方才只能做个寻常兵刃,若是真的如同紫微大帝一般,能全力驾驭这等神兵化作神龙。 在那背阴山上一战,陈玄必然敌不过华光。 紫微大帝看向陈玄:“陈玄,你缉拿华光有功,替朕寻回兵器,又是真武弟子,不可缺了神兵。” “这紫极镇魔枪在朕手中,恐又教贼人偷了去,长久不用,枪锋却要钝了,不复往日锋利。” “今送与你做个赏赐,你看可好?” 陈玄一愣,连忙推辞道:“此乃上帝神兵,我不过区区人仙,怎敢轻易染指,陛下不妨换个赏赐。” 上帝一定是和自己说笑了。 这神兵丢一次也就算了,若是丢第二次,紫微宫这么多神仙也就不用干了。 况且看那神兵化作的紫极神龙,若是它自己不想被偷,谁又能偷得了它。 紫微大帝叹息道:“朕也想换个赏赐,奈何紫微宫不如灵霄宝殿宝贝众多,这里不是些刀剑斧钺,就是天兵甲胄。” “更无《云笈宝箓》一般适合你的道书。” 况且玉帝给了道书,紫微大帝总不好也给道书。 总要赏的不一样些才是。 陈玄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看向一旁的师父真武。 真武瞥了他一眼,玉帝陛下赐给的《云笈宝箓》都收了,还差这一件紫极镇魔枪? 要么都不收,要么全拿走! 你拿了玉帝的赏赐,不拿紫微大帝的赏赐,却是拂了紫微大帝的面子。 怎地,我紫微大帝的赏赐,不如玉皇大帝,你陈玄看不上眼? 紫微大帝手持紫极镇魔枪,眯眼看向陈玄。 陈玄上前双手接过,那长枪直接化作一条紫极神龙,盘踞在他腰间。 “陈玄谢过陛下赏赐,定不会辱没此等神兵。” 紫微大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那华光说道:“玉帝教你来朕这里领罚,朕这里将要对北方妖邪动刀兵,却是不好还未开拔天兵,就先动刑罚。” “朕教你去真武麾下,随他赶赴北方荡魔,将功折罪如何?” 华光谢过紫微大帝圣恩:“愿随真武将军前去北方荡魔。” 陈玄启奏道:“陛下,这华光生母投胎转世一事尚未了却,我还需与他去一趟凡间。” 紫微大帝允准道:“真武方才得了北极驱邪院的调令,你们去凡间了却此事,即刻前去北方荡魔。” 真武领命道:“遵命。” 却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方才在天上不过半天,那华光生母转世已经过去了半年。 真武来到南赡部洲一处,按落云头,嘱咐道:“你二人在此了却凡间因果,我自回武当山,待因果了却,还与华光返回武当山。” 陈玄拜别了师父,华光收了神仙本相,变作一个凡人。 两人走在街道上,寻觅他生母投胎所在。 行不多久,只见面前一处雨蓬下,有一头戴斗笠,身穿袈裟,手持行山杖的行脚僧,摘了斗笠,就盘坐在地上,为面前那只脏兮兮的黑狗念诵一卷佛经。 陈玄一眼便认出了金蝉,与华光在一旁静静等候他念诵完一卷佛经。 这才上前见礼道:“金蝉长老。” 金蝉起身与他二人合掌:“地藏王菩萨传信华光一事至灵山,恰逢我在人间游历,便接下了这桩差事。” 华光看着那堕入畜生道的生母,不觉间潸然泪下,泣声问道:“长老诵经,何时能教我母魂魄超生?” 金蝉说道:“须连续诵经七日七夜,方可消尽罪孽,重入轮回。” 华光见那黑狗浑身皆是污垢,说道:“我与它一寻一处人家,洗了身上污浊,至那干草窝中吃些食物,喝些水,再教长老诵经超度如何?” 金蝉合掌摇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世身上污浊,皆是前生恶果,水能濯净泥垢,焉能洗涤罪孽?” 华光闻言与金蝉双掌合十道:“华光受教,但请长老允我跟随七日。” “七日之后,我母魂魄超生,我即随真武荡魔天尊前去北方荡魔,再不念凡尘因果,专一修行神道。” 金蝉点头道:“如此也好。” 陈玄说道:“我也跟着吧,瑶池与长老论道,不过是取了回巧。真论佛法修行,长老抵得过一千个我。” 金蝉眼中一抹桀骜闪过:“玄鉴道长,莫非要与贫僧再论道一场?” 陈玄赶忙道:“超度魂魄要紧,超度魂魄要紧。” 金蝉大笑一声,双掌合十。 地上一只黑狗听闻他诵经,虽然满身泥泞污垢,但那一双眼睛却安静下来。 前生种种罪业,皆在诵经声中消解。 七日之后,这条黑狗死去,魂魄得以重入轮回。 金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对华光说道:“因果已了,我亦继续游历人间而去,贫僧与两位,就此别过。” 华光谢过了金蝉长老,心中再无挂念。 陈玄心念一动,想起那华光在三生石上因果,来世飞升成神,已经应验。 前世一盏灯芯,作何解释? 金蝉临行前,为陈玄解惑道:“华光者,光华也。他原是我师父面前一盏油灯灯芯所化,因而生来便会火法。” “因他烧死了灵山一无辜之鬼,被我师父贬下凡间,历劫转世修行。” “因而他生来便会火法,灯芯本体,便是火之精,火之阴,火之灵。” 华光这才明悟自身前世因果。 陈玄亦与金蝉拜别道:“待北方荡魔一事了却,定要寻个机会听长老讲一段佛经,说一段佛法。” 金蝉微微点头:“有缘自会再见。” 回到武当山。 真武祖师阳神真身立在天幕,身后龟蛇二将随侍,六丁六甲排开。 祖师点将道:“灵官王善,此次亦随我出征北方荡魔。” 王灵官抱拳:“谨遵天尊法旨。” 祖师目光落在华光身上:“你乃灵山佛祖座下一盏灯芯所化,生而精通火法,此般因果了却,既入我麾下,可补缺了灵官一职,与王善一同随我前去北方荡魔。” 华光即奉天尊敕令,补缺了灵官一职。 王灵官,马灵官飞升天空,与龟蛇二将一同,侍立真武荡魔天尊左右。 陈玄抬头看着漫天神仙,憧憬道:“师父,我呢?” 真武说道:“你在武当山守山。” 陈玄闻言如遭雷击。 不是,这武当山不是有太玄真人凡蜕守护么? 天仙凡蜕都守不住的话,自己一个人仙怎么守得住啊。 他现在好歹也是上过天庭,下过地府,游历过人间,遍览过三界了,手持紫微大帝神兵紫极镇魔枪,更有玉帝亲赐《云笈宝箓》。 这要是去了北方,打不过大妖,还打不死几个小妖? 不比那天兵天将有用? 真武瞥了他一眼:“你连御风法术都未曾习得,为师怎带你去北地荡魔?” “若要来北地,自仗剑下山一路游历而来,否则便留在山中守山。” “带一个不会御风的人仙前去北地荡魔,却是丢人现眼。” 陈玄只好说道:“弟子恭送师父。” 真武拨转云头,自往北方而去。 六丁六甲,龟蛇二将,王灵官,马灵官,皆与陈玄抱拳作别。 (本章完) 第76章 玄之又玄,菩提明鉴 第76章 玄之又玄,菩提明鉴 目送着师父与众神将灵官北去,陈玄体内隐隐有着突破的迹象。 按理说他还处于炼气化神小成之境,体内元神如同八九岁的孩童一般孱弱不堪,若是擅自出游,莫说是在阴曹地府,便是阳间罡气,也教他无法承受。 非炼神之境,元神不可擅自出游。 好在有四品幽冥引路符庇护,这一趟地府之行,非但未能损伤到元神丝毫,反而对元神是一种庇护和锤炼。 好比当初水火炼气,阴阳二气,亦能炼化元神。 陈玄再不耽误时间,立即盘坐入定准备突破。 丹田气海之中,八九岁的孩童元神盘坐在龟背之上,一呼一吸吞吐着体内浓郁的紫炁,同时座下玄龟不断将紫炁牵引,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漩涡。 四肢百骸气府之中的紫炁仿佛受到了感召,纷纷沿着经脉流淌进入丹田。 那丹田之中紫炁被压缩到了极致,逐渐形成了紫雾氤氲,雾气又化作云团,笼罩在元神小人的头顶,便有蕴含着精纯灵气的雨露落下。 紫炁漩涡牵扯雨露,悉数汇聚到元神小人的身体。 炼气化神! 那八九岁的元神逐渐开始长大,样貌慢慢褪去稚嫩,变得青涩。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眸的时候,一道元神已经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炼气化神,大成之境! 陈玄收拢心神,退出入定,睁开双眼,隐约有一抹紫炁从瞳孔中逸散而出。 元神愈发壮大,他所掌握的术法神通,甚至符箓,威力皆会上升一个档次。 只可惜,还是无法做到御风而行。 御风者,仙人腾云驾雾之法,朝游北海,暮宿苍梧,一息也得千里之遥。 从南赡部洲去北俱芦洲数十万里,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比起缩地法一步百丈,聚形散气化虹数百丈,缩地符缩地百里,御风法术速度极快,且不需消耗符箓。 御风法术乃是地仙专属,人仙即便修得炼神反虚,不过能凭借些聚形散气的手段化虹而已,且那化虹极为消耗体内真气,不能连续使用。 却是算不得御风。 陈玄思绪到此,不由得长叹一声。 恰逢那玄烛道长午睡醒来,上天柱峰替他看护金殿。 玄烛道长见他叹息,抚须笑问道:“玄鉴道长山中修炼百年,驻颜有术,历数代凡人修士生死,已经算得上得道高真,何故叹息?” 陈玄起身与他见礼,说道:“正思仙人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宿苍梧,一日行得千里万里之遥。” 遍历天地人三界,始觉天地浩大,自身渺小。 玄烛道长抚须道:“若不见神仙腾云驾雾,终是空想一场,见得真章,方才心念起落,欲与神仙同往。” “玄鉴道长此为仙人之言,贫道一介俗人却是不能与你开解。” “贫道上山,与先师学得一身本事,今传与门下弟子,开枝散叶,心愿已足,长生大道,却非我所求。” 玄烛道长虽已年过半百,看上去却无半点气血衰弱的迹象。 他自青年时候上山求道,拜师山中老道长修行武艺,今已数十年,玄烛道长的师父仙逝之后,他便也成了这山中的老道长,遵照门规收了三个徒弟。 大徒弟,天懋。 二徒弟,天行。 三徒弟,天宇。 此乃门中八字“玄,天,真,武,修,行,悟,道”的第二辈,天字辈众师兄弟传承武艺,就在山中清修,却不常与陈玄见面。 玄烛,玄鉴。 烛者,光焰也,凭一口气,点一盏灯,照见周遭昏暗。 鉴者,明镜也,洞悉幽微,澄澈清明,长生久视,却易蒙尘。 传道弘道,修道悟道。 可以彼此映照。 陈玄心中有所明悟,与那玄烛道长稽首道:“道虽不同,彼此参照,却是受益良多。” 玄烛与他笑言道:“玄鉴道长不妨午睡片刻,所谓吃饭睡觉,皆是修行。” 陈玄笑道:“我这便去梦中修行了。” 说罢他下山而去。 自修道以来,神满不思睡,上天入地,便有闲暇也是盘坐入定,打坐炼气。 却是未曾小睡片刻。 陈玄回到道观卧房之中,仰面入睡。 却说这武当山附近汉江,自真武降服两条蛟龙,镇压在南岩作龙头香为百姓祈福之后,武当山周围百姓更加相信山上住着仙人。 更有附近打柴樵夫,山中猎户,在山岭之中遇见些狼虫虎豹,恰逢当初王灵官镇守山门,巡视武当地界,便现身打杀野兽,救过百姓性命。 蒙受灵官救命之恩的百姓,筹集银两,张罗工匠,就在山门修建了一座灵官殿,供奉王灵官神像。 四方香客闻讯往来,络绎不绝。 有了这样一座名气极大的仙山,一些个百姓便不再拜地方小庙,凡家中有婚丧嫁娶之事,亦找山上修士测算生辰八字,黄道吉日。 武当山修士下山,帮助百姓,分文不取,最多只受些斋饭,些许米面,或者百姓自己种的蔬菜水果。 这可惹恼了一些个以此为生的闲散道人。 那些个闲散道人,多是江湖上游手好闲者,学了些装神弄鬼的术法,专门骗取百姓钱财,今见财路被断,召集众同行商议对策。 同行道人之中,只说装神弄鬼,糊弄百姓,坑蒙拐骗一事极为擅长。 若当真要与那山上修士起冲突,却是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毕竟仙山名声在外,绝非空穴来风。 众道人便商议,钱雇个几个打手,上山与那山中修士切磋武艺,他们常年修道,必然短于拳脚。 若是踢馆赢了,便划出道来,他们山上修士管山上事便是,凡间事不得插手。 雇打手也有讲究,不能雇一些个拳绣腿,江湖杂耍艺人。 得是正宗武馆出身,练得一身真功夫在身,方才好教那些个山上道士知晓厉害。 恰好这山下不远,便有一家白猿武馆。 那武馆老馆主名唤白石,少年时游历四方,在东海之滨路遇高人,学成一身白猿通背拳在身,门下四大弟子,皆习得一部分拳法真意。 大弟子王通,二弟子张赤,三弟子李灵,四弟子赵耳。 时有闲散道人奉金银上门,将一袋银两丢在桌上:“你们拳脚不错,替我们办个事。” 大师兄王通上前拿起那袋分量很足的银两,掂了掂,望向坐在太师椅的师父,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还算有点诚意。 老馆主白石开口道:“不知是何人挡了仙师的财路?” 那为首的道人恨恨道:“此地百里,有一仙山名为武当。” 老馆主双眼微眯:“武当山却是不好惹,那山上庆云笼罩,香火鼎盛,想是住着得道高人。” 武当山历来与山下秋毫无犯,山上修士有口皆碑,百姓家家户户皆感恩戴德。 若是为了这点银两,便得罪了武当山,却是教百姓唾弃,他这武馆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不值当。 为首的道人说道:“这袋银两,只作定金,若能教他们知道此方地界规矩,划出道来,众兄弟续上财路,还有好处在后头。” 坑蒙拐骗得来的钱财,可比那老实本分得来的钱财要多得多。 若是上门踢馆,教那山上道士不敢下山,日后这山下百姓,城中大户,还得乖乖用钱请他们这些人来做法事,测八字,定吉凶。 老馆主权衡一番利弊。 他如今已是垂垂老矣,武馆势必要留给四位徒弟之中的大徒弟王通,若是卸任馆主之前还能再捞一笔金银,也好金盆洗手,安享天伦之乐。 少年游历四方,青年学成武艺,壮年开设武馆,用一身本事换取钱财,可不就是为了晚年之时,能买一处僻静院落,雇几个下人伺候。 此番若能得了这些人的金银,自己也好卸任馆主,享享清福了。 老馆主说道:“王通,你与赵耳前去。” 大弟子王通,四弟子赵耳抱拳道:“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辱命!” 闲散道人们得了老馆主两位高徒相助,气势汹汹地纠集人马,上山而去。 武当山上。 陈玄与玄烛道长学了个乖,正午一过,便窝在卧房之中小睡片刻。 于是看护金殿的任务交给了玄烛道长的三位徒弟。 这一日正逢师父午睡,看护金殿的玄烛道长大徒弟天懋,忽然闻听太和殿前吵吵嚷嚷,便下了天柱峰,拨开围观的人群,忙问两位师弟是怎么回事。 天行说道:“大师兄,有人上门踢馆。” 天宇说道:“师父正在午睡,我与天行师兄不好吵醒他,怎奈这两个武馆弟子拳脚功夫过硬,已经打伤我们几个不会武功的山中修士了。” 咣当—— “给我砸!”一位趾高气扬的道人一挥手砸碎一个瓶。 上山踢馆的众道人闹哄哄地拿起地上瓦罐就摔,撅折了扫地的笤帚,踢翻了地上的簸箕,叮叮当当一阵响动。 天懋忙喝道:“休得无礼!” 王通挑眉道:“武当山修士技不如人,管好你们山上的事情便是,山下事情自由山下管。” 赵耳招呼道:“出来个话事儿的!划出条道来,不然砸了你们这座道观!” 天懋说道:“我师父正在午睡,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休要扰我师父歇息。” 师兄弟几个都知道师父爱午睡,并且有起床气。 还是十分严重的起床气。 有次师兄弟玩闹不小心吵醒了师父,被师父拿起板子揍得屁股开,完事儿还去祖师神像面前跪香。 第二天又罚站一整天,直站得腿酸脚乏直不起腰来。 第三天抄经,抄得师兄弟三个闭上眼睛都是密密麻麻的经文。 整整一个月,师父都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 一旁砸碎瓶的道人高声叫嚷道:“睡午觉?看不起兄弟们呢?把那老道士叫醒了,教他出来与我们画个道!” 一众人吵吵嚷嚷,抬脚就踢开道观门户。 天懋天行天宇师兄弟三个,与山中修士拦不住这一众人,却见那王通一脚抬起,踢向玄烛道长的卧房门。 玄烛道长入睡之时,早听见外面叫嚷,砸碎瓦罐的声音,被吵得半梦半醒,心头火起。 砰的一声重响。 卧房门被踹开,心头火焰腾的一下燃起。 半百之年的道长龙精虎猛,翻身起来一巴掌就扇在那王通脸上,这一掌猝不及防,直接将他扇的眼冒金星。 王通缓过劲儿来,大怒道:“老东西安敢与我动手?” 俗话说拳怕少壮,那王通正是青壮年纪,双手过膝臂展极长,因而得了白猿通背拳中的正宗白猿拳意,与师父是一个路数。 他抬手便挥出一记重拳。 玄烛道长也不接他重拳,抬起一脚发力,便将他踹飞了出门。 拳怕少壮不假,老前辈也有过少壮学拳时候,最是知晓少壮凭借气力逞凶斗狠,却是疏于技巧。 因而抬腿一脚便将那王通踹飞。 玄烛道长出了卧房,起床气仍然未消,眼中早见那一旁赵耳摆起白猿通背拳起手式,欲要上前与道长一战。 怎料道长踏步一肘,老成持重的崩拳劈脸打来,一肘直击小伙脸上,打断他几颗牙齿,双拳发力,直接将他轰飞了出去。 起手式? 起什么手。 起手不应该直接就打么? 难不成还要亮个相,比比谁的拳架好看? 当初上山与师父学成的本事,乃是为了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因而学的都是实战技击术,必要时候用来搏命的。 噗嗤—— 赵耳后背着地,吐出一口鲜血,几颗碎牙。 玄烛道长稳稳站在原地,渊渟岳峙,自有一副宗师风范。 一众前来踢馆的道人鸦雀无声。 王通连忙上前查看赵耳的情况,那赵耳心怀恨意道:“师兄,这老东西欺我太甚!” 王通立即起身,与玄烛四目相对,冷冷道:“我与你讨教一番。” 玄烛道长双眼微微眯起,隐隐有杀气露出。 “哈——” 恰逢陈玄也被吵醒,打着哈欠不满地走了出来,经过众人身边,早看见王通与玄烛道长对峙,一旁更有被打的吐血的赵耳。 陈玄心说不妙,本来师父吩咐自己守山的。 岂料睡了一场午觉,却发生了这等事。 他连忙上前挥手道:“散了散了,都多大了还混江湖,学人踢馆呢……” 王通见此人前来搅和,心中不爽。 他冷不丁一拳朝着陈玄脸上打去,也要打断他几颗牙齿,替师弟找回场子。 陈玄抬手一道雷光打入他的手腕,那雷光沿着王通的手腕处经脉延伸而去,直接将他电得昏了过去。 闹呢? 学武的来碰瓷修仙的? 两位武馆弟子一受伤,一昏迷,被众人抬下山去。 天字辈师兄弟三个跪在师父面前领罚。 玄烛道长说道:“此事却不是你们过错,为师与其他山中修士说明,近日不可下山,免得风波再起。” 陈玄说道:“我去解决此事。” 与山中受伤的修士了解清楚其中前因后果。 陈玄却是头疼不已,师父降妖除魔,受到百姓供奉香火,此山因而远近闻名。 山上修士秉持慈悲之心,下山与周遭百姓方便,不受金银,却阻了那些个闲散道人的财路。 因而引出今日一番风波。 若是妖邪生事,一剑杀了也就算了。 偏偏是人心鬼蜮,最是难办。 他先去南岩飞升崖见过了师父太玄真人,自愿领罚道:“师父,是徒儿没有守好此山,教山中凡人修士受伤数人,您罚我吧。” 太玄真人说道:“此非你之过也,人心难料而已。” 世上多的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偏偏这些个坏人无所顾忌,恃强凌弱。 我有钱有势,凭什么不欺负你们这些个没钱没势的? 金钱,权势,不就是为了给人分出三六九等的么? 陈玄说道:“我待要去山下走一遭,解决此事。” 此番他们吃了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来日报复起来,只会变本加厉。 那山中与人为善的修士,却是不该受此牵连。 太玄真人问道:“你待要如何解决此事?” 陈玄想了想,无非是以力压人,教他们知晓武当山上亦有高人,从此心生畏惧,不敢再犯。 可是这样做,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做了此事,就等于担下了这桩因果,那山下之人畏惧他,方才敬他,若他有朝一日不在山中,山下之人当如何? 还不是如同今日一般,再度上山前来踢馆,要山中修士退让,不得挡了他们财路。 陈玄越想越是不对,如此说来,以力压人,却不是长久之计。 他细细思量一番,心里憋屈的不行。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好人就得被人上门欺压? 太玄真人微微摇了摇头,修行悟道,不过是能够独善其身,他这个徒儿若是不想那么多,专心修道,却也修得个天仙之境。 怎奈他身上兼备三种气质,却是不美。 道门专一修道,长生久视。 佛门悲天悯人,普度众生。 儒家以人为本,浩然正气。 若是摒弃其中两门,专心一门,皆可有所成就。 三者兼备,如今天这般起了冲突,总不好既要修道长生,也要管山上事,山下事,还要管那众生事。 现在想想,一定是当初给他起道号的时候,用了个道门的“玄”字,又没留意用了个佛门的“鉴”字,惹下了一段因果。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菩提本无树,明鉴亦非台。 起名字还是挺重要的。 太玄真人只得说道:“玄烛道长的二弟子,天字辈,道号起的很不错。” 陈玄闻言眼睛一亮,若有所悟。 (本章完) 第77章 白猿通背拳 第77章 白猿通背拳 玄烛道长三位弟子,分别是那天懋,天行,天宇。 天懋为人宽厚,有长者风范,气质与玄烛最相似。入门十多年来,学成师父大半数本事,玄烛对他十分满意。 天行最富灵性,机敏聪慧,喜爱捣鼓些武艺,比如那登云梯,纵云楼两种武艺,便是他从师父所传授武艺之中悟出来的。 天宇勤俭修身,憨厚老实,虽然不如二师兄聪慧,到底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胜在稳重。 太玄真人所言,那玄烛道长二弟子天行,道号起的不错。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也。 陈玄心绪到此,已经有了解决此番风波的办法。 他拜别了师父太玄真人,还返回玄烛道长住处,与他商议其中关键。 玄烛闻听陈玄所言,欣然同意,便随着陈玄一路下山而去,拜会那武当山百里之外,大名鼎鼎的白猿武馆。 却说那王通和赵耳在山上吃了亏,被人抬回了武馆。 老馆主白石,见两个弟子如此狼狈,顿时震怒道:“武当山安敢欺我门派无人?” 说罢便要亲自动身前往那山上,会一会山上那位起床气很大,出手便是打伤他门下的弟子的道长。 二徒弟张赤,三徒弟李灵劝住师父,自告奋勇要去那武当山。 那些个闲散道人之中领头者,名为刘佐,正是先前趾高气扬,在山上乱打乱砸一通吆喝,煽风点火的道人。 刘佐阴阳怪气道:“大徒弟都被打成这般模样,二徒弟三徒弟去了,想来本事也是不济。” 一门之中大师兄,毕竟是本事最高者。 刘佐此言,乃是为了激怒老馆主。 这老头虽然老了些,一身本事却要胜过他这几个徒弟不假。 老馆主额头青筋暴突,当即拍案而起,宛如老猿震怒,就要不顾徒儿劝说,亲自上山与那武当山上修士分个高下。 砰—— 忽然一声巨响,武馆大门被一个头别木簪,身背法剑的青年道人一脚踹开。 陈玄先请玄烛道长进门,自己再踏过门槛,朝着堂上众人抱拳道: “武当陈玄,前来踢馆。” 老馆主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老夫未曾去山上寻你们,你们倒是自己上门来了。” 陈玄搬了把椅子,请玄烛道长坐好,就站在他身边。 虽然两人是平辈之交,怎奈陈玄样貌要年轻过玄烛道长许多,只好执弟子礼数,伪装成为玄烛道长的弟子。 出门在外,扮猪能吃了老虎。 扮老虎,却不一定能吃了猪。 低调总没错的。 那闲散道人刘佐见只有两人送上门来,心中亦是大定。 这里算上他,六个人,若是动起手来,管教他们一老一小两个武当道人长些教训。 老馆主大弟子王通看着那玄烛道长,说道:“师父,就是此人将赵师弟打伤的!” 赵耳被打断几颗牙齿,怒目而视那玄烛道长。 玄烛不为所动。 陈玄笑嘻嘻地抱拳道:“老馆主,你这几个弟子技不如人,却是不怨我们出手太重,上山踢馆,若是一口气都咽不下,却是白白涨了武艺,不涨心力。” 四个徒弟纷纷怒目而视那大言不惭的陈玄。 一会儿动起手来,可要教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山上修士领教一下山下的拳脚。 老馆主冷冷道:“既是上门踢馆,我们接着便是,踢馆有文武两条规矩,文的,一人对一人,输了的便乖乖划出道来,武的,不论人多人少,动手便是。” 陈玄环顾四周,特意看了那闲散道人刘佐一眼,微微一笑。 他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磨磨唧唧和他们玩儿什么车轮战,开口道:“我这规矩,却是不文不武。” “老馆主对我们山上老道长,你这四个弟子,对我一人。” 老馆主看向那玄烛道长,嗤笑道:“你这弟子却是大言不惭。” 玄烛抚须笑道:“贫道哪里来的好福气,能有这般弟子。” 一个修行百年,历山中数代凡人生死,驻颜有术的年轻道人。 若是论起辈分来,应当是极高。 怎奈陈玄早已不拘辈分,见了年长的称一声道长,年轻的称一声道友。 于是山中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不拘辈分的年轻道人。 老馆主与老道长对峙,一个是山上道长,一个是山下馆主。 两人皆是老成持重之人,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便是要定下胜负的时候。 因而他们一边对峙试探,一边观察另一边的情况。 王通,张赤,李灵,赵耳,一齐上前围住陈玄,年轻人火气大,一上来便将陈玄围在垓心,各种狠辣手段一齐使出。 然而修仙之人体内一口真气运转,便有护体罡气在周身萦绕。 他几个纵然拳脚厉害,怎破的了陈玄的护体罡气? 一拳打在护体罡气之上,宛如当初初学武艺之时,打在那院子里的假人木桩上。 陈玄抬手左遮右挡,借机闪躲拳脚,观察白猿武馆这几个徒弟的拳法真意,从他们几个身上偷师学些拳法。 大弟子王通,双手臂展极长,宛如一只白猿,拳法刚猛,大开大合。 二弟子张赤,脚步颇有章法,宛如一只马猴,出手狠辣,极具杀意。 三弟子李灵,猛然将身形一缩,宛如一只灵猴,左摘右掏,灵动轻巧。 四弟子赵耳,兼备众师兄所长,宛如一只猕猴,变化多端,任意西东。 陈玄啧啧赞叹。 定是有高人传授了那老馆主白石拳意,这白猿通背拳,除了通背拳意,还衍生出了其余三种不同的拳意。 只可惜他这几个弟子只学得个形似,拳意之中高人所留下的四猴之神意,却是丝毫不见。 陈玄何等悟性,一眼看破其中关键之后,便不再左遮右挡。 偷得四人拳意,就立即施展了出来。 啪—— 偷来的通背拳意一出,衣袍猎然作响,惊得那王通忘了抵挡,被劈头盖脸打中面门。 陈玄脚步迈开,回身一记赤猴拳意,狠辣的一拳直击张赤腹部,打得他躺在地上哀嚎。 身后有那李灵蹲下身形,要去抓他小腿将他放倒,陈玄身形一缩,使出灵猴拳意,反去抓住李灵小腿,将他掀翻。 赵耳见他以不同拳意击溃众师兄,早已骇得魂不附体。 什么兼采众长的拳法,在陈玄眼中不过是杂而不精的糅合。 陈玄随意使个拳意,便打飞了他。 四弟子皆败。 那老馆主白石见陈玄片刻偷拳,偷来便能活用,虽然不比这几个弟子的拳法有形,却要更具神意一些。 老馆主惊呼道:“武当山上竟有此人?” 说着他趁玄烛道长不注意,冷不丁一记老辣的通背拳意发出。 啪—— 玄烛道长一手抓住老馆主的手腕,连消带打,反揍了那老馆主一拳,跟着一脚踹上去。 这一脚极其狠辣,直接踹的那老馆主胸口气力不顺。 不等他变更拳意,玄烛道长便接连数拳挥出,打得那老馆主起身不得,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场差距悬殊的打斗。 天下武学,历来分为春技和秋技。 春者,强身健体,养生之术,也能打斗切磋,流传后世。 秋者,务求致死,杀人之术,不轻易传授,多见于战场。 白石所学白猿通背拳,介乎春秋之间,却因他未能得高人全部神意,所以其中杀力大大减弱,如今已经算不得春秋之间,只能算作春技。 玄烛道长的武艺传承,乃是来自那些躲避战乱进入武当山出家修行的前辈。 这些前辈一路颠沛流离,没有真本事傍身,却是无法活下来。 因而他所学偏向秋技,出手非死即伤。 切磋交流? 生死之间可没有切磋交流这回事。 玄烛道长与陈玄看着那趴在地上的白猿武馆师徒五人,皆是摇了摇头。 技不如人。 一旁的刘佐见白猿武馆惨败,心中怨恨,从袖子里捻出两根毒针,就要背后偷袭这两个武当道人。 怎料眼前一,陈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剑刃出鞘,先一步抵着他的喉咙。 陈玄笑言道:“既是踢馆,无关人等若是出手,生死自负。” 刘佐连忙丢了毒针,求饶道:“仙师饶命!” 陈玄说道:“你们给了白猿武馆多少好处,还拿回去,从今往后各凭本事吃饭,若是不服,山上如我这般修士却是不少,大可以来试一试。” 刘佐连忙服软道:“是我们这些个闲散道人有眼无珠,这便离开武当地界,再不敢惹是生非。” 剑刃架在脖子上,这陈玄本事又大,由不得他不服软。 陈玄收起长剑,将要与玄烛道长离开。 怎奈那老馆主白石一挥手道:“白猿武馆弟子,给我拦住他们两个!” “咳咳……教他们赔了八千两银子,与本馆主和你们师兄买药疗伤。” “否则便报与山下衙门,告他们一个强闯武馆,出手伤人之罪!” 一些个在白猿武馆学艺的弟子纷纷手持棍棒,拦住了大门,不教陈玄和玄烛道长离开。 玄烛道长一听那老馆主要八千两银子买药疗伤,气得胡须发抖。 真当山上修道之人不知山下柴米油盐? 八千两银子,这老馆主莫不是狮子大开口,要讹诈他们武当山一笔? 陈玄一把抓过刘佐,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听见没,八千两银子凑够,给白猿武馆的几位疗伤买药,不然今天教你这狗头落地……嗯?” 剑刃寒气直逼脖颈。 刘佐高声道:“白馆主!我等雇你们踢馆,给的不过八十两白银,你怎地就要八千两疗伤?” “若是我今日人头落地,你这武馆来日也别想安生!” “还不快放这位仙师离开?” 老馆主执意道:“八百两银子!一分不少,否则我们报官!教你们武当山一众道士名誉扫地!” 相互踢馆,是那江湖规矩。 山下各国,皆有律法约束百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伤了人自然也要赔偿。 但更重要的还是名誉上的损伤,踢了回馆,反而赔了人家许多疗伤买药钱。 以后谁还敢再踢馆?都害怕赔钱,忍气吞声,任人欺负。 遇上这种打不过你,还以报官讹诈你一笔钱财的混不吝,也算是倒霉。 陈玄敲了敲那刘佐的脑袋:“八百两,一分不少。” 刘佐把心一横道:“此事不成,横竖老子没法混了。” “仙师砍死我,再把那老东西砍死,把他一众徒弟也砍死便是。” “管他要八千两还是八万两,有钱赚,也得有命才是!” 陈玄一脚踹开刘佐,持剑走进那老馆主,眼神一冷:“山中修士,哪有钱财与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教你这贪得无厌的老东西有钱讹,没命!” 老馆主察觉到陈玄浑身杀意,顿时叫嚷道:“八十两!八十两便是!” 陈玄举起长剑。 还讨价还价呢? 一声长叹传来。 “罢了罢了,道长还是住手,怪只怪我当初传他拳法,却是一段孽缘,今日前来了却,还请道长高抬贵手。” 一位宽袍大袖,素衣步履的云游道人出现在武馆之中。 那道人稽首道:“贫道广法,与诸位赔罪。这白猿通背拳是贫道传他,引出今日一番祸患,这便收了他的武艺。” 老馆主白石跪拜在地上,见那道人顿时老泪纵横:“师父,师父!” 当初在东海之滨学拳,蒙受师父传道之恩,却是未曾报答。 数十年未见,师父依旧鹤发童颜,他却已经垂垂老矣。 广法道人斥责道:“我传你一身本事之时,可曾教你仗势欺人,谋取钱财?今日收回你一身武艺,休要再叫我师父。” 说罢他屈指一弹,一道真气直接击中白石胸口,废了他一身武艺。 刘佐见那广法道人驻颜有术,屈指一弹便废了白石一身武艺,料定是一位隐士高人,生怕被秋后算账,早已悄然离去。 广法收了白石一身武艺,即与陈玄和玄烛出了武馆,寻一处茶楼坐下,请两人喝茶赔罪。 陈玄见他仪表不凡,想是哪位高人的弟子,便问道:“道友是哪处山头,谁人座下弟子?” 广法笑道:“贫道虽有师承,却是不便说起,恐来日犯下了过错,与那白石一般,连累了我家师父,道友见谅。” 陈玄便知趣地不再问。 广法为他二人斟满茶水,先对玄烛道长说道:“道长一身正气下山而来,为山上讨回公道,却是不应被我那萍水相逢授他武艺的劣徒讹诈,贫道与你赔罪了。” 玄烛道长接过茶碗,轻抿一口,顿觉神清气爽,茶香沁人心脾。 “好茶,好茶。广法道友既了却此事,不需再与贫道赔罪。” 广法再为陈玄奉茶一盏:“道友眼观一遍白猿通背拳意,便能偷得一丝神意,这般悟性,世所罕见。” “我那白猿通背拳以及四种拳意,乃是游历东海之时,偶见得有一海岛,山中白猿,马猴,灵猴,猕猴嬉戏,心有所悟,便自创而出。” “白石四位弟子,王通,张赤,李灵,赵耳,各学了一道拳意,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却是辱没了这道武学。” 陈玄闻听此言,心中了然。 他原来还想,那白猿,马猴,灵猴,猕猴,在南赡部洲可未曾有,白石是从何处习得这般武艺。 不曾想是广法游历东海之时,偶然自创而出,恰巧传授给了白石。 这才有了白猿武馆。 陈玄抿了口茶水,顿时间体内紫炁流速加快,元神在紫炁之中欢欣喜悦,玄龟任意遨游。 他讶异地看着广法,未曾察觉身边的玄烛道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盘坐入定。 这茶绝非凡品! 便是天上仙茶,也未必有此茶裨益修为之功效。 广法伸出手指,点在陈玄眉心:“你既试图偷拳,回去传给武当山上修士防身,好歹学个完整。” 那四道拳意直接传入陈玄脑海。 猿猴,马猴,灵猴,猕猴。 陈玄不知不觉中昏昏欲睡,自行盘坐入定。 广法抬手一招,那两盏茶水之中,两片树叶被他收入袖中,那树叶末梢极细长,犹如滴水。 他笑了笑,望向武当山的方向。 真武荡魔天尊北去荡魔,面前这位悟性颇高的年轻道人,想必就是他的弟子了。 只是真武祖师这位尚在人仙之境的弟子,好像更适合去西方某处,随自家师父修炼一阵,方才能够调和体内三种理念的冲突。 不过也不着急就是了。 毕竟时间还很长,修行修行,且修且行。 广法挥了挥衣袖,收起一整座幻化出来的茶楼,御风离开此处,向那西牛贺洲而去。 陈玄醒来之时,玄烛道长也同时醒来。 两人皆喝了那广法道人一盏茶水陷入沉睡,方才醒来,哪里还见得有甚茶楼,只剩下眼前一片颇有灵气的山林,前面不远便是武当地界。 陈玄笑道:“想不到一场风波,竟与玄烛道长遇见真仙,果然是曲折离奇。” 玄烛亦是笑道:“赶早回去,还能午睡片刻。” 两人还返回武当山中,告知山中修士,风波平息一事。 陈玄将那白猿通背拳传与了玄烛道长,玄烛传与三位弟子,再传给山中修士。 日后若是还有人上山踢馆挑衅,那便教他们自求多福吧。 毕竟这山中代代传承,各种武学无论是自外来,还是自创而出,皆能丰富山中传承,壮大底蕴。 陈玄返回南岩飞升崖,与师父复命:“师父,山中修士各自砥砺武学,日后自强不息,自然能应付各种风波,不需我插手其中因果了。” 太玄真人微微颔首:“凡间事自有凡间之人处理,你也该收回心思,专心修道了。” 毕竟那本《云笈宝箓》自从拿到手,似乎还没翻开看过? (本章完) 第78章 学成道法,仗剑下山 第78章 学成道法,仗剑下山 武当山中风波已过,陈玄自然不再分心管人间之事。 前者缉拿华光,受玉帝陛下赏赐的一部《云笈宝箓》道书,其中记载着天庭符箓正宗,乃是货真价实的天书。 陈玄小心翻开,开始研习。 话说这《云笈宝箓》分为三册,扉页更有天庭辑录仙官写下的前言,交代修行符箓所需注意事项,不得用于邪道,否则符箓不灵,反受天谴。 第一册,乃是些下品符箓。 下品符箓,对应人仙之境。 这些个人仙尚且还在炼精,炼气,炼神三境,无有那地仙御风遨游天地,阴阳变化之神通,故而不过是些辅助修行所用。 缩地符对应腾云驾雾。 隐身符对应潜行变化。 替身符对应阴阳二神。 锁鬼符对应拘押魂魄。 请神符对应请神降真。 至于那些个平安,镇宅,镇煞,破障,驱邪,避凶之符箓,凡间闲散道人亦能画出,只不过修为不够,更无功德,效用低微便是了。 下三品符箓差距不大,故而统称下品符箓。 第二册,辑录所有中三品符箓,乃是天庭天仙神仙地仙,运用最为广泛的符箓,需用含有太乙青木之气的青色符纸书写。 符箓到了中三品,六品,五品,四品之间,差距便十分明显。 比如那六品天雷符,六品地火符,虽然叠加使用威力堪比五品,但却不能与真正的五品符箓比较。 而陈玄当初遇见那位姓萨的高人传授的四品飞火符,乃是地火符的进阶符箓。 那飞火符一旦祭出,即跟随对手吐出飞火,比起地火符画地为牢,却是要更加灵活强大。 四品符箓,恐怖如斯。 因而当初王恶即便有着阴阳二神,却也被烧得烟消云散,只剩一道执念。 若是陈玄以对付华光的天雷地火符,对付当初的王恶,却是杀不得他。 又有那幽冥引路符,分明不具备杀伐之力,却能庇护阳间之人元神魂魄,教陈玄往返幽冥地界,不受地府阴气侵蚀。 因而也被列为四品。 这第二册《云笈宝箓》之中所辑录的中品符箓,以陈玄如今的修为,只能尝试修炼其中一些个六品符箓。 若要勾勒五品符箓,却要等到踏入炼神之境,方才能够修习。 而那些四品符箓的复杂程度,他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头昏脑涨,晕晕乎乎。 至于第三册的上品符箓,师父都说了,这是等到他炼神圆满,方才能够勉强使用紫色符纸,尝试去书写其中一些个三品符箓。 现在的他,只是看一眼就要消耗大量心神。 除了一些个他已经知晓的符箓,他也翻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中品符箓,比如那阴阳五行,太极八卦,周天星斗,三山五岳等等。 最有意思的,当属其中几道下品符箓的进阶符箓。 替身符的中品进阶符箓,乃是分身符,可以召唤一众分身,迷惑对手,不过那分身并无法力就是了,此符位列六品。 缩地符的进阶符箓,变成了遁地符,可遁入地底,借助大地庇护,不受地上法术的伤害,位列六品。 隐身符的进阶符箓,变成了化水符,身形化作一滩水流,以柔克刚,位列六品。 还有一道来自飞升符的简化符箓,名为飞天符,持此符者可以短暂御风飞天,腾云驾雾,即便是人仙之境,也能和那地仙一般朝游北海,暮宿苍梧。 位列六品。 就是有点浪费符纸。 陈玄拣选其中一些个对自己有用的符箓修习,然后将《云笈宝箓》好生收起。 他又从乾坤袋中拿出紫微大帝的紫极镇魔枪。 紫微大帝统领帝位,不需此神兵征伐妖邪,将它赐予陈玄之后,这神兵便自行认了陈玄为主。 那神兵跟随紫微上帝征战,久在上界,早已诞生了灵智。 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神龙,缠在陈玄手腕上,张牙舞爪,倒是十分唬人。 怎奈这山外妖邪,早已被上次真武祖师统领六丁六甲,龟蛇二将,以及五百灵官一并镇压。 莫说是妖邪,便是狼虫虎豹也不见踪影。 却是不能让这神兵展露锋芒。 如今山外安宁,山内无事。 陈玄修成了雷法水法火法,符箓一道也已经登堂入室,更有神兵傍身,法宝助力,还有刚学的白猿拳意。 一身本事仿佛是为荡魔除妖量身学成的。 不去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妖长什么样子,总在山中枯坐,只与南赡部洲的小妖小怪小打小闹,如何能得天仙气魄? 心念一动,陈玄便有了下山之心。 他即刻与南岩飞升崖的太玄真人辞行道:“师父,弟子自修道以来,于山中炼化眼见喜,上天界一趟炼化耳听怒,人间为老子牵牛,破除五毒心,炼化鼻嗅爱。” “蟠桃盛会见过了二郎显圣真君天仙气魄,遂炼化舌尝思,复返山中,除王恶,灭群妖,收华光,定山中事,如今遍游三界,始知天地浩大,己身渺小。” “虽不免道力低微,仍是人仙之境,却无碍仗剑下山北游,去往北俱芦洲随师父降妖除魔,砥砺自身修为,证得长生大道。故而向您请辞,今下山去也,还请师父允准。” 太玄真人微微颔首,嘱咐道:“你既然心意已决,自下山便是,只是此行向北,隔着茫茫大海,崇山峻岭,期间数十万里之遥,途中艰难险阻,不可计数,妖魔鬼怪,乱人心智,务必坚守道心。” 到了北俱芦洲,见到真武祖师真身,方才算得上历练的开始。 太玄真人继续嘱咐道: “另,你虽炼化舌尝思,补足自身天赋,炼气速度加快,怎奈曾受老君观道一场,以佛门手段破五毒心,又与金蝉论道一场,受佛门影响颇多,更有一颗先天仁爱之心,越是入世,越是与那儒家相近,三家理念并存己身,反而不美。” “此行北游只在其次,若能寻得自洽,修为势必突飞猛进,立地结丹,以地仙之境御风赶赴北方,只在顷刻之间。” “谨记,此行下山,不必执着于向北而行,随心而动,任意西东,修行之路,只在脚下,不在南北东西。” 陈玄谨记师父嘱托,拜别太玄真人,离开南岩飞升崖,先去了金殿,将看护金殿一事交付玄烛道长,与他拜别,又为祖师神像供奉香火。 下山去南岩龙头香,正心诚意走过龙首石,为山中修士,山下百姓燃起一炷香。 这才行至那“治世玄岳”山门口,朝着山门郑重稽首。 此时山中榔梅开的正旺,朵朵榔梅在风中摇晃,依依如别。 青年道人身披青色道袍,头别桃木簪,背一把真武法剑,藏一柄紫极镇魔枪,腰上悬着乾坤袋,袖中藏符箓,掌心攒五雷,更有那水火二法登堂入室。 武当陈玄,下山去也。 南赡部洲武当山,在那荆楚,中原,古蜀,西秦交界之地,欲往北俱芦洲,却是要先过中原,渡悬河,入晋地,过阴山,北上草原,经过那风雪交加的南赡部洲北岸,渡过茫茫大海,方才能到达。 就在他下山一路向北而行之时。 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一位石猴却是撑着竹筏,向西而来。 却说自当年海上仙石崩裂,石猴出世,为群猴寻得了水帘洞,称美猴王,如今已过了近百年。 石猴因见得山中老猴寿终正寝,不免感伤落泪,知晓生死无常,欲求长生仙术,遂撑竹筏,漂洋过海,往南赡部洲部洲而来。 那石猴久居世外,不晓得人间之事,上岸之后遇见渔民。 渔民世代久居海边,更不曾见过猴子,见他举止类人,却浑身毛发,身后有一条尾巴,不知这是什么妖怪,拿着些鱼叉警惕他。 岂料石猴龇牙呵斥一声,那些个渔民尽数被他吓跑,有的丢了衣服,有的丢了鞋帽。 石猴就上前捡起衣服鞋帽,学那些人松松垮垮地将双臂伸入袖口,反穿了衣服,歪歪斜斜戴着个帽子,一路径往中原而去,寻觅长生法术。 南赡部洲气候温润,越是往内陆走,城池村庄便越是密集,人也越多。 石猴穿了人的衣服,戴了帽子,混迹人群之外,远远听得那些个百姓说话,逐渐知晓了一些本地之事。 原来此方地界叫做南赡部洲,他原来所在之地乃是东胜神洲。 石猴又闻这南赡部洲之人,五十而年老体弱,六十而寿终正寝,年过甲者寥寥无几,人活七十便是长寿。 料想此地也无长生久视的神仙,便欲往下一处寻仙访道。 怎奈中原之地有那杂耍艺人,远远瞧见那衣冠不整的石猴,衣服下面不穿鞋袜裤子,露出一双毛腿,背后拖着一根猴尾巴,心中却是大喜。 不曾想世间竟有这般聪慧的猴子!竟能扮作人类混入人群。 若是能抓来调教一番,教他与街边之人卖艺杂耍,却是个新鲜事。 到时少不得看客围观打赏。 赚大了! 须知杂耍艺人于山中捕获野猴,关在铁笼,动辄皮鞭伺候,断水断食,饿的那野猴头昏眼,气力全无,这才抓出来调教它们杂耍。 教他往东他便往东,教他往西他便往西,如有不从,直接棍棒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重新关回笼子,饿上个三五天。 反复如此,方能得到一只听话的猴子。 那杂耍艺人见石猴个儿大类人,招呼了几个兄弟,远远跟着石猴,直到见他走进巷口之中,瞧见他落单,方才号令兄弟们动手。 唰—— 霎那间便有数个大汉围堵住巷口,手持棍棒,绳套,当空洒落一张大网,将那石猴套入其中。 石猴被网套住,迎面便有棍棒招呼过来。 他乃天生地长之物,不似野猴那般孱弱,顿时扯着一张大网,拖翻了几个大汉,躲开棍棒,窜进另一处巷弄之中,就以牙齿啃断了一张网,得以脱身。 石猴直接窜上了房顶,朝着那几个追来的人龇牙。 那杂耍艺人见走了石猴,大喊道:“抓妖怪!抓妖怪!” 四邻街坊纷纷拿着锄头,铁锹,钉耙,铁叉出来,围住了房顶上的石猴,见他帽子掉落,露出一张猢狲脸来,纷纷叫嚷道:“是个猴子!是个猴子!” 石猴被许多人盯着,欲要下房顶,怎奈下面全是些锋锐农具,只好使出看家本领,纵身一跃跳上另一处屋檐。 众人闹哄哄地跟着那石猴跑,怎奈他行动敏捷,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那杂耍艺人见石猴逃脱,心中大恨,与兄弟几个并一帮百姓报了当地官府,说城中有妖猴作乱,混在人群之中,恐生事端。 官府之人听闻百姓证词,即派遣官差日夜巡逻,张贴榜文,描摹了妖猴画像,全城缉拿。 巡逻的官差与石猴也曾打过照面,却被他抓伤了面门,咬伤了手脚,却是抓他不得。 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越传越邪乎。 “听说了么?城中来了一个妖猴,抓伤了官差,官府之人拿他不得,正张贴榜文寻觅能够降服妖猴之人。” “可不是,我还听说那妖猴能变成人形,说不定就在你我之间呢!” “哎你还真别说,上次城西老王家的孩子丢了,我猜是被这妖猴吃了去,妖怪吃人,专挑童男童女吃!” “据说这妖猴便是当年大禹治水之时,阻碍治水的上古凶兽无支祁,在别处早已不知吃了多少人,便是咱们这座城里的人,都不够他一口吃的!” “嚯,那岂不是得请下天上神仙来,方能降服了他?” 酒馆之中,尽是些流言蜚语。 陈玄一身道人装束,进了门,引得百姓瞩目,他与那跑堂伙计打了个稽首:“劳驾,贫道是云游四方的道人,能否讨碗水喝?” 跑堂伙计就与他倒了一碗白水,搭话道:“道长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陈玄接过一碗白水,先道了声谢,方才答道:“贫道自武当山而来,一路云游至此,要往北去。” 跑堂伙计赞了一声:“武当山可是个好地方。” 其实未必他去过武当,能跑堂的伙计都伶牙俐齿,见了客官嘴上都是些儿好话,莫管他打尖儿住店还是讨水喝,说个好话,总是讨喜又讨巧的。 那在座之人亦有走南闯北的,远远吆喝一声:“那武当山来的道长,听闻你们山上供奉真武荡魔祖师,是也不是?” 陈玄答道:“确有此事。” 其中有好事者便说道:“道长山上既供奉着荡魔祖师,何不去降服那城中妖猴,与百姓们行个方便?” 陈玄微微意外,这城中竟有妖猴作乱么? 掌柜的闻言走了出来,与陈玄说道:“如今这城中妖猴作乱,官府拿他不得,闹的人心惶惶,道长若能相助,何不揭了榜文,这几日就在小店之中住下?” 陈玄笑言道:“贫道乃是出家人,身无分文,只讨得一碗水喝已是蒙受了大恩,却是住不得店。” 说罢他就要告辞离去。 其中就有一前日捕捉石猴失利的杂耍艺人,忙上前拦住陈玄:“道长莫走,我几个与你凑足了房钱,你能降服那妖猴,另有好处相谢。” 陈玄微微一笑,还有这好事? 莫不是那看上去心术不正的艺人,要打那妖猴的主意,方才要为陈玄凑足了房钱,还另有好处相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摇头道:“贫道不过是一介凡人,如何能收服那妖猴?诸位还是另请高人吧,贫道告辞。” 出了店门,早遇见一队巡逻的官差。 那官差见他一身道士打扮,忙上前道:“你这道士,可会些降妖法术?” 陈玄只说不会。 官差暗骂一声狗屁倒灶的,这满城竟然找不出一个会降妖的道人。 若是那妖猴还在城中作乱,扰了百姓,百姓频繁报官,他们这些个官差就得日日出来顶着大太阳巡逻。 陈玄目送着他们远去,走到城中张贴榜文告示处,抬头看向那张告示。 榜文上画着一个穿了衣裳却不系扣子,头上歪歪斜斜戴着帽子的猴头,并且悬赏能人异士捉拿妖猴。 虽然画的栩栩如生,到底是荒唐之事。 怎么会有猴头穿着人的衣服,混入城中作乱呢? 一定是这些个百姓把什么毛发旺盛的别洲人士,认成了妖猴。 陈玄笑着摇了摇头,笑着笑着,他嘴上笑容突然凝固,脑海中轰然炸响,前世记忆一并如潮水般涌来。 “大圣?” 他一颗道心猛然震动,旋即立即停住脚步。 算算时间,自修道最初入天宫,在那南天门外瞧见两道光束冲天而起,石猴诞生至今,也有近百年了。 百年可见生老病死。 那石猴见了山中群猴寿终正寝,出海求取长生之道,要往西去见菩提老祖学道。 不曾想却在这里遇见! 陈玄按捺住道心的震动,借着夜幕降临,使个隐身符,踏上房檐,运转目力,四处搜寻石猴的踪迹。 这石猴被困城中,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必然出来觅食。 果不其然,寻至一处城中民宅,那石猴正偷了百姓门窗上晾晒的苞米,啃食充饥。 陈玄隐匿身形,来到石猴身边,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猴哥!” (本章完) 第79章 石猴脱困,结伴而行 第79章 石猴脱困,结伴而行 那石猴正在觅食,闻听有人喊他,顿时吓了一跳。 左顾右盼,又不见人影,石猴护着手里苞米,悄悄后退,寻觅那暗中藏匿之人,恐他和先前那杂耍艺人一般,是来抓他的。 陈玄见他心生恐惧,只得说道:“我非是来害你的,却是来助你逃出此城的。” 怎奈那石猴龇牙发狠,毛发倒竖,却是不信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反而脚底生风,爬上房顶,一溜烟跑走了。 陈玄见状叹息。 那东胜神洲与西牛贺洲之间,隔着茫茫大海,又岂止十万八千里之遥。 放在书上,不过是一句“弟子撑着木筏,漂洋过海,方才来到祖师面前”,其中艰难险阻,又何止九九八十一难。 此时石猴尚未学道,早已见过了人心险恶,却是怪不得他不信陈玄。 陈玄只好隐匿身形,跟上那石猴,恐他被当成妖怪抓了去。 这些凡人肉眼凡胎,只要石猴伤人,便认定他是妖怪,抓起来便要打死以绝后患才是,全然不论是非因果。 石猴一路藏匿,去往城中一处废弃的宅院,越过宅院围墙,进入其中,就取了些水缸之中的雨水来喝,啃了怀里剩下半截苞米。 吃饱喝足,就睡在一旁废弃的马棚里,一堆干草上。 陈玄恐现出身形惊扰了他,就隐匿在一旁,守着这石猴,思考对策。 如今城中戒严,告示处张贴着榜文,妖猴之名已经传出,长久待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将石猴送出城外才是。 怎奈石猴信不过他。 当务之急,还是先取得石猴信任,方才好施展手段。 半夜三更。 陈玄盘坐吐纳之时,耳边传来一阵动静,他睁开眼,却见那石猴悄悄摸摸起身,越过废旧宅院的围墙,朝着城墙走去。 路上有那巡逻的官差厉声道:“都给我盯紧了,城中妖猴作乱,若是遇见可疑之人,立即盘查,不得放过!” 石猴躲在墙角处,等那些个官差走远了,这才准备偷偷溜去城门口。 陈玄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道:“城门一关,你是出不去的,城墙也不比那宅院围墙,即便你能上了城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摔伤。” “弄出些动静,被那官兵拿住,岂不是白费力气?” 石猴听得懂人话,又朝着城墙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还返回那座废弃宅院之中。 陈玄随他回去,这才现出身形,与他稽首道:“我乃武当山道士陈玄,道号玄鉴,因见你被城中之人误会成妖怪,方才来助你脱困。” 石猴与他拉开距离,警惕道:“你却不是来捉我的?” 陈玄说道:“我若捉你,民宅下偷苞米一次,城门口一次,如今来到宅院之中又是一次,三次皆是大好机会,早将你捉了去。” 石猴逐渐放松警惕,这才与他说道:“我乃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人士,无父无母,却是石中所生,因而有个名字叫做石猴。” “后寻了水帘洞与群猴居住,群猴拜我为王,故而隐去石字,称美猴王,如今漂洋过海,乃是为了寻求长生之道。” 陈玄笑道:“贫道与你却是同道中人,我亦是为求长生之道,这才下山云游。” 石猴喜道:“既是如此,请坐请坐。” 他扒拉开一堆干草,请陈玄坐下。 石猴说道:“道兄既有法力,若是能助我脱困,我与你结拜为兄弟,来日到我果山作客,却是不会亏待了你。” 石猴虽身无分文,却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座山头,帐下群猴皆奉他为王。 陈玄也就与他席地而坐,说道:“却是不需结拜,我助你脱困之后,我即刻去往北俱芦洲,你还去寻你的长生大道。” 石猴十分机灵,闻听陈玄此言,当下说道:“道兄亦是为了求长生,既是要去北俱芦洲,想来那北地能寻得长生大道,不如我与你一同去北俱芦洲如何?” 陈玄闻言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救他,他即便能脱困,恐怕也要费点力气,吃点苦头。 救了他,他却要跟自己去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有他陈玄的长生大道,却是无有石猴的长生大道。 石猴的长生大道在那西牛贺洲,其中因果若是乱了,陈玄担不起。 他说道:“贫道仗剑下山,乃是为了降妖除魔,砥砺自身大道,那北俱芦洲妖邪众多,我亦有身死道消的风险,你又无道法傍身,怎能与我一道前行?” 石猴闻言,想了想说道:“我拜道兄为师,道兄传我道法,我等一同前去那北俱芦洲降妖除魔,求取长生大道,如何?” 陈玄闻言心中苦涩。 果然不该掺和进这段因果的,看看都乱成什么样了。 猴子拜师菩提,能得长生变化之法,称齐天大圣。 拜师唐僧,能除去心魔,得大职正果,封斗战胜佛。 拜师陈玄? 陈玄一个人仙,自己还没长生,就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传给了猴哥,让他回山里去当一只快乐的吗喽么? 他只好劝解道:“贫道法力低微,却是不好收徒传道。” 石猴闻言微微失落。 正惆怅间,那废弃宅院的院门外传来声音:“在这里!我听到他们说话了!” 砰—— 宅院大门被踹开,前日那杂耍艺人包围了整座院子,目光落在陈玄和石猴身上,阴险地笑道:“我说你这道人白日里不愿出力降妖,原来你与这妖猴是一伙的!” “官差老爷们,抓住这个妖道,还有这只妖猴!” 石猴龇牙发出呵斥声。 陈玄缓缓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捻出一张符箓丢在地上,一瞬间宅院中飞沙走石,迷了一众人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 “守住大门!” “休要教他们逃了!” “猴哥!走!”陈玄趁乱带着石猴冲出大门。 身后一众官差人马打着火把追赶而来,那杂耍艺人和他几个兄弟绕了一条路,埋伏在陈玄和石猴必经之路上。 等到一人一猴靠近,杂耍艺人领着一众兄弟闪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石猴恼怒,一时凶性起来,便要伤人。 陈玄也不好对这些个凡人使什么术法神通,只好用了前不久从广法道人那里学来的通背拳意。 啪—— 衣袍一响,劈头盖脸一道白猿拳意打飞了那迎面拦路的壮汉。 脚步一动,狠辣的赤猴拳意打在左右两人的小腹上。 身体一缩,施展灵猴拳意抓住那杂耍艺人的小腿,直接将他掀翻。 耳边一动,早听见背后有人偷袭而来,翻身一肘砸在那人面门上,留了些力。 一时间拦路的几人皆被打得在地上哀嚎。 石猴见状大笑道:“道兄这拳,倒是像我山中那些个猴子猴孙!” 陈玄与他摆脱了追击,藏身一处破庙之中,这才捻出缩地符来,直接带着石猴缩地出城百里。 石猴见了这般道术,大为吃惊道:“道兄莫不是哪里来的神仙?” 先前隐身与他说话,如今缩地出城百里。 陈玄说道:“不过是些符箓术法罢了,上不得台面。” 石猴问道:“你这符箓术法,可得长生否?” 陈玄摇了摇头:“若只求个益寿延年,却是容易,要得长生,自是不可。” 符箓一道,多为辅助修士修道长生的手段。 若是遇上狼虫虎豹,妖魔鬼怪,要害修士性命,祭出符箓或逃遁,或打杀了敌人,方才能够保全性命,继续修道。 若是要过地仙三灾,天仙五劫,祭出符箓也能帮助抵挡灾劫。 但天仙之道证得长生,终归到底还是需要遵循炼精炼气炼神,结金丹,过三灾,渡五劫这些个基本流程的。 石猴闻言便也没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不能修成长生的术法,那便是无用的。 若是这陈玄有不用去北方便能修成的长生之法,他却要跟他学上一学。 陈玄说道:“既然脱困,我本该向北而去,斩妖除魔,证我长生大道,怎奈你的长生大道不在北方,我与你结伴,先寻得你之长生大道,我方才好往北方而去。” 石猴闻言,欣然同意。 一人一猴结伴而行,陈玄称他猴哥,他称陈玄一声道兄,各论各的。 离开武当山之时,太玄真人曾嘱咐陈玄,此行下山却不是着急赶赴北俱芦洲。 南赡部洲距离北俱芦洲数十万里之遥,以人仙之境赶去,即便有缩地法加持,也需要许久光阴。 况且那数十万里路并非坦途,其中艰难险阻不计其数。 有些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人仙能够应对的。 所以师父的意思,其实是教他无论如何,先提升自身修为,哪怕在南赡部洲打转,一朝证得了地仙,赶赴北俱芦洲荡魔只需御风而至便是。 陈玄如今体内的情况有些特殊,儒释道三种不同理念兼备,又无法调和,故而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修为。 按理说从蟠桃盛会回来,炼化了舌尝思补足自身天赋,修行炼气,不应该还是如此缓慢才对。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道心。 如今的陈玄遍游三界,经历种种,虽然修心有成,但难免受到众多方面的影响,一颗道心再不如当初刚刚踏上太和山之时那般专一修道长生。 见过了凡人善恶,便有了仁爱之心。 见过了众生疾苦,便有了悲悯之心。 见过了生老病死,便有了长生之心。 心之一字,一笔上面三点,便是陈玄道心此刻最准确的具象化。 那一笔乃是他自修道以来的成长轨迹,三点便是已经拥有的三种心念,三种心念不能归拢,不能自洽,便是最大的麻烦。 总不能既要当圣人修齐治平,又要修道长生,还要普度众生吧? 可要轻易摒除这些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道心一部分的心念,却也难办,好比是将一整颗道心分成了三部分。 陈玄与石猴一路结伴而行,一路冥思苦索如何解决自身道心问题。 无意中他喃喃道:“儒释道,去哪儿找这么一个三教精通的高人指点一番呢?” 他目光游离地看着石猴,道心之中不知不觉幻化出一盏油灯,那油灯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唯独未能照亮油灯下面的黑暗。 油灯,黑暗? 陈玄猛然瞳孔汇聚,旋即悔悟道:“好一个灯下黑!” 脑海之中各种因果一一汇聚起来。 师父差自己去护送老子西行,正巧碰见了孔子问礼与老子,此是儒和道的相见。 然后老子西出函谷,途中以佛门手段助陈玄破除五毒心,再回到蟠桃盛会之上,太上老君与如来佛祖观道一场,此是道与佛的交流。 每次下山一趟,陈玄心中便会多出一道心念,引导着他不断受到三家理念影响。 这一次下山,师父曾有言在先。 此行下山,不必执意向北,修行之路只在脚下,随心而动,任意西东。 难道此行,他并非是要与石猴作别,一个去西,一个去北? 陈玄心中瞬间明悟:“西就是北!” 石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陈玄却是神采奕奕。 在那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刚好便是这样一个儒释道三教合一的高人。 若能得菩提祖师指点,他道心之内,仁爱心,悲悯心,长生心三者自洽,自身修为势必会突飞猛进。 说不得要接连跨过几个境界。 那北俱芦洲荡魔持续百年,他一介人仙若是铁了心硬要往北,途中说不得也要吃尽苦头,行个数年之久。 最怕的是即便行了数年之久,到了北俱芦洲,他还是个人仙之境。 真要以人仙之境,和一众天仙,神仙一起荡魔除妖,莫说师父真武脸上挂的挂不住,便是陈玄自己都觉得羞愧。 到时众天兵神将扫荡完了妖魔,架起祥云飞走了。 陈玄一介不会御风的人仙,难不成高喊着哪位神将载我一程,我还不会御风? 一念至此,他对石猴说道:“猴哥,我听闻那西方世界,多有长生者,不如我们往西而去,至少在南赡部洲,有一段路我是熟悉的。” 曾经为老子牵牛,西出洛邑,过新安,入渑池,经上阳,至函谷。 这一条路,乃是中原通往西方秦国的要道。 石猴问道:“道兄不去北俱芦洲寻你的长生大道了?” 陈玄说道:“我师父曾与我说过,长生大道,只在脚下,不在南北东西。” 石猴闻言说道:“好,我们就去西方。” 一人一猴往西方而去。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却说那广法道人外出游历一番,返回山中。 山中众道人见他回来,纷纷抱拳喊上一声:“大师兄回来啦!” 广法道人与他们一一点头致意,问那师父身边的随侍童子:“师父何在?” 童子道:“方才山上来了客人,师父正在山中与那客人论道。” 广法闻言一愣,师父与人论道,却是稀罕事。 能有资格与师父坐下来论道的,这世上能有几人? 便是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广法说道:“如此,我便不好打搅师父与客人了。” 方寸山上。 菩提祖师与太上老君对坐,两人各持拂尘,一穿素衣,一穿八卦道袍。 老君笑言一句:“如何?菩提。” 菩提祖师笑道:“本来无一物而已。” (本章完) 第80章 仙道必至人道始 第80章 仙道必至人道始 却说陈玄并石猴脱了困,商议一道往西方而去。 陈玄乃是人仙之境,不思五谷,体内紫炁充盈,周流肾水入华池,丹田补得温温热,便是行走千里,也只需饮一口清水而已。 石猴却未学道,行不百里,若无山林,未能寻得野果充饥,便要往那有人的市井之中去偷些抢些粮食来吃。 他虽通晓人言,却未知人礼,又因浑身毛发,举止仍有些猴里猴气,因而总被当成妖怪,始终未能被当做人类看待。 所谓仙道必至人道始。 天下精怪若想修道,第一步亦是要化作人形,拥有九窍,方才算入了人道。 那长生大道之上,人仙,地仙,天仙,亦是自人起始。 仙者,一人一山而已。 石猴如今野性未脱,还算不上人,何谈寻仙访道。 陈玄只好教他些人礼,总比他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学来的人礼要少吃些苦,也少被那些个阴险之徒算计陷害,不要平白污染了石猴一颗赤子之心。 “猴哥,我教你学些人礼如何?免得总是偷抢,被那些个百姓当做妖怪。”陈玄询问道。 “不学不学,学了亦不能长生,学他作甚!”石猴连忙摆手。 “虽不能长生,却可教你摒除兽性,学成做人,如此方能融入此方地界,不被当做妖怪人人喊打。” “不学不学,做了人又如何?不如做个猴子来的自在欢喜,困了便睡,饿了便吃,纵然偷他抢他,挨上两下棍棒,却是不痛不痒。” “当真不痛不痒?” “不痛不痒!不痛不痒!” 石猴啃着偷来的苞米,脸上还有被农民拿起石头砸过的淤青未消,想是昨晚趁着陈玄修行炼气,去附近的村里偷了百姓晾晒的粮食。 陈玄笑着摇了摇头:“此去西方世界寻仙访道,约莫十万里之遥,便是走也得走上数个年头,你若不学人礼,日日偷抢,却非长久之计。” 石猴说道:“不偷不抢,我又身无分文,如何果腹?” 陈玄说道:“你看那城中之人,乡里百姓,也是不偷不抢,却也能吃饱穿暖。” 石猴一路游历而来,总归是见过些老实本分之人,不偷不抢,皆能吃饱穿暖。 “道兄所言有理,只是那城中乡里之人,或商或工,或士或农,皆有本事在身。” “我乃石猴出身,又无父母师长,身无所长,便是学了人礼,如何能与他们一般,本事在身,果腹充饥?” 陈玄笑道:“你若求大富大贵,我却无计可施,只是吃饱穿暖,法子却多了去,且随我来。” 他领着石猴,一路还来到乡下百姓住处。 但见那村落七八户,家家皆有炊烟升起。 石猴见状,连忙打退堂鼓道:“道兄,昨夜却是我偷了他们的粮食,如何还领我去,岂不教那些百姓恨我,抓起我来打?” 陈玄扯住他:“只管走,他们必不打你。” 那村落之中农户见偷粮食的石猴又来,纷纷拿起镐头,敲锣打鼓道:“街坊邻居仔细!那偷粮食的家伙又来了!” 陈玄领着石猴上前,与那些个百姓赔个不是。 “乡亲们恕罪,昨夜确是我这伙伴腹中饥饿,故而偷了你们些粮食,我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方今知错,却来与你们赔个不是,莫要动手。” 那乡亲们见石猴喏喏低头。 其中被偷了粮食那家汉子厉声道:“赔个不是便好了?今日偷一次,明日偷一次,糟蹋了粮食,却教我们如何生活?” 陈玄给了石猴一个眼色。 那石猴拱手告罪道:“粮食确是我偷的,我腹中饥饿,又身无分文,只得偷粮食果腹,万般无奈,还望老乡饶恕。” 百姓之中走出来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白发白须的老者,那老者慈爱,对众乡亲道:“列位听我一言,他若无悔改之心,却是不愿回来,今回来与我们告罪,乃是心已知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就饶了他这回吧。” 老者乃是村中长者,说话极有分量,既有他出面,众乡亲自然散了。 那老者对两人说道:“道长,你与你伙伴随老夫来院中小坐。” 陈玄说道:“悉听尊便。” 石猴随他一路去往老者家中,那老者家中老妻,儿孙皆来出迎。 见阿爷带着一个道士和一个不伦不类的生人进院,却是惊讶道:“阿爷,你领了什么人进家门?” “乃是一个道长,和他的一个伙伴。” 老者笑呵呵吩咐道:“你们去与道长和他的伙伴准备斋饭。” 老妻和儿女即去忙活。 陈玄谢过了老者:“贫道稽首了,老人家请我们来此,有何吩咐?” 老者看向那石猴,笑言道:“老夫家中缺了柴火,不知能否劳驾,到山上寻些柴火来?” 石猴见这老头说话和蔼,又要与他们斋饭,欣然同意道:“我去去就来。” 陈玄目送着石猴远去,谢过了老者:“老人家,若无您出面,贫道要教他学人礼,确实要费上一番周折,贫道在此谢过。” 老者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老夫活的久了,因果一事,看得透彻一些。” 众人只道是那石猴偷抢粮食,老者却知他尚在懵懂之时,好比那三岁婴儿,不知礼法规矩,只凭本能做事。 如山中野兽,饿了便要吃,此是本能,莫管是捕食,还是觅食,或者抢夺同类的食物,自有一套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但人之为人,便是除却这些本能之外,尚有道德约束,只要是别人的,不管不顾直接拿了,便是偷,便是抢。 需得是钱买来,或者以物易物,以劳动换取报酬,方才是人类社会的价值观和生存法则。 如有一天石猴明白了这些事,方才能算作学成做人。 不多时,石猴上山寻了一捆柴火归来,那柴火尽是些枯枝细叶,能做个引火之用,却不适合烧饭取暖。 老者众儿女纷纷笑话这石猴,怎奈老者说道:“却是老夫糊涂了,只顾教道长伙伴上山打柴,却未曾与你柴刀斧头,砍柴需得有利器才是。” 石猴见状道:“老人家,与俺柴刀斧头,再上山一趟便是。” 老者摇摇头:“莫急莫急,且吃了斋饭,方才有力气上山。” 老者儿女将斋饭端出来,给两人盛满。 石猴也不用筷子,直接伸出毛手抓起那热乎乎的米饭,不等老者和陈玄拦着,便被烫得手一哆嗦。 他尚未入人世,何曾吃过这等热乎乎的东西,今日抓了一把米饭,方才知晓人间烟火。 老者和陈玄皆是一笑,忙给石猴换了一个勺子,他也就学着端起碗来,往嘴里扒饭。 陈玄修行炼气不思五谷,自然将他那一碗米饭,也给了石猴吃。 石猴吃饱喝足,肚子里暖洋洋的,第一次知晓不偷不抢,亦能果腹,因而心中对那老者十分感激,便要拿了柴刀斧头,上山去寻些柴火来报答。 老者笑呵呵地吩咐儿子与他上山,教他如何打柴。 日落西山之时,石猴挑着两捆柴火回来,交付与老者一家,老者见天色已晚,收拾出柴房,又留宿两人一晚。 石猴对陈玄说道:“道兄,我如今可算知晓人礼,学成做人?” 陈玄说道:“方才知晓一半而已。” 石猴便问:“我如今不偷不抢,亦能凭借本事果腹,如何才知晓了一半?” 陈玄说道:“此处有贤德良善之家,因而你被善待,市井之中,却并非都是些贤德良善之辈,不会如此好心,教你白吃白住。” 石猴心里暗道,这做人却是弯弯绕绕,分什么善恶,哪比在山中自在。 山中称大王,渴饮山泉水,饿食野果,却也不需替谁上山打柴。 第二日。 一早陈玄便带着石猴,谢过那老者,留下一张平安符,与他们祈福消灾,保佑平安。 老者见那石猴身上衣服不甚合身,便吩咐儿女将家中衣服拿了一件出来,与他穿了。 石猴接过衣服,与那老者拱手道谢,两人方才离开村落,向着下一处而去。 这石猴尝过了人间烟火,知晓世上亦有些良善之辈,他也不偷不抢,腹中饥饿了,便与陈玄沿途化缘,讨些斋饭来吃。 这沿途的人家,大户小户,见陈玄一身道士装束,只道是结个善缘,便吩咐斋饭与他和石猴吃了。 石猴从此也未曾偷抢过百姓粮食,专心与陈玄一路西行寻仙访道。 怎奈要成人,却还需经历人世欲望,与人同欲才是。 这石猴与陈玄一路游历,接触之人形形色色,人世欲望也一并涌来,如那乱渐欲迷人眼。 一日他与陈玄仍化了斋饭来吃,却见那繁华街巷之中,有几个孩子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边吃一边看他和陈玄。 其中有位锦衣玉食的孩子指着他两个讥笑道:“叫子,讨饭吃。讨不得,便饿死!” 剩下几个孩子家中长辈见了,忙领走了各自小辈,低声道:“若不好好读书,日后便与这两个叫子一般,只得沿途讨饭!” 陈玄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志在修道长生之人,早无口腹之欲,自不与俗世之人计较。 况且若论口舌之欲,他在那瑶池仙境也喝得琼浆玉液,吃得天上仙桃。 然而这些话听在凡人耳中,却是刺耳寒心。 石猴听了那话,心中更是恼怒,看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又望向那街边叫卖吆喝肉包子的小贩。 更有那酒楼之中饭菜飘香,石猴顿觉讨来的饭没甚滋味,要去酒楼之中吃饭。 陈玄因看出他心中欲念生发,也不拦他。 那石猴大摇大摆走进酒楼,众客人见他一副异常相貌,吓得连忙挪了挪位置,只有一个老眼昏的老头,与他坐的相近,浑然不觉。 老者与那小二点菜道:“一壶酒。” 石猴有样学样:“一壶酒,一壶酒!” “一盘牛肉。” “一盘牛肉,一盘牛肉!” “我还要一碗面。” “一碗面,一碗面!” 啪—— 似是不满这石猴鹦鹉学舌,老者拍了一下桌子:“一大碗面!” 啪—— 石猴也学他拍了一下桌子:“一大碗面!” 不多时,小二端着两壶酒,两盘牛肉,两大碗面,并两个酒碗,分别给两位客官摆好,道了声慢用,便躲在那后厨门帘处暗中打量这举止奇怪,相貌异常的客官。 那老者拿起筷子,熟练地挑起面条,往嘴里送去。 石猴近日虽与陈玄沿路化缘,吃的却都是些米饭,更不曾吃过面食,拿起筷子欲要挑起面条,手中却一滑,那面条重新落入碗里。 一众人对他指指点点道:“这人连筷子都不会用!” 石猴恼起性子,用力夹住面条,高高挑起,那面条足有半人之高,他一只脚站在凳子上,一只手仍挑着面条,俯下身去,从面条末端吃。 莫管吃相好不好看,却也吃着了面。 石猴又见那老者把桌上辣酱往面里放,他便也拿了辣酱,有样学样放到自己碗里。 怎奈他未曾吃过辣椒,放得多了,只是闻见那味道,便打了个喷嚏。 “啊欠!” 那石猴用筷子沾了些辣酱,便往自己嘴里放。 引得一众客人纷纷小声道:“快看快看,他吃辣椒了!” 辣酱入口便是火燎火燎的感觉,直辣得他鼻涕眼泪一把流了出来,上蹿下跳。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取笑这个不会用筷子,没吃过辣椒的人。 岂料石猴上蹿下跳之时帽子掉落,露出毛茸茸的猴头,辣得他尾巴翘起,跳上桌子抓耳挠腮。 众人纷纷慌乱道:“妖怪!妖怪!” 石猴脱下鞋子,丢向那些个人群之中,慌忙从后门逃走。 一路跑出城外,方才见陈玄以芭蕉叶盛了一叶子的溪水,与他喝了解辣。 陈玄笑问道:“猴哥,那酒楼之中的饭菜可好吃?” 石猴摆手道:“不好吃!不好吃!我那果山中野果,甘甜可口,他这是什么东西,呛的我直流眼泪,如吃了一团火在口中,火燎火燎的难受。” 陈玄说道:“凡人所谓酸甜苦辣咸五味,适量足以调味,淡了总觉不如,过了反而难以入口,修道长生之念,与此类似。” 长生欲望太强,便如尹喜那般求而不得。 长生欲望太弱,也如这世人一般痴迷不悟。 需得是刚刚好,不上不下,中正平和。 修道并不是修个无欲无求,而是摒弃自己不需要的欲望,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从兽成人,从人成仙,其实不过是返璞归真的过程。 石猴道:“我却不贪图什么口腹之欲了,只一心寻求长生大道便是。” 陈玄微微点头。 这才对嘛,成人乃是为了成仙,怎可在这俗世被欲望支配。 岂不见世人皆是为名为利之徒,更无一个为身为命者。 (本章完) 第81章 石猴误闯青牛观 第81章 石猴误闯青牛观 却说陈玄并石猴两人,自东向西,沿着当初老子西出洛邑的路线,过新安,入渑池,经上阳,径往函谷而来。 这条路乃是当初他破除贪嗔痴慢疑五毒心的路线。 如今陈玄道心通明,与石猴一路走得顺畅,更不见什么妖魔阻道,倒是那上阳城中家家户户供奉真武祖师,乃是当初百姓受妖邪欺压之时,得了祖师显圣庇护。 过了函谷关,便是秦地。 此处因当年老子骑牛西行,函谷关令尹喜挽留,留下一部《道德经》五千言,流传后世。 故而城中仍流传着许多关于老子和尹喜的传说故事。 石猴听闻此处关令尹喜成丹得道,心中欢喜,料想那《道德经》五千言便是一部能够直指长生的道书,便欲求道书修行。 陈玄笑道:“猴哥莫急,此城之中,小儿皆能背诵《道德经》,我亦能口诵,怎不见那些个小儿与我成丹得道,长生不老?” 石猴喜道:“道兄既能口诵,何不诵与我听。” 陈玄当年护送老子来此,亲眼见他著书,又与尹喜一同结伴回到武当山,时不时砥砺修行,早已将五千言默记于心,此时诵来,抑扬顿挫,如行云流水,毫无阻塞。 石猴尚未入道,更未学字,不解其中之意,听得迷迷糊糊,哈欠连天。 陈玄诵完一遍,那石猴早已捂住耳朵,躲得远远的。 诵经不怕,最怕听不懂,一字一句念出来,不往脑子里进,嗡嗡嗡嗡如同一只烦人的苍蝇,在耳边吵得心神不宁。 “如何,猴哥?要不我们坐下来,我将这部道书掰开揉碎,一字一句讲解与你听,你若能凭借此书结丹成道,长生不老,再返回来教我这道书之中结丹成道,长生之法?”陈玄笑望向石猴。 当年在武当山丹水边,陈玄早已与尹喜砥砺彼此大道。 他也曾想过,既然尹喜能够凭借此书结丹证得地仙,他为何不能凭借此书证得地仙? 事实是,尹喜能够证得地仙,因他本来便是人仙之极,炼精炼气炼神圆满,只差一个契机破开心中迷障。 倘若成道有十,未得此书之前,他也早迈入九的门槛了。 得了此书,补上那份一,方才成道。 普通人连一都没有,却日日诵经,寄希望于诵出个长生大道来,岂不可笑。 即便如陈玄这般人仙,如今有五,补上那份一,也不过才六,距离那成道还差着四。 因而修行还是自己踏踏实实且修且行,哪怕那书是太上老君亲手所写,修道者不向内求,反而求于外物,却是本末倒置。 石猴因见他默记于心,出口便能背诵五千言,更能解其中之意,即便如此都未能得到长生之法,便打消了通过这部道书寻求长生之法的念头。 两人继续向着城内走去。 忽然间一阵喧闹声传来。 “关尹子的徒弟青云道长开门讲道了!” 街上有人吆喝一声,便有人奔走相告,许多个城中百姓,乃至一身云游装束的修士,纷纷去往那城中一处道观。 石猴闻言一喜:“道兄,那青云道长乃是关尹子的弟子,想来通晓长生之法,不如我们去瞧一瞧?” 陈玄心里暗道,蟠桃会之后,尹喜便上天随老君注名仙箓,成就注箓地仙了。 他如今在不在人间都还难说,哪里来的徒弟? 陈玄欲要一探究竟,便说道:“也好,我与你同去。” 青牛观门口。 一位身披鹤氅,头戴道冠,手持拂尘的道长,坐在一只青牛背上,张口便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不可说也,不可言说。” “长生之道,便在其中。” 陈玄听得乐呵,似这般云里雾里,说一句经文,牵强附会两句,故弄玄虚,唬的百姓一愣一愣,观赏效果极佳。 不过……这也叫讲道? 这莫不是一众新鲜的街头卖艺方式? 正所谓会看看门道,不会看看热闹。 这青牛观的青云道长噱头十足,讲一段经文,便引起一众百姓捧场叫好,百姓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听不懂的便是好的。 那些个云游修士,听得眉头紧皱,像是听进去了什么东西,又像是听了个寂寞。 石猴见那道长做派十足,也跟着人群鼓掌起哄。 如此讲道一番之后,青牛观里两个道人搬出一个贴有红纸的功德箱放在门口,凡有想要入此道观拜青云道长为师之人,皆需要勘验道缘。 如何勘验道缘呢? 便是要这些个试图拜师学道之人,捐赠功德。 有一位穿着破烂的修士,上前将一枚铜钱投入功德箱。 青云道长微不可察地摇头,身边弟子便说道:“缘分未到。” 那穿着破烂的修士只好叹息一声离开。 接下来便又有修士陆续往那功德箱重捐赠功德,有那功德充沛的修士,将一吊铜钱丢入功德箱。 不消青云道长点头,身边弟子早已两眼放光:“缘分已到。” 那功德充沛的修士当即拜师,青云道长便为他取道号,当场传授两部书籍,一部乃是那《道德经注解》,一部便是《青云真经》。 青云道长开口道:“此《道德经注解》,乃是贫道蒙受师父关尹子传道,呕心沥血,十年方才写就,其中晦涩难懂之言,已悉数做了批注。” “《青云真经》乃是本门功法,修炼此功法,三十年之内必然得道成仙。” “贫道已修炼二十九年,一年后得道飞升,恐此书未能传世,故而前来讲道收徒,使其流传后世。” 石猴看得抓耳挠腮,恨不能一观那三十年就能得道长生的《青云真经》。 陈玄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自家师父真武祖师修道天赋堪称妖孽,四十二年得道天仙,天界众仙无有能出其右者。 这道人冒充尹喜弟子不说,竟是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本《青云真经》,宣称三十年便能得道飞升。 滑天下之大稽。 石猴在一旁抓耳挠腮,心念一动,便拨开人群,向着里面走去,与那青云道长拱手道:“老神仙,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青云道长身边的弟子斥责道:“你这人,好生不懂规矩!” 石猴哪里懂得些弯弯绕绕,走上前去,与那青云道长说道:“老神仙,还请收我为弟子,传我《青云真经》!” 青云道长见他直接掠过了功德箱,不懂礼数,斥责道:“我看你这人,非但无有道缘,此生不得入道修行,更无可能修道成仙,快去!快去!” 一众弟子把石猴赶了出来。 那石猴被青云道长一顿训斥,当真以为自己无有道缘,此生不得入道修行,与那长生大道无缘了。 因而他神情沮丧,心情低落。 陈玄宽慰他:“耳听之言,无非是他人偏见,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说你此生不得入道修行,与那长生大道无缘,我偏说你一朝得遇真仙,十年便得长生大道。” 石猴只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捐赠了功德,手里拿着《青云真经》,拜入青云道长门下修行的修士。 他何尝不想要一本? 陈玄看出其中因果,正巧要教训一下这个冒充尹喜弟子,借着道德经唬人,收徒敛财的家伙,便附耳在石猴身边道:“猴哥,你既想要《青云真经》,须得依我之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那石猴闻言,欣然同意,复返人群之中,一脚踢翻了那功德箱。 青云道长及座下弟子见状大怒,即要教训这个上门挑衅的生人。 石猴双手叉腰,大骂道:“呔!你这冒充尹喜弟子的腌臜烂货!我把你个馕糠的混账,在这里糊弄众人,借机敛财,却是有辱天上神仙,来日遭了了天谴,也叫你落得个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的下场!” 青云道长额头青筋暴突,被他说得恼怒道:“徒儿们,这厮先前拜师不成,心生怨恨,与我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众弟子将石猴团团围住。 那石猴厉声高叫道:“你说你是尹喜弟子,想来是个有本事的,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青云道长怒极反笑道:“我乃得道之人,与你一个未曾入道修行之人比些个什么?” 石猴叫嚷道:“既不与我比,那你便是个没本事的,没本事,没本事!” 众百姓围观,亦未曾见过这青云道长有何真本事。 石猴叉腰放声大笑道:“没本事,没本事!想来那《青云真经》,不过是哄骗别人的把戏。”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赶走他。 那青云道长心头火起,厉声叫道:“我有一道火法,名为三昧真火,藏于丹田窍穴,若你能接下,我便收你为徒,若你接不下,这火却要将你烧成灰烬!” 石猴瞄了一眼人群之外,陈玄朝着他微微点头。 石猴心中大定道:“我若接下,也不需你收我为徒,你只将《青云真经》送我一本便是,我若接不下,任你烧成灰烬。” 青云道长大声道:“好!好!好!你且站好别动。” 只见他捻出一张符箓,那符箓无火自行燃烧起来,青云道长张口便吃进嘴里,鼓起腮帮,用力一喷。 哗—— 从他口中喷出一道火焰,直直烧向石猴。 石猴巍然不动,早有陈玄捻了隐身符,在他身前使个水法,以壬癸水笼罩了石猴的身形。 火焰喷在壬癸水上,直接熄灭。 青云道长一愣,这厮竟然是个会法术的? 陈玄暗中冷笑,催动水法化作一张水幕,迎面朝着那青云道长泼了过去,直把他泼的浑身湿淋淋,泼成了落汤鸡。 一只通体青色的青牛,也被那水洗去身上的青泥染料,变成了一只耕地的老黄牛。 众人纷纷对那青云道长指指点点。 石猴畅快大笑道:“拿来,拿来!速速将《青云真经》拿来!” (本章完) 第82章 函谷关再遇尹喜 第82章 函谷关再遇尹喜 那自称尹喜弟子的青云道长火法被破,一头老黄牛被水法洗去身上青泥染料,众人方知他是个骗子。 青云道长忙翻身起来,要躲进道观,却被先前拜师的修士一把扯住:“你这装神弄鬼的道人,把我们的钱财还来!” 那道长的随侍弟子早抬着功德箱,要往道观里躲去。 “别让这些个骗子跑了!” “给我打!” 一众人抓起那冒充尹喜弟子骗取钱财的青云道长便打,打完丢了那《道德经注解》和《青云真经》,各自还从功德箱里取回自己的钱财,转而去交给石猴。 “请高人收下我们做徒弟!”众人朝着石猴下拜。 亲眼瞧见两边斗法,又见那青云道长的伪装被拆穿,这些个人方才将石猴认作高人,再不信那青云道长,反而来拜石猴。 “去!去!我却不会什么术法,也不收什么徒弟。”石猴仍然把钱财丢还给他们,趁乱低头捡了两本书揣在怀里,撒开脚步溜走了。 众人闹哄哄地追过去。 陈玄解了隐身符,现出身形来到那青云道长身边,冷冷道:“尹喜可没和我说起过,他还有这么个徒弟。” 青云道长闻言大惊,连忙趴在地上磕头:“上仙恕罪!上仙恕罪!” “弟子幼年志心朝礼,遍访名山不得遇仙缘,机缘巧合之下学成火焰符,闻听函谷关令尹真人在此遇老子成道,便也想着来此碰碰运气。” “怎奈弟子身无分文,不得不为衣食住行烦恼,遂将黄牛染了青色,编撰一本《青云真经》,凭借弟子一知半解写出《道德经注解》。” “在此收徒敛财,乃是迫于生计啊!” 陈玄心中冷笑。 迫于生计?简直就是扯淡。 修道之人一箪食一瓢饮,栉风沐雨,餐风饮露,住不过一间陋室,行不过一双布鞋,孜孜不倦上下求索。 岂有如他这般借着噱头收徒敛财,道貌岸然之辈? 陈玄进入那青牛观中,在主殿前的尹喜神像前点燃一支线香,正心诚意地插在香炉之中。 一线香火袅袅升起。 此时正在古蜀地界青羊观修道的尹喜心有所感,即御风赶来函谷关,当空望见那青牛观,掐指一算,方才知晓其中因果。 陈玄出了青牛观,走出不远,早见熟人一脸苦笑走来。 尹喜朝他稽首道:“蟠桃会上一别,许久未见,玄鉴道友无恙乎?” 陈玄回以稽首,调侃道:“尹真人不在天上享受香火,跑来凡间作甚,莫不是悟得了长生之法,要收徒传道?” 尹喜苦涩道:“我虽结成金丹,注名仙箓,到底还是个地仙,人间之事不能尽知,此事交于我来善后便是,管教此城之中无人再敢招摇撞骗。” 两人一路结伴而行,相互叙旧。 陈玄将他从蟠桃会上回到武当,杀王恶,灭群妖,收华光,定山中事,如今与一石猴结伴而行的事情一并道来。 尹喜则说起,他自蟠桃会上,见陈玄以人仙之境施展天仙法相,不惜一颗九转金丹,不念万年仙桃魁首。 于是自觉修心不够,在那天庭仙箓司注名仙箓之后,仍与师父太上老君请辞,去往古蜀地界青羊肆修道,暂不在天庭司掌神职。 尹喜见他下山游历,念起往昔在武当山中修道的日子,便邀请道:“玄鉴道友何不与我一同去青羊肆修行?” “那山中清净,风景秀丽,不输武当山,我如今已是地仙之境,长生不老,只说结丹一事,还是能与你传道几分的。” 尹喜一生执着修道,今已得了长生大道,他又未曾在天界司掌神职,故而不曾与天上神仙往来。 人间故友,唯有陈玄一人而已。 若是能与故友在山中论道,品茶,对弈,漫漫修道岁月,亦不会觉得枯燥无趣了。 陈玄婉言谢绝道:“文始道友之大道,在静在定,我之长生大道,在动在游。” “若有闲暇,定要去青羊肆找你讨碗茶喝,只是如今还需与那石猴结伴西行,不好折返古蜀地界,文始见谅。” 尹喜闻言只好与他作别,复返函谷,去料理那青牛观一事。 陈玄还去寻了石猴。 却说那石猴趁乱捡了两本书,正愁认不得那书上的字,抓耳挠腮之际。 陈玄来到他身边,与他说道:“别学了,猴哥,那青云道长若能凭此道书长生,早便飞升天界了,何必在此蒙骗那些个愚昧修士的钱财。” 石猴看着手里的道书,顿觉长生不过虚妄梦幻。 他恼起性子将书撕碎,用力扔在地上骂道:“这长生大道忒是难求!不如回俺的果山,与群猴共乐天真。” 陈玄闻言笑呵呵地揽住他的肩头,调转方向朝着东边走去,故意激他道:“猴哥说的对!走走走,我与你一道回果山,咱也不求什么长生大道了,咱回果山当咱的美猴王,快乐一日是一日。” 石猴被他揽着肩头,往那东边走去。 脑海中不觉间浮现故乡果山水帘洞的景象,群猴嬉戏水帘间,更有那玄猿瑶鹿,芝兰玉树。 他与群猴春赏百,夏食野果,秋高看山,冬日酣眠。 岂不比市井之中争名夺利,早起迟眠之人自由自在? 可一想到这样自由快活的日子乃是有数的,时辰一到,寿终正寝,魂魄被勾去幽冥地府重入轮回,肉身腐朽化作一抔黄土。 这果山水帘洞又会有新的猴王,新的猴子猴孙。 一遍遍轮回重演,天地众生,若非仙人,盖莫能逃脱三界轮回规则。 这世间亦再无美猴王。 石猴扒开陈玄的手臂,还调转身形,走了几步,厉声高叫道:“不回去!不回去!世人只晓得争名夺利,更无一个为身为命。” “俺偏要学成长生之术,与天齐寿,日月同庚。” “不服三界管束,不在五行之中,做个逍遥自在,长生不死的神仙!” 他受了陈玄相激,心中恼怒,一则此番若是回山,便如同前功尽弃,二则他心中志向仍在,便如那炭火将熄,风一吹动,便又重新燃起。 因而这般言语发自肺腑,气贯云霄。 石猴恼火道:“你这道兄,要去便去!我便是独自向西,也要寻得那长生不老之法!” 陈玄笑道:“莫恼莫恼,我方才见你混沌迷心,故而出言相激。猴哥,路漫漫其修远兮,莫要失了本心,我还与你一同西去便是。” 石猴撇嘴道:“你这道兄,颇不爽利。” 陈玄哈哈大笑,还与他结伴西行。 寻仙访道之路,并非是一片坦途。 除了能遇见良善贤德之人,好心与他们斋饭吃,也能遇见那争名夺利,不择手段祸害百姓之人。 无论周遭环境如何变化,修道之人一颗求道之心不改,方能明心见性,见得真章。 这石猴历经几番周折,感受过人世间的善意,也受过恶意欺凌,也有过凡人欲念,也打过退堂鼓。 凡人七情六欲,他也有,只是相比七情六欲,长生之念更在其上。 如此方才能算作学成做人。 在这人世遍历诸多凡俗欲念,石猴一颗初心不改,仍然坚定志向要寻仙访道,求取长生之法。 仙之一字,他已寻得半边人矣。 距离成仙,差的不过是一座山。 两人一路过了函谷,在那秦国地界,串长城,游小县,过了些戈壁黄土,来到那南赡部洲的西部高原。 南赡部洲地势西高东低,越往西走,越是些崇山峻岭,荒无人烟之地。 原来行百里必有一城,到后面行过百里,竟是只有一村,那村中之人不知外界之事,就连方言都逐渐变得十里不同音。 再往西行,山愈发险峻难行,狼虫虎豹多了起来。 行数百里,仍然见不到一户人家。 这地方尽是些荆棘瘴气,地里不生五谷,偶有猎户能在其中靠山吃山,打猎蓄养獐鹿羊牛为生。 石猴走得辛苦,更无人家供他们化缘,腹中空空,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陈玄见状说道:“猴哥,你且在原地歇息,我去寻些干柴来生堆火,再找找有无野果,寻来与你充饥。” 石猴饿的前胸贴后背,有气无力道:“有劳道兄。” 陈玄于是缩地而走。 却说那石猴见陈玄走后,久久不曾回来,腹中饥饿难耐,遍寻四周可以吃了充饥的东西。 然而这荒郊野岭,即便有树,也非是果树,树上只有那茂密的树叶。 石猴口中干涩,只好伸手撸一把树叶放在嘴里,嚼了其中汁液再吐掉。 如此反复,他方才恢复了些许体力。 那石猴饿的头晕眼之际,余光忽然瞧见一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他连忙爬过去查看。 只见地上有个圆圆的蘑菇,红伞白杆,看上去极为显眼。 石猴喜不自胜,摘了那蘑菇一口咬下。 另一边。 陈玄遍寻了周遭方圆数里,山高岭峻,不见有野果,却于低处遇见一方石潭,那潭水清澈,其中有几头鱼儿估摸着有两三斤重。 陈玄寻思,若是能捉一条回去,就地生火烤熟,也教猴哥吃个饱。 然而等他捉了鱼儿,寻得木柴,还返回原地之时,却不见了石猴。 只见那原地空空如也,地上还残留着几团嚼碎的树叶。 “猴哥?” 陈玄心想,这猴儿还未学道,未有道术傍身,可别是被什么狼虫虎豹叼走了去。 “猴哥!” 他一路呼唤,一路寻觅。 怎料这呼唤声未能教那走失的石猴听见,反而惊动了山中大虫。 那斑斓猛虎循声而来,见一道人高声呼唤,脚下轻盈如猫,紧紧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过一丈,猛然四足发力,暴起扑击,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利齿。 陈玄早听见背后有响动,使个灵猴拳意,身形一缩,躲过那头顶的猛虎,顺手抓住它强劲有力的后肢,重重将那猛虎摔在地上。 “吼——” 那猛虎吃痛,回头来咬陈玄的手臂。 怎料一道紫光自他右手手臂骤然亮起,紫极镇魔枪苏醒,化作一条紫极神龙,张口就是一道龙吟。 “吼——” 天上神兵化作的神龙,仅仅是一道余威,便吓得这只猛虎掉头逃窜入山林之中。 那神龙随着陈玄的心意一动,在他手中仍然化作一柄紫极镇魔枪。 陈玄遍寻石猴不得,又遇见了斑斓猛虎,生怕他出了事,便把那神兵一端重重砸地。 那神兵乃是紫微大帝以天上星辰碎片炼化的兵器,若是主人拿在手里,轻重适当,若是落在别处,却重若万钧。 陈玄这么一砸,整座山头都摇晃了起来。 慌得此方地界的山神土地,连忙现身高喊道:“上仙!上仙!快住手,快住手!这神兵若是再砸下去,我两个鬼仙好不容易修来的金身,便教你砸碎了去!” 陈玄这才收了神兵,紫极镇魔枪仍化作一道龙纹,落在他手臂上。 他问道:“方才我那伙伴还在这里,你们可曾见他去往何处?” 土地爷说道:“容禀上仙,你那伙伴方才食了地上有毒的蘑菇,神志不清,四处乱跑,如今已被此山之中的猎户寻到,带了回去。” 陈玄疑惑道:“山中猎户?” 这丛山峻岭,寸草不生,哪里来的猎户? 山神说道:“上仙有所不知,此方地界名唤黑风山,山中有一猎户,姓刘名大,他天生神力,能开六石弓,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又使一柄百斤重的阔刃刀,山中狼虫虎豹都惧怕他。” “你那伙伴,被他带了回去,却是无恙。” 陈玄一听那黑风山,下意识地问道:“此山之中可有什么妖怪?” 山神土地皆是摇头道:“却是不曾。” 陈玄了然,如今的黑风山还是一片荒无人烟之地,莫说是黑熊精,便是观音禅院也还未修建而成。 不曾想他和石猴一路西行,竟是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地。 好在山中没有妖怪,他只需寻了石猴,继续西行便是。 他对山神土地说道:“劳烦山神土地为我指个路,贫道去寻了我那伙伴来,也好继续赶路西行。” 土地道:“上仙随我来。” 陈玄跟着土地的脚步,走过些崎岖弯折之路,越过些荆棘丛生,穿过一片树林,拨开树叶,前方豁然开朗。 (本章完) 第83章 悟彻寂空须菩提 第83章 悟彻寂空须菩提 怎见得:古树荒藤,万壑千崖。羊肠小路野香,篱笆小院幽竹绿。石板桥底,溪水潺潺。白土坡上,细犬嘹嘹。岭上白云飘,道旁黄叶落。 端地是户好人家。 那土地指路道:“前面便是刘大家里,上仙自去便是,小仙这便告退了。” 陈玄谢过了土地,自上前去。 还未过桥,那院里的细犬便早已听到生人脚步,狺狺狂吠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陈玄不敢进门,恐那细犬上来咬他,他虽是人仙之境,总不好出手打伤打死了主人家狩猎细犬,更不好任那细犬来咬。 只得远远喊道:“有人在么?” 屋子里走出一个猎户,只见他头戴貂帽,身穿兽皮,腰间系着一根虎筋皮带,脚下踏一双麂皮靴,浓眉大眼络腮胡,虎背熊腰身魁梧。 那猎户声震山岗道:“你是何人!” 陈玄稽首道:“贫道武当山道士陈玄,与我那伙伴一路西行,在此走散,敢问这位猎户兄弟,可曾见过一个浑身毛发,吃了毒菌子神志不清,满口胡言的猢狲?” 那猎户将信将疑道:“你是那猢狲的伙伴?” 陈玄道:“正是。” 猎户打开篱笆护栏,喝退院子里的细犬,请他进门道:“道长随我来,你那伙伴正在我房中歇息,我因见他误食了毒菌子,神志不清,怕他在山中教狼虫虎豹叼了去,便将他带了回来,安置在房中。” 陈玄随他进入里屋,见一荆钗布裙的妇人,正在喂那石猴喝水。 那妇人见他们进屋,立即起身道:“夫君,你从山里带回那野人,方才退了烧,不再说些胡话。” 刘大说道:“辛苦夫人照顾他了,他却不是野人,是与这位陈道长结伴而行得伙伴。” “陈道长,此是拙荆吴氏,我教她去灶房烧饭。” 陈玄谢过了刘大夫妇二人照顾,快步来到床边,看着那昏迷不醒的猴子,心中百般感慨。 即便有他这个人仙在身边一路护持,尚且遭受如此之多的苦难。 难以想象若是他自己一路走来,被欺负,被诓骗,饱受饥寒交迫,误食有毒之物,更有那狼虫虎豹,崇山峻岭,他该走得有多艰难。 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至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其间何止二十万里之遥,约莫两个十万八千里还要多。 石猴一路撑着木筏,在南赡部洲登岸,学人言,学人礼,更无随从,只有他一人,渴了喝露水,饿了吃松柏。 更无个人说说话,解解闷。 遍访周遭不得长生之术,心灰意冷之时,亦是只有他自己一人。 比起自己当年上山修道,石猴的求道之路,却是要艰难的多。 陈玄不由得感慨一句:“猴哥,你受苦了。” 那石猴躺在床上,受了那毒菌子影响,仍在昏迷之中,不觉间做了一场大梦。 梦中他与陈玄忽然寻见一处仙山,他拜了那山中仙人为师,得了长生大道,从此跳出三界之外,不在无形之中,与天齐寿,日月同庚。 他纵身一跃便能横跨四洲,跌足腾云上得九霄揽月,遍游东西去得四海捉鳖。 一朝白日飞升,天庭传敕令,封他做个神仙。 那神仙亦有官职,分品级次第排列。 石猴不知天上规矩,更不晓得神仙都有哪些官职,一时间给自己寻不得一个合适的仙界职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那天上传敕令的仙官催促他赶紧上天任职。 石猴却呆呆地问:“玉帝封我何许官居何职?” 传令仙官只是不停催促。 石猴头痛欲裂,只是呆呆傻傻道:“玉帝封我何许官职?” 忽然间天河倒转,山崩地裂,天上战鼓敲响,雷霆震怒,仿佛有天兵前来捉拿他,天上神仙各显神通,那法宝兵器一个一个丢下。 石猴攥紧了拳头,低头一看自己两手空空。 “猴哥!猴哥!” 有人在身后喊他。 他恼怒地一甩手:“烦死了!” 猛然间仙官,天兵,天河,山火尽数褪去。 一场大梦方醒。 陈玄满脸惊喜道:“猴哥,你醒了!” 石猴不满地问道:“玉帝封我何许官职?” 陈玄被问的愣了片刻,笑道:“莫不是毒菌子的效果还未过去?猴哥你又说胡话了,我们还未走出南赡部洲呢。” 看来这毒蘑菇的威力着实不小。 猴哥吃了都得上天转一圈儿回来。 陈玄喂他喝了点水,那吴氏见陈玄是出家人,也不曾拿肉上来,只端了两碗羊奶上来,并两个青稞面做成的糌粑。 石猴饿了许久,一口糌粑,一口羊奶,吃饱喝足,方才缓过神来。 陈玄见他好些,方才放下心来,与那猎户刘大闲聊。 刘大得知他们要往西方而去,便为他们指路。 过了这黑风山,便是八百里黄风岭,那边风沙席卷,道路难行,且有流沙暗涌,若是人走上去,一不小心便踏入陷坑,掉进那流沙之中。 陈玄闻言皱眉。 他乃人仙之境,便是不小心踏上流沙,也能凭借缩地法走出来。 这石猴却无道法傍身,一旦掉进流沙,便是神仙也难救。 欲要继续西行,却是缺个能在沙漠如履平地的坐骑。 赶巧,见到那刘大蓄养獐鹿的棚子里,有一匹骆驼。 那骆驼脚掌宽大,背上更有两个驼峰,适宜在沙漠之中行走,口腔与舌头上的肉更是厚实,它若渴了,即便是浑身带刺的仙人掌也能嚼碎。 陈玄眼睛一亮。 这刘大早看出他意图,笑道:“道长若要讨此骆驼,却是需要依我一件事。” 陈玄便问:“何事?” 刘大唤了一声:“慧慧,出来与道长见过。” 只见那里屋之中,一身穿绫罗绸缎的二八妙龄女子走了出来,眉眼羞怯,轻启红唇,如莺啼婉转,娇滴滴喊了一声:“小女子慧慧,见过道长。” 陈玄一愣,不知这是何意。 愣神的时候,刘大说道:“我这家里地处偏僻,若是生了一男儿,长大后也教他练得一身武艺,走出山外,去那城邑之中成家立业。” “怎奈我与夫人却是生了一个女儿,女子气力先天不如男儿,若不嫁出去,她也走不出此山。” “道长与你那伙伴要往西行,然而此处却只有一匹骆驼,你二人之中,须得有一个留下来,与我做了女婿,我方才好放另一人西去。” 陈玄摇头道:“贫道乃是出家之人,那猢狲亦要寻仙访道,怎可留下来与你做女婿?” 那慧慧来到父亲刘大身边,偷眼看了陈玄一眼,小声央求道:“爹,那屋子里的野人浑身毛发,长相奇特,女儿不要嫁给他……” 陈玄心说完蛋,冲他来的。 里屋的石猴耳朵灵,闻听外面人说话,笑嘻嘻地说道:“道兄,道兄,那女子嫌弃我,想必是相中了你,不若你留在这里与他做了一对夫妻,换了骆驼来,教我去寻了长生大道如何?” 陈玄揉着眉心道:“猴哥,我与你一路西行至此,可曾坑害过你,你却要陷我于不义之中?” 刘大劝告道:“道长,长生大道不过虚妄,娶妻生子,儿孙绕膝,方才是人间之乐。” 陈玄谢绝道:“贫道早已了断尘缘,不会再沾染红尘因果,此生一心向道,不念凡尘。” 刘大长叹一声,慧慧轻咬红唇,痴痴地望向那道长,一双杏眼儿如秋波流转。 陈玄一双眸子清澈,坦然与那姑娘对视,更不作什么眼观鼻鼻观心之举,心中无有欲念,故而不起波澜。 刘大说道:“两位若是无人肯留下,便请离开吧,我这骆驼也不会给你们。” 说着他便要放狗赶人,下逐客令。 正当石猴和陈玄将要被赶出院外之时,那慧慧忽然说道:“爹,女儿恳请您留两位长老住一晚,这崇山峻岭,天色渐晚,还是明日一早再赶他们走吧。” 刘大只好说道:“陈道长,看在我女儿面上,我且留你和你的伙伴住上一晚,明日若反悔,还来得及。” 说罢,他自返回屋里。 刘大妻子吴氏将柴房收拾出来,与两人暂住一晚,临别前劝告道:“陈道长,我止有这一女儿,不忍教她在此山中空等到人老珠黄,还望您发发慈悲,看在我丈夫救了你伙伴的面子上,就留下来吧。” 陈玄苦笑道:“此事确是我等受了大恩,应当报答,只是我二人志在长生,不宜还俗报答你们。” 吴氏见那陈玄再三再四不肯依从,转而看向石猴。 石猴笑道:“你那女儿看准了我这道兄,他若不同意,俺便是同意了,也留不下来。” 吴氏只好叹息一声,出了柴房。 入夜。 陈玄与石猴睡在柴房,三更之时,听闻有人轻轻扣门。 陈玄开门,却见那慧慧竖起一根葱葱玉指,小声道:“道长,我偷偷将骆驼牵了来,有我领着,那门口细犬必不咬你们,你和你的伙伴快快西去便是。” 陈玄一愣:“你私自放我们西去,若你爹明日知晓,如之奈何?” 慧慧说道:“我爹至多打我骂我一顿便是,道长莫要担心我,趁着此时我爹熟睡,快快牵了骆驼西去,我与你们准备了些干粮,路上食用。” 陈玄还在犹豫。 石猴早窜出门外,蹑手蹑脚去牵了骆驼:“道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慧慧一把拉起陈玄,将他和石猴送出门外。 夜半三更,只有一钩弯月挂在天边。 月光下,那女子挥舞着手帕送别二人,石猴在前面牵着骆驼,陈玄回望了一眼慧慧,朝她稽首,转身离开此处。 第二天,不见了骆驼与两人。 吴氏说道:“恐是那两人夜间趁我一家熟睡,盗了骆驼而去。” 刘大说道:“他二人若夜间盗走骆驼,我那门口细犬必然咬住他们,不教他们离开,此必是家中之人引他们出去,那细犬方才不咬不叫。” 家中之人,除了他和妻子,只剩下女儿慧慧。 刘大暴怒,将女儿慧慧拖了出来,就在当院怒斥道:“我留住那两人,乃是为了教你嫁个好人,走出这山,不再像我一般留守在这乌烟瘴气之地,你倒好,趁着夜色盗了骆驼,将他二人放走。”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我倒要看看,走了这二人,你还如何嫁得出去!” 刘大手持马鞭就要打那女儿。 吴氏上来拦着,却也被一把掀翻在地。 慧慧趴在地上,眼看那马鞭即将落在他身上,害怕地缩紧了身体。 啪—— 马鞭抽在一位道人身上。 陈玄去而复返,不做抵抗,背上硬生生挨了刘大这一鞭子。 他说道:“虽是令千金盗骆驼,私放我等,终究是我等动心起念,这一马鞭,该由我来替她受着。” 慧慧一家见状,纷纷相视而笑。 刘大,吴氏,慧慧,三人凌空飞起,现出真身来。 (本章完) 第84章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第84章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只见那云中立着三位道人,皆身穿素衣,脚踏云履,头戴冠巾。 他三个既能腾云,又通变化,必然不低于地仙之境。 陈玄笑道:“贫道武当山陈玄,与各位道兄稽首了。不知诸位道友是谁人门下弟子,变作一家猎户,在此考验我等?” 三位道人当空还礼。 “刘大”笑道:“贫道大衍,身边这两位,变作吴氏的,乃是我师弟智信,变作慧慧的,亦是我师弟慧远。” “家师名讳不便提及,恐招来麻烦,还请道友见谅。” “我几个外出云游,路遇你与那石猴寻道,故而来此考验你二人道心一番。” 大衍,智信,慧远。 智信道人说道:“方才你若不回来,我三个也不便现出真身与你相见,因你回来,还了这段因果,我等才好现身此处,也送你一场造化。” 三人各自分出一丝道气,落在陈玄身上。 陈玄体内元神微微一动,轻轻伸了个懒腰,便从十五六岁的模样,长成了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与他如今的样貌一般无二。 炼气化神,圆满之境! 他虽一路修行勤勉,却未曾遭受一些个妖魔,也不曾得到什么仙缘,更不曾炼化新的六根,本该晚一些寻觅契机突破。 却因这三位道人合力分了些道气儿给他,故而提前突破。 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陈玄抱拳谢过三人。 慧远道人笑言:“玄鉴道友道心坚定,炼气圆满,那石猴业已学成做人。道友与那石猴只管西行便是。” “有缘还会再见,我等去也!” 三位道人说罢,腾云驾雾往西方而去。 陈玄目送着三人远去,心里思量一番,笑着摇了摇头。 算上前面传他白猿通背拳的广法道人,大衍道人,智信道人,慧远道人,这四人道号取的正好是那“广大智慧”四字。 他们师承不言自明。 不曾想他二人还未抵达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祖师便早已派弟子途中前来为石猴护道一程。 陈玄还缩地返回石猴身边。 那石猴调侃道:“道兄怎地还去而复返?若是放不下那小娘子,就与她成了好事便是。” 陈玄笑而不语,并不说破前事,反而笑问道:“你这猴子,业已学会拿我取笑,如今算得上学成做人了。” 石猴闻言并不在意,他心中只有长生大道,更无他念。 这猴子求仙访道,一路遍寻不得,殊不知当他道心坚定之时,早已有仙人看在眼里,只待他行够路程,初心不改,便将他收入门下。 两个人,一匹骆驼,过了黑风山,面前八百里黄沙漫天,一片沙海望不到边际,风沙直直往鼻孔里钻。 石猴不得不用一块布料挡住口鼻。 陈玄修行炼气,便是屏住呼吸,体内紫炁亦能自行流转,不受风沙侵蚀。 他牵着骆驼,石猴骑着骆驼,还望西去。 沙漠之中无水无粮,好在先前黑风山慧远道人变作的“慧慧”,送了一袋干粮并两个水袋给他二人,陈玄又不思五谷,石猴一路,全凭这一袋干粮两袋水撑着。 八百里,路漫漫。 还未过半,水尽粮绝,更有那天日炎炎,晒得石猴脱了一身衣物,恨不得把浑身毛发都拔了透气凉快。 那石猴唇焦口燥,说道:“道兄,你也会些水法,不如使个水法与俺冲冲凉,教俺喝上一口,方才好继续西行。” 陈玄说道:“我那水法是壬癸水,任阳,癸阴,阴阳水喝不得,喝了却教你闹肚子,若是浇在你身上,阴阳相生,忽冷忽热,却也冲不得凉,反而教你生个大病。” 水法归水法,乃是作那降妖除魔之用。 欲要冲凉饮水,却是要通晓呼风唤雨之法,引来天上之水才是。 石猴趴在骆驼上,长叹一声,对那骆驼说道:“你这牲口,行了数百里,却也不曾喝得一口水,不曾吃过一顿饭,若是俺能变成你这般,也不必受这等苦楚。” 前方热气蒸腾,早有一片城池在那沙漠之中忽然矗立。 石猴揉了揉眼睛,喜悦道:“前方莫不是一座城池?道兄,我们去瞧瞧,那城里说不得有水有粮!” 说着他驾驭骆驼,便直直朝着城池的方向走去。 陈玄认出那是蜃楼幻境,忙朝着石猴喊道:“莫要被那海市蜃楼迷了眼睛!” 怎奈石猴不听,驾着骆驼直直朝着蜃楼环境走去。 陈玄只好在后面跟着。 等到两人走近,那幻象却又消失不见,石猴恼的从骆驼上跳下来,落在沙里,怎奈他的脚掌不比骆驼宽厚耐热,被那毒辣太阳晒过的沙子烫了一下,慌得又跳回骆驼背上。 石猴看向陈玄,他脚步踏在沙面上,也不下沉,也不怕热。 一路走来,他早已见识过陈玄的手段,怎奈他一身本事并无一道可得长生,石猴自然不学,陈玄也不会主动教他。 今见得他不思五谷,不畏寒暑,便想与他讨一门手段来。 石猴眼珠子咕噜一转,对那陈玄说道:“道兄,你我结伴一路而行,都是为了求取长生大道,怎奈我仍是肉体凡胎,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你若有辟谷之法,能教我也不思五谷,不惧炎寒,便传我一道术法如何?” 陈玄说道:“此乃自幼修持之法,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我现在传你,若无个数十年光阴,你却修不成。” 石猴闻言沮丧。 长生大道难求,便是一个简单的辟谷之法,亦要数十年光阴方才能修成。 陈玄见他沮丧,眼角正好扫到一片仙人掌,那仙人掌矗立风沙之中,极其耐旱,但又一丝一毫的水汽,既被牢牢锁在内里,外面长满针刺。 陈玄当即拔出真武法剑,将那仙人掌劈开,除去外表的刺,切下其中厚实多汁的叶肉,丢给石猴来吃。 那石猴正思无有解渴之物,得了仙人掌的叶肉,吃了个饱。 那骆驼将地上带刺的叶肉尽数吃了,它口腔舌头厚实,却也不怕那些个针刺,胃里更是专门消化这些干旱之地的植物,反而吃的津津有味。 陈玄与石猴说道:“不思五谷,不耐炎寒,凡人心向往之。” “然而如我一般不知饥渴,不畏炎寒,也就体会不到你如今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于凡人而言,一餐一饭,一箪一饮,春种夏忙,秋收冬藏,皆是修行。” 长生大道,不过是舍弃了凡俗的欲望,转而去追求不老不死不灭不朽的永恒之境。 石猴闻言,把手里剩下那块叶肉递给陈玄:“道兄,你说这话倒是像个神仙,怎奈还不是与我一般,在这风沙之中踽踽而行? “既然未得长生,不妨暂且把长生大道放一放,也尝尝凡俗之滋味。” “喏,吃吧吃吧。” 陈玄接过那块叶肉,吃了一口,顿觉口舌生津,久违的滋味涌上舌尖,刚刚突破至炼气化神圆满之境的虚浮气象,顿时稳定下来。 陈玄不由自主地感慨道:“猴哥,你比我有悟性。” 人仙人仙,半人半仙。 既未得长生之道,又不舍长生之道,故而在那半空之中,不上不下。 将自己当做仙,反而越修越像个人。 将自己当做人,才能越修越像个仙。 陈玄一路教石猴如何做人,今天却是石猴一句话教他如何做仙。 歇息片刻,重新上路。 却说这二人一路结伴,一番番春秋冬夏,走过些崇山峻岭,千里黄沙,过了些小径羊肠,大道康庄,一路寻仙访道,来到那南赡部洲西岸。 遥望远处一片汪洋大海,石猴见此景象,触景生情,早想起当年撑着木筏离开故乡之时。 不知那山中猴子猴孙们,是否还在等着他们的大王学成归来。 石猴振奋精神道:“我自出东海,如今游历南赡部洲数年有余,虽遍寻长生之法不得,料那西牛贺洲多有长生者,定有仙人,此番出海,立志寻得长生之法,学不成道誓不还!” 说罢,他还与陈玄做了木筏,恰好一路顺风,将他两人一路吹向西方,在那西牛贺洲的东南岸登陆。 两人遍游多时,无缘得遇仙缘。 正心生闲适之间,无意爬上一高山观赏风景,但见那高山秀丽,林麓幽深,千峰列戟,万仞开屏。 却说此山乃是洞天福地相接壤,那福地不在七十二数,洞天亦不在三十六中。 然而此山灵气之充沛,犹然胜过武当山。 石猴手搭凉棚遥望群峰,称赞道:“好山!好山!” 陈玄亦是微微点头:“此山龙脉起伏,必有高人隐居其中。” 两人正赏景之间,山中忽有歌唱之声隐约传来,那声音古意悠远,回荡于群山之间,意兴悠闲,好似风中落叶,飘飘摇摇,晃晃悠悠,传遍诸峰。 陈玄耳力胜过石猴,听得那歌声所唱,乃是:“观棋烂柯,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他正听得入迷,石猴扯住他衣袖:“那人唱的些什么歌儿?” 陈玄笑道:“他只道‘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想来是个高人。” 石猴游历多年,自然有了见识,那《黄庭》乃是道门经书,当即喜得抓耳挠腮道:“那人讲“相逢处,非仙即道”必然是个老神仙,走走走!我与你下山前去拜会,迟了恐他离去!” 陈玄微微颔首,便与石猴下山。 此时他已心知两人来到了灵台方寸山地界,那唱歌的樵夫,许是要引他们去见祖师,不好对石猴说破,便随他一路去寻那唱歌的人。 两人穿过深林,那歌声渐近,细细看去,原来是个砍柴的樵夫。 但见那樵夫衣着不凡,青箬笠,布衣,蚕丝环绦踏草履,一手持钢斧,一手挽麻绳,笑意盈盈,朗声高唱。 石猴性急,上前去拦住那樵夫,连忙学着陈玄稽首道:“老神仙!弟子稽首。” 慌得那樵夫丢了斧子,连忙扶起石猴:“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老汉衣食不全,不敢当神仙二字!” 陈玄在一旁见那石猴与樵夫搭上因果,心中安定。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总算是到了。 (本章完) 第85章 方寸山中,各显神通 第85章 方寸山中,各显神通 却说那樵夫与石猴指引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所在之处。 石猴曾在青牛观吃过亏,长了心眼,担心那樵夫诓骗他,还拽着他道:“劳驾樵夫,随我一同前去,若得了好处,绝不忘你。” 樵夫只道他家里有老母供养,教石猴自去。 陈玄说道:“猴哥,你尽管去,我即帮你守着这个樵夫,他但有诓骗你,还返回来与我说起,如若没有,天黑之前,我还按照他指的路去寻你。” 石猴说道:“却是多亏了道兄,我即前去,告辞,告辞!” 说罢他喜不自胜地循着樵夫指引的道路,去寻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的菩提祖师。 陈玄目送着他离开,收回视线,看向那樵夫。 那樵夫一脸无辜:“道长看我作甚,我决计不敢骗你,此处确有菩提祖师。” 陈玄一语道破:“假作真时真亦假,那石猴认不得你,我却见过你四个师兄,广法,大衍,智信,慧远。” 樵夫闻言哑然,旋即大笑一声,摇身一变,现了真身。 正是一个素衣云履的道人,与先前他一众师兄打扮一模一样。 他与陈玄稽首道:“贫道真弘,稽首了。” 陈玄与他还礼:“武当陈玄,还礼了。” 真弘道人说道:“道友一路护持不易,又是武当山真武祖师高徒。” “师父吩咐我等不可怠慢,故而教我来此,引你和那石猴上山。” “道友随我来,我即引你去见过我家师父。” 陈玄点头道:“有劳,有劳。” 两人来到山上,早见那洞府门口两侧有“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十个大字熠熠生辉。 穿过一道道山门,走过阶梯,来到正殿。 还未进门,早听见那正殿横梁之上,传来兴高采烈的高呼: “我有名字啦!” “祖师收我啦!” “哈哈哈哈哈!” 陈玄与真弘进入殿中,只见这猴儿抱着正殿之上横梁荡来荡去,上方菩提祖师高居宝座,仙风道骨,慈眉善目,抚须含笑。 两侧众师兄弟纷纷指着那横梁之上的猴儿看他杂耍。 石猴见得陈玄进来,从那横梁上一跃下来,与陈玄炫耀道:“道兄,道兄!俺如今也有名字了,师父收我为弟子,为我取了个法名孙悟空,我如今就叫孙悟空!” 陈玄笑着点头。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遍遍酸甜苦辣,这猴儿方才寻到真仙,有了姓名,拜入师门。 也算是功完行满,亦或是新的篇章。 悟空得了法名,真弘道人还领他与众师兄弟一一认识,分别为他介绍在他门前的九位师兄,这九位师兄,乃是“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辈之中,每一个字辈最为出色的弟子。 祖师每一字辈弟子皆有两三位,两三位之中,只有一位最出色的弟子,能被称为本字辈的师兄。 广法,大衍,智信,慧远,真弘。 皆是本字辈之中最为出色的弟子,同字辈或低字辈之中,皆称他们为师兄。 祖师高居蒲团,拂尘一挥道:“那下面站着的,可是南赡部洲武当山太玄真人座下亲传弟子?” 陈玄郑重稽首:“武当陈玄,道号玄鉴,见过祖师。” 祖师道:“你既有师承,不在武当山好好修行,来我这灵台方寸山,所为何事?” 陈玄答:“弟子虽有师承,却因混沌迷心,不得开悟,因而辞别师父,仗剑下山游历,途中偶遇石猴,与他结伴而行,叨扰宝地,乃是为了与祖师门下弟子交流学习,砥砺道心。” 菩提祖师微微颔首,说道:“既如此,你与悟空便在此住下,广法。” 大弟子广法道人出班道:“弟子在。” 菩提祖师拂尘一挥:“与玄鉴和悟空安排寝处。” 广法领了师命,带着陈玄和悟空出二门外,于廊庑之中寻了寝处。 为方便山中弟子彼此砥砺修行,故而寝处乃是两人一间。 广法说道:“悟空师弟,玄鉴道友,你二人安心在山中住下,若有不便,还与我和众师兄弟知会一声便是。” 悟空谢过了广法。 陈玄将他送出门外:“广法道友,别来无恙。” 广法笑哈哈道:“却是不曾想到,玄鉴道友自武当山追来方寸山,莫非是那白猿通背拳意尚有不明,要与我讨教一番?” “走走走,这便去检验你的拳意有几分神意上身。” 菩提祖师大弟子。 曾将白猿通背拳并四种拳意,传与陈玄,陈玄又传给武当山修士。 陈玄谢绝道:“不了不了,我来此地乃是为了砥砺道心,武学一事,我并不擅长。” 那广法乃是祖师开山大弟子,不知修道多少年月,倾力一拳,估计能把陈玄从方寸山揍回武当山。 刚来就跟大师兄切磋武艺啊? 还是算了。 广法扯住他:“走走走,来都来了,我是菩提祖师开山大弟子,你是真武祖师开山大弟子,开山大弟子对开山大弟子,公平的很!” 陈玄摇头如拨浪鼓。 倒不是说真武祖师不如菩提祖师。 也不是陈玄怕了那广法道人。 而是他这个修道百年还是个人仙的开山大弟子……实在太丢师父的脸了。 广法自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觉得陈玄好玩儿而已。 也不怪他对陈玄如此稀罕,那陈玄当初在白猿武馆,只不过偷瞄了两眼,便将四种拳意学了去,这等悟性世所罕见。 虽然他修道天赋慢了点,但武学可不管这些,哪怕你是人仙,一身武艺登峰造极,亦能打死地仙。 悟空在里屋听见大师兄广法要与陈玄切磋武艺,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与大师兄一同推着陈玄前去。 来到半山腰的石坪处。 菩提座下众弟子演练武艺,祖师早在石阶上与随侍道童观看。 那广法身为大师兄,自然要给新来的小师弟和陈玄打个样儿。 只见他轻舒猿臂,大开大合,衣袍猎猎作响,耍了一套完整的白猿通背拳。 那拳意,有白猿,马猴,灵猴,猕猴四大拳意,看得悟空目不转睛。 当年陈玄救他出城,用的亦是这套拳法。 悟空即跳了出去,学着大师兄的模样比划拳脚,脚步酿跄,手上招式也只落得个不伦不类。 大师兄广法打完一套白猿通背拳。 又有大字辈师兄大衍,步罡踏斗走了出来,那脚下所踏方位皆有章程,乃是天罡七星步。 陈玄曾以此步法接引天上雷霆为己用,看得真切。 那大衍脚下天罡七星步接引天上星斗,保命护身,辅助修炼,一呼一吸皆暗合紫微斗数。 这其中可都是真功夫啊! 悟空方才七星步还没看会,早见智信师兄脚下龙行虎步,掌中暗合八卦,不甘示弱走了出来。 但见他脚步宛如游龙,掌法翩若惊鸿,直看得悟空眼缭乱。 好一套圆融自如的游身八卦掌! 众师兄弟纷纷叫好,祖师更是满意抚须颔首。 人群中又闪出慧远,那一套形意拳心意六合,五行十二形,一时腾跃似龙,一时盘踞如蛇,一时厚重如熊,一时威猛如虎。 更有真弘使一套铁线拳,硬桥硬马,刚柔并济。 旁边又闪出几位师兄弟,纷纷展示自身武学功底。 三十位师兄弟各显神通,不但是给众师兄弟做表率榜样,亦是向陈玄展示方寸山山门底蕴。 其中一位耍猴棍的师兄,耍完一套,还将白蜡木棍丢给悟空。 悟空本就是个猴形,使起棍子来顺手,也当众耍了几个棍。 众师兄弟纷纷点头。 那广法笑道:“玄鉴道友,我方寸山众师兄弟武学都已展示,你何不下来演练一番?” 陈玄一愣,他所学乃是些符箓,法术,可未曾学过什么武学。 今见得方寸山众师兄弟展示武学,他总不好展示些道术,只好凭着记忆与众人告罪一声:“方才众位道友展示武艺,我亦未经许可,擅自偷学得一招半式,今献丑与诸位,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说罢他亦踏着北斗七星步走出,来到空地上,手上打了一套通背拳,立即变拳为掌,脚下龙行虎步,生涩地使了两式游身八卦掌。 形意六合,只记得虎鹤双形。 铁线洪家,桥不硬,马不稳。 悟空丢给他猴棍,他却使个枪术,如此一套缝合众多武学演练下来,虽打得吃力,倒也观赏性极佳。 祖师在那台阶上笑道:“太玄弟子,却是贪心,欲要将我方寸山众徒儿武艺一天学了去耶?” 陈玄告罪一声,还返回原班。 祖师教众人自行演练,还返回山中不题。 却说那方寸山众师兄弟围住了陈玄和悟空,并不分门内门外,纷纷对他们方才演练武艺指正其中不足之处。 众师兄弟练了一阵,各自坐在石阶上歇息。 陈玄问那广法:“祖师座下弟子,为何对武学情有独钟,人人皆有一身武艺傍身?” 其实他不过是想问,为何只见这些师兄弟施展武艺,不见他们施展道法。 广法笑道:“武艺一招一式,皆是经年累月之功,施展出来,便见得你功底如何,道法学成,上天入地,潜行变化,不过是些取巧的本事,况且你会变化一座茶楼,我亦能变化一家猎户三口,似这般,如何见得谁道力高低?” 陈玄听明白了。 合着这师兄弟里边,什么变化法术,他们但凡在这里修行的,就没有不会的。 你会我也会,没什么稀奇的。 故而这里的师兄师弟,皆是返璞归真,以武艺见得真章,更不曾显露什么变化法术。 大家都会,显着你能呢? 于是比道力什么的,皆不如比比武艺。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众师兄弟拳法亮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拳这一掌多少年的功底修为,这一套自创拳法如何精妙,若是两人彼此切磋,如何破招。 而如果要众师兄弟比道力高低。 今天打烂了这座山头,明天拆了那个洞府,大师兄一招袖里乾坤把一众师兄弟收了去,二师兄为了脱困使个搬山蹈海之术,将方寸山变作了一片汪洋大海…… 菩提祖师手里的戒尺非抡断不可。 (本章完) 第86章 三家配合本如然 第86章 三家配合本如然 次日一早。 悟空还随众师兄学习那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法。 唯独陈玄被祖师身边的随侍仙童叫去后山,却说那后山山顶正是当初菩提祖师与太上老君论道一场所在。 祖师见他来了,即屏退仙童。 千峰万壑之间,唯有两人而已。 陈玄稽首:“祖师单独召见晚辈,不知所为何事?” 菩提祖师慈眉善目,笑眯眯地抚须道:“坐下聊。” 陈玄即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 那蒲团之前不久乃是太上老君所坐,在此与菩提祖师论道一场,推衍诸多大道因果。 祖师一眼望去,早把他全身本事看得透彻。 上丹田泥丸宫,金色喜鹊眼见喜,碧色海螺耳听怒。 此是真武教他还未炼气之前便最先炼化的六根之二,对他一颗道心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中丹田膻中穴,白色莲鼻嗅爱,万年桃核舌尝思。 那白色莲有月宫仙壤保护根茎,调和肾水与心火,乃是老君手笔。 万年桃核来自王母娘娘蟠桃会上桃中魁首,补足了他略显普通的修道天赋,使得炼气速度加快。 心脏之中,贪嗔痴慢疑五毒破除,此是佛祖与道祖观道一场的根本所在。 下丹田,先天元精所化玄龟背上,一个青年模样的道人元神盘坐,代表他如今乃是炼气化神圆满之境。 下一步便是要踏入炼神返虚之境,将一整个元神炼还虚无,于虚无之中炼出灵蛇之形。 那灵蛇不是别物,正是他炼神圆满之后的元神。 元精化玄龟。 元气化紫炁。 元神化灵蛇。 紫炁牵引玄龟和灵蛇相互盘结,使得性命坚牢,精气神三者圆融一体,结成金丹,是为长生不老的地仙之境。 再说他袖中,下品符箓信手拈来,中品符箓出其不意。 更有九霄神雷,北方壬癸水,南方丙丁火,雷水火三法傍身。 白猿通背拳意,四猴拳意,算是他唯一一道武艺。 那乾坤袋中,北极驱邪院铭刻四圣真君名讳并周天星斗的桃木天蓬尺,对鬼物有着绝对克制作用。 背上真武七星剑,只待他道力提升之后,接引北斗七元,便能展露锋芒。 更有来自昆仑瑶池的一方青玉法印作为本命法宝,上面那“玄鉴幽微”四字本名印文,颇有道蕴。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神兵,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龙纹,在他右手手臂之中沉睡,随时可以苏醒。 若是单论战力,此时的陈玄已经不输一些个地仙。 只可惜他道心所求甚大,那心湖之中非但有仁爱心,慈悲心,长生心,三种心念交织纠缠,更有一尊天仙法相通天彻地。 蜉蝣欲要扶摇九天之上。 虽是大气魄,大气象,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 菩提祖师开口道:“你与那石猴,早来此处五年。” 陈玄闻言道心震颤,张大了嘴巴。 早来五年? 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却因为自己突然出现,搅乱了因果,导致石猴求道早来五年? 莫非这菩提祖师,知晓他身上的因果? 陈玄顿时间感觉如坐针毡。 菩提祖师说道:“那石猴若是独自来此,途中千难万险,少不得他耽误时间,你一路护持,又刻意引导,他方才如此顺利来到此处。” “贫道与你素不相识,伯阳也未曾对你透露贫道的存在,你又怎知我兼通三家学问,刚好能解决你道心的问题?” “莫非小友,不是此世之人?” 陈玄目光闪烁,一言不发。 欲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又如何能在菩提祖师面前撒谎而不被看出来? 可若是坦白了身份,此世因果岂不会乱了套?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来,教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万般因果缠身,犹如蛛网,逐渐收紧。 菩提祖师拂尘一挥,他身上因果蛛网簌簌而落。 祖师告诫道:“此世大因果,非是你能担负,若要凭借通晓因果一事,扰乱了三界秩序,便是真武也护不住你。” “我教你知晓此事,好生隐匿自己,道力足够之前,不可扰动此世大因果。” “不老,不死,不灭,不朽,方才是你所求,谨记,谨记。” 陈玄一身冷汗退去,郑重谢过了菩提祖师诫言。 原来扰动因果一事,如此恐怖。 以他人仙之境的修为,方才若是在菩提祖师面前坦白了前身因果,那蛛网之上,每一根蛛丝皆是一道灾劫,落在他身上,教他身死道消。 也幸亏祖师未曾对他通晓因果之事有何奇怪。 若是换了其他大能,可就由不得陈玄自己做主了。 这其中利益纠葛,因果纠缠,绝非他能承受的起。 他一个小小的人仙,即便成就了天仙,未达不朽之境,倘若沾染了因果,亦会如同那金蝉,卷帘,天蓬,大圣一般,转世历劫。 菩提祖师揭过此事,转而问道:“你之道心三念如何解决,可有自己的想法?” 陈玄说道:“回禀祖师,我来路上早已想好了上中下三策。” “说来听听。” “上策,乃是以长生心为主,收拢仁爱心,慈悲心为次要,兼并三种心念,分清主次,则大道可成。” “一主二次,虽气象不小,却是困难重重。” “中策,乃是斩去仁爱心与慈悲心之一,只留下一道心念作为次要,仍以长生心为主,此策大道至天仙之境,会折损气象。” “一主一次,动静分明,乃是中庸之道。” “下策,乃是斩去两种多余心念,只留下长生心,无主次之分。此策跻身天仙大道,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天仙之境,无有气魄与气象一说。” “只余长生,却是落了下乘。” 祖师分别为他的上中下三策作了评价。 陈玄微微有些赦颜,他一个人仙之境,现在早已打算起了天仙之境的事情。 说好听点叫志向远大,难听点就是好高骛远。 菩提祖师直截了当地指点道:“你这三策,只谈三种心念主次,不谈其相互关系作用,自是难成大道。” 陈玄恭恭敬敬请教道:“弟子愚昧,愿祖师教我。” 菩提祖师微微颔首,为他解惑道:“我且问你,儒释道三家大道理念根本,是何人所创?” 陈玄心说祖师莫不是在考验他? 可这问题太过简单了。 儒家源流究其根本来自孔子,释教乃是释迦牟尼所创,道家思想源于老子。 菩提祖师眼含深意地看着他。 若真这么简单,何必多此一问? 陈玄心说不对,这问题不会那么简单。 祖师以问解惑,乃是明知故问,问题便是答案本身。 他细细思索一番,开口答道: “祖师所言三家大道理念根本,非人之所创,乃是先于天地存在,大道规则作用于人,福至心灵有所悟,用于实际,从而归纳整理,方才为三家大道理念。” 菩提祖师闻言点头。 此子悟性不低,若非他已有师承,倒是可以入他门下,做个关门弟子,传承他一身学问根柢。 祖师指点道:“你之本心,亦非是人为,乃先天大道所成。” “欲要悟道,在此山中潜心与我那门下弟子打过交道。” “他们之中,各有所长,想必能够砥砺你之道心。” 陈玄得了祖师指点,即谢了祖师,告辞离去,还回到山中,去寻觅菩提众弟子之中,擅长三教学问者。 话说那悟空方才与众师兄学会了洒扫应对,便乐呵呵地把整间屋子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见陈玄回来,他即上前郑重稽首:“玄鉴道兄!” 陈玄见他已经换上了练功服,礼数周到,又将整个屋子收拾一番,讶异道:“猴哥,学得这么快?” 悟空龇牙摆手道:“错了!错了!俺如今不是什么石猴,你该称我法名!法名!” 陈玄哭笑不得,即与他还礼道:“悟空道友!” 悟空学得进退周旋之礼,方才体会到以礼待人,人亦以礼待我的感觉,学成洒扫应对之法,将寝处收拾干净,耳目清净,自然道心不染纤尘。 除了那言语礼貌,日常讲经论道之时,他因不识字,尚且需要跟随师兄习字练字。 而那位教他练字的师兄,正是“颖悟圆觉”之中的颖字辈,法名唤作颖聪,虽不如他的师兄一般修行武艺,却写得一手好字。 陈玄料想,那颖聪道人,既然写得一手好字,想必便是菩提祖师口中精通三教学问的弟子了。 正好趁着悟空要去习字练字,他说道:“悟空,我与你同去。” 岂料这猴子闻言又摆手道:“错了!错了!悟空乃是师父师兄方能如此称呼,道兄与我并非同门,该叫我一声悟空道友!” 陈玄心说这猴子,方才学了几天言语礼貌,就如此斤斤计较。 不过见他如此较真,倒是觉得有趣。 陈玄重新改口道:“悟空道友,我与你同去习字练字,如何?” 悟空欢喜道:“好!好!这便与道兄同去!” 两人一路来到颖聪寝处,早见那道兄端坐案前,手持狼毫,饱蘸浓墨,在那宣纸上抄写经文。 见二人前来,颖聪写完一个整字,方才搁笔起身稽首道:“悟空师弟,玄鉴道友,你们来了。” 两人与他还礼。 悟空道:“颖聪师兄,遵照师父吩咐,我来与你习字练字,多有叨扰,多有叨扰!” 颖聪笑道:“悟空言语礼貌学得甚快,我已等候你多时,入座习字便是。玄鉴道友来此,莫非也是与我习字?” 陈玄摇头道:“我却非是来与颖聪道友习字的,祖师教我与山中众师兄弟讨教三教学问,因见颖聪道友写得一手好字,料定道友必然精通学问,故而前来讨教学问。” 颖聪说道:“玄鉴道友却是寻错了人,这山中精通三教学问的,分别是我那三位师兄。” “如释师兄精通佛法佛理。” “性全师兄精通儒家学问。” “海岳师兄精通道门学问。” 陈玄闻言询问道:“不知这三位道友都在何处?我即去寻了他们,讨教学问,砥砺道心。” 这三位师兄弟,只听法名就能略窥一二他们身上学问。 菩提祖师亲传,岂有起错的法名? 如释,乃是如字辈,此释与那释教之释,乃是同字,他之佛法佛理,想必不低。 性全,乃作全性之说,语出《淮南》,意为保全天性,或人之全性,性善性恶,皆为性全,儒家学问功底自是了得。 海岳,乃是四海五岳,神仙朝游北海,暮宿五岳,人间神仙,统称海岳神仙,道家学问,不必多言。 颖聪笑道:“却是不巧,他三人今早刚刚下山。” 陈玄便问:“何时回来?” 颖聪答道:“或一二日,或月旬,或一年半载。” 陈玄笑着摇了摇头,神仙惯用说法,归期无定,其实不过是缘分未到。 既然缘分不到,他只好现在这里和悟空一起习字练字。 那悟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颖聪师兄,何时开始习字?” 颖聪说道:“师弟莫急,习字练字乃是积年累月之功,我教你先学坐姿,后学握笔,待你驾轻就熟,即可饱蘸浓墨,练习笔画。” 陈玄说道:“颖聪道友,我亦随悟空一起修行。” 颖聪微微点头,教两人端坐案前,手持狼毫,一板一眼练习坐姿,若有懈怠,即手持木板矫正。 陈玄有修为在身,坐了片刻,手持狼毫,倒是还好。 悟空乃是灵猴,天生好动,教他静坐却是难事,刚提笔不到片刻,他便忍不住要抓耳挠腮,又坐了一会儿,眼神不定,便要左顾右盼,看看陈玄,看看窗外。 颖聪屡次矫正,悟空皆是无法入静,把个师兄折磨的没了脾气,只好教陈玄一同与他监督悟空。 陈玄因见那悟空爱动,静不下来,想了个办法,拿来麻绳将它的两腿拴在凳子腿上。 从此悟空练字之时,腿脚不能行动。 他又喜欢左顾右盼,颖聪师兄亲自站在他身后,但有左顾右盼,便伸手将他的猴头矫正过来,教他看着面前的书桌。 如此三五天,这猴儿却也收心,竟然能静坐一下午。 颖聪满意地点头:“悟空学得甚快,可以开始习字练字了。” (本章完) 第87章 笔墨纸砚皆修行 第87章 笔墨纸砚皆修行 却说陈玄与悟空同在颖聪指导下习字练字。 悟空乃是未曾习字之人,他则有基础傍身,本应跳过一些个练习笔画的阶段,怎料颖聪要求他与悟空练字习字进度相同。 陈玄起初还略带不解,直到他亲眼所见颖聪道人落笔。 那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皆非凡俗笔画,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横若青松枝干虬劲,竖似落川飞瀑悬泉。 此等笔画神意,若能习得,他于符箓一道的造诣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众所周知,所谓符箓,不过是描摹前人所创,即便陈玄有朝一日能够书写那四品飞火符,四品幽冥引路符,甚至一品飞升符,也不代表着他的修为能和这些个符箓的创造者相比较。 书写符箓,只要修为神识够了,便是人仙也能书写。 创造符箓,却是真正的符箓大能凭借自身造诣做到的事情。 《云笈宝箓》之中所记载的符箓,乃是通用符箓,一些个效用特殊,极其珍稀难得的符箓,却是不传之秘,不会轻易被辑录在这部道书之中。 陈玄有预感,待他随颖聪道人习得书法真意之后,便可以尝试自创一道符箓。 因而这些天,他与悟空习字练字进度相同,不敢懈怠,反而加倍勤勉。 颖聪见两人勤奋好学,心中自然满意,只不过这二人习字练字数月,消耗的纸张不计其数,狼毫笔用秃了毛,墨锭一块一块地消耗完。 今日悟空写出来的字被颖聪夸赞,喜得他跳上桌子抓耳挠腮,癫狂大笑,一脚将那老坑石端砚踢下桌去,摔在地上落得个粉碎。 颖聪师兄脸色由满脸欣慰瞬间变的比墨水还黑。 悟空自知闯祸,低着头不敢说话。 颖聪叹息道:“悟空师弟,你书法已然登堂入室,怎奈心性还需收敛,接下来除了每日习字练字,你还随我去后山做四样东西。” 悟空便闻是哪四样东西。 陈玄早已猜到:“莫非是文房四宝?” 颖聪颔首:“读书习字之人,与此文宝四宝日日打交道,却鲜少有人能亲手制作,你二人学了我这门手艺,却也不需金银去市集之上购置,若有所需,自己做了便是。” 悟空本不打算学这门手艺,怎奈陈玄两眼放光,迫不及待道:“恳请颖聪道友教我!” 他从前书写符箓所用那根朱砂笔,也早已不堪再用,正思于凡俗市集之中购置,又身无分文,这回若能学成制作笔墨纸砚,自己动手,却是不需分文。 颖聪于是带着陈玄和悟空来到后山。 制作毛笔所需材料,有两件,一件乃是细竹枝,一件是兽毛。 细竹易得,这后山遍地都是竹子,悟空窜上竹竿顶部,把那竹枝条撅折几根下来,问过了颖聪师兄长短,粗细,形状,确认合适的,便放进自己背篓里。 兽毛,分为狼毫,羊毫,兔毫。 两人习字用的都是狼毫,然而此狼却非那山野豺狼,而是一种名叫黄鼠狼的动物,狼毫,即是那黄鼠狼尾巴尖儿上那一撮毛。 颖聪师兄交代过了注意事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老母鸡,对陈玄和悟空说道:“欲要取狼毫,需引出那黄鼠狼来,黄鼠狼爱吃鸡,我今把这一只老母鸡脚部系了绳子,放在此处引它出来,你二人在此处盯紧。” “待黄鼠狼要吃鸡之时,你二人即将它抓捕,取了狼毫,还放生山林之中。” “切记,不可伤了那黄鼠狼的性命,亦不能教它咬死老母鸡。” 悟空笑道:“师兄忒不爽利,既是取狼毫,何妨将那黄鼠狼捉了回去,将它尾巴上的毛悉数做了狼毫,送与诸位师兄弟,这老母鸡亦能炖了汤喝,教众师兄弟也尝个鲜!” 颖聪黑着脸道:“这老母鸡乃是我问山下村民借的,你若教它被黄鼠狼咬死,自去与村民解释赔偿。” “另外,天地众生皆有灵,修道之人心怀慈悲,不宜擅造杀孽。” “你二人且在这里取狼毫,我自回去三星洞了。” 悟空与陈玄身无分文,自然不敢教这老母鸡被咬死,连忙躲在一旁草丛后面,小心盯着,伺机等候那黄鼠狼上钩。 日落月升,不觉间天色已晚。 周围暮色降临,四合包裹,除了天空一轮明月洒下皎洁月光,满地如霜雪铺就,再无其他光源。 林中静谧,那老母鸡窝在地上闭着眼睡觉。 陈玄就地打坐炼气,悟空哈欠连天,两人等得有些久了,正放松警惕之际,那老母鸡忽而睁开眼睛,焦急不安地在原地走动,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悟空瞬间警醒,刚要喊陈玄,陈玄已然来到了他身边,做了个噤声手势。 两人结伴游历多年,早已心有灵犀,当即看向那老母鸡所在。 只见林中淅淅索索,一只眼睛发光的黄毛貂鼠突然窜了出来,这貂鼠早已闻见老母鸡身上的味道,口中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即饱餐一顿。 怎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悟空和陈玄看着它一步一步靠近。 “咯咯咯!” 霎那间鸡飞猴跳,两人暴起跳出草丛,去捉那黄毛貂鼠。 那黄毛貂鼠未曾料想背后有人,当即转过身子放出一股毒烟来,陈玄眼尖,捻出一张避毒符,瞬间庇护了猴子和自己。 却也因这一道庇护,未能出手抓到那黄毛貂鼠。 直到避毒符法力消散,周围仍是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久久不散。 悟空捂着鼻子道:“这黄毛貂鼠却是手段多,若非道兄出手,方才正好中了他的招。” 陈玄抱起老母鸡:“今日教它溜了,它心生警惕必不再来,明日我等做好防备,却好再来捉它取狼毫。” 两人自回了三星洞不题。 却说那黄毛貂鼠一路溜走,径直去往距离此地不远的黄风洞,那洞中前些年来了个修行的黄风老祖,亦是貂鼠出身。 民间精怪之中有善修行者,皆比其他精怪更容易修至地仙,分别是那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蛇仙蛇,白仙刺猬,灰仙老鼠,共称五大仙。 这貂鼠出身的黄风老祖,即是五大仙之一,此时已修至人仙圆满,只待结丹得道,便证得地仙。 那黄毛貂鼠受了惊吓,当即前来禀报黄风老祖:“老祖宗,祸事了!” 黄风老祖即问道:“如何祸事,说来听听。” 黄毛貂鼠即把先前它偷鸡,被两个道人差点抓到一事细说一遍,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凄凄惨惨戚戚。 黄风老祖大怒道:“这道人,安敢欺我子孙!我即与你报仇去!” 那黄毛貂鼠说道:“他二人捉我不得,明日势必还要来捉,老祖宗且好好休整,明日与小的报仇便是!” 黄风老祖即休整一夜,第二天变作一个黄毛貂鼠,去那后山竹林之中,果然见有一只老母鸡被拴住了鸡爪,后面草丛之中窸窸窣窣,似是藏着两个人。 黄风老祖心生一计,即撤回远处,召集了数百貂鼠,于那上风口放出毒烟,他使个看家本领“三昧神风”,将毒烟聚拢,朝着那下风口两个道人所在吹去。 这毒烟乃是貂鼠逃命所用,若是人闻了,精神失常癫狂乱语。 管教那两个诱捕自家貂鼠子孙的道人被臭晕在地。 却说陈玄和悟空久久不见黄鼠狼上钩,心想莫不是昨日被吓到,提高了警惕,所以今日不出来了? 这可教他们取不到狼毫,做不成毛笔,不能继续练字了。 正思忖间,忽然狂风大起,一阵浓烟毒雾当空朝着两人笼罩了过来,其中臭气熏天,远远便能闻见。 陈玄见那毒雾被一道风托着聚拢,并不散开,早已认出那是妖术,忙教悟空抱了老母鸡回山,自己反而朝着那风的方向走去。 悟空远远喊道:“道兄,你不回山么?” 陈玄拔出真武法剑道:“此风非是一般风,恐是妖邪所放,你即刻回去告知颖聪师兄,我先去探个究竟。” 身为真武弟子,有妖邪处斩妖邪,自是义不容辞。 悟空远远闻见臭气熏天,只好远远嘱咐了陈玄一声多加小心,自回山中知会颖聪师兄。 陈玄捻起破障符,心中暗自思量,不曾想这灵台方寸山附近,仍有妖邪作祟。 正好,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他也是时候该会会那放出毒雾的妖邪了。 陈玄有破障符庇护,脚下施展缩地法,叠加聚形散气之法,一步便是五百丈,两三步便早已远远瞧见上风口,有一黄毛貂鼠精,正领着一群黄毛貂鼠在放毒雾。 黄风老祖瞧见这道人竟敢追上来,当即大怒道:“你这道人,不好生修行,竟敢欺我子孙!吃我一叉!” 陈玄说道:“我却未曾欺你子孙,倒是你今日放此毒雾,要伤我伙伴!吃我一剑!” 他两个不由分说,战作一团。 却说那黄风老祖好不容易修至人仙圆满,却见一个道人能与自己战的不相上下,当即使出看家本领“三昧神风”,掀起风沙将陈玄困在其中。 陈玄见此手段,顿时大惊。 此貂鼠莫非就是那偷了灵山琉璃盏中灯油的得道貂鼠,后来在黄风岭拦住唐僧师徒,被灵吉菩萨手持飞龙宝杖收服的黄袍大王? 主要是手持钢叉,使个三昧神风,实在太有辨识度了。 却说那三昧神风将陈玄困在阵中,睁不开眼。 他接连使出隐身替身缩地三张符箓,撤出那风的范围,掌心攒聚雷法,劈头盖脸朝着黄风老祖打来。 那黄风老祖觑见阵中陈玄替身化作符箓消散,凭借人仙圆满的神识感知,当空举叉抵住了那道雷法,张口又是一道三昧神风,喷向陈玄面门。 陈玄即施展水法庇护己身,方才没被他的神风打中。 一人一鼠拉开架势。 那黄风老祖喝问道:“你这道人,我那子孙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引诱捕杀伤我子孙!” 陈玄一愣,反问他:“那老鼠精,你且说说,我何时伤你子孙了?” 黄风老祖大怒:“你这道人,设下诱饵,引我子孙上钩,不是为了捕杀貂鼠,剥了皮拿去山下市集换钱,莫非是好心送它饱餐一顿?” 陈玄闻言大笑,将七星剑收回剑鞘,与他解释道:“你这老鼠精,却是个重情重义的,我与伙伴设下诱饵,乃是为了取一撮貂鼠尾上毛发,制作毛笔。” “我两个人,两支笔,却也用不得多少毛发,杀生作甚?” “况且教我们习字练字那师兄再三劝告我们,不得杀生,只取了狼毫做毛笔,便将貂鼠放还山林。” 黄风老祖将信将疑,当即拔了一把尾上毛发,对那道人说道:“你要毛发,我这里有,你若敢亲自来取,我便信你。” 陈玄心中坦然,走上前去,一把从那黄毛貂鼠精手中拿起毛发,小心收好,道了声谢。 黄风老祖冷哼一声:“往后休要教我知晓你伤我子孙。” 陈玄亦是说道:“你这貂鼠精,往后也莫要伤生,否则莫管是千里万里,我还教你修不成大道!” 黄风老祖手持钢叉,大笑一声,引着一众黄毛貂鼠子孙,还下山去。 陈玄目送他远去,方才察觉自己放跑了一个妖邪,明明来之前还信誓旦旦有妖邪处斩妖邪,却因这黄风老祖庇护子孙之举,未曾与他继续交手,反而赚了一把将要得道的狼毫。 好吧,他承认,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十恶不赦的妖邪。 陈玄回到山中,悟空抱着老母鸡,正焦急地请颖聪师兄下山相助陈玄。 颖聪师兄却是毫不担心,见他回来,笑言道:“玄鉴道友,此番收获不浅。” 陈玄也不说破,将手中一把狼毫递给颖聪,还与悟空一同按部就班,洗干净那些狼毫,梳理顺畅,晒干,装入竹套之中。 如此便制成了两只上好的狼毫笔。 悟空那支他取名叫做“方寸毫毛”,用于习字。 陈玄那支他取名叫做“灵台三昧”,习字画符皆可。 两人各自得了新毛笔,喜不自禁,借着新鲜劲儿,当天便勤勉不懈地一整个下午都在习字练字。 次日一早,陈玄与悟空还去练字,那颖聪道人忽而对陈玄说道:“如释师兄今早回来了,正在后院禅坐。” 陈玄心中大定,当即决定前去寻找如释道人,以佛法砥砺道心。 颖聪笑道:“砥砺三教学问,乃是大事,怎可于炼气之境匆匆前去,先突破了炼神之境,才好与师兄讨教。” 陈玄心念一动,终日习字练字,不曾想对修为的裨益还要大过终日炼气。 他如今的炼气化神圆满之境瓶颈松动,只需盘坐入定,便能正式踏入炼神反虚之境了,这些都是与颖聪师兄修行的好处。 陈玄郑重稽首,先谢过了颖聪师兄,方才回去寝处盘坐入定。 不多时,他再睁开双眼之时,一身气象陡然变化。 那青年模样的道人元神出窍遨游天地,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元神出窍,炼神之境! 终于突破。 (本章完) 第88章 照见五蕴皆空 第88章 照见五蕴皆空 却说陈玄跻身炼神之境,已得元神出窍之法。 此元神乃是修行之人元精化元气,元气化元神炼化而成,在那炼气化神之境,元神尚且不够成熟,因而只能常驻己身,不得脱离修行之人本身而存在。 而一旦抵达炼神之境,元神自可以出窍遨游,甚至能够施展术法,上天入地。 炼气之境的聚形散气,炼神之境的元神出窍,只要抵达了对应境界,便能施展,因而也被称为修行之人的本命神通。 元神除了是本命神通之外,亦是修行之人后续修炼的关键之物。 待他抵达地仙之境,精气神融为一体,结成金丹,便会从元神中分出阴阳二神。 度过地仙三灾不死,以阴神反哺阳神,便是修得阴尽纯阳,圆满无漏的过程。 修得一身纯阳之体,顶上开三,方才能算作不死天仙之境。 天仙历五劫不灭,三聚顶,五气朝元,方达不灭之境。 不老者,与天同寿,日月同庚。 不死者,不受三灾,六害不侵。 不灭者,历劫不灭,长生久视。 而在这不老,不死,不灭之上,尚有不朽之境。 不朽者,万劫不朽,究竟涅槃。 陈玄的元神与心意相通,故而能观照自身,亦能体察天地万物,他如今已达炼神之境,若不再抓紧解决自身道心问题,日后结丹之时,恐怕会有阻碍。 于是他收了元神,立即起身,前去后院。 颖聪道人说他的师兄如释道人今早方才回来,正在后院禅坐,如释精通佛法,也许能向他请教如何收拢体内三种心念之一的佛家慈悲心。 陈玄来到后院,只见一株菩提树下,一位身穿素衣的道人正在树下盘坐。 微风吹过树梢,一片菩提叶落在那道人的肩头。 陈玄来到他面前,郑重稽首。 如释单掌还礼,乃是佛门礼数,旋即伸手请他入座。 陈玄就地盘坐菩提树下。 如释开口便是诘问:“玄鉴道友,来此寻我砥砺学问,可曾读过甚么经文,通晓佛理?” 陈玄答道:“不曾。” 他乃是道门弟子,若说道门经文,也曾在那天柱峰古松下,南岩飞升崖,听闻师父太玄真人讲经说道多年。 可这佛家经文,确实不曾听说过。 如释反问:“既不曾读过经文,不通佛理,如何与我砥砺学问,请教佛法?” 陈玄说道:“正因不解,方才要请教,佛法佛理非佛先觉,乃先于天地大道存在,佛陀觉察之,故而成佛,传下佛法佛理,渡世人苦厄。” 如释闻言微笑:“玄鉴道友悟性极高,又五毒尽除,入佛门,亦可证得正果。” 当年蟠桃会上,与金蝉长老论道一场,乃是他初露锋芒之时,当时九重天阶之上,世尊如来高坐莲台,曾有言,若是陈玄论道败给金蝉,可教金蝉代师收徒,令陈玄转投佛门。 那时世尊如来便是看中了此子悟性极高,五毒尽除,若能于灵山潜心修行,可证菩提,究竟涅槃。 陈玄摇头:“贫道贫道。” 如释合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一个贫道贫道,似是言道,却是说佛,贫道身属道门,经年累月修行,已然贫于佛家之道,纵有悟性,五毒尽除,亦不可为了证得正果,中途改换门庭,转投佛门。 这一番言语下来,如释已经对这位玄鉴道友足够了解。 此人言语之间不拘佛道,佛理之中但有精妙之处,亦拿来砥砺自身,凡与长生道心冲突之理念,一概不用。 然而佛法无边,凭他一知半解,不能尽消其中矛盾冲突,体内一“玄”,一“鉴”难免犯冲,不能心安。 如释说道:“此为五蕴未空之故,五蕴者,色,受,想,行,识,比那五毒之中,贪嗔痴慢疑,却还要高妙一层。” “玄鉴道友若能照见五蕴皆空,方能得解脱之法,收拢慈悲心念为己所用。” “此非一朝一夕之功,亦非是人仙之境便能照见,佛子罗汉未证涅槃,尚且受此五蕴侵扰,不得开悟。” 陈玄请教道:“如何照见五蕴?” 如释说道:“悟得释然之道,便是照见五蕴之始。” 陈玄又问:“何为释然?” 如释转头看向肩上一片菩提叶,轻轻掸落,弯腰俯身捡起那片菩提叶,与陈玄说道:“佛说一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与你入这叶中世界观道一场,好教你悟得释然之道,照见五蕴。” 陈玄正纳闷儿,这一片叶子如何观道? 如释轻轻松开那拈着菩提叶的手指,顿时间一张菩提叶变成了一方世界,将陈玄和如释笼罩其中。 须弥芥子,无量佛法,一一叶,即一世界。 陈玄与如释身处菩提叶所化作的世界之中,方才知晓这如释拥有无量法力。 须知菩提祖师座下弟子,广法,大衍,智信,慧远,真弘,如释,性全,海岳,颖聪,悟空。 那如释道人方才排在第六字辈。 两人来到这方世界,如释道人变作了一个身披袈裟,手持念珠,摩顶受戒的僧人。 陈玄亦被他变作了一个年轻的托钵僧人,他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能以僧人身份观道一场,倒也算是有趣。 如释笑眯眯道:“三千烦恼丝而已,你乃出家人,又非是和性全师弟砥砺儒家《孝经》学问,不必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之言。” 陈玄很快适应身份,与如释双手合十:“受教。” 这个世界之中,非但他变成了僧人,一身道力尽失,不能再调动体内紫炁,更无法宝可用,符箓,法术皆无法施展。 陈玄此时与凡人无异。 很快他便感受到了腹中传来久违的饥饿感。 如释微微点头:“走吧,到前面那座城中去,或有人家可供化缘。” 两人如今正在一座城外,远远望去,二三里外有一座城池轮廓出现。 陈玄刚走出一步,脚下猛然一疼,他连忙抽了口气,抬脚一看,地上乃是一块尖锐的石头硌了他的脚,而他和如释一道,皆是赤足行走,宛如苦行僧。 穿惯了鞋子,忽然赤足行走大地,顿感不适。 如释放缓脚步,边走边说道:“佛说世间众生苦难皆是有数之物,此消彼长,富贵人家多享乐一分,贫穷百姓便多受苦一分。” “我佛慈悲,感念众生疾苦,贫富悬殊,故而佛中弟子有发愿苦行者,是为苦行僧。” “僧人每多承受一分苦难,世间众生苦难便少去一分。” 陈玄闻言,心中了然,不再觉得硌脚,反因听了如释所言,坦然赤足行走,任由脚下石子起伏,污泥沾染,腹中饥饿袭来。 行不多久,又有一场瓢泼大雨,将两人浑身浇透。 陈玄为求收拢心念,砥砺道心,咬牙而行,身旁如释看得真切,微微颔首。 大雨过后,道路更加泥泞难行。 前方不远处唯一能够通向城池的小径,已经是一片淤泥,不得而过。 淤泥旁边,更有一位身穿绫罗绸缎的美丽女子,忧心忡忡地望着前面的淤泥,欲要淌泥而过,又恐弄脏了衣裙,若不得过,如何回到城中? 陈玄与如释来到淤泥前方。 那女子向陈玄求助道:“小师傅,可否求您背我过此地,若到了城中,定当重谢。” 陈玄见她身材丰腴,玲珑窈窕,美颜妖娆,不愿横生枝节,免得惹了祸水上身,故而婉言谢绝道:“姑娘是哪里人家,待我去往城中,还与你家人知会一声,教他们来此接你一趟。” 那女子泣声道:“长老乃是苦行之人,渡世间众生疾苦,今小女子遇阻,不得过路,亦是苦难,长老缘何不察?” 陈玄哑口无言。 岂料身旁的如释上前施礼,对那女子说道:“苦行之僧,非是一切苦难皆受,贫僧渡你一程便是。” 如释征询了女子同意,便将她横抱起,赤足淌过了淤泥。 那女子衣裙依旧洁净如新,与如释谢过,还返回城中。 一旁陈玄看得发愣,出家人还能将女子抱在怀里? 不说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单单是将美艳女子抱在怀里,哪怕是得道高僧也不敢说自己不会动心起念。 陈玄谢绝那女子的求助,便是担心坏了自己一场观道修行。 如释微笑着开口点化道:“我已将那女子放下,玄鉴尚且还抱着否?” 陈玄闻言道心一震。 如释此言,非是执着表象,而是直抵道心本身。 他虽抱起女子又放下,道心却从未抱起女子所代表的色相本质,而陈玄虽然未曾抱女子过河,反而道心一直抱着色相本质,又何曾放下过那女子? 往昔虽然也曾遇见些色相考验,终究不过是洛邑女子鬼物幻象,黑风山慧远道人所化慧慧幻象两次。 幻象只是幻象,并不包含本质。 此行与如释观道一场,处处皆是本质,一念起落,便迷障其中不得而出。 同样,拨开一叶障目,则道心豁然开朗,裨益良多。 陈玄谢过如释点化,两人继续往城内走去。 他腹中愈发饥饿,手托钵盂,只想赶紧化来些斋饭食用。 (本章完) 第89章 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第89章 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却说陈玄与如释一道进入城中,沿着主城街道化缘乞食,挨家挨户询问过去,竟无有一家与些斋饭给他果腹。 经过一番询问,陈玄方才知晓其中因果。 原来此城之中,不久前有佛陀并一众弟子经过,各家各户皆拿出斋饭与佛陀众弟子,因而一时半会儿家家皆无斋饭可供陈玄果腹。 陈玄腹中饥饿,浑身已然无力继续行走,当即就在街道旁坐下来休息。 如释随他在地上坐下。 陈玄叹气道:“这佛陀弟子却是不少,城中家家户户斋饭皆被吃了个干净,倒是教我这苦行的不得饭吃。” 若无饭吃,饿死在了路边,还如何苦行,替众生分担苦难? 如释笑言道:“佛陀弟子,皆是大乘菩萨,小乘修行证得四果之罗汉,修证之中所历苦难不比你少,因而城中百姓敬之。” 如释为他讲解佛门果位。 佛门修行根本,乃是修证果位。 从低到高依次是那金刚,罗汉,菩萨,佛。 佛为最高果位,佛之上尚有佛陀,亦作浮屠一说。 释迦摩尼即称佛陀,世间亦只有世尊如来独居此果位,因他是唯一通过自我修证,不借助任何点化指引,完成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之觉者。 陈玄听闻之后,类比道:“如此说来,佛门修行成佛,与道家修行成仙,却是对应。” 金刚乃是佛门护法神,与那道门修行之人仙对应,人仙亦不算长生。 罗汉乃是小乘修行最高果位,证到此处,断绝烦恼,脱离轮回,好比那躲过三灾的地仙之境。 菩萨具足慈悲,大乘修行圆满,到此发愿普度众生,虽已具备成佛之资,却因发宏愿暂缓成佛,好比那未历满五劫的天仙之境。 真佛能现丈六金身,自觉,觉他,觉行圆满。 真仙亦有三聚顶,五气朝元,万劫不朽之身。 此两者皆为佛门道门修行正统。 然而道门修行又有只修阴神的鬼仙,只修阳神的神仙,严格来讲神鬼之道乃是补缺天地大道法则的根本,只能算作道门修行的旁支,并不能达到真仙万劫不朽之境。 了解了这些之后,陈玄方才知晓佛法广大无边。 他也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准备起身去下一家化缘,讨些斋饭来吃。 两人方才准备起身,一辆载满牛粪的马车走过,一坨牛粪掉了下来,落在了陈玄面前,那牛粪乃是污秽之物,陈玄又是赤足,不愿踩上去,只好准备绕路而行。 岂料如释忽然指着那坨牛粪问他:“玄鉴道友,你看见了什么。” 陈玄直白了当道:“一坨牛粪。” 如释摇头道:“诸相非相,你说它是一坨屎,因心中将它当做一坨屎,我却说它是一朵。” 陈玄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辩白道:“屎就是屎,如何说它是?” 如释笑着摇头道:“修行未满,且行且看。” 再走一段路,刚刚恢复的气力也已被消耗殆尽。 陈玄托着钵盂敲开城中最后一家的大门,语气虚弱道:“施主,贫僧乃是途径此处的苦行者,腹中饥饿,可否布施与我一些斋饭吃?” 那门中之人见他一愣,陈玄见她亦是一愣。 此处居住不是别人,正是那先前在淤泥旁边向他求助的女子,当时陈玄因心中犹豫,谢绝了帮助她的要求。 那女子颇有怨气地说道:“若是你身旁那师父来讨要,我却有斋饭,你这小师傅又不曾帮我,如何叫我与你斋饭?快走,快走!” 陈玄闻言苦笑地看向如释。 如释只是微笑道:“因果循环,亦是修证必经过程之一。” 砰—— 门被关上。 陈玄饿的头昏眼,直直在那女子门口倒下,即将失去意识之际,那女子的丈夫回来,见门口是个僧人,问过了前因后果,即扶他进门,吩咐了自己母亲前去生火煮饭,与陈玄吃过,他方才缓过来。 这一家人,陈玄只听得丈夫喊那美艳女子的名为莲华,莲华的婆婆乃是礼佛之人,见她因路遇淤泥一事怨恨行僧,不与饭吃,故而训斥了她一顿。 莲华顿时泪如雨下,丈夫只得安慰她。 陈玄吃饱了饭,合掌与一家道谢,旋即出了大门,再不纠缠到这一处家庭伦理因果之中。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不过是个来修行的,也没有成佛之心,只是受些苦难就能饿昏过去,更别提普度众生一事了。 虽有慈悲心,却无神通可渡世人。 如释见他吃饱,便带着他继续往下一处城池而去。 行路途中景色变换,仿佛光阴流逝加快。 那路上忽然刮起大风,那大风将陈玄身上袈裟吹开,刮飞了去,取回不得,他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褂,方今正值初冬,寒风刺骨,冷的他直发哆嗦,赤足行走的脚上也生了冻疮。 陈玄哆嗦着问:“如释道友……将你衣服借我穿穿,这天气颇冷!” 如释笑道:“此亦是修行之过程,怎可教我与你衣物?不如快行至下一作城池,与那城中百姓乞些布衣来穿。” 陈玄只好穿一件单薄的衬褂,与他一路行至下一处城池。 第二处城池之中,行遍家家户户,得到的皆是同样的回答。 佛陀与众弟子经过,百姓将衣服皆布施给了佛陀和众弟子,因而暂无衣物可送与陈玄御寒。 陈玄心说这佛陀和众弟子也太会挑时候了,不早不晚,偏偏他要往哪个城池走,佛陀和众弟子便往哪个城池走。 他要食物,百姓把食物给了佛陀和众弟子。 他要衣物,百姓又把衣物给了佛陀和众弟子。 如释正要张口开解他。 陈玄抢答道:“不消道友说,此亦是修行的一部分,我还挨家挨户去敲门,讨要衣物便是。” 如释微笑颔首。 陈玄一家一家行过,最后冻的快要失去意识之际,又一对夫妇经过此地,将他带了回去,以热汤泡脚,被包裹,又喝了热水,方才缓过来。 他醒来之时,忽而见得一张熟悉的容颜在他面前。 那莲华女说道:“小师傅,一别多年,不曾想能在此处遇见!” 往昔那些心中怨怼早已消散,如今她也不再因为当初之事心怀芥蒂,故而与丈夫一起悉心照料冻昏在门口的陈玄。 那年轻俊秀的丈夫问道:“莲华,这小师傅,你可认得?” 陈玄看向那丈夫,却不是先前莲华的丈夫,莲华所言一别多年,她早已离开了第一任丈夫。 此时这位年轻俊秀的丈夫,却是她第二任丈夫。 莲华眼神幽怨地道来其中因果,原来她的第一任丈夫与那礼佛的婆婆串通一气,要赶她走。 她净身出户,方才来到此城中,与第二任丈夫在一起。 顾不上深究她前任丈夫与婆婆之间到底是串通到哪种程度的关系,以至于要赶她走。 陈玄得了御寒的衣物和鞋子,谢过这一家,方才离开。 如释早在街上等他。 陈玄也已经熟练了流程:“走吧,去下一处。” 他倒要看看,这如释道人要在这个菩提叶化作的世界之中,为他演化何种精深佛法。 如释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两人结伴而行,光阴继续加速流逝。 等到抵达第三座城池之时,城中爆发了内乱,所有百姓都在往外逃窜。 陈玄问身旁的如释:“这该不会也是佛陀和众弟子经过之后的城池吧?” 如释眯眼而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借得马匹,尽快离开才是。” 陈玄不需他说,早已猜到了剧情:“佛陀和众弟子经过,百姓把马匹借给了他们,我们没处借,要等一个叫做莲华的女子前来,方能借得。” 如释双手合十:“玄鉴道友已悟彻菩提矣。” 陈玄翻了翻白眼,换三岁小儿一个套路经过三遍,也能准确预料到其中会发生什么。 只是此次他又不饿,又不冷,如何失去意识,遇见那莲华女? 咣当—— 内乱之中,暴动的人群木棍敲在他后脑勺,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 陈玄失去意识的一瞬,心说这真是没料到。 醒来之时,果不其然,那莲华女出现在他面前,不过却不同于先前的端庄妇人形象,而是涂脂抹粉,穿着暴露。 莲华女虽然略显惊讶,但总归还是那套老话:“小师傅,一别多年,又相见了。” 陈玄环顾四周,不见他丈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遭人口舌,他即刻起身打算告辞。 莲华女看出他的顾虑,以自嘲的口气说:“小师傅,我如今的身份,可不怕遭人口舌,你若要离开也好,省的耽误我继续做生意。” 砰砰砰—— “他娘的,那小崽子好福气,不钱便能进这门,也就是老子比他早生了二十年,若年轻那会儿,老子进这门靠脸,也不需钱!” 陈玄心知她已沦落风尘,只好奇一事,那莲华女好端端的如何离开第二任丈夫,沦落至此的? 莲华女幽幽地叹了口气:“该是我命苦,第一任丈夫与婆婆私通,第二任丈夫外出经商,娶了我早年与第一任丈夫生下的女儿。” 陈玄闻言,一个头有两个大。 这家里都快比城里还乱了。 他连忙起身告辞,那莲华女随口道:“城中动乱暂且平息,后院马厩之中,有两匹马,小师傅,你与那早年渡我过淤泥的师父乘了,自出城去吧。” 当年如释渡她过了路上淤泥,怎奈命运道路之上的淤泥,却无人渡她。 陈玄道谢一声,辞别此处,就来到后院马厩,牵了那两匹骏马,早见如释在街道上等候着他。 陈玄说道:“走吧,该是最后一处了。” 如释翻身上马:“善哉。” 却说两人一路乘坐马匹,光阴流逝加快,再度抵达下一处城池之中时候,忽然间天降大雪,两人欲要寻一处人家投宿。 那家家户户皆有佛陀座下弟子借宿其中,满满当当,再住不得人。 如释说道:“行至此处,玄鉴道友距离佛陀已近。” 陈玄正担心自己又会突然昏倒失去意识之际,忽见得那前方有一女子被一俊秀少年纠缠,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莲华女。 此时的她已非青春年纪,然而那一身风韵却丝毫不减,反而伴随着岁月流逝,更加具有韵味,如同一坛陈酿,愈发香醇。 他与如释走近,莲华女双掌合十,以佛门礼数与两人佛唱一声:“我已皈依佛门,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两位师父。” 身旁那俊秀少年执着纠缠道:“先前你做那妓女之时,分明与我说起,只要五百钱,便能与人共度良宵,我如今凑足了五百钱,你却要因皈依佛门而毁弃当初之言,若无信义,诓骗众生,又如何成佛?” 莲华女便问那少年:“你缘何要如此执着色相?” 那少年道:“你的眼睛好看,我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你的眼睛。” 莲华女于是当众挖掉自己双目,场面触目惊心。 那少年大怒,发誓即便她失去双目,也要得到她的身体。 莲华女即将过路的牛粪泼在自己身上,并表示此后不再洗去身上污臭,少年方才作罢,掩住口鼻厌恶离去。 莲华女失去双目,满身污浊,双手合十。 她的面前雪地之中,当初掉落在陈玄面前的那一团牛粪,就在雪地之中开出一朵来。 西方世界忽然有宏大声音传来:“莲华女,修持圆满,证得阿罗汉果。” 如释双手合十道:“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两人出了此方世界,还在菩提树下盘坐,犹如大梦一场。 (本章完) 第90章 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第90章 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一叶一菩提,菩提叶中观道一场,陈玄意识回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三千烦恼丝还在,用一根武当山桃木簪子挽成道髻,纵然炼化了六根其四,破除佛门五毒,尚有五蕴修行未曾究竟。 赤足走过的路,还隐隐作痛,受过的饥寒交迫,念念不忘。 亲眼目睹莲华女一生遭遇,历历在目。 陈玄不解地请教:“如释道友,既然佛说众生疾苦是有数之物,苦行者多历苦难,众生疾苦便会减去一分,我在那叶中世界苦行,为何所见莲华女一生苦难仍旧未能消解丝毫?” 那莲华女,婚姻屡次被破坏,最后流落风尘,直至皈依佛门,尚且需要挖去双目,将牛粪涂满自身,才能断绝因自身美貌招惹来的孽缘,最终证得阿罗汉果。 细细想来,陈玄受不受苦,如释渡不渡她,与她自己成不成佛,好像没有太大关联。 既如此,佛所说众生疾苦,便不是有数之物。 那么是佛说错了么? 如释为他解答道:“那莲华女前世供养一位独行禅师,发下宏愿,愿来生拥有倾城美貌,身边不缺男子,迷惑众生。” “因她前世种下业力,此生虽有倾城美貌,一次与母共夫,一次与女共夫,一次流落风尘,直至最后方才能够悔悟色相不过虚妄梦幻,从而成就阿罗汉果。” “莲华女所受之苦来自前身因果业力,不可消解,不可扭转。便是你我有天大神通,亦不敌那因果业力,因而我教你照见五蕴之前,先要习得释然。” 佛陀座下弟子之中,有那目犍连尊者成就阿罗汉果之后,尚且被山上的石头砸死。 目犍连尊者,佛陀弟子之中“神通第一”,降服毒龙,移山渡众,却被一块石头砸死,他来到佛陀面前请教,神通已然第一,为何还会死于一块石头? 佛陀说起,他前世捕鱼为业,多造杀孽,因而此世虽证阿罗汉果,尚且需要偿还前世宿业。 如释说道:“此为‘神通不敌业力’一说,又有那‘业力不敌愿力’一说。” 陈玄心中若有所悟,神通不敌业力,他方才才明白其中道理,业力不敌愿力,他却是许久之前就经历过了。 却说当年受玉帝敕命下幽冥地府收服华光之时,他曾有幸得见十八层地狱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所修乃是大乘佛法,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久在那十九层地狱之中,承受众生业力。 按理说十八层地狱之中的众生业力,绝非常人所能承受,便是天仙之境坐镇其中,若是未达三聚顶,五气朝元不朽之境,亦会消磨一身修为,直至道消身朽。 但地藏王菩萨却能凭借发下的宏愿之中,众生信仰他的愿力,承受种种业力因果,修证自身。 虽未成佛,却已是佛。 陈玄不由自主地默念一遍:“神通不敌业力,业力不敌愿力,悟得此法,可得释然之道,照见五蕴皆空。” 如释便问:“玄鉴道友,你有慈悲心,今观道众生疾苦,悟彻神通,业力,愿力,明白便是佛亦有所不能,现在释然与否?” 陈玄默然不答。 如释再问:“玄鉴道友,释然与否?” 陈玄回答:“贫道释然。” 如释微笑:“佛说释然,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玄鉴道友,你,真正释然了么?” 陈玄一愣,仿佛当头棒喝。 诸相非相,诸法非法,口称释然,便是释然么? 佛说释然,尚且即非释然,是名释然。 如释还问:“玄鉴道友,究竟释然与否?” 陈玄恍然:“如释。” 释然没有? 如释。 真正释然了? 如释。 到底释然没有? 如释。 释然不释然,众生疾苦究竟还在,自身觉行未满,修证之路尚未走完。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如此可得释然。 陈玄以道人身份,行佛门礼数,合掌作揖:“晚辈陈玄,谢过如释师兄点化。” 如释起身与他还礼。 礼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竹简抄录的《心经》,送给陈玄:“玄鉴道友欲收拢心念,兼修三家学问,不可不读佛经,这一卷我亲自抄录的《心经》送与你,早晚诵读,多有裨益。” 陈玄双手接过那卷《心经》,小心收好,郑重地与如释稽首:“多谢如释师兄赠我经文。” 虽非同门,传道传经,到底该称一声师兄。 这一卷佛经,是他自修道以来,听到过,也是真正拥有的第一卷经文。 往昔与金蝉长老论道,便是听他诵过此经。 如今与如释道人观道,不曾想能获得此经。 幸甚至哉。 如释微微点头:“玄鉴闲时,可来后院小坐,我尚且有几卷其他经文,不能赠你,却可说与你听。” 陈玄拜别如释,走出后院。 他在叶中观道多年,然而现实中不过过去了小半晌午的功夫。 回到寝处,他盘坐入定,心神扫过道心。 三种心念之一的慈悲心,早已归入道心本身,因听闻佛法,变得愈发圆融,不与那长生心和仁爱心矛盾冲突,甚至反哺调和仁爱心和长生心之间不兼容的理念。 道心通明,心情舒畅。 来这一趟灵台方寸山,可真是来对了。 却说陈玄于后院观道之时,悟空跟着颖聪师兄习字练字,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墨锭也用的精光。 虽有新制成的“方寸毫毛”,无有墨锭,不能研制墨水,亦无法继续习字。 颖聪只好说道:“悟空师弟连日习字勤勉,怎奈墨锭即将耗尽,你随我到后山制作墨锭。” 制作墨锭亦有讲究。 与那制作狼毫毛笔不同,墨锭制作工艺繁琐,所需材料繁多,即便是普通的墨锭尚且需要月旬光阴才能制成,斜月三星洞这等仙家洞府,所用墨锭自是不一般。 悟空闻言道:“师兄且等我一等,我与玄鉴道兄在此习字练字,消耗墨锭他也有份,该叫上他与我一同前去后山制作墨锭才是,况且上次制作狼毫遇上妖邪,有他在亦可护俺周全。” 颖聪笑道:“你这猴儿,倒是个不愿吃亏的,且去,且去。” 悟空即来到寝处,见陈玄在诵经。 他待陈玄诵经结束,方才笑道:“玄鉴道兄与如释师兄讨教学问,莫非要弃道从释,受戒沙门耶?何故诵起了佛经。” 陈玄答道:“经文乃是天地大道所显化,我诵经实为修道悟道,何须分得道门释门。悟空道友寻我何事?” 悟空说道:“连日我与你在颖聪师兄那里习字练字,消耗墨锭不计其数,今墨锭有缺,师兄要我随他去后山制作墨锭,我二人蒙受颖聪师兄教习练字,传授手艺,该还他这份恩情才是。” 陈玄点头,这猴儿倒是个懂得感恩的,旋即他起身道:“理当如此,我随你前去便是。” 颖聪道人将两个背篓交给他们,那背篓之中,各有一把短刀,数百片贝壳。 短刀乃是用来割开树皮,贝壳乃是用来收集生漆。 颖聪师兄给两人做个了示范,割树皮不能太浅,不能太深。浅了树皮生漆不会流出,深了生漆卡在凹槽之中流不出来,亦是白费力气,还伤了树干。 划痕亦有讲究,不能平着割,须斜着割,再在割开的裂痕最下面横着来一道划痕,方才能够将贝壳嵌入其中,收集生漆。 陈玄和悟空依样画葫芦,忙活一下午,方才把背篓里的数百片贝壳一一嵌入树皮。 割生漆,有那百里千刀一斤漆的说法,可见搜集生漆之难。 休憩之时,悟空问那颖聪师兄:“师兄带俺们来后山制作墨锭,却是割这些树皮作甚?” 那生漆色泽油润,全然不似墨锭那般黑亮,如何能做的墨锭? 颖聪悉心解释道:“悟空师弟不知那制墨工艺,此生漆搜集回去,混合以桐油,需以瓷碗盛放,放入芯,点燃之后,再以一竹枝劈开一端作数条竹片,在竹片之间嵌入另一瓷碗,倒扣在那点燃的生漆之上,搜集烟灰才是。” 搜集到了足够的烟灰,阴干之后,加入胶体增加粘性,加入中药材防止虫蛀,加入香料使其拥有香味,千锤万打,直至表面光滑,再无颗粒。 如此,方才能够以模具压成墨锭,以草木灰吸去水分,麻绳穿起晾干,方才算制作成了一块墨锭。 悟空闻言感叹:“昔日虽师兄习字,只道那墨锭易得,故而不曾珍惜,今日闻听师兄所言,知晓其中艰苦,再不敢不用心习字,浪费墨锭了。” 颖聪笑道:“悟空师弟有此心便好。割树尚且需要手艺,搜集生漆倒入竹筒一事却不需我教,你二人自行搜集生漆回山,我且先行回去也。” 陈玄和悟空目送着颖聪师兄远去,开始搜集那早些时候割好的生漆。 眼见天色渐晚,为了尽快搜集完生漆回山,两人各自去往不同方向,分两头搜集,如此可加快搜集速度。 陈玄与悟空相距越来越远,天色也越来越暗。 那悟空眼见天色暗了下来,手边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行至一棵松树与一棵竹树旁,天色昏暗,又无灯火,忽然见得两位老者对坐。 坐北朝南的那位,皮肤干枯褶皱如老树,身形佝偻。 坐南朝北的那位,皮肤莹润有光泽,身形挺拔。 那皮肤干枯的老者笑呵呵地看着悟空,询问道:“小友可是要搜集生漆,去做那漆烟墨锭?” 悟空尚未搜集完生漆,手中活计不敢停下,口称歉意道:“老前辈恕我不能答礼,搜集生漆确是为了制作墨锭,今趁着还有些儿天光,搜集完了最后一点,便回山去也,不敢耽误光阴。” 那皮肤莹润,身材挺拔的老者笑道:“这有何难,待我与长青公以法力助你搜集。” 那长青公说道:“琅玕公既有此意,我当助一臂之力。” 说罢,长青公和琅玕公施展法力,那树上的贝壳自行飞起,将生漆分离至竹筒,还自行落回到悟空的背篓之中。 悟空喜得抓耳挠腮,连忙稽首答谢道:“晚辈谢过两位老神仙出手相助!” 长青公与琅玕公相视一笑,皆是摆了摆手。 “区区法力,不足为道。” (本章完) 第91章 岁寒三友,春风一家 第91章 岁寒三友,春风一家 却说悟空见了两位老神仙施展法力,却因自身未曾入道修行,心生羡慕。 若是他也有此般法术,只消坐在地上随手一挥,那方圆百里的生漆便都会被搜集到竹筒之中,却是不需“百里千刀一斤漆”,辛苦搜集。 长青公和琅玕公方欲起身离开。 悟空连忙喊住两人:“两位老神仙,弟子有礼了。方才见两位老神仙以法术助弟子收集生漆,甚是方便,若能得两位老神仙传授法术,弟子将这漆烟墨做成之后,也送两块与你们答谢,如何?” 长青公似是有些为难道:“这法术我二人虽会,却也是从别处学来,我二人却是不好传你。” 琅玕公说道:“若要修行此法,不妨与我们前去庵中小坐,饮酒作乐,我二人与你引荐一人,那人却是能传你法术。” 悟空早年一路游历,闻听此言,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说道:“与我同来此地那位道兄,他尚且不知我随两位老神仙去学法术,待我知会他一声,方才好随你们同去。” 琅玕公闻言微微皱眉道:“法不可轻传,我二人因见你求道心切,故而答应带你前去庵中小坐,你却要带他人前往,却是不成。” 悟空顿时有些为难。 他欲学此法,又恐陈玄不知他的去向。 此时天色近晚,陈玄寻不见他,却是捉急。 长青公出言安慰道:“却也不必如此为难,我只教武陵子,嘉庆子,与你那位道兄知会一声,你随我二人前去庵中修行法术便是。” 悟空便问:“不知这武陵子,嘉庆子,是何许人也?” 琅玕公笑道:“他两个亦是得道修士,比我二人年轻,自号武陵子,嘉庆子,若有他们前去知会你那道兄,你可放心便是。” 悟空于是心中大定,再不顾虑,即刻随两位老神仙前去庵中,拜会那会法术的神仙。 话分两头。 与此同时,陈玄所在之处,他已搜集完了生漆,正好天色已晚,便要去寻了悟空一同回山。 沿着那后山的树林呼唤了数遍,却是不见有人答应。 陈玄心中便有些担忧起来。 这猴儿,莫非是一时顽性大发,舍下了搜集生漆的事情不做,反而跑去别处了? 正思量间,那树林之中,远远有呼唤声传来。 “道兄,道兄!” 只见两位俊逸的年轻道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位手持折扇,赤足而行,另一位腰悬葫芦,高冠博带。 陈玄与两人见礼:“两位缘何喊我?” 手持折扇那位道人说道:“我乃武陵子,身边这位是嘉庆子,我二人受了长青公和琅玕公所托,前来告知道兄,你那伙伴方今正在寒春庵中稍坐,明日一早我等送他回去,道兄勿虑。” 陈玄微微皱眉道:“这猴儿,未弄清身份,怎敢擅自夜不回山,我等搜集了生漆,还要回去与颖聪师兄交付,他却是去什么寒春庵中稍坐。” 腰悬葫芦,高冠博带那名道人说道:“道兄勿虑,我们寒春庵中,都是些得道之士,你那伙伴资质绝佳,他去了庵中,不过是讨教些许法术而已。” 陈玄闻言心中冷笑。 悟空放着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之中一众师兄不去讨教法术,与那荒山野岭的什么道人讨教法术? 他也不说破,佯装放心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我欲回山,又恐遇上些狼虫虎豹,贫道可否一同去往庵中小坐,讨杯茶水来喝?” 武陵子,嘉庆子闻言,相视一笑道:“自然,自然,道兄若能来寒春庵中小坐,僻处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陈玄便随着武陵子和嘉庆子一道,往那寒春庵而去。 穿过重重树林,一座幽静古老的庵舍映入眼帘,庵舍之上,一块牌匾写着“寒春庵”三个大字,笔画枝干虬劲,似是高人所题。 陈玄进入其中,早见悟空与那两位年长的道人推杯换盏,喝得晕晕乎乎。 那杯盏之中,不过是些果子酿成的素酒。 陈玄上前叹息道:“你这猴头,天黑不回山中,反而在此吃酒,吃酒也就罢了,竟然教我先回。” 悟空晕晕乎乎道:“道兄,你来了……俺正要与两位老神仙讨教法术哩!” 陈玄打量了周遭洞府一眼,虽然幽静,但却并非仙气缥缈,端庄大气,反而鬼鬼祟祟,像是刻意藏匿在此一般。 他心中感慨,这哪里是什么神仙洞府,分明是一座妖精的洞府。 长青公上前与陈玄叙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悟空小友的道兄了,寒春庵有幸请得两位贵客大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 陈玄与他们叙礼毕,直接落座,先护着悟空,且看这些个妖精耍什么样。 只见琅玕公举杯道:“我等以文人雅士命名之法,将此处庵舍命名为寒春庵,今日贵客光临,酒助诗性,怎可无人吟诗一首?” 满脸褶皱的长青公当即起身道:“某虽不才,且吟诵两句,请诸位好友并贵客指正。” 只见他开口道: “几年苍翠在仙家,一旦枝枯类海槎。 不如酸涩棠梨树,却占高城独放。” 众人皆道是好诗。 悟空醉了酒,亦附和道:“好诗!好诗!” 琅玕公不甘示弱旋即起身道:“我亦来口占两句。” 只见他开口道: “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 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疏净见前峰。” 长青公抚须道:“好诗,好诗。那‘拂水藏村复间松’一句,深得我心,琅玕公诗才远胜于我。” 琅玕公亦笑道:“长青公‘却占高城独放’一句,巍巍然有屹立诸峰之傲骨,我不及你多矣。” 两人哈哈大笑,共饮过一杯,复来邀请陈玄吟诗一首。 陈玄面有难色,若说现在拔剑砍了这几个妖精,他却是眼都不带眨一下,可要是吟诗作对,岂不是难为了他? 目前这些个妖精还未流露出歹意,他且不便出手,故而只在这里小坐。 悟空喝得烂醉,他也要等悟空酒醒,方能将他带回斜月三星洞。 他只好谢绝道:“贫道不懂格律,胸中并无半点墨水,不敢与诸位吟诗作对,恐贻笑大方,下不来台。” 武陵子和嘉庆子又是一阵劝诗,陈玄只好举杯道:“自罚一杯,自罚一杯,扫了诸位雅兴,实在过意不去。” 见他饮酒自罚,众人也不好再劝。 武陵子满饮一杯,起身道:“琅玕公和长青公老当益壮,不移白首之心,我等后辈自然敬佩,且口占一首,与诸位助兴。” 只见他吟诵道: “酒醒只在前坐,酒醉还来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落开年复年。” 嘉庆子抚掌大笑道:“好诗!好诗!武陵兄此四句意浅直白,不失风流雅趣,颇为难得!我亦来吟诗一首。” 只见他吟诵道: “东都绿树万州栽,君手封题我手开。 把得欲尝先怅望,与渠同别故乡来” 武陵子笑言道:“嘉庆兄此诗大有意趣,万州万里怅望思绪皆在其中,却是比我那浅显直白四句更富情思!” 两人复来请悟空作诗。 悟空闻言大惊,瞬间酒醒,他方才习字练字不过半年,如何会吟诗作对? 悟空连忙道:“俺却连字还未认全,怎会吟诗作对,喝酒便是,喝酒便是!” 说罢他自罚一杯。 陈玄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这猴头,可还记得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悟空一杯酒下肚,晕晕乎乎,只记得来此是为了学法术,学法术是为了更快地搜集生漆,搜集生漆是为了制作墨锭。 他对那长青公和琅玕公说道:“两位老神仙,酒也吃了,诗也吟了,可否请那位通晓法术的神仙出面,传我法术?” 长青公说道:“自然,自然。” 琅玕公抬手一挥:“浮梦仙子,还请出来与贵客相见!” 只见那庵中,有一仙子低声吟诵道: “山边幽谷水边树,曾被疏断客魂。 犹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 那女子神情戚戚然,寂寞冷落,眉宇间一股不散的愁绪,与陈玄和悟空端庄地施了一个万福,轻启朱唇道:“小女子浮梦仙,见过两位贵客,见过众位贤兄贤弟。” 武陵子说道:“既然有浮梦仙子出迎两位贵客,不妨也请倚云仙子前来一坐?” 嘉庆子笑道:“甚好,甚好!” 只见那庵外,又有一仙子吟诵道: “一陂春水绕身,影妖娆各占春。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那倚云仙子眉眼颇有英气,亦不失美丽端庄。 她上前道:“小女子倚云仙,见过两位贵客,众兄长。” 两位仙子各自入席。 那长青公对悟空说道:“我们六位兄妹之中,浮梦仙子道龄悠久,法力最高,前者助悟空道友搜集生漆之法术,乃是由浮梦仙子传授。” 悟空闻言一愣,未曾得见之前,他还以为那法术是什么老神仙传授给长青公和琅玕公的,今日忽然见到是一女子,他可犯了难。 他生来乃是天生石猴,不谙男女之事,何曾能与这浮梦仙子请教法术? 武陵子亦是笑言道:“倚云仙子年龄最小,我等都将她当妹妹看待,如今两位贵客光临,不妨教我这妹妹与两位歌舞助兴。” 琅玕公说道:“浮梦仙子,能歌舞否?” 浮梦仙子眉宇间愁绪淡淡,微微颔首。 两位仙子广袖流苏,就在那庵中翩翩起舞,眉眼时不时看向陈玄和悟空。 那倚云仙子眉眼间英气显露,一舞终了,大大方方上前与陈玄倒酒,浮梦仙子亦来到悟空身边,紧贴着他坐下,为他斟酒。 悟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便是在那黑风山,那猎户女儿慧慧,亦只是倾心陈玄一人而已。 他看向陈玄,却见他坐怀不乱,目光坦然。 只因那陈玄先前随如释在菩提叶中观道一场,早已照见五蕴之色,因而他眼前所见色相皆是虚妄梦幻,一颗道心不起波澜。 长青公,琅玕公,武陵子,嘉庆子见此情此景,皆是抚掌大笑。 长青公说道:“两位仙子尚且未有婚配,今日饮酒作诗,又有歌舞助兴,不妨我等先行告退,教两位贵客与两位仙子在此成了一桩好事,岂不风流?” 武陵子笑道:“是极,是极,我等即刻便走,任凭贵客讨教术法,或者风流快活,也算是成人之美。” 说罢,他四人纷纷消失不见。 这寒春庵中,仅有悟空,陈玄,浮梦仙子,倚云仙子,两男两女而已。 浮梦仙子眼神幽怨地看着悟空,低声道:“道友颇不解风情,若要学成法术,须教我眉间愁绪散去才是。” 倚云仙子挑眉看向陈玄:“道长既然大方看我,何苦压抑心中欲念,今我姐妹亦算得道之仙,与你二人耍子一场,岂不快活似神仙?” 那浮梦仙子就要往悟空身上靠,暗香浮动,摄人心魄。 那倚云仙子故意香肩半露,眼里看向陈玄,满是挑逗。 陈玄心中冷笑,果然这伙精怪没安好心,若是教悟空在这里破了元阳之身,他两个仙子凭借采阳补阴修为更进一步,却是教悟空再也无法修道。 这伙精怪将他和悟空引到此处,乃是看重两人一点先天元阳未曾漏泄的先天纯阳之体。 先天纯阳乃是修行根本,若教泄露,便会损修道根基。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与女子行阴阳相合之事后,修道之人的六根便再无清净,想要断绝欢喜之念,更是难上加难。 佛说照见五蕴皆空,第一蕴便是色。 色者,内色与五根有关,眼耳鼻舌身,外色与环境有关,色声香味触。 阴阳相合之事,极尽内色外色,比那吃人造下杀孽一事更加阻碍修道。 岂不见西行之中,唯有悟空,玄奘最后加封大职正果,成就斗战胜佛,旃檀功德佛。 纵情淫欲吃人作恶的八戒,只被封一个净坛使者。 造下杀孽吃掉取经人的沙僧,虽然也成就罗汉果位,却不及大职正果,成就真佛的大师兄和师父。 陈玄取出天蓬尺,迎面丢向那浮梦仙子,这天蓬尺最擅克制精怪鬼魅,直将她吓得化作一阵清风逃窜。 他再祭出青玉法印,“玄鉴幽微”本名印文当头笼罩那倚云仙子,法印之中洞悉通明,宛如照妖镜一般。 倚云仙子现了真身,原来是一株杏树。 (本章完) 第92章 寒春庵收服六妖 第92章 寒春庵收服六妖 悟空见那杏树精现出真身,当即明白先前那些个什么公什么子,还有浮梦仙子,皆是一群精怪冒充神仙。 他当即大怒:“呔!妖精安敢欺俺老孙!” 悟空直接掀翻了桌子,拿起桌上酒杯朝着那妖怪扔了过去。 陈玄拔出真武七星剑,冷冷地看向那倚云仙子的杏树真身,这些个妖精心术不正,不思专心修行,偏要搞什么采阳补阴的歪门邪道。 那倚云仙子被青玉法印镇压,方才知晓眼前之人乃是道力高深的神仙,绝非凡夫俗子。 在那剑光落下之前,她高喊道:“上仙饶命!小女子虽冒犯上仙,却也罪不至死,可否请上仙开恩,饶我一命,日后为奴为婢,但凭上仙差遣!” 陈玄随手一剑斩落那杏树的枝条,汨汨鲜血从枝条断面流了出来。 那倚云仙子吃痛,不忍千年修为被这位道长一剑斩去,顶着青玉法印的镇压,飞速消耗自身修为,还化作女子模样,跪地讨饶道:“小女子从今往后愿跟随上仙修行,改邪归正,恳请上仙开恩,若我日后但有为恶,任凭上仙一剑杀了便是。” 陈玄微微皱眉,将剑刃抵在她头顶,说道:“我接下来问你问题,你且老实回答,在此法印洞悉之下,但有虚假之言,我即知之,一剑将你杀了了事。” 倚云仙子抬起脸颊,面对那锐利无比的真武七星剑,眉宇间一抹英气和坚毅不散。 “上仙请问。” “你们兄妹六人何时修炼,如今都是些什么修为。” “我六人或早或晚,早的如浮梦姐姐,化形之后修炼千年,已达炼神圆满之境,晚的如我,不过三百年修为,方才炼气圆满。” “可曾吃人害人?” “树木成精,却是吃不得人,我等伪装成文人雅士,四处吸取一些过路文人墨客身上的气运,至多教他们霉运缠身,除此之外便是吸收日精月华修炼,不曾害人性命。” “嗯?” “上仙恕罪!我与浮梦姐姐修炼已至瓶颈,久久不得突破,她只差一步便能跻身地仙之境,我亦向往炼神之境久矣,今日恰逢两位上仙都是先天纯阳之体,故而出此下策,请众兄长将两位上仙诓骗至此,欲以采阳补阴之法助我二人修行。” 陈玄收了青玉法印,那倚云仙子浑身一轻,修为不再损耗,当即谢过了陈玄大恩。 悟空说道:“道兄,这等妖精,不打死她,留她作甚?” 陈玄说道:“我待要一剑杀了他们,怎奈他六个妖精未曾伤生,我日后去往北俱芦洲荡魔除妖,那里妖邪众多,我一人恐不能敌之,今见他们有些修为,留他们一命,也好与我做个帮手。” 悟空说道:“却也有些道理,只是不知如何带走他们。” 倚云仙子说道:“上仙勿虑,此处寒春庵乃是我兄妹六人当年结伴游历,路遇高人传授一副空白画卷寄托身形,庵舍本身便是一幅‘寒春图’所化,只消取我六人精血破开禁制,便能化作一副画卷,将我六人收入其中,方便上仙随身携带。” 陈玄笑问:“你这精怪,将你众兄弟姐妹出卖,日后同归画卷,不怕他们孤立你?” 倚云仙子神色郑重道:“上仙说笑了,旁门左道之术,与那正道修行法门,小女子还是分得清利害的。” 陈玄微微颔首,这倚云仙子倒是识时务,接下来就看另外几个精怪态度如何了。 今日险些与悟空糟了他们算计,不管他们之中有几人与那倚云仙子态度一致,这幅寒春图画卷他是必须带走的。 陈玄,悟空并那倚云仙子来到庵中后院。 只见长青公,琅玕公,武陵子,嘉庆子和那浮梦仙子,见到陈玄之后,脸色极为难看。 此人手持克制精魅鬼怪的天蓬尺法器,地仙之下的精魅鬼怪绝无抵抗之力,若是被迎面砸中脑袋,便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浮梦仙子冷冷道:“上仙何故苦苦相逼,我六人不过是为了精进修为,方才设局诓骗你等,却也未曾害了你们性命,莫非要杀了我们才肯罢休么?” 陈玄剑刃上骤然雷电汇聚,那雷法真意正是这些树木精怪害怕之物。 “杀不杀,你说了算么?”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倚云仙子见状连忙劝告道:“众兄长,浮梦姐姐,我等依靠旁门左道修炼数百上千年,今日得遇上仙,何不从此改邪归正,跟随上仙修行正道?” 浮梦仙子嗤笑道:“正道?妹妹你年龄尚浅,可曾知晓这些自诩正道修行之人的嘴脸,他们不过是觊觎你我的美色,若是有朝一日玩腻了,厌倦了……” 啪—— 陈玄忍无可忍,使个缩地法一巴掌扇在那浮梦仙子的俏脸上。 浮梦仙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可思议。 啪—— 陈玄反手又是一巴掌。 浮梦仙子脸颊火辣辣的疼,恼怒道:“你!” 悟空在一旁乐得抓耳挠腮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陈玄瞥了那浮梦仙子的身材:“修炼千年,把道心都修到了胸和屁股上,难怪修不成地仙。” 浮梦仙子闻言心头火起,恨不得杀了这个言语刁钻毒辣的道人。 怎料陈玄掌心雷法攒聚,吓得她不敢动弹。 一旁的琅玕公,长青公,武陵子,嘉庆子,皆是不敢上前触怒这位上仙。 陈玄说道:“你们各自留下一滴精血,我要将这寒春图带走,愿意留下的,留在寒春图中,不愿意留下的,也不强求。” 琅玕公,长青公抱拳道:“我二人愿随上仙修行。” 武陵子,嘉庆子抱拳道:“我二人亦随上仙修行。” 说罢他们各自运起一滴精血,破开了寒春图的禁制,返回了画卷之中。 只剩下浮梦仙子一脸怨恨地看着陈玄。 倚云仙子上前扶起她,轻声劝告道:“姐姐,上仙乃是讲理之人,不是你口中所言自诩正道心性污浊之人,我们随他修行,定能成就长生正果。” 浮梦仙子冷哼一声,运起一滴精血,返回画卷之中。 倚云仙子与陈玄施了个万福,亦运起精血,返还画卷。 整个寒春庵变成一副画卷,落在了陈玄手中。 陈玄摊开画卷,但见那:老松枝干遒劲长青绿,老竹碧绿莹润节节高,梅枝缤纷映雪多娇俏,山桃红满枝多明媚,李一簇浅白开自好,杏疏影枝头更妖娆。 悟空见了那画卷,方才恍然道:“原来是这等树木所化妖精!” 长青公,松树也。 琅玕公,绿竹也。 浮梦仙,梅枝也。 武陵子,桃树也。 嘉庆子,李树也。 倚云仙,杏树也。 正所谓: 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 故而此图名为“寒春图”。 陈玄说道:“悟空,帮我将这幅画卷放至平整处。” 悟空不解,只是照做,两人摊开画卷,放在那平整的石面上。 陈玄祭出巴掌大小的青玉法印,将那本命印文“玄鉴幽微”四字,直接盖在了画卷左下的空白处。 这幅寒春图从此便与他产生了关联,他不让里面的精怪出来,六个精怪便只能待在画卷之中,不知外界之事。 唯有通过他的允许,方才能教里面的精怪出来。 若是此画卷遗失,亦能通过与本命印文的关联,感知其所在方位。 同时在那“玄鉴幽微”本命印文消散之前,便是地仙也无法打开这幅画卷,对其中的精怪是一种保护。 伴随着寒春图烙印了陈玄的本命印文,其中六位精怪也分别分到了陈玄身上一分气运庇护,以及些许微弱的功德加身,他们六人的修为也因此增长了一丝。 其中当属境界最低的倚云仙子感受最为明显,她炼气圆满之境,竟是直接突破到了炼神之境。 倚云仙子遥遥朝着画卷之外的陈玄谢过。 浮梦仙子由于是炼神圆满,境界比陈玄要高,所以得到的气运反哺反而最不明显。 但她心中也因此明白,跟着这位上仙,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先前那两巴掌还隐隐作痛,她心中的怨恨尚未完全消解,同时她也很不解,世间为何会有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子? 陈玄收起画卷,只道是未来去往北俱芦洲,多了六个帮手一同荡魔。 悟空与他收了带着收集好的生漆,还回到斜月三星洞中,交付了颖聪师兄,制取漆烟墨锭。 颖聪道人依旧笑眯眯道:“玄鉴道友收获不浅。” 陈玄制笔遇黄毛貂鼠精,制墨又遇上了这六个树精,心中早已有所明悟,旋即抱拳谢过。 两番指引他获取机缘,颖聪却只是教他和悟空帮忙做点制作墨锭的小事。 这人能处。 颖聪道人笑着摇了摇头:“机缘机缘,有缘者得之,玄鉴道友自去修行便是,悟空习字有成,我也该带他前去听祖师讲经说道了。” 悟空与陈玄作别。 陈玄乃是外人,不宜随菩提祖师座下弟子一同闻道,故而拜别了悟空,自回寝处修行,闲时去后院听听如释讲讲佛经,倒也过得闲适安稳。 这一天去后院菩提树下听如释讲经之时,忽见得一位陌生道人,眉宇间有些儒生气息,就与如释对坐。 那如释一脸佛相,笑呵呵地为陈玄介绍道:“玄鉴道友,这位便是性全师弟,精通儒家学问,你若有所疑惑,可与他请教。” 性全起身躬身与陈玄行作揖礼:“见过玄鉴道友。” 陈玄一愣,连忙与他稽首:“晚辈陈玄,见过性全道友。” (本章完) 第93章 格物致知,正心诚意 第93章 格物致知,正心诚意 由于是要跟随性全道人砥砺儒家学问,收拢三种心念之一的仁爱心,陈玄只得先行拜别如释,跟随性全道人前去方寸山上的方寸亭边。 此亭建在半山腰处,仰头可见千峰万仞,低头可见深谷涧水。 性全请陈玄在亭中石桌坐下,为他斟茶。 二人饮茶毕。 性全便问:“玄鉴道友,欲收拢儒家仁爱心念,可曾读得些儒家书籍?” 陈玄摇头:“却是不曾。” 此仁爱心念乃是当初为老子牵牛,一路见百姓受妖邪欺压,故而心生仁爱同情,不能与修道长生心念调和,故而阻碍自身修行。 若能收拢这道心念,佛家慈悲心,儒家仁爱心,两道心念归拢道心,剩下一道长生心自动为主,他便可实行那“一主二次”的修道上策,于天仙之境时得大气魄,大气象。 性全问道:“玄鉴欲做圣人乎?” 陈玄一愣,摇头:“我何德何能做那圣人?我不过是道心未能归拢心念,寻求些许学问砥砺自身而已。” 圣人者,如老子,孔子,释迦牟尼,皆是以自身学问造福一方世界之人,单凭学问便能做到那“不朽”之境,受世人敬仰,后世之人据此学问修行,可得大自由。 性全再问:“玄鉴欲做君子乎?” 陈玄微微犹豫,君子较之圣人,要求要低一些,好比那地仙之境,较之天仙之境更加容易修炼,但仍非他所求。 他首先是一个修士,立志长生为第一目的。 君子乃是儒生追求的一种境界,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以厚德载物,君子以恐惧修省,君子慎独不欺暗室……种种要求,会与长生心念有所冲突。 另,他未来证道天仙的道路,必然不会是用重重规矩约束自己,限制自己。 若要得大气象,须打破自身桎梏,追求高远才是。 陈玄摇了摇头:“我亦不愿做君子,但绝不做小人。” 性全微微点头:“此乃正人之道也,正其心念,使其行事中正平和,不受拘束,得其自由,是谓从心所欲不逾矩。” 陈玄便请教道:“如何行正人之道?” 性全为他解惑:“圣人有言,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国,先齐家,欲齐家,先修身,欲修身,先正心,正其心者,是为正人。” “又有言曰,正心诚意,欲正心,先诚意,欲诚意,先致知,致知在格物。” “玄鉴要行正人之道,收拢心念,格物致知为始,诚其意,方能正其心。” 陈玄再请教:“如何格物致知?” 性全笑问道:“你于颖聪师弟所在获取了两份机缘,皆是从妖精手中,你乃真武荡魔天尊弟子,有妖邪处斩妖邪,为何先放黄毛貂鼠精,后收服寒春庵六妖,却不将他们一剑杀了了事?” 陈玄一愣,陷入了思考。 那黄风老祖乃是为他的貂鼠子孙讨个公道,误以为陈玄和悟空要捕杀貂鼠,方才于上风口放毒雾,要毒害他和悟空。 误会解除之后,它亦赠了陈玄一把狼毫,陈玄亦不曾与它为难,放它离开。 此事之中,黄风老祖所为在陈玄心里并不是害人行为,而是基于貂鼠受惊,产生的自卫行为。 陈玄心中那条关于良知的线,并非是所有妖邪都要杀尽。 你吃人害人,让我知道了,我便为民除害,没有让我知道,或者没有在我面前吃人害人,我便没有降妖除魔的动机,还当你是个正常修炼的生灵。 这条线不一定适用于所有妖邪,但大多数时候都依据这条线判定妖怪是否该死。 毕竟凡事总有例外。 寒春庵六妖,亦是如此,因那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借助旁门左道修炼,并非是要害了陈玄和悟空的性命,此前也未曾害人性命,故而可杀可不杀。 对他有用,且留着不杀。 想通这些之后,陈玄未来遇见妖怪,第一件事依旧是判定妖怪是否有害人之心,以此为根据,决定杀与不杀。 从事物中推理出世界的规律,以此纠正自身行为,便是格物致知。 性全微微颔首道:“玄鉴道友已学会格物致知,接下来便只有诚其意,正其心两件事了。” “正心诚意过后,你便可得正人之道。” 见他拿出一张琴,正在调试琴弦。 陈玄了然,此番收拢心念,想必也是需要像上次在如释那里一样,借助法力观道一场,砥砺自身道心。 他问:“性全道友会与我同去么?” 性全笑道:“佛家讲究普度众生,度化世人,儒家却讲,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慎独,因而此番是你一人历练观道,我不会和如释师兄一般,与你同去,亦无人于关键时刻度化你。” 陈玄郑重稽首,与性全拜别。 性全手中拨弄琴弦,琴声悠悠,逐渐在陈玄面前勾勒出一个世界的模样。 这便是大法力,菩提弟子,果然个个神通广大。 伴随着琴声消散,一个完整的世界出现在陈玄面前,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房屋,屋内只有一张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起来的桌子,还有一把年久失修,摇摇晃晃的椅子。 门是关着的,窗户透进来些许光,仅仅照亮了那张桌子,桌上放了一卷书。 陈玄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间屋子简陋的可怕。 既然来此观道一场,总不好就在屋子里打转,至少得出去见见外面世界的光景,与人打交道才是。 他伸手去开门,然而那门牢牢关着,任凭他怎么费力去开,都无济于事。 开门的过程中,陈玄还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又变回凡人了。 一身法力修为法宝悉数失效,唯有一具肉体凡胎。 大抵观道一场,总要舍弃一身修为,如太上老君下凡借助老子之身观道一般,才不好搅乱了此方世界的因果。 他若是带着炼神之境的修为进来,遇上什么困难直接以修为解决,那这一场观道也就没有必要了。 观道乃是为了观照自身不明处,滥用修为只会蒙蔽自身道心。 陈玄再度检查了一下门窗之后,发现这间房子暂时出不去,他只好尝试在房间内寻找办法。 一场硬板床,只有薄薄的褥子,躺上去十分不舒服。 被子也没有,大抵睡觉时候只能盖着一身衣服,他如今的衣服乃是一身简陋的儒生装束。 一张年久失修的椅子,坐上去摇摇晃晃,极不稳定。 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卷竹简。 他翻开竹简,诵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论语? 子,即孔子也。 说起来,他曾经为老子牵牛一程,在那洛邑,与夫子还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夫子问礼于老子,尚且在壮年,如今他修道多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知夫子是否实现了他克己复礼的主张。 或者这么多年过去,夫子大抵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修道长生必须斩断尘缘,避世修行,便是因为长生之人若入世,要一次次与凡间之人告别。 无论你与哪些凡人聊得来,敬重或者钦佩,爱慕或者仇恨,几十上百年过去,凡人终究都会化作一抔黄土。 唯有修道长生,方才能够脱离轮回之苦,得大自由。 那竹简之上,不过是论语其中一篇,陈玄读过一遍之后,文字自动消失不见,化作了一瓢清水,一竹筒米饭,并些许咸菜,放在桌上。 性全道人倒是好手段。 读书换饭吃,换水喝,只要他在这陋室之中读书,便不会饿死。 大抵是为了弥补他未曾读过儒家经典的短板吧。 毕竟若想收拢儒家仁爱心,不读书决然不行。 陈玄吃饱喝足,那竹简之上自动生成了论语第二篇,读完这一篇之后,却无米饭和清水供应。 显然因为他不饿,读书能换取的好处便转移成别的了。 果然,那门缝打开一丝,透进一丝光亮,他连忙上前开门,却发现这门沉重的很,即便门缝打开一丝,他凭借肉体凡胎,依旧不能打开。 没奈何,只好继续读书。 郎朗书声在陋室之中响起,传到了陋巷之中。 等他读完一整卷,门终于彻底打开,他也得以走向外面。 刚出门,迎面两个儒生向他走来,一把抓住了他说道:“子鉴,大事不好了!” 陈玄一愣:“你们是?” 那两个儒生,一个浓眉大眼络腮胡,虎背熊腰,身形魁梧,见他一脸发愣,粗犷的声音哀叹道:“你这家伙,莫不是久居陋巷读书读傻了!” 一个儒生身形挺拔瘦削,目光深沉睿智,开口对陈玄说道:“子鉴,鲁国局势动荡,夫子辞官,欲一人游学,我和子路来找你商议,一同前去劝说夫子留下。” 子路捉急道:“子贡你也不想想,夫子都辞官了,还留什么留!咱们只跟随夫子一同游学去便是。” 陈玄听明白了。 鲁国局势动荡,孔子仕途不顺,失望至极,辞官欲一人游学而去。 子路和子贡拿不定主意,来找他商议。 不过为什么是他,他不过是跟夫子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还成取了个“子鉴”的名字……等会儿,他不会成了夫子的学生了吧? 陈玄反应了片刻,抬头看向天空。 好一场正心诚意的观道。 如何正心诚意,都不如体验一下成为儒家弟子感受。 他对子路和子贡说道:“两位莫急,我与你们先见过了夫子再说。” 三人一道往夫子家里走去。 (本章完) 第94章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第94章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鲁国,夫子府邸。 陈玄并子路,子贡上门,迎面便撞上了正要架着马车独自出游的夫子。 夫子佩剑,背着行囊,体格威猛。 看上去像是要出门打仗,而非负笈游学。 子路,子贡连忙作揖:“夫子!” 陈玄愣了一下,也作揖道:“夫子。” 多年未见夫子,在此虚妄世界之中观道一场,却见夫子已经头生白发,神情失落。 往昔问礼于老子之时,仍是青壮年,如今却已步入中年。 中年仕途不顺,最是令人服老。 夫子与他们还礼,叮嘱道:“子鉴,子路,子贡,我走之后,鲁国便交给你们了,学业一事,不可荒废,教书育人,为鲁国培育栋梁之材,是身为君子的本分。” 子路捉急道:“夫子,让弟子随您同去吧!您一人外出,方今各国战乱不断,没个人在身边保护您,可如何是好?” 他孔武有力,精通武艺,若能随夫子游学,也能护卫一程。 子贡依旧劝告道:“夫子,弟子之见,还是留在鲁国比较安全,外出游学,实在太危险了。” 他虽不如子路那般勇武,却聪明睿智,熟知各国形势,认为此时不是游学的时候。 两位弟子各执己见,但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夫子的安全着想。 夫子微微沉吟,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陈玄:“子鉴以为如何?” 陈玄说道:“方今天下大乱,夫子既然对鲁国失望,我等不过是夫子的弟子,即便留在此处教书育人,又能改变什么?不如虽夫子游学而去,合众人之力,行遍周遭列国,定有国君赏识夫子,任用贤能。” 劝不劝夫子,他都已经没有留在这个令人失望的鲁国的打算了。 留在鲁国观道,无非是看到贵族专权,礼崩乐坏,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改变现状。 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个还未诚其意,正其心的弟子,可不会仗着自己知晓些许因果,便自诩集百家之所长,自信能开万世之太平。 夫子抚须道:“既如此,我们便同行。” 子路闻言,立即去替夫子驾车。 子贡说道:“夫子此行一路,不可无钱粮,请夫子容许弟子跟随,将昔日夫子所著书籍,并路上所需盘缠,一并带好,如此万事俱备。” 夫子说道:“你们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既如此,便同去游学。” 三人并一辆马车,行至都城外,早有夫子门下众弟子,背着粮食书籍,架着马车等候在城外。 “夫子!” “夫子!” 数十位弟子早已听闻消息,要随夫子同去游学。 年过半百的夫子望见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弟子,不禁感慨道:“我之政见虽未推行,有这些弟子,便是百年千年万年之后,礼乐仁义仍旧不会消亡。” 夫子郑重地朝着众弟子作揖行礼。 陈玄见那众弟子亦朝着夫子行礼,想起当日在周都洛邑,夫子曾问老子一个问题。 如何令各国推行礼乐仁义,使得纲常有序,不悖人伦,天子勤政爱民,诸侯恪尽职守,士大夫仁政爱人,百姓安居乐业? 那时陈玄只想到四个字。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当时老子微微点头,却又微微摇头,证明这一答案并不完全正确。 周朝八百年之国祚,好比一位地仙修炼八百年,越到后面,王朝气运越是衰落,那修道地仙金丹腐朽,精气神分崩离析,一朝大厦将倾,元神寂灭。 王朝覆灭,换了人间,好比地仙重入轮回,再修行,便一定能实现修成天仙么? 事实上,也有可能根本不会踏上修道之路,或者匆匆修成一个人仙,重蹈覆辙。 圣人治国如修身,仙人修行如治国,修行治国修身,其实是一样的。 仙人一身即是一片天地。 陈玄人身天地之内,在未曾与如释观道一场之前,乃是儒释道三家各占一片道心,不能兼容己身。 如今方才归拢了佛家慈悲心,但仍然剩下仁爱心与长生心有不可调和的冲突在其中。 所以要来观道一场,诚其意,正其心。 夫子与一众弟子出了鲁国边境,径直朝着卫国游学而去,卫国与鲁国临近,乃是他们游学的第一站。 还未抵达卫国都城之外,便已经有卫国兵士前来迎接夫子车驾。 入城中,卫国国君灵公召见孔丘。 陈玄与夫子同往,入大殿,只见那佳人美眷簇拥,两位美人搀着一个头发白的老国君,正是卫灵公。 夫子与陈玄一同作揖,行周礼,拜见那卫国国君。 卫灵公道:“孔丘,寡人素闻你有雄才大略,奈何在鲁国不得施展宏图,今到我卫国,且安心住下,赐你和你弟子粟米六万。” 孔丘道:“孔丘谢过君上赏赐,此行前来,乃是为了推行礼乐仁义之治,恳请君上看过我写的推行仁政之策论。” 卫灵公闻言不语,随后说道:“寡人老了,许多政事乃是由我夫人南子过目,今命人将你的策论送至夫人府邸,来日你自去见夫人商议。” 孔丘还要说什么,灵公闭上了眼睛休憩,一旁佳人美眷即上前服侍。 灵公身边宦官上前道:“孔丘,请回吧,王上要休息了。” 陈玄看着夫子神情微微失落,与他拜别了灵公,离开王宫。 出宫城。 陈玄直言道:“夫子,灵公显然不欲在此推行仁政,方才将夫人作为借口,教你前去,臣下见君上商讨国策乃是符合礼法的事,若去见那南子,恐不合礼法。” 夫子叹息道:“方今卫国大权看似在灵公之手,实则却在那位南子掌中,我不去见,如何能在此推行仁政。” 回到卫国安排的住处,将前事与众弟子细说一遍。 子贡见多识广,当即劝告道:“夫子不可去见那南子,此妖女在卫国名声不好,夫子若去,恐城中传来流言蜚语。” 夫子说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此去乃是为了推行仁政,自不必害怕流言蜚语,明日子鉴还与我同去便是。” 陈玄答应下来,众弟子将灵公赏赐的粟米煮了,饱食一顿,便各自读书,砥砺学问。 子路道:“子鉴,夫子车驾的马匹连日辛劳,你带它去城外山坡上吃草喝水,也好教这马儿休息休息。” 陈玄即牵了马匹,往那城外山坡上走去。 此时正值春天,山坡上树木丛生,百齐放,草甸上满是肥美多汁的青草,山坡下更有河水流过。 马儿在此吃饱了草,顺便还能在河边饮水。 陈玄则手里拿着一卷夫子整理的书卷,盘坐在山坡上,一边读,一边思考如何诚心正意,归拢仁爱心念,成就正人之道。 那马儿就在山坡上吃草。 正读书入神之间,耳边忽然传来痒痒的感觉,一缕青丝垂落他肩头。 陈玄瞬间警觉,收起书卷翻身与身后之人拉开距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素面朝天的赤足女子,提着裙摆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女子笑问道:“小夫子读书如此刻苦,想必便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孔丘门下弟子了吧?” 陈玄与他作揖:“方才读书入神,未曾察觉姑娘到来,我名……子鉴,正是夫子门下弟子之一,不知姑娘作何称呼?” 赤足女子蹲下,阳光洒落她的身上,她说道:“我叫南子。” 陈玄闻言,一时间头皮发麻。 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夫子明日即将会见的女人,那个在卫国名声十分不好,被称为妖女的南子。 一国君上的夫人竟然跑到城外,赤足在草地里游玩。 最重要的是,若是让人看见他和南子在这里,孤男寡女。 流言蜚语传起,卫国国君震怒,命人砍了陈玄脑袋,这场观道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陈玄便要拜别:“既是夫人,我在此多有不便,告辞。”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怎奈那南子笑意盈盈道:“我擅自离开王宫到此,那寻我之人早在路上,小夫子此时若要离开,却是刚好教他们撞见,你该如何与他们解释?” 陈玄停住脚步,心说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女人,果然难缠的很。 他若有修为在身,使个缩地法便走了,今不过肉体凡胎,却是免不得与她周旋一二。 陈玄只得抱拳道:“是在下打扰了夫人游玩的清静,还请夫人恕罪,放我离开。” 南子挑眉轻笑道:“你的马匹借我一用,顺便帮我支走那些人,我去山坡背面躲避,稍后还在这里见面。” 不等陈玄同意,她便翻身上马,朝着山坡背后藏去。 不多时,一大群宫女寺人着急忙慌来到山坡上,询问陈玄:“可曾见过一个赤足女子在经过?” 陈玄点头,指了指与山坡背面相反的方向:“她往那边去了。” 众宫女寺人纷纷往相反方向追去。 少顷,南子乘着马去而复返,脸上洋溢着少女的狡黠,她下了马,就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涓涓细流濯洗她美玉一般的双足。 陈玄目光坦然,心念不起波澜。 南子美眸流转:“你这小夫子,倒是讲信义,只是眼里并无礼法,不知非礼勿视,不像个儒生。” 陈玄答道:“诸相非相,目之所见,皆是虚妄,不见不喜,不喜不见,我眼中青山江河,美人白骨,皆是一样,礼法约束不了我,我也不需礼法约束。” 先前敬她,不过是担心这妖女搅乱了他一场观道。 人自己可以不受礼法约束,却始终要生活在成见之中,这种成见有时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在不带来严重后果的时候,可以权衡利弊,坚持自我。 观道的前提,还是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 南子闻言怔怔。 此人身上气质非但不像儒生,反而像是一个超然物外的隐者。 你不以色相迷惑他,反而不知他境界高深,一旦使出凡俗手段,方知两人不在同一层次。 好比三岁小儿又哭又闹,企图引起大人注意,大人可以给他一巴掌,也可以给他买葫芦。 南子起身整理衣裙,郑重与陈玄作揖:“夫子学生,名不虚传。” 陈玄还礼:“在此师从夫子之前,我有一个更好的老师引路。” 说罢他牵了吃饱喝足的马匹,拿着书卷,还返回城中。 次日一早,卫灵公夫人南子派人传信,请孔丘到府邸一叙。 夫子并陈玄一道前往。 然而踏入府邸,陈玄却被告知,夫人仅让孔丘一人觐见。 昨日领教过这妖女的手段之后,陈玄嘱咐道:“夫子,此行前去恐受他人非议,那夫人乃是故意如此,夫子多加小心。” 夫子说道:“子鉴有心,但我推行仁政之心不该,吾道一以贯之,岂能因此而错失机会。” 说罢,夫子整理衣冠,入府中觐见。 片刻,那府中众下人尽数回避,只留夫子和夫人在府中。 陈玄微微揉着眉心,此番子见南子,无论如何,夫子在卫国都不得推行仁政了。 即便南子采纳了他的建议,教他在卫国任职,推行礼乐仁义,教百姓安居乐业,夫子的名声也会因此败坏。 从一开始,这国君和夫人就没打算重用夫子。 只是夫子秉承“吾道一以贯之”的态度,坚持去推行自己的仁政。 圣人之道,君子之道,正人之道。 陈玄所求不过最低,却已经感受到其中的艰难,何况是如今介乎君子与圣人境界之间的夫子。 府邸之中。 一番谈话之后。 南子眼里些许同情流露:“世人也许能体会夫子的痛苦,但却无法领会夫子在痛苦之中抵达的境界。” 说罢,她郑重地朝着夫子行周礼。 夫子与南子还礼,出了府邸。 陈玄上前询问夫子情况。 夫子说道:“卫国不久即将发生大乱,此处不宜久留,休整一段时日,我们便离开吧。” 陈玄点头:“也好。” 夫子并一众弟子在卫国停留一段时间。 一日,卫国国君忽然心血来潮,派人来邀请夫子同乘车驾出游。 夫子领命前去,却发现国君与夫人南子同乘一架马车,他乃臣子,怎可僭越礼法,与国君同乘车驾,况且车中还有国君夫人? 夫子谢绝了与国君和夫人同乘车驾的邀请,仍命弟子驾车,跟随在国君车驾之后出游。 远远望见面前,老国君与夫人乘车出游。 夫子不仅感慨道:“罢了,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陈玄听到此话,心中有所明悟,那已经致知格物的儒家仁爱之心,不觉间有所明悟,正心诚意,已达诚其意之境。 接下来只要正其心,便能收拢这道心念,完成此番观道了。 (本章完) 第95章 君子固穷,正人之道 第95章 君子固穷,正人之道 却说孔丘在卫国居住,始终未得卫灵公重用,倒是国君夫人时常派人来送些粮米,衣物,书籍。 陈玄与孔丘众弟子相处,耳濡目染,见贤思齐,倒是令那仁爱心与长生心之间不可调节的矛盾减弱了些许。 夫子本打算尽早离开,怎奈此处虽未受重视,倒是教他得以安心讲学,整理典籍。 于是便一连住了数月。 直到国君生了病,城中开始流传谗言。 那谗言说,孔丘与众弟子野心勃勃,待在卫国不走乃是为了趁着国君老弱,扶持新君继位。 朝野上下,市井之中,皆是将夫子和他的弟子当做了鲁国派来的奸细。 夫子无奈吩咐众弟子收拾行李启程,是时候离开卫国,去往下一处了。 众弟子行至城门,早有车驾等候在城门外。 那车驾之中的人隔着一重帘子说道:“夫子启程离开卫国,不与我知会一声么?” 夫子作揖道:“不敢再惹来流言蜚语,恐招致杀身之祸。” 车驾之中的人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小夫子能否留下,辅佐老国君,我一介妇人,终究不能越俎代庖,令群臣俯首。” 夫子看向陈玄,那车驾之中的人所言小夫子,便是他了。 陈玄上前答道:“我志不在此。” 车驾之中的人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非是我等不愿推行夫子仁政,当今世道,谁讲仁义道德,谁便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夫子保重。” 说罢,那车驾被抬起,朝着城内走去。 夫子与众弟子则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玄一路跟随夫子和众弟子周游列国,在那曹国短暂滞留,亦未曾受到重视,继续往下一处宋国走去。 夫子一路游学,搜集整理典籍,同时讲学不怠。 众弟子春夏则于野外,秋冬则居陋室,有时一路游学,一路互相背诵书籍,砥砺学问,考校彼此所学。 这一日,夫子于一棵大树下讲学。 众弟子听得正入神,忽然有一伙身穿百姓衣服,手持刀剑的人将夫子和众弟子团团围住。 所谓君子无剑不游,众弟子亦拔剑。 有一消息灵通的弟子对夫子说道:“宋国司马桓魋有加害夫子之心,故而派了这些人来。” 夫子缓缓起身,走到众弟子和那些手持刀剑之人的面前。 他讲学久坐,以至于未曾得见真容之人,总以为夫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儒生。 实则夫子体格威猛更胜子路,乃是标准的鲁国大汉。 君子六艺之中也不止有礼乐,更有射御这样需要体力才能完成的事项。 夫子站起身来,气势已经压过了众人一头,手按腰间之剑,浑身上下一股浩然正气,骤然刚健雄浑,那股气场瞬间成为了中心。 众弟子看向夫子,桓魋派来的人亦看向夫子。 夫子从容不迫,方寸不乱,朗声道:“桓魋欲害我耶?孔某项上人头在此,教他亲自来取。” 圣人气象,初见端倪。 陈玄离得近,方才感知到何为真正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心中亦多了一股浩然正气,向前一步按剑而立,与子路和众弟子护在夫子两边,对那些前来加害夫子的人说道:“若是宋国君上有令,自然派遣兵士来缉拿我等,桓魋教你们这些人换了衣服前来,杀了我们夫子,乃是怕自己背上加害贤人的罪名。” “你们最好想清楚,到时宋国公怪罪下来,是桓魋将你们杀了向你们君上请罪,还是就此离去,我们双方安然无恙。” 桓魋派来的众人见夫子怡然不惧,众弟子同仇敌忾,自己则藏头露尾,气势上弱了一筹。 再者那陈玄所言不无道理,于是他们便悉数撤退。 夫子笑言道:“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上天赋予了我德行,桓魋能把我怎么样呢? 陈玄闻言,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儒家学问,不仅不如道家和佛家一般,有所神通傍身,能证得什么仙佛果位,反而抛弃了长生不朽之念,转而去追求德行和心性上的境界。 因而此道是凡人之道,三岁孩童能口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甲之年的老人亦能口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朝堂之人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乡野之人亦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夫子一身正气凌然,虽也是凡人之身,却能凭借此浩然正气,令那些心怀鬼胎之人不敢上前。 好比真武以天仙气象慑服妖邪,群魔莫近。 陈玄隐约感觉到,自己距离那正其心,明悟正人之道,想必不远了。 夫子遂与众弟子讲学毕,从容离开宋国,前往下一站郑国。 郑国依旧不平静,途中兵荒马乱,夫子与众弟子逃窜失散,只在陈玄的搀扶下,经过一处麦田。 百姓正在麦田之中躬耕,因见得夫子落魄,嘲笑道:“看啊,那边有个累累如丧家之犬的人!” 陈玄微微皱眉,这些个愚昧百姓,怎能如此出言讥讽夫子? 所谓推行仁政,可不是为了给当官的捞好处,而是要让好处实实在在落在百姓身上。 若非为了推行仁政,夫子也不必如此落魄。 百姓如此讥讽真心实意为他们好的人,陈玄心里隐隐为夫子不平。 夫子则是笑呵呵地抚须,遥遥地回答道:“乡亲们说的没错,孔某确如丧家之犬!” 夫子转而对陈玄说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陈玄诚心诚意地说道:“弟子受教。” 陈玄与夫子一同,沿途召集失散的众弟子,离开郑国,继续去往陈国。 陈国乃是小国,陈国国君十分渴望强大起来,于是便对夫子和众弟子礼遇有加。 怎奈国力太过弱小,即便推行仁政,依旧不能在短时间内让国家强大起来。 你跟别国讲仁义道德,别国跟你讲兵力悬殊,版图大小,国库几何。 居住不多久,实力强大,版图强大的楚国国君邀请夫子和众弟子前去。 然而要去往楚国,需要经过蔡国。 陈蔡交界之地,夫子与众弟子被蔡国兵马围困在了一间破漏的房子里,断水断粮。 此时夫子门下弟子发生了意见争执。 子路认为应当带着众弟子杀出一条血路,转而去向陈国求救,子贡却说不可置众弟子性命于不顾。 子路不由地忿怒道:“我们难道是野兽么,非要落魄到这种地步,荒郊野外,断水断粮。” “夫子老是讲道理道理,道理能当饭吃么?” 夫子反问众弟子:“道理自然不可当饭吃,但我们沦落至此,难道是因为我讲的道理有问题么?假如我讲的道理没问题,又是什么问题致使我们流浪至此?” 子路生气地回答道:“君子无所困,想来是夫子不够仁德,智慧不够,您讲的道理人家不相信,以至于我们被困在此。” 陈玄闻言瞪了子路一眼:“当初是我们执意要跟夫子游学的,现在落魄至此,却是不可如此埋怨夫子!” 夫子悉心解释道:“子路,哪有这样的道理,世上仁德之人多了去,如果人们都相信仁德之人说的话,伯夷叔齐便不会饿死,比干也不会被纣王挖心了。” 伯夷叔齐,耻食周粟而饿死,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够仁德么? 比干被纣王挖心,难道是因为比干不够仁德么? 子路依旧愠怒:“君子也会穷困潦倒么?” 夫子答:“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路闻言,即向夫子道歉。 众弟子虽然腹中饥饿,夫子亦是一连多日滴水未进,只是盘坐在陋室之中,弹着那张古琴。 夜已深了。 陈玄在此方世界乃是凡人之躯,一连多日未曾进食,依旧被饿的头昏眼。 他挣扎着起身,众弟子皆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夫子亦闭目休憩。 趁着众人不曾留意,他来到陋室之外,从怀里拿出当初那卷只要诵读上面文字,就会变化出米饭和清水的竹简。 借着皎皎月光,微弱的读书声响起。 等陈玄诵读完这一卷书,每一个文字都化作一把粟米,落在了他的面前,最终积少成多,变成了一整袋粟米。 一夜将尽,黎明到来的时候,陈玄背着一袋米回到陋室之中。 众弟子见他带着粟米归来,连忙打起精神,打水的打水,生火的生火。 夫子问:“子鉴,这米从何处来?” 陈玄答:“夫子放心,此米是我借来的,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我不会因为穷困便胡作非为。” 夫子满意道:“子鉴,贤哉。” 众弟子煮好了米饭,首先呈给了夫子,夫子却转而将米饭给了众弟子之中,年龄最小的弟子。 陈玄忍着饥饿,与众弟子盛饭,直到锅中最后剩了一点锅巴。 他与夫子相视一笑,两人一人拿起一块锅巴,就着清水啃食。 众弟子吃饱了饭,夫子吩咐他们去收拾行李,独独留下了陈玄,与他说道:“此行观道一场,诚其意,正其心,玄鉴道可成矣。” 陈玄一愣,习惯了夫子叫他子鉴,突然叫了声玄鉴,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最重要的是,夫子如何知晓他是来此观道一场的? 夫子仰头望着天空:“我早知此方世界不过虚妄,此身不过是一缕残存意识,玄鉴很像我那个弟子,但你终究不是他,他也早已因为贫困,死在了陋巷之中。” 陈玄默然,原来这场观道,是他借了孔门之中最负盛名却英年早逝的一位弟子的身份观道一场。 夫子说道:“当年在洛邑,有幸与玄鉴相识,如今为你传道一场,吾道不孤。” 说罢,他向陈玄作揖。 陈玄连忙也作揖,行儒生礼。 夫子说道:“这场周游列国之旅还未结束,但就像玄鉴的大道本身一般,你也不必修成圣人君子,得正人之道,不做小人即可,玄鉴,还去追寻你的长生大道吧。” “就此别过。” 年近甲的老夫子拄着拐杖,朝着陈玄挥手告别。 他高大却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形慢慢透明,整个世界在陈玄的眼中慢慢失色,消散,远方有悠扬的琴声传来。 陈玄说道:“陈玄,拜别夫子。” 琴声悠悠,大梦方醒。 陈玄意识回归,他依旧盘坐在方寸山半山腰的方寸亭中,一旁是性全道人在弹琴。 致知格物,正心诚意。 儒家仁爱心念,彻底收拢进入道心。 性全道人一曲终了,将一部《论语》交给他:“玄鉴观道一场,裨益良多,诚其意,正其心,如今已算作步入正人之道了。” “此书是我亲自抄录,早晚诵读,多有裨益。” 陈玄双手接过那本书,谢过了性全道人,问道:“夫子他如今,当真不在人间了么?” 性全道人目光看向山外:“儒家之道在天下苍生,夫子虽为圣人,终究难逃天数,飞升天界当神仙,却非他所求。” 陈玄收好那部书,也随性全道人看向山外云雾。 此方寸亭建在山腰,不上不下,正合中庸之道。 不做君子,亦不做小人。 做个正人便好。 陈玄感慨:“夫子道场,该是在这人间才对。” 性全闻言微微颔首。 儒家仁德之道自夫子始,大道三千却早已先天地而生。 仁德之道自三皇五帝之时,便已经被天下苍生口口相传,是以自家师父菩提祖师,亦早于孔丘精通仁德学问,却不敢于此道称圣人。 三界世间唯有夫子一人,于儒家之道功完行满,传道后世,于南赡部洲有莫大功德。 七十二贤,三千弟子,著书立说,整理典籍。 此是福泽后世凡人之大功德,绝非成仙作祖所能比较,亦不能以闻道早晚定论。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千万年间,至圣先师,唯此一人而已。 陈玄收拢了儒家仁爱心念,此时体内再无任何阻塞,早已形成了“一主二次”的修道气象。 长生心为主,儒家,佛家学问为次。 未来成就地仙,天仙之境,他的气象要高出那些纯粹修行佛法,或者纯粹修道之人许多。 然而性全却说道:“师父将三教学问传与如释师兄,我,海岳师弟三人,见过了佛法无边,儒家仁爱,不去见一下海岳师弟的道法自然,岂不可惜?” “闲时可来此方寸亭小坐,我虽不如师父和夫子,却也勉强能为你传道解惑几分。” “玄鉴道友,道阻且长,且修且行。” 陈玄行儒家作揖礼,拜别了性全。 (本章完) 第96章 天地失色,心魔初现 第96章 天地失色,心魔初现 却说陈玄在那如释,性全两位道人的护道之下,分别观道两场,收拢了自身佛家慈悲心,儒家仁爱心。 此时他的道心之中,长生心为主,慈悲心和仁爱心为辅,形成了一主二次的格局。 按理说道心通明,他的修为也该水涨船高,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勤勉炼气,他反而还是像一个刚刚踏入炼神之境的人仙。 元神依旧是青年模样,并未抵达炼神小成境界。 所谓的炼神化虚,也未曾有任何迹象出现。 陈玄于闲暇之时分别请教了如释和性全两位道人,但他们都说不知,并称自己修行之时,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只好转而去请教菩提祖师,怎奈祖师身边随侍仙童说,祖师近日闭关,不见任何人。 没柰何,他分别去找了广法,大衍,智信,慧远,真弘,这些个菩提弟子。 众弟子皆是摇头,唯有大师兄广法说道:“元神一道,海岳师弟颇为精通,怎奈他如今不在山中,待他回山,玄鉴道友即可向他询问。” 陈玄谢过了广法,还返回寝处。 悟空近日习字有成,得以听闻祖师讲经说道,心中正生喜悦,就连扫地锄园,挑水运浆,砍柴烧火这样的琐碎事,都做的十分卖力。 见陈玄眉头微皱,悟空想是他修炼遇上瓶颈,便对他说道:“道兄,近日俺下山砍柴,偶然瞧见一片桃林,那桃林之中树上鲜果压得枝头都弯了,趁着明日一早砍柴,你与我不妨去尝尝这山桃的滋味,如何?” 陈玄心想,总是闷头待在山中修炼,境界一时半会儿也提不上去,便答应道:“也好。” 两人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径直去往那后山桃林。 果见得树上山桃烂漫,压弯了桃树的枝条,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悟空瞧见那枝头上的野果,早便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抓耳挠腮,左顾右盼。 “道兄,这树上鲜桃各有大小,待俺上去挑几个大的,你在下面接好了。” 说罢,这猴儿纵身一跃,便顺着树干爬了上去,在那桃树的枝丫处坐好,伸手摘了几枚个儿大的仙桃,朝着陈玄所在抛了下去。 “接好,接好!莫要摔了,摔在地上可就不好吃了!” 陈玄只好站在树下,等悟空一个一个将桃子丢下来,他用手接住,再放在一旁的背篓里。 “够了,猴哥,再多我们吃不了。” 悟空闻言,嘴里咬着一个桃子,怀里还揣着几个,从那树上跳了下来。 两人就着一旁的山泉水将背篓中的桃子洗干净,倚着树木,坐在草地上,各自拿了一个桃子吃。 悟空举起桃子道:“道兄,吃!” 陈玄亦举起桃子:“吃!” 此桃虽然不比天上仙桃,但在这山林掩映之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吃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就着清冽的山泉水,也算是快活似神仙。 悟空吃了一个又一个,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道:“傲来国果山多雨水,俺做美猴王的时候,每年季节一到,群猴自会拣选了最甜最大的桃子呈上来,也不需我亲自采摘,也不需我亲自清洗。” 陈玄倒是没吃多少,尝了一个半青不熟的桃子,尝了一个熟透的鲜红桃果,便没有再吃了。 见悟空睹物思乡,说起果山,他也有些想念武当山了。 陈玄摸了摸头顶的桃木簪子:“武当山却也有桃树,只是不如榔梅那般罕见珍稀,山中修士每年采摘来的榔梅,拣选其中品相好的,供奉真武祖师,故而榔梅也被称为仙果。” 悟空与他结伴游历,却也听闻他常常聊起武当山,料想那武当山是个如果山一般景色优美的好地方。 他亦不曾听闻什么真武祖师,料想那真武祖师便是山上的大王,修士供奉榔梅仙果,亦如同群猴将每年最大最甜的果实供奉美猴王。 悟空毕竟还未学道,不知天上神仙,便随口问道:“那真武大王,帐下有多少修士?” 陈玄闻言一愣,笑道:“真武祖师却不是山大王,而是那得道天仙,在北方荡魔,又称真武荡魔天尊,受凡间香火供奉,武当山乃是他的道场。” 悟空问道:“既受凡间香火供奉,想来是个了不得的,不知那真武祖师比起俺师父菩提祖师如何?” 陈玄只答:“菩提祖师学问深厚,三教精通,真武祖师资质罕见,荡魔除妖,却是不好做比较。” 一个是避世不出的隐士高真,一个是剪伐妖邪的荡魔天尊。 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能拿来比较。 好比此时陈玄虽是炼神之境,比起悟空一个尚未踏入修道的猴儿要强的多。 但十年过后,悟空即能凭借天生石猴的悟性,以及菩提祖师真传功法,学会避三灾之法,直抵那太乙天仙之境。 陈玄却不能保证十年之后,他也能抵达天仙之境。 数百年过后,悟空被镇压五行山下,也许那时陈玄早已抵达天仙之境,悟空却仍需历劫重修佛道。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如是而已。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通过弟子的成就,去比较师父的能力,比的不过是一个虚名,并不完全是真才实学。 与别人比较本身就错了,今天见了修为不如我的,那他就是废物一个,明天见了修为比我高的,立马装作孙子,被别人骂了废物,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却不知自己早已实实在在就把自己当个废物了。 这样的人修道无益,始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能通过修为上的差距,从高到低俯视别人获取满足感,同时也被别人俯视。 悟空乃是心思纯真,性情直率之人,如此想到,便如此问了,心中并无任何杂念。 但世人并非都是如此,无高下之分,何以压过别人一头? 便是一些个地仙,仍然免不了故意出言讥讽,贬低,一颗道心稀烂,勉强修成金丹,以为脱离了轮回之网,从此可以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若陈玄所求只是如此,他早便服用了太上老君所赐九转金丹,甚至在那蟠桃会上讲万年仙桃魁首吃掉,跻身地仙之境了。 六根炼化其三的地仙,虽破除五毒,却不知五蕴为何物的地仙,一个不曾归拢三种心念,只求走捷径,务必修为高过他人一头,彰显自身本事的地仙。 也只是地仙而已。 想到此处,陈玄道心通明,转眼一看,悟空早已躺在一旁的树荫下睡着了。 这猴儿,许多时候都要表现的比他看上去稍稍愚笨那么一分,但其实,天地所生的灵明石猴,又岂会真的因为不曾修道,便看不出陈玄这位修道之人身上的问题? 此番叫他出来吃桃,亦是为了让陈玄松弛有度,太过执着于修道收拢心念,反而会适得其反。 悟空之悟性,犹然要胜过陈玄。 陈玄仰头在树荫下躺下来,闭眼假寐。 方寸山,三星洞。 菩提祖师出关,喊来了如释和性全两位弟子,询问那陈玄的修道情况。 如释说道:“师父,弟子觉得十分奇怪,此人分明收拢两家心念,形成了一主二次的格局,本该修为突飞猛进,至少直接突破至炼神大成,此时却无动静。” 菩提祖师微微颔首,似是早有预料。 性全说道:“师父,我和大师兄的意思,都是教他先见过了海岳师弟,看能否将长生心念也收拢进入道心,如此……” 如此便不再是“一主二次”的修道气象了。 而是那“三教合一”的气象。 菩提祖师缓缓抚须思量。 此气象,要么他陈玄一步登天,直接悟道结丹,要么他终其一生无法跻身地仙之境,结成金丹。 而即便一步登天,其中他本该于地仙跻身天仙之境时候遇见的心魔,也会提前到来。 在他不过人仙炼神之境的时候,便要面对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是地仙之境的心魔。 这便是是三教合一的代价。 在他和悟空还未抵达灵台方寸山之时,太上老君曾到访此处,与菩提祖师一同观道一场。 以悟空之天资与悟性,佛道兼修亦要历经一番劫难,最后做出类似于弃道从释的取舍,方才能够修持圆满。 陈玄儒释道三教合一,只能说是野心极大。 菩提祖师吩咐两位弟子道:“海岳若是回来,便教那玄鉴,见一见他自己的心魔吧。” 两位弟子领命。 后山桃林。 陈玄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梦中他站在当初昆仑山的瑶池水面之上,脚下镜面一般的池水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 远处九重天阶之上,空无一人。 四周被山峦包围起来。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体内,修为还在,法宝并无缺失,只是一身天师所赠道袍,不知何时变成了纤尘不染的白色。 白衣陈玄。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上不觉间有着恶念和各种负面情绪,化作黑色水流,流向脚下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吸收了这些恶念和负面情绪,身上的衣服被染成黑色。 黑衣陈玄。 当他低头俯瞰脚下身穿黑衣的自己同时,那身穿黑衣的陈玄亦在看他。 一瞬间整片瑶池之水仿佛镜面翻转。 天地失色,只剩下黑白。 陈玄与心魔,提前相见! (本章完) 第97章 身是菩提,心如明镜 第97章 身是菩提,心如明镜 黑衣陈玄眼神轻蔑地看向眼前的自己,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白衣陈玄微微疑惑:“心魔?” 修道之人摒除邪欲,收拢心念,炼化六根,以此获得修为和道心上的提升,但那些杂念和邪欲在修至三聚顶,五气朝元之前,并不会消失。 这些杂念和邪欲被统称为“心魔”,寄存在修道之人的身体里,等到地仙三灾圆满,即将跻身天仙不灭之境的时候,便会跑出来阻挠地仙成道。 陈玄所行之道已接近三教合一的大气象,一旦成就地仙,心魔便不再能够轻易干扰他成道。 因而他于炼神之境,见到了自己的心魔。 黑衣陈玄嗤笑道:“修道百年尚未跻身地仙的废物,紫炁天仙诀给了你,真是浪费,若换了我来,此时早已结丹,御风前去北方荡魔。” 白衣陈玄不与他争辩,真武七星剑出鞘,剑尖遥遥指向那道黑衣的自己。 那心魔一眨眼消失在原地。 隐身符! 陈玄自是了解自己手段,连忙横剑在身前抵挡。 砰—— 一股大力击打在剑身上,那心魔使了个通背拳意,便将他击退,紧接着捻出天雷地火符,直接将陈玄困在其中。 陈玄念动护身咒,抵挡这两道符箓迭加的杀力。 那心魔再一闪身,手中多了一把紫极镇魔枪,瞬间枪出如龙,破了陈玄的护身咒,掌心攒聚雷法真意,当头一掌拍下。 陈玄使个替身符迭加缩地符,与心魔拉开距离。 他脸色极为凝重地看向对面手持紫极镇魔枪,压迫感拉满的黑衣心魔。 那心魔非但通晓陈玄的所有法术,符箓,亦能操控他的法宝,兵器,心魔得了紫极镇魔枪,本体得了真武七星剑,已是逊色了一筹。 若想胜过心魔,还需有决定性的手段才是。 陈玄立即以心念操控青玉法印,怎料心魔亦和他同时操控,两人僵持不下,青玉法印化作一座小山大小,落在了瑶池水面上。 两人脚踏青玉法印,就在百丈见方的法印之上对峙。 这时轮到陈玄出手,先以丙丁火附着七星剑身,挥剑横斩出一道火焰剑气,朝那心魔劈了过去。 心魔冷笑,当即施展水法,操控壬癸水,在枪尖幻化出一条水龙缠绕,使一个毒龙式,不但刺破了那道剑气,反而气势汹汹地朝着陈玄杀至。 最了解你一招一式的,正是你自己。 陈玄使个元神出窍之法,随着心意变动,将那天蓬尺化作合抱之木粗细,双手抱起这根沉重的法尺,从天而降迎面砸向心魔。 这法尺,遇见的邪魔越是强大,它的威力越是强大。 怎奈心魔早有预料一般抬头,那紫极镇魔枪在他手中化作一条神龙,缠绕在那合抱之木粗细的天蓬尺上,将法尺连带陈玄一同摔了出去。 半空中陈玄捻了缩地符,瞬息回身一拳挥出。 心魔亦使个聚形散气之法,不退反进,一拳迎面打向陈玄本体。 轰—— 两人各自倒退百丈,抬手召回了自己的兵刃。 心魔胜过本体一筹,嗤笑道:“对待自己尚且不够果断,便是跻身了地仙,去往北俱芦洲,迟早死在妖邪手中。” “一主二次又如何,三教合一又如何。” “你想要的越多,野心越大,自身就越是不纯粹,哪如我一般百无禁忌,一切为了长生不朽,其余别的,皆是无关紧要。” 陈玄拄着长剑站起,调息体内的动荡,缓缓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行事还是有所顾忌些好。” 心魔冷笑道:“如你一般畏畏缩缩,进不敢进,退不敢退?” “不过是虚伪之人的说辞罢了!你有直指天仙大道的功法,有吃了便能直达地仙的金丹,有那万年蟠桃魁首,吃了便能抵得过千年苦修。” “可是你却舍了这些不要,要去追寻什么天仙气魄,什么修道气象……天仙气魄,也得成了天仙再说!” 陈玄怜悯地看了那心魔一眼:“可悲,可笑。” 说罢他收起长剑,也不多看那心魔一眼,便转身朝着这片心境之外走去。 心魔骤然暴起,将手中紫极镇魔枪远远抛了出去,枪尖直指陈玄心口。 陈玄抬手一招,那长枪在半空中化作龙纹,还烙印在他右手的手臂上。 镜面翻转。 隐约有声音隔着很远传来:“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陈玄从梦中清醒。 仍旧是与悟空吃桃的那篇桃林,悟空早已不见,却多了一个背剑云游,手持拂尘的道人。 那道人说道:“因你初遇心魔,不可被打搅,只能自己醒来,悟空师弟多动,他在这里恐惊扰了你,我教他先行回去了。” 陈玄起身与那道人稽首谢过。 菩提十大弟子之一,海岳,精通道家学问。 至此,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十个字辈的菩提弟子,陈玄已经悉数见过。 海岳微微点头道:“你的情况,如释,性全两位师兄已经和我说了。” 陈玄便请教道:“请教海岳道友,为何我已经收拢了儒家仁爱心,佛家慈悲心,形成了‘一主二次’的修道气象,我的修为还是丝毫未涨,甚至出现了心魔?” 海岳解答道:“《道德经》有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玄鉴心力甚高,道力低微,行的乃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故而心力水涨船高,反而会限制你的修为。” 陈玄曾与尹喜一同坐而论道,对《道德经》自然再熟悉不过。 但听到海岳如此解释,还是头一回。 如今收拢两道心念之后,长生心驱使他提升道力,尽快跻身地仙之境,赶去北俱芦洲荡魔,乃是损心力而补道力的行径。 而他又未能从一开始修道便一以贯之天之道,忽然颠倒了天道和人道。 又因他此刻十分接近三教合一的气象,所以才导致那本该出现在地仙跻身天仙之境的心魔,在天人颠倒之中,被放了出来。 陈玄脸色凝重道:“他很强,行事百无禁忌,只说杀心杀力,要远胜于我。” 海岳笑道:“此亦是你之过也,所谓道法自然,修道之人太过刻意地去追求圆满无瑕的心境,反而不美。”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此虽是佛家之理,却与你此刻心境类似。” 从最初踏上修道之路,炼化六根开始,他偶尔也曾有过少年心性,但越到后来,随着六根数量炼化的越多,他越是克制自己,不让心境蒙尘,时时刻刻擦拭心镜。 但就像海岳道人所言,越是刻意,反而会在心性之中留下更多不可见的尘埃。 经年累月,积累起来,便是心魔滋生的关键所在。 海岳一挥衣袖,使了个乾坤挪移的手段,直接将陈玄带回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洞天之中,亦有一片园地,上面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 “海岳师兄!” “师兄回来了!” 海岳不在山中的时候,便是同门弟子在帮他照料园子里的蔬菜,悟空也曾在此跟众师兄一同挑水运浆,扫地锄园。 海岳与众师弟一一打过招呼,从那地里挑了两棵长势不错的白菜交给陈玄道:“有劳玄鉴道友洗菜切菜了。” 陈玄不知所以,但仍然按照他说的,将白菜洗干净,切好。 海岳道人走进灶房之中一顿忙活,炊烟袅袅升起,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引来了众师弟和悟空。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悟空师弟上山打柴辛苦了。”海岳将一碗饭递给悟空。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悟空端着一碗师兄亲自帮忙盛好的米饭,上面盖着一层香喷喷的醋溜白菜,只是闻着就胃口大开。 众师弟亦各自盛了米饭,尝尝久违的师兄的手艺。 海岳道人将一碗饭递给陈玄,对他说道:“吃饭睡觉皆是修行,若是不吃不喝,修成了神仙又有什么乐趣?” 陈玄恍惚间一愣,似乎悟空也跟他说起过类似的话。 且不谈天上神仙尚且时不时摆酒设宴,举办什么蟠桃大会,吃的是龙肝凤髓,八珍百味,喝的是玉液琼浆,天上仙酿。 众神仙之中更有那专门负责歌舞的仙娥女子,负责礼乐的仙官。 若说享乐,天上神仙才是最会享乐的。 海岳递给陈玄一碗米饭,亦给自己盛了一碗,在米饭上浇上一勺汤汁,就与陈玄蹲在一处,一边吃饭,一边为他传道。 “玄鉴道友与我皆是修成辟谷之人,本不应再进食凡间五谷,沾染了谷气,好比沾染了凡间因果,七情六欲一般,有碍修行。” “但我会因吃了这碗米饭跌落境界,从此失去长生不老的地仙之境么?” “你会因为吃了这碗米饭,从此无望地仙,天仙之境么?” 陈玄摇了摇头:“不然,此一碗米饭之谷气,好比道心之中一丝细小的杂念,自是不会妨碍修行。” 海岳微微颔首:“所以不必时时处处克制自己的心性,你的野心很大,故而认为天地之间只有自己才能约束自己,实则不然。” “自己亦不应该给自己设下限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从来没有一条既定的标准。” “若是偶尔能放任自然心性,返本归真,从心所欲,反而不容易滋生心魔,长生心念也更容易归拢一些。” 现在么,就比较难办了,心魔已成,不会再任由陈玄从心所欲,反而是心魔占据了主动权,放任了自己的心性,从而压制陈玄本身。 (本章完) 第98章 南斗注生阵 第98章 南斗注生阵 长生心念越重,越就如同当年的尹喜一般,久久不能结丹。 陈玄此时的情况,却并非长生心念过重,而是心魔彻底窃据了他的长生心念,导致三种心念最后一道久久不能归拢。 那心魔能够调动他的法宝,使用他的法术,符箓,甚至比他本身更加狠辣,杀心与戾气皆是极致。 若想胜过心魔,除了自身道心足够坚定,还需一些别的手段才是。 海岳道人说道:“收拢长生心念,与你的心魔息息相关,故而此次不需观道一场,只需观照自身,战胜心魔,方才算得上真正的三教合一。” 陈玄体内,原本造就好的一主二次的格局,在心魔窃据长生心念的那一刻,便彻底被打乱了。 如今长生心念归心魔主导,只有剩下的仁爱心和慈悲心归陈玄主导。 海岳道人带他来到山中一处僻静的湖岸边,与他说道:“此处天地已经设下禁制,非地仙之境不得进入,玄鉴道友安心在此闭关,降服心魔便是。” 陈玄稽首与他谢过,海岳道人自留下他一人在此。 降服心魔,若得法门,便是一两日也能降服,若不得其法,山中枯坐百十年,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那心魔通晓他的所有手段,哪怕是符箓也能模仿,唯独法宝不能共用。 紫极镇魔枪与青玉法印,乃是必争之物,真武七星剑与天蓬尺次之。 若是那真武七星剑能够接引北斗七元遥遥助力,淬炼锋芒,倒是能与紫极镇魔枪勉强并列。 毕竟北斗注死,当年师父真武以万丈剑气抵挡武当山上空的天劫,只不过是半剑,另外半剑落在那两条引来天劫的古蜀蛟龙身上,瞬间就将其生机抹除。 只剩下两条龙骨,镇压在南岩。 然而陈玄未受仙箓,与那北斗七元星君不熟,以人仙之境敕令天上神仙,即便能获得助力,依旧是聊胜于无。 水火雷三法,虽然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在那心魔手中的威力,却还要胜过本体一筹。 符箓之道,《云笈宝箓》之中他如今勉强可以尝试勾勒五品符箓。 但即便他学成了五品符箓,依旧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心魔亦能使用五品符箓。 况且,自己手中青色材质的符纸,有的只剩下一次重复使用机会,便会彻底失去效力,永久消耗。 有什么手段能如同兵器法宝一般,只要他抢先占据,心魔便不会共享的呢? 陈玄心念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幅《寒春图》。 这幅画卷之中,六位树妖精怪皆是炼神之境,其中梅精浮梦仙子已经炼神圆满,琅玕公,长青公,皆是炼神大成之境,武陵子,嘉庆子,皆是炼神小成之境。 倚云仙子与陈玄一般,刚刚踏入炼神之境,还未修炼至小成。 他摊开画卷,凭借那画卷之上“玄鉴幽微”的本命印文,直接进入了画卷之中。 眼前忽然出现云雾缥缈的一座山峰,乃是那《寒春图》上用作松竹梅,桃李杏六棵树木的背景。 此峰名为寒春峰。 六位精怪见陈玄来此,连忙在山巅迎接。 长青公上前道:“自上次寒春庵与上仙一别,蒙受上仙本命印文反哺灵气,我等修为大有长进,方才还与众兄妹商议如何谢过上仙大恩,怎奈上仙赶巧便来了。” 虽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不得不说,那本命印文盖在寒春图上之时,一众精怪皆对这位上仙有所改观。 这印文一盖,抵得过他们百年吸食那些个文人墨客的气运。 陈玄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银牙轻咬的浮梦仙子身上:“这位浮梦仙子似乎不作如此想,想是怨我修为不足,不能直接让她结丹证得地仙。” 浮梦仙子虽然受了他的恩惠,修为亦是有所精进,怎奈仍然有些记恨上次陈玄毫不留情的两耳光。 她闻听此言,当即银牙轻咬,杏眼圆睁。 倚云仙子挽着她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对陈玄说道:“上仙言重了,浮梦姐姐定然不是那样的人。” 当初她见识过陈玄的手段之后,便决心不再做精怪,要跟随这位上仙修行正道。 浮梦仙子压下心头的怨怼,上前施礼道:“上仙来此,想是有用得着我们这些山野精怪的地方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受人恩惠,替人办事,这些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上仙有何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众精怪齐齐看向陈玄。 若有正道法门,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他们又怎会去选择使用旁门左道,通过吸食文人墨客的气运修炼? 当日陈玄盖下本命印文,众兄弟姐妹之中道力最为低微的倚云仙子,从那炼气圆满之境一步突破炼神之境。 众精怪便知晓,那年龄最小,道力最为低微的倚云仙子的决策是对的。 跟着这位上仙修行,好处少不了。 陈玄笑了笑,却是未曾先说明来意,而是对众精怪说道:“你们吸食文人墨客气运,想来都是以雅士自居,不妨以文人雅士的方式,先与诸位冰释前嫌,再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如何?” 尽管上次已经收服了这六位精怪入画卷之中,但他看得出来,这六位精怪不过是惧他杀力。 欲要用此六人与心魔一战,还需收服他们的心才是。 武陵子手持折扇,上前说道:“文人雅士,或琴,或棋,或丝,或竹,或谈诗论画,或围炉煮茶,不知上仙所指,乃是何种方式?” 陈玄答道:“我虽修为不比你们,杀力却远胜你们,上次在寒春庵,乃是以我之长,欺诸位之短。今日不妨以我之短,讨教诸位所长。” 嘉庆子闻言大笑道:“上仙如此胸襟气魄,我等自然不愿藏私,且与上仙将那琴棋书画诗酒茶,一并见过。” 陈玄伸手道:“请。” 长青公道龄仅次于浮梦仙,最擅弈棋,就在陈玄面前与他对坐:“老朽精于弈棋之道,常与文人墨客对弈,但有负者,即取他一丝气运用作修炼,至今未曾一败。” “既然上仙要讨教,老朽不好取上仙气运,但求来日与上仙办成了事,解了忧,有那灵气或者功德,可多分老朽一份。” “如何?” 他乃是炼神大成瓶颈,只差一步便能与浮梦仙子一般突破至炼神圆满,距离地仙之境越近,就越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说罢他一挥手,面前出现一张棋盘。 陈玄拈起一枚白子:“长青公若是胜我,自然允你。” 两人便在这寒春峰间弈棋。 其他精怪自然也都跃跃欲试,打算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与那上仙一较高下,挣得一份未来的灵气功德。 不多时,陈玄看见满棋盘上黑子已然成势,白子大势已去,投子认负道:“允诺长青公的事,我自然做到。” 长青公心中大快,与陈玄抱拳谢过。 再有琅玕公拿出几幅珍藏画卷,上前与陈玄侃侃而谈,嘉庆子吟诵诗词章句,与陈玄大谈诗词文章之道。 那青年道人宛如一个学生或会意,或不解,或请教。 倚云仙子见此情景心想道:“这位上仙与我们曾见过的一些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以往听那些文人墨客喝醉了酒,便高声宣扬自身才华,发愤痛骂怀才不遇,其实这些个精怪们都是嗤之以鼻的。 修炼千百年,见多了这类晃荡着半肚子墨水自以为是的文人,也总觉得无聊无趣。 若不是为了他们身上那些稀薄的气运,众精怪都懒得附和一句。 今见得这位上仙分明不懂,亦不装懂,宛如一个学生一般向众精怪讨教学问,若是会意,便是真会意,若是不会,便是真不会。 于是众精怪得以显露自身才学,便是没有他允诺的灵气功德,此番会面,亦算得上前所未有的尽兴畅快。 浮梦仙子说道:“不过是收服人心的手段罢了。” 倚云仙子却道:“可是在这位上仙身边,我们会感到被重视,再不必去刻意附和那些个没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墨客,令人讨厌的家伙了。” “在这里我们不但可以做自己,还会比从前修炼更加迅速。” “姐姐,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心甘情愿跟随他的。” 浮梦仙子脸色怪异地看向身边妹妹。 她到底是哪一边的? 不多时,武陵子抱着两坛好酒前去,恰好陈玄已有放任心性的念头,便与他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 陈玄放下酒碗道:“武陵子海量,我却不胜酒力,再饮下去,恐今日不能再与浮梦和倚云两位仙子讨教,来日与你一醉方休,今日且住。” 武陵子哈哈大笑:“来日替上仙办成了事,休要忘记我那一份灵气功德便是!” 陈玄颔首:“自然,自然。” 武陵子满意离去。 只剩下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 陈玄起身,脚步打了个踉跄,引得那倚云仙子抿嘴轻笑。 浮梦仙子微微皱眉道:“上仙既然不胜酒力,不妨今日且回,明日再来与我等商量要事。” 陈玄稳住身形道:“不碍事,闻听浮梦仙子擅煮茶,可否容我讨一盏茶水解酒,倚云仙子精通琴艺,不妨演奏一曲。” “喝茶听曲,亦是雅事,事了之后,亦多分给两位一份灵气功德。” “如何?” 浮梦仙子冷冷道:“上仙莫非将我们这里当做了勾栏瓦舍?” 她转眼一看,却见倚云仙子却早已在一旁抚琴,调试琴弦。 没柰何,众人皆配合陈玄,获取了许诺的好处,她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便取出茶具,为这个家伙煎茶。 陈玄一边品茶,一边听曲,终是说出了那句关键之语:“此间虽乐,终究不比天上宫阙。” 众精怪皆是一愣。 说什么大话?他一个人仙如何去得天上。 若是未曾去过天上,又何出此言。 倚云仙子停下了琴曲,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道人,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坦然,只是在陈述事实,并非夸大其词。 浮梦仙子皱眉道:“上仙若是喝醉了,不妨前去休息,我这一盏清茶,虽解得酒醉,却解不得醉话。” 陈玄也不与众人废话,随意祭出了那枚得自蟠桃盛会的万年桃核,已经被他炼化成为六根第四舌尝思。 桃核出现的一瞬间,武陵子惊呼道:“这是……蟠桃园的仙桃桃核!” 他在与这些精怪结拜之前,曾见过一个从蟠桃会上回来的地仙,手拿着一枚桃核吹嘘,当时把他这个桃树成精的精怪羡慕得眼睛发红,心里立誓要修成地仙,也去那瑶池赴会,尝一尝王母娘娘蟠桃园中的仙桃。 嘉庆子皱眉道:“武陵兄,你没有认错?” 武陵子十分肯定道:“不会错,此桃核要比我当年见过那枚桃核大的多,想是那六千年一熟,甚至九千年一熟的蟠桃,才能有此大小。” 长青公和琅玕公已经变了脸色。 这位不过炼神之境的上仙,竟能破格去参加只有地仙才能前往的蟠桃盛会?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倚云仙子双眼发亮:“上仙原来是天上神仙。” 浮梦仙子脸色难看,若是如此,她先前多次得罪此人,污蔑误会,日后若是替他办事当真有好处,陈玄还会不计前嫌分给她么? 陈玄收起桃核,缓缓道:“我并非天上神仙,只不过偶然有段机缘,去过那天上宫阙,见识过神仙何等自在快活。” “今欲修道成仙,怎奈心魔浮现,修为停滞,若众位听我调遣,助我降服心魔,来日我当与众位一同修行,共登长生大道。” “我并不能保证你们跻身地仙之时,一定受天庭授予仙箓,但只说前去蟠桃盛会赴宴一事,却是不难。” 来日北俱芦洲荡魔,这些个精怪跟随他积累够了功德,便是他们不愿冒着渡劫身死的风险跻身地仙,亦能求稳转修神道,凭借功德香火淬炼琉璃金身,成就神仙之体。 而那蟠桃盛会之中,海岳神仙亦在受邀之列。 陈玄环顾众精怪,问道:“众位以为如何?” 这一番话说出,众精怪之中,便是对陈玄最有成见的浮梦仙子亦不得不承认,跟随陈玄修行,是他们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众精怪齐声道:“我等但凭上仙差遣!” 有此六人助力,陈玄心中大定,摆摆手道:“以后只以兄弟相称便是,不必称我什么上仙。” 长青公和琅玕公为难道:“众兄弟姐妹之中,唯我两人不好改换称呼。” 两人皆是老者形象,称陈玄大哥或者贤弟,都不妥当。 倚云仙子道:“这有何难,我六人虽为结拜,平日称呼不过公,子,仙子三种,今一并称上仙为公子,却是风流雅致。” 众精怪纷纷笑道:“言之有理。” 长青公,琅玕公,武陵子,嘉庆子,浮梦仙,倚云仙,齐声道:“我等但凭公子差遣!” 陈玄满意地点头,取出一页画有阵图的纸张道:“我今有一道阵法,出自《云笈宝箓》,名为‘南斗注生阵’,需众位配合修炼,借此降服心魔,这几日,便有劳诸位勤加研习此阵了。” (本章完) 第99章 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第99章 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南斗注生阵! 众精怪闻言精神振奋,他们都是些山野精怪,除了本命神通之外,便只掌握过一些个简单的法术。 什么正统法术统统不曾学过,故而即便六人皆是炼神之境,杀力加起来也不如陈玄。 这等出自《云笈宝箓》道书的大阵,乃是正统阵法,修行之后六人只要结伴而行,便能结阵,便是再遇上陈玄这等杀力之人,亦不用畏惧。 武陵子笑道:“公子差遣便差遣,还教我们修习阵法,这多不好意思。” 陈玄扬了扬手中的阵图:“我也想省点力气,怎奈你们杀力实在太低,指望不上,有此大阵,起码可以保证你们在阵中不会轻易死掉。” 嘉庆子大惊:“我们此行,莫非还有身死道消的风险?” 陈玄郑重道:“心境之中的身死,不会让你们彻底死掉,但一颗道心会被那心魔彻底打碎,日后再想长生,便难上加难。” 武陵子闻言,似是下定决心道:“富贵险中求,公子既有安排,想是不会拿我们去送死。” 倚云仙子螓首轻点:“我相信公子和我们合力,定能战胜那心魔。” 陈玄便在这寒春峰上将南斗注生大阵教给众精怪操练。 此阵要求六位修士境界均不低于炼神之境,分别占据天府,天相,天梁,天同,天枢,天机六大星宫之位,代替司命,司禄,延寿,益算,度厄,上生六位星君,结成南斗注生大阵。 阵中之人受南斗六司星君庇护,不会轻易死亡,即便死去,依旧能够通过消耗主阵之人修为来复活。 陈玄便是主阵之人,他若突破心魔,自身修为自会暴涨,自然不惜消耗自身修为施展此阵。 他郑重嘱咐道:“南斗六司乃是南极长生大帝麾下直属重要星君,修炼此阵,但有心不诚者,或用于不正之道,即刻便有反噬,且会遭到大道厌弃,此生再不能修炼任何阵法,谨记,谨记。” 南极长生大帝,北极紫微大帝,皆是四方上帝之一。 长生大帝执掌人间气候与四季更迭,紫微大帝执掌天地经纬和海岳神仙。 南斗六司,北斗七元,作为两位大帝直属麾下,司掌之事自然与上级类似。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众精怪皆是肃然,他们能以精怪之身施展此阵,亦是陈玄给了机会,否则也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般天上阵法。 他们将陈玄的话谨记于心,更加勤勉用心操练。 操练过程之中,除了阵图上记载的方位,陈玄还另外加入了一些个看起来比较多余的方位,明显不属于这道阵法之中。 众精怪虽然不明所以,但都按照陈玄的指示一一记下。 月旬光阴之后,再来到寒春峰之时,倚云仙子上前道:“公子交给我们的阵法,已经修炼完成。” 陈玄颔首,对众人郑重稽首:“成败在此一举,拜托诸位了。” 说罢,他的心境如同镜面一般翻转,此方画卷天地之中,瞬间失去了色彩,此是心相借助画卷显现之故。 天地失色。 陈玄一身道袍变成了白色。 远处的山峰上,心魔一袭黑衣,挑眉道:“一群废物精怪,便是修成了大阵,想要杀我,依旧是异想天开!” 众精怪第一次见到陈玄的心魔,从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和杀意皆是锋锐逼人,让人感到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白衣陈玄摊手道:“我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希望你们也一样。” 浮梦仙子皱眉看向那心魔,忍不住道:“看起来他要比你更让人讨厌的多。” 黑衣陈玄讥讽道:“脑子长在胸上的女人,不去勾引男人双修,却要修行正道,你也配?” 浮梦仙子闻言大怒。 白衣陈玄扶额道:“事实上也一样。”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心念一动,陈玄快心魔一步,获得了紫极镇魔枪的掌控权,心魔则同时拿到真武七星剑和天蓬尺。 两人分神控制青玉法印,谁也不让谁先行拿到。 陈玄喊道:“结阵!” 松竹梅,桃李杏,六大精怪以炼神之境结成南斗注生大阵,陈玄入主阵中,源源不断的生机流向陈玄和六大精怪。 霎那间心魔捻着缩地符靠近,抬手便是一道丙丁火剑气挥出,试图将这些个精怪的大阵烧毁。 陈玄催动壬癸水汇聚枪尖,紫极镇魔枪隐隐发出龙吟声,破了他这道火法,朝着心魔本体刺去。 噗嗤—— 长枪洞穿心魔胸口。 陈玄第一时间察觉不对,紧接着那心魔便化作一张替身符消散,并且隐身抵达南斗注生大阵所在,七星剑接引雷法真意,数十丈雷电从天而降。 咔嚓—— 众精怪催动大阵,合力抵挡这道雷电。 那心魔将天蓬尺幻化作合抱之木粗细,宛如抱着一根横梁,当头下砸,眼看就要砸在众精怪身上。 白衣陈玄于关键时刻赶到,催动护身咒,手持长枪抵住了这一击。 心魔顺势一剑洞穿他的心口,冷笑道:“管这些废物作甚,你若杀我,还算有几分魄力,怎奈你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偏要护着他们!” 陈玄使个替身符遁走,大阵之中,众精怪将法力灌注阵中,助他恢复伤势。 心魔见此情景,分出内心的邪念和欲望,释放五毒恶业,在自己身后凝聚而成了一个个妖魔鬼怪的模样。 女子鬼物,黄泥大王,金蟾大王,锦鳞大王,白蛟娘娘,玄蛟大王。 正好六位。 那些个恶业凝聚而成的妖怪,皆是听命于心魔。 心魔道:“破了他们的大阵!” 六位妖怪朝着六大精怪杀去。 倚云仙子抚琴以音律拦住女子鬼物,浮梦仙子以一截梅枝挡住白蛟娘娘。 琅玕公使一根青翠竹棍,长青公使一柄龙头拐杖,武陵子折扇飘逸,嘉庆子飞石弹指。 妖与怪,一场好杀。 陈玄与心魔重新战作一团,你来我往,各显神通,一时间难分伯仲。 心魔知陈玄心绪,讥讽道:“你弄出六个废物精怪,莫不是也想学那二郎显圣真君麾下的梅山六圣?” “可惜你不是天仙之境,他们也非是梅山六圣那般忠心耿耿。” “若我今日得出樊笼,便帮你杀了这六个废物,重新再找六个更强的补缺,也算了却了你一番心愿。” 说罢他丢出天雷地火符,天雷地火直接落在了南斗注生大阵之中。 五毒恶业凝聚而成的妖怪得了符箓助力,女子鬼物的利爪率先洞穿了倚云仙子的胸口,紧接着又有嘉庆子被黄泥大王钢叉洞穿。 陈玄本体接连两次损耗修为,帮助这两位精怪复活。 倚云仙子与嘉庆子连忙补缺大阵,继续与妖怪对抗。 轰—— 那心魔一记通背拳意将陈玄本体从天打落,目光遥遥投向不断被妖怪撕碎的南斗注生大阵。 每有一位精怪在阵中死去,陈玄本体的修为便会损耗一分。 直至他跻身炼神之境以来积攒的修为被尽数消耗殆尽,那时六精怪便再也不能维持大阵。 南斗注生阵一破,便是他这心魔杀死陈玄,夺舍本体的时刻。 武陵子身死复活,琅玕公身死复活,长青公身死复活。 浮梦仙子身死复活。 六大精怪皆死过一次,倚云仙子遥遥朝着陈玄喊道:“公子,再这样下去你会耗尽修为,被打落境界的!” 耗尽修为之后,心魔便能将陈玄本体从炼神之境打落到炼气之境。 强弱转换,便是他主导这具身体之时。 心魔手持真武七星剑,化作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死吧!” 陈玄此时的修为已经低于心魔,护身咒已经用过,替身符,隐身符,缩地符,在刚刚与心魔战斗之时都已用过。 雷水火三法抵挡不住心魔这一道凌厉的剑光。 如何是好? 心魔见那本体使了个元神出窍之法,带着紫极镇魔枪向那南斗注生大阵的方向逃离。 他不禁冷笑这本体昏了头,肉身遗留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这一击,他的境界跌落,元神自会失去出窍的资格,被强行牵扯回到身体。 为了防止那元神有什么遗留后手,心魔甚至下达了命令,让六大妖怪暂时舍弃破阵,转而去围堵元神。 这一剑落下之时,尘埃便会落定。 胜负显而易见。 众精怪心生绝望之际,只听不远处被围住的陈玄元神喊道:“变阵!” 变阵? 他们何时学过变阵? 倚云仙子反应快,及时提醒道:“是修炼阵法之时那些多余的方位!快!” 众精怪闻言,顿时心有灵犀地踏上不同的方位。 然而这一变阵却多出来一道空缺,南斗注生阵变成了一道不知名的阵法,新阵法仍需一人补缺才是。 陈玄本体被那心魔以长剑钉穿胸口在地上,元神被六妖团团围住。 还有谁能补缺? 此时的心魔已经将长剑刺入本体胸口半寸,陈玄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半边,双手握住剑刃,不让剑刃刺穿他的胸口,他暂时跌不了境界。 心魔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变阵? 带了一帮废物来心境之中,变了阵又如何? 可惜你没机会了。 他用力将长剑刺下,陈玄脸上也是一抹讥笑浮现,只听他缓缓道:“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此时此刻,本体与心魔,恰如镜像。 一把袖珍飞剑自下丹田之中诞生,心魔大惊失色,顿时就要抽身逃离,怎奈自身却仿佛陷入了停滞一般。 那袖珍飞剑模样的六根第五,携带本命神通“移星换斗”,乃是大道法则的显化,一旦锁定,便是缩地符也无法逃离。 身本忧将陈玄肉身和心魔转换至那六大精怪变阵之后的大阵中。 补缺完成! 南斗注生大阵变成了北斗注死阵! 生死在一瞬间完成了交换。 心魔冷笑道:“成就此阵又如何,我与你皆在阵中,你如何杀我?” 阵中补缺之人,既是陈玄,也是他的心魔。 故而仍旧杀不死他。 话音未落。 不远处被六大妖怪围困的陈玄的元神,瞬间丢出紫极镇魔枪,化作龙形,直接荡开了众妖,那元神纵身飞向大阵顶端,手掌虚握。 一把铭刻北斗七星的紫色长剑在他掌心凝聚而成,朝着心魔与自身肉体遥遥斩落! 察觉到那紫色长剑之上的死亡气息,心魔顿时心生恐惧,怒骂道:“疯子!” 这一剑斩落之下,陈玄的肉身与心魔一并消亡,将只留下元神。 陈玄元神毫不犹豫地一剑斩落。 咔嚓—— 心魔消散,肉身毁灭,群妖消散。 天地重归寂静。 色彩回归,寒春峰依旧是寒春峰,六精怪依旧是六精怪。 只剩一道元神掌中紫色长剑消散,略显孤零零又有些透明的身躯,看向六位被震撼的精怪。 陈玄元神看向众精怪道:“愣着干什么,再变一次阵啊,助我重修一遍肉身。” 众精怪连忙变回南斗注生大阵,却也不需消耗他们的修为。 陈玄战胜心魔之后,长生心念归拢道心之中,自身修为不再停滞,那道元神在短短数十息的时间里,接连发生了三次变化。 壮年僧人,炼神小成之境。 中年儒生,炼神大成之境。 老年道人,炼神圆满之境。 三教合一的气象在他身上初现端倪。 近乎人仙圆满的修为灌注到南斗注生大阵之中,不多时那道消散的肉身便重新回归,而且是斩去心魔的肉身。 元神回归肉身。 此时的陈玄已经是连着破开三道境界,站在人仙圆满之境的修士。 只差一步,便能结丹,证道地仙了。 而且他如今是炼化了六根之五的人仙修士,便是三界四洲也找不到如此罕见的人仙。 要知道许多躲过地仙三灾的修士,方才炼化了六根之四,准备炼化六根第五用于跻身天仙之境。 众精怪看得呆了,似陈玄这般逆天的气象,杀死心魔便能连破三境,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倚云仙子呆呆地问道:“公子如今,当真是炼神圆满了?” 前一刻他还是与自己同等境界,下一刻便直接连破三境,与六精怪之中修为最高的浮梦仙子同等境界。 陈玄微微颔首,感受着丹田处那一把袖珍飞剑。 六根第五,身本忧。 这一根乃是修道之人心中忧虑所化,在炼化这一根之前,他心中也有忧虑,但当他将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踏入心境天地的那一瞬,反而如释重负。 忧虑什么的,与心魔战斗之时根本顾及不上。 等他用尽所有手段,却只差最后一步补缺北斗注死大阵的时候,这道象征着修道之人无忧的六根第五,方才显现出来。 名为身本忧,实则身本不忧。 有此手段,方才能奠定胜局。 菩提祖师掌观山河,看完了陈玄与心魔之争,微微颔首道:“此子天纵奇才,不能入我门下,实在可惜。” (本章完) 第100章 印文第二,显密圆通(二合一) 第100章 印文第二,显密圆通(二合一) 陈玄对众精怪抱拳说道:“此番战胜心魔,有劳诸位相助,日后若有好处,定然不会忘记诸位。” 长青公笑眯眯地抚须道:“公子太客气了,能修成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两大阵法,我等已经受了公子恩惠,岂能恬不知耻,再与公子讨要好处。” 功德灵气,不过是外物。 这两道大阵修成,六大精怪获得的好处,远远要比修为增长来的实际。 陈玄与众精怪告辞,离开了画卷天地的寒春峰,出了海岳道人设下的天地禁制。 如释,性全,海岳三位道人与陈玄道贺:“玄鉴道友收拢心念,连破三境,可喜可贺。” 陈玄与三位道人郑重稽首:“多亏了众道友指点迷津,不知祖师是否出关?” 海岳说道:“师父正在山巅等你,玄鉴道友自去便是。” 陈玄拜别了三位道人,径直往方寸山巅而去。 他一介外人,在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修行许久,还受了菩提一众弟子照拂,理应去与祖师道谢一声。 不多时,陈玄便来到了方寸山巅。 菩提祖师高坐蒲团,手托拂尘,慈眉善目道:“玄鉴来了。” 陈玄郑重稽首:“晚辈陈玄,虽为外人,忝在山门修道,受祖师并一众师兄照拂,今已收拢三道心念,降服心魔,三教学问皆有涉猎,侥幸连破三境,跻身炼神圆满之境,今特来与祖师拜谢。” 菩提祖师抬手抚须道:“不需多礼,此亦是你悟性非常,故而有此造化。” 那真武择徒的眼光确实不错,有此一位弟子,未来兼通三教学问,无论是在天庭,灵山,还是人间,皆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菩提祖师见他一身气象非凡,故而问他道:“玄鉴此番,收拢慈悲心,仁爱心,长生心,可对自身修行有所体悟?” 陈玄道心通明,福至心灵地答道:“此番以三教学问收拢三家心念,明心见性,关键之处乃是在‘见’之一字上。” 菩提祖师笑问:“可曾‘见’得什么?” 陈玄答道:“儒家学问,以人为本,克己复礼为仁,教我从此见得自身性善性恶;道家学问,清净自然,无为而无不为,上天入地,乃是见得天地之广阔;佛家学问,显密圆通,照见众生疾苦,乃是教我见得万物众生。”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此为我修道之根基,三家学问融合一身,方才是这条大道之始。” 菩提祖师赞许道:“玄鉴悟得此道,殊为不易,你之道号之中,因有一‘鉴’字,颇与佛家有缘,我且送你一场造化。” 说罢,祖师一挥拂尘。 陈玄体内的本命法宝青玉法印自动被牵引而出,悬浮在菩提祖师面前。 祖师看向那一方法印,上下四方,乃是六合之象,只有下方刻印有“玄鉴幽微”四字本命印文。 此青玉乃是西王母所赠,上面那四字却是太上老君所刻,经过陈玄精血灌注,方才成为他的本命印文。 菩提祖师伸出一指,在那青玉法印的侧方亦刻下四字印文,每一笔落下,皆是道力在陈玄本命法宝之上的显化。 片刻之后,印文侧面的青玉碎屑簌簌而落,露出四个字样。 显、密、圆、通 菩提祖师刻下这四字印文之后,对陈玄说道:“此四字印文,与你那‘玄鉴幽微’正好相反,‘玄鉴幽微’乃是洞悉通明之印文,此四字却是将心相天地投射于外界,也可将外界之物困于心相天地之内。” “凭你内外如何显化,圆融通达,自成天地。” “待你修成天仙之境,万里山河,海岳沧溟,不在心外,只在此心之中。” 陈玄收回青玉法印,谢过了菩提祖师赐下印文。 有了此印文,他等于拥有了一座自成道场的小天地,心力越高,显化出来的心相天地便越接近真实。 既然收了好处,自然也该替人办事。 菩提祖师门下弟子助陈玄观道修行,收拢心念,虽有祖师允准,终归到底是陈玄亲身观道,凭借学问砥砺道心,自己争来的。 这四字印文,却是祖师亲自赐下,另属别的因果。 菩提祖师道:“你与我那小弟子悟空因果纠缠,早来此处五年,且不知他日后惹出什么祸端,玄鉴小友通晓因果,但他日后有难,小友念起今日因果,还请不吝相助。” 陈玄道:“悟空与我乃是结伴道友,不须祖师吩咐,但他日后有难,我定当竭力相助。” 菩提祖师微微点头:“如此,你在山中修行事了,在此枯坐修道无益,可以下山往那北方而去了。” 陈玄闻言有些恍惚。 算来他在山中修道,不过数载光阴,却是忽然而已。 菩提祖师既然说了他在此处枯坐修道无益,便说明他结金丹证地仙的契机不在此处。 陈玄再拜谢过祖师,说道:“我即刻去与悟空作别,便下山赶赴北俱芦洲而去。” 说罢,他辞别祖师,回到三星洞中,早见菩提座下弟子俱在。 传他通背拳的广法,化作猎户一家考验他和悟空的大衍,智信,慧远,化作樵夫指引他们上山的真弘,指点陈玄修行的如释,性全,海岳,还有教悟空习字练字的颖聪。 最后是那与陈玄一道结伴求道的悟空。 悟空见陈玄到来,上前欣喜道:“道兄,道兄,俺如今听闻师父讲经说道,跟随众师兄吐纳炼气,已经筑得修道根基矣!” 陈玄笑道:“如此,便算是入道修行之始了。” 不久后,在他踏入炼精化气境界之前,菩提祖师便会传他大品天仙诀,以及那用来躲避地仙三灾的地煞七十二变之法,更有筋斗云一个跟头便是十万八千里。 悟空得了功法,修行自会一日千里,在出世之前吸收千年万年的天地灵气,皆会化作修为,导致那地仙三灾提前到来。 他更有躲三灾之法,轻而易举便能度过三灾,成就天仙之境。 但此天仙却是太乙散数,不受天庭敕封认可,不曾司掌仙职,只能算作不老不死,不能算作不灭不朽。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陈玄与悟空的因果,到此暂且告一段落。 他上前与悟空稽首道:“往昔与你偶遇之时,我本该去北俱芦洲荡魔除妖,追寻我之长生大道,然而因果无常,随你到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修行数载,裨益良多。” “如今承蒙众师兄与祖师照顾,我已在此处修行圆满,该重新启程向北而去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悟空道友,我今下山,日后有缘再见。” 悟空怔怔地看着陈玄,闻听此言,方才醒悟两人原不是一路之人,只是刚好命运交汇,结伴而行,在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共同修行了一段时间。 他要往北而去,寻他的长生大道。 作为离开果山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陈玄对他来说亦师亦友,自不必多说。 悟空嘴上喊着道兄,实则心里将陈玄放在了和一众同门师兄同样的地位。 这猴儿抓耳挠腮,欲要挽留陈玄在此继续随他修道,怎奈他的长生大道不在此处,可若是就此别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千言万语,最终悟空扯住陈玄的袖子说道:“道兄此去,不知何日再见?” 陈玄笑言:“我若修成长生大道,朝游北海暮宿苍梧,自去你的果山寻你,你若修成长生大道,亦能来武当山寻我。” “但成长生仙体,天上地下,三界四洲,何处不能相见?” “众位道友,悟空道友,就此别过。” 陈玄朝着菩提祖师座下十位弟子郑重稽首。 悟空与众师兄还礼,与他道别。 只见那头别木簪,身穿道袍的青年道人,再不留恋。 转身下山,孤身向北而去。 北俱芦洲。 以日月国之北为界限,天丁力士搬山采石,在那山岭之上建起一条蜿蜒曲折长达数万里的城墙,用来抵御北方妖邪南下。 此城之北土地皆是紫色,又称边墙紫塞。 城墙上皆是天兵天将驻守,若有号令传来,便随众同袍御风赶赴北地,诛杀妖邪,无所调遣之时,便驻守在城墙之上。 紫塞之内,乃是一座天上宫阙,落地生根在那群峰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巅,就用作真武荡魔天尊统率众神将,发号施令的行宫。 天上更有那四大天王之一的北方多闻天王,镇守北天门,游奕灵官往返于北极驱邪院和那边墙紫塞的真武行宫之间。 但有调令,数万天兵便自北天门发出,浩浩荡荡杀向北方妖邪聚汇之地。 此时正值一场荡魔结束。 众天兵天将为防止妖邪卷土重来,依旧先在紫塞城头候旨。 行宫之中,真武荡魔天尊高居宝座。 左右两侧乃是龟蛇二将,面前两边六丁神将,六甲神将依次排开,最下面是王灵官和马灵官两位,一个手持金鞭眉心开法眼,一个手持金砖眉心亦开法眼。 却说两位灵官自离了武当山,随真武荡魔天尊在北方剪伐妖邪功勋卓著,先后被雷部和火部擢升为天庭正神。 王善在雷部录名,华光亦在火部录名,如今两位灵官一个是雷部正神,一个是火部正神。 两位灵官虽在两部录名,却依旧属于真武麾下佐使,各自领五千天兵天将,驻守紫塞东西二处。 真武天尊道:“此番荡魔,虽然直入妖魔腹地,却不过斩杀了些许小妖,那些个妖王想是提前知晓了风声,故而向北躲避。” “众将且休整一段时日,我即刻奏请上界北极驱邪院派遣巡视灵官查访一番,寻觅那些个妖王的踪迹。” “待确定妖魔位置,再发兵向北不迟。” 众神将闻言神色一松,这北地荡魔一事动辄万里追妖,便是神仙也扛不住连番作战。 况且那些个法力低微的天兵天将在征讨之中,神体多有受创,需要功德修补方才能恢复战力。 更别说有些神将,刚刚由凡间英魂升入天庭成神,修成神体没多久,就在那北地妖邪的潮水中金身破碎,化作魂魄重入轮回。 王灵官和马灵官先行告退,自去镇守边墙。 真武对这些直属神将说道:“有事尽快禀报,无事便散了,各自淬炼金身,为下一场荡魔做十足准备。” 众神将皆道无事。 各自散去之际,申猴一屁股坐在行宫门口的地上,摸出腰间的葫芦,葫芦里装着他自己酿的酒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痛快!” 现在想想还是在武当山安享香火快活。 在这北地荡魔之时,连酒水都只能等回到行宫之中,并且短时间内没有出征调令的时候才能喝个尽兴。 午马一把夺走他的酒葫芦道:“好你个猴头,当着天尊的面喝酒,若是教游奕灵官瞧见了,准上奏咱们这些神将纵情享乐,教一众天兵天将在前面拼死拼活。” 申猴直接躺在地上,头枕双手道:“你这老马儿,荡魔之时只顾出蛮力,我却要协助天尊探测那些个妖王藏匿在何处,此举十分耗费心神,喝口酒怎么了。” 子鼠道:“你这猴头,抢功劳抢到我头上了,那探测妖王所在一事,分明是借助我的神通方能寻踪觅迹。” 申猴道:“龟老哥,蛇老哥,你两个评评理,没了我坐镇甲申之位,鼠老弟莫管什么神通,凭你的真身个头,早被那大妖一脚踩得金身破碎了。” 龟将笑道:“我看你这猴头莫不是喝昏了头,六丁六甲共同司掌神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有分开谈功过一说。” 蛇将阴阳怪气道:“我看这甲申之位,随便从下界捉只猴子上来补缺,也不是不行。” 众神将皆是哈哈大笑。 申猴讨了个没趣,嘟囔道:“听你们说话忒无趣,若是玄鉴老弟在此,他必不会如此挤兑我。” “天尊,不知陈玄如今是否结丹?” 众神将皆与陈玄关系不错,早便盼望着他能证得地仙,前来北地一同荡魔,于是齐齐看向真武。 真武见众神将还未散去,反而聊起了陈玄,当下心念一动,推衍了一番陈玄离开武当山后的因果。 他未曾直接来北方,倒是意料之中。 只不过与一位石猴一路向西去往西牛贺洲,之后数年的一段因果便仿佛断开了一般,被法力高强的大能抹去,不能推衍。 真武微微皱眉,西牛贺洲能有这般抹去因果之大神通的,只有灵山几位资历悠久的佛老。 然而此手段似佛非佛,似道非道,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好在这数载因果模糊之后,重又清晰起来,陈玄如今已是炼神圆满之境,只差一步便能证得地仙,御风赶来北地荡魔。 而且他正在朝着北俱芦洲而来,想是打算在北上途中结丹。 真武说道:“他已在来的路上了。” (本章完) 第101章 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第101章 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却说陈玄自离了方寸山,行不数日,在那西牛贺洲东岸,便已经见到茫茫大海。 这片大海却不是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乃是四洲之中的一片辽阔海域,面积要比四洲之地加起来还要大。 四洲之人若要跨洲,必须经过这片辽阔的海域。 当初悟空自东胜神洲傲来国果山,撑着木筏抵达南赡部洲,走的便是这条水路。 后来与陈玄一并自南赡部洲到西牛贺洲寻仙访道亦是经过此处海域。 当年他们自南赡部洲西北岸漂洋过海,至西牛贺洲东南岸登陆,实则在海上航行的距离,要比如今陈玄自东岸去北俱芦洲南岸,要短得多。 这海域辽阔不知其几万万顷,若非地仙之境,不能御风跨过,人仙之境哪怕炼神圆满,想要跨过此片海域,亦需要数月甚至一整年的光阴。 然而陈玄并不打算慢悠悠而行,他计划学那水属蛟龙走水化龙之举,在海上结丹成道。 如今修为已经圆满,体内元神乃是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形象,接下来便只要按照紫炁天仙诀的运气路线,将元神显化出灵蛇之象,通过体内紫炁牵引,再与那元精成龟蛇盘结之象,将精气神融合一体,便能结丹成道。 当然在结丹之前,他还有些事要做。 陈玄取出那幅《寒春图》,将青玉法印侧面印文“显密圆通”盖在了“玄鉴幽微”的旁边。 一瞬间,那幅高山流水背景下的《寒春图》画卷开始鲜活起来,磅礴的灵气和道力反哺六大精怪,同时让这幅画卷具备了随陈玄心相变化的能力。 六大精怪受此道力反哺,自身修为瞬间突破。 琅玕公,长青公,自炼神大成,突破至炼神圆满,武陵子,嘉庆子,自炼神小成突破至炼神大成,倚云仙子突破至炼神小成。 浮梦仙子虽是炼神圆满,此刻受此道力反哺,已经与陈玄一般,只差一步便能修成地仙了。 此刻她的心中再无芥蒂,这般说话算数,有好处直接给的上仙,日后跟随陈玄若能修成地仙,从此长生不老。 便是每日抽她两耳光,她也不会有任何怨怼。 画卷之中显化出六位精怪的人形样貌,他们齐齐朝着陈玄抱拳相谢。 陈玄说道:“我欲跨海远行,在那海上结丹成道,不便显露本命法宝,只能借用一下这幅寒春图,变化成为一道木筏供我歇脚。” 浮梦仙子主动说道:“此物本就属于公子,公子要用便用,何谈借用一说。” 陈玄笑言道:“浮梦仙子还是谨慎些好,免得我这个伪君子哪天玩腻了你,便将你弃若敝履,届时岂不是毁了你的长生大道?” 浮梦仙子闻言赦颜。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却是尴尬的很。 好在倚云仙子及时解围道:“公子还是不要拿浮梦姐姐取笑了,她性格便是如此骄傲,因而修为也高出我们这些精怪许多,待公子去了北俱芦洲,我们之中还要当属浮梦姐姐对公子最有用处的。” 陈玄摆摆手道:“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我去北俱芦洲荡魔,还需仰仗浮梦仙子讲解一番妖兽的修行境界,免得路遇大妖不知其实力深浅,被一巴掌拍死。” 浮梦仙子这才脸色缓和,悉心地为他解答妖兽修行境界。 与人仙一般,妖怪修行境界在化成人形之后亦分炼精,炼气,炼神三境。 炼神圆满之后,若能得修炼法门,便能以人身结金丹,脱离妖兽身份,成就注世地仙。 若不得法门,则只能以妖兽身份结妖丹,成为堪比地仙的大妖。 寒春六精怪在倚云仙子的建议下跟随陈玄修炼,一方面是因为他杀力卓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正道修行之人与那些旁门左道修行之人气象不同。 跟随正道之人修行,他们这些精怪出身的妖,方才能有一丝机会修炼成仙。 莫管是神仙,鬼仙,地仙,皆是跳出轮回之网,长生不老的仙,千年万年可凭借功德淬炼金身,或者修炼金丹,与那延年益寿的人仙之仙有着本质区别。 而不管是小妖,还是结成妖丹的大妖,或者度过天劫的妖王,皆算不上长生不老,寿命至多不过千年便会死去,重入轮回。 最重要的是,这些妖兽未曾修炼成仙,是不能获取功德的。 天地间功德皆是有数之物,行善积德之人必有福报,作恶多端之人必食恶果,天劫落下之际,那功德庇护的地仙可安然无恙,妖兽便只能归于寂灭。 浮梦仙子说道:“我已修炼近千年,方才炼神圆满之境,若要结成妖丹,此生再无机会成仙,且寿数将尽,即便结成妖丹,为天地所不容,又无功德庇护,天劫落下之际便身死道消。” 陈玄了然:“所以你若是以人身结成金丹,踏入仙道,便不需担忧寿数和天劫。” 浮梦仙子微微颔首,眉间那一抹愁绪逐渐浓郁,眼神落在陈玄身上,显然是将他当做了唯一的希望。 众精怪亦看向陈玄,企盼着他能带领这些个妖精修成仙道,不受那生死轮回之苦。 陈玄心中已经大致知晓了北俱芦洲的妖邪为何泛滥成灾。 似六精怪这些,在妖怪之中其实是偏向中立的一拨,他们渴望修道成仙但不得法门,偶尔做些附庸风雅,汲取人类气运供给修炼的事情,却是不曾堕入邪道,故而只能将他们称之为山野精怪。 而妖邪二字,则是山野精怪堕入邪道,凶性大发,彻底沦为了吃人害人的妖魔,逞凶斗狠,只求今日快活,哪管来日是死是活。 陈玄环顾众精怪,对他们说道:“此事众位放心,只要你们未曾吃人害人,心生邪念,各凭本事勤勉修炼。” “能成就地仙者,只管去寻你的长生大道,无望地仙者,诚心正意,日后免不了成就金身,修成神仙。” “北俱芦洲荡魔一事,乃是为了日后积累功德,众位随我前去,虽不免与妖邪斗智斗勇,终究是裨益修行的大好事。” 松竹梅,桃李杏,皆是树木成精,未曾吃人害人,若能秉持善念,自有长生正果。 众精怪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公子。” 陈玄收起画卷,遥望远处的烟波浩渺。 算来他修道已经百年多,他的实际年岁也已经接近二百岁,比起师父真武四十二年成道天仙,自然是逊色不少。 但他的大道,在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这人间四洲风景还未看够,何必着急去那天上位列仙班。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 陈玄拔出身后七星剑,运转紫炁灌注剑身,又有那水炁,雷炁,火炁环绕剑身。 他使个通背拳意击打在剑柄末端,那一线剑光直接劈开海面,瞬息飞出千丈之远。 随后他缩地一步千丈,落在那七星剑上,御剑化虹万丈之遥,劈波斩浪。 待得那七星剑耗尽了紫炁和水火雷的加持,他即刻收起长剑,将拳意和紫炁灌注双腿,向下猛然踩踏。 轰—— 海面顿时凹陷,但水浪恢复的同时,反而使他借力飞出更远。 陈玄踏浪而行,浑身精气神在击水途中不断攀升,凭借道力施展自身手段渡海,亦能砥砺自身修为。 又是万丈距离瞬息而过。 陈玄捻起缩地符,瞬息百里,身后海岸已经远远消失不见。 右臂紫极镇魔枪随着心念一动,化作紫极神龙载着他横跨万丈海面,扶摇直上九霄,随后又化作龙纹回到他的手臂上。 陈玄张开双臂任由这具身躯向着天与海之间坠落。 天与海之间。 一人而已。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修道为何? 见自己。 见天地。 见众生。 如此而已。 陈玄的身影向着海面坠落的一瞬,他丢出那幅加盖了“显密圆通”的《寒春图》,画卷随着心相变化成了一叶扁舟,载着他的身形,落在海面上。 “还差一点。” 他在一叶扁舟之上盘坐入定,调息恢复体内紫炁的同时,体内那道元神也在逐渐变得透明。 从虚无中来,还返回虚无中去。 抱元守一,返还先天。 调息休整好之后,他收起寒春图化作的扁舟,继续施展自身手段渡海。 以这种方式渡海,虽然耗费气力,但对修为的裨益十分明显。 他的金丹大道,在动在游,和尹喜那般在山中枯坐静修金丹大道,是决然不一样的。 如此几日过去。 陈玄本以为这茫茫海上,除了天上海鸥水鸟,水里鱼虾水属,便只有他一个人。 却不料在渡海途中,遇见了一位撑着乌篷船的蓑衣翁。 这茫茫大海之上风浪四起,那一叶扁舟周遭海域却平静异常,陈玄料定那老者是个高人,还未等他思考如何与那老者搭话,便远远瞧见那蓑衣老者朝他挥手, 陈玄使个缩地法,落在那乌篷船上。 蓑衣老者须发皆白,笑呵呵道:“小道长颇有神通,怎奈这海上辽阔,若往北去,那里妖邪更是众多,不若随我去那南赡部洲安享太平如何?” 陈玄疑惑,南赡部洲分明仍在诸侯争霸,这老者如何说回南赡部洲安享太平? 他抱拳道:“晚辈陈玄,见过老前辈。我原是南赡部洲武当山上修行之人,因学成道法,仗剑下山游历,在西牛贺洲滞留数载,今听闻北地妖邪肆虐,欲往北俱芦洲而去荡魔除妖,却是不能与老前辈同返南赡部洲了。” 蓑衣老者笑言道:“你这小道长,颇不通情理,修行之人乃是为了长生不老,见那妖魔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你却要去荡魔除妖,若是送了性命,修道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玄答道:“枯坐山中修行千年万年,不见自己,不见天地,不见众生,便是长生不老,亦与一块石头无益,我之大道在那‘见’之一字上,见人人心善恶,照见五蕴皆空,见证天地广阔。” 蓑衣老者抚须点头,似是满意他这般回答。 见那天边黑云翻墨,暴雨将至,遂邀请陈玄入船篷之中。 那船篷首尾两端乃是木板铺平,船舱不大不小,正好坐下两个人,面前更有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上架着一口砂锅,炖一尾鲈鱼。 蓑衣老者摘下斗笠,拿出一壶浊酒,两个小碗,并两双青竹筷子,对陈玄说道:“这世间熙熙攘攘,争名夺利,几人如我和小道长一般快活似神仙?钓得海鲈邀贵客,一壶浊酒喜相逢,请,请!” 陈玄就与老者坐下,干了一碗浊酒,夹一块鱼肉放嘴里,肉质紧实,鲜美可口。 外面大雨倾盆而落,乌篷船密密麻麻的雨声仿佛鼓点。 在这雨天海上乌篷船中,围炉吃鱼喝酒,确是享受。 蓑衣老者尝了一口鱼肉,慢悠悠地说道:“海鲈肉质紧实,浓郁鲜香,腥味却重,需以作料去腥,河鲈细腻嫩滑,脍炙人口,腥味较轻,风味却略逊海鲈一筹。” “世上之人修道,亦如这海鲈,河鲈烹制之法,如何鲜而不腥,脍炙人口,却是在烹制之前便已思虑妥当。” “陈小道长结丹之前,修道心境多次改变,由修道长生,进而追寻修道气象,收拢三家心念,三教合一之后,始知自身本心所在,如今道心通明,该是结丹的时候了。” 陈玄闻听此言,被蓑衣老者说破根源,一瞬间福至心灵,方知自己的结丹契机终于来到。 顾不上太多,他立即在这乌篷船中盘坐入定。 内视己身丹田气海之内。 经历了炼气化神,孩童,少年,青年,炼神反虚,壮年,中年,老年六重变化的元神,此刻返还虚无之中。 紫炁天仙诀所有口诀尽数通明,他从头至尾默诵一遍。 虚无之中,一道灵蛇模样的元神出现在气海高处。 陈玄体内紫炁悉数朝着丹田汇聚,牵引着高处的灵蛇与低处的玄龟相互盘结,成玄武之象。 此时他的人身如炉鼎,天地为烈火,精炁神三者圆融一体。 外面的风雨愈发肆虐,天上黑云席卷变化,仿佛众妖邪汇聚成一只大手,即将落在海面那艘乌篷船上,水中无数即将化龙的水属精怪纷纷跃出水面。 修道成仙,本就是逆天之举。 此举侵日月之玄机,夺阴阳之造化。 丹成之后,鬼神难容! 正在结丹的陈玄自然也察觉到了外界的情况,他顿时有些分神。 当年尹喜在武当山中结丹之时,可未曾有过如此情景,他本以为自己结丹亦不过是风平浪静的情形,怎奈此刻却是疾风骤雨。 蓑衣老者开口道:“陈小道长只管结丹便是,外面之事不需分心。” 说罢,老者戴好斗笠,穿好蓑衣,独坐在船头,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简陋的竹制鱼竿,将不带鱼钩的鱼线背身直直抛入大海。 海面瞬间平静了下来。 老者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黑云,笑言道:“八百年忽然而已,人间兴亡多少事,都付笑谈之中。” 行仁行义立乾坤,我今只算万年终。 不过才数百年隐世不出,这些个妖邪就忘了他名讳? 他虽非神,却于天地众神有莫大功德。 文王拉车八百步,周朝兴旺八百年。 在那天上黑云大手落下,欲干扰陈玄结丹之际,老者袖中一张最不起眼的黄纸符箓飞出,落在了乌篷船的顶上。 上书四字“飞熊镇第”。 那天上黑云见了此符,一瞬间四散逃逸。 就在天上水中诸邪退避之时,乌篷船内,紫炁氤氲,周遭天地的灵气疯狂地朝着船内涌去。 伴随着一道光束冲天而起,天庭仙籍册上,一行姓名出现在那“地仙”一栏。 陈玄走出船舱,与蓑衣老者郑重拜谢:“晚辈玄鉴,谢过飞熊先生护道一程,” 蓑衣老者观他一身气象,已是地仙之境,这才满意点头。 不枉他大老远跑来海上,替他护道一程。 武当陈玄,结丹成道。 证得地仙! (本章完) 第102章 北俱芦洲,初露锋芒 第102章 北俱芦洲,初露锋芒 一身蓑衣箬笠,手持钓竿直线无钩,凭借一张普通黄纸符箓吓退妖邪。 尤其是那符箓黄纸之上“飞熊镇第”四字,更是直截了当地告知了陈玄面前此人的身份。 太公望,号飞熊。 先后辅佐文王,武王,成王,康王四代君主,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有那“百家宗师”之称。 飞熊先生虽不是神仙,天上神仙却要敬他三分,人间百世烧香供奉神仙,进香之前亦需先高举过头顶,将第一缕香火供奉太公。 太公不受天庭仙箓,一身功德无量,不入轮回,不沾因果,因而隐居在人间,至今已有八百余年。 陈玄心里思量了片刻,他好像与太公并无因果,不知为何却能在此处遇见,有幸蒙受这位前辈护道一程。 太公笑道:“陈小道长与我自然无甚因果,此番亦不是受了哪位天上神仙所托,前来为你护道一程。” 陈玄疑惑:“晚辈何德何能,能让先生护道一程?” 太公复请他回到船舱之中,在碗中重又倒满酒,夹了一筷子鱼肉,这才将一段因果缓缓道来。 当年商纣王暴虐,听信谗言,陷害忠良,太公辅佐武王伐纣,在那朝歌城中斩杀一只狐妖。 此妖原是女娲娘娘派遣下界,用来迷惑纣王纵情享乐,助那西周取得天下的一只妖精,女娲娘娘曾许她在那商朝覆灭之后,修成地仙正果。 怎奈这狐狸精依仗纣王权势,在那王宫之中吃人害人,助纣为虐,并且向纣王建言设下种种酷刑,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太公领兵攻破朝歌之时,便将此妖论罪斩首。 这狐妖肉身被斩,魂魄逃去女娲娘娘面前哭诉自身遭遇,恳求女娲娘娘助她重塑肉身,并兑现当初许她的地仙正果。 女娲娘娘因她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故而不曾许诺她正果,将她魂魄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本来这段因果应当就此了却,岂料那狐妖的同族后代之中,出现一只天赋异禀的狐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因果,只道是天上神仙欺骗了自家老祖,因而狐族落魄至此,千年之内未曾有修成地仙者。 因此那狐妖心怀怨念,隐忍不发,发誓要替当年的老祖上天讨个公道。 欲上天,需证得地仙,在那天庭仙籍册上留名才是。 恰逢周王朝八百年兴衰,如今气数将尽,那天赋异禀的狐妖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道秘法,暗中吞噬周王朝残余气运,竟然就此修成金丹,短短数年之内,便跻身了地仙之境。 天庭仙籍册录名之时,录名仙官查探到此狐妖跻身地仙之境,乃是偷取了周王朝的残余气数,顿时大惊。 人间王朝自有兴亡定数,岂能因此坏了天数? 当年商纣王残暴不仁,荒淫无道,王朝气运未终之前,莫管是妖魔鬼怪,还是天上神仙,都拿他没办法。 因而按天条律法,本该将这头狐妖缉拿到天上,以篡改王朝气运为由直接押送斩妖台斩首,但它所修秘法已经将自身气运与王朝气运融为一体,若是斩首,它身上所吸收的周王朝气运也会因此直接消散。 也就是说,这狐妖还不能死,它一死,周王朝也彻底覆灭了。 没奈何,太公只好亲自出山将这狐妖封印,带离了南赡部洲,来到海上,避免这狐妖继续蚕食周王朝气运,同时护着它不被一些个人间修士寻到。 毕竟若是让那道秘法流传人间,不知多少心术不正的方士渴望凭借这只狐妖吞噬别国气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人间搅得一团糟。 太公从蓑衣下拎出一只毛茸茸的幼狐,通体洁白如雪,此刻正在沉睡。 很难想象这是一只能够凭借秘法吞噬一国气运,数年之内便修成地仙的狐妖。 太公解开它身上的部分禁制,这狐妖逐渐醒来,朝着太公龇牙咧嘴,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两条雪白的尾巴翘了起来。 旋即这小家伙像是闻到了什么,转身看向锅里的鱼肉,想吃又不敢动。 陈玄架起一块鱼肉喂给它,这小东西警惕地看了眼陈玄,又看向一旁的太公,生怕是两个人要害它性命,故而僵持在原地。 “吃吧,没事。” 陈玄将那块鱼肉丢在了地上。 小东西将信将疑地嗅了嗅,旋即叼着鱼肉躲到角落里吃了起来。 太公道:“算来自这狐妖出生,不过才短短二十载光阴,它亦不过是被仇恨蒙蔽本心,从别处听来只言片语,便认定是天上神仙骗了它的先祖。” “我自功成身退久居乡野,避世不出,至今已有近八百年,若要教化此妖,难免再入人间一趟。况且当年是我斩了它的先祖,身上这段因果令它先天仇恨于我。” “今有陈小道长乃是真武荡魔天尊亲传弟子,又行三教合一之道,老夫只好将此妖拜托给你,望你带它修持正道。” 陈玄看向那角落里偷偷打量他的一双眼睛,这小东西大抵在思考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吧。 说他是好人吧,他和那个当年斩杀先祖的老头坐在一起。 说他是坏人吧,他好心给了自己一块鱼肉。 陈玄朝着太公抱拳道:“承蒙先生为晚辈护道一程,晚辈自然该替先生分忧,只是我此去乃是在北地荡魔,免不了与妖邪发生冲突,生死之间,恐怕护不住这狐妖,若是教它死在了北地,岂不是辜负了先生所托?” 太公笑道:“妖兽化成人形,修成金丹,证得地仙,要比人族多经历一番天劫,因而修成地仙之境的妖兽,只要不是三灾落下,或者上了天庭斩妖台,那副妖兽真身可以保证它不会轻易死去。” 结丹成仙的妖兽,便已经属于仙的范畴了,而且比人族地仙要多出一道妖兽真身。 因天劫淬炼的原因,妖族肉身更比人族坚韧,也就更加不容易死去。 换句话说,若是尽数解除了这只狐妖的封印禁制,将它放在北俱芦洲自生自灭,一些个结成妖丹的大妖都不敢与之为敌。 而一旦任由它度过地仙的三灾之一,它便具备了妖王的实力,甚至能够在北俱芦洲统御群妖,自己成为一国之主。 太公对陈玄说道:“周朝气运已经不足百年,至多数十年后,便有新朝建立,陈小道长若不能教化它,只将它带在身边数十年,等周朝气数耗尽,它自然而然不再影响王朝气运。” 陈玄答应道:“也好。” 他与太公饮尽碗中酒水,朝着那角落里小小一只的白狐招了招手。 白狐还不信任他,在远处观望这个青年道人。 怎奈陈玄又夹起一块鱼肉,故意诱惑这小东西,香喷喷的鱼肉馋的它直流口水,最终还是欲望战胜了警惕,它飞速跑过去,叼起鱼肉重新回到角落享用。 陈玄不由得感慨道:“地仙之境的妖兽,若论道心,不过是个懵懂的孩童罢了,也不知是被何人利用。” 三番两次投喂之后,白狐与陈玄便熟络起来,相比太公,它更习惯待在陈玄身边。 与太公告别之际,陈玄将那白狐抱起,拍了拍它的头说道:“你这小家伙,虽是我投喂,却不要忘了吃的鱼肉是你面前这位先生钓起来的。” 白狐在陈玄怀里,看了太公一眼,这才发现它一直憎恨的人,原来从未伤害过它,反而是在保护它。 陈玄抱着白狐与太公稽首,相当于一人一妖同时稽首。 太公说道:“陈小道长,就此别过,那狐妖,往后随陈小道长好生修行,不可害人。” 陈玄说道:“晚辈告辞。” 说罢他走出船舱,跌足腾云而起,御风向北方而去。 成就地仙之境,便可腾云驾雾,御风而行。 与那炼气之境的聚形散气,炼神之境的元神出窍一般,地仙腾云驾雾,亦是本命神通,结丹之后便无师自通。 寻常地仙,一息御风千里。 若有御风法术加持,方才能够一息万里。 陈玄距离北俱芦洲数十万里,御风不过一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经远远瞧见了北俱芦洲南岸。 此时的北俱芦洲,南方门户由翊圣保德真君镇守,乃是自家师父的同僚。 他来到北天门外,先见过了镇守北天门的多闻天王,天王手持混元珍珠伞笑言道:“蟠桃会上一别,不曾想天尊高徒如今已跻身地仙之境,可喜可贺。” 陈玄与天王抱拳笑言道:“这些话天王只在私下与我说便好了,可休要在我师父面前提起。” 他修成地仙这段时间,都够师父修三遍天仙了。 天王哈哈大笑,询问道:“天尊高徒可是要往那北地寻你师父和众神将去?” 陈玄道:“正是,但我初来乍到,不知师父如今在何处。” 天王为他指路道:“前面不远便是翊圣保德真君镇守之地,以日月国为中心,方圆三万里疆域之内,皆与那南赡部洲各国一般,每有一片疆域脱离妖族肆虐,便被划归到黑煞将军庇护之下。” “再往北,日月国北去千里之遥,有一条山脉阻隔南北,山上乃是天丁力士修建的边墙,也称边墙紫塞,那山脉诸峰之间最高的一座峰峦之上,便是真武荡魔天尊的行宫。” “边墙之外,便是妖族地界,那里绝大多数国主都是妖王,国中人族皆为奴隶,任人宰割,更有结成妖丹的大妖肆虐横行,天尊高徒若是前往,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陈玄抱拳相谢道:“谢过天王指路,我今赶赴北地荡魔去也,” 说罢他化作一线剑光,瞬息便是千里之遥。 天王正目送他远去,身后的北天门,来自北极驱邪院的两位巡视灵官与天王见礼。 天王询问道:“灵官何往?” 巡视灵官道:“荡魔天尊在北地出兵一番,未曾寻得妖王下落,我二人今奉北极驱邪院调令,协助天尊巡视妖王所在。” 天王感慨道:“这些个妖邪,却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巡视灵官与天王拜别,御风直接去往那紫塞边墙之外。 此时此刻,在那北俱芦洲妖族地界,有一国名为通风国,国中之主乃是一个猕猴成精,结了妖丹,度过一次天劫,做了妖王和一国之主。 国中尽以猕猴之属为尊,更有其他实力强大的大妖小妖不计其数。 这妖王生来便有捕捉风中气味和声音的本命神通,麾下一些猿猴妖怪听力更是出众,因而上次那天兵天将尽数出动,猕猴妖王施展本命神通,提前知晓了对手动静,便派遣麾下猴子猴孙前去向各大妖王通风报信。 众妖王及时躲避去往别处,教天兵天将扑了个空,不过是杀了些小妖,打道回府。 众妖王得以逃过一劫,纷纷派遣小妖送来美酒鲜肉,并几个自家城中奴隶生下的细皮嫩肉的童男童女,供这位猕猴王及麾下众妖吃酒吃肉,尽情享乐。 这妖王喝醉了酒,听力便不如清醒时候。 城中猴妖身穿盔甲,醉醺醺地上街,将那些个人族奴隶打的打,杀的杀,甚至教他们就地自相残杀,死的赏给了那些个别处来的小妖果腹,活的拿根绳子拴着脖子拖走,继续去寻了下一个奴隶取乐。 满城尽是人族哀嚎,妖兽纵情恣意大笑。 天上的巡视灵官见了,不忍直视,他们又非天尊麾下精兵猛将,只得秉笔直书,将所见所闻一一记下,待回报了天尊,方才好出兵前来。 通风国城楼之上,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那些个小妖喽啰。 那道身影现出身形,皱眉望着城中惨绝人寰的景象,把肩头上趴着的一团雪白的小东西收进袖中,轻声道:“这人间地狱,还是别看的好。” 说罢他身边出现了六道身影。 陈玄冷冷下令道:“城中妖兽,一个不留!” 六位炼神之境的精怪与陈玄一同落地。 琅玕公手持竹棍,迎头便敲死了一只正在鞭打人族奴隶的猴妖。 长青公手持龙头拐杖,打杀一只野猪精。 武陵子将折扇换成了铁扇,瞬息之间便割喉杀死两只正在虐杀人族的猴妖。 嘉庆子手中飞石不断,阻碍着周围妖兽向他们靠拢,每一颗石子皆能砸中妖兽的眼睛或者喉咙要害。 浮梦仙子挥动衣袖,一阵香风迷昏了那些个手持兵刃围堵上来的妖兽。 倚云仙子拨动琴弦,琴音让众妖兽精神错乱,头昏脑涨。 一线剑光直入那通风国妖王国主的寝宫,当即便有六位结了妖丹的猩猩大妖从天而降,拦住了入侵者。 怎奈那人剑光太过凌厉,直接撕开了六位大妖的包围。 那猕猴王尚未酒醒,大怒道:“何人擅闯本王寝宫!” 陈玄收起长剑,掌中一把紫极镇魔枪出现,隐隐有龙吟之声。 他的枪尖遥遥指向那王座之上的猕猴王:“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讨厌猴子。” 话音未落,枪出如龙。 (本章完) 第103章 荡魔天尊,亲临战场 第103章 荡魔天尊,亲临战场 这一枪来的太过凌厉迅捷,那猕猴王吃醉了酒,手边又无兵刃,被陈玄一记上撩,划开了胸前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陈玄欺身而近,枪尖直指着妖王的面门。 岂料猕猴王竟然直接伸手抓住了长枪,张口咆哮一声,发力将陈玄摔了出去。 所谓妖王,不仅是结成妖丹,而且渡过了一次天劫,肉身远远要比一些个大妖强横,先前被陈玄所伤,不过是他因吃醉了酒毫无防备而已。 “小的们,传令下去,封闭城门,将这道人围在宫殿之中!” 猕猴王看向那胆大包天,竟敢孤身一人闯进通风国宫殿的来者,一个年轻道人,仗着那剑刃锋利,趁他不备以长枪伤了他,倒是好胆气。 只是光有胆气,热血上头,便要学那天上神仙荡魔除妖,一人一剑一枪,杀得退一两只大妖,可敌得过一整个通风国的大妖小妖? 六道身形落在陈玄身边,寒春六精怪看向陈玄:“公子,城中四处皆有猴妖和各种妖兽在朝这里汇聚,数量很多。” 依他们之见,杀死全城妖兽不太现实,不妨先行撤退。 陈玄言简意赅:“结阵便是。” 杀不杀得完,杀了才知道。 若他还是炼神圆满之境,今日根本不会来这通风国中走过一遭,但既然成了地仙,总要有些地仙的气魄。 你是妖王又如何? 今天先宰了这只猕猴王,一国妖兽自然树倒猢狲散。 六精怪望向眼前那道挺拔的身形,心中顿生一股豪气,便是满城妖兽汇集此处,他们也相信眼前之人能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宰了这头妖王,便是天大的功德加身。 不杀妖,来什么北俱芦洲? “结阵!” 南斗注生大阵开启,大阵链接阵主陈玄的地仙修为,阵主死之前,他们皆能肆意杀妖,不用担心自身性命。 猕猴王将铁链捆缚自己的手臂上,那铁链另一端连着两枚流星锤,当它挥舞起来的时候,宫殿之内的桌案物件皆是被砸烂。 “着!” 流星锤朝着陈玄瞬发而至。 陈玄心念一动,手中长枪化作龙形,张牙舞爪缠绕上那条铁链,龙身发力,直接将整条铁链绞断。 流星锤落在陈玄面前,在地上砸了个大坑。 神龙还化作长枪,回到陈玄手中。 那猕猴王见他的神兵竟能变化龙形,毁了他的流星锤,颇为意外,同时心中顿生贪念,想要将那神兵据为己有。 他厉声道:“那小子,你若将神兵留下,本王便不计前嫌,饶你一命,放你和你的手下出城去。” “否则这城中妖兽将你们围堵在宫殿之中,你便是插翅也难逃。” “到时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宫殿大门已经被封堵,无数猴妖手持兵刃,从各处涌进宫殿之中,将陈玄和六精怪团团围住。 陈玄嗤笑一声。 这妖王但凡有点见识,总该知道北地归天上哪位大帝管辖,他手中这把紫极镇魔枪的前任主人又是谁。 不巧,天王和老子,他都认识。 他使个缩地法后退一步,落在了六精怪的簇拥之中。 那猕猴王见他后退,狞笑道:“现在才知道跑?晚了!神兵你得留下,小命你也得留下!” 众妖一齐扑向陈玄和六精怪所在。 “变阵。” 不需陈玄再度发号施令,在他落在那北斗大阵中间的时候,六精怪便早已心有灵犀,瞬间一改先前南斗注生大阵的生生不息,变成了一座法度森严,杀气凌冽的大阵。 北斗注死阵! 陈玄本体补缺,施展出地仙元神的两道分身。 阴神分身手持七星剑,向北一指,召来了壬癸水,阳神分身手持天蓬尺,向南一指,召来了丙丁火。 熊熊烈焰率先燃烧起来,将宫殿之内的众妖兽活活烧死。 汹涌水流随后冲开大门,直接冲得众妖兽七零八落,在那水中站不稳身形。 那猕猴王看到群妖被水火二法杀的乱了阵脚,自己亦分了神,不能专心对付陈玄。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 陈玄催动六根第五身本忧的本命神通,移星换斗,直接将北斗注死大阵移到了那猕猴王的头顶。 “斩!” 一把数十丈长的紫色长剑在大阵的牵引下,从天而降,将整座宫殿顶上开了一个大洞,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落在那猕猴王的头上。 猕猴王汗毛倒竖,至此方知眼前这道人带了六个炼神境的妖精强闯宫殿的底气。 分明是三灾未过的地仙,在那大阵加持下,竟有着堪比渡劫妖王的杀力。 这妖王再不敢轻敌,仰天咆哮一声,现出了自己的妖兽真身。 只见他通体膨胀,原先不过丈许的身形,瞬间膨胀至数丈之高,从一只猕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猩猩。 “吼!” 猕猴王妖兽真身双手上托,去接那庞大的紫色长剑。 他身上的血肉在北斗注死大阵的压制下,不断被撕碎,又不断被体内那颗妖丹修复。 陈玄在高处看得真切。 看来还是低估了妖王的体魄强度,这一剑至多重伤他,却是杀不死他,那便没有祭出青玉法印的必要了。 他趁着北斗注死大阵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带着自己的阴阳二神分身,随寒春六精怪将那猕猴王麾下的六位护法大妖悉数斩杀。 杀不死妖王,杀几个结丹大妖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轰—— 整座宫殿开始坍塌。 陈玄收了阴阳二神分身,祭出寒春图道:“走。” 寒春六精怪毕竟只是炼神之境,没有陈玄御风的速度,他们返回画卷之中,陈玄带着画卷撤退,可保万无一失。 众精怪再不犹豫,返回画卷之中。 陈玄收起画卷的同时,袖子中那只小白狐忽然擅自跑了出去。 “危险!” 那白狐迅捷地跑向六只护法大妖的尸体,张口一吸,便将六只护法大妖的妖丹悉数取了出来。 它竟然是想要这些妖丹! 陈玄没柰何,只得折返回去抬手将六枚妖丹收入乾坤袋,一把抱起白狐。 那重伤的猕猴王浑身带血,怒吼着扑了过来,只一瞬间便将陈玄的身体撕碎,这妖王愣了一瞬。 地仙之境的体魄,怎么如此不堪? 随后被撕碎的陈玄化作一张替身符箓缓缓燃烧。 猕猴王方知自己被耍了。 “混账!” 轰隆—— 整座宫殿瞬间坍塌,压死了不知多少小妖。 那猕猴王冲破废墟,站在通风国寝宫残破的瓦砾中,他的怒吼声传遍了整座城:“所有妖兽,全城出动!” “将那道人和六个精怪给我碎尸万段!” “谁杀了他,谁便是通风国下一任国主!” 所有猴妖,妖兽,大妖小妖闻言,纷纷手持兵刃冲出了这座城,朝着那道青色身影追杀而去。 陈玄在御风途中回望一眼,天际尽头皆是妖兽大军,浩浩荡荡宛如潮水。 更有那擅长飞行的妖兽在天空锁定了他的位置,为地上的妖兽指引方向。 他回身一发掌心雷,百丈雷电当空炸响,将那些个飞来的妖兽直接当空击落,但紧随其后,又有几位鸟属妖兽追了上来。 陈玄只得俯身先进入厚厚的云层,那些个妖兽也随他进入云层。 唰—— 一线剑光自云层之中骤然出现,将几只擅长飞行的大妖瞬间斩杀。 陈玄抬手一招,将几枚妖丹收入袖中,继续御风向南而行。 白狐稳稳趴在他的肩头,两条毛茸茸的尾巴垂落,眼巴巴地看着他掌中的妖丹,和当初看鱼肉的眼神一模一样。 陈玄拍了拍这小家伙的头:“小祖宗,这东西可不能瞎吃。” 妖兽的妖丹,凶戾之气未散,陈玄只是拿在手心之中,就觉得隐隐有些不适,这要给白狐吃下去,可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况且现在也不是进食的时候,他还未摆脱身后妖兽的追捕,若是这小东西吃坏了肚子,他又得摆脱追兵,又得分心照顾它。 一个不留神,可就辜负了太公的嘱托。 它身上可担负着南赡部洲周朝的残余气运呢。 白狐用前爪扒拉着陈玄的肩膀,口中发出嗷呜嗷呜急不可耐的声音。 陈玄抓起它直接丢进了画卷之中,以心声嘱咐六精怪道:“我回到安全的地方之前,有劳诸位帮忙照顾一下这只小东西。” 画卷之中。 那小东西嗷呜嗷呜朝着画卷之外叫唤,似是不满陈玄将它丢进画卷的行为。 倚云仙子上前将它抱起,掌中变出一个杏果,放在它面前。 岂料这白狐嗅了嗅,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去。 不过是个三百年修为的杏树成精,连妖丹都未结成,吃了她这杏果又不能增长修为,况且这杏果味道还不如先前在海上的鲈鱼肉香。 倚云仙子笑言道:“你这小不点,个头不大,却挑食的很。” 浮梦仙子见它可爱,掌中亦变出一枚熟透的梅子,放在它的嘴边。 白狐嗅了嗅,千年修为的梅树成精,估摸着快要结成妖丹了,这梅果吃了虽不能增长修为,在吃到妖丹之前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这小狐狸双手拿住梅果,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浮梦仙子顺势将它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陈玄与太公对谈之时,众精怪在画卷之中,不知外界之事,因而只把这只白狐当做了公子的宠物,并不知它是被封印的地仙之境狐仙。 画卷之外。 陈玄接连斩杀数位紧追而来的大妖,将它们的妖丹收入了掌中。 跻身地仙之境后,这一场深入北地,乃是为了检验自身的杀力,以及确认北地这些妖魔的实力。 妖兽不修道心,因而境界修为便是道力杀力高低。 根据他的判断。 小妖相当于人仙之境,实力从炼精到炼神不等。 大妖相当于人仙炼神圆满到未过三灾的地仙之境之间,它们结成妖丹不需渡劫,因而实力要弱于结丹地仙一筹。 妖王结丹之后渡过天劫,自身实力会飞涨。 那通风国国主猕猴王便是渡劫之后的妖王,单论实力要胜过陈玄一筹,算上各种法宝手段,以及大阵加持,陈玄反而能与他实力持平。 这次赶巧碰上他在国中庆功吃醉了酒,陈玄忽然出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因此才能重伤妖王。 陈玄一路御风往南而行,身后妖兽潮水不断朝着他涌来,那些个擅长飞行的妖兽不断拖延他的御风速度。 此刻他的御风速度大打折扣,已经做不到一息千里。 那猕猴王虽然身受重伤,但也仗着妖王的修为在地上追赶,一跃便是数百里,他更有一道法术能够化作一阵风赶路,逐渐逼近陈玄所在。 陈玄正打算停下御风,回身祭出青玉法印,与那猕猴王全力一战之时。 天空上一位巡视灵官从云雾中现出身形说道:“上仙可是真武荡魔天尊高徒?” 陈玄瞬间警惕道:“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 巡视灵官说道:“上仙勿虑,我与同僚奉北极驱邪院之命,前往北地巡视妖王所在,方才在那通风国瞧见了你先后使出真武七星剑,天蓬尺,还有紫极镇魔枪,故而认得你是真武荡魔天尊弟子。” 陈玄放下心来,北极驱邪院,乃是天蓬真君执掌,直接听命于紫微宫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相当于紫微宫的兵部。 镇守北地东、西、南三处门户的三十六万天兵天将,皆属北极驱邪院管辖。 这巡视灵官的职责,便是侦察北地妖邪情报,汇报给上级,相当于人间打仗各兵营之中的斥候。 陈玄说道:“不曾想在此处遇见,但那妖王和群妖追的甚紧,我待要下去和它全力一战,拖延时间,灵官可速速前往南方边墙紫塞,禀告我师父。” 巡视灵官说道:“在离开通风国之前,我那同僚便已经全力赶赴南方而去了。” 陈玄心说不愧是北极驱邪院出来的巡视灵官,办事效率没的说。 既然消息已经传向了师父那边,陈玄便放心了,不过身后这些妖邪气势汹汹地追来,总不好让他们白来一趟。 俗话说,来都来了。 不好好招待他们,都对不起自己一路跑这么远。 猕猴王眼见即将追上那重伤他的地仙,心中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前方便是一处山坡,那人也不逃命,竟然停下,落在了山坡之上,手持长枪,回身俯瞰那成千上万的群妖,眼里只有藐视。 不对劲! 猕猴王意识到自己因为怒火中烧追的太深的时候,已经晚了。 先是两道身影一左一右,从那山坡后面走来。 龟蛇二将。 随后两边各六位,左边是子鼠,寅虎,辰龙,午马,申猴,六甲神将,右边是丑牛,卯兔,巳蛇,未羊,亥猪,六丁神将。 更有那雷部正神,王灵官,火部正神,马灵官。 王善,华光,两位灵官冷冷地看向这些妖族。 喜欢藏头露尾? 两万天兵自两翼齐出,转瞬间便将这些妖兽包围在一起。 一面皂雕旗飘在天空。 群妖见状瞬间面如死灰。 猕猴王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中央的持枪身影。 来不及思考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立即施展本命神通,转身就跑,怎料那云中一声冷哼传来,万丈法相抬起一只脚,直接落下,便将这只在北地作威作福的妖王踏在脚下。 真武荡魔天尊,亲临战场! 猕猴王不过才渡了一次天劫,莫管他妖王肉身多么强横,岂能与天仙法相较量? 他的肉身寸寸崩碎,最后在自爆之前,他竭力喊道:“魔神救我!” 轰—— 妖王肉身自爆,妖丹逃出了天尊法相的压制,天尊法相伸手,正要碾碎那颗妖丹。 岂料东北方向一道黑气瞬息而至,先他一步,将这颗妖丹瞬间夺走。 (本章完) 第104章 魔神黑气,地仙三灾 第104章 魔神黑气,地仙三灾 猕猴王妖丹遁去,被东北方向的黑气接引而走。 陈玄见状立即化作一线剑光,前去追那黑气,怎料师父真武忽然解除法相,伸手一把拎住弟子,阻止他继续上前。 “师父,不能让它这么跑了!这妖王不知吃了多少人,杀了多少无辜百姓!”陈玄说道。 “能从为师手中夺走那妖王的妖丹,这黑气不是凡物,不可莽撞行事。”真武放下陈玄,将目光收回。 北地妖邪众多,妖王不过是中流砥柱,真正杀力堪比天仙的妖邪,还未完全露面。 东北处的黑气,被那猕猴王称为“魔神”的妖邪,便是其中之一。 先前多有天兵天将正在围剿妖邪,忽然就被那黑气笼罩,金身破碎,就连魂魄都未剩下。 而那被带走了妖丹的猕猴王,如今失去了肉身,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 倒是眼前这些被陈玄吸引过来的妖兽,若是不趁此机会将它们一网打尽,放走了它们,难免从中再产生出一个新的渡劫妖王。 先前因那猕猴王耳力,众神将几番北征,都未能寻到妖王所在。 借着陈玄赶赴北俱芦洲第一战,便拔掉了北地群妖的耳目,接下来那些个妖王失去猕猴王的情报,只需逐个击破便是。 真武沉声下令道:“众将听令,休要走了任何一个妖邪!” 众神将,灵官,天兵,便与这些群妖战作一团。 说是两军对垒,失去妖王统率的通风国群妖不过是一盘散沙,瞧见天上的皂雕旗便早已吓破了胆,天兵天将们如同割韭菜一般将这些害人的妖邪屠杀殆尽。 班师返回边墙紫塞,天兵天将论功行赏。 有那斩杀大妖的天兵神将,以大妖妖丹向功德灵官换取功德,淬炼自己的金身,或者以功德换一些仙丹,灵药,兵刃,功法,积累足够的战功,擢升神将,天庭功德司考评之后,他们的俸禄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神仙与凡人不同,凡人俸禄不过粮米,银两,神仙俸禄却是功德。 这功德可以淬炼金身,金身在,便长生不老,金身碎,则长生大道断绝,故而神仙之道受功德约束,虽不用躲三灾,渡五劫,但若要功德圆满,成就不死不灭不朽之境,却需要万年之久方才有可能做到。 神仙与地仙,向来都是互相羡慕,神仙向往地仙那般自由无所拘束,地仙又向往神仙只要积累功德便能长生不老。 陈玄随师父回到那座建立在山峰之上的行宫。 此峰地处北俱芦洲苦寒之地,山巅终年积雪,故而名为积雪峰。 行宫之内有那五百灵官来往穿行在庭院之中,巡视灵官继续出动搜集下一位妖王的情报,游奕灵官传达北极驱邪院调令,调遣纠察灵官和一众天兵前去通风国善后,将那里的百姓解救出来,一并送往南方地界。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真武向众灵官交代了一些事情,方才有些闲暇理会自己这大老远跑来北俱芦洲的弟子。 天尊瞥了一眼陈玄,难得脸上露出些许赞赏:“三教合一,结成金丹,总算有点地仙气象在身上了。” 地仙者,结成金丹,跳出轮回,长生不老。 腾云驾雾,一息千里,朝游北海,暮宿苍梧。 先前他还担心这弟子若是再不努力修成地仙,哪怕他本身便是人仙之境,寿命依然会在大约三百年之后耗尽。 到时候魂魄被勾去了地府,总不好还要他这当师父的亲自去捞他,凭着自己的面子,在那生死簿上给他再添点阳寿。 陈玄当年下地府收华光,虽然对幽冥地府有一份功德,但只凭借他自己,还远远不够让判官改动生死簿,为他添阳寿的地步。 而且这件事一旦做了,就留下了话头。 那些个知情的天上神仙,难免嚼舌头。 听说了么,真武荡魔天尊不成器的弟子,三百年都没修成地仙,最后还是他师父亲自去地府捞他魂魄,在那生死簿上为他添了一百年的阳寿,这才修成地仙。 虽然说的是陈玄,打的却是师父的脸。 好在这弟子虽然修行慢了些,总归到底没有让他这个当师父的失望。 两百岁的地仙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 两百岁融合三教学问,走那三教合一大道,能修出陈玄这般气象的地仙,三界四洲恐怕还是独一份。 陈玄听了师父的赞许之言,还有些不太习惯道:“师父,您还是多说说我修行上的不足之处吧。” 先前习惯了师父老说他炼气进度缓慢,一下子耳边听了句好话,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味儿。 他还是习惯自己被当成一个天赋平庸炼气缓慢的人仙。 那种被别人修炼甩在身后,被人不停鞭策的感觉。 真武瞥了他一眼,如他所愿地说道:“我教你炼神圆满便可尝试书写上品符箓,如今地仙之境了,莫不还是用着当初那两道六品天雷地火符?” “仗着有了紫极镇魔枪,真武七星剑接引北斗七元一事早便忘了吧?” “你在那西牛贺洲逗留,亦不曾去拜会一番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大仙,向他请教地仙修炼境界?” 陈玄一愣。 炼神三境乃是他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厚积薄发,一朝明心见性,收拢三种心念连破三境渡过的。 只顾着利用三教学问砥砺道心,却是懈怠了符箓修行。 有了紫极镇魔枪之后,真武七星剑能接引北斗七元星君一事他早已忘却,故而亦不曾练剑。 破境之后他便直接去往海上寻觅结丹契机,一股脑想着跻身地仙之境,好赶来北地荡魔除妖,砥砺修行。 却是忘了当初在那蟠桃盛会上,与自家师父同坐七重天阶的镇元大仙,号称地仙之祖。 若能借着师父的面子拜会一下这位前辈,不仅能让他的地仙之境更加稳固,更可提前知晓那地仙之境后续的修行诀窍。 陈玄只得说道:“师父思虑周全,弟子多有疏忽大意。” 他说罢仔细想了想,为自己在北俱芦洲的修行规划了一番,然后向师父徐徐道来。 “修炼符箓一事,往昔那些中品青色符纸如今所剩无几,我这便去与功德灵官兑换些来用,先从五品符箓开始修炼。” “七星剑接引北斗七元一事,弟子如今已是地仙之境,届时上天与众星君打过招呼,在这边墙紫塞杀妖练剑,淬炼锋芒。” “至于拜访地仙之祖一事,暂且只能搁置下来了,日后若有闲暇,我定当代替师父前去万寿山五庄观走一遭。” 真武微微点头,如此安排,却也妥当。 “你既然跻身地仙之境,当知地仙有三灾需要躲避,每过一灾,顶上莲开一朵,三灾俱满,是为三聚顶,与天齐寿的不死之境。” 那三灾,分别是天雷,阴火,赑风。 结丹成道地仙之后,修炼五百年,便有天雷降下,儒家讲君子以恐惧修省,这雷若是落在心性不够之人身上,顷刻金丹破碎,身死道消。 再修五百年,阴火自脚底涌泉穴烧起,直冲头顶泥丸宫,若是修行不够者,五脏四肢皆被烧为劫灰。 又五百年,赑风吹入脏腑,过丹田,穿九窍,令那修行之人骨肉消解,灰飞烟灭。 陈玄闻言疑惑:“如此说来,我欲修成天仙,岂不是还需一千五百年?” 真武摇了摇头:“这三个五百年,说的乃是道行深浅,若你修行之中,有所机缘,或天材地宝,或自身功法修炼突破,皆能增长道行。” “一粒九转金丹,便是五百年道行,一颗万年蟠桃魁首,乃是千年道行,一枚人参果,也有五百年道行。” “一点功德,只能算作一天道行。” 陈玄闻言这才知晓当初那些金丹,蟠桃,人参果的珍贵之处,难怪一众地仙神仙之流,对这些天材地宝趋之如骛。 真武笑问这弟子:“可曾后悔当初消耗九转金丹维持法相,夺了仙缘反而又献给众仙尊佛老?” 虽说没有九转金丹维持天仙法相,他也不可能夺到那万年仙桃魁首,但假设他如今手中就有一枚九转金丹,一个万年仙桃魁首。 五百年,一千年。 只要吃了这两样东西,便能增加一千五百年道行。 陈玄摇了摇头:“师父只说了增加道行的方法,却不曾说若是顷刻之间,天雷,阴火,赑风同时落下,弟子又无躲三灾之法,如何承受这等灾厄。” 好东西吃了固然能增加道行,但前提是当三灾到来之前,地仙拥有足够的手段应对。 现在的陈玄即便有那动辄增加五百年一千年道行的天材地宝,只消一道天雷落下,他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仙修为,也会化为乌有。 真武微微颔首:“正是因为如此,注世地仙四处寻觅天材地宝,注箓地仙积累功德,皆是为躲避三灾做打算,若是轻易吃了天材地宝,虽然提升了道行,却导致三灾提前到来,无应对之策。” 陈玄忽而又想起悟空。 他在那灵台方寸山,不久后也该得了菩提祖师真传,大品天仙诀直指天仙,地煞七十二变躲避三灾,更是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在那仙石之中吞吐天地灵气。 资质,根骨,悟性,天赋,勤奋,悟空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若是这样都修不成天仙,反而不合常理。 只有一点,他的心性是唯一的缺点。 回过神来。 陈玄向师父请教道:“师父,不知咱们这一法脉之中,可曾有什么躲避三灾的法门?” 真武曾经受太上老君化身点化,传授紫炁天仙诀,四十二年便精气神圆融一体,结丹成道,三灾圆满,阳神飞升。 地仙三灾对真武来说,比陈玄炼精炼气炼神所费的时间都少。 真武微微沉默。 躲三灾其实是个比较宽泛的概念。 三灾落下之时,身死道消的,心生恐惧的,寻觅手段躲避灾厄的,众地仙避之不及,躲的远远的,故而统称躲三灾。 一些个具备天仙资质的地仙,有了足够的手段躲避三灾,便不再追求躲过灾厄,而是硬抗三灾,以天雷,阴火,赑风三灾淬炼自身体魄。 所以这徒儿忽而问他有无躲三灾之法。 什么? 三灾还需要躲? 不是送上门来淬炼地仙体魄的机会么? 天仙之间亦有差距。 那些个五劫圆满,修成万劫不朽的天仙,基本都是在地仙天仙之境吃满了三灾五劫,将灾劫之中每一份大道磨砺都吸收己身。 如此,才得三聚顶,五气朝元的不朽真仙之境。 真武说罢,陈玄沉默。 看样子他是被打击得不轻,毕竟师父修道天赋太过妖孽,当弟子的,尤其还是唯一的亲传弟子,没有师兄弟做比较,只能与当年的师父比较。 不比还好,这一比总感觉师父收徒的时候莫非是搞错了? 让你修个天仙不是三灾就是五劫,换师父来早修八遍了! 陈玄迅速抱拳道:“师父,弟子与那妖王一战,身心俱疲,今日与您请教修行相关暂告一段落,明日我再来。” 真武微微点头,也不好继续打击他,便放他离开了。 陈玄出了行宫,早遇着六丁六甲众神将,这些个老熟人自修道之初便与他相识,与他关系非同一般。 申猴见面就塞给他一个酒碗,倒满仙酿招呼道:“玄鉴老弟来北俱芦洲也不事先与咱们招呼一声,自己跑去北方斩杀大妖立功,该罚,该罚!” 陈玄仰头喝干,问那辰龙:“辰龙前辈,那些个通风国的妖兽如何了?” 辰龙说道:“天尊亲自下令,我等自然不敢放跑任何一只,杀的杀,关押的关押,只等天庭旨意一到,斩妖台上少不了掉些大妖的脑袋。” 有些大妖修为已经接近第一次渡劫,若是强行杀死,反而会逼迫它们在生死之间渡劫反抗,天兵天将拦不住它们,到时却是得不偿失。 押去天庭斩妖台,由雷部主刑,再横的妖王见了雷部敕令,也只能乖乖引颈就戮。 你敢反抗?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就在高处看着。 斩妖台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地府投胎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可若是反抗,三十六员雷将齐齐出手,魂飞魄散再无来生,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戌狗嗅了嗅鼻子,对陈玄说道:“玄鉴手中可是有那大妖的妖丹?” 陈玄被他这么一提醒,确实想起自己先前强闯通风国宫殿,杀了猕猴王麾下六只护法大妖,又在南遁路上顺手宰了几个紧追不舍的大妖。 他现在手中确实有不少妖丹,只知道那地仙之境被封印的白狐对妖丹十分感兴趣,却不知这妖丹有何作用。 戌狗便为他详细道来。 (本章完) 第105章 功德加身,地涌金莲 第105章 功德加身,地涌金莲 所谓妖丹,便是妖兽一身修为所在。 只有修成了一颗妖丹的妖兽,方才算作大妖,妖丹不成,莫管它是什么财狼虎豹成精,如何兴风作浪,在北俱芦洲都只能算作小妖。 修成妖丹,即便肉身被毁,妖丹逃离之后,伺机占据小妖的身体,趁机吞噬北俱芦洲的人族奴隶,或者一些个修为弱小的小妖,便有机会重新修出肉身。 妖丹对这些个朝生暮死,不能长生的妖族来说,等于凭空多了一条性命。 天兵天将缴获妖丹之后,便可以交付功德池,论功行赏换取功德,再用功德淬炼金身,或者换取兵刃,功法,仙丹,灵药。 陈玄闻言了然,看来在这北俱芦洲荡魔,妖丹便是硬通货了。 戌狗说道:“若是有多余的妖丹,不妨交给我来炼制一番,这妖丹换了功德被送去天上,多用于兜率宫丹药司新收的炼丹童子拿来练手,炼出来的丹药多是有瑕疵之物。” 一旁的申猴嚷嚷道:“那妖丹拿来泡酒,其中妖力被酒水化解吸收,才是物尽其用,用火炼去其中妖力,岂不浪费了?” 辰龙抚须道:“老夫最近倒是发现,妖丹碾碎成粉末,当做肥料可加速灵药生长,玄鉴小友若有多余妖丹,老夫可拿灵药来换。” 寅虎欲言又止,事实上妖丹的妙用甚多,甚至在那锻造甲胄兵器过程中加入妖丹粉末,亦能淬炼锋芒,增加韧性和强度。 陈玄见众神将纷纷看向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先去功德司走一趟,换了一部分功德,若有盈余妖丹,即与诸位换些好东西。” 众神将与他拜别。 一旁早走来了王善和马华光两位灵官,如今两人一个是雷部正神,一个是火部正神,今非昔比。 陈玄抱拳笑言道:“两位灵官,武当山一别,不曾想如今竟成了天庭雷火二部正神,可喜可贺。” 王善抱拳道:“我能有今日,一则仰仗天尊洪福,二则当年湘阴浮梁,若非玄鉴飞火烧我恶念,今日也做不得这雷部正神。” 华光看向陈玄一身气象,也与他恭喜道:“玄鉴成就地仙之境,却是要比我们这些个神仙自在的多,我当年救母一事,亦是多亏了玄鉴从中调度,大恩不言谢,玄鉴何往,我二人无事,正好引你前去。” 陈玄只说是要拿了妖丹去换功德。 二灵官即领他去往积雪峰上行宫之内的功德司所在。 此功德司乃是天庭功德司派遣纠录典者,廉访典者并金童玉女下界,专门在积雪峰真武行宫之内设立的赏罚之处,万里边墙四万天兵天将的赏罚,皆在此处。 功德司门口的金童玉女,瞧见陈玄前来,早便迎了上去,与二位灵官和陈玄见礼。 那金童道:“近闻天尊高徒才跻身地仙之境,便北去通风国引妖邪出动,立下大功一件,我等特在此处等候。” 玉女说道:“一旁便是功德池,走近池水,便可查明自身功德,将妖丹投入其中,便能换取功德,若需使用功德换取池中宝物,只需将那宝物以心念取出,便会自行扣去对应的功德。” 陈玄谢过了金童玉女,走近功德池。 那池水足足有百丈之宽,岸边皆是来来往往的天兵天将,以自身功德换取池中宝物,或是将众天兵合力杀死大妖缴获来的妖丹投入池水。 陈玄低头看向池水,那水中先是映照着他的面庞,随后涟漪散开,一行金色的字样浮现在上面。 三万六千五百点。 陈玄一愣,他虽然知道自己身上有功德,但并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功德。 这些功德若是让神仙淬炼琉璃金身,足够百年之内金身稳固,不需再多消耗功德。 而若是全部用来兑换天材地宝,地仙服用之后也能增加百年道行。 心念一动,那池水涟漪晕开,画面上显示了他为老子牵牛一程,途中在那新安,渑池,上阳三城救过的百姓,以及后来杀王恶,定妖邪,收华光,还有来到北俱芦洲斩杀大妖,引那猕猴王出动,协助天兵神将灭杀通风国妖兽最新获取的功德。 一笔一笔功德,皆被天庭功德司的纠录典者,廉访典者观察记录在案。 其中甚至还有他斩杀洛邑女子鬼物,连累城中道士和凡人被杀,被扣去的一大笔功德,约莫有一千多。 陈玄试着投入一枚妖丹。 那功德池水面上验明了妖丹之主生前的道行,百年道行转化为一百点功德,千年道行转化为一千点功德。 那通风国猕猴王麾下的六位大妖的妖丹,各自都是超过五百年的道行,其他大妖从百年到三百年不等,四百年都是少见。 他手中约莫三十多枚妖丹,投入了一多半百年到三百年道行的妖丹,将自身功德补足到了四万。 剩下的超过五百年道行的妖丹,他打算找六丁六甲的众神将换些好东西,毕竟都是老熟人了,也曾随他上天庭,也曾随他赴瑶池,还在武当山助他修炼水火二法,自然不能亏待了众神将。 换取到了足够的功德,陈玄便又查看了功德池中的宝物。 这些宝物基本来源于天上,比那凡间地仙能获取的宝物更加珍稀难得,其中一些个灵丹妙药,法宝神兵,功法口诀,他虽然不一定用得到,对那仍旧处在炼神之境的寒春六精怪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寒春六精怪,若是都能修成地仙或是神仙,日后便是陈玄的梅山六圣,或者说六丁六甲护法。 陈玄又投入一些个妖丹,以功德换取了六件宝物和功法,用来赏赐一路跟随他降服心魔,赶赴通风国杀妖的精怪。 心念一动,他忽然想起自己麾下除了寒春六妖,还有一员大将,虽然未曾出力杀妖,倒也该得些赏赐。 于是他多换了一件宝贝。 积雪峰真武行宫之内,坐南朝北的大殿乃是天尊与众神将议事所在,大殿右侧皆是众天兵统领所在,左侧便是一众巡视灵官,游奕灵官所在。 凡有出征之需,左右灵官统领皆自大殿中堂领了天尊号令,调动边墙紫塞之上的神将御风北去荡魔除妖。 大殿之后乃是一座别有洞天的小院。 小院之中布置颇有讲究。 正南之地属火,故而摆放戌狗的炼丹炉,可以借助一些南方离火之气,用于在这极北苦寒之地炼丹。 正北之地属水,且阴寒湿冷,故而摆放着一些酒坛子,更有一处地窖之中酒香飘飘,想是那申猴用来贮存仙酿的地方。 正东之地属木,辰龙便在那院子里的一片荒地上开垦出一片灵田,种满了灵草仙药的种子,这老龙儿到了北地依然忘不了他的老本行。 正西之地属金,金主杀伐之气,因而寅虎的锻造坊便建在西边,高处悬挂的兵刃泛着森冷的光芒,有风吹过的时候叮咚作响,寒风之中杀气凛然。 正中之地属土,建造了一座八角亭,亭子中只有一个蒲团,不知谁人在此修炼。 一座小院,隐隐构成了一座五行五气大阵。 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陈玄目光落在那亭子中间,按照《云笈宝箓》记载,这种大阵结成,哪怕没有四人在四方补缺,只要炼丹炉火不熄灭,灵田之中仙草仍在生长,地窖之中酒酿发酵,悬挂的兵器不被取下,四方之气便会悉数朝着中间涌来。 正中乃是五行之土,这地方最适合地仙修炼,乃是那“地涌金莲”的气象。 等等,地仙? 这偌大的积雪峰,甚至边墙紫塞,北俱芦洲,还有哪位地仙能有这么大面子,在六丁六甲的护法神将结成的大阵之中修炼? 陈玄指了指自己:“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他心里大定,立志要宰个妖王报答师父的大恩。 再不过多矫情,陈玄自盘坐在那亭子中的蒲团上,取出了寒春图悬浮在自己面前,画卷之中景色变换。 寒春六精怪齐声道:“公子。” 陈玄微微点头:“我们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了,方才用妖丹换了些宝贝给你们,此次北行一趟,诸位亦有功劳。” 众精怪闻言大喜,果然跟着公子混,时时刻刻都有好处。 先是玄鉴幽微,显密圆通两大印文,直接让这些个精怪修为暴涨,现在又用妖丹换了宝贝,连喝汤带吃肉。 只恨没有早点遇见公子,早遇见了他们说不定早就地仙了。 众精怪的心声与陈玄的本命印文关联,陈玄听得真切,笑言道:“早些遇见也未必是好事,当年一个炼神之境的鲤鱼精便逼得我十分狼狈,何况是六个。” 浮梦仙子忍不住戏谑道:“若是早遇见公子,兴许教我这倚云妹妹得逞了去,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倚云仙子当初便是要夺陈玄先天纯阳之身的,她闻听此言,脸羞得通红,低头看着脚尖小声道:“姐姐又在说胡话了。” 陈玄黑着脸对那浮梦仙子说道:“原本属于你的那份宝贝,现在没了!” 浮梦仙子抱着白狐,顿时哑口无言,泫然欲泣。 陈玄开始分发宝贝,首先是长青公,他本体乃是一棵老松,生命力极其旺盛。 普通树木成精,如那梅树成精的浮梦仙子,千年未能跻身地仙,或者渡劫结成妖丹修成大妖,便寿数耗尽。 长青公的寿数却能逾越千年,因此六精怪之中若是浮梦仙子未能渡劫身死道消,他便是剩下五人之中最有希望跻身地仙的人选。 陈玄将一卷功法交给长青公:“此功法名为《太乙青木诀》,最是适合生命力旺盛的草木精怪修炼。” “长青公勤加修炼,此后即便未有跻身地仙的机会,也能凭借此功法再多活二三百年。” “另外我若是暂时缺失南斗注生大阵,你亦可凭借此功法暂领阵主,青木之气要比纯粹的地仙修为更能修复你们的身体。” 长青公活了近千年,第一次获得这么大的好处,颤颤巍巍地用布满褶皱的双手接过功法:“公子费心了,老朽一定勤加修炼,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玄微微颔首,看向那老竹成精的琅玕公:“琅玕公一手竹棍颇有章法,只不过欠缺杀力,这道《竹爆术》原是一位修成地仙的前辈自创法术,以真气灌注竹筒之中,骤然爆裂,杀力极高。” 琅玕公一双老眼光芒矍铄,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法术,日后若是单独对上了大妖,有此竹爆术他亦不惧。 他得了陈玄传授,已将术法谨记于心,拱手抱拳道:“此法甚合我意,多谢公子!” 陈玄再看向武陵子,说道:“借你的折扇一用。” 武陵子照做。 陈玄伸出手指,在那折扇之上写下一道符咒,“此符咒名为‘桃镇煞咒’,因桃木本就带有辟邪镇煞功效,你来使用效果更好,若是情急之下,以自身精血书写,威力更甚。” 武陵子接过折扇,神采奕奕地抱拳道:“有此符咒,我之杀力更甚,日后杀妖公子只管吩咐便是!” 陈玄再将十把飞刀交付嘉庆子,“李树成精,却钟爱飞石技巧,石子杀力到底不如飞刀,此刀原是一位善于暗杀的地仙所用之法宝,好生炼化之后,可随心意任意来回,却是适合你。” 嘉庆子接过飞刀,爱不释手,谢过了陈玄,不禁有所疑问,请教道:“公子,此飞刀有无名字?” 陈玄说道:“那地仙早已陨落,你自为它取个新名字便是。” 嘉庆子陷入思考。 六精怪之中,只剩下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还未收到赏赐。 陈玄也不看那浮梦仙子,将一卷琴谱递给倚云仙子:“此琴谱名为《阳春白雪》,却非是用来提升你的杀力,你修为最低,日夜勤加练习此琴谱,或对修为有所裨益。” 倚云仙子看了一眼浮梦仙子,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接过琴谱,与陈玄施了个万福:“妾身谢过公子。” 陈玄朝着白狐招了招手。 那白狐自浮梦仙子怀里跳下,还返回陈玄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他,张嘴叫了一声:“嗷呜~” 陈玄俯身在它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那铃铛乃是铜黄色,以红绳穿着,系在白狐身上,作为点缀,却是正好让它看上去不那么单调。 他一把抱起白狐,挠了挠小东西的下巴:“这铃铛之中铭刻一道阵法,千里万里之遥,你若走丢了,我便可循着这阵法直接传送至你的身边。” 白狐伸出爪子扒拉着面前的铃铛,有些不满。 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呢! 就这? 陈玄揉了揉白狐的头,对众精怪说道:“这小东西非是普通白狐,它亦有修为在身,只不过被暂时封印了,我欲给它取个名字,不知众位有何良策?” (本章完) 第106章 妖为鬼蜮,必成灾患 第106章 妖为鬼蜮,必成灾患 众精怪闻言纷纷面面相觑。 若说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他们几个吸收了不少文人墨客身上的气运,肚子里多少也有点墨水,能与公子畅谈一番。 可要给这白狐取名一事,却是为难。 从那些个诗词文章之中断章取义,文人墨客对白狐之类的精怪,描绘的多是那书生狐妖一夜风流,香艳旖旎之事。 公子这一身气象,怎么看都是正人君子。 给白狐取个风流的名字,平白掉了档次。 若是随口取一个不在诗词文章之中的名字,复杂了晦涩,浅显的俗气。 最重要的是,这些个精怪全然不了解白狐的来历,更不知它为何被封印了修为,自然不好根据它的特点取名。 取名一事,却是难办。 浮梦仙子心知之前出言不逊得罪了陈玄,导致大家都有来自公子的赏赐,唯独她没有。 见众人不吭声,她心念一动,上前款款施礼道:“公子既有此问,想是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名字,我们这些精怪虽然空有辞藻,却是不比公子明鉴幽微,所以不必问过我们。” “取名一事,与那诗词一道相通,刻意堆砌辞藻,断章取义,难免乱渐欲迷人眼,失了分寸,落了下乘,反而是妙手偶得之词句,最是具备神意。” 陈玄闻言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对那白狐说道:“就为你取名叫做云宵,道号玄素,如何?” 那白狐懒洋洋地趴在陈玄怀里,嗷呜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反正名字和道号又不能吃,挑挑拣拣什么的,不如省点力气,它现在被封印,连化作人形都做不到,刚刚不过是吃了几个果子,感觉肚子依旧空空的。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修为。 白狐得了名字,陈玄心情不错,抬手一挥,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宝剑,随手丢给了浮梦仙子。 他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香自苦寒来,此剑名为‘青霜’,以真气灌注剑身,则有霜刃凝聚,必要时可挥出霜寒剑气,用来弥补你的杀力。” 浮梦仙子接过青霜宝剑,眼神感激道:“妾身谢过公子赠剑。日后定当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玄说道:“提醒你一句,身为精怪,可以有傲骨,傲气还是收敛点好。” “所谓近则不逊,远则不恭,都经历过之后,你才能找准自己的位置。” “我无意拿些大道理教化你们,但要继续跟在我身边,起码在修炼道力的时候稍稍修炼一下心性。” 他希望这些个精怪未来都能修成地仙,神仙,而不是和北俱芦洲的大妖一般,结成妖丹自甘堕落,断绝长生大道,贪嗔痴念混沌迷心,不修心力,最终被其他妖王或者大妖吃了增补道力。 浮梦仙子郑重道:“妾身谨记于心。” 陈玄临走前说道:“你上次煎的茶不错,若有机会,我会引几个朋友来此小坐。” 说罢他转身走出画卷。 只剩下浮梦仙子怔怔地在原地。 倚云仙子上前挽着她的手道:“姐姐可以多准备些茶饼了,咱们这位公子,其实从没对你心怀芥蒂过。” “反而在我们这些人中,他对你最为器重。” 寒春庵初见,两巴掌打掉她的傲气,是为以力压人,教她学会恭敬。 寒春峰此番,因她出言不逊故意冷落她,是为以德服人,教她学会谦逊。 前面收敛一身傲气,后面一句中肯评价,瞬间让小心谨慎察言观色的浮梦仙子心中压抑散去,如拨开云雾见青天。 此刻她道心通明,精气神焕发,眉宇间愁绪淡去,仿佛看见了结丹证道的契机。 陈玄在积雪峰安顿下来这段时间。 龟蛇二将奉真武之命,带领天兵前去清剿了通风国的残余妖孽,将国中百姓悉数送往边墙以南的地界。 通风国妖王已死,一国妖兽尽数覆灭。 消息很快传遍了北俱芦洲,其他妖王也悉数听到了这个消息,毕竟当初能预先躲开天兵荡魔,也是依靠着猕猴王的本命神通。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与那猕猴王关系密切,距离通风国不远的驱神林中,有一妖王名为禺狨王,麾下精怪数万,皆隐匿山林之中。 禺狨王与那猕猴王皆是猴属,前者体型略大,又名金丝猴。 他不如猕猴王高调,并未占据城池自称国主,只有一片驱神林被迷雾笼罩,寻常妖兽进入其中,皆会迷失方向,产生幻觉,从而沦为禺狨王麾下小妖的饵食。 这驱神林的迷雾极其阴寒,阳神越是强大之人,进入其中越是会虚弱不堪。 里面的妖物自恃有着迷雾保护,始终不曾受到天兵天将的围剿,神仙也因这迷雾止步。 许多妖王也曾依仗强横的肉身穿行过迷雾,发现其中沼泽遍布,瘴气弥漫,乃是易守难攻之地,故而不曾对此处妖物大动干戈。 近闻通风国猕猴王并一城妖兽悉数覆灭,这禺狨王自思再无猕猴王的本命神通预知天兵动向,通风国没了妖王坐镇,那些个天庭天兵畅通无阻,下一处便是它这驱神林。 禺狨王坐立不安,忽然心生一计。 它与帐下群妖商议道:“通风国与驱神林互为唇齿,唇亡则齿寒,今猕猴王已死,它城中妖兽尽数被剿灭,天兵欲北征,定然要越过驱神林。” “本王即刻差你们前去那通风国中,占城为王,号召北地大妖前去争夺那国主之位。” “大妖之中有能服众者,我驱神林愿承认其为通风国主,并将其纳入驱神林的庇护之中,与其结为盟友关系。” 帐下金丝猴妖皆是称赞道:“大王妙计!” 此消息一出,北地结丹大妖皆会入主通风国争夺国主之位,一时间群妖汇聚,他们驱神林只需作壁上观,高枕无忧。 一国之妖忙着争夺国主之位的时候,若无天兵前来,优胜劣汰,等于帮助驱神林找来了代替猕猴王驻守通风国的盟友。 若有天兵前来,这些大妖亦能拖延抵抗一段时间,届时驱神林便可伺机出动,出其不意大败天兵。 帐中又一小妖说道:“大王此计虽妙,只凭一个国主之位,不过是些许虚名,却是不好吸引更多的大妖前来。” 大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名与利,只有一样却不能吸引他们前来。 禺狨王思索片刻道:“放出消息,就说我驱神林之中有一株万年紫阴灵芝,夺得通风国主之位的大妖,我愿将此万年紫灵芝拱手相送,助那新任通风国国主渡劫,成就妖王。” 一众小妖领命,纷纷出了驱神林的迷雾,沿途散播消息,一路往那通风国而去。 通风国和驱神林绵延数千里之地,猕猴王和禺狨王亦不过是妖王之中的年轻一辈,结成妖丹之后只渡过一次天劫。 妖王之间,以渡劫次数多为尊。 渡劫一次,仅代表从大妖晋升妖王,能占据一国城池,千里之内称王称霸。 渡劫两次,便可称大妖王,数千里之内多个国土城池,皆须臣服于大妖王。 渡劫三次,可称魔王,万里疆域大小群妖妖王皆须俯首,便是天上神将来了也不惧,非天仙不能杀之。 能渡过三次天劫不死的魔王,基本已经脱离了妖的范畴,极难杀死。 便是三灾俱满,三聚顶的地仙与之较量,亦有折损修为的风险。 通风国,驱神林往北走,便是狮子峰,混天洞,蛟魔海,牛魔谷。 狮子峰狮驼王,混天洞金鹏王,皆是大妖王。 蛟魔海蛟魔王,牛魔谷牛魔王,皆是魔王。 与此同时,北地各方大妖也都听闻了消息,纷纷朝着通风国赶去。 “他娘的,那龟缩的禺狨王犯了糊涂,要拿万年紫阴灵芝出来,选一个通风国国主,助那国主渡劫成就妖王,还答应与新任国主结为盟友!” “要我说,它这是天兵打到家门口知道拿好东西出来了,我若是那禺狨王,我便自己吃了万年紫阴灵芝,说不得早渡过第二次天劫,成就大妖王了。” “你懂个屁!通风国和驱神林互为犄角,有两位妖王镇守,彼此照应,比那一位大妖王重要多了,打一处地方,那天庭派遣两万天兵足矣,打两处,却要派出四万兵分两路。” 一群小妖无缘争夺通风国国主之位,只能跟着凑热闹,去通风国看看真假。 若是有新的妖王出现,也好去投靠一番,毕竟随着天兵不断荡魔除妖,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想吃个人都得看大妖眼色。 放在天兵没来时候的北俱芦洲,大妖之间互相征伐,今天攻破这座城,将城中战败的妖兽吃了果腹,明天去另一座城中挑几个细皮嫩肉的百姓尝尝,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天兵一来,妖兽之间征伐次数变少,都担心自己先被天兵灭掉,平时只好躲起来,也不敢如同往日那般嚣张。 消息传遍边墙之北的时候,自然也传到了积雪峰。 巡视灵官将所见所闻一一汇报给坐镇行宫中堂的真武和众神将,陈玄自然也在其中听候调遣。 陈玄不解道:“龟老哥,你们上次去通风国围剿剩下的妖兽,为何不留下一部分天兵驻扎?” 若是留下一部分天兵驻扎通风国,此刻群妖即便朝着通风国汇聚,自然也有驻守天兵抵挡进攻,边墙这边迅速发兵前去,岂不是正好将所有妖兽一网打尽? 龟将说道:“没那么简单,一则天兵天将乃是天上神仙,久留凡间与凡人接触越多,越是容易扰乱凡间因果,并且牵引自身凡心,导致金身出现瑕疵。” “二则,北俱芦洲之群妖汇聚,非是一朝一夕造就的,即便驻守通风国,流亡百姓亦会自行入城,来了百姓,便依次会招来小妖,大妖,甚至妖王。” 陈玄了然。 杀妖一事,果然还是不能着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要解决北地妖魔汇聚,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蛇将说道:“天尊曾与我们做过一番推衍,若是合北极四圣之力,自东南西三处门户,由天仙领衔,领三十六万天兵征伐北俱芦洲妖邪,月旬之内,北地妖邪可尽除。” “但这样做的结果却并非符合上界旨意,因这般大刀阔斧征伐北地,荡魔就变成了彻底的清洗,不论妖魔还是人族,皆会在此次清洗之后元气大伤。” “妖邪被悉数杀死的时候,北俱芦洲现有秩序则被打破,由此引发的因果,会导致三界动荡。” 陈玄闻言叹息,这荡魔一事,果然和降妖除魔不同。 降妖除魔,只需将那一只两只害人妖怪宰了,便能还百姓一片安宁。 荡魔一事,却不能只杀一只两只大妖,妖王。 若是只破坏现有秩序,而不考虑因果,不建立新的秩序,即便将妖邪尽数除去,三界秩序也并不会因此稳固。 众神将面前,乃是一座山河形势图,上面出现一处缩小版的北俱芦洲地形,周围皆是海水包围,一条数万里的边墙割开南北,北方是妖族地界,南方是人族地界。 坐在主位的真武开口道:“此次通风国一事,诸位有何良策?” 六丁六甲之中,辰龙指着山河形势图之上的一处密林,奏道:“启禀天尊,属下以为,猕猴王已除,通风国暂时未成气候,是时候下定决心,将驱神林这块阻碍北征的地方啃下来了。” 真武沉吟道:“辰龙所言有理,只是此地迷雾对麾下天兵天然克制,若要强行推进,难免折损太多天兵。” 龟将出班奏道:“若要绕过此处,却是要走水路,借那天河水军来此,途径北俱芦洲东岸,直抵驱神林背后的狮子峰腹地。” 真武摇了摇头,否决道:“一则绕路直击狮子峰,天兵天将腹背受敌,二则北俱芦洲东方门户乃是天蓬真君大元帅驻守之处,去借天蓬元帅麾下天河水军招摇过境,犯了忌讳。” 王灵官出班奏道:“天尊只需给我一万天兵,我与华光将那通风国大妖悉数剿灭,莫管他们选什么国主,属下手中玉帝亲赐金鞭落下之时,定教那些个大妖脑袋搬家。” 真武道:“此番杀退通风国群妖,依旧有驱神林这块难啃的骨头,我们需要一个既能解决通风国大妖,又能引出驱神林之中妖王,令天兵畅通无阻北征的法子。” 说到解决大妖,引出妖王一事,众神将纷纷看向某位地仙。 陈玄忽然被许多目光看着,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 真武的目光落在这个弟子身上,微微颔首,问道:“玄鉴徒儿,听闻你来此北俱芦洲的路上,收了六个炼神之境的精怪,一只地仙之境的白狐?” 陈玄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抱拳道:“师父放心便是,此事交给弟子来做,月旬之内,管教天兵畅通无阻,过了那驱神林。” 真武再不过多嘱咐,目送他独自北去。 师徒二人,心有灵犀。 (本章完) 第107章 显化于外,秘藏其内 第107章 显化于外,秘藏其内 强行带领天兵北征,纵然真武乃是天仙之境,碾压任何妖王,但荡魔一事却需众天兵肃清妖邪。 倘若在驱神林折损天兵数量众多,后续的狮子峰,混天洞,蛟魔海,牛魔谷,难免久攻不下。 既然强攻不行,便只能智取。 陈玄在听到师父提及他收服的精怪之时,便已经领会了师父的意思。 通风国不是要选国主么? 群妖齐聚,争夺国主之位,不过是些结丹的大妖,便是那前任国主猕猴王,也曾经被陈玄重伤。 既如此,让陈玄去做这个通风国国主就是。 那先前见过陈玄和寒春六精怪硬闯通风国的大妖小妖,已经悉数被天兵围剿,偶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碍事。 陈玄离了积雪峰,过边墙紫塞,御风落在那通风国之外。 若是想要夺取国主之位,他还不能穿着道袍,就以本来面目前去,毕竟满城妖物,突然冒出来一个道士,又是在这妖物为尊,人族卑贱的北地,任谁也得怀疑他居心叵测。 好在他有一众精怪手下。 陈玄唤出了众精怪,询问道:“如今通风国群妖齐聚,要夺那国主之位,我欲扮作大妖前去,众位有何良策?” 浮梦仙子进言道:“以公子之神通术法,伪装妖族不是难事,只是要变得像一些,还需有些妖气儿在身上,另外,行事风格也要更偏向妖族一些,不可过于心生怜悯,行事百无禁忌一些。” 倚云仙子言简意赅道:“公子将自己当做那当初心境之中的心魔便是。” 陈玄眼睛一亮:“好主意!” 那心魔行事百无禁忌,近乎妖邪,却是刚好符合他的需求。 心魔虽然已死,好在他得了菩提祖师刻在青玉法印之上的“显密圆通”四字印文。 这四字印文,可将自身心相显化于外,也可将外界之物秘藏于内,圆融通达,变化自如,复刻一个心魔表象不在话下。 说罢他摇身一变,换上了一身黑袍,气势更加冷峻邪异。 武陵子摸着下巴说道:“既是伪装大妖,该有些妖族的特征才是,不知公子可有变化成妖兽的手段?” 陈玄思量一番,他亦未曾学过什么变化手段,身上法宝法术皆是用来荡魔除妖的。 唯独有那紫极镇魔枪,可变化成为紫极神龙,乃是神兵久居天上,诞生灵智显化而成的神兽。 陈玄以心念沟通右臂上面的龙纹,那龙纹立即会意,化作一团紫光笼罩了陈玄,只一个转身的空当,便将他浑身上下变了模样。 但见他: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玄绶紫云袍,上绣着金线龙纹,下缀有日月争辉,腰间束有紫玉乾坤带,脚踏一双蟠龙登云履,双手蛟龙镇海腕,胸口是应龙护心甲,肩头是虬龙双护肩。 头上一双紫色龙角,睁眼乃是紫金竖瞳不怒自威。 配上那一身邪异的心魔气质,端地是个妖王无疑。 嘉庆子说道:“既是夺那国主之位,公子不妨高调些,自称了妖王,我等滥竽充数,就作六个护法大妖,仿那猕猴王麾下六大护法。” 长青公说道:“公子一身紫气氤氲,头生龙角,紫金竖瞳,就作个‘紫龙王’亦无不可。” 琅玕公说道:“妖王自要有妖王的派头,公子不妨将寒春图变作一副龙辇,我几个抬了公子入城,岂不教那些小妖不敢造次,大妖心生畏惧?” 陈玄也不废话,就听了众精怪的建言,直接将寒春图变作了一副四人抬的龙辇。 嘉庆子,武陵子在前,长青公,琅玕公在后,四位精怪发力抬起,陈玄斜倚着龙辇,单手托腮,微敛着一双竖瞳。 左边乃是浮梦仙子手捧一把青霜剑,充当捧剑侍女。 右边是倚云仙子双手迭放在身前,充当传令侍女。 这一群精怪抬着龙辇,放在北俱芦洲妥妥的妖王出行阵仗。 陈玄在那龙辇之上,视线极其开阔,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身为妖王的压迫感,在这弱肉强食,杀力即代表权力的北地,他已然能够一窥妖邪肆虐的原因。 难怪这么多大妖拼死拼活要当妖王。 北俱芦洲的妖王,基本等同于南赡部洲的人间帝王。 又因那妖王无有长生之念,故而嗜血杀戮本性无所拘束,放任一颗妖兽之心为所欲为,喜怒无常,极尽欲望。 陈玄望向那近在咫尺的通风国,此时群妖汇聚,都在向往着登上最高处,成为下一位妖王,统领这一国大妖小妖。 他微微摇了摇头:“争名夺利几时休。” 行至城门口。 早有两个看门的小妖上前拦住车驾。 “哪里来的大妖,速速下了车辇!”其中一位獐头鼠目的老鼠精上前道:“我们大王有规矩,凡入城争夺通风国国主之大妖,皆需留下一件宝贝抵押,否则哪里来的哪里凉快去。” 陈玄慵懒地抬了抬手,示意传令侍女前去交涉。 “你们大王?”倚云仙子冷冷道:“你们大王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妖,竟敢拦我们的车驾?” 老鼠精挺直了腰板道:“我们大王是那驱神林禺狨王麾下第一护法大妖,金丝大王,此番通风国争夺国主一事,便是……” 陈玄给了浮梦仙子一个眼神。 唰唰—— 两道寒气凌冽的剑光直接砍死了门口两个小妖。 门口那金丝大王麾下众妖立即戒备。 陈玄森冷的声音响彻在众妖的耳边:“叫你们大王出来说话。” 话音未落,那城楼之上落下来一只身高丈许的金丝猴妖,背上背着一把大刀。 金丝大王看向龙辇之上的陈玄:“入城留下一件宝贝,乃是本王定下的规矩,你这大妖看着面生,念你初来北俱芦洲,不知规矩,将这龙辇车驾并两个侍女留下,本王可放你入城。” 陈玄抬了抬手,示意龙辇停下,他眯眼看向那金丝大王,挑衅道:“想要?凭本事来取。” 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上前挡在车驾之前。 那金丝大王见他也布下车辇,只教两个侍女上前,心中顿时大怒道:“竖子安敢轻视你爷爷!” 说罢他手持大刀径直杀来。 倚云仙子青霜剑出鞘,直接凝聚真气,一道霜寒剑气逼退那金丝大王,一旁的倚云仙子以真气凝聚琴弦,玉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阵音爆炸响,音波碰撞在那金丝大王的兵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丝大王后撤,心中惊讶,那龙辇之上的大妖是何人?他麾下这两个侍女便是放在城中,亦能参与那争夺国主之位,其中那个持剑侍女,实力与结丹大妖无异,传令侍女却要弱一些,两人合力,便是他也不敢小觑。 它再不敢轻敌,专心准备对付两个侍女。 岂料龙辇之上的男子眉间隐隐不悦,开口道:“倚云,浮梦,退下吧。” 两位侍女告罪退下。 陈玄化作一道紫光,直接落在那金丝大王头顶,掌中攒聚雷法真意,当头拍下。 那金丝大王心中惊惧,但避无可避,只得挥刀迎上了这一道雷光。 轰—— 一瞬间电光四射,焦糊的味道传来,那金丝大王浑身毛发皮肉被炸开,血肉模糊,单手拄着大刀跪地。 反观那龙袍龙角的男子,衣诀飘飞,竖瞳之中尽是龙威。 此是紫极镇魔枪内龙灵显化的威严,一双龙瞳之中太古洪荒之气扑面而来,令那金丝大王心中悚惧。 金丝大王连陈玄一招都没接下,顿时惊悚,这龙袍男子是新晋的妖王? 莫非是他久居驱神林中,未曾听闻外界之事。 只听陈玄缓缓道:“你也配叫大妖?” 驱神林禺狨王麾下第一大妖,就这种实力?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躲在林中自恃雾气掩护,不曾和这些外界的大妖一般久历生死,自身战力的确弱了些。 此次在城门口拦阻来往大妖,收取好处,乃是他依仗身后有一位妖王,故而那些个大妖来此争夺国主之位,皆须给禺狨王几分面子。 金丝大王缓缓起身,告罪一声道:“是小的无礼,冲撞了贵客车驾,还请入城中去,我即刻为贵客安排住处。” 北俱芦洲,实力为尊。 实力强于你,乖乖将好处拿来,实力弱于你,夹着尾巴做妖便是。 陈玄见他告罪,自然也入乡随俗道:“将先前收来的好处,悉数交给本王的侍女。” 金丝大王闻言瞪大了眼睛道:“悉数?” 陈玄掌心之中雷电攒聚:“不服?” 金丝大王连忙道:“小的这就去交付,但恳请您看在我们家大王的面子上,留几分薄面。” 陈玄乃是来此争夺国主之位,从而智取驱神林的,自然没必要把事做绝。 他收起掌心雷电,说道:“看在那禺狨王的面子上,你还在这里看门便是,记得问那入城的大妖讨要两份好处,一件上供给本王,一件你自己留着。” 金丝大王闻言只能接受,并将那先前收来的好处悉数交付给了倚云仙子。 倚云仙子拿着陈玄的乾坤袋,将金丝大王先前收来的所有宝贝装了进去。 这一番北行,还未入城便拿了如此多的好处,是个不错的兆头。 众人入城中,那原本通风国的王宫所在,因上次陈玄和猕猴王一战坍塌沦为废墟,又因国中妖兽被尽数剿灭,现如今群妖争夺国主之位,一众小妖将废墟清理出一块空地,用于大妖之间捉对厮杀。 周围四处的阁楼之上,众大妖在望台之中,立即便有那殷勤的小妖摆酒设宴招待。 那金丝大王介绍道:“这望台之上的大妖,乃是北地狮子峰,混天洞,蛟魔海,牛魔谷来的,各自皆背靠大妖王,甚至魔王,小的不敢得罪他们,亦不敢与他们争夺国主之位,只能去看看大门,借着我们家大王的威名,收取些好处。” 陈玄问了它那几个大妖的消息,便让他继续去看门了。 很快便有小妖端上来北地酒水,腌入味的兽肉,还问一众精怪要不要选几个细皮嫩肉的奴隶上来尝鲜。 陈玄微微皱眉。 倚云仙子斥责道:“我们大王是来夺国主之位的,岂与你们这些小妖一般只顾着吃喝?还不赶紧滚下去!” 浮梦仙子道:“兽肉也端下去,只留酒水在此便是。” 几个小妖顿时喏喏,连忙将兽肉端了下去,又送上几坛好酒。 倚云仙子恨恨道:“这些个北地妖邪实在猖狂,若放任北俱芦洲之妖肆虐其他四洲,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 浮梦仙子揭开一壶酒的泥封,倒在碗里嗅了嗅,皱眉道:“公子,这北地酒水亦是粗糙滥制,不妨让武陵子拿几壶桃酿出来。” 陈玄摇了摇头:“不必了,若要享乐,回去边墙有的是天上仙酿。” 他端起一碗北地的劣酒,仰头喝干。 北地苦寒,酿出来的酒必须具备驱寒的功效,因而口感十分火烈,喝进肚子里宛如一团火在烧。 陈玄缓了缓,仍然感觉喉咙如火烧。 他收起几坛烈酒放入乾坤袋,打算日后去青羊肆访友之时,教那尹喜也尝尝这北地的烈酒。 看台下方的平地之上,已经有大妖开始陆续叫阵。 一只犀牛精凭借坚硬的独角,已经接连打死三个结丹大妖,将那些被它打死的大妖体内妖丹取出,直接嚼了恢复伤势。 一众围观的大妖惧其锋芒,不敢上前。 那犀牛精嚣张道:“今日若是无有大妖前来与我一战,这通风国国主之位便是老子的了!” 此言一出,东南西北四个阁楼之上的大妖纷纷目光落在那犀牛精身上。 东边阁楼上,狮子峰大妖,金狮大王。 西边阁楼上,混天洞大妖,金雕大王。 北边阁楼上,蛟魔海大妖,金蛟大王。 这些个大妖皆是北地各大妖王和魔王麾下最有希望渡劫成就妖王的一批,来此通风国,乃是为了争夺国主之位,再借助那驱神林中禺狨王许诺的万年紫阴灵芝,一举渡劫突破妖王。 在妖王,魔王麾下当大妖,终究不如自己立国称王自在,而且一旦他们夺得国主之位,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原先所在的妖族势力反而会支持他们。 毕竟天兵天将虎视眈眈,妖族也难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南边阁楼上,便是陈玄所在,不过他却不是伪装成大妖,而是直接伪装成了妖王,高调进入通风国的。 那金狮,金雕,金蛟三位大王,只看了犀牛精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南边那位身穿紫色龙袍,身边六位精怪簇拥的男子身上。 金丝大王方才派遣小妖,将这位妖王的情报传给了他们。 紫龙王? 在这一众大妖之中自称妖王,又暂无背景,着实有趣。 要知道北地上一次出现妖王,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而那只妖王也因毫无背景,又不愿归顺任何势力,早被众妖王派遣一众大妖围杀至死,分了它的血肉,吃了增补道力。 希望这位紫龙王能活到那个时候。 (本章完) 第108章 力压群妖,金牛传信 第108章 力压群妖,金牛传信 却说那犀牛精连战三场,三只大妖皆被它嚼了妖丹和真身补充道力,一时间隐隐有着傲视群妖的势头。 陈玄却知道,现如今真正有资格争夺国主之位的大妖还未下场。 大妖之间亦有差距,那些个被犀牛精打死的大妖,即便结成了妖丹,杀力也不如当年炼神圆满之境的陈玄。 这犀牛精勉强可以与当年炼神圆满的陈玄一战,却也只是勉强而已。 真正能够争夺国主之位的大妖,金狮,金鹏,金蛟三位,早已是半步妖王之境,随时可以渡劫。 它们三位还都没有下场。 那犀牛精在场中大笑道:“我道这通风国都是些什么大妖,原来尽是些馕糠废物,高处看着那几个,下来与你爷爷一战!” 那蛟魔海的金蛟大王在阁楼上阴笑一声:“我等本欲与你一战,争夺国主之位,奈何城中来了一位妖王,你若能胜那紫龙王,我等即刻退出通风国,承认你通风国主的身份。” 这一招祸水东引,乃是为了试探那位新晋妖王的实力深浅。 毕竟是来自北方四大顶尖妖族势力的大妖,谁也不会和那犀牛精一般轻易出手,出手之时,便是国主之位尘埃落定之时。 那犀牛精看向南方阁楼上身穿紫色龙袍的男子,叫阵道:“什么狗屁紫龙王,老子单手便能杀你,且下来与你犀爷爷一战!” 陈玄吩咐道:“浮梦。” 浮梦仙子倒提着青霜剑拱手:“属下在。” 陈玄摇晃着酒杯,缓缓道:“宰了它,妖丹归你,自己拿去换功德。” 浮梦仙子领命,飘然跃下楼阁,剑指那场中大妖。 犀牛精因见她一女子精怪,面容绝美,风姿绰约,顿时心头贪念一起,眼冒精光道:“你这美人儿莫不是那紫龙王的姘头?那狗屁紫龙王瞧着弱不禁风,哪抵我精壮,你若从了我,管教你日日夜夜比神仙还快活……” 浮梦仙子并不理会,一出手便是一道凌厉的霜寒剑气挥出,那青霜剑果然是好剑,剑气在坚硬的犀牛皮上割开一道数尺长的伤口。 犀牛精舔了舔嘴唇,眼中精光更盛。 他能连杀三只大妖,凭借的乃是那愈战愈勇的狂犀血脉。 一旦受伤过多,或者被刺激,便会陷入狂怒状态,嗜血杀戮的本性会成倍暴涨。 此时的它既有先前与大妖厮杀留下的浑身伤痕,又有眼前的绝美女子刺激,双眼逐渐发红,一颗妖兽之心只想将那女子以蛮力狠狠撕成碎片。 呼哧呼哧—— 犀牛精速度和力量暴涨,朝着浮梦仙子冲撞而去。 那浮梦仙子心知不能与之正面抗衡,故而动用本命法术,卷起一阵梅瓣,以香和雨屏蔽那犀牛精的嗅觉和视觉。 她脚尖一点,落在了别处。 怎奈犀牛精骤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加快速度朝着浮梦仙子撞去,它双目赤红道:“死吧!” 轰—— 浮梦仙子只来得及将长剑横在身前,便被那坚硬的犀牛角撞飞了出去,她的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浑身真气震荡。 阁楼上众大妖面露玩味的笑意。 陈玄自顾自饮酒,目光落在场中,面无表情。 一旁寒春六精怪的其他五位已经面色凝重,倚云仙子担忧道:“公子,浮梦姐姐杀力本来便不足,这犀牛精发了狂,她更不是对手,请容我前去相助。” 陈玄瞥了她一眼,“炼神圆满都吃了亏,你一个炼神小成前去,嫌她死的不够快?” 倚云仙子看向场中,那浮梦仙子再次被犀牛精撞飞,她紧抿嘴唇,又瞧见一丝鲜红色的血液自浮梦仙子嘴角流了出来。 其他精怪沉默不语,谁都看得出来,浮梦仙子并不是犀牛精的对手。 可公子点名要浮梦仙子前去,总不会是公子犯了糊涂吧? 眼见场中的浮梦仙子逐渐招架不住,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衣裙,而那犀牛精直接现出了数丈长的妖族真身,打算就此将她践踏虐杀至死。 倚云仙子再顾不上那么多,心里对陈玄有些怨气,就要跳下阁楼去救浮梦仙子。 陈玄抬手一道水法,将倚云仙子手脚禁锢,摇了摇头道:“你下去,她才是真的要死了。”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扑鼻香。 这些个精怪自修道以来,力求安逸,不曾吃人害人,亦不曾打打杀杀,自从跟随陈玄之后,又是南斗北斗大阵,又是青玉法印的印文,以及他在功德池换取的宝物,总计得了不少好处。 它们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变化,那就是跟着陈玄,万事有人兜底,只需安心修炼便是。 但事实上,离开了陈玄,它们什么也不是。 陈玄起身来到了倚云仙子身边,解除禁锢她的水法,语重心长道:“别把机缘当做自己的能力,我能给你们好处,助你们修炼,甚至能为你们铺平证道地仙的道路。” “但假以时日我不在你们身边,地仙三灾落下之时,道心不够,准备不足,结丹之前未能锤炼坚韧的体魄,会让你们一瞬间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南斗注生大阵,北斗注死大阵,少了一人便不能结阵,我比你们更不希望有人在跻身地仙之前,便身死道消。” 他来这北俱芦洲,可不是只和几个大妖小打小闹,而是实实在在要在荡魔之中砥砺自身修为,从而初具地仙气魄,也与师父一般硬抗那地仙三灾,为自己的天仙之境打下坚实基础的。 待寒春六精怪悉数跻身地仙之境,有大阵加持,陈玄再过了一两次地仙灾厄,或许能与那北俱芦洲最强大的魔王一战。 杀一位魔王的功德,应该够他注名仙箓,从注世地仙一跃跻身天庭注箓地仙了吧。 倚云仙子听了陈玄一番言语,再看向场中。 只见那犀牛精的妖兽真身已经停住不动很长时间,方才陈玄说话的空挡,它本该踩死那地上的浮梦仙子才是。 犀牛精的妖兽真身在浮梦仙子面前停住不动,小山一般的身躯仿佛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并且体型还在不断缩小,仿佛是受了什么影响。 场中浮梦仙子留下的鲜血,散发出阵阵幽香。 而浮梦仙子则是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以手掌抹过剑身,那青霜剑吸收了她的精血,凝聚出数丈长的冰刃。 浮梦仙子双手持剑,瞬息出现在那犀牛精的头上,用力挥斩! 咔嚓—— 犀牛精的头颅直接被斩落。 一枚妖丹从犀牛精尸身之中冲出,将要逃离,却被浮梦仙子抬手一道冰寒剑气落下,冻结在了冰块之中。 她伸手接过妖丹,朝着南方阁楼上的陈玄抱拳:“浮梦幸不辱命!” 围观的众妖兽纷纷哗然,阁楼上的金蛟,金鹏,金狮三位大妖脸色阴沉。 金狮大王拍案大怒道:“馕糠的混账!” 金鹏大王嗅了嗅鼻子,一股甜腻的幽香扑鼻而来,它冷冷道:“定是这女人鲜血之中的幽香作祟。” 金蛟大王冷笑道:“这女人乃是不知什么树木成精,那幽香便是她的粉,那犀牛精遍体鳞伤,伤口接触空气中的粉而不自知,故而妖族真身祭出,反而落入了下风,被一剑斩落头颅,蠢货一个。” 南边阁楼之上,寒春六精怪的其他五位放下心来。 倚云仙子歉意道:“公子料事如神,妾身愚笨,还望公子恕罪。” 陈玄瞥了眼这修为最低的杏树精:“你若再不抓紧突破炼神大成,下次便教你去和大妖单独厮杀。” 现在他总算体会到师父的感受了,他现在见到这个炼气速度慢吞吞的杏树精,好比当年真武见到炼气速度慢吞吞的他。 恨铁不成钢。 倚云仙子闻言面色发白。 炼气一事不能怨她啊,她才修炼三四百年,哪里比得过五六百年的武陵子,嘉庆子,还有大几百年的长青公,琅玕公,千年修为的浮梦姐姐就更比不过了。 陈玄听她的心声听的真切,皱眉道:“三百年够我修两遍地仙了。” 倚云仙子瞬间懊恼,方才一心担忧浮梦姐姐,竟是忘了公子可以凭借寒春图画卷之上的本命印文听到众精怪的心声。 场中拿了犀牛精妖丹的浮梦仙子就地调息,恢复伤势。 她虽是一介女子树木精怪,此刻却无有大妖敢上前与她战过一场,先前被犀牛精接连打杀数位大妖,而犀牛精又被她杀了。 况且据说她便是那南边阁楼之上那位新晋妖王的手下。 你要杀了她,那妖王不得杀了你? 陈玄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若无大妖上前挑战,不如就让我这手下做了通风国国主,众位以为如何?” 群妖纷纷不满,一个女子树精,如何能坐这通风国主之位? 莫非以后要让他们这些吃肉的雄性妖兽,尊称那女子树精一声“国主”?并且俯首称臣,从此唯这婆娘马首是瞻? 传出去岂不笑话北俱芦洲大妖不如一介女子。 金狮大王气愤道:“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待我下去宰了那婆娘!一个树妖也敢来北俱芦洲耀武扬威,这是不把咱们妖兽放在眼里!” 说罢它就要提着环首大刀跃下阁楼。 金蛟大王微微摇头道:“你若出手,那紫龙王必然护他手下,若他当真是渡劫妖王,你一人如何敌得过他?” 金鹏大王道:“一起上?” 三位大妖瞬息达成一致,只要一起上,先杀了那女子精怪,若紫龙王出手,正好三人联手做掉这个号称新晋妖王的家伙。 一瞬间三道妖风从天而降,三样兵刃当头落在那浮梦仙子头顶。 她眼前一抹紫色光芒闪过,一身紫色龙袍的男子手持紫极镇魔枪,落在她身前,单手持枪招架住了三位大妖的突袭。 陈玄另一只手拿出画卷,浮梦仙子道了声谢,直接返还画卷之中。 金狮大王大笑道:“看来那女子精怪确是你的姘头无疑了,待我等宰了你,也教弟兄们尝尝那婆娘的滋味!” 陈玄怜悯地看了这金狮大王一眼。 连耳听怒都不知为何物的蠢货,也配在这里言语挑衅? 他双手持枪卸去三样兵刃,使个横扫千军荡开众妖身形,直接捻着隐身符落在那金狮大王身后,长枪搅动雷电,轰然落下。 咔嚓—— 金狮大王避之不及,只得使个背身刀挡住这迅猛的雷电。 旁边二妖赶来救他,岂料陈玄直接丢出紫极镇魔枪,那长枪化作一条神龙张口一道火焰逼退金鹏大王,迅猛有力的一击龙摆尾抽飞了金蛟大王。 金狮见陈玄没了兵刃,举刀迎上,面门处却早已抡来了对方的拳头。 砰砰砰—— 接连数记拳意迭加,每一记拳意之中,仿佛都有一只猿猴的身形浮现,拳招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每一拳落下之际,这金狮大王口中的牙齿便被打碎几颗。 这还是陈玄第一次以地仙之境施展通背拳意,拳拳到肉的感觉,要比那兵刃和术法更加酣畅淋漓。 最后一拳以极重的崩拳直接打在金狮大王的胸前。 轰—— 它的身形直接倒飞出去数十丈远,撞碎了数座房屋方才停下。 陈玄伸手一抓,紫极镇魔枪在手,他遥遥抛出长枪,一线紫光如电,转瞬即至。 叮—— 关键时刻,一柄重刃挡在了那金狮大王的身前。 重刃的主人亦是废了一番力气,方才将这紫极镇魔枪挡下。 陈玄收回长枪,定睛看去。 只见那妖头上一双大角,鼻孔套着一枚金环,它放下重刃,朝着陈玄抱拳道:“牛魔谷金牛大王,因路途遥远,来迟一步。” 陈玄回以抱拳。 金蛟大王说道:“牛兄来的正巧,不妨与我们联手做掉这个紫龙王,你我四个再争夺这通风国城主之位。” 金牛大王也不睬那金蛟大王,它对陈玄说道:“我家大王听闻有个新晋妖王,自是愿意结识一番,紫龙王若有闲暇,可来牛魔谷一叙。” 说罢他看向其他大妖:“我家大王说了,这通风国主之位是谁,他不在乎,但目前天兵屡次围剿北地妖兽,刚死了一个猕猴王,不宜再生动乱。” 众妖脸色难看。 那金牛口中所言他们家大王,自然便是北俱芦洲最为强大的魔王,渡过三次天劫的牛魔王。 北地妖邪在天兵来之前,有互相征伐吞并的,有互相结为盟友的,只有一处势力例外,那便是牛魔谷。 牛魔谷之中皆是牛妖,并无人族,又因背靠一座火山,不如其他地方那般苦寒。 山谷之中灵气浓郁,四季如春,各种天材地宝数不胜数,不需侵略其他妖王领地,其他妖王魔王也不敢来犯。 牛魔王既然发话了,不宜再生动乱,并且有意与这位新晋妖王结识。 那这通风国国主之位便毫无争议地属于这位新晋妖王了,便是他们各自的大王来了,也无法改变。 陈玄与那金牛大王拱手道:“劳烦金牛兄代我谢过你们家老大王,择日定当携重礼拜会牛魔谷。” 金牛大王告辞离开。 金蛟,金鹏,金狮三位大妖脸色阴沉,只能不甘离开。 陈玄环顾群妖,微微眯起眼睛。 群妖齐声道:“我等参见通风国主!” (本章完) 第109章 一国之主,百废待兴 第109章 一国之主,百废待兴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来的紫龙王力压群妖,更有牛魔谷牛魔王亲自传信,着实让一些个小妖心中大定,大妖虽然未能夺得国主之位,到底惧怕那紫龙王的实力。 对上北方妖族势力的三位顶尖大妖,以一敌三不落下风,若非金牛大王及时出现,那金狮怪早被他杀了。 这等实力,不是妖王级别还真不一定做得到。 群妖山呼紫龙王毕,纷纷看向那龙袍男子,新国主上任,自然需要一些个有能力的大妖辖理群妖,护卫都城,营造宫殿,劳役奴隶等等。 比如那看护城门的护卫一职,前任通风国主猕猴王一死,驱神林的金丝大王都敢来分一杯羹。 当即便有一只熊罴精朗声道:“国主既然即位,这通风国都城自然该有人把守,咱手下颇有几个骁勇善战的熊精,大王不妨将这差事交付与咱!” 其他大妖纷纷叫嚷,争相与新任国主自荐。 陈玄微微眯起眼睛,群妖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看向那熊罴精,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本王麾下大妖,连一个都城大门都看不好?需要让你这废物镇守城门?” 熊罴精被那一双竖瞳散发出来的龙威压迫,顿时悚然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愿意听凭大王差遣!” 陈玄转过身去,背对群妖,一连发布数律令。 “来此城中投奔本王的,无论妖族人族,且仔细听好了,本王有数条律令,若有违反者,无论是妖是人,格杀勿论。” 众妖皆肃穆。 只听他说道:“第一,无有本王允准,但有在城中大开杀戒的,无论它是妖是人,杀人偿命,杀妖偿命,嘉庆,此事你来执行。” 嘉庆子十把飞刀环绕周身,领命道:“属下领命。” 此言一出,群妖面面相觑,个个一头雾水。 不准杀人,不准杀妖? 那还当他娘的什么妖怪!投奔什么他娘的国主! 人族奴隶满脸错愕,之后是狂喜,然后泪流满面,朝着那新来的紫龙王砰砰磕头。 这条律令一出,大妖再不能随意杀人吃人。 其中有一位大妖转了转脑筋,舔了舔嘴唇,不能杀人,总可以玩弄人族奴隶吧? 教他们自相残杀取乐,自己又没动手,自然不用杀人偿命。 陈玄一眼就看破了这大妖的想法,眯眼看向它,玩味道:“第二,没收所有大妖麾下人族奴隶,录档留名,本王另有它用。” “若是死了一个两个,耽误了本王的筹划,本王亲自动手宰了你们这帮废物。” “倚云,人族奴隶录档留名一事,你来办。” 倚云仙子款款施礼道:“公子放心便是。” 陈玄眉峰一挑。 这是北俱芦洲,群妖之中,哪来的什么公子! 倚云仙子连忙改口道:“大王放心,属下领命!” 群妖闻言彻底哗然。 这城中所有人族奴隶,皆是他们入城之时迅速抢占瓜分的,为此还大打出手,死了不少手下。 现在说没收就没收了? 一只虎妖手持砍刀怒骂道:“什么他娘的国主,往日老子投奔其他大妖之时,麾下人族奴隶不说上千,也有数百,来此通风国不准杀,还没收老子的人族奴隶,这通风国不来也罢!” 一时间群妖被煽动情绪,纷纷表示不满。 陈玄瞬息出现在那虎妖的面前,单手将它掐住喉咙,讥讽道:“不满意?下辈子注意点。” 咔嚓。 他直接捏碎了虎妖的喉咙,再一巴掌将它的脑袋拍的稀烂。 群妖见状战战兢兢,仍有不满的大妖小声嘀咕一句,下一秒脑袋便搬了家,只见陈玄手持七星剑,一脚将那大妖脑袋踩得粉碎,抬手一招,便剥离了妖丹。 先前几个被煽动情绪的妖怪纷纷磕头求饶。 陈玄嗤笑道:“前倨后恭,阳奉阴违。” 他一剑削去那磕头求饶的妖怪的脑袋,反手将一个暴起的妖怪拍得脑浆迸出,转身一脚将另一只妖怪的头狠狠踩进地面,一剑杀了。 寒春六精怪们只见到一袭紫金龙袍在群妖之中几个来回,直杀的血流遍地,群妖胆寒。 龙袍男子还回到原地,将那染血的长剑插在地上,冷冷道:“第三,所有城中妖族,悉数录名留档,大妖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留下的杀了,将妖丹赐给那些听话的小妖,助它们结成妖丹。” “武陵,此事交由你去做。” “你杀不掉的大妖交予浮梦,浮梦杀不掉的找本王,本王倒要看看,这城中大妖的骨头硬,还是本王的拳头硬。” 武陵子抱拳道:“大王放心,漏了一个大妖,属下提头来见。” 这些大妖早被陈玄杀得胆寒,这时但有违逆,即身首异处,此刻它们心里千般万般后悔不该进了此城。 这哪里是什么通风国。 分明就是阎罗殿! 那高高在上的紫龙王,简直就是活阎王。 陈玄面对这片百废待兴的通风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按理说他只要夺得国主之位,作为北俱芦洲妖族内应,助南方的天兵拿下驱神林北征便是。 这通风国的妖兽,无非是天兵再来围剿一次,便能保证短时间内不会汇聚成灾患。 但对于凭借三教合一跻身地仙之境的他来说,却并不能接受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围剿。 他试图找出一个一劳永逸解决北俱芦洲妖族纷争的措施,即便不能,也要让此处在一甲子之内不会发生大动乱。 真武领玉帝旨意,百年之内务必肃清北地妖邪。 过了驱神林,再往北才是真正的妖魔汇聚之地,通风国若能在一甲子之内不需天兵围剿,便能为北征荡魔解决后顾之忧。 陈玄继续吩咐道:“长青公与倚云仙子交接一下人族奴隶,领他们前去正常从事生产,保护他们不受妖邪奴役侵扰。” “琅玕公从嘉庆子那边抽调一批未曾杀人,但害人不浅的妖族,充当劳役,重新修建通风国宫殿,不必过于奢华。” “浮梦……算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 浮梦在先前出力不少,受伤不轻,还是先让她休整的好。 岂料画卷之中养伤的浮梦仙子以心声传音道:“公子有何要事只管吩咐便是,先前一番历练虽然受伤不轻,修为却要精进不少。” 陈玄说道:“我待要教你辖理群妖,镇守都城,担心你伤势未能痊愈,故而不妨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待你伤势痊愈,我再赶赴那驱神林,去见那禺狨王。” 浮梦仙子轻笑道:“公子体恤下属,妾身伤势不禁好得快了些,公子若有要事,只管前去便是,我六人各有公子所赐法宝手段,有那南斗注生大阵,料这些大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陈玄翻了翻白眼,不理会她的奉承。 浮梦仙子道:“若是不着急走,妾身方才煎了茶水,可否请公子前来寒春峰小坐?” 陈玄分出一道阳神分身,进入画卷。 但见那浮梦仙子已经换了一身素净洁白的衣衫,跪坐在山崖旁,身边煎茶的火炉上,水壶沸腾,冒出热气。 陈玄落座,浮梦奉茶。 他品了一口热茶,问那浮梦仙子:“有话不妨直说?” 浮梦仙子说道:“公子方才以律令约束城中妖族和人族之时,未曾封闭画卷与外界的联系,故而妾身听得真切,想是公子故意为之,本欲教我们寒春六妖一并协理这通风国中事务。” “算起来,此是我们第二次来到通风国,第一次来之前,尚有那猕猴王为国主,后进入画卷之中,我们六位精怪便不知外界之事,只从公子口中得知了回到安全地方,各自领了些好处。” “如今重返通风国,公子来之前只说欲得国主之位,我等身为公子属下,自然全力相助,杀妖也好,协理国中事务也罢,本不应该多有疑问,但妾身始终有一事不明。” 浮梦仙子大着胆子去看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眸,轻启朱唇道:“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那一身法宝,法术,符箓,包括他的修炼速度,以及自身道心,皆比众多山泽野修,注世地仙强过太多了。 而且那南斗注生大阵,北斗注死大阵,乃是天上阵法。 他手中青玉法印铭刻的“玄鉴幽微”和“显密圆通”两道印文,只是印在一幅寒春图上,便抵得过六位精怪数百年苦修。 陈玄赏赐给寒春六精怪的法宝法术,也绝非凡品。 只说这把青霜剑,若无此剑,浮梦仙子怎敌得过那皮糙肉厚的犀牛精? 陈玄先前吩咐她时曾言,宰了犀牛精,妖丹归她,她自行去兑换功德。 什么地方能用妖丹兑换那些个注世地仙梦寐以求的功德? 浮梦仙子紧紧盯着陈玄,心中十分紧张。 她既好奇陈玄的身份,又担心涉及了他不愿说的秘密,触怒了这位有恩于他们的大恩人。 岂料陈玄洒然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 他先前不曾将自己的身份袒露,未曾在积雪峰真武行宫那边教六精怪现身,一则怕吓到它们,二则是它们身上未有任何功德,以精怪之身出现在天仙和神仙面前,难免十分别扭。 此番前来通风国争夺国主之位,乃是真武亲自允准,寒春六精怪如今也算是替天庭办事,办完之后少不得功德加身。 自然可以对他们袒露身份了。 陈玄放下茶杯,对那浮梦仙子说道:“我原是南赡部洲武当山上一修士,机缘巧合拜入太玄真人门下修行,我家师父太玄真人飞升天庭,得道成仙,受封真武荡魔天尊,奉玉帝旨意前来北地荡魔。” “我修成地仙之后,亦赶赴此地,为师父分忧,砥砺自身修行。” “故而你们此行,可以说是间接参与天庭荡魔,事成之后皆有一份功德在身。” 浮梦仙子越听越心惊,原先什么武当山上修士,拜师什么真人,还算平常,后面话锋一转,忽然就师父得道成仙,受封天尊,又奉了玉帝旨意来北地荡魔。 她呼吸逐渐不稳,试探着问:“公子的师父,那位真武荡魔天尊,不知是何等修为?” 寒春六精怪莫说天尊,就连一个天上神仙都未曾见过,至多见过些城隍土地,淫祠鬼仙罢了。 浮梦自然也不知那位天尊是何修为,故而有此一问。 陈玄说道:“家师修为一事确实无法衡量,只说杀力一道未免有失偏颇,道心几何我这做弟子的也不敢妄言,只有一事乃是确凿无疑,可以说与你听。” “我师父自开始修道,到修成天仙受封之时,不过用了四十二载光阴。” “武当山上榔梅开,荡魔天尊亲手栽。四十二年功行满,五龙捧圣入天台。” 浮梦仙子闻言怔怔。 它们这些树木精怪吸收天地精华,诞生灵智,都需要百年光阴,修炼至炼神一境,又需要数百年光阴。 期间若是天灾人祸,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 如今依附于陈玄,方才看到了一丝跻身地仙,证得长生的希望。 怎料想那真武荡魔天尊短短四十二年间,便已经跻身传说之中不灭不朽的天仙之境。 浮梦仙子看向陈玄,不禁感慨道:“如此说来,便是公子这般修炼速度,依旧不及天尊。” 噗—— 陈玄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是? 你夸我师父就夸嘛,扯我的修炼速度干嘛? 陈玄放下茶碗,起身就要走。 浮梦仙子远远地喊道:“公子何故如此匆忙?我做了些梅糕点,不妨吃一块再走……” 陈玄没好气道:“不吃了,没胃口!” 浮梦仙子目送他远去,浅浅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公子这般众精怪眼中的天骄,依旧会在意自己的修炼速度。 那她也不再着急寻求跻身地仙之境的机会了。 修行如品茶,太着急了,容易烫嘴。 岂料心湖之中传来陈玄的声音:“天兵过驱神林北征之前,你必须结丹成道,证得地仙。” 浮梦仙子微微恼道:“公子催得甚紧迫了些。” 陈玄阳神回归真身。 由不得他不催得紧迫些,那浮梦仙子虽然在六精怪之中修为最高,道龄最悠久,但也因为迟迟未能跻身地仙,寿元将要耗尽。 已经没有什么十年百年的工夫教她慢慢品茶了。 至多一年半载,不能跻身地仙,她便会身死道消。 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 寒春六精怪,少了任何一位,寒春图的神意便不再完整,陈玄身边可用之人也会少去一位。 他是个念旧的人,同时也没有多余心力再去培养一批忠于他的下属。 就在陈玄吩咐寒春六精怪有条不紊地处理国中事务之时,那金丝大王也奉驱神林禺狨王的之命,请新任国主紫龙王前去商议结盟事项。 众精怪即要随陈玄一同前往。 陈玄却道:“你们留守通风国,遇事不决可问浮梦,我将寒春图交由她暂时掌管,我只带云宵前去便是。” 一只白色小狐狸跳上他的肩头,这两天可把它闷坏了。 没吃的东西倒是其次,关键陈玄将它关在乾坤袋里,黑乎乎的只能睡觉,还不如画卷之中明亮宽敞。 金丝大王在前面引路道:“紫龙王,请吧。” 陈玄与小狐狸云宵离开通风国,御风去往驱神林。 (本章完) 第110章 驱神林中,摄魂夺魄 第110章 驱神林中,摄魂夺魄 驱神林绵延千里,植被茂密,迷雾笼罩,除了禺狨王麾下的大妖小妖,其他妖王都不愿擅自进入其中。 因那迷雾极其阴寒,专门克制阳气旺盛之人,故而一些个只修阳神的天兵天将无法通过,也就不能进而北征荡魔。 陈玄乃是地仙之境,元神分作阴阳二神,修炼出两道分身。 他虽不如神仙们受那迷雾克制影响严重,到底要折损一部分战力,因而此行他十分谨慎小心。 那金丝大王带着陈玄穿过重重密林掩盖,最终来到了一处静谧的林中湖畔。 过了湖泊,便见到一棵参天大树如华盖,下有树墩为基底,石块堆积而成的王座,那王座上坐的,正是驱神林的主人禺狨王。 那妖王两侧分列着群猴,皆手持兵刃,青面獠牙,目光凶恶地盯着陈玄。 禺狨王高居宝座道:“下面站着的,可是通风国新任国主紫龙王?” 陈玄抱拳道:“正是不才,侥幸夺得国主之位,有幸前来参见禺狨王,商议结盟事宜。” 禺狨王道:“赐酒赐座。” 顿时便有小妖抬着一块平整石头放在陈玄面前,又将那一整坛酒摆了上来,并不设酒碗。 陈玄见那禺狨王拎起酒坛,他亦单手揭开泥封,拎着酒坛与那妖王遥遥致意,随后仰头豪爽地灌了一口。 禺狨王哈哈大笑:“果然豪气,难怪敢自称妖王!” “我驱神林群妖久居深山老林之中,不与外界妖王为伍,借助着密林迷雾掩护,无非是天寒地冻无甚吃食之时,派遣几个小妖外出,掳些别国百姓来享用。” “今有天兵进驻北地,屡次清剿北地妖兽,那通风国上任国主猕猴王已死,树倒猢狲散,幸有紫龙王横空出世,方才稳住局势,说来我驱神林亦是承蒙了紫龙王一份情谊。” 陈玄笑道:“禺狨王所言有理,我正是惧那天兵,方才前来寻求驱神林庇护,通风国和驱神林两处,乃是北俱芦洲中部大门,若是我们两处结盟,纵然通风国失守,亦能入驻驱神林,抵抗天兵入侵。” 禺狨王大手一挥道:“好说,好说,紫龙王如不嫌弃,我虚长你几百年道龄,就认了你做贤弟,我两个妖王在此歃血为盟,如何?” 陈玄起身拱手道:“结盟一事自无不可,只是……” 禺狨王见他欲言又止,大手一挥道:“紫龙贤弟有话不妨只说,结了盟,你我皆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陈玄微微眯起眼睛道:“通风国争夺国主一事,乃是贤兄放出风声,贤兄曾言,但有能争夺国主之位者,即以万年紫阴灵芝奉上,这……” 禺狨王闻言一愣,倒是忘了这茬。 他微微沉吟,随后笑言道:“本王先前确有此言,然贤弟大抵是听错了,那万年紫阴灵芝,乃是助大妖渡劫跻身妖王的,今贤弟既然已是妖王,食之亦不能突破至大妖王,却是不好交予你。” 陈玄立即会意。 空手套白狼么。 万年紫阴灵芝,若是大妖服用,定然能安然无恙度过劫难,但若是这禺狨王有意要为他自己未来二次渡劫晋升大妖王作打算,那找个借口不兑现承诺,出尔反尔,自然是早便打算好的。 妖王与妖王之间,是不会讲太多信义的。 陈玄声音微冷:“既如此,通风国与驱神林结盟一事,有待商榷。”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窒息的寂静。 禺狨王眼中流露出了杀意,它仰头喝干酒坛中的酒,随手丢弃了酒坛子。 一声脆响。 酒坛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周围大妖小妖悉数将兵刃对准了陈玄。 一道白色的影子窜上陈玄肩头,道号玄素的小狐狸云宵朝着群妖龇牙,两根洁白的尾巴倒竖。 它亦感受到了杀气。 陈玄随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讥笑道:“禺狨贤兄莫不是以为,我这自称的妖王有些水分在里面?” 凭这点妖怪就想拦住他,岂不知他曾率领寒春六精怪孤身直入通风国中,重伤那猕猴王? 此番虽然少了寒春六精怪助阵,若是不与那妖王拼杀,只说要全身而退,这禺狨王还拦不住他。 禺狨王冷笑道:“既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本王的敌人,今日宰了你,吞了你的妖丹,本王另选个听话的大妖做那通风国城主便是。” 比起不可掌控的妖王,一个听话的大妖对驱神林更加重要。 下一瞬,陈玄丢出一张青色符箓。 他的身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作四道分身,朝着群妖杀了过去。 六品分身符! 此是那下品替身符的进阶符箓。 群妖见四个紫色龙袍的男子朝着它们冲了过来,只道那是妖王,顿时不敢上前与之较量。 禺狨王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法杖,那法杖重重顿地,它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一团百鬼魂魄,将陈玄四道身影笼罩。 那四道身影消散,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痕迹瞬间遁入土地, 六品遁地符! 缩地符的进阶符箓。 禺狨王脸色阴沉道:“是假身,给我追!” 群妖循着那道遁地而走的痕迹追去,禺狨王更是一阵恼怒。 今日若是放走了这个紫龙王,非但结盟不成,来日甚至有可能导致通风国和驱神林成为敌对关系。 陈玄借着遁地术,转瞬间便来到了湖边。 湖水隔断了去路,不能再以遁地符前行,于是他捻出一张隐身符的进阶符箓,将自身化作一道涓涓细流,隐入了湖水之中。 六品化水符。 群妖追到湖边,早不见了陈玄身影,左顾右盼。 那禺狨王冷笑,莫不是以为凭借几张符箓逃遁,便能离开这迷雾笼罩的驱神林? 它从怀里拿出一枚铃铛法器,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一道巫术。 叮铃铃—— 伴随着禺狨王手中的铃铛响起,千里驱神林中,六处地方分别也有铃铛的声音传来,彼此交汇,回荡在整片密林之中。 此铃铛名为摄魂铃,一主六副。 主铃响动之时,念动咒语,六只副铃亦会响动,将整片驱神林之中的“驱神摄魂大阵”开启。 迷雾于是逐渐粘稠浓郁。 更有那摄魂魔音控制的万千厉鬼魂魄自迷雾中飘荡而出。 这些个厉鬼,皆是成百上千年间被驱神林大妖小妖吃掉的别处百姓,冤魂不散被禺狨王困在阵中,不得而出。 那些个冤魂厉鬼被释放出来的瞬间,便觉察到了湖中的陈玄所在,因而尽数朝着湖水中汇聚。 禺狨王冷笑道:“小的们,给我围住整片湖泊!” 群妖将整片湖泊围住。 那水中的陈玄被摄魂铃影响,又有厉鬼汇聚而来,他不得不捻起避水诀,现了真身。 厉鬼转瞬即至。 陈玄手中天蓬尺狠狠地朝着那些厉鬼挥去,一众鬼魂见了天然克制鬼物的法器,挨着碰着的早便烟消云散,余下的纷纷畏惧,转头就跑。 禺狨王见众厉鬼畏惧不敢下水,连忙摇动手中摄魂铃,强行控制那些厉鬼下水。 陈玄手持天蓬尺跃出水面,迎面又打杀了不少厉鬼,然而这驱神摄魂大阵之中的厉鬼源源不断,皆是上千年来积攒的冤魂。 禺狨王冷笑道:“紫龙王,今日你便是插翅也难逃本王的驱神林!” 陈玄说道:“这你倒提醒我了。” 他手中紫极镇魔枪化作一条紫极神龙,瞬间载着他向上冲破重重迷雾。 龙者,不需羽翼便能腾云驾雾。 只要出了这迷雾的约束,以他地仙之境的手段,御风返回通风国,不在话下。 那禺狨王见他向上逃离,连忙催动大阵。 摄魂铃响,万鬼嚎哭。 一时间陈玄听了那声音,精神一恍惚,便要从龙背上栽下去。 紫极神龙翻身腾跃,重新载着他向上冲破迷雾。 道号玄素的白狐云宵从陈玄怀里窜了出来,伸出爪子从身上拔下两团毛发,搓成两团,塞住了陈玄的耳朵,同时它的耳朵也向下自动折了起来,屏蔽外界的声音。 灵狐毛发,竟然对这厉鬼嚎哭和摄魂铃的声音有所抵御! 陈玄将白狐收进乾坤袋,再不受大阵影响,直接冲破了重重迷雾,来到了云端之上。 “混账!” 禺狨王不甘的声音响彻迷雾之中。 陈玄当空丢下两张青色符箓,分别是那六品天雷符,六品地火符。 天雷地火迭加,堪比五品符箓。 迷雾之中擅飞行的鸟兽妖邪追了上来,正巧被这天雷地火命中,死伤惨重。 陈玄御风还返回通风国。 与此同时,边墙之内。 真武行宫之中。 巡视灵官来报,将那通风国近日选出紫龙王作为国主一事,悉数汇报给了真武荡魔天尊和众神将。 真武微微颔首:“如此以来,玄鉴打入妖族内部,通风国群妖不足为惧,接下来便只需盯紧驱神林便是。” 又有巡视灵官来报,说那驱神林前一刻启动了大阵,迷雾扩散了方圆数百里。 辰龙笑道:“此必是玄鉴小友前去驱神林中,和那禺狨王会了面,大抵是谈判破裂,爆发了冲突。” 王灵官道:“既然谈判破裂,想必那驱神林与通风国势必不能结成盟友,方今通风国被玄鉴取了,天兵再无后顾之忧,我等只管强攻驱神林便是。” 马灵官道:“不妥,方今玄鉴未曾传回那驱神林的消息,我等对其中一无所知,强攻驱神林,难免损兵折将,还需一人前去通风国与玄鉴会面才是。” 真武说道:“你二人皆是神将,不擅伪装,此事交付辰龙去做。” “辰龙,你去通风国与玄鉴会面,打听得驱神林中情报,还回边墙仔细汇报与我。” “此行不可显露神将身份,伪装妖族前去。” 辰龙乃是真龙之身,龙最擅变化,当年汉江水府之中戏弄那黑白双蛟,陈玄和王灵官便是借了他的龙鳞变化之力,分别变化成丹水龙王和赤水龙王。 辰龙当即领命道:“属下谨遵天尊法旨。” 说罢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身青衫,通体青碧色的龙王模样,这老龙儿笑问众神将道:“老夫变得像妖否?” 龟将笑道:“老龙儿,听闻那玄鉴老弟在通风国号称紫龙王,不妨你与他认个表亲,就做个青龙王如何?” 辰龙笑道:“甚好,甚好!小老儿这便去那通风国中,会一会紫龙王。” 说罢他与天尊和众神将告辞,走出行宫,腾起云雾朝着北方而去。 却说陈玄自驱神林回到通风国,第一件事便是下令紧闭城门,将那城中与驱神林有关系的大妖小妖悉数杀了,以防细作渗透。 通风国宫殿还未建好,他与寒春六精怪暂时居住在城楼上。 城楼边。 浮梦仙子擦去青霜剑上的血迹,与陈玄汇报道:“城中与驱神林有关的妖兽,大妖两只,小妖数百,今已尽数杀了。” 陈玄微微点头,望向那驱神林的方向。 此行驱神林虽然未能获取万年紫阴灵芝,也未曾和禺狨王结盟,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他领教过了驱神摄魂大阵,和那禺狨王的手段。 这禺狨王不曾想竟是个擅长阵法咒术的,手中摄魂铃和麾下数万厉鬼,加上迷雾掩盖,绝非天兵神将可以轻易闯过的。 浮梦仙子因刚刚斩了不少妖兽,身上尽是血腥之气,只好由倚云仙子煎茶奉茶。 一盏茶的功夫。 城门口来了一位青衫龙王高声呼喊道:“紫龙老弟!紫龙老弟!” 六精怪瞬间警惕。 公子化身紫龙王一事,只有他们几个清楚,若有其他妖兽,应当称呼紫龙王才对,这青衫龙王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攀上亲戚了? 陈玄一见那青衫龙王就乐了,笑着招呼道:“青龙老哥!刚才还念你呢,快请上城头来。” 青衫龙王也不走城门,直接跌足腾云飞上了城楼。 众精怪一头雾水。 “城楼之上不太方便,青龙老哥,借一步说话。”陈玄拿出一幅寒春图,将众人带入了画卷之中的寒春峰。 青衫龙王来到寒春峰,微微颔首道:“此处景色倒是颇为雅致,只少了松竹梅,桃李杏六种树木,便可点缀山间,形成一幅寒春景象。” 众精怪被他一语道破跟脚,纷纷望向陈玄。 这青衫龙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玄笑着介绍道:“此乃我师父麾下六丁六甲众神将之首,辰龙前辈是也,辰龙前辈最喜与草木打交道,你们还不来见过前辈。” 众精怪闻言顿时道心震撼。 天上神仙!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仙。 众精怪神情恭敬,郑重行礼,齐声道:“我等寒春六精怪,见过辰龙前辈。” 辰龙捻着龙须抬手道:“不必多礼,老夫此行前来,乃是奉了天尊法旨,询问驱神林有关事宜。” 陈玄便将他在驱神林之中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本章完) 第111章 倾巢出动,一剑之威 第111章 倾巢出动,一剑之威 辰龙闻听那驱神林中乃是一座大阵,不禁道:“这大阵之中成千上万厉鬼聚集,难怪阴寒之气遍布,天兵天将不得而入。” 由此可见,驱神林虽然行事低调,却也没少做那残害百姓的勾当。 陈玄说道:“辰龙前辈还请回禀天尊,驱神林之中大阵我已有破解之法,但却需要天兵佯装强攻驱神林之南,吸引那禺狨王的注意,最好弄出些动静来,越大越好。” 此番去了一趟驱神林,本欲取回那禺狨王所许诺的万年紫阴灵芝,再徐徐图之。 怎料这妖王不讲信义,出尔反尔。 那也就怨不得陈玄以北俱芦洲手段来解决此事了。 辰龙笑道:“玄鉴小友下山游历一趟,非但修为成就地仙,心力比起往昔更为缜密,却是难得,如此我便返回去边墙汇报给天尊此事,玄鉴只看天兵动向行事便是。” 陈玄起身,与六精怪送走了辰龙。 那老龙儿从城头上腾跃向南而去,六精怪仍然恍惚。 这天上神仙腾云驾雾,来去如风,变化自如,属实让人羡慕。 陈玄笑道:“都别愣着了,此番若是能破了驱神林的驱神摄魂大阵,助天兵北征荡魔,你们各自皆有一笔功德加身。” “有了功德,别说是神兵天将,领你们去觐见荡魔天尊亦不在话下。” “要是事情办不妥,我自有罚你们的时候。” 六精怪闻言纷纷神采奕奕。 那些个凡人精怪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的天上神仙,它们何其有幸能够面见,而且还是与神仙一同为天庭办事。 此次若是破了驱神摄魂大阵,功德加身,它们亦等于半只脚迈进了天庭。 要知道一些个注世地仙便是求也求不来这般获取功德的机会。 陈玄交代了他们进入驱神林中需要注意的事项,随后便吩咐城中所有妖兽整装待命,令六精怪各自领了一队,观望那驱神林所在。 城中妖兽一时间议论纷纷。 “咱们这位紫龙王自驱神林回来之后,便整备了全城妖兽,想是结盟一事破裂,莫非此次咱们通风国要与那驱神林撕破脸皮了?” “难说,大王虽是新晋妖王,论资历,比那禺狨王还少了几百年道龄,且驱神林有迷雾阻隔,便是其他妖王也不愿轻易前往。” “干他娘的驱神林!老子早看不惯那帮龟缩的猴妖了,似咱们大王这般英雄豪杰,便是独占了通风国和驱神林这数千里之地,又有何不妥!” “那些个老妖王们素来排外,各处地盘唯有同类为尊,咱们大王却是不拘种类,一视同仁,只说上次砍了几个不听话的大妖的脑袋,将妖丹赏赐给忠心的小妖一事,便教多少真心前来投奔大王的小妖有了翻身机会。” “依我看,这北俱芦洲各处妖王任同类为亲,疏远异类,倒是也该如咱们通风国一般,大妖给小妖腾腾位置,老妖王给新妖王挪一挪地方了。” 此处群妖整顿兵马不题。 却说那驱神林中,禺狨王自走了紫龙王,错失了结盟良机,自然要另寻他法巩固驱神林不受天兵侵扰。 它一面加强驱神林的布置,一面派遣帐下猴妖传信了狮子峰的狮驼大王,商议共同对抗天兵事宜。 那狮驼王派了金狮大王前来,得知紫龙王与他未曾结盟,便向禺狨王索要万年紫阴灵芝,作为结盟的条件。 禺狨王十分尴尬道:“却非是我不拿出万年紫阴灵芝,盖因此地只有一株还未成熟的千年紫阴灵芝,因那通风国前任国主猕猴王身死,我忌惮天兵,故而夸大其词,对外宣称有万年紫阴灵芝罢了。” 金狮大王闻言嗤笑道:“千年说成万年?你这渡过一次天劫的妖王莫不如也自称大妖王,看能否吓退那些个天兵天将。” 说着,它便要转身离开。 千年灵药和万年灵药,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千年紫阴灵芝,无非是教那些个即将结丹的小妖吃了能够结成妖丹罢了,大妖吃了亦不过增加个几十年道行。 只有万年灵药,方才能够引起妖王的兴趣。 陈玄来驱神林,亦是为了这一柱万年仙草,若是拿回去边墙,不管换取功德,还是交由辰龙继续培养换取一棵别的仙草,或者交付戌狗炼制一颗丹药,皆能提升他自己目前的道行。 抵达地仙之境后,修炼便不再是单纯的炼精炼气炼神。 而是需要在漫长的生命中积攒道行,道行每达到五百年,便有一次灾厄落下。 注世地仙闷头修炼五百年,其间寻觅躲避三灾的办法,或有机缘能够增加道行,裨益自身修为,便能缩短这个过程。 注箓地仙,海岳神仙,甚至一些个身份特殊例如陈玄这般天尊弟子,以及临时替天庭办事的寒春六精怪,却能凭借天庭功德换取天材地宝,裨益修为。 陈玄才结丹没多久,自身道行自然也远远不够五百年。 若是将身上四万功德悉数换取了天材地宝,能够增长的道行不过一百多年,然而功德能够兑换的天材地宝之中,也少有万年级别的仙草灵药。 这万年紫阴灵芝,正是他所需之物。 禺狨王因夸大其词,错失了和通风国结盟的机会,如今若是再失去了狮子峰这个潜在盟友,他的驱神林孤掌难鸣。 于是这妖王对那金狮王说道:“万年紫阴灵芝虽是本王夸大其词,这千里驱神林疆域,却是北俱芦洲妖兽有目共睹,若是狮驼王愿与我驱神林结盟,吞并那通风国之后,本王即刻移居通风国,割让五百里驱神林,并将驱神摄魂大阵奉上狮驼大妖王。” 金狮大王闻言,这条件还不错,只是担心这禺狨王不讲信义,便问道:“你先前夸大其词,将千年灵芝说成万年,今又夸下海口,我们家大王如何信你?” 禺狨王从怀里拿出摄魂铃道:“狮驼王如若不信,即将此摄魂铃拿去当做抵押,我若无此法器,不能统御万鬼,亦不能操控大阵。” 金狮大王闻言,先将摄魂铃交付给了一旁的银狮大王,吩咐道:“你在此处保管此摄魂铃,我即刻回报大王,若大王同意结盟,我即率领群狮作为先锋抵达驱神林外,共讨通风国。” 银狮大王收起摄魂铃,领命道:“兄长放心去便是,谅这禺狨王不敢对我不利,若是我在此有何不测,兄长即率群狮先锋,先荡平了驱神林。” 金狮大王闻言,化作一只金狮北去。 禺狨王目送它远去,心中冷笑,这些个愚蠢的狮妖,待他夺取了通风国,将国中百姓悉数屠戮,转化为厉鬼,再造一座驱神摄魂大阵,将迷雾笼罩通风国,衔接千里驱神林,到时候割让不割让驱神林,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他的真实意图,乃是扩大驱神林的范围,连同整个通风国也笼罩其中,成为一座横亘北俱芦洲南北要道的屏障。 届时即便他背约,北方的妖王又要依仗他这道屏障抵御天兵北征荡魔,说不得还得好生供着他。 南方的天兵天将若要过此数千里迷雾,迷雾之中的数十万厉鬼冤魂,便足以抵挡数万天兵天将的进攻。 时日一久,北边的妖王不敢动他,南边的天兵忌惮迷雾。 他借助迷雾掩护二次渡劫,成就大妖王,便可再将迷雾扩散至五千里的范围,吞噬那些个北俱芦洲的小妖,百姓,悉数转化为驱神摄魂大阵的养料。 禺狨王甚至能够想象到,未来他成就魔王之时,大半个北俱芦洲的版图都笼罩在迷雾之下的情景了。 待到迷雾蔓延,不断聚集厉鬼幽魂,有朝一日他便是这北俱芦洲最强大的妖兽。 什么牛魔谷,蛟魔海。 他禺狨王便是这北俱芦洲之主! 轰—— 大地忽然间一阵剧烈摇晃,差点将禺狨王掀翻在地。 “大王!祸事了!” 小妖前来禀报道:“那南方边墙的荡魔天尊领着一众神将,并数万天兵天将在云端列阵!” 禺狨王脸色阴沉:“天兵素来忌惮我驱神林的迷雾,为何此次会大张旗鼓出动?” “传令下去,各大妖领一队小妖前去南方迷雾之中,预备天兵进攻,无论如何都要等到金狮大王传信回来。” “只要有狮子峰狮驼大王派遣狮兽前来,非但天兵可退,通风国亦可一鼓作气拿下!” 驱神林群妖瞬间来来往往,尽数朝着南方汇聚。 那留在此处的银狮大王手里还拿着禺狨王的摄魂铃,见此情景,便欲先将摄魂铃还给禺狨王,助他击退天兵。 岂料那禺狨王道:“区区天兵而已,不需摄魂铃,本王亦能击退他们,只是还请再派遣一只狮兽前去追赶金狮大王,将此地情报一并告知狮驼王,请他速速派遣狮兽前来。” 银狮大王见那禺狨王既有此信义,连忙安排麾下狮妖前去追赶金狮大王,将此处情报一并汇报给狮驼王。 驱神林外。 真武荡魔天尊站在云端,视线落在那驱神林迷雾边界。 此番若是硬闯,他身后天兵不说一万,至少也要折损数千,既然陈玄托辰龙传回消息,说他自有办法破阵,那他这当师父的,也难得配合弟子一次。 故而此番天兵大张旗鼓出动,俨然一副要强攻驱神林的势头。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方才是兵法之道。 真武敕令道:“龟蛇二将,王善,华光。” 四位神将出班抱拳齐声道:“属下在!” 真武丢下一枚令箭:“将那驱神林的迷雾往后击退百里。” 四位神将即刻领命。 但见龟将在现出百丈玄龟真身,自口中吐出一道壬癸水,一条汹涌的水流自中间淹没了驱神林的边界,水流冲进迷雾之中,只听见许多小妖被淹没的惨叫声。 又有蛇将现出百丈灵蛇真身,张口吐出一道丙丁火,自左边蔓延向驱神林中。 马灵官亦分别吐出那火之阴,火之精,火之灵,自右边蔓延向驱神林中。 中间大水,两边大火,三路神将各展神威,将迷雾之中隐藏的小妖演的淹死,烧的烧死。 又有王灵官当空挥动金鞭,动用雷部正神之力,挥出数道雷电,从天而降,劈得那迷雾之中的厉鬼魂飞魄散,阴气倒退。 四大神将同时出手,那迷雾失去了小妖和厉鬼的镇守,迅速往后退缩。 迷雾散去之后,百里树林显现出来,其中有幸躲过一劫的小妖手持兵刃,战战兢兢地看着天上数万天兵。 真武继续下令:“出兵,荡平这百里之内妖邪。” 五千天兵从天而降,落在百里树林之中,将那些个平日躲在迷雾之中残害百姓的妖邪悉数杀死。 一轮扫荡过后,四位神将继续以水火雷三法击退迷雾,然后交由天兵荡魔除妖。 就这么一百里一百里推进,井然有序。 那躲在驱神林之中的禺狨王见此情景,心中已然明白天兵天将此次动了真格,便迅速派遣麾下妖族前去镇守驱神摄魂大阵的关键之处,延缓天兵的推进进程。 驱神林群妖悉数到达大阵中枢所在之后,各自以精血献祭大阵。 迷雾一时间浓郁起来,便是龟蛇二将,王灵官和马灵官全力出手,依旧不过只能推进十数里之地。 并且一旦不持续出手,那迷雾便会形成反扑。 真武见状,亲自起身。 于是众神将纷纷退避。 只见天尊手掌虚握,天上北斗七元星君同时出手,将周天星斗之力降下,在天尊手中凝聚出一把杀气凌然的紫色长剑。 若是陈玄和寒春六精怪在此,一定能认得这便是货真价实的北斗注死大阵,由真正的北斗七元星君在天上布阵,将周天星斗之力借与真武荡魔天尊。 真武一剑落下。 剑气绵延数千里。 霎那间千里驱神林迷雾便如同一块布匹被从中齐齐切断,那剑气在地上犁过深逾百丈的裂隙。 这剑气直接连同驱神摄魂大阵都短暂切断了联系。 于是整片驱神林的迷雾顿时间变得脆弱不堪。 真武掌中紫色长剑消散,下令道:“继续推进。” 禺狨王在那迷雾之中,差点被这一剑落下直接劈死。 他心中骇然万分,连忙喊道:“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大阵!” 有这迷雾庇护,尚且抵不住那荡魔天尊一剑之威。 若是失去了迷雾,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无数妖兽纷纷扑向大阵中枢,全力修复大阵。 与此同时,陈玄率领寒春六妖,并整个通风国妖兽,自西边而来,只听他下令道:“通风国妖兽听令。” “那禺狨王这些年积攒不少家底,珍奇异宝众多。” “我们此番出动,杀驱神林大妖者,封地百里,赏上品法宝一件,百年灵药一株,合力杀禺狨王之大妖,封地五百里,赏法宝十件,千年灵药一株!” 数万妖兽闻言,自西边涌入驱神林中,喊杀声震天。 (本章完) 第112章 黑气再现,陈玄重伤 第112章 黑气再现,陈玄重伤 却说那通风国妖兽闻言,也顾不上驱神林的迷雾如何浓郁,纷纷手持兵刃杀入了驱神林中。 这些个妖兽朝生暮死,最是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陈玄将白狐毛发搓成的毛团,交付给了麾下寒春六精怪,嘱咐道:“那迷雾之中驱神摄魂大阵启动,摄魂铃声对元神损伤极大,将此毛发堵住耳朵,可以屏蔽摄魂铃干扰。” “你六个不需杀妖,只需跟着云宵前去破阵便是,它随我进过一趟驱神林,那铃声所在它已悉数牢记。” “切记,破阵之后,便迅速撤离,不可久留,迟了恐那些天兵不认得你们,反将你们当做了此地妖邪。” 六精怪谨记。 浮梦仙子抱起白狐云宵,看着它颈上少了一撮毛发,料定是公子可着一处薅,打趣道:“此番这小狐狸立了功,公子自然该回去赏它些好吃的,好教这些被薅走的毛发长回来才是。” 陈玄笑道:“自然,自然,事不宜迟,先破阵吧。” 小狐狸云宵嗷呜喊了一声,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窜进了驱神林的迷雾之中,为六精怪带路。 那路上拦阻的大妖小妖,皆被六精怪合力出手解决。 陈玄见状,掌中真武七星剑出鞘,化作一线剑光,以锐不可当之势杀入驱神林。 一时间西边有通风国群妖杀至,南边有天兵神将气势汹汹。 禺狨王手持法杖,敕令麾下妖兽和冤魂先行抵挡那些个顶着迷雾杀入驱神林的通风国妖兽。 他随手打死一个扑上来的通风国大妖,大怒道:“紫龙王!你这混账东西!给本王出来!” 陈玄闻声落在了禺狨王面前,笑眯眯道:“怎么还急了,早把万年紫阴灵芝交了出来,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狼狈下场。” 禺狨王勃然大怒道:“方今天兵来攻打我驱神林,便是你通风国群妖将驱神林悉数占据,也无非被天兵坐收渔翁之利罢了,你这蠢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狮子峰援兵未到,凭借驱神林,即便有着大阵庇护,也抵挡不住两路进攻。 陈玄摊手道:“一株灵药罢了,禺狨王当真要贪小便宜吃大亏不成?” 禺狨王冷冷道:“万年紫阴灵芝没有,只有千年紫阴灵芝一株,你若退兵,尽可拿去。” 陈玄嗤笑道:“千年灵药,看不起谁呢?当我是那些个结丹大妖好糊弄不成?” 说罢他掌心雷法攒聚,抬手一道雷法真意激发,百丈雷电如龙直取禺狨王。 那禺狨王法杖顿地,口中念诵咒语,召唤出几个早已被他控制神智的妖尸,悍不畏死地上前替它挡住了这道雷法。 霎那间陈玄持剑杀至,一剑挥出,那剑身上腾地燃起火焰。 这禺狨王冷不丁吃了一道火焰剑气,抽身隐入了迷雾之中。 陈玄一时间寻觅不得那禺狨王的身影。 迷雾之中,银狮大王正好迎了上来,将那手中的摄魂铃递给禺狨王道:“大王既然有难,何不先用这摄魂铃应付当下?” 禺狨王肩头伤口流出鲜血,毛发也被那火焰烧的一片焦黑,它说道:“我如今受了伤,行动不便,你且上来将摄魂铃给我。” 银狮大王更无他念,旋即上前。 噗嗤—— 禺狨王伸手洞穿了这只大妖的腹部。 银狮大王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你这卑鄙……” 说着,它便要摇动手中摄魂铃,启动摄魂夺魄大阵,对付禺狨王。 叮铃铃—— 伴随着铃声响动,却无有大阵之中的铃声回应它。 这摄魂铃,居然是假的! 禺狨王冷笑道:“你这蠢货,连真假都分不清,合该由我吞了你的妖丹补充道力。” 说罢它伸手一掏,那银狮大王的妖丹被它抓在手中,一口吞了下去。 妖王吞了大妖的妖丹,肩头被陈玄以火法剑气所伤缓缓愈合。 迷雾中走出一道紫色龙袍的持剑身影。 陈玄微微眯眼道:“你这妖王,非但背信弃义,心思如此毒辣,竟连狮子峰的盟友都要算计。” 他拨开迷雾见到银狮大王沦为一具尸体,早知那禺狨王与他决裂之后,寻求狮子峰做盟友。 今见这妖王竟然不顾狮子峰的盟约,吞了银狮大王的妖丹恢复伤势,料定它已下了决心背水一战。 很好。 要的就是将妖王逼上绝路,如此方能战的尽兴。 那禺狨王取出真正的摄魂铃,用力摇动了起来。 叮铃铃—— 霎时间,整个驱神林中,六处摄魂铃的副铃响动,那通风国妖兽听了这铃声,仿佛被夺去了魂魄一般,纷纷丢盔弃甲,痛苦哀嚎。 反而驱神林的妖兽,听了这铃声,双眼发红,嗜血杀戮之意暴涨。 禺狨王冷冷道:“看吧,当你通风国麾下妖兽尽数死在这大阵之中的时候,便是你的妖丹被被本王吞噬的之时!” 陈玄耳朵里早已塞了小狐狸云宵的毛发,此时对外界摄魂铃声多有屏蔽,但仍有细微的声音干扰他的心念。 那禺狨王再次躲入了迷雾之中,打算借着大阵铃声消耗通风国妖兽和面前的紫龙王。 怎料陈玄抬手祭出一方青玉法印,本命印文“玄鉴幽微”四字当空笼罩,直接驱散了周围方圆五十里的迷雾。 那禺狨王现出身形来,脸色阴沉地看着上方那枚法印,挥动法杖敕令麾下大妖小妖,一众冤魂,前去将那枚法印击落。 陈玄瞬息落在那法印之上,抬脚重重一跺。 一枚小山大小的青玉法印轰然坠地,那“玄鉴幽微”四字本命印文直接落在大地之上,迷雾之中的小妖,大妖,冤魂,甚至禺狨王的气息,悉数被他探明。 陈玄伸手一抓,紫极镇魔枪在手,直取那禺狨王。 两人斗的难舍难分之际。 小狐狸云宵带着寒春六精怪找到了驱神摄魂大阵的六处阵眼所在,这六处阵眼各有一位大妖看守。 浮梦仙子手持青霜剑,与那大妖对战,斗不数合,一剑斩落大妖脑袋,第二剑便毁掉了一处摄魂铃。 长青公凭借太乙青木诀之力,在第二处摄魂铃所在,硬生生拖死了一只大妖,毁掉第二处摄魂铃。 两处摄魂铃被毁。 一瞬间驱神摄魂大阵之中,迷雾开始变得稀薄,那铃声减弱一分,通风国妖兽之中有挣脱摄魂铃控制的,纷纷趁此机会反扑向那驱神林群妖。 驱神林之外。 众神将见迷雾逐渐稀薄,驱神林之中喊杀声震天,纷纷露出疑惑。 辰龙笑道:“此必是玄鉴小友领六精怪破阵,我等神将是时候出动,助玄鉴小友共同破阵了。” 真武颔首:“六丁六甲,领一万天兵入阵!” 十二位神将领一万天兵,浩浩荡荡地杀入了大阵之中,大阵两处摄魂铃被破,天兵阳神所受影响减弱,自然能长驱直入。 林中。 噗嗤—— 陈玄一枪刺穿禺狨王半个肩头,嗤笑道:“这般纸糊体魄,比那通风国猕猴王差远了,难怪只能躲在林中摆弄巫术。” 禺狨王抽身而退,闻言心中震撼。 那猕猴王死在天兵手上,这紫龙王如何知晓猕猴王的实力? 禺狨王目光骤冷:“你不是妖王。” 陈玄挑眉道:“现在才明白?晚了!” 霎那间。 又是一道大阵枢纽被破。 琅玕公凭借一手竹爆术,将第三处摄魂铃所在的大妖杀死。 至此驱神摄魂大阵半数大阵枢纽皆毁。 禺狨王怒不可遏道:“竖子安敢欺我!” 说罢它直接伸手捏碎了手中的摄魂铃,一瞬间驱神摄魂大阵之中,万鬼嚎哭。 这些个厉鬼被困在这里成败上千年,怨念不是一般的重。 此时禺狨王捏碎摄魂铃,将大阵之中被困的冤魂悉数释放了出来,不分敌我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妖兽,天兵。 于是那些个怨念在驱神林上空汇聚成为了阴云翻滚,阴云之中,仿佛一个巨大的骷髅凝聚成型。 数万冤魂汇聚而成的怨灵,实力不弱于妖王。 一旦任由它吞噬足够的怨念,北俱芦洲便会诞生一位前所未有的鬼王!那是本该出现在幽冥地府之中东西。 任由其在阳间肆虐,后果不堪设想! 真武荡魔天尊沉声道:“王善,华光,率领剩下所有天兵围住驱神林,休要教任何一只妖兽和冤魂离开驱神林。” 王善,华光领命,率领剩下的天兵悉数出动。 天尊又道:“龟蛇二将,随吾荡魔!” 龟蛇二将领命,瞬间化作一尊玄武神兽,载着天尊化作一道流光而去,与那怨念汇聚而成的鬼王遥遥对峙。 真武驱雷掣电,直接丢出一道千丈雷电牢狱,将这只怨灵困入其中。 那些怨念之中丝丝缕缕的因果汇聚,皆是北地妖邪吃人作恶造下的冤孽业障,真武以天仙之境,自然可以磨灭这些怨念。 但这些怨念本就是被妖邪吃掉之后死过一次滋生的,若是再杀它们一次,少不得要沾染一部分因果,损失自身修为。 天仙之境并不惧怕杀伐,唯有因果一事,不得不郑重对待。 因此真武只是困住这些怨念,同时镇压怨灵,使其不能成型,待得驱神摄魂大阵彻底破碎,妖兽尽除之后,方才好协商幽冥地府,解决这些冤魂厉鬼的去处。 却说那林中。 陈玄已将禺狨王逼至绝路,身后的浮梦仙子,长青公,琅玕公三位精怪赶到。 驱神林外围,王善,华光带领天兵将一整片林子围住,六丁六甲神将带领一万天兵荡魔除妖,天上又有真武和龟蛇二将将怨念凝聚而成的怨灵困住。 禺狨王见大势已去,它与陈玄斗过一场,浑身上下又皆是伤痕,此时已然无力回天,目眦欲裂地看向陈玄:“你到底是何人!” 联合天兵毁了他的谋划,千年驱神林基业一朝毁于此人之手,让他如何甘心! 陈玄自不跟他废话,枪尖水法盘踞成一条水龙,瞬息而至,那禺狨王以手中法杖抵挡,法杖竟是被长枪直接刺断,顺势贯穿了禺狨王的胸膛。 剑光一闪。 陈玄反手持剑割掉了那禺狨王的头颅。 它的妖丹自腹部冲天而起,就要逃离。 陈玄立即祭出青玉法印,“显密圆通”四字印文,将心相天地显化于外,乃是一处海天之间。 三位陈玄,分别是那手持真武法剑的儒生,手持天蓬尺的僧人,手持紫极镇魔枪的道人,自心相天地之中走出。 三尊观想出来的心中法相正要将妖丹镇压之时。 一道黑气化作大手,直接撕裂了陈玄的心相空间,将那禺狨王的妖丹凭空抓走。 陈玄心念一动,忽然想起当初师父斩杀猕猴王之时,这黑气亦是将猕猴王的妖丹取走。 今日好不容易杀了一个禺狨王,岂能任由它继续抢走妖丹? 陈玄丢出紫极镇魔枪,乘龙扶摇而上,破开心相天地,直追那黑气而去。 怎料那黑气之中传来一声冷哼。 一道黑光暴射而出,其速度之快,甚至陈玄都看不清。 唰—— 陈玄被那黑光击中,紫极镇魔枪护住他的要害,他也因此被那黑光击落,从天而降。 真武目光一冷,这黑气屡次三番劫走妖王的妖丹,今日还伤他弟子,若是再放任它安然离去,岂不显得自己这个荡魔天尊名不副实? 天尊顿时现出万丈法相,一手掌心仍是雷电牢狱困着怨灵,另一只手凝聚出一把千丈长剑,遥遥朝着那黑气斩落。 轰—— 一片山脉被这一剑劈开。 天尊法相伸手一抓,一道残余的黑气便被牢牢控制在掌心之内,只是不见了妖丹的踪迹。 他立即传令麾下五百灵官道:“本天尊已经将此黑气镇压,你等小心护送,自北天门送往北极驱邪院,再将此事报与玉帝陛下和紫微大帝陛下,速速前去,不得有误!” 五百灵官领了那被天尊镇压的一缕黑气,径直往北天门而去。 真武的目光落在陈玄所在。 那陈玄被黑气袭击,受伤不轻,此时正被六精怪好生照料着。 六精怪之中。 武陵子,嘉庆子,各自因破阵受了些伤。 倚云仙子抱着小狐狸云宵,对陈玄说道:“公子放心,六处阵法已经悉数被破,剩下的事情辰龙前辈说交给天兵即可,我们可以先回边墙了。” 陈玄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昏迷了过去。 (本章完) 第115章 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第115章 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金狮大王想起当日它将银狮大王留在驱神林中,致使它丧了性命,心中万般悔恨无奈,终究化作怒火升腾而起。 它心怀忿恨道:“大王,那天兵已接连攻破通风国,驱神林二处,下一次荡魔,势必会直指我狮子峰,我等皆是狮子成精,狮乃百兽之王,岂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在北俱芦洲,天上飞的以混天洞金鹏王的鹰隼为尊,水里游的以蛟魔海蛟魔王麾下蛟龙为尊,陆地上便是以狮子峰狮驼王麾下狮子精为尊。 那通风国和驱神林两大妖王,猕猴王和禺狨王不过是个猴精,自然不敢北上冒犯狮子峰。 狮驼王自思,今若是狮子峰和那禺狨王一般龟缩,难保不会步入其后尘。 可若是与那猕猴王一般莽撞,倾巢出动反攻边墙,又不过为身后其他妖王削弱天兵实力,折损的还是自家实力。 正思忖间,外面有小妖来报:“大王,混天洞金鹏王求见。” 这金鹏王与狮驼王同属于渡过两次天劫的大妖王,且有传闻说它随时可以进行第三次渡劫,跻身北俱芦洲第三位魔王。 前两位分别是那牛魔王和蛟魔王。 狮驼王说道:“快请进来!” 未见其人早闻其声,那金鹏王笑道:“狮驼王,许久未来拜会,今日路过狮子峰,本王与你讨杯酒水喝,可否?” 狮驼王忙命麾下小妖抬了酒缸上来,两大妖王痛饮一回。 席间,金鹏王随口道:“听闻狮子峰将要与那驱神林结盟,今日本王来的匆忙,未曾备下贺礼,待本王回到混天洞,即吩咐帐下小妖将那治下奴隶进贡的万年雪莲送来道贺。” 狮驼王闻言长叹一声,言说驱神林覆灭之事。 金鹏王闻言沉吟片刻,一双细长的眼眸眯起:“如此,我们这些个妖王却是要寝食难安了。” 狮驼王说道:“我待要领麾下数万狮子精攻打边墙,又恐独木难支,众妖王作壁上观,却是白费了力气,教那天兵逐个击破了去。” 金鹏王满饮一盏,笑道:“狮驼王勿虑,我混天洞与你狮子峰互为唇齿,虽未结盟,这些年到底秋毫无犯,你只管派遣狮子精前去攻打边墙,本王派遣金雕大王,领数万鹰隼鹏鸟妖兽相助。” 数万狮子精,加上数万鹰隼鹏鸟妖兽,几乎就是十万妖兽,比那边墙天兵足足多了一倍。 十则围之,倍则攻之。 狮驼王喜道:“有鹏兄相助,我等不日定能攻破边墙紫塞,将那天兵赶回天庭而去,届时南方地盘,你我平分!” 金鹏王举杯道:“干了!” “干!” 酒过三巡。 那金鹏王忽而道:“前阵子本王麾下金雕前来汇报,说那通风国新任国主紫龙王刚刚上位,牛魔谷那边竟罕见地派遣使者前去,如今却一朝覆灭,这位新晋妖王亦不知所踪,倒是可惜。” 北地不说千年,起码也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新的妖王占据一国了,上一位新晋妖王被众大妖围杀之事,依旧远隔五百年。 根据那金雕大王和金狮大王前来回报的消息,它们三位顶级大妖联手,竟然在那紫龙王面前落了下风。 狮驼王冷哼一声,说道:“若非那牛魔谷金牛大王前去,本王麾下这个废物金狮早被那紫龙王一枪毙命。” 金鹏王微微点头道:“我那麾下第一大妖金雕大王,亦在它手中吃了亏,料想这紫龙王定是非同寻常之辈。” 它本有着招揽之意,奈何其他妖王魔王皆是一并排外,宁可将此新晋妖王围杀,也不愿通风国落入它人之手。 故而金鹏王命金雕大王见机行事,也就打消了招揽之意。 如今看来,狮子峰与驱神林接触,却是押错了地方,谁料紫龙王性情如此暴烈,一言不合就要倾巢出动,征讨驱神林。 最后却是教那天兵天将坐收渔翁之利。 金狮大王在一旁闻听两大妖王谈论紫龙王,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差点杀掉它的紫龙王碎尸万段。 不过转念想到那紫龙王如今杳无音讯,料想是被那天兵天将擒了去,或者四处流亡,自然也就不与一个半死不活的妖王计较了。 你是妖王又如何? 死了的妖王,连小妖都不如。 金狮大王满饮一杯酒,心中畅快无比。 几日后。 金雕大王,金狮大王,两位大妖各自领着数万妖兽合并一处,领了两大妖王联合号令,号称十万,气势汹汹地朝着边墙紫塞杀至。 那万里边墙矗立在一条山脉之上,宛如巨龙蜿蜒起伏,各处皆有敌台,烽火,只不过上面把守的却是货真价实的天兵神将。 十数万妖族如潮水般涌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若是谁有了这样一支妖族大军,在北地称王称霸,便是妖王亦不敢造次。 妖族大军后方,有那人族奴隶抬着两大妖王的车辇,遥遥望向前方万里边墙。 狮驼王感慨道:“有此边墙矗立,天兵驻守,我北地妖族寝食难安!” 金鹏王吩咐道:“传令金雕,领几个眼尖的飞行妖兽前去,探探那边墙之上的情报。” 不多时。 金雕大王即领着一群善飞行的妖兽凌空飞向那万里边墙上空。 远望去,不过是一堵薄薄的城墙矗立在山岗之上,每隔百丈有一敌台,看上去不甚牢固,却极长极长,绵延数万里,直接隔开了北俱芦洲南北两地。 据说那边墙之南乃是人族领地,受天上神仙庇护,妖邪莫近。 金雕大王见那边墙之上并无天兵驻守,便下令一部分妖兽返回大军后方汇报给两位大妖王,自领着精锐妖兽要在那城墙之上降落,建立首功。 它展翅高呼道:“小的们,随我下去占了一处城墙,也好与大王带路,今日攻破了这边墙,来日在那南方也寻一处国土,当个一国之主玩儿玩儿!” 小妖们即随着它俯冲而下,望那边墙之上降落。 待得它们接近边墙之时,晴空之中忽然有霹雳声响起,紧接着一道接一道雷电落在边墙之上。 每一道雷电落下,皆有一位天兵自云中降下。 那天兵皆是身穿亮银甲,浑身散发金光,手中之弓无有弓弦,更不搭箭矢,但见其手指虚捻着弓弦,便隐隐有雷电凝聚成细线,火焰凝聚成锋锐的箭矢,更有细小的风凝聚成箭羽。 嗖嗖嗖—— 风雷响动,万箭齐发! 那俯冲的极快的妖兽,迎面早已被天兵一箭射穿了身躯,化作劫灰。 有那侥幸躲过弓箭落在边墙之上的妖兽,即见手持弓箭的天兵反手抽出长剑,长刀,长枪,三五成群,或砍,或劈,或刺,不消片刻,便将妖兽的尸体丢进烽火台之中,滚滚浓烟燃起,越来越多的天兵落在边墙之上。 那天兵之中有一神将,身材魁梧,面貌清癯,早觑见金雕大王,当即弓开如满月,一箭射向它。 金雕大王随手抓过一只小妖,挡住这强力的一箭,那小妖顷刻间化作灰烬。 它眼神阴翳地盯着那名神将,厉声道:“撤退!撤退!” 金雕大王领着残兵败将撤退,边墙之上驻守的天兵天将沉默如山,并不庆祝,亦不追赶,只是打扫战场之后,留下一部分巡逻,另一部分还返回云端。 那神将差游奕灵官前去积雪峰真武行宫之中报信,早有王善,华光两大灵官前来。 两大灵官与这面容清癯的神将见礼,因他原是北俱芦洲本土人士,日月国开国元勋之一,被那日月国开国太祖倚重为万里边墙,死后英魂不散,升入天庭成神,又跟随真武荡魔天尊屡建奇功,故而在此戍守边墙,仍领神将之衔。 这神将姓徐,字天德,人间谥号武宁。 王善道:“天德戍守边墙不易,天尊已然知悉北地妖兽动向,故而先命我等前来相助,六丁六甲神将各自领了天尊法旨,随后便到。” 徐天德颔首,并不多言。 不多时,六丁六甲未至,却是陈玄与尹喜并金蝉三人,先一步到边墙上,两位灵官对他颇为客气。 徐天德早先在阵中率领天兵围杀猕猴王,进攻驱神林之时,皆远远目睹过这位天尊高徒,只是不曾如今日这般近距离得见。 那陈玄传一身道袍,背着一口七星宝剑,头别桃木簪,气息仍有些虚浮,一双眸子却始终望向北方十数万妖兽,波澜不惊。 两位灵官有军令在身,拜别了陈玄和徐天德,自去边墙两翼镇守。 那徐天德身为神将,统领天兵戍守边墙,见陈玄一身气息虚浮不定,便询问道:“天尊高徒来此,不知是观战,还是参战?” 观战的话,边墙之后有几处瞭望台,正好可以俯瞰整条边墙以及北方妖兽动向,他即刻派几个天兵领了陈玄去瞭望台便是,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是天尊高徒。 若是参战,可就有些麻烦了,如今天尊高徒气息虚浮,想是伤势还未完全疗愈,一旦因此番战事伤上加伤,难免让他这个戍守边墙的神将难做。 陈玄闻言笑道:“将军不必多虑,若有危险,我身边这两位朋友亦能照拂一二,此番前来城头,乃是近距离观战一番,来北地这么久,还未曾登上过边墙,岂不可惜。” 徐天德便道:“我受天尊敕令,镇守此处已近百年,凡边墙之事,无所不知,天尊高徒有事只管喊我,我姓徐,字天德,原是北俱芦洲日月国开国将领。” 陈玄微微侧目,这可是位猛人。 原先还未有天兵来此北地荡魔之时,这位猛人跟随日月国开国太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硬生生在妖魔四起的北俱芦洲之南立国,北征至如今的边墙界限,将那些与妖邪勾结的人族赶往北方。 日月国也因此成为北地少数不依靠妖族势力立国的人族王朝。 这位猛人的女婿,便是后来自北向南靖难,遇见妖邪被真武随手荡平,从而自称真武转世,差人去南赡部洲武当山修建金顶的日月国成祖。 生前扩疆拓土,收复失陷之地,死后成神戍守边墙杀妖,依旧护佑日月国。 陈玄深表敬仰,于是拱手抱拳道:“久仰徐将军大名,不曾想今日得见,失敬失敬。将军可与我说说这边墙之上天兵布防情况。” 徐天德说道:“此处天兵一共五万,寻常之时由我领一万戍守巡逻。” “左右两翼乃是王灵官和马灵官各自率领一万天兵,紧急之时增援所用。” “另有两万天兵精锐直属天尊调动,只听命于天尊皂雕旗,其他神将无权调动。” 如此,寻常一万天兵巡视边墙,但又风吹草动,即派遣王灵官,马灵官两位增援,三万天兵戍守边墙,便是十万妖兽大举进攻,也能抵挡一段时间。 况且那天兵神将已经修炼出金身,只要消耗功德即可恢复伤势,轻易不会死去,战斗力要比妖族更强。 更有真武荡魔天尊领两万精锐,随时准备出动奠定胜局。 如此看来,倒是可以高枕无忧。 陈玄揣摩着其中的意味,这天兵数量不多不少,刚好五万,守则有余,攻则不足,听起来不像是让师父荡魔,倒像是要师父长期戍守此地精心计算过的。 若要荡魔,怎么也需要十万天兵,方才能横扫妖族才是。 毕竟北极驱邪院三十六万天兵,即便除开镇守东南西三处门户的天兵,也能剩下个十多万。 那十多万天兵难不成就闲着不动? 陈玄便请教徐天德这位人间名将,将自身疑惑说了出来。 徐天德笑言道:“天尊高徒未曾带兵打仗,自是不知其中利害,天兵皆是以一当十之辈,且修成神仙金身,不会轻易阵亡,因而这五万天兵之战力,不可以凡间兵力估量。” “更何况,凡名将带兵,在精不在多,在灵活机动,不在臃肿庞大。天尊领五万天兵,如臂指使,却要比那十万天兵束手束脚更加高效。” “再者,北地荡魔,大妖和妖王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小妖便是我当年率领的北伐铁骑,亦能荡平。而天尊麾下能与妖王和大妖一战的神将众多,只说中间战力,优势在我们这一方。” 说话间,早有六丁六甲神将身形落在边墙上,又有龟蛇二将来到陈玄身边。 边墙之上,一眼望去。 龟将,蛇将,六丁神将,六甲神将,王灵官,马灵官,陈玄,金蝉,尹喜,徐天德,二十道身影站成一排,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十数万妖兽。 北风席卷北地,又一场大雪落下,端地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之景。 不多时。 长城内外,惟余莽莽一片。 (本章完) 第116章 炼丹之术,芭蕉宝扇 第116章 炼丹之术,芭蕉宝扇 却说那蛟魔王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打破了边墙,怎料神霄玉府三十六员雷将把守缺口,群妖不能突破。 蛟魔王一走,两大妖王领教了荡魔天尊的实力,自知敌不过,只好鸣金收兵。 群妖迅速撤离边墙,后退三百里驻扎。 这一场战事就此落幕。 边墙这里,天兵天将各自打扫战场,金身受创的以功德修复,立下战功的前去领赏。 雷部三十六将之首,邓天君上前与真武见礼:“妖魔既退,我等还返雷部复命,雷祖有言,天尊若有差遣,下次不必派人来知会,只教我等见皂雕旗行事便可。” 真武如今受玉帝敕封九天游奕使,天上各部神灵皆需礼让三分。 雷部主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教麾下三十六员雷将见皂雕旗行事,等于是直接授权真武调遣雷部诸将,算是给足了荡魔天尊面子。 真武说道:“天君代与雷祖谢过,此次雷部神将功劳甚大,稍后我奏明玉帝,也好与各位表功。” 邓天君辞别真武,与一众雷部神将还返回北天门而去。 那边墙出现一道缺口,正思调遣一些天兵天将前去修补,天上早有那镇守北天门的多闻天王笑道:“天尊勿虑,修补边墙一事,教我麾下天丁力士来做便是。” 说话间,天上一众天丁力士落在边墙缺口处,开山采石挖土砌墙,将缺口修补好。 真武遥遥颔首谢过,随后心念一动,一手将陈玄抓来身边,探查他恢复的情况。 陈玄体内如今大多数真气已经恢复运行,多亏了尹喜带来那一粒太乙紫金丹,修为已经恢复了一半。 按照他的估计,只要再过一个月左右,便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到时便可恢复紫龙王的身份,去那北地大干一场。 当然,还要带上尹喜和金蝉才是。 真武微微点头道:“恢复的不错。” 话音刚落,一众神将前来与真武汇报此次战事的伤亡情况,以及斩杀妖兽的数量。 六丁六甲神将之中,戌狗的琉璃金身有些黯淡。 真武目光落在戌狗神将身上。 戌狗憨笑道:“那蛟魔王打碎边墙之时,我离得近了些,受了点波及,不碍事的。” 申猴说道:“天尊莫信这狗儿胡言,那蛟魔王出现之时,我等神将教他撤离,他却施展法力将来不及撤离的天兵庇护,方才因此受了重伤,金身差一点就被蛟魔王打碎了。” 真武说道:“玄鉴徒儿,你带戌狗自去积雪峰养伤便是,其他神将随我镇守边墙。” 众神将领命,陈玄与戌狗神将还返回积雪峰。 寒春六精怪之中,浮梦仙子此次一战与众精怪共同斩杀不少大妖,将那妖丹拿去功德池换了功德,同时凑齐了炼制紫阴灵霜丹的材料。 只可惜戌狗神将金身受创,紫阴灵霜丹又属于四品丹药,积雪峰上炼丹司之中的一些个注箓地仙都没有把握炼制成功。 浮梦仙子眼神微微失落,对戌狗施礼道:“既如此,前辈安心养伤便是,待伤势恢复,再劳烦前辈为我炼丹。” 戌狗自然也看出浮梦仙子如今寿数将尽,十分需要这颗仙丹,他想了想说道:“若换做以往,这积雪峰上我的炼丹术自是无人可比,如今有兜率宫太上道祖亲传弟子尹喜下界,玄鉴与他私交甚好,不妨你去寻了他为你炼丹。” 浮梦仙子闻言转忧为喜。 太上道祖亲传弟子,尹喜,那可是正经的兜率宫注箓地仙,受了仙箓,便与注世地仙这些个散仙拉开了差距。 注箓地仙,好比那人间王朝,有了官身品级之人。 注世地仙,只能算作不入流的贩夫走卒。 即便陈玄,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散仙而已。 浮梦仙子拜谢了戌狗,在积雪峰的山崖边寻到了陈玄,尹喜,还有金蝉。 陈玄与尹喜正在下棋,金蝉在一旁观战。 浮梦仙子欲言又止。 陈玄早通过心声知晓她之所求,便对那尹喜说道:“近日我伤势恢复的不错,多亏了文始赠我那枚太乙紫金丹,受此大恩,无以为报。” 尹喜笑言道:“当年函谷关能得遇师尊,亦是多亏了玄鉴一路护持,后在武当山修行结丹,以你我之交情,过分客气,反而疏远。” 陈玄目光狡黠:“既然文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与你客气,不知那太乙紫金丹还有没有,再与我一千丸如何?” 尹喜闻言一愣,笑骂道:“一千丸?当饭吃呢!” 太乙紫金丹位列三品,与那二品碧藕金丹,一品九转金丹,并称三大天上仙丹,须在天庭那般灵气浓郁之地方才能够炼制。 陈玄竖起一根手指:“一丸,再给一丸,我便能恢复全部修为了。” 尹喜如何看不出,陈玄如今只需调养一段时日,待得体内太乙紫金丹的药力完全吸收,便能恢复大半修为。 他如此讨价还价,便如同下棋之时故意东一手,西一手,实则三手之内必然有一着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尹喜摇头:“此番下界,只带了一丸太乙紫金丹,多也没有。” 陈玄笑眯眯道:“既如此,我也不好为难文始道友,只是如今修为未曾恢复,妖兽来犯边墙,我又无事可做,不妨趁着疗伤这段时间,与文始道友学一手炼丹术,如何?” 尹喜闻言疑惑,这倒是不像陈玄的风格。 他问道:“你果然想学,为何不去寻了戌狗神将,他的炼丹术,乃是出自兜率宫一脉。” 陈玄暗自惊讶,不曾想这戌狗来头还不小。 他摊手道:“戌狗神将金身受创,如今在积雪峰淬炼金身,恢复伤势,我只好寻文始道友学一手炼丹术了。” 金蝉在一旁开口笑言道:“文始道友仔细,玄鉴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心里正打着什么主意诈你。” 尹喜说道:“无妨,你果真愿意修习炼丹术,我便教你。” 陈玄就等他这句话了,直接吩咐浮梦仙子将炼制紫阴灵霜丹的药材奉上,说道:“道门炼丹之术,以天上兜率宫为正统,今恰好金蝉长老在此,不妨借着此番机会,也好让我们一同见识一番正统炼丹术。” “药材已经备好,炼丹炉就用戌狗的,先浅浅炼一枚四品紫阴灵霜丹便是。” “浮梦,还不谢过文始真人。” 浮梦仙子连忙上前施礼,详细道来其中缘由:“妾身先行谢过文始真人,因妾身乃是梅树成精,天资愚钝,千年之内未能修成地仙,又不愿结成妖丹,沦为那满身浊气的妖兽之流,今寿命不过一年半载,承蒙我家公子不弃,方能苟延残喘至今。” “妾身原是寻了戌狗神将帮忙炼丹,怎奈前辈为了庇护天兵,金身受创,只好向妾身举荐了文始真人。” “闻听真人与我家公子私交甚好,妾身斗胆借着公子的面子,请真人帮忙炼制紫阴灵霜丹,妾身感激不尽。” 尹喜一阵无奈,炼丹一事,早说便是。 何必如此弯弯绕绕。 不过细细想来,这陈玄除了白得一枚紫阴灵霜丹,还能从他这里偷师学到兜率宫正统炼丹术,却是一举两得。 尹喜笑骂一句:“有点心思全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陈玄嘿嘿而笑:“等我这麾下的精怪跻身地仙,我再恢复了修为,便是对那北方妖族动用心思的时候了。” 金蝉低头看向那一局棋,陈玄早已溃不成军,他便起身道:“这局棋已无甚意思,如今妖兽退去,贫僧亦无事可做,不妨就随你们前去见识一番道门正统炼丹之术。” 尹喜道:“也好,炼丹一事,还需借宝地一用。” 一行人来到真武行宫后院。 在那小五气朝元格局的大阵之中,戌狗的炼丹炉就摆放在南方之地,吸收南方离火之精,炉火不灭。 戌狗落在庭院之中,对尹喜说道:“尹真人若是不嫌弃,用我的炼丹炉便是。” 尹喜抱拳道:“前辈在兜率宫学习炼丹术之时,晚辈还未诞生人世,当不起戌狗前辈如此称呼,既是同出一脉,我斗胆称前辈一声师兄便是。” 戌狗闻言怔怔不语,前辈二字谁都可称,唯有来自尹喜所称呼的“师兄”二字,证明他的炼丹术乃是出自正统的兜率宫一脉。 多年之后能听得这一声称呼,也算是不负这一身所学。 陈玄见状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戌狗的炼丹术,还有另一段故事,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炼制紫阴灵霜丹才是。 只见那尹喜观察四周,最终一挥衣袖,将自己的炼丹炉放在了凉亭之中。 陈玄疑惑:“这中间乃是五行之土气,平日都是用于我修炼调和体内真气,难不成这般摆放位置亦有讲究?” 戌狗笑道:“自是有讲究的,小五行五气阵法,将炼丹炉摆放在南方之位,固然能吸收离火之精,离火之阳气上升,不利于炼制阴寒属性的紫阴灵霜丹。” 尹喜补充道:“以此中间五行之土气,升变为地气,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八卦之中坤卦乃是三阴爻,极阴之象。” “故而跳出小五行五气阵法的四方之气,转而利用这北地阴寒之气和地气成丹,能使炼制出来的紫阴灵霜丹药力和阴寒之气更重,服用效果更加显著。” 陈玄闻言恍然开悟。 当真是大手笔,炼丹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多时,尹喜捻出一张符箓,张口一吐,便是一道三昧真火点燃了炼丹炉。 紫阴灵霜丹共用三味药材,主要药材便是那千年紫阴灵芝,另以广寒宫琼枝玉树上冻结的广寒灵霜为辅,更有一枚大妖的妖丹,用作丹药的雏形。 那枚妖丹刚被拿出来的时候,便有一股凶戾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金蝉合掌佛唱一声道:“这妖丹颇有怨气,贫僧冒昧一问,尹道友以此凶戾之物炼丹,当真无有副作用?” 尹喜答道:“金蝉长老不知,道门最擅降妖除魔,这妖丹怨气放入炉火之中,任他生前如何凶狠暴戾,被三昧真火一烧,戾气消散,便只留下了至精至纯的灵气修为,正是用来炼丹的好材料。” 因那妖丹乃是开了灵智的妖族修炼而成的,以妖族身体为丹炉,以血肉为烈火,如同早已经过一次炼制。 只是妖族吞食同类,吃人作恶,那妖丹便缠绕着凶戾怨气,浑浊不堪。 相反,如陈玄和尹喜体内的金丹,便是阴阳造化而成的至清至纯之物,未来有希望炼得阴尽纯阳,阳神圆满证道天仙。 陈玄看向浮梦仙子,询问道:“那妖丹可是你曾在通风国斩杀的犀牛精的?” 浮梦仙子颔首:“正是那孽畜。” 当初这犀牛精口出狂言,将浮梦仙子说成是陈玄的姘头,满口污言秽语,不料却被浮梦仙子拼着受伤杀了,如今妖丹还要落得个被炼成金丹的下场,倒是大快人心。 那妖丹进了炼丹炉,一受三昧真火灼烧,戾气便减弱了三分。 尹喜从袖子中拿出芭蕉扇,念动口诀,望东南一扇,便有巽风离火相助,风助火势,原本要灼烧三天才能炼去魔气的妖丹,只这一扇子挥下去的功夫,便将一整个妖丹炼作了一团丹药雏形。 陈玄赞叹道:“好法宝!” 竟是不曾料想,太上老君将这芭蕉扇都给了尹喜。 原本还担忧日后赶赴北地,尹喜不如金蝉修为深厚,敌不过那大妖王,如今看来,有此芭蕉扇相助,该是那些大妖王担忧了。 尹喜再将千年紫阴灵芝投入丹炉,不多时便炼去渣滓,将精纯的药力炼成一团淡紫色的紫色液体,与那炼去魔气的妖丹逐渐融合,一枚丹药逐渐成型。 这一番炼制,足足持续了四个时辰。 丹香逐渐浓郁的时候,戌狗抽了抽鼻子,目光赞赏道:“这般药香,却是不曾浪费一丝一毫的药力,紫阴灵霜丹虽不过位列四品,这般尽心尽力炼制,品级早已出乎四品之上,比一些个三品丹药的品相还要好。” 浮梦仙子闻言心中喜悦。 尹喜开口道:“广寒灵霜。” 浮梦仙子听得此言,即将那耗费一千功德从功德池中换来的一小盒广寒灵霜投入丹炉之中。 不多时,丹炉的盖子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清霜。 阴寒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丹炉。 伴随着一阵馥郁清香笼罩整个庭院,四品丹药,紫阴灵霜丹,终于炼成! 尹喜抬手一招,将通体紫色,上有三道霜雪纹路的丹药交付了浮梦仙子,说道:“服用此丹药之时,不可被阳气打扰,最好寻觅一处僻静之地。” “另外,精怪结丹成道,比人族结丹多了一道天劫。” “此天劫并非地仙三灾,而是比那大妖成就妖王之时需要渡过的天劫稍微弱一些,也称小天劫,尽管如此,仍需有人在一旁护道才足够稳妥。” 浮梦仙子收起金丹,按捺心中的激动,郑重道:“妾身谢过文始真人!” 千年修行,地仙之境近在眼前。 跨出一步,便是脱离精怪之身,长生不老的地仙之境! (本章完) 第117章 梅花地仙,幽雪冰莲 第117章 梅地仙,幽雪冰莲 却说那浮梦仙子得了紫阴灵霜丹,陈玄即召集寒春六精怪,商议结丹护道事宜。 精怪结丹一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浮梦仙子性喜阴寒,北地正好天降大雪,积雪峰寒气浓郁,十分适合她结丹证道。 地利,将寒春图中寒春峰作为道场,与外界天地隔绝,即便有那天灾能够落在画卷之中,亦需要经过画卷之上“玄鉴幽微”“显密圆通”两道印文的削弱。 人和,寒春六精怪俱为一体,结成南斗注生大阵,更有陈玄在一旁护道,此番结丹,浮梦仙子万事俱备。 事不宜迟,六精怪落在寒春峰上,结成大阵。 浮梦仙子诚心正意地与陈玄打了个道门稽首:“妾身当年蒙昧,受公子点化指引,如今方才踏入正道修行。” “今日侥幸窥见长生大道,但恐辜负公子期望,权且留下一截梅枝。” “我若结丹失败,身陨道消,公子即将此梅枝种在寒春峰上,倘有来生,妾身即托生于此梅枝,愿生生世世常伴公子左右。” 说着,浮梦仙子素手将一截梅枝交付陈玄,眉宇间淡淡愁绪更添伤感。 陈玄无奈收起梅枝,与她还了一个稽首:“开始结丹吧。” 浮梦仙子心中安定,即盘坐在地,取出紫阴灵霜丹,轻启朱唇一口吞服,精纯的药力流淌四肢百骸。 早已是炼神圆满境界的梅树精,体内精气神先后攀升至巅峰,即将融为一体,结成金丹。 画卷之外,积雪峰的天空有阴云凝聚,大道法则牵引着雷劫不断积蓄。 金蝉和尹喜抬头望向天空。 尹喜说道:“精怪修行,比人之修行更为不易,摒弃浊气,不生恶念,千年辛苦经营,方才能侥幸窥见一丝地仙风景。” 说罢,他看向身边的金蝉。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如来佛祖的二弟子,本体亦非人,而是一只修行千年的得道金蝉。 若是修小乘佛法,金蝉如今早能证得阿罗汉果,与那躲过三灾的地仙一般,三聚顶,长生不死。 但这只金蝉修的却是大乘佛法,证的是真佛果位,力求以千年金蝉之身,修成真佛不灭不朽之境。 此道之难,更甚天仙遍历五劫,五气朝元。 说不得他还需要轮回几世,遍历多少劫难,才能消磨身上那股桀骜凶戾之气。 金蝉合掌佛唱一声,将那低敛的眉眼抬起看向北方,平时低敛眉眼,乃是为了抑制这股凶戾之气。 若是他不以佛法压制自身,放任恶念沉沦,顷刻便可连渡三重妖兽天劫,成为北俱芦洲第三位魔王。 佛和魔,不过一念之差而已。 积雪峰上空,阴云之中降下第一道雷劫,落在那寒春图的画卷之上,要将那方小天地彻底打破。 画卷之中的陈玄心念一动,将寒春峰上空天幕开启,连通外界。 咔嚓—— 千丈雷霆落入画卷之中,先后经过两道印文的限制,被削弱到八百丈。 浮梦仙子炼化为本命法宝的青霜剑自动出鞘,凌空抵挡那道天劫大部分威力,方才落在了她的身上。 浮梦仙子娇躯一颤,咬牙承受着雷劫的毁灭之威在体内横冲直撞,她乃是木属性精怪,最是惧怕雷火。 还不等她完全消受这道雷劫,便有第二道雷劫落下,这道雷电足足两千丈,即便经过陈玄的出手削弱,也比先前那道雷劫的威力要大得多。 咔嚓—— 还未稳定体内情况的浮梦仙子又受了一道雷劫,浑身精气神不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模样极为凄惨。 六精怪结成的南斗注生大阵,自动为她修复着体内的伤势。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这才两道雷劫,便这般不堪,那雷劫威力乃是递增的,第三道雷劫必然是三千丈,到时即便有着他出手削弱,落在浮梦仙子身上,也足够将她的精气神劈散,从此香消玉殒了。 他不得不开口道:“紧守心神。” 雷劫最是能够毁灭携带杂念之修士,唯有正心诚意,道心澄澈通明之修士,方能不惧雷劫。 浮梦仙子闻言,在那第三道天劫落下之前,直接现出了梅树真身。 第三道雷劫轰然而至,落在那梅树枝头之上,将梅劈的片片凋零,梅枝亦被劈断。 更兼有数道极小的雷劫同时落下,将一整棵梅树劈得通体焦黑。 浮梦仙子咬牙承受着雷劫,体内紫阴灵霜丹的药力开始发挥作用,阴寒之气滋养着那些折断的梅枝,抽出新芽。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雷劫接连落下。 这梅树精还未来得及生长出来的新芽亦被毁掉,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心中那长生之念不减反增,并且攀升至巅峰。 长生,一定要长生! 此生修道千年,不及跟在公子身边一年所经历的故事精彩纷呈,一年修心,抵得过往日百年枯坐。 她不甘心就此身死道消,亦不愿沦为放任自身恶念欲望的妖邪,她要仗剑杀心外之妖,也荡心内之魔! 浮梦仙子恢复人身,脱离大阵庇护,一身傲骨铮铮,朝着那天空最后一道雷劫。 递剑! 剑光洞穿画卷天幕,直冲积雪峰上空云霄,竟然与那天劫势均力敌! 这一剑既出,浮梦仙子体内精气神已经融为一体,一颗金丹修成,背后梅树虚影若隐若现,散发着仙道气息。 身上被雷劫所伤的地方已经悉数愈合,但见她摇身一变,换了一袭浅色对襟襦裙,端庄典雅,发丝以一根梅枝条作为簪子挽起,眉心更有一点梅印记。 浮梦仙子,成就地仙! 陈玄微微颔首:“千年苦修,今朝得道,脱离精怪之身,成就地仙之体,浮梦已跳出轮回之网,修成长生大道。” “但只记得五百年后三灾,更甚于今日雷劫百倍,望你好生修行,也修力,也修心,方才不负天生地养,今日结丹成道之功。” “你既已结丹成道,证得地仙,寒春图便不能再约束你,来去任凭心意便是。” 浮梦眉间愁绪尽数消散,心中喜悦不可溢于言表,她先拜谢了陈玄,又谢过众位精怪护道一程。 精怪证得地仙,直把琅玕公和长青公两个炼神圆满之境的老树精羡慕得心中激荡不已。 武陵子拿出珍藏多年的桃酿,就要摆酒庆祝。 嘉庆子挽留陈玄小坐,端上来几盘佐酒小菜。 陈玄又邀来金蝉和尹喜入画卷之中,更不好冷落了正在修补琉璃金身的戌狗,便也一并邀来寒春峰。 岂料那画卷之外有一猴儿叫嚷道:“好狗儿,我们在前线拼杀,你倒是在这里吃酒,快教玄鉴老弟打开画卷,也好让我们几个讨杯酒水吃。” 戌狗笑言道:“定是这猴儿闻见了酒气,论分辨酒水气味,他比我还灵哩。” 陈玄连忙打开画卷:“隔着画卷天地都能闻到,不愧是酿酒行家,不过你们这……” 六丁六甲神将先后穿过画卷,来到了此方天地,皆是啧啧称奇。 辰龙见识过一次这画卷内部天地,对陈玄说道:“前线妖邪暂无动静,感知到有新的地仙结丹证道,小老儿擅作主张,领了一众神将前来沾沾喜气儿。” 六丁六甲神将久在北地荡魔,忙得时候杀妖,闲的时候喝酒,环顾四周都是些上千年的老熟人,便是看也看腻了。 好不容易有新面孔来北地,还是在积雪峰结丹成道,更是陈玄麾下收服的精怪,自然吸引了一众神将注意,要来凑凑热闹。 陈玄对那浮梦仙子笑言道:“六丁六甲神将并佛祖道祖座下弟子前来为你结丹证道道贺,倒是好大的福气。” 浮梦仙子嫣然一笑:“妾身无名精怪出身,若无公子提携,谁人识得,今日众神将前辈,真人,佛子齐齐相聚,皆是妾身仰仗公子的面子。” 说罢她立即吩咐众精怪将一些个桃李杏果,沙松叶,嫩竹笋,黄梅果奉上,供诸位神将佐酒。 武陵子见来了这么多神将,一时间有些面色为难,自己珍藏那些个桃酿,恐是不够招待这些神将的。 申猴早拿出一坛又一坛的好酒,有那天上仙酿,更有人间美酒,有那烈可灼喉的烧刀子,更有酸甜可口的素酒。 如此一来,面面俱到。 陈玄举杯道:“今日乃是浮梦道友结丹成道,竟不期有如此热闹之景象,令人想起那昔日瑶池蟠桃盛会之盛况,不妨就以浮梦仙子跟脚梅为名,作个‘梅酒会’如何?” 众神将仙人佛子精怪皆称好。 一场酒会喝的宾主尽欢。 真武荡魔天尊坐在行宫之中,掌观山河,观看那积雪峰之中众神将推杯换盏。 身旁的龟将笑道:“玄鉴一来,此处积雪峰倒是成了武当山那般热闹。” 蛇将这几日荡魔辛苦,忍不住道:“天尊不妨也与我们半日闲暇,前去那积雪峰吃杯酒水如何?” 龟将亦是点头附和:“玄鉴老弟麾下精怪跻身地仙,日后为北地荡魔出力,乃是我等半个同僚。” 真武闻言笑骂一声:“我把你两个贪杯的夯货!” “那戌狗乃是庇护天兵有功,六丁六甲俱是一体,我自然不好多加约束。” “你两个让那金鹏王和狮驼王破了玄武法相,还未治罪,倒是先行邀功请赏要去吃酒!” 龟将和蛇将顿时默不作声。 大妖王之战力,早已超越了天庭众多神将,除非是那雷部火部神将之首,乃至武曲星君这些少数善战的神将,方能与之为敌。 他们作为天尊麾下随侍左右二将,还是弱了些。 北地。 狮驼王与金鹏王郁闷饮酒,上次一番袭扰,方才知晓天兵不是软柿子,若是无有那蛟魔王最后突然现身打碎边墙,逼迫真武敕令神霄玉府三十六员雷将现身。 凭借他们两个大妖王,被那雷部神将围住,必死无疑。 金鹏王亲眼目睹那千丈蛟龙现身,通天彻地,它又是早已接近第三次渡劫的大妖王,自然渴望更加强大的力量。 只有渡劫成就魔王,它方才能与蛟魔王和牛魔王那般存在平起平坐,混天洞才能跻身北地顶尖妖族势力。 无论妖王还是大妖王,在那魔王眼中不过是大一些的蝼蚁罢了,若非天兵这个外界因素影响北地局势,蛟魔王都不屑从蛟魔海出来,更别提间接相助了两位大妖王一场。 金鹏王满饮一杯烈酒,对那狮驼王说道:“倘若我能渡劫跻身魔王之境,或可前去与牛魔王和蛟魔王商议联手,将那天兵尽数驱逐出北地。” 狮驼王说道:“我知鹏兄修为比我高深,已接近第三次渡劫,然而那天劫凶险,更甚当初自妖王跻身大妖王之时的第二次天劫,鹏兄此番渡劫若有差池,岂不自损实力,我等更无机会攻破边墙。” 金鹏王说道:“贤弟有所不知,我那混天洞周围皆是雪山,山中有一国名为雪莲国,那国王世代居住在雪山之中,受一灵物庇护,竟是数千年不受极寒影响。” 狮驼王惊讶道:“这灵物竟能庇护一国之人?” 金鹏王点头:“此物名为幽雪冰莲,生长在那雪莲国的雪莲峰上,至今已有万年,我早有将那灵物吞噬了渡劫的念头。” “但那国主却道,若不吞他们灵物,每年供奉许多奴隶并一些百年雪莲,若是吞了,一国之人尽数冻毙于风雪,却是涸泽而渔,反而不美。” “本王昔日留他们一国之人性命,乃是天兵未曾威胁到混天洞之时,今日若不借此机会放手一搏,这幽雪冰莲岂不沦为了天兵掌中之物,反而供奉了天上神仙?” 狮驼王道:“正是此理,鹏兄此番若要返回混天洞,我即退守狮子峰,待鹏兄渡劫成功,邀来众魔王相助,即可攻破边墙,铲除天兵,将南方诸国尽数吞并。” 金鹏大王吩咐麾下大妖金雕大王领三万妖兽驻守狮子峰,静待它渡劫之后邀来魔王相助,随后便振翅往北飞去。 云层之中的巡视灵官早觑见一只大妖王离开,地上的妖兽隐隐有着撤退的迹象,即返回积雪峰回报真武荡魔天尊。 真武心中了然,那两大妖王定是另有所图。 恰好陈玄伤势恢复的不错,又有尹喜,金蝉在此,看来是时候派出他们三人,去那北地走一遭了。 (本章完) 第118章 青羊真人,金蝉国师 第118章 青羊真人,金蝉国师 真武命灵官传讯,不多时,早有陈玄三人前来。 陈玄先前被那黑气打散的真气已经悉数恢复,吸收太乙紫金丹的药力之后,甚至还增长了百年道行。 只可惜太乙紫金丹服用过一次之后,再次服用药力便会减半,不然以他如今身上的功德,倒是能换个两三枚。 地仙三灾的雷灾,需增长至五百年道行方才到来。 他将身上那数万功德悉数换取了天材地宝,也不过能增长两百年左右道行,不如留着换一些青色符纸傍身,或是防备着受伤之后用于换取丹药。 行宫之中,真武坐在主位,开口道:“巡视灵官来报,狮驼王退守狮子峰,金鹏王返回混天洞,或别有所图,我即率天兵与狮子峰群妖相拒,命你三人绕过狮子峰,直抵北俱芦洲腹地。” 说罢,他看向尹喜和金蝉,微微沉吟。 “你二人各有师承,原不用受我调遣,怎奈此番除却北俱芦洲,更有六天魔主搅弄风云,从中作祟,我那劣徒修为不及你二人,你三人若能精诚协力,便是大妖王亦可与之一战。” 尹喜说道:“天尊勿虑,我受师父传道,修道之人当心怀悲悯,方今北地妖邪称霸,民不聊生,此番下界正要斩杀妖邪,砥砺自身修为,能与昔日挚友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金蝉合掌:“正是此理,在此北地荡魔,于修证自身之裨益,胜过灵山终日诵经。” 真武再三叮嘱陈玄道:“徒儿谨记,此番前去攻心为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与大妖王死斗,北地妖邪心气一散,便是为师率众神将及天兵大军压境,涤荡群魔之时。” 那大妖王绝非陈玄此前交过手的猕猴王和禺狨王。 龟蛇二将的玄武之相仍然被两大妖王联手破开,陈玄一介地仙,加上尹喜和金蝉,最多应付一只大妖王,若是惊扰了金鹏王和狮驼王联手,甚至教那蛟魔王发现行踪,他们断然不可抵挡。 陈玄郑重道:“师父放心,那妖邪军心散乱之时,便是弟子南归之日。” 说罢,他辞别真武和众神将,带上寒春六精怪,与金蝉和尹喜联袂远游。 御风北去途中。 陈玄以心相复刻心魔气质,显化出紫龙王的模样。 他对一旁的尹喜和金蝉说道:“先前在那边墙抵挡妖族进攻,妖族之中或有识得你们者,此去北地,还应当变化成妖族模样才是。” 紫龙王原是通风国主,而通风国早已覆灭,有这一层身份在,不会被群妖怀疑。 尹喜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手持拂尘,头生羊角的道人,他说道:“我于人间有一处道场,在那古蜀地界,名为青羊肆,我称青羊王。” 金蝉本体原是得道金蝉,自不必多加变化,只消将身上那股桀骜凶戾之气不加收敛,将一身袈裟变化成黑衣,便能扮作妖王。 他说道:“我称妖蝉王便是。”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对了些身份详细。 比如那青羊王擅长丹道,符箓,阵法,乃是自南赡部洲而来的妖王,与紫龙王乃是自游历之中熟识。 妖蝉王来自西牛贺洲,亦是紫龙王熟识,原是紫龙王邀来担任通风国国师的。 而关于通风国与驱神林一战,两大妖王失踪,陈玄也早有编排。 届时若是遇见那狮驼王,金鹏王,问起缘由,他只说是拼死逃脱天兵追捕,幸得青羊王相救,又与妖蝉王汇合。 如此三位妖王方能结伴而行。 三人离了边墙,过通风国旧址,这里的百姓已经被真武用皂雕旗卷走,送去边墙之南,妖兽也在和驱神林的大战之中覆灭。 驱神林迷雾尽散,失去了驱神摄魂大阵和妖王庇护,这里不过剩了些鸟兽,和几个刚刚开了灵智的小妖。 禺狨王麾下的大妖,死的死,逃的逃。 过了驱神林,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这里是狮子峰地界,山林之中多有毒蛇猛兽,受狮驼王庇护,狮子精居多,且地位尊贵。 那山脉之间的最高峰,名为狮子峰,峰峦周围有金鹏王留下来的鹏鸟精,防备着天兵进攻。 这狮子峰戒备森严,其中群妖怕是有数十万之多。 即便以三人合力,也是进得去,出不来。 好在真武不久后便会率领天兵前来,与之相拒,陈玄三人只要深入妖族腹地,扰乱妖族军心便是。 三人御风绕过狮子峰,不多时早见到茫茫雪原,入眼皆是一望无际的雪山。 这雪山之间便是金鹏王的领地,因气候严寒,金鹏王麾下鹏鸟精怪皆住在山洞之中,亦有一些大妖驻扎在周边各国,按时收取贡品和奴隶,送往混天洞供金鹏王享用。 雪原之中的国度,或依靠深山幽谷避风躲雪,或建造在山林山洞之中,依靠柴火取暖,每年冬季,即便不被妖兽吃了,也会冻死许多人。 然而这北地有一国自建立至今,受灵物庇护,国土之内千年间竟是不曾冻死一人。 那灵物名为幽雪冰莲,生长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庇护周遭三千里地界,山峰因灵物得名雪莲峰,国因灵物命名为雪莲国。 雪莲国乃是北俱芦洲腹地最大的国土,数百万人口仰赖灵物庇护,在此畜牧生存。 混天洞金鹏王麾下妖兽则蓄养一国之人为食物。 那雪莲国王每年征调数十万百姓遍寻周遭山峰之上的雪莲,并选上万童男童女,上供混天洞金鹏王,如此方能苟延残喘至今。 百姓苦不堪言,然而却别无出路。 今岁又轮到上供,国主令大王子带兵尽选城中童男童女,征收各家采集的雪莲,交由童男童女之中模样周正者捧着,一同献与金鹏大王。 大王子多年目睹百姓牵儿携女,哭声绵延数百里,一双双近乎麻木的童男童女,空洞的目光看向他,令他心中刺痛达到了极致。 他年幼时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年长些方知那些童男童女未知生死之事,便要沦为妖族的食物。 大王子领兵返回王宫,向年迈的雪莲国王汇报。 雪莲国王老了,那双眼睛浑浊老,一张脸上满是风霜,他的声音不大,却颇具威严,如一头余威尚存的雄狮:“你心软了。” 大王子愤恨道:“父王,雪莲国如此苟延残喘,我等和那牲畜何异?” 百姓儿女皆被选中当做妖王的食物,贵族之人却仍在宫中吃酒,与妖兽卑躬屈膝,推杯换盏。 老国王看向他的大儿子,目光半是欣慰,半是黯淡。 欣慰的是,他心中仍有百姓,黯淡的是,他太天真。 雪莲国如今是北俱芦洲唯一一个,仍然以人类为国主的北部国度。 而其他国度,早已沦为妖族之国。 见父王不说话,大王子沉声道:“父王,这些年儿臣暗中操练士兵,我等举一国之力,或可……” “混账!” 老国王须发怒张,如雄狮咆哮:“你难道想让整个雪莲国百姓为你陪葬?” 大王子被老国王这一声怒吼吓到了,久久失神。 老国王一声叹息:“凡人,如何能与妖王抗衡?” 妖王眼中,人族不过是待宰的牲畜,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身披铁甲,手持武器,亦不过是稚童拿着木棍嬉戏。 大王子失魂落魄,躬身道:“儿臣告退。” 老国王说道:“慢着,今岁贡品之中,有一株千年雪莲,我遣你先行出发,率领部下,亲自护送至混天洞,作为献给金鹏王的贺礼。” 说着,老国主亲自将一个盒子交给大王子。 大王子待要打开盒子检查一番,只见老国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心中震撼,收敛神色,小心将盒子收进怀里,即率领部下火速出城。 那雪莲国都城有妖族把守。 雪雕大王盘问道:“来者何人,出城何事?” 大王子下马,上前出示了老国主手谕:“启禀大王,今岁贡品之中有一株千年雪莲,父王差我亲自护送往混天洞,献给老大王,助老大王增长修为。” 雪雕大王闻言目露精光,千年雪莲,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灵物。 只可惜这雪莲要献给老大王,他们这些大妖并无机会染指,不能染指,总能过过眼瘾看一眼吧? 雪雕大王说道:“呈上来,本王验过真伪,方才好教你送出城去。” 大王子即上前,将一个盒子打开,其中乃是一株通体洁白无瑕的雪莲。 雪雕大王见了,顿时大怒道:“混账!此乃百年雪莲,如何说成是千年,莫非你们想哄骗我们家大王不成?” “本王驻守雪莲国数百年,见过的雪莲比你采过的都多!” “上次大王高兴,赏过本王一片百年雪莲瓣,岂能认不得?” 此言一出,瞬间一群小妖把这些人团团围住。 大王子努力装出谄媚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大王误会了,这百年雪莲,乃是孝敬您的,您庇护国民数百年,劳苦功高……” “我父王年迈,来日我继任国主,还望大王多多照顾。” “我此番前去混天洞,亦在老大王面前为您表奏功劳。” 雪雕大王心中欢喜,收了那百年雪莲,说道:“难能你有这般孝心,若是来日继任国主之位,有人不长眼,只管与本王说便是。” 说罢,直接吩咐麾下小妖放行。 放走他们不久,一场暴风雪降临,忽然间这雪莲国变冷起来。 雪雕大王只当是气候变化,并不放在心上。 却说那雪莲国大王子领了部下出城,即怀抱木盒,快马加鞭,朝着南方而去。 那盒子中留有一封老国王的密信,并一株万年灵物幽雪冰莲。 信中有言: “雪莲国建立至今数千年有余,然近千年受妖族觊觎灵物,不得不牺牲百姓儿女,苟延残喘。 为父已垂垂老矣,心知凡人不可与妖兽抗衡,故而默许妖族蹂躏百姓,乃是为了保全一国百姓。 今为父借贵族之力,从南方而来的妖兽口中得知,南方边墙紫塞有荡魔天尊领衔数万天兵屡战屡胜,平通风国,破驱神林。 料得天兵不日将北征狮子峰,距混天洞与本国不远。 雪莲国灵物生长万年之久,断不可落入金鹏王之手,助涨其气焰,使其残害别国百姓。 今为父舍一国百姓之性命,命你将万年幽雪冰莲带出雪莲国,若能交付与天兵自是甚好,如若不能,亦要将其藏好。 我一国百姓死则死已,勿使此灵物为妖邪所用。 我儿谨记。” 大王子在途中读罢密信,早已眼眶通红。 一众随从和他星夜奔袭数百里,随后折返杀向混天洞的方向,只有大王子一人继续一路向南。 此时此刻,雪莲国中,老国王披甲持剑,须发怒张,率领城中百姓和兵士杀了守城的小妖,一把火烧光了宫殿。 “杀妖!” 大火之中,贵族抽出袖中的匕首,插入妖兽的喉咙。 城中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将那雪雕大王麾下小妖悉数围住,这些百姓悍不畏死,杀也杀不完。 那星星点点的目光之中,积蓄着上千年的怒火。 雪雕大王一刀砍死第不知多少个百姓,砍得刀都开始卷刃,仍然有一众百姓前赴后继扑了上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冰块,用牙齿,用指甲与妖兽战斗。 这些孱弱的人族,以绝对顽强的意志,竟然杀得妖兽连连败退。 雪雕大王甚至忘记了自己乃是大妖,心中没来由地悚然道:“快去请老大王前来相助!” 麾下小妖道:“大王您忘了,老大王正在南方与天兵作战!” 话音未落。 霎那间遮天蔽日的双翼出现在都城上空。 金鹏王落地的一瞬掀起狂风,一手掐住雪莲国老国王的喉咙,冷冷道:“老匹夫,那万年幽雪冰莲在哪里?” 它方才去了雪莲峰,却发现万年灵物早已不见。 老国王嗤笑道:“那灵物已在天兵之手,不日将有荡魔天尊前来取你性命!” 咔嚓—— 金鹏王拧断了老国王的脖子,大怒道:“传令混天洞妖兽,悉数出动,给本王寻回那万年灵物!” 雪雕大王闻言这才知晓,不但雪莲国叛乱,万年灵物也丢了。 它连忙汇报道:“大王,先前有那雪莲国大王子出城而去,定是他带走了灵物!” 金鹏王脸色阴沉,没曾想这些个卑贱的人类,竟敢算计一位大妖王。 与此同时。 陈玄三人遇见了怀抱木盒,逃往南方的雪莲国大王子。 那大王子见一位头生羊角身穿道袍的道人,一位身穿紫色龙袍的龙角男子,更有一位黑衣僧人目露凶光,料定这是三位大妖,心中顿生绝望。 (本章完) 第119章 万年灵物,净莲仙丹 第119章 万年灵物,净莲仙丹 茫茫千里雪原,一人向南,三人向北,若非提前知晓对方行踪,恰好遇见的几率微乎其微。 雪莲国大王子早已将陈玄三人当做了混天洞的大妖,因而抱着拼死一搏的念头。 岂料凡人体内气血流动,在仙佛眼中清晰可见。 陈玄远远地说道:“这位北地的朋友不必紧张,方才我三个在云端早见此处庆云笼罩,想是有什么宝贝现世,因而前来查探一番,还请不要误会。” “以你的实力,断然斗不过我们三位妖王,不妨将前因后果道来,省却我们盘问的功夫,如何?” 大王子心中震撼。 竟然是三位妖王! 他见那身穿紫色龙袍的男子隐隐是其他三位妖王之首,说话倒是客气,看上去也不像是混天洞派来抓捕他的。 并且混天洞除了金鹏王,倒是不曾听说有过渡劫级别的妖王。 只是他受父王以举国之力将灵物送出雪莲国。 无论如何,怀里灵物万不可落入这三妖之手! 大王子急中生智道:“启禀三位大王,小的原是那雪莲国派遣去往混天洞进贡雪莲的使者,因途中天降大雪,故而与众人失散,迷路在此,却是不好为三位大王指路。” 陈玄说道:“巧了,我几个正要去混天洞,拜见那混天洞的金鹏王,你既迷路,我等御风送你一程便是。” 说着,他一把抓住那大王子,就要跌足腾空而起。 啪嗒—— 大王子怀里的盒子落在雪地里,吸引了三人注意。 尹喜饶有兴趣地看向那说谎技巧拙劣的大王子。 金蝉更是抬手一招,将那盒子放在掌中掂量了一下,开口道:“如此宝贝,万年难见,你这使者为何会随身携带?” 陈玄声音骤冷:“我等诚心待你,原打算去投靠金鹏王,怎料你这使者居然将主意打到了那大妖王身上,此番拿了你,正好去做个投名状!” 那大王子目光通红地看着灵物落入他们之手,翻身抽出袖中匕首,朝着陈玄的喉咙刺去。 怎料陈玄翻手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捏,便将做工精致的匕首夺了过去。 运送贡品的使者? 这匕首上镶嵌的宝石,精美的工艺,恐怕得是那雪莲国的贵族才能拥有的吧? “父王,孩儿无能,未能看护好灵物,让您和一国百姓平白牺牲了!”大王子仰天长叹,悲愤欲绝。 陈玄闻言,便知晓其中另有隐情,随手从金蝉手中拿回那灵物,转而交给了大王子:“说说你们雪莲国为何会一国百姓尽数牺牲,这灵物又是什么来头。” 大王子看着失而复得的灵物,简直不敢置信。 到了妖王手中的东西,竟然还能回来? 这时便是傻子也该明白,眼前三位妖王与他认知之中的妖王并不一样。 更有尹喜撤去自身伪装,好心提醒道:“我等却非这北地妖王,不过是借此妖兽形貌掩人耳目罢了。” 大王子瞬间泣声跪拜于地:“几位上仙且听我细细道来。” 他将那雪莲国与手中灵物前因后果详细说明,并重新将灵物奉上,声明是要献给天兵,以免落在妖邪之手。 陈玄听完其中因果,与两位好友对视一眼。 幸亏他们来的及时,若是让这灵物落入金鹏王之手,那金鹏王吞了万年灵物,说不得会趁着天兵与妖邪相拒于狮子峰之时,偷偷跻身魔王之境。 而一旦北俱芦洲诞生第三位魔王,妖族的士气一路高涨,却是对天兵十分不利。 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三大魔王联手,汇聚北俱芦洲半数妖族,说不定真能攻破边墙,吞并南方诸国。 陈玄思虑片刻,对那大王子说道:“事不宜迟,若要救你一国百姓,使其免受金鹏王迁怒屠戮殆尽,还需按我吩咐行事。” 那大王子闻言转忧为喜,自然无不依从。 陈玄将他收入寒春图画卷之中,与尹喜,金蝉三人重新恢复大妖的模样,向着那雪莲国御风而去。 与此同时。 雪莲国中。 陆陆续续有派出去的小妖大妖搜寻灵物无果返回。 金鹏王命麾下群妖将那一国百姓悉数聚集在广场上,没了灵物庇护,严寒侵蚀本国,不多时便会将他们悉数冻死。 它高居王座,一旁是被吊起来示众的老国王尸首。 金雕,雪雕两位大妖回报,搜寻到一批去往混天洞的雪莲国进贡的人,这些人皆是护送着大王子出城的那一批忠心部下。 群妖将带着镣铐的大王子部下赶至广场中央。 金鹏大王冷冷地喝问道:“本王问你们,那雪莲国大王子带着灵物躲哪儿去了!” 一众部下抬头望向老国王被吊起来的尸体,面有悲色,却出奇地沉默。 金鹏大王心中勃然大怒,抬手挥出一道罡风,这些人之中,半数被那罡风命中,化作一滩肉泥。 “灵物到底在哪儿!” “不说,本王便杀尽你们一国之人!” “你们这些卑劣的贱畜!” 那灵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长了成千上百年,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它需要的时候丢了。 失去了此万年灵物,金鹏王无法跻身魔王之境,又有天兵在那狮子峰与狮驼王相拒,一旦狮子峰失守,紧接着便是他的混天洞。 心急如焚,于是罕见地暴怒。 一国百姓见这妖王丑态百出,皆是将那生死置之度外,仰头看向老国主被吊起来的尸体。 金鹏王抬手一道罡风,将那老国王的尸体打散成血雾,化作齑粉。 百姓之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恭送老国主上路!” “我等恭送老国主上路!”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在雪莲国宫殿之前,令群妖纷纷错愕。 它们不晓得这些被欺压得逆来顺受的凡人,如何能够爆发出这般悍不畏死的意志。 在妖邪追寻的绝对力量之上,隐隐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东西,藐视着这些依仗蛮横暴力凌驾于百姓头上的妖邪。 金鹏大王声音冷到了极点:“传令群妖,开始屠城!” 只有屠戮一国之人,杀光这些百姓,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轰隆—— 天空中惊雷炸响,紫气东来三千里。 一道紫色龙影落在都城的城楼之上,朗声笑道:“屠城算什么本事?堂堂大妖王,竟被凡人戏耍,灵物现在本王手中。” 那紫色龙袍头生龙角的男子高举一株万年幽雪冰莲,雪莲国重新受到灵物庇护,严寒退去,气温回升。 金鹏王看向那货真价实的万年幽雪冰莲,眼睛几乎要瞪的发直了。 它一挥手制止了屠城的号令,沉声道:“不知这位远来的朋友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陈玄答道:“我乃通风国国主紫龙王是也。” 金鹏王笑道:“原来是紫龙王,久仰大名,有劳紫龙王替我寻回此灵物,本王稍后便在混天洞中摆酒设宴,与你酬谢。” 陈玄微微眯起眼睛与他对视:“替?这灵物乃是本王寻到,自然归本王所有,本王与你素不相识,何来替你寻回灵物一说?” 金鹏王脸色阴沉,这小小的通风国紫龙王,竟想将此灵物据为己有不成? 它拍案而起,冷笑道:“小小妖王,竟打起了灵物的主意,我且看你有几分本事,能消受的起这般灵物。” 大妖王真身现出,展翅就要去夺陈玄手中的东西。 陈玄轻蔑地笑道:“你难道不好奇,北地大妖千千万,为何独独冒出一条龙属妖王?” 金鹏王厉声叫道:“在本王的地盘,你便是真龙下凡,也得趴着低头做妖!” 说着,它就要出手夺紫龙王手中的灵物。 陈玄不闪不避,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长记性的东西,那边墙紫塞一战,若无蛟魔王出手,你这大妖王岂能安然无恙返回混天洞?” 金鹏王闻言顿时瞳孔一缩。 这紫龙王莫非是蛟魔王秘密培养的妖王? 信与不信,心中怀疑一旦产生,便再不能将其视作等闲之辈。 北地大妖之中,比如那牛魔王麾下金牛大王,蛟魔王麾下金蛟大王,依仗身后有魔王撑腰,便是它亦不敢对其出手。 今凭空冒出一位妖王,若说它毫无背景,能在群妖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通风国主,又在那天兵围剿之中逃脱,金鹏王是不信的。 陈玄见它已心生疑惑,故意挑衅道:“即便本王与那蛟魔王毫无瓜葛,可若是本王将此万年灵物当做投名状,想必不止蛟魔王,就连牛魔王都会心动吧?” 金鹏王怒道:“你敢!” 陈玄摊手:“本王的通风国早已被天兵剿灭,如今不过孤身一人,这灵物便是本王的筹码,与谁换取利益,全凭本王心情。” 他玩味地看向那金鹏王。 想要? 过来取便是。 只是这金鹏王得掂量一下,他身后到底有没有魔王撑腰。 若是这紫龙王当真与牛魔王,蛟魔王关系密切,便是它这般大妖王,亦要礼让三分。 金雕大王与那紫龙王在通风国见过一面,此时提醒自家大王道:“大王,这紫龙王当初在通风国争夺国主,狠起来连蛟魔王麾下金蛟大王都打,如今虽然不知他是否与蛟魔海有关,但牛魔谷确确实实派遣金牛大王前去传信,牛魔王有意结识紫龙王。” 陈玄把玩着手中的盒子,气定神闲地等待着那金鹏王的答复。 金鹏王思虑片刻,说道:“本王的混天洞,神兵,法宝,灵药,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虽不比那牛魔谷,蛟魔海,你看上什么,尽管取便是,权当答谢紫龙王寻回灵物之功劳,除此之外,本王还与你结为兄弟,日后但有所需,任凭驱驰。”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金鹏王得了这灵物,渡劫成功,成就魔王,杀我一个妖王不在话下,便是我有魔王作靠山,你亦是魔王,我用此灵物交换到了金银财宝,灵丹妙药,亦无福消受。” 金鹏王闻言恼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紫龙王颇是弯弯绕绕,毫无妖王之爽利,却像个奸诈狡猾的人族。 陈玄见它耐心即将耗尽,便开口道:“我亦不过为保全自身而已,只消答应本王两件事,此灵物便物归原主。” 金鹏王冷冷地看向他。 陈玄说道:“第一件,本王先前的通风国早已覆灭,只剩些许亲信跟随左右,本王要这雪莲国作为新的国土,教你麾下的妖兽撤出城外。” 金鹏王思忖,灵物一旦消失,雪莲国不再受其庇护,任他紫龙王有天大神通,如何能庇护一国百姓? 它嗤笑道:“一国将死之人,送与你又何妨。” 雪莲国虽然是这片雪原最大的国土,但依旧是苦寒之地,待它成就魔王,去往南方温暖之地,将那气候宜人的日月国占为己有,岂不比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更加快意潇洒? 陈玄满意地点头,说道:“有了地盘,自然该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本王已接近第二次渡劫,不日即将成就大妖王。” “因此这第二件事,便是助本王跻身大妖王。” 金鹏王瞳孔一震,这新晋妖王才刚刚在北地扬名多久? 不过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便已经接近第二次渡劫。 这般天赋,放眼北俱芦洲都是佼佼者。 如若不出意外,未来也许能争一争那魔王之位。 金鹏大王道:“你待要如何跻身大妖王?” 陈玄晃了晃手中的木盒子道:“自是凭借此灵物之药力,只是这灵物若是生吞,药力难免失散,即便你将一整株万年幽雪冰莲吃下,亦不能发挥其全部药力。” 金鹏王确实担忧这灵物药力失散,不能保证它依靠药力渡过第三次天劫。 “你有办法?” 陈玄微微点头:“自是有的。”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落在陈玄身边。 陈玄说道:“本王这两位朋友远道而来投奔于我,怎奈他二位尚未与我会晤,通风国便覆灭,我又受伤逃遁,直至如今方才聚首。” 头生羊角,手持拂尘的尹喜朝着金鹏王抱拳道:“南赡部洲,青羊王。” 一身黑衣,目光桀骜的金蝉合掌道:“西牛贺洲,妖蝉王。” 竟然是两位别洲妖王! 金鹏王先前与陈玄博弈,居然未曾察觉这两位妖王的气息。 至此它对那紫龙王的实力更加捉摸不透。 尹喜说道:“我在南赡部洲曾自创一道丹方,名为净莲丹,位列三品。若用此万年幽雪冰莲炼制,可丹成二品的同时,再以残余药力炼出一枚三品净莲丹。” “三品丹药,能助紫龙王自妖王跻身大妖王。” “二品丹药,足够大妖王跻身魔王渡劫所需。” (本章完) 第120章 多闻天王,混元珍珠 第120章 多闻天王,混元珍珠 二品丹药! 金鹏王麾下亦有一些人族和妖族炼丹术士,至多不过能炼制一些中下品阶的六品丹药,于大妖有益,于它这般大妖王却是毫无作用。 生吞灵药会使得药力失散,炼制成丹药,则可最大限度发挥药力。 若能得到那二品净莲丹,金鹏王跻身魔王的把握便会大大增加。 陈玄说道:“待得炼成仙丹之后,你我各自服用。” “你渡你的三重天劫,我做我的大妖王。” “金鹏王意下如何?” 金鹏王佯装不满道:“整株灵物尚且不够本王渡劫所需,一分为二,即便炼制成了丹药,又有多少药力在其中?” “紫龙王跻身大妖王,三品丹药自是够用,本王若是渡劫之时服用二品丹药差了一丝一毫,身死道消在那天劫之中,如之奈何?” “更何况,你的人炼制丹药,若从中做了手脚,陷害本王……” 陈玄闻言大笑道:“金鹏王怀疑本王是那天兵派来的奸细不成?” 此言一出,一时间气氛凝重。 金鹏王眯眼看向这位紫龙王,倘若他是天兵派来的奸细,得了这万年灵物,又岂有送还回来与妖王交换利益之理? 如果它是奸细,就该将灵物送还回边墙领赏。 旋即它大笑道:“非是本王信不过你,我这北地妖兽便是连五品丹药都未曾见过,是不是二品丹药,少不少药力,本王确是看不出来。” 陈玄笑言道:“金鹏王岂不闻禺狨王为何身死?我若失了信义,教你跻身不了魔王之境,便是我跻身大妖王,如何能抵挡天兵北征?” 金鹏王闻言思忖。 那禺狨王当初散布假消息,将千年紫阴灵芝说成是万年,赚哄一众大妖前去通风国争夺国主之位,企图空手套白狼,借助新任国主之力抵挡天兵进攻。 怎奈紫龙王登门讨要万年紫阴灵芝不成,通风国便与驱神林决裂。 那禺狨王这才转而寻求狮子峰的狮驼王作为盟友,并许诺割让半数驱神林为狮子峰的土地。 只可惜狮子峰援兵未到,便被紫龙王领着一国大妖倾巢出动,教天兵坐收渔翁之利。 这紫龙王以禺狨王举例,说明其多少有些格局,不至于为了贪小便宜,不顾大局利益。 陈玄为了彻底打消它心中的疑惑,说道:“金鹏王自不必多虑,我教青羊王和妖蝉王随你去混天洞炼丹便是,倘本王有所欺瞒,以你大妖王的修为,他们自然抵不过你。” 金鹏王闻听此言,心中疑虑尽消,大笑道:“你这紫龙王,却是思虑周到,本王且信过你一回,丹成之日,本王即送两位妖王返回雪莲国,保它两个安然无恙。” 陈玄与金蝉和尹喜两位别过,嘱咐道:“你们在那混天洞好生炼丹,助本王和金鹏王渡劫,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说罢,他将灵物交给金蝉保管,那金鹏王带着尹喜和金蝉去往混天洞。 城中妖兽尽数撤离。 百姓们警惕地看向这位新来的妖王。 陈玄心念一动,寒春图画卷之中,已是地仙之境的浮梦仙带着雪莲国大王子现身。 大王子在那画卷之中知晓外界之事,连忙朝着陈玄跪地磕头,泣声道:“雪瑞代一国百姓,谢过紫龙上仙出手相救!” 陈玄抬手将他扶起:“妖兽虽然退去,此地失了灵物庇护,必然严寒交加。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且先行即位,处理国中事务,并命百姓寻些柴火来取暖才是。” 没能救下老国主,却是可惜。 不过既然雪莲国大王子在,稳住一国局势不在话下,之后便等待天兵北征至雪莲国,解放此地百姓。 雪瑞泣声道:“上仙宅心仁厚,能言善辩,又有妖王之力在身,为我雪莲国子民争取了一线生机,乃是贤德良善之辈,不妨就请上仙即位国主,我愿侍奉上仙左右,端茶倒水,就做个庶人也好。” 陈玄笑言道:“端茶倒水我另有人选,你这养尊处优当惯了贵族的王子,还是算了,另外,教我继任国主,岂不怕你雪莲国步入那通风国后尘?” 一旁的浮梦仙子闻言莞尔。 公子虽然行得是三教合流之大道,克己复礼,参禅悟道,降妖除魔自然不在话下,只这当国主一事,却是为难了他。 她建言道:“雪瑞王子亦是担忧公子之后一走了之,无人庇护他们一国百姓,公子不妨在这雪莲国担任国师,既能教雪瑞王子安心,也好安定百姓。” 雪瑞赶忙道:“请上仙担任雪莲国国师!” 陈玄微微颔首,国主之位诸多限制,国师一职却是自在,非但不影响他未来谋划,更能庇护一国百姓。 他对那雪莲国王子说道:“也好。” 大王子雪瑞即位国主,陈玄担任国师,新国主下令将城中因反抗妖族身死之贵族,百姓厚葬,宣扬国师贤德仁爱,百姓悉数称颂,自然不在话下。 城中为了抵御严寒,架起数座篝火取暖。 国师府阁楼上,陈玄远望城中四处篝火升腾,天空中阴云密布,失去灵物庇护的雪莲国即将被一场罕见的暴雪吞没。 一旁的浮梦仙子递上一盏热茶。 早有处理完国中事务的雪瑞前来求见,言说那木柴即将耗尽,最多不过支撑三天时间。 陈玄抿了口茶水,缓缓道:“国主不必担心,此事我早有安排,我既然担任雪莲国国师,另有两件好事要告知于你。” 雪瑞便问是哪两件。 陈玄说道:“第一件,便是三天之内,寻得代替灵物庇护雪莲国之法宝,教你一国百姓免去严寒之苦。” 雪瑞闻言大喜,立即起身谢过。 以国师的能力,便是大妖王亦不得不忌惮三分,寻来一件代替灵物庇护百姓的法宝,自然不在话下。 雪瑞心中安定,便问那第二件好事是什么。 陈玄卖了个关子道:“此事亦是造福百姓之事,但常言道事以密成,又兼你雪莲国刚刚脱离大难,一时间双喜临门,恐否极泰来,招致不测,我便暂不告知与你。” 雪瑞闻言心中凛然:“正是此理,我雪莲国百姓方才脱离大难,又仰赖国师解决气候之事,已是得了两次好处,若再将第三件好事透露出去,下次可未必会有好事临门了。” 常言道,人生小满胜万全。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一国之运,亦是如此。 送走雪瑞国主之后,那浮梦仙子问陈玄:“公子身上,好像并无能够庇护一国百姓的法宝。” 紫极镇魔枪,天蓬尺,真武七星剑,青玉法印。 其中两件杀伐神兵,两件道门法器。 算来也只有青玉法印那“显密圆通”四字印文,能勉强抵御严寒,但陈玄修为尚未达到将一国百姓纳入自身心相天地的程度。 而他们又在北俱芦洲腹地,妖族环伺,哪里能借得这般庇护一国百姓的法宝? 陈玄答非所问道:“你刚刚结丹跻身地仙不久,可知那注世散仙与注箓地仙之区别?” 浮梦仙子答道:“妾身愚笨,但细细想来,似公子与妾身这般在地闲游,不受天庭管束之地仙,应为注世散仙,似文始真人那般能飞升天界,也能下凡间驻留的,应为注箓地仙。” 陈玄点头:“此次北俱芦洲若是荡魔功成,我凭借自身功德,大抵会受天庭授予仙箓,与尹喜一道位列仙班,成就注箓地仙。” “你寒春六精怪之中,功德未满,却是不能随我一同去往天界,” “因而我此番带你前往天界门口一遭,好教你知晓天外有天,往后若是我飞升天界,该由你带着其他精怪修行,积累功德。” 浮梦仙子却未曾因为即将去往天界而欣喜,反而有些淡淡惆怅落寞,眉间更添愁绪。 往昔寿数将尽,心念之中只有得道长生一事,今时闻言陈玄在荡魔之后功完行满,即将飞升天界。 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日再见只会更难。 算来能与陈玄饮酒品茶,插科打诨,在人间潇洒自由的日子,应当是不多了。 精怪们受了陈玄许多恩情,不仅是他指引众精怪修行正道,更是他让一众见识浅薄的树木精怪知晓了长生大道近在眼前。 一条通天路被浮梦仙子走通,也就意味着精怪之身可以修行成仙。 若是日后陈玄飞升天界,浮梦仙子修为最高,自是由她代替陈玄指点众精怪修行。 浮梦仙子紧抿嘴唇道:“妾身心性浅薄,恐难当此任。” 陈玄看了眼天色,起身道:“此事日后再说,我们即刻动身前去天界,迟了恐城中百姓柴火燃尽,不能抵御严寒。” 浮梦仙子也起身。 但见陈玄跌足而起,浮梦仙子亦腾云驾雾,紧随其后。 扶摇直上九重天。 两人行至北天门外,但见那云雾缥缈之中,远处一座座天上宫阙庆云笼罩,若隐若现,说不尽芝兰玉树,道不完走兽飞禽。 天宫之北,一座白玉石柱门楼矗立。 那门楼牌匾之上,“北天门”三个大字极为醒目。 陈玄与浮梦行至天门外,早有多闻天王携一众天丁力士迎上来:“天尊高徒,你不在北地随你师父荡魔,来天上作甚?” 陈玄说道:“正有一桩功德要赠予天王,故而来借天王的混元珍珠伞一用。” 多闻天王哈哈大笑道:“我知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不知借混元珍珠伞做何用处?” 陈玄即将那雪莲国一事说与了多闻天王。 多闻天王闻听是用来庇护百姓,旋即将手中混元珍珠伞交予了陈玄,并告知其施展口诀。 毕竟用他的法宝庇护百姓,他亦有一份功德在身。 陈玄得了混元珍珠伞,即将法宝交给浮梦仙子,抱拳与天王谢过:“待我师父荡平那狮子峰,混天洞两大妖王,便将此伞归还天王。” 天王看了眼那持伞的女子,竟是一位树木精怪修行得道,一身仙气清爽,早已脱离了精怪之身,成就地仙之体。 能在天尊弟子身边做事,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天王便问道:“这位女子地仙倒是看着面生,不知作何称呼?” 浮梦仙子答道:“小女子浮梦,见过天王。” 陈玄对天王说道:“她原是树木成精,后随我修行,又侥幸得了文始真人一枚仙丹,不久前证得地仙,今在我身边随我荡魔。” 天王了然,旋即感慨道:“人间精怪多有行凶作恶者,浮梦仙子能跟随天尊弟子修行,今又证得地仙,可谓难得,望你好生随玄鉴修行,来日或可功德圆满,飞升天界。” 浮梦谢过天王,即手持混元珍珠伞,与陈玄返回雪莲国上空。 此时的雪莲国早已被寒流侵袭,天边寒气翻涌,一场暴风雪即将吞没雪莲国。 陈玄念动口诀,浮梦仙子撑开混元珍珠伞,望那雪莲国上空一丢,小小一把伞顿时霞光万丈,直接形成一个方圆千里的结界。 那风雪落入结界之中,便化作雨水落在雪莲国土地上,融化冰雪,改变气候。 混元珍珠伞,北天门多闻天王法宝。 有掌控气候变化之能,此伞笼罩之下,风雨雷电任意驱驰,亦能够避风避雪,甚至保护持伞者不受伤害。 乃是一件防御性辅助法宝。 与那南天门增长天王手中杀伐法宝青云宝剑,正好相反。 雪莲国气温回升,百姓尽数朝着天空跪拜,雪瑞看着那天空中的大雪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水,更是喜悦道:“国师真神仙也!” 陈玄还返回雪莲国的国师府中。 既然解决了严寒之事,自然也该着手准备第二件事了。 那尹喜和金蝉在混天洞为金鹏王炼丹,至多拖延七七四十九日时间,这段时间里,陈玄必须借助雪莲国国师紫龙王的身份,扰乱妖兽后方,为前线狮子峰的天兵制造机会。 他越是搅乱北地妖兽内部,便越是有利于天兵天将北征荡魔。 那些个如雪莲国一般被妖兽奴役欺凌的国度,也就能少死很多人,再不用把国中好东西悉数送给妖兽作贡品。 也不用把百姓的儿女送给妖兽作食物。 (本章完) 第121章 重返幽冥,又见恩人 第121章 重返幽冥,又见恩人 北俱芦洲和其他三洲不同,这里妖兽独尊,百姓并无三教九流之分,因而也就不受天庭管束,无有那城隍土地,山神龙王,道观庙宇。 陈玄借来了混元珍珠伞,不过是暂时帮雪莲国抵御严寒。 若要长久能够保证这一国风调雨顺,还需要有各种受天庭封正的山水神灵稳固气运才是。 城隍土地皆是鬼仙。 因而陈玄需要寻一位新死不久,性格贤德良善,适合担任雪莲国都城城隍的魂魄,在混元珍珠伞庇护一国百姓期间积累功德。 日后天兵荡平混天洞妖魔,这位城隍爷若是功德足够,便能接受身为北极三元都总管的真武亲自封正。 受封正的城隍,只要百姓四时香火供奉,便能代替混元珍珠伞庇护一国百姓。 而雪莲国恰好就有一位符合要求的城隍人选。 前任雪莲国国主,雪瑞的先父。 陈玄如今已是地仙之境,手持灵台三昧狼毫符笔,沾了朱砂,在那一张青色符纸上书写了一道四品幽冥引路符。 以他如今的修为,从前收服华光之时去过一趟地府,自然不需用这幽冥引路符便能到达幽冥地府。 因此这一张符箓,乃是为其他人所画。 陈玄心念一动,寒春六精怪之中道龄最短,修为最浅的倚云仙子出现在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这个修炼速度慢吞吞的倚云仙子,便如当初真武不待见天赋平庸的他一般,冷不丁问道:“怎么还是炼神小成之境?” 倚云仙子闻言悄悄吐了吐舌头。 公子要求未免太过苛刻了些,她方才三百年的道龄,就已经是炼神小成之境了,要知道其他精怪三百年道龄之时,有的还未修炼至炼神境。 琅玕公,长青公跻身炼神之境时候,已经五百多岁。 武陵子,嘉庆子跻身炼神之境时候,也有四百多岁。 所以倚云仙子修为虽然不济,天赋却还要高过众精怪。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正因你之天赋比其他精怪要高,所以更应该努力才是,依仗天赋而不思进取,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罢,他将一道四品幽冥引路符交给倚云仙子。 “你随我去幽冥地府走一遭。” 倚云仙子闻言脸色煞白,手里的符箓差点拿不稳:“公子……你没开玩笑吧?” 她久在山林之中随众精怪修炼,虽然也装神弄鬼吓唬过来往的行人,但要真的去那幽冥地府,背后总觉得有些发凉。 陈玄起身与浮梦仙子交代道:“我不在的时间,你看护好混元珍珠伞,留意混天洞那边尹喜和金蝉的消息,另外将这封密信交给雪瑞国主。” 浮梦仙子接过密信,答道:“公子放心,妾身记下了。” 陈玄瞥了眼眉头紧皱,攥着符纸的倚云仙子,说道:“走了,去晚了可就找不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倚云仙子紧咬嘴唇,颤声问道:“公子,我们去幽冥地府找的……还能叫人么?” 幽冥地府哪有活人? 这次去莫不是要与那人死之后的鬼魂打交道? 她可是从那些个文人墨客写成的才子佳人话本中得知,幽冥地府惨不忍睹,负心汉要被剖心,女子放荡风流要下油锅。 造了口舌业障的要割掉舌头,造下杀业的要被冤魂缠上。 更有那种种人间难有的惨状,鲜血淋漓,阴深可怖…… 她原本眉宇间的英气散去,此时瑟瑟发抖,脸色煞白,脑海中回想起三百年来自己做过的错事,以及有无那被吸食了气运的书生因此仕途不顺枉死沦为冤魂厉鬼。 陈玄觉得好笑,你都修成炼神之境了,难不成还怕一些个鬼魂不成? 他伸手道:“你若害怕,便将符箓还回来。我寻了武陵子,嘉庆子,长青公,琅玕公同去幽冥地府寻人便是。” 这四品符箓可是能够裨益修为的。 倚云仙子紧紧攥着符箓,紧抿嘴唇道:“公子,我能不能问你借一样东西再去?” 若是有公子专门克制鬼物的天蓬尺,兴许那些鬼物就不敢上前来缠上自己了。 陈玄揉了揉眉心,随手将天蓬尺交给她:“可以走了吧?” 倚云仙子一手捻着幽冥引路符,一手拿着天蓬尺,这才心中安定,朝着陈玄点点头。 两人一路行走,雾气逐渐浓郁。 阳间的日光和景物开始不断远去,阳气退散,阴气上升,前面的道路不断延伸,周围寂静得可怕。 陈玄开口道:“这段路便是阴阳交界之地,阳间之人死后由鬼差接引,沿着这条路去往幽冥地界。” 说着,一黑一白两个鬼差领着一只鬼物魂魄经过两人身边。 那鬼物经过两人身边之时,转过头看了倚云仙子一眼,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咯咯咯。” “啊啊啊啊!” 这杏树精浑身毛骨悚然,挥舞着天蓬尺躲在陈玄身后。 本以为躲在公子身后便好了,倚云仙子却发现身后来来去去的黑白鬼差手持引魂幡,领着一众魂魄往那幽冥地府而去。 陈玄的声音传来:“北地人族受妖邪侵扰,因此此处前往幽冥地府的路上,鬼差魂魄众多,或有那经年累月沦为厉鬼的鬼物,你仔细跟紧。” 倚云仙子低头不敢看周边的鬼差鬼物,恨不得直接拉着前面陈玄的衣角闭眼而行。 不多时,早行至鬼门关前的鬼城之中。 与上次来不同,这次刚一入城,便有一只机灵的小鬼头上前来询问道:“两位是要买路过关,还是要在此积攒纸钱?” “买路过关沿着大道直走,便能到鬼门关外,交付了足够的买路钱之后,便可去往接引院。” “积攒纸钱有许多门路,或是去那院子里坐庄,或是与我一般,接引初来乍到的魂魄,索要一点小小的酬劳。” “当然也有其他门路,只是同样需要一些纸钱作为酬劳,我方才能介绍给你。” 倚云仙子见这小鬼颇为热情,这才稍稍不那么紧张一些。 陈玄随手掏出一把纸钱交给那小鬼,问道:“我们是来寻人的,不知可有一位来自北俱芦洲雪莲国的国王陛下来过这里?” 小鬼抽了几张纸钱,还将剩下的还给陈玄,摇头道:“这小的却不知,两位不妨去前面寻了鬼头鬼脑两个,它两个可是号称咱们幽冥地府的‘百里眼’和‘招风耳’哩!” 说罢,那小鬼为陈玄指了路。 陈玄微微疑惑地看着手里还回来的纸钱,这小鬼倒是实诚。 倚云仙子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这鬼城里面的风气,倒是与我想象之中不太一样。” 两人一路往前走去。 早有一瘦一胖两个鬼物迎了上来。 那瘦子说道:“我叫鬼头。” 那胖子说道:“我叫鬼脑。” 二鬼齐声道:“鬼头鬼脑,啥都知道!” 陈玄抱拳道:“幸会幸会,我两个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寻人,不知两位是否见过一个来自北俱芦洲雪莲国的国王陛下?” 鬼头摇头晃脑,眨了眨眼:“有的,有的!” 鬼脑指路道:“那国王不久前来到鬼城,早被一众滞留鬼城的魂魄捉去,要教他永世不得超生哩!” 陈玄递上一把纸钱作为酬谢。 但见两鬼各自数了几张,还将剩下的纸钱还给陈玄,二鬼齐声道:“我们老大说了,帮多大忙,拿多少纸钱。多的不收!多的不收!” 陈玄微微诧异,一个小鬼这么做是实诚,三个小鬼都这么做,总不会是偶然吧? 他们甚至还有老大。 他问道:“你们这些小鬼,竟然还有老大?” 看来这是一个鬼物组成的帮派无疑了,竟然能在幽冥地府见到帮派,也算是世所罕见。 鬼头说道:“老大与我们不一样,他老人家早早便积攒够了买路钱,只是不愿离开鬼城转世投胎而已。” 鬼脑说道:“老大心里敞亮,就没别的事儿,只有带领我们鬼马帮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二鬼拱手高举,齐声道:“高风亮节!” 陈玄揉了揉眉心,与倚云仙子告别两鬼,朝着它们指引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早见一处开阔的街道上围满了一众魂魄。 那些魂魄高声叫嚷着。 “刽子手!还我儿女!” “将这该死的国王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国王将我们的儿女上供给妖兽,却将他自己的儿子送出城去,简直不配为一国之主!” 各种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那雪莲国老国王的魂魄被围在众鬼魂之间,接受谩骂。 其中一位鬼物领着众小鬼维持秩序道:“列位,听我一句劝告,这国王是对是错,自有接引院判官决定,他若有罪,投畜生道,下十八层地狱,若无罪,亦轮不到我等为其定罪,今他已经凑齐买路钱,不妨放他过了鬼门关如何?” 一时间谩骂之声更甚。 “你是哪根葱?” “我们北俱芦洲的事情轮得到你操心么?” “滚开,不然连你一起骂!” 那鬼物十分无奈,高举双手道:“我虽不是鬼差鬼吏,却也在这鬼城小有名气,乃是鬼马帮老大,鬼马是也,诸位之中或多或少得过我帮派之中小鬼们的帮助,你们亦有未能凑齐买路钱的,在我帮中做事,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众鬼纷纷交头接耳。 这鬼马帮不知多会儿成立,在这鬼城之内家喻户晓,凡所需买路钱的,只要踏实肯干,鬼马帮皆会为其介绍赚取纸钱的门路。 据说在这个帮派成立之前,各种坑蒙拐骗,大鬼欺负小鬼,老鬼欺负新鬼之事屡见不鲜。 陈玄一看那名为鬼马的帮派老大,顿时乐了,这不当初他初到鬼城,那个想要吃掉他的饿鬼么? 当时陈玄离开之前留下一笔功德给鬼门关的鬼差,那饿鬼每行一件善事,便能获取一份功德。 多年过去,不曾想他竟然成了鬼城之中的帮派老大。 倚云仙子问道:“公子莫非认识它?” 陈玄笑道:“岂止是认识,你拿着天蓬尺去赶走这一众冤魂,领它和雪莲国老国王来这里见我。” 倚云仙子领命,手持天蓬尺,上前驱赶走了一众围着鬼马和老国主的冤魂。 她上前对那鬼马说道:“我们家公子想与你见一面。” 鬼马刚开始还疑惑,他却不认识什么公子,等到他看向那倚云仙子手里的天蓬尺之后,顿时一怔。 多少年了,它一直盼着曾经留下一笔功德的那人,能回来看看。 鬼城风气在他的努力之下,早已变成了如今这般淳朴。 新来的鬼物便能碰见各处鬼马帮的小鬼介绍地府规矩。 再没有长期凑不够买路钱,沦为饿鬼的家伙前去坑害别的魂魄。 它激动地看向倚云仙子:“劳烦姑娘,快带我去见你们家公子!” 倚云仙子道:“老国主,我家公子如今是雪莲国国师,您的大王子雪瑞即位国主,一国百姓平安无恙。” 雪莲国老国主被人谩骂的时候一声不吭,此时听闻了雪莲国的消息,却老泪纵横道:“好,好啊……” 倚云仙子领着鬼马和老国主来见陈玄。 那鬼马一见面便跪地砰砰磕头道:“恩人!小的终于见到你了!” 陈玄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帮主快快请起,你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鬼物了,鬼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鬼马泣声将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恩人走后,小的牢记恩人嘱托,多行善事,本来早已凑够了买路钱,可投胎转世,怎奈那些个受过小的帮助的鬼魂尚未凑够买路钱,此处风气又恶劣,小的只能留下来,与众鬼物一同创立了这个鬼马帮。” 这些年他小心经营,方才成就如今这般规模。 但倘若没有当初陈玄留下的功德作为希望,他可能真的要作为饿鬼在此坑蒙拐骗,直到哪天被更加狡诈强大的饿鬼吞噬。 因此他心中十分感恩陈玄。 陈玄微微颔首:“此是你该有此福缘,我却不过随手而为之。” “我此番前来,乃是北地荡魔所需,需要带这位老国主返回阳间,去做个城隍,庇护他一国百姓。” “今领着他前去接引院,将前世债孽一并理清。” 老国主闻言连忙摇头道:“上仙三思,我不过是个妥协妖兽,帮助妖王残害百姓的昏君罢了,只愿来世投胎做牛做马,还清前世债孽,万不敢做什么城隍,庇护百姓。” 陈玄语重心长道:“以前你没得选,现在你可以做个好鬼。” “走吧,有多少债孽,接引院前判官簿上一目了然。” (本章完) 第122章 泥塑城隍,成就鬼仙 第122章 泥塑城隍,成就鬼仙 过鬼门关,入接引院。 早有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亲自来迎,毕竟事关北地荡魔一事,如今真武身居九天游奕使一职,三界神鬼多少都需给几分面子。 这陈玄更有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神兵在手,也算是与地府有一段渊源在身。 十殿阎王之上,便是酆都五方鬼帝,五方鬼帝之上便是北阴酆都大帝,酆都大帝又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一道化身。 秦广王虽为十殿阎罗之一,到底不过是个幽冥地界的鬼王罢了,比那鬼帝,大帝,还要低上两级。 秦广王笑问道:“天尊高徒,北地荡魔一事还顺利否?” 陈玄见礼道:“正要过了接引院,去那森罗殿拜会十王,言说此事,秦广王亲自来迎,却是折煞晚辈了。” 秦广王说道:“天尊高升九天游奕使,辖理北地诸神,我幽冥地府司掌四洲凡人生死,理当从中协助,但与荡魔一事相关,直接道与本王处理便是。” 陈玄便向那秦广王言说了北地雪莲国一事。 秦广王沉吟片刻,说道:“人间功德债孽,本王却是断定不得,天尊高徒稍候,本王即传判官前来,与这老国主核实功过。” 不多时,便有抱着判官簿的判官上前,详细问过那老国主的生卒年岁,在簿子上勾勾画画。 判官与秦广王道:“这雪莲国国主,数十年间将治下百姓儿女一并献与妖兽,总计百万,罪大恶极,却是应当先入十八层地狱,后若有功,可投畜生道,无过,只得入饿鬼道。” 倚云仙子闻听十八层地狱,隐约早听闻到厉鬼嚎哭,不由自主地往陈玄身边凑了凑。 不过在她看来,这雪莲国老国主纵然向妖兽妥协,残害了不少百姓儿女,但若是他坚决不妥协,雪莲国或许早成为了妖兽之国,哪有这北俱芦洲独一份的人治国度。 不妥协,死的人恐怕比这上供给混天洞妖兽的童男童女还要多的多。 陈玄自然听得见倚云的心声,他说道:“无论救多少人,杀人便是杀人,此事确是老国主之过,我来此处亦非是为了为他翻案。” “盖因那雪莲国灵物已被用于迷惑大妖王,久后他一国之人离了混元珍珠伞的庇护,必将冻毙于风雪之中。” “故而向幽冥地府,借他前去暂时担任城隍,日后有功,或雪莲国敕封新任城隍,他即返回幽冥地界凭借此功德投个畜生道,不必堕入饿鬼道。” 秦广王闻言微微颔首,这件事却是不算过分,亦能造福他雪莲国一国百姓。 只要陈玄不是将原本要被投入三恶道的老国主翻案,教他重新转世投胎继续做人,这点小事还是可以通融的。 城隍乃是最低微的鬼仙,有这老国主担任个一年半载,所积累功德或可教他不至于堕入饿鬼道,来世投个畜生道,也算是相对比较好的结果了。 畜生道来世亦可转生为人。 只是因前世债孽过重,此世不得为人罢了。 秦广王道:“如此,我教他前去十八层地狱和那枉死城走一遭,先见了种种酷刑,后与那些个惨死妖兽手中的冤魂见了,知晓自身罪过,还返回本国担任城隍便是。” 陈玄点头:“也好。” 倚云仙子一听说要去十八层地狱和枉死城,当即吓的不敢动弹,带着哭腔道:“公子,我就不去了吧……” 陈玄问道:“那你留在这里?” 倚云仙子环顾四周。 接引院中尽是凑够买路钱,等着判官核验前世功过,前去转世投胎的鬼魂。 但毕竟是幽冥地界,阴风阵阵,来来去去的鬼魂飘荡,看着十分渗人,还不如在鬼城那边轻松,鬼城那边的鬼马帮老大好歹和公子认识。 倚云仙子苦着脸道:“我……我还是跟在公子身边吧。” 一行人过了接引院,路过判官府,森罗殿,又见那奈何桥边鬼魂排着队,等待过桥投胎转世。 桥上有个鸡皮鹤发,身形佝偻的老妪,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手里端着一碗绿油油的汤。 每有一位鬼魂上前,老妪即阴森地笑:“呵呵呵,喝了老婆子这碗汤,方才好忘记三生因果,过桥上路,转世投胎。” “仔细脚下饿鬼,被拖下去,便是老婆子我也救不了你们。” “呵呵呵……” 奈何桥下便是黄泉水。 那硫磺河水之中隐约有饿鬼嚎哭,每有一位鬼魂走上桥面,下面的饿鬼便伸出手,发出阵阵哀嚎。 倚云仙子双手捂住耳朵,低头不看那一旁的黄泉路。 “哎哟!” 她只顾着低头走路,前面陈玄停下,便一头撞在陈玄的后背,撞得额头生疼。 那倚云仙子抬起头来,早见陈玄和老国主站在了奈何桥边上。 雪莲国老国主亦是在三生石便看到了他的三生因果。 前生石上,这老国主乃是庶人之家,因见得人间帝王出行之气派,深恨此生不能生在帝王家,一生碌碌无为,临死前仍在向往来世生在帝王家。 今生石上,他成了北俱芦洲雪莲国的王子,吃喝不愁,更有娇妻美妾,只是妖兽频繁侵扰,屡屡索要国中童男童女,青壮奴隶。 人族孱弱,若无灵物庇护,这国主之位早变成某位金鹏王麾下的大妖了。 因而老国主日益妥协妖兽,数十年将上百万百姓儿女送入妖王洞府,作为妖兽食物,借此苟延残喘。 老国主长叹一声:“若有来生,只愿投畜生道,一生如牛不得闲,得闲只与山共眠。” 人世间太多痛苦,皆是因欲望作祟。 说罢,那国主再不看来生石上的场景,转过身去。 陈玄瞅了一眼他的来生,笑着摇了摇头,命运又岂是人能决定的。 他招呼一旁的倚云仙子道:“想不想消除内心恐惧,再不怕鬼?” 倚云仙子重重点头。 陈玄双手拢袖,目光落在那奈何桥上的老妪,对倚云仙子说道:“那老婆婆的汤能让人忘记前世一切,你脑子里种种恐惧,自然也能一并忘记,你去找老婆婆讨碗汤喝,我们再离开幽冥地府不迟。” 倚云仙子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岂不是连浮梦姐姐,众位兄长前辈,还有公子也一并忘却了?” “如此,恐惧虽然散去,欢喜愉悦,伤心难过之事,一并都忘却了,却还有什么意思。” “我虽有害怕之物,却也有喜欢之物,便如世上有好人,亦有坏人。” 陈玄说道:“恐惧由心而生,你害怕的却非已知之事,而是未知之物,因未知其貌,便极尽想象,进而心生畏惧。” 倚云仙子闻言恍然,再看那黄泉之中的饿鬼,只觉得不那么可怕了。 从前未曾到过幽冥地府,总极尽想象,认为此处阴深可怖,四处皆是无常索命,牛头马面,饿鬼当道。 此番游历一遭,心中才明悟这地府与人间并无两样。 盖因阳间之人称人,阴间之人称鬼,名虽不同,实则一样,不过天地大道运转,因果循环有道,善人入善道,恶人得恶果而已。 一念至此,倚云仙子道心通透,隐隐有破境跻身炼神大成的兆头。 她欣喜道:“此番游历地府,果然有裨益,公子,我们去下一处便是!” 陈玄目光欣慰,不枉他费了一张四品幽冥引路符。 两人即跟随那秦广王和老国主的脚步,往十八层地狱和枉死城走去。 刚到十八层地狱第一重,早听见地狱之中恶鬼哀嚎,叫声凄惨。 老国主闻声亦十分悚惧。 倚云仙子更是吓得直接躲在陈玄身后,带着哭腔道:“公子……” 陈玄揉了揉眉心,这杏树精三百年真是白修炼了。 秦广王说道:“此处地狱之中,乃是生前作恶之鬼,若生前不生恶业,却是不会来此。” “况且仙子跟随天尊高徒修道,日后证得长生,跳出轮回与天齐寿,却是不会再来此处了。” 倚云仙子闻言立即对陈玄说道:“公子,我今后一定努力修行,再不偷懒,争取早日证道地仙!” 陈玄微微眯起眼睛。 就说这杏树精为何修炼这么慢,原来是有偷懒。 看来回去得多多关照一下她了。 老国主道:“今日有此见闻,虽日后不免来此偿还罪业,好过心中日日煎熬。” 一众人再往下一处走去。 枉死城中。 北俱芦洲雪莲国因妖兽枉死的厉鬼不断叫嚷。 “雪风老儿,你这昏君!还我命来!” “我杀了你这昏君!” “都扯住他,休教他走了!” 老国主雪风衣袍被那厉鬼扯住,亏有监牢栅栏挡住,他才没被伤到。 那老国主雪风与一众厉鬼说道:“我今仰赖上仙差遣,返回雪莲国任城隍,届时我即托梦给当今国主,他是我膝下长子,教他为你们烧些纸钱,好放你们买路过关,前去往生。” 其中厉鬼高声叫嚷道:“你返回阳间去,我等仍在阴间受苦,教我等如何信你?” 老国主雪风闻言有些为难。 那些厉鬼只扯住他不让他走。 秦广王说道:“你这国王甚是愚钝,你身边即是荡魔天尊亲传弟子,玄鉴上仙如今乃是功德加身的地仙之境,你与他借些功德换成纸钱,回去以国中金银还他便是。” 陈玄笑着摇头道:“我却不需什么金银,但只要他庇护雪莲国百姓,方便我与师父荡魔便是。” 说着,他即吩咐那判官,从他身上数万功德扣除一部分,换成纸钱散给枉死城中的冤魂厉鬼。 趁着那些厉鬼抢夺纸钱之时,陈玄一把扯回国主的衣袍,一行人离开了枉死城。 出枉死城,往前走不远,地面愈发开阔。 视野也逐渐明朗起来。 秦广王与陈玄一行人拜别道:“前面便是幽冥地府出口了,我有那幽冥地府职责在身,不便远送,诸位自行返回阳间便是。” 陈玄与他稽首:“此次有劳秦广王接引,若北地荡魔顺遂,我还将殿下功劳报与家师,上奏天庭,一并表功。” 秦广王道了句客气,还返回幽冥地府。 陈玄身边,倚云仙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中那张幽冥引路符的效力亦逐渐消散。 老国主雪风以魂魄状态返回阳间。 好在此事正是黑夜时分,街上并无行人,远处有浮梦仙子挑灯,引了雪瑞来见他父亲魂魄。 父子两人相见,虽是阴阳相隔,到底血浓于水。 各自叙述了些人间地府之事,父子二人齐齐与陈玄行大礼,谢他救了满城百姓,教父子两人相见。 陈玄坦然受了这一礼。 一旁的浮梦仙子说道:“公子,雪瑞国主已按照密信之中所言,为老国主塑好了神像,并按公子吩咐,不得描金,不得大兴土木,因而暂时放在一座破落庙宇之中,除国主与塑像师傅以外,无人知晓此事。” 陈玄微微颔首,带着两代国王,浮梦,倚云,去往那破庙之中。 但见那泥塑神像果然是雪风国主生前模样,只是未曾描金,身上仍是泥色。 陈玄对那老国主说道:“此泥塑神像,乃是子为父塑,单为尽孝道,他若动用人力物力,大张旗鼓广而告之,是臣为君塑,为尽忠义。” “日后你若为城隍,能庇护百姓,泥塑神像,破落庙宇,自有世人为你描金彩绘,修建神龛,反之则香火冷落,渐次破败。” “今我担任雪莲国国师,第一炷香由我为你供上,日后若要香火不绝,全凭你自己功德。” 老国主千恩万谢,即将魂魄住进神像。 陈玄手中出现一支线香,无火自燃,他甩掉明火,高举过头顶,随后插在神像面前香炉之中。 雪瑞身为人子,跪地三拜九叩。 一缕香火冲天而起,边墙之北的妖族领地之中,第一位城隍鬼仙诞生,虽未受天庭封正,仍是淫祠神灵,但却因陈玄的一炷香,得以成就鬼仙之体。 日后香火越是鼎盛,雪风身上功德越多,也就越能庇护一国百姓。 陈玄想起那三生石上老国主雪风的来生,笑着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多来生可供选择,当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陈玄头枕双手走在前面,身后浮梦仙子,倚云仙子跟在左右,月色之中三人朝着国师府走去。 一只小狐狸从乾坤袋里窜出来,跳上陈玄的肩头,两只洁白柔软的尾巴柔柔垂下。 陈玄目光温柔地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玄素小道友,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明天就给你做好吃的。” 小狐狸云宵闻言,亲昵地蹭着陈玄的脸颊,眯着眼睛千娇百媚。 陈玄道:“也怨不得纣王昏庸,你家老祖定然比你这小狐狸精娇媚。” 心念一动,他抓起小狐狸看向它身上某处。 那小狐狸云宵察觉到陈玄的视线,连忙用尾巴挡住,不过陈玄早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一只母狐狸…… (本章完) 第123章 炼丹画符,四旬为期 第123章 炼丹画符,四旬为期 了却雪莲国父子一事,返回国师府,算算时间,大抵还有四十五日,混天洞那边炼丹结束,金鹏王跻身魔王之境,便会挥师南下。 在此之前,陈玄必须最大程度上削弱妖兽实力,为天兵创造机会。 削弱妖兽实力,有直接和间接两种。 直接一点,便是暗中杀死妖兽后方的一些个大妖,但缺点便是容易暴露,一旦被那混天洞的金鹏王察觉,反而会连累了雪莲国百姓。 况且尹喜,金蝉早早前去金鹏王的混天洞,布置针对这位即将跻身魔王之境的大妖王的杀招,却是对他们暗杀妖兽帮不上忙。 师父之前有言,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方才带了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上天入地一趟,陈玄将寒春六妖之中其他四位召集至跟前。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摞符箓,分别交给四位精怪。 分别是那缩地符,隐身符,替身符,火焰符。 这些符箓各一千张,皆是他在边墙养伤期间闲来无事,随手书写的,如今跻身地仙之境,大多符箓都已经用不到。 众精怪分得了符箓,纷纷欣喜。 这符箓乃是地仙之境写就,即便他们用起来效果大打折扣,偶尔也能出其不意。 他说道:“你们几个,各自将这些符箓卖给周围各国的妖兽,不可贱卖,亦不可卖得太贵,若有妖兽愿以葛蕈、龙胆这两味药材来换,一株药材一张符,若是没有药材,即换些金银来。” 四精怪闻言一愣。 这符箓不是给他们的,竟然要卖给妖兽? 武陵子手持折扇,拱手上前道:“公子三思,这些符箓若是在我们手中,或可多杀几个妖兽,若是在妖兽手中,天尊那边不知有多少天兵会金身破碎,陨落北地。” 嘉庆子亦是说道:“公子换来那药材亦非珍贵之物,这妖兽手中的金银,亦是从百姓手中剥削,此事却是不妥。” 长青公与琅玕公纷纷看向陈玄,亦是有些不解。 浮梦仙子在陈玄一侧说道:“公子深谋远虑,即有此安排,定是有他的道理,众兄弟按公子说的去做便是,何必多问?” 众精怪看向陈玄。 陈玄背靠椅背,端着一碗茶水抿了一口,笑道:“要不说浮梦能先你们一步修成地仙呢。” 众精怪便不再多问,只按照陈玄吩咐的去做。 倚云仙子说道:“公子,我如今已是炼神大成之境,我也随四位兄长一同前去如何?” 陈玄说道:“你另有任务,去把国师府后院打扫干净,顺带问那雪瑞国主宫里借来一千斤木炭,两把仪仗扇。” 倚云仙子不知这些东西作何用处,只好先去了宫里准备。 等她走后,浮梦仙子才说道:“公子所吩咐的葛蕈,龙胆两味药材,妾身已向雪莲国国库之中支取了一批,各五百株。” 陈玄微微点头:“北地苦寒,这雪莲国有灵物庇护,亦不好生长这些药材,难为雪瑞搜集来这些。” “你之后按市价折算金银,待长青公他们售卖符箓回来,即拿那一部分金银还了雪莲国。” “我们是买卖,不是妖兽强盗。” 浮梦仙子问道:“雪瑞国主定然不会收的,若是他执意不肯要我们的金银,妾身应当如何?” 陈玄将一张早已写好的文书交给她,说道:“他若不收,就是信不过我这个国师,将这份辞呈递上便是。” 浮梦仙子抿嘴浅笑,收起辞呈道:“公子料事如神,妾身叹服。” 雪瑞能坐上国主之位,他雪莲国百姓依旧能安居乐业,不至于被屠城灭国,一大半得是陈玄的功劳。 纵然他雪瑞想要客气,也要有那个客气的实力才是。 双方心力,位置,皆不在一个层次,乖乖听话做买卖便是。 浮梦为陈玄斟满一杯热茶,又给炉火中添了些木炭,窗外不多时下起小雨,在这苦寒的北地能有小雨,却是罕见万分。 此皆是仰赖雪莲国上空的混元珍珠伞庇护,方能将冰雪和寒气化作雨水。 然而混元珍珠伞不过是仅仅能够庇护一国而已,想要庇护一整个北俱芦洲,还需要更大的保护伞。 雪莲国之外。 就在四位精怪领了陈玄的符箓,四处售卖,换取药材之时,混天洞的小妖也收到了消息,各自采买了些符箓,呈送给金鹏王。 金鹏王检查了那些符箓,不过是些下品的劣质符箓而已,于一些个实力弱小的大妖还有些用处。 金雕,雪雕这类大妖都觉得有些鸡肋。 金雕大王开口道:“这紫龙王不曾想还是个符箓修士,教他手下精怪出来售卖符箓。” 雪雕大王冷哼道:“胸无大志,只想敛财的废物罢了,待那仙丹炼成,咱们大王跻身了魔王之境,便是狮子峰那头狮驼王,也得恭恭敬敬喊咱们大王一声鹏魔王。” 金鹏王察觉到那些符箓并无威胁,另一方面亦能加强妖兽的实力,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它如今更关心的,还是青羊王和妖蝉王炼丹的情况。 金鹏王说道:“传妖蝉王来这里见我。” 不多时,金蝉前来。 那金鹏王问道:“青羊王炼丹进度如何了?” 金蝉答道:“回大王的话,尚且需要四十日,方才能够将两枚净莲丹炼制成功。” 金鹏王微微点头,派遣金雕王还返回狮子峰去,它吩咐道:“再添一万妖兽相助狮驼王,教他坚守四十日,四十日后,本王即率混天洞所有大妖悉数南下解围,之后再联合北方两位魔王,彻底打破边墙,吞并南方!” 金雕大王领命前去。 雪雕大王面露憧憬,若是此番金鹏王跻身魔王,日后的北俱芦洲,便是一洲三分,鼎足而立的势头。 牛魔王久居牛魔谷不出,蛟魔王亦不会轻易离开蛟魔海。 而唯一的鹏魔王非但能坐稳混天洞,甚至连狮子峰都要俯首称臣。 打退天兵之后,更可将通风国,驱神林一并占据。 若能击破边墙,那南方日月国亦是它的领地,一位魔王独占北俱芦洲半数气运,便是牛魔王和蛟魔王亦不敢轻视它! 到时候这北俱芦洲,就是四大部洲妖族的大本营。 狮子峰。 真武率领的天兵与狮子峰的妖兽遥遥相拒,这几日不断爆发小规模战斗,然而妖王,天尊,皆未曾露面。 金雕大王率领一万妖兽前来增援,将那后方混天洞的消息转达给狮驼王。 狮驼王闻言大喜道:“鹏兄若能破境跻身魔王,我等却是有了可以与那天尊一战的实力!” 毕竟先前两位大妖王联手都斗不过真武,还是蛟魔王忽然出现,方才搅乱了真武的布置。 这大妖王在狮子峰上眺望远处的天兵。 本王在等鹏兄跻身魔王,你们这些天兵在等什么? 等死吧! 天兵所在营地。 王灵官来报:“天尊,近几日与那妖兽作战之时,发现其中有不少妖兽使用符箓作战,我等亦缴获了一些前来,请天尊过目。” 真武抬手一招,放在手中一看,笑言道:“此是玄鉴在北地将符箓散布给了妖兽。” “传令下去,这几日不得外出与妖兽作战,恐那持有符箓的妖兽伤及天兵。” 众神将皆是不解。 这玄鉴乃是天尊弟子,如何反而帮助北地妖兽? 真武却心知肚明。 缩地符,替身符,隐身符,火焰符,乃是四种符箓,陈玄在北地想要传达给天兵的消息,便是一个“四”字。 方今天兵与妖兽都在等。 等一个可以奠定胜局的时刻。 所以这个四字所代表的含义,只能是时间。 四个时辰? 混天洞和狮子峰疆域少说也横跨数千里之遥,陈玄想要与天兵约定的时间不可能如此之短。 四日为期? 那符箓自混天洞后方经由陈玄之手,流传给妖兽,再带到狮子峰,中间所费的时间都不止四日,肯定不在陈玄的考量范围之内。 四百日则会将战线拉的太长。 所以只能是四十日。 陈玄传达的信息,便是一切都会布置妥当,四十日后,天兵与妖兽展开决战。 真武心念至此,十分欣慰。 这弟子从跟随他上山修道之时,心性不定,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参与荡魔,以一己心力搅弄北地风云,如今已算得上出师。 昔日山中少年,如今已是地仙。 正是那: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此番荡魔结束,陈玄身上功德充沛,足够他去天庭受封仙箓,位列仙班了。 数日过去。 雪莲国中。 长青,琅玕,武陵,嘉庆,四精怪将符箓悉数卖光,带着金银,药材返回国师府。 金银交付雪莲国国库,抵偿先前借来的木炭,药材等物,药材还交付陈玄。 国师府后院。 阵阵药香扑鼻而来,只见一座炼丹炉放在那院子中央,倚云仙子和浮梦仙子各自手持长柄蒲扇,在一旁扇风。 小狐狸云宵在一旁被当做了捣药使者使唤,两只爪子抱着捣药杵,笃笃笃地将药材捣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长青公见状打趣道:“公子前些日子教我们去售卖符箓,换来的金银与雪莲国买了药材木炭,今番想是又寻得了赚钱门路,要教我们前去售卖丹药。” 琅玕公抚须笑道:“此必是国师大人深谋远虑,我等不必多问,奉命行事便是。” 陈玄白了两个老树精一眼,招呼武陵子和嘉庆子道:“你两个,去帮我捣药。” 武陵子接过小狐狸云宵面前的捣药石臼,佯装不情愿道:“长青公和琅玕公出言调侃公子倒是无事,我什么话都没说倒要被罚来捣药。” 嘉庆子一边捣药一边笑言道:“知足吧,岂不见浮梦仙子和倚云仙子都被当做了烧火童子,在那丹炉便手持蒲扇扇风点火。” 倚云仙子气呼呼道:“你两个少说风凉话,不然换你们前来扇风,我和浮梦姐姐前去捣药。” 说罢她撅起嘴,公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把两个柔弱女子当做烧火童子使唤。 陈玄听闻那倚云仙子的心声,鄙夷道:“你?柔弱女子?” 炼神境的精怪,体力耐力,再怎么也不是凡人能比的。 只是这些个女子精怪素来喜好风雅,十指不沾阳春水,做惯了弹琴煮茶的事情,总觉得做这种扇风烧火的事情不太习惯。 浮梦抿嘴浅笑,不禁看向那天真的倚云。 她倒是不觉得不习惯,只是似这般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倚云如今不知珍惜,来日公子飞升天界,只留他六精怪在人间,说不得反而还会想念起今日来。 只是此事她一人知晓便是,说出来反而显得矫情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陈玄的炼丹术学自尹喜,虽然还达不到尹喜的境界,好在有地仙之境的修为,也能炼制一些简单的丹药。 如今丹炉之中炼制的,便是名为“坚骨丹”的下品丹药,丹方之中所需药材,便是那葛蕈和龙胆两味。 服用此丹药者,肉身会在短时间内变得如同铁石一般坚硬。 这类丹药最受妖兽的喜爱,但由于妖兽之中仅有妖王麾下一些被奴役的人族炼丹术士能够炼制,且质量低劣,效用不大,故而妖兽之中并未广为流传。 陈玄的炼丹术从最开始一炉炼制一颗,到后面一炉十颗,甚至数十颗,逐渐熟练起来。 十几日之内,他足足炼制了一共上千枚坚骨丹。 陈玄将这些丹药交付给长青公和琅玕公两人,嘱咐道:“你两个将此丹药带去南方售卖,凡是结丹大妖,皆无偿赠送一枚,就说是紫龙王恭祝北地金鹏王跻身魔王之境,提前为群妖准备的贺礼。” “第二枚则需它们以金银或者珍稀药材购买交换,注意,此丹只许售卖给妖兽,人族无论如何都不许卖给他们。” “另,武陵子和嘉庆子继续去兜售符箓,降低价格,薄利多销。” 四精怪领命前去。 陈玄这才长舒一口气,将他随手炼制的丹丸丢给小狐狸云宵吃。 小狐狸云宵嗅了嗅,顿时眼睛一亮,竟然是烤鱼味道的丹丸! 它嗷呜嗷呜吃完一颗,还想再吃,眼巴巴地看着陈玄,陈玄将一个葫芦丢给倚云仙子,吩咐道:“一天最多喂它吃十个,多了不容易消化。” 倚云仙子领命,即带着小狐狸云宵去外面遛弯。 陈玄揉了揉眉心,炼丹一事,还真是耗费精神。 不过好在所有的布置都已经结束,万事俱备,只等尹喜那边丹成,便是天兵挥师北上之日。 在此之前,他要好好休息几日,养足精神才是。 时光如水,不觉间已经到了尹喜炼制成丹之日,混天洞周围的灵气皆被吸引到了洞中,浓郁的丹香充斥整个洞府。 二品净莲丹,三品净莲丹。 陆续炼制成功! (本章完) 第124章 三教坐镇,心相天地 第124章 三教坐镇,心相天地 混天洞。 小妖通报道:“雪莲国紫龙王,携重礼拜见大王!” 陈玄与变化了模样的寒春六精怪踏入妖兽洞府。 那金鹏王高居宝座,左边站着雪雕大王,右边站着扮作青羊王和妖蝉王的尹喜和金蝉。 见紫龙王前来,它上前亲自相迎道:“紫龙贤弟!连日炼丹画符劳苦,前线妖兽得了你的符箓并丹药,直将那天兵打的避而不战!却是大功一件。” 那前线狮驼王传来战报,自妖兽各自有了从紫龙王那里购来的符箓和丹药,天兵愈发不敢出战,只龟缩在营地之中。 陈玄假意说道:“此乃我北地妖兽骁勇,符箓丹药不过外物而已。” 实则他心里已然知晓,天兵避而不战,便是因为师父真武荡魔天尊收到了自己的符箓传信,静候今日一举歼灭妖兽。 他挥了挥手道:“小的们,把本王送给大王的贺礼搬上来!” 身后寒春六妖,浮梦,倚云二人捧着木盒,其中放着一摞各类符箓数千张,琅玕,长青,武陵,嘉庆,各自抬着箱子上前,其中乃是坚骨丹数千枚。 金鹏大王见了这些符箓丹药,甚是欣喜。 陈玄道:“这些符箓,丹药,乃是我日夜书写,炼制,专为大王此番破境跻身魔王,率领北地群妖挥师南下攻打天兵所需。” 洞府之中群妖闻言纷纷叫好。 就连那雪雕王也打消了疑虑,主动与陈玄敬酒道:“有紫龙王相助,我等群妖不日定当将那天兵赶回天庭去!” 群妖纷纷附和。 “赶回天庭!” 金鹏王举杯道:“小的们,干了这碗酒,本王破境跻身魔王,便带你们驱逐天兵,打破边墙,吞并南方!”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 尹喜与金蝉捧着两个盒子上前,尹喜道:“这些时日,本王受金鹏大王与紫龙王所托,用那雪莲国万年幽雪冰莲炼制丹药,幸不辱命,今炼成三品净莲丹一颗,二品净莲丹一颗,请两位大王过目。” 打开两个盒子,浓郁的丹香瞬间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尹喜手中那枚二品净莲丹,无论是色泽,香味,都要比金蝉手中那枚三品净莲丹更胜一筹。 金蝉刻意道:“这两枚丹药皆是一炉所炼制,除了药力上的差异,丹药成分皆是一致。” 金鹏王仍然有些警惕,假意笑道:“既是紫龙王之挚友所炼制,不妨由紫龙王先过过目。” 陈玄上前,直接拿起金蝉手中那枚三品净莲丹,吞服了下去。 他对金鹏王笑言道:“大王破境要紧,若是怀疑我等下毒,本王只好将那二品净莲丹也一并吃了去。” 金鹏王见他服用三品净莲丹,自己也拿起那枚二品净莲丹服用。 且不说青羊王和妖蝉王炼丹过程中,它派遣大妖小妖寸步不离守在他们旁边,就直说这下毒一事,对于大妖小妖来说还有些用。 对于妖王级别的妖兽,毒药的作用微乎其微,更何况是这即将跻身魔王之境的大妖王。 退一步来讲,即便这丹药有毒,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二品丹药,以万年幽雪冰莲这等灵物炼制而成。 能跻身魔王之境,便是有三分五分甚至七分的毒,它也不惧。 魔王,已经脱离了妖兽的种类,进入了“魔”的范畴,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更是不在话下。 服用丹药之后,金鹏王即现出大鹏真身,飞出洞府之外。 那混天洞外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第三重天劫隐隐积蓄,过了这一重天劫,它便是北地第三位魔王,放眼北俱芦洲,没有妖兽敢不把它鹏魔王放在眼里。 轰隆—— 云层之中雷光涌动,隐隐有大鹏展开垂天之云一般的羽翼,与那天劫对抗。 陈玄放眼看去,心中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大妖王,这般天劫,恐怕比那地仙三灾都要强大百倍,看来此番金鹏王突破至魔王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不多时,那云层之上,鸟兽人身,背生双翼的鹏魔王居高临下俯瞰众妖。 这二品净莲丹,果然非同一般。 日后若能留住这三个妖王,为它效力,便是北边的蛟魔王和牛魔王,它亦不惧。 群妖欢呼道:“鹏魔王,鹏魔王!” 陈玄三人亦是遥遥抱拳,齐声道:“我等恭祝鹏魔王破境!” 鹏魔王跻身魔王之境,心中大快。 它令雪雕大王前去传令群妖,即刻召集十万妖族南下,旋即与陈玄说道:“紫龙王何不趁此时机,突破至大妖王,与本王一同南下?” 陈玄体内的三品净莲丹药力也开始逐渐被吸收。 按理说地仙三灾分别对应那妖兽的三重天劫,只是他自身所行大道足够高远,修炼功法又是那直指天仙大道的紫炁天仙诀。 因此他才能以结丹地仙之境被误认为是妖王。 只是地仙三灾的第一灾需要五百年道行,他即便将此三品丹药之药力悉数炼化,亦不过和那先前疗伤所用的太乙紫金丹一般,增加个一百多年的道行。 自跻身地仙以来,连服两枚三品丹药,也方才不过拥有了三百年的道行。 还差两百年。 这两百年道行,再服用丹药提升已经不大,除非是寻一处灵气浓郁的道场潜心修炼,或者有大能为他护道一程,以黄粱一梦的手段,教他历经两百年沧海桑田,积攒道行至圆满,再如梦方醒。 更便捷的办法,则是受封仙箓,飞升天界。 因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说的可不仅仅是时间,而是天上修炼一日,最低也增加一年的道行。 陈玄答复那鹏魔王道:“三品净莲丹,药力终究差了些,或是本王资质不够,却是与那大妖王之境无缘,返回雪莲国苦修无益,不妨就趁此时与鹏魔王南下,会一会那天兵。” 鹏魔王闻言大喜,即率领三位妖王,寒春六妖,并北地妖兽十万,南下奔赴狮子峰。 狮子峰上。 狮驼王亲自来迎接已是魔王之境的鹏魔王,群妖汇合,遥望远处忽然列阵的天兵。 金狮大王来报道:“大王,那天兵不知怎地,往日龟缩不出,今日却忽然列阵。” 狮驼王嗤笑道:“我有妖兽二十万,那天兵不过数万,今更有鹏兄跻身魔王,紫龙王,青羊王,妖蝉王三大妖王前来相助,何惧之有?” 陈玄微微点头:“我观那天兵天将,不过土鸡瓦狗耳。” 一旁的金蝉微微一怔,这也入戏太深了吧? 尹喜以眼神示意他不用惊讶,习惯就好。 一旁的寒春六精怪更是见怪不怪。 金狮闻言冷哼道:“紫龙王休要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这天兵天将是土鸡瓦狗,何至于当初通风国与驱神林同时覆灭?” 陈玄瞥了眼那金狮大王:“手下败将,也配和本王说话?” 若无当初牛魔谷金牛大王替这狮子精挡下那一枪,它的尸体早挂在通风国城墙上风干了。 金狮大王大怒道:“岂有此理!” 鹏魔王开口道:“大敌当前,妖兽内部切莫先起了内讧,这天兵来势汹汹,不知谁可为先锋,与本王探一探那天兵的虚实?” 陈玄说道:“我有麾下亲信六妖,实力堪比结丹大妖,教他们前去便是。” 鹏魔王微微颔首。 陈玄以目光示意浮梦仙子,她领命道:“大王放心,属下定当不负所托。” 浮梦仙子领着寒春六妖化虹远去。 不多时,有那小妖来报:“报!大王,紫龙王麾下六妖尽数被天兵所擒!” 陈玄佯装脸色铁青。 金狮大王嗤笑道:“这紫龙王从哪里寻来的树精,如此不堪重用!大王,我只要一万精兵,定教那天兵知晓我狮子峰的厉害!” 狮驼王即派出一万狮子精。 鹏魔王道:“我教金雕领一万鹏鸟精随你同去。” 两万妖兽,两位大妖,浩浩荡荡前去与天兵交战,喊杀声震天,天际尽头的妖兽之中忽然出现骚动,紧接着阵型直接散乱,被天兵天将一阵掩杀,望风逃窜。 那金雕大王凭借速度返回狮子峰前,怒目而视陈玄道:“两位大王明察,这紫龙王……” 咔嚓—— 陈玄瞬息出现在那金雕大王面前,拧断了它的脖子,随手一剑刺穿这大妖的胸口,当头一道雷法,将其肉身磨灭,掌中一枚妖丹被收起。 整个情况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鹏魔王都愣了片刻。 狮驼王更是震惊,随后大怒道。 这紫龙王竟然当着狮驼王的面,杀了狮子峰的大妖! 鹏魔王脸色阴沉:“你是天兵派来的奸细!” 陈玄并不答话,而是缓缓后退到狮子峰旁边,身边青羊王尹喜,妖蝉王金蝉现出真身,他丢出数张天雷地火符,翻身与两位挚友御风离去。 狮子峰上一阵骚乱。 那鹏魔王此刻方才意识到,那天兵的奸细竟然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眼皮底下! 它下令道:“传令群妖,不得使用此人书写的符箓,炼制的丹药!” 但已经晚了。 天兵攻克前方两万妖兽先锋,借助真武荡魔天尊皂雕旗的席卷,瞬息便兵临城下,向着狮子峰发起进攻。 十万妖兽未来得及得到命令,匆忙抵挡那天兵进攻,有的捻出符箓,有的服用丹药。 然而此时此刻,十万群妖之中。 使用缩地符的,直接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使用隐身符的,失去了隐身的效用。 使用替身符的,替身反而向着真身发起攻击。 使用火焰符的,反而引火烧身,被火焰吞噬。 六丁六甲神将率领天兵大举进攻,神将徐天德一杆长枪,纵横往返于敌阵之中,杀死妖兽不知其数。 更有那服用坚骨丹的妖兽,浑身僵硬仿佛石化,体表开始如石块一般遍布裂纹,被王灵官的御赐金鞭当头打落,便碎裂成一地石块。 那狮驼王手持开山斧,大怒道:“竖子安敢欺本王!” 说罢它便朝着陈玄三人追去。 当空两道金光落下,正是龟蛇二将。 那龟蛇二将自上次与两位大妖王交手失利,被天尊骂了一顿,心心念念找回一场,这时见到狮驼王追来,立即便现出数百丈玄武法相,与狮驼王缠斗在了一起。 打两个大妖王吃力。 打一个大妖王,吃力的该是对方才是。 鹏魔王心知遭了算计,恐那二品净莲丹之中亦有阴谋,飞速赶去。 它刚刚跻身魔王,瞬息便出现在逃离的三人面前。 鹏魔王狞笑道:“今日你们三人,一个都逃不了!” 大鹏展翅,掀起一阵飓风,将三人困在风暴中心,那高速流动的空气堪比神兵利器,便是妖王的身躯,亦能轻易切割开来。 这风暴笼罩方圆千丈之地,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陈玄不再逃离,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这么着急追来,可是害怕那二品净莲丹之中有我的算计?” 鹏魔王冷笑道:“便是有你的算计又何妨,只要本王杀了你们,我还是魔王之境!谁能杀我?” 这位新晋魔王张开羽翼,万千羽刃朝着三人笼罩而至。 三人同时出手。 尹喜念动金光咒,金蝉诵金刚经,陈玄缓缓开口道:“玄天真武,覆护吾身!” 金光,金刚,龟蛇盘结之象,三重防御迭加。 万千羽刃皆被挡住。 那鹏魔王凭借极快的速度瞬息出现在三人面前,一拳挥出。 咔嚓—— 三人的护身法咒尽数破碎,各自被拳罡震飞百丈。 鹏魔王追身而至,眼看就要撕裂尹喜和金蝉的胸膛。 眼前一,三人再度躲开它的攻击。 六根第五,身本不忧。 本命神通,移星换斗! 那鹏魔王没了耐心,直接将羽翼利刃融入风暴之中,不断缩小风暴,企图直接吞没三人。 陈玄趁着心念一动,祭出青玉法印,“显密圆通”四字印文发出光芒。 周围天地失色,包括鹏魔王,开始被他纳入心相之中。 那鹏魔王将要撕碎这片心相天地之时,却听闻诵经声传来,它好不容易得来的魔王之境修为正在缓缓跌落回到大妖王。 原来那二品净莲丹中没有毒,却有金蝉施加在其中的一道佛门法咒。 金刚降魔咒! 只要念动法咒,二品净莲丹的药力便会逐渐失效,动摇那鹏魔王刚刚得来还未稳固的修为。 “不!” 鹏魔王目眦欲裂,转而去寻觅那盘坐在地诵经不断的金蝉,只要杀了这个和尚,它的修为就还在,它就还是魔王! 岂料当它接近金蝉之时,尹喜扛着芭蕉扇用力一挥,狂风将那鹏魔王吹的打了个踉跄。 太上老君法宝,芭蕉扇! 与此同时,陈玄的心相天地已经结成。 一袭长衫的陈玄腰悬长剑,手持书卷。 身披道袍的尹喜脚踏祥云,手持宝扇。 一身袈裟的金蝉双手合十,低眉诵经。 此时的心相天地,却非是陈玄真身和阴阳二神分身坐镇,而是货真价实的三教弟子坐镇。 当然,补缺儒家弟子之位的陈玄相比注箓地仙尹喜,佛子金蝉,略逊一筹,不过勉强是个正心诚意的正人罢了,连君子都算不上。 不过用来拖住一个半吊子魔王,应该是够用了。 (本章完) 第125章 平天牛魔,覆海蛟龙 第125章 平天牛魔,覆海蛟龙 却说那陈玄,尹喜,金蝉分别以三教手段坐镇心相天地,将鹏魔王困住,不得而出。 那鹏魔王体内修为伴随着金蝉诵经声不断流逝,照这样下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它就会跌落回到大妖王之境。 一炷香之内,必须将这三人杀死! 否则天兵大举进攻,妖族军心已散,非但狮子峰会失守,就连混天洞也要一并被天兵占据。 那鹏魔王身处陈玄的心相天地,自然看得出来,这座天地之中,尹喜有道门至高法宝芭蕉扇,金蝉周身佛经化作金色文字,佛门手段固若金汤。 唯有那陈玄坐镇之处,有些名不副实。 鹏魔王瞬息而至陈玄身边,凭借妖族强悍的肉身,魔王级别的妖族体魄对尚未过三灾的地仙,乃是碾压之势。 陈玄也不与它硬碰硬,只要拖到一炷香后,它的修为自然跌落,届时自有人来收拾它。 眼见这魔王瞬息而至,他一连丢出缩地,隐身,替身三道符箓。 鹏魔王冷笑道:“雕虫小技。” 这些符箓骗骗大妖和妖王还勉强,骗它这个魔王之境的妖兽,却好似稚童嬉戏。 它抬手丢出三枚羽箭,第一枚破了陈玄的替身符,第二枚追着陈玄而去,第三枚暴射向他即将抵达的位置。 陈玄缩地的同时,背后与正前方皆是羽箭,而且避无可避。 他左手持七星剑,右手紫极镇魔枪在手,枪出如龙的同时,使个负剑式,将长剑挡在自己身后。 前后两枚羽箭都被抵挡,但随之而来的冲击力导致他无法脱身。 那鹏魔王从天而降,便如鹰隼扑击水中的鱼儿一般,锁定了陈玄。 这变作紫龙王扰乱妖族的天兵奸细,先前通风国,驱神林,那猕猴王和禺狨王定然也是死于他的算计! 此子不除,北地妖族将永无安宁之日! “去死吧!” 鹏魔王的利爪正对陈玄的心口。 那远处的尹喜和金蝉试图支援已经来不及,却见陈玄嘴角上扬,讥笑道:“蠢货。” 霎那间风云席卷。 皂雕旗自天空落下,万丈真武法相将陈玄的心相天地握在手中,那天幕之外的风暴被撕裂,巍峨的天仙法相双眼如日月,只心念一动的刹那,便将陈玄,尹喜,金蝉三人传送出心相天地之外。 真武荡魔天尊,将那鹏魔王困在手中,五指开始合拢。 鹏魔王心中顿时悚惧。 它被自身修为的跌落分心,竟然未曾留意,在那陈玄心相天地结成的一刹那,真武荡魔天尊便以皂雕旗遮蔽天机,将整座心相天地化作牢笼,困住了这只魔王! 不过是区区地仙,竟然接连两次算计了一位魔王! 鹏魔王正欲现出真身,逃离困境。 怎奈真武荡魔天尊法相掌心之内,雷法,水法,火法,符箓,剑气,撕扯着它魔王之境的身躯。 外界更有金蝉子诵经不断,它体内二品净莲丹的药力所剩无几。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鹏魔王心一狠,直接震碎了背后一双羽翼,主动从魔王之境跌落回到大妖王,失去双翼之后趁着真武法相之手合拢的一刹那,逃离了出去。 真武并不意外,毕竟是魔王之境,能与天仙抗衡的实力。 能将这鹏魔王打落一境并且重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陈玄做的也很好,若无那枚二品净莲丹给这鹏魔王建立自信,它根本不会举兵南下与天兵硬碰硬,反而会趁着天兵攻克狮子峰的同时,退守混天洞,试图与蛟魔王和牛魔王进行最后的抵抗。 那样的结果,便是混天洞疆域之内的百姓,包括雪莲国在内,死伤会十分惨重。 鹏魔王逃离真武法相禁锢之后,环顾狮子峰战场,群妖因为使用了那紫龙王的符箓和丹药,此时已经溃不成军。 那狮驼王手持开山斧,被龟蛇二将的玄武法相镇压。 大势已去。 真武遥遥一剑挥出,万丈剑气如银河落九天,将那狮驼王的脑袋斩落,一颗妖丹自腹腔之中冲天而起。 狮子峰狮驼王,陨落! 两位大妖王,一位重伤,一位身亡,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然没有了悬念。 鹏魔王正欲逃离此地,转而向北去寻求蛟魔王和牛魔王的帮助,重整旗鼓,据守蛟魔海天险,或可与天兵继续对峙。 怎料东北方向一道黑气袭来,直接笼罩了它的身躯,夺舍了它的身体。 那刚刚跌落回到大妖王之境的身体迸发出不属于它的力量,在一瞬间重回魔王之境,甚至还要强过先前凭借二品净莲丹跻身魔王之境的它! 魔化后的鹏魔王瞬息出现在那狮驼王的妖丹上方。 陈玄早觑见那鹏魔王身上的异变,连忙提醒道:“师父小心!那黑气已附身了鹏魔王!” 鹏魔王速度比真武还快,瞬息便将狮驼王的妖丹夺走。 它浑身散发黑气,背后重新长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羽翼,猩红的双眼看着真武:“桀桀桀……荡魔天尊,又见面了。” 真武凌空与它遥遥对峙:“六天魔主。” 那魔主冷笑:“还算有些见识,只可惜天庭神仙,果位越高,越是不敢轻易沾染人间因果,故而派出你这个鹰犬前来。” 元始天尊虽然知晓他之真身,却不能亲自下界镇压它。 毕竟到了大天尊那般境界,一举一动在天庭都会扰乱许多因果,更何况是那凡人数万亿记的人间,故而只能坐在上清天弥罗宫,讲授大道,不染因果。 真武抬手一招,陈玄背上的真武七星剑落在他手中。 要与这魔主一战,还需有把好剑才是。 七星剑在陈玄手中不过是寻常兵刃,在真武手中,却是能实实在在接引天上北斗七元星君的神兵利器。 六天魔主不慌不忙道:“地仙三灾,天仙五劫,不知你这新晋天仙,修炼至了哪一重境界。” 伴随着真武抬起剑尖指向六天魔主,他的真正修为也随之展现出来。 顶上三汇聚,一朵一朵金色莲盛开,代表地仙之境修行圆满。 周身五气之中,三道先天之气,分别是那玄水之气,青木之气,赤火之气。 三气朝元。 三重天仙之境! 只差两番劫难,归拢那白金之气,黄土之气,真武便真正算得上是功行圆满,不灭不朽了。 六天魔主,三重天仙,几乎同时拔地而起,在那云端之上开始较量。 天穹之上一边是黑云翻卷,狂风暴雨,一边是剑气纵横,电闪雷鸣。 陈玄遥望天穹之上,天幕仿佛被隔绝了一般,令外界之人无法窥探。 寒春六精怪随众神将打扫战场结束,还返回陈玄身边。 浮梦仙子与陈玄汇报道:“公子,天兵已然荡平狮子峰,王灵官与马灵官两位神将奉天尊之命,先行带领一万天兵前去雪莲国镇守,防止逃窜的妖族伤及国中百姓。” “六丁六甲众位神将留守狮子峰,龟蛇二将前去混天洞。” “北地妖魔,只剩下那位曾经打破边墙的蛟魔王,还有最为强横的牛魔王了。” 陈玄微微点头,忽然心念一动:“边墙那里,如今是谁在镇守?” 浮梦忽然一愣,摇头道:“天尊率领五万天兵尽出,众神将悉数赶赴此处,边墙如今却无人镇守。” 陈玄一拍脑袋道:“糟了!” 妖族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正说话间,忽有巡视灵官来报:“边墙告急!牛魔王与蛟魔王绕海路直击边墙,众位,天尊何在?” 陈玄指了指天上。 巡视灵官面色难看,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天尊被缠住无法脱身。 这可如何是好? 那鹏魔王的实力,众人已经见识过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这些人返回边墙,也没有能与牛魔王和蛟魔王抗衡的存在。 即便是金蝉解放凶性,至多不过是过了三灾的地仙之境。 而那牛魔王和蛟魔王,却是资历悠久的北地魔王,绝非鹏魔王这种新晋魔王能够比较的。 边墙紫塞。 那二魔王领着数十万牛妖,蛟龙,兵临边墙之下。 牛魔王瞧见那空无一人镇守的万里边墙,大笑道:“蛟魔贤弟料事如神,那荡魔天尊倾巢而出,正是我等打碎边墙,吞并南方的好时候!” 蛟魔王阴笑道:“那天兵既然如此着急北伐,不妨我们与他们换换地盘,久在蛟魔海,我都快忘了那人族贱畜是什么味道了。” 说着,它舔了舔嘴唇,猩红的信子如毒蛇一般,就要前去打碎边墙。 牛魔王拦住说道:“莫急,贤弟真身乃是蛟龙,至多不过打断他边墙一个窟窿,老牛我真身却是白牛,凭我现出千丈真身,将这万里边墙犁倒一片,也好教麾下群妖大举进攻才是。” 蛟魔王说道:“却好!却好!” 说罢,那牛魔王凌空现出妖兽真身,千丈大白牛甩开后蹄子,低头朝着那边墙冲去。 那白牛奔行极快,四只蹄子踢踢踏踏,地动山摇。 哞—— 将近边墙之时,这牛魔王发力一顶,牛角就要嵌入城墙,掀翻了这万里边墙。 怎料天空中一道紫光落下,赤发玄冠,一身金甲的天仙直接落在边墙之前,将身形变得千丈长,抬手抵住了那牛魔王的双角。 牛魔王一愣,它这一撞有万钧之力,便是同为魔王亦要退避三舍。 这天仙什么来头,竟能抵住它的一击? 那赤发玄冠的天仙笑道:“真武北去荡魔,早便传信告知我等防备着妖兽偷袭边墙,你这牛魔,不在牛魔谷待着,偏偏跑来边墙,待我捉了你押去天庭斩妖台上,凭你什么魔王,免不了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说罢他用力一掀,反而掀翻了牛魔王的千丈白牛真身。 蛟魔王见牛魔王被一位天仙拦住,正欲上前为它解围,只见另一位天仙落在它面前,那天仙身披金甲,手持戈矛,肩生四臂,项长三头。 蛟魔王冷冷道:“你又是何人?胆敢阻拦我等!” 天猷真君笑望向那边的天蓬真君:“想是我等镇守北地东西门户,不曾与真武一般下界荡魔,这北地小虫竟不识我等名讳。” 天蓬真君亦是笑道:“切莫与它废话,宰了这两个魔王,北地荡魔一事便功完行满了。” 天仙之境,亦有高下之分。 真武不过是三重天仙,这两位却早已跻身四重天仙,只见两位真君元帅霎那间顶上三开,周身四气聚,现出天仙法相。 天蓬真君一拳挥出,将那牛魔击退万丈。 天猷真君四只手朝着那蛟魔王抓去,骇得那蛟魔王魂不附体。 这两个天仙,竟是那北极四圣的天蓬真君大元帅和天猷副帅! 它与牛魔王虽然已是北地数一数二的魔王,单独对上真武尚且略逊一筹,如何能与这等四重天仙交手? 那蛟魔王使个遁地之法,返回妖族阵中,命令麾下妖族进攻边墙。 数十万牛妖,蛟龙,如同潮水般朝着边墙发起进攻。 那边墙之上,早有另一位天仙落在城墙之上。 他原是镇守北俱芦洲南方门户并边墙之南人族国土的天仙,如今率十万天兵落在边墙之上,专为杀妖而来。 北极翊圣保德真君,黑煞将军! 那黑煞将军总三洞五雷号令,落在一群妖兽之中,雷光大盛,即将一种大妖小妖悉数湮灭在雷光之中。 北极驱邪院从不担忧这些北地妖王魔王大举进攻边墙,只不过担心它们龟缩不出,大刀阔斧连根拔起又容易伤及北地百姓。 今日正好两大魔王趁虚而入,送上门来,故而设下天罗地网。 北地荡魔,尽在今日一战! 蛟魔王和牛魔王如何敌得过那四重天仙之境的天蓬真君和天猷真君? 更有黑煞将军率十万神兵天将,将二十万群妖包围在边墙之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妖魔胆寒。 它两个已然心生惧意,试图逃离。 当此时,北地一道黑气追来,将两大魔王裹挟其中。 另有一道金光自那黑气身后追来,正是真武荡魔天尊,他方才斩杀了被附身的鹏魔王,却被那六天魔主裹挟着妖丹向南逃遁。 而六天魔主附身牛魔王和蛟魔王之后,战力瞬间与天蓬真君和天猷真君持平。 真武遥遥传音道:“列位,休教走了那六天魔主!” 那天蓬真君与天猷真君同时出手。 怎奈六天魔主附身两位魔王之后,魔气太盛,已与先前附身鹏魔王之时大为不同。 两位真君又未曾见识这魔主手段,一时间大意,教它抽身而退。 附身两大魔王的六天魔主冷笑:“北俱芦洲大势已去,让给你们便是,人间尚且有三洲之地,灾厄不息,妖魔不止,须知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理!” 说罢,它撕裂天罗地网,望东北方向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