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妻求荣?踹渣男嫁新帝荣宠后宫》 第1章 卖妻求荣 第1章 卖妻求荣 “侯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过两日便能送夫人入宫了。” 天刚泛白,管家的声音隐约传来,昏暗的室内,榻上女子猛然睁开了双眼,满目惊惧。 看着映入眼帘的鸳鸯百福帐,谢玖一时错愕。 她,不是死了吗? “夫人性子刚烈,必定不肯好好配合,切不能让她不懂规矩,坏了皇上的兴致。” 耳边再度传来声音,是她的丈夫,威远侯吴榷。 恨意霎时从心底涌起,席卷四肢百骸,让谢玖忍不住浑身颤栗起来。 这一刻,谢玖终于确定,她又活过来了,醒在了吴榷强逼她入宫之前。 门外的对话并未停止,管家的声音再度响起。 “侯爷放心,奴才已备好了合欢散,入宫前让夫人服下,以夫人艳冠京城之姿容,再有这合欢散催动轻易,定能让皇上尽兴。” 他的语气十分体贴,当真是全意为吴榷解忧的忠仆。 “玖儿是我原配发妻,我又何尝舍得将她送上旁人床榻,可我若不这么做,又如何能博皇上欢心,保住威远侯府这仅存的爵位,还有侯府众人的性命?” 吴榷的声音再度传来,似带着浓浓的愧疚与不舍。 “父亲战死,新皇登基,我虽俯首归降,换来一时平安,怕也难解他心中厌恶,听闻他喜好美人,只盼玖儿真能入了他的眼,不枉我忍痛割爱,只是,终究对不住夫人啊!” “侯爷不必太过自责,您也是为了侯府的将来。”陈顺低声安慰。 吴榷叹了口气,“罢了,我再是不舍,也该为大局所顾,安排下去,五日后乞巧节,便送她入宫吧。” 屋内,谢玖听完这一切,眼中已冷若凝霜。 上一世这个时候,吴榷一反常态要送她去京郊山庄避暑,背地里却在和管家商议,送她入宫侍奉新帝。 被她撞破后,吴榷便也不装了,当即要强行把她押回京中。 她奋力挣逃,最后被逼至山顶断崖,失足坠落而亡。 那筋骨尽碎的剧痛,鲜血流失的恐惧,呼救无力的绝望,哪怕此刻已然重生,谢玖依旧清晰的记得。 可怜她死的那样凄惨不甘,却不曾想,这一切竟都是吴榷早早计划好的! 如今又听得对方如此一番故作愧疚深情的虚伪话语,更是让谢玖恶心的想吐,胸腔里翻滚的恨意愈发滚烫。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谢玖心头一紧,不敢妄动,尽力按捺住心绪,立即闭上了双眼。 随后便听得男子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缓缓靠向了床榻。 吴榷瞥了眼榻上,见谢玖依旧睡着,才放心离去。 殊不知锦被下,女子的双手已紧捏做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待得确认吴榷已经走远,谢玖立刻坐起,翻身下榻。 门口忽然又传来响动,谢玖登时惊的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却见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春容。 “夫人,您起来了,侯爷已经起身,刚去上朝了。”春容道。 见是信任之人,谢玖才松了口气,忙是快步上前,一把扯过春容,并将门给关上了。 “快,叫上晴芳,我们即刻回谢家!” 上一世事发突然,她逃无可逃,如今重生,提前得知危险,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得立刻离开这侯府才是。 春容见她慌张如惊弓之鸟,一时也顾不得多问,忙是点头。 叫来另一个陪嫁婢女晴芳,三人急匆匆便出府去了。 此时吴榷还并未对她有所防备,倒是让谢玖三人轻松离开了侯府。 等到了谢家大门口,马车还未停稳,谢玖便几乎是跳一般,从车上下来,提起裙摆便一路小跑着,迈进了谢家的大门。 来的路上,谢玖已将自己‘意外听见’的事情告诉了两个丫鬟,所以此刻春容和晴芳也是紧张又恼恨。 主仆三人逃也似的,一刻未停,径直冲进了谢玖母亲,杨氏的院子。 “娘!” 谢玖人还未进门,便急切的先唤了一声。 彼时屋内,杨氏正和谢玖的父亲谢明慎,一道用早膳。 忽然听得女儿的声音,顿时面上惊讶。 “玖儿?怎么这个时辰回来。”杨氏立马放下筷子,起身往外去。 刚一出来,迎面就被女儿扑了个满怀。 “娘!”谢玖从没有像此时一般渴望能在母亲身边,前世所受的委屈,还有今日重生而来,得以逃脱的后怕,在此刻汇聚成眼泪,簌簌落下,“娘!” 死而复生,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一时竟说不出来,只委屈的重复着这么一个最让人依恋的称呼。 “哎,娘在呢,玖儿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这样的委屈?莫不是姑爷欺负你了?快叫娘仔细看看!”杨氏见女儿这般模样,当真是心疼坏了。 慌忙轻轻给女儿抚背,柔声安慰着。 正在此时,父亲谢明慎的声音也从旁传来。 “你怎么回来了?” 谢玖抬头,便见父亲刚从屋内出来,此刻眉头紧皱的盯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面上并不见半分关心。 往日疼爱她的父亲现在一反常态的冷漠,让谢玖不禁怔住,一时语塞。 “爹,我” “瞧你这慌慌张张的,像什么?哪有半点侯府主母的样子。”谢明慎沉声训了一句,“先下去洗把脸,收拾妥当了再来回话。” 看着有些反常的父亲,谢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杨氏见丈夫语气不善,正想要开口打圆场,却被谢明慎一个眼神甩过去,压的讪讪闭上了嘴。 见状,谢玖心中顿时疑虑更盛,嘴边求救的话也生生忍了回去,未敢妄动。 主仆三人离开正厅,跟着杨氏院儿里的丫鬟先去了偏厅整理仪容。 离开之时,谢玖余光瞥见,父亲将管家招至身边,不知低语了些什么,管家随后便快步离开了院子。 瞧那神色匆匆的模样,似乎是去给谁传信一般。 想到这里,谢玖脚下不由一顿,脑海中陡然冒出一个让她浑身发凉的念头来。 她转身招来母亲院中的丫鬟。 “姑爷这段时间可有来过府上?” “来过,还来了两回呢。”丫鬟答道,“但姑爷过来只同老爷在书房坐了坐便走了,不曾来给夫人请安,夫人心里还不高兴呢,小姐不知道吗?” 听得这话,谢玖拿着帕子的手不由暗暗收紧几分。 但愿,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吧。 (本章完) 第2章 背叛 第2章 背叛 收拾好仪容,谢玖再度回到正厅。 杨氏忙招呼着她坐下一道用膳。 “说吧,一大早匆匆跑回来,是为何事?”谢明慎发问。 谢玖刚拿起筷子又放下,微微垂眸,“女儿做了噩梦,梦见爹娘遇害,女儿怕极了,所以清早便赶回府中,如今见了爹娘才略略安心,是女儿浮躁了。” 她说这番话时,谢明慎看似自顾自吃着碗里的菜,但眼神却一丝不错的紧盯着她的表情,明显是在仔细判断这番话的真伪。 察觉如此,谢玖抿了抿唇,故意拿出往日闺中时候撒娇的姿态来。 “女儿知错了,可是爹,女儿只是担心你们嘛!” 见状,谢明慎眼中似乎松动了几分,主动给谢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而后低声道。 “并非爹要训你,当今圣上以藩王之身起兵时,吴家领先帝之命平叛,若非你公爹死后,吴榷主动降了,哪能保命?” 谢明慎做语重心长之态。 “他那爵位,不过是皇帝为显自己善待前朝旧臣,才勉强留下,哪一日皇帝不悦,说削就削,你这样冒失,若被旁人寻了错处,参他一本,岂非惹祸。” “哪儿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杨氏刚想开口替女儿说话,就被谢明慎扫了一眼,不由戛然止住了声音。 “食不言寝不语。”谢明慎收回目光。 他这般说了,谢玖只得按捺心绪,默默用膳。 而当这顿早膳快用完时,府里的管家也从外头回来了。 进屋后便在谢明慎的耳边一阵低语。 听完管家的话,谢明慎的眼底似有警惕之色闪过,随后他放下筷子,便对谢玖道。 “今日你贸然从夫家回来,实在不妥,如今看过我和你娘,也该安心了,正好我去上朝,顺路就送你回威远侯府吧。”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真叫谢玖挑不出错来。 可如此着急,还要亲自把她送回威远侯府,怎么倒更像是怕她跑了一般呢。 那虎狼窝,谢玖自是不肯回去,可心中已对父亲生疑,又不敢轻易吐露实情。 为拖延一二,再想法子抽身,谢玖便提出要去更衣。 谢明慎自然不便连这个也拦着,只得让她快去快回。 而谢玖刚从屋里出来,便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的从院子偏门离开。 “是陈管家的儿子!”晴芳低声惊呼。 彼时谢玖也已经看清对方是威远侯府的人,当即头皮一紧,一把捏住了晴芳的手,示意她噤声。 只是,这里此刻为何会出现威远侯府的下人? 谢玖不寒而栗。 恐怕是父亲见她清晨仓惶归来,疑心她知晓了什么,所以赶紧与威远侯府确认消息吧。 虽不愿相信自己分析的这一切,可偏偏事实就在眼前,再由不得她骗自己。 她的娘家人,她的亲生父亲,恐怕早已和她的夫家串通一气了。 难怪,难怪,前世她死前怒斥吴榷无耻,并以谢家的权势做威胁,欲逼吴榷停手,对方却无动于衷,根本不怕。 想到自己惨死之时,心中期待着的,是娘家人会来救她,一朝重生醒来,第一时间也是逃回娘家,想寻求庇护,谢玖的心中便是一片彻骨寒意。 原来自始至终,不管在哪一边,她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可笑她奔逃回来,却是把自己送进了另一个牢笼。 难道就要这么束手就擒吗? 谢玖咬了咬牙,返回屋内后,试着最后争取,“爹,我还想同娘再说会儿话,晚些自己回侯府,就不必您送.” 可谢明慎却直接起身道,“走吧,路上为父也有话要同你说。” 语气不容拒绝。 且那双眼睛紧盯着谢玖,一丝不错,仿佛一座牢笼扣下来,让人心中清楚的感觉到,插翅难逃。 (本章完) 第3章 传言未必可信 第3章 传言未必可信 威远侯府。 谢明慎亲自送了谢玖回来。 比起吴榷的疏忽大意,他要谨慎许多。 直到亲眼看见威远侯府的管家将谢玖接入府中,才乘车离去。 谢玖看着眼前偌大的侯府,只觉得心中的愤恨与不甘前所未有的浓烈,灼的她眼眶滚滚发烫,恨不能一把火将这府邸烧成灰烬。 “小姐,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春容和晴芳都是满脸担忧的看着谢玖。 早前逃回谢家,以为脱险的喜悦,早就被冲散了。 就算是她们两人,此刻也已经猜出,谢玖是被夫家和娘家一道算计了,根本是逃无可逃。 还能去哪呢?将她送回这火坑的,可是她的亲生父亲。 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这样老老实实被摆布,被算计,被当做玩意儿送与人践踏耍玩? 重活一回,难道除了死,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么? 谢玖双目赤红,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皮囊,忽的自心底升起一股疯狂。 “我要入宫。” “小姐,您胡说什么呢!”春容大惊失色,“一定会有别的法子的,他们未必知晓您已经察觉,这乞巧节还在几日后呢,咱们还能慢慢筹划” “我爹向来心细如发,他今日已起疑心,必定会让吴榷将计划提前,恐怕我们没时间了。”谢玖紧紧抿唇。 晴芳也急,“可是小姐,那新帝还是藩王时,好色暴虐之名便远扬京中,说老王爷过世才刚百日,他就在府中设宴作乐,还将当地青楼魁接入府中侍奉陪伴,更是拉着当地官员与他一道,有不从者,他便杀之,这样的人,您岂能委身于他!” 可谢玖面上只有下定决心后的坚毅。 “拖延下去就是坐以待毙,破釜沉舟,兴许还能闯出一条路来,你们不必多说了,我已有决断。” 语罢,利落起身,避开侯府的耳目,去往了府中南苑。 那里养着吴榷搜罗来的扬州瘦马。 管家陈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一位入宫,今晚恰好又是送人入宫的日子。 午后。 吴榷回府,听闻了谢玖早上离开的事情,果然心下紧张。 特意跑到后院来看了谢玖一回。 谢玖不想见他,称身体不适,闭门未出。 吴榷不放心,硬是闯进屋内,见到谢玖的的确确还在府中,这才罢休。 如此模样,愈发引得谢玖心中冷笑连连。 过不了多久,吴榷就该后悔,为何要盘算送她入宫。 吴榷不查,只吩咐人将侯府上下牢牢守住,不许谢玖再离开半步。 殊不知,当晚管家同往日一样,用一顶小轿将府中南苑养着的女子,送入宫中时,那覆面的纱巾之下,已经悄悄改换了面容。 宫中。 “皇上,威远侯府送来的美人到了。” 承明宫内,御前总管太监杨止安恭敬的哈着腰,低声提醒。 御案后,新帝赵行谨着一袭墨色金龙纹长袍,正阅看着手中的奏折。 闻言,唇角微勾,发出一声轻笑。 “威远侯倒是有心,这美人隔些时日便送一次,真是难为他搜寻这么些绝色了。” “可不是么。”杨止安跟着笑,“要说讨皇上欢心呐,威远侯当属最下功夫的。” “他能不挖空心思么,你可知这堆奏折里头,有多少是让朕剥了他的爵位的。” 赵行谨将手中的折子往案上一扔,狭长的凤眸中暗光涌动。 杨止安将腰躬的更低些,“那皇上今日可还要见这威远侯府送来的人?” “朕今日乏了,先带下去吧。”赵行谨摆手。 却见杨止安没动,不由面露不悦。 “怎么了?有话快说,在朕面前还敢藏着掖着。” “奴才不敢!”杨止安慌忙跪下,“奴才是想告诉皇上,今日威远侯府送来的女子,非比寻常,是是威远侯的夫人,谢氏。” 听得此话,赵行谨敲击着桌案的手指忽的顿住,旋即面上便显出几分玩味来。 “呵,听闻前朝京城绝色共有四位,这谢氏便是其中之一,吴榷可还真舍得下血本,竟然连发妻都给朕送来了。” “是啊,谢家乃书香门第之首,谢首辅的嫡女,奴才想着,皇上或许有兴致一见,所以斗胆多嘴。”杨止安立即道。 赵行谨敛了敛眸,半晌后才开口。 “那就,带上来吧。” 杨止安应声,迅速起身,快步退了下去。 不多时,谢玖便被领进了殿中。 “夫人自己进去吧,奴才告退。” 行至中堂屏风处,杨止安便停下了脚步。 谢玖微微颔首,待得他离开后,才深吸一口气,绕过屏风,进了内殿。 “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岁金安!” 入了内殿,谢玖并不敢妄动,头也不抬,恭顺的跪下行礼。 可良久,也不曾听得回应,谢玖不由头皮发麻,摸不清这殿中究竟有没有人。 在她跪满一盏茶的功夫后,于视线边缘处,终于出现了一双龙纹履。 “抬头,让朕瞧瞧。” 男子轻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伴随着一道目光在谢玖的身上来回扫了一遍。 谢玖只觉得这目光叫她浑身压力倍增,不像是登徒浪子的无礼打量,更叫人觉得是上位者带着威压的审视,似要将人看穿一般。 顶着这般压力,谢玖顿时心中对这位新帝的警惕只增不减。 直觉告诉她,传言未必可信,当今圣上恐怕不是那般色令智昏之辈。 想到这些,谢玖立刻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策略,将故意做出的魅惑之态,统统收敛了回去,抬头之时,面上一片娴静。 只那双微红的眸子,隐隐透出几分强撑着,不叫自己露怯的柔弱。 而当看到谢玖的面容时,赵行谨却是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眸子。 眼前女子娥眉曼睩,面如芙蓉,肌肤光洁若无瑕白璧,嘴唇绯红若膏,此时着一袭桃色薄纱,娉婷婀娜的身段若隐若现,当真也配得上绝色之名。 尤其这强作镇定的模样,着实有些惹人怜惜,且那娇美的脸上不见一丝妖媚讨好之态,便少了庸俗,更添几分矜贵,叫人不由生出不敢随意轻怠之感。 只是赵行谨眼底的惊艳仅仅一闪而过,随后面上便扬起了带着戏弄之意的笑来。 “朕还以为这高门世家的贵女都是宁折不弯的,没想到竟也愿意如此委曲求全。”赵行谨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谢玖,“夫人,可当真愿意伺候朕?朕倒是还真的未曾尝过,这旁人之妻的滋味呐。” 边说,边微微俯下身来,一手勾起了谢玖的下巴,迫使谢玖目光与他交汇。 谢玖哪里受过如此轻浮对待,不由眸光微闪,心里咚咚跳了两下。 可看清对方模样后,却也不再慌乱。 赵行谨的皮囊亦是优越,生得一双凤眸,眼尾挑起,自带一股浪荡子的邪气,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竟有些女相的精致,但因为习武之故,丝毫不显一丝阴柔之态,反倒英气坚毅。 可偏那双眼里的笑意实在虚伪,让人觉得他更像一只伺机而发,随时会咬断猎物脖子的狐狸。 前朝异姓藩王拢共两位,旧帝昏庸多疑,狭隘阴狠,以谋逆罪,早早灭了其中一位藩王满门。 而赵行谨能在这般情况下,从自己父亲手中承袭爵位,并保住,后又在旧帝微弱时,伺机而起,短短不到两年就夺了这天下。 这样的人,当真会被女色所诱吗? 而今见到,虽对方做着登徒浪子的轻佻模样,但谢玖心中已然明了,她赌对了,赵行谨一定不是酒色之徒。 所以此刻面对赵行谨的故意调戏之语,谢玖先是娇媚一笑。 “皇上乃天下共主,至尊至贵,能服侍皇上是莫大的福气,妾身自当愿意。”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转而收敛媚态,正色几分。 “但妾身前来,更是想与皇上做一笔交易。” “交易?” 赵行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登时笑出声来,笑过之后,眼神似打量玩意儿般在谢玖身上扫了扫,声音低幽。 “夫人想与朕做交易,这倒是稀奇,可朕却没什么心思和夫人做交易,朕唯独只看上了夫人的绝色之貌啊。” “妾身能为皇上略解国库空虚之忧,只求皇上能替妾身报仇!” 谢玖目光灼灼,丝毫不被他所影响,虽是跪着,彼时却挺直了腰背,直直的对上了赵行谨的眼睛。 没想到她会如此认真,赵行谨倒还真有了几分听她说下去的兴致,似笑非笑道。 “报仇?你一个深闺妇人能有什么仇要朕帮你报?不过,只要你真能替朕解几分国库空虚之忧,朕,自然也什么都能赏你。” 闻言,谢玖也不在乎对方像是在与她开玩笑一般,直接将自己手里握着的牌,一一摆了出来。 赵行谨起先还笑着,越听,面色越收紧起来,到最后,看向谢玖的眼神已然是变了。 “这些东西,可都是对威远侯府不利的,你是想要朕替你报什么仇?” “妾身要报仇的人,就是威远侯吴榷!”谢玖眼底升腾起浓烈的恨意。 赵行谨微微眯起眸子,“他可是你的丈夫。” “他行卖妻求荣之事,无德无耻,妾身只恨嫁错了人,如今在妾身心里他只是仇人罢了。”谢玖面上染了一层寒意。 “为何不向你母家求助?谢家这等名门望族,想来不会看着女儿如此受夫家欺辱吧。”赵行谨道。 而他一提到谢家,谢玖心里的怒火便更盛了,咬牙道,“家父,早已同吴榷沆瀣一气。” 看着谢玖面上对谢家毫无掩饰的恨意,赵行谨眸子暗了暗,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了一盘棋。 紧跟着赵行谨面上便一扫方才的冷意和质疑,换上了心疼和怜惜之色。 主动伸手,将跪地的谢玖拉了起来。 “真叫朕心疼,吴榷有眼无珠,如此美人却不懂得珍惜,往后,就待在朕身边吧,朕一定好好待你。” 殿外。 杨止安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咂了咂嘴,面上带着几分戏谑。 “威远侯当真是对皇上毫无保留,一片孝心呢,连发妻都肯献上,啧啧,满朝文武,谁能有他这份儿舍得?” 旁边站着的小太监听得此话,都闷着头低声发笑。 而片刻后,殿内赵行谨的声音响起。 “传朕旨意,威远侯夫人谢氏,出身名门,端庄淑睿,性行温良,知书达礼,即日起特召入宫中,任文熙公主之蒙师! (本章完) 第4章 无耻至极 第4章 无耻至极 夜幕降临。 威远侯府的大门刚要关上,门房便见一队人马快速朝着这边奔来。 为首之人一副内侍的装扮,瞧着像是宫中来的。 门房不敢耽搁,慌忙重新将府门打开,恭敬迎出去,又着人去府内报信。 片刻后,吴榷匆匆自院内赶来,这个时辰他都沐浴完,已经躺下了,对于宫中忽然来人,心中不免紧张。 见着了已经在外厅坐下喝茶的人,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 “庆公公,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来者是承明宫的二把手,杨止安的徒弟,庆冬。 见吴榷来了,庆冬又抿了口茶,随后才扬着笑脸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奴才前来,是恭喜侯爷的。” “这何来的喜啊?”吴榷面露疑惑。 庆冬只将一道明黄色的卷轴递上,“侯爷自己一看便知。” 吴榷顿时变了脸色,是圣旨。 心中百般忐忑,吴榷不敢耽搁,立马接过来。 匆匆看罢,立马抬头望向庆冬,眼中显出慌乱不解来。 “公公,这.这是何意啊?”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忽然下旨召谢玖入宫做文熙公主的蒙师呢。 庆冬倒是依旧笑着,不急不缓道,“今晚夫人进宫,与皇上相谈甚欢,皇上欣赏夫人之才德,故此特召入宫中,任公主的蒙师,贤妃娘娘早逝,公主颇得皇上怜爱,夫人能为文熙公主启蒙,可见皇上信得过夫人的才学呐!” 说到这里,庆冬那双小眼睛眯了眯,故意道。 “只是夫人这段时日需陪伴公主,怕是要在宫中住上些日子,侯爷可别太过惦念才好。” 这一席话灌进吴榷的脑子里,吴榷整个人登时如遭雷击。 不对,这不对,谢玖不是还在府中好好待着,等过两日,才会被他献给皇帝吗,怎么今晚会忽然去了宫中? 吴榷迅速将目光扫向一旁的管家陈顺,陈顺此时也是懵的。 今晚他送进宫里的明明是那名唤作燕儿的扬州瘦马,怎么会变成谢玖呢?! “怎么,侯爷这是不高兴?”庆冬见吴榷面上青白变换,不见笑意,立时脸色阴沉了下来,“侯爷,满朝官眷,夫人这可是独一份儿的圣恩,侯爷莫非觉得夫人入宫教引公主,是受累了?” 庆冬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砸的吴榷阵阵发蒙,冷汗乍然从背后冒出。 纵使他还没搞明白当下的情况,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将圣旨收好,立即恭敬开口。 “不敢不敢,公公误会了,只是事发突然,我一时惊讶而已,能得皇上下旨亲召,为公主启蒙,是拙荆的福气,也是侯府的荣光。” 说这话时,吴榷几乎是咬着牙,脸色如吃了苍蝇一般。 而见他还算懂事,庆冬才稍显满意的露了个笑。 “好了,既通知了侯爷,奴才还得回宫里交差呢,夫人于宫中小住,没有熟悉的人侍奉,怕是不便,奴才前来顺便也将夫人的贴身侍女带回去。” “是,是,应该的。”吴榷点头,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 让人去把春容和晴芳给叫了过来。 待得一行人离开,吴榷才抖着身子,大口喘着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陈顺刚要上前安抚,就被他抬脚猛地踹在心窝处,惨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刁奴废物,坏我筹划!”吴榷心底此刻恼怒至极,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原本他将谢玖献上,赵行谨若是瞧上了谢玖,必定念他献美有功,奖赏于他,可现如今谢玖自己主动献身,赵行谨岂会念他半分功劳? 还有方才庆冬送来那道圣旨,什么特召入宫中教习公主,分明是赵行谨强夺臣妻,还弄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逼得他被戴了绿帽子还要谢恩,简直无耻至极! 至于谢玖主动献身,此刻更叫吴榷恼恨。 “贱妇,这个贱妇!竟敢如此不守妇道,不要脸皮!” 他怒骂叫喊着,将厅里的摆件摔碎了一地,然而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待得他发泄之后,无力的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时,宫里,春容和晴芳已经在承明宫的偏殿里,同谢玖团聚了。 “小姐!”晴芳抱着谢玖,哭得泪眼朦胧,“小姐,您受委屈了!” 春容也不停擦拭自己的眼角,但还是提醒,“低声些,叫人听去了,当心生出是非。” 是了,不管内里如何,明面儿上,入宫便是福气,怎么能提委屈二字。 尤其眼下还是在承明宫。 “春容说的是,宫里规矩森严,咱们如今尚处困境,不能大意。”谢玖一左一右牵着两人,眼角微微泛红。 主仆三人互相安慰过后,谢玖才问起威远侯府的事。 得知吴榷气的面目狰狞,却在庆冬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窝窝囊囊的憋着,谢玖心里对这个男人的厌恶顿时更盛了几分。 “他以为这就结束了么?且等着吧,这威远侯府的大热闹,还在后头。” 闻言,春容和晴芳心里都是暗暗解气,面上的恼意散了不少。 只是情绪平复下来后,晴芳又面露担忧的看向谢玖,语气吞吞吐吐道,“皇上,他没,没伤着您吧?” 晴芳问起这个,谢玖的眉头倒是微微蹙了起来。 “皇上他并未碰我。” 其实眼下谢玖心中也有些焦躁。 她原以为赵行谨并非酒色之徒,她便只需要和对方以利益做交换便足够了,不必真的献身。 毕竟自己是嫁过人的,赵行谨身为帝王,身边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会真的对她感兴趣呢。 可没想到赵行谨竟将她留在了宫中。 说是做公主的蒙师,可明眼人都晓得,只是寻个借口留她在宫中罢了? 只是赵行谨又并未碰她,难不成是准备改日再临幸她? 可谢玖隐隐又觉得赵行谨似乎在她身上另有所图。 但赵行谨所图究竟是什么,谢玖现在脑子还有些混乱,有些猜不透。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要先好好的活下去,重来一回,更当惜命。 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把所受之痛,千倍万倍返还。 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也别想逃掉! (本章完) 第5章 她也是他的刀 第5章 她也是他的刀 次日天明。 赵行谨昨晚下旨命谢玖任公主蒙师的事儿,已经在前朝后宫传遍。 请蒙师不算什么稀奇事,不止是公主,高门大户的闺秀也都会请闺塾师,教引女儿,或是送女儿们去女学。 可是这圣旨是晚上下的,且当晚,甚至到现在,谢玖都未曾出宫。 说是陪伴公主,可究竟是陪谁去了,众人能咂摸不出味儿来? 吴榷昨晚受气太狠,今日更不想面对众人的讥讽嘲笑,所以告了病假,没来上朝,而这就导致谢明慎成了一众官员的话题中心。 毕竟是谢玖的亲爹嘛。 “谢首辅,恭喜恭喜啊。” 同在内阁,位居次辅的魏章,笑着向谢明慎拱手。 “首辅之女能被皇上选中,任公主的蒙师,如今可是满京城独一份儿呢,可见谢家教女有方,不愧为第一书香门第呐。” 魏章乃是赵行谨做藩王时,麾下的第一谋臣,如今赵行谨坐了这江山,魏章算得上是谢明慎最大的政敌。 若不是谢明慎经营多年,在举国文人学子心中树立着良好的清正廉明形象,做事素来又谨慎,不留把柄,又背靠谢家这个第一书香世家的招牌,否则恐怕赵行谨夺下皇位时,就要废了他的首辅之位,让魏章坐上去了。 这也是为何谢明慎会同意吴榷,将谢玖献入宫中的原因。 他如今也深感权位不稳,亦是寄希望于这种途径,来稳固自己的乌纱帽。 吹枕边风虽上不得台面,但却素来管用。 “多谢魏大人,小女能入皇上的眼,侍奉公主身侧,是她的福气。”谢明慎笑了笑。 昨晚威远侯府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知晓。 稍稍复盘,心里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经过这一夜的思量,谢明慎此时已然决定,同吴榷划清界限,往后只认谢玖这个女儿。 毕竟谢玖如今跟了赵行谨,那与吴榷的夫妻关系往后就是名存实亡。 在谢明慎看来,以赵行谨目前举止肆意,不喜受规矩约束的作风,迟早会正大光明的把谢玖纳入后宫。 如今做公主蒙师的借口,只会是暂时的过渡。 而等谢玖入了后宫,想要立足,岂能没有娘家帮扶? 亲生的父女,利益又将会重归一致,从前有什么嫌隙都该抛开才是。 况且他并不曾亲口承认,他与吴榷串通,就算将来谢玖心中记恨此事,要追究计较,他只要坚决不认,再放下父亲的架子,说些软和话,想来父女之间也就能重归于好了。 日后谢玖得宠,他照样也得利。 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所以此时谢明慎丝毫不在乎魏章,以及其他人的阴阳怪气。 面上笑呵呵的,像是真的高兴。 如此,不少故意前来讥讽的人,都是自讨没趣了,暗暗在心中骂着谢明慎也是个不要脸皮的,便就散了。 只是也总有那么几个头铁的。 这不,早朝开始后,便有人跳出来,说谢玖任文熙公主之蒙师没有问题,但臣子家眷岂能随意留宿宫中,于礼不和。 但这些人劝的认真,赵行谨坐在高位之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充耳不闻,这些大臣就越说越没劲。 毕竟谢玖入宫,现下是有冠冕堂皇的借口罩着,这些人也不好撕开脸皮,直接说,皇上你岂能和臣子之妻有染吧。 所以不多时,声音便就渐渐熄了。 等到这时候,赵行谨才掀了掀眼皮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都说完了吗?” 此话出口,底下众人立刻全都安静了。 赵行谨的目光在众朝臣身上扫过,而后从将手边的一迭纸扔了出去。 “既然说完了,那就看看这些吧,朕说这国库何以空虚至此,原来都叫这些蛀虫给贪墨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底下不少官员霎时变了脸色。 站在百官最前列的谢明慎倒是镇定,同魏章一起,上前捡起了地上的东西,翻看一番后,立刻都做惊诧恼怒之状来。 “皇上,这些人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贪墨如此多的军银粮草,其罪当诛!”魏章率先开口。 而后便转头瞪着谢明慎,“谢大人,这里头可有不少人同威远侯吴榷关系甚密,想来吴家定有参与其中,吴榷可是你的女婿,此事你又参与多少?!” “你休要血口喷人!” 谢明慎面色不变,立刻反驳,并冲着赵行谨拱手。 “皇上,且不说这些东西上提到的人,究竟有没有与吴家勾连,就算吴家有参与其中,臣也绝对未曾与之同流合污,望皇上明察!” 上首,赵行谨似乎对谢明慎的话深信不疑,此刻正连连点头。 “嗯,嗯,朕相信谢首辅定不会与这些蛀虫沆瀣一气,昨日朕见到威远侯夫人,夫人知书达理,温婉贤良,谢首辅如此教女有方,定也是清廉正直!” 他这一席话出口,像极了色令智昏,爱屋及乌之态。 见状,谢明慎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往日赵行谨对魏章的话,都是很看重的,换做寻常时候,赵行谨定然会顺着魏章的话,让人也查一查谢家。 而此刻谢明慎感受到赵行谨对他态度的变化,真是庆幸女儿入了宫,并立即决定,要抓紧同女儿修复关系,以免日后女儿不肯为自己所用。 赵行谨似乎真的半分没疑心谢明慎,收回目光后,只沉声吩咐 “大理寺卿听令,即刻着人查办官员贪墨军饷一事!” 丢下这句话,赵行谨便宣布散朝,起身离去。 谢明慎也是匆匆出宫,赶紧暗中叫来了自己手下的几个亲近大臣,商量对策。 凭他的经验,赵行谨绝对是要以此为开头,着手查办朝中贪腐之事了。 他手里干不干净,他自己最清楚。 不能掉以轻心,要早做应对才是。 而相较于谢明慎的紧张小心,此刻承明宫内,谢玖倒是清闲。 虽然她被任命为公主的蒙师,可赵行谨却没安排人带她去见文熙公主,只叫她暂住在承明宫的偏殿之中。 谢玖便意识到,赵行谨这是拿她做戏呢。 公主的蒙师哪儿有住在皇帝居所的道理,这分明是在告诉旁人,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但更多应是做给谢家瞧。 一夜琢磨,谢玖大概猜到了赵行谨留她在宫中的目的。 利用她,对付谢家。 前世,谢玖深信父亲的为人,不曾察觉什么,如今重活一世,见父亲与吴榷沆瀣一气,让谢玖意识到,父亲这官儿做的,怕是没那么清廉。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行谨能乐见谢明慎这样的人一直占着首辅之位? 可谢家树大根深,谢明慎声望过人又不留把柄,想要除掉,非得徐徐图之才可。 自己想报仇,不过是针对吴榷和谢明慎两个人,但赵行谨图谋更多,他想的是拔除整个谢氏一族,乃至依附于谢氏的朝臣们。 可真是与虎谋皮啊,谢玖垂眸,心中轻叹。 原以为是她借赵行谨的手为自己报仇,如今看来,她也已经成为了赵行谨手里的一把刀,为他所用。 那将来她没有了用处,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谢玖不敢深想,只觉得刚下了刀山,前路又是火海。 正当谢玖陷入这烦忧之中时,偏殿的门被叩响,外头传来了杨止安的声音。 “夫人,皇上请您去正殿说话。” (本章完) 第6章 识趣儿 第6章 识趣儿 “妾身,参见皇上。” 正殿,谢玖独自进去,见了人,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嗯。”赵行谨正坐在窗边软塌上,闭目养神,这会子懒懒掀开眼皮子,扫了谢玖一眼,“这衣裳倒是还算衬你。” 说这话时,他眸中似有笑意,像是对自己挑选的东西,颇为满意。 昨日谢玖进宫,是悄悄顶替了府里准备的扬州瘦马来的,穿的那身轻衣薄纱,是管家陈顺准备的,着实媚俗了些。 赵行谨不爱看,所以今儿特意让杨止安照他的吩咐,寻了套衣裳来。 谢玖肌肤白皙,但并非瓷白,而偏粉白,肌肤里透出来的血色,显得人娇嫩又健康,如三月桃。 身量虽纤细,却也凹凸有致,曲线恰到好处,不过分丰腴,也不寡淡干瘪。 所以赵行谨给她挑了身嫩绿色的交领束腰长裙,显得人娉婷婀娜,婉约动人。 今早梳妆时,谢玖又留了心,特意让春容给她打扮的清爽简单些,所以此刻配上这身衣裙,可谓清丽曼妙。 “皇上的眼光自然极好。”谢玖莞尔。 赵行谨挑眉,身子一歪,靠在了迎枕上,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茶几。 谢玖会意,缓步过去,擦了手,挽起袖子坐下来烹茶。 高门闺秀,插沏茶这些都是必修课,自然熟练。 葱白的手指端着玉盏,动作干脆流畅,颇是赏心悦目。 赵行谨边看,边闲闲开口,“吴榷今日早朝告假了。” 听到这个名字,谢玖面上顿时覆了层冰霜,眼露讥讽。 “欺软怕硬者,其行有三,一曰谄媚,二曰畏惧,三曰回避。” 说着,将泡好的茶,奉至赵行谨手边,声音淡淡。 “见软则欺,见硬则避,贪生畏死,虚伪虚荣。” 这番话说完,引得赵行谨笑出声来。 “瞧着温婉可人,不曾想这张嘴倒是锐利的很。” 语罢,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 “嗯,烹茶的手艺确实比那些宫女要好些,没糟蹋朕这些茶叶。” “皇上谬赞。”谢玖垂眸。 “别站着说话。”赵行谨一副随意的样子,示意谢玖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你就没什么想问朕的?” 今日早朝上,赵行谨丢给大臣们看的,那些个关于朝中官员贪污腐败的证据,可都是谢玖提供的。 吴榷母亲早逝,一位胞妹去年刚及笄,威远侯府的庶务一直都由下人分管,也因此,谢玖刚嫁过去就住持中馈。 虽说她手里管着的只有家里的账目,但她知晓的可不仅只有那点家务事。 威远侯府的银子怎么来的,府里明面儿上,暗地里有多少财产,她都摸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也得益于她和吴榷刚成婚半年,赵行谨这位郢王就从封地安陆府起兵造反了。 吴家祖上乃是前朝开国名将,吴榷的父亲,老威远侯当即就被任命为主帅,前去平叛,吴榷自然也跟着一起。 两位男主人一走,谢玖便成了整个威远侯府的当家人。 也就是这段时间里,谢玖把侯府上下摸了个清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妾身相信皇上会说到做到,威远侯府若有变故,妾身自然也能听到消息,无需多问。”谢玖语气从容。 也不扭捏,捧了盏茶,在赵行谨旁边坐下。 昨晚赵行谨已然说出让她往后待在他身边的话,那她往后,就该把自己当做赵行谨的人。 就算两人之间还未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她昨晚这一留宿,外人眼里,她就是已经受过宠幸的了。 既如此,还管什么避嫌。 赵行谨瞧着她不装,只觉得谢玖还算识趣儿,不是那些既要又要的,倒是不招人烦,便主动道了句。 “朕已经让大理寺去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查到威远侯府头上。” “那妾身恳请皇上,能暂时留吴榷一命。”谢玖抬眸,“这样就死了,实在便宜了他。” 此话出口,引得赵行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倒是够狠心。” “若皇上是被出卖背叛的那一个,只怕会比妾身做的更狠。”谢玖面上坦然。 闻言,赵行谨轻笑一声,“敢这样说朕,胆子不小。” 谁在他面前不是赞他仁义宽善? “妾身素来是不喜欢来虚的,何况在皇上面前,本该赤诚,为人臣者,岂可欺瞒?”谢玖放下茶盏,面上露出盈盈笑意,“不过皇上要是不喜欢,妾身也能说些好听的。” 语罢,面上做出仰慕之态来,轻咬了咬红唇,声音宛若黄鹂道。 “皇上如此英明神武,俊逸出尘,又心怀天下,励精图治,仁爱厚德,大靖能有皇上这样的君王,实乃普天百姓之福,妾身能伴君侧,此生无憾了。” 见过做戏的,没见过当着自己的面儿,说演就给来一段儿的,赵行谨瞧着眼前女子,当真是心里微妙极了。 怎么说呢,有趣。 啧,真是有趣。 可他怎么又不太喜欢这女人一副万事在握的淡然样子呢。 于是下一刻,赵行谨忽的伸手,一把拽过谢玖,将人揽入了怀里。 谢玖心下没防备会有这一出,整个人是狠狠撞在了赵行谨的胸口,鼻尖传来淡淡龙涎香的气味,男子的体温环绕身周,立刻让谢玖绷紧了身子。 说话归说话,动动嘴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可举止礼仪方面,她活了两辈子,都不曾这样放肆过。 哪怕与吴榷成婚快两年,但两人几乎没什么感情,从来例行公事,哪儿有打情骂俏的时候。 所以谢玖的脸上是不可控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 见她如此真实的失态,赵行谨的心里就舒畅了。 手指轻抚过女子脸颊,唇角微勾,“既如此仰慕于朕,不如今晚就在正殿宿下吧。” 大约是对方眼里的浪荡之意太真实,谢玖一时都分不清对方是否在做戏,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头便隐约传来杨止安的声音。 “娘娘,娘娘您不便进去呐!” 紧跟着又是一道清晰的,女子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拦什么?为何不让本宫见皇上,是谁在里头伺候?” (本章完) 第7章 故意为之 第7章 故意为之 “皇上,这.” 谢玖转头朝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赵行谨,欲言又止。 此刻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也被打破,赵行谨眼底似有烦躁闪过。 也不知是被坏了兴致,有些不快,还是不太想见外头的人。 总之这会儿松开手,让谢玖从他怀里离开了。 “杨止安,让庄妃进来。”赵行谨理了理衣裳,坐正身子。 “听见了吗?还不让开!” 外头的女子听得赵行谨的声音,语气愈发不客气了几分。 是个乖张的。 谢玖心里默默道。 很快,一个身着玫红色宫装,梳飞天髻的明艳女子,也就是赵行谨口中的庄妃,快步进了殿内。 光是听脚步,便知她这会子心情不太美妙。 果然,开口就是带着几分怨气的撒娇。 “皇上,您之前答应,今日下了早朝就去陪臣妾的,臣妾今日在延庆宫没等到皇上就罢了,特意让人做了点心拿来承明宫,竟也不得见皇上。” “朕今日政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等忙完了自然去瞧你。”赵行谨面上笑的温和,“好了,别生气了,做了什么点心?拿来给朕尝尝吧,正巧朕喝茶觉得寡淡了些。” 庄妃听得这几句安抚,依旧是没完全消气。 尤其是她一进来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谢玖。 昨晚的事情,后宫如今也已传遍,于嫔妃们而言,即便谢玖未曾进后宫,但也成了分宠的人,加上谢玖这特殊的身份,庄妃对谢玖可真是没好脸色。 “皇上,她是谁啊,臣妾怎么都不曾见过宫里有这位姐妹。” 明知故问呢,谢玖心里晓得,庄妃是在故意羞辱她,说她没有名分。 不过谢玖可不太在意这三言两语,只平静的行了个礼,“臣妇谢氏,见过庄妃娘娘。” 她开了口,庄妃却只瞥她一眼,不予理会。 装作给赵行谨拿点心,直接忽略了谢玖。 “皇上尝尝这个紫云糕,臣妾让人改良了配方,添了些薄荷进去,吃着更清凉,如今天热,正合适呢。” 她本想借此举动晾着谢玖,让谢玖保持行礼的姿势,多待一会儿,可谢玖出身高门大户,从小见过的贵妇们磋磨人的手段,那可是多得很。 庄妃这点小心思,谢玖都不想理会。 直接起身了。 果然,见她起身,庄妃当即就似抓住了错处一般,厉声质问。 “好不知礼数,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语罢看向赵行谨,撅嘴不满道,“皇上,您瞧瞧,妾身听说您让她给二公主做蒙师呢,她自己都礼数不周,如何能教导公主?” 二公主便是文熙公主了。 如今宫里皇嗣共四位,大公主和三公主为皇后周氏所出,二公主生母贤妃已过世,还有一位四皇子,是庄妃生的。 这也是为什么庄妃如此张扬,毕竟她眼下是唯一一个生了皇子的嫔妃。 若换做从前,谢玖定然是忍了这一遭,可如今她历经一回生死,心态早已不同。 能当场反击的,忍什么忍?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没得难为自己。 所以当即开口,“娘娘恕罪,臣妇见娘娘与皇上相谈甚欢,想着娘娘许是忘了叫起,便就自己起身了,想着免得旁人瞧着,以为娘娘是故意刁难臣妇,倒是有碍娘娘贤良之名,绝无不敬娘娘之意,若娘娘不悦,臣妇这就给娘娘赔罪。” 语罢,便要蹲身行大礼。 庄妃被她戳穿了小心思又被强行戴了高帽子,这会儿自然不能叫谢玖赔什么罪了。 否则岂不是真应了谢玖话里的故意刁难。 这会子在赵行谨面前呢,可得保持好形象。 于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摆摆手,“好了好了,本宫哪儿有不悦,不过是担心你不懂宫中礼数,教偏了公主罢了,你懂事自然最好。” “臣妇谢娘娘宽恕。”谢玖笑了笑,而后看一眼赵行谨,“娘娘放心,皇上既然将公主交给臣妇,臣妇绝不敢不尽心,一定竭尽所能,教好公主。” 她这举动落在庄妃眼里,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心里的火气又冒起来,但又不好发,只得对着赵行谨道。 “皇上,您都好几日不曾去延庆宫了,四皇子昨儿还同臣妾说想念父皇了,知道您今日下了早朝要来,晨起去读书时还高兴的紧,让臣妾千万留住您用午膳,他中午下学了,好回来见见您,您可别叫孩子失望呐。” 庄妃把孩子搬出来,赵行谨自然给她面子,牵了她的手,安抚道。 “好,朕忙完了就去延庆宫陪你们母子俩用午膳,朕记得你爱吃御膳房的珍珠鸽子,待会儿朕让杨止安去吩咐一声,让他们给你做。” 得了好颜色,庄妃又高兴得意起来。 “臣妾谢皇上厚爱。”末了瞥一眼谢玖,轻哼一声,撒娇道,“皇上忙完可一定早些来,千万别叫哪个狐狸精给绊住了脚才好。” “什么话。”赵行谨似乎不爱听这后半句,当即脸上冷了几分。 庄妃那小尾巴还没翘起来多高呢,这会子吓得又耷拉下去,忙是收敛起来。 “臣妾失言了。” “知道就好。”赵行谨声音沉沉,“你先回去吧。” “是。” 庄妃应声,不敢再嘚瑟。 不过走之前,仍旧是狠狠剜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玖。 在她看来,赵行谨训斥他,就是因为她说了谢玖的不是。 殊不知在她走后,谢玖这小狐狸精,还得费心应对赵行谨这只老狐狸精。 也是累且烦。 “庄妃性子乖张些,但也没坏心,你别与她一般见识。”赵行谨低声安抚。 可谢玖听了只想翻白眼。 刚才她和庄妃交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来打圆场呢? 就坐那静静看戏。 偏最后又像是维护她一般,训了庄妃一句。 谢玖估么着,庄妃此前要是有三成厌恶她,那现在估么至少拉到了六成。 真不知赵行谨是不是故意为之。 但心里如何吐槽,谢玖面上是不显的,只做乖巧模样,点了点头。 “妾身不敢,娘娘方才训斥妾身,也是为着公主考虑呢。” “你懂事就好。”赵行谨满意于她的态度,“好了,朕要看折子了,正好你闲下来,让杨止安带你去见见文熙吧。” 就算做公主的蒙师只是个由头而已,这面上功夫好歹也做做。 别是到头来,谢玖这老师都不曾与文熙公主见上一面,实在说不过去了些。 谢玖自是答应。 毕竟,在给公主做蒙师这件事上,她还有自己的打算呢。 于是告退后,没耽搁,直接同杨止安去往了公主住处。 正月初十,十全十美,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 (本章完) 第8章 小姑子 第8章 小姑子 “庄妃娘娘就是那么个急躁性子,人倒是不坏,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夫人切莫往心里去。” 路上,杨止安主动道。 谢玖有些意外。 没想到庄妃方才在承明宫对杨止安那样不客气,杨止安竟还说她的好话。 像杨止安这样在皇帝身边混的人,定不会无缘无故多嘴什么。 但谢玖一时不晓得缘由,便就只笑着点点头。 “娘娘快人快语,我倒是喜欢这样直接的。” 这也是实话。 那种说一句话,要拆开了揉碎了去听的,才是难相处的。 “正是这个理儿。”杨止安也笑了笑,没再多说。 将人送到文熙公主的住处,与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交代了一番,便就先行离开了。 “奴婢沁兰,见过夫人。”高瘦干练的女子规规矩给谢玖行了个礼。 但面上不见什么喜色,甚至,隐隐有些抵触。 果然,接下来这位叫沁兰的宫女便直接道,“二殿下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利,恐怕没精神上课,奴婢还未曾禀报,想来皇上不知道,劳烦夫人走一趟了,这课怕是要改日再上了。” 沁兰这样防着的样子,谢玖倒是能理解。 毕竟这会子她头顶皇帝姘头的帽子呢,在旁人眼里多半是个品行不端正的,沁兰不想让她接触公主倒也不奇怪。 正是说明这个叫沁兰的宫女确实为公主考虑,是个忠心的。 不过谢玖对做公主蒙师这件事,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所以这会子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余光瞥见桌上一迭练字的稿纸,便走过去浅浅翻看了一下。 “这是公主素日练的字吧,公主还小,腕力不够,手不稳,这写字的笔软了些,不合适,要换。” 顿了顿又道。 “临摹的字帖选的也不好,不适合初学者,我手里有几本不错的,改明儿我亲送来,给公主换上试试看。” 诸如此类,一连点出好些问题。 沁兰本以为谢玖只是做做样子,见她真的指点,一时心里也意外。 而说完这些,谢玖也不多待,道了句不打搅公主歇息,便离开了。 没有废话,干脆利落,真就是来授课的样子。 待得她走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才从里屋出来。 “姑姑。”文熙公主仰头,对沁兰道,“她似乎是真能教我的。” 沁兰抿唇,“到底,谢家是书香名门。” 只是谢玖此人,她还是不放心,怕品性不良,带坏了公主。 “公主还是先歇息一段时日吧,容奴婢再观察观察。”沁兰柔声道。 贤妃娘娘离世前,紧握着她的手,求她一定要照顾好公主,沁兰半点儿不敢马虎。 文熙公主倒也听话,安静的点了点头。 承明宫。 谢玖没能见到公主,回来的就早。 这会子赵行谨还在处理政务,想着待会儿赵行谨还要去庄妃那里,想来也不会召见她,谢玖便回去偏殿歇着了。 果然,赵行谨忙完手头的事儿就走了。 谢玖乐得轻松,用完午膳,便准备好好歇上一会儿。 这些时候她也算得上是连轴转了。 累。 只是没想到,就这会子,有小宫女捧着一个木匣子来,说宫外有人递东西进来给她。 “是谁送来的?”晴芳接过,顺便问起。 小宫女道,“威远侯府的小姐。” 威远侯府就一位小姐,那就是谢玖的小姑子,吴榷的胞妹,吴清婵。 吴清婵是在女学读书的,早去晚归,待在府里的时间少。 后来吴家男丁都领兵出京,许是觉得每天在家只能对着不熟悉的嫂嫂,有些尴尬,吴清婵干脆就在女学住下了,一个月能回来一回,回来了也就是象征性打个招呼。 姑嫂二人除了谢玖打点她的起居,按时给她发零钱外,交集不多。 所以这会子听说吴清婵给谢玖送东西,主仆几个都有些意外。 春容便立即给那小宫女塞了赏钱,把人打发走了,随后将门关上。 “打开瞧瞧。”谢玖道。 晴芳点头,动手将匣子打开后,就见里头放着一柄碎了的翡翠簪子,底下压着一封信。 谢玖认出那簪子是吴清婵及笄时,她送的礼物,所以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果然,打开信纸一瞧,那稍有几分潦草的字迹,都能看出写信之人的愤怒。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看了个开头,谢玖就没兴趣了。 将信丢到了一旁。 “她写了什么?”晴芳立即问。 谢玖敛了敛眸子,语气不甚在乎,“自然是替她兄长责骂我了。” 春容和晴芳皱着眉,凑到信纸前看了一遍,顿时都面上愤愤。 “您从进威远侯的门起,为着她是侯府唯一的姑娘,格外优待,京中时兴的衣裳首饰,吃食玩意儿,哪一样都不曾少置办,吃穿用度一应最好,就连她的零钱也比旁的高门闺秀多上许多,这还不算逢年过节您额外又给的,真真是长嫂如母,不曾半点亏了她,如今她骂起您来,竟这样难听,实在叫人心寒!” 性子急的晴芳,这会子气的不行。 春容虽没说话但也沉着脸色。 谢玖反倒笑了笑,“这不正如她兄长一样么?吴榷将算盘打到我头上的时候,又何曾想过我嫁进来便主持中馈,替他吴家操持琐碎,费了多少心神。” “他们兄妹俩都是一类人。”谢玖眸中冷意渗出,“自私凉薄,不念恩情,顺心的时候理所应当享受,一旦违拗了他们的心意,便就张牙舞爪,恨不得把人吃了。” 很显然,吴清婵送这信和碎了的簪子进来,就是指责她背叛吴榷,要与她这个嫂子一刀两断的意思。 啧,难为她善待吴清婵那么久,这丫头也不曾想想,为何她这当嫂子的,忽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做这样的事。 也罢,自私的人,怎么会站在旁人的角度费心呢。 “春容,把这个送出宫去,就说,是我这个做嫂子的送她的,内造的首饰,外头可买不到呢。” 谢玖从头上拔下一支喜鹊登枝步摇,递了过去。 这是赵行谨赏的,如今正好用。 春容正要走,又被谢玖叫住。 让晴芳拿了纸来,提笔写下一行小字,放进了装步摇的盒子里。 约么一个时辰之后。 威远侯府,自吴清婵的闺房内,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谢氏贱妇,恬不知耻!” 随后抓着那步摇和纸条,直奔吴榷的院子。 见了人,一把将东西拍在吴榷面前的桌上,怒目圆睁。 “哥哥你现在即刻把谢氏给我休了!” (本章完) 第9章 憋屈 第9章 憋屈 “胡闹什么!” 吴榷正头疼,他今日随去上朝,但赵行谨命大理寺彻查军中贪污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现下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虽说他如今手里已没了兵权,可从前有的时候,那可真没少捞油水。 手里不干净嘛,当然是怕的。 尤其他还得知,早朝时赵行谨甩出的那迭贪污之人的名单和罪证,都是与他有关联的。 虽不曾点明他也参与其中,可只需要稍稍查一查,几乎桩桩件件都能查到他头上。 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有了这桩烦心事,这会子吴榷根本都无暇顾及谢玖给他戴绿帽的事儿。 所以见妹妹吴清婵过来,他便是黑脸。 “哥哥,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这样的女人你还要留着她在身边做什么?咱们吴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是侯府,休了她,什么样的好姑娘,你娶不到?!” “给我闭嘴!”吴榷猛的一巴掌拍在桌上,“若奸夫是旁人也就罢了,我自是不会轻纵了她,可那是皇上,是皇上啊,你要我死不成?” 作为男人,吴榷心里岂能不憋屈。 自己亲手送上妻子,和妻子背着他,主动跟了别的男人,这是两码事。 吴清婵被吼了一嗓子,到底有些怕了,抿了抿嘴,气势弱下来,但依旧低声愤愤道。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做出这与旁人之妻有染的事吧,也不怕遗臭万年,被御史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住口!皇上命谢氏做二公主的蒙师,这才留她在宫中,何曾有旁的事!”吴榷面上阴沉。 显然这话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表情很是扭曲难看。 偏吴清婵只热着脑子,一心恨着谢玖这个给她吴家蒙羞的女人,根本不曾仔细关注自家哥哥的状态,听得吴榷这话,当即就反驳。 “这都是遮羞的借口罢了,哥哥你岂能也自己骗自己!那谢氏就是红杏出墙,不要脸皮子,上了旁人的床榻,咱们岂能忍她!” 一番话,犹如在吴榷的伤口上狠狠撒了把盐,吴榷终于是忍不住,一把掀翻了面前的书桌。 “够了,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我就这般软弱无能,胆小怯懦,只会忍气吞声?我是为了活命啊,为了你,为了侯府能活下去!” “当年我领兵投降,多少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可我真就是贪生怕死吗?我怕的是这侯府百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我怕我们都死光了,这侯府就剩你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吴榷大声指责,似乎将一切责任又推到了妹妹头上。 “哥哥.”吴清婵愣住。 但吴榷并未停下。 “皇上正在查贪污军饷的事情,若是查到我们头上来,那就是一个死字!” “我正是缩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躲不过去啊,现在你让我休了谢氏,明晃晃告诉外人,皇上和谢氏有染,那不是打皇上的脸吗?你是嫌你死的不够快吗?!” “是要把我的心血,全都白费掉吗?!” 这番话,几乎是吴榷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狰狞的面目让吴清婵吓得不由后退几步。 她何曾见过素来温和的兄长这幅可怖模样。 而这一席话也算是骂醒了她。 确实,现在就算被打碎了牙齿那也得和血吞。 哪怕是谢玖给吴家戴了绿帽子,他们也只能忍着。 甚至还得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来,同沐皇恩嘛。 “我错了,哥哥。”吴清婵红着眼,捏着手帕,“我不知哥哥都是为了我和吴家,不知道哥哥竟独自承受了这么多,是我不懂事了。” 她哭着道歉,吴榷的火气也在方才的嘶吼中发泄的差不多了,这会子冷静下来,到底也舍不得亲妹子。 “好了,哥哥不怪你,你也是为着哥哥着想,但此事你往后就不要再管再提。”吴榷安慰到了,末了才又问,“你方才是拿了什么东西来要给我瞧?” 提起这个,吴清婵便将自己偷偷给宫里的谢玖送东西的事儿,讲了一遍。 少不得被吴榷训斥,太冒险,但吴榷还是想知道,谢玖到底又命人还回来什么。 吴清婵都没劝住。 好嘛,亲自拿过来一瞧,脸都绿了。 无他,谢玖在信纸上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吴清婵良禽择木而栖,千万要擦亮眼睛挑婆家,别和她一样嫁了个人渣。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和她一样‘好运’,能有机会再另择良人。 那只喜鹊登枝步摇,送给吴清婵,就是提醒她的意思。 不过以上是吴清婵看了一半,所知道的内容,她气冲冲过来,都没顾得上看完,所以这会子忍着气,看完了全部内容的吴榷,就发现了一个新消息。 当即怒目呵斥,“你还没同那个周志青断了往来?!” “我”吴清婵大惊。 立马抓过信纸,几眼匆匆看完,便白了脸,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个叫周志青的,是个清贫学子。 但才学不错,高中后得以进入翰林院为官,去年同刚及笄的吴清婵意外相识,两人互生了情意。 但奈何周志青出身低微,哪怕吴家如今已经败落,但吴榷仍自视甚高,很瞧不起此人,强令吴清婵再不许与之来往。 当年为此事,吴清婵还狠狠哭了一场,闹了几日绝食,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扛住,屈服在了兄长的威压下。 吴榷只当此事过去了,殊不知今年年初,两人又在集市上遇见,重新悄悄走到了一起。 此事还是晴芳无意发现后,告诉谢玖的。 谢玖自己是盲婚哑嫁,颇觉遗憾,想着能为吴清婵这个小姑子撑把伞,所以就瞒了下来,没告诉吴榷,只让人盯着些,别叫吴清婵做出出格之事。 现在吴榷从谢玖的信上得知两人还有往来,真是气的肝儿疼。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踏出侯府半步,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你若是再悄悄与这个周志青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 “哥哥,他真的是个好人!”吴清婵急了,“如今侯府这般光景,人人避之不及,可他却从不嫌我,仍旧对我一片真心,愿意娶我,哥哥你为何就不” 啪—— 吴清婵还没说完,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被打蒙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榷,可吴榷这时候也是在气头上,只抬手指着门外,厉声道。 “你一个闺阁女子,说出这些话来,还知不知道羞耻?现在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从小到大,吴清婵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也气,哭着就跑了。 吴榷心中仍旧憋闷,一把抓起那支喜鹊登枝步摇,正要砸了,又突然想起,这东西是内造的,当是赵行谨赏给谢玖的,那就算是御赐之物。 故意损毁御赐之物,是大罪。 一股恼恨又无力且不敢反抗的憋屈感从心头升起,让吴榷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可就算是扇自个儿,这会儿他也不敢砸了这步摇了。 生怕被人拿了把柄。 于是手紧了又紧,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陈顺,把东西收好。” 威远侯府里被闹得鸡飞狗跳,谢玖作为‘罪魁祸首’,在宫里头却自在的很。 殊不知因她而起的事,可不止威远侯府里这一遭。 延庆宫里,庄妃也正气的骂人呢。 (本章完) 第10章 就是狐媚子! 第10章 就是狐媚子!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什么书香门第的贵女,有夫之妇,还来勾引皇上,我呸!” 延庆宫里,庄妃气的眼眶发红,在正殿里来回踱步。 宫女佩珠忙四下看了看,见没外人在,立刻把殿门关上了,而后才低声劝。 “娘娘少说几句吧,皇上不爱听,那谢氏再有一万个不好,您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儿说啊,倒像是教训皇上,不该和谢氏有染。” 中午赵行谨来延庆宫陪庄妃母子用午膳,本来是好好的呢,可四皇子忽然提到了他的启蒙老师多么多么好,一下就让庄妃想起了谢玖来。 庄妃的性子嘛,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那会子瞧赵行谨和颜悦色,便就又翘尾巴了。 明里暗里的说谢玖不配做文熙公主的蒙师,越说越起劲,话里逐渐有了些,埋怨赵行谨识人不清,色令智昏的意思。 当着四皇子的面儿,赵行谨本想隐忍不发,给庄妃些面子,但庄妃说的实在过火了,赵行谨本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终还是甩了脸子。 拂袖而去。 庄妃吓的不轻,先是怕,而后缓过神来便就是委屈又气恼,便又恨起了谢玖。 这会子听罢佩珠的话,就立即反驳。 “我自然不敢教训皇上啊,我只是提醒皇上,那个谢氏不是个好的!” 佩珠扶着她坐下,“那今日的话,娘娘日后千万别再在皇上面前提起,谢氏是文熙公主的蒙师,娘娘千万记住这点。” “劳什子的蒙师,借口罢了!”庄妃依旧不快,被扶着坐下来了,又噌的站起来,按都按不住。 佩珠只得耐心劝。 “娘娘,皇上说她是谁,她就是谁,您非要点破,岂非下皇上的脸面?” “即便要说,前朝有御史,后宫有太后和皇后,怎么也轮不到您管,您非要说,那就是不懂事,就要惹皇上不快的,这岂非自讨苦吃?您瞧,今儿皇上不悦,四皇子都被吓着了。” 提到孩子,做母亲的总是心软些。 庄妃想着四皇子,总算是不犟了,虽依旧不高兴,但也没再继续不依不饶。 佩珠暗暗松了口气。 心说自家娘娘虽是心思浅些,但好歹听得进话,否则府里让她好好看住庄妃,她真要没法子。 不过佩珠还未松缓多久,庄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美眸一亮,将她招致身前。 “本宫记得,这谢氏的父亲谢首辅,同魏婕妤的父亲不大对付,是吧?” “算是呢,章大人位居次辅之位,想往上爬,可不得把谢首辅拉下来。”佩珠点头。 庄妃眼珠子转了转,“哼,那魏氏素来也是个装模作样的,本宫看,就是假清高,本宫倒要瞧瞧,她能不能容得下后宫里多个谢氏!” 语罢,一阵琢磨后,便将佩珠招至身边,主仆俩低声耳语了几句。 而彼时另一边,赵行谨已经回了承明宫。 谢玖听闻后,本想求见,但她过去的时候,正殿的大门是闭上的。 一问,说是赵行谨正在处理政务。 这就不好打搅了,本来谢玖寻他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派人出宫去威远侯府取字帖。 答应了要拿给公主用的。 当然,谢玖还想让人给收拾几套她自己的衣裳拿进宫里来,所以这得春容或是晴芳去才好。 不过她俩没有进出宫的腰牌,便也不得不为着取东西这点小事,叨扰赵行谨。 今日给吴清婵递东西,还是银子请宫里的人跑腿呢。 此时不便打扰赵行谨,谢玖在正殿门口晃了晃也就回去了。 而赵行谨这一忙就是整整半日,晚膳都没摆,就简单做了三菜一汤,杨止安用食盒拎进去的。 入夜许久,正殿的烛光才灭。 谢玖在偏殿里头住,离得近,自然晓得这些动静。 心里越发觉得赵行谨绝不是简单的。 哪个昏庸无为的皇帝,会对政务如此上心,废寝忘食呢。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赵行谨倒是召见谢玖了。 约么在下早朝后半个时辰的样子。 谢玖得了通传,立即起身去正殿,不曾想,正好碰见内阁几位大臣,从里头出来。 这是下朝后,又单独来议事的。 而这群人里为首之人,正是谢明慎。 迎面碰上,少不得要打招呼。 谢玖很是从容,眼神也不曾在谁身上多停留,浅笑着,简单行了个见面礼。 对比起她的从容,这几位内阁大臣就是心思各异了。 谢明慎么,想找机会同谢玖说话,可这会子显然没有好时机,再加上发现谢玖有些无视他,所以心里烦躁起来。 魏章面上笑吟吟的,像是个温和随性的大叔。 也只有他,是从容的回了谢玖的礼。 不过谢玖可不会真觉得此人是好相处的,能从无名之辈,变成赵行谨麾下第一人,辅佐赵行谨拿下这江山,断然不是简单的。 而剩下几个大臣,或是对谢玖视而不见,或是直接面露鄙夷,又或是好奇打量,总之目光各不相同。 “夫人,皇上在里头等着您呢。”杨止安适时从殿内出来,传了句话。 谢玖微微颔首,顶着一众大臣的目光,进了正殿。 “皇上万福金安。”谢玖欠身。 赵行谨坐在书桌后头,此刻正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桌上高高堆着几摞折子,显然是政务繁重,有些累着了。 “妾身给皇上揉揉肩,松缓松缓?”谢玖柔声开口。 赵行谨掀了掀眼皮,沉沉嗯了一声。 确实是有些乏累。 谢玖绕过去,双手搭在赵行谨的肩上,开始给他揉按。 “你还有这般手艺。”赵行谨觉得体验感不错,愈发放松了几分。 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从前常给妾身的母亲按,特意学过一套手法。”谢玖答道,“皇上处理公务,总是久坐,多按按摩,松松筋骨,会舒服些,不过最好还是出去多走动走动。” 赵行谨享受着贴心服务,转了转脖颈,长叹一口气。 “是啊,这段时间都没功夫炼武,人都僵硬了许多,这往后早上还得抽空打打拳才行,否则人都荒废了。” 说完,拍了拍谢玖的手,示意她停下。 “找朕有事?” 昨日他从庄妃那里回来后,谢玖来正殿门口晃了晃,赵行谨自然晓得。 (本章完) 第11章 一点新思路 第11章 一点新思路 谢玖走到他面前,“不是什么大事,想着让人去侯府取几本字帖来。” “给公主用的。”谢玖补充道。 “这点小事,让庆冬替你去办就行了。”赵行谨不在意道。 谢玖摇头,“怎好动用皇上身边的人,让妾身的丫鬟去走一趟就是了。” 见状,赵行谨便让庆冬把进出宫的腰牌,给了谢玖一枚。 “往后你出入也方便些。” 毕竟谢玖目前不能一直住在宫里。 日后怕是要常进常出的。 “多谢皇上。”谢玖笑着欠了欠身。 而后抬手招来春容,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春容拿上腰牌,便出宫去了。 赵行谨歇了这一阵子也有精神了,便让谢玖陪他下棋。 不然干站着说话,也挺无趣的。 谢玖棋艺不错,倒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方才看见你父亲了吧。”赵行谨忽然开口道。 本以为他不会提这茬呢,毕竟见面也有一会儿了,先头都是闲话。 如今看,果然还是躲不开要被盘问的。 “嗯。”谢玖点头,“瞧着像是内阁几位大人都在,难怪皇上这样累。” 赵行谨落下一枚棋子,“你给朕的那些东西,的确查出来不少蛀虫,顺藤摸瓜的,还另揪出不少人,不乏,已经辞官的,只是他们贪的毕竟是前朝的东西,是旧账,也是笔烂账,” “皇上登基后,想必他们之中有些人就收手了,如今在皇上面前,手里是干净的,没有把柄,而这批人想清算,就没有十分合适的理由。”谢玖点出了他的烦闷之处。 甚至这里头有些人在赵行谨登基后,小心谨慎,勤恳起来,还立过功,干出些政绩了呢。 更是不好下手。 就算是皇帝,查办下头的臣子,也得师出有名。 别看赵行谨是以异姓藩王之身,造反得来的这龙椅,但当初起兵时打的招牌也是正义凛然,伐无道,救万民。 自古以来如此,没有正当的名义,总会落人话柄。 加上登基的时候,赵行谨又曾放言,不计往事,重开新朝。 如今又计较起来,还没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就有些站不住脚了,虽说强推下去也能办了,但于朝堂人心稳定来说,就有影响。 杀贪官,充国库固然要紧,但对于一个新政权来说,稳之一字,也要紧的很。 被谢玖说中,赵行谨不由打量了她一眼,旋即轻笑一声。 “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若喜欢妾身装笨,想来也不会同妾身说这些了。”谢玖眨眨眼,做俏皮模样,“妾身想,大臣们处事的方式总循规蹈矩些,妾身不懂那些弯绕,只从自己内宅女子的角度来说上几句,或许皇上听了,能觉得有些新思路,如此也算是妾身有点用处了。” 这么一番话,让气氛轻松不少。 原本赵行谨也是想听听谢玖的意见,确实嘛,不同角度看问题,或许就有新发现。 刚才的话,是觉得谢玖太会揣摩他的心思,该适当敲打一二。 不过现如今赵行谨倒是放心了,谢玖够聪明,应当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所以这会子便抬了抬下颚,“说说看吧。” 他点了头,谢玖才继续往下。 “这自古以来便有官官相护一词,比起旁人来,最晓得彼此手里干不干净的就是那勾结起来的一批人,过去或许他们还团结,如今皇上登基,他们怕也是一盘散沙了,想了为了保命,应当很愿意把旁人推出去做挡箭牌。” “让他们狗咬狗,想必凶的很,何须皇上动手,挨个儿查呢?只等着他们互相参奏的折子往宫里递就是了。” 说到这里,谢玖面上做不好意思状。 “妾身管家时,底下有手脚不干净的刁奴,便是用了此法,内阁妇人的手段,皇上见笑。”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赵行谨眼中若有所思。 刚刚那一屋子大臣,想的总是让刑部按律法挨个查办,或是直接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给办了,虽说也是法子,但累人啊,这一个个查下去,费时又费力。 谢玖这法子虽说阴损了些,不是按规矩来的,可听着也确实管用。 还轻松,抛出消息,就只管等那些人互相攀咬了。 正好如今朝中已经开始查办贪污案,正是心虚之人坐不住的时候,拿捏好了,就是事半功倍。 琢磨过这些,赵行谨面上才浅浅有了些笑意,招呼谢玖,继续下棋。 而彼时宫外。 春容已经进了威远侯府的大门。 吴榷听说谢玖派人回来了,当即是坐不住,怒气冲冲,直奔着谢玖的院子就去了。 这两天吴榷都没去上朝。 没脸啊,全京城都晓得他被戴了绿帽子。 若是他拿了好处,便也就忍了,可如今是什么都捞不着,还要顶着绿的发光的脑袋赔笑脸,感谢皇上看重谢玖,侯府与有荣焉。 那真是气的吃不下睡不着了。 朝中在查办贪污之事,这么一柄刀子又悬在他心头,昨儿还被吴清婵气了一遭,真是整个人哪哪都不好。 当然,另还有一件叫他难受的事。 昨日他想着眼下困境,或许能向谢明慎这个老丈人求助一二。 毕竟之前两人在对谢玖的处置这件事上,是持相同意见的嘛,所以吴榷觉得,如今他和谢明慎还在一条船上呢。 没想到派人过去,却吃了个闭门羹。 吴榷天灵盖都要炸开,在家里跳着脚骂谢家的都不是好东西。 素来受他器重的管家陈顺,这两天也是惨,没有哪一天没挨打。 一把老骨头都要被踹散架了,也是委屈又恼恨。 恨谢玖竟是算计了他们,害得侯府如今这般光景。 不过他们哪儿能想到,就如今还能吃饱饭,已经是好日子了呢。 当然,这还是后话,但就这样,吴榷还摆着侯爷的架子呢。 冲进谢玖的院子,见了春容便是黑着一张脸。 本想直接发难,但又怕谢玖如今得宠,在赵行谨面前给他上眼药,便只得先压住了怒火,梗着脖子质问。 “她让你回来,又是想做什么?!” 昨日谢玖送了东西回来,闹得侯府鸡飞狗跳,吴榷可还记着呢。 (本章完) 第12章 受不了一点 第12章 受不了一点 “侯爷这是什么话呢,倒像是奴婢不能回来似的。”春容面露不解,蹙了蹙眉,故意道,“奴婢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侯爷八抬大轿,亲迎夫人过的门,便是夫人没有吩咐,奴婢也进得这侯府的大门。” 八抬大轿四个字,显然一下刺激到了吴榷的神经。 结结实实的提醒着他,头上正冒绿光呢。 一想到如今谢玖在宫里,于赵行谨的床榻上婉转承欢,定然是百般柔婉,千般娇媚,不同于往日在他面前的冷淡疏离,吴榷心里的屈辱顿时翻涌而起,连带着愤恨一同燃起,登时眸中似要喷火。 尽管原本他所希望的,就是让谢玖去侍奉赵行谨。 可在他看来,他能给谢玖服下合欢散,送谢玖入宫去献媚承欢,但谢玖却不能背着他,主动去。 在吴榷心里,这是背叛,是对他夫权的违逆,也让他脸面全无。 这份屈辱,让他一时理智全无,忍不住破口大骂。 “贱婢!休要提什么明媒正娶之事,谢氏不守妇道,荒淫无耻,水性杨,做下这种种有违女德之事来,合该剥皮抽筋,沉河溺毙!” “谢氏呢,她为何不敢回来见本侯!” 吴榷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起,端的是面目狰狞。 春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里到底还是跳了跳,但想起来时谢玖的嘱咐,便也很快镇定下来。 毫不客气的对了上去。 “侯爷慎言!” “夫人得皇上亲口赞誉,端庄淑睿,知书达理,才德兼备,因此才得任公主蒙师,难道皇上会识人不清,有眼无珠?侯爷毫无凭据便如此辱骂夫人,究竟是泄私愤,还是对皇上的话,心存悖逆?!” 这大帽子猛地扣下来,一时噎得吴榷不知如何反驳,脸上青白变换,发不出声来。 而瞧他这幅气急却不敢反驳的扭曲面孔,春容心里只觉得一阵畅快。 旋即欠了欠身,“奴婢奉夫人的命,回来取字帖而已,还要尽快回宫复命,就此告退。” 末了又指一指桌上放着的食盒,“这点心是承明宫小厨房的,夫人尝着味道不错,特意让奴婢带回来给侯爷尝尝,若是夫人知晓侯爷今日这番话,怕要伤心,侯爷还是莫要再胡言乱语。” 语罢,绕过吴榷欲要离开。 而承明宫三个字,此时却像一柄利刃,再度狠狠扎进了吴榷的痛处。 血气涌上,吴榷眼底迸出浓烈的阴狠来,转身便快步朝春容追过去。 “你这个贱婢,何时轮到你教训本候,今日本候非撕了你的皮不可!” “来人,给我将这个贱婢摁住了打!” 怒火中烧,吴榷此刻只想在春容身上撒气。 谢玖他动不得,一个丫鬟还动不得么? 可当管家带着人一拥而上时,春容当即一声厉喝。 “我看谁敢!皇上命夫人教导公主,夫人才命我回府取字帖,你们敢碰我,就是对夫人不满,就是对皇上不满!” “你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给我打!”吴榷气的跳脚,怒喝不止。 春容也不惧他,柳眉倒竖。 “我今日我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宫复命,明日上头怪罪下来,侯爷可掂量掂量,如今能否担的起!” 吴榷被怼的心口生疼。 他何曾被一个丫鬟这样怼过,尤其春容还是谢玖的丫鬟! 但春容这番话又确实震慑住了他。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强行将理智灌回他脑子里。 是啊,如今的他岂敢得罪宫中?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拳头捏的指节泛白,却也是再不敢动手。 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不快滚!” “奴婢,告退。”春容勾起唇角,欠了欠身,没忘记提醒,“侯爷,点心记得吃啊,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夫人在宫里,惦念着侯爷呢。” 丢下这几句,春容不急不缓,从容离去。 吴榷看着桌上的点心,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捂着心口缓了缓,而后便一把将桌子都给掀了,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春容听着身后的动静,别提多解气。 快马加鞭,立即就赶回宫里去了。 而她高高兴兴回来复命的时候,谢玖还同赵行谨坐在棋盘前呢。 “哟,竟好端端的回来了,倒是个伶俐的丫头。” 赵行谨瞥了眼进来复命的春容,打趣般笑了一句。 春容不敢马虎,规规矩矩的行礼。 “起来吧。”赵行谨随口道,又问,“威远侯近况如何啊?” 他这么问,春容悄悄看了眼谢玖,得到眼神回应后,才恭敬答道。 “侯爷想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吧,气性大了些呢,夫人命奴婢带回去的点心,侯爷都一口没尝。” “啧,食不下咽?”赵行谨戏谑道。 谢玖随手落下一枚棋子,“气性大是肝火旺,食不下咽是脾胃不合,吃些清火消食的丸子也就好了。” 说到这里,谢玖抬眸看向赵行谨,面上似有笑意。 “妾身斗胆,可否向皇上讨一味太医院的丸药?好歹为人妻,理当照料丈夫的身子呢。” “你倒是贤惠。”赵行谨似是调侃,“在朕身边,还惦念着旁人。” 谢玖不怕他,面上带着几分促狭玩笑之意,“他好歹是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将妾身娶过门的呐,若不知晓也就罢了,如今晓得,妾身怎好置之不理?” 边说,手指轻点了点棋盘,像撒娇讨赏似的,抿了抿唇。 “妾身可都陪皇上下了这么久的棋了,皇上也不肯赏妾身这么个小小恩典么?” 这娇气模样,实在恰到好处,与平素的温婉大方形成适当的反差,让赵行谨觉得有趣又受用。 唇角微微勾起,旋即大手一挥。 “杨止安,赏!” “妾身,谢皇上隆恩。”谢玖起身,眉眼含笑,腰肢软软,行了个礼。 于是半个时辰后,威远侯府内,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吴榷,又再度爆炸了。 这回是真炸,送东西的小太监还没走呢,他就直接晕了过去。 急火攻心。 可哪儿敢对外这么说呢,管家只赶紧说吴榷本就病了,这会儿是身体不适,又劳累了一日,没撑住,忙不迭送走了宫里的人。 许是送东西的小太监嘴不严吧,没多久,京城里威远侯病倒的消息又是传遍了。 真病还是假病,大家心里都清楚。 面儿上不显,背地里却不知多少人看笑话。 吴榷躺在榻上,看着那盒清火的药丸子,肝火烧的更旺了。 当即命管家又替他告了几日病假。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这时候去上朝,会被多少人冷嘲热讽。 他如今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了。 (本章完) 第13章 假的很 第13章 假的很 次日晨起。 晴芳边给谢玖梳妆,边说起这宫外的事儿来,那叫一个乐呵。 春容都听得阵阵发笑。 只是谢玖的面上,却不见什么喜色。 吴榷越是这样无用,谢玖就越觉得父亲谢明慎对她的那点儿父爱假的很。 待字闺中之时,父亲与她说,吴家乃是开国名将之后,手握兵权的武将勋贵,京城里头是头一份。 吴榷又是独子,品貌端正,前途无量。 她嫁过去便是世子夫人,将来是侯夫人,年纪轻轻便得诰命,往后的日子只有富贵顺遂。 当年她也是信了这话,开开心心嫁过去的。 虽说见了吴榷后,觉得与父亲说的有出入,心中对吴榷并不喜欢,但相敬如宾也还能接受。 直到后来吴榷领兵平叛,却在屡屡战败后,毫无骨气的主动投降了,谢玖才真是打心里有些看不起这个男人了。 她年纪轻,婚前与吴榷并无接触,不晓得吴榷真实人品也就罢了,难道谢明慎会不知? 可他还是哄着骗着,把自己这个女儿嫁过去了。 所以当初这桩婚事完全就是政治联姻,不曾考虑过谢玖的幸福。 原本谢玖还想着,父亲从前或许是真疼爱她,后来为朝局改变所影响,才做出与吴榷串通,合谋逼迫她入宫献身的事。 现在看来,这父爱,怕是从未真的存在过。 既如此,也休怪她不念父女情分了。 “给谢家的消息,可送到了吧。”谢玖垂眸,低声问道。 春容立即收起方才谈论威远侯府糗事的笑意,正色点头,“夫人放心,奴婢昨儿亲自办的,不会有误。” 闻言,谢玖似是放心了些,拿起一只耳坠,对着铜镜自己戴上。 “父亲如今是小心谨慎,现下朝中查贪腐之事,他怕是唯恐惹火上身,想来得了消息,今日朝堂上应该会有所动作了。” 话到此处,顿了顿,眼中露出讥讽之意来。 “也不知又是哪些倒霉鬼,会被推出来。” 以谢玖对谢明慎的了解,为表忠心,肯定会主动参奏一批手里不干净的大臣。 这招他以前就用过。 赵行谨攻入京城的时候,先帝吓得自刎于宫内,谢明慎以内阁首辅之名,下令抓了一大批当年怂恿先帝削藩,以及出谋划策,设计刺杀赵行谨的人,亲自送到了赵行谨面前。 并满腔愤懑的控诉先帝昏庸,早该灭亡,如今他愿拥立赵行谨为新君云云。 可谓是动作快,出手狠,根本不落人把柄。 刚打下来的江山,又本就是造反得来的,最怕民心不稳,为了朝局,赵行谨不得不留下谢明慎,还继续许以首辅之位。 否则天下诸多读书人眼里,赵行谨杀的就是一位出淤泥而不染,忍辱负重多年,终于盼得天下安宁的大忠臣。 而谢明慎心里也清楚,这是他强行算计了赵行谨一回,也因此,他才整日心绪不宁,怕赵行谨寻到机会就对他下手。 谢玖便正是拿捏住了谢明慎这番心理,悄悄布下了局。 果然正如她所料。 早朝上,谢明慎便一连上了好几道参奏贪腐之人的折子。 送上门来的肥羊,赵行谨自然是不客气。 当即就派人去‘宰羊’了。 这白的银两,可都是要进国库的,赵行谨宰的不亦乐乎。 尤其恶人算是让谢明慎做了,他只管收好处,当然开心了。 所以等散朝后,回了承明宫,赵行谨就把谢玖叫来,分享了这件趣事儿。 “这批人里头,可有跟了你爹将近二十的老人,你爹可当真狠心呐。” “若不如此,怎么显得他大义凛然,不徇私情,手里清清白白呢?”谢玖适时奉上一盏茶。 赵行谨听她这样说谢明慎,只觉得谢玖阴阳怪气,牙尖嘴利起来,也是别有风韵。 接过茶盏时,瞥见女子那纤细皓白的手腕上空荡荡的,便道,“这样漂亮的一双手,空着实在不合适,杨止安!” “奴才在!”杨止安忙弓着腰上前。 “把朕库房里那对雕冰玉镯子拿来,赏给夫人。”赵行谨面上带笑。 杨止安应声,立即去了。 谢玖便也浅浅勾起唇角,莞尔道,“妾身谢皇上恩赏。” “就只这一句话谢恩?”赵行谨挑眉。 眼神极有侵略性的在谢玖身上扫过。 若是头回见面,这时候谢玖就该心跳加速,以为对方是想她主动献身了,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谢玖如今也摸清了些赵行谨的脾性。 这位啊,就是个爱嘴上调戏人,顶多再亲昵一二,轻易不会真的下手。 所以谢玖这会子也陪着他闹,腰肢软软,往前挪了几步,靠近些后,低声道。 “待会儿,再给皇上按按肩,揉揉腿?” 说话时,她面上似有羞态,一双美眸隐约闪躲,颇有欲拒还迎的味道,一时勾的人心神荡漾。 分明只说是要按肩揉腿,可却又总觉得有些其他暗示的意味。 偏又不便挑明了。 而就是这朦胧含糊的氛围,最是撩人心弦。 所谓暧昧,大约如此。 赵行谨也是男人,与美人调调情,自然是乐意。 只是未等他有下一步回应的动作,恰好杨止安取完东西回来了。 推门入内,打断了他。 “啧。”赵行谨不由皱了皱眉。 莫名心里不爽。 杨止安更是一时僵住,头上冷汗都要冒出来。 怎么,他回来的不是时候? 偷偷瞥上一眼,见谢玖和赵行谨离得近,心里就明白了,这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但进都进来了,硬着头皮也得先回话啊。 何况他还有别的事要禀报呢。 “皇上,镯子奴才取来了。”杨止安小心翼翼的,“另外,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了一趟,说是娘娘有事儿与皇上商议,请皇上今日得空了,去趟未央宫。” “可说了是什么事。”赵行谨问。 虽说被打扰了兴致,有些不快,但也不至于就要发脾气。 再者是皇后派人来传的话,他还是认真对待的。 杨止安低着头,“说是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中秋佳节了,宫里要办宴席呢,这是皇上登基后头一个中秋,娘娘说,要大办的好,故而有许多细节想同皇上商议。” “朕知道了。”杨止安摆摆手。 而后示意杨止安将镯子呈上前来。 杨止安不敢慢了动作,赶紧端着托盘上前。 跟着,就见赵行谨牵了谢玖的手,亲自将镯子给她戴上了。 “不错,正是衬你。”赵行谨拉着她的手瞧了瞧,旋即低声道,“说起来,今日你也算是又立了功。” 谢玖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妾身,何功之有?” (本章完) 第14章 后怕 第14章 后怕 “这俗话说,知女莫若父,朕看,反之亦然啊,若非你拿捏的准你爹的心思,他岂会轻易有所动作,这回你爹的折子递上来,可又实打实给朕的国库里,充进不少银子。” 说这话时,赵行谨的眼里分明是带着笑意的,可谢玖的背后却忽然有些发凉。 虽然她不怕赵行谨知晓,谢明慎今日早朝忽然参奏了一批人,是有她在其中操作。 毕竟这对赵行谨来说是好事。 但问题是,春容昨日出宫给谢家传消息时,并不是直接去了谢家,而是中途在一间谢家名下的针线铺子里,通过铺子里的掌柜,递的信儿。 本意是想通过此举,让谢明慎相信,这提醒他的消息,是谢玖费力在赵行谨身边套出来的,所以当时春容是独自进去的铺子,做的也隐蔽。 可赵行谨还是知晓了,这就说明赵行谨盯着她呢,连她身边的人,以及种种细微的小事,也没放过。 所以她昨日做了什么,一点儿都没逃过赵行谨的眼睛。 好在她做的是对赵行谨有利的事,倘若是不利的,那她现在可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谢玖虽不觉得自己能短短几日就获得赵行谨的信任,但这两日赵行谨待她纵容又温和,在她面前,举止更是随意,多少让她稍稍有些放松下来。 可不曾想到,对方根本没有降低半点对她的警惕和防范。 这无疑是给谢玖敲了个警钟。 她面前的人,是踩着尸山血海坐上龙椅的年轻君王,可不真是什么,风流随性的公子哥儿。 应对起来,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了,朕去皇后那里走一趟,你下去歇着吧。” 赵行谨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折身离去。 谢玖站在原地,立即行礼恭送。 等到赵行谨离开,她自己回了偏殿,将门关上后,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夫人这是怎么了?”晴芳端来一杯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谢玖接过杯盏,喝了一口,心里稍稍宁静了些,才沉声道,“后怕。” “后怕?”晴芳不解。 转头看一眼春容,春容也是疑惑的样子。 谢玖才又道,“后怕这几日我竟然在皇上面前,松懈了。” 分明刚进宫的时候,她心里还保持着伴君如伴虎的警惕,但这几天,赵行谨的言行举动,真是不知不觉间,降低了她的防范。 当真不怕狼在身边待着,就怕狼披上羊皮,一点点叫你忘了他的真实身份。 “你们记着,往后不管发生什么,在宫里头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凡事三思而后行,力求稳当二字,切不可轻信除了我们三人以外的任何人。” 放下茶盏,谢玖正色交代。 晴芳和春容听着这番话,面上也跟着凝重起来,皆是郑重点头。 谢玖叹了口气,面露疲倦,牵起了两人的手,“苦了你们,跟着我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 她这么说,两个丫鬟都立即摇头,表示心甘情愿。 这话不是做伪,她们是谢玖的陪嫁丫鬟,从小同谢玖一起长大,离了谢玖,该怎么过日子,当真是没想过,倒不如这样生死都在一块儿,还安心些。 主仆几个说了会儿话,谢玖心里重新沉静下来,便就带上字帖,又往文熙公主那边走了一趟。 今日过来,依旧不曾见到文熙公主。 不过谢玖也不着急,将字帖交给沁兰后,又另给了她两本书。 “姑姑说公主正将养身子,想来每日只躺着歇着,也无趣,这两本书适合孩子看,能给公主解解闷。” “奴婢替公主谢过夫人。”沁兰欠了欠身。 其实上回她谎称文熙公主身体不适后,还是有些后怕担心的。 怕她故意阻拦谢玖接触公主,被谢玖恼恨上,在赵行谨旁边说点什么不中听的。 不曾想谢玖不仅没有,反倒还真又亲自送了字帖和书来。 瞧这上心的样子,似乎真打算好好教公主。 沁兰这些时候也琢磨过了,文熙公主没有生母庇护,如今贤妃娘娘过世不足一年,皇上心里还记着这个年幼丧母的可怜女儿,公主的日子还算好过。 可时间长了,后宫总会不断添孩子,皇上还会一直记得文熙公主这个女儿吗? 若公主活泼,会自己讨恩宠也就罢了,偏偏文熙公主性格随了她母亲,是个内敛安静的性子,甚至因为丧母,如今还有些胆小了。 皇子默默无闻,尚且无碍,等长大了,自会封了爵位,出宫立府,娶妻生子,自己当家做主。 可公主要是没有恩宠,将来到了年岁,随便选个人嫁出去,这都算好的,要是有和亲之类的事儿,无宠的公主们,那是首当其冲。 沁兰想,谢玖能以妇人之身入了赵行谨的眼,定是有些手段本事的。 肯定不会就止步于做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文熙公主受谢玖教导,这师徒关系亲近了,也顶得上半个亲母女,将来谢玖得宠,公主或许也能受益。 若是谢玖失宠,她便教公主做出受了许多委屈的样子来,利用好皇上对谢玖的厌恶,想必也能为公主博得许多心疼怜爱,一样是好的。 所以这会子沁兰便主动道,“大热天的,夫人还亲自过来一趟,着实辛苦,奴婢今日正好给公主做了些冰酥酪,公主素来喜欢的紧,不知合不合夫人的胃口,夫人尝尝吧。” 这话就是示好的意思了。 是谢玖乐见的,自然也就给面子的应下。 走的时候,晴芳手里就多了个食盒。 谢玖当然不止自己吃,还带一份给赵行谨呢。 夏日里吃上一盏冰冰凉凉的甜品,回承明宫的路上,谢玖的心情就很不错。 想着这会儿回去也是干坐,不如找点事儿打发打发时间。 放眼望去,隐约瞧见不远处似乎有莲池,便就晃悠着过去了。 宫里的荷想必都是精品,寻常还瞧不见呢,夏日赏荷,倒也是正好。 逛完这一圈回去,也就是午膳的时辰了。 只是这心里计划的挺好,现实却没那么美妙。 谢玖到了莲池边上,才发现这里有人在。 瞧打扮,应当是赵行谨的嫔妃。 宫人忙在旁低声提醒,“夫人,这位是魏婕妤。” 此话一说,谢玖心中便明了了。 宫里还有哪个姓魏的嫔妃?不就是谢明慎的政敌,魏章的女儿么。 (本章完) 第15章 魏婕妤 第15章 魏婕妤 “见过婕妤。” 谢玖规矩的行了个礼。 魏婕妤生的纤瘦高挑,瓜子脸,丹凤眼,翘鼻薄唇。 但不同于赵行谨的那双凤眸,魏婕妤是单眼皮,所以比起赵行谨的风流含情,魏婕妤这双眼睛显得她气质偏清冷些。 美自然也是美的,就是让人觉得有些孤傲锐利,不大好接触。 果然,这时候魏婕妤扫了谢玖一眼,便略抬了抬下颚道,“不清不白的礼,我可不受。” 语罢,往旁边避了避,像是躲着什么脏东西。 虽不曾见过谢玖,但只需要稍加辨认,便能判断谢玖并不是后宫嫔妃,那身份就很分明了。 毕竟谢玖住在承明宫这几日,前朝后宫,谁人不晓呢。 面对这番不客气,谢玖倒也不恼,只从容道。 “婕妤不受臣妇的礼,臣妇也不能忘了规矩,打扰婕妤了,臣妇告退。” 懒得纠缠。 这些言语上的东西,对谢玖来说已经没什么刺激了。 现在她想要什么,心里清楚的很。 只管抓住要紧的东西,其他都是无关紧要。 但魏婕妤却没有这样平静的内心,见谢玖淡然的模样,忍不住反问。 “规矩?你还知晓规矩礼节呢?那还明知故犯,做出这不知廉耻的事来!” “婕妤这话,妾身是听不明白了。”谢玖转头看她,眸中依旧是波澜不惊,“还请婕妤明说。” 魏婕妤面上染了几分怒意,“装傻充愣做什么?敢做不敢当吗?果真是虚伪恶心!” 语罢,上前一步,紧盯着谢玖,颇有质问训斥之态。 “身为人妻,与外男纠缠不清,作为外臣家眷,留宿承明宫,旁的不提,这两种便已是有违礼法,不成体统,好歹你也出自书香名门,礼义廉耻真不知学到了何处!” “皇上命臣妇做公主的蒙师,臣妇这才留于宫中,这住处也是皇上定下的,婕妤若有不满,大可去同皇上说,实在没必要在这里与臣妇费口舌。” 即便对方已经有些言辞激烈,但谢玖始终平静,说到这里,唇边还扬起了些许弧度。 “与外男纠缠这话,更是没由头,莫非婕妤亲眼见到臣妇与谁,有什么逾矩之举?。” 她这样说,魏婕妤一时语塞。 饶是这会子气上心头,魏婕妤也存着理智呢,自然不会同庄妃一样,明说赵行谨的不是。 而见魏婕妤没话了,谢玖才又从容的欠了欠身。 “臣妇就不打搅婕妤赏荷了,天热,婕妤还是早些回去凉快处歇着吧,别中了暑气。” 语罢,转身离去。 魏婕妤看着她的背影,面上登时涨红。 “寡廉鲜耻,狡猾虚伪,当真是与她父亲一般无二!这等品行不端,狐媚惑主的女人,岂可留于宫中,将来必是祸害!” “婕妤息怒,别气坏了身子,谢氏这种人,自有因果报应。”贴身宫女念慈劝道。 魏婕妤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些许,而后正色沉声道。 “身为后妃,理当有劝诫皇帝之责,只是皇上未必肯听我的,不行,我要传信给父亲,让他好好劝劝皇上,这样的女人,万万不可沾染!” 若是旁人,或许说出这番话,八成还有泄私愤的原因在,但魏婕妤却是真这样想。 在她看来,赵行谨身为帝王,有三宫六院实属正常,但这些后宫嫔妃都该来历清白,遵规守矩,端庄有礼。 像谢玖这样罔顾礼法,无德无耻的女人,绝对不能侍奉君侧。 将来妖言惑人,让赵行谨失了清明,便是国之大患。 她这么说,念慈心里也很无奈。 自家主子哪儿都好,就是读书太多,性子都读的太过刚直。 若是男儿身,去前朝当个御史言官倒是挺合适,可问题如今魏婕妤的身份是后妃啊。 哪个帝王喜欢自己身边的女人,张口闭口,都是御史老头儿们那一套说辞呢。 要不是魏章深得皇上倚重,依魏婕妤的性子,恐怕进了宫就要坐冷板凳的。 其实就如今,魏婕妤自己也能感觉到,赵行谨对她并无宠爱,只是看在父亲的面儿上,给她几分薄面罢了。 可她就是犟,赵行谨不听她的,但肯定听她爹魏章的,就算是绕着弯儿,她也得进言。 毕竟魏婕妤入宫,可是真奔着当贤妃来的。 然而谢玖可不管魏婕妤怎么咬着她不放,这会子已经优哉游哉回了承明宫。 赵行谨不在。 估么去了皇后那里要用完午膳才回来的,所以谢玖将从文熙公主那里带回来的冰酥酪交给庆冬后,便就先回偏殿去歇着了。 这大热天的,出去一趟也是真累。 春容把门关上后,便拿了柄团扇过来,站在旁边给扇风。 边扇,边忍不住道。 “魏婕妤说话也太难听了些。” 这会子没有外人在,春容实在憋不住了。 “往后这样的话,怕是不会少。”谢玖面上倒是不大在意的样子,安抚道,“咱们要是个个都去较真,不得累死?” 听罢这话,春容不由叹了口气,晴芳的不高兴更是直接挂在了脸上,瘪着嘴,一副替谢玖愤愤不平的样子。 “好了好了,都别生气了,带你们做点有意思的好不好?”谢玖冲两人眨眨眼。 晴芳不解,“这宫里规矩紧,能做什么呀。” “是啊,宫里规矩紧,住的实在不够舒服,再者,今日魏婕妤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一直住在承明宫里,总是不太合适。” 谢玖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来。 “所以我想,我也该回侯府去了。” “回去?”晴芳睁大眼睛。 虽说知道谢玖眼下身份不便,不可能久留宫中,但晴芳也想着,出宫还得等皇上发话吧,这会子谢玖主动说要回去,晴芳就有些意外。 “当然要回去了。”谢玖曲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桌面,眸子微微眯起,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儿,“算算时日,也该回去好好看场戏了。” 赵行谨查贪污,也该查到吴榷头上了吧。 她可得回去,将自己的嫁妆收收好,别到时候她的银子,也一并进了赵行谨的荷包。 用过午膳,赵行谨还没回来。 干等着也无聊,谢玖便拿了本书,靠在贵妃榻上打发时间。 不曾想午后困劲儿上来,竟就这么睡着了。 偏就在她睡后约么小半个时辰的时候,赵行谨回来了。 (本章完) 第16章 挺吃这一套 第16章 挺吃这一套 赵行谨预备叫谢玖陪着他下会儿棋。 这后宫里头,能和他下个有来有回的,就魏婕妤一个,偏魏婕妤的性子太叫人头疼,与她下棋半点儿不得放松,还要听说教,赵行谨那是下了一回就不想去了。 所以上回发现谢玖棋艺不错,赵行谨还挺高兴的。 本打算让人去叫谢玖来正殿,但又突发奇想,想看看谢玖一人在偏殿都干什么呢,便直接拐了弯儿,往偏殿去了。 他回来就直奔偏殿来,春容和晴芳都没机会提前知会谢玖一声,不过想着谢玖只在里头看书呢,所以也没拦着赵行谨。 当然了,也是不敢。 故而赵行谨就这么静悄悄直接进了屋里。 不曾想进来一瞧,谢玖歪在贵妃榻上,睡得正香。 一袭冰蓝色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素色短纱衣,衬得人肌肤如瓷,光滑白皙,发髻睡的稍有些松散,上头的珠钗欲坠未坠,平添几分妩媚慵懒。 衣袖卷至臂弯处,白嫩的小臂藕节般圆润,腕上挂一只玉镯,如画儿上美人一般,透着丰腴又贵气的美感。 手里的书已然滑落,葱白的指尖松散着,配上那恬静的睡颜,当真是叫人觉得闲散惬意。 美人如画,赵行谨可不做那正人君子,缓步走近,便故意俯身轻轻吹了吹谢玖鬓边的发丝。 谢玖迷蒙睁眼,一双含着戏谑笑意的眸子便撞进了眼中,惊的她顿时睡意全无。 “醒了?”赵行谨好心情的笑着,也不起身,反倒直接在贵妃榻上坐下,执起谢玖的手腕,轻捏了捏,“当真是娇软。” 方才瞧着,他就觉得谢玖的小臂如刚出炉的软酪一般,他就想这么干了。 这会子谢玖心情也已然平复几分。 见对方没个正形,便也就随他去了,也不起身,依旧歪着。 一双美眸斜斜看着赵行谨,“皇上进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妾身不曾起身迎接,岂非失了礼数。” 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不动。 不过赵行谨也不计较就是,眸中带着调侃的笑意,“朕若不悄悄的来,还见不着这等美景,可做了好梦?” 他这么问起,谢玖唇边就浅浅扬起了弧度。 手上一个翻转,反客为主,牵住了赵行谨的手,并稍稍一个用力,拽着他,借力坐了起来,而后顺势将下巴搁在了赵行谨的肩头。 “住在这承明宫里,得皇上龙气庇佑,自然能做好梦。”谢玖嘴甜道。 女子呵气如兰,脸颊传来的温润之感,让人觉得痒痒的。 赵行谨素来是不吃亏的主儿,一把揽住谢玖的腰,便将人翻了个面儿,抱在了怀里。 “朕倒是想听听,这得龙气庇佑的梦,是什么梦。” 两人的距离愈发拉近,赵行谨的声音也更低幽了些,一双眸子深邃如星空,此刻正对上谢玖的眼睛,让谢玖觉得看久了,会陷进去似的。 可不能让对方如此掌握主动权呢,谢玖心中暗暗道。 于是一双藕臂便缠上了赵行谨的肩膀,松松环住了他的脖颈,柳眉一弯,美眸中便升起了一抹娇笑。 “妾身梦见,皇上赏了妾身一个恩典,可惜,妾身还没想好要什么呢,这梦就醒了,真是白高兴一场。” 话及此处,面上随之做出撒娇的样子来,伸出手指,轻戳了戳赵行谨的胸口,故意嗔道。 “皇上要怎么赔妾身才好?” “好没道理的话。”赵行谨捉住那撩人的纤手,眯了眯眸子,“你做的梦,要朕赔什么?” 谢玖靠在他怀里,由他牵着手,一副懒懒的模样,“皇上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便是在妾身梦里,也该说话作数的,何况是皇上叫醒妾身,才断了这美梦,怎么也该补给妾身一份恩典才是嘛。” 娇媚的小模样,真是看的人心痒痒。 赵行谨觉得自己似乎还挺吃这一套,当然,前提是对方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尺度吧,过分了显得谄媚且极具目的性,让人不适,欠了火候呢,放不开,便会显得不伦不类。 显然谢玖拿捏的很好,娇而不俗,让人受用。 “那你说来听听,想要什么?”赵行谨松口。 谢玖眉眼弯弯,“妾身想回府,只是这空着手回去,总觉得不好看呢,皇上随便赏妾身点儿什么,好歹给妾身做做脸面?” 似乎是怕赵行谨不乐意,还往他胸口又贴了贴,“好不好?” 虽说美人撒娇自是叫人心软。 可赵行谨怎么就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呢? 脑海里将这话过了过,一时就咂摸出点别的味儿来,不由眸色沉了几分。 “出去见别的男人,还要朕给你出银子,嗯?” 没料到赵行谨会想到这一重上,谢玖登时都有些愣住。 可仔细一想吧,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如今两人之间虽还不曾越过那条线,可赵行谨留她在承明宫住了这几日,明晃晃也是告诉外头,她是他的人了。 所以吧,谢玖回威远侯府见吴榷,还向赵行谨讨赏带回去,嗯,还真有点.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谢玖心一横,索性又大胆了一把。 搂着赵行谨的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皇上可是亲下了圣旨,大赞妾身呢,如今这点赏赐都不给,倒显得那称赞假的很,再者.妾身又不曾与那人和离,到底也不能说是,别的男人吧。” 所以,他才是别的男人了? 谢玖此话出口,赵行谨立刻觉得心里冒出了一点火星子。 怎么好像他成了那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一般呢。 心里不爽,当即抬手就在谢玖的屁股上落下了一个巴掌。 “放肆!” “疼!”谢玖不仅不躲,反倒往他怀里钻,如今也是豁出去了,就主打一个不要脸皮,就是怎么狐媚怎么来,于是故作委屈,“皇上还打人,到底,妾身就是想回去看戏嘛!” 这番作态,让赵行谨一时又没了脾气,只想笑。 心道这女人如今是越发轻车熟路了,当真是一副妖妃的样子。 “好了。”赵行谨的手轻抚上女子的肩背,像给猫儿顺毛似的,“赏赐自然是有,不过也不能叫你白拿。” 谢玖抬眸,“皇上要妾身做什么?” “就,陪朕下棋吧,明日一早,朕安排了软轿送你出宫。”赵行谨抬手轻轻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这动作惹得谢玖脖子不由缩了缩,面上含笑,端的是娇羞模样。 没想到赵行谨也是瘾大,白日里下了三局还不够,晚上又拉着她继续挑灯夜战。 累的谢玖眼皮子都要睁不开,几番认输求饶,才得以被放回去歇息, 于是次日早上谢玖出宫时,一整个困得不行。 软轿抬到威远侯府门口,人才悠悠醒来。 吴榷听说她回来了,立马风风火火就往前厅赶。 正正好就瞧见谢玖媚眼朦胧,松散着鬓角,斜倚在软轿上,一副昨夜劳累,不曾睡足的娇懒模样。 一时间,吴榷的脑海中浮想联翩,紧跟着就铁青了面色。 “你,你还有脸敢回来!” (本章完) 第17章 回府 第17章 回府 吴榷指着谢玖,大约是气的狠了,身上发抖,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 谢玖掀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不由蹙眉。 “侯爷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竟患上了口吃之症?妾身不在府里,这些下人照顾的,也太不尽心了,陈管家呢?” 边说,眼神在一众下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管家陈顺的头上。 陈顺顿时觉得嗓子发紧,僵硬的往前上了一步。 “奴才在。” “我只当你死了呢。”谢玖淡淡道,“我不在这几日,听闻侯爷就病了几日,你也是侯府经年的老人了,连侯爷都照顾不好,还当着管家的职,如何能服众?” 听得她说这话,陈顺以为谢玖要夺了他的权柄,心里一慌,赶忙向吴榷眼神求救。 吴榷这会子缓过来了些,见谢玖回来便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心里的火就蹭蹭冒。 当即冷哼道,“你在这里摆什么架子!” 其实他想直接骂人的,但抬轿子的太监们都还在呢,当着宫里人的面儿,他有些不敢张嘴。 “侯爷这是什么话,我身为这侯府的当家主母,难道教训府中奴才,也使不得么?”谢玖抬手,晴芳立即上前,扶着她从软轿上下来。 谢玖从容站定后,才又道,“我也是关心侯爷的身体,侯爷素日就是太过宽和了些,才纵得这些刁奴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用心,陈顺是府里的管家,上上下下的奴才都看着他做事儿呢,今日轻纵了他,还如何立规矩?” “你究竟想做什么。”吴榷咬牙切齿。 “自然是,家法伺候。”谢玖微微一笑,旋即面色陡然冷厉起来,“春容,将陈顺摁住了,给我打!” 一声令下,春容立刻招呼旁边的家丁上前,这些人原还看吴榷的脸色,不敢动呢,但这会子被谢玖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不敢再犹豫,上前就把陈顺给摁在了地上。 有更机灵些的,已经拿来了行家法的鞭子,递到了春容手上。 “得罪了,陈管家。” 春容道了这么一句,而后便是毫不手软的扬起了鞭子。 她知道,谢玖这是替她出气呢。 上次她回府取东西,吴榷便是吼着叫着的,要人把她摁住了打,虽说最后没敢下手,但也是叫人心里膈应的很。 而今日,她就要还回去。 吴榷不敢动春容,可谢玖却敢把陈顺往死里打。 很快,厅里便响起了陈顺的哀嚎声。 偏谢玖像是听不见一般,还柔声同他讲话。 “侯爷您瞧,这些都是皇上赏下来的东西,妾身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恩了,您说,怎么办才好呢?” 边说,面上带着几分苦恼模样,指了指软轿后头。 约么二十来个太监,手里捧着或抬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箱子,瞧着便知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看着眼前这些东西,还有谢玖那张娇艳如的脸,吴榷只觉得自己要疯了,恨不得立马将这一切都砸个粉碎。 偏他不能,偏偏,他必须忍着。 陈顺的哀嚎声还充斥在耳边,吴榷甚至觉得自己脸上都跟着火辣辣的疼,似乎春容手里的鞭子不是落在陈顺的身上,而是落在他的脸上。 到底,他还是承受不住这般屈辱,铁青着一张脸,拂袖离去。 他都逃了,谢玖也没了继续折腾的兴致。 命人把赏赐都搬去了她的院子,又给宫里来的人塞了赏钱,便就回去歇着了。 至于陈顺,挨打还是要打完的,春容把鞭子给了旁人,足足抽了三十鞭子才算结束。 背上都烂了,人也昏了过去,是被几个小厮抬走的。 不过这些谢玖自然都不曾关心,回了院儿里,就让人把自己的嫁妆单子找出来,对着单子,开始清点东西。 但还没过多久呢,下人便来禀报,说谢家夫人来了。 “我娘?”谢玖放下手里的东西。 传话的小丫鬟点头,“是呢,说是来看夫人您的。” 谢玖听罢,眸子动了动,旋即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后,便命晴芳去前头迎杨氏。 不多时,母女二人就见了面。 隔着门槛,杨氏站在那儿似乎有些迈不动步子了,看着屋内的谢玖,嘴唇嗫嚅片刻,眼泪就滚滚落下。 “玖儿,是娘对不住你啊,都是娘没用,不能护你周全!” 杨氏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捏着帕子紧捂在心口,身子一点点滑落下去。 面上的痛苦和心疼未有半分作假。 谢玖并不确定,杨氏是否参与,此前谢明慎同吴榷的谋划,所以这会子心里还是有些复杂的,但看到杨氏这般模样,还是不忍心,快步上前去,将杨氏给扶了起来。 “娘,您先起来。” “我真是不配当娘,我这样蠢笨如猪,整日待在你爹身边,都不曾发现他竟伙同外人,要那样害你,我真是.” 杨氏满眼心疼,将谢玖拥入怀中,紧紧抱住,眼泪更汹涌了些。 “那日你回家来,我竟没瞧出什么不对,你这傻孩子,怎么不同娘讲明白呢?若是娘知道了,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绝对不叫你受这样的苦啊!” “父亲一贯强势,我若直接将事情挑明了,恐怕只会被逼着,更早走上这条路,连最后的转圜余地都没有,您根本也是护不住我的,到头来,还会连累您。”谢玖眼眶热热的。 不过这话她只说了一半。 没说的是,那天她不敢豁出去求救,也是担心,杨氏亦早已和父亲串通。 但这会子瞧着杨氏的模样,谢玖心里就明白,母亲,没有背叛她。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杨氏自责不已,不停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谢玖抓住她的手,目光坚毅,“娘,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给自己选好了路,我不会叫他们如意的!” 杨氏听着她这番话,便知眼前的女儿,已与往日已然大不相同,可这样她就更心疼了,抬手轻抚谢玖的脸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比起她,谢玖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杨氏既然已经大概晓得了前因后果,那她今日前来,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今日是爹让您过来的吧。” 谢玖主动问起,杨氏的面色也随之迅速黯淡下去,良久,点了点头,但又立即道。 “你放心,娘自然不会害你,今日我能出来见你,也是诓了你爹,叫他以为我与他站在一边,否则怕是也根本出不了府门。” 闻言,谢玖不由皱起了眉头,示意两个丫鬟将门关上,又拉了杨氏进屋。 “不着急,娘,您慢慢同我讲。” (本章完) 第18章 人总要成长 第18章 人总要成长 “你入宫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后,我就立即去找了你爹,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你爹原还骗我,说你是嫌弃吴榷和威远侯府没了好前程,所以设法.设法主动搭上了皇上,可我自然是不信的,我的女儿品性如何,我还不清楚?” 说起这些事,惯常好脾气的杨氏,面上也染了薄怒。 “他不肯说实话,我便越觉得有大问题,便就以命相逼,最终他还是都告诉我了。” 话及此处,杨氏牵起了谢玖的手,满眼心疼。 “我嫁给你爹这么多年,他不曾纳妾,说他自己是庶出,能走到今日,成为谢家的家主,不容易,所以他不想叫自己的孩子受和他一样的罪,后来他也的确做到,因此我真真觉得他是个好人。” “后来生下你哥哥和你,他尽心培养你哥哥,待你也是十分疼爱的样子,我越发觉得自己嫁对了人,哪怕他素日严厉,总管束我,我也没有怨言,可如今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在乎子嗣多少,不在乎妾室多少,是因为他心里从来只有他自己,和他的权柄、利益,为这个,他什么都能牺牲!” 说到这个,杨氏想起了如今在外地任职历练的儿子谢惟,不由越发捏紧了谢玖的手。 “倘若你哥哥在,他定能阻止你爹的,可惜他自你大婚后,便再不曾回来.说到底,还是娘没用。” 提起兄长,谢玖的脑海中,便浮现起一个温润如玉的身影来,一时间,心中恍惚又感慨。 当初兄长执意要带着嫂子和一双儿女出京,去黎州任职,她也是百般不解。 多少人想留在京城,可惜留不住,偏偏谢惟要走,为这个,当年谢明慎发了很大的脾气,可最终还是没能把人留住。 谢玖也去劝过,但谢惟只说,他不想完全活在父亲的庇护下,也想出去干一番实事,做出些自己的政绩来,谢玖觉得哥哥有志向,还颇为佩服。 她大婚的时候,谢惟回来瞧她,曾说过一句,“嫁人了也好。” 现如今想起来,只怕当时兄长是日渐与父亲思想政见不合,无奈之下,才选择离开的吧。 那句嫁人了也好,应当是想着,她是女子,出嫁从夫,能离开谢家,自己是儿子,怎么也不可能甩掉这一切,无论避出去多远多久,终还是要回来的。 想到这些,谢玖心中不由苦笑。 哪怕嫁人了,她也不曾摆脱,甚至陷入了夫家和娘家联手做的局,逼的她死了一回。 而今重来,虽保下命来,却也依旧是走着不得已才选择的路。 “娘,爹让您过来,是为了探听皇上心意吧。”谢玖收起思绪,主动问起。 她已经不愿再费神去想过去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了,抓住当下才是要紧。 杨氏点头,“你上回让春容悄悄给他递了消息,他按你说的做了,皇上似乎对他的举动很满意,可他依旧不安,想同你问个准话。” 闻言,谢玖面上不由浮现一抹冷笑,而后开口。 “那您就告诉他,不必太过担忧,皇上如今待我很好,我会在皇上面前进言,让皇上对他改观的,只是,这也需要他听我的话,好好配合。” “你真要帮他不成?”杨氏皱起眉头,“娘已经想好了,今日我回去便告诉他,你对我们恼恨失望,不肯帮忙。” “娘,您糊涂了,我此前已经给爹传过信,他是拿准了我的态度,才会让您来的。”谢玖无奈提醒。 杨氏是谢明慎还是微末人物的时候嫁过来的,所以娘家并不显赫,只胜在貌美,因为在娘家是幺女,从小备受疼爱,顺心如意。 嫁过来后,谢明慎又不好女色,不曾纳妾什么的,侍奉公婆也是没有的事儿,年轻时候轮不上她,后来谢明慎成为了谢家权力中心人物,她的地位水涨船,也是没谁敢寻她的不快,所以真是半点儿没费心的。 以至于杨氏这么一把年纪了,仍旧没什么城府心思,性格也是柔软温和。 故而谢玖此刻也不指望母亲能有什么好想法了,直接主动开口,安排起来。 杨氏听完,不由面露惊讶,“玖儿,你何曾会有这些手段?” “娘,人总是会成长的。”谢玖正色看着她,“也必须要成长,不然如何护得住自己,还有想保护的人?” 这一席话戳到了杨氏的心窝子,一时脸上也严肃起来,拧着眉,点了点头。 可她还是不忍,抬手轻抚谢玖的脸颊,“玖儿,你一定要走这条路吗?吴榷是不好,但伴君如伴虎,也一样危险。” 谢玖不语,只是看着她。 杨氏心里便也明白了。 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从威远侯府离开的时候,杨氏依旧满面愁容,可她无力改变什么,眼下唯一能帮到谢玖的,就是按谢玖说的做了。 所以回了谢家,杨氏便将谢玖教给她的内容,全部转述给了谢明慎。 “她真是这样讲的?”谢明慎目光锐利的盯着杨氏。 杨氏点头,“对,玖儿说了,这件事她已经想清楚,吴家迟早是要完蛋的,她嫁过吴榷,届时就算是和离了,摆脱了吴家,谁又敢娶她?也就只有皇上了,她主动进宫去,皇上眼里看她,是谢家人,与吴家不相干,而往后她要在宫里立足,还得靠娘家呢,她也不怪你,玖儿说,你疼她养她这么些年,她也该为家里做点什么。” 兴许是这番话和谢明慎心中所认为的道理一致,也或许是杨氏从来老实,不会骗他,谢明慎听罢,便满意的笑了。 “好丫头,我这些年锦衣玉食的养着她,没白费。” 杨氏跟着点点头,做出欣慰的样子来,“可不是么,咱们一家人,哪里能真离了心去?” “嗯。” 谢明慎颔首,但转而面上又露出几分思量来。 “但玖儿到底是嫁过人的,虽说和离再嫁,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儿,但就怕皇上如今新鲜着,不嫌弃她,将来时日久了,想起她的过往,介意起来,彼时她已经有了名分还好,倘若还没有名分,就不妙了,一切怕都要竹篮打水。” “老爷说这些,是有什么打算?”杨氏心中警惕起来,立即追问。 谢明慎眯了眯眸子,“之前我不敢往宫里送谢家的姑娘,是怕皇上不收,想送玖儿去,概因一切都由吴榷操持,和我无关,不过现如今有了玖儿在皇上身边,能进言几句,想必送人就方便了,我想从族中挑个好的,送进宫去。” “有家中姊妹互相照应,玖儿也就不至于独木难支了。”谢明慎转动着手上的玉板指,眸中尽显算计,“这事儿,你抽空再同她去说说吧,你们母女俩更好说话些。” 说这话时,他已然是一副掌控一切的模样,不曾察觉到,妻子杨氏眼底,掩藏着浓浓的愤恨。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杨氏命人关上门,脸上温柔便尽数散去,变成了从未有过的狠厉。 “玖儿已经如此不易了,他还要这样百般算计利用,给玖儿添堵,我决不允许他再害我儿!” (本章完) 第19章 你若跪下求我 第19章 你若跪下求我 谢家里头发生的事情,谢玖在威远侯府内,一概还不知晓。 她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吴榷听说谢玖在清点嫁妆,只觉得谢玖是搭上了宫里,想与他划清界限,心里一时更气了。 可气恼之余,其实他也想从谢玖口中探些消息,想知道赵行谨如今对威远侯府的态度。 但有求于人势必要低声下气,吴榷又自然又是不愿。 思来想去,他便派人去了吴清婵那里一趟,想让吴清婵去谢玖面前,为之前送东西入宫辱骂谢玖的事道歉,并趁机打探。 没想到吴清婵那天被他打了一巴掌,又被禁足,心里赌气的厉害,说什么也不肯。 直接把吴榷派去的人撵了出去。 要不说恶人还得恶人磨呢,吴榷又是被狠狠气了一通,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去了。 守院门的小丫鬟来报,说侯爷来了,晴芳一听,当即就要去赶人,却被谢玖拦住。 “让他进来。”谢玖好心情的勾着唇角,“我倒想看看,这狗嘴里又能吐出什么来。” 有了这话,很快吴榷就进屋了。 “侯爷喝茶吗?自个儿倒吧,别拘束了。”谢玖没起身,懒懒捏着一柄团扇,坐在窗边。 吴榷忽然有一种到了别家府邸的感觉,似乎他是上门求告的。 虽说的确是来求人的吧,但这里可是他吴家的宅院,眼下却似乎成了谢玖的主场,这让他十分不快。 “不必了。”吴榷想着大事儿,还是按捺住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入宫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背后究竟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实在不必如此张扬,小心来日被弃了,哭都没地方哭,最后还是只能回我吴家来。” 他说出这番话,想让谢玖考虑到日后自己可能会经历的下场,从而主动顺台阶下。 谢玖心里一阵冷笑,不过面上却故意做出个沉思的模样来。 半晌,才开口,“侯爷与我说这些,怕也不是关心我日后下场吧,侯爷大可直说,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 见对方上道,吴榷心里松了口气。 只当谢玖开始后怕了,所以他又重新抖擞起来。 “你嫁给了我,终归就与我分不开的,怎么样都是吴家的人,吴家出事,你也跑不了,如今皇上正查军中贪污之事,我听说被查的人里头,不少都是曾与我关系密切的,我担心皇上因此也疑心于我,你可晓得内情?” 说这话时,他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如今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呢。 谢玖并未及时接话,看向他的眸中似有几分笑意。 吴榷被她看的头皮有些发麻,不由皱眉。 “你看我做什么,有话便说。” “我在想侯爷怎么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呢。”谢玖扶着春容的手起身,咂了咂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侯爷的。” 吴榷脸黑,“难道不是么?你不守妇道,荒淫无耻,我本该.” “本该什么?”谢玖灿然一笑,“让我想想,侯爷是想说,本该休了我吧,那侯爷为何不带着休书来呢?” 说着,她缓步过去,绕着吴榷走了一圈,似乎真是在找,吴榷身上有没有带着休书。 “啧,侯爷是舍不得,不想休了我,还是不敢啊?” 四目相对,谢玖眼里的寒意和凌厉,让吴榷忍不住背后冒起了冷汗,喉咙也跟着发紧起来。 但人在不占理和心虚的时候,往往更容易生气。 所以片刻的紧张后,吴榷便发起怒来,“我好心来提醒你,不与你计较前嫌,你竟敢这样同我说话,自打你进了我吴家的门,我何曾亏待于你?而今你与旁人有染,还有脸说这些?!” 他骤然发怒,谢玖似乎被吓着的样子,脸色不好的往后退了两步。 “开个玩笑而已,侯爷何至于如此生气,真没意思。” “谁跟你开玩笑。”吴榷面上阴沉,“你不要以为搭上皇上就万事无忧了,登高必跌重,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如今我还肯给你机会,你若不珍惜,日后无处容身,别求到我门上来。” 他说完,谢玖却是一阵发笑,笑的似乎眼泪都出来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而吴榷看着她这样,脸色就一寸寸难看起来。 “疯妇,你笑什么!” “笑什么?”谢玖面露讥讽,“笑侯爷把旁人都当傻子呀” 吴榷抿着嘴,一时不语。 谢玖却并不停下,略抬了抬下巴,眼中带着狠厉,“你不会以为,我不晓得你那些盘算吧?我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是你亲手逼出来的。” 说到此处,又是一声轻嗤。 “侯爷与我谈日后?我可没那闲心,我只瞧着当下,若谁叫我不顺心了,我倒还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话,想来,皇上如今还肯为我心思。” 她步步靠近,直逼得吴榷忍不住往后避开几步,与她保持距离。 确实,来之前吴榷是抱着自欺欺人的心思的。 想着,万一谢玖不知道他原是想卖了她,那两人之间就变成了单纯的,谢玖红杏出墙,那他不就是占理的那一方嘛。 只可惜,没如他的愿。 谢玖不仅毫不客气的直接撕破了脸,更是转而学着他的样子,做出施舍的姿态来。 “侯爷不是想知道皇上对您的态度么,可你求人,总该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呀,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忍心将事情做得太绝,只要你肯跪下来求我,我自然什么都告诉你。” 听着这话,吴榷心里的屈辱感又快速攀升起来,登时面上见了恼怒之意。 “你休想!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没办法了么!” “哟,原来不是吗?”谢玖故作意外,“我原还想着,只要你肯跪下来求我,我倒也能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不说别的,至少,能保下你一条命来,不过如今看呐,倒是我担心多余了,侯爷既然自有妙计,那就算了吧。” 说罢,摆了摆手,示意春容送客。 春容也不含糊,上前来就要推着吴榷出去。 吴榷面上青白变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似乎要炸开,看向谢玖的眼神恨不得把人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但偏偏谢玖口中一句,‘至少能保下一条命来’,又叫他心里害怕,害怕赵行谨已经决定要对他下手了。 可真要他跪下来去求谢玖,他如今更是做不到。 所以心里纠结良久,终还是愤愤甩袖离去,没有张嘴。 看着他离开,谢玖轻笑一声,摇着团扇回屋继续清点东西去了。 不着急,她晓得吴榷这人究竟有多么贪生怕死,迟早,他还是会在自己面前跪下的。 不过眼下不用费心应对吴榷,却还得心思应对宫里那位呢。 出来的时候,那位就发话,让明日早上就再进宫去。 也是一日都偷懒不得,赶紧收拾完补补觉,明儿继续哄老狐狸开心。 (本章完) 第20章 追究 第20章 追究 次日早上。 谢玖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吴榷去上朝。 他已经告病几日不去上朝了,再这样下去也不行,如今是不得不去。 再一个,他也想看看赵行谨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昨儿他还是没能拉下脸来求谢玖嘛。 不过这会子府门外,两人相遇,就很是微妙了。 都是去见赵行谨,目的却不同。 谢玖见了他,似乎昨日的不愉快都不存在似的,面上笑吟吟的,“侯爷这是要去上朝?不如与我一道吧,顺路呢,省得还要用两辆车。” 吴榷真想撕了她的脸,但这会子府门外,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也是不得不忍住。 “不必了,你先去吧。” “也好。”谢玖扶着晴芳的手,边上车边道,“侯爷下朝就要回来,我估么还得等着到晚上呢。” 听得这话,吴榷背在身后的双手立即紧握成拳,看向谢玖的眼睛真是淬了毒一般。 不过谢玖可不在乎,上了车,离开之际,还没忘记撩开窗帘,同吴榷挥了挥手。 那不晓得的还以为两人感情多好,分头出门,还难舍难分呢。 事实上,没多久,两人就又在宫门外遇上了。 只不过一个要去上朝,一个要去后头,入宫走的不是一个门。 谢玖下了马车,春容立即撑上伞,怕晒着了她,不过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庆冬小跑着就过来了。 “夫人来了,皇上命人备了软轿等着接您进去呢,这太阳大,别晒坏了您!” 闻言,谢玖灿然一笑,端的是娇美。 “皇上费心了,我都不知如何谢恩才好,也辛苦公公了,走这一趟。” “夫人客气,您上轿吧。”庆冬恭敬的很,招呼着轿子上前来。 而这边发生的一切,不远处来上朝的大臣们都看在了眼里。 心说难怪皇上稀罕这谢氏呢,果然是个美人。 今日谢玖穿一袭淡紫色抹胸束腰裙,玲珑有致的身形被衣裙紧紧包裹着,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曼妙曲线,罩一件颜色略深些的宽松薄纱长外衫,又添了些飘逸之感,愈发显得人纤细轻盈。 梳水仙髻,简单簪几朵浅色珠,配一支珍珠点翠芙蓉步摇,再一对镂空银蝶短钗,素雅又矜贵,耳朵上是一对儿水滴形羊脂玉坠子,脖颈就空着,不戴什么项链、圈环之类的,光洁笔直,如天鹅,反倒更有气质出尘之感。 即便离得远,并不一定瞧得清五官面容,但就这一身装扮还有那周身气度,便晓得绝非凡物。 而谢玖越是光彩照人,吴榷这里就越是阴森难看。 尤其这会子不少人故意凑上来嘲讽。 “威远侯好福气啊,这往后上朝还有夫人同路作陪,不像我们,只能自个儿独来独往,羡慕羡慕啊。” “可不是么,我回去也得好好说说我家那位,怎么就没有威远侯夫人这样的好才学,能入了皇上的眼,进宫陪伴公主,这可是光耀门楣呐!” “哎?威远侯何以脸色这样难看呐,莫不是今日依旧还身子不适?这夫人不得空在府里操持照料,侯爷该当自己多多用心保养才是啊!” 吴榷听着周围人的阴阳怪气,只觉得喉头一股腥腻不断地往上涌,胸口也是一阵阵的闷痛。 偏他还只能忍着。 这里可不是他的侯府,是皇宫,他今日就算是气晕过去,也不能乱发一丝脾气,就怕冲动之下,口不择言了,那真是要惹出祸来的。 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心绪,吴榷逃也似的冲开了人群,闷头躲到了清静处,盼着早些开始早朝,让这群人都闭嘴! 约么半柱香的功夫后,赵行谨终于到场。 大殿上立刻安静了下来,吴榷定了定心绪,低头跟着百官一道行礼。 本以为赵行谨不会这么快发现他,却没想到赵行谨坐下后头一句话就点了他。 “哟,威远侯今日也来了,身子可好些没有?” 吴榷手紧了紧,出列行礼,“多谢皇上关怀,臣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赵行谨面上温和。 瞧着真像是关心臣子的模样。 吴榷在底下瞧着,心里一时拿不准他的情绪,琢磨着,莫非对方因为占去了谢玖的缘故,觉得有些愧对于他,所以这次清算军中贪腐之事,打算放过他了? 但又觉得不对。 昨日谢玖分明是恨透了他的样子,难道没有在赵行谨身边吹枕头风么? 正在他心里不停猜测之时,赵行谨的声音又再度在上方响起。 “既然你病好了,正好朕也省得派人去你府上一趟,这些东西你仔细瞧瞧,都该,如何向朕解释!” 话音落,杨止安已经将一迭账目之类的东西,拿到了吴榷跟前。 吴榷心里霎时便开始狂跳不止,等看到杨止安手中东西的一刹那,瞬间就白了脸。 他太知道里头是什么了。 抖着手拿过来翻看了几眼,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您万万不能相信这些东西啊,微臣绝对没有贪赃枉法.” “那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赵行谨冷眼看着他,威压陡然而起,叫人顿时不寒而栗。 吴榷跪在地上,瞪着眼,急促的喘着气,心里的紧张害怕,无以复加。 明明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呢,怎么这会子说变脸就变脸呢! 吴榷心里叫苦不迭,此时听得赵行谨的反问,当即连连磕头。 “微臣不敢,微臣是想说,这,这其中或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明察此案,微臣绝对没有对您和大靖不忠啊!” “这话说的不错,你的确是没有对朕不忠。”赵行谨勾唇,眼里透出讥讽和杀意,“你吴家贪的,是前朝的银子,莫不是以为朕坐了这天下,就不会追究了?” 他这般说,吴榷顿时就僵住了,不晓得该如何接话。 事实上,这话可不只是说给吴榷一人听的,同时还在敲打朝中其他老臣。 “军中的饷银,一分一毫都来自税收,乃是天下百姓的血汗,为的是供养军队将士,让他们保家卫国,护佑安宁,换得百姓们能安居乐业,贪污朝廷银两本就是重罪,贪墨军饷更是重中之重,乃是动摇国之根本!” 赵行谨站起身来,眸中尽显凌厉,扫视群臣,不怒自威。 “朕登基以来,国库空虚,本以为是前朝惠帝昏庸奢靡,挥霍无度,不曾想钱银竟是都入了贪官污吏的口袋,朕登基前,曾立誓伐无道,救万民,而今正该斩除这些以权谋私,丧尽天良之辈,为百姓之血汗,军中将士之血汗,讨回公道!” 他说完,底下不少心虚的大臣,已然是冷汗涔涔。 跪在地上的吴榷更是几欲瘫软。 谢明慎站在百官之首,此刻将一切尽收眼底,瞥了眼地上的吴榷,敛眸思索片刻,而后立即出列,朗声开口。 “皇上所言极是,此等蛀虫绝不可轻纵,此次彻查军中贪腐一事,桩桩件件与威远侯皆有联系,臣以为,若证据确凿,当即刻从威远侯起,重惩相关人等,以儆效尤!” 有多余推荐票的宝宝们,希望大家能投我一票,鞠躬鞠躬啦 (本章完) 第21章 又恨又悔 第21章 又恨又悔 旁人附和也就罢了,此刻耳边传来谢明慎的声音,吴榷心里的怒火乍然就被点着了。 尤其,谢明慎还是第一个站出来进言的。 这一瞬间,吴榷真想一刀将谢明慎的头砍下来,对谢明慎,乃至谢家的恨意,几乎达到顶峰。 谢玖给他戴了绿帽子,还逼着他不得不笑着接受,沦为笑柄,受人嘲讽,而谢明慎更是翻脸不认人,原先还与他一口一个贤婿的叫着,表现的要和他共进退,同富贵,现如今却是在他身陷险境时,第一个跑出来落井下石。 此刻,吴榷心里甚至想到,这会不会是谢家父女两人联手,给他做的局。 推他入万劫不复之地,换谢家富贵荣华。 “皇上,臣自知罪孽深重,可皇上,臣也有话要说!”吴榷深知自己已经是罪责难逃,所以此时也是豁出去了,要拉一个垫背的,“谢首辅这些年利用职权,提拔心腹,排除异己,结党营私,甚至科举舞弊,左右朝廷选拔人才,任用官员,实乃弄权奸臣,更当严惩!” “吴榷你休要血口喷人!” 谢明慎当即怒目呵斥,而后冷哼。 “你口口声声给我按下这诸多罪名,可有一样能拿出证据来?我看你是自己犯下大罪,难逃重罚,所以胡乱攀咬于我,以泄私愤,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将女儿嫁给了你这样的无耻之辈!” 被他反驳后,吴榷本想再说什么,可脑袋一空,真是拿不出证据来。 是了,谢明慎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轻易有把柄外露呢,谢玖作为亲女儿,都不曾掌握谢明慎的罪证,更何况是吴榷。 当场哽住了,吴榷的面上顿时涨红如猪肝。 翁婿两人当堂起了争执,还互相咬的这么凶,可把朝堂上的众官员都看得兴奋不已。 甚至连赵行谨都看的津津有味,一直没吭声,不忍心打断这一场好戏。 直到这会子,吴榷说不出话来了,他才再度张口。 “行了,朝堂之上,岂容胡言乱语,来人,威远侯吴榷贪污军饷,证据确凿,着即刻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一声令下,立即有侍卫快步入内,一左一右架起吴榷便拖了出去。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 吴榷到底是怕了,整个金銮殿上都回荡着他满是惊惧的求饶声,可最终也无济于事,他还是被毫不留情的丢入了刑部大牢。 在被狠狠扔到那潮湿阴冷又满是污秽的牢房里时,吴榷心中的恨意和悔意都无以复加。 他痛恨害他落到这般田地的所有人,又后悔,昨日为何没有放下这该死的面子,没有跪下求谢玖,救他一命。 啪—— 吴榷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旋即疯了似的在牢房内一顿踢打嘶喊,最后精疲力竭,瘫倒在了地上,面上又哭又笑,唯独那双眼睛里,依旧是浓浓的愤恨。 难道他只能等死了么? 然而这个问题,眼下可没人去回答他,将目光挪到金銮殿上,此刻刚安静下来的大殿,又有人站了出来。 是魏章。 “皇上,臣以为威远侯虽没有证据,证明他口中,谢首辅犯下的过错,但他究竟是谢首辅的女婿,想来也不会空穴来风,臣请皇上,为了朝堂安稳,也为了谢首辅的清誉,派人查明此事,若有,自当严惩,若无,也可证明谢大人的清白,不至于日后大家议论起来,猜测纷纭。” 语罢,看向谢明慎,眸中似有几分挑衅的笑意。 “谢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若是真的不曾做过这些亏心之事,应当也不怕受查吧?” 一句话,将谢明慎给架了起来,谢明慎倒是不好反驳了。 再看向赵行谨,见他面上也似有探究,谢明慎不由皱了皱眉。 心里一边骂魏章老狗,一边不得不做出坦荡的模样来,对着赵行谨拱手。 “皇上,臣问心无愧,愿意受查!” “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给监查院去办吧。”赵行谨下令,随后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朕也乏了,今日到此为止,散朝。” 语罢,不做停留,折身离去。 但若是细细留心便能察觉,他离开之际,与魏章短暂的眼神交汇了一下。 随后,魏章便在出宫时,追上了谢明慎的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开口。 “谢大人,名不正,言不顺,终究是站不住脚的,别以为一时风光了,便能目中无人,当心行差踏差,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这话说的谢明慎有些不解,但不等他反问,魏章便已抽身离开。 谢明慎拧着眉,深深看了一眼魏章的背影,还是先上了马车。 名不正,言不顺,这几个字在心里琢磨一番后,谢明慎决定还是找机会从谢玖这里探探消息。 而彼时宫中,谢玖刚见到下朝回来的赵行谨。 “参见皇上。”谢玖欠身行礼。 赵行谨勾了勾唇角,拉她起来,“久等了吧。” “皇上忙政务,妾身候着是应该的,倒是妾身该问问,皇上累不累。”谢玖笑意温柔,顺势牵住赵行谨往里走了几步,“妾身泡好了茶,皇上喝一盏解解乏吧。” 赵行谨也不拒绝,由着她去了。 两人的相处,瞧着随意的很,似乎相熟已久。 杨止安在旁边瞧着,心里不由感叹,都是会做戏的人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啊。 谢玖早知今日赵行谨会清算吴榷,所以也不多问什么,想必今日回府,就有好戏看了,故而这会子心情极好。 一双美眸里藏了星星似的,亮晶晶。 看她这模样,赵行谨没由来心痒,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啧,这么高兴?” “那是自然。”谢玖红唇勾起,半点不扭捏,“皇上今日之举,又是顿纲振纪,又替妾身出了气,可谓一举多得,理当高兴。” “嘴甜。”赵行谨松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你可知,今日你爹落井下石,却不慎引火上身,如今怕正烦着呢。” 闻言,谢玖面色依旧不变,只做思考状,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那皇上觉得,妾身该如何替父亲解忧呢?” 她问出这话,赵行谨眼里便透出几分满意之色,晓得谢玖这是上道呢。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还不急着做答。 抿了口茶,放下杯盏后,在窗边小榻上坐下,顺势就斜靠在了迎枕上,一副慵懒模样,直接岔开了话题。 “听说,你见过魏婕妤了?” (本章完) 第22章 乱了心神 第22章 乱了心神 “嗯,前两日在莲池边上遇见了一回,怎么?皇上如今问起来,莫不是担心妾身欺负了人?” 谢玖眸中显出几分调侃之意来。 “魏婕妤瞧着不大喜欢妾身呢,妾身都没敢多说话,婕妤却依旧生气了。” “你既然晓得,也不怕朕怪罪于你。”赵行谨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珠串,面上似笑非笑,“魏婕妤可专门给娘家传了话,让她父亲劝朕,不可留你在宫中。 这话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像是试探。 谢玖可不上当,那魏章是赵行谨的心腹,她可不会乱张口说魏家父女的不是。 直接把问题抛回去。 “所以,皇上是打算赶妾身出宫了?” 谁知赵行谨也不按常理出牌,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此话出口,可是打太极了。 谢玖心里直骂死狐狸,就是不想给准话。 但心里气归气,面儿上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如此,还得继续演。 “今早皇上还派了软轿接妾身入宫呢,这会子便又要赶人走。”谢玖面上做委屈状。 顿了顿,美眸里露出几分倔强来。 “妾身可半点儿没对魏婕妤不敬,凭着魏婕妤不喜妾身,妾身就该要被轰出去了?那倒不如一脖子吊死了,往后再没妾身这个人,岂不更干净?省得碍人眼!” 说到此处,一扭身,背对着赵行谨,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也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待妾身已然恩重,如今要赶妾身走,妾身走就是了。” 瞧她这娇里娇气,又带几分泼辣倔强的模样,赵行谨心里一阵痒痒。 闹也闹够了,便是轻笑一声,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裳,“好了,逗你玩儿呢,倒还真生气了,美人如斯,朕如何舍得?” 他这么说,谢玖回头瞥他一眼,面上便做赌气状,轻哼一声,又背过身去,不肯挪动。 “皇上逗妾身,只管自己开心呢,也不怕吓着人,没得哪一日妾身真叫吓坏了,皇上怕还要嫌妾身胆子小。” “你若是胆小,那朕的嫔妃们与你比起来,就没有胆大的了。”赵行谨道。 说完,拉住谢玖的手,把人拽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美人面,宜喜宜嗔,便是生气也这样好看。” 他夸了一句,谢玖的嘴角便微微勾起些许,但又很快压下去,撇了撇嘴,假做还气着的样子。 “皇上惯会哄人。” “胡说,朕怎会骗你。”赵行谨捏了捏她的手,“魏婕妤性子刚直,她对你有成见,你往后避着她就是了,她不会主动寻你的不快。” 提起这番,便是翻篇的意思了,谢玖也是识趣的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顺势点了点头,“妾身记住了。” 赵行谨就喜欢她这份懂得进退,点到为止。 既调情逗趣儿了,又不会显得愚蠢腻烦,得寸进尺。 所以这会子心情不错的继续道,“今日吴榷攀咬你父亲,说他弄权营私,朕本不打算追究,毕竟是毫无证据,空口无凭,但魏章开口,让朕彻查一番,省得有损你父亲的清誉,朕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而今已交由监查院去办了。” 他说起这些,谢玖的脑袋也随之飞速运转起来。 谢玖想起,刚才她曾主动问赵行谨,她该如何给谢明慎解忧,赵行谨不语,转而在她面前提起有关魏婕妤的种种,现下又告诉她,让谢明慎陷入麻烦的人,是魏章。 这前后联系起来,谢玖心里便有了猜测。 赵行谨这是在点她呢,是想把单纯的朝堂权柄之争,伪装成因后宫女眷不和,而引起的故意报复。 很简单,也就是让谢明慎觉得,魏章今日给他找麻烦,是因为谢玖在赵行谨身边得宠,引得魏婕妤不快,所以魏章的举动是在替女儿出气。 虽是让谢明慎身陷麻烦之中,但也更能让谢明慎觉得谢玖是真的得宠。 与此同时,还可正大光明的查一查谢明慎。 至于能不能查出什么,查出来了要不要对外公布,这主动权便就把握在赵行谨手里了。 想明白这一切,谢玖便知道了,赵行谨想让她做什么。 于是这会子便顺势道,“皇上此举也是为了妾身的父亲着想,待得妾身出宫,同父亲说一声,他定能明白皇上的用心。” “正是这个道理。”赵行谨凤眸含笑,“如今天热,朕库房里有一对玉枕,现下用正是清凉合适,你且带去给你父亲吧,且叫他莫要心忧,尽可安眠。” 谢玖颔首,“妾身知道了,在此替父亲谢过皇上。” 说罢这些话,赵行谨转而又想起威远侯府的事来,主动问起。 “吴榷入了刑部大牢,府上定然乱成一锅粥,你还要回去住么?倒不如留在宫里,躲几日清闲。” “不要。”谢玖柳眉轻挑,“正是看戏的好时候呢,妾身得回去才行。” 说到这儿,凑近赵行谨几分,美眸亮晶晶的,“妾身回去听了有趣儿的,也好讲来让皇上也笑一笑嘛!” 这般俏皮模样,根本不像是已成过婚的,竟还是跳脱少女的样子。 此时一张明媚俏丽的脸凑近过来,清晰的映入眼里,愈发叫人觉得面前女子的容貌当真是无可挑剔的精致。 尤其这挨得近了,从赵行谨的角度看过去,略略垂眸,顺着那光洁的脖颈往下,正好隐隐可见春光,伴随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而来,似要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不曾有半点故意勾引之举,但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清纯娇媚,却很是诱人。 赵行谨的眸子不由暗了几分,忽的抬手,抚上了谢玖的脸颊,而后顺着脖颈,缓缓向下,直至停留在了女子的锁骨处。 而随着他的指尖划过,谢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了颤。 分明是暧昧之举,可她却觉得方才自己的脖颈间划过的,是一柄带着凉意的利刃,亦或者说,是尖锐的獠牙,似乎下一刻就能破开她的喉咙,叫鲜血喷溅出来。 可即便是怕的,谢玖依然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叫自己镇定下来。 她如今似乎有些摸透赵行谨的性子了,这位是个不喜欢墨守成规,胆小迂腐之人的。 越是不按常理出牌,胆大一些,多给他一些惊喜和刺激,便很能引起他的兴趣。 当然,这一切亦要拿捏住尺度,因为赵行谨同样不喜,触及他权威的人。 所以此刻,谢玖一手轻摁住赵行谨覆在她的锁骨处的手,另一只手撑在榻上,身子便愈发往前探去几分,从侧面的角度,一副欣赏模样,打量着赵行谨。 “皇上的眼睛,当真好看,所谓剑眉星目,当是如此吧。” 谢玖看的是赵行谨的眼睛,而此刻赵行谨眼里的,却是谢玖那盈润的红唇。 饱满诱人如樱桃,莫名让赵行谨想狠狠咬上一口。 随着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冒出来,心里也跟着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赵行谨眯了眯眸子,深知自己这是被乱了心神了,当即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躁动来,同时抬手在谢玖的腰臀处轻拍了一下。 “胡闹,朕还要处理政务,你去见见文熙吧。” (本章完) 第23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第23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虽是被支开了,但谢玖心情却不错。 离得那样近,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怎会感觉不到赵行谨的变化呢。 这人一旦能被撩拨起来,就说明是有兴趣的,这便是切入点。 于谢玖而言,把握好了,就是往后开路的利器。 一路暗自琢磨着,很快就到了文熙公主的住处。 长乐宫。 谢玖收敛心神,理了理衣裳,迈步入内。 今日过来,终于见到了文熙公主。 “臣妇见过二殿下。”谢玖行礼。 文熙公主虽才刚满七岁,但仪态却很周全,这会子小大人一样摆摆手。 “夫人免礼,父皇让夫人做本宫的蒙师,那往后本宫就称呼夫人为老师吧。” “臣妇听殿下的。”谢玖温柔的点点头。 虽是第一次见,她还挺喜欢面前这小姑娘。 鹅蛋脸,皮肤白里透红,一双杏眸圆溜溜的,却不显活泼,反而隐隐透着几分忧容,整体看来乖巧敦厚,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个温和有礼的孩子。 只是略显成熟了些。 想来宫里的孩子,多是如此。 “老师上次指点了许多我写字上的问题,这两日我闲暇时分,照着老师送来的字帖,又练了一些,还请老师过目。”文熙公主声音低低的。 似乎不大自信。 谢玖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接过稿纸,翻看一遍后,便立即夸赞起来。 “不错,殿下的进步很明显呢,单只握笔这一项就好了许多,手下更稳当了,还有这字的结构,安排的也更均匀合适了,看来臣妇挑选的字帖,对殿下还是颇有帮助的。” “真的吗?”听得这话,文熙公主抬眸看向谢玖,眼里亮亮的,但只一瞬,又黯淡了下去,垂头道,“可母后说,我性格软弱,字也如人,没有气力锋芒,这样是写不好的。” 在谢玖来之前,文熙公主是在皇后那里,同皇后所出的大公主昭庆,还有三公主灵颐,一道读书的。 孩子们下课后少不得要被皇后抽查功课,便也就有了这样的点评。 自然了,皇后的话不无道理,但谢玖更是不忍见一个勤奋的小姑娘这样失落。 便柔声安慰,“殿下切莫妄自菲薄,您也说了,字如其人,这世间没有一模一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一样的字,可见好坏评判并非是固定的标准,只要公主勤加练习,日后自然能写出属于自己的一笔好字。” 她说完,文熙公主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末了,微微抿唇,面露纠结。 半晌才低声道,“你似乎和大家口中说的不一样。” 这些时日,文熙公主多多少少听见了些宫里各处对谢玖的评价,以及各种传言,她心里也是忐忑的,不晓得该如何面对父皇安排给她的这位老师。 但今日一见,她竟觉得,自己还挺喜欢谢玖,至少,眼下是这样的。 而听得文熙公主的话,谢玖只浅浅笑了笑,“原本我就是我,也从不活在旁人的口中。” 顿了顿,正色几分,认真的看着文熙公主道。 “殿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无论旁人如何说道,殿下也当尽力保持耳目清明,不可受外界干扰,被左右了心神和判断。” 就好比外头皆传赵行谨好女色,连吴榷和谢明慎都信了,可谢玖亲身一试后,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赵行谨的伪装。 此时对年幼的文熙公主讲这些道理,谢玖不知道文熙公主能不能听懂,但她却真的是有感而发。 文熙公主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接下来,谢玖也不闲话了,认认真真同文熙公主授课。 教七岁的孩童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难题。 文熙公主性子温婉谦顺,倒也乖巧用心的学。 原本谢玖还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公主排斥于她,这教学之事不好进行,不曾想倒是她多虑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何赵行谨会让她教引文熙公主,估计是早就了解这个女儿的性格,知道这样安排不会有问题。 亦或是,赵行谨压根儿没觉得她会用心教导公主,纯粹就是寻个由头,好让她入宫方便。 但不管赵行谨是如何想的,谢玖是定了心,要好好教的。 所以这半日的课教下来,让文熙公主以及那位叫沁兰的掌事宫女,对她十分改观。 课程结束,谢玖离开时,还得了公主送的一盒点心。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却表达了心意。 谢玖自然收下。 公主们都是只上半日课的,下午还有旁的东西要学,这男子习六艺,姑娘们亦有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茶。 所以谢玖其实入宫半日就能完成任务的。 但她能不能出宫,还得问过赵行谨,就还得往承明殿走一趟。 果然,赵行谨没打算就这么放她出去,留着用了顿午膳呢。 这午膳一用,又到了正热的时候,索性又留下人午睡。 谢玖被拉着躺下的时候,才隐隐察觉到,赵行谨像是故意的。 不过还好这是大白天,谢玖想着,赵行谨再是不守规矩,也不至于就这样放肆,心里才没那么紧张。 果然,赵行谨虽是调戏了她一番,却也没真的做什么。 谢玖总觉得,他更像是在报上午被撩的乱了心神‘仇’。 心中不由暗暗骂人,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的主儿! 骂归骂,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陪睡了半个时辰。 比不午休还累呢。 还好赵行谨没打算下午也接着折腾她,午睡起来,就放人走了。 出了宫,上了自己的马车,谢玖才长呼一口气,瘫软了身子。 晴芳和春容瞧着她累成这样,忙是给收拾了一下,让她在车里能眯上一会儿,歇一歇。 从宫门到威远侯府,马车慢慢走,也就小半个时辰,不过能睡上这一会儿,谢玖也恢复不少。 本还想着,到了地方先回院儿里睡上一觉,补补精神,却没料到,刚一回来,吴清婵就咋咋呼呼的找上了门。 “谢氏!我哥哥都被关进刑部大牢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闲着,我告诉你,你如今还是吴家的人呢,若是我哥哥有个好歹,你也一定会受牵连,你还不快想想办法,救我哥哥出来!” 听到这声音,谢玖登时就觉得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面上也跟着冷了下来,对旁边使了个眼色。 春容瞧着,立即会意,当即快步出了房门,朝外头厉声呵斥。 “都愣着做什么?没见夫人要歇息吗,还不快把喧闹之人轰出去!” (本章完) 第24章 你为何不肯帮忙! 第24章 你为何不肯帮忙! 听得春容这话,刚进院子的吴清婵当即柳眉倒竖。 “大胆贱婢,胆敢这样同我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规矩,这里岂容你放肆!” “小姐这样闯入长嫂的院子,口中还直呼长嫂姓氏,不尊不敬,难道就是懂规矩了吗?”春容冷眼看着她,“要说放肆,放肆之人也并非奴婢吧。” 吴清婵被怼了一通,又急又气,当即要骂人了。 但春容可不给她机会,扫一眼院儿里丫鬟,厉声道,“还不动手的,是不想在夫人跟前当差了?那倒是正好,今儿送你们跟了大小姐去,省得在这里碍眼!” 这话出口,也是提醒了这些人,眼下侯爷都被入了大狱,还是犯了贪污的重罪,来日定刑,吴清婵才是最跑不掉,要受牵累的那个。 反倒是谢玖,一来娘家有个首辅的爹,当朝一品大员,想保下女儿当不算太难,二来谢玖如今和宫里头那位的事儿,谁不知晓? 端看如今吴清婵虽是叫嚣着,但实际却是来求情的,便可知哪边能得罪,哪边得罪不起。 心里想明白了,便都手上不含糊了。 当即一窝蜂上前,推攘着就把吴清婵还有她的婢女,全都轰了出去。 春容见院儿里清静了,才又开口,“大小姐可想想清楚了,这求人该是个什么态度,昨儿侯爷便是没想清楚,才有了今日牢狱之灾,小姐别错了主意,正好夫人要歇息,小姐想好了再来吧。” 丢下这话,折身进了屋里。 顺手还将门给关上了。 在自家府邸里吃瘪,吴清婵真是要气炸了。 可偏春容那一席话又将她给震慑住了。 吴榷这个兄长不在,她心里是怕极了的,刚才冲过来,全凭一股子恼恨支撑,这会子被三两下挫了锐气,人就怕了。 到底年纪不大,平日也没经什么事,实际上是很好应付的人。 所以此刻屋内的谢玖,根本没把吴清婵放在心上,已经由晴芳服侍着,躺下歇着了。 反正她又不着急,有什么事儿,等她睡足了再说。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晴芳服侍着谢玖起身时,便低声道,“夫人,大小姐在外头等着见您呢。” “多久了?”谢玖敛了敛眸,语气淡淡。 “约么两炷香的功夫。”晴芳递来擦脸的帕子,“先前叫春容轰出去了,过了一阵儿又来的,这回规矩多了。” 谢玖接过帕子,“既如此,就见见吧。” 晴芳点头,利落的给她收拾衣裳头发。 等谢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吴清婵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一副心焦气躁的样子,时不时往里屋张望。 这会子见到谢玖终于出来了,立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刚想直接开口,嘴张了张,又忍住,先欠身行礼,“嫂嫂。” 倒是真的规矩了不少。 “坐吧。”谢玖摆摆手,自己也坐下来,“上茶。” 一旁的春容应声,立即端上两盏茶。 不过吴清婵可没有喝茶的闲心,这会子面露焦急,抿了抿唇,等谢玖喝了一口茶后,便赶紧道。 “嫂嫂,先前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给嫂嫂赔罪了,还请嫂嫂莫要与我计较。” “你年纪小,遇事到底急躁些,我自然不怪你。”谢玖放下茶盏,笑了笑。 瞧着真是温和长嫂的模样。 不过吴清婵早已对她厌恶至极,现下的乖巧都是形势所迫,所以自然不会觉得谢玖是真温和,只愈发觉得谢玖虚伪,心里的厌恶又增几分。 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只立即顺着道。 “嫂嫂大人有大量,我是知道的,今日我失态,皆因哥哥入狱,我一时着急了,如今来找嫂嫂也是想求嫂嫂,救我哥哥一命,这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才能修来一世的姻缘,到底是不一样的情分”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 谢玖有些听不下去。 她被吴榷害的死过一回,再多的情分也都磨灭了,何况她对吴榷本就没什么男女之情,如今两人之间更是只有恨了。 吴清婵噎了一下,心里有些窝火,但又不敢发出来,憋得小脸涨红。 “你哥哥入狱,是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亲口吩咐刑部的人办的,他犯的更是贪污军饷的重罪,想要救他,可没那么容易。”谢玖声音平静。 听到这话,吴清婵当即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她没有发作,脸上扯出一抹稍显僵硬的笑来。 “我知道这并非易事,但如今我能见到的,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只有嫂嫂了,我也唯有厚着脸皮来求嫂嫂,还请嫂嫂能出手相助。” 谢玖敛下眸子,面上冷淡,“你又不是犯了罪的人,求我何用,你哥哥昨日可是硬气的很,我早已好心提醒过他,可他却不当回事,如今为时已晚,我岂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这也不算假话。 谢玖也不想吴榷就这么轻松的死了,死多轻松,她要吴榷活着,生不如死。 但赵行谨若就是要即刻杀了吴榷,谢玖也不可能强求。 吴清婵看着她一脸上位者的淡漠样子,心里的怒意就一点点攀升起来。 咬牙道,“嫂嫂,千错万错我都认下了,若嫂嫂能救人出来,我定也让哥哥向您赔礼道歉。” 她虽然嘴上说的好,但眼里的恨意已然出卖了她。 谢玖看的清楚,也懒得和她再多做无意义的谈话,便只道,“你先回去吧。” 可偏就是这一句话,让吴清婵瞬间绷不住了。 “你圣眷正浓,只要你去皇上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皇上一定会放哥哥一马的,对你来说,只是动动嘴的事儿,我都已经来求你了,你为何不肯帮帮我们?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绝情无义之人!” 本来谢玖不想与她多说,是觉得她并未参与吴榷和谢明慎联手做局的事儿,于谢玖而言,也不算仇人。 虽说是有过出言不逊之举,但站在吴清婵的角度,自己的哥哥被戴了绿帽子,冲动之下骂了人,倒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这会子吴清婵一席话说出来,反倒是真的惹起了谢玖心里的火气。 现在外人眼里头,她是赵行谨见不得光的新宠,吴清婵却还让她去赵行谨面前替另一个男人求情。 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吴清婵怎么不想想,她这么做,会不会引得赵行谨不悦? 当然了,吴清婵肯定是不会替谢玖想的,她的语气里,意思很明白,我都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你了,你就该立马答应,然后倾尽全力的去帮忙,要是谢玖不肯,那就是十恶不赦。 “动动嘴的事儿?”谢玖眯起眸子,面上一片冷意,“那不如我这会子就领着你入宫去,瞧你这轻巧样子,想必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也就管用了,何必来求我呢。” 希望大家能多投些推荐票哦,谢谢各位看书的宝子们啦~ (本章完) 第25章 现在她是执棋人 第25章 现在她是执棋人 吴清婵自然是不敢去的。 她算个什么东西啊,敢去皇上跟前儿说话。 一股懊恼涌上心头,吴清婵又后悔了。 怎么就冲动了呢! 又气又悔,还觉得丢脸,面上火辣辣的,像被狠狠抽了一耳光似的。 可她哪儿有办法,只能又厚着脸皮张嘴。 “嫂子我错了,我真的是太着急了,求求你” “出去。” 谢玖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即便是无仇,她也实在对吴清婵喜欢不起来了,瞧着厌烦。 吴清婵还想说什么,晴芳已经上前来,直接动手把人往外赶了。 如今院儿里的丫鬟们是一心不敢得罪谢玖的,反倒比从前还听话许多,马上赶来帮忙。 三两下就把人推了出去。 “可算是清静了,我还以为她真的想通了呢,却还是这样看不清形势。”晴芳翻了个白眼儿。 春容轻嗤一声,“像是谁都欠她似的,她只需要稍低低头,旁人就都该替她卖命。” 听着两个丫鬟的话,谢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浅浅勾了勾唇。 “好了,不必多与她置气,吴榷此次在劫难逃,势必带累整个吴家,日后这位大小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话的确是没毛病。 春容和晴芳听着,心里气儿顺了不少。 但没多久,细心的春容又想到些什么,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可是夫人,您如今还是侯府的人呢,会不会也受牵累?万一皇上他失信于您.” 若赵行谨言而无信,将谢玖和吴榷一锅端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毕竟眼下谢玖还是吴家妇,并不是赵行谨的嫔妃,见不得光的关系,要是耍起赖来,是不被人承认的。 因为春容并不知晓谢玖与赵行谨之间的全部利益纠缠,所以有此担心也正常。 “好姐姐,当真是数你最细心。”谢玖打趣了春容一句,当然,也是为春容这样替她费心而感动,所以安慰道,“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见她从容自若,春容便也就不再多问了。 谢玖这才又吩咐,“这里的事情倒不用着急,先给我娘家传个话吧。” 语罢思索片刻,而后招手让晴芳上前来,低语了几句。 随后晴芳便出府往谢家走了一趟。 谢府。 书房内,谢明慎刚听完晴芳的传话,面上显出几分了然之色。 “难怪魏章那厮与我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原是为着他女儿的事,在我身上撒气。” “那日小姐在宫里遇上魏婕妤,都不曾得罪分毫,魏婕妤却是表现的很不喜小姐,言辞颇是尖锐,后来皇上也说了,魏婕妤曾向宫外娘家传话,让他父亲向皇上进言,不可留小姐在身边侍奉。”晴芳道。 谢明慎眯了眯眸子,眼底稍显晦暗,“这个魏老贼,仗着自己和皇上的君臣情分不同,如今是想着前朝后宫都握在他姓魏的人手里呢,盯着我的首辅之位不说,还想阻拦玖儿入宫,当真是野心不小。” 这话晴芳没接,只做宽慰模样。 “不过老爷也不必太过担心,皇上同小姐说了,让监查院查老爷,只是个过场罢了,不好驳了魏大人的面子,再一个,威远侯府罪证确凿,咱们谢家与侯府终归是姻亲,旁人难免猜测纷纭,倒不如查一查,正好可见大人清白,往后也不留人话柄。” 听得这一番话,谢明慎的面色就越发松缓了些。 点点头,让晴芳回去了。 不过晴芳离开前,在隐蔽处遇见了杨氏身边的人。 瞧着像是偶然遇上,匆匆打了个照面,但若仔细瞧,便能发现晴芳在见过杨氏身边的人后,面上情绪便有了几分变化。 果然,晴芳一回威远侯府,便给谢玖带回来一个新消息。 “老爷想从谢家族中挑一个适龄的姑娘,送进宫去,说是,怕您一人在宫里,独木难支。” 谢玖听罢,便是冷笑,“什么怕我独木难支,不过是怕我一直这么没名没分的,最后被皇上厌弃,他不能再捞好处罢了,送人入宫?估么还打着让我替他疏通的主意吧。” 在谢明慎的眼里,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个纯粹的商品和棋子,时时刻刻都被他琢磨着,如何能榨干所有利益。 还偏要打着为她好的幌子。 真叫人恶心。 晴芳这会子也面露不快,“都叫您说中了,不过夫人那边也告诉奴婢,让您别担心,夫人不会让老爷往宫里送人的。” “本也不必担心,眼下他被监查院盯着呢,没功夫安排这些。”谢玖淡淡的。 再一个,就算谢明慎想送人入宫,只要有她在一日,就别想送进去。 先前是他这个当亲爹的,不惜用龌龊手段都要逼她入宫,现如今她入宫了,那么谢家的满门荣华就都得捏在她一人手里。 现在,她是执棋人。 刑部大牢。 被关了整整一日的吴榷,这会子正缩在角落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来来来,吃饭了!” 狱卒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丢下一碗馊了的米饭还有一碗像泔水的菜。 吴榷瞥了眼,并不挪动身子,只眼底的阴鸷愈发重了。 “都到这儿了还挑呢?”狱卒轻嗤一声,“不吃,好,那这两碗留着,明儿再给您送来!” 说着,将饭菜收走,离开之际,嘴里还不忘了讥讽几句。 “软骨头的东西,装什么装,贪生怕死领兵投降的将军,老子活这么大也就见了一个,还将门世家呢,呸!狗都不如!难怪媳妇儿都跑了,要老子是女人啊,也瞧不上这样没用还心黑的东西!” 声音传入吴榷的耳朵里,犹如一根根钢针扎进了吴榷的心窝子,屈辱又愤恨。 都怪赵行谨,如果不是他要造反起义,自己依然是风光无限的侯门世子,满京城,谁敢与他吴家作对? 当年吴谢两家联姻,强强联手,更是羡煞旁人。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笑话,谢玖给他戴的绿帽子,满京城谁人不知? 曾经多风光,如今就有多狼狈。 吴榷恨不得自己当年战死在了沙场上,倒还能落下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 只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当年他贪生畏死,就该料到,苟活下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想卖妻求荣,也该想想事情败露后,会遭到怎样的反噬! 不过像吴榷这种人,自然是不会想到这些的,他如今满心满眼只剩下恨,恨赵行谨,恨谢玖,唯独没想过今日他的下场,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而被他恨着的谢玖,这时候根本不曾把他放在心上。 次日一早,照旧是入宫去了。 (本章完) 第26章 难怪皇上喜欢 第26章 难怪皇上喜欢 今日入宫,谢玖先去了长乐宫。 给文熙公主授课后,才又往承明殿去。 来的时候,赵行谨刚批完折子,正歇息。 杨止安进来传话说谢玖来请安了,便就立刻让人进来了。 “妾身见过皇上。”谢玖行礼。 “免了。”赵行谨面色愉悦,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昨儿回去,都见着什么新鲜了?” 谢玖乖巧的在旁边坐下,耸了耸肩,“还没见什么热闹呢,先叫小姑子闹了一场。” 她说完,赵行谨想了想,才道,“朕都忘了吴榷还有个妹妹。” “不如一并丢进刑部去吧,也好叫你清静些。”赵行谨提议。 却被谢玖摇头拒绝了。 “我虽与她不和,可她到底没害过我,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去刑部大牢走一趟,不知要受多少罪。” 她这么说,赵行谨的目光就在她脸上很是停留了一阵。 似乎是在辨别这番话的真伪。 谢玖心里坦然,也就由着他打量。 赵行谨发现谢玖是真的不打算太为难吴清婵,心里对谢玖的看法又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爱憎分明,有仇必报但却不伤及无辜,是个有底线和准则的。 这样挺好的,没有原则的人,更难驾驭。 “你既然这么说,那不为难她就是了。”赵行谨也是无所谓,转而道,“文熙的功课如何?” 他还是头回问起公主的事,谢玖便顺势将这两日的教学内容简单讲了讲。 说完这些,谢玖面上正色几分,“公主聪慧乖巧,勤奋好学,学东西也很快,但只一点,公主性格过于内敛了些,不大自信,妾身以为,还需皇上时时勉励一二才好,公主年幼,如今生母去了,心里其实是很依恋皇上您的。” 谈起有关文熙公主的事情,谢玖的神情和语气没有一丝做戏之态,认真又诚恳。 赵行谨看在眼里,心中对谢玖有这份认真的态度,又更满意了些。 “好,明日朕抽空去看看她。” 末了又沉声道,“文熙的性子随她母亲,太柔和了些,她年纪又小,难免受人欺负,朕总有顾不周全的时候,你如今常在她身边,朕希望你能多多照顾些她,往后你给她上完课,也能在长乐宫多陪她说说话。” 对于这个女儿,赵行谨还是心疼的。 “妾身知道,皇上放心吧。”谢玖莞尔。 赵行谨略略颔首,而后问起另一桩事。 “你父亲如何了?” “忧心呢。”提起谢明慎,谢玖眸中透出讥讽,“昨儿妾身让人去传了趟话,想来他已宽心不少。” 至于谢明慎想往宫里塞人的事情,谢玖就按住了没提。 现如今还是没有的事,不必提前张嘴。 赵行谨听罢,面上也扬起几分笑意,“如此便好。”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谢玖便也没立即去接,而偏巧这时候,庆冬从外头进来,在杨止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旋即杨止安快步过来,躬身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嗯?”赵行谨抬眸,“来做什么?” “娘娘不曾说。”杨止安如实回答,“您看?” 他说这话时,眼睛瞥了眼谢玖。 谢玖便就主动起身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有话要说,妾身就告退了。” 确实不大方便,皇后过来,一般都是有事情要商议的,所以赵行谨便点了头。 殿外。 皇后正静静候着。 门被推开,里头出来的是谢玖。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谢玖规矩的行礼。 皇后的目光轻轻在她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脸上,片刻后才道,“免礼。” 不怪皇后会多看她,今日谢玖穿了身湘妃色的衣裙,妆容也俏丽,配上她粉白的肌肤,显得整个人如春日桃一般,娇俏可人,哪里是嫁过人的模样。 皇后自然也是样貌美丽的,但她为着衬出自己的身份,打扮的太庄重了些,这样就难免显得有些沉闷老气了,自身的优势也尽数被遮掩了去,便就显得在容貌上逊色了几分。 此刻看着装扮靓丽的谢玖,皇后心中也不由暗道,难怪皇上心动,换了她是男人,这样的姿容,她也喜欢。 与此同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你就是谢氏吧。”皇后面上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 比起庄妃和魏婕妤来,她要含蓄许多。 至少此刻是无可挑剔的,端庄温柔的国母之姿。 谢玖颔首,“入宫以来还不曾去拜见娘娘,是妾身的不是。” 这就是客气话了。 果然皇后也不当真。 只摆了摆手,“无妨,你刚开始给文熙那孩子授课,正是要费心费力磨合的时候,本宫也忙,日后你常要入宫,多的是机会见面。” “是,多谢娘娘体谅。”谢玖再度欠身,“皇上还在里头等着娘娘呢,妾身就先告退了。” 谁知皇后却没即刻点头放她离开,反倒是伸手在头上摸了摸,取下一支发簪,递到了谢玖面前。 “初次见面,本宫瞧着你甚是喜欢,这支簪子就权当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了,你也莫要嫌弃才好,这也是你替本宫教导二公主,本宫对你的一点心意。” 这话就有意思了。 送见面礼倒是没什么,可一句替她教导二公主,却是点出了她是二公主嫡母的身份。 同时也点明她是赵行谨的正妻,以及谢玖现在的身份,只是文熙公主的蒙师。 这是宣誓主权呢。 再说难听点,是敲打,让谢玖别忘了身份。 并非谢玖恶意揣测,而是皇后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实在太浮于表面了,让人看的分明,她的一切举动只是做戏而已。 这说出的话,就更是不能将字面意思当真了。 揣摩出皇后的意思,谢玖接过发簪,便也笑着道,“谢娘娘赏赐,娘娘放心,皇上命妾身教导公主,是对妾身的信任,更是心疼娘娘要照顾三位公主,还要操持宫中庶务,实在辛苦,一则妾身断断不敢辜负皇恩,再一个能帮皇后娘娘分忧,也是妾身的福气,所以妾身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这话将皇后和赵行谨摆到了同一高度,便是谢玖表明自知身份,不会冒犯皇后的意思了。 皇后亦是将这话里的意思听的明白,眼中稍稍显出几分满意之色来。 “难怪皇上肯把文熙交于你教导,果然是个懂事的。” 语罢摆摆手,“好了,你退下吧。” 谢玖顺从的点点头。 而她正要离开时,杨止安忽的从殿内出来,叫住了她。 “夫人留步,还请夫人到偏殿歇息片刻,皇上说,待会儿还有事情要问夫人。” (本章完) 第27章 不一样 第27章 不一样 听得这话,旁边皇后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虽没有垮下脸来,但眼里却能发现有了些不悦和警惕。 谢玖将皇后的情绪收在眼底,心里就又把赵行谨拉出来骂了一遍。 得,刚才树立起来的无害形象,算是又白费功夫了。 她可是不想得罪皇后的,日后入宫了,这位可是最高领导。 不比其他嫔妃,真论起来,大家到底都是妾,谁得宠谁就硬气,但在皇后面前可不一样,还隔着规矩礼法呢。 赵行谨能轻易给别的嫔妃甩脸子,训斥责罚的,但皇后终归身份不同。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谢玖心里清明。 尤其赵行谨虽有好色之名在外,可也从未有冷落中宫的传言,可见他对发妻应当还是敬重的。 可她能怎么办呢,皇后不能得罪,赵行谨更不能得罪。 所以这会子走是走不掉了,只能在皇后面前表现的更温顺恭敬些,让皇后对她少些敌意吧。 不然以后怎么混? 庄妃恨不得把她吃了,魏婕妤指着她的鼻子骂妖妃,这俩一个生了宫里唯一的皇子,一个亲爹是赵行谨的心腹,已经够让人头疼的。 要是再把皇后这个最大的给得罪完了,那可真是要四面楚歌了。 心里念着这些,所以谢玖离开前,还是规规矩矩的向皇后行了个礼,半点没有敷衍。 虽不知皇后心里如何想的,但好歹面上笑了笑。 正殿。 皇后行过礼,便向赵行谨说了个好消息。 “臣妾要恭喜皇上了,今儿上午,太医院来报,说孙宝林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边说,边从身后人手里拿出一本册子来,“臣妾查过了记档,正好对得上时日,特来向皇上道喜。” 听闻嫔妃有孕,赵行谨是高兴的,但见皇后将敬事房的册子拿来了,又是觉得一阵别扭。 “朕不用看了,皇后查过就行,孙宝林如今怎样?胎相可还稳固?” 他问起,皇后便笑着点头。 “皇上放心,太医说孙宝林身体康健,龙胎无虞,就是这孙宝林害喜有点儿厉害,也正是她这半个月吃喝不下,恶心的很,才发现有孕呢。” 说到这,皇后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来。 “也是臣妾不好,没仔细盯着,孙宝林年初刚入宫,年纪也小,身边也没个有经验的奴才,这才耽搁这么久才发现,也还好她素来乖巧懂事,不曾乱吃什么,如今臣妾已经拨了经验丰富的养身嬷嬷去照顾了,御膳房那边也打点了一番,往后孙宝林的吃食单做,更精细些。” 她这番话前头虽是自责,但后面都圆了回去,赵行谨听罢,自然也只有夸的。 “你平素也忙,难有面面俱到的,如今既然发觉了,孙氏那边有你照顾,朕也是最放心不过。” 皇后面上笑意温婉,“皇上如此信任,臣妾定然不会辜负。” 赵行谨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 说完这桩事,皇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眉眼间似有犹豫。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赵行谨便主动问了。 “还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皇后秀眉微蹙,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思忖片刻后才道,“今日臣妾收到母后的来信,信里头问了臣妾,关于威远侯夫人谢氏的事儿。” 太后不喜宫中拘谨,今年三月份就搬出去了,如今住在一处叫万春园的皇家园林里头。 她老人家不在宫里头,自然不晓得赵行谨的计划和安排了。 原本太后也不晓得谢玖和赵行谨的事儿,毕竟不好听嘛,下头的人没说,不过这两日吴榷因贪污罪被下狱查办的消息,传入了太后耳中,便也就引出了谢玖的事儿。 与臣子之妻有染,这自然是大忌讳,太后过问也是正常。 不过太后没有直接派人来问他这个儿子,而是先问了皇后,估么是担心赵行谨所言不详不实。 这会子赵行谨听罢了消息,眸子动了动便沉声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朕自会同母后说清楚的,你如今只管照顾好孙宝林的胎,另外操持好一个月后的中秋宫宴,就行了。” 显然这回答不是皇后想听到的。 但皇后的眸光闪了闪,还是没再继续多说,低低应了声是。 原本皇后还想着,这时候过来,估计还正好能与赵行谨一起用顿午膳,不过赵行谨还有事情要与谢玖说,便就将皇后打发走了。 皇后心里有些不快,不过终归是都压在了心里。 待得皇后离开,谢玖才又被叫回了正殿。 “吴家明面儿上的财产都是好抄没的,还有不少暗地里的钱财,你手中可有具体账目?”赵行谨开门见山。 既然是要抄家,那当然要一次抄个干干净净。 谢玖投诚的时候是说了不少,但都是口述,不曾有书面的东西,赵行谨再好的脑子也一时记不全,如今问起也是正常。 “有,这些时候我已经拟出来了,不晓得全不全,但至少也有七八成。”谢玖颔首,而后又笑了笑,“不过想来用钱财换性命,吴榷也是肯的,让他全招了,不是问题。” 和聪明人合作就是省事。 赵行谨面露满意,“你回去了就着人先把已经捋清楚的账本送来吧,剩下的,交给刑部去问就行了。” 他说这话,谢玖却没答应,而是朝着他欠了欠身。 “妾身恳请,皇上能允许妾身亲去刑部大牢,见一见吴榷,妾身保证,一定能将吴家所有钱财一文不剩的,都交到皇上手中。” 面前女子语气诚恳,可赵行谨却不会觉得,谢玖只是想替他做事。 因为他分明的在谢玖的眼中看到了锐利的寒光。 这女人,是想亲自操刀割肉呢。 “好。”赵行谨应声,眼神在谢玖身上扫过,透出几分期待和玩味来。 谢玖也大大方方的迎上他的目光,美眸弯弯,道了句,“谢皇上成全。” 她可不装什么柔善纯良,胆小软弱。 出了宫,先回威远侯府。 去见吴榷自然也不是今天就去。 且叫他在牢里多蹲上几日,磨磨心性,后头才会更精彩不是。 整理好账册,让春容送去宫里,谢玖便叫来留守府里的晴芳,问起今日府中的情况。 “大小姐今儿一早就出门了,四处求助呢,只可惜连让她进门的都没几家,白白跑了一上午,回来就急的哭了一场,这下午刚又出门去了,盯着的人还没回来呢,不晓得又去了哪里。”晴芳禀报道。 谢玖冷笑,“如今吴家是一整个糟烂了,谁沾染谁跟着烂,哪家肯帮忙?” 真不知该说吴清婵天真好,还是说她笨。 上蹿下跳,竟整了些没用的。 正是说着呢,晴芳派去跟着吴清婵的小厮回来了。 “夫人,大小姐去刑部大牢了。” “哦?”谢玖勾起唇角,“还真是亲兄妹,惦记着她哥哥呢。” (本章完) 第28章 拉着她一起死! 第28章 拉着她一起死! 刑部。 吴清婵能进来一趟真是不容易。 好话说尽,又塞了不少银两才被放行。 这也不稀奇,吴榷是皇上亲口定罪的要犯,基本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这种几乎必死无疑的人,狱卒自然是不怕的。 逮着了就会狠狠敲一笔。 反正也不会有人找他们秋后算账。 “哥,哥!” 大狱内,吴清婵忍着难闻的腐败潮湿的阴臭味,快步跑向一间牢房。 隔着牢门看见里头蜷靠在角落的吴榷,便急的又喊起来。 “哥哥,是我啊,你快起来!” 吴榷已经粒米未进两日了,只勉强抿了两口脏水,不至于在大夏天被渴死。 此刻听到熟悉之人的声音,当即睁开眼睛向门口望来,见是吴清婵,便立即起身,踉踉跄跄的快步到了牢门口,双手紧握着门栏,身子几乎是瘫软般靠在门上。 “你怎么来了?” 边问,边看向吴清婵的手,以及她身后的丫鬟,焦急发问。 “你有没有给我带吃食?快拿来,我已经两日不曾吃东西了!” 那馊米饭和泔水一样的配菜,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 可面对他的发问,吴清婵愣了愣,而后便是支支吾吾,“我我.” 她没有带东西,没带任何东西。 甚至她自己前来大牢看吴榷,还是为着哭诉来的。 从小到大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吴清婵何曾操过什么心? “你什么都没带?”吴榷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但看着吴清婵难堪拘谨的样子,心里还是明白了,顿时就泄了气,“也罢,我反正是快死的人了。” “哥哥你别这样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吴清婵赶忙开口。 吴榷反倒更清醒,自嘲般嗤笑一声,“你?你拿什么救我?如今除非是皇上开口,谁能救得了我,你只盼着皇上仁慈,不会降罪于你,否则罪臣家眷,是要充为官奴或官妓的。” 这话显然吓到了吴清婵,一时间,吴清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双手紧紧握拳,说不出话来。 倒是吴榷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抓住了吴清婵的手,急切道。 “出嫁女,可不受娘家牵连,你和那个周志青不是情投意合吗?你现在去找他,只要他还肯娶你,那就一切从简从快,你与他成了婚,便不是吴家女了,如今皇上虽给我定了罪,但还没定罚,如今你还有机会!” “哥哥!”吴清婵哭出声来,流着泪摇头,“我不要,我要和哥哥同生共死!” “说什么傻话!”吴榷打断她,抓住吴清婵的手用力收紧,同时双眸中也迸发出一股狠厉来,“婵儿你看着我,你记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一定要活下去,这样才有机会替哥哥报仇!” 从小蜜罐里长大的吴清婵,哪里听得进这些话。 只哭的泪人一般。 “哥哥,一定还有转圜余地的,我去求嫂嫂,只要她肯帮忙,就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 “我再去求她,我给她跪下磕头!” 吴榷却在听到这话后,眼里的怨毒霎时疯长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如厉鬼般狰狞可怖。 “没用的,她不会帮我们的,那个无耻贱妇巴不得我早些死了,她好入宫去,可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猛地将脸贴近门栏间的缝隙,目眦欲裂,“杀了她,婵儿,我活不成,她也该随我一道下地狱!” 如此模样吓到了吴清婵,一时间吴清婵连眼泪都止住了。 声音颤颤,“哥” “一定要杀了她!”吴榷似乎是疯了,压低着声音,嘶哑着,从喉咙深处吼出这句话来。 此时此刻,杀掉谢玖这个念头,充斥着他的脑海,已经让他因怨恨失去理智了。 而狱卒的声音恰好在此刻响起,将吴榷的理智拉回些许。 “磨磨唧唧的,还说什么呢?不是说看一眼就走么?赶紧的,再晚了连你也一起关进去,老子可是担着风险呢,快点出来!” “大哥,麻烦您再通融通融,让我们小姐和侯爷多说几句.啊——!” 吴清婵的丫鬟还想再往狱卒手里塞银子,却被狱卒用刀背一把打掉在地上,闪着寒光的刀刃,吓得那小丫鬟一声尖叫。 “有命拿也得有命,老子可不敢多要了,赶紧的,快滚!”狱卒面露凶光。 无奈,吴清婵只得离去。 吴榷看着她步步走远,也只能紧紧扒着牢门,在后头喊,“记住哥哥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自求多福吧,还管旁人呢。”狱卒嗤笑。 朝他吐了口痰,收刀回鞘,折身离去。 吴榷眸中顿时迸现出一股浓烈的,伴着屈辱的恨意,紧盯着狱卒的背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可心中这样的恼恨,但嘴上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两日在狱中遭受的磋磨毒打,已经让他学乖了不少。 此刻他已经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了,只盼着吴清婵能不叫他失望,不管用什么手段代价,吴榷都想要拉着谢玖一块儿下地狱! 只可惜,他实在高看了吴清婵这个妹妹。 当底下的人来报,说吴清婵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失魂落魄的去了周家,谢玖便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咱们要动手坏了这桩事吗?”春容递上一盏茶,低声询问。 谢玖接过茶盏,微微敛眸,“不必,若那个周志青真的肯在这时候迎娶吴清婵,也算是有几分真情在了,我倒还想看看,吴清婵有没有这份好福气。” 闻言,春容笑了笑,不再多问。 而让人没想到,这周志青与吴清婵两人,似乎还真的是十分相爱,次日一早,周家的聘礼和婚书就送到了。 这事情发生在谢玖入宫后,所以吴清婵自己做主,收下了东西,并直接定下明日就成婚,一切从简。 等谢玖回府时,都已经定好了。 原本吴清婵还担忧谢玖会以长嫂的身份,阻拦破坏呢,没想到谢玖根本就没管。 这让吴清婵狠狠松了口气,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呢,却又被另一个消息砸的险些气晕过去。 “大小姐要嫁人,夫人不管,但如今侯爷下狱,府里的所有财产都已经被官府记录在案,等候抄没,所以小姐,这府里的东西是一样都不能带走的,也就是说,您没有嫁妆,小姐收拾的那些个箱笼,都留下吧,否则官府追究起来,怕是还要连累周公子。”晴芳走了一趟,将消息告知。 这可不是吓吴清婵,确实如此。 就最近这两日,府里的一切采买都停了,吴清婵的日常吃喝,都是府里的存货,只是时日短,她还没发现罢了。 不能带嫁妆,吴清婵自然是又气又恼,可她胆子小,又不敢以身犯险,只得含恨放弃了,收拾了几件儿衣裳,带上周家送来的那点子聘礼,便坐上了周家派来的小轿,天蒙蒙亮,便匆匆离开了威远侯府。 静悄悄的,半点没有喜气,更像是逃命。 准确说,就是逃命。 因为她前脚刚走,半个时辰后,刑部抄家的人就到了。 谢玖今日向赵行谨请了一日的假,她有事儿要办呢。 怎么说今日也算是吴清婵大喜的日子,也该同吴榷这个做哥哥的说一声,既然吴清婵抽不开身去,那谢玖这做嫂子的,就替她去报个喜。 正好,府里抄家,闹腾的很,也出去避个清净。 (本章完) 第29章 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第29章 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喂喂,快起来,有人看你来了,赶紧的!” 刑部大牢。 狱卒打开牢门,走进去便抬脚在吴榷的身上踹了几下。 吴榷吃痛,却咬着牙没出声儿,只抬起头来,目光愤恨。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狱卒的巴掌毫不客气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直打的他栽倒在地,脸重重的砸在了发霉潮湿的地面上。 嘴角被磕破,口中的血腥味和地面上腐败的阴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他一阵反胃。 可他几日不曾进食,哪里吐的出东西呢,只是伏在地上呕了几下,吐出一滩混着血丝的黄水。 正当他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时,一双白底莲纹绣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鞋尖儿上缀着珍珠,精美华贵,与这阴暗的牢房显得格格不入。 “有劳大哥带路了,我们夫人想单独和里头的人说说话,还请大哥行个方便。”晴芳往狱卒手中塞了个分量不轻的荷包。 狱卒接过,脸上就堆起了笑,“小事儿,那我去外头候着,只是,也不好耽搁太久。” “放心,我们说上几句话就走。”晴芳点头。 待得狱卒离开,吴榷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怎会听不出晴芳的声音呢,此刻看着一袭华服的谢玖,他的眼里早已如淬了毒一般。 “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报喜啊。”谢玖勾起唇角,语气温柔,“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是你妹妹和周大人,大喜的日子,周家的轿一早就把人接走了呢。” 她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在说一件不甚要紧的事。 吴榷听得吴清婵已经成婚的消息,心里不由酸涩恼恨,可这主意是他出的,而今成了,又有几分高兴。 心中情绪复杂,吴榷的脸上反倒是没有表现了。 只冷声道,“你特意来这里见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他还没笨到这种程度。 而被他说中,谢玖手中扇子轻摇,眉眼弯弯,“哎呀呀,你不提醒,我倒是险些忘了,这高兴的事儿总是容易叫人冲昏了头,啧,还有另一桩事儿没告诉你呢。” “今日,还是侯府抄家的日子。”谢玖放低了声音,像是说悄悄话。 语罢便是以扇掩面,轻笑起来,“你说说,这可不是赶巧么,也正是说明,今儿是个好日子呢!” 看着眼前女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吴榷只把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双目紧盯着谢玖,眼里透出扭曲的疯狂, “贱人,你这贱人!”吴榷弓起背,面目狰狞,此时作态,如一只即将发狂的疯狗,“我吴家百年基业,全都毁在你手里了,如今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言语间,吴榷猛然暴起,双手朝着谢玖的脖子掐来,眼中透出的恨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可下一秒,牢房里就传出了他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是谢玖拔下了金簪,毫不犹豫的扎进了吴榷的手掌,力道之足,直接将吴榷的手扎了个对穿,又猛地拔出。 鲜血喷涌,霎时染红了吴榷整个手掌。 春容和晴芳都呆住了,根本没想到谢玖会如此反应迅速,且狠厉。 哀嚎声顿时充斥在整间牢房里,吴榷哪儿还有刚才的气焰,这会子惨白着脸,捂着自己的手,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紧紧靠在了墙上。 而谢玖的则是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来,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染血的金簪,柳眉微微蹙起,似是不满。 “怎么如此冲动呢,我可还有话没说完呢。”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吴榷咬牙切齿,面容因吃痛而愈发扭曲,如一只丑陋的恶鬼,“我如今不能杀了你,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对比起他的言辞激动,谢玖则显得十分平静。 将擦好的金簪递给春容,而后才悠然开口,“这张嘴闭嘴都是死的,真是不吉利,难道,你就这么想死?” 这话里显然是有别的意思,此刻吴榷虽是处于暴怒的状态,但脑子还没完全丢掉,立刻捕捉到了这点话外之音。 “你别在这儿跟我绕弯子了,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谢玖挑了挑眉,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你应该是好好想一想,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拿来换你这条命的,唔,让我提醒你一下,比如银子。” 说到这里,谢玖装作不忍心的模样,轻叹了口气,“到底是夫妻一场,纵然你恶言百出,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皇上登基不久,这国库,空虚着呢。” 国库空虚,自然是要尽快补起来的。 抄没贪官污吏,无疑是好办法。 比如今日抄威远侯府。 “侯府都已经被人抄了,我这儿还能有什么!”吴榷觉得自己被耍了,怒喝道。 又或许是,他不肯说。 还想保下那些暗地里的私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算他死了,吴清婵还活着呢。 还能留给吴清婵。 可谢玖自然不会让他如愿,这时候已笑吟吟,示意春容将手中的一本账册递上去。 “明面儿上的,刑部自然是按律法办事,可这还有私产呢,嫁过来这两年,我倒也管家,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你这暗地里,什么都没有。” 吴榷抖着手接过账册,稍稍翻了几下,脸色就黑沉下去。 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已经将吴家暗地里的私产,六七成的东西,都标的清清楚楚。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还来问我做什么。”吴榷捏紧了手里的账册,伤口溢出鲜血,染红了白纸,显得分外刺目。 谢玖登时嫌弃的皱起了眉头,轻啧一声,“而今是我来问,你好好的都交代出来,或许我还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若你还在这儿遮遮掩掩,你死了,我也能将剩下的东西都挖出来,你就别想着,还能留存一二了。” 心生嫌弃,说话也随之难听起来。 那账本可是她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就这么染了血,算是不能用了,多脏。 吴榷听出了谢玖话音里的嫌弃,还有威胁,此刻气的浑身隐隐发颤,顾不得疼痛,愈发收紧了双手。 “你总该答应我一些要求,否则我凭什么就这样告诉你,你的确能用法子在我死后去挖,可那样费时费力,想来你也不愿多费功夫。” 他冷声开口,本以为对方会轻易妥协,但没想到,等来的只有一声女子的嗤笑。 “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本章完) 第30章 跪下磕头 第30章 跪下磕头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吴榷的脸皮揭下来,踩在脚下碾碎。 是啊,阶下囚哪儿还有资格与人谈条件呢。 面上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强作镇定的冷静,瞬间又崩裂了。 吴榷的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因为失控而发抖,“你这个下贱的娼妇,你以为我死了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如今他只图个新鲜罢了,等腻味了,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边说边发出阵阵尖锐的笑声来,透着阴森诡异。 整个人似乎与阴暗的牢房融为了一体。 这样癫狂的模样,让春容和晴芳不由心生防备,默默都做起了保护的姿态来。 刚才吴榷忽然暴起,想要掐死谢玖,真的是将两人吓了一跳,还好谢玖自己反应迅速,加上吴榷在牢里被折磨了几日,早已没什么气力,否则面对一个突然爆发的成年男子,还是很危险的。 不过此刻谢玖的脸上却并不见紧张之色。 反倒是十分平静的看着吴榷,甚至,嘴角似有笑意。 “你死以后,我的日子如何更不由你说了算,你若是此刻执意不肯配合,那么我的下场你绝对是看不见了,不过无论如何,我定是能亲眼看看你的下场。” 语罢,轻轻拨开挡在面前的,春容和晴芳的手,步步往吴榷跟前走去。 挨的近她也不怕,吴榷虽是出自将门,可着实没什么拳脚功夫,不过读书学着兵法罢了。 便就是因为只会纸上谈兵,才会败给赵行谨那样惨,以致最后为了保命,直接投降了。 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想活命吗?”谢玖的声音低幽,双眸紧盯着吴榷,如诱人犯罪的恶魔,“只要你肯好好求我,我倒也肯念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给你条活路。” 这几日的牢狱折磨,已让吴榷憔悴若病入膏肓之人,眼眶深陷,眼下乌青沉沉,双目更是因充血而凸起,如濒死的金鱼,头发也散乱着,缠绕成团,粘着腐臭的污泥,进来时穿着的官服已被剥去,此时只着一件早已脏污破烂的中衣。 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里看得出,几日前,他还是锦衣玉食的威远侯,两年前,他还是京中可算得上说一不二的权贵。 吴榷极度的厌恶谢玖此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可他却没有反抗的气力。 甚至,他心中隐隐因为这句话,有了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是的,谁不想活呢? 哪怕是屈辱的活下去,也比丢了性命要好。 他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谢玖冷眼看着吴榷眸中的变化,唇边带着讥讽的笑意,越来越浓。 “想好了吗?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听着谢玖的声音,吴榷不由喉咙发紧,想要说什么,却似乎被一条绳子紧紧勒住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谢玖微抬下颚,面露嫌恶的瞥他一眼,像是要没耐心了,往后退开了一步,抬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动作再次刺痛了吴榷那可怜的自尊,但也同样唤醒了他心底强烈的求生欲。 “我愿意告诉你,吴家所有财产的来源,你大可拿这消息去皇上面前立功。” 他做着最后的挣扎,还希望能做平等的交换。 但谢玖却看都不看他,只淡淡道,“走吧,看来侯爷还没有弄清形势,倒也不必多费工夫了。” 语罢,转过身去,毫不迟疑的便迈步走向牢房门口。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吴榷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抬手,似乎想要将人抓住,嘴也微微张开,只是依旧没有发声。 直到看见谢玖的脚真的要踏出牢门了,他才终于艰涩而又焦急的喊出声来。 “等等!” “我我求你,求你救我一命!” 此刻背对着他的谢玖,面上冷若寒霜。 听得这句话,谢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前世,她被逼的至绝路时,吴榷是怎样一副索命恶鬼般,企图控制她,抓住她的样子。 上一世,即便是坠崖而死,她也不曾卑微乞求吴榷放过她,而今吴榷的低头,让谢玖心中感到无比恶心,越发的憎恶且瞧不上,这个软骨头的男人。 于是这一刻,谢玖依旧不曾回头,继续往外走去。 她倒是很想看看,吴榷为了活命,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见谢玖未曾停下,恐惧和焦躁开始迅速在吴榷的心中蔓延,他立刻想到了什么,顿时咬紧了牙关,紧紧握拳。 随后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 吴榷,跪下来了。 “我求求你,救我一命!” 双膝触地,吴榷双目赤红,紧盯着谢玖的背影。 此刻,谢玖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瞧瞧,这不是知道该干什么吗?” “你满意了?”吴榷从牙缝中挤出话来,眼中含着屈辱愤恨,“我已经跪下求你了,你该满意了吧。” 他问出这话,谢玖却是慢条斯理的摆弄起自己的腕上的镯子来,随即轻啧一声。 “可惜。” “可惜什么?”吴榷盯着她。 谢玖面上做惋惜状,柳眉微蹙道,“可惜现在晚了,我不高兴了,这仅仅的跪下,不够啊。” 听得这番话,吴榷的脸上顿时又显出暴怒之色来,额角凸起青筋,脸色青白。 “谢氏你不要得寸进尺!” 啪—— 一记耳光落下,是晴芳。 “放肆!”晴芳冷喝,“一个阶下囚,也敢这样对我们夫人不敬!” 吴榷被打的头晕,想到自己是被个丫鬟打了,心里顿时又怒气翻涌。 可谢玖接下来的话,却又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把他心里的火气灭了个干净。 “无妨,看不清形势的将死之人罢了,何须计较。” 她太知道吴榷怕的是什么了,一句话,又将吴榷的心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此话过后吴榷便抬起头,死死盯着她,捂在脸上的那只还血淋淋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良久,他忽然双手撑地,头重重磕了下去。 “哟!”谢玖看着他,轻笑出声,“开窍了?” 旋即又道,“怎么刚开窍,又哑巴了呢,这只磕头,是个什么意思呐?” 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吴榷心里最后一丝防线也溃退了,他闭上眼,咬着牙,又是一个头重重磕了下去。 同时高喊,“吴榷恳求夫人,高抬贵手,救我一命!” 谢玖的面上露出满意之色,轻快的拍了拍手。 “不错,不错,这才是求人的态度嘛。” 随后慢条斯理的绕着跪地的吴榷,缓缓走了一圈。 “既然你都这样恳求于我,那我也不好全然不管了,你且在这里再待上几日吧,容我去皇上面前,说上一说,可是,不保证一定管用哦!” 听得这话,吴榷的眼里登时露出了被戏耍的恼恨来。 可谢玖已懒得与他纠缠,“行了,春容,你留下仔细同侯爷将那账册补充清楚,这牢里气味真难闻,我先出去了。” 边说,边嫌恶的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旋即扶着晴芳的手,施施然离去。 吴榷看着她的背影,想发怒,却发现自己怒不起来,甚至,脸上似乎有泪水淌下。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后,春容拿着整理好的账册从牢里出来了。 上了马车,便禀报,“都齐全了。” “好。”谢玖敛了敛眸,“进宫去吧。” (本章完) 第31章 都是互相利用的 第31章 都是互相利用的 承明殿。 谢玖来的时候,赵行谨正在批折子。 杨止安通传过后,领着人进去。 “妾身给皇上请安。”谢玖行礼。 “嗯,起来吧。”赵行谨手中的笔停下,抬头看她,“来的正好,给朕按按肩吧。” 之前伺候了一回,他就记住了,谢玖的手艺不错。 这种享受的事情,赵行谨从来不亏待自己。 谢玖应声,上前绕至他身后,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妾身今日去过刑部大牢了,皇上要的东西,已经整理齐全,皇上现在可要看看?” “不急,坐了这大半日,朕身子都僵了。”赵行谨沉声道。 闻言,谢玖不再多说,专心给按摩。 过了阵子,赵行谨才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停下。 “今日就留在宫里住吧,外头吵吵嚷嚷的,你也住不安宁。” 威远侯府上上下下要抄干净,还得要两三日呢,东西多,都要登记造册,核对入库,这几天肯定进进出出不少官府的人。 “皇上这可算是心疼妾身?”谢玖开玩笑。 赵行谨拉住她的手,叫她站到身前来,“朕自然是心疼你的,但你若是觉得拘谨,不想在宫里住,去宫外那宅子里住下也可以。” 这话听着十足是宠溺,但谢玖却不会被冲昏了头。 赵行谨的确在宫外给她准备了一处宅院不假,但住进去了,也就意味着被赵行谨的人全方位盯着,和在宫里住也没什么分别。 既如此,倒不如留在宫里,还能多在赵行谨面前刷刷存在感。 于是这会子谢玖美眸弯弯道,“皇上都要留妾身在宫里了,妾身自然是不出去的。” “那正好,有些日子没陪朕下棋了。”赵行谨挑了挑眉,捏了捏她的手。 两人闲话了这几句,谢玖才命春容将账本拿了过来。 “皇上瞧瞧吧,这些应当就是吴家暗地里全部的私产了。” 赵行谨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面色便冷沉下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这吴家几代为官,贪墨的钱银当真是可敌国库了。” 前朝惠帝昏庸无能,朝堂完全被底下的臣子把控,谢明慎和吴榷的父亲,分别为文武官员之首,自然是捞的多。 谢明慎是文人,还在乎颜面脸皮,从来是做的不留痕迹,好名声在外,吴家是武将之家,就没那么细致讲究,做事不干净。 当然,也是太狂。 可如今这不就狂没了? 所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拿谢明慎来说吧,赵行谨知道他手里不干净,可没有证据,那也一时动不得。 “他们吞下的都是民脂民膏,而今皇上也是为民除害了。”谢玖低声道。 想起那个人渣,眼里也是化不开的冷意。 赵行谨将账册合上,“这回严查了一批贪官污吏,想来对其他人也有几分震慑,往后几年,朝中应当安分不少。” 杀鸡儆猴,自然是管用的。 且这朝中一些人被清理掉了,自然而然也就空出来许多位置,赵行谨也正好将自己的人,安排进去。 一举两得。 “这件事也算是揭过去了,朕想着,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得抓紧办好。” 放下手里的东西,赵行谨眸中含笑的看着谢玖。 谢玖不解,“什么事儿?皇上可别与妾身卖关子了。” “好事。”赵行谨将谢玖拉过来,让谢玖坐在了他的腿上,把人圈住了,“朕想着,赶在中秋宫宴之前,该正正经经,接你入宫了。” 这是想给她名分的意思了。 的确是好事。 从猜出赵行谨预备利用她来对谢家下手开始,谢玖就知道,自己是逃不过成为赵行谨后宫嫔妃的命运了。 所以能早些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确实是好事。 大家日后都方便行事嘛。 她和赵行谨就是互相利用的两个人。 一个要报仇,一个要坐稳自己的江山。 情情爱爱什么的,都不牢固,唯有利益才是最能拴住人心的。 “皇上此话可当真?”谢玖双手环住赵行谨的脖子,面上做高兴模样,而后又适当的露出几分担忧来,“可妾身的身份.只怕皇上此举,朝中会有不少反对之声,要让皇上烦心了。” 她当然知道,赵行谨既然提出来了接她入宫,肯定是想好了应对之策,不过该做的戏也不能少。 男人这种生物,就是喜欢有人为他欢喜为他忧,不论你真情还是假意,只要让他觉得受用,他就高兴。 果然,谢玖入宫的事,赵行谨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子只道。 “你不必操心这些,过段时日,太后要回宫,届时朕带你去给太后请安。” “是。”谢玖识趣的不再多问。 赵行谨揽着她的腰,“啧,怎么好像瘦了些。” 他不喜欢那种太苗条,像谢玖这样刚刚好。 尤其谢玖的一双玉臂他格外喜欢,白嫩圆润,捏起来又软软的,正是应了那句‘娇无力’。 若是瘦下去了,摸起来都是硬邦邦的骨头,那可真是没意思。 “许是暑热,胃口不大好,吃不下什么。”谢玖道。 这是真话,当然也可能不全是因为热。 “晚膳让御膳房做些爽口开胃的菜,不好好吃饭是不行的,今晚朕陪你吃。”赵行谨面色温柔。 他这样体贴,谢玖自然也适当的露出小女儿家的害羞感动来,点头应是。 很快,谢玖留宿宫中的消息又传开了。 后宫里好几处都炸了窝。 毕竟都想着威远侯府被抄家,吴榷还在牢里蹲着,那谢玖也算是罪臣家眷了,赵行谨就算喜欢谢玖,这时候也该避避嫌才是。 偏没有,不仅没有还又把人留下了。 一时间后宫里骂谢玖狐媚子的,觉得赵行谨昏了头的,还有担心将来谢玖入宫,要霍霍的大家没活路的,都有。 谢玖是不管这些的,赵行谨另又给她找了件事情做呢。 既然要光明正大的入宫,那肯定是不能以罪臣之妻的身份进来,所以还得先把吴榷这个前夫处理好。 人毕竟活着呢,该有流程不能少。 面子功夫总要做做的。 这让谢玖有点烦,其实她倒宁可赵行谨直接宣召她入宫,吴榷那边,爱咋咋滴吧,谁还敢多说什么呢,那样她可省事不少。 偏赵行谨这会子讲究起来了,要她与吴榷和离后再入宫。 啧.说他守规矩吧,给吴榷戴绿帽的人是他,说他不守规矩吧,他还要谢玖先和离再入宫。 似乎突然就也想要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了似的。 难搞的很。 谢玖忽然有些明白了,那些男人养着外室,为何不愿接回家中。 麻烦呢。 当然,这话可不能叫赵行谨晓得。 堂堂皇帝被她比喻成外室,八成是要气死的。 所以半个月后,吴榷出狱的日子,谢玖还是出宫了一趟。 离刑部大牢最近的一处茶楼的雅间里,刚出狱的吴榷,被人扭送至此。 吴榷本以为是曾经得罪的哪个权贵,如今对方来找他算旧账了,吓得腿脚发软,可发现等着他的人是谢玖后,当即就怒了。 “是你?!你都把我害成这样了,现在还想干什么!” (本章完) 第32章 和离书 第32章 和离书 吴榷话刚说完,就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在了腿弯处,膝盖吃痛,当即就被迫扑通跪了下去。 他本想再站起来,春容朝后头使了个眼色,站在吴榷身后的人立即就上前将他死死的摁住。 吴榷用力挣扎,也是无济于事,最后只得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满脸愤恨的抬头看着不远处,端坐在茶几边,优雅从容品茶的女子。 “怎么戾气还这样重呢,皇上念在你主动上缴私产,从前又及时归降的份儿上,放了你一条生路,免了死罪,你该日日感恩戴德,重新做人才是啊。” 谢玖捏着杯盖,轻刮茶杯。 瓷器摩擦发出轻微声响,一下下像是敲在人心上,叫吴榷的情绪迅速的紧绷起来。 不知道何时起,吴榷发现自己面对谢玖时除了愤怒外,竟还隐隐有了惧意。 他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 现在的他就如同谢玖脚下的蝼蚁,只要谢玖想,随时都能毫不费力的将他碾成泥。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假惺惺的鬼话,你想干什么,直说就是。”吴榷梗着脖子,尽力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谢玖灿然一笑,“这样啊,那我说我想要你的命,你肯给吗?” 语罢,面上做出懊恼状来,叹了口气。 “皇上也真是的,我不过是做做样子求了那么一回情,皇上还真就免了你的死罪,真叫人头疼。” 此话出口,原本脸上还带着怒意的吴榷,面上的血色迅速的褪了下去。 他真的是怕了。 在谢玖的眼里,他清晰的见到冰冷而锐利的杀意,这让他心生恐惧,甚至有些崩溃。 “如今我已如丧家之犬,你还不满意吗?” 吴榷声音发抖,愤怒交织着懊悔,还有几分害怕与指责。 “当初我想送你入宫侍奉皇上,是我对不住你,可这件事又非我一人的主意,你爹也参与其中,为何你要盯着我一人不放?” “更何况,我当时只做设想,还并未行动,是你自己主动爬上了承明殿的床榻,从来并非我逼迫,你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得意红人了,占尽好处,还要转过头来怪我害我,折磨于我,可若是没有我,你能有今日的一切吗?!” 这番歪理说出口,春容和晴芳在旁边听着都要气笑了。 明明是他害人不成,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后悔也就罢了,竟还觉得谢玖该感谢他,认为谢玖如今能做皇帝新宠,是他带来的,天大的福气。 当真是无耻至极! 而此刻他这一番话也让谢玖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谢玖起身,缓步行至他跟前,微微弯下身来,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我该感谢你了?” 吴榷喉咙有些发紧,抿着唇,竟不知如何开口。 但谢玖仍在继续。 “可你知道吗,我曾做下一个噩梦,梦里你强逼我入宫侍奉,我好话说尽,软硬兼施,拼命挣扎,可换来的不过是被逼坠崖,粉身碎骨,你知道筋骨尽断,血竭而亡的痛吗?” “那那毕竟只是梦而已。”吴榷没由来的心虚了一下。 “梦?”谢玖冷笑,缓缓直起身子,垂眼看着他,“若我真真切切,死过一回,又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呢?” 这一刻,对上谢玖那双如深渊冰窟般的眸子,吴榷似乎真觉得自己是遇上了索命的死神,被紧紧扼住了脖颈,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没想到就在他浑身发冷,几欲瘫软之时,谢玖忽然又面露温柔来,勾起唇角道。 “瞧把你吓得,不过是玩笑一二罢了,怎么还当真了似的?” 这话让吴榷觉得被戏耍了,可分明刚才濒死的压迫和窒息感,又那么真实,让他不敢放松一刻。 “放心吧,我如今可不会要你的命。”谢玖走回茶几边,从容坐下,抿了口茶,“把这个签了,你就能走了。” 她说着,晴芳快步上前,手中的托盘上摆着纸笔和印泥。 吴榷看过,顿时面上一阵青白变换。 “和离书?” 他抬头看向谢玖,面上是受辱却隐忍的怒意。 “是你私通外男犯下七出之条在先,我不曾写休书已是仁至义尽,如今你却还要我签和离书,谢氏,你不要太过分了!” “私通外男?你可有证据?”谢玖只淡淡扫他一眼,“若没有证据,便是污蔑。” 吴榷咬牙,他自然没有证据了,就算有,他敢说,敢拿出来吗? 对方是皇帝,岂敢得罪。 深深吸了口气,吴榷忍下心中的屈辱,默默拿起笔,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 晴芳迅速将纸收起来,呈到谢玖的面前。 谢玖扫了眼那和离书,正要说什么,忽然胃部一阵不适,赶紧拿起帕子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心说这估么是刚才多吃了些冰镇果子,胃里难受了。 可她的举动落在吴榷眼中却是变了层意思。 “你有孕了?!” 谢玖捂着嘴手顿了顿,刚想骂人,转而又想到什么,便只放下手帕后,笑着道,“不该恭喜我么?” 恭喜?吴榷脸黑,他只觉得胸腔里忍着的怒意都要压不住了。 与他成婚快两年了,谢玖的肚子都没有喜讯,而今跟了赵行谨不过一个多月,就怀上了。 这不是又狠狠打了他的脸么。 而且一想到谢玖有了这个孩子,日后必定会在后宫里站稳脚跟,他永远也会因为谢玖的得宠,被钉在耻辱柱上,吴榷只觉得自己要疯。 可他哪儿敢呢,此刻只能死死的守着自己这条来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 不敢随意造次了。 谢玖更是也不想与他多待,见他不说话,也是挺没意思了,便也就让人给丢了出去。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旁的事情也实在懒得纠缠了。 拿上和离书,谢玖上了马车,又往谢家去了。 她这出宫一趟,事情都得一件件的料理好了才行,没得多费功夫。 谢府。 书房里头谢明慎正在处理公务,听闻谢玖回来,顿时便放下手中的东西。 “怎么这时候回来,可说了做什么?” “不曾说。”来禀报的小厮如实回答,“这会子小姐先去给夫人请安了,老爷可也要过去坐坐?” (本章完) 第33章 另一手准备 第33章 另一手准备 谢明慎还是主动来了杨氏的院子里。 进屋,就见母女二人正说话呢。 “爹来了。”谢玖循声望去,打了声招呼,却没起身。 这让谢明慎心里顿感有些不舒服,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还是选择忽视了谢玖作为女儿的礼节疏忽,在杨氏旁边坐了下来。 “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忽然回来,威远侯府如今已被官府查封,你不在宫里,出来住哪儿?” 他其实更想问,是不是赵行谨让她出宫的。 担心现在赵行谨已经腻烦了谢玖,想把人甩开了。 “出宫办些事,顺便回来看看爹娘。”谢玖笑了笑,“爹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不能回来住了?” 她这样说,谢明慎肯定不能说不行的,当即脸上又做出慈爱模样。 “自然是可以,你的闺房都一直有人打理着,回来住就是了,只是皇上和公主那边.你这几日不去侍奉了?” 听着谢明慎拐着弯儿的试探,谢玖心中冷笑连连。 暗骂自己从前是多么愚蠢,竟不曾看出,父亲的疼爱都那么虚假,全都是建立在她能换取的价值之上。 谢玖抿了口茶,敛眸掩住心绪,淡淡道,“父亲放心吧,我不会回来住的,今日不过出宫办事,下午还得回去。” “你这孩子,说的像是爹赶你走似的,爹不过是多问了几句话而已,这好长一段时日不见你,早也同你娘一起,盼着你回来。”谢明慎感受到她语气里的些许不悦,立刻打圆场。 谁知谢玖却忽的轻笑一声,反问,“是吗?上回女儿匆匆归府,来看望爹娘,爹可不是这样说的,只恨不得立马将女儿赶走,那样的不放心呐,亲自紧巴巴的,送了女儿回吴家呢。” 说这话时,她面上似是开玩笑,但那双美眸中的锐利之意,却让谢明慎猛地心跳漏了一拍。 像是东窗事发后的紧张。 但谢玖此时并未把话说穿,狡猾如谢明慎,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过错来。 迅速调整好状态,低头长叹了口气,面上露出懊悔和愧疚。 “是爹不好,你怪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时候爹只想着你嫁了人,要和夫家好好相处,免得日子生出嫌隙不快,却不曾想吴榷那厮是个.是个如此不堪之人!” 末了抬头,眼眶已是发红。 “玖儿,你娘上回去吴家见你,回来已经告诉了爹,你为何入宫,爹也是心疼万分啊,恨自己看走了眼,不曾给你挑到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夫婿,但好在如今你得皇上宠爱,往后也算有个好归处,当时威远侯府被抄家,爹本想立刻接你回来,不曾想你进宫去了,也只好作罢,如今见你好好的,爹就放心了。” 这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意,让人动容,俨然是绝世好父亲的模样。 谢玖都不由在心里默默给谢明慎鼓掌。 当真是好演技。 他都将戏做到这地步了,谢玖也懒得一时就拆穿他。 只收回目光,表现的平静,“过去的事,都不必再提了,往后我是皇上身边的人,和吴家再没有什么瓜葛,今日我出宫,也是为了拿到和离书,如此往后也更名正言顺些。” 她提到这个,旁边沉默许久的杨氏终于开口。 “也好,虽说没有这一遭也无人敢置喙,但难保日后生事,办的齐全些,也更合乎礼数,只是这女子和离再嫁的事情有,但和离后入宫侍奉的,我朝却并无先例,只怕到时候皇上要给玖儿名分,朝中会有不少反对之声啊,那个魏章,可就一直与咱们家不对付。” 这话就是专门说给谢明慎听的。 也是谢玖今日回来的目的之一。 纵然赵行谨已经做了安排,但谢玖如今更习惯于自己也做好另一手准备。 以确保万无一失。 而今谢明慎盼着谢玖能入宫获宠,帮他坐稳首辅之位呢,自然是一听就明白了。 当即道,“这个你们放心,虽说如今朝中变化诸多,但我还是能在朝中说的上话,届时只要魏章那老贼敢跳出来生事,我定不会叫他得逞。” 见谢明慎表态,谢玖便也适时的表达了一下对他的关心。 “说到魏章,上回皇上让监查院查父亲的事,应当已平安过去了吧?” 做戏么,如今她还不会跟娘家撕破脸呢,这个亲爹,往后还有大用处。 再一个,赵行谨也不会允许她跟谢家脱离关系,否则她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而没了价值,谢玖很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下场。 而这会儿见谢玖关心自己了,谢明慎心里才稍稍缓了口气。 不管内里如何,只要面子上还维持着父慈女孝的状态,那就说明谢玖如今不会与他翻脸。 至于心里的隔阂,谢明慎相信日后利益牵扯越来越多,那点子旧事都算不得什么,终究父女俩还是会统一战线。 “放心吧,已经过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为父本也不怕他们查什么。”谢明慎道。 谢玖颔首,“那就好。” 转而又似是烦恼道,“皇上这两日也同我说,觉得魏章有些烦人了,总抓着些细枝末节不放,不过他言之有理,也是为朝廷百姓考虑,皇上虽心烦,但也都听了他的,可见皇上还是倚重他,他女儿魏婕妤本就不喜我,往后入宫,于我怕也是要不对付的。” 在谢玖这番话里,谢明慎却听出了旁的信息。 赵行谨有些烦魏章了,这是好事。 往往君臣离心,就是从皇帝觉得臣子管的太细太多开始的,一开始只觉得烦,后来便会觉得臣子有了弄权不轨之心,慢慢便也就猜忌怀疑,起了杀心。 官场沉浮多年,谢明慎太明白这里头的道道了。 一时,心里也有了对付魏章的法子。 但他面上不显,只同杨氏一起,又安慰了谢玖几句。 然而殊不知,谢玖也已经将他的细微神色变化,尽数收在了眼底。 见目的达到了,也没再多待,喝完了一盏茶,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就借口还要早些回宫,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谢玖又特意多看了母亲杨氏一眼。 谢明慎瞧见,心中不由生疑,等谢玖离开后便立即追问起来。 “刚才我没来的时候,她单独与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杨氏避开他的眼神,“就是叮嘱我保养好身体之类的。” 谢明慎冷脸,“休要骗我,赶紧说实话。” 被呵斥了一声,杨氏才一脸难色的开口,“是玖儿同我说,想要些现银,她的嫁妆在吴家折损了一些,剩下的全都变卖了也不好看,不合适,更是亏的多,但宫里上下打点,开销又大” “为何不同我说?”谢明慎皱起眉头。 但他心里已经猜出来,肯定是谢玖与他这个当爹的还是离心的厉害,有难处也不肯向他张嘴。 于是不等杨氏回答,谢明慎又道,“这事我做主了,先拿六万两银票给她,待她在宫里有了正经住处和名分,我再另送金银进去。” “好。”杨氏点头,一派听话模样。 而彼时入宫的马车上,晴芳正担心呢,“老爷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肯拿银子给咱们用吗?” “放心吧,他如今急着讨我欢心,自然舍得。”谢玖笑了笑。 闻言,晴芳不再多问。 回了宫里,谢玖本想去正殿给赵行谨请安,却没想到人不在。 “后宫里出事了。”庆冬脸色难看,压低了声音,“孙宝林有孕,刚才却忽然腹痛见红,皇上赶去瞧了。” (本章完) 第34章 被牵扯了 第34章 被牵扯了 孙宝林有孕的事情,谢玖是听说了的。 这会子也不由蹙起眉头,“怎么回事呢?” “奴才也不知道,师傅跟着皇上去了,估么很快就有信儿,但刚才孙宝林身边的人来报时,奴才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吃了庄妃娘娘给的点心,这就.”庆冬话没说完。 但谢玖心里也猜到大概情况了,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反正这事儿如今是扯不到她身上来的。 “只盼着孙宝林腹中龙胎平安就好。”谢玖叹了口气。 庆冬也跟着叹气,“可不是么。” 语罢又道,“您先回去歇着吧,等皇上回来了,奴才派人去告诉您。” “那就劳烦公公了。”谢玖温柔的点点头。 等回了偏殿,关上门,春容服侍着谢玖擦手,便面露感慨。 “听说孙宝林月份小呢,这见了红,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说起来她比小姐您只小两岁,从前您未出阁时,京中小姐们的茶会上,还是见过她的,多腼腆有礼的姑娘。” 和谢玖一样,这位孙宝林也是出身前朝旧臣之家,但和谢玖不一样的是,孙家的确是清正廉明。 孙宝林的父亲早年病逝,她的祖父官居国子监祭酒,也算得上是朝中有名的大儒,孙家虽不及谢家这样声名显赫,但也是正经书香门第。 所以孙宝林进宫,是赵行谨登基后,头一次后宫添人时,特意从朝中官员的家眷中挑进来的。 谢玖对这个姑娘的确有几分印象,温婉柔和,单纯可爱。 “她那样的性子,入了宫,怕是容易吃亏。”谢玖擦过手,将帕子递回去,“你也听见了,此事事关庄妃,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这话里的意思,春容自然明白。 庄妃乃是潜邸就跟着赵行谨的人,又给赵行谨生了孩子,娘家还在赵行谨起事的时候出力不少,孙宝林和庄妃比起来,跟赵行谨的情谊上自然是差一些的。 就怕差了这一些,哪怕孙宝林动胎气的事情同庄妃真有关系,赵行谨也会保下庄妃。 “但孙宝林若是极为得宠,那就另当别论了。”谢玖坐下来。 晴芳接过话茬,“可奴婢听说,宫里如今得宠些的,除了庄妃和魏婕妤,也就还有一个陈才人,不曾听闻孙宝林也得宠。” 这段时间在宫里待得久,晴芳这素来为人热络的性子倒是在承明殿里,交好了一些个宫女太监,听了不少宫里的消息。 闻言,谢玖垂下眸子,“既如此,她就只能盼着皇上肯为她做主了。” 她这么说,春容和晴芳对视一眼,心里都挺沉重。 谢玖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情绪,可她又能怎么办呢,面对这些事情,她也做不了救世主。 事实上,哪怕到现在,她自己的处境也并不好。 连自己都前程未卜,脚下不稳,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和心思去为别人着想。 于是调整好心绪,谢玖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按赵行谨与她说的时间,算一算,太后还有五六日就要回宫了,届时前去拜见,少不得要准备准备。 听闻太后礼佛,这段时日她一直在抄写经文,如今还剩一点没抄完,还得继续呢。 谁知她这边正安安静静的抄着经文,另一边孙宝林处,却炸开了锅。 事情的走向完全变了,庄妃送给孙宝林的点心确实有问题,可查出来却并非庄妃动的手,而是文熙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沁兰。 皇后发话,当即就去长乐宫,把沁兰给带走了。 可怜文熙公主被吓得不知所措,心急如焚的想救人,可满宫上下竟不晓得该去找谁帮忙,想了一圈,最后哭着跑到承明殿来,寻了谢玖。 “老师!老师!呜呜呜老师!” 门口传来文熙公主的哭声,谢玖眉头皱起,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快步往外头去。 刚到门口,就见小小的人儿哭得双眼通红,见了谢玖,快步跑过来,一下就扑过来,抱住了谢玖。 “老师,你救救兰姑姑吧,她没有害孙娘娘肚子里的小弟弟,她不会那样做的!” 这段时日的相处,谢玖多少也同文熙公主有了些感情,瞧着平日里乖巧可爱,温柔爱笑的小姑娘哭成了泪人,当下也是心疼不已。 忙弯腰把人搂住了,轻轻给她擦泪。 “殿下别哭,老师在这儿呢,殿下慢慢将事情说清楚,容我再想法子好不好?” 文熙公主点了点头,磕磕绊绊的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说了一遍,谢玖稍稍在心里复盘了一下,就猜出了事情大概经过。 起因是今日庄妃命御膳房做了一份,她有孕时爱吃的点心,让御膳房送给孙宝林,东西做好后,没来得及送呢,沁兰去膳房取文熙公主的点心,不知怎的就拿错了。 发现后,又给送了回来,随后这份点心又送到孙宝林处,孙宝林吃完,就动了胎气。 太医查出点心里头有活血的东西。 恰好前不久,文熙公主在御园玩耍时,遇上庄妃和四皇子母子两人,四皇子刁蛮霸道,不仅抢了文熙公主的捕蝶网,还弄坏了,又嘲讽文熙公主没娘,一副薄福薄命相。 沁兰气不过,与四皇子讲了讲道理,却惹来庄妃护崽,狠狠将她训斥了一顿,还打了耳光,罚跪御园中。 由此,今日孙宝林动胎气,被怀疑是沁兰动了手脚,想嫁祸给庄妃,以出之前自己和公主受辱之气。 但谢玖认为,事情肯定不会是沁兰干的,可难道真是庄妃故意自导自演了这场戏,就是为了除掉孙宝林腹中龙胎的同时,又确保自己找的替罪羊,肯定好用,能帮她完美脱身? 这猜测不无道理,毕竟沁兰头上的主子是文熙公主,公主才七岁,哪里有手段能保住自己的奴婢呢。 可是谢玖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沁兰一向与人为善,稳重低调,从来都只绕着文熙公主这个小主子转,周围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选这么个老实人做替罪羊,赵行谨能信吗? 再一个,奴仆加害主子的概率本就极低,何况按以上推测,沁兰一个宫女可是同时算计了两位嫔妃,还是谋害龙嗣的大罪,她有这份胆量? 无论怎么看,谢玖总觉得这事儿恐怕到沁兰这里,还没算完,后面或许还藏着什么呢。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刚琢磨到这里,下一个被牵扯出来的,竟是她。 杨止安脸色难看的过来传话,“还请谢姑娘随奴才走一趟吧,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些事情要问姑娘。” (本章完) 第35章 冲着她来的 第35章 冲着她来的 “皇上不是在孙宝林处么,怎么这会子让我过去?”谢玖面露不解,同时做出个求助模样来,低声询问,“莫不是孙宝林动胎气的事儿,又有旁的变故?我这心里实在打鼓,还请公公能透露一二。” 这段时间在承明殿住着,谢玖对杨止安还有庆冬师徒二人,乃至承明殿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都是和气又出手大方,杨止安跟在赵行谨身边,也瞧得出不管为什么缘故,谢玖将来定是有得宠之时的,所以也愿意卖她一个人情。 说话前,他还扫了眼站在谢玖旁边的文熙公主。 “是二殿下身边的大宫女柳枝,她忽然出来替沁兰求情,说沁兰一时昏了头,是因为有谢姑娘您经常在旁挑拨的原因。” 哟,是冲着她来的? 谢玖不由眯了眯眸子。 而一听这话,性子急的晴芳就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胡话,我们小姐今儿一早出宫去了,这会子才回来多久,哪里会和这事儿扯上关系!” 见她激动了,春容立刻上前将人往后拉了拉,又带着歉意向杨止安欠了欠身。 “请公公见谅,她就是这么个急躁性子,不是对公公撒气,只是为我们小姐担忧罢了。” 闻言,晴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跟着行礼致歉。 杨止安么,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也瞧得出晴芳是个真性情,便只摆摆手。 “无妨无妨,你们着急我也明白,只是这会儿不能再耽搁了,请谢姑娘随奴才走一趟吧。” 谢玖点头,正要走,就被文熙公主抓住了手。 “老师,我也要去。”小姑娘声音怯怯的,但拉着谢玖的那只手却攥的很紧。 谢玖不好做主,看了眼杨止安。 后者思索片刻还是点了头。 就这么的,谢玖牵着文熙公主就往孙宝林的住处去了。 孙宝林住在延庆宫里的聚瑞轩中,延庆宫的主位则正是庄妃,当然了,也正是因为孙宝林是庄妃宫里的人,庄妃才会给她送点心。 这会子谢玖跟着杨止安进来,不大的聚瑞轩里,外间坐满了人,内间的帘子是放下的,孙宝林动了红,这会子躺着里头歇息呢,没见到人。 “妾身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谢玖朝着主位上的两人行礼。 目光也随之快速的在场上扫了一遍,她认识的除了赵行谨和皇后外,还有此刻一脸惊魂未定,仪容稍显狼狈的庄妃,以及面色严肃,如审案官似的魏婕妤。 其他几人就不认得了。 不过大致也能猜出来,那位瞧着位份高些,身形消瘦,眼神阴郁,穿着素净甚至有点沉闷的,应当是意嫔,潜邸的老人。 另外两个低位嫔妃,一个样貌明艳,打扮的有点枝招展,估计是新进宫,有些宠爱的陈才人,娘家是赵行谨起义时,归顺而去后来又立了功的,她父亲如今是吏部侍郎。 还有一个瞧着安静沉稳,穿的也中规中矩,样貌清丽,应当是刘宝林。 刘氏也是前朝旧臣之女,但她父亲亦是忠义之辈,当初赵行谨能轻易攻入京城,刘氏的父亲就立了功。 当时刘氏的父亲任京卫指挥佥事,带兵镇守一处小城门,他并未抵抗,直接让人开门迎接赵行谨进城了。 和吴榷的投降不同,刘氏的父亲是有真本事的,他只是对前朝皇帝的昏聩冷了心,所以另择新主,故而他是为数不多,赵行谨登基后反而升官的前朝旧臣。 眼下,后宫中就是这些人了,不算多。 “你起来吧,叫你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你。”皇后率先开口,余光悄悄打量了下赵行谨的神色,才又道,“文熙怎么也跟着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文熙公主紧张的抿着嘴,上前行礼,“女儿担心兰姑姑,所以同老师一起来看看。” 赵行谨看了眼女儿,面色还算温和,“乖,你先去别处玩儿好不好,沁兰眼下没事,等查清楚了,父皇自然送她回长乐宫。” 文熙公主有点儿不想走,但又不敢不听赵行谨的话,只得点头。 皇后正预备吩咐自己的大宫女红梅,把她带下去,可文熙公主却牵住了春容的手。 见状,谢玖便柔声道,“春容,你陪殿下先出去吧。” “是。”春容应声,牵着文熙公主离开了。 这一幕落在赵行谨眼中,让他不由多看了谢玖两眼。 显然文熙公主很信任且依赖谢玖,甚至对谢玖身边的人都更亲近几分,胜过皇后。 要知道,谢玖不曾入宫前,文熙公主都在皇后处念书,和皇后生的两位公主一起。 小孩子家,谁对她好,便亲近谁,可见谢玖对文熙公主定然是很用心的。 于是赵行谨开口,“你别紧张,叫你来,是为了问问话,这个宫女说,沁兰在庄妃送给孙宝林的点心里动手脚,概因受你挑唆,怨恨了庄妃,想栽赃嫁祸,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无稽之谈。” 谢玖扫了眼跪在地上,有几分眼熟的宫女,冷声开口。 “妾身与庄妃娘娘不过一面之缘,何以交恶至此,妾身若没记错,此女是二殿下身边的大宫女,平时管着公主的衣裳首饰,及寝殿扫洒布置,甚少去公主上课的东偏殿,妾身与她也不过眼熟罢了,都不知她是何时何地,经常听到妾身挑唆沁兰。” 顿了顿,看向那宫女。 “难不成,我与公主还有沁兰姑姑说话时,你时常擅离职守,跑来东偏殿偷听?你这样对我们的谈话上心,怎么倒像是受谁指派,专门来盯梢的呢,说,是谁指使你污蔑我和沁兰?!” 她周身气势陡然升起,厉声喝问,目光锐利,似能穿透人心。 那名叫柳枝的宫女没想到她会这样强势,登时被这一声呵斥给吓住了,面上青白变换,不知如何反驳。 只干巴巴道,“没有,奴婢没有,没有人指使” “我一个外人瞧着,沁兰姑姑平时对你们这些年轻的宫女太监,都十分宽和体贴,你倒是吃里扒外,见她被冤枉了,不帮着辩解也就罢了,还想趁机坐实她的罪名,顺便拉我下水,怎么,是盼着沁兰姑姑与我都没了,你好做了二殿下身边掌事的人,殿下年幼,往后这长乐宫便是你当家了?” 谢玖并不抓着谁指使柳枝这件事不放,反而开始给柳枝按罪名,一番揣测,将罪责全都叩在了她一人头上。 “不是的,奴婢万万不敢这样想!”事情的发展开始往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向进行,柳枝登时慌乱了。 边说,眼神开始带着求助之色,往别处瞟去。 而谢玖等的就是这一刻,敏锐抓捕,随后便发现,柳枝看去的方向,是皇后。 (本章完) 第36章 真是十分不想让她入宫啊 第36章 真是十分不想让她入宫啊 “你这样吓唬她做什么,她何时对那掌事宫女行不利之事了?那叫沁兰的宫女谋害皇嗣证据确凿,她反而是想帮那人减轻罪罚,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出来说是你时常挑唆,才使那人歪了心思,我看莫不是你被她说中了,所以才这样咄咄逼人,反咬一口吧!” 没想到皇后不曾张嘴,魏婕妤倒是先开口替柳枝说了话。 谢玖瞥她一眼,见她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无语。 心说这人是对她成见太深,所以丝毫不信她的话,还是太二愣子了,只管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根本不去多做思考。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这时候魏婕妤开口,无疑让谢玖少不得连她一起炮轰了。 “此事并不和魏婕妤相关,可婕妤却如此言辞锐利的替这名叫柳枝的宫女说话,妾身自问也不曾得罪魏婕妤,您却一口咬定妾身亦有罪,这么急着给妾身扣帽子,真是免不得让妾身怀疑,此事婕妤亦有参与其中,而今事发,急着找人顶罪呢。” “杨公公已经在那个叫沁兰的宫女的住处搜到了赃物,这已经是铁证?!”魏婕妤柳眉倒竖,“若非孙宝林所食点心不多,恐怕就要龙胎不保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诡辩,简直不可理喻!” 谢玖闻言,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赵行谨,“皇上,妾身想看一看魏婕妤口中的赃物,不知可否?” 她开了这口,赵行谨的面上看不出喜怒,沉吟片刻,却道。 “你今日一早离宫,事发后才回宫,这件事朕知道与你无关,叫你来,只是想问问你,素日到底有没有在文熙面前,言说后宫各嫔妃的不是,使得文熙还有她身边的人,对各宫嫔妃们都积怨在心。” 显然有一点是能确定的,动手害人的肯定不是谢玖。 但他这是答非所问了。 不过也是告诉她一条信息,这件事恐怕已经认定了是沁兰所为。 也是,把沁兰推出来顶了罪,既不用追责庄妃,又能给孙宝林一个交代,文熙公主年纪小,没了一个喜欢的掌事宫女,再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就是了。 这样办,的确是个简单的好法子。 理智告诉谢玖,这件事她不用较真,只需要让赵行谨相信她没有嚼舌根就好,但一想到泪眼汪汪的文熙公主,还有平日待她温柔客气的沁兰,谢玖又忍不住,非要硬着头,把人救下来。 “皇上的意思,妾身明白,公主年幼丧母,若是没有正确的教导,怕是会养歪了性子,皇上命妾身做公主的老师,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妾身如今都是打心眼儿里端端正正面对这份差事的,皇上如若不信,大可亲自问话公主,七岁孩童,想来有什么心思也瞒不过谁去。” 谢玖平静开口,但回答完这一句后,却又道。 “妾身听闻,过世的贤妃娘娘是个极宽和柔善的人,皇上用贤之一字追封娘娘,想来也是认可娘娘的为人,沁兰是贤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娘娘将公主托付给沁兰照顾,定然是极为信得过她。” “妾身这些天看在眼里,文熙公主几乎视沁兰为养母,十分依赖,她也将公主照顾的极好,妾身以为这样的人,不会冒险行事,因为此事一旦被查出,便是死罪,往后沁兰就不能继续陪伴公主长大,这定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说到这里,谢玖行了个大礼,言辞恳切。 “皇上,一道点心,庄妃娘娘吩咐下去让做,御膳房给做出来,又被沁兰误拿,再着人送回去,又由庄妃娘娘身边的人取走,再送给孙宝林,这中间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妾身希望,能仔仔细细再彻查一遍。” 赵行谨坐在上首,看在底下站着的谢玖,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他把谢玖叫来,一定要当面问清,谢玖有没有在公主面前嚼舌根,为的是把这事说开了,不叫谢玖还未正经有名分就先背上了不好的名声。 否则事关龙胎,就怕过几日给谢玖名分的时候,朝中御史抓住这一点不放,以谢玖德行有亏,极力反对。 那时候即便有太后帮忙,事情也会不好办。 就算他再怎么行事不羁,也不能真的全然不听劝谏,那就真是要坏了名声,被扣上昏君的名头了,这可和之前他自己营造的,用于伪装,麻痹敌人的好色名声,是两码事。 赵行谨知道谢玖是个心思通透的,不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可谢玖还是一定要救下沁兰,这让他有点不高兴。 但不快之余,谢玖的一番话,又让他对文熙公主这个女儿生出了愧疚之心。 他的确可以再安排忠心可靠的人去照顾文熙公主,但那人不是沁兰,对公主来说,就是不一样了。 再一个,他和谢玖本是因利而聚,此时谢玖却抛开了利益,为了两个和她利益不相关的人出力,这让赵行谨忽然看见了谢玖身上的善良与赤诚,也让他隐隐有些受触动。 皇后坐的离赵行谨最近,也是第一个察觉到了赵行谨眼里的松动,不由微微垂下了眸子。 下一刻,她便主动道,“皇上,臣妾知道谢姑娘身为文熙那孩子的老师,少不得与长乐宫的人有感情,想替沁兰求情,可正如魏婕妤所说,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恐怕再查也是如此,若沁兰真是害人凶手,这样的人即便对公主忠心,但只怕日后也会带坏了公主,万万是留不得。” 听得皇后这番话,谢玖心里就完全确定了。 这件事背后最大的操盘者,定就是皇后。 庄妃身边、御膳房里都有被皇后买通的人,还有文熙公主身边这个叫柳枝的。 利用庄妃给孙宝林送点心的契机,通过御膳房的操作,让沁兰接触到这份点心,再由柳枝暗中下手,造成沁兰给孙宝林的点心下药的假象,再引出沁兰害人,是因为受了她平素的挑唆。 环环相扣,就是冲着她而来。 如果谢玖今日没有出宫,恐怕面对的就是,她指使沁兰害人,而非仅仅是沁兰平日听了她的挑唆,积怨在心,自己去害了人。 想来也是机会难得,所以哪怕谢玖出宫了,皇后还是动了手。 大约是想着虽然杀伤力没有那么大了,但好歹也能给她扣上个恶名,也能让她在赵行谨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这都是能阻止她顺利入后宫的事儿。 最后,就算她还是入宫了,孙宝林这里,无论是真小产了,还是只动了胎气,都会与她结下了梁子,树敌多,日后的路也更不好走。 谢玖心里都要气笑了,真是没料到,皇后会对她有这么大的防备之心,不惜做到这一步,这可是十分不想见她入宫呐。 现如今皇后又急于弄死沁兰,就是不想让赵行谨再查一遍,以免牵扯出她来,而谢玖,自然不会叫她如愿。 “娘娘言之差异,此事疑点颇多,就这样草草定案,只怕公主心中留下阴影,影响皇上和公主的父女之情,再一个,事关皇嗣安危,若不查的清楚明白,显出皇上对皇嗣的重视,日后恐怕还会有人敢拿皇嗣做算计,岂非留下祸患!” (本章完) 第37章 未必全是坏事 第37章 未必全是坏事 见谢玖抓着不放了,皇后顿时面色微微沉了几分。 皱眉道,“公主和皇上乃是血脉至亲,岂会因为一个宫女就同皇上离心?况且,皇上严惩了沁兰,以儆效尤,宫中上上下下看在眼里,自然日后不敢再犯同样的错。” 皇后这么说,旁边的庄妃听罢,难得附和。 “就是,皇后言之有理,这样的刁奴就该重重惩治,叫宫里上上下下都瞧瞧,今日她一番所作所为,不仅是险些害了孙宝林的胎,也把本宫吓得够呛。” 想起刚刚事发时,自己的狼狈惊慌,这会子缓过神来的庄妃就有点生气。 也是没好气的瞪了谢玖一眼,“何况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叫你来,是问话的,可不是叫你多嘴的!” “娘娘有心思教训妾身,不如先去整理下仪容吧。”谢玖斜了庄妃一眼。 庄妃顿时面色微显尴尬来,忙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又整理起自己的衣摆。 皇后本以为庄妃能替她输出一番呢,没想到就是个纸老虎,心里不由暗骂庄妃没用。 而这时候,谢玖的眼神微不可查的朝着门口望了几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下一刻,晴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外。 “奴婢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斗胆,有要事禀报,事关孙宝林腹中龙胎,还请皇上肯听奴婢一言!” 来了。 谢玖眼底微动,旋即朝着赵行谨欠身,“皇上,妾身来之前,命妾身的婢女前去长乐宫查了些事情,而今应当是有结果了。” 拖了这么久,人可算是来了。 赵行谨抬眸,目光越过她,看向门口满头大汗的晴芳,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晴芳动作麻利,立刻快步入内。 “皇上,这些东西是奴婢在长乐宫宫女柳枝的箱笼里搜到的,银票一百两,并一对儿翠玉镯子和一只红玛瑙发钗,皆为上品,价值不菲,这些东西瞧着便是成年女子所用的饰物,绝非二殿下赏赐。” “另外据长乐宫中其他人所说,柳枝入宫不足四年,之前不曾伺候二殿下时,拿的是三等宫女的月银,伺候了殿下虽升为大宫女,却也仅仅一年而已,决计攒不下如此多的银两,还能买下这等贵重首饰,实在有被买通之嫌!” 等晴芳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柳枝已经面色惨白了。 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去查她的东西。 而不仅是她,上首坐着的皇后,瞳孔也狠狠收缩了一下,眸中一道寒光快速闪过,掩在袖子下的手,收紧起来。 但晴芳还没说完,又道,“奴婢也问了长乐宫里其他人,柳枝和沁兰姑姑素日关系如何,不少人说,平日柳枝面上虽听话,可背地里没少埋怨沁兰姑姑掌事严厉,心存怨怼,皇上大可着人去长乐宫查问,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这些证物,也请皇上过目!” 语罢,将手中的东西高高捧起,恭敬的躬下身子。 杨止安看了眼赵行谨的面色,而后立即快步过来将晴芳手里的东西接过,呈到了赵行谨面前。 赵行谨只是扫了一眼,目光便又落回在那名叫柳枝的宫女身上。 “这些,可是你的东西?” “这奴婢不.”柳枝已经吓得手脚瘫软,本还想说谎,可对上了赵行谨那双黑沉的眸子,顿时就失去了最后的勇气,“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都是奴婢一时猪油蒙心,受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嗣!” 柳枝的话还没说完,皇后的冷喝声便乍然响起,生生打断了她。 被这呵斥声吓的瑟缩了一下,柳枝的目光迅速投向了皇后,眼露惊恐,还有几分哀求。 皇后紧盯着她,声音依旧冷厉,“小小宫女胆敢以下犯上,为了一己私欲和个人恩怨便设下这栽赃嫁祸之局来,皇嗣都被你当做棋子,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是死罪,是株连家人的死罪!” 家人二字似乎刺痛了柳枝的神经,她先是瞪大了双眼,害怕又绝望,转而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也灰败了,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气力,成了活死人。 嘴巴动了动,随后便忽然开始用力磕头。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不想死啊!” 晴芳扶着谢玖往旁边挪了几步,离她远了一些,主仆俩看着她砰砰磕头,脸上涕泗横流,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怜。 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如此聒噪,还不快把她拖下去,免得惊扰孙宝林养胎!” 皇后立即开口,她身边的人也不含糊,迅速就上前去把柳枝捂了嘴,拖出门外。 紧接着,皇后又对赵行谨道。 “皇上,没想到这个宫女心机如此深沉,当真是应了谢姑娘此前的猜测,嫁祸二公主的掌事宫女,又抹黑谢姑娘,赶走了她们,她便能成为二公主身边管事的人了,这样心肠歹毒的人,必不能轻纵。” 赵行谨看她一眼,随后点头,“皇后言之有理,孙宝林的胎,是交给皇后照顾的,这事儿就由皇后处置吧。” 说这话时,他看似平静,但却没由来的让皇后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 但她还是强作镇定,面上做认真模样道,“按宫规处置,杖毙。” 赵行谨没意见,直接点了点头。 旋即便站起了身,“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就都散了吧,朕回承明殿。” 语罢,径直迈步离开。 谢玖当然是要跟着走的,她如今还住承明殿偏殿呢,所以快速的朝着几位嫔妃行了个礼,便跟上了赵行谨的步伐。 皇后倒是没急着离开,她坐着,后宫其他人也就不好动了。 过了一会儿,待得赵行谨和谢玖走远了,她才缓缓起身,目光在屋里众嫔妃身上扫了一遍,淡淡道。 “谢氏这份好本事,咱们可都比不上啊。” 语罢,正要走,魏婕妤却忽然开口,“她虽讨人厌些,但今日之事确实是因她才免了一桩冤案。” 皇后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看魏婕妤,而后嘴角扯出浅浅的笑来。 “倒也是,只盼着她往后都能一直这样把聪明用在正道上才好。” 说完这话便扶着宫女的手,出去了。 魏婕妤皱起眉头,抿了抿唇,似乎在思考什么,但也没再多说。 众人心思各异,很快也都散了。 回未央宫的路上,皇后脸色阴沉。 “娘娘,就这么算了吗?太后不日就要回宫,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皇上纳谢氏入后宫?”大宫女听云问道。 “她如今并非后宫嫔妃,能找到机会设局,已然不易,不算了还能如何?”皇后深吸了口气,“也罢,后宫的贵女,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了,这谢氏入宫,正好能和魏氏打擂,倒也未必全是坏事。” 闻言,听云不再多说。 而彼时另一边,去往承明殿的路上,赵行谨高坐御撵之上,正面色微冷的看着跟上来的谢玖。 “你今日不该如此行事。” (本章完) 第38章 也有收获 第38章 也有收获 顶着赵行谨不悦的目光,谢玖从容的行了个礼。 “妾身知道皇上今日唤妾身过去,是为了妾身着想,妾身心中十分感念皇上。” “你既然心里明白,却还偏要多生事端,这样为了个宫女冒险,是能满足你自己所谓的善心吗?” 赵行谨微抬下颚,凤眸中冷光熠熠。 这话说的算是很重了,谢玖不由轻轻蹙了蹙眉,旋即平静道。 “皇上,妾身并非有什么善心,只是护短罢了,沁兰是文熙公主的人,公主对她的依赖和喜爱,妾身都看在眼里,沁兰也绝不是会害人的人,今日公主哭着来寻妾身,妾身知道,若是连妾身这个做老师的都不肯帮她,恐怕往后这偌大的宫里,就没有谁能叫公主的心再柔和温暖起来了,皇上难道愿意看着公主小小年纪就失去安全感,蜷缩着长大吗?” 她这番反问,让站在御撵旁边的杨止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是质问皇上呢? 果不其然,随后赵行谨的脸色迅速的阴沉了下去。 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的女儿离了一个小小宫女,就不能好好长大了?朕这个做父亲的,不能给她安全感?谢氏,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妾身不敢。” 谢玖垂下眸子,恭敬的欠身。 “皇上,妾身的遭遇您是清楚的,所以妾身自然更能分辨的出,皇上是疼爱文熙公主的,但皇上终归是男子,您的父爱于公主而言是坚实的城墙,护身的铠甲,虽能保护公主不受伤害,却少了柔软和温暖,公主还是孩子,她也需要温暖的拥抱,日夜的陪伴,少了这些,公主照样能平安长大,但却容易成长为一个缺少温暖的姑娘。” 说到这里,谢玖再度抬眸,对上赵行谨的眼睛。 “妾身今日行事,的确是冲动了些,可妾身实在无法做到无视公主的眼泪和求助,她是皇上的孩子,也是妾身的学生,妾身说句大不敬的话,亦视公主为妾身的孩子,所以哪怕重来一次,妾身也会为了公主,救下沁兰。” 她说完这话,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红唇也紧紧抿起,显出倔强和紧张来,但腰身却挺的笔直,目光也未有闪避,又显得坦荡赤诚。 御撵上,赵行谨将面前女子的神态尽收眼底,半晌,深深吸了口气,面上的阴霾缓缓退了下去。 “行了,外头热,先回宫再说吧。” 语罢,闭上了双眼,身子往后一靠,似乎是累了。 但极为了解他的杨止安却晓得,皇上这是消气儿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也怕啊,这皇上要是不高兴,他在旁边近身伺候,那是最容易被当出气筒的,所以他比谁都盼着赵行谨心情好。 同时在心里也暗暗对谢玖竖了个大拇指。 有胆量,也会说话,这但凡是哪儿没琢磨好,叫皇上听的越发恼火了,那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杨止安眯了眯眼睛,越发觉得等谢玖入宫,这往后定然会有很多好戏看。 与此同时,谢玖看着御撵走远,她才默默动身,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小姐.”晴芳担心的唤了声。 谢玖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了,今日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兵分两路,让晴芳去了长乐宫查看情况,不然光靠三言两语,恐怕还救不下沁兰。 但其实这很不容易,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只是文熙公主的老师罢了,让晴芳杀到长乐宫去搜查,不一定能办妥,晴芳能进展顺利,其实也得益于沁兰平素待人宽善,长乐宫里多数人还是愿意帮她的忙的。 所以沁兰能得救也算有她自己的善缘在。 今日之举的确算是有点冲动了,可也并非完全没收获,比如文熙公主对她的好感定然更盛,沁兰自不必多说,这为她日后入宫了,能顺利成为文熙公主的养母,奠定了良好基础。 是的,谢玖已经想到了要抚养一个孩子,有孩子的嫔妃终归是不一样的,但她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有亲生的孩子,所以收养一个也好。 再者,谢玖看得出,赵行谨虽的确不算是个细致体贴的父亲,但他对自己的子嗣还是有真心爱护的,所以她才会在刚才说那样的话。 而显然是奏效的,赵行谨的心里对她的看法定然又向着好的方向进展了几分,否则他不会消气。 最后,皇后意欲对她不利,她如今已然发现,往后就多些防备,且今日之事虽然已了结,但皇后这个真凶却并未被挖出来,所以这件事谢玖不会放弃追查的。 既然没有弄死她,那么就要做好被她反扑的准备。 谢玖垂下眸子,心中算着太后回宫的时日,已然有了计划。 承明殿。 本以为赵行谨今日不会想再和自己说话,却没想到她刚走到,就被叫去了正殿里。 “皇上。”谢玖行礼,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 她不晓得这会子对方想做什么,少不得谨慎些。 万一这喜怒无常的家伙回来的路上又变了心思呢。 “现在怎么拘谨了。”赵行谨看了看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刚才与朕说话的那股劲儿呢?” 能揶揄人,看来没事。 谢玖心中迅速做出判断,随即面上露出个带着几分讨好味道的笑来,缓缓往赵行谨身边挪了两步。 “现在老实了,怕皇上生气。” 赵行谨冷哼一声,显然不买账。 谢玖还是慢慢的往上凑,“皇上还生气呢?妾身给皇上赔个不是,今儿是妾身不好,闹得事情复杂许多,皇上大人有大量,别记妾身的罪了,好不好?” 软硬兼施什么时候都适用,刚才在外头硬着脑袋正面刚了一回,现在趁对方心态转变,正是该放软和些,撒娇讨好的时候。 “朕哪敢生你的气,你多厉害呢。”赵行谨依旧阴阳怪气。 谢玖却不怕,只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茶盏道,“皇上还说不生气,妾身进来这会子,连口茶水都没讨上,今日出宫奔波一趟,回来又是折腾许久,人都快冒烟儿了。” 说话时,她面上露出几分浅浅的委屈之色来,带着些疲惫感,确实看得出,是累着了。 原本赵行谨就已经没为刚才的事生气了,这会子扎谢玖几句就是为了最后消消心里的火,所以听她都这么说了,便也就顺势下了台阶。 “杨止安,上茶。” “谢皇上赏。”谢玖勾唇一笑。 接过杨止安递来的茶盏,总算是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跟着,赵行谨才问,“今日出宫见到你父亲没有?” (本章完) 第39章 只能慢慢来 第39章 只能慢慢来 从正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的功夫之后。 赵行谨也没与谢玖说太多,问了些谢明慎的事情,便就让她离开了。 不过打今儿起,她就不住承明殿的偏殿了,给安排了一处独立的小院,估么在这儿也住不久,等太后回宫,正经给了名分,谢玖也就该搬去后宫里住了。 东西不多,赶在晚膳前就搬了过去。 地方确实不大,但胜在收拾的还挺整洁,住上几天是没问题的。 院儿里伺候的人也不多,就一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女,加上谢玖自己带着的春容和晴芳,拢共五个人。 这倒是好事,清静。 累了一日,谢玖真是没什么力气了。 简单用了晚膳便沐浴更衣,躺了下来。 只是一会儿还睡不着,所以春容和晴芳都靠过来,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今日可真吓死奴婢了,奴婢真怕赶去的不够及时,小姐会陷入险境之中。”晴芳心有余悸。 可没想到谢玖却道,“你不必担心的,我虽打定主意要救人,但若实在不能扭转局面,我也会选择先自保。” “小姐还是太心善了,皇上的话,也有道理。”春容低声开口。 谢玖平躺着,双眼看着帐顶,似有几分放空,“一半一半,救下沁兰,我虽是有几分不忍在,但也是考虑过这件事办好了,有利可图。” 她如今可没想做什么完全的好人,死过一回,现在谢玖心里只有利益最牢靠。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谢玖佩服像魏婕妤那样,始终一身正气的人,可谢玖如今不会想做那种人,非黑即白,太过绝对。 这样的人在宫里定然是会吃亏的。 春容轻轻的叹了口气,旋即道,“下次小姐不能再这样冒险了,咱们走到这步不容易,还是稳当些的好。” 沉稳妥当,这是春容素来的行事风格。 谢玖点点头,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我晓得你担心我,今日我也并非全然冲动,今日的局,是皇后布下,冲着我来的,是想在我名正言顺入宫的路上设阻,我救下沁兰,全身而退,这也是对皇后的一次正面对抗,你们以为其他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其实有心的人都在观望呢,都想看看,我这个即将加入的人,是个什么性情底细。” “小姐上回见皇后,那样恭敬,她为何还要这样容不下小姐呢!”晴芳皱眉,语气里都是不快。 “傻姑娘,我和皇后立场不同,她怎会轻易因为我的示弱低头而放松呢,况且人心隔肚皮,她不能判断我是否真心恭敬,对她而言最保险的做法当然是断了我入宫的路。” 谢玖想了想,打了个比方。 “你只想想吧,若现在我还好端端的在侯府做主母,吴榷要纳妾,那妾室表现的乖巧柔顺,你们就会全然高兴接受吗?” 如此反问,晴芳抿了抿唇,随即摇头。 “是啊,所以别觉得只要自己示弱,对方就一定能容下你,我的恭敬是按规矩办事,让皇后不好挑错,减少她给我找麻烦的机会罢了。”谢玖平静道。 但说完这话,她的面上缓缓显出几分冷意来。 “不过显然皇后不吃这一套,这往后我倒也无需太客气了。” 春容应声点头,随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谢玖察觉到她的纠结,主动问,“怎么了?有话就说吧。” “奴婢是想.”春容面露忧容,“小姐与皇上接触也很有一段时间了,但始终未得宠幸,小姐或许还不能接受如今就侍奉皇上,但为日后前程计,还是早些承宠的好。” 她说出这话,面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春容还未成婚呢,可为了谢玖考虑,她又觉得不能不提。 却没想到她提了这个,谢玖却蹙起了眉头。 “你以为是我不肯侍奉皇上,所以才至今不曾承宠么?不,其实是皇上不曾想碰我。” 事实上从进宫开始,谢玖就已经想过了,都走上这条路了,还做什么贞洁烈女的样子呢,所以在面对赵行谨时,她是用心在经营,想方设法增加对方对她的好感的。 甚至,她也尝试过主动一些,但并未得到什么回应,即便有回应,对方也是点到为止,从不深入,这就说明是赵行谨还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发展到那一步。 旁人晓得她入宫这么久,和赵行谨却还没有床笫之事,或许会和春容一样,以为是她放不开,嘴巴毒些,阴阳怪气的,说不得还要骂她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可谢玖能有什么法子,她总不能对赵行谨用强吧,还是只能慢慢来,等赵行谨能接纳她。 而此刻听得谢玖的回答,春容也是意料之外,和晴芳对视一眼,愣在当场。 “好了,不说这些了,这段时间应当能安生些,等太后回宫,估计又要起些风波,趁这几日好好休养精神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谢玖低声道。 承明殿。 赵行谨还在批折子,下午为孙宝林的事情耽误了些时间,这时候不得不加班。 “皇上。”庆冬从外头进来。 “文熙怎么样了?”赵行谨没抬头。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派人去长乐宫瞧了瞧。 庆冬拱手,“公主已经睡下了,沁兰照顾着呢,就是今日受了些惊吓,精神不大好,晚膳吃的少,睡的也不踏实,但太医说公主年纪小,不宜用安神汤,只能好好歇两日,别再受刺激就好。” 闻言,赵行谨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半晌才道,“这两日叫她歇着吧,不必上课了,让下头的人好好照顾。” “是。”庆冬点头,退了下去。 杨止安给赵行谨添上热茶,“皇上,时辰不早了,您也歇息吧,当心熬坏了身子。” “无妨。”赵行谨淡淡的,旋即道,“去看看偏殿的灯灭了没有,若还没歇下,叫来陪朕下棋吧。” 他心里想起白天谢玖对他说的,关于文熙公主的那番话,这会子忽然有些想见她。 只是杨止安却小声提醒道,“皇上,谢姑娘下午同您说完话,就搬出去了,这会儿在漫雨阁呢,奴才去请?” 杨止安说完,赵行谨才想起,人不在呢。 啧,挨着住了这么久,忽然人搬走了,还有点不习惯。 “算了。”赵行谨摆手,“歇息吧。” 杨止安应声,忙伺候起来。 次日。 赵行谨下了早朝,先去看了孙宝林。 见孙宝林的状态已经恢复不少,胎像暂时也稳住了,他也放心不少。 安慰赏赐一番,从孙宝林处出来,想了想,便又去了长乐宫,预备看看文熙公主。 本还琢磨着小丫头不开心,该怎么哄哄呢,没成想刚到长乐宫门口,里面就传出来一阵笑闹声。 (本章完) 第40章 尴尬 第40章 尴尬 “是谁在里头?”赵行谨心下生疑,问向守门的宫女。 宫女忙道,“回皇上的话,是谢先生。” 长乐宫上下都按沁兰的吩咐,称呼谢玖为先生,倒不似别处,开始称谢玖为夫人,而今谢玖与吴榷已经和离,又改称谢姑娘。 赵行谨眸子微微一动,迈步进了长乐宫。 追着笑声看去,便见院子里头,几个小宫女围着谢玖还有文熙公主,正踢毽子呢。 “殿下,接住了!” 此刻毽子正好传到谢玖这里,只见她身姿轻盈,双手拎着裙摆,一个转身侧踢,毽子便如飞燕一般,抛向了文熙公主所在的位置。 文熙公主眼睛亮如星辰,笑的双颊红扑扑的,握紧了拳头,跃跃欲试的去接。 偏巧她的目光追着空中的毽子时,忽而就瞥见了不远处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登时小脸儿一僵,霎时就收起了笑容,慌忙朝着宫门的方向,站定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也是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赵行谨不知何时过来了,赶紧都跟着行礼。 赵行谨看着女儿低垂着头,拘谨害怕的样子,又想到文熙公主刚才的活泼明朗,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 从前他并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很疏忽,毕竟文熙公主从不缺衣少食,即便没有生母庇佑,也从未受到磋磨苛待,这都是他时常吩咐杨止安照看的缘故,因此赵行谨觉得自己是尽心的。 但现在看来,这个孩子如此害怕他,说明他还是做的不够好,父女之间,当真是疏离了。 想到这些,赵行谨立即调整神色,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起来吧,还未进来便听得你笑,今日可玩儿的开心吗?” 边说,边走上前,摸了摸文熙公主的头。 这动作让文熙公主有点懵住了,抬头看着赵行谨,小脸上虽还拘谨,但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回父皇的话,儿臣开心。 “踢碎香风抛玉燕,这踢毽子倒也是有趣,可惜朕不会踢,只能看着你玩儿了。”赵行谨依旧带着笑。 文熙公主感受到他的温和,终于也慢慢放松下来,不好意思的抿抿唇,“其实儿臣也不会,今日老师刚教的,儿臣还不太会踢呢,但老师很厉害,会好多身法!” 她说话时,目光看向旁边的谢玖,眼里是欢喜和佩服。 “公主谬赞了,一些小巧罢了,公主要是学会了,定然能踢的更好,踢毽子也是锻炼身体,公主时常活动活动,也是有益的。”谢玖莞尔。 末了看向赵行谨,“皇上既然来看殿下,妾身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赵行谨目光落在她身上,心里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只点了点头。 谢玖欠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出了长乐宫,晴芳便不解的问起,“小姐为何要走?皇上都不曾发话呢,您陪公主玩儿的那么开心,这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呐。” “会显得太刻意了,像是邀功,反而不好。”谢玖平静回答,“不如走了,皇上有什么想法,自会从公主那里问,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比我自己主动表现要更真实些。” 再一个,她也不便打搅父女俩的独处。 人家是来陪孩子的,不是来找女人的,她杵在那儿算怎么回事。 时机把握的不对,没得惹人烦。 回来住处,竟恰收到宫外谢家递进来的东西。 打赏了帮忙送东西的小太监,谢玖便将那带锁的小木匣子打开来,一瞧,里头是厚厚一沓银票。 拿起来数了数,谢玖便笑了。 “倒是出手阔绰呢,八万两银票。” 不是谢明慎说的六万两,而是八万,谢玖不知道,这里头是有杨氏偷偷又给添了两万,把她自己攒的私房钱拿出来了些。 “小姐,还有封信。”春容从木匣的底部摸出信封来。 谢玖接过,拆开快速的看了一遍,随后便递给了春容,“烧了吧。” “老爷说什么了?”春容拿着信封,不由好奇。 “左不过是让我争宠。”谢玖敛了敛眸子,面上冷淡,“我如今都还未正经过明路,便这样着急了,生怕他的银子打了水漂吧。” 晴芳听了这话,面上不悦,愤愤道,“给了小姐就是小姐的,通通光了去,叫他心疼死!” 谢玖被逗的笑起来,伸手戳了戳晴芳的额头。 “你倒是大手大脚了,八万两银子呢,说就了,好了,先收起来吧,踢毽子也累的出了身汗,准备些水,我要沐浴更衣。” “现在吗?”晴芳问道。 换衣裳倒是正常的,可白天沐浴就少见,基本上出了汗,换身衣服也就可以了。 谢玖却点头,“就现在,说不准下午还要出门呢,总不好顶着一身汗味儿。” 这话晴芳没听明白,但还是立即照做,去安排了。 谢玖沐浴完,刚好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她将头发也一并洗了,这会子湿湿的,只好先用布帛裹住,快速的用了午膳,便躺到了逍遥椅上,将头发散开了。 晾头发呢。 正好也能午睡片刻。 不过她刚躺下呢,外头就传来了行礼的动静。 是赵行谨来了。 谢玖一骨碌爬起来,就见春容和晴芳也正快步朝她过来,两人扶起谢玖,便赶紧出去接驾。 “妾身参见皇上。” 头发已经来不及收拾了,只能先这样披散着,虽是有失礼数,但也没法子。 果然,赵行谨见她披头散发,就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摆手示意她起来。 “怎么这会子洗了头。” “陪公主踢毽子,出了不少汗,身上不爽利便就沐浴了。”谢玖面上不好意思道。 心说她就是想到或许会被赵行谨召见,才决定洗个澡,干干净净的出门呢,哪曾想这位竟主动上了她的门。 赵行谨不知谢玖心中所想,这会子目光落在她身后缎子般的秀发上,淡淡道,“先擦干吧,别着凉。” “如今天热呢,不要紧。”谢玖笑了笑。 旋即先引着人进屋坐下,又亲手奉上了一盏茶。 她忙着招待,不曾发觉湿发披散在背后,将衣裳给打湿了些,夏日的穿着本就是纱衣之类偏薄的衣物,这会子湿了些,便贴在了身上,变得有些透明了。 谢玖方才转身去端茶时,半背对着赵行谨,便正好让他隐约瞧见了,外衫里头,系着肚兜的两条细绳,还有谢玖那纤软的腰肢。 “皇上?”谢玖见赵行谨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由心下奇怪,唤了一声后,突然想到什么,快速抬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衣裳,顿时脸上就显出几分尴尬来,“妾身失仪了,皇上恕罪,容妾身去换身衣裳!” 语罢不等赵行谨答应,便快步进了内室。 赵行谨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唇边不自觉的勾了些许弧度,也没说话,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默默等着。 (本章完) 第41章 午睡 第41章 午睡 不多时,谢玖从内室出来,就已经换了身衣裳。 “坐吧。”赵行谨看她一眼。 谢玖不语,欠了欠身,在旁边坐下来。 本以为刚才那小插曲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赵行谨忽然道了句,“色不错。” 这话让谢玖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芍药。”赵行谨似笑非笑的道出两个字。 这回谢玖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今儿她穿的肚兜是绣的芍药。 “皇上忒会揶揄人。”谢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羞恼。 赵行谨挑了挑眉,“夸你还成了朕的不是?” “哪儿有这样夸的,皇上就是故意捉弄人呢,妾身脸皮子薄些,非羞死了。”谢玖撇撇嘴。 见状,赵行谨才不再逗她,笑着摆摆手。 “好了好了,是朕不该这样,今儿怎么想起去长乐宫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还是为着文熙公主的事情来的。 先前她离开长乐宫的时候,就发觉赵行谨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她便琢磨着今儿估计是要传她过去问话的,不曾想赵行谨竟然自己过来了。 谢玖面上坦然,“公主昨日受了惊吓,妾身不放心,所以去看看,见公主情绪有些低落,便想着带公主活动活动,调整一下心情。” 这话不假,后来会遇上赵行谨,真真是意外。 而赵行谨此时也不着痕迹的分辨着她话里的真伪,片刻后,未曾在谢玖面前看出说谎的样子来,他才收回了目光。 想来也是,他去长乐宫,是看过孙宝林后,临时起意的,并不曾提前告诉谁,所以在长乐宫遇见谢玖应当就是巧合,并非有人透露他的行踪,刻意促成。 “文熙很喜欢你,可见你平时待她很用心,朕该赏你些什么。”赵行谨沉声道。 谢玖敛眸,“皇上命妾身教导公主,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妾身和公主之间,妾身也视公主为自己的孩子,照顾爱护自己的学生,是应该的,不敢贪图皇上赏赐。” 这是在说漂亮话,但她说的确实好听,赵行谨倒也不觉得腻烦。 “朕要赏你,你只管想想要什么。”他语气平静,却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谢玖见他坚持,沉吟片刻,便莞尔道,“那皇上赏妾身一套头面好了,正好太后娘娘不日就要回宫,妾身戴上皇上赏赐的头面去拜见,也显得更为敬重太后娘娘。” 赵行谨听罢,便勾了勾唇角,随后点头应下。 “好,杨止安,将库房里那套四君子之一的翡翠寒竹头面取来吧。” 杨止安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又极快的掩盖了下去,而后立刻去办了。 他走的快,且又是躬身低头的,谢玖倒是不曾看到他面色的变化,这会子只规规矩矩的欠身谢恩。 赏完了东西,赵行谨看了眼外头正烈的太阳,不由蹙了蹙眉。 旋即道,“外头太热,朕就不走了,今儿在你这儿午歇吧。” “嗯?”谢玖没反应过来,随后赶紧道,“妾身这里没有降温的冰块,午睡怕是会热,皇上不如还是回承明殿歇息吧。” 这话不假,她现在并非后宫嫔妃,吃用都只是按着普通规矩来的,有冰镇的果子和甜品吃就不错了,哪儿还会有专门用来降温的冰呢。 昨天晚上刚搬来,她就睡得不是很舒服,热的。 想起在承明殿住的时候,沾着赵行谨的光,那冰的供应还是很足够的,整个偏殿都很清凉。 “那就让人送些冰来。”赵行谨摆摆手。 立刻就有人去办了。 见他这样,谢玖心里就有数了,这是躲不开要伺候午睡的命运了。 于是没多久呢,谢玖便摇着团扇,坐在了床边脚踏上。 “妾身的头发还没干透呢,就不便同皇上一道歇息了,妾身就在这儿守着,给皇上扇扇风,皇上睡吧。” 赵行谨看看她的头发,确实还有些湿润,不便躺下,便也就没说什么,点点头,自己先睡了。 这样伺候人,谢玖还是头一回。 往日天热的时候,都是春容或晴芳坐在这个位置,给她扇扇子呢,她就躺着与她们闲话,有时说到兴起的地方了,觉得不够热闹,还把人拉到榻上来,躺在一处说。 嫁人之后,在威远侯府里怕被旁人瞧见了,笑话她们没规矩,主仆躺在一处的时候就少了,从前闺中时候,尤其是年纪小那会子,冬日天冷,三个小丫头睡在一起,暖暖和和的,别提多亲近。 这从小一块儿长大,虽是主仆名分,但心里的情谊却更像是姐妹。 心里想着这些旧事,谢玖身子也慢慢有些乏了。 于是一只胳膊撑在榻上,手托着下巴,眯着眼打起盹儿来。 早上踢毽子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子困劲上来了,就这么眯着眯着,竟真睡了过去。 手里摇着的扇子,啪嗒一声轻响,滑落在榻上,刚好砸在了赵行谨的手指边。 赵行谨睡得浅,立刻警惕的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看去,就见谢玖歪靠在榻边,已经睡着了。 厚密而乌黑润亮的青丝,用一根丝带松松的系着,随女子娇软的身躯一起,伏在榻边,微微滑落,遮住了女子半边脸颊,显得整个人儿如卧在锦缎之中似的,睡颜舒展酣甜,让人瞧着,心神莫名就跟着放松下来。 赵行谨眸光深邃,瞳孔微动了动,旋即便坐起身来,伸手揽住了谢玖的腰肢,将人拉上了床榻。 “嗯?皇上?” 谢玖被惊醒,睁开双眼,美眸中带着还未褪去迷蒙的惊慌。 “睡吧。”赵行谨没多话,只把她圈在了怀里,让她面对着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似乎让谢玖有些紧张,但她还是乖顺的没有乱动,老老实实躺着。 赵行谨虽闭着眼,但习武之人的敏锐却让他十分清晰的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呼吸变化。 起先有些紧张而急促,随后慢慢平复下来,变得均匀,最后彻底舒缓下来。 他稍稍睁眼,瞧了瞧,便见怀中人儿已经睡着了。 鼻尖传来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许是沐浴时用了薄荷,还有些清凉爽利的味道,让人闻着,心中的暑热烦躁,慢慢就散去了大半,心中一点点宁静下来,让人浑身放松,很是舒适。 于是赵行谨很快自己也睡着了,不似方才那样浅眠,这回他难得睡沉了些。 而彼时未央宫里,皇后正在亲手缝制一件小女孩儿的衣裙,是给她的小女儿,三公主灵颐的。 再过一个半月,灵颐公主就要过生辰了。 这时掌事宫女听云从外头进来,欠了欠身,“娘娘,皇上在漫雨阁那边歇下了。” (本章完) 第42章 太后回宫 第42章 太后回宫 漫雨阁,谢玖如今暂住的地方。 皇后手里的针线稍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动起来。 她没抬头,“皇上似乎真喜欢她,原先把人放在承明殿的偏殿住了许久,而今太后要回宫了,为着谢氏面上好看,又特意把人挪出去,就这,还舍不得分开,竟又去午歇。” “娘娘别生气,那谢氏未与威远侯和离时,就敢爬龙榻,想来是极放得下身段,讨好邀宠的,平日瞧着是端庄的大家闺秀,实际到了床榻上,不定怎么下作呢。” 听云快步上前,帮皇后捋线,面露鄙夷的开口。 “这民间俗语,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都是如此,皇上更是正值年轻,后宫里的嫔妃们都出自好人家,自恃身份,谁会像妓子一般去百般讨好呢,皇上难免就觉得谢氏新鲜了,等时日一长,觉得谢氏媚俗,也就抛开了。” 皇后虽没接话,但脸色比刚才却是好了许多。 见状,听云才又道,“娘娘,那个叫柳枝的宫女已经死了,她宫外的家人,可要斩草除根?” “不必了,贫苦人家,闹不起什么风浪来,留他们一命算是给我的昭庆和灵颐积福了。”皇后道。 对于自己膝下一双女儿,皇后是十分疼爱的。 但这也是她的痛楚,因为生三公主灵颐时,遇上难产,伤了身子,郎中断言恐怕不能再有孕了,后来赵行谨登基,又寻了宫里宫外的名医来给她看过,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 不能再有儿子了,这让皇后心中很是难受,毕竟只有皇子才能继承皇位。 “可惜我的昭庆不是男儿身,她自小聪慧过人,性格也随了她父皇,若是男儿,自当已被立为太子。”皇后叹了口气,面上难掩落寞。 大公主昭庆,的确是个极优秀的孩子。 听云晓得她又想起伤心事了,忙柔声安慰,“娘娘别太伤心,您是皇后,这宫里所有的皇嗣都是您的孩子,届时选了聪慧乖巧的皇子,养在膝下,也是一样的。” “话虽如此,但不是我周家血脉,只怕终归有异心,若是将来我辛苦养大了他,替他挣得一切,他却不念周家的好,那就全完了,所以到底,还得让母家再送个人进来才行。”皇后蹙起了眉头。 这件事她一直都在考虑,只是还没下定决心,但谢玖的出现,让皇后有了危机感。 哪怕谢玖是二嫁入宫,但谢家实力不俗,加上谢玖又会钻营争宠,日后要是生了皇子,只怕更难对付。 原本有个魏婕妤在宫里,皇后就很忌惮,还好魏婕妤性子刚直古板,不得赵行谨喜爱,这才叫皇后放松了几分,但皇后也知道,就算是看在魏章的面子上,赵行谨也不会全然冷落了魏婕妤。 所以魏婕妤亦有生育皇子的可能。 不管是她,还是谢玖,都是大隐患。 至于已经生了四皇子的庄妃,皇后反而是不放在眼里的。 庄妃心思浅显,又张扬的很,十分好对付,四皇子更是随了庄妃,母子俩都是咋咋呼呼的,一看就成不了气候。 皇后心里琢磨着,已经有了主意。 “看着皇上的意思,是打算让太后下懿旨,纳谢氏入后宫,以孝字来堵朝臣们的嘴,既然是开了这个口子,选了新人进来,再多添一个新人,应当也没什么问题,虽不晓得皇上究竟是怎样说服了太后,但我估么着,太后也绝不可能就这么接受了谢氏,多个人分分谢氏的恩宠,想来太后会乐见。” “娘娘既然已有主意,那么,给族中传话,叫把人送来?”听云问道。 此前皇后就有这方面的打算,所以周家一早就挑好人选了,只等着皇后发话。 “传话吧。”皇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面上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无奈。 身份转变,入了宫廷,就再也和过去不一样了,谁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这一日过去,往后几天,宫里倒是平静。 前朝也挺平静的。 谢明慎念着谢玖就快要成功拿到名分,生怕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这段时间难得将一切都摁住了,不敢妄动。 很快,就到了太后回宫的日子。 为表孝心,赵行谨带着皇后,后宫一众嫔妃还有公主皇子们,亲自前去宫门迎接。 他们是嫡亲的母子,自然也真是感情好的。 乌泱泱一大群人,在宫门口见面,寒暄几句后,赵行谨让嫔妃和孩子们都退下了,只和皇后两人一起,送太后回了福康宫。 “这段时间哀家不在宫里,瞧着皇后清减了许多啊,可是宫里事多,累着了?” 福康宫里,太后关心的问起。 皇后笑了笑,“母后不必担心,儿臣身体好着呢,不过是盛夏酷暑,热的胃口难免差了些,吃的也清淡,所以瘦了点。” “那就好,你自己的身子要当心,哀家瞧你似乎昨晚没睡好,眼下有些乌青,是怎么了?”太后面带关怀。 这个儿媳妇也算是她当年亲自选的,所以对皇后她还是很好。 “啊,这个无碍,只是昨晚想着母后就要回宫,一直琢磨着福康宫里还有没有,没收拾好的地方,怕母后住着不舒服,这一琢磨,就睡得晚了些。”皇后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太后听罢,心里很是熨帖。 “你这孩子,素来对哀家最是有孝心的。”转而又对赵行谨道,“皇帝,你可要待皇后更好些,别叫她受委屈。” “儿子知道了,皇后的辛苦,儿子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段时间孙宝林养胎,皇后照顾的很是尽心,儿子正想着,等母后回来,再叫上昭庆、灵颐两个丫头,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赵行谨柔声道。 太后立即点头,“嗯,哀家许久没好好同她们姐妹俩说话了,那就今晚吧,你们都来福康宫,陪哀家用晚膳。” 语罢才又问道。 “孙宝林有孕了?哀家竟还不知晓呢。” “月份还小,就是想着等您回宫了,再告诉您,算是个惊喜。”赵行谨笑道。 没提孙宝林动过胎气的事。 皇后见状,也默契的没提。 毕竟刚刚赵行谨还夸她照顾孙宝林腹中龙胎尽心呢,这会子又说人刚动过胎气,那不是挺打脸的,也怕惹太后不悦。 “好好好,宫里又要添丁,这是大喜事,来人,把哀家的那副百子百福图,拿去赏给孙宝林,她肚子里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嗣,定要平平安安生下来,给宫里好好添添喜气!”太后笑起来。 三人又说了会子话,赵行谨便寻了个借口,让皇后先离开了。 等到屋里只剩母子二人,太后才沉声道。 “那个谢氏呢?人在何处。” (本章完) 第43章 福康宫 第43章 福康宫 “暂时安置在漫雨阁住着,母后明日再见她吧,您舟车劳顿,先歇一日。”赵行谨从容道。 太后看他一眼,“你可想好了,要纳她入宫?” 做娘的,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哪怕是娶回来做妾。 尤其谢玖还是谢明慎的女儿。 太后虽不干涉朝政,但多少也从赵行谨的口中知晓一些事情,对谢明慎这个伪君子,大奸臣,很是厌恶。 面对太后的发问,赵行谨依旧点头,“儿子已经想好了,这个谢氏是把不错的刀,她聪慧也够记仇,吴家会被连根拔起,就是她从中提供给朕不少有用的东西,而她也同样痛恨,和吴家联手,意欲出卖她的谢明慎。” “可她出自谢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谢明慎是她亲爹,她真能为你所用?”太后皱着眉,面上不太踏实,“哀家总怕以后,时间长了,她们父女间的隔阂矛盾消除,届时你就失算了。” 太后表达着自己的担忧,不过赵行谨却始终面上平静。 这会子抿了口茶,道,“不会有那一日的,她若不听话,就杀了。” 语气平淡,似乎是在与太后话家常,并非说什么生死大事。 太后眼眸微动,看向赵行谨,只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自打登基后,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了,哪怕她作为母亲,竟也隐隐有种不敢放松的紧张。 但好在赵行谨对她还是极为孝顺的,太后也不想插手前朝之事,既然儿子已有决断,她就不再多指手画脚了。 “也罢,你都决定好了,那明日带谢氏来见哀家吧。” “明日辛苦母后了。”赵行谨面上露出笑意,“朕也已经通知了衡王和皇姐,让他们后日入宫来给母后请安。” 衡王是赵行谨同母弟弟,兄弟俩感情甚好,他口中的皇姐却并非太后所生,不过从小被太后抱来身边抚养,也胜似亲母女,关系也亲近。 听得这话,太后面上也高兴起来,“好,哀家许久不见他们,也思念的很,中秋宫宴到底人多,见了面也没功夫好好说话,哀家想着,不如让玉淑留在宫里陪哀家住上几日,好好陪陪哀家。” 玉淑便就是赵行谨的异母皇姐了,如今封了长公主。 “母后高兴就行,朕待会儿就派人去同皇姐知会一声。”赵行谨应下。 母子二人又是闲话许久,赵行谨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才回承明殿去。 当然,也没忘了派人告诉谢玖,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去拜见太后。 不过不用他提醒,谢玖也已经收拾妥当。 对她而言,好好把这关过了,才算是稳稳当当的有了新身份,才算正经开启新的人生路,她自然不会马虎。 所以次日赵行谨见到谢玖的时候,便不由多看了她好一会儿。 今日谢玖穿了一身碧青色轻烟罗裳,衣裙轻盈飘逸,似雾若云,裙摆上以银线绣着朵朵莲,在阳光的映照下,银线流光溢彩,带着那勾勒成的莲似乎也活了过来,以裙为底,宛若置于碧池之中,栩栩如生。 身上佩戴的首饰,正是之前赵行谨赏的那套翡翠寒竹头面,颜色与衣裙相得益彰,正正适配。 衣裙飘逸显得灵动清秀,而翡翠的首饰则平添矜贵与沉稳,让人瞧着不失端庄大气。 谢玖面上未施粉黛,只细细描画了一双远山眉,她肌肤本就光洁细腻,气色又好,今儿又往素雅的方向做打扮,涂脂抹粉的,反倒会遮掩本身的清韵。 就这样只描眉,将旁人的目光一下吸引在她那双眼眸附近,目光陡然相会,便会给人造成一种一眼惊艳,再看又觉得她美貌天成,不需任何雕琢的感觉。 刚刚的赵行谨就是如此。 忽然就被谢玖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给吸进去了,不自觉的看了她许久。 “皇上。”谢玖适时微微垂眼,欠身避开了他的目光。 赵行谨这才收回打量之色,“起来吧,随朕去福康宫。” “是。”谢玖应声,乖顺的跟在了御撵后头。 福康宫。 两人过来的时候,太后正好在礼佛,所以两人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太后扶着宫女的手,从小佛堂过来,一眼就瞥见了坐在赵行谨旁边的谢玖。 福康宫里的陈设都颜色偏深,毕竟太后年纪放在那儿,为了符合她的身份,皇后派人布置的时候,摆件都特意选了贵重又沉稳的颜色,所以这会子谢玖一身轻盈的碧青色衣衫,就显得格外惹眼了。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谢玖立即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太后仔细打量着她,面上不见喜怒。 半晌才和气道,“起来吧,果然是个标致的。” “娘娘谬赞。”谢玖垂着眸子,表现的乖巧得体。 见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狐媚轻浮的样子,太后眼中才稍稍放松几分。 由宫女扶着坐下后,才又问道,“今年多大了?何时成的婚?” “回娘娘,今年已满十九,四月十六的生辰。”谢玖答道,顿了顿才又回答第二个问题,“前年十月里成的婚,如今,已然和离。”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愿回首过去的无奈,细听,似乎还有些隐忍的愤恨。 是了,她才十九,并非很大的岁数了,十七岁嫁给吴榷,十九便被逼的丢了性命。 怎么叫人不恨,正是大好年岁呢。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哀家瞧着也心疼。”太后面上做怜爱状。 真不真心的不晓得,反正太后也是从赵行谨处,了解过谢玖的情况的,总之这会子她表现的很慈爱。 “走近些,让哀家仔细看看。”太后冲着她招手。 待得谢玖上前几步,太后的眼神忽的停留在了她的首饰上,顿了顿才又扫过去,随后叹了口气。 “威远侯府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嫁过去也是吃了苦头的,还好如今算是脱离了苦海,哀家听闻你如今给文熙那孩子做师傅呢,文熙也很喜欢你,可见你待她极用心,小孩子总是最能分辨,谁对她好。” “过去所托非人,好在如今得皇上和太后娘娘垂爱,才不至于蹉跎一世,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只能更加用心的教导公主,爱护公主,不辜负皇上的一番信任,算是回报一二了。”谢玖柔声道。 这番说辞很是妥帖,太后听着,即便晓得有做戏的成分在,但也顺耳,一时忽然理解了,赵行谨为何愿意启用谢玖。 和聪明人一起办事儿,会轻松很多。 而谢玖紧接着又拿出了一迭厚厚的,写满经文的纸,恭敬道。 “妾身听闻太后娘娘礼佛,所以特意抄录了一些经文,请宫中法师开了光,为太后娘娘祈福,一点心意,还望太后娘娘莫要嫌弃。” 闻言,太后面上愈发柔和了,“哀家瞧着你是个好孩子,如今既已和离,又常在宫里走动,教导公主,不如就进宫来,陪伴皇帝吧,有你这样乖巧懂事的人,侍奉左右,哀家也放心。”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然而还未等谢玖答应,外头守门的小宫女忽然来报,说庄妃带着四皇子来了。 (本章完) 第44章 谢婕妤 第44章 谢婕妤 “她怎么来了?”赵行谨抬眸。 不曾想这时候有人来打搅。 小宫女低着头,怯怯道,“庄妃娘娘说,特意带四皇子来向太后娘娘请安的。” 语罢看了眼太后,面上带着询问。 太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弄得有些不快。 这个庄妃,总是出现在不合时宜的时候。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虽懒得见庄妃,但四皇子却是自己的亲孙子呢,还是如今赵行谨膝下唯一的男孩儿,太后还是疼爱四皇子的。 便还是道,“叫他们母子进来吧。” 太后都发话了,赵行谨自然也就没说什么,反正事情肯定今儿要办的,庄妃来不来,影响也不大。 片刻后,庄妃牵着四皇子,喜气洋洋的就进来了。 刚进来还没给太后和赵行谨行礼呢,一眼先看见了谢玖,当即就睁大了眼睛,高声质问。 “你怎么在这儿?” “见过庄妃娘娘。”谢玖不卑不亢,从容行礼,“妾身随皇上一起,来拜见太后。” 她说起两位来,庄妃才想起正事,忙先把谢玖撇在一边,牵着孩子行礼。 “臣妾给皇上、太后请安,这孩子昨儿见太后回宫了,便吵嚷着要来福康宫,臣妾拗不过他,只好这会子给带来了,慎儿,快给皇祖母请安。”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四皇子上前道。 四皇子生的像庄妃,五官很是精致,有些男生女相但却不阴柔,是个很好看的孩子。 太后满脸慈爱,“真乖,来皇祖母这儿吃点心。” “孙儿也给皇祖母带了点心,皇祖母也吃!”四皇子从宫女手中拿过食盒。 快步走到太后身边,递上前。 太后忙让人接住,打开将里头的两碟点心取出来。 “好,祖母也尝尝。”太后给面子的吃了一块,旋即便拿帕子擦了手,又摸了摸四皇子的头,“慎儿听话,先同你母妃出去玩一会儿吧,皇祖母有事同你父皇说,待会儿再见你好不好?” 闻言,庄妃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立刻将四皇子叫回身边。 正预备带着孩子离开呢,却见谢玖站着没动,于是便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冲她道。 “没听见太后说要同皇上议事吗,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呢,还不走?” 谢玖不语,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赵行谨心下无奈,只得开口,“你和四皇子先出去,她要留下。” 这话让庄妃顿时面上变了颜色,尴尬又不解,还有几分不忿。 她想问问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走,谢玖却能留下,可惜她见赵行谨面上没有笑模样,又不敢问。 只得闷声闷气的应了句是,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太后才又看向谢玖。 “刚才哀家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了,愿意吗?” “回太后娘娘,能侍奉皇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妾身愿意。”谢玖欠身答话。 太后颔首,旋即目光移向赵行谨,“皇上以为呢?” 这就是走过场了。 赵行谨面上带着孝顺的样子,“朕听母后安排。” “哀家还能安排什么呀,不过是瞧着你后宫里确实人少了些,为你添一两个可心的罢了。” 太后摆摆手,随后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那就传哀家懿旨,封谢氏为正五品美人吧。” 谢玖正要谢恩,却忽然又听得赵行谨开口,“母后,谢家到底是名门世家,她父亲又居内阁首辅之位,不如就同魏氏一样,封正四品婕妤吧。” 又往上拉了一级,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也罢,你既然已有主意,就听你的。” 很快,院子里领着四皇子玩耍的庄妃,便瞧见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檀慧,捧着一道懿旨出来了。 “慧姑姑,您这是去哪儿啊?”庄妃忍不住把人拦下。 檀慧笑了笑,“太后娘娘方才下了懿旨,封谢姑娘为正四品婕妤,即日起入宫侍奉皇上,奴婢正要去宣旨呢。”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顿时在庄妃耳朵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等她反应过来,想抓住人追问的时候,人都走远了。 庄妃的性子,简直是按捺不住,恨不得此刻就钻进正殿里去,好好问一问皇上和太后,为何要封谢玖为婕妤,还好她身边宫女佩珠,硬是把人给劝住了。 懿旨已下,她再说能改变什么呢? 万一有什么言辞不当,怕还会惹来皇上和太后的不快,更是把谢玖给完全得罪死了,又多树敌一位。 庄妃听了佩珠的话,无奈忍下,可心里又很不痛快。 琢磨片刻,还是又往殿内去了。 “恭喜谢妹妹了。”这会儿进来,庄妃便对谢玖换上了笑脸。 谢玖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呢,所以只保持客气的欠了欠身,“多谢庄妃娘娘。” 太后看着她们两人互动,笑了笑,“你耳朵倒是灵,这就晓得了。” 这是对庄妃说的,庄妃这会子面上也依旧笑着,“方才见檀慧姑姑出去,问了一嘴,便就晓得这喜事了。” 边说,边坐下,一副关心样子,转而对谢玖道。 “谢妹妹入宫来,可定下住哪儿了?如今的住处就不合适了,该搬到与姐妹们一处来呢。” “一切听皇上和太后的就是了,我也不懂这些。”谢玖做乖巧样子。 她说这话时,赵行谨便道,“懿旨已下,让皇后安排去就是了。” 确实,这些杂事儿,他是不管的,也不可能让太后操心。 而庄妃正等这一句呢,于是这会子忙道。 “皇后娘娘忙的很,今早臣妾去未央宫请安,便见娘娘似乎都没休息好,这样的小事还要费心,也太劳神了,臣妾倒是有个想法,不如就让谢妹妹住到宁华宫去吧。” “意嫔那边?”赵行谨似乎不是很满意。 庄妃还是做贴心样子,“宁华宫离文熙公主的长乐宫最近,谢妹妹平素给公主上课也方便些,再一个,妹妹初入宫廷,有人在身边多多照顾一二,想来适应的会更好些。” 赵行谨还没接话呢,太后先开了口。 “不错,意嫔也是潜邸的老人了,素来沉稳踏实,跟着她,想来谢婕妤也能学的更稳重些。” 这话就是拍板定下的意思了。 赵行谨看了眼太后,终是没再说什么。 谢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疑窦,也是先谢了恩。 她当然不会觉得庄妃有那么好心,会给她安排个好住处了,但究竟会有什么问题,她一时也不清楚。 且看着太后,似乎从方才赵行谨把她的位份从美人升到婕妤,就不是很高兴,不然这会子应当不会听庄妃的意见了。 毕竟庄妃见不得她好的心思,恨不得写在了脸上。 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定下来,谢玖也只能暂时接受安排,准备收拾收拾,今日就搬去宁华宫。 (本章完) 第45章 有所担心 第45章 有所担心 赵行谨没陪着谢玖去收拾,他还有政务要忙。 倒是庄妃和四皇子,母子两人在福康宫里多待了一会儿,陪太后说话。 等到他们母子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午膳的时辰了。 “宫里各处都反应如何?”太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问道。 懿旨下了也有段时间了,后宫定然已经传开了谢玖被封为婕妤的消息,消息灵通些的京中高门,估么这时候都已经知道了。 檀慧站在旁边,“皇后似乎是预料之中,虽不大高兴,但也没怎么太表现出来,倒是听说魏婕妤反应很大。” “生气?”太后放下茶盏,“想来也是了,她父亲和谢氏的父亲不对付,而今谢氏以二嫁之躯入宫,还与她平起平坐,她不高兴也是有的。” 但没想到太后猜错了。 檀慧摇头道,“魏婕妤似乎是对皇上的举动不满,觉得皇上不该贪图美色,纳谢婕妤入宫,觉得皇上识人不清,被蒙蔽了心窍了。” 听得这话,太后面露不悦。 “这个魏氏,有些认不清身份了,她也配指责皇上?更何况皇上纳谢氏,也并非出于喜欢谢氏的皮囊,这个魏氏,总操心不该她操心的事,即便是出于好心,但也实在僭越了,宫里还有皇后呢,哀家也在,哪里轮得到她说皇上的不是。” 檀慧打量着太后的神色,小声道,“娘娘不喜欢魏婕妤?” “倒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觉得魏氏太没分寸了些,这管的太多太宽,总爱愤愤不平,哪怕是出于好心,也会惹人厌烦。”太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太不圆滑了,这样下去肯定是比不过谢氏的,这样的孩子,本不该入宫。” 说到谢玖,檀慧便忍不住将自己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 “娘娘,您都答应了皇上,要给那谢氏名分,又依了皇上,给了她婕妤的位份,怎么偏后来在这住处上,又” “又刁难了她,对吧。”太后接过话茬,正色几分,“哀家也是有一重担心在,怕皇帝轻视了这个女人,觉得能掌控便纵容太过,万一这尖刀反过来,同她父亲一起刺向了皇帝,可就不好了。” 听得这番话,檀慧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所以娘娘听了庄妃的话,把谢婕妤安排到宁华宫,挨着意嫔,是想不让谢婕妤太过顺心,给她制造些危机和麻烦,让她晓得,如今要安稳度日,得老老实实,尽心尽力的依附于皇上?” 太后略略颔首。 能做出孤身入宫,和皇帝谈判,联手扳倒了夫家为自己报仇,又跟着剑指自己的亲生父亲,步步筹谋,这些事,这份魄力还有果决狠辣,瞧着便是有仇必报的样子。 今日见面,谢玖面上表现的那样乖顺,让人看不出破绽来,这让太后少不得担心,谢玖太会做戏,蒙蔽人心。 再者,英雄难过美人关,太后见到了谢玖的容貌,同为女人,也觉得很是不俗。 有这样一张脸,再有足够的心计手段,太后也怕赵行谨真的有一日会色令智昏。 所以哪怕庄妃的手段十足浅显,但太后也顺势而为了。 为的就是给谢玖增加生存的压力,让她别太轻松了,觉得她和赵行谨是平等的盟友地位,而非依附。 事实上,就算没有谢玖,赵行谨同样会步步除掉谢明慎,只不过有了谢玖这个媒介,能将事情办的更轻松些而已。 太后希望赵行谨牢牢记住自己的话,一旦发现谢玖不受控了,就该杀之以绝后患。 “好了,哀家也乏了,摆膳吧。”太后不再多想,沉声吩咐。 檀慧应声,立即去安排了。 而当天的下午,谢玖就收拾好了行李,搬进了宁华宫内的安庆堂。 “晴芳带人在这儿整理东西吧,春容随我去拜见主位意嫔娘娘。”谢玖吩咐。 两个丫鬟应声,便就各自分开去忙了。 正殿,谢玖刚过来,便闻得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药味。 传话的小宫女去了许久才返回,谢玖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了意嫔。 她穿戴极素,比上回在孙宝林那里还要素上几分,衣服是最普通的常服款式,上头也没什么纹,素的让人瞧着都没精神气。 想来也是,满屋子都有淡淡的药味,估么着意嫔的身体不会很好。 “臣妾婕妤谢氏,给意嫔娘娘请安。”谢玖行礼。 意嫔由宫女扶着坐下,面上神色淡淡,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免礼,赐座吧。” 她吩咐过,便有人上来搬了个绣凳给谢玖。 谢玖刚坐下来,意嫔的声音再度响起。 “本宫身子弱,喜静,往后你住在宁华宫,不可吵闹,再一个,本宫喜欢懂规矩的人,你虽出自高门,但举止礼仪方面,宫中的规矩到底和外头有不同之处,打明日起,早上去未央宫向皇后请了安,你便同本宫身边的紫荞学学规矩吧,每天学半日,先学上半个月,免得在外头出了错,闹了笑话,旁人会说是本宫没教好自己宫里的人。” 她的语气实在平静的很,听不出喜怒,似乎这番安排仅仅就是按规矩来办的。 谢玖听罢,没有反驳,都应了下来。 还搞不清对方的性情底细呢,暂时先不轻举妄动。 而交代完,意嫔就让谢玖退下了。 回了安庆堂,春容便道,“这皇上的意思是,婕妤往后还要继续给公主上课,公主每天上半日的课,婕妤又还要半日去学规矩,这一天岂非全部占满了?连个歇息的时间也没有。” 说这话时,春容面上带着心疼。 “无妨,意嫔不是说了么,先学上半个月,这宫里的礼节规矩同宫外差的也不多,对我不算难事。”谢玖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学清楚些也好,否则连宫规都不晓得,日后遇事,也更容易吃亏。” 春容听罢,也只好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候,外头院儿里忽然热闹起来。 谢玖从窗户里望出去,便瞧见为首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张立全,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手里捧着不少东西,瞧着像是赏赐。 理了理衣裳,谢玖便带着人出去了。 “奴才给婕妤请安,”张立全笑着行礼,而后道,“婕妤入宫是大喜事,这些是皇后娘娘按规矩赏给婕妤的,还请婕妤收下。” “多谢娘娘赏赐。”谢玖浅笑颔首。 命春容和晴芳去收礼。 而这还没结束呢,外头又传来了动静,是庄妃的赏赐到了。 (本章完) 第46章 不接受 第46章 不接受 “张公公也在呢。” 庄妃身边的大宫女佩珠笑着打了声招呼。 张立全微微颔首,“皇后娘娘身边还有差事,正预备走呢。” “那就不耽搁公公了,公公慢走。”佩珠微微欠身。 谢玖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说庄妃身边这个宫女挺会来事的,怎么庄妃的性子差那么多呢。 心里正想着,佩珠已经过来了。 “奴婢见过谢婕妤,恭贺婕妤大喜,这些是我们娘娘的贺礼。” “免礼。”谢玖面上挂着客气疏离的笑意,“多谢庄妃娘娘了,我这里事多,改日定登门道谢。” 佩珠也笑着,“婕妤太客气了,往后都在宫里,能与我家娘娘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顿了顿,又抬眼看看四周,做感慨模样。 “这宁华宫虽有主位,不是婕妤一人单独住,但也实在是个好地方,后头就有小园,前头还有镜月湖,风光好,又安静,离承明殿也不远,当初我们娘娘刚进宫时,就想住这儿呢,不过皇上那会子惦念意嫔刚小产不久,需要静养,便将此处给了意嫔,说来为这个,当时娘娘还不高兴许久呢。” 如此一番话就很有意思了,明显是在给庄妃找补。 谢玖会被分到宁华宫来住下,可都是因为庄妃在太后面前多嘴。 但无论佩珠说的多么好,谢玖又怎会相信呢,若宁华宫真是个好地方,庄妃怎么可能让她住进来。 如今瞧着,此处的布置设施和地理位置都不差,那估么就是主位意嫔不大好相处了。 也是,哪个好相处的主位,会一见面就先安排人学半个月的规矩呢。 的确是有磋磨人的嫌疑在。 这会子佩珠的说辞,显然意在想缓和她和庄妃的关系,谢玖心里明白,但并不接受。 哪有这样的好事,刚打了她一巴掌,转头来稍稍说半句好听的,她就要忘掉从前了? 可没那么下贱。 况且,瞧着庄妃的性子,八成是不可能授意自己的人来说这些的,估计都是这个佩珠自己的主意,替主子奔波呢。 像佩珠这样聪慧又实实在在为自己主子着想的仆从,谢玖欣赏,但立场不同,终归就不会交好。 故而这会子她面对佩珠的说辞,只笑道,“庄妃娘娘这样喜欢宁华宫,不如禀报了皇上,与意嫔娘娘换一换不就是了,意嫔娘娘身子养了这么久了,想来也已无碍,搬去庄妃的延庆宫住,也不委屈的。” 她说完,佩珠的面上就僵了僵,而后扯出个尴尬的笑来。 “婕妤说笑了,娘娘如今也已住惯了延庆宫。” “怎么会是说笑呢。”谢玖语气十分体贴,“这样吧,娘娘既然不好开口,明儿我厚着脸皮去替娘娘向皇上说一说,皇上向来疼爱庄妃与四皇子,想必会答应呢。” 佩珠的脸色越来越僵,没想到谢玖根本就不接她的茬儿,还如此反击,她心里也愈发后悔,那时候没拉住庄妃,叫庄妃随着性子,把人给得罪了。 虽说如今也不怕谢玖这么个小小婕妤,但少交恶一个人,总是好的。 所以这会子佩珠忙道,“着实不必了,婕妤的好意,奴婢会告诉娘娘的,奴婢还要回去当差呢,就不多叨扰了,奴婢告退。”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越多越出错,赶紧走的好。 等她离开,晴芳便翻了个白眼,“虚伪,这地方真那么好,庄妃能叫旁人住?” “既然知道,就查一查吧,这宁华宫到底有什么不对劲。”谢玖低声吩咐,“记得探探意嫔为人如何。” 晴芳点头,立刻去了。 彼时宁华宫正殿里,意嫔刚喝完药。 “娘娘吃颗蜜饯,去去苦味。”陪嫁宫女秋雁细心的递上装着渍梅子的八宝盒。 意嫔却摆手,“不吃了,整天喝药,嘴里都是苦的,早尝不出甜味。” “太医水,好好养过这个夏天,娘娘身子有了好转就不必继续吃药了,娘娘且再忍忍吧。”秋雁劝着。 端了水来给意嫔漱口。 意嫔没接话,漱完口才问起,“给安庆堂那边的赏赐,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都是按规矩来的。”秋雁点头,又道,“娘娘可要多添上一两样东西?奴婢瞧着谢婕妤家世不俗,又得皇上宠爱,那样的身份都被皇上了心思接进宫里,如今住在宁华宫,还是与她关系处的好一些吧。” 她正说着,旁边的大宫女紫荞就插话道。 “依我看就不必,她今日封了婕妤,明日早朝上指不定有多少御史大臣跳出来反对呢,这位置坐不坐得稳,还两说,皇上再喜欢她,总不会为了她就完全和朝中对着干吧,再一个,谢家是厉害,可魏婕妤的父亲也不是吃素的,上回孙宝林动胎气,奴婢瞧着魏婕妤很是厌恶谢氏呢,说不得这会子已经通知了家里,明儿让魏大人在朝堂上竭力反对,皇上纳一个和离妇为嫔妃。” 意嫔闻言,看向紫荞,“到底是你懂本宫的心意。” 语罢站起身来,走向窗边,往外望去。 那方向正是谢玖所居住的安庆堂,不过这时候隔着院墙自然是看不见的,映入意嫔眼里的,也只有一堵高高的宫墙罢了。 “这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接一个进来,宫里的皇嗣也越来越多,谁还会记得我那可怜的孩子呢,若非那场刺杀,我怎么会受惊小产,那是因皇上而起的刺杀啊,皇上怎么像忘了似的,不记得我的痛楚也就罢了,还让他的新宠,住进我这宁华宫来。” 意嫔眼里是化不开的哀怨。 秋雁心中不忍,“娘娘,您小产已有一年多了,怎好一直沉溺在过去的伤痛里呢,皇上也是心疼您的,当初特意把这宁华宫给您住,庄妃想要,都被驳了去,而今谢婕妤搬进来,也是庄妃在太后面前进言,太后拍板定下的,您可千万不能对皇上生了怨怼之心呐。” “是啊娘娘,皇上专门安排了太医照顾您的身子,可见心里是有您的,您也该早日走出伤痛,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啊,您还年轻,养好了身体就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紫荞这会子也跟着过来宽慰,到底也是怕意嫔糊涂了,怨恨了赵行谨。 在宫里过日子,万万不能如此。 意嫔听着两人的劝慰,敛了敛眸子,“本宫自然不会怨怼皇上,本宫只是希望皇上能多关心本宫一些。” 语罢看向了窗边那盆鲜艳的月季,面上逐渐显出伤心愤恨来。 “可宫里那么多人,一个个都缠住了皇上,皇上又怎会记起本宫?先走了个陈才人,如今又来一个谢婕妤,怎么这些个新宠,都偏爱往本宫跟前来晃悠呢,是在嘲笑本宫,无子无宠么?!” (本章完) 第47章 退缩就没意思了 第47章 退缩就没意思了 最终,意嫔送到谢玖这里的赏赐,仅仅就是按规矩来的。 甚至比庄妃送来的东西,还要差许多。 谢玖看着屋里摆放着的礼盒,细细数过一遍,发现除了魏婕妤,其他人都送了。 “这是摆明了跟您不对付,倒是个直来直去的。”春容面上无奈。 晴芳边收拾,边道,“无所谓,她不喜欢咱们,咱们不招惹她就是了,好歹这魏婕妤有什么都放在明面儿上,不是那种暗地里使绊子的。” 经历了上次孙宝林事件,两个丫鬟都明白了这咬人的狗不叫,这么个道理。 面上看着和和和气气,指不定背地里如何使坏,反倒是心口一致的,最好应对。 比如庄妃,还有魏婕妤。 当然了,庄妃比起魏婕妤来,又要差上一挡,这位属于是有机会还是想拐着弯儿欺负欺负人的。 “好的坏的,牛鬼蛇神,日后都要见的,小心些就行了。”谢玖笑笑。 主仆几个正说话呢,外头院儿里又传来了脚步声。 分来伺候谢玖的小宫女忙是进来通传,“婕妤,皇上身边的杨公公来了。” “我知道了。”谢玖颔首,心里早有准备。 今日她得了名分,按规矩是该去承明殿侍寝了。 就是这不知道,今日会不会还是同以前一样。 定了定心神,谢玖走出屋外,见了杨止安,笑着微微颔首,“杨公公,不知公公过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婕妤客气了。”杨止安忙回礼,面上一片喜气,“奴才是来告诉婕妤,今儿晚上皇上宣了您侍寝,您且准备准备吧,一个时辰后,会有软轿来接您。” 谢玖闻言,面上适时的露出几分惊喜害羞之色来。 “是,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春容!” “公公收下吧,这点子心意请公公喝杯茶。”春容立刻上前来。 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了杨止安手里。 分量不轻不重的,杨止安摸了摸,似乎也不是金银的形状,心里一时存疑。 但还是先客客气气的收下了。 待得出了宁华宫,杨止安才将荷包打开瞥了一眼,登时就笑了。 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谢婕妤出手当真是阔绰呢。” 因为那荷包里不是金银,而是一个成色不错的玉扳指。 这可比金银值钱,也更合杨止安的心意。 他在宫里是做奴才,可这不当值的时候,在宫外自己的宅院里也是做主子的,这玉扳指戴上,也是很有派头。 心说不怪人家能得皇上几分青眼,确实也是会做人的。 安庆堂。 杨止安走后,这小院里就热闹起来。 能去侍寝就代表着有恩宠,主子得宠,下头的人也跟着有好日子,所以分来伺候谢玖的这几个,都是高兴。 忙里忙外的,摆晚膳,再伺候谢玖沐浴更衣,恨不得把人里里外外洗刷干净了,送到承明殿去。 一个时辰之后,软轿从安庆堂把人给接走了,走的是宁华宫的侧门。 意嫔还未歇息呢,站在正殿门口,听到安庆堂那边传来的动静,隐约瞧见那边灯笼和烛火的光芒,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偌大的宫苑内,再度安静下来,才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屋。 秋雁忍不住叹气。 宁华宫里也不是一直只有意嫔,当初陈才人刚入宫的时候,住的是宁华宫北边的香云阁。 每每被宣召侍寝,意嫔也都是这样在门口听着那边的动静。 劝也没用,这回,秋雁都不张嘴了。 承明殿。 软轿停下,春容扶着谢玖下来,就见庆冬在门口等着呢。 “婕妤进去吧,皇上在里头。”庆冬恭敬道。 这就是让谢玖独自进去的意思了,春容心里虽担忧,但也不敢造次,只好留在外头。 谢玖进了殿内。 她不是头回这个时辰出现在承明殿了。 第一次同赵行谨见面时,便差不多是这个时辰。 殿内烛光摇曳,淡淡的安息香的气味让人闻着稍稍宽心几分,谢玖按捺心绪,缓步走进去,绕过屏风,入了内室。 赵行谨应当刚沐浴完,此刻正由杨止安伺候着,穿上寝衣。 听得身后动静,便转过头来。 “臣妾参见皇上。”谢玖敛着眸子,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赵行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旋即摆摆手,示意杨止安退下。 待得屋里只剩两人,才向谢玖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谢玖微微抬眼,小心的将自己的手,置于男子掌心,恰到好处的显出几分紧张和羞涩。 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朦胧的光晕似一层薄纱,将人笼罩其中,谢玖半垂着眉眼,睫毛轻轻动了动,若蝶翼般在眼下剪出一小片阴影,面颊上是淡淡的绯色,粉唇微抿,宛若含苞欲放的海棠。 身上一袭藕荷色齐胸襦裙,青丝全都束起,梳做挽月髻,朵朵米粒大小的珍珠做成的珠,若星辰般缀在发间,鬓边是朵粉色的月季,再配上一只紫水晶蝴蝶步摇,衬得人娇俏妩媚。 尤其那白嫩的耳垂,与光洁笔直的脖颈,都是空荡荡的,在烛光下,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让人莫名有想要狠狠咬上一口的冲动。 若说白天里,谢玖的装扮是端庄清丽,那这会子便是清纯妩媚,多添了股诱人的娇气。 “害怕?”赵行谨眸中带着些许调侃。 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目光与谢玖平行对视。 闻言,谢玖放在他掌心的手先是一松,似乎想抽离出来,可顿了顿,忽的又主动握紧了。 抬头望向他,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不怕。” 真的是不怕么? 刚才那番小动作,已然是让赵行谨看透了她的心思。 旋即便是笑出声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不怕,那就安置吧。” 谢玖窝在他怀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一双眸子扑闪不定,浅浅咬着唇,未敢说话。 就这样任由他把自己抱进了纱帐之中。 隔绝了烛光,偌大的龙榻上,昏暗一片,谢玖被放下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真是有些慌了。 再多的心理准备,到了这时候都不太管用,此时此刻,确实脑子有点乱,不晓得该如何应对是好,缓缓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手。 感受到她的变化,赵行谨揽在她腰间的手也松了松,深邃的眸中此时瞧不出情绪。 “怕?”赵行谨再度问道。 这一问,谢玖忽的脑子就清醒过来。 到了这时候,退缩可就真没意思了。 于是下一刻,谢玖忽的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身体贴上了他的胸膛。 滚烫娇软的身躯紧紧拥过来,赵行谨唇边不由勾起了些许弧度。 烛光摇曳,身影交迭,一夜无话。 加更加更啦,趁限免给宝子们多更一些 (本章完) 第48章 不去请安 第48章 不去请安 次日。 谢玖先醒了。 看了眼躺在旁边的赵行谨,不由低低的舒了口气。 刚要翻身下榻,赵行谨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 “嗯。”谢玖应声,坐起来,“扰皇上安睡了。” 说实话,昨晚的事情之后,她竟没什么害羞之感,反倒觉得面对赵行谨更自在了。 想想,大概是因为她并非什么人生头回经历这种事吧。 赵行谨活动活动身子,“无妨,也差不多该起来了。” 闻言,谢玖便先下了榻,迅速取来衣裳鞋袜,伺候赵行谨穿戴。 “朕去上早朝,你多睡会儿吧,什么时候醒了就让庆冬安排早膳,上午别走,等朕回来。” 穿好衣裳,赵行谨牵起谢玖的手捏了捏。 端的是宠爱模样。 谢玖面上适时的露出几分羞意,“可臣妾该去未央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呢。” “不打紧,朕让人去知会皇后一声,你好好歇着吧。”赵行谨道。 他这么说,谢玖一双美眸便含了笑意,浅浅点头。 “那臣妾等皇上回来。” 语罢,目送着赵行谨离开了。 待得他走后,谢玖才叫了春容进来。 “婕妤真的不去未央宫向皇后请安吗?这可算是您头回侍寝呢,按规矩,要去向皇后敬茶的。”春容伺候着谢玖洗漱,低声问道。 谢玖却道,“不去,皇上想叫我做他的宠妃,向我爹展示他多么宠爱我,我自然要顺着皇上的意思来了,再一个。” 说到这,谢玖顿了顿,眸中升起几分寒意。 “皇后不是十分忌惮我,不惜利用孙宝林腹中龙胎做局,都想阻挡我进宫么,那想来,应当也不乐意喝我这杯妾室茶,那我干脆就不去好了,左右,皇上会派人去知会她一声的。” 春容闻言,明白了谢玖的意思,便也就不再多劝了。 未央宫。 一众嫔妃都到齐了,个个伸着脖子,想看谢玖这个新人呢,不曾想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反倒是等来了承明殿的口谕,说皇上免了谢玖今日的请安。 送走了来传话的庆冬,皇后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 不过还是迅速调整过来,扯出一抹笑,“无妨,谢婕妤昨夜侍寝辛苦,皇上体恤她也是有的,咱们姐妹同在宫里,日后多的是机会相见。” 她刚说完,庄妃就是冷哼。 “侍寝辛苦?还真当她自己是新人呢,矫情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头回了。” “庄妃!”皇后皱眉,瞪她,“慎言。” 虽然谢玖二嫁进宫这事儿大家都晓得,但轻易也不会挂在嘴边说,庄妃这样挺不合适的。 但皇后也并非真心训斥她就是了,跟着就放软了语气道。 “切莫说错了话,徒惹谢婕妤念及往事,伤心不快。” “我还怕她不成了?敢做不敢叫人说,什么德行!”庄妃果然被调动了情绪,愈发气恼起来,“就算皇上开口要免了她的请安,她也不该恃宠生娇,真就不来了,下回本宫见到这谢氏,可得好好问问,她是多不懂规矩!” 见她说的起劲了,佩珠忙将茶盏奉至她手边,庄妃接过,抿了一口,这才断了声音。 皇后见她没继续输出了,才又开口,“皇上宠爱谢婕妤,她又刚入宫,难免不适应宫里的规矩,娇气了些,本宫也不与她计较,你们也都别生气了,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才是。” 这话又提到了规矩,让魏婕妤忍不住道,“她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分明是依仗皇上的恩宠,藐视宫规,若是真懂事,就算皇上开口免了她向皇后娘娘请安,她也不会不来,可见她心中不敬皇后娘娘,实在猖狂。” “就是。”这时候,坐在下首的陈才人忽然也跟着开了口,“现如今她就这样目中无人了,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一想到宫里多了这么个不好相处的,臣妾这心里就怕极了。” 说完她又看向了一直没张嘴的意嫔,“意嫔娘娘,您素来是最重规矩的,臣妾是从您宫里出来的,最是明白,如今这谢婕妤住进了宁华宫,娘娘可要像当初调教臣妾一样,好好调教谢婕妤的规矩才是,没得让人无法无天了,现下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 照理,陈才人位份低,不好插嘴高位嫔妃们说话的,不过她在宫里如今算得上得宠,便也就有些资格了。 这不,借着说谢玖没规矩这事儿,还顺便揶揄了一下,从前她住在宁华宫的时候,受意嫔刁难的事。 “本宫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才人置喙。”意嫔到底还是有几分脾气,冷冷扫了陈才人一眼,“敢这样同本宫说话,看来你出了宁华宫,从前本宫教你的也都忘干净了,有功夫,也自己多把宫规瞧上几遍吧,自己就不知礼数,还有脸说旁人。” 被噎了一下,陈才人脸色不太好看。 但到底位份悬殊,她也不敢太过造次,撇了撇嘴,没敢再多说。 倒是庄妃忽的面带讥讽,冲着意嫔道。 “宁华宫本是个好地方,活生生叫你住的像冷宫似的,满宫里一股子药味儿,难闻的紧,从前陈才人在的时候,皇上好歹还去,这陈才人走了,怕是真冷清的不像样了。” 顿了顿,轻笑一声。 “现在住进去一个谢婕妤,说不得皇上看在谢婕妤的面儿上,又肯赏光了,这有了龙气庇佑,你这病恹恹的身子说不得还能好的快些,届时意嫔你啊,还得感谢谢婕妤才是呢。” 这番话顿时让意嫔因为生病而苍白面上,气的涨红起来。 “庄妃有心思管臣妾宫里的事,不如多费些心思在四皇子的功课上吧,四皇子读书,还不如上头三位公主,可要下下功夫才好,没得日后惹人笑话。” “我儿子年岁小些,如今贪玩也是正常,日后自有发奋的时候。”庄妃瞪她,旋即冷哼,“有些人啊,生不出儿子来,倒是会酸旁人,可别瞎操心了!” 这话本是想说意嫔小产,至今没能再有孕的事儿,可庄妃却忘了,场上还有个没儿子的皇后呢。 佩珠真是想捂庄妃的嘴都来不及,眼看着皇后的脸就黑下去了。 “放肆!庄妃你当本宫这未央宫是什么地方,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天子嫔妃的样子!”皇后冷喝,“意嫔也是四皇子的庶母,关心四皇子的学业本是好心,你却出言伤人,实在太不懂事,你若是教不好四皇子,本宫这做嫡母的,就禀明了皇上,将四皇子接到未央宫来,亲自教养。” 闻言,庄妃立刻白了脸,慌忙起身行礼,“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一时失言了,臣妾日后一定好好教导四皇子,督促他的功课。” “行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本宫也乏了。”皇后心里气不顺,也懒得再多看这些嫔妃。 甩袖离去。 而承明殿里,谢玖可不知道因为她,未央宫里起了这么大的热闹。 加更ing~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努力给大家加更! (本章完) 第49章 不公平 第49章 不公平 昨儿她在承明殿过夜,春容也在外头守了一晚,这会子谢玖就让她回去歇着,换了晴芳过来伺候。 而晴芳过来后,便带给了谢玖一些新消息。 “婕妤昨儿个让奴婢查查,宁华宫里,还有意嫔到底发生过什么,奴婢昨儿请那几个小宫女吃酒,都探听清楚了,原来这意嫔未入宫前,潜邸时候是有过一个孩子的,一年前,都怀到快六个月了,却意外受惊小产,伤了身子,从此便有些一蹶不振。” “意外小产?”谢玖心生疑窦,“真的是意外吗?” 上回孙宝林动胎气的事情,让谢玖对意外这两个字很不信任。 谁知晴芳却点头,“就是意外,说是皇上去探望有孕的意嫔,不曾想遇上刺客,意嫔就受了惊吓。” 一年前,也就是赵行谨起兵快要攻入京城的时候,那时候吴榷忽然倒戈,带兵投降,也是引起轩然大波,彼时的惠帝的确也是做过最后挣扎,试图派人暗杀赵行谨,不过都失败了。 “这么说来,意嫔也是挺倒霉的,这是无辜受了牵累了。”谢玖敛眸。 晴芳点头,“是啊,所以皇上也对意嫔心存愧疚,即便意嫔没有子嗣,也封了嫔位,但她本身其实并得皇上宠爱,能有今日地位只是皇上怜惜她没了孩子罢了,后来也不曾常去看望,所以她一直病着,也是心里不痛快。” 听完这番话,谢玖心里也是挺复杂的。 但这并不能成为意嫔借宁华宫主位的身份,磋磨其他嫔妃的理由。 “她想要得皇上恩宠,自己争去就是了,可她却不去,只窝在宁华宫里苦等皇上来,皇上不来,她就将怨气撒在其他嫔妃身上,觉得是旁人占去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不去陪她,这可真是.” 谢玖摇了摇头,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赵行谨是皇帝,意嫔不该对他抱有太高的期待。 当然,也不是说赵行谨的行为就完全没有问题。 可当下的情况是,两人的地位和权力不对等,意嫔没办法要求赵行谨如何对待她,那就该自己努力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了。 很不公平,但没有办法。 谢玖敛了敛眸子,心中不由想到了自己。 她如今和赵行谨虽是合作关系,可事实上,两人的关系依旧是不对等的。 赵行谨不利用她,也能用别的方式来对付谢家,可谢玖现在却必须要借赵行谨的手,才能有望完成对父亲谢明慎的复仇。 这种局面必须要改变,否则对她来说,时刻都很危险。 谢玖侧身,恰好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心里慢慢也定了主意。 容貌也是她武器的一种,该好好利用。 谢玖不觉得哪个女人,从来没有用一个眼神或是一个笑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既然有,为何不用呢。 “婕妤,奴婢还打探到,之前住在宁华宫的陈才人,便是因为受不了意嫔的刁难,得宠后就想法子求了皇上,搬出去的,如今独自住在撷芳殿,上头没有主位压着,倒是自在。” 晴芳的声音再度响起,谢玖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但却摇了摇头,“陈才人去宁华宫住,应当是她初入宫时皇后安排的,可我去宁华宫是太后安排的,就算不乐意,也得先踏实住上些时候,若无特殊情况,住进来很快就搬走,有些不给太后面子了,皇上不会答应的。” “好吧,那只能辛苦婕妤了。”晴芳面露无奈。 谢玖倒是不在乎的笑笑,“没事的,今儿我上午要在承明殿陪皇上,公主的功课也不能耽误,下午得去,意嫔那边学规矩的事,缓缓吧,想来意嫔也不会强迫我推辞了皇上的安排,先去她那。” 晴芳听得这话,眼里就亮起来,忙点头。 “是呢,究竟得先紧着皇上这边。” 意嫔安排学规矩,往后延延吧,谢玖也不是拒绝了,不肯学,实在眼下没时间。 至少,今日是不得空的。 等赵行谨下朝回来的时候,谢玖正在侍弄一盆。 “怎么做起这个了,让奴才们弄就是。”赵行谨面上是温和模样。 谢玖莞尔,“庆冬原是说要送去房的,不过臣妾闲着无聊,便就让他放这儿了,试着修修看,皇上瞧着如何?” “嗯,比房的奴才们修剪的更精细。”赵行谨唇边带着些许笑意。 语罢走到旁边坐下。 谢玖也放下了手里的铜剪,接过晴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随后亲自给赵行谨倒了杯茶。 “皇上瞧着心情不错,可是今儿有什么喜事?”谢玖随口道。 赵行谨接过茶盏,“早朝上看了一番热闹,很是有趣。” 他这么说,谢玖就没再继续接话了,谁知赵行谨反而又问起她。 “怎么不问朕是什么热闹?” “后宫不可干政,这前朝的事情,臣妾岂能随意打听。”谢玖正色道。 赵行谨挑了挑眉,对她这个回答稍显满意,随后喝了口茶,才沉声道,“无妨,今日的事情与你有关。” 语罢,便将今日早朝上,有人跳出来反对他纳谢玖入宫,却被谢明慎及其交好的大臣,一顿反驳的事,给谢玖讲了一遍。 “所以最后呢?皇上可有给他们断官司?”谢玖似乎是在听旁人的趣事,显得精神奕奕。 赵行谨瞧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有你在,朕自然也向着你父亲些,只没想到谢首辅竟然如此豁得出去,今早与那些御史们吵过后,又当朝哭着与朕说,从前多么委屈了你,而今心疼的很,说朕要是嫌弃你,即刻将你送出宫去,他也接你回谢家,好好养你一世。” 谈及此处,赵行谨轻啧一声。 “文武百官瞧着,他到真是个爱女心切的,直把领头反对的魏章,都逼的不好张口了。” 听罢这番话,谢玖面上也跟着露出笑意来,“难为父亲了,这样替臣妾在外头应对,真是叫人不得不念他的好呢。” 笑意未达眼底,谢玖这话说的更像是嘲讽。 赵行谨牵住她的手,“朕也是想着,今儿这事叫你父亲和你受了委屈了,瞧着谢首辅为你的事,人都消瘦了不少,朕库房里有些上好的补品,你替朕,送些给你父亲吧。” (本章完) 第50章 念想 第50章 念想 谢府。 为表重视,晴芳亲自出宫走了一趟,送来了许多东西。 有给谢明慎的补品,也有给杨氏的首饰绸缎。 “婕妤说,今儿早朝上老爷辛苦了,如今婕妤在宫里有了名分,也是离不开老爷的帮扶,否则那些御史还有个别见不得咱们谢家好的人,真真是要把婕妤拉下来的。” 晴芳面上笑吟吟的,表达着谢玖的意思。 “这些个东西,是婕妤对老爷和夫人的一点子小心,说起来,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给老爷准备的这些补品,都是皇上的私库里拿出来赏给婕妤的。” 说到这里,晴芳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些许无奈。 “原本皇上想亲自赏给老爷,不过碍于朝中那些人的嘴老爷想来也明白,婕妤入宫不易,是皇上求了太后娘娘,才办成的,皇上虽心疼婕妤,但也顾忌着,朝中大臣反响太激烈,如今日一样,说皇上太过宠幸婕妤。” 谢明慎听罢,摆了摆手,“皇上和婕妤的意思,我都明白,婕妤到底是二嫁进宫,难免有人嚼舌根,我这做父亲的旁的不说,至少也会叫外头少些对婕妤的非议。” “老爷向来是心疼婕妤的,婕妤心里也明白呢。”晴芳颔首。 随后目光四下扫了扫,似乎有什么私密话要说。 谢明慎当即会意,便让屋内其他人都退下了。 见状,晴芳才上前压低声音开口,“此次奴婢出宫,还是要请老爷替婕妤办一件事。” “说。”谢明慎沉声道。 一炷香的功夫后,晴芳从屋内出来,预备回宫。 等在外头的杨氏立即快步上前,“晴芳,你把这些带进宫去给玖给婕妤。” “夫人,这些是?”晴芳看着那几个纸包,还有一个小包袱。 杨氏面露不舍,“这些都是婕妤往日爱吃的点心,不知道你今日要回来,府里没准备齐全,只有这些,还有这个包袱里,是我亲手给婕妤做的两身寝衣。” “宫里头要什么没有,拿这些做什么。”谢明慎皱眉。 不过晴芳还是全都接了过来。 “这都是夫人的一片心意,想来婕妤见了,会很高兴的,老爷,夫人,奴婢告退了。” 语罢,在谢府众人的目送下,乘车离开。 宁华宫,安庆堂。 谢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上午晴芳出宫后,谢玖在承明殿伺候笔墨,忙了半天,又同赵行谨用了午膳,下午赵行谨继续处理公务,她才去了长乐宫,给文熙公主上课。 结结实实也是累了一天。 回来后就靠着软枕上不动弹了。 “婕妤累坏了吧,可要吃些点心?晚膳还得过会儿才送来呢。”晴芳柔声道。 边说,边端来一盏茶。 春容端了水来,伺候谢玖洗手。 “今儿去长乐宫,沁兰姑姑为着上回婕妤救了她一命的事,感谢了许久,走之前,特意又给包了好些她亲手做的点心,这会子倒是正好吃来垫垫肚子。” “沁兰姑姑的是宫里的,我今儿出宫去送东西,夫人特意准备了些从前府里头婕妤爱吃的呢。”晴芳将点心端过来。 谢玖看着那几碟熟悉的糕点,身上的疲累顿时散去不少。 “来,这些你们往日也喜欢吃,都吃些吧,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许多,另外再拿一些出去,给外头的人分分。” 安庆堂里除了她们主仆三个,还有宫里分来伺候谢玖的四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太监。 晴芳应声,捡了两碟子点心先端了出去,又才回来挨着谢玖身边坐下,一道吃点心。 “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谢玖问起。 “婕妤放心,奴婢都清清楚楚的同老爷讲了。”晴芳颔首,“老爷说,这事儿不难,过几日婕妤就能瞧见结果。” 闻言,谢玖笑了笑,“我爹的手段,这点事确实不算为难他。” 说完这个,晴芳又提起杨氏给她做了两身寝衣的事。 忙将东西拿来给她看。 谢玖摸着那细密而熟悉的针脚,一时不由鼻子发酸。 母亲当真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真心疼爱她的人了。 见她眼眶微红,春容便柔声劝慰,“婕妤别伤心,过几天便是中秋宫宴了,夫人届时会随老爷一道入宫赴宴,您就能见着夫人了。” “宫宴上怕也只能远远看上几眼,不好有机会能说话。”谢玖叹气,将寝衣放回去,“收起来吧。” 春容抬头,“婕妤不穿吗?” “娘亲手做的东西,我不舍得穿。”谢玖敛了敛眸子。 身在这污浊的深宫里,她不想将这样承载着纯粹爱意的东西拿出来,就好好的锁起来吧,偶尔拿出来瞧瞧,是个能带给她温暖的念想。 春容将她的神情收在眼底,心里也不是滋味,默默将衣裳迭好,收进了柜子里。 瞧着气氛忽然有些压抑,晴芳赶忙活跃起来。 “婕妤还记得这梅酥么,有一年,您突发奇想忽然要学做点心,做的就是这梅酥,那做出来的东西哦,啧啧.样子瞧着好看,奴婢贪吃,一口咬下去,里头馅儿居然还是生的!” 晴芳讲得绘声绘色,谢玖被调动了情绪,也是噗嗤笑出声来。 立刻伸手去戳晴芳的痒痒肉。 “你个臭妮子,还笑话我,亏我那般惦念着,头一个就拿给你尝呢!” “婕妤胡说,分明是想拿奴婢‘试毒’呢!”晴芳边笑边躲闪。 主仆两个闹作一团。 正是这热闹时候,外头忽然传来意嫔身边,宫女紫荞的声音。 “谢婕妤,您该随奴婢去学规矩了!” 声音传进屋内,主仆几人登时都皱起眉。 春容立刻起身出去,见了紫荞便直接道,“今日天色已晚,婕妤累了一日,该歇着了,况且马上就要用晚膳了,怎好这时候去学规矩,改日再去吧。” 她这么说,紫荞却是冷哼一声,柳眉挑起。 “意嫔娘娘早就说过了,谢婕妤要好好随奴婢学上半个月的规矩,每天学半日,这白天不得空,晚上自然就得补上,否则日日拿这个当借口,这规矩还要不要学了?今日婕妤未曾去未央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就很是失了礼数,可见婕妤该抓紧些,早些将宫规学清楚了。” “婕妤不曾去未央宫请安,乃是皇上特许的,你说是失了礼数,难不成是在说皇上不懂规矩?” 春容见对方的态度,便晓得不是善茬,当即脸色就沉了下去。 “即便皇上开口,谢婕妤也不该恃宠生娇,藐视皇后!”紫荞摆着主位娘娘身边大宫女的架子,“谢婕妤还是快随奴婢去学规矩吧,省的浪费了时间,又要拖的再晚些。” 正当那紫荞高挺着胸脯,一副斗鸡模样时,屋内忽然闪出一道身影,快步冲至她面前,抬手一个耳光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本章完) 第51章 按规矩办 第51章 按规矩办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给主子扣这样大不敬的帽子!” 出来的身影正是晴芳。 这巴掌真真是铆足了劲儿,打的紫荞身子都歪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你敢打我!” 缓过神来,紫荞捂着脸,看着晴芳,当即就要上前反击,而屋内却又忽的传来一声低沉的厉喝。 “放肆!” 分明声音不大,却让人倍感压力,紫荞一时被喝住了,没敢动手。 跟着就见谢玖从容的打屋里走了出来,柳眉微蹙,看向晴芳。 “放肆,怎么能这样对意嫔娘娘身边的人呢,你这脾气也太急躁了些。” 两声放肆,俨然是不一样的语调,看似都是对晴芳的训斥,可那头一声分明是冲着紫荞去的。 晴芳低下头,“奴婢知错了。” “好了,你退下吧。”谢玖眼神示意。 晴芳很快就退回了屋内。 紫荞看她走了,张嘴就要拦人,却又被谢玖打断。 “这两个丫头自小随我一起长大,从前在府里也算得半个主子,脾气是大了些,紫荞姑娘勿怪,方才我已经训斥过她了。” 说这话时,谢玖面上带着歉意的微笑,像是十分和气的样子。 紫荞心里正恼火,见她是副软面团的模样,当即又昂起头来。 “这是在宫里,可不是在什么阿猫阿狗的府上,谢婕妤既然入宫了,也该懂规矩些,好好约束身边的下人,今日她打了我,便是打意嫔娘娘的脸,岂能训斥几句就揭过去!” “那你说,该当如何?”谢玖语气里似乎有几分为难。 紫荞哼了一声,“杖责二十!” “哦,杖责二十。”谢玖做细细了解的模样,转而看向一旁,“春容,你说说看,按宫规,这奴才以下犯上,非议主子,污蔑主子,还藐视皇上,该怎么罚?” 春容欠身,“奴婢没记错的话,以下犯上,非议主子当杖责五十,后两件,就该杖毙了。” 她说完,谢玖面上便露出了然之色,旋即将目光扫向紫荞。 “那这么说,晴芳杖责二十,你,该杖毙了。” 突如其来的结论,登时把紫荞给打的蒙圈。 愣了片刻,紫荞便立即梗着脖子道,“奴婢行事皆是受意嫔娘娘吩咐,何曾犯下什么过错,谢婕妤休要污蔑,血口喷人!” “我这人做事,向来还算讲理,怎么会冤枉了你呢。” 谢玖依旧是温柔模样,可细看就能发现,那眼里的浓浓寒意。 “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我不知礼数,恃宠生娇,此乃训斥之言,你一个贱婢,也敢对主子张口,这便是以下犯上,你说我藐视皇后,无凭无据,便是非议污蔑,我得皇上特许,今日不曾去未央宫请安,在你口中却成了以上之词,看似是说我,实则是指责皇上的不是,这便是藐视君王!” 她说到这里,紫荞的脸上已经是青白变换,不知该如何反驳。 谢玖淡淡扫她一眼,转而对春容吩咐。 “意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我无权教训,春容,你去一趟未央宫,向皇后娘娘禀明此事,请皇后娘娘决断吧。” “是!”春容应声,立刻就要走。 紫荞终于回神,赶忙伸手要把人拦住,而这时,门口幽幽传来了意嫔的声音。 “紫荞,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教谢婕妤学规矩么,怎么吵吵嚷嚷的。” 听到意嫔的声音,紫荞的脸上顿时鲜亮起来,立马小跑着朝意嫔过去。 “娘娘,并非奴婢办事不力,而是谢婕妤实在不听奴婢的话,不仅如此,谢婕妤身边的人还打了奴婢一巴掌,婕妤还要禀报皇后,想将奴婢杖毙呢!” 这小人告状的模样,谢玖瞧着都想笑。 理了理衣裳,上前来,欠身行礼,“臣妾见过意嫔娘娘。” “本宫好心派人教导你学规矩,你就是这样对待本宫身边人的?”意嫔并不接话,而是直接质问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无力,尤其人还是一副病容,听起来便有些阴森森的。 “娘娘好心,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这个宫女着实辜负了娘娘对她的一片信任,口口声声称她今日对臣妾的种种出言不逊,都是按娘娘您的吩咐办事,实在有损娘娘贤名。” 谢玖面上从容。 意嫔抬眸,冷冽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紫荞跟着本宫的时日不短了,向来妥帖,本宫最了解不过,你说她对你出言不逊,本宫不信。” 这话完全是以势压人的状态了,连理由都没扯一个,就是我觉得。 “倒是你,入宫这才多久,便目中无人,连本宫身边的人都敢动,紫荞,刚才是谁打了你?” 意嫔俨然是要为自己的人做主的样子,沉声问起。 紫荞立马眼睛瞟向谢玖身后的屋内,“娘娘,是谢婕妤身边的晴芳!” 她刚说完,意嫔便直接吩咐,“来人,给本宫把这个叫晴芳的贱婢,带过来!” 一声令下,跟在意嫔身边的两个太监立刻就走上前来,作势要进屋去抓人。 “慢着!”谢玖抬起下颚,沉声喝住了那两个太监,目光锐利,在他们身上扫过,随后落在意嫔身上,“臣妾的婢女动手打人,概因娘娘身边的人,出言不逊,我这安庆堂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皆可作证,不过娘娘心中不忿,非要罚臣妾的人出气,臣妾有无可奈何,但只一点,娘娘最好能保证,臣妾永远出不去这宁华宫,否则.” 话到此处,谢玖声音顿住,眼神越过意嫔,落在她后头的紫荞身上,轻笑一声。 “否则臣妾想来护短,只要占理,必定会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届时娘娘身边的紫荞该如何处置,可就不知道了。” 紫荞缩在意嫔身后,刚才还狗仗人势般昂着头呢,这会子对上谢玖的眼神,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心里一股子惧意涌上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看得出,谢玖并非是在吓唬她。 自然,意嫔也看出来了。 “你敢威胁本宫?” “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何谈威胁。”谢玖面色平静,一副认真讲道理的样子,“娘娘初见臣妾时,便说最重规矩,那自然凡事都要按规矩办,总不能罚了臣妾的人,却轻纵了娘娘自己的人吧,臣妾无权处置娘娘的宫女,也就只能按规矩,禀报上去了。” 她一口一口,将规矩二字咬的死死的,把意嫔膈应的脸色铁青。 但意嫔此刻也是真不敢动晴芳了。 她心里也想着,谢玖才刚承宠,圣眷正浓,要是谢玖真硬着脑袋非要去告她一状,在新宠美人和一个失宠嫔妃的婢女之间,皇上会如何选择呢? 届时紫荞真的被杖毙了,那也是丢她的脸。 “行了,今日本宫身子不适,学规矩的事儿,改日再说,回去!”意嫔甩袖,终归还是退了。 美好三月开启啦~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推荐票,看见大家的热情了,有空再给大家加更哦,比心~ (本章完) 第52章 城府不够深 第52章 城府不够深 意嫔带着人退去,安庆堂里,众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 谢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随后看向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们,正色开口。 “我这个人,没什么好脾气,人若犯我,必定还之,当然,我护短不止对春容和晴芳,你们如今都是我的人,我自会庇护你们所有,但也有一条,不可主动生事,招惹麻烦,否则我不仅不管,还会亲自处置,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众人齐齐应声,都是精神抖擞。 在宫里跟着个强势的主子,是好事,尤其主子眼下还得宠,怎么不高兴呢。 这些人是赵行谨登基前,就在宫里过活的,见了不少主子不争气,奴才跟着过的更惨的事,如今见了谢玖的态度,那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至于敲打他们不可吃里扒外这些,谢玖就直接省了,没必要。 有脑子的人,看到今日她如何同意嫔打擂台的,就该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够不够她敲碎了扔去喂狗。 所以其实刚才那一出,不仅是谢玖维护晴芳,也是她借机做戏,好好警醒一下身边其他人。 光靠语言,有时是不管用的,非得有活生生的例子才能震慑人心。 同样的,谢玖也是以此告诉意嫔,她不是好欺负的,让她想想清楚。 其实意嫔不出于恶意,真的只是让紫荞教她学宫中规矩,谢玖也是不抗拒的,无非就是累半个月的事儿,但能详细了解宫规,对她也是一种好处。 可对方如今表现出来的是,让她学宫规完全就是想磋磨刁难,那谢玖自然是不会傻乎乎的,还听话了。 过了这场闹剧,刚好晚膳也送来了。 晴芳边伺候着布菜,边兴奋的说起刚才的事。 “奴婢在屋里,从窗户望出去,见那紫荞吓得脸都白了,意嫔也是脸色难看,婕妤今日真厉害!” “今日也就是意嫔太胆小了,否则我也不一定唬得住她。” 谢玖拿起碗筷,慢条斯理的夹菜。 “她心里打的主意,是我初入宫廷,还未站稳脚跟,不敢随意树敌,所以才会找上门来刁难。” 顿了顿,敛眸轻笑。 “但我表现的硬气了些,又叫她想到,我如今初得恩宠,圣眷正浓,故而当我强硬的表示只要她敢动我,我就一定会去御前告状,她就怕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早已失宠,不敌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意嫔对自己不够自信,说到底,就是色厉内荏。 若换了谢玖在她的位置,如何今日也不会退让的,这一步退了,往后想再立威可就难。 拼着得罪新宠,也要把人教训一顿才是。 反正宁华宫内不还是意嫔说了算么。 退一步,就算谢玖去赵行谨面前告状,意嫔其实也能寻皇后帮忙啊。 正如紫荞所说,今儿谢玖没去未央宫请安,是不敬皇后,那皇后如今定然是厌恶谢玖的,自当会出手帮助意嫔。 到时候赵行谨要给谢玖做主,皇后从中拦一拦,也能拦的住。 毕竟现如今皇后地位稳固,在赵行谨面前还是很有正室脸面的。 只可惜意嫔胆小,被谢玖强势的态度给吓住了,就脑子里什么都忘了。 说到底还是城府不够深。 但凡换了厉害的性子,谢玖今儿也是敌不过。 “婕妤明日要去未央宫给皇后请安了,可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刁难等着呢。”春容低声道。 她想的从来都更多更细些,已经没沉浸在刚刚打脸意嫔的畅快中了。 皇后可不是意嫔,没那么好对付。 晴芳脸上的笑意跟着也淡了,“是啊,皇后早就暗中给婕妤使过绊子了,明日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婕妤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见招拆招就是,今晚就先好好歇息,养精蓄锐。” 谢玖倒是不甚在乎的样子。 见状,晴芳和春容也就没再多说了。 彼时未央宫内,皇后也正在同两个女儿用晚膳。 掌事太监张立全从外头进来,快步行至皇后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皇后听罢,眉头微微皱起,“真是没用。” “母后怎么不高兴,是谁惹母后心烦了?”大公主昭庆轻声问道。 见女儿关心自己,皇后面上便露出温和笑意来,“没事,不过是底下的奴才没办好差事罢了,快用膳吧,来,今儿母后特意让人做了珍珠丸子,你和灵颐都喜欢的。” 边说,边给两个女儿碗里夹菜。 “谢谢母后!”三公主灵颐笑眯眯的。 她年纪小,没什么复杂心思,可十岁的昭庆公主就不同了,看出了皇后不快,并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待会儿从下人口中打探打探。 用罢晚膳,皇后陪着两个孩子洗漱,又哄着她们睡下了,才回自己的寝殿歇下。 浴室内,雾气缭绕,皇后泡在浴桶中,双目微闭,面上显出疲惫。 “娘娘近日实在太累了,又是操持中秋宫宴,又为太后回宫的事儿忙了好一阵子,该好好歇歇的。”陪嫁婢女听云边给她肩上浇水,边低声劝道。 皇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倒是想歇歇,可我哪儿敢啊,孙氏有孕,宫里又添了谢氏这么个不省心的新人,我哪里敢歇,只怕稍有放松,就会有人爬到本宫头上去,意嫔也是不中用的东西,宁华宫内,也降不住谢氏。” “意嫔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整日念着她小产的那个孩子,身上病着,心里也病了,看谁都像是欠了她的,偏生她怨气冲天,又没手腕,不然陈才人也不会那么快就摸清了她的底细,设计搬出了宁华宫。”听云道。 不过比起谢玖,陈才人位份更低些,也更谨慎小心些,还是在宁华宫里足足忍受了四五个月的磋磨才跑的。 也是见到了意嫔折磨人的细碎手段,当时庄妃才会开口,把谢玖往宁华宫塞,就是想看意嫔继续磋磨谢玖呢。 只可惜,她没如愿。 皇后睁眼,目光阴沉,“是啊,不顶用,我也是糊涂了,竟和庄妃一样,盼着看意嫔怎么收拾那谢氏。” “娘娘,其实奴婢瞧着,陈才人倒是个可造之材。”听云低声道,“她父亲是有功之臣,如今又任吏部侍郎,若得娘娘提携,想来很快能升上来,与谢氏平起平坐。” “正是因为她的家世,本宫才不想提拔她。” 皇后皱眉。 “陈才人容貌出挑,也有几分聪明,如今就得了皇上些许宠爱了,瞧得出是个有野心的,只怕将来不好驾驭。” 说到这里,皇后眯了眯眸子,似乎想到什么。 “本宫倒是想看看,这魏婕妤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明日早上,谢氏总该来露脸了,两人对脸儿坐着,这魏氏还能忍?” (本章完) 第53章 同样要立威 第53章 同样要立威 次日。 谢玖起的挺早。 从宁华宫出来的时候,意嫔还没动身呢。 不过谢玖懒得等她,昨儿干了那一场,两人可以说是撕破脸了,那真没必要再假客气。 “娘娘,谢婕妤竟走在您前头了,也不先来同您请安,再一道往未央宫去!” 紫荞看见谢玖离开,马上跑回屋里去告状。 不过因为昨日的事情,意嫔丢了脸面,这会子看见紫荞就烦的很,所以冷冷斜了她一眼。 “你有本事去把她拉回来,叫她老实在外头等本宫啊,在这儿叽叽喳喳什么,难道要本宫出去拽住她不许走?” 被训了话,紫荞脸上不好看,讪讪低下头去。 同时也把谢玖又拉出来在心里狠狠骂一遍。 往日意嫔是很喜欢她的,哪有这样对她言语难听的时候。 秋雁边给意嫔梳妆,边对紫荞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忙是退出去了,省的待在里头挨骂。 “娘娘别恼,紫荞到底也是为您不忿。”秋雁柔声道。 意嫔皱着眉,“昨儿要不是她不顶用,本宫何至于受那谢氏的气,如今宁华宫的奴才们都看本宫的笑话呢,这宫里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指不定现在整个宫里都已经晓得了本宫的丑事!” 当初陈才人搬走,好歹脸面上过得去,是陈才人自己把自己折腾病了,言说怕传染了意嫔,这才挪走的。 哪像这会子,谢玖可就是明明白白的与她对着干了,她还落败了。 “娘娘,这未必是坏事。”秋雁给意嫔插上步摇,“宫里的嫔妃们,谁喜欢谢婕妤?如今您是在她跟前受了委屈,有些丢了脸面,但也正好让旁人都瞧瞧,这谢氏多难对付,她们担心起来,自然有人会想早些把谢氏摁下去,不叫她成了气候。” 看着铜镜里,头上那只轻微晃动着的白玉蝴蝶步摇,意嫔眼里的怒气渐渐消退。 “庄妃把人塞到我宫里来,就是想看我与那谢氏斗一斗,而今我是压不住的,谁忌惮她,谁去收拾吧,左右本宫已经是个失宠的人,没什么能丢的了,谢氏分走的,可都是她们的恩宠。” 闻言,秋雁笑着点点头,弯腰扶了意嫔起身。 未央宫。 谢玖到的时候,殿内已有三人。 魏婕妤,还有和魏婕妤同住的刘宝林,以及陈才人。 这算是低位嫔妃里,除了有孕的孙宝林外,其他的都到了,只剩庄妃和意嫔。 谢玖入内,今日她穿了身淡橙色宫装,梳飞天髻,配着一套金累丝嵌宝石头面,矜贵大气。 不同于此前总偏淡偏清丽的妆容,今日谢玖描眉点唇,将五官里的妩媚和锐利,衬出了六分,面上带笑时,瞧着是温和明艳,一旦敛去笑意,便就尽显锐利,让人不敢造次。 今日显然是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的,谢玖可就不玩娴静温柔那一套了。 此前在皇后面前是恭敬了,不管用啊,人家还是要找她的不痛快。 故而谢玖也琢磨出来了,在奴才们面前要立威,同样的,在嫔妃们面前也要把自己的脾气展示好了,别叫谁有事没事,就想来踩她一脚。 原本她的心思也根本没放在后宫这些人身上,她如今更想能专注于前朝,早些将她爹的乌纱帽,亲手摘下来。 “见过谢婕妤。” 头一个站起来给谢玖行礼的,是与魏婕妤同住的刘宝林。 规规矩矩的。 谢玖便也是和气的对她点了点头。 跟着,陈才人也起身行礼,同样没作妖。 别看她昨儿早上在未央宫也蹦跶的欢,但真到了正主面前,也是哑火。 一来谢玖位份比她高,又是新宠,二来昨日谢玖打脸意嫔的事,确实后宫里都传遍了,陈才人可不想自己跳出来挨打。 受了两个人的礼,谢玖才走到魏婕妤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对她微微颔首。 两人位份相同,打个招呼就是了。 魏婕妤面上依旧是明显的不喜,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回礼。 不多时,庄妃就到了。 众人皆起身。 “免了。”庄妃一袭芍药红宫装,十分惹眼,目光在众人身上划过,稳稳落到了谢玖身上,“哟,今儿知道来了,本宫还以为你仗着皇上的恩宠,以后都不来了呢。” 谢玖勾唇,“娘娘说笑了,皇上不曾免了臣妾今日的请安,臣妾自然是要来的,只是若皇上日后都不让臣妾来请安,那臣妾也只有遵命的,毕竟皇上的话,可是圣旨,咱们怎能违拗,娘娘您说是不是。” “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 庄妃哼了一声,缓步上前来,伸手就想要去捏谢玖的下巴。 却被谢玖偏头躲开了。 “你敢躲?!”庄妃顿时黑脸。 谢玖往后退开一步,淡淡道,“娘娘恕罪,臣妾有个毛病,不熟悉的人突然挨得太近了,臣妾这手就会想.” 说到这里,谢玖将手半抬起来,手指缓缓收拢,轻握成拳,顺便朝庄妃歉意一笑。 “所以还请娘娘勿怪,臣妾也是为了不伤着娘娘。” 庄妃看着她的举动,心里顿觉火气直冒,噔噔两步就逼上前来,美眸圆睁。 “来,本宫倒是想看看,你还敢动手打本宫不成!” “娘娘这是做什么!” 谢玖面上露出惊慌的样子来,快步也往后退避。 但庄妃心里正气呢,哪里肯放过她,一边逼近,一边扬起手来,“本宫看你是无法无天了,今儿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话音落,手也朝着谢玖的脸上落下来,可她这巴掌还未落到谢玖脸上呢,谢玖便惊呼一声,侧摔下去,倒在了地上。 庄妃微微愣住,旋即怒喝,“贱人,你装什么呢,来人,给我把她拉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佩珠正要上前,却听得门口传来一声男子的厉声呵斥,顿时吓得缩了回去。 “放肆!” 随着声音响起,殿内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便见赵行谨正黑沉着脸往里走来,身后跟着神情怯怯的孙宝林。 “皇上.”庄妃脸皮僵住,而后慌忙行礼。 其他人也是赶紧跟着。 赵行谨略过众人,走向摔倒的谢玖,把人扶了起来,“没事吧?” “臣妾没事。”谢玖摇头,眼里却含着泪,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 庄妃也赶紧过来,“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而且,臣妾根本就没有” “是啊,皇上千万不要怪庄妃娘娘,娘娘只是在同臣妾玩闹罢了,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没站稳,这才摔倒了。”谢玖忙开口。 像是在替庄妃解释,实则却打断了庄妃的话。 闻言,赵行谨皱起眉头,旋即将目光挪向了旁边。 “魏婕妤,你说说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54章 不容易对付 第54章 不容易对付 魏婕妤站起身来,眸子动了动,看看谢玖,又看看庄妃,旋即答道。 “刚才庄妃步步紧逼,想要打人,谢婕妤退避不及,摔倒在地。” 她没说谎,在她的角度看来,的确是这样。 因为刚才谢玖对着庄妃做那挑衅的,代表着打耳光的手势时,手抬得不高,动作也小,被她的身子挡住,不是正对着谢玖,是看不见的。 所以这会子庄妃听了魏婕妤的话,立马就急了。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她挑衅本宫在先,不敬高位,以下犯上,本宫只是想教训她一下罢了,谁知她就摔了!” “臣妾不会说谎。”魏婕妤皱眉,看了眼庄妃,“臣妾虽然不喜谢婕妤,但也不会颠倒黑白。” “你!你个死榆木脑袋!” 庄妃气的跺脚,指着魏婕妤的鼻子骂道。 挨了骂,魏婕妤脸上也显出几分恼意,但她还没说话呢,就听得赵行谨低声冷喝。 “够了,都给朕闭嘴!” 他训了一声,庄妃立即又缩回头去,魏婕妤也是将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庄妃,你太不像话了,怎可当众打人,朕看你的心性实在太浮躁了,即日起,回去抄半个月的佛经,好好修身养性,改改你这脾气!”赵行谨沉声训斥。 虽然心里不忿,但见赵行谨脸色阴沉,庄妃也不敢再闹腾了,撇了撇嘴,应了声是。 也是这会子,皇后才终于出来了。 见了赵行谨先行礼,又见赵行谨扶着谢玖,谢玖的脸上似有泪光,便茫然问道。 “这是怎么了,谢婕妤似乎受了委屈?”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无碍。”谢玖立刻站好,行礼。 赵行谨面上像是很在意的看着谢玖,“刚才摔疼了没有?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看看?” “无妨。”谢玖摇了摇头,旋即看向后头的孙宝林,“皇上,先让姐妹们坐下吧,孙宝林有孕,也跟着站,怕是身子受不住呢。” 闻言,赵行谨才冲众人摆摆手,“好了,都坐吧。” 俨然是一副心里只有谢玖的样子。 众嫔妃心思各异,但都不敢表露出来,安安静静坐下。 这其中包括意嫔。 意嫔来的晚了一些,到场时,正好见赵行谨将摔倒的谢玖扶起。 她没敢吱声,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来,这会子坐下了,刚好谢玖的位置就在她旁边,她便忍不住看了谢玖一眼。 胆子是真大啊,昨儿怼了她也就罢了,今儿又当众算计了庄妃。 确实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收回目光,意嫔垂下眸子,遮住心思。 与此同时,上首,皇后已经伺候着赵行谨坐下了。 “皇上今日怎么忽然过来了?” 其实刚才外头的动静,皇后都知道,她本想看看庄妃教训谢玖,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赵行谨来,竟又被谢玖抓住机会,反将一军,让庄妃又落了下风。 “太后回宫有两日了,朕想着众嫔妃一道,去福康宫请安,另外,太后想见见孙宝林。”赵行谨道。 然而这消息,其实昨日谢玖就知道了。 昨日上午,她在承明殿伺候笔墨,太后身边的人来了一趟,说是想见孙宝林,后宫本来人不多,赵行谨便道,明日带众嫔妃同去。 否则今天面对庄妃的刁难,谢玖就不会用这样的法子了。 原本谢玖以为皇后或其他人都会晓得,赵行谨的动向,却没料到她们竟都不知道。 这说明承明殿当真是守的铁桶一般,半点风声都不往外漏呢。 谢玖敛眸,心知这是赵行谨谨慎的缘故了。 而对方越是谨慎,就说明越难应对,想想也是烦的。 不过好歹今日赵行谨对她的维护,让她成功在嫔妃里头立住了不宜招惹的形象,也算是件好事了。 “孙宝林有孕,确实该去给太后瞧瞧,臣妾原也想到这个了,不过又念着孙宝林月份浅,少走动的好,中秋宫宴上再拜见太后也是一样,便就没领着她去福康宫请安。” 上头,皇后听了赵行谨的话,柔声解释。 赵行谨颔首,“你也是细心,不过太后既然说了,就带去给瞧瞧吧。” “是。”皇后应声。 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往福康宫去了。 原本谢玖早上走着来请安,只是觉得累了点,还没心里有什么,这会子瞧着,嫔位以上,便有轿撵坐,心里就叹气了。 难怪宫里的人都想往上爬呢,这待遇那真是不一样。 旁的不说,就这会子,走路又累又晒的,哪儿有坐轿舒服。 当然了,同样有软轿坐的,还有孙宝林。 有孕自然是优待。 福康宫。 众人到的时候,里头正传来阵阵说笑声。 “有皇姐作陪,母后的精神都好些呢。”皇后笑着开口。 赵行谨脸上神情也松缓,“母后向来是喜欢阿姐的,朕和衡王这些做儿子的,究竟比不得女儿贴心。” 言语间,谢玖便晓得了里头陪着太后的人,是赵行谨的异母姐姐,太后养女,玉淑长公主。 听说玉淑长公主和赵行谨关系也极亲近,赵行谨登基后,愣是把出嫁的姐姐接到了京中,给姐夫在京城里安排了个官职,如今一家子都在天子脚下了。 进了福康宫,谢玖跟着众人行礼之际,余光便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位长公主。 瞧着约么三十岁的样子,个子高挑,五官柔美,举手投足间,十分优雅,似那仕女图上走出来的人儿。 细看,眉眼间和赵行谨还有几分相似。 毕竟是同父,也正常。 众人坐定,太后便笑着开了口,“孙宝林呢,快上前来给哀家看看。” “臣妾给太后请安。” 人群中,孙宝林站起身来。 “来,走近些。”太后招手,显得十分和蔼,似乎就是自家长辈。 孙宝林扶着婢女的手,小心上前,面上还有些拘谨。 “不错不错,瞧着是个有福的,这耳垂圆润饱满,正是有福之相呢,难怪你伺候皇上时日虽短,却这么快就有孕了,听闻前不久动了胎气,如今可都还好?”太后语气温和。 孙宝林略略颔首,“托娘娘的福,臣妾如今一切都好,今早太医来请平安脉,说胎相稳固。” “嗯,那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点头,又对旁边吩咐,“檀慧,把哀家准备的补品拿来,赏给孙宝林。” “是。”檀慧应声,快步去了。 等着的空档里,玉淑长公主便笑着道,“我都不晓得孙宝林有孕,竟也没准备礼物,这只镯子是我去岁生辰得的,成色不错,就送给孙宝林了,权当是见面礼。” 语罢,褪下腕上的镯子来,命人拿了过去。 孙宝林受宠若惊,赶忙道谢。 玉淑长公主和气的摆摆手,随后又似闲话道,“听闻宫里多了一位谢婕妤,我还不曾见过呢,谢家乃书香名门,想来定是不俗。” (本章完) 第55章 发脾气 第55章 发脾气 忽然被点了名,谢玖立刻警醒起来。 起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玉淑长公主循声望去,目光落在谢玖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旋即笑着颔首。 “不错,确实是个美人儿,娇艳动人。” “殿下谬赞,嫔妾愧不敢当。”谢玖垂眸,做谦逊模样。 玉淑长公主摆手,“说起来,你我也算有缘,你的一位族妹,论起来似乎是你堂叔家的女儿,本是要嫁给我驸马的堂弟为妻的,可惜不知怎的,说是那姑娘突染恶疾,郎中说一时治不好,颇有些麻烦,或还会损伤容颜,女方家里怕耽误了我们那位堂弟,就主动把婚给退了,也是可惜啊。” 不知道对方怎么忽然透露这份消息,谢玖心里快速思索着,但确实没有头绪,只得先回道。 “嫔妾倒是未曾听闻此事,殿下这样说来,确实是可惜,本是一桩好姻缘呢。” “可不是么。”玉淑长公主面露惋惜,“那姑娘我是见过一次的,生的极好,容貌比之你也不逊色,可见这谢家不仅是书香门第,更是出美人呐!” 语罢,玉淑长公主立刻又打起精神来,笑着看向太后。 “瞧我这个人,说起闲话来就全然忘了,今儿是高兴日子,不提这些,母后,孙宝林有孕,来年宫中将有添丁之喜,今岁中秋,我这小侄儿还在肚里,来年中秋,便是团团圆圆,能见上面了呢!” 玉淑长公主面上热情,“我这回头得命人请了好工匠,给我的小侄儿打个长命锁,好送与孩子做满月礼。” “还不晓得男女呢,你倒是心急。”太后玩笑了一句。 “我这心里总觉得是个小侄儿。”玉淑长公主笑吟吟的,看向赵行谨,“皇上觉得呢?” 赵行谨面上和煦,“朕倒是不在乎这些,皇子公主都好。” 他说这话时,孙宝林小心的抬头望了他一眼,似乎很在意他的回答。 听得这句皇子公主都好,孙宝林也是浅舒了一口气,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轻轻护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垂着的眼眸中显出淡淡的笑意。 在福康宫里待了快半个时辰,众人就散了。 赵行谨当众把谢玖给叫住,带着人一块儿回了承明殿,说是伺候笔墨。 嫔妃们看在眼里,不少人都是心里发酸。 皇后亦是目光沉沉,随后便侧头低声对旁伺候的听云吩咐了几句。 后者很快就走向了魏婕妤,欠身道,“婕妤,皇后娘娘请您去未央宫说话。” “我?”魏婕妤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但还是点了头。 跟着听云,随皇后轿撵,往未央宫去了。 而彼时福康宫内,太后正喝着茶,同玉淑长公主说话。 “刚才怎么忽然对谢婕妤说了那些事?”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了解,玉淑不是那种多口舌的。 玉淑长公主勾起唇,“什么都瞒不过母后的法眼,不过女儿只是给她提个醒罢了,她那个族妹,病的蹊跷,怕是背后有文章呢,谢家野心不小。” “你这丫头,可别干涉朝政,否则哀家也是要罚你的。”太后提醒道。 闻言,玉淑长公主忙保证,“母后放心,女儿对前朝那些弯绕是一窍不通的,今儿说起这个,也是恨谢家为了私欲,不惜棒打鸳鸯,那个姑娘虽也姓谢,但真是不错的,和我那堂弟是互相心悦,那堂弟也是年轻有才,将来必有好前程的,我和驸马都是看好,而今为了这婚事.人是真伤心病了。” 说着,她也是叹气。 这回话里是没有半点假。 太后自然听得出,“好了,想来他们也是有缘无分,你夫妻二人既然这样看好那堂弟,再在京中相看了好姑娘就是,谢家,那谢婕妤是个聪明的,自然会去查查这事儿,届时谢家有什么热闹,与咱们都不相干。” 玉淑长公主点头,不再多说。 承明殿。 赵行谨批阅奏折,谢玖在旁研墨。 “好端端怎么和庄妃闹起来了。”赵行谨边看折子,边问。 “魏婕妤不都告诉皇上了么。” 谢玖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神色自若。 赵行谨抬头看她一眼,随后继续批折子,“庄妃性子冲动,但轻易也不随便动手,想来有些缘故。” 他说到这里,忽然听得旁边一声东西被扔下的响动。 是谢玖扔了手里墨条。 “皇上这样质问臣妾,想来是心疼庄妃娘娘了,那方才在未央宫,偏还要为臣妾做主,倒叫旁人觉得您多偏心臣妾似的,不如皇上这会子也别问了,臣妾这就去延庆宫,向庄妃娘娘负荆请罪去!” 说实话,赵行谨有点懵。 也有点不爽。 谁敢在他面前这样发脾气,自他登基后,连太后都不曾这样对他了。 可谢玖却没停,又怼他。 “我也不是那偏要蹦起来主动招惹谁的,皇上只说庄妃不会轻易动手,怎么不问问,我何苦与她对着来,她是妃,我是个小小婕妤,今儿没有皇上来解围,怕是我被摁着打,也没人来帮我,都只有拍手叫好的,我原以为皇上是真心疼我的,不曾想就是做戏呢,那皇上何苦纳了我?倒叫人以为真就往后有了依靠了!” 像是气急了,谢玖连臣妾的自称都丢了。 说到最后,眼眶泛起红来,忽的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抬了抬下颚,瞧着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而这番话也是让赵行谨忽然不晓得该说什么。 太真实了。 在赵行谨的心里,其实没把谢玖当做他的嫔妃,而是一个棋子,或者一个因利而聚的队友,互相晓得对方有所图谋的存在。 故而赵行谨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对谢玖的恩宠,都是做戏,戏演过了,私下里,他便就对谢玖没那么多继续哄着的心思了。 偶尔心情好时,确实也会调情一二,不过像今日这会子,他其实有点把谢玖当自己的下属看了,刚才是询问。 不过谢玖这番话里,却让赵行谨听出了别的意味来,似乎谢玖真是把自己当他的女人看了。 男人的保护欲总是忽然从不知何处冒出来的。 一个把自己视为依靠的美人,多少令人心里为之软上一软。 比如这会子,赵行谨不知不觉的,脾气就下去了。 半是鬼使神差的就想这么做,一半是做戏,总之主动伸手,把谢玖拉过来,拽着人坐在了他的腿上。 “怎么这么大的气性,朕给你赔不是了,哪里就不心疼你了呢。” (本章完) 第56章 真假参半 第56章 真假参半 “皇上别拿这套哄人了,我才不信。” 谢玖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 赵行谨只把人腰身揽的更紧些,“好了好了,朕要是不心疼你,何故今儿罚了庄妃,又叫你来承明殿?刚才不过是想问清原委罢了,是朕措辞不当,让你误会了,而今可别再恼朕了。” “当真?”谢玖侧头看他,紧紧抿唇,一副倔强样子。 “自然是真的。”赵行谨点头,末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真是没看出来,生起气来,朕都要惧你三分!” 这便是玩笑话了。 谢玖唇角勾起些许,又被她压下去,似是憋笑。 手指轻点了点赵行谨的胸口,哼了一声,“那皇上日后可别惹臣妾生气,否则臣妾恼起来,这肚子里的火要把皇上的承明殿都烧了!” 自称转换,这便是顺台阶下了。 赵行谨浅笑着捉住她的手。 “今儿这一遭,朕已是长记性了。” 语罢又似哄孩子般,柔声问,“午膳想吃什么?让御膳房早些准备上,今日就在这儿同朕一道用了。” “牡丹鱼片,还有醉蟹。”谢玖小声道。 赵行谨含笑应下,随后便高声对外吩咐,让杨止安去膳房准备。 待得他吩咐完,回过头来时,就见谢玖半垂着眸子,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哭了?”赵行谨皱眉。 他实在不晓得自己哪儿又做错了,叫谢玖忽然落泪起来。 “皇上见笑了。”谢玖拿起帕子赶紧擦去脸上的泪痕,“臣妾只是想到,除了臣妾的母亲,还有晴芳和春容两个跟着臣妾出生入死的丫头,再没旁人待臣妾这样好了。” 赵行谨闻言,正想着要如何安慰,谢玖又开口。 “臣妾知道的,皇上心里记着臣妾头回见您说的话,想与您做笔交易,可是,臣妾也是个女子,若无什么巨大的变故,何苦要自己出来顶事,总归,还是想有个依靠的。” “臣妾想与皇上做交易,一则是想保命,二则是觉得自己已是嫁过人的,不可能有机会侍奉皇上,只盼着皇上能替臣妾报了仇,臣妾也就再无遗憾了,可不曾想皇上纳了臣妾入宫,臣妾面儿上瞧着冷静,其实心里是慌的很。” 赵行谨看着她一边落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说着,像那诉说委屈的孩子,心里不由觉得想笑,但又觉得这样的谢玖很真实。 让人觉得她退去了华丽的伪装,真真切切,其实是个倔强又脆弱的姑娘。 “心里慌什么?” 赵行谨眼里透着不知真假的温柔,轻轻替她拭去泪水。 谢玖一双美眸含着盈盈水光,像蒙了层薄纱,就这么蹙着眉,看着他。 “臣妾害怕皇上也会和吴榷一样,和我爹一样,只全然把我当成棋子儿,等利用过了,就把臣妾丢了,届时,臣妾又是孤苦无依,若无根浮萍,臣妾已经破釜沉舟豁出去一回了,当真.当真没有勇气再豁出去第二回。” 说到这里,谢玖抬手,轻轻抓住了赵行谨的衣袖。 似那唯恐被抛弃的孩子。 “皇上,臣妾知道如今您宠着臣妾,都是为了前朝的事,臣妾也不委屈,毕竟臣妾心里亦是有仇要报,也是要仰仗皇上的,但是臣妾希望有朝一日,皇上大计得成,不要将臣妾丢的太远了,臣妾已经是被放弃、抛弃过的人,这辈子,实在不想再尝试那种滋味。” 话到这里,谢玖垂下头去,不再看赵行谨的眼睛,也不再言语,似乎是等待着他的回应。 良久,耳边传来赵行谨长长的一声叹息。 旋即肩膀被一道温柔的力,扣向了赵行谨的怀中。 “别多想,朕既然纳了你入后宫,从此你就是朕的人,朕自会护着你。” “臣妾,谢皇上。” 谢玖靠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但语气里又透着些许雀跃。 用过午膳,谢玖又继续留在承明殿,同赵行谨一道午歇。 后宫里听闻谢玖在承明殿里待了足足半日,用了午膳又午歇的,不少人都是气,尤其是庄妃。 抄写佛经本就又累又烦的,还要听外头说皇上如何如何宠着谢婕妤,那可真是桌子都要掀了。 尤其她宫里头还住着一个有孕的孙宝林。 更是让她烦躁了。 偏又没法子,孙宝林上回动了胎气,把她吓个半死,而今太后几次三番的表示了对孙宝林腹中龙胎的看重,庄妃就算是多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孙宝林出气。 要说去找谢玖,那可更算了。 今儿吃了个大亏,她虽然恼恨,但一时半会儿真是不敢招惹了。 庄妃就是这么个性子,蹦跶的时候很欢腾,惹出祸来就胆小的不行了,只在自己窝里发脾气,外头不敢吱声。 当然了,这也是阶段性的,等过了这几天,她又会满血复活。 抛开这里的事不说,谢玖下午照例去长乐宫给文熙公主授课,而彼时另一边,钟粹宫里,隐梅轩住着的魏婕妤,正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发呆呢。 “婕妤想什么呢,下午这会子太阳正毒,您少在窗边待会儿,仔细太阳熏得人皮肤黑了,那可就不好看了。”陪嫁宫女念慈走过来,端着一盏冰酥酪。 “不打紧,这点子热气哪儿就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魏婕妤摆摆手,“况且,我又不是以色侍人的。” 念慈放下冰酥酪,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后宫嫔妃哪个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婕妤您还是仔细些的好,今儿皇后赏您的玉容膏,奴婢检查过了,是极好的东西,您如今用起来,约么一个月,肌肤就能越发白嫩光洁,届时皇上见了一定更喜欢。” “我不用,你和思薇拿去分了吧。”魏婕妤垂眸。 “这是什么话,奴婢可不敢用这样好的东西,糟蹋了。”念慈皱眉,“好了,婕妤听话,就算不为着给皇上看,您自己保养好了,也更舒心不是?” 她这么说,魏婕妤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念慈,眼神复杂。 “念慈,侍奉皇上,当真要这样在乎容貌吗?难道皇上不晓得忠言逆耳利于行?为何,像谢氏那样言巧语之辈,反倒得皇上圣心呢,我是真不明白了,爹爹说,皇上是明君,而今看着,我却觉得不像。” (本章完) 第57章 不识抬举 第57章 不识抬举 念慈被她这话吓得脸都白了。 慌忙伸手将窗户嘭的关上,随后惊魂未定的看向魏婕妤。 “我的小祖宗,这话也是能说的?当心隔墙有耳啊!” 说皇上不是明君,真是要掉脑袋的话。 魏婕妤垂眸,“外头院儿里的奴才这会子都去午歇了,这里就只你我,怕什么。” 闻言,念慈面露无奈,柔声劝她。 “奴婢知道婕妤自入宫以来,颇觉得这宫里与您所想不同,难免心中落差大,可您也不能说这样的气话呀,非议皇上,那是大罪,婕妤您万万不可因一时脾性,让人拿了错处,那也是会带累家中的啊。” 提及娘家,魏婕妤眸子动了动,才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她不能带累娘家,哪怕心里不快,也得忍住。 见魏婕妤听进去了,念慈才笑着岔开话题。 “思薇今儿把您新裁的衣裳取回来了,是您最喜欢的竹青色,您现在可要试试?届时中秋宴会,您就穿这身吧。” “也好。”魏婕妤点头。 很快,念慈就叫了思薇进来,伺候着她换上了新衣。 看着铜镜中的倩影,思薇赞道,“婕妤平日就是不爱装扮,这装扮起来便如那山间清泉,清丽动人。” “油嘴滑舌。”魏婕妤嗔了一句,但面上还是露出了浅浅笑意。 在铜镜前转了个圈儿,仔细打量着这身衣裙,随后轻点了点头。 “倒是不错,中秋晚宴就穿这个吧。” “嗯!”思薇附和,随后看向旁边桌上摆着的两匹布,“其实皇后今儿赏的这两匹料子也不错,奴婢觉得湘妃色那匹,也是衬婕妤的,如今还有时间,不如让针线局赶制出来,婕妤也瞧瞧?” 她提起,魏婕妤的目光就随之落在了那两匹布上。 不知怎的,这颜色让她想起了谢玖,脑海里飘出个娇娇媚媚的影子来,登时让她皱起了眉头。 “就穿青色的,我不爱湘妃色,况且,皇后今儿赏我东西,也并非是好心,你们把未央宫的赏赐都收起来吧,我是不会用的。” 思薇忙收起笑意,点头应是。 见她拘谨起来,魏婕妤敛了敛眸子,还是解释道。 “我不是冲你们发脾气,只是皇后今儿同我说话又赏了这些,实则是想推着我和谢婕妤打擂台,我虽不工于心计,但这些浅显的手段还是看得出,皇后居心不良,日后未央宫的人,都少沾染。” 话及此处,魏婕妤停了停,才又道。 “至于谢氏,我虽不喜她,可她也从未害过我,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只是倘若她欲行不轨,无论是对谁,被我撞见,我也一定不饶她。” “婕妤这么想是对的,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念慈在旁柔声道。 魏婕妤点点头,不再多言。 而彼时未央宫里,皇后正查看底下送来的,中秋宫宴的菜单。 “就这样安排下去吧,不改了。” “是。”大宫女银杏欠身,接过单子,退了出去。 听云端了茶过来,“娘娘润润嗓子吧,安排了这许多事,歇一会儿吧。” 皇后接过茶盏,浅抿一口。 随后便问起,“陈才人那边,东西送去了吗?” “已经送去了,陈才人聪明的很,想是明白了娘娘的意思。”听云道。 皇后掀了掀眼皮子,眸中冷意有些浓,“这个魏氏,实在不识抬举,既如此,本宫也懒得在她身上心思了。” 今日上午一番口舌,皇后明显看出,魏婕妤是个油盐不进的,根本不想去对付谢玖。 “她且有傲骨呢,不过也是入宫的时日不长,等以后慢慢被磨平了棱角,想再来求娘娘提携,那就晚了。” 听云嗤笑一声。 随后又提起,“娘娘上回传话,让府里安排人进宫,今儿府里也回信儿了,一切安排妥当,中秋宫宴,便带人一道入宫,届时,还请娘娘接应一番。” 闻言,皇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垂下眸子。 片刻后才道了句,“本宫知道了。” “娘娘别伤心。”听云察觉她的情绪,“这新人入了宫,也是受您拿捏的,她不敢不听话,家里头的人,也在老爷手下呢。” 皇后点点头,转而继续去看账册了。 操持宫中所有事务,也是累,这一忙就到了傍晚。 与此同时,谢玖给文熙公主上完课,也才回宁华宫。 今儿自然也没时间学规矩了。 上午在御前伺候笔墨,下午去了公主那里,安排满了。 不过同之前不一样,今日意嫔那边没派人过来,说要晚上学规矩。 昨天吃过亏了,想来是老实了。 “婕妤,承明殿来人了。”圆脸小宫女阿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春容望她一眼,摆摆手,“知道了,你先去吧。” 随后,立即扶了谢玖起身。 主仆出了门,就见外头候着的是庆冬。 “奴才给婕妤请安!”庆冬上前,笑眯眯的行礼,“皇上说今日见婕妤穿艳色也好看,特选了几匹料子让奴才送来,给婕妤裁衣。” 边说边让后头捧着东西的小宫女上前来。 “还有些耳坠、戒指、簪子什么的,皇上说都给婕妤戴着玩儿。” 听他说完,谢玖脸上便甜甜笑起来,瞧着高兴又有些害羞。 “劳烦公公替我谢恩,皇上赏的这些,我都喜欢。” 庆冬应声,又说了几句漂亮话,收了谢玖的打赏,便告退了。 回屋。 谢玖看着桌上那一堆东西,心说今日那几滴眼泪珠子算是没白掉,换了不少东西来呢。 就是不晓得赵行谨对她那番表现,信了多少。 但无论多少,都不打紧,这想要钻进一个谨慎之人的心里,总是要多费功夫的。 慢慢来。 “婕妤今日随皇上去了承明殿,奴婢盯着后头,见皇后把魏婕妤叫走了。”晴芳开口,说起宫里的动静,“魏婕妤在未央宫待的时间不短,走时还拿了好些东西,当是皇后赏的,奴婢想,她们莫不是联上手了。” 她说起,谢玖倒是不急。 “联手不联手的,也就那样,除非魏婕妤改了性子,不再像御史大臣似的盯着皇上,否则她要得宠,难。” 几番接触下来,谢玖多少摸索出赵行谨的喜好,反正绝对不喜欢老学究。 这事儿犯不上操心,谢玖转头对春容提起白天在福康宫的事。 “今儿在太后那里,玉淑长公主忽然提起谢家族中女子的事,你好好查清楚,不要惊动了我爹,这里头估么是有蹊跷,我猜着,那族妹退了婚,怕是要掉头往宫里来了。” (本章完) 第58章 皇上来了 第58章 皇上来了 此前杨氏就提到过,谢明慎怕她在宫里独木难支,想送个姐妹入宫来帮衬她呢。 这真是赶巧,今儿玉淑长公主提起那族妹时,还特意强调,容貌不在她之下。 显然是点她呢。 谢玖本就不会让谢明慎如意,而今听说他为了一己私欲,生生拆散了一对儿两情相悦的鸳鸯,心里对谢明慎的厌恶又更强烈了。 只但愿那姑娘是被逼无奈,才答应退婚的,若是那样,谢玖自然帮他们来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如果这位族妹是对宫里的富贵荣华动了心,这才装病退婚。 那谢玖是要叫她两头捞不着的。 如今谢玖心里基本对这件事已有定论,派春容出去查,只是为了最后的验证罢了。 另外,她还想问问外头,先前让谢明慎去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不过这会子已经是傍晚时分,出宫的事儿只能明日再说。 便就先顾眼前,美美用了晚膳,便让人备水沐浴。 累了一天,泡个澡是最解乏不过。 早些时候,外头就传了消息,说赵行谨去了撷芳殿陈才人处用晚膳。 那估么就是要留宿的,所以今晚其他人都得闲。 不必应付赵行谨,谢玖便命人多备了些热水,舒舒服服泡了许久。 只是没想到这正起身时,外头院儿里忽然传来了动静。 “皇上驾到——!” 杨止安的声音极有穿透力,瞬间让屋内的谢玖竖起了耳朵。 晴芳面上一慌,“婕妤,皇上来了!” “我没聋呢,快给我穿衣裳!”谢玖也是有点意外,但还算镇定,“春容,你先出去应对着。” 后者应声,快步往外头去了。 见了赵行谨,慌忙行礼。 “谢婕妤呢?”赵行谨沉声问。 这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低压,春容立马察觉到,皇上这会子心情不大好。 “婕妤不知皇上晚上会过来,正沐浴呢,即刻便出来接驾,还请皇上恕罪!”春容将头埋的极低。 生怕哪里做错,惹来了横祸。 这天子发怒,她可就一颗脑袋给砍。 还好赵行谨没有因这点小事就发怒的意思,没有应声,阴着脸直接进屋了。 谢玖动作算快,这会子已经从内室出来。 “臣妾参见皇上,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 赵行谨扫她一眼,边说,边在旁边坐下。 “你倒是清闲,这会子就预备沐浴歇下了。”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让谢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心说傍晚时候还专门让人送了赏赐来呢,这会子怎么人就黑着脸来揶揄她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 当然,心里这么发个牢骚,面上是不敢表露的,不仅不恼,反倒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 “臣妾见皇上赏了些好料子,预备让人量了尺寸,送去针线局,叫赶两身新衣出来,最好中秋时候能穿给皇上看呢,今儿在外头待了一整天,热的身上黏腻,便就想着早些沐浴了,好量身。” 柔声解释过了,人便小步小步的往赵行谨跟前挪了挪,低声道。 “皇上别恼,臣妾不是故意的,若是提前晓得皇上要来,必定规规矩矩在外头候着。” 这小心的模样,让人实在不好意思发火,赵行谨心里的烦躁也随之退了不少。 “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臣妾就安心了。”谢玖美眸弯了弯,亲手倒了茶奉上,“皇上喝口茶。” 赵行谨算是给面子,接过抿了一口,旋即便道,“让人备水吧,朕也要沐浴更衣了,今晚就在你这儿歇息了。” 哟,还要留宿呢。 谢玖实在不晓得陈才人是怎么把赵行谨给得罪了,气的人都跑来了她这儿。 说来赵行谨也是烦呢,今日后宫里扒拉一圈儿,最想来的居然就是这安庆堂。 庄妃太咋咋呼呼,又没什么眼力价,他心情正不好,去了八成要更不好,魏婕妤那里,一去就要听谏言,像上朝了似的,想想都累。 意嫔病殃殃的,见了他,多说上几句话就掉泪,三句不离那个小产的孩子,惹得赵行谨心里也是难受闷堵,孙宝林有孕就不说了,不好去打搅。 还有一个与魏婕妤同住的刘宝林,存在感很低,赵行谨几乎想不起这号人。 皇后嘛,今儿他在陈才人那里甩了脸子,发脾气走人,就是为着皇后乱搅和后宫的事,所以更不想去。 扒拉一圈,得,就是谢玖这里能待着舒服。 一肚子火气,赵行谨可不想自己憋闷着回承明殿去。 谢玖眼下还不知道到赵行谨心中所想,只琢磨着得赶紧让人消气了才好,免得她平白被牵累。 于是麻利的吩咐人去准备热水。 沐浴完,赵行谨脸上的阴沉消散不少。 出来的时候,就见谢玖正点了熏香。 “皇上。”听得动静,谢玖回过身来。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晴芳,示意人退下了。 “点了什么香?”赵行谨随口问起。 谢玖走过来“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寻常安神香,不过臣妾让人往里加了些清凉的东西,免得香味儿太浓厚黏腻,夏日用着更合适。” “闻着倒是清爽。”赵行谨颔首,在床边坐了下来。 谢玖吹灭了外头的蜡烛,只留床边两盏烛台亮着。 “时辰不早了,皇上歇息吧,累了一日了。” “不急。”赵行谨拍拍身旁的空位,“来陪朕说会儿话。” 他肚里的气还没散完呢,这会子有点睡不着。 可谢玖困啊,但也没办法,只能打起精神陪着,但这么笔直坐着,着实更累人,于是她便脱了鞋,跪坐到了床上。 而后学着赵行谨的样子,拍了拍空着的地方,“皇上这么坐着,怪累人的,到上榻来说吧。” 赵行谨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有点愣住。 但旋即便笑了,确实,累的慌。 于是也跟着上榻,侧身躺下,一只手撑着头,依在了软枕上。 “怎么都不问问朕为何来你这儿?” “臣妾不问。”谢玖靠过去,“皇上来了,臣妾只管高兴就行了,何必问那些不相干的。” 赵行谨勾了勾唇角,“就真这么心大?” 他这么问,谢玖便微微抿起唇来,有些被看穿了心思的尴尬样子,停顿了一会儿才道。 “好嘛,臣妾是怕问了也不能消皇上的火气,没得多嘴一回,惹了皇上也恼臣妾。” 这话有些撒娇的味道,说完,谢玖忽的一双美眸圆溜溜看向赵行谨,像是那打探消息的八卦小宫女似的,压低了声音问道。 “所以,皇上为何要来臣妾这儿啊?您不是去了陈才人那里么。” (本章完) 第59章 心软 第59章 心软 “自然是朕心里念着你。”赵行谨随口忽悠。 不过忽悠的太假,谢玖直接送他一个白眼。 “皇上自己要臣妾问,臣妾问了,皇上又不说,还拿这种话哄人。” 语罢,谢玖直接在他身边趴下,一副没了骨头般的软绵样子。 “臣妾累了一日了,皇上可别吊着臣妾的胃口。” 边说着,边伸出手轻轻扣赵行谨衣服上绣着的金色祥云纹。 这样的小动作无意间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赵行谨忽而觉得心里痒痒的。 看着面前女子,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挑起谢玖鬓边一缕青丝,圈圈绕在手指上。 “陈才人嘴碎了些,朕听着烦。” 想起今日在撷芳殿用晚膳,陈才人明一句暗一句的说谢玖不好,说魏婕妤不好,庄妃也被阴阳了一两句,赵行谨听得烦都烦死了。 这人刚入宫的时候,长得不错,又有几分小聪明,挺会费心思讨他欢心的,赵行谨也就多去了几回,而今却发现这陈氏容易飘,得了几日好颜色就想开染坊。 从前她一直做乖巧懂事,小心谨慎的样子,轻易不说谁的不是,偏今日皇后给赏了些东西,就嘴巴碎起来了。 是了,后宫里的各处的动向,赵行谨都是晓得的。 有杨止安时刻盯着呢,该汇报的,都会告诉他。 所以赵行谨很容易就能判断,这陈才人忽然不老实起来,是得了皇后撑腰,一时飘了。 谢玖这会子大概猜出了些信息,不过嘴上却只道,“皇上真是的,又要陪着聊天说话,又嫌人嘴碎,往日不会也这样嫌弃过臣妾吧?” 面上随之露出几分探究来,美眸微微眯起,略带狐疑。 “朕要是也嫌弃你,就不来了。”赵行谨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呦!”谢玖轻声痛呼,忙往旁边躲,“臣妾这细皮嫩肉的,皇上也不怜惜些!” 赵行谨失笑,“还有这样说自己的,倒也不羞。” 不理会他的调侃,谢玖自顾自揉着额头,秀眉紧蹙,瞧着是真被弹的疼了。 难道自己这习武之人,手劲儿太大?赵行谨心里反思。 而后又觉得定是谢玖太娇气了。 “好了,过来朕瞧瞧。”赵行谨难得软下性子,真打算哄哄人。 不是以前做戏那种。 谢玖闻言,撇了撇嘴,眼里还有几分委屈,撑着身子,凑近过去。 “皇上瞧仔细了,可红了没有?” “没。”赵行谨摇头。 谢玖又凑近些,“肯定红了,臣妾可疼!” 她凑上来,赵行谨也下意识的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着看仔细些。 而就这时候,谢玖忽的抬头,轻快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又极迅速的退了回去。 赵行谨突然被‘偷袭’,神经下意识紧绷起来,身子跟着一紧,意识到谢玖做了什么时,回过神来,眼里就撞进了一张俏丽可爱的笑颜。 女子美眸弯弯,亮若星辰,脸颊上两抹淡红,显出几分娇羞,整个人瞧着如一颗刚刚成熟的蜜桃,诱着人想咬上一口。 “这是还皇上的,谁让皇上欺负人!”谢玖抬了抬下颚,一副傲娇模样。 赵行谨那双凤眸陡然变得深邃,忽的身形一动,将人罩在了身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还敢还朕,今日朕非得好好与你讲讲规矩不可。” 谢玖瞪大了眼睛,可也来不及告饶,声音都淹没在了身影浮动的帐帘后。 待得室内声音平息,本就困倦的谢玖,这会子真是想倒头直接睡了,但奈何大热天的,闹这一场,浑身都是汗,还不得不擦洗。 只好叫了人进来伺候。 沐浴完再次躺下,便觉得身旁男子的戾气尽数都消了。 谢玖一边心里暗骂赵行谨折腾人,是那话本里采阴补阳的男妖精,一边恨恨合眼。 实在困,几个呼吸,就睡沉了。 赵行谨反倒没那么快睡着,听着身边人呼吸已然均匀,便稍稍侧过身来,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盛夏夜晚的月光,静静打量起身边女子来。 睡着的谢玖,眉眼间多了宁静温柔,甚至有些可爱,只是那面上依旧隐隐有股抹不掉的执拗。 真是记仇,赵行谨心中暗道。 不过这点倒是和他很像。 只要对方没将他杀死,那么将来两人之间也不会有握手言和,只有你死我活。 而想到谢玖的仇恨,赵行谨就不由想到了吴榷。 那样贪生怕死,无耻无德还狠毒又愚蠢的人,怎么能娶到谢玖这样的妻子呢。 怎么配。 是了,赵行谨心里已经不知不觉的,逐渐高看了谢玖。 这样一想,他也能理解,谢玖为何同样憎恨谢明慎,毕竟,谢明慎是第一个推她入火坑的人。 明知吴榷不是什么能托付的,却还是哄着骗着,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将谢玖嫁过去了。 陡然发现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其实从来没有真的关心过她,甚至只把她当自己手中可以随意交换的筹码看待,怎能不恨呢。 思及此处,赵行谨又想起了白天谢玖害怕再被抛弃的哭诉,心里不由软了几分。 只要谢玖一直听话,他也不是容不下她,后宫里放着养上一世,也是无妨。 心里想着,困意慢慢席卷上来,赵行谨也闭上了眼睛。 次日。 赵行谨在安庆堂用了早膳才走。 谢玖规规矩矩把人送到宁华宫门口,尽管不情愿,但意嫔少不得也要出来露个脸。 只要皇上在,都不能视而不见。 赵行谨也没什么话同意嫔讲,只道了声免礼,便坐上轿撵离开了。 送走了人,谢玖便要回安庆堂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嗤。 “得意什么,早破了身子的人,皇上如今兴头上不嫌弃,哪日厌恶了,不定怎么处置呢。” 声音小,但却实实在在的被谢玖听见了。 春容随侍在旁,亦是听到,正要转身去教训这声音的来源,便忽的又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再敢胡说,撕了你的嘴!”意嫔冷喝。 谢玖回头,便见是紫荞挨了打,这会子正低着头不敢吱声。 而见她看过来,意嫔也没说什么,领着人径直离开了。 “这主仆两个做戏给谁看呢!”晴芳恨道。 谁还看不出,紫荞说的就是意嫔的心里话,而意嫔那一巴掌还有训斥,是堵谢玖的嘴,不叫她有机会发难。 比上回倒是更聪明了。 不过,不管用。 谢玖敛了敛眸子,“舌头管不住,就割了,省得一而再的招人烦。” 闻言,晴芳眼里便亮起来,“婕妤放心,奴婢今日去办!” (本章完) 第60章 要遭殃了 第60章 要遭殃了 未央宫请安,今儿倒是安静。 也是,皇后向来是端着身份不轻易下场撕人的,庄妃刚被罚了抄佛经,大概是抄累了,反正今儿没蹦跶。 意嫔不说了,现如今轻易不和谢玖明着对上,魏婕妤从来不干这些主动掐架的事儿。 剩下的,位份低了,自然不敢来招惹谢玖。 毕竟昨晚赵行谨留宿了谢玖那里,正是明晃晃得宠呢。 陈才人心里不高兴,可也不敢吱声儿。 一来赵行谨昨儿是对她甩了脸子才走的,心里怕,二来见识过谢玖的战斗力,也是不想惹。 意嫔和庄妃都没讨着好,她现在送上去,不是找打么。 所以这请安顺顺当当就散了。 谢玖上午得空,便就直接往长乐宫去见文熙公主。 授课,身边也就暂时不需要人伺候,春容和晴芳便就分头办事去了,一个出宫,一个收拾宫里。 长乐宫。 谢玖过来的时候,就见文熙公主已经自己在温书了。 就是这小脸上气呼呼的,不像是看进去了的样子。 “殿下。”谢玖轻声唤道。 文熙公主立马抬头,“谢娘娘!” 如今她又换了称呼了,因为谢玖成了赵行谨的嫔妃,算是文熙公主的庶母,称老师有些外道了。 “殿下怎么瞧着不高兴呢?”谢玖过去,细心问起。 文熙公主抿了抿唇,低下头去,“大姐姐身边的人说谢娘娘不好,我听见了,想教训她们,可大姐姐是母后的女儿,我不敢得罪她,所以只好装作没听见,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很胆小,很没用。” 说到这里,文熙公主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谢玖,杏眸中都是气愤。 “她们根本都不了解谢娘娘,就胡乱讲话,谢娘娘是很好的人!” 谢玖看着维护自己的小公主,心里不由一阵暖意。 旋即摸了摸文熙公主的头,“殿下维护我,我很高兴,但今日殿下没有教训昭庆公主身边的人,是对的。” “是吗?”文熙公主还是自责,“可我本该狠狠打了她们的板子,叫她们不许非议主子。” 闻言,谢玖勾起唇角,温柔道,“论理是可以这么做,但这样做了,定会招致大公主,甚至皇后娘娘的不悦,她们若是想要对殿下发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咱们没有必要为了一时解气,去做这些不合算的事。” “那就这样放任不管吗?”文熙公主有点郁闷。 “在没有把握和能力将对手压制住之前,先要学会韬光养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谢玖拍拍她的肩膀,声音顿了顿,又道,“但若是即刻就非得要还回去,那也要学会借势为己用,殿下想想,这宫里头,除了皇后娘娘,谁还能替你做主?” 她引导着,文熙公主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父皇,还有皇祖母!” “是啊。”谢玖笑着点点头,“不过这是事情发生在殿下身上,皇上和太后才会出手,殿下不要为了旁人去做这些,且轻易不要做,情谊这种东西,总是越用越少的。” 听着这一席话,文熙公主似乎懂了大半。 点点头,没再多说。 但刚才文熙公主提到的事情,谢玖也已经记在了心里。 看来,皇后是真的很厌恶她了,连带着膝下公主都对她不喜至此。 那么估计今日过后,这份厌恶怕是又要加深许多。 中午。 授完课,谢玖回宁华宫时,是春容来接的。 “婕妤,宫外吩咐老爷的事,已经都办妥了。”春容撑着伞为她遮阳,边压低声音,“另外,玉淑长公主提到的那位谢家姑娘,奴婢也查清楚了,恐怕不是抱病,是被囚禁了,这病都是退婚的借口,事情正如婕妤此前所想,是被老爷选中,要送入宫来,所以被棒打了鸳鸯。” 谢玖敛眸,“既如此,设法与我那族妹见上一面,只要她愿意配合,我自然帮她。” “是。”春容应声。 而后,谢玖才又道,“先前让我爹办的事,既然已经办妥,何时能得消息。” “估么今日中午,未央宫那边就该吃不下了。”春容笑了笑。 谢玖闻言,不再多问。 果然,这午膳时分,宫里就传出了消息,说是先前孙宝林动了胎气,背后黑手实则是皇后。 说文熙公主身边那个叫柳枝的宫女,连同御膳房做点心的奴才,一早都被皇后身边的人收买了,本是想嫁祸庄妃,谁知计策未成,便只好把沁兰拉出来当替罪羊。 彼时又带累上谢玖,概因皇后看出皇上欲纳谢玖入宫,所以想设计阻拦。 而这一连串的推断,源自于今日上午,京城衙门的一桩偷盗案。 城中最大的典当行,裕隆斋的王掌柜报的案。 说是前两日他不在,店里的伙计收了一件首饰,他回来后一看,发现这首饰是内造的物件儿,这宫里的东西拿出来当的也有,毕竟有些宫女太监收了主子的赏赐,用不上,换现银嘛。 可仔细一问,这发现不对劲了,伙计说,来当东西的是个普通农妇,还说这首饰是她的嫁妆。 王掌柜想着不对劲啊,这内造来历不明的东西,可不敢乱收,便就派人追去查问,结果那农妇一家子咬死说,就是嫁妆,王掌柜觉得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东西,觉得是偷来的,于是今早就把人告到了衙门。 好嘛,农妇一家下狱受刑,便就全招了,说是女儿在宫里替人办脏活,上头贵人赏的,如今女儿死了,便想卖了这些东西,准备举家搬走,不曾想还没走就出了这事儿。 衙门的人一听事关宫里,不敢马虎,细细查了下去,更是吓一跳,事关皇嗣。 于是大中午的,京兆尹贺之宏匆匆进宫面见了赵行谨。 而一听柳枝这个名字,赵行谨就想起了当日孙宝林动胎气的事。 当时他心里也是怀疑的,皇后的举动实在反常,但他还是选择保留了皇后作为中宫的颜面,不曾追究到底,想着给个教训,让皇后收敛也就罢了。 却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又闹起来。 但是京兆尹贺之宏进宫来禀报也就算了,还能压下去,偏偏跟着来的,还有孙宝林的祖父,以及这位孙大人关系要好的几位御史。 几个老文臣,一口一个事关皇嗣,便是事关大靖江山,不可马虎。 这就逼得赵行谨,不得不给个交代了。 而事情也如预料一般,查到了皇后的头上。 皇后自然是不能随意动了,中宫出这样的丑闻,赵行谨面上也无光。 且孙宝林腹中龙胎如今已然无恙,更是不可能再拿皇后如何,可对外又必须有个交代,所以,只能是再找一只替罪羊。 未央宫的大宫女里头,该有一个要遭殃了。 (本章完) 第61章 跌的第一个跟头 第61章 跌的第一个跟头 承明殿。 皇后跪在廊下,满脸自责,在她身后同样跪着的,是被绑了的大宫女银杏。 “臣妾有罪,未能约束好身边下人,以至宫女银杏做出这谋害皇嗣之事,如今罪奴已然带来,请皇上处置!” 殿外传来皇后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愧疚。 “让她进来。” 屋内,赵行谨阴沉着脸。 杨止安应声,忙出去把人带入殿内。 皇后半低着头,心里忐忑不安. 她实在没想到这件瞧着早都过去的事,竟突然又被翻出来,还来的这样又急又猛,叫她根本没有仔细思考的时间。 只能按着赵行谨派人传话时给的暗示,推了身边的宫女出来顶罪。 银杏这丫头也跟了她八九年了,要说起来,皇后也舍不得,可她也没办法。 所以当银杏主动站出来,表示她愿意去替罪的时候,皇后当即向她保证,一定会善待她的家人。 故而这时候的银杏已经是存了必死之心了,丝毫没有犹豫,跟着皇后进入殿内后,就扑通跪了下去。 “皇上,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皇后娘娘完全是不知情的,奴婢潜邸时候就伺候娘娘,娘娘待奴婢那样好,奴婢实在看不惯庄妃生了个皇子,就成天在皇后娘娘面前耀武扬威,所以才想到陷害庄妃谋害皇嗣。” 赵行谨早已知晓事情经过,并不想听银杏多说,正预备直接命人把她拉下去,却忽然听得门口传来太后的声音。 “你既然是要陷害庄妃,为何这事情最后又落到了文熙公主身边,贤妃留下的那个掌事宫女沁兰头上?!” 众人齐齐朝着声音来处望去,便见太后面带怒容,从外头走了进来。 赵行谨起身,“母后,您怎么来了。” 皇后也跟在他后头行礼。 “哀家不来,还不晓得宫里的热闹这样多。”太后冷脸,扫了皇后一眼,“你就是这样替皇上打理后宫的?纵着身边人无法无天,胆敢谋害皇嗣,算计主子!” “儿臣知错了,还请母后责罚,日后儿臣一定好好约束身边下人,绝不敢再发生这样的事!”皇后赶忙跪下请罪。 太后心里气着,也不叫起,先同赵行谨一道,坐了下来。 见状,银杏咬了咬牙,当即抬头看向上首两人。 “是奴婢看不惯谢婕妤狐媚,已嫁做人妇还要纠缠皇上,这样的人要是进宫,必定是祸害,宫里的高门贵女那样多,皇后娘娘膝下又无皇子,何其辛苦,已有一个魏婕妤,断不能在意一个谢氏,所以奴婢才设计通过文熙公主身边的人,将她牵扯进来,就是想阻止皇上纳此人入宫。” “若庄妃不能脱罪,那谋害皇嗣的就是庄妃,若庄妃逃了去,那这罪名便扣在谢婕妤头上,你这丫头当真是好细的心思呐,还能做出这计谋来。”太后重重拍桌。 桌上茶盏震动,发出脆响。 而太后说这话时,却并未看银杏,目光是直直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显然,太后晓得银杏只是替罪羊罢了,这幕后操控者,就是皇后。 “皇上,太后,我们娘娘这么些年她心里苦啊!” 银杏挣扎着想要跪行上前,却立刻被杨止安指使人死死摁住,她不断挣扎,面上尽显悲愤,双目赤红。 “皇后娘娘生三殿下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一个没有皇子的中宫娘娘,地位何其堪忧?自打皇上登基,这子嗣一事,已经成了娘娘的心病,娘娘几乎没有哪天晚上能好好合眼。” “皇上,娘娘与您年少结发,这么多年操持庶务,服侍公婆,教养子嗣,从来尽心尽力,不曾出错,您若还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恳请皇上和太后,能过继一个皇子给娘娘抚育,叫娘娘有个依靠!” 人之将死,也是什么都不怕了。 银杏只想着在临死前,能多替皇后说两句话。 她的命是皇后给的,要是当年没有皇后请人给她看病,她早就死在了六年前的寒冬,这份恩情,银杏一直铭记在心,而今,便是报恩。 哪怕她晓得皇后所做之事是错的,可那又如何,皇后往日待她是极好的。 “不可胡言!”皇后训斥。 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住,指甲嵌入了掌心,眼里瞧着是恼恨与失望,可也藏着强忍住的泪光。 “皇上,太后,银杏她虽.” “这个贱婢犯了死罪,你还要替她开脱不成!”赵行谨打断了皇后还未出口的话,“孙宝林腹中龙胎如今是无碍,倘若当时没了,这贱婢有几条命能赔?此人若不杀之,以儆效尤,这宫里就没有法纪可言了!” 皇后被骂的脸上青白,只得咬牙低下头去,“臣妾不敢替她求情,一切.都听皇上处置。” 太后冷眼看着跪地的皇后,“明姝,你不要又犯了糊涂,皇上处置了这个罪奴,也是为你的名声着想,你以前也是孝顺聪慧的,这一次也就罢了,往后若还发生这样的事,后果如何,你自己心里当想想清楚,如今你是皇后,可不是从前的藩王王妃了。” 到底皇后的母家襄助赵行谨有功,皇后与太后这个婆婆,多年来关系也是融洽的,再一个,中宫不稳,也不是好事,所以此刻的赵行谨和太后,都选择了保下皇后,放过她这一回。 可人一旦是有了这样的污点,日后真的还能被百分百信任吗? 不过皇后眼下想不到这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银杏被带走,杖毙。 而她自己,也被罚静心思过,六宫庶务暂时全都交由太后管着。 毕竟没几日就是中秋宫宴,皇后还是要出席的,禁足就太不好看了。 从承明殿出来,皇后抬头看着刺眼的太阳,只觉得心里憋闷着,一股眩晕,险些跌倒。 今日情况,也的确是她入宫以来跌的第一个跟头,而且摔的不轻。 一下就没了个心腹,身边往后就只听云和红梅两人了。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狠狠损了她的形象与颜面,大家虽都不说,可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她是幕后黑手,有了这前科,往后她再想要做点什么,怕是满宫上下,都有防备了。 回了未央宫,皇后就气的头盖骨隐隐发痛,歪靠在迎枕上,又恼又悔。 “当时本宫就不该发善心,留了那柳枝的家人一命,不曾想埋下祸根,害的本宫今日狼狈至此不说,还还没了银杏。” “娘娘,奴婢知道您伤心的紧,但奴婢觉得这件事定然不会这样巧合,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您定要将此人查出来,日后才好给银杏报仇啊!”听云眼里带着悲愤,低声提醒。 (本章完) 第62章 睚眦必报 第62章 睚眦必报 “还能是谁?”皇后眸中冷光粼粼,“孙宝林有孕一事,牵扯进来的就只有庄妃和谢氏,庄妃没有那个脑子,一定是谢氏干的!” 听云皱起眉来,“那件事不曾让她吃什么亏,她还救下了文熙公主身边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揪着不放,费尽心思来害您一场吧。” 确实,外人瞧着,那天谢玖不仅没有受什么伤,反倒还救了旁人,破了局,抓了‘真凶’,怎么看都是占了上风和好处,怎么会阴着,暗中蛰伏多日,忽的就一口咬上来呢。 “你可别对谢氏掉以轻心了,她若是不狠毒,怎么会为了爬上皇上的龙榻,将她丈夫吴榷害到那般田地呢。”皇后冷哼。 在她看来,谢玖是想攀附皇恩,所以勾搭了赵行谨后,转头就吹着枕边风,提供了些吴家的什么罪证,让赵行谨灭了吴家,借此把吴榷给一脚蹬开,好踏上入宫的荣华路。 这样不守妇道,贪慕权势的女人,自然该是小心眼的。 其实这皇后也算猜对了一点,谢玖如今就是睚眦必报。 至于不守妇道和贪慕权势,前者么,死过一回的谢玖是看开了,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一辈子就只能围着一个男人转? 后者,权势她的确是要的,但她会牢牢的,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依附于谁。 如今她的确是需要暂时借助赵行谨的力量,但将来,赵行谨也将不能轻易撼动她。 不过此时,已经将自己的心思拘泥在后宫这方小天地的皇后,是想不到这些的,在此刻的皇后看来,谢玖的反击,就是对她这皇后宝座的觊觎。 “今日之耻,本宫永世不忘!”皇后眸中满是怒意,声音阴冷,“谢氏以为这宫里的富贵是这样好得的么,她有命进宫,也得有命享福才好。” 宁华宫,安庆堂。 谢玖有没有命享福不知道,但这会子美食是好好享受了。 刚用罢午膳,谢玖正捧着消食茶,坐在窗边看春容做针线活。 春容说要给她绣几方帕子,而今夏天,擦汗什么的,用的多,这些常用的小物件儿就不叫针线局做了。 “婕妤,皇后回未央宫了,她身边那个叫银杏的,拖去了刑司,杖毙。” 脚步声自门外进来,是晴芳。 谢玖听着这消息,捧着茶盏的手收紧了些,“杖毙,那个叫银杏的,倒是忠心。” 宫里的人命,似乎更不值钱些。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那个叫银杏的宫女,似乎与她并无仇怨,但很快又打消了这念头。 因为她清楚,如果她心软了,将来丢了性命的就会是春容或者晴芳,亦或是她自己。 既然如今她名声已经不好,是个恶毒又贪慕荣华的女人,那她实在也不必做什么菩萨了。 没人信的。 “婕妤别多想。”春容柔声道。 也说不出更多宽慰的话。 毕竟此前无论是在谢家还是在吴家,都不曾有谁与她们主仆,到了这种生死算计的地步。 都是多少有点不适应的。 谢玖敛眸,“放心,我没事,我走上这条路,本就不是来行善的。” 闻言,春容继续做起了手里的针线活,没再言语。 不过当日宫里出了热闹的,不仅皇后这一处,意嫔身边的紫荞,也捅了篓子。 紫荞去膳房取意嫔的晚膳时,和御膳房的人不知怎的起了口角,竟在膳房里推攘起来,这一下打翻了庄妃的金丝血燕盏。 这金丝雪燕是庄妃每日都要用上一碗的,她自己银子添置的,被紫荞给打翻了,晚膳没得吃,自然是火大。 尤其庄妃还被罚着抄佛经呢,气儿正不顺,见紫荞一个宫女都敢动她的东西了,更是恼火,当即命人把紫荞摁在御膳房外,狠狠掌嘴五十。 脸都打烂了,嘴巴里里外外破的不成样,别说是说话了,人都昏死过去,是意嫔晓得后,派人去御膳房把人抬回来的。 意嫔也气啊,她不是说了嘛,打她的奴婢就是打她的脸,可对方是庄妃,位份比她高,还有子嗣,哪怕如今正被罚,也是她惹不起的。 况且还是紫荞自己犯错在先。 “成日给本宫惹祸,你这张嘴早该疼上一疼,长长记性,什么时候脸全养好了,再说回来本宫面前当差的事!” 紫荞醒来,又是挨意嫔一顿臭骂。 她是意嫔入宫后分来伺候的,可比不上秋雁是陪嫁丫鬟,只是嘴甜,哄的意嫔开心,这才风光许久,论起来和意嫔着实没多少深厚主仆情谊。 而今意嫔一句话甩开了她,宁华宫里,紫荞的日子是要不好过了。 从前她得罪的人,如今自然会趁机踩回去。 现下又正值暑热,伤口容易发炎化脓,脸上能不能养好,那可难说了。 都是自己作的。 次日。 未央宫请安,谢玖心情还算不错。 但皇后明显昨日没有睡好,哪怕上了妆,眼下的乌青也能瞧见。 庄妃照旧像个火药包,上来就对着意嫔疯狂开炮,把个意嫔气的脸色铁青。 其他人么,就是看戏了。 倒是最后散场时,皇后忽然赏了谢玖一盆昙。 “谢婕妤生的娇美,倒如这昙一般叫人惊艳,本宫瞧着房送来这儿,就想到了你,便赏给你了,听闻昙一现,最是美妙,你且好好观赏吧。” “臣妾谢娘娘赏赐。”谢玖笑着收下,丝毫不在意她话里的深意,“难为娘娘这样神色憔悴,还想着臣妾,臣妾当真感动。” 皇后冷眼看她,“谢婕妤聪慧,本宫喜欢,自然时时念着。” 谢玖唇角微微勾起,欠了欠身。 出了未央宫,晴芳手里捧着昙,眉头就蹙起来。 “昙一现,这是咒谁呢,呸呸呸!” “在乎这个做什么。”谢玖面上平静,“拿回去好好养着,我倒是真想看看,这昙一现,是有多美。” 晴芳见她不在乎,便也就点了头。 主仆二人回了宁华宫,谢玖便预备换身衣裳,去长乐宫授课。 这还没坐稳呢,承明殿来人传话了。 说皇上传她过去下棋。 送走了来传话的小太监,谢玖便咂了咂嘴,“啧,没安好心。” (本章完) 第63章 第63章 “臣妾给皇上请安。” 承明殿内,谢玖腰肢轻摆,行了个礼。 “嗯。”赵行谨随口应道,“坐。” 他说着,旁边的杨止安立即就指挥人将棋盘拿了上来。 “皇上今日不忙?”谢玖在他对面坐下。 赵行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难得清闲一回,来,你执白。” 谢玖应声,率先落下了棋子。 但她可没觉得赵行谨就是单纯叫她来下棋的,肯定是有话要问呢。 不必说,定然与皇后的事情有关。 果然,几步棋后,赵行谨就状似随意的开了口,“中秋在即,皇后身边出了那样的事,朕这心里不舒坦的很,如今宫里的奴才们是越发的胆大妄为了,皇后管教无力,这段时间让太后好好正一正后宫的风气规矩。” “这事儿臣妾也牵连其中,听了也是惊讶,没想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谢玖面露后怕,“还好孙宝林腹中龙胎无恙,否则这中秋节前,宫里出了那样的事,团圆佳节都要有缺憾了。” 说到这里,谢玖顿了顿,轻叹了口气。 “今早去未央宫请安,就见皇后娘娘气色不大好,想来也是为着此事,都没有休息好,娘娘自己都憔悴了,却还念着臣妾,将宫里房刚送的一盆昙,赏给了臣妾,这份厚爱,臣妾当真是感动。” 谢姐脸上随着话语,露出动容之色来,末了又正色几分,沉声道。 “所以皇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不要因为奴才的错,怪罪了皇后娘娘,娘娘她定然也是不愿看到宫里皇嗣受损的。” 这番话悉数落入赵行谨的耳朵,让赵行谨只觉得自己的嘴都被堵住了。 他自然也怀疑,宫外发生的事情牵扯到宫内,这样巧合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但他却并未找到切实证据, 甚至按着京兆尹贺之宏的推断,那个典当行的掌柜,根本不是怀疑农妇偷窃,出于正义而报的案,实际上是想通过报官,来吓唬那农妇,好让对方把从典当行换走的银子吐出来。 至于东西嘛,当然也不会还回去,这样那典当行不就白得好东西么。 谁知后头事情发生起来,完全不似他的预想,牵扯出这么桩大事情来,而今别说是想贪钱贪东西了,那典当行的掌柜恨不得把铺子都关了,躲几天风头。 所以眼下赵行谨这边查出来的,整件事情被翻起来,全然是巧合。 也是皇后做事不干净,柳枝死后,没斩草除根,留了她的家人。 至于整件事背后的推手,赵行谨虽暂时没查出来,但也是头一个目光对准了谢玖。 正如谢玖来之前说的,没安好心,今儿叫她来,就是想试探后再敲打敲打的。 毕竟皇后是中宫,赵行谨如今登基年头不长,前朝后宫都需要稳定,皇后是后宫的核心,他如今是要保着的。 孙宝林的事情,赵行谨早看出了猫腻,虽是没揭穿,但也敲打了皇后,念着皇后应该长记性了,日后会安分,摆正心思,却不想他放过了,有人却不想放过。 但这会子谢玖一番话,明着是替皇后说情,暗里却是在说,皇后于孙宝林的事上恐怕并未长心思。 可不么,还有劲儿送谢玖昙,便是说明心里堵着气,要斗呢。 当然,谢玖不是说只许她还手,不许皇后再还回来,只是告诉赵行谨,皇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放得下,如今可并没有安分。 这让赵行谨心里很烦躁。 他不希望皇后把心思放在和底下的嫔妃们争斗上,更希望皇后能打理好后宫,不叫后宫多生事端,就如同他还是藩王时一样。 但现在的情况是,皇后亲自下场,致力于把后宫这池水搅浑呢。 如此,倒也的确该好好让皇后长个记性了。 其实只要皇后行端坐正,赵行谨绝对不会让谁取代她,甚至此前银杏说的,给一个皇子让皇后抚养,赵行谨也是想过的。 可问题是现在宫里就庄妃生的四皇子一个,怎么可能就抱去给皇后呢。 养在中宫,那便有了嫡子身份,和其他兄弟就不一样了,基本断定就是未来的太子,所以这个皇子的人选,赵行谨是要好好把控的。 不仅孩子的资质要好,生母也不能太差。 所以近十年内,估计都不会定下。 皇后现在急,完全没有意义。 至于皇后此前所想,让周家再送一个女儿进来,生了皇子便抱给她养,那就更是空想了。 赵行谨不会允许的。 只不过这些皇后如今都没想过,一朝身份巨变,她太害怕登高跌重了。 她觉得自己这来自安陆州的所谓名门闺秀,与京城里的贵女们比不得,出身低了,日后坐不稳这凤椅,所以她才想迫切的用所有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情有可原,但确实是不应该,她是被蒙了心智了。 赵行谨落下一枚黑子,心中也由此想到,让皇后栽个跟头,摔清醒些,他再提点一番,或许就能让皇后走出迷局了,只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允许旁人来做这件事。 哪怕是谢玖。 所以此刻他面对谢玖替皇后‘求情’,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了句。 “皇后是中宫国母,朕自然不会怪罪她,奴才们心养大了,敢以下犯上,算计主子,杀了就好,余下的人看着,自然也就安分了,往后再严加约束,想来宫里就能清静许多,朕实在厌烦那些,兴风作浪之人。” 谢玖面色不变,似乎并未听出赵行谨话中的深意,只颔首附和。 “皇上说的正是呢。” 赵行谨看她一眼,也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点到为止,彼此心里明白就好。 到底他只是猜测此次的事情是谢玖所为,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也不好追着不放。 一盘棋下完,谢玖输了。 但赵行谨赢的也不算轻松。 正是预备再下上一局,杨止安却来报,说礼部尚书有事求见。 此时求见,定然是有要事了,早朝上并不曾上奏,可见是突发的。 “你先退下吧。”赵行谨皱着眉,对谢玖吩咐。 谢玖也不打探什么,起身告退。 而礼部尚书也立即进了承明殿内,将带来的东西,呈交给了赵行谨。 “皇上,西迟国送来的文书,说皇上登基,他们因故并未前来恭贺,而今想派使臣来我朝觐见。” (本章完) 第64章 结个善缘 第64章 结个善缘 承明殿内的事情,谢玖是不管了。 出来后,便晃晃悠悠回宁华宫,准备歇息。 公主那边已经派人去传了话,说下午上课,这会子的时间就算是空出来了。 “婕妤,走左边小路吧,瞧着阴凉多些。”晴芳道。 谢玖没意见,反正不急,哪条路不晒就选哪条。 主仆俩边闲话着,边往回走,却不曾想在路上碰见了刘宝林。 就是同魏婕妤一道住在钟粹宫的那位,平时安静的很,几乎不说话,存在感也低。 这会子迎面遇上,刘宝林便立即让到旁边,欠身行礼,“见过谢婕妤。” “免礼。”谢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就见她手上拎着个竹篮,“这是去做什么了?” 见谢玖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刘宝林忙将竹篮上盖着的白绢布扯开来,露出里头几朵鲜嫩的荷来。 面露不好意思道,“臣妾宫里养了两缸莲,瞧着开的不错,便摘下来,预备拿去御膳房做些点心。” 规矩里妃位以下,除非另外批准,其他嫔妃都是不能有自己的小厨房的,所以偶尔想亲自动手做点什么吃食,就得去御膳房,银子暂时借用个灶台。 “你倒是手巧,我素来是贪吃,却没有这样的好手艺。”谢玖笑了笑。 这刘宝林往日没接触,但却一直在她面前恭敬有礼,而今遇上,她也不介意结个善缘。 “婕妤若是不嫌弃,臣妾做好了命人送些来给婕妤尝尝。”刘宝林道。 谢玖勾唇,“那我就等着一饱口福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这才各自离去。 本也不相熟,没什么可聊的。 所以晴芳也是不解,“婕妤怎么忽然与刘宝林亲近起来,您要吃点心,让春容做些就好了,春容的手艺可是极好。” “难得有个在我面前心思纯粹,规矩有礼,不曾瞧不上我的,结个善缘也不是坏事。”谢玖道。 “可她是魏婕妤宫里的人。”晴芳稍稍皱眉,“魏婕妤不喜您,就怕这刘宝林与她同住,心里也是厌恶您的,只面上装得好。” 对于晴芳的担心,谢玖却摇头,“不会的,魏氏的性子,不像是会拉帮结派之人,加上平时请安,也根本不见她们有什么交集,并未同来同去,估计虽是同在一宫住着,却并不相熟。” 晴芳细想了想,发觉似乎真是如此,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谁又希望四处树敌呢,就眼下说,谢玖在宫里可真是将赵行谨为数不多的嫔妃都得罪过了,能少交恶一个,也是不错的。 回了住处,谢玖便先睡了个回笼觉。 说实话她并不习惯这样早起。 闺中时候,杨氏宠着她,从不要求她早起请安什么的,所以谢玖多数时候都能睡到自然醒,后来成婚了,公婆也没要求她早请安,她又是正房,所以也算自在。 就现在入宫了,身份变化,不得不早起梳妆,去未央宫打擂台或看戏,那想不累都难。 一觉睡足半个时辰,醒来后没多久,刘宝林身边的人就把糕点送来了。 的确是精致,味道也不错。 不过谢玖也不白吃她的,让春容挑了两匹适合刘宝林的布料,送了过去。 与此同时,谢玖也听到了另一个消息,西迟国四个月后,要派使臣来朝觐见。 而今是八月份,四个月后也就是年底了,这可真是来的巧,难不成过来了,要在大靖过个年再回去? 谢玖心里想着,倒也没太关心。 她如今更关注着的,是即将开始的中秋宫宴。 不晓得这盛大的宴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趣事呢。 但宫宴之前,谢玖还又想起一个人来。 吴榷。 这段时间忙,都快把他放忘了,马上就是中秋节,这前夫可得拉出来怀念一下过去才好。 转头一问春容,才晓得如今吴榷住在妹夫家里呢。 是了,就是他此前百般看不起的周志青,现如今他却寄人篱下了。 “这周大人倒也对清婵丫头有情的很,居然连吴榷这样的大舅哥也一并接回家里养着。”谢玖似笑非笑。 春容在旁摇着扇子,“其实周大人和婵小姐的婚事,还未禀告周大人老家父母呢,婕妤知道的,这位小周大人官职不高,又是清水衙门,日子过的并不宽裕,所以而今自己一人租了个小院住着,还并未将他父母接来京城赡养。” “那这么说,吴清婵这儿媳妇,周志青的爹娘还不一定认?”谢玖抬头。 “那倒是不至于。”春容道,“虽然他们成婚仓促,但奴婢后来查过,文书是齐全的,官府那边已经是记档了,两人如今就是夫妻,甚至当时婵小姐走的及时,稍微还带了点能拿走的东西,如今她们住的小院似乎已经买下来了。” 谢玖听着,敛了敛眸,“可即便如此,家里养着个废物闲人,怕也日子拘谨吧,这两兄妹可都是没过过苦日子的,能受得了周家的清贫?” 语罢轻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同情来。 “你说说,这周家二老要是晓得,儿子在京城背着他们娶了妻,还是罪臣家眷,如今妻子和舅兄都靠小周大人那点微薄俸禄养着,指不定要多生气呢。” 春容眼里有亮光闪过,旋即跟着道,“是啊,有那些银子,不赡养亲爹娘,拿去养大舅哥,想来周家二老知道了,必定要上京来看看的。” “可不是么。”谢玖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而春容则是已经利落的去办了。 好好过中秋? 谢玖可不想让吴榷这么舒坦。 周志青的老宅离京城不算太远,他父母赶过来,最多也就四五日功夫。 算算时间,正正好就是中秋。 这佳节团圆嘛,希望周家能过个热热闹闹的节才好。 而宫里,谢玖这边,中秋宫宴当天,她还算是自在清闲。 她位份不算太高,坐在人群中间,正好不算太扎眼。 看着赵行谨还有皇后、太后,扬着笑脸同朝臣和其家眷们寒暄,谢玖心里不由感叹,也挺累呢。 就这一会儿,晚宴才刚开始呢,赵行谨就已经被敬着喝了好几杯酒了。 虽然杯子不大,但人估么是空腹喝的,怕也没那么舒服。 (本章完) 第65章 宫宴 第65章 宫宴 宴会热闹,谢玖却想低调。 心里琢磨着等会儿有合适的时机,能同母亲杨氏说上几句话才好。 她这边正想呢,忽而听得上头传来了赵行谨点名谢家的声音。 抬头望去,就见是赵行谨同谢明慎举杯呢。 “今日是朕登基后头一回中秋宫宴,此前都不曾有机会与谢大人喝上一杯,今儿可是不能错过,朕登基后,谢大人辅佐朕,尽心尽力,朕全都看在眼里,来,这杯酒敬谢大人,还望将来我们君臣能愈发和睦亲近!” “皇上太抬举微臣了,为皇上效力是臣的本分,能得皇上赏识,臣才是此生无憾!” 谢明慎立刻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姿态恭顺。 “谢家乃书香名门,出过不少帝王师,朕能得谢卿辅佐,也是朕之幸,听闻谢卿之子而今在黎州历练,这京中高门的年轻子弟,少有人有这份魄力出京闯荡磨砺的,可见不俗。” 赵行谨面露笑意,声音顿了顿,转头将目光看向嫔妃们所在的席位。 “如今谢婕妤陪伴朕身边,亦是温柔体贴,谢家不愧为我大靖第一书香门第,子孙后辈无论男女皆是教导有方啊!来,谢婕妤,朕今日与你们父女二人共饮此杯!” 这番话真是当着京中高官们的面儿,把谢家抬到天上去了。 且看着还是真情实意,没有作假。 谢玖不由心道,这赵行谨也是真会做戏的。 想来也是,他要是不会装,当初怎么避过先帝的耳目,有时间韬光养晦,最后一举成事呢。 暗自琢磨着,谢玖此刻也端着酒杯,腰肢款款,站起身来,含笑对着赵行谨开口。 “能侍奉皇上左右,是臣妾的福分,难得皇上不嫌弃臣妾粗笨,这杯酒当是由臣妾敬皇上才是,谢皇上如此怜爱臣妾。” 她的声音响起之时,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是了,谁不想看看这位二嫁进宫的谢婕妤,是何等人物呢。 顶着众人的目光,谢玖面色并无变化,似乎眼里只有赵行谨,一双美眸噙着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真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 今日她穿了一袭银红色金纹石榴宫装,梳牡丹髻,发间的金累丝海棠垂珠步摇,衬得人华贵端方,艳若骄阳,此刻红唇勾起,粉面含笑,真真如那枝头开的正盛的红芍药。 从前就认识谢玖的,只觉得她有种说不出的变化,容貌分明是未曾改变的,瞧着却比从前多了明艳妩媚,愈发引人注目了。 而今才认识谢玖的人,倒也理解了,为何皇上会纳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入宫。 单论这份风情和样貌,的确是个少有的美人。 旁人瞧着谢玖是惊艳的,赵行谨也不例外。 他发现这女人装扮起来当真是百变,从不拘泥哪一种风格,清丽温婉、娇俏可人、妖娆妩媚、矜贵端庄,在她身上每种风格都能展现的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期待,下一次她又会是怎样一个全新的模样。 于是此刻与谢玖共饮时,赵行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也多了几分探寻。 皇后坐在赵行谨身侧,将他眼里的情绪尽数看清,心里顿时就愈发烦躁了。 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或某个人产生了兴趣,就意味着会多时间和精力去了解,这放在男女之间,便就是会有机会去产生情谊。 比起赵行谨真的对谢玖产生兴趣,皇后还是更希望赵行谨只是一时喜欢谢玖的皮囊。 “娘娘。” 听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皇后的思绪拉了回来。 借着布菜的动作,听云压低了声音,“那边问,现在可要安排起来,人都准备好了。” 闻言,皇后状似不经意的抬起头,往自己母家所在的席位方向扫了一眼,就见她母亲身边,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容貌俏丽的少女。 想必这就是家里选出来的人了。 “知道了,本宫心里有数,让他们等会儿按计划行事便好。”皇后低声道。 其实皇后身边突然发生了贴身宫女谋害皇嗣这种事,论理是不太好这时候往宫里塞人的,怕赵行谨不给面子,但错过了这回中秋宫宴,皇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机会安排呢。 如今掌管六宫事务的大权去了太后手中,不知何时才会还给她,再一个赵行谨面前,皇后也是受冷落,只怕越拖延越不好。 这时候周家的姑娘要是能顺利入宫来,皇后也是想着,新人得宠,或许可以在赵行谨面前替她多说两句好话,早些解她如今坐冷板凳的困境。 尤其今日见了娘家选出来的人,皇后也是有了些信心。 那姑娘的容貌实属上乘,与如今正得宠的谢玖又不是一个类型的,甚至后宫里如今没有这种瞧着活泼娇憨的,想来能多引起些赵行谨的注意。 心下琢磨着,约么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后便寻了个机会,开了口。 “母后您瞧瞧,今日晚宴上,各家闺秀似乎都来了呢,当真是儿一样的年纪,瞧着就叫人喜欢。” 太后虽因前几天的事情,心里还对皇后存着不悦,但宫宴上当着百官宗亲的面儿,还是要表现的和谐,故而笑着点头。 “是啊,个个儿瞧着都是出众的,不光是姑娘们,这各家公子也都是一表人才,哀家年纪大了,便就喜欢与年轻人们在一处呢。” 婆媳两人说笑着,很是亲近的样子。 “儿臣听说这中秋节在民间有的地方又被称女儿节,习俗里啊,信月老为媒,说这未成婚的男女,月下焚香燃烛,能求姻缘呢!” 皇后这会子柔声接过话,面上笑吟吟的,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忽的提议道。 “宴会上总是那些丝竹歌舞的,瞧来瞧去也都腻烦了,不如今日咱们换些新鲜的,做个什么游戏的,叫这些年轻人都认识认识,往后京城里要是因今日宫宴而多出几桩好姻缘,也是件美事呐!” 并转头又看赵行谨,“皇上觉得呢?臣妾瞧着,咱们宗室里也有不少还未成婚的呢。” 这倒是实话,赵行谨登基时间不长,时局安稳下来的时日也不算太长,确实有不少宗室子弟还没成婚。 而这里头部分人的婚事上,赵行谨心里是有规划的,如果趁此机会给安排了,倒也方便。 所以这会子面对皇后的提议,赵行谨便答应了。 “也好,倒是桩趣事,也是桩美事,就是不知道皇后这游戏是怎么个做法?” (本章完) 第66章 周家小姐 第66章 周家小姐 “臣妾想着,不如就行酒令?”皇后提议,“今儿是中秋,便以月为题,如何?” 赵行谨自然是没意见了,看个热闹嘛。 而底下的年轻公子和闺秀们,也有不少跃跃欲试。 毕竟这也算是少有的,能直接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于年轻公子们而言或许是仕途上的大机遇呢。 谢玖此刻默默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心里琢磨着,皇后八成是有什么计划,否则应当不会这样安排活动吧。 这几天本因为那谋害皇嗣的事情很安静呢,忽然今儿就活跃了,总觉得不对劲。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一码归一码,上回皇后算计她的事情,已然是还回去了,这时候,没必要蹦出来专门给皇后添堵。 啧,也是因为赵行谨此前借着下棋,暗暗敲打了她几句,让她不可对皇后出手。 那不动就不动呗,只要皇后不先给她找麻烦就行。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谢玖眯了眯眸子,似是享受美酒。 看戏吧,难得有这样的盛会,将京中高门的公子闺秀们齐聚一堂呢。 行酒令开始,一人一句诗,必须是自己做的,接诗不许犹豫太久,或是接不出,否则就算出局,比到最后的三人,可得赏赐。 这还是有些难度的,但好歹场上也都是高门大户的姑娘公子们,头三轮还是没人出局,从第四轮开始,才慢慢有人被刷下去了。 谢玖在旁瞧着,逐渐就留意到了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姑娘。 不仅生的娇美可人,且作诗也好,刚开始不显什么,后来人慢慢变少,她就越发被凸显出来了,让人忍不住开始留意,想看看她究竟能再做出什么样的好句来。 身为女人的谢玖都注意到了这姑娘,更不要说是场上的男人们了。 旁的不说,反正年轻公子里,有不少看着就是动心了的。 “那位是谁家的姑娘?”谢玖低声询问。 她从前不曾见过,想来并非京城本地人士,估计是赵行谨登基后,才搬进京城的。 春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略略辨认一番后,答道,“应当是周家的,皇后娘家的姑娘,她身边的夫人是皇后的母亲。” “周家的?”谢玖眸光微动。 脑海中思索一阵,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不由轻笑一声。 “皇后这是想给宫里添新人呐。” “婕妤说什么?” 她声音太小,春容没听清。 谢玖抬头,“没什么,我瞧着这比试估么还得一会儿,这酒喝的我有些晕了,出去透透气吧。” 边说,边给春容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即就去上头向皇后身边的听云禀报了一声,又悄悄给杨氏身边的丫鬟递了消息。 不多时,谢玖便在殿外不远处的凉亭里头,和杨氏见上了。 “娘!” “玖儿!” 母女俩都是有些激动。 虽说离上回见面并未隔太久,可如今身份转变,总是叫人感慨,便就多了些思念。 “瘦了。”杨氏摸着谢玖的手,眼含泪光看着她,“宫里可还好?你爹什么都不同我说,我问起来,他只说皇上宠爱你,可我没见着你,总是不放心,他的话,我如今是不信了。” 谢玖鼻子有些发酸,忍着泪意笑了笑,“娘放心吧,爹这回没骗您,我在宫中很好,皇上待我不错,您今日也瞧见了,若是皇上不喜欢我,怎么会与我饮酒呢。” 这话让杨氏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些,不过随后她的面上又严肃起来,低声道。 “有件事娘得告诉你,你爹他看中了族中一位姑娘,论起来是你的堂妹,今年十六,生的极美,性格也柔婉,本是与人定亲了,说男方是玉淑长公主驸马的堂弟,你爹不知怎的,却说动了他们家,硬是让女儿装病,把婚事给退了,而今我估么着,你爹是想等过段时日,找机会送那姑娘入宫来。” 其实这件事情谢玖已经晓得了,甚至已经让人悄悄的,正在解决,不过杨氏此刻告诉她这些,谢玖心里也是颇有触动。 从前的杨氏可不会关心这些,似乎是心里没有弯绕的人,而今却也留意起来,这都是为了她。 “娘放心,那姑娘不会入宫来的。”谢玖拍拍杨氏的手。 杨氏不解,“为何?” “因为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谢玖低声道,随后眼底闪过一抹冷光,“爹还有心思做这些,看来是太闲了,解决了这回,难保没有下回,得想个法子叫他熄了这心思的好。” 闻言,杨氏皱起眉来,“你有什么好主意?娘能帮忙吗?” “暂时没有,不过也不打紧,他这回没办成,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筹划第二次,容我慢慢想吧。”谢玖道。 末了便打起精神,与杨氏说起了些旁的事儿。 不过身为母亲,杨氏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谢玖面上闪过的疲惫之色,心里不由暗暗的疼。 想到女儿在宫里这样辛苦艰难,丈夫谢明慎还要打着为谢玖好的名义,给谢玖添堵,杨氏心里对谢明慎的恨意就更浓了。 杨氏不知道该怎样帮女儿,只是想着,要是谢明慎没了,谢家是儿子谢惟当家做主,那该多好。 谢惟向来是疼爱谢玖这个妹妹的,有了谢惟撑腰,想来谢玖在宫里的日子定要好过许多。 想着想着,杨氏心里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 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抬眼看着面前,因怕她担心,而故作活泼的女儿,杨氏心里的忐忑又渐渐消失了,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离席的时间不好太长,纵然有许多话想说,可谢玖也得回去了。 临走前,谢玖忍不住抱了抱杨氏,“娘,等我升了嫔位,便向皇上求个恩典,让您进宫来陪陪我,咱们俩好歹能坐下用顿膳。” “好。”杨氏眼眶发红,紧紧拥着谢玖,“娘等你,届时一定亲手做了你爱吃的东西带进宫来。” 收拾好情绪,母女各自回了席位。 而此时殿内场上的行酒令,也是恰好分出胜负来。 场上留下来的最后三个人里,两个都是男子,唯有一个姑娘,便就是那周家的小姐。 这会子,太后正同那位周小姐说话呢。 (本章完) 第67章 八成要黄 第67章 八成要黄 “是个伶俐齐整的丫头,不错不错。”太后面上笑的和蔼,“姑娘们读书不必科考,总是读的比男子要浅些,难得你竟能胜过这场上许多男儿,是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呐,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娘娘,臣女周明姌。”那女子欠身答道,面上带着几分羞意,“娘娘实在过誉了,” 举止得体。 太后露出了然之色,略略颔首,“明姝,明姌,想来是皇后的妹妹了?” “母后说的是,明姌是儿臣五堂叔家的女儿,不曾想一眨眼长这么大了,臣妾未出阁时,还跟在臣妾身后要吃呢,如今也是大姑娘了。”皇后笑着接话。 又道,“臣妾的母亲身体不好,臣妾不能在旁侍奉,平素都是明姌妹妹常替臣妾去陪伴左右,是个乖巧,有孝心的呢。” 这番夸赞让太后的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道暗光。 但太后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和蔼的样子。 “有才情,又有孝心,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檀慧,哀家记得库房里有一支南疆进贡的和田玉海棠簪子,你去取来,赏给周家小姐,权当是哀家给这比试另添的彩头了。” “母后如此疼爱姌妹妹,妹妹还不快谢恩。”皇后立即道。 周明姌也乖巧,立刻上前来行礼。 只是这行礼之际,眼神却羞怯怯的往赵行谨身上瞟了瞟,虽不明显,但仔细的人也能捕捉到。 谢玖在底下瞧的就很清楚,心里是一阵笑。 还是男人有福气呢,这估么马上又要添位新美人了。 下辈子她也投胎做个男人的好。 不过转念一想,谢玖又觉得心中不平,怎么女人就不能和男人一样呢? 若换做前世,她生了女儿,定是想着让女儿将来嫁个好夫家,能和夫君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相夫教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但她死了那一回后,而今想法是全变了。 男人是靠不住的。 女子想要能舒坦安稳的过日子,还得自强才是。 她醒悟的太迟,而今想要从泥潭里把自己拔出来,是不容易了,且要费劲。 但如果将来她有了女儿,谢玖想,她一定要叫自己的女儿活的不一样。 而在谢玖心里想着这些时,场上周明姌已经成功的同赵行谨搭上话了。 “母后这样喜欢周家的小姐,朕这做姐夫的,倒是不好小气了。” 赵行谨面上温和,随后向旁边吩咐。 “姑娘家正是打扮的时候,朕就赏你一套头面吧,杨止安,去朕的库房挑了好的来,要合周家小姐的气质,选了与她今日衣裙颜色相称的。” “臣女谢皇上赏!”周明姌欠身,眸光潋滟。 在周明姌的眼里看来,赵行谨这是对她感兴趣了,所以才会跟着太后赏她。 那就说明,她快要成宫里的娘娘了。 周家,刚起来的新贵,也就皇后这一脉是正经一跃成为勋贵,其他周家人都还差着呢。 毕竟无功也与赵行谨不亲近,只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着入京来的,周明姌一家子就是典型,拖家带口,跟着皇后一家搬了。 黏糊的这么近,就是盼着能捞上好处,这不,机会就来了。 能够进宫侍奉皇帝,对周明姌来说是个极好的高攀的婚事,毕竟她父亲实在官职低微,又没什么能力,要是门当户对的去嫁,那肯定是普通小官家的公子里挑一个。 哪儿比得上入宫做娘娘呢。 只是她兀自沉浸在喜悦里,没发现皇后听到赵行谨以姐夫自称时,脸上神情微有变化。 而‘姐夫’这个自称,底下坐着的谢玖也听见了,不由心神微动。 哟,怎么忽然掰扯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了,论这么清楚,倒像是避嫌呢。 虽说姐妹共事一夫的情况,如今也不是没有,但大多数情况下,姐夫和小姨之间,还是避讳着的,赵行谨而今以姐夫自称. 谢玖眼里带着几分玩味看向了皇后,果然就见皇后脸上的笑意不似方才那样浓了。 估么也是觉察出了什么吧。 收回目光再看眼前这周家小姐周明姌,谢玖挑了挑眉。 小姑娘还高兴害羞着呢,看样子脑子转的是不如皇后这个姐姐快。 今儿的事,八成是要黄啊。 而正当谢玖琢磨着,皇后会怎样破局再争取一把时,场上自皇后身侧,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童的声音。 “父皇,儿臣要小姨在宫里陪儿臣玩儿!” 循声望去,就见活泼可爱的三公主,灵颐公主,已经从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蹬蹬瞪跑到了赵行谨身侧,牵起赵行谨的手摇了摇。 “好不好嘛父皇,灵颐马上要过生辰了,让小姨留在宫里,陪灵颐过生辰好不好?” 小姑娘撒起娇来十分叫人心软。 比起文熙公主,显然灵颐公主要更胆大活泼些,也和赵行谨更亲近。 是了,生母不仅在,而且是皇后,底气自然更足。 想到这个,谢玖的目光不由在人群中寻找起文熙公主的身影来,果然,就见文熙公主此刻也正盯着上头呢。 面上瞧着有些羡慕的样子。 心里叹了口气,谢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想着日后多陪陪文熙,好叫这孩子能胆子大些,也活泼外向些,不管能不能同赵行谨这个做爹的亲近起来,至少,孩子本身开朗起来了,也是好事。 “三妹别胡闹,你的生辰还有二十来天才到呢,哪儿能让小姨在宫里陪你住这么久。”大公主昭庆的声音响起。 虽然刚刚才满十岁,但昭庆公主身上有着超出年龄的稳重感。 年纪小些的灵颐公主撇了撇嘴,“我不,小姨会做莲灯,我要小姨在宫里陪我,我过生辰要放灯祈福!” “父皇!”灵颐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乞求的看着赵行谨。 而后又跑向太后,蹲下伏在了太后的膝盖上,“皇祖母!灵颐要小姨留在宫里嘛!” 瞧着六岁的小公主闹腾起来,也是叫人没法子,皇后赶紧正色,严厉道,“灵颐不可胡闹,快回来母后身边!” 闻言,灵颐公主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不仅不过去,还往太后身边缩了缩。 小模样委屈的不行。 这可把太后这做祖母的给心疼上了,当即把灵颐公主拥入怀中,开口道。 “孩子既然喜欢,那就留周家小姐在宫里住上两三日吧,算是陪陪皇后和公主,想来这宫里憋闷,比不得从前王府上能随意出门松快,孩子想要有新人陪着玩儿,也是有的。” (本章完) 第68章 宠妃的架子 第68章 宠妃的架子 太后发话了,赵行谨自然不好回绝,便就点了头。 “如此,皇后安排就是了。” “臣妾遵命。” 皇后立即应声,面上透着些许无奈。 像是太后这做祖母的宠着孩子胡来,她也没办法似的。 但,真就这么巧? 谢玖的眼神在皇后膝下两位公主身上划过。 大公主昭庆这会子端正坐着,很有嫡长女的气派,而三公主灵颐这会子同太后坐在了一处,祖孙两个正说得开心呢。 也罢,若是两个公主都能打好配合,也只能说是皇后安排的周密了。 借孩子来达成目的,有时候的确是好办法。 至少能把这周明姌光明正大的留在宫里头过几日了,届时美人在侧,说不得赵行谨又改变主意了呢。 不过谢玖瞧着,觉得难。 但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呢。 这一茬热闹看过了,谢玖正无聊,场上的歌舞便就动起来了。 今年的宫宴是皇后费了心思的,这歌舞编排上倒也的确很令人眼前一亮。 只听得琴音潺潺如流水般由远及近的响起,从大殿左右两处小门便飘进来两列,身穿碧青色渐变衣裙的舞姬,宛若片片绿荷,摇曳水中,身姿翩翩,便汇在了大殿中央。 舞姬们手持银铃,指尖缀着珍珠,舞动间恍若露珠顺着荷叶滚落,滴滴答答又化为欢快的雨滴,溢满了池塘,轻快的琴音和精妙的舞蹈恰到好处的融合,让人听着,似乎眼前出现了一片雨荷。 场上众人的目光无不被这支舞吸引住了,而这才仅仅是段开始。 忽的,随着琴音舒缓下来,舞姬们手里的银铃也声响渐熄,一道粉色的倩影自这片碧青色中缓缓升起,宛若雨后盛放莲。 这位显然就是领舞了。 倒是颇有巧思,将粉色的衣裙包在了绿色的衣裙里头,这时候扯开固定的绸带,便如凭空出现的粉莲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可随着这领舞之人缓缓从一众舞姬中显露出来时,谢玖才发现,那居然是陈才人。 显然此刻不仅是谢玖,其他嫔妃也发现了这支舞的不对之处,性子火辣如庄妃,已经是黑脸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看那模样,似乎是想一杯酒泼到陈才人脸上去。 “惯会勾引人的贱蹄子!”庄妃暗暗骂道。 佩珠赶忙俯身劝道,“娘娘息怒,宫宴上万万不能让皇上觉得您扫兴呐!” “知道了!”庄妃烦躁的翻了个白眼。 刚才看皇后生的那灵颐公主讨巧,庄妃就不高兴,觉得小丫头片子心眼多,自家儿子只晓得埋头苦吃,这会子又见陈才人献舞争宠,庄妃心里就更堵了。 猛然有种她和四皇子母子俩,大的小的都比不过旁人的感觉。 但不管庄妃如何生气,场上的陈才人已然是舞的精彩绝伦,赢得喝彩声阵阵了。 一曲罢,赵行谨率先鼓掌叫好。 众人也是立即都跟着。 “朕竟然不知道陈才人还有这样的舞姿,羽衣蹁跹,婀娜多姿啊。”赵行谨赞道。 前几日还甩了陈才人的冷脸,今儿似乎就已经全都忘了。 陈才人面上浅笑,带着几分矜持的羞意,“皇上谬赞了,臣妾也是想着中秋佳节,能为这宫宴添上些许乐子,叫皇上和太后高兴,故而自作主张,编了这舞,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莫要嫌弃臣妾的浅薄心意。” “怎么会,你这一舞,让朕宛若见到了那瑶池仙女,着实美矣。”赵行谨十分欣赏。 陈才人闻言,美眸微微垂下,欠身行礼,端的是娇羞诱人。 自不必说,赵行谨大手一挥又是赏赐。 谢玖在底下瞧着,心里是真不眼红。 因为她小时候也曾试着学跳舞,奈何她实在受不了这身体柔韧度上的艰辛,没多久就放弃了,转而学了琵琶,所以今日见陈才人那宛若无骨般的身姿,还是挺佩服的。 真的很难,也很辛苦。 不过她这心里正佩服着呢,热闹忽然就跑到她身上来了。 赵行谨的眼神突然扫了过来,与她对视上后,便笑道,“今日若非陈才人一舞,朕都不知道朕的嫔妃们都有这样的好本事,朕曾听谢婕妤说,会弹琵琶,倒是一直不曾得空听上一曲,今日正好有机会,谢婕妤不如为朕弹上一曲吧。” 别人是主动献艺,到她这儿,成点戏啦? 谢玖心里吐槽,但还是快速的站起身来。 她哪儿能看不出赵行谨的心思,这位是不遗余力的,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对她的恩宠呢。 陈才人献了个舞,他转头却更想听谢玖弹琵琶,这不是明晃晃的偏爱么。 不过谢玖今日可不想在人前献艺,显得她和陈才人比着来似的。 谢玖不承认自己懒,宠妃嘛,那就是摆点架子,娇惯些,怎么了? 所以这会子谢玖起身后,便笑吟吟道,“皇上想听琵琶,臣妾自然随时都能为皇上弹一曲,只是现在臣妾的琵琶在宁华宫呢,离着远,这来回取一趟的,也费时,不如皇上明日去臣妾宫里,臣妾再弹给皇上听,如何?” 这是拒绝了。 众人的眼神登时又汇聚到了谢玖的身上,心说这位是真得宠呢,这样胆大,皇上说想听琵琶,她不上赶着来,反而安排皇上明儿自己去找她。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在场乐师也是有琵琶的,借给谢婕妤用一用就是了。” 未等赵行谨答应,皇后先开了口。 谢玖看了看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来,目光又投向赵行谨。 “皇上,臣妾只惯用自己的琵琶。”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皇后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看戏的众人也是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变化,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 而在众人的目光中,赵行谨开了口。 “既如此,那今日就不弹了,明儿你带了琵琶,来承明殿,再弹给朕听。” 说这话时,赵行谨面上丝毫没有恼意,反倒是笑意盈盈,似乎就喜欢谢玖这撒娇的模样。 而谢玖也是立刻腰肢软软,行了一礼,“臣妾遵命。” 随后便倒上一杯酒,朝着赵行谨举杯一饮而尽。 赵行谨笑的爽朗,亦是举杯饮尽。 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当真是暧昧的很。 (本章完) 第69章 刁难磋磨 第69章 刁难磋磨 宫宴结束。 赵行谨同皇后一道去了未央宫。 今儿是大日子,即便不去皇后那里,他也不会召幸别的嫔妃,这是给皇后这个正妻的尊敬。 所以陈才人刚才一番献舞,也只是留下了好印象,等来日赵行谨想起,会去她那儿罢了。 当然,也不止是邀宠,也是为着上回惹了赵行谨不悦而做出弥补。 总之效果看起来是不错的。 所以宴会散了的时候,陈才人的心情挺好。 直到在回去的路上,被庄妃拦住。 “见过庄妃娘娘。”陈才人小心的行礼。 手心已然开始冒汗了。 她可不觉得庄妃拦住她会有什么好事,当初她刚入宫承宠时,就被庄妃刁难过了,也是印象深刻。 庄妃此刻坐在轿撵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本宫往日倒是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好本事。” “臣妾不敢,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今日献丑,也是皇后娘娘同臣妾说,给中秋宫宴添些新意,否则臣妾断然不敢的。”陈才人慌忙示弱。 同时把皇后抬了出来,表明今日的献舞并非她主动,而是皇后安排。 当然,也是在告诉庄妃,她现在是皇后身边的人,要动她,得先看看皇后的脸面。 可惜了,庄妃素来就是张扬胆大,且不计后果的,换做从前,庄妃或许还会因这句话思虑一二,现在么,皇后刚因前段时间的风波受了训斥,连管理六宫的权柄都丢了,哪有什么可怕的。 今儿宫宴上,不过是皇上太后,要对外做亲近和睦的样子,才对皇后那样温和的,这点佩珠都告诉她了,所以现下庄妃真不把皇后看在眼里。 甚至,陈才人此刻搬出皇后,让庄妃心里越发不快了,觉得对方是在威胁她。 “呵,好一个不敢,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做出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倒让人以为本宫欺负了你似的。” “娘娘误会了,臣妾断然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陈才人眉头紧皱,心里快速思索着对策。 “臣妾位份低,人前献艺这样的事情,娘娘瞧着是满堂喝彩,实则臣妾在他们心里与那群舞姬也差不多,臣妾深有自知之明,故而是真的断断不敢有什么私心,今日一舞,只是为了添些热闹罢了。” 不想被庄妃刁难,陈才人也真的是能屈能伸了。 好在这番自我贬低算是有用,让庄妃的脸色好看不少。 只见庄妃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本宫都明白,瞧给你吓得,今儿中秋,本宫也不逗你了,你今日的舞,确实不错,本宫这支步摇就赏给你了。” 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支珍珠流苏步摇来。 陈才人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去接。 可她刚触及那步摇,还未拿住呢,庄妃忽的松手,步摇便坠落在了地上,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流苏,当即断了线,珍珠散落一地。 看着那摔坏的步摇,陈才人脸都白了,惊的睁大了眼睛。 还不等她辩解,庄妃的声音就已经在头顶响起。 “陈氏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本宫的赏赐,给本宫甩脸子呢?!” 轿撵上,庄妃面上满是怒气,张口便是颠倒黑白。 “臣妾没有,臣妾方才” “没有?”庄妃冷哼,“你没有,难道是本宫故意摔坏了这步摇不成?” 陈才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娘娘恕罪,臣妾刚才是一时手滑了,没有接稳,万万不是嫌弃之意,娘娘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臣妾本不配用,如今能得娘娘恩赏,谢恩还来不及呢。” 她此刻不敢忤逆庄妃的话,只选择一味的讨好。 之前和庄妃接触的几次,陈才人也已经摸出些门道了,庄妃是吃软不硬的,你越是顺着,她越是能消气,要是顶了两句,那可是要倒大霉。 当然了,这也是陈才人的总结,在谢玖看来,不是庄妃吃软不吃硬,手段不管用的时候,只能说手段还不够硬。 一板砖拍下去,看她怕不怕就是了。 可陈才人没有这胆子,也没有底气,只能选择服软了。 此时庄妃瞥了陈才人那怯生生的样子一眼,心里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旋即收回目光,淡淡道。 “你若当真如此宝贝本宫赏的东西,那就将这步摇捡起来,修好了,改日戴上吧,那步摇上的珍珠可都是珍品,你可捡仔细了,一粒儿都别少。” 她说完,陈才人的眼神立即在四下扫了扫,登时心里就凉了半截。 这乌漆嘛黑的晚上,珍珠散了一地,她怎么找? “别想着忽悠本宫,这步摇上有多少珍珠,本宫心里是清楚的,等你捡完了,仔细数数,明日本宫自然要问你的话。”庄妃冷声提醒。 一下把陈才人心里刚冒出来的主意,掐灭在了摇篮里。 “是,臣妾遵命。”陈才人咬着牙,双肩微微颤抖着行了个礼。 庄妃这才坐着轿撵,不紧不慢的离开。 看着那远去的一行人,月光下,陈才人的身影被拉的纤长,和她的侍女珊瑚,两人孤零零站在黑夜里,显得十分萧瑟可怜。 “才人,夜里风凉,您先回去吧,奴婢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找就是了。”珊瑚小声道。 “不,我和你一起找。”陈才人咬牙,眼里是浓浓的恨意,“我得将今日之辱,记得清楚些,来日,必定百倍奉还!” 她一定要得宠,爬上高位,然后狠狠将庄妃踩在脚下,让庄妃也尝一尝这被故意刁难的滋味。 而彼时另一边的宁华宫里。 谢玖才刚坐下来。 比起被庄妃那样刁难磋磨,她如今的日子是还不错,虽宫里有意嫔这个主位压着,但意嫔在她手里吃了亏,眼下一直安静,再没找她麻烦。 “沐浴吧,这宫宴也是累人。”谢玖吩咐道。 春容应声,立即就去安排了。 片刻后,谢玖泡进了浴桶里头,晴芳进来伺候,便将庄妃和陈才人的事情给讲了。 “这会子主仆两个还打着灯笼在小路上找呢,也是可怜。”晴芳唏嘘。 谢玖闭着眼,靠在浴桶边缘上,眉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庄妃倒是挺会磋磨人的。” 大晚上让人在外头找散落的珍珠,还是小的那种米粒珍珠,可不是磋磨人么。 晴芳点头,“是啊,这陈才人要是记仇,往后不得恨死了庄妃。” 谢玖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宫里不会少见,所以还得自身强硬起来,才不至于被那样欺负。 眼下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谢玖是不会理会庄妃和陈才人之间的事的。 倒是转而问起了今日,宫外吴榷这中秋过的如何。 可不晓得,这吴榷和吴清婵兄妹俩,是如何应对周志青的爹娘呢。 (本章完) 第70章 丧家之犬 第70章 丧家之犬 提到这吴榷的事儿,晴芳就来劲了。 她正是想与谢玖说的,刚刚被庄妃刁难陈才人的新闻打个岔罢了。 今晚宫宴,是春容跟去伺候的,晴芳留在安庆堂里,就等来了宫外传进的消息。 便是说外头周志青家里闹得不像样,吴清婵和吴榷险些两兄妹都被轰出去。 要说,周志青的爹娘,周顺和王氏两口子,其实昨天中午就到京城了。 按着此前儿子给的地址,磕磕绊绊的寻到了周志青的宅子,谁知这守门的婆子不认识他们老两口,禀报了吴清婵这位夫人,才把人给接进去。 吴清婵也是慌的,没想到周家二老会来,她这可真是成了婚才头回见公婆,且丈夫还不在场呢。 周家二老并不晓得儿子成婚了,自然对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是不认的,尤其他们早就相看好了亲家,如今突然晓得周志青已经背着他们把婚事办了,那叫一个气。 纵然吴清婵长的貌美如,举手投足颇是大家闺秀的风范,那周家二老也是不喜。 在他们看来,吴清婵就是给周志青灌了迷魂汤,哄的儿子私自成婚不说,还银子给吴清婵打扮的枝招展。 什么儿媳,妥妥就是骗子。 所以不管吴清婵如何伏低做小,恭敬柔顺,两老都是气的直骂。 吴榷听得动静,自然是前来要给妹妹撑腰的,谁知被周家二老晓得他是吴清婵的兄长后,那二老骂的就更凶了。 “我倒是开了眼了,有什么好人家的闺女是能不拜高堂,公婆都不见,便与男人成了婚的,这还,还把娘家兄弟也带到我儿子家里来住着,呸!不要脸的一对狗男女,谁知你们是兄妹还是什么旁的见不得人的关系,伙同起来,骗我那傻儿子!” 周志青的母亲王氏,十分泼辣,当即拉起丈夫周顺。 “老头子,走,咱们报官去,我不信这京城的官老爷不管了!” 闹得这样凶,吴清婵都急哭了。 还好派去请周志青的人及时赶了回来,周志青到场,才算把局面稳住。 一边让吴清婵和吴榷先各自回房去,一边关起门来同他爹娘解释。 当然说的好听了,说吴清婵原是大家闺秀,与他情投意合,原本他都是高攀不上的,只是忽然家中生变,家道中落,这才下嫁于他。 又讲这如今住着的小宅院,便是吴清婵带的嫁妆银子购置的云云,这才勉强让周家二老消火。 “那,你那个舅兄呢,他怎么住在你们这儿?哪有成婚了要养着舅兄的道理!”王氏想起吴榷,很是不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都不晓得,吃你的喝你的,还敢这样理直气壮,他妹妹嫁给你了,又不是他嫁给你!” 周志青忙打哈哈,“舅兄暂时借住一段时日,待得他寻了新住处,找到糊口的活计,也就搬走了,快了,快了。” 事实上,周志青也很不愿意见吴榷住在他家。 多养一个人还是要费钱不少,尤其这吴榷也是好日子过惯了,吃穿差了是不行的,就如今的日子,周志青的俸禄都支撑不住,吴榷还犹嫌不够呢。 所以这次自己的父母来了,周志青也是有了小心思,想借爹娘的手,把吴榷赶走。 毕竟当初吴榷是那样看不起他,不许吴清婵嫁给他,而今落魄了,却还要靠他养活,周志青可丁点儿不情愿。 也就是如今与吴清婵新婚甜蜜呢,不忍心驳了吴清婵的面子,才收容吴榷的。 有了周志青这番小心思,次日中秋节,两方人员再度见面,周家二老勉强是能接受吴清婵了,但对吴榷这个亲家却是半点不给好脸色。 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阴阳怪气的,让吴榷脸都没地方搁。 到了午膳时候,更是直接没准备吴榷的碗筷。 说是拿漏了,可吴榷哪里瞧不出这是赶他走呢。 当即气的拂袖离去。 是了,吴榷这种人啊,哪怕是落魄了,也依旧端着,面上是接纳了周志青这个妹夫,实际心里还是看不起的,被他看不起的人,如今这样折辱他,他能受得了? 吴清婵见兄长离开,想要追,却直接被婆婆王氏喝住。 “今日你要是出了这院门,就别想做我周家的儿媳妇,滚回去跟着你兄长吧,我老周家,不认你!”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深爱的丈夫,吴清婵纠结挣扎。 最后,还是选了留下。 她不能走,好不容易才被公婆接纳,这一走,她日后与周郎的日子要怎么过? 至于哥哥那边,她私下里拿了银钱悄悄接济就是了。 吴清婵想着这两全其美之法,可另一边,吴榷出了这宅院,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站在京城的大街上,当真是如丧家之犬。 “你是说,如今吴榷被单独赶出来了?”谢玖听到这里,嗤笑一声问起。 晴芳点头,“可不是么,周家二老闹得凶,婵小姐自己都日子难过了,哪里顾得上他。” “从前是个软骨头,如今倒是硬气了。”谢玖冷笑,转而又道,“不对,这位是欺软怕硬,对上谄媚,对下从来是看不起,哪怕他如今卑微如蝼蚁,却还想着自己过去的辉煌呢,依旧是瞧不上那周志青。” 真是可笑。 “奴婢倒是想瞧瞧,他离了周家又要怎么过日子,婕妤说的对,让他死了是便宜了他,就要看他受尽磋磨才好!”晴芳愤愤道。 谢玖勾了勾唇角,“那你可盯紧了,千万让他活的久一些,咱们才好常有乐子瞧。” 晴芳应声,面上都是解气。 宫里宫外都是热闹,不过这份热闹在今夜过后,也就平息了。 次日早上,照例还是和往常一样,去未央宫请安。 皇后瞧着心情不好,大早上就阴沉着脸,谁都不想触霉头,倒是大家伙儿都安静。 谢玖喝着茶,悄悄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陈才人,果然见她是没休息好的样子,眼下的乌青都盖不住。 听说昨儿足足在外头捡了一个半时辰呢,回去都是三更半夜了,心里又憋气,能睡好才有鬼。 啧,真是难。 不过这都不关谢玖的事,她等着未央宫的早请安散了,预备去承明殿弹琵琶呢。 昨儿赵行谨那亲口说的,谢玖怎么也得去一趟。 (本章完) 第71章 宫里的孩子 第71章 宫里的孩子 “奴才给婕妤请安。” 承明殿外,庆冬见了谢玖,忙是上前行礼。 谢玖温和的点了点头,“皇上这会子可得空?昨儿皇上说想听琵琶,这我就来了。” “这会子”庆冬往殿里瞧了瞧,“大殿下在里头呢。” “昭庆公主?”谢玖感到意外。 庆冬点点头,“是呢,今儿皇上刚下朝,大公主就在这儿等着了,说是做了篇文章,想请皇上指点一二。” 闻言,谢玖略略颔首。 “那我就先不打搅皇上和公主了,还请公公待会儿代为通传一声,说我来过了。” “婕妤稍等。”庆冬拦住她,“奴才先进去禀报一声儿吧,公主在里头有一会儿了,说不得已经预备要走呢,奴才问一声,万一皇上即刻传召,也省的婕妤多跑一趟。” 谢玖向来对他客气又大方,且如今是得宠的,庆冬很乐意卖谢玖人情。 而他主动提了,谢玖便也没推辞。 往日那么多银子打点下去,便是在这种时候起效用的。 在殿外等了片刻,就见庆冬笑着出来了。 随后,谢玖便被引着进了殿内。 里头赵行谨和昭庆公主父女两个正说笑呢。 “臣妾给皇上请安。”谢玖行礼。 昭庆公主也起身,对着谢玖行了个礼,“见过谢娘娘。” 虽是嫡出的长公主,但对宫里的庶母们,也就是赵行谨的其他嫔妃,素来都有礼。 “殿下客气。”谢玖笑了笑。 “坐吧,都别拘束。”赵行谨摆手。 杨止安也立刻给谢玖端来一盏茶。 “谢娘娘。”昭庆公主忽然开了口,“父皇亲命谢娘娘给文熙妹妹授课,想来谢娘娘定是才学出众的,今日我来寻父皇,便是为了向父皇讨教,刚好谢娘娘也在,不如请谢娘娘也看看我的文章吧,若是能指点一二就更好了!” 昭庆公主面色真诚,眼里都是求教之意,毫无做伪。 谢玖眸子动了动,放下手中茶盏,“这倒是太看得起我了些,殿下的文章,皇上都瞧过了,必定已经指点的极好,我再看,怕也是看不出什么来。” “怎么会呢,谢娘娘太谦虚了,这每个人对文章的见解都是不一样的,父皇有父皇的角度,谢娘娘肯定也有不同的想法,还请谢娘娘不吝赐教。”昭庆公主认真道。 这是非要她看看的意思了。 还真挺好学呢。 赵行谨在旁瞧着,便也道,“昭庆既然求教,你便也看看她的文章吧。” 听着赵行谨发了话,谢玖晓得是躲不过了,便就点了头。 说实话,她并不想对昭庆公主的文章发表意见,不是怕指点不好,而是不想和昭庆公主有沾染。 谢玖瞧着,总觉得这位公主殿下虽才十岁,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稳重感,小小年纪,竟给人一种颇有城府的感觉,并不似普通孩子的单纯活泼。 倒也不是就怕了个小孩子,而是怕皇后利用孩子做文章,聪明的昭庆公主又能很好的配合,这就容易叫人踩雷。 心里琢磨着,拿过大公主做的文章看时,谢玖还是挺仔细。 而这么一瞧还真叫人惊讶,大公主年纪小,但文章却是很不错。 当然与那些文人才子比不得,岁数摆在那呢,不过这水平却能狠狠甩同龄人一大截。 “殿下的文章写的很好,角度新颖,想法也很特别,但自有一番道理,也很能说服人心。”谢玖真诚的夸道, 不过接下来话锋一转。 “只是殿下年纪尚小,接触的人和事还是少了些,难免有些过于理想化。” 语罢便将昭庆公主文章里头,几处太理想化的理论给找了出来。 昭庆公主听罢,看向谢玖的眼神微微变了变,“谢娘娘与父皇说的几乎一样呢。” “是吗?”谢玖笑笑,旋即对赵行谨道,“那臣妾这算是答对了?” 赵行谨勾了勾唇,“什么对不对的,朕又不曾考你。” “臣妾还以为,这是考验臣妾究竟能不能教得好文熙公主呢。”谢玖打趣道。 末了又才再度将目光投向昭庆公主,“殿下虽然文章里有这些瑕疵,但整体来说,优点更多,算得一篇好文章,相信假以时日,殿下阅历丰富了,定然能做的更好。” “谢娘娘谬赞了,昭庆要学的还有很多呢,将来能同谢娘娘这样就好了。”昭庆公主面带微笑,十分真诚的样子,“我想着,谢娘娘如此饱腹诗书,若是男儿,定能考状元的,将来谢娘娘给我生了小弟弟,定能把小弟弟教的极好!” 语罢看向赵行谨,“父皇,您说是不是?” “你也一样的聪慧,不比男孩儿差。”赵行谨面上温和。 昭庆公主被夸赞后,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害羞又高兴,随后便站起身来,主动道。 “儿臣的文章已经受过指点了,这就预备回去再细细琢磨,谢娘娘在此陪伴父皇,儿臣就先告退了。” 赵行谨点头应下,让杨止安将昭庆公主给送出去了。 等公主一走,赵行谨便看向了谢玖,似是玩笑般开口。 “昭庆都想着要个弟弟了,你何时给朕添位健康聪明的皇子呐?” “臣妾倒是想,可这事儿又不是臣妾一人想生就能生的。”谢玖挑眉,美眸中带着几分调侃,“皇上想叫臣妾生,可得多多陪伴臣妾才是呢。” 这都是大实话,谢玖说起来也不害羞。 况且,赵行谨突然这样问,本就是居心不良,根本不是与她调情呢。 刚才昭庆公主那番,一定会生个皇子,还教导的聪慧过人,这种话,显然是让赵行谨起了敲打的心思了。 在赵行谨这儿,谢家都是要被拔除的对象,怎么可能会愿意有一个极聪慧的,半边谢氏血脉的皇子呢。 准确的说,恐怕根本不想要谢玖生。 但不管赵行谨心里是怎么想的,此刻面上倒是不显,依旧是说笑的模样。 “既如此,今晚便留在承明殿别走了。” “那臣妾便好好弹上一日琵琶,给皇上听。”谢玖眉眼含笑,亦是不露心中情绪。 赵行谨也不客气,懒懒往宽大的软枕上一靠,便就示意谢玖即刻弹奏了。 悠扬的琵琶声传出承明殿,外头,此时昭庆公主已经走远。 “这个谢婕妤倒是真的肚子里有些墨水,难怪能得父皇喜欢。”昭庆公主低声道。 随侍的宫女垂着头,“殿下还是少招惹她的好,她如今正得宠,又与皇后娘娘不对付呢。” 昭庆公主敛了敛眸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嘴上这么说,但昭庆公主心里已然是把谢玖列为了敌人,想着若是谢玖再敢欺负皇后,她就要替母亲报仇了。 人虽小,却也正和谢玖猜的那样,心思可不浅。 不过此时谢玖已经没再关注昭庆公主的事了,她这边,赵行谨听完了一曲琵琶,便提起了她兄长谢惟的事。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更新比较慢,但是会坚持每天四千字的,因为要照顾小朋友,一个月可能会请两到三次假,不过最多三次,大家放心,不会经常断更的 (本章完) 第72章 召回京中 第72章 召回京中 “朕听闻你兄长当初是考中了榜眼的,可见才学不俗,怎么偏偏要离京去那黎州任职呢,你父亲倒也舍得嫡子远去?” 赵行谨把玩着手里的玉蝉,沉声问起。 “哥哥他说不愿一直活在父亲的庇护之下,想离开父亲,自己真真切切干出一番成绩来,他素来是倔强的,我爹当初也拦过,奈何没拦住。”谢玖道。 其实谢明慎那时候也是被气狠了,想着谢惟这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把他扔出去磨一磨棱角也是好事,吃了苦头就该老实回来了。 却没想到谢惟这一去,竟然在黎州干的很踏实,虽也受了不少磨难,但却越干越有劲,根本不提回京的事。 再到如今,江山易主,谢明慎自己都权柄难保了,反倒庆幸谢惟这个儿子远离了他,暂时不会受京中形势的牵累,所以也就不急着要把谢惟弄回来了。 赵行谨听罢谢玖的话,淡淡道,“你兄长倒也是个有骨气的呢,朕如今朝中正缺少这般刚正不阿,又有才干,肯吃苦且踏实的人,朕想着,把他调回来,如此你们一家也能团聚了。” 这话出口,谢玖眼底顿时闪过些许警惕。 “皇上如此赏识哥哥,是哥哥的福气,但臣妾想着,他在黎州历练的时日还不够长呢,这就调回京中,难免惹人非议,就怕有人说,皇上是因为偏宠了臣妾,才这样提拔臣妾的兄长,若是哥哥听得这样的话,依他的性子定然要心中难受的,钻了牛角尖就不好了。” 不到时候,谢玖丁点儿不想谢惟回来。 现在的谢家看似团锦簇,但赵行谨行的是捧杀之策,谢玖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的确想要毁掉谢明慎的一切,但却不想伤了自己的兄长。 谢惟是真君子,和谢明慎完全是两类人。 甚至,谢玖其实并不打算帮赵行谨将谢家完全铲除,毕竟她姓谢,要是谢家真的全倒了,唇亡齿寒,她在宫里恐怕就难有好日子过。 母亲还在谢家,兄长、嫂嫂还有侄儿们,他们都是谢玖在乎的人,不能因为一个谢明慎,毁了其他所有。 谢玖想做的,是仅仅除掉谢明慎,但是保下谢家,让赵行谨能够继续接受谢家的存在。 这很困难,但也并不是完全做不到的,谢玖必须得试试。 她想把这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让谢家完全变成她立足的筹码和底气。 恩宠、子嗣、感情,都是虚的,还得要权势才行。 虽然谢玖厌恶谢明慎,但也不得不承认,她从这个嗜权如命的父亲身上,也学到了些东西,那就是时刻让自己有足够的分量。 就比如现在吧,赵行谨对谢家已经是杀心满满,却也轻易动不得手。 谢玖希望,将来她也能做到。 当然,她要做的更好,权势、宠爱,她都要。 不过此刻的赵行谨既然与谢玖提起了把谢惟调回来的事,那就不是完全没准备的。 听得谢玖拒绝,便道,“无妨,你兄长在黎州历练也快有五年了,朕看过,他的政绩不错,是有真本事的,朕把他调回来便是想着不能浪费了这等人才,朝中若是有人多嘴,朕自然不会轻纵,不过想来你哥哥拿出了本事,也就能堵上他们的嘴了。” “皇上,这是已经想好要把哥哥安排在何处了吧?”谢玖问道。 显然对方是在通知她了。 赵行谨抿了口茶,“监查院里有空缺,吏部、户部这些地方都有空缺,朕还没完全想好,等见过了人再安排,先召回京中述职吧。” “那就是今年年底,兄长要回来了吧。”谢玖面上露出小女儿家的笑来,显得很高兴,“臣妾许久不见哥哥了,倒也是想念的紧,臣妾的母亲也时常与臣妾念叨呢,如今哥哥能回来,要多谢皇上了。” 既然是阻止不了,那就先坦然接受的好。 赵行谨如今一心想对谢家下手,谢玖不好阻止太过,否则要是被赵行谨觉得她偏袒谢家了,那两人之间的联盟关系,可就要破裂了。 谢玖不想,也不能走到那一步,现如今她还要借赵行谨的手,对付谢明慎呢。 而见谢玖上道,赵行谨便也稍稍露出了满意之色。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与她闲谈起了旁的事。 彼时的未央宫里,昭庆公主刚回来。 殿内,皇后正和灵颐公主还有周明姌说话呢。 “母后。”昭庆公主欠身。 “回来了。”皇后笑的温柔,“你父皇怎么说?” 昭庆公主坐下,“父皇说儿臣的文章做的不错,有几处不足也都不打紧,儿臣正想着待会儿回去再琢磨琢磨呢,今日在承明殿还遇上了谢婕妤。” 听得这话,皇后的面上顿时笑意减了几分。 “谢婕妤啊,昨儿你父皇说要听她弹琵琶,估么是为这个去呢。” “正是,儿臣见她带着琵琶呢。”昭庆公主点头,又道,“儿臣也让她看了文章,不曾想她还真有几分本事,与父皇说的几乎无二,儿臣本以为她是个瓶呢。” 皇后听罢,淡淡道,“谢家到底是书香名门,她是嫡女,想来不会是草包。” 语罢看了眼周明姌,旋即对昭庆公主道。 “你带着灵颐去别处玩儿吧,我同你们小姨有话说。” “是。” 昭庆公主乖巧的应声,旋即牵了妹妹的手,往外头去了。 等她们姐妹一走,皇后的脸色才彻底冷了下来。 “都听到了吧,这个谢氏不仅得皇上宠爱,自己也并非空有皮囊,你在宫里不能待太久,必须得抓紧搏了皇上心悦才行,否则再想要有机会入宫,就难了,路已经给你铺好了,你若不能争气.” 皇后说到此处,顿了顿,眼里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多想想你家里,还有你自己的前程,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给我笼络住皇上的心,争取早日诞下皇嗣。” 周明姌站在旁边,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心里突突直跳。 她也想啊,可即便是暂时得以留在宫里头,那皇上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呀。 “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只是.若见不到皇上,再多心思也是白费啊。” “这点不用你操心,本宫自会安排。”皇后冷声道,“你先随听云下去重新装扮一番吧。” (本章完) 第73章 面子用一分少一分 第73章 面子用一分少一分 谢玖在承明殿待了约么一个时辰。 琵琶弹了,话说了,赵行谨还要批折子,就让她退下了。 外头热,谢玖没心思乱逛,就直接回宁华宫了。 不曾想路上就遇见了灵颐公主,还有那位周家的小姐,周明姌。 “谢娘娘安。”灵颐公主行礼。 周明姌也跟着,“臣女见过谢婕妤。” “免礼。”谢玖神色如常,摆了摆手,“三殿下和周小姐这是要去哪?外头天热呢,仔细晒伤了。” 灵颐公主正要开口,就被她身边的周明姌抢了先。 “公主觉得屋里头待着闷,让臣女陪着出来透透气呢,这会子语罢往御园去,就在凉亭里坐坐,不碍事的。” 她说完,灵颐公主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奇怪,但公主也没反驳就是了。 谢玖将这些反应收在眼底,心说肯定不是去御园玩儿这么简单。 瞧着周明姌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恐怕,是去赵行谨面前刷存在感才是吧。 心里笑了笑,谢玖面上装作不知,又与她们闲话两句,便离开了。 走远,晴芳才小声开口,“这周家小家忽悠鬼呢,打扮的枝招展的,说陪灵颐公主去御园,谁信呐,不过公主小小年纪,竟然也晓得做戏,方才公主分明开始想说实话的,被周小姐打断了,也没露馅儿呢。” “高门大户的孩子,心思都比寻常简单门第的孩子要深些,更不要说这宫里的孩子了,皇后膝下这两位公主,都聪明。”谢玖淡淡道。 心思也都比文熙公主要深。 这或许是皇后教的,也或许是天性如此,说实话,有这样的心思在宫里反倒是好事,文熙公主太单纯了些,想来和生母早逝,不曾教导,也有关系。 皇室亲情淡漠,手足相残的事儿屡见不鲜,公主不必争那龙椅,还稍好些,但全然没有心机,一样日子难过。 晴芳叹气,“这宫里压抑的很,孩子们的活泼都不真实,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孙宝林腹中龙胎,未知男女,也不晓得将来生下来了,又会如何。” 说到这个事儿,晴芳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 “婕妤能说,若孙宝林生的是皇子,皇后会不会抱走抚养?” 嫔位及以上才能自己抚养孩子,其他的低位嫔妃生了孩子,都是不能自己养在身边的,要么送到芳仪馆,由宫中教养嬷嬷照顾,要么选一个高位嫔妃抚养。 孙宝林位份低,生了孩子也不可能一跃成为嫔或者妃,注定了她的孩子是不能亲自照顾的。 当然,也有例外,若是赵行谨格外给了恩典,她也能自己养孩子,但显然希望不大。 “皇后若是有意抚养孙宝林的孩子,就不会拿孙宝林的肚子做文章了,此前孙宝林动红,孩子保不住也是极可能的。”谢玖沉声道。 敛了敛眸子,忽然想到周明姌。 “不过皇后自己不能生了,肯定还是想要一位皇子的,但显然是要周家的女子来生。” “婕妤是说刚才那位?”晴芳皱了皱眉。 “除了她还有谁,除非皇上硬是不松口,就是不肯收了这个周明姌,但我估么着,皇后都将事情做到这一步了,皇上多少还是要给面子。” 此前在中秋宫宴上,赵行谨自称姐夫,显然是不想收周明姌的,但皇后利用灵颐公主,把人暂且留在了宫里,就说明皇后不死心。 赵行谨不会看不出来。 今儿皇后又将周明姌打扮一番,推出未央宫,推到赵行谨面前,几乎就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周家到底为赵行谨坐稳这江山出了不少力,功劳不小,皇后的父亲从前是安陆府的指挥使,掌兵权,赵行谨起义时,出兵出力,而今封了国公,也依旧是掌有兵权的。 皇后的母家,不可小觑。 上回谢玖能动一动皇后,叫皇后吃亏,概因皇后的过错是犯在对皇嗣下手上,这是赵行谨和太后所不能容忍的。 便是不能忍,要说起来皇后其实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惩罚,死了个心腹宫女,她自己仅仅是思过,禁足都没有,管理六宫的权柄,太后又能揽多久呢,迟早要还给她。 要说把六宫权柄给了庄妃,那对皇后的打击还能大点呢。 由此可见,皇后在赵行谨这里还是有分量。 “婕妤是觉得,皇上会收了这个周家的小姐?”晴芳问道。 谢玖笑了笑,“其实皇后最好盼着皇上不收,这样她与皇上之间的情谊还能少被磨损一些,要是收了,这人是皇后强塞的,面子这东西啊,给一分,少一分。” 周明姌要是入宫了,恐怕赵行谨往后对皇后那边,就要多一重隔阂。 这话晴芳琢磨了一下,明白过来,便也低声道。 “是呢,不过皇后未必没想到这一层,她还这样执着的要周家再多一个女儿入宫,恐怕想要一个周家血脉的皇子这份心思,皇上也该看的清清楚楚了,这样倒是有觊觎太子之位的嫌疑呐,不晓得皇上会不会因此厌恶了皇后。” “这些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谢玖深吸一口气,“我的处境也没好多少,皇上想把哥哥从黎州调回京城,这是想把我们谢家一家子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呢。” 想要除掉谢明慎的同时,保住其他的人和东西,不简单。 毕竟这种想法已经和赵行谨有些背道而驰了,是目前绝对不能被发现的。 晴芳闻言,面上又担心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谢玖也并不需要安慰就是了,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没再开口。 没有路,就趟出一条路来,总不会比死更糟糕。 这边谢玖往宁华宫走,另一边,周明姌和灵颐公主,已经在承明殿外头了。 “皇上在批折子呢,殿下的点心,奴才替殿下送进去可好?”杨止安弓着腰,轻声商量着。 灵颐公主却不肯,“我要亲自拿进去给父皇,今儿姐姐来,就见到父皇了,凭什么不给我见?” 边说边牵起周明姌的手,扬起小脸儿道。 “父皇既然忙,那我和小姨就在这里等着。” 她这么说了,杨止安没法子,只能进去通传。 外头这热得很,总不能真叫公主在廊下一直等嘛。 (本章完) 第74章 反正她不当活靶子 第74章 反正她不当活靶子 周明姌被封为正七品宝林的消息,是半个时辰后传遍后宫的。 宁华宫里,谢玖正摇着扇子吃冰西瓜。 虽说中秋已过,但暑气并不见消退,这正午时分还是一样的热。 听得宫里添新人了,谢玖只是勾了勾唇角。 “到底皇后娘娘还是如愿了。” 春容跟着浅笑,“就是不晓得皇上心里究竟如何想的,为着把新人塞进来,皇后娘娘这回可拿着年幼的三公主做了不少文章呢。” 利用孩子,说穿了总是不好听的。 谢玖捏着精致小巧的银叉子,扎起一块儿切好的西瓜,咬了一小口,甚是享受这番凉意的模样。 “皇上要是真心疼爱皇子公主们,自然是不喜欢嫔妃们拿孩子当筹码的。” 若并不在乎这些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皇上这会子随灵颐公主一道去未央宫了,想来是不责怪皇后的?”晴芳报出另一条消息。 “那就不知道喽。”谢玖挑眉,面上带着几分调侃之意,“你们说,今晚侍寝的,会是谁呢?” 春容道,“今儿新封了一位宝林,想来是新人侍寝了吧。” 她这么说,谢玖却摇了摇头。 “我看未必,你们可还记得昨晚宫宴上,陈才人献舞,颇得皇上欢心?” “婕妤是说今晚可能是陈才人侍寝?”春容接话,面露思索,“可皇上都给了皇后娘娘面子了,这时候又不召幸周宝林,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下了皇后的脸面?” 论理来说,确实该召幸周宝林的。 谢玖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砸了咂嘴,道,“今儿上午在承明殿弹琵琶,皇上还玩笑说晚上要我侍寝呢,你们说,这皇上万一晚上真叫了我去,会怎样?” “皇后娘娘还有那周宝林,定然是恨死婕妤您了。”晴芳快速回答。 她这么说,谢玖便是跟着点头。 “是啊,那我又变成活靶子了。” “不管谁去,只要不是周宝林侍寝,大抵都会叫皇后心里有刺儿。”春容道。 这话说的很实在。 谢玖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反正我是不当这活靶子的,如今陈才人也跟着皇后呢,要是她截了周宝林的胡,你们说,皇后会如何?” 晴芳一脸看戏的兴奋,“皇后肯定是更偏向于周宝林的,但陈才人抓住机会未必肯让,毕竟陈才人刚被庄妃狠狠折辱磋磨了一回,如今瞧,是攒着劲儿想得宠往上爬呢。” “对,那晚皇后想必多少知道些风声,但竟也没派人去给陈才人解围,想来是皇上那晚宿在未央宫里,皇后就没心思管旁人了吧,这样,未免叫跟着她的人心寒呢。”春容也想起这事来,面露唏嘘。 听得她们两个说完,谢玖美眸弯了弯,便拍手道。 “这样吧,我出二两银子,咱们赌一赌,今晚会是谁侍寝,谁猜对了,这二两银子归谁。” “我押陈才人!” 两个丫鬟几乎是脱口而出。 谢玖听得直笑。 心说都这样不看好周宝林呢。 就是不晓得,两个丫鬟都能瞧出来的事儿,皇后心里有没有数。 “倒也不管是谁了,总归不是我。”谢玖身子歪了歪,靠在旁边的迎枕上,“去请个太医来给我把把脉吧。” 晴芳不解,“婕妤哪里不舒服?” “唔”谢玖眼睛扫了眼旁边的冰西瓜,“吃多了凉的,胃里难受的紧。” 可看她说话这神情自若的样子,哪里像是不舒服呢。 所以晴芳又很快反应过来,谢玖是要装病。 为什么装病,因为不想当活靶子嘛。 今儿要是谢玖好好的,万一皇上不在周宝林和陈才人之间选,而是选到谢玖头上来,那她不又是被拉着趟一趟浑水。 谢玖这么做,也是有缘故, 赵行谨刚敲打过她,让不许算计皇后,可要是皇后先算计了她呢,她可一定要还回去的。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最好就是不要与皇后产生纠葛。 故而今日装病,是以防万一的,并不是怕皇后,而是不想多事,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很快,太医就往宁华宫里来走了一趟。 意嫔听闻谢玖请太医了,还派人打听了一番。 得知谢玖是吃多了冰西瓜,引起腹痛不适,不是什么旁的要紧事,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挺怕谢玖在她宫里闹什么幺蛾子,害她吃苦头呢。 毕竟此前在宁华宫里住过的陈才人,便是靠装病这一出,从宁华宫搬了出去,意嫔也怕谢玖为了能搬走,效仿陈才人的做法。 倒显得她这里不吉利似的,她自己病恹恹的,新人还来一个病一个,没得让皇上觉得她晦气。 说到晦气,意嫔想起被打烂了脸的紫荞,而今人是已经不行了。 伤口溃烂发炎,根本好不了,嘴里也烂了,吃不下东西,又要干活,瘦的骨头架子似的。 原本意嫔还说让她养好了脸上的伤,再继续回来当差,但自打意嫔看了一回紫荞那溃烂的脸,心里就膈应住了,别说是让她回来继续做大宫女,就是留在宁华宫里当粗使宫女,意嫔都觉得晦气渗人。 这不,把人打发出去了,听说是安排去了房做事。 紫荞的事儿,是庄妃做的,意嫔心里有气也不敢撒,只也默默将这份仇恨算在了谢玖头上。 在她看来,自从谢玖进了宁华宫,她就没顺当过。 但意嫔是怎么想的,谢玖丝毫不关心,反正她‘病了’,是不能侍寝的,就看今晚会落谁家了。 而事实证明,谢玖这一病,的确是有先见之明的正确之举。 到了傍晚时分,杨止安问起今晚谁侍寝的事儿,赵行谨几乎没怎么想,就直接道,“谢婕妤吧。” 杨止安面露难色,“回皇上,谢婕妤今儿下午说身体不适,请了太医看诊,说是畏寒腹痛,如今病着呢,怕是不宜侍寝。” “忽然病了?”赵行谨抬眸。 “是呢。”杨止安立即道,“婕妤贪凉,多吃了些冰镇果子,就坏了脾胃了。” 听得这话,赵行谨面上闪过些许烦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沉默许久后,才吩咐道,“那就,让陈才人过来吧。” 杨止安立即应声,退了下去。 不多时,皇后这里就得了消息,承明殿那边宣陈才人晚上去侍寝。 “可是娘娘,今儿,皇上不该召我去侍寝吗?”周宝林急了。 皇后心里也烦,瞪她一眼,“急什么,我倒是要问你,是不是今日哪里做的不好,惹了皇上不悦,所以才并不传召你?” (本章完) 第75章 第75章 被皇后问起,周明姌的面上有些慌乱。 但她仔细回想了一遍,还是摇了摇头。 “不曾,我今日在承明殿里,十分小心,又有灵颐公主在,皇上瞧着很温和,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皱眉。 周宝林声音小了些,“只是皇上的确不大与我说话,偶尔我主动些,皇上也几乎不接话茬,总与公主说笑。” 说到这里,周宝林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原以为皇上这样,是不喜我的,但不曾想皇上最后忽然又夸了我的衣裳好看,说皇后娘娘会调教人,便给了我宝林的位份,皇上还夸我中秋晚宴上做的诗好,说魏婕妤擅长诗词文章,让我得空多同魏婕妤说话呢。” 她说完,皇后的脸上就阴沉了几分,眸子带着怒意。 “既然有这些事,你为何一早不告诉本宫?本宫瞧你欢天喜地的,还以为皇上是多喜欢你呢,而今看,皇上不过是瞧着本宫和周家的面子,才勉强纳了你!” “蠢笨的东西!”皇后重重拍桌,“本宫都为你谋划到这一步了,你竟什么也做不成,张了嘴,只等着本宫把饭喂进去呢?” 今儿册封的圣旨下来时,周宝林表现的极为欢喜,皇后问起,她也含羞带怯的,说皇上夸了她衣裳好看,又夸她会作诗。 话都没说全。 皇后听着,是真以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起了效用,周明姌成功抓住赵行谨的兴趣了呢。 没想到赵行谨完整的话,竟然是那样的。 还有那什么多与魏婕妤接触,周宝林不晓得宫里的情况,皇后能不清楚么 魏婕妤的性子,坦荡清明,刚正不阿这类词,头回能用到嫔妃身上,让周宝林多同魏婕妤在一处,这意思很明显。 “娘娘息怒,我不是故意的,我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我虽笨些,但一定听娘娘的话,娘娘让我怎么做,我绝不敢违抗半分,还请娘娘给我一次机会,我.我入宫前就调养着身子,只要侍寝,定能早早怀上子嗣,若生下皇子,也算是解了娘娘的困顿之苦了。” 虽然不太聪明,但关键时候周宝林还是晓得摆出自己的价值来。 她晓得自己进宫是为了什么,所以赶紧亮出底牌,以此让皇后暂且放过她。 看着跪地的周宝林,皇后的面上一片阴沉,但在她的这番话后,好歹暂时停止叱骂了。 说实话,皇后嫌弃周宝林笨,但转念一想,这聪明的人,反倒是不好招进宫里来。 生下了皇子,人就容易有野心,同为周家女,凭什么一个是皇后,一个只能做嫔妃呢,有了不臣之心,再有过人的心智手腕,那可就不好驾驭了。 像周明姌这样的人,生的美,却笨,待得她生下皇子,皇后要是觉得碍眼,随便就能收拾掉,去母留子,往后也省了麻烦。 想到这些,皇后的怒气渐渐平息。 “行了,你起来吧,别一口一个我的,如今你已经是天子嫔妃,在本宫面前该以臣妾自称。” “是。”周宝林松了口气,“臣妾记住了。” 战战兢兢的起身,周宝林低着头,不敢再随便出声,像个被吓坏的鹌鹑。 皇后倒是面露思索,考虑起眼下的情形来。 明显,皇上不喜欢周宝林。 不过今日她把周宝林推去承明殿,皇上最终还是把人收下了,那估么着,皇上心里还是给周家薄面的。 太急躁了不行,皇后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今儿已经把最要紧的事情办成,侍寝,不着急,往后总有机会。 与其现在去,倒不如她再好好费心调教周宝林一段时日,能讨皇上欢心了,再侍寝也不迟。 那样效果会更好些。 只是今儿也不能完全什么都不做,还得想法子让皇上对周宝林的不喜,减少些才是。 “听云,你悄悄去一趟撷芳殿,将本宫妆台里那盒没用过的芙蓉面胭脂,拿给陈才人用,就说她今日侍寝,该好好装扮。” 半晌,皇后开口吩咐。 听云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取了东西,往撷芳殿去了。 陈才人这边,守门小宫女通传说皇后身边的听云姑姑来了,她还有些惊讶。 旋即心里想到了什么,又开始紧张。 今天皇后的堂妹刚封了宝林,按理来说,该是新人侍寝的,可皇上却点了她,这不会是引得皇后不悦,派人前来敲打她的吧。 “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听云姑姑怎么这时候忽然过来。” 陈才人见了听云,表现的十分客气。 听云忙笑着行了礼,将皇后赏的胭脂奉上,“娘娘听闻今晚才人要侍寝,特意命奴婢送来这胭脂,让才人能好好装扮装扮,皇上瞧了也更喜欢不是?” 没想到是来送赏赐的,陈才人稍稍愣了愣,反应过来,便立即笑吟吟的命人接了过来。 “多谢娘娘赏赐,娘娘这样念着我,我这心里当真是感动极了。” “娘娘说了,这也是才人自己争气呢,若是才人不聪慧,怎能凭借一舞,得皇上如此欢心呢。”听云面上也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才人也得记住一点,在这宫里头还得互相扶持才能走的远,今日周宝林入宫,皇后娘娘也盼着周宝林往后同才人,能和睦亲近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才人如今得宠,可不能忘了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呐。” 听到这话,陈才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赏赐是假的,想让她去皇上面前吹枕边风,帮周宝林讨皇上欢心是真。 “是,我心里都清楚呢,只管叫娘娘放心,我今日获宠也是得娘娘栽培,必定不忘娘娘的恩情。”陈才人柔声道。 见她上道,听云这才满意离去。 殊不知待得听云走后,陈才人回屋就冷了脸。 “庄妃磋磨刁难我的时候,皇后是耳聋眼瞎,如今皇上召我侍寝,她倒是闻着味儿就来了,还要我替周宝林说好话,是拿我给她周家的女子做垫脚石呢!” “才人别动气,为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值当。”贴身侍女珊瑚忙劝,“自打皇上身边有了谢婕妤,您可许久没侍寝了,今儿难得皇上宣召,您切莫因旁人之事动怒,没得挂了脸,让皇上瞧着以为您不开心呢。” 她这么劝,陈才人却依旧是怒火难消。 “我呸,庄妃压着我,谢婕妤也压着我,而今哪里冒出个狗屁周宝林来,也想踩着我往上走,我偏不肯叫她们如愿!” (本章完) 第76章 容易崩盘 第76章 容易崩盘 “臣妾参见皇上。” 承明殿内,陈才人欠身行礼。 赵行谨正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闻声掀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略略颔首。 “起来吧。” “是。”陈才人应声,起身后,见赵行谨没了动静,眸子动了动,便主动走了过去,“皇上累了一天了,臣妾给皇上揉揉肩吧。” 揉肩,赵行谨听到这词儿,脑海里冒出了谢玖。 谢玖按摩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怎么忽然病了呢,身子倒也不够硬朗,多吃了些冰果子,脾胃就受不住,还得多温补的好。 思绪不知不觉就开起了小差。 等赵行谨回过神来时,就见陈才人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呢,似乎对他方才的走神,有些紧张。 “你按吧,今日坐的久了些,确实有些累。”赵行谨这才开口。 陈才人莞尔,走上前来,将双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手底下的功夫,区别很明显,陈才人力道太轻,柔柔软软的,不像是按摩,倒像是挠痒,显然注重的是两人间的身体接触与调情。 平时谢玖可不这样,力道轻重有度,对经脉穴位也有一定的把控,按起来是真叫人舒坦的。 不过赵行谨也不指望陈才人能好好按了,意思意思得了。 正想着呢,身后陈才人就开了口。 “皇上今日新纳了周宝林,怎的召臣妾前来侍寝呢,今儿是周妹妹的好日子,皇上倒也不怕周妹妹不高兴呢。” “怎么,那朕这会子放你回去,再唤了周宝林来?”赵行谨沉声道。 “那可不行。”陈才人娇嗔,“臣妾多少日子没见到皇上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来承明殿一回,臣妾是不让的。” 这般撒娇模样,倒也引得赵行谨笑了笑。 “既如此,就不要提旁人了。” 陈才人闻言,便叹了口气,“倒也不是臣妾想在皇上面前提旁人,今儿臣妾侍寝,皇后娘娘特意命人送来了一盒上好的胭脂,说是给臣妾装扮用的,许是臣妾小心眼儿了,总琢磨着,是不是皇上今日召了臣妾侍寝,让周宝林失落了,皇后娘娘心疼自家妹子,所以送来东西,想叫臣妾能在皇上跟前儿,问上一问呢。” 赵行谨面上瞧不出喜怒。 正当陈才人以为又说错了话,预备找补时,却听得赵行谨沉声道。 “皇后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朕今日不曾召周宝林,概因昨日晚宴上见你一舞,也是想起许久不见你了,而今宫里又添新人,朕自然不能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 这话出口,陈才人便勾起了唇角。 “臣妾就知道,皇上心里是有臣妾的。” 说话时面上含羞带怯的,显得十分娇俏。 赵行谨拍拍她的手,不再多言。 只是在陈才人不曾看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冷沉晦暗。 次日。 未央宫请安,陈才人明显是神采奕奕。 坐在陈才人对面的恰好是周宝林,和她比起来,周宝林的脸色就很差,像是昨晚没睡。 谢玖瞧在眼里,心说这心理素质不行啊,才受挫一回就睡不着了,往后可怎么过日子呢,宫里头,岂有时时刻刻都顺心的。 皇后挑进来的人,好掌控是真的,但资质实在差了些,看样子真就是找个生孩子的工具呢。 也不知道这周宝林清不清楚,自己生下皇子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撷芳殿那边,眼下就陈才人单独住,周宝林你就搬过去和陈才人作伴吧,也算相互有个照应。”皇后的声音响起。 昨日给了周宝林位份后,赵行谨并未指住处,晚上也没召幸,皇后就暂且让她在未央宫里又住了一晚。 嫔妃自然不能一直这么住在皇后宫里了,即刻搬出去是必须的,就是这位置选的吧。 谢玖扫了眼陈才人,琢磨着,这往后怕不得出事儿。 虽说眼下陈才人也是站在皇后这边的,但显然关系还不够牢固,这可能随时会崩盘呢。 不过现在明面上瞧着是挺和谐的,这不陈才人闻言,已经转头笑吟吟同周宝林搭起话了。 “太好了,我一个人在撷芳殿住着,正是觉得孤单了些呢,日后有周妹妹作伴,总算是热闹些,妹妹刚入宫,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只管派人来问我,我定然帮妹妹张罗。” “多谢陈姐姐了。”周宝林扯了扯嘴角,笑的不大自然。 庄妃瞧着,便在旁边轻嗤一声,“这样的姐妹情深,怎么不见你昨儿把侍寝的机会让给周宝林呢,昨日可是周宝林刚得封的日子,你却占了恩宠去,如今又在这儿做戏,真是把人当傻子呢。” 她刚刁难过陈才人,气儿还没顺呢,陈才人又侍寝了,这让庄妃心里窝火的很。 原本没进宫前,王府里头她是最得宠的。 皇后那边一直与皇上都是淡淡的,早死的贤妃素来安静不争抢,意嫔又是个晦气病秧子,皇上最常去的就是她那儿。 可如今全都变了,宫里新人多起来,一个两个都在皇上面前晃悠,她看着就来气。 尤其她宫里还住着个有孕的孙宝林。 一天天看着孙宝林的肚子鼓起来,庄妃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偏偏她又不敢做什么,便就只每天在心里默念,诅咒孙宝林生个女儿。 此刻陈才人被怼了,脸色也是冷了几分。 不比宫宴那晚的软弱,陈才人今日硬气不少,看了眼庄妃,不急不缓回道。 “娘娘此话差异,这宣召谁侍寝,是皇上的心意,臣妾再有天大的胆子,岂敢左右皇上的心思呢,娘娘膝下有四皇子,深得皇恩,许是能做到?但臣妾是万万不敢呢。” “牙尖嘴利。”庄妃怒扫她一眼,“不过侍寝一晚,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也敢说嘴本宫!” 陈才人忙低下头,“臣妾不敢,臣妾这是羡慕娘娘呢,臣妾侍奉皇上的时日短,哪里比得上娘娘和皇上感情深厚呢,臣妾也盼着能同娘娘一样,早日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才算是不辜负皇上的恩宠。” 这话像是示弱,可实实在在却是显摆自己得了宠幸呢,简直一脚踩在了庄妃的雷区上。 谢玖看的都想拍手叫好。 心说昨儿装病真是太明智了,不然今天她怕是少不得也要下场溜一圈。 谁知正想着呢,战火就烧到她这儿来了。 “陈才人说的是呢,历来充盈后宫,便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陈才人有这个心思正是好的,庄妃有福气,孙宝林和魏婕妤,陈才人,还有刘宝林都是一同入宫的,而今就住在庄妃你延庆宫里的孙宝林怀上了皇嗣,可见是沾了你的福气。” 皇后笑着开口,俨然是温柔贤惠的样子。 “谢婕妤,本宫瞧着皇上对你是最为疼爱的,你可得保养好身子,早些怀上龙胎啊,女子最忌讳阴寒,万不能再像昨日那般贪凉以至身体不适了。” (本章完) 第77章 消息灵通 第77章 消息灵通 挑拨之意在皇后的话里很明显。 什么最受皇上宠爱,这不拉仇恨么。 还有皇嗣什么的,谢玖住在宁华宫里头,主位意嫔最大的心病就是小产没了个孩子,谢玖要是在宁华宫里怀上了,指不定要被意嫔恨成什么样。 皇后此时把矛头往谢玖身上引,显然是不希望庄妃的怒火全都死盯着陈才人一处撒。 毕竟陈才人是她麾下的嘛。 只是谢玖可没有替人挡箭的兴趣。 “娘娘说这话可是折煞臣妾了,臣妾能入皇上的眼,不过是皇上看臣妾可怜罢了,我这如何进宫的,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从前所托非人,而今得皇上几分垂怜罢了,哪儿敢奢望诞育皇嗣呐。” 对于自己的过往,谢玖并不遮掩。 这些伤疤,自己越当回事,别人越喜欢拿这个来刺痛你,你自己就坦然了,谁还没事儿提呢。 所以这会子她主动说起,在场人都还稍显惊讶。 但在众人的目光下,谢玖神色从容的继续道。 “这要说起来,周宝林才是颇得皇上青睐才是呢,不仅是皇上,那日太后娘娘也是称赞有加,瞧着便是有福的,这来日生下了皇子,皇后娘娘您,算来又是嫡母,又是姨母,定然与娘娘亲近呢。” 原先其实没几个人往皇后想借腹生子这方面想,不过现在谢玖一说,场上众嫔妃顿时都醍醐灌顶,忽然明白了,为何这周家女会突然进宫。 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事件,而是皇后和母家的精心安排。 一时间,饶是素来淡然如魏婕妤,眼神也投向了周宝林的肚子。 皇后的脸色难看起来。 的确她有这个心思不假,但被摆到明面儿上来说给众人听,就让她脸色很难看了。 再一个,周宝林往后的日子恐怕会没那么好过,毕竟要是生下皇子,交给皇后抚养,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在场嫔妃里,如今就庄妃有儿子,此刻就有点坐不住了,可谓是瞬间调转矛头,指向了周宝林。 庄妃这般性子,说没野心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城府浅了些,但想要的可不少呢,这么多年,就她一人有儿子,她心里早就幻想过多次,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的场景了。 届时她母凭子贵,就算皇后还在,那皇上也该封她个皇贵妃当当,等儿子继位了,她便是圣母皇太后。 现在庄妃忽然意识到,周宝林是皇后弄进宫里来的生子工具,顿时就想把人除掉了。 她希望,四皇子永远是唯一。 孙宝林是已经怀上了,她想动又不敢,但周宝林还什么都不是呢,弄死了,也不麻烦。 皇后想要再如法炮制,找新人入宫,恐怕还得耗费很长时间吧。 “谢婕妤实在抬举臣妾了,臣妾哪里算得上什么有福的,要说有福,皇后娘娘身为国母才是福泽深厚呢,咱们姐妹只要好好侍奉皇上,日日聆听皇后娘娘教诲,自然会受娘娘福泽庇佑,都能为皇上开枝散叶的。” 坐在旁边的周宝林急急忙忙开口。 此刻还是看出来谢玖是给她使绊子呢,主要也是皇后的脸色有些阴沉了下去,周宝林再笨,看皇后不高兴了,也能猜到谢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周宝林当真是嘴甜呢,难怪讨人喜欢。”谢玖抿唇轻笑。 旋即叹了口气,做感慨模样。 “周宝林与我们可是不一样,到底一家子姐妹,要更亲近些,皇后娘娘的福泽定然护佑周宝林更多,我这样的人,怕是福气早在入宫的时候就用完了,往后只盼着周宝林,还有诸位姐妹们,能多多为皇上诞育子嗣了。” 她生不生的,不在乎,反正目前是不可能生,往后局势变化,那就再说吧。 但眼下么,反正这话让不能生的人,最难受。 场上唯一确定不能生的,可不就是皇后么。 宫里的嫔妃们生的孩子越多,皇后心里就越该不舒坦了。 果然,此刻皇后看向谢玖的眼神,愈发冷了几分,但面上还是做温和的模样。 “谢婕妤这话就是太妄自菲薄了,俗话说苦尽甘来,否极泰来,你从前受了大委屈,往后定然顺遂如意,皇上如今多疼你呢,听说为着叫你们一家子团聚,这年底都打算将你的兄长从黎州调回京中任职,这还能是你没福气?” 皇后提起这个,顿时让谢玖心中警惕起来。 这件事是昨日上午,赵行谨刚跟她说的,都还没开始实施,如今皇后就晓得了,消息当真是灵通呢。 也不知是皇后的手能伸进承明殿去,还是宫外周家厉害,打听到了消息便传入了宫里。 不管是哪一种,谢玖都觉得自己要更警醒些,别哪日自己暴露了,还喜滋滋的以为安全的很,皇后的手眼还是不能小觑。 收拾好心绪,谢玖才开口,“娘娘此言差矣,兄长回京乃是皇上朝政所需,和臣妾哪儿能有什么关系呢,娘娘这话传出去,没得叫那些御史言官们,误以为皇上任人唯亲,这选拔官员看的是裙带关系呢,这可有损皇上声誉呐。” “只要你兄长是有真本事的,回京做出番政绩来,那些人自然都闭嘴,假的成不了真,真的,也假不了。”皇后皮笑肉不笑。 这意思便是说,谢惟要是有真本事,就算凭裙带关系回京升官儿的,那旁人也没得说,但如果谢惟是个草包嘛 就算是回京了,那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娘娘说的是。”谢玖面色平静,勾了勾唇角。 皇后闻言,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魏婕妤、刘宝林,你们二人也该时时多在皇上身上费些心思才行啊,而今你们两个住在钟粹宫里头,一个赛一个的喜静,太不把皇上放在心上了些。” 这话倒是不假。 钟粹宫里头两个人,存在感都低的很。 “皇后娘娘可是为难人了吧。”庄妃轻笑一声,“这人不得宠,就算想侍奉,也见不得皇上呢,哪里是真喜静!” 这话引得魏婕妤眉头皱起来。 庄妃瞥见,又道,“怎么,魏婕妤觉得本宫说的不对?” “娘娘言之有理。”魏婕妤抬了抬下颚,“臣妾只是在想,该如何侍奉,才算得上是用心,本想请教娘娘,但又想起,娘娘似乎也很久不曾单独见过皇上了。” (本章完) 第78章 过刚易折 第78章 过刚易折 魏婕妤这番话顿时引人侧目。 不是她多厉害,而是她以前从不这样,如今阴阳怪气的怼人,还是头回。 开窍了? 不光是谢玖,在场除了什么都不晓得的周宝林,其他人都明显或不明显的,将目光投向了魏婕妤。 庄妃被怼,也是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便美眸吊起,“你什么意思,敢嘲笑本宫?!” “臣妾何来嘲笑之意。”魏婕妤平静,甚至有些冷淡的扫她一眼,“臣妾是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这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还好,但从魏婕妤嘴里出来,那还真的是杀伤力翻倍。 因为魏婕妤还真是从来说话随本心的。 庄妃的脸色一时气的像猪肝,谁知魏婕妤还没结束呢。 掀起眼皮子看了看皇后,“按规矩,嫔妃侍寝一则皇上主动召幸,二则由皇后安排,可方才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要臣妾和刘宝林去心思争宠,娘娘这样的话,未免引起后宫争斗矛盾,实在是不该说。” 皇后被噎住了,神情僵硬起来。 而谢玖也是有点愣住,她算是见识到魏婕妤的杀伤力了。 这位是真敢说啊,就明着来呢。 其实谢玖倒还喜欢魏婕妤这真实的性子,但还是那句话,过刚易折,对谁都这样,还是在宫里,是很能得罪人的。 就比如现在吧,一句话结结实实的把皇后架在那儿了。 皇后能不知道这规矩?只是不想按规矩办了,大家都不说,包括皇上、太后,都是不提的,这说明宫里已经默许无视这条规矩了呀。 偏魏婕妤还要提,还要当着所有嫔妃的面儿指出皇后的失职,怎么,难道皇后还能给你一个嫔妃认错悔改不成? 显然是不会呀,那就只会有一种结果。 “魏婕妤,你是在责问本宫吗?” 不出谢玖所料,皇后的眸中迅速的阴沉了下去。 “本宫看着,咱们在场的嫔妃,都是亲近和睦的很,倒是你,方才出言顶撞庄妃,这是以下犯上!而今又对本宫出言不逊,更是藐视尊卑礼法!” 魏婕妤柳眉吊起,显然不服气,“皇后娘娘未免强词夺理,臣妾反驳庄妃,概因她恶意嘲讽在先,刚才殿内哪个人说话,不是如此?臣妾偏就不行了么?再者,臣妾更没有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只是身为嫔妃,劝诫娘娘做好中宫职责罢了!” “放肆!” 皇后怒而拍桌。 “你一个小小婕妤,胆敢教训本宫,是仗着你母家的权势,在宫里目无尊卑了,今日本宫若不好好教训你,当真是要让你带歪了这宫中风气!” 这般怒气让未央宫内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连着原本满心看戏的谢玖,眉头也微微皱起,收敛了心绪。 她算是知道魏婕妤为什么不得宠了,恐怕这位在赵行谨也是这样的性情吧。 若真如此,也就是赵行谨了,若换了别的人当皇帝,怕是魏婕妤早因冲撞皇帝被贬了不知多少回,极大可能还会连累家中。 由此也可见,魏婕妤的父亲魏章,在赵行谨心里的地位。 “来人,魏婕妤顶撞本宫,去外头罚跪一个时辰,另罚俸三月,抄写宫规修身养性,直到本宫满意为止!” “皇后娘娘息怒!” 一直不曾吭声的刘宝林,这时候忽的站出来,朝着皇后行礼。 “娘娘,如今天气还热着,未央宫外并无遮挡,魏婕妤罚跪一个时辰恐怕会晒的受不住啊!” 她和魏婕妤虽同住,但平时并没什么交集,这时候站出来给魏婕妤求情,倒是让魏婕妤有些意外。 庄妃冷哼,“犯了错就要受罚,魏婕妤一口一个讲规矩的,这算是知法犯法吧,更该重罚才是,本宫看,皇后娘娘罚的还太轻了些,跪上一个时辰,死不了人,这样身娇肉贵的,晒不得了?” 说罢扫了眼刘宝林。 “你和魏氏同住,别是也学歪了心思。” “臣妾不敢。”刘宝林立即道。 却并不只对着庄妃,而是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跪上一个时辰事情不大,但跪在未央宫外,且不说暑热,来往宫人众多,瞧见魏婕妤跪着,难免议论起来,而今太后娘娘执掌宫权,传进她老人家耳朵里,少不得要问上一问,如此不是添了麻烦,臣妾是想,不如让魏婕妤回钟粹宫里去跪着,也少些议论。” 谢玖看了眼刘宝林,忽然觉得这刘宝林看似安静,性格像是和魏婕妤一样的,但没想到说起话来却很圆滑。 这番替魏婕妤求情的话,实则是在提醒皇后,她如今可是空壳子呢,执掌六宫的大权被皇帝给了太后,要想早日拿回权柄,还得安安静静的,少生事端的好。 同时刘宝林又不至于得罪皇后,而是表示可以让魏婕妤回钟粹宫去跪,这样也不算驳了皇后的面子,只是劝她让人换个地方受罚嘛。 果然,皇后的面上略有思索,随后沉声道,“你想的也算周全,那就让魏婕妤回钟粹宫跪吧,刘宝林你亲自替本宫看着,定要跪满了一个时辰,不得有误。” “是。”刘宝林低下头。 “行了,都散了吧,本宫也乏了。” 皇后心里窝火,不想再多看这些女人,摆摆手,起身离开。 众嫔妃恭送,随后才依次离开未央宫。 “你不必替我求情的。” 人群后头,魏婕妤皱着眉,看向刘宝林。 “同住一宫,若这样都不肯相互关照,实在太过冷情了些,况且婕妤本无错,若臣妾说话能有些分量,今日也不至于只能争取到让婕妤不必跪在人来人往处,受人议论,回钟粹宫去由臣妾盯着罚跪,婕妤也就不必那么辛苦了。”刘宝林柔声回答。 语罢,刘宝林顿了顿,又道,“况且我这样做,也是盼着来日若我有难,婕妤也能拉我一把。” 她说完,魏婕妤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半晌才道。 “如果错不在你,我自然会替你鸣不平,哪怕是别人被冤枉,我看见了,也是一样会发声的,但如果你是为了卖我一个恩情,想叫我替你做什么,我是不会答应的。” “皇后命你盯着我罚跪,你就好好看着,我不需要做什么小动作,即便我不服皇后的处罚,但我也会照做的,事后,我自会去请皇上做主。” 留下这话,魏婕妤转身离去。 刘宝林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那背影走的太过干脆利落,动了动嘴唇又只得闭上,随后面上就是一片愁容。 似有什么烦心事。 “我本以为你与她同住,会比我这个外人了解她的性子更多些呢。” 正当此时,一旁传来了谢玖的声音。 (本章完) 第79章 出手相助 第79章 出手相助 “谢婕妤?” 刘宝林转身,才发现刚才先一步离开的未央宫的谢玖,其实并未走远。 “放心,我没听见你们说了什么。”谢玖缓步走近,“只是瞧着你面上似有忧容,估么着是因魏婕妤而起,所以来问问罢了。” 走到刘宝林跟前,谢玖勾唇,笑意温柔。 “上回吃了你的点心,味道极好,我还记着呢。” 这是主动与她套近乎了。 刘宝林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刚抬头对上谢玖的眼睛,又犹豫了。 人家真的会甘愿帮她这份忙吗? 比起魏婕妤,她对谢玖的信任度可是真的不高。 “有话就直说吧,今日我心情不错,要是错过这机会,想要再开口就难了。”谢玖淡淡道。 她已然看出,刘宝林是有事情想求助。 这倒是能解释的通,为何刚才刘宝林会冒险站出来,在皇后面前替魏婕妤求个情了,大概是希望通过此举,获取魏婕妤的一些好感,再请求对方给自己帮忙吧。 但魏婕妤刚刚的表现,显然说明两人之间并未谈妥,刘宝林吃了闭门羹了。 而这也是谢玖为何会在看完戏后,适时出现。 她想拉拢刘宝林,现在是个好机会。 当然了,也要看刘宝林肯不肯接受她伸出的援手。 “婕妤既然问了,那臣妾也只好厚着脸皮说与婕妤听听了,臣妾母家兄长遇到一桩难缠的官司,还希望婕妤能出手相助!” 刘宝林没有犹豫太久,片刻后,果断的开了口。 闻言,谢玖的面上露出了然之色,但立即抬手止住了刘宝林接下来的话。 “这里不是讲事儿的地方,我在钟粹宫方向的小园等你。” 未央宫外头,估么有皇后的眼线。 刘宝林立即会意,点了点头,率先离开。 不多时,两人便从不同的小路聚到了一起。 没有磨叽,刘宝林很快将她娘家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的兄长刘家大公子刘延,有一未婚妻,是刘家世交的家里的女儿,姓钱。 钱家原本也是官宦之家,与刘家门当户对,但当年赵行谨起义时,京中混乱,钱小姐的父亲被同僚谋害,成了旁人的替罪羊,不幸枉死,她两位兄长替父申冤,不仅无果也是同样被害,这便家道中落了。 不过刘家厚道,并不曾因为钱家落魄而退婚,反倒是接济着钱家的几位女眷,瞧着如今世道太平了又是主动提出要给两个孩子完婚。 原是一件大喜事,可不曾想钱小姐欢欢喜喜出门采买丝线布匹,准备亲手绣嫁衣时,在街上被一位贵公子瞧上,当街调戏不说,还预备强抢了去。 刘宝林的兄长刘延是在城防营当差的,那日恰逢他带队巡逻,见未婚妻受人调戏,自然是要抓了那登徒子按律法处置的,不曾想人丢进了牢里,才发现这位贵公子竟然是衡王妃的嫡亲幼弟,梁成毅。 梁家这新一代皇亲国戚,来京中时间不算长呢,刘延不认识啊,但这不妨碍梁家人心疼儿子,当天就找上来算账了。 自家儿子带走了不说,反而倒打一耙,说刘延身为城防营的人,仗势欺人,当街无辜伤人,这不,梁成毅是出来了,但刘延却被关进去了。 刘家都是忠厚老实的人,即便刘父在赵行谨进京时因为开门迎人而立了功,女儿又被选入宫里,但后来不曾钻营,如今还是和过去一样,没什么权势,左右求助无门,只得试图通过刘宝林这个女儿,看看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 可关键是刘宝林不得宠啊,容貌不够出众,家世也不显眼,被选进宫是当初赵行谨为了表示,自己对前朝旧臣和自己麾下的人,一视同仁,对刘宝林并无格外看好。 消息是昨天传进来的,刘宝林焦头烂额,却也毫无办法。 她倒是想争宠,能去见上赵行谨一面,但时机太不好了。 又是谢玖在承明殿琵琶作陪,皇后的妹妹周宝林刚得封入宫,又是陈才人当晚侍寝的,哪里轮得到她呢。 也想过直接向同住的魏婕妤求助,毕竟魏婕妤的父亲在皇上面前很说的上话,可魏婕妤素来冷冰冰的,完全大公无私的样子,刘宝林与她没什么交情,也不敢贸然开口,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契机,又被魏婕妤给挡住了。 她是实在没法子了。 “谢婕妤,求求您帮帮我兄长,他从来最敦厚不过,绝对不会行恶意伤人之事,是那梁家公子调戏我未来嫂嫂在先,又意欲强抢民女,我兄长这才出手制止,又按律行事的,可如今梁家倒打一耙,我兄长至今被困狱中,难以脱身啊!” 刘宝林面上是担心与愤怒,乞求之色毫不做伪,更是当即行了个大礼。 “快先起来。”谢玖伸手扶了她一把,面上严肃几分,“你说的事情若是当真,那这梁家的确是太放肆了。” 刘宝林眼眶微红,是气的,也是担心,“衡王是皇上的同胞兄弟,与皇上感情深厚,衡王妃又得宠,与衡王夫妻感情极好,梁家这位嫡幼子,借着衡王妃的势,没少仗势欺人,偏偏梁家主母极心疼幼子,从来袒护。” “我都知道了,而今你先别着急,我先着人查证一番,若是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谢玖沉声道。 她也不能打包票,虽说这件事让她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个不错的,于她有其他益处的计划。 而只是有这句答复,刘宝林也很高兴了。 在刘宝林看来,谢玖的父亲是当朝首辅,谢玖能以二嫁之身进宫,前夫还是罪臣,这足以说明谢家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只要谢玖肯帮忙,就一定能成的。 所以当即又是行了个大礼,表示感谢。 “好了,此事你且暂时不要再告诉旁人,钟粹宫那边你还有事,就快些先回去吧,此事有了眉目,我自然派人告诉你。”谢玖摆摆手。 刘宝林点头,这才离去。 待得她走后,谢玖也不急不缓的回了宁华宫。 路上,春容忍不住开口,“婕妤为何要蹚这趟浑水呐,衡王与皇上感情极好,他要是决意护着妻舅,您可怎么办呢,难不成要得罪衡王?” (本章完) 第80章 专程来看她的 第80章 专程来看她的 “事情是谁办的,谁去得罪人,与我何干。”谢玖笑了笑,“我如今算是皇上的宠妃,想来衡王不至于要为了个不成器的小舅子,与我谢家为敌。” 春容扶着她,“可是老爷肯替小姐办这桩事吗?” “倘若我告诉他,皇上与衡王明面上兄弟和睦,实则内心稍有忌惮,你猜我爹为了巴结皇上,会不会动手?”谢玖轻声道。 这么一说,春容就明白了,当即点头。 “老爷定是很乐意借机替皇上分忧!” 谢玖敛眸,是啊,只要巴结住了皇帝,什么好处没有呢。 她得好好将谢明慎的心养大些,要让谢明慎觉得,皇室宗亲算什么呢,即便是皇帝的亲弟弟,也得在他面前低头。 “对了,我那个被父亲选中的堂妹,现下情况如何了?”谢玖问起。 看见周宝林,她也想起来被谢明慎安排着,想塞进宫里的谢氏其他女子。 春容道,“按小姐的吩咐,如今是真的病了,一时养不好呢,入宫是肯定不行的,听说老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预备张罗新人选。” “啧,该收网了,趁这次机会,一并办好,绝了他这番心思。”谢玖眸中浮现一片冷光。 “奴婢知道了。”春容应声。 宁华宫。 谢玖回来的时候,就见门口停着赵行谨的御撵。 进了宫门,就瞧见了正殿外头站着的庆冬。 这是来看意嫔了? 谢玖心里想着,倒也没那份心思凑上去抢人,便就默默回了自己的安庆堂。 没想到刚进了小院儿,就见晴芳望眼欲穿的在门口守着呢。 见了谢玖,忙是快步过来,眼里焦急,“婕妤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刚才皇上来咱们这儿了,说是来瞧婕妤的,只是婕妤久久未归,意嫔那边派人来请皇上去正殿小坐,皇上就又走了!” 这模样颇有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懊恼。 “急什么,皇上若是心里念着我的,自然待会儿还会来,意嫔这么做,怕是会自讨没趣。”谢玖笑了笑,并不着急。 依她看,赵行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见她肯定是有事的,只要是有事,就定会见了她才走。 就算意嫔一时把人请走了,那也留不住。 晴芳闻言,虽还皱着眉,倒也没再多说了,就是时不时眼睛还往门口瞟。 而与此同时,正殿内,意嫔正亲手剥了葡萄递到赵行谨面前,“皇上尝尝这葡萄吧,味道甘甜,臣妾命人用冰镇过了,清凉解暑呢。” “皇上,谢婕妤回来了。” 正当这时,庆冬进屋禀报道。 闻言,赵行谨的目光就移了过去,旋即起身,“好,那朕去看看谢婕妤吧,昨日她身子不适,朕心里记挂着呢,意嫔你好好歇着吧,朕瞧着你也体虚的很,这类冰凉之物,也得少食用些。” “皇上!”意嫔跟着站起来,有些急,“皇上许久不来了,臣妾命人预备了午膳,皇上待会儿来用吗?” 她眼里带着浓浓的期盼,赵行谨多少有些不忍,沉默片刻,还是沉声道。 “朕若是没有其他事,就来陪你。” “好。”意嫔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意来,“臣妾命人做了芙蓉水晶虾,从前皇上很爱吃的。” 赵行谨颔首,随即便在意嫔的目光中离开了正殿。 意嫔痴痴将人送至了门口,直到看见赵行谨进了安庆堂的院门,这才阴沉了脸色。 “不过是贪凉腹痛而已,皇上就这么念着她,一点小事,还要亲自来瞧,当年我小产后,也不曾像她这般娇气,当真是个惯会装可怜勾人的狐媚子!” “娘娘息怒,皇上看重她,不过因为她姓谢罢了,就像魏婕妤一般,若没有个好娘家,哪儿能入皇上的眼,皇上待谢婕妤都是朝政所需的做戏罢了,待您才是真情义呢。” 旁边的秋雁忙是低声劝慰。 可意嫔却似听不进,眼睛死死盯着安庆堂的方向,满是怨恨。 “皇上多久没来我这儿坐了,来一回,还是因为没见到谢氏,可人都来了,还要走,谢氏就是故意的,明知皇上来了本宫这里,还要故意再把人请走!” 秋雁无奈,“刚才来禀报消息的,是庆冬公公,许是皇上一早吩咐了让盯着安庆堂那边呢。” “这些个奴才都是看人下菜碟,他就是想巴结谢氏,才会立马前来禀报,让皇上去安庆堂。” 意嫔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连带着庆冬都一起恨上了。 “踩低拜高的东西,看来宫里是眼瞧着谢氏得宠,把我这个宁华宫主位都不放在眼里了。” 见意嫔越发的钻起牛角尖,秋雁赶忙想法子分散她的注意力。 “娘娘别多想,皇上不是答应了要来咱这儿用午膳么,御膳房那边,奴婢再去一趟,让他们做的更仔细些吧,娘娘不如也想想,换件儿颜色鲜亮些的衣裳,中午皇上来了,瞧着也更喜庆些呢。” “喜庆?没良心的东西,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没了还不到三年,我怎么有心思打扮!”意嫔眼里显出悲痛,狠狠瞪了秋雁一眼,“行了,你去安排膳房那边吧,本宫累了,先去歇息。” 语罢,终于收回目光,折身进屋。 秋雁看了看意嫔的背影,心里有些委屈,孩子已经没了,她只是想劝意嫔早些振作起来,可意嫔每每都听不进去,还觉得是她太凉薄。 但事实上,除了意嫔,已经没人在乎那个小产的孩子了。 秋雁也是心累,叹了口气,才往御膳房去了。 安庆堂。 “臣妾参见皇上。”谢玖笑着行礼。 不等她欠下身去,赵行谨就伸手将人牵起来了。 “怎么昨日身子不适了,现下感觉好些了没?” “太医开了药丸子,服下已经好多了,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就是那会子忽然疼起来,吓着了几个丫鬟,她们急急请了太医来,闹这一场。”谢玖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赵行谨听着,便轻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瞧你往后可还嘴馋,这回可难受了吧。” “臣妾记住教训了,皇上别训人嘛!”谢玖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胳膊。 拉着人坐下来,让丫鬟上了茶。 “皇上今日是专程来看臣妾的?”谢玖故意问道,似是调笑。 不过真实目的嘛,是让赵行谨别绕弯子了,有事说事。 谁知赵行谨端着茶盏不急不缓抿了一口后,平静道,“自然是专门来瞧你的,没什么旁的事儿。” 不能吧。 谢玖狐疑的看他一眼,心说肯定憋着啥坏呢。 (本章完) 第81章 养宠物的心态吧 第81章 养宠物的心态吧 “怎么,看你这样子,难道朕没事儿不能来找你?”赵行谨看穿了谢玖的心思,似有些不高兴,“朕可专门带了温补的丸子来给你,如今看,真是叫朕伤心。” 谢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不管怎么样吧,人家摆谱了,还得哄哄。 于是腻歪歪靠过去,两只手一起,牵住了赵行谨。 “那臣妾还不是想着,昨儿皇上刚收了位新妹妹,又见了陈才人,怎么还能想起臣妾来嘛,昨日皇上都不知道臣妾有多伤心呢。” 女子面上带着委屈和淡淡的醋意,可爱又可怜。 “多伤心?”赵行谨像是不吃这套了,眼角微扬了扬,反过来追问。 谢玖一双美眸瞬间蒙上了雾气,也不说话了,就这么抬眼直直盯着他,鼻尖和嘴唇也渐渐染上了粉红。 楚楚可怜。 这个词几乎在瞬间钻进了赵行谨的脑中。 好吧,赵行谨得承认他有点破功了,竟有种拿人没办法的无奈感。 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却也莫名的想顺着对方来。 大概是养宠物的心情吧,赵行谨琢磨着。 喜欢看这小女人闹上一闹,很有趣,对,就是这样,赵行谨断定。 于是抽回自己的手,又不轻不重,在谢玖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老实点儿。” 谢玖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旋即撇撇嘴,“现在不仅伤心,还疼。” “惯会在朕面前耍些小孩子脾气。”赵行谨唇角已经微微勾起。 “这民间俗语,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臣妾想着,要是不哭上一哭,皇上万一忘了臣妾可怎么好?”谢玖玩笑着开口。 随后自然引出今日未央宫的事儿。 “早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还说魏婕妤和刘宝林缩在钟粹宫里,太安静了些,都不晓得心思,侍奉好皇上,为这个,还惹出点儿不快来。” 赵行谨倒是还不曾晓得未央宫的事情,刚才在意嫔处没听说。 这会子听谢玖提到,便就问了,“什么不快?” 谢玖也不瞒着,一五一十,把未央宫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并不添油加醋,也没偏帮谁。 “皇上这会子去钟粹宫,魏婕妤应当还跪着呢,也是倔的很。” 边说,谢玖边摇了摇头。 赵行谨听罢,面上稍沉了些许,“魏婕妤的言辞,确实有几分冲撞,不过皇后罚的也重了些。” 跪一个时辰就不说了,罚俸三个月这点,有点刁难人。 而今是满打满算还有四个月就过年,到了年底,处处都是要银子的地方,打点人情,赏赐奴才,有的嫔妃还要钱自己做衣裳、打首饰,更有些要面子的,还给宫外娘家人赏东西,这都是费。 谢玖进宫,还狠狠跟家里要了笔钱呢,宫里光有宠爱也行不通,想要人给你办事,出手得大方,不然没好处,谁干呢? 又不是个个都同你情谊深厚,像自己的陪嫁丫鬟,从小一起长到大的。 魏婕妤并不得宠,平时为人又一板一眼的,对下严厉,规矩很重,所以宫里的奴才们不爱伺候她,暗中克扣都是常事,而今皇后再把月银给她停掉三个月,真能叫人吃不少苦头的。 当然了,魏婕妤家世好,说不定手里也有娘家送进宫的补贴,但谢玖想着,依魏婕妤的性格,定然是不肯银子打赏那些刁奴,让自己过的舒服些的。 而奴才们看风向行事,皇后摆明了要磋磨魏婕妤,其他人就会跟着来。 再一个,抄写宫规修身养性,直到皇后满意为止,那皇后什么时候能满意呢? 无限期的嘛。 “臣妾是不敢替魏婕妤说情的,倒也不怕皇后娘娘怒火牵累,只是魏婕妤讨厌臣妾,臣妾张嘴,指不定被她觉得没安好心呢。”谢玖道。 赵行谨看她一眼,“那怎么又来告诉朕?” “论起来魏婕妤其实并无大错,她父亲又是皇上麾下肱骨重臣,罚重了,即便魏婕妤忍下,但就怕魏大人心疼女儿,如此不利于皇上的前朝和后宫人心和睦。” 端起茶盏,谢玖说罢抿了一口,而后又低声道。 “况且臣妾觉得魏婕妤心性纯粹,这样的人,后宫里不多,却又该多一些。” 后面的话,声音低而轻,赵行谨堪堪能听清。 一时看向谢玖的眼神,稍有几分波动。 其实他开始觉得,谢玖与他说这些事情,是为了在他面前上眼药,告诉他皇后行事不妥,但没想到最后谢玖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行谨似乎隐隐在谢玖身上看到了羡慕的感觉。 谢玖羡慕魏婕妤的率真坦荡,随心而为。 这很别扭,也更让赵行谨感受到,谢玖为了拿回自己命运的掌控权,以及为了报仇雪恨,而不得不委屈隐忍,憔悴又疲累,谨慎又小心,高度紧绷着神经,不得放松。 “皇上何以这样盯着臣妾?”谢玖察觉到赵行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久久未动,不由开口。 赵行谨敛了敛眸,“没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似乎在谢玖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曾经的样子。 父亲病弱,一直殚精竭虑,想要在惠帝手中保下赵家,心血耗尽,以致病逝,他含恨在心,却又不得不对外装出昏庸好色,暴戾凉薄,贪生怕死的样子来,以此降低惠帝的警惕和防范,最后才得以成事。 而现在的谢玖,也是忍着心里的仇恨,在她父亲面前做出孝女的模样,隐忍筹谋。 赵行谨想,自己韬光养晦多年,一朝成事便就再无后顾之忧,可谢玖呢? 解决了谢家,她又将如何自处。 这问题赵行谨之前想过,但现在想法和心境却又有了说不出的变化,之前是觉得能放谢玖一马,而今却是,有点为她担心。 他竟然忽的想到,大仇得报,谢玖没有了心结,会不会就从此没了生活的动力,人没有了信念可是会倒的。 “皇上,今日刘宝林会站出来替魏婕妤说话,臣妾倒是惊讶了一番。” 谢玖的声音打断了赵行谨的思绪。 “有什么缘由?”赵行谨直接问。 会被谢玖专门拿出来说,可见刘宝林出头,绝非是同住钟粹宫的情谊这么简单了。 谢玖对他的反应快,也挺满意,直接抛出了个问题。 “皇上可知道衡王妃有位同母幼弟,今年刚满十六?” (本章完) 第82章 默契 第82章 默契 “梁氏的确有个弟弟,但具体多大岁数,朕还不清楚。”赵行谨边说,看向一旁。 杨止安立刻道,“回皇上,衡王妃的弟弟名唤梁成毅,今年的确是刚满十六。”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赵行谨收回目光,问道。 谢玖开口,“这位梁家小公子,当街意欲强抢民女,恰逢刘宝林的兄长当差巡逻,将其制服后,按律法关入狱中等候罚处,不过如今,梁公子已经出狱了,现下待在狱中吃苦的,是刘宝林的兄长,罪名是,滥用职权,以公谋私,无故伤人。” 听罢这番话,赵行谨不由沉了沉眸子。 “你的意思是,刘宝林今日为魏婕妤出头,是想博得魏氏好感,求魏氏帮她救出她的兄长?这旁的罪名就算了,以公谋私是什么意思?” “因为梁家公子欺辱的那位姑娘,恰好是刘宝林还未过门的嫂子。”谢玖答道。 梁家的意思是,刘延故意伤了梁成毅,是泄私愤。 赵行谨皱眉,“梁氏素来温婉贤良,和衡王夫妻感情极好,打理内宅井井有条,不曾想她娘家会出这样的事。” “臣妾也是今日听刘宝林说起,才晓得此事,想来也是没有法子了,刘家人才会传信让宫里的女儿想法子,事情真假,臣妾尚未求证,不过想来多半不会有误。” 谢玖面上神情严肃几分,认真说道。 闻言,赵行谨抬眸,“你答应了要帮刘氏?” “自然是没有把话说定的,臣妾也是想着,给父亲找些事情做,否则他成日闲着,怎么有机会满足他想替皇上办事的心呢。”谢玖微笑。 顿了顿,又继续道。 “况且梁家小公子而今才十六岁,就能做出这些荒唐事来,若是放任下去,恐怕将来更要肆意妄为了,臣妾想着,梁公子行事如此,可见家中长辈并未管教好,就怕这梁家人成了皇亲国戚,从上到下,心思都大了,若是趁早敲打,也好免了将来惹出更大的祸端。” 这是从两个方面告诉赵行谨,办了刘宝林兄长的这件事,会有什么好处。 毕竟在谢玖心里,利益要摆到明面儿上,才能让赵行谨被打动。 其实若换了旁的事情,谢玖动手前,不一定会跟赵行谨汇报清楚,但正如春容所说,此事事关衡王,这赵行谨和衡王兄弟俩感情又好,可得提前说清楚了。 若要行事,衡王那边,赵行谨可得自己安排好,别伤了兄弟感情。 赵行谨听罢,眸子动了动,旋即面上也露出笑意来,“你思虑周全,此事的确不能放任,既然你已有打算,那就由你安排去吧。” “臣妾哪里会安排,不过是禀报了皇上,请皇上拿主意了,臣妾做个跑腿的罢了。”谢玖挑眉,似是玩笑。 不过赵行谨心里清楚,这女人是在自己面前表示恭顺和忠心呢。 “朕的爱妃聪慧,交给你办,朕最放心不过。”赵行谨眼角微扬。 谢玖莞尔,“那臣妾待会儿就命人传话,知会父亲一声。” 两人显然已经达成一致,默契,不用多说。 而紧跟着,赵行谨又主动提了另一桩事。 “此前西迟国送来国书,说派下使臣前来我朝,恭贺朕登基之喜,此事是礼部在办,礼部尚书正是衡王妃的父亲梁聿,这梁家如此教子不严,朕倒是不放心把这事儿交给他办了。” 也是出了刘宝林兄长受冤的这档子事,赵行谨才联想到这一块儿的。 不过谢玖也不会单纯到,真以为赵行谨是对梁家不放心了,此刻提出来,肯定是赵行谨有了其他筹划。 于是便顺着道,“那皇上预备将此事交给谁来办呢?” “一时倒也想不出有什么好人选,你父亲在朝多年,想来对朝中的大臣们了解更多些,改日朕问问他的意思吧。”赵行谨道。 谢玖听了这话,心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敛了敛眸子,不再追问。 又是闲话片刻,瞧着时辰不早了,谢玖便主动道。 “皇上午膳可要在臣妾这儿用?若是留用,臣妾也好让人早些安排呢。” “不了。”赵行谨摆手,“朕答应了意嫔要去她那儿。” 说定的事情,他还是极少食言的。 谢玖倒是巴不得呢,人不在她这儿,省得她伺候。 正想着呢,门口传来声音,晴芳进来禀报道,“婕妤,意嫔娘娘身边的秋雁来了。” “嗯?”谢玖有些奇怪。 晴芳低着头,“说是,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意嫔娘娘请皇上过去用膳,还让婕妤一道去呢。” 听了这话,谢玖心里就是好笑。 得,她不想伺候,那边却还怕她把人扣下呢,急急的还派人来请。 “皇上别让意嫔娘娘久等了,臣妾就不去凑热闹了,难得皇上单独陪意嫔娘娘用膳呢。”谢玖转头对赵行谨开口。 她才懒得掺和,意嫔喊他也去,不过是客气客气罢了,真去了,非得膈应的人吃不下。 而赵行谨其实对意嫔这做派,也有点不舒服。 他答应过的事情,没有特殊情况,自然会办到,意嫔专门派人来请,不仅显得争来抢去,有些小家子气了,更是让他觉得,意嫔不信任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心里不舒坦是一回事,该去还是要去的,于是起身离开。 待得他走后,晴芳便撇撇嘴,啐了一声,“什么人呢,虚伪又小气的紧,没得恶心。” “与她计较做什么,你是头回才晓得意嫔的性子?”春容柔声道。 谢玖笑笑,“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些个鸡毛蒜皮的,随他去吧。” 她忙的很呢。 思忖片刻,便将两个丫鬟招致身前,细细安排了一番。 下午谢玖要去长乐宫给文熙公主上课,正好身边不必紧跟着伺候,便好让春容出宫去办事。 安庆堂这边,谢玖规划着自己的事情呢,彼时正殿内,意嫔刚同赵行谨一道坐下。 “不知这些菜,合不合皇上的胃口,这御膳房的芙蓉水晶虾,似乎做法同从前府里的厨子有些不一样呢。”意嫔面上噙着温柔的笑意,亲手给赵行谨夹菜。 赵行谨倒也给面子的尝了一口,“差别倒也不大,味道更细腻些,你也坐下吃吧,不必这样拘谨,朕记得你爱吃酸甜口的吧,这醋鱼瞧着不错。” 说着,示意杨止安给意嫔夹了一块鱼肚肉。 看着碗里的鱼肉,意嫔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的面上就浮现出了悲痛之色。 “臣妾有孕的时候,吐的厉害,只有带些酸的东西才吃得下,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小产,如今也快两岁了。” 此话出口,赵行谨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住,殿内的气氛霎时就有些沉了下去。 秋雁站在意嫔身边,面色一紧,眼里都是焦急。 心说娘娘您这会子提小产的旧事干什么呢,就算是想博皇上爱怜,也不是好时机啊! (本章完) 第83章 真不顺 第83章 真不顺 “朕知道你心里念着那个孩子,朕也痛心,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人活着总要往前看,若总是放不下,未免伤神也伤身。” 赵行谨还是安慰了意嫔。 事实上,这样的话他几乎见意嫔一次,就要说一次。 如今已经有些不愿提起了。 意嫔身为母亲,放不下孩子是人之常情,失去的孩子会是母亲心里永远的疤痕,赵行谨虽也痛心,但也明白自己的痛肯定是远小于意嫔的。 但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伤痛会随着时间淡去,哪怕身为当事人的意嫔依旧在乎,可旁人都会忘记。 没有人能一直包容和承受意嫔的负面情绪,尤其赵行谨现下身份转变,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一次两次的提起,会让人心疼,但次次见了赵行谨都要提,即便意嫔没有那个意思,但赵行谨心里多少会有些觉得,她是在拿小产了的孩子,博取同情和怜爱。 甚至,会有种意嫔在埋怨他的感觉。 毕竟意嫔小产是因为同他在一起时,遇到刺客,受了惊吓。 但那的的确确就是场意外,赵行谨也很无奈。 整件事不能说谁对谁错,因为立场不同,但眼下这时候,赵行谨的确是不愿听意嫔再提起当年她小产的事。 可意嫔并未察觉到赵行谨的情绪,此时还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难受中,期盼着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关怀。 “那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五个多月的孩子,都有胎动了,臣妾怎能忘记!”意嫔落泪。 赵行谨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会再有孩子的。” “但也不会是他了。”意嫔垂下眸子,悲痛之感溢于言表。 这是令赵行谨最无奈的地方,意嫔始终不肯走出伤痛,无论你怎么劝,但若你不理会,她又委屈,又诉苦,希望得到你的宽慰。 耐心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被慢慢消耗掉的。 身为上位者,赵行谨实在于这些事情上,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好了,今日你情绪不好,等你冷静冷静,朕再来看你吧,承明殿还有事,朕走了。”赵行谨站起身来。 意嫔愣住,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赵行谨,“皇上.” “仔细照顾着意嫔。”赵行谨没看她,反倒是对旁边的秋雁吩咐,“多出去走走看看,换换心情。” 语罢,转身离开。 这时候意嫔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了出去,可也只看见赵行谨已经上了御撵,已然远去。 “娘娘,您不该次次见了皇上,都要提那桩旧事的,事情已经发生,皇上也痛心,一直揪着不放,只会让所有人徒增难受。”秋雁开口劝道。 意嫔却似没听见般,眼眶里的泪顺着脸颊滑落,目光从悲痛变得阴鸷。 “肯定是谢氏那个贱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否则皇上怎么会这样离开,皇上他从前都是会细细安慰本宫的!” “谢氏这个贱人,连本宫逝去的孩子都要受她算计,不能得到他父皇的一点儿怜悯和疼爱吗!” 秋雁闻言,就知道意嫔又胡思乱想了,赶忙想劝,可意嫔根本不给她机会。 折身进屋便一把将桌子给掀了。 满桌佳肴散了一地,碗盘碎裂开来,狼藉一片。 意嫔脱力般跪坐了下去,闭着眼,双肩抽动,哭的低沉又压抑。 她的精神状态是有问题的,创伤后遗症或是抑郁症之类的,但可惜当世没有人晓得这些。 或许意嫔再怀上一个孩子真的能叫她好转,但如今她病恹恹又阴沉沉的样子,赵行谨是不会临幸她的,这便就相当于陷入了死局中。 也是可怜人。 但被她无端叩了帽子恨上的谢玖,也是挺冤枉。 这会子在安庆堂里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婕妤莫不是昨夜着凉了?”春容关切道。 谢玖摇了摇头,余光就瞥见晴芳正快步往屋里来。 “怎么了?急匆匆的。” “皇上不晓得为何,没用午膳就走了,意嫔那边听动静是掀了桌子,正殿门都关上了,气氛不好呢。”晴芳皱着眉。 谢玖眸中若有所思,但想了一遍也实在猜不到问题出在哪儿,就只好摆手道。 “别掺和,那边气儿不顺,让咱们院儿里的人都小心些,别被人当了撒气的,盯着吧,瞧瞧怎么回事。” 晴芳点点头,下去吩咐安庆堂其他人了。 午后,谢玖去长乐宫给文熙公主授课,今儿内容少些,早早结束了课程,文熙公主小心提出,想让谢玖陪她去逛御园。 这孩子没了母亲,从前很依赖照顾她的沁兰,现如今慢慢也喜欢亲近谢玖这位老师了。 尤其沁兰常常向文熙公主灌输,谢玖现下是赵行谨的嫔妃了,也算是她的庶母,这无形之中隐隐让文熙公主开始把谢玖幻想成自己的母亲。 谢玖能感受到小姑娘的心思,也是舍不得叫这乖巧的孩子失望,自然是答应下来。 偏是没想到,今儿朕不顺的很,就这去了趟御园,便碰上了一桩麻烦事。 “我不喜欢你,你让我母妃不高兴,你为什么不搬走,非要住在我的延庆宫里!” 远远的,丛后传来稚嫩男童的声音。 谢玖和文熙公主循声望去,就见是四皇子正气鼓鼓的骂人呢,而在他对面站着的,瞧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正是有孕的孙宝林。 “四殿下,我住在庄妃娘娘宫里,是皇后娘娘按规矩安排的,并不是我想搬走就能搬.” 孙宝林声音柔柔弱弱,试图和这不懂事的小霸王讲道理。 但显然行不通,她话都没说完,便被四皇子顶了回去。 “哼,你就是仗着肚子里的东西整日摆谱呢,你要是想搬走,求了父皇和皇后娘娘,他们肯定让你走!” 这话不像是五岁多的孩子能说出来的,看样子是平时庄妃发脾气没避着孩子,被四皇子听去了,记在了心里。 四皇子的无礼让孙宝林身边的大宫女晚秋忍不住了。 开口道,“殿下慎言,宝林肚子里怀着的,是殿下的弟弟呢,您不要吓着了宝林。” “什么弟弟,我没有弟弟,我母妃说了,她肚子里的定是个死丫头片子!”四皇子昂起头。 “你!” 晚秋还想说什么,被孙宝林给抬手拦住了。 “算了,和孩子计较什么,走吧,我瞧着那边有菊开了,咱们去看看。” 语罢,便转身离开。 远处的谢玖和文熙公主见闹剧似乎结束,也预备走呢,还没转身,忽然听得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呼。 转头,便见四皇子小炮弹一般,直直奔着孙宝林去了,看样子是想挤开孙宝林,跑到她前头,但孙宝林没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顿时被挤的一个踉跄,摔进了旁边的丛里。 “宝林!”晚秋吓得白了脸,“来人啊,来人,快叫太医,宝林摔倒了!” (本章完) 第84章 情况不妙 第84章 情况不妙 御园里因为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当下就乱了起来。 孙宝林摔倒,面色难看的捂着肚子,因为担心腹中孩子,吓得哭起来,抓着大宫女晚秋的手,不知所措。 四皇子呢,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这会子被现场阵势吓得也嚎啕大哭。 今儿四皇子也是刚下了启蒙课,来园里溜达的,身边就带着两个伴读的太监,一个瞧着七八岁,一个也就十五六的样子。 没想到小主子闯这么大的祸,都是又惊又怕。 大些的那个,抱起哭着的四皇子就要走,孙宝林身边的人自然是不许的,伺候孙宝林的太监也是二话不说,上去就把人给拦下了。 两边的人竟然拉扯起来,乱的不像话。 谢玖本是不想管的,但眼瞧着孙宝林脸都白了,终还是不忍心,快步过去了。 “一个个都哭什么哭,刚才不是说了让去请太医吗,你,去太医院请人,就说孙宝林摔倒,恐怕动了胎气,让太医速速赶往延庆宫。” 谢玖冷着脸,目光看向孙宝林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那宫女愣了一下,旋即不敢耽搁,跑着就去了。 跟着谢玖又扫了眼抱着四皇子的太监,“出了这样的事,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没好好看顾四皇子,惹出这事端来,不想着补救,还敢乱来,报到皇上跟前,打死你也不为过,抓紧想想待会儿如何交代吧!” 有了她坐镇,现场总算是稳定几分。 “谢婕妤,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孩子!”孙宝林哭着开口。 她此时有些把谢玖当救命稻草了。 “放心,太医很快就会来的,现在你自己要保持情绪稳定,我这就着人送你回延庆宫。”谢玖沉声安慰。 对孙宝林遭了这无妄之灾,也是有几分同情。 好好的姑娘送进宫来,怀上皇嗣本是喜事,可这才多久呢,先是被皇后挡枪使,险些小产,而今又被四皇子冲撞摔了,搞不好又要动胎气。 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些,谢玖又分别安排了人去承明宫、福康宫还有未央宫报信,而后便从御园里叫了几个人帮忙,把孙宝林送回延庆宫去了。 承明宫里的赵行谨自然要通知,去福康宫知会太后,乃是因为如今太后管着六宫事,皇后嘛,虽不掌权,但到底是后宫之主,这要是不叫她,指不定皇后心里又要怎么蛐蛐谢玖,觉得谢玖眼里没她。 再者事关两个皇嗣,不是小事,能做主的都叫上的好。 延庆宫。 庄妃看着被抬回来的孙宝林,又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哭着跟在后头,还发现谢玖也来了,一时都有些搞不清状况。 拉了伺候四皇子的人问话,才晓得自己的儿子闯了多大的祸。 “都怪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四皇子,叫他冲撞” “四殿下年纪小,爱跑爱闹的,孙宝林又素来柔弱胆小,没得被吓着,脚下不稳就摔了,你们竟也不知道好好看着殿下,要是孙宝林腹中皇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娘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庄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身边的大宫女佩珠给打断了。 而这原本是四皇子故意挤撞了孙宝林的事儿,到了佩珠口中,就变成了孙宝林胆子小,四皇子从她身边跑过去,就把她吓的惊慌失措,自己摔了。 真是会颠倒黑白,洗脱罪名呢。 谢玖刚进延庆宫里,正正好听了个清楚,眼神便朝着庄妃所在的地方投了过去。 显然,庄妃还没笨到听不懂佩珠的意思,当即明白过来,话锋跟着一转。 “就是!还有你们这些伺候孙宝林的人,她都有孕了,还不扶着些,还敢让她出去瞎转悠,如今出了事,本宫决计是不能轻饶了你们!” 孙宝林身边的晚秋听见了,当即就要张口反驳,却被谢玖一个眼神制止。 “先让太医给孙宝林查看胎相要紧。”谢玖低声道。 闻言,晚秋也是反应过来,还是自家主子更要紧,这才没与庄妃那边辩驳,立马进屋了。 庄妃见状,便是忍不住跺脚,烦躁低声骂了一句。 “这个谢氏,怎么哪儿都有她,何时又与孙氏混到一块儿去了!” “娘娘别说了,还是想想待会儿如何应对皇上吧,今日这事儿恰好被谢婕妤和文熙公主撞见,谢婕妤和您一直不对付,怕是要借此机会对您不利呢,否则她哪有这样的好心,去管孙宝林的死活。”佩珠提醒。 庄妃的眉头紧紧拧起,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应对,烦的头都大了。 只能期盼着孙宝林腹中胎儿并无大碍,那样事情应该就能好解决些。 可偏偏事与愿违,太医进去看过孙宝林后,出来便是面色凝重。 “怎么样了?”谢玖上前问道。 太医皱眉深呼一口气,“不容乐观,宝林此前本就动红过一回,虽是养回来了,但到底也是出过问题的,现如今这一摔,宝林自己心绪浮动又太大,以致又见了红,微臣只能先用药保胎,但能不能保住,保住了还能不能养好,都是不好说。” 庄妃这会子也在,听了这话,脸色就很难看。 恰好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沉重而略有几分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起身,便见是赵行谨到了。 后头跟着的还有皇后。 应该是两人同时赶到的。 “情况如何?”赵行谨忽略掉庄妃和谢玖的行礼,直接问太医。 太阳自然是不敢隐瞒,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行谨听罢,眸中便迅速的升起了寒霜,压着怒气对太医吩咐,“无论如何,尽力保住孩子。” “微臣一定尽全力而为!”太医拱手。 旋即便立刻退下,去准备给孙宝林开的药了。 这时候,赵行谨才转身看向屋里的人,目光锐利而冰冷,透出的威压,让人阵阵头皮发麻。 “伺候四皇子的人在哪?” 边说,边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奴奴才在。” 两个太监战战兢兢的走出来,都是低着头,年岁小的那个,已经吓得要哭了,死死捏着手,不敢出声。 “拖下去,杖毙。”赵行谨没抬眼。 “皇上!”庄妃立刻站出来,“皇上息怒,今日之事只是意外罢了,他们是没看好四皇子,但罪不至死啊!” 听得庄妃开口,那两个太监也立即跪下,不停的磕头求饶。 “他们没看好四皇子,就引起这祸端,害得孙宝林腹中皇嗣安危不明,这往小了说,是失职,往大了说,是间接的谋害皇嗣,难道他们的命,比皇嗣的命更重要?”旁边的皇后冷声开口。 话及此处顿了顿,忽而又面上显出怀疑来。 “庄妃,你便是心疼手下的奴才,也该有些分寸,还是说,今日之事是你授意?” (本章完) 第85章 想坑她了 第85章 想坑她了 皇后这一开口,两句话就把庄妃给架了起来,还顺手又给描黑了一下。 谢玖听着都想鼓掌。 原本庄妃只是替那两个小太监求情,但皇后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庄妃觉得自己手下奴才的命,要紧过孙宝林腹中龙胎,甚至,今儿的事情是庄妃谋划的。 “你休要血口喷人!”庄妃急了。 迅速看向赵行谨,“皇上,今日的事情臣妾也是刚刚才晓得,绝对不是臣妾安排的,况且,臣妾就算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做的如此明显,四皇子是臣妾的儿子,他犯了错,臣妾也绝对逃不开干系啊!” “可四皇子不仅是你的儿子,更是皇上的儿子,与孙宝林腹中孩儿,皆是皇嗣,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今日孙宝林小产,也不可能让四皇子偿命,如此一来,就算你们母子当下受些苦头,但孙宝林腹中孩儿却是能除掉,怎么不划算呢。” 对比起庄妃的急躁,皇后平静从容多了,不仅如此,她说完还又补上一句。 “本宫也只是猜测罢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庄妃既然没这样做,心里没鬼,实在不必这样激动。” 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谢玖在旁瞧着,心里暗暗道。 果然,庄妃听了这话更是要按不住火气了。 眼瞧着她要失控,佩珠立马站出来,扑通跪下。 “皇上,皇后娘娘的猜测实在无理了些,我们娘娘素来教导四皇子,要爱护手足,孝敬长辈,四皇子是调皮了些,但尚且年幼,怎么会有害人之心,我们娘娘虽性子急躁了些,却也是最单纯不过,上回孙宝林动红,头一个被污蔑的,也是我家娘娘,但最后查出来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犯了错!” 这话立刻就将局面拉平了些。 是啊,皇后才是正儿八经有前科的人呢。 身边有个聪慧机敏的丫头,真是庄妃的福气,否则真不知道庄妃已经死了几回了,谢玖默默道。 彼时皇后脸色微变,“本宫说了,只是猜测而已,又并非认定是庄妃所为。” “皇后娘娘是随口一句,但对我家娘娘却是名誉上的损害,况且四皇子要是真的从小就背负,害死了一位手足的名头,那往后四皇子要如何做人,岂非一辈子都要受人非议,我们娘娘最疼爱四皇子,绝对不会让四皇子背负这般污名长大的!” 佩珠说话时,并不向着皇后,仍旧直直朝着赵行谨。 显然这些还是说给赵行谨听的。 前头为庄妃的开脱,或许还不足以打动人,但最后这一句,却是极为撼动人心的。 是啊,难道要让四皇子背负着谋害手足的声名长大? 无论有没有庄妃的手段在里面,这事儿只要拍板定下,是四皇子故意撞倒了孙宝林,若孙宝林的孩子保住了还好,要是没保住,那就是对外宣布,四皇子年纪小小的,就害死了一位皇嗣。 对于四皇子这个儿子,赵行谨无疑是在意的,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儿子,也是眼下唯一的儿子。 庄妃再怎么性子不好,但孩子也是赵行谨的孩子。 一个是养育多年,活蹦乱跳就在眼前的四皇子,一个是揣在孙宝林腹中,不曾产生什么感情的胎儿,无疑赵行谨会更偏向四皇子些。 好厉害的丫头,谢玖正色,认真打量起佩珠来。 同样的,皇后看向佩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锐利。 “好了。”赵行谨终于沉声开口,“皇后和庄妃都先坐下吧。” 二人应声,分别在左右坐下来。 谢玖自然也是默默寻了个位子落座,文熙公主紧紧挨着她。 这么一场风波,倒是暂时让四皇子身边两个小太监摆脱了杖毙的命运,这会子被扔到旁边,暂时没做定论。 “谢婕妤,今日你在场,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行谨发问。 “臣妾看见,四皇子从孙宝林身边跑过,挤撞孙宝林,孙宝林未曾防备,踉跄着就摔倒了。” 谢玖如实将自己所见的情形讲出。 她刚说完,庄妃就忍不住道,“慎儿才不会故意撞孙宝林,你莫不是因为厌恶本宫,就恶意栽赃本宫的孩子!” “父皇,儿臣也瞧见了,是四弟想与孙娘娘抢行,这便撞了人,谢娘娘没有说谎!”文熙公主站了出来。 这一下让谢玖很意外。 因为小姑娘的架势像极了要护着她。 “谢婕妤是公主的蒙师,你们日日相处,感情要好,公主说话少不得有偏帮之嫌!”庄妃瞪了文熙公主一眼。 旋即又满脸委屈的看向赵行谨。 “皇上,慎儿虽顽皮些,但臣妾时常与他提到,孙宝林有孕,不可冲撞,他都是记得的,臣妾看,或许是慎儿跑着经过孙宝林身边,因挨得近了,孙宝林被吓着,自己就摔了,这也不无可能啊。” 现学现用,这是把佩珠编的说辞拿来了。 谢玖倒也懒得与她争。 毕竟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意外,谢玖出面,只是不忍心看孙宝林因奴才们乱哄哄的没及时安排好,以致小产,可没有要拿此事坑庄妃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确是不和,但真论起来,也只是不和,没什么大仇。 所以谢玖敛了敛眸子,将文熙公主拉回身边坐下,随即淡淡道了句。 “庄妃娘娘实在不必这样气恼,公主所言,只是臣妾与公主所见的情景罢了,庄妃娘娘信任四皇子,叫了四皇子来问问,或许就清楚了。” “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儿,也吓得不轻,这会子哪儿说得出什么来。”庄妃梗着脖子,但明显有点发虚了。 因为四皇子身边的人早已告诉她,就是四皇子耍性子,故意撞了人。 皇后眼神落在庄妃身上,自然是看出了庄妃的没底气,眸子动了动,似乎想到什么,转而便对赵行谨道。 “谢婕妤今日恰好在现场,便算是这件事的人证了,皇上,臣妾以为,大人的话或许会有偏颇和私心,所言可能不详不实,但文熙公主年纪尚小,若无人故意教什么,这孩子的话,应当是可信的。” 这话是对赵行谨说的,但庄妃听来,立马就受到了启发,当即就跟着道。 “皇上,文熙公主是谢婕妤的学生,谢婕妤让公主说什么,公主自然会说什么,少不得就是谢婕妤故意借公主的口,想污蔑四皇子撞了孙宝林呢,臣妾以为,该好好问问公主,究竟有没有说谎才是!” “庄妃所言也不无道理,皇上,不如让臣妾把文熙和四皇子两个孩子带去别处,细细问一问吧。”皇后柔声开口。 俨然是为赵行谨分忧的样子。 而谢玖此刻看着皇后那虚伪的嘴脸,眸色已然是冷了下去。 好啊,这皇后先把矛头瞄准庄妃,如今觉得不够,转变主意,想坑她了。 今日这局,还真是想高高挂起,都不能够啊。 (本章完) 第86章 贴脸开大 第86章 贴脸开大 “臣妾若是想坐实了四皇子故意撞倒孙宝林这事儿,就该晚些出面安排,让孙宝林在御园里多耽搁一会儿,当场小产,把事情闹大了才好。” 谢玖开口,声音冰冷,目光锐利的扫向皇后。 “皇后娘娘到这延庆宫这么久了,可曾过问一句孙宝林和她腹中龙胎的情况?” 这句质问让皇后目光闪了闪。 “本宫.” “娘娘一来,先是咬定四皇子一定撞了孙宝林,还揣测四皇子的行为是庄妃指使,而今皇上同臣妾问起现场见闻,娘娘听了,又揣测臣妾所言不实,还怀疑臣妾教文熙公主撒谎,皇后娘娘,您究竟是不喜庄妃和四皇子,还是厌恶臣妾和文熙公主呐?” 谢玖面上显出几分嘲讽之色,极快的打断了皇后的话,说到这里,轻笑一声,似是调侃。 “亦或者是,后宫里就没有娘娘喜欢的嫔妃了,今早魏婕妤也刚受了娘娘的罚呢,这大热天的,也不知跪完一个时辰,人可还好,皇后娘娘,臣妾等虽不是姓周的,可入了后宫也算是一家子姐妹了,娘娘也不能只疼周宝林,不疼其他妹妹了吧。” 这番输出,可谓是赤裸。 完全没给皇后脸面,把事情挑明了,贴脸开大。 一时场上人都愣住了,大约都是没想到谢玖会有这么犀利的时候。 之前尝过谢玖这种炮轰的,也就是意嫔,其他人与谢玖对线时,谢玖都是绵里藏针,可没这样直接甩脸。 赵行谨看向谢玖的眼神都变了变。 有点怀疑谢玖今日背着他,午膳吃了火药。 但其实谢玖就是讨厌这种随时随地,忽然就有人想把她往泥潭里推的感觉罢了。 再一个,拉她下水没什么,皇后当着赵行谨的面儿,就阴阳她教文熙公主撒谎,这就不能忍。 这不仅是在诋毁她,更是在诋毁文熙公主。 如此可爱又可怜的孩子,没了母亲庇护,要是还被赵行谨认定是个从小就满嘴谎言的,日后要怎么活? 皇后好歹也是有女儿的人,竟也下得去手。 庄妃就不说了,她算是护子心切吧,今日言语攻击旁人尚且有缘由,皇后实实在在的,就是无端的想找茬让人不顺。 这就不能忍。 而此刻面对谢玖的一通轰炸,皇后的面上已然是铁青。 “谢氏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宫管理后宫嫔妃,何曾厚此薄彼,喜欢谁厌恶谁,今日罚了魏婕妤,也是因为她以下犯上,冲撞不敬本宫,方才提出带两个孩子去问话,也不过是为了查明孙宝林究竟是如何摔倒的,何以叫你如此激动,难不成真是你心中有鬼,怕被本宫查问出来了不成!” “臣妾自然是坦荡,但就怕有人存了私心。”谢玖丝毫不惧她,“要问话,也该是由皇上着人查问。” 她说罢,文熙公主便紧跟着开口,“父皇,女儿绝无半句虚言,父皇尽可查问!” 赵行谨略略抬眼望来,看着文熙公主板着小脸,无比认真的模样,心中已然是有了答案。 更何况,他心里就是觉得,谢玖不会与这件事有瓜葛。 而正当赵行谨意欲开口之时,门外传来了太后低缓而不失威严的声音。 “要查问什么?远远儿的就听见里头吵嚷,像什么样子,是嫌还不够乱吗?!” 赵行谨领头,众人都跟着站起来。 第87章 太后的提醒 第87章 太后的提醒 谢玖心里略感意外,但还是很快起身,“臣妾不敢当,今日所作所为都是应该的,想来若换了旁人,也都会出手帮忙。” “那可不一定。”太后看着她,“孙宝林腹中怀着龙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赖上你了怎么办?你不怕么?” “臣妾身为宫中嫔妃,理应将侍奉皇上放在第一位,孙宝林腹中孩子乃是皇上血脉,臣妾当时只记得要保全皇嗣,并不曾想到其他的。”谢玖神情十分认真。 爱屋及乌嘛,她也会。 赵行谨能因为她而对她父亲和颜悦色起来,她当然也能因为爱慕赵行谨,所以对赵行谨的孩子百般护着。 且不论真假,反正此时太后对她这番话表现的十分满意。 “难怪皇上疼你,的的确确是个不错的,心地纯善,赤诚果敢,来,哀家这金簪,是潜邸时候,先王给哀家的,今日就赏了你,算是褒奖你护卫孙宝林腹中龙胎有功了。” “臣妾谢太后娘娘。” 谢玖恭敬上前,从太后手中接过了那枚金簪。 心里晓得,太后这么做并非是真心想褒奖她,而是通过此举,对后宫其他嫔妃表达一个态度,那就是太后看重皇嗣。 事情到这里也就暂时结束了,众人跟着太后进去内室看了眼卧榻的孙宝林,安慰了几句,便就散了。 最蔫儿的属庄妃,自己被禁足不说,还要与四皇子母子分离一个月,她实在难受的紧。 但真要论起来,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若一直纠缠下去,将四皇子对孙宝林说的那些个话,都扒的干干净净,让赵行谨清楚的知道庄妃都给四皇子脑子里灌了什么东西,只怕还要罚的更重些。 别的不说,母子分离肯定是不止一个月。 赵行谨很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养歪。 而此刻,四皇子已经被太后带走,他的东西,待会儿庄妃收拾好了送去福康宫就是。 不过这会子太后身边除了四皇子外,还有一道身影。 皇后。 “今日之事,你做的实在糊涂,哀家总算是晓得你身边的奴才为何敢做出谋害皇嗣的事情,皇后,你若是要这样替皇帝打理后宫,这主事的权柄,恐怕哀家一时半会儿是不能交还给你了。” 一张口,太后就是毫不客气的训斥。 其实说糊涂都是好听了,太后怎么看不出,今天皇后在里头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到,来了就是一通瞎搅和。 完全是极想借这件事,要么把庄妃狠咬一口,要么给谢玖狠狠来一下子的心态。 事实上,皇后这种不认真处理事情,只想着把水搅浑了,恨不得让后宫每个嫔妃都沾染上污点的做法,太后已经是发现多次了。 她能理解皇后的心思,是想死死把妾室们踩在脚下,谁也不能站起来威胁她的地位,但这样全部一味打压的做法,显然很不好。 失了中宫气度了。 而且也并不管用。 所以太后今日是想好好提醒一下皇后,别越错越远。 “母后,儿臣今日只是担心太过,想的多了些,所以猜测也多了些,并无其他意思。”皇后面上委屈。 这显然是没说实话,太后看她一眼,只平静道。 “多了的话,哀家也不想说,就是告诉你,你是赵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大靖朝开国第一位皇后,你该对自己更看重些,也要信任皇帝,他心里是敬重你的,只要你做好皇后的职责,整个后宫,哀家保证没人能越过你去。” 皇后听着这番话,心里顿生波澜。 她何尝不想挺直腰杆坐好这凤椅呢,可她担心呐,她没有儿子,与赵行谨之间多年来也是相敬如宾,明显赵行谨对她并无什么亲昵爱意,如今赵行谨成了皇帝,身边女人更多,与她相处的时间就越发少了。 宠爱已经是抓不住的东西了,要是还不能坐稳这凤椅,她岂非什么都捞不着? 太后的一句保证,能有什么用,后宫里,前有庄妃生了皇长子挡路,后有魏婕妤和谢玖两个朝中重臣的女儿虎视眈眈,皇后觉得自己是背腹受敌,夹缝求生。 这样的情况下,似乎谁都能轻易将她从凤椅上拉下来,皇后怎么能安心。 但此时这样的心情自然不能告诉太后,毕竟太后是在劝慰她呢。 所以皇后只垂下头去,低声道,“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宽慰。” “知道就好,你回去吧,不必送哀家去福康宫了。”太后摆摆手。 刚才的话,皇后有没有听进去,太后是懒得再管的。 皇后欠身行礼,等着太后走远了,才又掉转方向回了未央宫。 “娘娘,您别难受,奴婢瞧着太后也是疼您的,这六宫之权定然会在年前还给您,且不说别的,过年宫宴操持起来费神劳心,太后恐怕身子就受不住,再一个,西迟国使臣年底也要觐见,届时办国宴,还得要心思呢。” 听云扶着皇后,柔声安慰。 皇后长呼一口气,眸光晦暗,“这都是小事,本宫只盼着孙宝林这胎即便保住了,也是个女儿,庄妃好对付,四皇子就不足为惧,只要周宝林能快些生下一位健康的皇子,本宫就心安了。” 她始终觉得,要有个儿子才能更稳当,不止是她有依靠,她的两个女儿昭庆和灵颐,也才算是有依靠,日后出嫁了,娘家有兄弟撑腰,不会被夫家欺负。 至于太后的那番话,怕是没能在皇后耳朵里留住。 而彼时宁华宫内,谢玖刚回来,就命人将太后赏的金簪收起来了。 “今日太后娘娘赏赐婕妤的时候,皇后的面上可是阴沉,庄妃的脸色也不好看呢。”晴芳道。 谢玖敛了敛眸子,“一个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没成,还有一个是自身难保,当然都脸色难看。” “其实要奴婢说啊,今儿太后问您的话,也不无道理,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得小心,万一被赖上,那可就真麻烦了。”晴芳认真道。 “放心吧,我知道的,今日若非受伤的人是孙宝林,我也未必肯出手,也是瞧着那孙氏老实听话,平素乖巧可怜,不是那起子阴险狡猾的。”谢玖颔首。 闻言,晴芳才没再继续劝。 谢玖喝了半盏茶,又歪在小榻上,累的不行。 正是这歇息时候呢,出宫办事的春容回来了。 (本章完) 第88章 不会甘愿忍太久的 第88章 不会甘愿忍太久的 “婕妤。”春容欠身。 “快喝口茶歇一歇。”谢玖坐起身来,“瞧你脸上热的发红,今儿辛苦你了。” 出宫办事还是很累的。 晴芳倒了杯水递过去,春容喝完,缓了口气,才禀报起今日在外头遇到的事情。 “刘宝林兄长的事情,奴婢今日已经和老爷说了,老爷的意思是,明天就让人写折子,参奏此事。” “他果然谨慎,都不肯自己动手。”谢玖敛眸,“接待使臣的事情呢,可告诉他没有。” 赵行谨在她面前提起要让谢明慎来帮忙选定,这接待使臣的新人选,目的就是为了让谢玖提前给谢明慎透露消息的,谢玖自然不会忘记。 “奴婢说了,老爷也是听了这个,才说要管刘家的事情的。”春容道。 今日她去谢府,提到谢玖要帮刘宝林救出兄长,谢明慎第一反应就是不该蹚浑水,让谢玖熄了心思。 不过紧跟着春容告诉他,皇上如今与衡王有些面和心不和了,曾在谢玖面前不止一次提到过,衡王如今太风光了些云云,可见兄弟之间已有嫌隙。 得到这消息,谢明慎才有所动摇。 紧跟着,春容又道出,赵行谨似乎已对礼部梁尚书有所不满,想将接待西迟国使臣的事情,从礼部手里拿出来,交给别人做,但如今又没有太好的理由和机会。 话说到这份儿上,谢明慎自然就明白了。 他分析着,谢玖并不是真的为了帮刘宝林救出兄长,而是为了通过救人一事,将梁家干的丑事儿捅出来,给皇上创造机会,能对礼部梁尚书动手。 再一个,梁家是衡王的岳家,犯事儿的梁成毅更是衡王嫡亲小舅子。 这事儿闹起来,衡王也少不得要受牵累。 想来也是赵行谨乐见的情况。 看透了这一层,谢明慎当即不再犹豫,表示明日就安排人当朝上奏。 他肯定是不会带头干的,到时候在后面添火打气就行了,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谢玖敛眸,“倒也不打紧,他安排的人,和他自己出面也差别不大,总归场面上他还是少不得要张嘴说话的,谁能不知道是背后是他在指使呢。” “也是这个理儿,所以奴婢并未多劝,要老爷亲自上折子,也是怕引起怀疑。”春容道。 谢玖颔首,旋即问,“我那位堂妹呢,可都办妥了?” 这是指被谢明慎选中,想送进宫的谢家姑娘。 “想来人马上就要病愈了。”春容答道。 这说明是办妥了。 不过紧跟着,春容又道,“今日奴婢未曾与老爷提起此事时,老爷倒是主动先提了想送人入宫,帮衬婕妤的事儿,说是,皇后贵为中宫国母,都少不得要家中姐妹入宫扶持,婕妤如今虽得宠,可怕也独木难支,有家中姐妹帮着固宠,要更稳当些。” “哟,拿到明面儿上来说了?”谢玖勾了勾唇角,“看样子皇上让周宝林入宫,这是愈发让我爹心痒了啊。” 春容点头,“奴婢先没有声张,细细问了问,听来,老爷估么是又选了几位适龄的姑娘,只等着婕妤答应了,就设法送进来呢。” 听得这话,谢玖眸中冷意更盛几分,“所以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奴婢说” 春容眨眨眼,时间回溯。 “她的翅膀是越发硬了,竟敢威胁起我来,我可是她爹!” 谢府,书房内,送走了春容后,谢明慎甩袖怒道,面上铁青一片。 刚才春容告诉谢明慎,此次出宫,谢玖让她办两件事,其一是将刘家和梁家的事情告知。 这第二件事嘛,就是给谢明慎两颗丸药,让他亲自给他挑中那位谢家姑娘送去,一颗是治病的,吃下去,那姑娘的病就能好,但副作用是要毁容,另一颗是要命的,吃下去,即刻断气。 意思很明白,想活命就别想进宫,要么就是死。 “老爷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春容笑吟吟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婕妤给老爷的,还请老爷亲启。” 谢明慎沉着脸接过,看完信的内容后,脸色就彻底僵硬了。 “奴婢告退。”春容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折身离开。 而此时此刻的谢明慎,情绪依旧被那封信里的内容刺激着,恼怒却又无力。 谢玖告诉他,日后大可不必再想着把赌注押在不同的棋子上,若是自己不能得到整个谢家的资源和助力,她也可以毁掉眼前这一切。 她是个从地狱火坑里爬出来的人,已经除掉了吴家,要是日子过的不顺心,大可再拉上谢家,都给她陪葬。 反正谢明慎这个当爹的,已经先抛弃过她一回了,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谢明慎还是怕。 在他看来,从前温柔端庄,最守礼守规不过的女儿,如今能抛弃廉耻,爬上龙床,搞垮前夫,入宫为妃,肯定心态上已经是不顾一切,豁出去了。 这样的人,无疑是不能得罪的。 可谢明慎心里憋屈啊,他从来是掌权者,谢玖在他手里是替他筹谋富贵的棋子,但现如今他明显感觉到了失控,情况变成了,他想要过下去,就得好好伺候着谢玖这个做女儿的,否则,就大家一起死。 现在的情形和他之前设想的可不一样,他是盼着谢玖为了立足后宫,不得不依仗娘家,委曲求全,而现在,谢玖在他看来像个疯子,似乎不管自己有没有将来,只管当下能不能舒坦。 谢明慎可损失不起,所以谁怕,谁让步。 安庆堂内。 听罢春容对今日见到谢明慎的描述,谢玖只是轻笑一声。 “他不过是一时怕了而已,现如今皇上对他的态度转变都源自于我获宠,所以他暂时不敢太和我对着来,但时日长了,他是不会肯老老实实听我摆布的,这种法子,只是如今管用。” 身为女儿,她也了解谢明慎的性子,因为谨慎所以暂时退步,但野心和狠辣会让他不会隐忍太久。 所以想要完全反向掌控住对方,还得进一步筹划。 春容颔首,“奴婢瞧着老爷是忍着怒意呢,并非心甘情愿,不过奴婢还想起一事,老爷的气色瞧着不大好,总觉得脸上隐隐有些蜡黄,透着几分病态,但今日奴婢出府时,管家相送,奴婢问了几句,管家却说老爷无事,气色不好,想来是最近劳累所致,可奴婢总是心里有疑呢。” 第89章 委屈害怕 第89章 委屈害怕 “老爷在府里说一不二,哪日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身体若有不适,自然请郎中瞧,我估么你是太敏感了些,兴许如管家所说,就是累的呢,管家还能有所隐瞒不成?”晴芳在旁道。 春容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或许是吧,从前总瞧着老爷气色红润康健,如今长久的不见,有了变化,就觉得明显了些。” 谢玖更是没心思关注谢明慎的身体情况。 死了更好。 所以这会子只随口道,“府里没有什么其他异常,应当就无大碍。” 语罢又问起了杨氏。 “我娘呢?那些个滋补的东西可都送到她手里了吧,如今入秋了,要好好养着,府里虽是不缺,但太医院特配的东西还是更好些。” “倒是不巧,今儿夫人出门去敬香了,奴婢不曾见到,不过也已经将东西都送去了夫人院儿里。”春容道。 闻言,谢玖敛了敛眸子,略略低头,显得稍有几分失落。 其实她有些盼着能得一两句来自母亲的话,或是什么小物件儿,这都是念想。 晴芳瞧见,正欲安慰,不过还未等她开口,谢玖又抬起头来,笑了笑。 “能有精力出门,想来娘亲身子爽利,我倒也放心,今日在延庆宫里闹了一场,我也累了,早些安排晚膳吧,用过也好早些歇息。” 今日也是不太平的很,费神。 闻言,晴芳没再说话,点点头便快步下去安排了。 承明殿。 赵行谨刚忙完,也是疲累。 后仰着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杨止安端了茶来,“皇上喝口茶去去乏吧。” “放着吧。”赵行谨摆手,“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回皇上,奴才已经查到了,刘宝林的兄长名唤刘延,确实如今人在狱中,遭遇同谢婕妤所说无二。”杨止安答道。 赵行谨自然不会听一面之词,该核实的,都会查清楚。 此时听得杨止安的汇报,赵行谨的眉头微微皱起。 “看来这梁家,的确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一个家族的衰败往往是从后辈的不堪开始的,见微知著,正如谢玖所说,府中嫡出的公子能被养的小小年纪就敢当街强抢民女,可见家中长辈已经出了问题。 若只是梁家主母溺爱幼子,以致养歪了孩子,那还好说点,但如果心性歪了的人是梁尚书,那问题就大了。 品德有问题却身居礼部尚书之位,还有衡王妃这么个女儿,只怕日后要出大问题的。 谋逆造反的不至于,但贪污腐败,结党营私这些,都是可能出现的场面。 “衡王可知晓这件事?做主放了那梁成毅,反将刘延关入狱中的,又是谁。”赵行谨抬眸。 杨止安摇头,“似乎梁家人不曾惊动衡王府那边,衡王应当不知。” 顿了顿,继续答道。 “刘宝林兄长在城防营当差,梁家公子是被他关进了步兵衙门狱中,放人的是步兵衙门右副统领张其虎,梁家公子出狱后,反告一状,刘宝林的兄长便被大理寺的人,强行带走了,应当是大理寺少卿郭峤做主抓的人。” 边听着杨止安的话,赵行谨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搜索相关人物了。 步兵衙门右副统领张其虎,这人他是认识的,算是他起兵之时就跟着他的人,立过几桩不大不小的功,是个能打仗的,但没什么学识,粗人一个,似乎当时就是梁家人举荐他进的军队。 大理寺少卿郭峤,赵行谨印象不深,大理寺卿是他任命的,叫江为鹤,此人赵行谨是信得过的,当初是他手下出色的幕僚之一,当初定下他掌管大理寺后,下头如何排布用人,赵行谨就没再细问。 如今看,估么还得再细查查。 琢磨完这些,赵行谨心里便有了主意。 “行了,朕知道了,安排晚膳吧。” “皇上今儿就在承明殿用膳?”杨止安问道。 例行公事嘛,万一皇上想去哪位娘娘那里用膳呢。 “嗯。” 没有多的话,这说明今晚也不会有人来侍寝。 杨止安心下明白,便立即去安排了。 延庆宫,聚瑞轩。 夜色降临之时,昏睡了多时的孙宝林终于醒来。 下意识的,手便立即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宝林你醒了!” 守在榻边的晚秋发现了她的动静,惊喜的靠过来。 “孩子,孩子怎么样?”孙宝林声音沙哑,急切的询问。 今日太医给她把脉后并未告知具体情况,她也不知何时稀里糊涂就晕过去了,所以当下很是着急孩子的情况。 “宝林放心,孩子保住了。”晚秋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就是这两番动了胎气,日后万万不能再出事了,宝林往后还得多多卧床静养才好。” 闻言,孙宝林先是松了口气,而后眼神有些木讷的,直直望着帐顶,像是失神,片刻后忽的就哭出声来。 呜咽着,抽动着双肩,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声音里没有怨恨和怒火,只有委屈和害怕。 晚秋见她哭,心都要碎了,眼泪跟着簌簌落下。 从前在府里,众人无不宠爱着自家姑娘,不叫她有一分的不顺心,姑娘也从来懂事乖巧,平日摘捕蝶,闲暇时坐在秋千架上给院儿里的丫鬟们念诗,真真是和气温柔。 而如今进了宫,这份温柔已然变成了胆怯,而这都是因为搬进了延庆宫,日日都看庄妃的脸色所致。 孙宝林未有孕之前,庄妃几乎日日都要寻她的不快,原本开朗的姑娘,逐渐连头都不敢抬了,后来有孕,总算是庄妃不敢再随便欺负了,可就是为这个肚子,已经两次遇险。 “晚秋,我害怕,我怕保不住这个孩子,我就是罪人,没了这个孩子,我就又什么都不是了。”孙宝林哽咽着开口。 她又担心自己的处境,也担心孩子的安危,她们母子都脆弱的不像话。 “不会的,宝林您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会护您和小主子安全!”晚秋紧紧握住她的手保证。 孙宝林却摇头,“我不要你说这样的话,你要是死了,这个宫里就再也没有我能依靠信赖的人了,我想要我和你,还有孩子,都好好活着,入宫时,祖父告诉我,只要守规矩,听皇上皇后的话,就能安稳,可如今我瞧着,根本不是这样!” “后宫里的人,只觉得我这样是软弱可欺,即便我有了孩子,也没谁敬我怕我半分。”孙宝林双眼怔怔的,“这样的我,日后就算生下孩子,我能护得住孩子吗?” 第90章 改变 第90章 改变 孙宝林的话,犹如一柄利刃,狠狠刺痛了晚秋的心。 是啊,从前她们孙家,人口简单,不曾有什么弯弯绕绕,上至主子下到奴才,大都是心性简单的人,而今进宫了,别说是孙宝林,就是晚秋自己,也已经变化不少。 这宫里是个染缸,任谁进来了都是会变的,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行差踏差,便是万劫不复。 晚秋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孙宝林,此时只是紧紧咬唇,跟着落泪。 许久,孙宝林眼角的泪水停下,才低声问了句。 “今日护着我回来的,是谢婕妤吧。” “嗯。”晚秋点头,“婕妤不知,您昏睡过去的时候,外头又闹了一场,皇后娘娘一时揣测您被四皇子撞倒,是庄妃教四皇子干的,一时又揣测,四皇子并未撞到您,是您自己摔了,而谢婕妤和文熙公主,做了伪证。” 听着这些,孙宝林的面上显出几分气愤。 “我刚有孕的时候,皇后亲自来瞧我,百般的温柔叮嘱,我只当她是个贤良宽和的主母,不曾想都是假象,我头回动红便是拜她所赐,彼时也兜着圈子,恨不得利用我,把后宫的人都算计进去,这回,她莫不是又想故技重施!” 现如今孙宝林对皇后真是没有半分信任了。 她再傻也不会相信,上次对她下手的人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一个宫女,会有那么缜密的心思筹划,且有能力完美的执行下去? “好在太后娘娘过来,打住了这场热闹,不过太后娘娘到底心疼四皇子这个孙子,并不对外说,四皇子是故意伤人,只说是意外所致。”晚秋有些不快。 虽然四皇子年纪小,但他的的确确就是恶意伤人啊。 孙宝林苦笑,“早能想到的事情,都是皇嗣,四皇子的生母是庄妃,我只是个小小宝林,腹中孩子还未知男女,太后和皇上定然不会为了我的孩子,伤了四皇子,最多也就是罚一罚庄妃了。” 入宫的时日长了,孙宝林也不再似从前那样单纯,想的到底是多了些。 “宝林也别太难过,皇上还是看重您的,庄妃被罚了禁足思过一个月,这期间,四皇子由太后带去福康宫教导,而今四皇子已经被送走了,庄妃伤心的很呢。”晚秋安慰道。 听得这话,孙宝林有些意外,“皇上竟然把四皇子从庄妃身边带走了?” 比起禁足来,这母子分离显然更严重。 “是啊,可见皇上还是看重您的,您也切莫太妄自菲薄。”晚秋柔声道。 这话的确是给了孙宝林力量。 覆在小腹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皇上,应当对我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否则上回应当不会重新查我首次动胎气的事,还因此罚了皇后。” 有时候不知道真相也是好的。 孙宝林若是知晓上回赵行谨并不是为了她重新查案,实际上是谢玖对皇后的反击,逼得赵行谨不得不处置皇后;还有这一次,赵行谨让太后带走四皇子,并非是为了罚庄妃母子分离,只是担心四皇子被庄妃养歪了性子,所以请太后给管一管。 此时此刻,孙宝林要是想的明白透彻,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她,恐怕要更加绝望无助。 “我也该振作些,好歹不能再出事,安安稳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孙宝林给自己打气,“晚秋,你准备些礼品,明天送去谢婕妤那里,这回是我欠了她的人情。” 晚秋点头,末了又道,“其实奴婢觉得,谢婕妤未必像传言中那么不堪,这回您出事,她大可不必出手相助,但她还是帮了您,说明是心存善念的,奴婢想着,您或许能与她交好一二,毕竟,皇后和庄妃都待您不好,也与她不和。” 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朋友,这个浅显的道理,主仆两人还是明白的。 孙宝林眸子动了动,“容我想想吧,现如今我保胎是第一位,这些都先缓缓再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孙宝林被皇后的假意温和骗过了一回,而今是真的不敢轻信谁。 闻言,晚秋点点头,没再多说。 翌日。 因为庄妃被禁足,这未央宫的早请安就平静不少。 也就是皇后和谢玖打了打嘴仗,但谢玖向来是不吃亏的,所以皇后依旧没讨到好,这转头就把气撒在了魏婕妤身上。 魏婕妤昨儿被罚了跪,今天又被当出气筒,也是难得发了火,直言要去承明殿请皇上评理。 这一炮,算是轰的皇后有些怕了,讪讪没再继续。 早请安就这么散了。 原以为魏婕妤就是随口一说呢,没想到从未央宫出来,真就直直奔着承明殿去了。 谢玖看在眼里,心说这位可真是头铁。 也幸好赵行谨不是那种随便轻信谗言和枕头风的人,不然这哪个嫔妃太厌恶魏婕妤,在赵行谨面前多上上眼药,恐怕魏婕妤要日子难过的很。 “谢婕妤。” 刘宝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谢玖的思绪。 谢玖转头,就见她满眼殷切的看着自己,旋即便道,“放心,你的事儿,想必很快会有结果的,这两天你且安心等着,不要妄动,我都已有安排。” 闻言,刘宝林顿时松了口气,立刻对着谢玖行了个礼。 “婕妤出手相助之恩,臣妾无以为报,日后婕妤若有什么用的上臣妾的地方,只管开口,臣妾一定竭尽所能!” “你这又是客气了。”谢玖伸手扶起她,面色温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刘宝林却是眼神认真道,“婕妤虽是这样说,可臣妾心里也清楚,若无婕妤出手,臣妾的哥哥怕是此生就要毁在那梁家人手里了,臣妾经此一事,也是想通了许多。” 话及此处,刘宝林的面上显出几分无奈。 “从前臣妾只管低调避世,盼着不给家里惹祸就好,就如同魏婕妤一样,而今臣妾才发现,人与人是不同的,魏婕妤可以不争不抢,因为她娘家有权有势,可以给她撑腰,即便不得宠,也能过得好,但臣妾出自小门户,若不争,就没有立足之地。” 谢玖看着她,眼里是同情,但心里却是复杂的,她晓得经此一事,刘宝林是要改变了。 这样的改变谢玖不敢说好与不好,这都是选择罢了。 故而谢玖只问,“那你日后,打算如何?” “臣妾愚笨,还请婕妤提携,臣妾不敢说自己能有多大的用处,但一定不忘婕妤恩德,忠心不二。”刘宝林眸中神色逐渐坚定,“此次兄长能脱险,但必然是彻底得罪了梁家,若臣妾不能得宠,庇护母家,日后梁家报复,难道还要再求婕妤帮忙吗?臣妾,实在也拉不下脸。” 第91章 站上一条船 第91章 站上一条船 刘宝林将话说的这样清楚明白,就是投诚的意思了。 这是谢玖想要的结果,所以此刻谢玖也并不装模作样,牵住了刘宝林的手,便沉声道。 “你的心思我都是明白的,咱们两个不说什么提携,只算是抱团取暖罢了,我如今还算是在皇上面前能说的了几句话,只要你肯用心,必定能得宠,但我也得告诉你,我的处境并不好,宫里头的高位,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喜欢我,这想必你也清楚。” 皇后、庄妃、意嫔,乃至魏婕妤,都没有与谢玖交好的。 刘宝林点头,“臣妾知道,今日臣妾说出这番话,都是已经想清楚了。” 她面上神色不似做伪,十分认真。 事实上,刘宝林的确是琢磨过,她觉得谢玖不会放着好好的,做正头娘子的日子不过,非要爬龙床。 谢玖的前夫威远侯府吴家,那也是显赫门第,谢玖自己更是出身高门,若背后没有什么极大的变故,何必到这深宫里来憋屈着? 端看如今威远侯府已经没了,就能猜到这背后定有故事。 谢玖虽不说,但刘宝林猜测着,谢玖心里肯定是有苦衷的,故而刘宝觉得跟着谢玖应当会有出路。 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谢玖是在努力的想在深宫里生存下去。 此刻的谢玖倒是并不晓得刘宝林的这番心思,见她是真的要和自己站上一条船,便沉声道。 “你既然想好了,这几天就暂且好好歇息修养一番,等你兄长的事情结束,我自然安排你与皇上见面。” 既然是要抱团取暖,肯定让刘宝林也得宠更好。 这样日后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赵行谨面前,也才有人能替她说的上话。 都是互相的。 至于往赵行谨身边送女人,心里会不会难受什么的,谢玖表示根本没有。 她与赵行谨之间本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互相谋取罢了,谈感情,那可真的是很愚蠢。 至少谢玖是不会对赵行谨越过利益讲感情的,但要是能让赵行谨对她产生感情,那还是挺不错。 对她更有利嘛。 “婕妤这样为臣妾着想,臣妾定不让婕妤失望。”刘宝林很上道。 谢玖笑着拍拍她的手,旋即问道,“我瞧着魏婕妤这两日似乎有些反常,像是,烦躁吧,总觉得不及过去那样清冷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不成是被赵行谨冷落久了,心里不舒服,想争宠了? 这是谢玖心里的猜测。 然而刘宝林却道,“应当是中秋宫宴之后,魏婕妤的娘家人,往宫里送信所致,从那日后,魏婕妤就有些不安,我猜测着,或许是魏婕妤的家人催着她争宠吧。” 人送进宫里来,起点就是婕妤的位份,稍稍努力些,得了宠,或者生下孩子,便就能捞着嫔位,再就是封妃,一切都是近在眼前的事儿。 娘家人瞧着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谢玖略略颔首,“或许吧,我总觉得她这两日情绪不对,你和她同住钟粹宫,盯着些的好。” “嗯,我会注意的。”刘宝林点头。 说完这些话,两人便就分开各自回去了。 路上,遇到了意嫔的轿撵。 也不知对方是故意让抬轿的奴才走的慢,为了等她追上,还是什么别的事情耽搁了,总之这会子碰到了一起。 谢玖面色淡淡,行了个礼,“见过意嫔娘娘。” “这宁华宫里头不见你来给本宫行礼问安,如今在外头,倒是讲究起来,怎么,是怕旁人瞧见了,说你不懂礼数?怎么就这么能装呢,嗯?” 轿撵上,意嫔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玖,面上笑的阴冷。 这是故意找茬了。 谢玖不由皱了皱眉,心说自己最近可没得罪她。 昨天上午赵行谨去看了她,转头说要去意嫔处用午膳,她都没拦着呢,也不知道意嫔发什么疯。 难不成是把昨天赵行谨没用膳就走了的事儿,又算在她头上了? 谢玖心里想着,记起昨日晴芳说正殿那边,赵行谨走后,意嫔掀了桌子的事情。 可是,关她屁事? “娘娘都知道臣妾是装的了,还费这些口舌做什么呢。”谢玖抬眼,气势并不输于对方,平静道,“娘娘若是想找臣妾的不痛快,最好还是回宁华宫里去再动手,这外头人多眼杂,指不定怎么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意嫔冷哼,“你别拿皇上压本宫,本宫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丢下这句话,意嫔便吩咐抬轿的奴才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谢玖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意嫔就是为了刺她两句,所以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会这么无聊吧。 但一时也猜不透意嫔的举动,只得暂且作罢,先回去。 而前头轿撵上,此时的意嫔已然是面色阴沉,眼里满是杀意。 “蹦跶吧,你也活不了几日了,让本宫的孩子被皇上厌弃,本宫绝不会让你好过!”意嫔低声喃喃。 承明殿。 赵行谨刚下朝,本预备召见谢玖,却被告知魏婕妤来了,这会子等在承明殿外,说是有事情要求他做主。 “魏婕妤?”赵行谨有点意外。 魏氏可没有主动来找过他,想来是真的有事了。 难道是为着皇后罚她的事情? 心里想着,赵行谨有些头疼,但还是暂且放弃了召见谢玖,先去见了魏婕妤。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处事不公,滥用刑罚,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承明殿外,魏婕妤一见到赵行谨,扑通就跪了下去,言辞恳切。 这举动登时就让赵行谨皱起了眉头。 杨止安在旁瞧着,赶忙上前,“哎呦魏婕妤呀,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话,您进了殿内好好与皇上说不是,这殿外热的很,可别跪坏了身子!” 心说闹呢,就算是来求人做主的,这也没有还没进门就跪的呀,还说的这么大声,又不是衙门口击鼓鸣冤呢。 如此一跪一喊的,不是直接把皇上和皇后都架起来了么,让皇上怎么办呢? 总不能听你这一嗓子喊,当即就把皇后叫来对质吧,那皇后到底是中宫国母,就算是有错,那也得关起门来说啊。 魏婕妤被杨止安扶起来,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这会子依旧面上带着愤愤之色。 只是不等她再张口,赵行谨先发了话。 “有事进去再说。” 魏婕妤:我就要说! 第92章 她,只是嫔妃 第92章 她,只是嫔妃 承明殿。 赵行谨坐在一旁,听魏婕妤讲述完自己的委屈,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此次皇后对你的罚处,确实有些严厉了,朕待会儿派人去未央宫知会皇后一声,这罚俸就改为只罚一个月吧,抄写宫规,也就抄写这一个月即可,到底你那日当着众嫔妃的面儿,顶撞了皇后,若是全然不罚,也有损皇后威信,日后更不利于皇后管理六宫。” 原本在谢玖那里听说这事儿,赵行谨就是预备处理一下的,但昨日中午先被意嫔弄的心情烦躁,午膳都没用好,下午忙着批折子,不曾忙完呢,又出了孙宝林被四皇子撞倒的事儿。 如此耽搁下来,哪里还顾得上魏婕妤呢。 今日早朝上,谢明慎安排的人参奏了礼部梁尚书纵子行凶的事儿,赵行谨处理完,还未来得及同谢玖说这事儿,魏婕妤就来了,赵行谨脑子都乱。 “皇上,臣妾并非对皇后娘娘的责罚心有怨怼,臣妾只是觉得皇后娘娘行事越发专断了些,臣妾以为,身为中宫之主,理当贤良大度,宽严并济,可皇后娘娘如今作为,实属挑拨后宫嫔妃们的关系,让后宫不睦,这样实在不该!” 魏婕妤俨然是御史谏言的样子,端正跪着,目光坚毅。 赵行谨皱眉,“你的话不无道理,但皇后行事如何,自有朕和太后约束,你这番话在朕面前说也就罢了,朕且宽恕你这一回,再有下次,朕就要罚你非议皇后之罪了。” 听得这话,魏婕妤眼睛顿时睁大了些,抬头看向赵行谨,身子稍稍前倾,似乎想说什么。 但看见赵行谨的脸色有些沉,抿了抿唇,终归还是憋了回去。 “臣妾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若无旁的事,就回去吧。”赵行谨摆手。 但魏婕妤却立即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 “说。”赵行谨没抬眼。 “臣妾瞧着后宫嫔妃们不睦,多是因为所获恩宠不均,为使后宫和睦,臣妾恳请皇上按旧制宣召嫔妃侍寝。” 魏婕妤面色十分认真。 她口中说的旧制,是指初一由皇后侍奉,随后这上半个月,嫔妃们按位份从低到高,分别侍寝。 譬如后宫内的位份最低是正八品采女,往上依次是宝林、才人、美人、婕妤、嫔、妃、皇后,那么除掉皇后,剩余七个位份,每个位份的嫔妃可分得两天的侍寝机会。 比如初二和初三这两,皇帝想要嫔妃侍寝,就只能从采女中选人,初四初五,只能从宝林里头选人,以此类推。 这样轮到十五的时候,正好再由皇后侍寝,下半个月,便按位份由高到低,从妃位开始侍寝,降至最末等的采女。 旧制的确是算得上比较公平,皇帝就算是想要专宠谁,一个月最多也只能让其侍寝四回。 况且皇帝也不会有精力日日都宣召嫔妃侍寝,所以就越发降低了专宠的可能,有心情和有时间恰好都对上,也不会很多嘛。 不过这旧制太过于严苛,基本上没有哪个皇帝遵循,这也是大家心中的默契了,甚至很多嫔妃都不知道这桩规矩。 其实魏婕妤也是入宫前熟悉宫中规矩时,自己了解到的,入宫后发现赵行谨并不按规矩来,她就觉得不对呢。 而今提出这个事,已经是魏婕妤在心里想了很久的。 她觉得只要赵行谨能遵守这个规矩,后宫嫔妃们之间的争斗就能少许多,也就安宁了。 再一个,她娘家也不会再催着她心思邀宠,早日怀上皇嗣。 是的,魏婕妤这两天心情烦躁,正是如刘宝林猜测的那样,母家送信入宫,让她心里不畅快了。 但此刻她提出要赵行谨按旧制办事,无疑是对赵行谨提出约束了,这番话也是让赵行谨的眸色越发沉了下去。 不过魏婕妤似乎还没察觉,嘴里仍旧继续着。 “再者,侍奉皇上的嫔妃,也应当仔细挑选品德优良、端庄贤淑之人,像谢婕妤、周宝林之类,不该如此轻易召入宫中.” “旧制?你可知如今这是大靖朝,朕是大靖的开国之君,你要朕遵旧制,是哪朝旧制?是要让朕按前朝的规矩办事吗?!” 赵行谨实在难以压制心中的烦躁,终于出口打断了她。 魏婕妤一愣,旋即立刻摇头,“臣妾并非此意,臣妾只是想说,历朝历代的君王,于侍寝上都是有这个规矩的,皇上也应该.” “到朕这里,朕就是规矩!”赵行谨沉声喝道。 随后起身,行至魏婕妤身前,目光严厉中带着几分提醒。 “魏氏,你是朕的嫔妃,并非御史大臣,也并非皇后,有些话不该你张嘴的,就不要张嘴,朕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也是看在你素来踏实赤诚的份儿上,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往后,你也该有分寸些,你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 这还是赵行谨头回同她说重话,一时让魏婕妤有些愣住,心里也是头回感到了惧怕。 从前她在赵行谨面前也是多次表达过自己的意见,赵行谨都是不轻不重的应了几声,并未这样训斥她,这也让魏婕妤从开始有些敬畏赵行谨,变得越发心直口快。 但却没想到,这回赵行谨竟是对她发怒了,虽然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责罚,但这语气里的警告,还有严厉的神色,已然让魏婕妤心里打了个寒颤,忽然意识到,赵行谨是君王,而她不是不可杀的御史言官。 她,只是嫔妃,只是赵行谨的妾室。 “皇上恕罪,臣妾记住了。”魏婕妤立刻低头应声。 虽有不甘,虽觉得自己并未说错什么,但此刻她总算知道了要低头。 “好了,你回去吧。”赵行谨摆了摆手。 半晌。 杨止安将魏婕妤送走后,返回殿内,倒了一盏茶端上来。 “皇上歇歇吧。” “让谢婕妤来见朕。”赵行谨抬手揉了揉眉心。 杨止安点头,立刻出去吩咐庆冬跑腿去。 但不巧,谢玖想着赵行谨要见魏婕妤,估么着上午不得空,所以没在宁华宫待着,先去长乐宫给文熙公主授课了。 这一时见不到人了,只能等谢玖在长乐宫那边忙完。 分明是他给安排的活儿,如今赵行谨又觉得不方便了,这每天谢玖还得抽半天时间去见文熙,他要见谢玖,还不能随时召见。 给文熙另选位师傅吧,赵行谨心里琢磨着。 于是又派庆冬去长乐宫传话,让谢玖过来伺候午膳。 第93章 想多了 第93章 想多了 钟粹宫,隐梅轩。 刚回来的魏婕妤眼中怔怔的,似乎在发呆。 “婕妤怎的面色如此不好?”大宫女思薇迎上来,面带关切。 陪着魏婕妤走了一趟承明殿的念慈,这会子忙是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 见状,思薇赶忙闭嘴,转身倒了茶水端来。 魏婕妤却并不接,只是忽然开口道,“从前,到底是我太天真了些。” “怎么忽然这样说。”思薇还是忍不住问起。 “从前我觉得要想问心无愧,就必须得论心行事,遇不公、不平、不正之事,都要发声,即便旁人不说,我也要说,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讲规矩,论对错,可如今我瞧着,不是这样的。” 魏婕妤抬起眸子来,眼里带着几分委屈。 “我敢说敢做,可这世间的不公太多,让我根本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就像今日,皇上明知道我是对的,可他却依旧训斥了我,只是因为我冒犯了天威,冒犯了皇后,只因为我是身份低于他们的嫔妃。” 想起今天赵行谨对她的训斥,她又怕又失望,又生气。 她害怕天子一怒,牵累整个魏家,失望是觉得赵行谨与她想象中的明君并不一致,甚至差别很大,生气,是因为赵行谨的口中,她不该说那些话,哪怕是对的。 “婕妤,其实奴婢觉得,皇上的意思是要婕妤言行更谨慎些,有的话即便是要说,也得注意方式和措辞呐。”念慈柔声提醒。 “可我又不曾说错。”魏婕妤眼眶有些红了,“皇后对我的处罚分明是泄私愤,这我都不计较了,我只是向皇上谏言,盼着皇上有所改变,以此减少后宫嫔妃间的争斗,我有错吗?” 念慈忙上前安抚着,“婕妤自然是没有错的,但您这样说,不是在约束皇上的行为么,皇上是天子,怎么喜欢被人时刻拿规矩束缚呢,再一个,婕妤想的简单了些,这后宫里的争斗,并非是定好侍寝的规矩就能解决的,就像皇上宠爱谁更多一点,也并不全都源自私欲,也是为朝政考量啊。” “后宫不可干政!”魏婕妤语气里带着恼意,“如若前朝的事,与后宫嫔妃的恩宠联系在一起,岂非乱套,外戚干政就是这样来的,岂能混为一谈。” 听到这话,念慈和思薇相视一眼,心说得,自家主子还是没开窍,只得立刻打住这话题。 “规矩的确如此,但婕妤今日也瞧见了,皇上性子不羁,并不喜欢这些约束,往后婕妤少提起就是了。” “也罢,我日后只管闭上嘴,旁人不说我也不说就是了。”魏婕妤叹气。 这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让步,要是换做从前,她定是那个于黑暗和不公里勇于发声的第一人。 见魏婕妤好歹有了进步,思薇立即在旁道,“其实今日皇上没有因为婕妤说错了话,而降罚,反倒是把皇后之前对婕妤的责罚减轻了些,也是看在咱家老爷的份儿上,若是换了旁的嫔妃,不一定只是训斥几句这样简单的。” 这是在提醒,魏婕妤自己就享受着前朝与后宫关联不断地利益。 魏婕妤不至于笨到这地步,微愣了愣,立即就反应过来。 抬头看了眼思薇,半晌才沉声道,“我明白,你们放心吧,日后我不会这样冲动了。” 皇上能看在她爹的份儿上绕过她,也能因为她的过错迁怒她的父亲。 说归说,还是亲身经历更让人记得住。 见魏婕妤似乎是听进去了,思薇便又说起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好叫她别太因此事难受。 “奴婢今日瞧着,刘宝林似乎同谢婕妤走的近了,那日婕妤受皇后刁难,她还为婕妤说了话呢,婕妤不该对人家那么冷淡的。” “她替我说话,是有图谋的,这样不纯粹的帮助,并不出自真心,我不稀罕。”魏婕妤淡淡道,“她想和谢氏走近,就随她去吧,左不过又是个想争宠的人,我总不能要求她和我一样不争不抢。” 闻言,思薇没再多说。 而彼时刘宝林处,大宫女琥珀从外头进来,轻轻将门关上了。 “怎么样?”刘宝林望过来。 “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呢。”琥珀低声道,“奴婢怕惹人生疑,没敢细瞧,不过魏婕妤确实面色有点沉。” 刘宝林敛了敛眸子,“大概是皇上护着皇后,斥责了她吧,继续留意着就行了。” 琥珀点点头。 “对了,想法子打听着前朝的动静,我听谢婕妤的意思,估么今日就会有动静。”刘宝林吩咐。 “宝林放心,奴婢都留着心呢。” 对于刘家的事情,琥珀也很着急,她是刘家的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刘家讨生活,真正与刘宝林是主仆同心。 长乐宫。 沁兰送谢玖出来的时候,就见庆冬在外头等着。 “奴才给婕妤请安。”庆冬笑着迎上来。 “公公免礼。”谢玖摆手,“公公怎么过来了?莫不是皇上又有什么吩咐?” 庆冬早前就来过一次,传话让谢玖去承明殿伺候午膳。 所以这会子他又在外头等着,让谢玖有点搞不清缘由。 “是皇上说这晌午日头毒的很,吩咐奴才备了软轿来接婕妤去承明殿,免得晒伤了婕妤。”庆冬笑的眼睛咪咪。 而闻言,谢玖先是一愣,旋即便琢磨着,赵行谨又是准备唱什么戏。 倒也没琢磨太久,很快就猜到了几分。 这八成又是借着宠爱她的幌子,好给谢明慎撑腰。 毕竟按计划,今日早朝谢明慎该出面对梁家下手了。 想清楚,谢玖心里就没了负担,舒舒服服坐上软轿往承明殿去。 她是真怕摸不透赵行谨为何对她好,那样会让她觉得很危险,因为谢玖觉得,两人目前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发展到,赵行谨就是想宠她几分。 不过这一回,谢玖还真是想多了。 这次,赵行谨还真没憋什么坏心。 概因上午派庆冬去长乐宫传话,庆冬回来的时候,热的脸色通红,像煮熟的虾似的。 赵行谨瞧着便想到长乐宫离承明殿又有些远,一路步行过来,该是又热又累,谢玖的肌肤又生的娇嫩,连庆冬这糙人都晒的发红,岂不是要把谢玖晒伤了去。 这么一想,赵行谨便命人备了软轿去接谢玖了。 但也不怪谢玖多想,还是因为赵行谨往日狡猾太过的缘故。 不过谢玖到了承明殿,仍然是先笑吟吟的谢了恩。 第94章 真情和假意的区别 第94章 真情和假意的区别 “起来吧。”赵行谨冲行礼的谢玖摆摆手,“饿了没有,现在就摆膳?” 谢玖起身,“刚从外头进来,有些热,倒还没胃口。” 边说,便走到赵行谨身边坐下,美眸弯弯,望着他。 “怎么这样看朕。”赵行谨有点不自在。 “臣妾喜欢看皇上。”谢玖眨了眨眼,“皇上怎么这么好呀,还派了软轿去接臣妾,皇上要是一直这样宠着臣妾,臣妾怕是要被宠坏的。” 哪怕觉得对方是有意为之,但仍旧要借机撒撒娇,哄哄他开心。 这不,赵行谨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毕竟这回派软轿去接人,他是出自真心的,所以得到谢玖的回应后,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也是忽然有了这般情绪,让赵行谨想到之前,他故意做戏的时候,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果然,这真情和假意,还是有区别的。 “朕看你乖巧,才这样宠着你,要是你没规矩了,朕照例是要罚的。”赵行谨半开玩笑道。 谢玖挑眉,“那皇上可没机会了,臣妾素来是最懂事不过的。” 这自夸的得意小模样,娇俏可爱,看的赵行谨不由唇边的弧度更弯了些。 闲话过这两句,赵行谨便提起了今日早朝的事。 “你爹的确是个会办事的,早朝上跳出来弹劾梁尚书教子不严,纵子行凶的那个人,可谓言辞犀利,锋芒毕露,连证据都已经备好,不仅弹劾了礼部梁尚书,连着那刘延的上司还有大理寺的人,通通全都弹劾了一遍。” 说起这个,赵行谨不得不承认,谢明慎虽是奸臣,但做事的水平还是很高,快狠准。 显然梁尚书根本不是对手,今日早朝上就被打的措手不及,几乎是没有还嘴之力,若非有衡王这个女婿在,强硬的帮他说了几句话,恐怕局面更要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谢玖抿唇,“难得有机会替皇上办事,他自然是想好好表现的。” “嗯,比朕预期的,要更利落些。”赵行谨面上显出几分满意来。 不知道的人,还真要以为谢明慎这事儿办的漂亮,让皇上高兴呢,殊不知,赵行谨只是高兴于谢明慎如此卖力,那他就更能名正言顺的‘看重’谢明慎。 所谓捧杀,这是第一步。 “那刘宝林的兄长应当能放出来了吧,这梁家公子作恶多端,不说也要将他丢进牢狱里去待上几日,教训总该给一点才是呢。” 谢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就是这回父亲替刘家说了话,不知道要怎样被梁尚书恨了,皇上可得护着些臣妾的父亲,别叫他被欺负了才好。” 赵行谨像是安慰,温柔开口,“放心吧,刘氏的兄长已经放了,此番梁家有错在先,又以权势压人,朕已经按律惩治,只是梁尚书到底还是衡王的岳丈,朕多少也得给衡王些面子,不好罚的太重。” 闻言,谢玖眸子动了动,便问起。 “那此前皇上说的,接待西迟国使臣的事情,交由臣妾父亲去定主办人选.” “这类事情本该由礼部主办,若礼部尚书不曾有什么大过错,朕倒是不便夺了他的职权。”赵行谨沉声道。 不过这话里也另含有提醒之意。 梁尚书没犯大错,所以才不能夺他的权,那要是犯了错呢? 谢玖略略勾起唇角,“皇上说的是,也怪臣妾嘴快,先头已同父亲说了,或许接待西迟国使臣的差事,会让他安排来办,如今不曾交于他,父亲怕是会多心,以为皇上觉得他差事办的不好呢,臣妾会命人同父亲,解释一二的。” 说话间,两人目光交错,已然是彼此会意。 “好了,先用午膳吧。”赵行谨起身,主动结束了话题。 谢玖自然不多嘴了,跟着一道去了外厅。 未央宫。 彼时皇后也正坐在桌前,看着一桌佳肴,却是没有胃口。 昭庆公主带着灵颐公主去福康宫给太后请安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当是被留在了那边用午膳。 这还是昭庆公主主动提出来的,皇后想着,最近她处处不顺,能让孩子们替她讨几分太后的欢心,倒也不错,便就应允了。 偏没想到,太后那边是讨好上了,赵行谨这边,却被魏婕妤给闷了一棍子。 想起今日杨止安传话来,说魏婕妤虽是言辞有错,但也是出自好意,并非恶意顶撞,所以皇上口谕,做主减轻了些罚处。 虽然为了安抚皇后,赵行谨命杨止安来传话时,赏了不少东西,但皇后这心里还是跟猫抓似的。 凭什么,何时她都不能随意处置一个妾室了? 本以为魏婕妤不得宠,罚了也就罚了,没想到皇上还是护着。 终归还是她看轻了魏家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而越是如此,皇后的危机感就更重了,她实在害怕魏婕妤生下皇子,日后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魏婕妤再怎么不得宠,但有两个实在的好处,其一,父亲魏章是赵行谨的心腹,且魏章颇有心计城府,与魏婕妤这个女儿截然不同,其二,魏婕妤心性刚直,不参与后宫争斗阴私,手里干净。 所以即便赵行谨不喜,但也不会彻底厌弃,日后魏婕妤生了孩子,定是能有高位的。 比起来,皇后认为魏婕妤的威胁比谢玖还要大。 谢玖到底是嫁过人的,不贞不洁之躯入宫,母家虽势大,但如今已经在走下坡路,不得皇上信任倚重,日后有了变故,被厌弃的可能是极大的。 “不能让魏氏生下孩子。”皇后眼底迸发出阴冷之色来,忽的沉声低语。 听云站在旁边,没有听清楚,“娘娘说什么?” “没什么。”皇后眼眸转了转,“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吩咐张立全,午后请李太医来给本宫请个平安脉吧。” 太医李尚,是皇后惯用的。 但此刻听云瞧着,觉得皇后并无什么异样,心里便有了猜测,自家娘娘估么又有些筹划了。 不过皇后没说,听云也不敢随意多嘴,就只默默点头应下。 “对了,本宫命小厨房给皇上做的老鸭汤,送去了吗?”皇后刚拿起碗筷,又问了一句。 旁边负责此事的红梅立即上前,“回娘娘的话,刚刚命人送去,只是.” “有话就说。”皇后皱眉。 红梅抿了抿唇,低下头,“只是今儿谢婕妤在承明殿用午膳呢,也不晓得皇上会不会喝娘娘的汤。” 第95章 心里的刺 第95章 心里的刺 红梅话音刚落,就听得皇后重重将碗筷搁在了桌上。 “没用的东西,进了宫也至今不得侍寝,本宫还能指望她干什么!” 这是骂周宝林呢。 除了受封那天见着了赵行谨,后面就压根儿没露上面。 “娘娘消消气,今日是皇上召见了谢婕妤,周宝林就算是有心,也不好主动跑去皇上面前呐,要是招致厌烦,岂非多做多错。”听云赶忙劝道。 皇后抬手扶额,“也罢也罢,下午让她来见本宫。” 听云应声。 也是这时候,红梅走近了些,低声道,“娘娘,奴婢觉得您其实未必需要亲自动手整治下头的人,譬如这谢婕妤,您可以让意嫔动手呐。” “本宫没想到这些?意嫔顶用吗?”皇后有些烦躁了,“你瞧瞧意嫔如今的样子,哪里是敢招惹谢氏的样子。” “娘娘,如今不同了。”红梅道。 她这般说,皇后倒是忍住了些火气,瞥她一眼,“怎么说?” 红梅正色几分,“娘娘可还记得昨日皇上在意嫔处用午膳,没怎么动筷就走了么,意嫔气急,连桌子都掀了。” “这事昨日不是禀报过了么,还有什么内情不成?”听云插话。 红梅点点头,“宁华宫正殿伺候的人说,意嫔似乎觉得皇上拂袖而去,概因谢婕妤在皇上面前说了不中听的,让皇上不愿听意嫔提起她当年小产之事,娘娘您是知道的,意嫔对她没了的那个孩子,在意的紧,至今都放不下呢,为这个,意嫔如今是恨毒谢婕妤了。” 皇后听罢,皱了皱眉。 意嫔放不下那个小产的孩子,这事儿她是知道的,就如今,意嫔整日穿的素,其实就是为那孩子。 不过。 “这消息可确切?意嫔真能为了个小产的孩子,想和谢氏寻不痛快?” “前不久,意嫔身边一个叫紫荞的大宫女得罪庄妃,被打烂了脸,不能伺候了,意嫔身边安排了新人过去,那新人叫莲香,与奴婢相识,奴婢今日便是从她口中听说的,应当不会错。”红梅解释。 听云在旁眸子动了动,旋即低声道,“娘娘,意嫔此前被谢婕妤压了一头,概因那正面明着来,她惧了谢婕妤比她得宠,所以只得退让,但如果有人帮忙,她又有心使些背地里的手段,倒也未必不能成,不过,这就要看娘娘要不要帮她对付谢婕妤了。” “你们忘了银杏是怎么死的了?”皇后眸中冷意汇聚,“要不是谢氏害本宫,银杏何至于要替本宫顶罪,谢氏欠银杏一条命,本宫,要替银杏讨回来。” 原本当初利用孙宝林的胎算计谢玖,没能成功阻止谢玖入宫,皇后就很不痛快了,不曾想谢玖入宫后,还突如其来的反击了她,险些让她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不说,掌管后宫的权柄也因此丢了。 这笔账,皇后是一直记着的。 庄妃加上如今的魏婕妤、谢玖,都是皇后心里的刺儿,庄妃被禁足,暂时就不提了,剩下的,不管是魏婕妤还是谢玖,皇后都是恨不得立马除之。 “仔细盯着意嫔的动静,若是她有意动手,本宫自然助她一臂之力。”皇后垂下眸子。 而彼时的承明殿内,谢玖正喝着皇后特意给赵行谨准备的老鸭汤呢。 “皇上不尝尝么?味道确实不错呢,皇后娘娘命人炖这汤,定然是了心思的。” “罢了,朕不想喝汤,你喝就是。”赵行谨觉得热,有些喝不下。 谢玖想了想,“臣妾下午给皇上做冰酪吃,可好?今年这暑气一直不退,眼瞧着九月里还要热呢。” “你会做点心?”赵行谨有些意外。 宫里的嫔妃其实绝大多数都是不会做点心饭菜的,厨房里多脏多热,这些贵女们几乎不会去,平日说什么亲手做的点心菜肴,基本就是嫔妃们稍微插了插手,这就算是亲手做的了。 所以这会子谢玖说给他做冰酪,他下意识就是这么问了一嘴。 “皇上别嫌弃,臣妾就只会这个,就这,还得请春容帮帮忙呢。”谢玖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又保证道,“味道肯定是不差的,臣妾自己也爱吃呢。” 赵行谨看她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不由勾了勾唇角,“爱吃冰的?上回贪凉吃多了冰镇西瓜,腹痛请了太医,这就忘了?” 提起这个,谢玖面上有些讪讪的。 当然了,这尴尬是装出来的,她心里直吐槽,咋还记得呢,早知道就换个借口称病了。 “吃一堑长一智,臣妾这回不多吃。”谢玖笑笑,“皇上吃不吃?要是皇上不想尝,臣妾也不吃。” 这话说的像是小孩子。 分明自己想吃呢,还偏要问一问家里的长辈。 “你都说了,朕就尝尝你的手艺,不过这会子先踏实用膳,待会儿午歇过了,再做也不迟。”赵行谨边说,边往谢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谢玖乖巧的点头,放下手里的小汤碗,安安静静的吃起菜来。 这听话的样子,真让赵行谨莫名有种养宠物的感觉。 于是,又投喂了不少。 春容在旁伺候着,心说我走呗,布菜的活儿都让皇上干了,她干啥呀。 杨止安更是觉得奇怪。 这皇上平时也没有给人夹菜的习惯啊,偶尔一次,就是表示恩宠了,哪有跟今天这样不停夹的,还换着菜夹,真就是伺候人用膳的样子呢。 连他们都察觉到了,谢玖本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不过她不说,就只乖乖的吃,赵行谨给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谢玖已经察觉到,赵行谨似乎挺享受这种,看自己吃他夹的菜的感觉,那就,让他高兴着吧。 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呢。 机会是不错,就是有点费人。 一顿午膳吃下来,谢玖有些撑了。 平时都是吃个七分饱,今儿是吃了个十成,无奈饭后就嚼了几颗消食的山楂丸子。 “要不下会儿棋,消消食?”赵行谨提议。 谢玖直接就是拒绝,“不要,吃饱了,这会儿犯困呢,下棋定是要输给皇上的。” 当然,真实想法是,累死,她懒得陪玩。 赵行谨的棋瘾可不小,这下起来绝对不是一局两局的事儿,费时费力。 被拒绝了,赵行谨虽有点小失望,但也不恼,看谢玖的确是有点疲乏了,便就没为难她。 “那就歇息吧。” “嗯。”谢玖站起身来,“臣妾告退。” 回宁华宫睡个饱觉再说。 但听得这话,赵行谨却只瞥她一眼,淡淡道,“告退去哪?不是说下午做冰酪给朕吃吗,就在承明殿睡吧。” 语罢,没给谢玖拒绝的机会,径直起身先往内殿里去了。 第96章 至少也喜欢这幅身子 第96章 至少也喜欢这幅身子 看着赵行谨已经进了里头,谢玖刚到嘴边的话也是没法说了。 只得吩咐殿内的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下,而后自己也跟着进了内室。 里头已经摆上了冰盆,应当是他们刚才用膳的时候,杨止安命人准备的,所以这会子屋里还挺凉快,不见一丝暑气。 “早知皇上这里如此凉爽,臣妾说什么都要日日赖着不走的。”谢玖四下瞧了瞧,打趣道。 赵行谨勾唇,朝着谢玖伸手,“如今知道也不迟,歇息吧,不是说困了么。” 谢玖美眸里染了笑意,乖巧的走过去,将手搁在了他的掌心。 困是真困,也不装样子了。 脱了外衣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赵行谨倒是没有那么快睡着,听着身边女子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缓,情不自禁的侧过身去,仔细打量起女子的睡颜。 人还是那个人,外貌并无变化,只是睡着后,人显得松弛安静,不似醒着的时候,带着重重防备。 “皇上快睡吧,这样盯着人,臣妾怎么睡?” 谢玖忽然呢喃着开口,睡意朦胧的半睁开眸子,并抬手覆在了赵行谨的眼睛上。 赵行谨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被捂了眼睛,当即抓住了谢玖的手腕,把她的手拿开。 “放肆。” 轻声低喝。 但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 怀中女子即便被抓住了手腕,也不惧他,不晓得是困晕了,还是真胆大,整个人越发往赵行谨怀里钻去,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处。 另一只没有被牵制住的手,也搭在了赵行谨的腰上。 “皇上不睡觉,还不许臣妾睡,讲不讲道理了。” 谢玖闭着眼,语调软软的,还带着些许闷闷的鼻音,娇憨又慵懒。 这声音犹如一支羽毛轻轻在赵行谨的心尖儿上扫了扫,闹的人浑身酥麻,眸子不由沉了几分。 可不待他有什么动作,怀中人儿又没了声响。 睡着了? 赵行谨皱了皱眉,低头看去,正好瞧见女子半张恬静的睡颜,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下,白皙的面颊上透出淡淡的红晕来,若初开桃,偏那嘴唇红的很,饱满莹润,娇艳欲滴。 如此软玉在怀,又是酒足饭饱的闲暇时分,赵行谨不可抑制的生出了几分悸动。 只是刚伸手揽住了谢玖的腰,动作又停了下来。 这会子是白天呢,太不合规矩了。 不过谢玖似乎没察觉到赵行谨的心绪,自顾自睡的安稳。 贴的紧了,有些不舒服,毕竟还是热天儿呢,于是磨蹭着就扭过身去,背对着赵行谨了。 赵行谨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因为这姿势转变后,谢玖温软的身子与他贴的更微妙了些,越发有了勾人的嫌疑。 深呼吸一下,赵行谨调整着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些。 睡着了,也就不想这些旖旎之事了。 不过就这么闭眼躺了一盏茶的功夫后,赵行谨发现没用。 此刻心里已经是躁动不安的状态了,怀里又躺着早已品尝过的娇软,脑海里实在很难不联想起此前的缠绵,便就越发让人不安。 睁眼,凤眸中已然是压抑的血气。 赵行谨到底是不想太为难自己,故而这下一刻,睡梦中的谢玖只觉腰被人从后头握住,不多时,身子便被动的摇曳起来。 睡梦中被摇醒,谢玖整个人都恍惚,困的委屈,但又半梦半醒,晓得此刻发生了什么,所以半是抗拒,半是迎合。 如此更是让赵行谨的眸中沉了几分。 一场缠绵过了,怀中人儿香汗淋漓,赵行谨亦是餍足,从未有过的满意。 “备水沐浴了再睡吧。” 此刻赵行谨心情不错的搂着谢玖,声音低柔。 而谢玖不想睁眼,又困又有些羞。 “不要,奴才们笑话。”谢玖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赵行谨抬手轻轻抚顺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唇边带着些许弧度,“朕不许他们出去乱说,放心吧。” 有了这保证,加上不洗洗这大热天的,确实也黏腻不适,谢玖便点了头。 而杨止安被叫进来,听帐内吩咐说要水,心里当即就明白了。 边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边敲打下去,让下头的人嘴巴都闭严实了,不许传出去一个字。 这可不好听,青天白日呢。 不过杨止安自己心里,也越发对谢玖看重了几分。 别的不说,白天就让皇上有好兴致,可见皇上心里是喜欢谢玖的,不谈感情,至少也喜欢这幅身子。 那就不能得罪了。 不过屋里的谢玖是不管这些的,好好的瞌睡被扰了,沐浴完,根本不想理人,倒头就睡。 等得一觉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辰,身边也不见了赵行谨的踪影。 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就发现春容在外头守着呢。 “婕妤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吧。” “嗯。”谢玖颔首,四下瞧了瞧,“皇上呢?” 春容蹲下为她穿上鞋袜,“婕妤睡得久了些,皇上约么半个时辰前已经起身去御书房批折子了。” 闻言,谢玖心说还算有点良心,没吵了她补觉。 穿戴齐整,春容才又问,“婕妤这会子,去御书房见皇上吗?” “不了,去小厨房吧。”谢玖对镜理了理鬓角,“说要给皇上做冰酪吃呢。” 该哄人开心的程序还是不能少。 春容笑着应下,主仆二人出了大殿,请了庆冬带着,往承明殿小厨房去了。 半个时辰后,谢玖便拎着食盒,到了御书房外。 杨止安在外头站呢,见她来,忙是笑着迎上来,“奴才见过谢婕妤。” “公公免礼,不知皇上这会子可得空用些点心?”谢玖低声问。 “皇上早吩咐过了,婕妤要是来了,就请进去呢。”杨止安恭敬的折身去开门,“皇上在里头,婕妤去吧。” 谢玖微微颔首表示感谢,随后便独自拎着食盒进了御书房。 赵行谨正低头批折子,不过外头的动静他也听着呢,这会子便适时的抬起头来。 “醒了?” 说这话时,他面上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眼角眉梢都是带笑。 谢玖瞋他一眼,“皇上不胡来,臣妾也不贪睡的。” 嘴上是不服气的,但脸却不争气的红起来,惹得赵行谨眼里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 随即便对她招了招手,温声道。 “好了,过来挨着朕坐吧。” 第97章 容不下她 第97章 容不下她 宁华宫。 傍晚时分,意嫔站在院儿里望着宫墙一角出神。 秋雁柔声劝,“娘娘,进去吧,这会子起风了,当心着了凉气。” “谢氏呢,怎么还不见她回来。”意嫔声音里透着冷意。 提到谢玖的事儿,秋雁便是为难模样。 中午就听说去承明殿陪皇上用午膳,这会子人还没回来,八成晚上又是要留下侍寝了。 但她不张口,意嫔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得皇上欢心呢,在御前一待就是半日,孙宝林命人送来的谢礼,她都没瞧过吧。” 孙宝林的谢礼是上午送来的,谢玖彼时已经去长乐宫见文熙公主了,而后又被赵行谨叫去承明殿,自然是没功夫看的。 秋雁道,“孙宝林险些小产,这次能保住孩子,也有谢婕妤出手相助的缘故,就算是为了面子功夫,也得送些谢礼的。” “是啊,孙氏的孩子保住了。”意嫔面上的笑意慢慢收起,变得有些哀痛,扭曲,“可是我的孩子,没有保住,如今皇上也不愿听我提起我那可怜的孩儿了。” 秋雁看着意嫔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过她忽然想到什么,眸子登时一亮,“娘娘,奴婢想着,孙宝林生下了这个孩子,她位份不够,应当是不能亲自抚养的,若是娘娘有意,或许能将那孩子抱来宁华宫呢。” 听到这个话,意嫔的瞳孔缩了缩,随后立即转头看向秋雁。 “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抚养孙宝林的孩子?” “娘娘,奴婢听闻民间有个说法,自己若是迟迟不能有亲生的孩子,那么抱养一个孩子,或许就能给自己招来亲生的孩子了,兴许,管用呢。”秋雁小心开口。 末了又补充,“这宁华宫里要是有了孩子,皇上想必也会多来几回,娘娘也好有机会再同皇上多亲近些呀。” 这话让意嫔陷入了深思。 她的确放不下自己小产一事,盼着能膝下有个一儿半女,从前只想着自己生,也不曾如愿,而今被秋雁提醒后,意嫔也是忽然发觉,她也能养旁人的孩子。 虽说养孙宝林的孩子,意嫔并不是很情愿,但秋雁口中能给她招来亲生的孩子,这一点,又让意嫔十分心动了。 其实这说法她也是听过的,从前宫里无人有孕,她没想到这个而已。 “皇上能答应吗?”意嫔皱眉,“你瞧文熙公主,贤妃去了,皇上也没有再给公主找个养母。” 秋雁上前来,扶着意嫔折身往屋里去,边低声道。 “公主到底已经记事了,七八岁的孩童,想随便找个养母塞过去,怕也不好养熟的,只怕没安排好,大人孩子都不乐意呢,再一个,皇上登基也才一年多的功夫,估么还不曾有心在此事上呢,皇后和太后也都没提,可不就无人管了。” 意嫔听着,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却面上随之又带了些愁容。 “不过本宫担心,要是皇上不答应将孙宝林的孩子给本宫养,这可如何是好?你是瞧见的,皇上如今眼看着对本宫越发没了耐心,那日说是留用午膳,却刚拿起碗筷,便就走了。” “奴婢觉得娘娘未免悲观了些,其实皇上对娘娘还是有旧情的,上回虽是有些不愉快,但奴婢觉得娘娘只要向皇上示弱,再同皇上表达您,愿意放下从前,好好抚养一个孩子,重新开始,皇上应当会同意的。”秋雁安慰。 这话是哄着人呢,虽也有几分真,不过却并不好把控,只不过意嫔听着顺心,便也还是听了进去。 “不过本宫还是有一桩担心。”意嫔眸光沉了沉,“谢氏一直与本宫不对付,本宫怕是得先料理了她,才好办事,否则有她在皇上面前多口舌,恐怕皇上是不会叫本宫如愿的。” 秋雁面上犹豫,“娘娘,谢婕妤不是个心思浅的,奴婢实在担心,这事儿要是没办成,可就全完了,再一个,奴婢觉得谢婕妤未必会出手阻拦,就算娘娘没办法抚养孙宝林的孩子,也轮不到她呀。 闻言,意嫔面上霎时阴沉下来,隐隐又透着悲愤。 “就算不是为了此事,本宫也容不下她,本宫一想是到她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让皇上厌恶了本宫那可怜的孩子,本宫就恨极了她,这样的人,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本宫一日都不得安宁!”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意嫔转头,目光锐利的扫向秋雁,“难道你觉得皇上会无缘无故的,就不许本宫再提起当年小产之事?” 说到这里,意嫔微微抬起头来,眼里都是哀怨,“皇上从前,都是会好好安慰本宫的,也不会忘了本宫当年小产之痛,更会记得那孩子都已经成型了,倘若再晚两个月出事,哪怕一个月,或许都是能好好生下来的。” 秋雁看着意嫔有些疯魔的样子,当即不敢再提这些。 她发现,从前陈才人住宁华宫的时候,意嫔的情况还好点,陈才人不像谢玖这样强势,并不曾带给意嫔压力,甚至意嫔还会故意拿陈才人撒气。 但如今谢玖来了,碰上了硬茬,几次吃瘪,偏谢玖又得宠,意嫔像是愈发受了刺激,情绪跟着变得不稳定起来。 从前只是阴郁,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偏执了。 秋雁劝不住,另也想着,说不得没了谢玖,意嫔的精神状态能变得好些,便也就不劝了。 “紫荞那边你都安排好了没有?”意嫔忽而沉声问起。 秋雁忙收回思绪,“娘娘放心,她本也恨毒了延庆宫那位,与谢婕妤亦有过节,如今不在娘娘身边当差,她吃了不少苦,盼着,能回娘娘身边,所以一定会尽力的。” 得到这回答,意嫔面上才平静了几分。 而屋内的主仆二人,并不曾察觉,窗外一道看似在廊下洒扫的纤瘦的身影,在她们的对话结束后,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当晚,未央宫里,皇后就从红梅口中,得知了些许消息。 “派人去查一查这个叫紫荞的宫女,看来意嫔是有心用她做文章了。”皇后敛眸,沉声吩咐。 第98章 并不打算自己出头 第98章 并不打算自己出头 宫里的风向总是跟着赵行谨的兴趣不停变动。 自打这回在承明宫午歇后,谢玖的恩宠又格外多了些。 直接是连着三日没回宁华宫,太后看不过眼,把赵行谨叫去说了几句,赵行谨这才放人回去,不过他自己不在承明殿待了,转头去了谢玖那里。 后宫里的人瞧在眼里,不知多少人酸的牙疼。 尤其撷芳殿里的一对儿难受。 陈才人本以为中秋节那日的献舞,能让皇上重新注意起她来,但没想到也就新鲜了一晚,转头又被抛开了。 她抓心挠肝的,很想瞧瞧谢玖到底是做了些什么,能轻而易举就叫皇上如此的宠爱,将她那么多的努力全都比了下去。 不过纵然是心里不快,但陈才人还算是沉得住气的,并不打算自己出头。 反正这撷芳殿里头还住着一位没承宠的周宝林不是? 入宫这么长时间了,皇后也是安排提携着,但奈何她就是没能侍寝,这周宝林的心里,比陈才人还像被猫抓了。 毕竟她是带着任务进宫,要为皇后生下一位皇子呢,而今别说是生皇子了,压根儿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 原本周宝林还想着,即便她生了孩子,以后要抱给皇后抚养,但她是亲娘,孩子大了能不认娘? 只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这下好,看不见希望,急的周宝林嘴角都起了几颗燎泡。 陈才人往她院儿里来的时候,就见她的贴身宫女喜桃,正给她上药呢。 “哟,妹妹这是怎么了?”陈才人惊讶。 周宝林余光瞥见她,才让喜桃退开,“陈姐姐来了,快坐吧,今早起来发现嘴角生了几颗燎泡,想来是天热上了火气,正擦药呢。” 搬进撷芳殿的时候,周宝林还怕陈才人不好相与,没想到进来后,发现陈才人温柔又和气,这段时间两人已经相处的极亲近了。 这会子陈才人凑近瞧她一眼,便面露担忧。 “怎么偏生就出在脸上呢,得快些养好了才是,皇上可不知哪一日就要宣你侍寝,顶着这燎泡去,可不好。” 听陈才人提起侍寝两字,周宝林的神色就黯淡了几分。 “姐姐可别说了,八字没一撇呢,皇上根本不见我,点心、汤羹都是送了,皇上也收,就是不见人,我估么着,皇上大约是不喜欢我,当初纳我入宫,就只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罢了。” 即便是再笨,总也能觉察出什么。 不过她这样说,陈才人却拉了她的手,柔声道。 “你如今就要灰心了不成?谁刚入宫的时候与皇上就感情深厚了呢,这不得慢慢找了机会,心思培养不是,能叫皇上一下就喜欢上的,那是少数,像谢婕妤这般她的过往你也知道,嫁过人呢,看似是她的劣势,但说不得反而是优势,于皇上而言,新鲜。” “新鲜?”周宝林琢磨着这两个字,眼里似乎开始慢慢有了思索的样子。 见状,陈才人立即道,“是啊,想要引起旁人的兴趣来,可不就要新鲜么,中秋宫宴上我献舞,你想必也是看见的,皇上后来不就召我侍寝了么。” 说到这里,陈才人苦笑了一下。 “可惜我抓不住机会,就那日侍寝后,皇上的新鲜劲儿也过了,便也将我抛之脑后,说起来,如果那日我不去侍寝,也该是妹妹你去的,是我不好,占了妹妹的。” “陈姐姐别说这话。”周宝林忙道,“我虽之前因这事儿对姐姐心里有几分怨言,但如今却是早已不怪姐姐的。” 闻言,陈才人的眸子亮了亮,像是得到了原谅后的高兴。 随后便抿了抿唇,压低声音开口,“妹妹虽是不在意,可姐姐我却一直记在心里,一直想着要助妹妹得偿所愿才好,而今,确实有了个法子,不过不方便说与外人听,妹妹可否先叫这屋里的人,都出去?” “当真?”周宝林眼睛睁大了些。 陈才人立即点头。 见她保证,周宝林马上就将屋里的人都屏退了下去。 唯一剩下贴身伺候的喜桃。 “妹妹,咱们单独说吧。”陈才人的目光往喜桃身上扫了扫,同时给自己的贴身宫女珊瑚递了个眼色。 珊瑚随即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周宝林见状,便也就让喜桃也跟着去了外头。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后,屋里的两人才结束了谈话,让丫鬟们再进去伺候。 倒也不晓得究竟谈了什么,只是喜桃瞧着,陈才人走后,周宝林的面上便似有若无的噙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心里的烦恼一扫而空了似的。 “宝林,陈才人这是同您说了什么,您似乎很高兴呢。”喜桃忍不住问。 “这事儿,暂且先不告诉你,你也别同外头说什么。”周宝林立即道,拉了喜桃的手,“皇后娘娘盼着我能早些得宠,你我主仆当同心才是,等过两日,你便晓得了。” 喜桃是跟着周宝林进宫的,自然听话,但也忧心道,“可咱们身边还有皇后娘娘的人呢,陈才人今天与宝林独处这么久,只怕皇后娘娘派来的那位邢嬷嬷是要问的。” “她不是出去了么,只要不告诉她,陈才人来过,她不晓得也就不会追问了。”周宝林眸子闪动。 “宝林到底是想做什么?真的连皇后都要瞒着吗?” 喜桃有些担心起来,她胆子有点小。 周宝林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这法子定然是能管用的,只要我得了宠,皇后娘娘那边就能交代,你也不想我一直这样沉寂下去吧,要是我让皇后失望了,下场会如何,想必你清楚,我们主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听过这番话,喜桃皱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是啊,只要能得宠,能怀上皇嗣,就能过好日子,喜桃也很不喜欢眼下这种每日惴惴不安的感觉。 于是郑重点头。 撷芳殿的密谋着什么外人是不知的,宁华宫这边,正殿和安庆堂里,也都是心思各异。 谢玖近日总与赵行谨在一起,意嫔虽是想做点什么,却没有太好的机会,只好暂时忍耐着。 不过与她不同,有赵行谨在身边,谢玖行事反倒愈发方便了。 就比如此刻的宫外,谢明慎已经按着谢玖送出宫的密信内容,找到梁家的把柄了。 正琢磨着,该如何往外捅呢。 谢明慎当然是愿意对梁家下手了,毕竟赵行谨给出的诱惑不小,操办接待西迟国使臣的种种事宜,中间能触及不少朝政要事。 这都是把握权柄机会啊。 “老爷,怎么还在忙公务呢。”杨氏的声音响起。 谢明慎抬头,便见杨氏拎着食盒进来了书房,面色温柔。 “妾身做了银耳雪梨羹,润肺去燥,老爷喝些吧。” 第99章 不乐意也没法子 第99章 不乐意也没法子 “正是觉得有些口渴。”谢明慎放下手里的东西,十分不客气的享受着妻子的侍奉。 杨氏面上含笑,“妾身来的正是时候了。” “是啊,今日的午膳味道是不错,就是稍微咸了些,这会子少不得就想喝些什么。”谢明慎接过杨氏递来的碗。 闻言,杨氏眸子动了动,随即点头。 “妾身待会儿命人去同那新招的厨子说一声,让他明日做的清淡些,听说那厨子是西北来的,那边似乎就是习惯吃的咸一些呢。” 这些都是小事,谢明慎不大关心,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而杨氏静静等着他喝完了,才又低声问起,“玖儿可有来信?也不知道她在宫里如何呢。” “好的很。”谢明慎答道。 语气里似有几分不快。 他当然是不高兴的,因为如今他觉得自己被谢玖驱使了。 虽说即便被驱使着办的事,都是有利可图的事,但这种感觉依旧让他不悦。 谢明慎想做掌舵人。 可偏偏如今他和谢玖之间,似乎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 而今,他得听谢玖的。 即便不乐意也没法子,谢明慎还算长脑子,还记得谢玖未入宫前,赵行谨对他的冷淡和打压呢。 “那丫头莫不是又惹老爷不快了?”杨氏打量着谢明慎的脸色,小心问道。 谢明慎摆手,“倒也没有,她近日正得宠,你不必担心什么,对了,谢仕翔家的那个女儿,怎样了?” 这是此前他想送进宫那个姑娘。 “吃了玖儿送来的丸药,病已经快痊愈了。”杨氏道。 那丸药是她亲自送去的,不过杨氏并不知道谢玖对谢明慎说过什么。 所以此刻听到杨氏只是说那姑娘病快痊愈了,并未有其他的话,谢明慎的眸子便又沉了几分。 当初谢玖告诉他,吃了那能治病的药,就会毁容,如今却发现并不是,当时他还被谢玖的强势给震慑住了,服了软,而今这一切让谢明慎有种被拿捏戏耍的感觉。 “难怪要我继续促成那丫头,和玉淑长公主夫家堂弟的婚事,原来根本就是都打算好的。”谢明慎想起密信里的内容,眼里升起冷意。 可即便是觉得被戏耍了,谢明慎也依旧会照做。 因为那女孩要是不能进宫,能嫁给驸马的堂弟,这也算是与皇亲连上关系了,还是有作用的。 杨氏不太清楚这些弯绕,便只道,“老爷得空还是多歇息吧,妾身瞧着老爷最近都清减了,入秋了正是要开始慢慢进补呢,妾身得日日换着样给老爷做些养身的点心膳食才好。” 虽然谢玖让谢明慎不快,但杨氏的小意温柔倒是还算让谢明慎满意。 “辛苦夫人了。” “你我夫妻,还说这些做什么。”杨氏笑了笑,“老爷还有事情要忙吧,妾身就先不打扰了。” 谢明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略略颔首。 而杨氏从书房出来后,脸上的笑意就逐渐淡去了。 “小厨房定要打扫干净些,知道吗?”杨氏沉声吩咐。 贴身丫鬟应声,“夫人放心,都收拾妥当了。” 闻言,杨氏颔首,随后敛了敛眸子,低声道。 “老爷这段时间累的清减不少,气色也不大好,该好好补养才是,你明日再出府去,采买些上好的药膳食材,我换了样,做给老爷吃。” “奴婢知道了,明日便去采买。”贴身丫鬟扶着杨氏,沉声答道。 宫内。 宁华宫,安庆堂。 谢玖这里难得来了客人。 是刘宝林。 她的兄长被成功救出来,刘宝林感激的很,谢礼一早就送来了,今日又是亲自来道谢的。 当然,早就该来的,可这段时间谢玖得宠不是,刘宝林怕贸然前来,被谢玖当成是来争宠的,所以特意选了今日赵行谨去了福康宫给太后请安,这才过来。 “而今你可是安心了吧。”谢玖笑着。 刘宝林点头,“还得多谢婕妤才是,兄长在牢里受了些皮肉苦,若不是及时救出来了,怕是冤死狱中也未可知,那梁家公子太阴狠了些。” “再是厉害的人,如今也不敢蹦跶了,皇上下令罚了梁尚书,教子不严四个字,分量是不轻的,这梁家小公子这回定然要被好好收拾一顿。”谢玖眯了眯眸子。 “臣妾尤嫌不够!” 刘宝林的眼中带着愤怒。 “他作恶多端,合该重罚。” 谢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却也只能道,“皇上多少要给衡王面子。” 这话让刘宝林忍不住的泄了气。 是啊,梁家又是礼部尚书,还有个亲王女婿,正妃女儿,轻易也不会完全崩塌。 谢玖见她低头,便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也该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梁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欺负招惹你家了,你如今最该做的是想一想,如何能得宠。” 说罢,转头对旁吩咐。 “晴芳,取那套宝蓝色绣蝴蝶兰的衣裙拿来。” “是。”晴芳应声,快步进了屋里。 不多时便捧着一条精美的裙子出来了。 “穿上试试看吧,我觉得这个颜色应当是衬你的,也不知道选对了没有。”谢玖笑着道。 刘宝林有些受宠若惊,立刻推辞起来。 但最后拗不过谢玖,还是当场穿上试了试,的确是很与她相配。 “这不是很好么,人靠衣装,往后你都该仔细打扮起来才行。”谢玖唇角勾着一抹温柔的弧度,推着刘宝林坐到妆台前。 边说,边从妆奁里拿出了几支发簪与珠,仔细为刘宝林添上。 看着镜中自己的变化,刘宝林有些不适应,她平时不爱装扮,但女孩子哪儿能没有爱美之心呢,这会子还是有些高兴的。 “待会儿可否能陪我去御园走走?。”谢玖柔声开口。 刘宝林自然是不拒绝的,点了头,当即就要把衣裳还回来,却被谢玖止住了。 “今日就穿这身吧,多好看,要是皇上瞧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听得这话,刘宝林才猛然反应过来,谢玖是想要做什么,当即就有点紧张了。 “婕妤,臣妾怕,辜负了婕妤的一番心思。” “无妨的,我倒也不全有把握,你聪慧,试试看吧,万一皇上就喜欢了呢?”谢玖安慰道。 她是真心想要帮刘宝林争宠的,这样自己身边才多一份助力不是。 单打独斗,总是会更累些。 而且刘宝林还算是值得拉拔的那类人。 比如这会子,虽然犹豫担心,但刘宝林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正色点了点头。 “婕妤如此提携臣妾,臣妾也一定尽力。” 第100章 周宝林的手段 第100章 周宝林的手段 御园。 今日难得不算很热,起了风,走在湖畔倒也有些凉意。 “眼瞧着入秋,这莲池里头也都渐渐枯萎了呢。”谢玖目光落在那残荷上,随口道。 刘宝林与她并肩而行,闻言便道,“如今是赏菊的时候了,不如咱们往前头去瞧瞧?听宫人们说,房里今年育出了一些新品种呢。” “也好,左不过是晃悠两圈,消磨消磨时间。”谢玖点头。 算算时辰,估么正主儿快来了呢。 两人说笑着往前去,而彼时远处有一道身影正蹙眉朝这边望过来。 “怎么谢婕妤和刘宝林也在。” 说话的是周宝林。 显然她是精心打扮过的,从发饰到妆容还有衣裙,都费了功夫,梳流云髻,鬓边簪两朵鲜艳的木芙蓉,粉宝石蝴蝶步摇,配着簇簇绒,面上以桃粉色的胭脂做妆,显得人妩媚妖娆。 只是那身衣裳有些特别,外头是件粉白色绣长袍,虽与发饰妆容相配,但却并不见奇特之处,少了些精致,还用腰带系着,不大瞧得清里头搭着怎样的长裙。 喜桃顺着周宝林的目光往前望去,面露担忧。 “宝林,咱们要不改日吧,今儿这御园里有旁人,奴婢担心呢。” “可是咱们难得能探听到皇上的行踪,今日天气又好,正是合适呢,咱们若不动,那些打点的银子怕也就白了。”周宝林抿唇,有些不甘心。 又想起今日出来的时候。 “还得避着些皇后娘娘派来的那个邢嬷嬷,她平素盯的紧,难得今儿陈才人帮忙,才把她给绊住了。” 喜桃闻言,也有些动摇了。 想起今儿她替周宝林换衣裳时,险些被邢嬷嬷发现,也是有点怕。 再看看今日特意装扮过的周宝林,喜桃的心里也生出些信心来。 这回周宝林是有些不顾仪容,豁出去了,别说是皇上,想来是个男人瞧见了,应当都要心动的。 只要成功吸引住皇上,承宠侍寝,今日就没白冒险。 “宝林,奴婢陪您去!”喜桃将人扶住。 听得这话,周宝林也是暗暗咬了咬牙,决定不再拖沓。 而彼时另一边,谢玖和刘宝林并不知道,这御园里还有一位心思深深的周宝林,两人正赏菊聊天呢。 今日领着刘宝林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在赵行谨面前露个脸,刷刷存在感,即便一时没有勾起什么大的兴趣,但只要留意到了后宫还有这号人,以后就能慢慢把刘宝林往前推了。 心里正琢磨着呢,身后传来一阵细碎轻快的脚步声,谢玖略略转头,余光就瞥见晴芳小跑着来了。 “婕妤,御驾从御园西侧往这边来了。” 谢玖颔首,旋即面上扬起笑来,转身牵住了刘宝林的手。 “走吧,咱们去给皇上请安。” “婕妤。”刘宝林顿了顿,面上显出几分不自信,“臣妾要是没做好,还请婕妤勿怪。” 她虽然不算笨,有些心思和手段,但却并不是很爱出风头的人,性格仍旧是偏内向的,此次若非为家事所逼,也不愿做出这样的改变。 刘宝林和陈才人、孙宝林、魏婕妤是一批入宫的,要是有心争宠,这后宫人少,也不至于会如此默默无闻,几乎被赵行谨忘干净了。 谢玖看出她的紧张,轻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你只当今日是寻常请安就好,我自会帮你说话的。” “嗯。”刘宝林点点头,不再多说。 只是没想到,两人折身往赵行谨来的方向过去时,还没走上多远,便听得前方传来了一阵笛声,曲调似女子向情郎诉说情意,幽怨缠绵。 这声音让两人都是脚步微微滞住了。 “哪儿来的笛声?”刘宝林面上疑惑。 谢玖抬眸,朝着声音来处望去,虽还看不见有什么,但还是低声道了句。 “估么今日来御园给皇上请安的,不止你我呢。” 说这话时,谢玖的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有些要看戏的样子。 刘宝林原还有些担心,但见谢玖很放松,便也跟着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走,过去瞧瞧吧。”谢玖勾了勾唇角。 而后先一步动身。 慢她半步,刘宝林也立即跟上。 等两人逐渐走近后,便瞧见前方丛中,一抹粉色的倩影正手持玉笛,倾情吹奏。 “周宝林?”谢玖眯了眯眸子。 心说这是皇后安排的? 刘宝林也认出了眼前之人,不过没吭声。 当然,心里也是猜测着,今日御园中是不是有皇后的安排。 与此同时,不远处,明黄色的轿撵隐隐约约显出了轮廓,是赵行谨过来了。 今日下朝后,赵行谨去奉天殿敬香了,要回承明殿,必定要经过御园,所以只要晓得这消息,再别有几分心思,在御园里等人,定然是能等到的。 谢玖的消息来自庆冬。 往日里,她对杨止安和庆冬可是出手阔绰,态度客气,想打听点这些事情,不算太难。 就是不知道周宝林的消息哪儿来的了,谢玖琢磨着,皇后应当不是从杨止安或者庆冬那里打探的,不然这两人定是会暗地里告诉一声。 都是人精,这一个消息卖两个人,两边撞在一起,事儿都没办成,岂非一次得罪两位? 心里这般想着,谢玖便打算先静观其变,并不急于领着刘宝林凑上去了。 她倒是想先看看今日皇后是如何给周宝林安排的。 这边按兵不动了,那边的周宝林还不知道自己正被观察着,只当谢玖和刘宝林赏菊去了,不曾转回来呢,这会子暗自高兴,不会有人打搅她的计划。 余光瞥一眼御驾过来的方向,估么着时间差不多了,周宝林便将玉笛放了下来,转而开始低声的哼唱。 依旧是刚才的曲子,但比起笛声,这女子的歌声更显幽怨了。 御撵上,赵行谨的确是注意到了这声音,目光正循声望来,见是周宝林在哼唱着小曲,倒还有些意外。 只是令他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呢。 丛之中的周宝林似乎是被情绪裹挟,深深陷入了其中,不仅是哼唱,脚下也跟着旋转起舞,若一只蝴蝶流连于海,到这里本也还正常,只是周宝林舞着舞着,外袍自肩上滑落,露出了里头的衣裙来。 赵行谨瞧在眼里,登时便沉下了脸色。 不仅是赵行谨,远处的观察着情况的谢玖和刘宝林,彼时也都面上显出了惊讶。 无她,周宝林里头的这身裙子,实在轻浮了些。 “杨止安,把她给朕叫来!” 第101章 就怕队友蠢 第101章 就怕队友蠢 周宝林处。 余光瞥见杨止安快步朝这边来,她的心里便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果然皇上是更喜欢这种风情的女子么? 心下想着,周宝林忍住羞意,愈发让自己的身姿妩媚柔软了些。 直到耳边响起杨止安的声音。 “奴才给周宝林请安。” “杨公公!” 周宝林面上惊愕,似乎被吓着,慌忙将外袍拢起。 “不知公公,有何贵干?” “皇上叫宝林过去说话呢,宝林随奴才走吧。”杨止安垂着眸子,并不看她。 闻言,周宝林表面还是一副紧张不知所措的模样,实则心里已然是心怒放了,故而这会子是含羞带怯,忙点了点头,便跟着杨止安朝着御撵过去了。 “臣妾参见皇上!” 御撵前,周宝林腰肢软的像是没骨头似的,盈盈下拜,半抬起眸子,羞怯怯看了赵行谨一眼,又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俨然是欲拒还迎的勾人模样。 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并不曾发现,赵行谨目光冷冽,未有半分欣赏。 “谁让你来这里的。” 头顶响起男子的声音,并不如周宝林预想中的那样。 周宝林一时有些懵,但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住,按着计划仔细捏住嗓音,声音娇婉的答道。 “皇上恕罪,臣妾并不知晓皇上会经过此处,并非有意惊扰圣驾,臣妾只是在屋里待的烦闷了,出来透透气罢了,瞧着这满园之景,心生情愫,便就忍不住吹笛做舞” “杨止安!”赵行谨冷声打断她。 随即目光在身边的奴才们身上扫过一圈。 “御前有人不安分,杨止安,你失职了。” “奴才该死!” 杨止安心头一跳,慌忙跪下,随即磕头道。 “皇上,还皇上请允准奴才回了承明殿,找出这吃里扒外之人,将功赎罪!” 赵行谨微微抬起下颚,眸光晦暗,“限你一个时辰,给朕交代清楚。” 杨止安应声,这才慌忙退至旁边,同时心里基本也已经推断出,御前是谁给周宝林通风报信。 而彼时的周宝林还不大搞得清状况呢,但也感觉到,皇上似乎并不像她预料中的那样。 难道不应该百般爱怜的将她扶起,并且将她带回承明殿么? 为何忽然会在她面前处置什么吃里扒外的人。 等等,吃里扒外,周宝林终于反应过来,赵行谨要处置的,应当是给她透露消息的那个人。 想到这个,周宝林顿时如坠冰窖,背后猛地汗毛倒竖。 然而还未等她想到什么补救措施,便听得赵行谨的声音再度响起。 “来人,把她送去未央宫,让皇后,好好瞧瞧。” “不,皇上,臣妾已经知错了,皇上!”周宝林登时慌了神,立马抬头看向赵行谨,砰砰磕头,“皇上,臣妾只是太过思念您,所以才出此下策,在这里等候,想要见皇上一面,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 她自然是不敢去见皇后的,这回的事情,是她自作主张,并不曾让皇后知晓。 为何不敢让皇后晓得,可见她自己也晓得这般轻浮之举是会被皇后驳斥的,但她还是做了,概因太想得宠罢了。 只是敢做却没有胆量担当,这会子被赵行谨的一番话,已经吓得脸上失了颜色。 但赵行谨已经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径直让轿撵绕过她离开了。 杨止安吩咐庆冬,找了两个人,几乎是押送一般,将周宝林带离御园,送去了未央宫。 远处的谢玖和刘宝林将这一切收在眼底,这会子都是有点无语。 “臣妾原以为这个周宝林能进宫,当是个聪明的呢,怎么,怎么做出这样低劣的事儿来,那身穿着,便是离着这样远,臣妾都觉得轻浮了些,简直.” 衣不蔽体。 刘宝林想说这个词来,但又觉得不大确切。 因为周宝林里头穿的是条极薄透的纱裙,胸部隐约可见春光不说,腰里的纱也格外透些,几乎能瞧得见腰身肌肤,往下臀腿亦是包裹紧贴,曲线一览无余。 根本就像是青楼妓子穿的衣裳。 谢玖倒是对这衣裳有些熟悉,想当初她初次冒险入宫,是顶了一位扬州瘦马的位置才进来的,穿的那身纱衣,和今日周宝林身上的,几乎差不多。 也是这一点,让谢玖想到了些什么,随即便轻笑道。 “难不成,这是想模仿我的路子?” “婕妤出身高门,仪态端庄,岂会如此!”刘宝林立即反驳。 但谢玖面上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像是闲话道,“宫里头关于我是如何成为嫔妃的说法,多得很,她们明面儿上不敢多嘴,实则背地里都是猜测着,我能得宠便是因为放得下身段,狐媚下贱,能讨皇上欢心。” 刘宝林自然也听过这类话,若是放在之前和谢玖毫无接触的时候,她或许还能信上三分,但如今却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故而这会子皱起眉头,“宫里的闲言碎语从来不断,谣言止于智者,婕妤切莫听那些浑话。” “是啊,谣言止于智者,真听进去了,可就是蠢了。”谢玖勾唇,眼里都是讥讽。 听着这话,刘宝林先是愣了愣,而后明白过来,便也跟着笑了。 可不是么,今日的周宝林,便是个例子。 “可惜了哟,原本今天是为你安排的,倒是被人搅了局。”谢玖收回目光,看向刘宝林,“这会子皇上心情估么是不好了,还是改日再叫你面圣为宜。” 刘宝林点头,没有半点不快。 “一切听婕妤安排。” 她不是那急功近利的傻子,现在皇上被那周氏闹得心情不好,她凑上去万一也惹来厌烦,岂非自己往枪口撞。 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见刘宝林懂事又听话,谢玖心里也更满意了些。 果然没挑错人,这选队友,就怕选到蠢的,没得坑自己。 这不,此刻的未央宫里,皇后就正被猪队友气的头发昏呢。 “你到底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敢穿成这样去御园里瞎逛,还到皇上跟前丢人现眼,我周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蠢笨如猪的东西,本宫当时真是瞎了眼了,选了你进宫来,本宫看你如今也不要在宫里待了,即刻收拾了东西,给我滚出去,省的丢本宫的脸!” 第102章 被撺掇的 第102章 被撺掇的 跪在地上的周宝林瑟瑟发抖,将身上的外袍又拢紧了些。 喜桃跟着她跪下,这会子已然是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娘娘,臣妾只是想博得皇上些许欢心而已,这才.才去御园献舞,臣妾是想,谢婕妤能以已婚妇人之身得宠得宠,想来是是床笫之间极放得下身段,所以臣妾估么着皇上或许喜欢这样的风情.” “糊涂东西!” 皇后听着周宝林的辩解,只觉得太阳穴气的突突直跳,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 “邢嬷嬷呢?本宫不是让她看着这个蠢货吗?人呢?!” “娘娘息怒,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听云赶忙答道。 皇后抬手扶额,扫了眼跪地哭泣的周宝林,只觉得更堵心了。 “你是天子嫔妃,不是什么青楼娼妓,穿成这样去御园里献舞,你是给皇上一人看,还是给满宫的人看呢?我周家好歹也是高门大户,你这般行事,要旁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本宫?” “你说谢氏得宠,那你可还晓得,她初入宫,未得名分时,皇上也是寻了为公主启蒙的借口,才把人留在宫中,即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这明面儿上也挑不出错儿来,为何这般麻烦?因为皇上即便要与谢氏有染,也要顾全些颜面!” 周宝林听着这番话,心里总算是回过点味儿来,眼泪堪堪止住,满脸无措。 “娘娘,那臣妾现在该怎么办呀,皇上定然是嫌弃臣妾了,这往后,臣妾还如何能得宠啊。” “本宫还想问你呢!”皇后怒喝道,“原先让你以才女的名头入宫来,就是因为乖巧温顺,知书达礼的女子,一定不出错,只要耐心等着,坐得住冷板凳,皇上哪日心软了,总会给你几分恩宠,现如今叫你上蹿下跳的,全都毁了!” 周宝林被吼的缩了缩肩膀,心里又怕又悔。 皇后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复些,随后便冷声吩咐。 “即日起,你就在撷芳殿里静思己过,没有本宫和皇上的旨意,不许外出,你身边的人不能及时劝阻主子胡来,给本宫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这是给禁足了。 周宝林当即白了脸,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急急开口。 “娘娘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臣妾是猪油蒙心,这才昏了头,可臣妾原先也是想不到这些的,都是陈才人,是她告诉我,皇上会喜欢放得开的女子,让臣妾再有机会见到皇上时,可以丢掉些廉耻和架子,和高门贵女的做派反着来,皇上见多了那些贵女的矜持,定然会更喜欢别的风情,谢婕妤或许就是因此得宠,我也能学上一学!” 她这么说,喜桃也赶紧在旁边帮腔。 “是啊娘娘,那日陈才人与宝林说话,还特意把奴婢等人全都支开了,想来就是为了后蛊惑宝林的,今日宝林和奴婢出门时,邢嬷嬷问起,也是陈才人忽然来,说想请邢嬷嬷帮着看看她调配的熏香,少了什么香料,支开了邢嬷嬷,宝林才能出得了门的。” 听得她们主仆二人这样说,皇后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阴沉了几分。 陈才人可比周宝林有脑子多了,若是她故意撺掇,倒也不无可能。 正是想着,邢嬷嬷就已经赶到了。 见了皇后也是立即惶恐的跪下,连声请罪。 “让你给本宫看着她,你就是这样办事的?而今她在皇上面前闯了大祸,你也难逃罪责!”皇后先是怒斥,随后便直接问,“近日陈才人可有什么异常?” 邢嬷嬷沉思片刻,旋即摇头,“奴婢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啊,陈才人一切如旧。” “一切如旧?”皇后冷哼,“若真是如旧,怎会耍起小心思,撺掇周宝林干出今日的蠢事来!” 闻言,邢嬷嬷先是愣住,随后便忙告饶。 但皇后已经是不想听她说话了,当即打断,“行了,即日起周宝林禁足,你就在撷芳殿里给本宫寸步不离的盯着她,要是她再犯下什么祸事,你就给本宫提头来见!” 语罢,便让人把这主仆几个全都哄出未央宫,赶回撷芳殿去了。 周宝林浑浑噩噩,只觉得天都塌了,回了住处便扑在床榻上痛哭起来,边哭又边把陈才人给恨的透透的。 觉得是陈才人有意引导,她才会一时昏头,做出今天的举动来。 而这时候更可怜的还是喜桃,已经被按着在院儿里打了二十板子。 如今穿的衣裳薄,皇后又是生了大气要罚人,周宝林只顾自己,也不曾为喜桃打点行刑的奴才,或是替她说几句话,所以这板子打下来,次次都实在。 二十板子打完,喜桃哭的眼睛都肿了,腰部以下疼的动弹不得,邢嬷嬷在旁盯着行的刑,命其他宫女上前搀扶,才勉强把人从行刑的条凳上挪了下来。 陈才人听着这边的动静,眸中晦暗不明。 等着喜桃挨完了板子,便焦急的赶了过来,预备安慰周宝林几句,但没想到她刚露了脸,就被皇后派来的大宫女红梅给叫住了。 “才人随奴婢走一趟吧,皇后娘娘请您去未央宫说话。” 闻言,陈才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答应下来。 早前就想到过会有这遭,而今算是有心理准备的,倒也不算太害怕。 很快就跟着红梅往未央宫去了。 宁华宫里,谢玖正喝着茶,翻看着话本打发时间。 今日的计划被周宝林给打乱了,这闲着也是没什么事儿。 春容从外头进来,脚步声将谢玖的目光从话本上吸引过来。 “怎么样?”谢玖问道,面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皇后将人给禁足了,无诏不得出,周宝林身边的伺候的人也打了板子呢。”春容回答,顿了顿,“刚才陈才人被叫去了未央宫,说是皇后要问话。” 谢玖敛了敛眸子,“陈才人?这会子问话,八成是和周宝林有关了,看来,今日周宝林做出这离谱的事儿来,八成是被人撺掇了。” “倒也不能全怪旁人,脑袋也该长在自己身上才是。”晴芳嘴坏了一句。 春容听着便笑。 谢玖亦是跟着勾了勾唇角,而后才道,“就是不晓得陈才人要如何应对了,这周宝林往后说不得就不中用了,皇后一时想要再弄个周家姑娘进宫来,怕是不易,这要是机会把握好了,陈才人说不得要得重用呢。” 她这边说,像是打趣,但事实上,陈才人还真是有这份心思的。 彼时未央宫内,面对皇后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第103章 小心思 第103章 小心思 “你好大的胆子,敢故意撺掇周宝林,害她今日出丑不说,还惹了皇上不悦,你可知,她是本宫的娘家人,她折损颜面,便是本宫脸上无光,你这么做,便是在挑衅本宫!” 陈才人刚跪下,皇后便是抬手重重拍桌,厉声呵斥。 “皇后娘娘息怒啊,臣妾绝对没有撺掇周宝林做什么,臣妾冤枉啊,平时臣妾与周宝林在一处,都只是随意闲话,绝无半句不该说的!”陈才人忙不迭的喊冤。 但皇后此刻自然是不信她的,冷冷扫她一眼。 “没有?若不是你同周宝林讲起谢婕妤是如何得的宠,叫她岂会想起今日这一出!” “娘娘,臣妾何曾亲眼见过谢婕妤是如何博皇上欢心的呀,臣妾不过是,不过是学着宫里的下人们,嘴碎了两句,说谢婕妤得宠,定是因为她不知廉耻,浪荡狐媚,学了烟女子的那一套东西,用来取悦皇上,皇上见多了正经人家闺秀们的矜持有礼,所以会对她那样的女子,感到新鲜,仅此而已啊!” 陈才人面上都委屈,解释之余,眼里惶恐的情绪更不似做伪。 皇后坐在高处,垂眼瞧着她,怒火似乎平息了几分。 但面上的质疑犹在。 片刻后,沉声问起,“伺候周宝林的人说,你曾单独与周宝林密谈,你都与她说了些什么,要这样避讳着旁人,连贴身伺候的,都有屏退。” “这” 提及此事,陈才人面露难色,一时支支吾吾起来。 见状,站在皇后身边的听云立刻喝道,“娘娘问话,还不快答!” “臣妾那日,那日关起门来,同周宝林说的是些个闺房秘术。” 陈才人艰难开口,面上因为羞耻和尴尬,涨的通红。 “娘娘恕罪,这些是臣妾入宫前,家中为了让臣妾能更好的侍奉皇上,特意请了经事的调教嬷嬷,教臣妾的,臣妾也是瞧着周宝林求宠心切,便就告知了一二。” 这倒是说得通了。 如此羞人的事情确实不好意思说与太多人听。 “皇后娘娘,臣妾入宫后便与意嫔同住,意嫔性情阴晴不定,常磋磨臣妾撒气,臣妾好不容易才搬出宁华宫,至今也终日惶惶不安,能得皇后娘娘庇护,臣妾喜不自胜,只想着如何为娘娘效忠,怎敢坑害娘娘啊!” 陈才人情真意切的看着皇后,委屈又焦急。 “臣妾若是知道与周宝林嘴碎了那么几句,她会生出那般荒唐的想法来,臣妾定是会闭口不言的,毕竟她犯错,娘娘受牵累,而臣妾一切都仰仗娘娘提携,这对臣妾有什么好处呢?” 说到这里,陈才人抿了抿唇,正色几分,显得格外认真起来。 “若是娘娘不信臣妾的话,大可叫了周宝林来,让我俩当面对质,看看臣妾究竟有无撺掇她,去御园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勾引皇上。” 主位上,皇后听完她这番话,面上的阴沉之色逐渐褪了下去。 待得陈才人说出对质的话之后,皇后才摆了摆手,开口道,“行了,你起来吧。” 闻言,陈才人顿时眼里亮了几分,赶忙叩头谢恩,才站起身来。 “今日本宫也是一时气急,这才叫了你来问话,你也不要怪本宫,实在是周宝林行事,过于荒唐了,皇上直接把人送来本宫这里,都不予处置,可见是嫌弃厌恶,本宫也是头疼的很。” 说话间,皇后抬手揉了揉额角,脸上显出疲惫烦躁。 陈才人表现的恭顺,“臣妾怎么会怪娘娘呢,若娘娘是不讲理的人,大可听了一面之词就处置了臣妾,但娘娘还是唤了臣妾前来问话,可见娘娘行事公允,不会冤枉臣妾的,今日之事,的确叫人烦心,不过臣妾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帮娘娘分忧一二。” 皇后眸子动了动,看向陈才人的眼神带了探究之意。 “说来听听。” “娘娘如今担忧的,无非是皇上因为周宝林的举动而迁怒了娘娘,所以娘娘只要让皇上明白,此事您并不知情就好。”陈才人道。 皇后蹙眉,对这主意并不满意,“怕是不够,周宝林进宫乃是本宫一手促成,如今她这样不堪,恐怕皇上心里对本宫有了疙瘩,并不会这样简单就消除了。” “所以娘娘还得放手一搏才是。” 陈才人轻声开口,眼里藏着精光。 半个时辰后,承明殿。 赵行谨正在批阅奏折,杨止安弓着腰,脚步轻快的走进来,低声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来做什么?”赵行谨手下的朱笔顿了顿,皱起眉头。 杨止安半抬起眼,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娘娘说,是来向皇上请罪的。” 听到这里,赵行谨才放下了手里的笔,“让她进来吧。” “是!”杨止安应声,快步退下。 不多时,皇后便进了殿中。 见到赵行谨,当即端正跪下,“臣妾有罪,未能管束好后宫嫔妃,致使周宝林今日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还请皇上责罚!” “周宝林举止失仪,她今日之举若是不罚,有损后宫风气。”赵行谨淡淡道。 并未叫皇后免礼,反倒是先要处置了周宝林。 应是还不知道,周宝林已经被罚禁足了吧。 皇后心里不由沉了几分,还好她没有张口替周宝林求情,否则怕是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定了定心神,皇后便立即顺着赵行谨的话道,“皇上说的是,今日周宝林的确是行为无状了,也是臣妾识人不清,让这样品行不端之人进了宫中,如今看来,周宝林实在不堪为天子嫔妃。” 听得这话,赵行谨眸子动了动,微抬起头,看着皇后。 “那依皇后之见,应当如何处置?” “周宝林入宫虽已有时日,但还并未侍寝,是我周家教女无方,使得周宝林如此不成规矩体统,臣妾以为,周宝林既然不堪为天子嫔妃,不如就如同落选秀女一样处置,发还本家,由周家处置吧,还望皇上看在与臣妾夫妻多年的份上,不要牵累其家人。” 皇后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深深叩首后,便说出了这番话。 赵行谨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沉默的看着跪地俯首的皇后,眸中深邃。 片刻后,才沉声道,“皇后起来吧,此事是周宝林一人所为,与你也没有干系,你不必自责太过,嫔妃发还本家,史无先例,也罚的太重了些,就将周宝林降位采女,禁足撷芳殿吧。” 闻言,皇后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随后才立即谢恩。 她当然知道发还本家是个很重的惩罚,一旦做了,损的就是整个周家乃至她这个皇后的颜面。 皇后这样做,就是为了赌一把,赌赵行谨还是看重她和周家的。 显然她赌赢了。 虽然损失了一个周采女,但自己吃到了定心丸。 不过,皇后的这点小心思,赵行谨一样清楚。 第104章 搬离未央宫 第104章 搬离未央宫 “近来昭庆和灵颐的功课如何?”赵行谨问起。 皇后听他提起两个女儿,估么着周宝林的事情是已经翻篇了,眼里的笑意就真实了不少。 “回皇上,昭庆向来乖巧,课业还有女红都学的极好,师傅常同臣妾夸赞呢,就是灵颐调皮了些,玩心太大,让人有些头疼,不过也都学的不错。” “嗯。”赵行谨应了一声,随后道,“昭庆是个懂事的孩子,有她带着弟妹们读书,朕要更放心些,朕想着,四皇子太过调皮,许是独自在弘文苑读书,无人管着的缘故,朕打算这往后让公主皇子们,都去弘文苑上课,有昭庆这做长姐的领着,也能约束他们些。” 听得这话,皇后愣了愣。 没想到赵行谨会突然提出这事儿,思忖片刻便委婉道。 “皇上看重昭庆,不过昭庆今年也才刚满十岁,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恐怕.” “无妨,也不是要昭庆同大人般盯着那几个小的,朕只看着她读书用功,能给弟妹们做个榜样,也要让小的们跟着学。” 赵行谨沉声道,俨然是已定了主意。 皇后抿唇,“臣妾还是有一样担心,四皇子是有伴读的,那两个孩子都是大臣家的公子,算是外男,公主们与之同堂读书,怕是不便吧,这男女七岁不同席呢。” 她并不想两个孩子离开未央宫去外头读书,虽然不晓得赵行谨忽然要昭庆和灵颐去弘文苑读书,是为了什么,但本能让她想要抓紧两个孩子在身边。 何况,昭庆和灵颐的闺塾师,是她亲自挑选的,颇为满意,这要去了弘文苑,定然是随四皇子一起,由翰林院的学士授课了,她选的师傅定然是不用了的。 皇后虽不承认,或许也是没感觉到,她在有意识的,想把控两个女儿成长的方向,因此,她并不想孩子们离开她的掌控范围。 毕竟翰林院的学士们想怎么授课,并不是她能左右的,而单独教授公主们课业的闺塾师,她能时不时的,提醒一二。 但赵行谨却并不为之所动,只平静道。 “弘文苑是读书的地方,去了学堂里头,心思都放在课业上,何况七岁不同席这话本就严苛了些,孩子们还小,本该在一处玩耍,再一个,有授课的先生们瞧着,奴才们陪着,还有自家兄弟在,公主们和那两个大臣家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依朕看,等公主们满十五及笄过了,再分开读书也不迟。” 赵行谨其实也并没有发觉,皇后有这般掌控欲,他想把昭庆和灵颐送去弘文苑,只是想叫两个女儿少受几分皇后的影响。 从前潜邸的时候,作为主母,皇后也是知书达礼,贤良端庄,可现在身份转变,成了国母,本应该更为端方大度,但皇后反倒是胸襟日渐小了。 目光总盯亲自在养育一个皇子,这么一点上,生怕底下的嫔妃威胁或是取代了她的地位,整日惶惶。 这让赵行谨很不喜,他怎能不知道,皇后想抚养一位皇子,是打着什么主意? 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希望,有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龙椅,就如同皇后怕嫔妃们抢了她的后位一样。 其实上回在承明殿,昭庆公主和谢玖说话的时候,赵行谨就已经感觉到了大女儿对谢玖的敌意,嫔妃之间的后宫争斗,显然已经开始影响孩子们。 还有四皇子,这段时间住在太后处,被太后哄着,多多少少问出了些,素日庄妃教他的东西,也都说与赵行谨知晓了。 这让孩子们在一起读书,赵行谨也是想着能让皇子公主们培养些感情,莫要因生母之故,从小互相敌视。 再者,让公主们去弘文苑读书只是第一步,赵行谨还想着另一桩事。 “贤妃去后,文熙一直独住长乐宫,昭庆和灵颐至今还住在未央宫内,未免和文熙太过区别对待,姐妹间也疏远了,朕想着你回去后,命人把长乐宫旁边的瑞玉宫收拾出来,让昭庆和灵颐搬进去住吧。” 此次周宝林做出的荒唐事,让赵行谨越发意识到,女儿们定要用心教导,而皇后眼下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日日亲自教养两个孩子,所以让她们母女少待在一起为宜。 日后要是皇后有了转变,公主们想搬回未央宫与母亲亲近,也不是不可。 但皇后一听这话,当即就炸了。 让公主们去弘文苑读书,她就已经是很不情愿了,而今还要叫两个孩子搬出未央宫,她自然更是不愿。 立即就道,“皇上,昭庆和灵颐还小呢,尤其是灵颐,她素来很是依赖臣妾,这样搬出去,恐怕要住不惯的,公主们不比皇子,住在后宫里,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在臣妾身边,臣妾也更好照料呀。” “文熙今年不过七岁,比昭庆小了三岁,比灵颐也只大一岁,她都能独住,为何昭庆和灵颐不行?”赵行谨皱眉,冷声道,“朕的公主不应太过娇气,独立些是好事。” “皇上!”皇后再度跪下,面上哀求,“昭庆和灵颐自小由臣妾亲自照料,臣妾当真舍不得她们姐妹搬出去啊,皇上,此次周采女行事,臣妾真的是不晓得内情,皇上若不信,怎么罚臣妾都好,但不要让孩子们离开臣妾啊!” 实在不明白赵行谨为何忽然要昭庆和灵颐搬走,皇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赵行谨还是因周采女的事情,迁怒了她,故而让她和两个女儿母女分离,以此作为惩罚。 “胡言乱语什么,朕让昭庆和灵颐挪出未央宫,何曾与周采女有半点关系。”赵行谨有些无奈,更是头疼。 他已经让杨止安找出了承明殿,给周采女透露他行踪的人,自然已经晓得此事是周宝林一人谋划,与皇后无关了,否则怎么会只罚周采女,而并未对皇后如何呢。 皇后听得这话,心里是半信半疑,但还是求道,“皇上,您若已经打定主意,想叫昭庆和灵颐搬出未央宫,那臣妾恳请,可否年后再让两个孩子搬走?如今原也就剩三个月便是年底了,瑞玉宫不曾修缮打点,收拾起来也还需时日。” 赵行谨抬眸,见皇上眼里的不舍没有丝毫作伪,到底还是点了头。 皇后松了口气,立即谢恩。 说完这个,赵行谨也实在心烦,便让皇后退下了。 第105章 必须选新人了 第105章 必须选新人了 出了承明殿。 皇后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娘娘,您也别太难受了,到底公主们也没离得远,您要是想念两位公主了,也能常常去探望,或是叫来未央宫里见面呢。”听云安慰道。 “她们姐妹俩从小就没离开过本宫,如今要分宫别住,本宫怕她们不适应。”皇后眼里是烦恼担忧,“昭庆也就罢了,灵颐性子骄纵,定是要闹腾的。” 听云叹气,“可也没法子,皇上发了话,再者,文熙公主的确是自贤妃去世后,一直独居,有她做例子,娘娘也不好说,否则显得娘娘只心疼自己亲生的公主,不心疼庶出的子嗣。” 皇后闻言,垂下眸子,似有所思。 半晌,忽然道,“你说本宫要是给文熙找个养母,皇上是否就会打消了,让昭庆和灵颐搬走的念头?” “养母?”听云面露难色,“娘娘,文熙公主已经是记事的孩子,心里惦念着生母,恐怕养不熟呢,谁会乐意呀,再一个,抚养孩子,都是想养皇子的,公主.远没有那么吃香。” “那谢氏不是与文熙关系好得很么,本宫瞧着,文熙颇是把她当娘看呢,皇上又宠着谢氏,本宫抬举她,给她一个孩子抚养,皇上许就答应了。”皇后道。 听云却立即摇头,“娘娘万不能这么做呐,按规矩,嫔位及以上才能抚养皇嗣,谢婕妤要是抚养公主,皇上怕是会给她晋位呢,她本就得宠,家世又好,只怕入宫一年封嫔,两三年就能封妃啊,届时如若她自己生下皇子,岂非对娘娘的威胁更大?” 这般一分析,皇后便是烦躁的长呼了口气。 “除了谢氏,便是魏氏,这两个差不多,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本宫也提过把文熙送去给意嫔抚养,但皇上说意嫔身子不好,又心绪郁结,不宜抚养孩子,而今估么更是不成。” “也是没法子。”听云皱着眉,“不过好歹皇上答应了,让两位公主年后再搬走,这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娘娘可以再慢慢想法子,或许能让皇上改变心意呢。” 只能是如此了。 皇后也晓得暂时别无他法,便也没再提此事。 转而道,“周采女怕是废了,皇上的性格,一旦彻底厌恶了谁,怕是不会再沾染,周家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再送女子入宫了。” 想到此事,皇后也是烦。 当初想着选个笨些的,好掌控,但没想到还能出这档子事。 那话说的是没错,旁人绞尽脑汁,也不及蠢人灵机一动。 这回周采女不仅把自己整到坑里头去了,连带着皇后和周家,也都是大气不敢出,至少短时间内,是不敢再随便往赵行谨身边塞人了。 “娘娘,周采女不顶用了,奴婢怕皇上因此不想往撷芳殿去了,陈才人与她住在一处,会不会,也被皇上丢开呢?”听云小心道。 现如今周采女算是个废棋了,但陈才人不能跟着都折进去吧。 尤其瞧着,陈才人可比周采女要好用些。 说起这个,皇后眸子动了动,旋即沉声道,“乍然给她换住处也不方便,而今太后打理着后宫事务,本宫也不大好做主,容本宫想想吧。” 末了,皇后脚步顿了顿。 “宁华宫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意嫔怎么样了?” “红梅都盯着呢,说是意嫔小心的很,轻易不动,恐怕是等机会呢,不过娘娘放心,那个叫紫荞的宫女,都打点好了,不会出岔子的。”听云低声回答。 闻言,皇后略略颔首,没再多说。 这会子她都快没心思料理谢玖了,只想着如何留下两个女儿在身边。 而与此同时,周宝林被贬为采女,禁足撷芳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后宫。 多数人都是不晓得情况的,只听说周宝林是在御园里邀宠,反而惹恼了皇上,因此被罚,人被直接丢去了未央宫,先由皇后处置了,随之皇后又亲去承明殿,请了罪,就这,还是没逃过皇上亲自下旨罚处。 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儿呢? 不晓得内情的人,都是奇怪,这里头便有太后。 福康宫。 太后正在抄写佛经,檀慧缓步进屋来,站定后,行了一礼。 “娘娘,奴婢已经查清楚了,是周采女买通御前奉茶的太监,打探了皇上行踪在前,随后又御前失仪,衣着十分不得体,这才惹了皇上龙颜大怒,以至将人送去未央宫,让皇后亲自管教。” “衣着不得体?”太后笔下停了停,“哀家记得中秋宫宴上初见之时,那小周氏十分端庄娴雅。” 檀慧垂眸,“人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奴婢打探猜测,周采女是争宠心切,琢磨着想学谢婕妤,博皇上欢心,这宫里头嘛,私下里都传谢婕妤擅于取悦侍奉,举止轻佻大胆。” “又是个不长脑子的。” 太后冷声道,也是没心情再抄佛经了,放下了笔。 “那些个闲言碎语,多是嫔妃们传出去的酸话,又被奴才们添油加醋,这样的也信,皇后选人的眼光真是差了。” 檀慧扶着太后坐下,倒了茶奉上,“皇后只为要个有周氏血脉的皇子,孩子的生母愚钝,好拿捏,倒也没错,只是这周采女性子太急又不够听话,否则倒也过得去。” 这话没说错。 太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不由叹气。 “原以为周家再送个姑娘进来,后宫里好歹添了人,没想到是这么个不成器的,如今哀家瞧着,皇帝的后宫实在冷清了些,皇后不能生育,也不得宠,庄妃倒还可以,但心性差了,养的四皇子不成样子,魏婕妤哀家倒是喜欢的,可她却过古板木讷,是个认死理儿的,不会侍奉,也不得皇上欢心。” “孙宝林乖巧柔顺,而今有孕,不能侍奉,陈才人还不错,娇媚圆滑,刘宝林性子内敛,如今瞧不出什么,听说是与谢婕妤走的近了,看来看去,如今竟就是谢氏一枝独秀了,这不是什么好事,皇帝的后宫,还得再选人进来才好。” 虽然赵行谨已经与太后说过,纳谢玖入宫的真正原因,太后也不介意赵行谨为着江山朝政大计,宠着谢玖,毕竟是做戏嘛。 可赵行谨也得为子嗣考虑,不能就只是做戏去了。 如今后宫里就四皇子一个男丁,实在太少,太后希望赵行谨能多几个儿子,再一个,后宫里如今瞧着,竟无人能与谢玖分宠,太后也怕赵行谨真被美色迷了心,忘了初衷。 所以,势必要选新人。 “传话给皇帝,让他明日来陪哀家用午膳吧。” 第106章 宠妃是这样做的? 第106章 宠妃是这样做的? 翌日。 昨儿闹了那么一场,早请安时,皇后都没精神,几句话的功夫,便叫众人都散了。 单留了陈才人在未央宫说话。 现如今大家也都清楚,陈才人是皇后这边的,倒也习以为常。 出了未央宫,谢玖便和刘宝林同行了一段。 “周采女被禁足了,庄妃也被禁足着,这宫里都冷清许多。”谢玖玩笑般开口。 刘宝林亦是勾唇,“可不么,原就人不算多,而今未央宫来请安,都没几个人。” 孙宝林养胎呢,也是不来请安的。 满打满算,加上皇后,一屋子才坐六个人。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赵行谨这里,确实是少了些,放在宫外,有些大户人家的妻妾都比这个多。 谢玖抬眸,“秋日百凋零,倒是应景,不过想来,也不会安稳太久,皇上膝下子嗣少,如今没什么伺候的人了,想必要选秀呢。” 赵行谨刚登基的时候,并没有开大选,像魏婕妤、陈才人、孙宝林还有刘宝林这四个,是赵行谨看着她们母家的功劳和身份,直接选进来的,前两个是新贵女眷,后两个是前朝旧臣家的女眷。 选进来,只是为了朝政。 而今一切步入正轨,正正经经开选秀,也是应该的。 不过这时候谢玖只是观望猜测,却不知道,太后也正有这心思呢。 “凭他选什么人进来,都碍不着婕妤,臣妾看着,皇上对婕妤疼爱的紧呢,婕妤头上这芙蓉点翠钗,当是皇上新赏的吧,一看工艺就不俗,当是外头贡上来的。”刘宝林目光落在谢玖发间。 闻言,谢玖勾唇浅笑,“你倒是好眼力,这发钗我还是头回戴,不过我戴什么,皇上想都看厌了,如今后宫里能侍奉的人少,于你正是机会,今儿你穿的就太素了,往后都得像昨日那般好好装扮才是,说不得哪天,皇上就去了。” “婕妤说的是。”刘宝林颔首。 她没装扮,也是怕自己表现的张扬了,惹人不悦,毕竟她现下是靠着谢玖立足呢,总是少不得担心,谢玖觉得她不安分。 索性就踏实些,等着谢玖让装扮了再说。 这心思是没错的,谨慎为上。 不过谢玖并不是那小心眼儿的,而且也是真真切切想提携她,所以这会子感觉到她的心思,便就特意交代了。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既然有了打算,还得时刻用心才好。 正说着呢,前方就见安庆堂的二等宫女阿秀正小跑着往这边赶来。 晴芳蹙了蹙眉,先一步迎上去,“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回晴芳姐姐的话,皇上来咱们安庆堂了,春容姐姐让我来传话,唤婕妤快些回去呢。”阿秀欠身道。 “那臣妾就不耽误婕妤接驾了。” 刘宝林听得两个丫鬟的对话,主动开口。 谢玖颔首,“也好,等我得空了,再叫人请你来安庆堂小坐。” 不是她不肯带刘宝林一同去见赵行谨,只是怕赵行谨与她有什么事情要说,有外人在就不方便了。 毕竟谢玖和赵行谨,也并非普通的皇帝与宠妃的关系。 与刘宝林分别后,谢玖便加快了些步伐,赶回了住处。 到的时候,赵行谨正在她屋里头瞎转悠呢。 “皇上。”谢玖唤道,随后进屋,欠身行礼,“皇上这是刚下朝就来了?” 人还没换衣裳呢,穿着朝服。 明黄色的龙袍,显得人比平素更添威严。 “起来吧。”赵行谨摆手,“你屋里这幅春燕图倒是有意思,仿的不错。” 赵行谨指了指挂在书桌前的,那副还未裱起来的画。 谢玖顺着望过去,笑了笑,“闲来无事,临摹名迹打发时间罢了,皇上见笑。” “临摹,你这儿有真迹?”赵行谨表现出兴趣。 不过谢玖却是摇了摇头。 “江云子的真迹,臣妾只是在父亲那里见过罢了,听闻是从前宫里赏的。” 说罢,调侃道,“皇上若是想瞧真迹,臣妾这就写信回娘家要去,想来父亲不仅愿意双手奉上,说不得还另多送几幅名家真迹进来呢。” 谢家还真不缺这些文玩字画。 “朕怎能夺人所爱。”赵行谨挑眉,“你这幅临摹的画,裱起来送去承明殿吧,朕瞧着喜欢。” 谢玖闻言,俏皮的眨了眨眼,“皇上只问人讨画,不拿些什么来换?” 杨止安在旁边听着,当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谢玖。 心说这嫔妃做的画被挂到承明殿去,那是多大的恩宠呢,这位不谢恩就罢了,还找皇上要东西换,所以宠妃都是这样做的? 不把皇上的恩宠当恩宠,就能更得宠? “说吧,想要什么?”赵行谨果然是顺着她。 当然了,也是心里清楚,谢玖不会乱要东西。 得了这话,谢玖面上做仔细思索状,眼含笑意,缓缓行至赵行谨跟前,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旋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皇上今晚陪臣妾可好?” 赵行谨只觉得掌心似乎被烫了一下,垂眸看着面前人儿,就发现谢玖一双美眸虽是水灵灵的望着他,似是不怯,但那耳尖却是已红若胭脂。 情不自禁的,赵行谨的唇边染了笑意,忽的反客为主,将谢玖的手握在了掌中,把人越发拉近了些。 “美人相邀,岂可辜负。” 谢玖顺势垂下眸子,媚态尽显。 这模样让人心痒,赵行谨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才拉着人坐下了。 “今日早朝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臣妾又没长顺风耳呢,哪里听得见前朝的事儿。”谢玖打趣。 赵行谨抿了口茶,“你爹弹劾礼部尚书以权谋私,收受贿赂,强占良田,还有他儿子梁成毅犯下的种种罪过,虽是证据不够确凿,但事情影响重大,还是将其暂时停职查办了。” 这回谢明慎动手算是按赵行谨的吩咐行事,不过赵行谨也并不想真的就把礼部尚书给换掉,所以只是停职查办。 毕竟这查办查办,查到证据才能按律办事,查不到,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过段时间赵行谨想让礼部尚书再回位,也轻松。 谢玖当然明白这里头的意思,笑了笑,“皇上秉公处事,礼部尚书身上有疑,还是查清楚的好,只是此事.衡王会不会心生不快?” “无妨。”赵行谨淡淡道,“对了,你兄长的调令,如今已经到他手里了,今日早朝上,朕也已经告知你父亲。” 谢玖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父亲想必很高兴。” 她爹可是巴不得谢惟回来,毕竟就这一个独子呢。 “是啊,喜出望外。”赵行谨勾了勾唇,眼里似有讥讽,“不过朕还没告诉他,你的兄长上了折子,说不想回京呢。” 第107章 那就换人来顶立门户 第107章 那就换人来顶立门户 谢玖没想到兄长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上书拒绝回京。 当即便道,“臣妾的兄长素来是性子直了些,还请皇上勿怪,兄长不想回京,定是有缘故的,想来是他心系黎州百姓。” 看着谢玖眼里透出的,真实的担心和维护,赵行谨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这两回在谢玖面前提到谢惟,他都发现谢玖对这个兄长是真的关心,看来,这谢家上下,也就谢明慎一个人不受待见吧。 “放心吧,朕自然不会怪罪他,看得出,他奏折中言辞恳切,是心系黎州百姓的,不过朕还是需要他回京来,驳了他的折子。”赵行谨道。 谢玖垂下眸子,遮住眼里复杂的情绪,沉声道。 “兄长一心为国尽忠,如今也是一时舍不下黎州百姓,不过待得兄长回京,定然也会好好将心思放在皇上新指派的事务上。” 这话赵行谨就没接,不知是不信还是什么旁的缘故。 而见他没接话,谢玖也就立刻不再提这些朝政之事了,转而道。 “文熙公主近日字写的越发好了,皇上得空真是要亲眼看一看呢,殿下很是盼着能与皇上说说话的。” “文熙是个乖巧的孩子,她习字勤恳,你教导她也费了心思。”赵行谨道。 这话听着是客套,谢玖便也笑了笑。 “臣妾可不是来找皇上邀功的,实在是公主聪慧又勤学好问,否则臣妾就算是有一肚子墨水也倒不出来。” 学生肯学,老师才愿意教,这也是实话。 赵行谨略略颔首,随后便道,“说起这读书的事,昨日朕与皇后说过了,往后就让公主们和皇子一起,都去弘文苑上课,由翰林院的人一道教着,等朕今日让人知会弘文苑一声,打明儿起,就开始吧,往后你也不必来回跑,去长乐宫了。” 闻言谢玖有些意外。 “去长乐宫倒也不是什么累人的事儿,臣妾喜欢公主,日日能见着,也高兴呢,不过皇上想着让公主和皇子们去一块儿读书,这样也好,兄弟姐妹们之间,总是能更亲近些,平日里都没什么机会一处玩耍呢。” “朕也是这么想,孩子们日渐大了,时常不在一处,感情都淡漠了,这样不好。”赵行谨沉声道。 谢玖跟着点头,末了又道,“臣妾也是觉得,文熙公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内敛了些,这往后能常和其他皇子公主们玩耍,想必人也更开朗些。” 她这么说,赵行谨便也提了一嘴。 “如今文熙独住长乐宫,少不得冷清寂寞,朕已经定下,年后让昭庆和灵颐搬到旁边的瑞玉宫住,这样姐妹几个挨得近,也能相互更亲近些。” “皇后娘娘怕是要舍不得吧,两位公主想必自小就在娘娘身边长大呢。”谢玖道。 赵行谨敛眸,“文熙年岁也不大,贤妃过世后,她便一直独住,朕瞧着,昭庆和灵颐也该独立些,挨着皇后时日长了,性子都惯坏了。” 这话出口,谢玖心里就琢磨出点味儿来。 猜测到,这大约是赵行谨对皇后的行径不满,怕影响孩子。 所以便只道了句,“女孩子家,娇气些也是有的,不过皇上也是为了公主们好。” 赵行谨随意应了一声,旋即便站起身来。 “好了,朕还有不少公务,这就走了。” “皇上不留用午膳么?”谢玖站起来,面上适当的露出小女人的期盼。 赵行谨笑笑,“昨日太后传话,朕待会儿要去福康宫陪太后用午膳,你乖些,晚上朕让人来接你去承明殿。” 得了这话,谢玖才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目送着赵行谨离开后,这才收起笑意,进了屋里。 春容撤换了凉掉的茶盏,眼里带着关切,“婕妤是担心大公子吗?” 回京,对谢惟来说并不是好事。 但谢玖没办法让兄长不回来,她的手还远远伸不了那么长,能阻止赵行谨把人调回京中。 “皇上如今因为父亲的缘故,怕是不会真的要启用兄长,我自然担心。”谢玖皱眉。 她不仅担心赵行谨想对谢惟不利,也怕谢惟回来后,被谢明慎影响。 春容叹气,“若不是因为老爷,婕妤还有大公子,也不至于是如今的处境。” 真是歹竹出好笋。 谢明慎不是个好人,偏偏一双儿女都是很正好的,尤其是谢惟,翩翩君子。 听着春容的话,谢玖不由收紧了手。 是啊,凭什么她和兄长,都要被谢明慎这个不堪的爹给带累呢。 甚至如今整个谢氏一族,百年名门,几辈人积攒下来的声望和根基,都要因为谢明慎毁掉,谢玖心里是很不愿看见的。 既然谢明慎不配为谢家的掌权人,那就换个人来顶立门户。 谢玖的眸中冷光熠熠。 福康宫。 赵行谨到的时候,太后正同四皇子一道看大字本。 虽然庄妃不大讨喜,但四皇子是太后的亲孙子,太后还是喜欢的。 “儿子给母后请安。”赵行谨道。 四皇子见了他,也立即从太后身边起来,向他行礼。 太后面上笑的慈爱,“皇帝来了,坐吧。” 随后对一旁吩咐,让人把四皇子带了下去。 赵行谨坐下,“这几日母后可还睡得好?四皇子性子顽皮,没闹腾吧。” “孩子活泼是好事,哀家喜欢的很。”太后道,“哀家巴不得这宫里多几个孩子呢,只可惜如今有孕的,只有孙宝林一人,腹中孩子,也怕不康健。” 听得这话,赵行谨目光闪了闪,“是儿子不好,膝下子嗣少,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摆手,“也不怪你,实在你后宫里头也没有什么称心如意,能好好侍奉你的人,今日下朝又去谢婕妤那儿了吧?皇帝,你就算是喜欢谢婕妤,也该多看看后宫其他嫔妃,魏婕妤就很好,虽是性子硬了些,但出身不错,人也纯良。” “母后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赵行谨点头。 “光知道有什么用?”太后叹了口气,顿了顿,随后道,“哀家想着,你不喜欢魏婕妤,勉强也是为难了你,不如这样,年后正经办上一场选秀吧,这宫里也该好好的,添上几位得体的嫔妃了,随意选进来的,总是差了些,譬如那周采女,简直是不成体统。” 第108章 不是好人选 第108章 不是好人选 “母后知道周氏的事儿了。”赵行谨抬眸。 “动静不小,哀家想不知道都难。”太后叹了口气,“原想着,皇后心里不安,给她个面子,新收个嫔妃罢了,不曾想,是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那日宫宴上倒是做的天衣无缝。” 想起当日晚宴上,周采女表现的温文尔雅,太后就心里越发不满。 什么样的东西,周家就都往宫里塞。 再是亲家、功臣的,也没有这么干的。 周采女那样的性子,生下的孩子都会叫人觉得不好,即便交给皇后抚养,总也让人觉得有劣根性。 赵行谨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皇后,如今越发不沉稳了,儿子已经传了话,往后昭庆和灵颐,还有文熙,都往弘文苑去同四皇子一道读书,翻年,昭庆两姊妹也搬出来,去瑞玉宫单住。” 这话里的意思,太后一听就明白了。 敛了敛眸子,沉默片刻后,沉声开口。 “谢婕妤如今承宠多,你可决定让她有子嗣?” “她身子不好,还需调养,暂时不宜有孕。”赵行谨道。 承明殿的茶水是命杨止安特意准备的,谢玖每每承宠后,都喝过。 赵行谨当然不想要一个,有谢氏血脉的孩子,毕竟谢家往后的路,是死路,有谢氏血脉的孩子,生下来就会遭罪。 不过,若是形势所迫,需要谢玖有孕,那就另当别论。 “也好。”太后略略颔首,随即道,“孙宝林翻年就要生了,算算,该是二三月里吧,皇上是怎么想的?按理,她住在延庆宫,这孩子生下来,可由庄妃抚养的。” 但是庄妃已有子嗣,所以大概是不会给她。 赵行谨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送去芳仪馆吧,庄妃的性子不合适,宫里一时,也没有太好的人选。” “意嫔呢?她倒是够资历,位份也够。”太后提议。 不过赵行谨却是摇头。 “意嫔太惦念她当初小产的那个孩子,恐怕没有心思抚养旁人的孩子,再一个,就算她有心抚养,朕也不放心,母后许是太久没与意嫔说话了,如今她性子很是阴郁,喜怒不定,不是好人选。” 这么一说,太后也就不再提起了,转而继续问起。 “那选秀的事情,你怎么打算?哀家听闻,早朝上,礼部尚书被谢首辅弹劾,暂时停职查办了。” 虽然身居后宫,但前朝的消息太后还是留意着。 赵行谨倒不是很介意太后盯着前朝,毕竟是亲母子,太后也是从来为他好,所以这时候只道。 “西迟国使臣年底要来我朝觐见,等忙完这桩事,再提选秀吧,有外人在,朕也没心思。” “这倒是。”太后颔首,末了,眸子动了动,柔声道,“礼部尚书到底是衡王的岳丈,此次的事情,你们兄弟二人,莫要因外人生了嫌隙才好。” 上回梁家幼子和刘宝林兄长的事情,太后没吭声,毕竟事情不大,终归还是落在下头的梁家公子的身上,不过这回出问题的是梁尚书本人,那就少不得要多问一句了。 梁家若真有错处,自然当罚,可太后心里头,对谢家的成见不小,并不觉得谢明慎所言皆真。 只是,太后又晓得赵行谨与谢玖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一时并不好插嘴太多,只能稍稍提醒。 两个人都是她亲生的儿子,自然不想看着孩子们反目。 对此,赵行谨倒是理解,“母后放心,朕和衡王一切都好。” 得了这话,太后略松了口气,这才招呼着用膳。 午膳后,赵行谨从殿内出来时,正好遇上四皇子在院子里玩耍。 “父皇!” 见了赵行谨,四皇子很是激动,跑上前来。 “父皇,儿臣想回延庆宫,儿臣想母妃了。” “皇祖母这里不好么?”赵行谨蹲下身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孙宝林有孕,母妃要照顾她,过段时间你就能回去了。” 他并不想同小孩子说实话,那样有些残忍。 四皇子闻言,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去,“皇祖母很好,可儿臣更想和母妃在一起,父皇,儿臣不是故意撞孙娘娘的” 终究,四皇子还是自己说了实话。 毕竟还小呢,事情又已过去很久了,那股子闯祸的害怕劲儿过去了,便也就主动承认了。 不过赵行谨早已知道如此,便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 “父皇知道了,但往后你不可再犯这样的错,孙宝林肚子里的是你的弟弟妹妹,和你一样,都是父皇的孩子,等他出生,你就是做哥哥的了,也该,拿出兄长的样子来,保护好弟妹们,知道吗?” “我不是最小的了?”四皇子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从前庄妃并不与他说这些,甚至,四皇子的心里,并不觉得孙宝林肚子里的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赵行谨点头,“对,像你昭庆姐姐一样,往后你也是哥哥。” 这话让四皇子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见状,赵行谨便准备离开了,却又被四皇子伸手抓住了衣袍。 “父皇,您可以常来看儿臣吗?母妃不在,儿臣也想和父皇在一起。” 说这话时,四皇子眼里带着期盼,又有些怯怯的。 赵行谨心下软了软,“好,父皇得空就来瞧你。” 四皇子闻言立刻开心起来,整个人都神采飞扬,高高兴兴的目送赵行谨离开了福康宫。 上了御撵,赵行谨眸中若有所思。 待得轿撵走到一处岔路口时,他忽然道,“去长乐宫吧,朕去看看文熙。” 杨止安立即应声,心说这是四皇子的话让皇上想起文熙公主了呢,毕竟这真要论起来,文熙公主才是见赵行谨最少的。 长乐宫。 赵行谨来时,就见门口并无人守着,当即皱了皱眉。 见状,杨止安便要喊人,不过却被赵行谨抬手止住了。 一行人先进了院内。 却发现院内也并无人伺候,空荡荡的,正殿的门也紧闭着。 杨止安心道不好,猜测着莫不是底下的奴才们见公主年纪小没有生母,又不得常见天颜,所以怠慢了? 显然赵行谨心中也想到了这层,面色沉了不少。 偏是这时候,自殿内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声,声音里满是委屈哀痛,俨然是伤心不能自已。 赵行谨闻声,当即脚下没做停留,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抬眼望进去,便见文熙公主抱着一件旧衣,瘫软在沁兰的怀中,泪流满面。 “皇,皇上。” 沁兰吓了一跳,慌忙扶着公主跪下行礼。 “奴婢叩见皇上。” 第109章 如果她不姓谢 第109章 如果她不姓谢 赵行谨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文熙公主,眉头紧紧皱起。 并没理会沁兰,而是上前牵住了文熙公主,将小姑娘拉到跟前来。 “怎么回事,哭的这样伤心,是不是宫里伺候的奴才们不好,欺负你了?” “没没有呜呜呜.” 文熙公主哭得停不下来,只是摇头,眼睛被泪水填满,人也站的不大稳当。 旁边的沁兰见状,忙是俯首解释,“皇上恕罪,今日,今日是贤妃娘娘的忌日,都是奴婢不好,说漏了嘴,惹得公主伤心了。” 听得这话,赵行谨一时愣住。 他当然记不得贤妃的忌日,甚至,贤妃的容貌在他的记忆里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此刻看着哭成泪人的文熙公主,忽的,赵行谨的脑海中又清晰的浮现出贤妃的模样来。 总是静静地,不爱说话,也从不与人红脸争抢,面上总是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贤妃在世的时候也并不得宠,只是因为性子温良,赵行谨待她也不错罢了,而今 赵行谨看着女儿,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接了杨止安递来的帕子,默默给文熙公主擦泪。 “父皇.父皇恕罪,女儿失仪了。” 文熙公主打着哭嗝儿请罪。 “父皇不怪你。”赵行谨心中愧疚,俯身将女儿拥入怀中,“是父皇不好,不曾记得今天是这样重要的日子。” 听得这话,文熙公主一时哭得更凶了。 她实在是想念母亲,哪怕平日再怎么不肯面对,可一旦想起来,便是难以言喻的伤痛。 眼泪打湿了赵行谨的衣裳,不知哭了多久,文熙公主才停下。 情绪过了,看向赵行谨的眼里便又带了几分怯意。 赵行谨瞧得分明,却并不晓得该如何安慰,想了想,只道,“父皇带你去宝华殿给母妃烧些香纸,可好?” “可以吗?”文熙公主小心抬眸。 今日长乐宫内其他奴仆都被遣散了,便是因为沁兰打算领着文熙公主悄悄给贤妃烧些纸钱。 在宫里烧纸一般是不被允许的,宝华殿是敬香祈福的地方,而奉先殿内,也没有贤妃的牌位。 “自然。”赵行谨低声道,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些,“朕让法师再给你母妃念些经文,也能告慰亡灵。” 听得这话,文熙公主总算是瞧着心情好了不少,乖巧的点头。 跟着,赵行谨便让文熙公主同他一起乘坐御撵去了宝华殿。 这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 谢玖也是这会子才晓得,原来今日是贤妃的忌日。 “难怪沁兰今早传了话来,说公主今日精神不大好,停课一日,想来是因为思念贤妃了。”春容叹气。 孩子不大不小的,正是记得住事儿的时候,也是正惦念母亲的时候,偏偏没了母亲,又清楚的记得这一切,实在可怜的很。 谢玖垂眸,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待会儿备上几样公主爱吃的点心,去长乐宫瞧瞧吧。” 原本也就上不了两回课,文熙公主就要去弘文苑读书了,今日还又空了一日,往后怕是见面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是,奴婢亲手做吧。”春容道。 她也很心疼文熙公主,多乖巧的孩子呢。 晴芳在旁也道,“奴婢瞧着公主喜欢踢毽子,奴婢前儿刚做了两个新的,也一并送给公主,解解闷,换换心情。” 谢玖微勾了勾唇角,笑着点头。 逝者已逝,生者还得好好过日子才行,得让公主走出阴霾,开心些的好。 贤妃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整日以泪洗面。 另一边。 赵行谨陪着文熙公主在宝华殿烧了香纸,听法师念了经文后,便命杨止安送文熙公主回长乐宫。 走之前,文熙公主忽然回过头来,眼眶红红的看着赵行谨。 “父皇,儿臣去弘文苑读书了,还能经常见到谢娘娘吗?” 赵行谨双眸微动,旋即沉声道,“自然可以,谢婕妤就在宁华宫里,你想见她,去找就是了。” “可是,往后谢娘娘就不是儿臣的老师了,儿臣想和谢娘娘在一起。”文熙公主抿了抿唇。 她喜欢谢玖。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文熙公主已经对谢玖产生了依赖,今日之所以哭的这样厉害,其实也有几分觉得自己再度被抛弃的缘故。 母妃没有了,喜欢的老师往后也不会再日日来陪她,给她上课,这让文熙公主又感觉到了寂寞和孤单。 平日,她是不会在赵行谨面前多话的,但是这回她很想,很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赵行谨看着满怀期待的女儿,到底是不忍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让她伤心,故而沉默片刻后,柔声道。 “父皇会叮嘱谢婕妤,让她常去看你的。” 别的话,譬如,往后就让她跟着谢玖之类的,赵行谨不能随意开口,因为说了,便是意味着将文熙公主交给谢玖抚养。 这事情不是轻易能定下的。 不过文熙公主到底还小,仅仅是得到这一句承诺,也是高兴的紧,终于露出笑脸来,跟着杨止安离开。 赵行谨站在原地一时并未挪动,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孩子的背影。 说实话,如果谢玖不姓谢,或许他真会为了文熙公主今日这番话给谢玖晋位,而后顺理成章的抚养文熙。 只可惜,眼下他不能。 长叹了口气,赵行谨有些心烦,转身回了承明殿。 下午,谢玖去长乐宫陪了文熙公主半日。 这消息也传到了赵行谨的耳朵里。 “公主高兴的很,听说还让谢婕妤陪着踢毽子了。”庆冬禀报道。 赵行谨批阅奏折的手顿了顿,旋即开口,“传话让谢婕妤来陪朕用晚膳吧。” 反正今早也是随口答应过今日要陪谢玖的。 这时候,他莫名的还挺想见见这个女人。 庆冬应声,快步退了出去。 宁华宫。 送走了传话的庆冬,谢玖便进屋收拾起来了。 正殿这边自然也晓得动静,意嫔站在殿门口,目光沉沉。 “皇上今日陪文熙公主去宝华殿祭奠了贤妃,下午谢氏便去了长乐宫一趟,而今,皇上又召她去承明殿,难不成,皇上有意让谢氏抚养公主,要给谢氏晋位?” “谢婕妤进宫时日尚短,应当不会吧。”秋雁皱眉。 意嫔冷着脸,“有什么不可能?你又不是没瞧见皇上多宠爱她,这段时日,皇上除了她,谁都没临幸过,她家世又好,入宫就是婕妤的位份,如今做公主养母,封个嫔位又如何?” 听得这话,秋雁也没法反驳,只能叹了口气。 偏是这一叹气,意嫔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忽的炸毛了。 “你做什么叹气?难不成是在觉得本宫不如她,觉得本宫可怜?本宫告诉你,谢氏绝不会有机会同本宫平起平坐!” 语罢,微微眯了眯眸子,低声吩咐。 “告诉紫荞,让她今晚来见本宫。” 第110章 会哄人高兴 第110章 会哄人高兴 承明殿。 饭桌上赵行谨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谢玖看在眼里,敛了敛眸,主动挑起了话题。 “菊香蟹肥,如今正是吃蟹的好时候呢,皇上尝尝这水晶蟹饺,臣妾吃着不错呢,蟹肉鲜嫩,蟹黄浓郁鲜香。” 说着,亲手给赵行谨夹了一个。 赵行谨倒也给面子,吃罢略点了点头,“是不错,改日让御膳房蒸了整只的螃蟹来,就着菊酒,倒也有一番滋味。” “那可不知,臣妾能否来讨上一杯酒喝?”谢玖眉眼弯弯。 面上俏丽,看着就喜气。 “还能少的了你?”赵行谨唇角勾了勾,想到些叫人轻松惬意的事,“秋高气爽,在菊园的含香榭里摆上一桌,美食美酒美景,也算是忙里偷得半日闲,松快松快。” 谢玖闻言,便眨了眨眼,“皇上漏了一样,还有美人呢。” 赵行谨轻笑,“少夸你一句就不成。” 这话出口,对面女子便是柳眉微微挑起,美眸中亮起来。 “臣妾可不是说自己,皇上要摆宴,独独臣妾一人作陪岂非冷清了些,不如叫上刘宝林吧,她手巧,厨艺更好,点心做的美味,臣妾之前厚颜讨要了一回,尝着很是不错,比御膳房的口味新鲜,不如让她准备些点心带来?” 听得刘宝林三个字,赵行谨一时没接话。 谢玖眸子动了动,心里想到,这怕是对方不喜她拉拢结交呢。 还真是个心思重的。 “上回刘宝林的兄长受了委屈,还是皇上替她做了主,刘宝林也正好与臣妾提起,想当面向皇上谢恩。”谢玖柔声补充。 赵行谨这才沉声道,“既如此,就把魏婕妤也一并叫上吧。” 两人同住钟粹宫呢。 谢玖没什么意见,“人多热闹,倒也不错。” 用罢晚膳,赵行谨就没让谢玖离开。 又是拉着下棋。 看出他心情有些不好,谢玖便也顺着他。 猜测着,大约是为了皇嗣们的事情,毕竟白天赵行谨先去了福康宫,转头又往长乐宫去,稍稍推测一下,便能想到,许是因为四皇子,想起了文熙公主。 好巧不巧,又正逢贤妃忌日,公主定是伤心了的,怕也引得赵行谨对这孩子担心起来吧。 故而这下棋的时候,谢玖便似闲话般开口,“今日臣妾见了文熙公主,公主似乎对去弘文苑读书还有些期待呢。” 这话让赵行谨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抬起头来。 “她怎么与你说的?” 看他这般反应,谢玖心里便明白自己猜对了,赵行谨今日是为着文熙公主的事儿有些烦心呢。 “殿下说,从前和昭庆还有灵颐两位殿下在一起读书,下学了,还能同她们说说话,往后去了弘文苑,姐妹们又能聚在一处了,还多了四皇子呢。”谢玖柔声道。 赵行谨的目光落在棋盘上,“朕以为她不喜欢待在未央宫,从前见她,总是怯怯的,也不说话。” “许是,未央宫授课的先生要严厉些,皇后娘娘也时常亲自检查公主们的课业,叫殿下觉得紧张吧。”谢玖似是猜测着答了一句。 其实她早已清楚,文熙公主不爱去未央宫,是发现自己被皇后区别对待了。 授课的先生更把精力放在昭庆和灵颐的身上,皇后检查课业,也是只对自己的孩子用心,这让文熙公主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是外人,像是来蹭课的。 小姑娘敏感,自然就越来越自卑胆小。 不过从文熙公主的口中,谢玖也了解到,昭庆和灵颐两姐妹对她倒是不错,三个孩子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而今脱离了未央宫,大家都去弘文苑读书,在文熙公主心里,自己和其他姐妹也算是都一样了,所以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赵行谨也听出了些谢玖话里的意思。 当然,皇后的性格他也晓得,多少能猜到几分,故而这会子就不提了。 只沉声道,“文熙喜欢与你在一处,得空,你多去长乐宫看看她,她会高兴。” “皇上放心,臣妾已和公主约定好了,会常去的。”谢玖颔首。 两局棋下完,时辰就不早了。 赵行谨再是意犹未尽,但想着明日还要上朝,也只得主动停了手。 洗漱完,赵行谨进内室的时候,就见谢玖穿着一袭水粉色的寝衣,手持铜剪轻轻的拨弄着烛。 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蔓延至腰部,和宽松的寝衣一同将女子裹住,衬得人纤细若柳,听得身后传来声音,女子抬眸望来,眼里立刻升起笑意,放下铜剪,快步过来,如一只轻盈的燕。 “皇上快来瞧瞧。”谢玖拉了赵行谨的手,急急往烛台边去。 赵行谨不解,“怎么了?” “皇上别说话,看这儿。”谢玖美眸里映着跳跃的烛光,显得格外灵动,诱人心魂。 让人不由自主的就顺着她的话做了。 而就在赵行谨看向那烛台不久,只听‘嘭——’一声轻响,灯清脆的爆开了,火苗摇曳,似是欢腾。 “灯爆,百事喜,想来皇上有什么烦心事,都将迎刃而解了。”谢玖眉眼弯弯,眸中都是笑意。 赵行谨愣了愣,旋即便是心头一阵无奈,像是见了孩子稚嫩的游戏一般,但亦是不由自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惯是会用这些小把戏哄朕高兴。” “那臣妾不想见皇上忧思重重的样子嘛。”谢玖牵起他的手,轻摇了摇,“皇上不会嫌臣妾幼稚吧?” 叫赵行谨怎么说呢。 此刻低头看着眼前烛光中,朦胧娇媚的人儿,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真是叫人舍不得说上一句重话了。 “自然不会,朕高兴。” 赵行谨回握住她的手,声音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牵着人,往帐中去了。 殿外。 杨止安瞧着里头的灯全灭了,心下便晓得,今儿应当不会叫水。 的确,赵行谨今日身心疲累,并没有旖旎的心思,佳人在侧,只做陪伴罢了。 谢玖今儿也有些累,乐得如此。 故而很快,这承明殿内便都睡沉了。 入夜,一场秋雨落下,驱散了白日积攒的暑气,更是叫人惬意安眠。 不过这样的夜晚,却并不是叫所有人都欢喜。 譬如宫外,此刻城郊一处破庙里,衣衫褴褛的吴榷正,正被这夜里湿冷的风,吹的瑟缩不已。 破庙里都是流浪或乞讨的人,他被赶出周志青的宅院后,经过这些日子的磋磨,早已傲骨不再,若是不仔细分辨,轻易瞧不出,这位是曾经京中一等一的勋贵公子。 而此刻,这位‘贵公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一对紧靠在一起,已经睡着姐弟,只因那四五岁的弟弟怀中,露出了半块面饼。 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饥饿,猛地扑上去,一把抢过那张饼,拼命的塞进了嘴里。 第111章 各凭本事 第111章 各凭本事 姐弟俩被惊动,哭喊起来,手脚并用的撕打他,想要抢回自己的口粮。 吴榷嘴里塞着饼,面上凶恶,抬腿就朝着两个孩子踹过去,不曾想背后却忽然挨了重重一记闷棍,痛的嚎叫一声,摔趴在了地上。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手持长棍,厉声呵斥。 “薛伯伯!”姐弟俩哭着围到男子身侧,“他抢了我们的饼。” 原本那饼就剩的不多,吴榷这会子已经全部塞进嘴里了,脸都被撑的变了形,被打趴在地上也没舍得吐出来。 “别怕,你们去那边睡。”男子叫薛虎,此时低声安抚两个孩子,指了指一旁。 那边有一位中年妇人,是他的妻子,名唤巧娘,此刻也正关心着这边的情况,立马招呼着两个孩子过去,将人一左一右拥在了怀中。 此刻吴榷也回过神来,从地上踉跄着爬起,艰难的吞咽着干巴巴的面饼,同时一脸防备的盯着眼前人。 薛虎并不客气,“到这庙里来过夜的,都是可怜人,大家聚在一处,有事儿相互照应,但谁要是敢在庙里对自己人动手,坏了规矩,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亮了亮腰间挂着的一柄长刀。 显然他算是这里的头。 吴榷来这个破庙是第一晚,他在城里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才不情不愿出城的。 见这庙里燃着篝火,里头的人又似乎都和他一样,所以便摸进来,找了个位子准备将就过夜,不曾想,这儿还有人管。 此时随着动静闹起来,已经有不少人醒来,都观察着这边的情况,还有几个青年男子已经走了过来,站在薛虎身后,显然是一起的。 看着薛虎手里的长棍,还有他腰间的刀,吴榷眼底划过一丝冷光。 只是他面上不显,只低头做怯懦模样道。 “这位大哥,我.我实在是饿极了,并非故意的,明日我讨了银钱,一定买两张饼还给他们姐弟,还请大哥饶我这一回,到这儿来,大家都不容易,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看他身上破破烂烂的,人也消瘦的厉害,确实是受了罪的样子。 而彼时夜已深,庙里的人几乎都睡了,也不好多吵着大家,薛虎便决定先放过他一马。 拿起手里的棍子指了指靠门的空旷位置,“要留下可以,睡那边去。” 到底不了解吴榷的为人,怕他再伤着其他人,所以薛虎安排他单独待着。 靠门的位置自然要冷一些,但吴榷此刻没有反抗的资本,便也只能先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只不过他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主意,殊不知,他也已被旁人盯上了。 角落里,刚才装睡,实则偷看了冲突全过程的两个男子,此刻正低声交谈着。 “哥,我看那人不像是普通人,好像在哪见过,但有点儿记不清了。”瘦些的男人道。 旁边络腮胡的男子此刻也在认真回想着,半晌忽然眼睛亮了亮,“我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威远侯啊,咱们兄弟给侯府送河鲜的时候,见过的。” 这一提醒,瘦些的男子就想起来了,当即低声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侯爷,吴家干的那些事儿,早该千刀万剐了去,没想到他还活着,怎么没死在牢里呢?” “不打紧,没死在牢里,倒是能便宜了你我兄弟。”络腮胡男人眯了眯眼,“侯府的公子,收拾干净了,模样可不差,金明楼里,也收小倌儿。” 闻言,那瘦些的男人登时也来了精神,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翌日。 宫内。 谢玖和赵行谨一道起身,伺候着用了早膳,便就各自分开了。 一个去上朝,一个去未央宫请安。 昨夜她留宿承明殿,今日到场后就觉得有道目光总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瞟。 默默观察一阵后,便发现是陈才人。 谢玖敛眸,淡然自若的喝着茶,清楚对方这是心里酸了。 不过也没法子,后宫争宠,抛开家世,其他就是各凭本事。 皇后其实心里也不痛快,但最近谢玖风头盛,她又刚被周采女那蠢货牵累,这会子便不敢随意发作。 怕惹急了谢玖,又给她来一下子。 眼不见,心不烦,故而早早就让大家散了。 出了未央宫,嫔妃们各自分头回住处,谢玖便命晴芳同刘宝林传了话,让她做些拿手的点心备着,另再收拾的清爽些,皇上今日或会传召。 刘宝林应下,心里也是惊讶,谢玖果然是说到做到,动作很快。 原以为上回被周采女搅合了,再有机会要等很久呢。 魏婕妤与刘宝林同住钟粹宫内,自然留意到谢玖身边的人同刘宝林说了什么,不由皱了皱眉。 “往后离刘氏远些吧。”魏婕妤低声吩咐。 和谢玖纠缠不清的,她不喜欢。 念慈嘴上应着,但心里却是叹气。 心说刘宝林都开窍了,知道借着旁人的势往上爬,偏偏自家主子,这样好的条件,却始终不肯心思。 不过魏婕妤的心思,谢玖也不在意就是了,这会子人已经回住处歇下了。 安庆堂虽然比不得承明殿半分,但胜在她能随意些,总算是少了拘束。 “婕妤别懒着了,试一试这新衣裳吧,想来承明殿快传话,让去赴宴了。”晴芳笑着催促,“好歹穿的应景些,今日赏菊,这前两日新制的衣裳刚好就是绣了菊的呢。” 谢玖靠在迎枕上,面露无奈,“好姑娘,让我歇歇吧,才回来呢。” “都有半个时辰了,婕妤换了衣裳还得重新梳头,可要费功夫,免得待会儿要来不及的。”晴芳伸手拉她。 谢玖不依,趁晴芳不注意,便伸手挠她的腰,惹得晴芳笑个不停。 主仆俩正玩闹呢,门口传来了声音。 “婕妤,御膳房的点心送来了,今日有新样呢。”二等宫女阿秀拎着食盒进来,面上笑吟吟的,“膳房的人说,新制了一道紫云糕,味道很是不错,特意拿来给婕妤尝尝,还说,若是婕妤吃着有什么不合胃口,他们再改进呢。” 主子得宠,宫里各处都巴结着,她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跟着风光,阿秀对御膳房的主动孝敬,很是高兴。 谢玖闻言,倒也感兴趣,让她把点心端了过来。 每日供应的点心虽都不同,但总体也就那么几样换着来罢了,有新鲜的口味,确实让人想尝尝。 “模样倒是精致。”谢玖看了一眼,观感挺好。 便拿了一块儿尝了尝,当即点头。 “确实不错,晴芳,你也尝尝。” 正是招呼呢,门外传来了庆冬的声音,主仆俩只得先放下了手头的东西。 果然,庆冬过来,就是为着赏菊品蟹的事儿。 “还请婕妤这就收拾着,午膳,皇上在含香榭等您呢,奴才还得去钟粹宫传话,就不耽搁了。”庆冬恭敬道。 谢玖笑着点头,又命晴芳打赏了庆冬,才把人送走。 回了屋里,晴芳就急急的要拉着她赶紧去换衣裳,谢玖看了眼那迭点心,便随口道。 “这点心味道好,又是新鲜样,一并带去含香榭,叫大家都尝尝吧。” 第112章 品蟹宴 第112章 品蟹宴 “点心送去了吗?” 宁华宫正殿,意嫔饶有兴致的亲手做茶。 秋雁点头,“奴婢看见御膳房的人过去了。” “事儿既然办完了,该收拾的,这就收拾了吧。”意嫔敛眸,唇角是一丝笑意。 得了吩咐,秋雁没敢耽搁,立即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正好碰见庆冬往安庆堂那边去,便打了个招呼。 “公公这是?” “皇上在菊园内的含香榭里摆了品蟹宴,让谢婕妤、魏婕妤还有刘宝林一同去作陪呢,我来传话。”庆冬客套的笑了笑。 秋雁闻言,眼神便闪了闪,而后才笑着道,“赏菊品蟹,如今正是好时候呢,奴婢就不耽误公公的事儿了。” 语罢欠了欠身,侧身让开路来,让庆冬先行了。 也是这会子,秋雁立即返回了正殿内,将此事告知了意嫔。 “正好”意嫔得了消息,倒是依旧坐得住,甚至更显得高兴了些,“她不在安庆堂,本宫也能清理的更方便些。” 秋雁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没再多说,抓紧去办事了。 半个多时辰后,谢玖也带着春容出了门。 虽说是装扮了一番,但今日却是往低调素净的方向做的,中规中矩,没有新意,就是寻常宫嫔的模样。 今日她是想着要衬一衬刘宝林的,自然不好打扮的太亮眼。 至于同席的魏婕妤嘛,谢玖说实话,是不担心的,因为魏婕妤从来不爱装扮。 收拾好,拎上了点心就往摆宴的地方去了。 来时,场地已经布置好。 凉亭内摆好了桌椅,一人一席,倒也很宽敞。 谢玖刚坐下,便瞧见不远处,两道身影正一前一后的往这边来。 前头的是魏婕妤,果然与平素差不多的装扮,后面慢了半步的刘宝林,今日穿了身天青色交领广袖束腰长裙,十分清丽雅致,妆容也淡而精,只着重描画了眉眼,面上薄施胭脂,唇色淡却有光泽,很好的将她小家碧玉的美感,凸显了出来。 这装扮,谢玖瞧着挺满意,心里估么着,赵行谨应当也能多看两眼。 谁不喜欢美人呢。 三人会面,默默互相见了礼。 魏婕妤并不想和谢玖还有刘宝林说话,谢玖便只同刘宝林谈笑了几句。 不多时,赵行谨便到了。 “参见皇上。” 众人行礼。 “都起来吧,不必太过拘束。”赵行谨摆手。 今日他心情不错,各地刚送上来的折子,说今年是个丰收年,全国上下的收成都极好,这对登基不久的赵行谨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抛开收成好,能充盈粮仓,百姓们日子好过不谈,现如今百姓们信奉鬼神,若天灾连连,少不得会说是天子失德,上苍不满而降罚云云。 史上因此写罪己诏的君王也不少,但谁也不想这事儿落到自己头上不是。 而见赵行谨心情好,众人也都觉得更轻松些,当即各自入席。 “皇上,刘宝林今日特意亲手做了几样点心带来,臣妾刚瞧了一样,精致极了,就等着皇上来了。”谢玖笑着开口。 赵行谨给面子的望过去,目光在刘宝林身上扫了扫,笑意温和,“是吗,朕早听谢婕妤说你手艺不错,今日正好尝尝。” 刘宝林立刻起身,面上带着几分拘谨,低声道。 “臣妾想着螃蟹美味,但吃多了难免稍有些腥腻,吃几块点心解解腻,也是不错的,所以便亲手做了些带来,和御膳房的手艺定然是比不了的,难得谢婕妤抬举,原本看着今日菜式都精美,臣妾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呢。” “哪里的话,你这可是自谦了。”谢玖柔声道。 末了看向赵行谨,面上做无奈叹气状。 “御膳房今日送去臣妾那里的点心,说是做了新样,臣妾瞧着模样好看,尝了味道也不错,还特意也带来了,这会子见了刘宝林的手艺,才发觉御膳房的东西还是没什么新意呢。” 嫔妃们每日都是有点心份利的,膳房按时送,若想讨好得宠的嫔妃,专门些心思做,倒也正常,所以在场人对谢玖那里有新点心,倒也不意外。 事实上,谢玖特意带上这份紫云糕,也就是为了衬托刘宝林的手艺罢了。 果然,这会子命春容将那紫云糕端出来后,与刘宝林带来的点心比,就显得没什么特色了,还是宫廷点心的老样式。 “御膳房的人也都是按规矩办事,虽少些新意,但也并未出错,谢婕妤实在不必为了吹捧旁人,而贬低御膳房的手艺,叫下头的人听着,少不得心寒。” 魏婕妤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这张嘴,话又是不好听。 当即,在场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刘宝林尤为尴尬,愣了愣便忙打圆场,“魏婕妤说笑了,但谢婕妤怎会对御膳房的手艺有贬低之意呢,不过是我这些点心,都是在宫外时学来的,与宫里的相比,截然不同,所以谢婕妤觉得更新鲜罢了。” 谢玖看向对面的魏婕妤,皮笑肉不笑。 “若非晓得魏婕妤就是这般喜欢咬文嚼字的较真,我怕是要误会,魏婕妤是因不喜我,而故意挑刺儿了。”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魏婕妤的神经,惹得她当即抬起眸子,不过对上谢玖的目光后,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微闪,忽而身子松了松,竟略低下头去,并未接话。 赵行谨在旁瞧着,对魏婕妤有些破坏氛围的举动,也有些心烦。 但见她并未继续下去,便还是忍住了心中不快,未曾发作。 “好了,都动筷吧,这清蒸的螃蟹,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菊酒也都满上。” 谢玖这才重新换上笑脸,同时招呼着,让人把刘宝林带来的点心,给众人桌上都摆了一份。 她的紫云糕就搁在旁边没动了,陪衬嘛。 这要不说抓住一个人的胃,就更能抓住他的心呢,刘宝林的点心果然让赵行谨眼前一亮,连带着对这个人也多了几句话。 再有谢玖在旁边时不时的助攻几句,明显的,赵行谨就对刘宝林的观感越发好了。 魏婕妤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反正不太好受,但她仍旧没再言语。 刚刚谢玖那句‘故意挑刺’,有些让她意识到,她的心态正在发生一些不好的变化,这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她不再张口,场上氛围倒是越来越融洽了。 可就在谢玖以为,这场宴会就要如此顺利的进行下去时,忽而腹中传来一阵绞痛,登时让她白了脸色。 “怎么了?”赵行谨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谢玖一手捂在腹部,一手轻摆了摆,“皇上恕罪,许是臣妾喝多了菊酒,有些不适,还容臣妾下去歇一歇。” 刚才就开始有些头晕呢。 赵行谨点头,可没想到春容刚扶着谢玖站起来,她就觉得一阵恶心涌上来,当即忍不住俯身干呕。 也是这时候,赵行谨发现谢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很是不正常。 “杨止安,传太医!”赵行谨当即吩咐。 第113章 扩大严重性 第113章 扩大严重性 “婕妤,您没事吧?”春容也有些慌了。 赶忙扶着人重新坐下。 而这时候,谢玖的腹中一阵阵不停地绞痛,让她有些难以忍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不像是喝酒所致。”赵行谨紧紧皱起眉头,“怕是今日的菜有问题,来人,去御膳房细查。” 谢玖的模样,他觉得似曾相识,他当初不小心被人投毒时,似乎就是这般。 果然,太医赶来后,细细查探一番,便禀报道,“皇上,婕妤的症状,似乎是误食了山菅兰,但还好所食不算太多,微臣即刻配药调解,应当不会伤及性命!” “山菅兰?”赵行谨黑脸,“是为何物?” “皇上,民间常用这种草植制作老鼠药,是有毒之物。”杨止安立即答道,同时高喊,“来人,护驾,有人御前投毒!” 闻言,赵行谨当即怒而拍桌,“放肆!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御前行刺!来人,给朕仔仔细细的查,今日宴席上所有的东西,都查!” 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场人都是又惊又怕。 今日万一出事的是皇上,这可不晓得有多少人要因此掉脑袋了。 但被投毒的是谢玖,宫人们也不轻松,毕竟谢玖眼下是正得圣宠呢。 有太医协助,很快就发现了,是谢玖带来的那碟紫云糕里出了问题。 “这这紫云糕我们婕妤只吃了一块儿。”春容惊出一身汗来,忙看向太医,“敢问大人,要是多吃些,会如何?” 太医皱着眉,“瞧婕妤如今的症状,若吃下两块,怕是要大伤身体,恐有性命之忧,若再多,可致窒息而亡。” “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毒物?”魏婕妤忍不住发问。 太医道,“此物虽有剧毒,但其叶可治蛇伤,根茎处理后亦能入药,实则也是一味药材。” 这也常见,许多有毒的东西也能做药。 “眼下这些不是最要紧的,查出究竟是谁要害我才是根本。”谢玖忍着腹痛,转头看向赵行谨,“皇上,今日幸好刘宝林带来点心,臣妾才不曾将这紫云糕与大家分食,倘若皇上也误食了这点心,岂非酿成大祸!” 刘宝林闻言,也立刻上前来,“皇上,这人竟敢在御膳房的点心里动手脚,实在令人害怕,御膳房管着宫中膳食,若有居心叵测之人混迹其中,岂非是将皇上、太后还有满宫人的性命,都置于险境!” 很显然,她快速理解了谢玖话里的意思,并立刻进行了助攻。 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疼的,而今想要让这件事引起足够的重视,便是让赵行谨意识到,他也是潜在的受害者。 不过这些道理,赵行谨心里也都清楚的很,此刻已然是怒火中烧。 孙宝林头回动胎气,就是吃食上出的问题,为此,膳房已经是整顿过的,而今又出问题,已然让他杀意大起。 正如谢玖和刘宝林所说,膳房有问题,那可就谁都不安全了。 “杨止安,这道点心的来处,经手之人,都给朕一一查清,若查不清楚,你这总管太监,也别做了!”赵行谨冷声道。 转而吩咐人,将谢玖送往承明殿救治。 魏婕妤和刘宝林自然不好跟着去了,只得揣着一肚子心思,先回钟粹宫去了。 宁华宫。 秋雁神色慌张的快步进了殿内,“娘娘,不好了娘娘!” “喊什么呢!”意嫔皱眉训了一句,“有话好好说。” “谢婕妤中毒了,人已经被皇上带去了承明殿” “她中毒,与本宫何干。”意嫔道,眼里却是带着快意而疯狂的笑。 秋雁急了,“娘娘,谢婕妤将那碟点心带去皇上跟前儿了,而今她忽然毒发,皇上大怒,杨公公说有人御前行刺,已带人亲自去查了!” 听到了这番话,意嫔的脸色才终于变了。 “你说什么?!她,她好端端的,去赴宴,带什么自己的点心呐!皇上呢?皇上有没有事?” “皇上无碍,只是,这事儿闹大了呀!”秋雁眼中都是后悔和害怕,“娘娘,皇上发了话,要彻查此事,又是杨公公亲自办,奴婢.奴婢怕.”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意嫔的手狠狠落在了秋雁的脸上。 “你怕什么?!”意嫔咬着牙,梗着脖子,瞪大的双眸中是强撑的镇定,“此事与你无关,与本宫更没有干系,记住了吗?凡事都要讲证据,就算是杨止安亲自查,也得要有证据才行!” 秋雁被打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但好歹是冷静下来了,愣愣的点头。 这时候,意嫔才软下声音来,牵住秋雁的手,面露哀切。 “好秋雁,你与本宫是一体的,你千万记住此事与咱们毫无瓜葛,咱们定会无虞,啊?” “娘娘放心,奴婢记住了。”秋雁抖着声音应下。 只是嘴上这么说,身上却觉得遍体生寒。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撑住,和意嫔说的那样,不要露怯。 品蟹宴上出了这样的问题,太后和皇后担心赵行谨的安危,倒是第一时间都往承明殿去了。 见赵行谨无恙,具是都松了口气。 “谢婕妤现在情况如何?”太后问起。 赵行谨声音低沉,“喝了药,毒物都吐出来了,而今在偏殿昏睡着,太医说已无大碍。” “既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皇上还是早些让她回去自己的住处,嫔妃一直待在承明殿内,也不像话。”太后道。 “儿子知道了,等她醒了便着人送回宁华宫。” 赵行谨不想此刻为了这样的小事多费口舌,便就直接顺着太后的意思点了头。 太后便也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 倒是皇后,走之前还去偏殿里看了看谢玖,像是十分关心的样子。 等她们都离开了,约么一个时辰后,杨止安带着查出来的结果,才回到了承明殿。 “皇上,奴才查到,房的粗使宫女紫荞,从太医院里讨要过山菅兰的果子,说是住处有老鼠,拿去驱鼠的,奴才着人审问后,她招供,说是.是魏婕妤身边的叫的二等宫女杜鹃,吩咐她去要的,另外,还从她这儿拿了些山麦冬的果实,奴才如今已然在魏婕妤处,将东西都搜到了。” 第114章 无力自证 第114章 无力自证 “皇上,臣妾虽然不喜谢婕妤,但是绝对不会出手害人的!” 殿外响起了魏婕妤急切的辩解声。 “婕妤,您不能进去啊魏婕妤,皇上并未传召!” 庆冬的阻拦声也跟着响起。 “我,你让开,我要见皇上!”魏婕妤满腔怒火,都顾不得规矩了,“让开!” 殿内,赵行谨皱起眉头,杨止安见状,慌忙往殿门处跑去,意欲拦人,但魏婕妤实在太过激动,已经推开了庆冬,冲进殿中。 “皇上,臣妾绝无害人之心!” 魏婕妤进来后,扑通跪在了地上,高声喊道。 杨止安都没来得及扶,手都伸出去了,见赵行谨没说话,又暂且先收了回来。 而彼时未得到回应的魏婕妤,眸中的焦急之色几乎要溢出眼眶,面上带着蒙受不白之屈的愤怒,再度开口。 “臣妾宫中的确是有山麦冬这样东西,概因入秋后,臣妾近来有些肺燥干咳,心神不安,山麦冬有养阴生津、润肺清心之效,所以臣妾以此物入药,用以治病,也问过了太医,是有药方的,可是那害人的毒物,山菅兰,臣妾绝对没有沾染过!” “况且,臣妾要是在谢婕妤的点心里动手脚,那臣妾必定认得谢婕妤带去含香榭的那碟紫云糕,定然会想法子,不让谢婕妤将那糕点与在场众人分食,可臣妾并未有此举动,足以说明臣妾不知情啊!” 赵行谨面上情绪不显,只是眸色有些发沉。 待得魏婕妤说完这番话后,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而后淡淡道。 “你先起来。” 魏婕妤抿了抿唇,伸手扶住自己的贴身宫女念慈,先起了身。 赵行谨敛了敛眸子,沉声吩咐,“杨止安,将此事的人证和物证,都带上来。” “是。” 杨止安应声,不敢耽搁,很快就去了。 不多时,两名宫女,还有两个装着东西的纸包,一起出现在了赵行谨的眼前。 魏婕妤自然认得其中一人是她身边的二等宫女了,这会子立刻上前,弯腰抓住了那宫女的衣领,厉声质问。 “杜鹃,我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婕妤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叫杜鹃的宫女登时满脸悲愤的看向魏婕妤,“当初是您发现山麦冬和山菅兰的果实晒干后极为相似,所以让奴婢想办法弄到些山菅兰啊! “因为奴婢从前在膳房当过差,认得点心司的人,您才让奴婢前去膳房,故意设计支开了人,在谢婕妤的点心里动的手脚,您怎能不认!” 闻言,魏婕妤立刻瞪大了眼睛,惊怒交加。 旁边的念慈见状,立刻上前,强行把魏婕妤扶到旁边,并对杜鹃呵斥道。 “你胡说什么,婕妤从来只让你拿过山麦冬,何时要过山菅兰?你这贱婢,犯下这害人性命的大错,竟还要污蔑到婕妤头上来,你若肯此刻就说实话,招供出背后指使之人,婕妤或许还能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你若依旧执迷不悟,等到案情水落石出,你的脑袋,你家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家人?” 杜鹃陡然神情一变,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眼底立时迸发出狠厉怨毒之色来。 “我何时还有什么家人!我道婕妤为何选了我去做这些脏事,原来,是因为我孤零零一个,死了便死了,不会有人来替我讨公道,没有后顾之忧!” 她这般表现显然是在念慈的意料之外,魏婕妤也是愣住。 “你,你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吗?” “皇上!” 杜鹃并未理会魏婕妤的话,直直看向赵行谨,用力磕下一个头。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前段时间,魏婕妤母家来信,催促魏婕妤争宠,早日怀上皇嗣,稳固宫中地位,魏婕妤因此烦心不已,所以魏婕妤才当众顶撞了皇后娘娘,偏偏在她犯错被罚期间,谢婕妤风光得宠不说,钟粹宫内的刘宝林也和谢婕妤亲近起来,惹得魏婕妤眼红不已,故而心生恨意,才要设计除掉谢婕妤!” “血口喷人,你简直不可理喻!” 魏婕妤目眦欲裂,气的脸色发白,抖着手,从未有过的失态。 要不是被念慈扶着,她真是要忍不住,上前狠狠打杜鹃一巴掌。 可杜鹃见她如此,反而表现的更无所畏惧了。 “婕妤向来自诩清高,家世出身,都不比谢婕妤差,还常看不起谢婕妤是二嫁入宫,故此对谢婕妤得宠,不满已久,看似是嫉妒谢婕妤得宠,实则是怨怼皇上,觉得皇上不该宠爱谢婕妤这样的女子!” 说到这里,转身看向旁边跪着的紫荞。 “皇上,这个宫女名唤紫荞,从前是意嫔身边的大宫女,因得罪庄妃娘娘,被打烂了脸,意嫔不喜她模样丑陋,打发了出去,她跟在意嫔身边的时候,也曾因出言不逊,被谢婕妤罚过,如今日子落魄后,对庄妃、意嫔还有谢婕妤,都怀恨在心。” “魏婕妤命奴婢买通她,便是想着事发后,将罪责都推到意嫔身上,说是意嫔指使她谋害谢婕妤,只是没想到,此人心性不坚,被杨公公稍加盘问后,便供出了奴婢,以至于查到了魏婕妤头上。” 忽然被点了名,紫荞立刻惊的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张疤痕狰狞的脸,眼中都是惊慌。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是魏婕妤答应奴婢,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奴婢就能离开房,得个轻松的活计,奴婢在房备受折磨,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才一时昏了头啊!” 上来便是哭求告饶,的确是副软弱不坚,不可靠的样子。 兴许是紫荞的脸上确实不好看,赵行谨瞧了一眼,眉头便微微皱起。 杨止安见状,低声在赵行谨耳边道,“皇上,此人确实以前伺候过意嫔。” “魏婕妤,你还有什么话说。”赵行谨沉声开口,目光投向一旁。 杜鹃这番证词,加上紫荞的反应,还有这些物证,的确是足够有力,但魏婕妤从头到尾,并无什么有力的证据,能自证清白。 换做之前,赵行谨不觉得魏婕妤会谋害谢玖,可偏偏今日品蟹宴上,魏婕妤表现的,对谢玖十分厌恶,几句简单的话也要故意挑刺,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些了。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宫里,赵行谨不会彻底的相信谁。 可听到赵行谨这番发问,魏婕妤不仅没有立刻想办法自证,反倒是一脸失望和委屈的看向他,反问道。 “皇上,难道您宁愿相信两个宫女的话,也不肯相信臣妾吗?!” 这般反问,让赵行谨的眸色霎时沉了下去。 而就在他欲开口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透着虚弱但仍旧清亮的声音。 “皇上,臣妾相信魏婕妤不会谋害臣妾!” 第115章 自诩高尚的蛇蝎 第115章 自诩高尚的蛇蝎 殿内众人的目光立刻循声望去,便见谢玖扶着春容的手,正站在门口。 赵行谨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你怎么起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谢玖行礼,“臣妾这会子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听闻杨公公查出,是魏婕妤谋害臣妾,臣妾心中有疑,所以过来看看。” “你身子虚弱,不要行礼了,来人,赐座。”赵行谨吩咐,随后自己才又坐下。 魏婕妤看着谢玖被扶着走进来,面上很是意外,随后眼中便迅速的生出了几分防备。 不过谢玖并不曾看她,在赵行谨手边坐下后,目光便落在了那个叫杜鹃的宫女身上。 “你有个亲姐姐,名唤喜鹊,八年前与你一同进宫,从前在针线局里当差,约么半个月前,因病过世,对不对?” 听得谢玖的话,杜鹃的眼中顿时闪过几分异样的神色,又被她迅速的掩盖下去。 “对,奴婢姐妹俩因父母双亡,走投无路,故而入宫谋生,姐姐去岁冬天因受寒患上咳疾,拖到如今,不治而亡,谢婕妤为何忽然提起此事,奴婢的姐姐亡故,隐梅轩的人都知道,并非秘事,您今日中毒,是奴婢亲手所为,一切都是魏婕妤指使,事情真相便是如此,谢婕妤虽心善,但也不必再多问了。” “我可不心善。” 谢玖淡淡道。 这话着实将杜鹃噎了一下,脸色微变。 不过谢玖并不理会她,只是继续着刚才的话。 “你和你姐姐年幼入宫,相依为命,你姐姐在针线局,你起初分到御膳房,膳房里做粗使宫女,又脏又累,你姐姐为了将你调离,几乎光了这些年积攒的银子,才将你送到了魏婕妤身边伺候。” “不曾想魏婕妤御下规矩严苛,你姐姐病后,为了照顾她,你多次擅自离岗,被罚过好些回,而你姐姐病逝当日,你因为魏婕妤身边的差事,走不开,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虽然事后魏婕妤听闻此事,赏了你丧葬银子,让你处理你姐姐的后事,可你依旧怀恨在心,觉得是魏婕妤太过不通人情,让你无法照料姐姐,才导致你姐姐病逝,我没说错吧。” 这番话让杜鹃的神情越发的不自然了。 抿了抿唇,才道,“奴婢不知道谢婕妤从何晓得这些消息,但奴婢从未对魏婕妤怀恨在心,相反,奴婢很感念魏婕妤,给了奴婢丧葬银子,能让奴婢的姐姐后事体面,有副好棺材入土为安。” 站在旁边的魏婕妤和念慈主仆二人,听着杜鹃的这番话,都是心中复杂。 因为她们的确认为,杜鹃不该,也不会因为此事而记恨什么,毕竟不让她离开岗位去照顾她姐姐,也是规矩使然,办完了当日的差事后,也没拦着不让她去啊,人没了,还赏银子、慰问呢。 “杜鹃,你当真是因此事恨我,所以故意栽赃陷害?”魏婕妤忍不住问出声。 “奴婢并不恨婕妤。”杜鹃梗着脖子,眼眶通红,“奴婢正是因为心中对婕妤感恩,所以才会愿意替婕妤干这种会杀头的脏事,可是婕妤,您不该随意就将奴婢当成一枚弃子扔了,奴婢的忠心,难道不值得您,哪怕想一丁点儿法子,救救奴婢吗!” 到了此时此刻,杜鹃依旧死死咬着魏婕妤不放,咬定,就是魏婕妤指使她谋害谢玖。 说实话,在场人几乎都要信了。 因为杜鹃的表现实在太真,瞧不出做伪的样子。 魏婕妤一时语塞,想要辩解,但情绪纷杂,堵在喉咙里竟说不出话来。 谢玖敛了敛眸,遮住眼底的情绪,转头看向赵行谨,“皇上,刘宝林有东西要拿给皇上看,还请皇上允她进来。” “宣。”赵行谨沉声道。 很快,刘宝林便领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行礼后,她便让那小太监走上前来。 众人这时候就发现,那小太监的手上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密封着的坛子。 “这样的东西,本不该拿到皇上跟前来,但今日情况特殊,还请皇上恕罪。”刘宝林低声道。 赵行谨皱眉,“坛子里装着什么?” 他问出这话时,地上跪着杜鹃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那个坛子,双手紧握成拳,浑身紧绷。 “回皇上,是一个宫女的,骨灰。”刘宝林开口。 这话很不好说,毕竟现如今火葬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死后尸身被焚烧,是对死者极大的侮辱。 谢玖轻叹了口气,“皇上,是这个叫杜鹃的宫女,姐姐的骨灰,她姐姐病后,被针线局的人说得的是会传染人的肺痨,本就隔离开了,死后,也不等她到场,以防止传染为由,将人烧了,这骨灰是她抢回来的,她的姐姐并未入土为安,魏婕妤赏的丧葬银子,她没有用,这骨灰就被她悄悄藏在住处。” 也是可怜人,谢玖不想多做评说,故而只阐述着事实。 这些都是刘宝林查到的。 在杨止安把杜鹃带走审问后,她就立即行动起来了。 刘宝林也是想着,事关重大,谢玖如今中毒,无力追查,她必须得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没想到,真就让她找出了问题。 到了这时候,那个叫杜鹃的宫女终于情绪崩溃了,猛然暴起,扑向了那个抱着骨灰坛的太监,奋力将那坛子抢了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我只是想和我的姐姐好好活着,我有什么错!如果我能时常在我姐姐身边照顾,她不会死的,她根本就不会死,她得的也不是传染人的肺痨!” 杜鹃双目赤红,声嘶力竭的控诉,眼泪如决堤之水,狰狞的淌着。 “她是,是为了多攒一些体己钱,为我们出宫后能过的好些,宫女满二十五就能出宫,姐姐,还有半年就能离开了,只要再多半年而已!” “魏婕妤,你以为你赏了几个臭钱,我就会感激你吗?我呸!你整日端着架子,张口闭口规矩礼数,简直可笑,人死了,你的礼数到了?可我的姐姐活着的时候,你为何不肯通融,叫我去好好照顾她几日!你就是虚伪至极,自诩高尚的蛇蝎!” 这番叱骂,让魏婕妤浑身发凉,眼神开始变得动摇不定,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似乎就要摔了。 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众人怎么会看不出那杜鹃此前的话,都是对魏婕妤的污蔑呢。 “来人,将她带下去严加审问。”赵行谨摆手。 自然要审出真正幕后主使的。 可没想到就在此时,杜鹃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的一把扎进了自己脖颈之中。 没有一句话,随着鲜血溢出,人便如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只那抱着骨灰坛的手,依旧未曾松开。 众人都被她的决绝吓到,都是震惊。 “她,她死了,线索岂非断了?”魏婕妤身边的念慈着急道。 事情还未水落石出,魏婕妤就不够清白啊。 谢玖皱了皱眉,旋即目光微动,“那儿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第116章 千万防范 第116章 千万防范 对,还有一个人呢。 瑟瑟发抖的紫荞,此刻终于再度进入众人的视线。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杜鹃找到奴婢,说只要奴婢给她弄些山菅兰的果实,等到事情查起来后,再一口咬定是意嫔娘娘吩咐我干的,这就行了,她说魏婕妤家世好,深得皇上看重,定能将我保下来,之后再将我调离房,给我安排个轻松的活儿,仅此而已啊!” 面对着殿内众人审视的目光,紫荞远没有杜鹃表现的那样镇定。 这幅模样让人看的心中生厌。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曾接触过魏婕妤,只是与那个叫杜鹃的宫女见过?”赵行谨冷声问。 紫荞忙不迭点头,“对,奴婢不曾直接接触过魏婕妤,一切,都是那个叫杜鹃的人传话的,奴婢也实在不知什么幕后主使啊,还请皇上饶奴婢一命,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就是给她找了一些山菅兰的果实而已。”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着急的为自己减轻罪名。 谢玖扫了她一眼,面上显出几分疲惫之色,随后看向赵行谨道。 “皇上,这个宫女臣妾从前与她接触过,恐怕嘴里没有几句实话,臣妾以为,如今基本已能证实,臣妾被投毒的事,与魏婕妤无关,不如就让杨公公把她关进掖庭狱中,再慢慢审问吧,今日想必皇上也累了。” “是啊皇上,这等杂事,交给奴才去做吧,您怎好费神。”杨止安也立即道。 这回的事情是赵行谨发了话,让他务必查清楚,他现下查到魏婕妤头上,全查错了,自然也想着补救。 赵行谨此时也确实有些烦躁了,又见谢玖面色疲惫,便点了头。 杨止安便立即命人把紫荞给带下去了。 “魏婕妤你也回去吧,此事没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隐梅轩半步。”赵行谨沉声道。 “是。” 魏婕妤应声,她头回经历这种事儿,抛开其他情绪不谈,心里是有些后怕的。 现在让她出去晃悠,她也是不肯的。 谢玖适时开口,“皇上,臣妾也回自己的住处吧,一直在承明殿里待着,终归不合规矩。” “你的身体如何?朕看你脸色不好,在承明殿歇一晚也无妨,等有精神了再回去也不迟。”赵行谨看向她。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有些头晕乏力而已。”谢玖唇角勾了勾,“臣妾自己回去歇着就好。” 她都这么说了,赵行谨也就没再多做挽留,因为前些时候太后过来,也特意提过让谢玖回宁华宫养伤。 不过赵行谨还是特意派杨止安,用软轿送了谢玖回去。 刘宝林没有跟魏婕妤回钟粹宫去,这会子便陪着一道。 路上,见杨止安心神不宁,谢玖便柔声道,“公公还在为查案的事烦心吧。” “奴才愚钝,还请婕妤能指点一二。”杨止安眸子动了动,马上开口。 在赵行谨身边待这么多年,都成精了,怎么会察觉不到,谢玖是有话说呢。 “我如今这幅样子,能指点公公什么呢。”谢玖苦笑。 而后轻声道,“我也只是想提醒一下公公,那背后主使之人,定然不会希望紫荞在公公手里说出什么来,公公可千万防范,这掖庭狱别让人随意出入,免得悄无声息就死了人证。” 杨止安听罢,当即便领会了她的意思,随后拱了拱手,恭敬道。 “婕妤说的是,奴才一定吩咐下去,让人严加看守。” 谢玖略略颔首,不再多言。 将人送到了安庆堂,杨止安便就匆匆离开了。 刘宝林亲手扶了谢玖进屋坐下,“婕妤这段时日要格外注意些饮食了,想必这回多少伤着了胃。” “也是我粗心大意,不曾想竟有人会用如此直接的手段。”谢玖心烦的叹了口气。 论起后宅争斗中害人的手段,哪个不是悄无声息,慢慢的来,像这般直接就一次要人命的狠辣,大多是无所顾忌的反扑了。 宫里谁能这么癫狂? 除了意嫔,谢玖想不到旁人。 尤其此事还有紫荞的参与。 “想必有婕妤提醒,杨公公很快就能抓出幕后主使,婕妤如今先好好歇息吧。”刘宝林安慰。 谢玖点头,她的确有些乏力,不过还是没忘了感谢。 “今日的事情,还好有你帮忙,否则等我醒来时,这罪名恐怕已经安在了魏婕妤头上,背后主使仍旧逍遥,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 刘宝林摇头,“婕妤哪里的话,如果没有婕妤帮忙,我的兄长如今恐怕早已殒命,我帮婕妤是应该的。” 听得这话,谢玖面上便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来,主动握住了刘宝林的手。 “往后,你我还要互相扶持。” “一定!”刘宝林点头。 而彼时正殿里,意嫔已经坐立难安多时。 从知道紫荞被带走开始,她就开始紧张了。 虽然早已安排好了这一切,觉得紫荞是不会出卖她的,可心中依旧是怕的。 后来承明殿传出消息,说是杨止安在魏婕妤处搜到了毒物,意嫔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魏婕妤那里会有山菅兰呢,明明是她让紫荞找了这东西,设法混进谢玖的点心里了呀,和魏婕妤有什么关系? 这出乎意料的局面,让意嫔心中越发慌乱了,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手里该处理的证据都已经处理了,就算是紫荞把她供出来,她这里也搜不出任何东西,意嫔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但她也隐隐察觉到,似乎还有人也插手了这件事,甚至,她也是被利用的那个。 是谁呢? 谁会和她一样想叫谢玖去死,同时又想除掉魏婕妤呢。 皇后! 意嫔下意识的想到了未央宫的那位。 可惜,这只是猜想,她拿不出任何证据,并且还要担心,自己可能随时会暴露。 直到此刻,秋雁匆匆进屋来,告诉她,谢玖已经回安庆堂了,意嫔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回来了,是不是案子已经查清楚了?是魏婕妤下毒的,对吗?” 意嫔激动的握住了秋雁的双肩,焦急询问。 可秋雁却脸色难看,“娘娘,刘宝林查到了证据,证明魏婕妤无罪,诬告魏婕妤的宫女畏罪自尽了,眼下,紫荞被关进了掖庭狱,杨公公说稍后要亲自审问,娘娘,怎么办啊,掖庭狱的刑具,紫荞如何扛得住,届时如果把娘娘供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第117章 都认了 第117章 都认了 “掖庭狱?”意嫔听得这三个字,登时浑身颤了颤,当即追问,“紫荞她没有自尽吗?” 按照此前约定好的,若是有暴露的风险,或者其他不稳定的情况,紫荞会直接自尽,断了线索,以保证意嫔的安全。 作为回报,意嫔会安排好她宫外家人往后的生活,给她的家人置办田产宅院。 “不曾,想来是那个叫杜鹃的人自尽在前,叫旁人有了防备,所以紫荞没能成功动手?”秋雁猜测。 但意嫔想的比她要多些,背后阵阵发凉。 “不对,她或许根本不打算自尽,咱们可能被那个贱人给骗了!” 秋雁不解,“娘娘说什么呢?紫荞骗咱们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不曾让她伙同魏婕妤身边的人,去诬陷魏婕妤,可她那样做了,这必定是另有人指使啊,否则她一个房的粗使宫女,做这些干什么!” 意嫔松开握着秋雁双肩的手,往后趔趄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脚下软了软,扶着桌子堪堪站稳。 “娘娘小心!” 秋雁赶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却被意嫔一把挡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想利用我的手,同时除掉魏婕妤和谢婕妤两人,如今不成,魏婕妤脱险,那我就要死,紫荞没有自尽,定然是会把我供出来的,我得让她闭嘴!” 说这话时,意嫔的面上迸发出狠厉之色,狰狞如恶鬼。 秋雁的瞳孔缩了缩,觉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紧的令人难受。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才道,“娘娘为何不找出那只黄雀,那样娘娘岂不是就能脱险了!” “敌在暗我在明,如今时间紧迫,谈何容易,我如今最要紧的事儿,是先让紫荞闭嘴,否则我怎能活到,找出背后之人?何况,我怀疑那人是皇后!” 听得这话,秋雁真是觉得天塌了。 皇后,若背后利用她们主仆的人是皇后,那要如何能应对? 想要扳倒中宫国母,哪里是她们能做到的事。 就像此前,皇后利用孙宝林腹中胎儿害人,险些让孙宝林小产,最后不也只是让皇后身边的宫女顶了罪么。 皇嗣尚且不能动摇皇后的地位,何谈像意嫔这样家世不算高,也没有宠爱和子嗣的嫔妃。 “别愣着了,赶紧想法子,去掖庭狱,杀了紫荞!”意嫔咬牙道。 连策反这种事儿她都不想做了,太不稳妥,唯有人死了,才会永远安分闭嘴。 “好,好。”秋雁神色惶惶的点头,随后迅速的出门去了。 安庆堂,晴芳紧紧盯着正殿的动静呢,见秋雁出门,便立即返回屋内,将此事告知了谢玖。 “果然坐不住了。”谢玖敛眸,面上是一片冷意,“杨止安是聪明人,想必不会叫我失望。” 刘宝林抿唇,“定然不会的,杨公公也想着早些办妥了差事,好给皇上一个交代。” 的确,正如她们所说,杨止安办事,很是利落。 一个时辰后,掖庭狱内传出消息,意嫔身边的大宫女秋雁,买通掖庭狱看守,意欲向待审的罪奴紫荞投毒。 这般举动,实在意图过于明显。 是想杀人灭口。 消息传到宁华宫的时候,杨止安也已经带着人到了。 “意嫔娘娘,随奴才走一趟吧。” “呵,哈哈哈哈.走一趟,去哪儿?阎罗殿吗?” 意嫔坐在正殿客厅的主位上,笑的眼角挂了泪珠,神情疯癫。 杨止安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正当他以为,要把意嫔带走,还得费些功夫时,没想到意嫔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去就去,本宫正好,能与本宫的孩子团聚。” 语罢,并不理会杨止安等人,径直自己走出了宁华宫。 承明殿内。 赵行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意嫔,面色沉沉。 “皇上怎么不说话。”意嫔轻笑一声,“难不成,如今皇上连话都不愿意和臣妾多说一句了?” 赵行谨面上不显喜怒,声音沉静,“朕从未想过你会害人。” “是啊,臣妾也没想到呢。”意嫔垂下眸子,身子软了几分。 末了,忽而又抬起头,面目激愤的看向赵行谨。 “可皇上,这都是因为您啊,您听了其他女人的几句话,就对臣妾不耐烦了,连臣妾提起那小产的孩子,您都不乐意听,臣妾多伤心啊,皇上,那个孩子,是因为受您的牵累,才会小产的!” “朕从未忘了你小产之事。” 赵行谨眼里透出疲惫,他实在不想再提了。 那件旧事,已经成了意嫔的心魔,任谁再怎么说,都是无用。 “皇上本就不该忘记!皇上,您是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啊!”意嫔嘶吼着,哭出声来。 捂着心口,瘫软着,伏在了地上,额角青筋暴起,面色通红。 “我的孩子,我本应该有个健康的孩子,谁能还给我!” 看着她撕心裂肺的模样,赵行谨心中也是难以言说的情绪,紧紧皱眉,捏紧了拳头。 “所以今日之事,是你买通了人,投毒谋害谢婕妤,又嫁祸给魏婕妤,是不是?” 意嫔抬眸,双目赤红,忽而露出个渗人的笑来。 “正是臣妾,臣妾希望皇上看重的人,都去死,要是没有她们,皇上定然会记得和臣妾的从前,还有臣妾的孩子,不是吗?这宫里的人越来越多,皇上的心都不够分了,臣妾只有杀了她们,才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关注!” 她并没有说出,她不曾算计魏婕妤,这件事,背后还有人参与其中。 因为意嫔知道自己已经难逃一劫,所以她干脆抗下了这一切,保住那人。 她料定,那人一定同她一样厌恶着谢玖,往后,她无力再谋划什么了,可是只要这宫里还有人想要谢玖的命,且还有能力去做,她就高兴。 赵行谨听着意嫔的认罪的话,不由闭了闭双眸,深呼了一口气。 旋即沉声道,“意嫔毒害嫔妃,陷害无辜,扰乱宫闱,罔顾律法,着褫夺封号贬为采女,移居落英宫,无召永不得出。” 落英宫,宫里最偏僻的住所,几乎也和冷宫无异。 杨止安没想到皇上会留意嫔一命,但这不是他能置喙的,只即刻领命,把人带了下去。 好好的宴会,品蟹赏菊,本是清雅美事,被闹成这个样子,赵行谨只觉得身心俱疲,屏退了殿内所有人,便独自进内室里歇息去了。 意嫔,哦不,现在是采女张氏,被贬入落英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未央宫内,皇后听得消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眸问起。 “意嫔在皇上面前,没有任何辩解,就将罪名全都认了?” “是,包括嫁祸魏婕妤的种种,都认了。”听云低声道。 闻言,皇后轻笑一声,“倒是还算聪明,若是多嘴,她只会即刻没命。” 第118章 做了小倌儿 第118章 做了小倌儿 当晚,赵行谨还是去宁华宫看了看谢玖。 不过他来的不巧,谢玖刚睡着。 春容本预备将人叫醒,赵行谨没让,只在榻边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谢玖是真不知道他来过,中毒后又强打起精神料理了这堆糟乱事情,人实在疲累不堪,虚弱的紧。 再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而宫内发生的事情,稍晚些时候,宫外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家也都知道了。 这里头自然就有谢家。 “可问清楚了没有,婕妤情况如何?”谢明慎焦急的站起身来。 绕过书桌,快步走到管家跟前。 他当然急了,谢玖的获宠,如今才短短多少时日,就给他带来诸多好处,他可舍不得这样的宝贝女儿被人轻易就害死了。 管家忙摇头,“老爷放心,婕妤因中毒不深,暂无大碍,谋害婕妤的是意嫔,而今也被皇上贬斥,永世禁足了。” “皇上没有赐死意嫔?”谢明慎皱眉追问。 “不曾。”管家道,“或许是因为意嫔潜邸时便跟着皇上,究竟情分不同吧,另外,老爷,这回婕妤受害的事情,还曾牵连魏婕妤。” 谢明慎眸中顿时亮了亮,“快说。” 管家点头,随后将杨止安起初查到的是魏婕妤谋害谢玖,后来谢玖主动为魏婕妤开脱,才查到幕后真凶意嫔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罢了这话,谢明慎当即脸色就阴沉了几分。 “这个蠢货,实在糊涂,竟不知道借着意嫔的手先除掉魏婕妤!” 比起无宠的意嫔来说,魏婕妤的威胁要大得多,换了谢明慎,就算是当时心中有疑,也会全力出手,坐实魏婕妤的罪名,先除掉一个劲敌再说。 意嫔这样的身份,对谢玖的威胁并不大,完全可以放在以后慢慢料理。 管家低着头,“兴许,婕妤有自己的谋算?” 这话落入谢明慎耳朵里,让他很是不快,当即冷哼。 “谋算?真有谋算,长了脑子,就该按我说的做!” 说话之时,谢明慎忽而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当时脸色变了变,跟着便是一阵咳嗽。 管家赶紧端来茶盏,“老爷您慢些。” 谢明慎接过茶盏,喝了几口,才觉得舒服了些。 “老爷这段时间经常咳嗽,不如请郎中来瞧瞧吧?”管家道。 “无妨。”谢明慎摆了摆手,“入秋了,常有的事,多喝些茶水就好。” 没事谁也不想看病,毕竟要喝那苦死人的药汤子。 管家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老爷近来气色也差了许多,精神也不如从前了,真的不用请个郎中来调养一番吗?” “改日吧,现下天色已晚。”谢明慎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管家应声,退了出去。 不多时,杨氏这边,就得了消息。 “老爷要请郎中?” “是。”小丫鬟点头,“说是近来咳嗽频繁,还是请人来瞧瞧的好。” 闻言,杨氏眸子动了动,旋即道,“也是,这咳疾最是拖不得,明日一早拿了我的牌子,去请大夫吧,等老爷下朝回来便瞧上一瞧,顺便给我也把个脉,近日总是睡得不踏实。” “奴婢遵命。”小丫鬟立即应声。 翌日。 宁华宫。 谢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晌午。 “婕妤可算是醒了,奴婢还担心着呢!”晴芳忙扶着她起身,“春容亲自熬了清粥,做了两样小菜,现下用炉子温着呢,婕妤这会子正好吃。” 睡的时间太长,谢玖觉得头有些昏沉。 缓了好一会子才道,“怎么不叫我,误了未央宫的早请安,皇后又该借机发作了。” 虽然谢玖并不是很在意,但是真被缠上了也烦。 “今早未央宫来人传话了,说让婕妤好好保养身体,等痊愈了再去请安也不迟。”晴芳道。 听罢这话,谢玖垂眸轻笑一声,“倒是善解人意了。” “兴许是瞧着,皇上昨儿晚上又专程来看了您一回吧,总不好不表示呢。”晴芳琢磨着。 不过谢玖却抓到了重点。 “皇上昨晚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婕妤睡得沉,皇上没让奴婢们叫醒。”晴芳面露无奈,转而又笑,“是皇上心疼婕妤呢。” 谢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这样的事情,还是得及时让我知晓。” 万一赵行谨过来,是目的不纯,而她又不知情,那可不太好。 闻言,晴芳面上的笑意立刻收敛起来,正色点了点头,“奴婢记住了。” 起身洗漱后,外头桌上,春容已经将膳食摆好。 “婕妤中毒伤了胃,如今只能吃些清淡的,奴婢按着往日婕妤的口味做了这些,婕妤尝尝可还吃得下。” “你的厨艺向来合我胃口。”谢玖面上露出笑意,“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多久没让你亲自下厨了呢。” 这番打趣,让春容有些无奈,“婕妤想吃,奴婢日日做,那样奴婢还更放心些,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就是,昨日奴婢差点儿吓死,还好婕妤没有多吃。”晴芳一阵后怕。 谢玖挑眉,自嘲道,“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也不晓得算不算大难,会不会有后福呢。” “那自然是有的!”晴芳立即道,“婕妤的福气,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那可托你吉言了。”谢玖抿唇莞尔。 闲话完这几句,谢玖才开始动筷,也是这会子,春容提起了宫外的事。 “府里今早托人送来了东西,是些个上好的补品,都是给婕妤的,另外,老爷叮嘱婕妤,千万要小心谨慎,别又中了旁人圈套,再一个,老爷让您防范魏婕妤。” “消息灵通,心也操的碎。”谢玖不咸不淡道,“东西都先收起来吧,改日我再回话。” 春容颔首,“是,不过奴婢还有一事要告诉婕妤呢,宫外盯着吴家的人,传话进来,说侯爷被人卖去金明楼了,问咱们,要不要管。” “金明楼,什么地方?”谢玖皱眉。 她还真没听过。 春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婕妤不知,那金明楼是个风月场所,不仅有卖艺的乐伶舞姬和卖身的妓女,还有小倌儿,也就是,做皮肉生意的男人。” “男妓?”谢玖愣了愣,身为大家闺秀,她真的不曾接触这些,“那做了小倌儿,陪客,也是陪男客?” 第119章 以绝后患 第119章 以绝后患 如今可没有女人逛风月场所的。 “是呢。”春容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戏谑,“正因如此,所以小倌儿都要求样貌出众,有的比女人还女人呢。” 听到这里,谢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要是单论样貌,吴榷的确是算得上不俗。” 春容又解释,“说来他也是自作孽,原是他想把一对双亲亡故的姐弟,骗去去那金明楼卖了,不曾想,自己反被旁人给卖进去了,就是昨日的事儿呢。” 派去宫外盯着吴榷的人今儿一早就传消息进来了。 谢玖眼底泛着冷意,“自作孽,不可活,从前他不把女人当人看,一个个妙龄女子,训成讨好男人的玩物,被他当成礼物送出去,而今他也该尝尝被人当做玩物的滋味。” 话及此处,顿了顿,随后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昔日威远侯沦为了小倌儿,想必不少好这口的人,为了他从前的名头,也会去光顾一二吧,咱们可得好好替他,宣传宣传。” 春容闻言,瞬间明白了谢玖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了。 “婕妤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简单吃了些东西,谢玖胃里舒服不少,正是歇息的时候,外头传话,说文熙公主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谢玖忙吩咐。 文熙公主带着沁兰进屋,见了她便是满眼的担忧,“谢娘娘好些了吗?我担心的很,昨日就想来的,姑姑说会打扰了谢娘娘歇息。” “殿下不必太过忧心,我已经好多了,太医说并无大碍。”谢玖抬手摸了摸文熙公主的头,关心道,“今日去弘文苑上课了吧,感觉如何?” 提到这个,文熙公主的眼睛就亮了亮。 “翰林院的学士讲课与我平日所学不一样,尤其和在母后那里学的不同,今日读书,学了些政史,从前我读书多以诗文为重的。”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弘文苑安排的侍讲学士都是为皇子们安排的,皇子们以后都是要入朝的,自然要学史政。 谢玖莞尔,“那公主觉得如今学的东西,可更有意思些?” “当然,有意思多了!”文熙公主毫不犹豫答道。 男子们学的内容要更广泛,姑娘们读书,先生不会教那么多,那么深,毕竟不用科考不是。 而今皇子公主们一同在弘文苑念书了,想必就是赵行谨交代过的,和从前一样教。 “你喜欢就好。”谢玖见她开心,唇角笑意也更浓了些。 不过文熙公主忽然想到什么,顿时面色变了变,立即解释道,“我不是说谢娘娘的课没有意思,从前谢娘娘教我,也很好的” “我知道的!” 瞧着小姑娘紧张的样子,谢玖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文熙不需要这样解释,我都知道,往后若是我没得空去长乐宫,你就来宁华宫找我,好不好?谢娘娘一个人住着也无聊,文熙只当是来陪谢娘娘了,好吗?”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文熙公主有些害羞,尤其谢玖还是唤了她的名字,不曾像从前一样,叫公主或者殿下。 小姑娘红着脸一笑,乖巧的点头。 送走了文熙公主,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 说话也挺费神,故而这会子谢玖便斜倚在窗边小榻上歇息,边同春容和晴芳闲话。 “意嫔如今去了落英宫,听说似乎疯了,昨晚哭哭笑笑的唱了一夜童谣,今早昏死过去了,送饭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人没了。”晴芳说着外头的消息。 春容手里整理着线框,纠正道,“如今可没有意嫔了,只有采女张氏,她也是自作自受,我们婕妤何曾害过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生出了要人性命的恶毒心思来。” 想想也是觉得难以理解,毕竟谢玖和张氏之间虽有矛盾,但也不至于上升到这种地步。 谢玖手里摆弄着帕子,双眸微敛着,若有所思。 “这事儿绝对和张采女脱不了干系,但如今冷静下来细想,也确实有些不合理处,譬如魏婕妤身边那个叫杜鹃的宫女,她是为张采女做事,可她似乎和张采女没什么接触。” 春容闻言,手下顿了顿,“张氏想要嫁祸魏婕妤,所以和那个杜鹃来往十分隐蔽的缘故吧。” “如果她和杜鹃没有关系,那么嫁祸魏婕妤的事情就不是她做的了,她何必要在皇上面前认下呢。”晴芳道。 两人的话也有道理,谢玖听罢,也觉得自己大概是多想了,便轻轻点了点头。 但晴芳看着她面上还是琢磨着这事儿的样子,于是提议道。 “婕妤若是觉得有疑,不如奴婢去落英宫瞧一瞧吧,见了面,兴许就有发现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谢玖。 跟着她便道,“我亲自去吧,我倒也好奇的很,她究竟是为何这样恨我,要如此粗暴的置我于死地。” “婕妤身子还虚弱呢,实在不宜出门的,奴婢也怕那张氏暴起伤人,奴婢替婕妤走一趟就是。”晴芳忙劝。 谢玖却摇头,“不,我亲自去会会她。” 赵行谨只是将张氏禁足了,并没有不允许探视,谢玖去看看,也不坏规矩。 见谢玖坚定,两人也只好没再多劝。 即刻就收拾一番,往落英宫去了。 而彼时,未央宫内。 “娘娘,不好了!”红梅快步小跑着进了殿内,“盯着宁华宫的人说,谢婕妤出门了,似乎是要去落英宫。” 皇后正修剪着一盆房刚送来的菊,听得这话,当即眸色一沉。 手下铜剪便毫不犹豫的将其中一朵,拦腰剪断。 “抄小路,即刻赶过去,务必在谢氏见到意嫔之前,灭口,以绝后患。” “是,奴婢已经吩咐人去了!”红梅点头。 跟在皇后身边这么久,这些个大宫女办事还是利落。 皇后长呼一口气,眉头皱起,“这个谢氏,当真难缠。” 显然,谢玖忽然要去落英宫见人,定是心中有疑。 “娘娘别担心,死人嘴里吐不出东西来。”听云沉声安抚。 闻言,皇后敛了敛眸子,将手里的铜剪丢下,走到一旁备好的水盆边,仔仔细细将手洗了个干净。 另一边,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后,谢玖到了落英宫外。 守门的是个上了年岁的嬷嬷,见了她,自然是不敢拦着的,忙是殷勤引路。 到了殿门口,大门紧闭着,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那嬷嬷当即黑了脸,毫不客气的上前,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而就在开门的瞬间,一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直直的撞进了众人的眼中。 “啊——!”老嬷嬷吓得惊叫着摔倒在地,面色惨白,“来人,来人啊,张采女死了!” 第120章 背后还有人 第120章 背后还有人 “婕妤当心!”晴芳立即护在了谢玖身前,紧张起来。 春容没说话,但也默默上前半步,挡在了前头。 其实几人心里都怕。 昨日在承明殿,刚看过自尽的宫女,心里就有阴影了,今日又撞上死人的事儿,当真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了。 尤其,这意嫔的死状着实有些骇人,可称得上一句惨烈。 手边滑落的簪子上沾染着血迹,是扎进了脖颈,又拔出来的,脖子上是肉眼可见的一大个血窟窿,此刻仍旧不停地往外涌着血,地上淌了一片,意嫔死不瞑目,血溅在脸上,更显得狰狞可怖了。 谢玖看着这一幕,生理上有些不适,昨日杜鹃自尽,还不见这么多血光,今日的场面实在血腥,让谢玖的脑海中,猛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坠崖惨死的模样。 喉咙里陡然变得腥腻,引得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婕妤!”春容忙扶住她,“咱们走吧,这里的事儿,赶紧禀报皇上的好。” 谁知谢玖却忍着不适,摆了摆手。 “我去看看。” “晦气呢。”春容皱着眉,担忧道。 但谢玖却并不听劝,定了定心神,便上前去,靠近了意嫔的尸身。 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又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确实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似乎就是自尽。 谢玖眸子动了动,当即弯腰,要伸手去触碰那尸体,晴芳吓了一跳,赶忙阻止。 “不吉利呢,婕妤还是别碰了,使不得!” “无妨,青天白日的,天子脚下,怕什么。” 谢玖拧着眉,还是从怀中抽出帕子来,隔着帕子将意嫔的两边袖子都往上拉了拉,半晌,她似乎没看出什么,默不作声的又收回了手。 “禀报皇上吧。” “是。”晴芳应声。 人没了,话是问不出了,只得先离开。 出了落英宫,谢玖便将晴芳招致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应声,立即往承明殿的方向去了。 宁华宫。 谢玖回来后,便是一言不发的坐下了。 春容端了茶水来,担忧道,“婕妤吓着了吧,奴婢待会儿熬了安神汤来,婕妤喝些,免得夜里要噩梦的。” “我倒不是害怕。”谢玖抬眸,接过茶盏,“实在是人死的太蹊跷了,怎么就这么巧呢。” 偏偏是她前去落英宫问话时,人就自尽了。 最主要的是,人还是温热的,说明刚自尽不久,差不多就是赶在谢玖抵达落英宫前。 “晴芳已经去查了,落英宫里除了守门的婆子,也就是一个扫洒小宫女,还有每日送饭来的人能接触到里面的人,这动手的人越仓促,就越容易留下破绽,定然能查到蛛丝马迹的。”春容道。 听着这话,谢玖眸中透出几分思量。 “刚才我就怀疑意嫔不是自尽,是他杀,而后伪装出来的,仔细瞧了她的双手,果然见那拿簪子的手上,手腕处似乎有被人重重捏紧过的红痕,另一只手的指甲里,有少许皮肉血迹,像是死前拼命挣扎,抓伤了凶手所致。” 在落英宫里她不曾说出来,是怕在场的人有鬼。 春容还以为谢玖没看出问题呢,不曾想真有发现,这会子也是心下惊骇。 “既然是有人杀人灭口,那说明意嫔也不是最后的主使者,这还有其他人插手呢,会是谁?” “有能力办到的,除了皇后就是庄妃,庄妃还在禁足,你说是谁。”谢玖平静道。 如今一想,也很合理,投毒于她,嫁祸给魏婕妤。 要是操作的好,同时能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春容此时自然也想明白了。 不由道,“皇后下手当真狠辣,意嫔此前都不曾供出她来,她竟然还是杀人灭口了,如今意嫔死了,她身边的大宫女秋雁昨日也已经按宫规杖毙,现在要是查不出和皇后有关的证据,就算是断了线索了。” “是啊,咱们还是大意了。”谢玖敛了敛眸,“不仅在这件事上,还有咱们身边,有人不老实。” 春容愣了愣,旋即睁大眼睛,“安庆堂有人给皇后通风报信!” 如若不然,怎么会让皇后的人下手那般及时。 可以猜测出,昨天皇后应当不打算取意嫔的性命,否则昨日就该动手了,但是没想到今日谢玖忽然要去落英宫,这才担心事情败露,所以灭口。 “查一查吧,身边要是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揪不出来,日后怕酿成大祸。”谢玖沉声道。 春容点头,立即去办了。 屋里安静下来,谢玖觉得头有些昏沉。 便就靠在身旁软枕上,闭目养神。 不曾想竟这么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触碰她的额头,抬眼,就见是赵行谨正皱着眉俯身看她。 “皇上?” “别动,怎么发烧了也不知道,还在这儿躺着。”赵行谨沉声道。 随后将人打横抱起,往内室去,边吩咐。 “杨止安,请太医来!” 不多时,平日常给赵行谨请平安脉的于太医就拎着药箱赶到了安庆堂。 诊脉后便道,“皇上放心,谢婕妤并无大碍,只是昨日吃了伤脾胃的东西,引起体虚,所以今儿就起了高热,另外,婕妤有些心绪不宁,这也有所影响,待微臣开了退高热的方子,婕妤喝下,再燃些安神香,想来会好些。” “不必喝安神汤么?”赵行谨问。 于太医摇头,“婕妤如今脾胃虚弱,是药三分毒,总是伤人的,少喝些的好。” 赵行谨这才颔首,让她退下了。 转而看向榻上躺着的谢玖,柔声道,“落英宫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吓着你了吧。” “臣妾,万万没想到她会自尽。”谢玖面上显出几分后怕。 俨然是受到了极大冲击的柔弱模样。 春容在旁站着,闻言,敛了敛眸子,心说要是害怕,怎么会去碰那尸身呢,不过做戏给皇上看罢了。 虽不知道谢玖的心绪不宁来自哪里,但春容知道,肯定不是被意嫔的死状吓着了。 不过这话她当然都憋着心里,当时在场的,就她和晴芳,那个开门的嬷嬷已经被敲打过,不会乱讲,所以在皇上面前,谢玖就是被吓的发烧了。 果然,此刻看着谢玖脆弱的模样,赵行谨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软了几分。 “你别多想,此事与你没有关系。” “皇上查清楚了?”谢玖抬眸,眼角泛着红。 “嗯。”赵行谨颔首,“给她送饭的太监,起了歹心,意欲凌辱,她不从,那太监又害怕事情暴露,便将人杀了,又伪装成了自尽,犯事的太监已经被查出来,处以杖毙。” 第121章 保护欲 第121章 保护欲 听得这答案,谢玖敛下眸子,微微点了点头。 是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谢玖也不再纠结要继续查的事儿了,求人不如求己,显然赵行谨这边,这桩后宫争斗也该因意嫔的死,画上句号了,所以求他,他也不会有心思再继续查。 可能还会引来厌烦。 于是接下来,谢玖再度抬头,美眸中就蒙上了一层水光,“皇上可以多陪臣妾一会儿再走吗?” 说话时,她的手也缓缓探过去,小心翼翼的拉住了赵行谨的手。 “朕” “也罢,臣妾到底病着,皇上还是快些回去承明殿吧,免得过了病气给皇上。” 谢玖没听赵行谨将话说出来,又自顾自的垂下眸子去,并将手收了回去。 但下一刻,赵行谨却忽的将她的手握住了。 “朕在这儿陪你,等你喝了药,睡下了,朕再走,可好?” 脆弱的美人总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眼下的谢玖就是这般,赵行谨不自觉的,就从心里生出一股想护着她的情绪来。 自己都不曾察觉。 “好。”谢玖展颜。 唇边笑意微微扬起时,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那泪珠子似乎滴在了赵行谨的心尖儿上,烫的人心里不由自主的更加多了几分担忧。 等赵行谨从安庆堂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谢玖服药睡下后,他仍旧在床榻边多守了一会儿才走。 “皇上。” 守在门外的杨止安快步迎上来,低声道。 “太后刚刚派人来过。” 赵行谨眸子动了动,“说什么了?” “太后说,此次的事情,魏婕妤也受了惊吓和委屈,皇上也别忘了安抚一二。”杨止安低着头。 心里清楚的很,这是太后不想看皇上在谢婕妤身上单独太费心思呢。 不过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此次魏婕妤的确是无妄之祸,昨日瞧着,着实被吓的不轻。 “那就摆驾钟粹宫吧。” 果然,赵行谨沉默片刻后,便吩咐道。 杨止安点头,立即高声对外头抬轿撵的人喊道,“摆驾钟粹宫!” 不多时,钟粹宫内便热闹起来。 皇上驾到,没提前说要去哪,自然都是要出来迎接的,魏婕妤和刘宝林是一同接驾。 这回赵行谨是来看魏婕妤的,故而随意两句话后,便同魏婕妤去了隐梅轩。 刘宝林始终平静,没有任何要争宠的表现,这倒是让赵行谨多留意了她两眼。 原本昨日刘宝林及时查出那叫杜鹃的宫女有问题,就让赵行谨对她的印象深刻了些,此时又不多话,安分守规矩,确实是个值得抬举几分的。 魏婕妤倒是不曾发觉,赵行谨多看了刘宝林几眼,她从昨日开始,心神就恍惚着。 赵行谨敏锐的看出她的心思,坐下后便沉声道。 “宫里人心复杂,比不得你从前在你娘家的时候,遇到些事情,不要想太多,并非全是你的缘故,昨日的事情,你的确是受了委屈。” 这回的安慰,魏婕妤很神奇的,居然都听进去了,抬眸看向赵行谨时,眼里的执拗少了几分。 “臣妾是在想,如果臣妾懂得宽严并济,对下不要太死板,非要事事按规矩办,或许杜鹃就不会那么恨臣妾,臣妾的做法,也的确是间接害死了她的姐姐,也将她推进了不可挽救的深渊。” 在此事发生之前,魏婕妤一直坚信,只要她按规矩办事,就能问心无愧,就能叫万事都公平顺当,可如今她才知道,规矩之下,还得讲人情才行。 “就算如此,她也不该生出害人之心,既然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你也不要太纠结了,此事已然结束,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多留意着身边人吧。”赵行谨平静道。 即便那个叫杜鹃的宫女和她姐姐的之间的感情,的确叫人感动,可那也不是她害人的理由,尤其真要算起来,魏婕妤其实并未做错什么。 听着赵行谨的话,魏婕妤垂下眸子,睫毛忽闪了几下,不知想着些什么。 半晌,她忽然开口问道,“谢婕妤她还好吗?” 没想到她会问起谢玖的情况,赵行谨刚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而后才点头。 “没什么大碍,只是体虚受惊,引起高热罢了,这会子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魏婕妤闻言,悄然松了口气,眼里很是纠结,“臣妾原本该去看望一二的,只是.只是怕扰了她歇息。” 话里的吞吞吐吐,出卖了魏婕妤的真正心思。 赵行谨一眼看出来,她可不是怕打扰谢玖歇息,恐怕是不大拉的下来脸面吧。 毕竟此前她对谢玖可没有一个好脸色,但这回谢玖却不计前嫌,拖着病体及时赶到,替她解了围,并当场表示相信她不会害人。 说实话,赵行谨对于此次谢玖的举动也很意外。 在赵行谨看来,谢玖确实可以完全借病隐身,默默看戏,亦或是暗地里添一把火,坐实魏婕妤谋害她的罪名,如此,就算是赵行谨想保住魏婕妤,也不能不考虑情况了。 那样下来,魏婕妤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谢玖没有。 显然她并不想对付魏婕妤。 这一点,赵行谨也是打算等谢玖好些了,要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想到这里,赵行谨收敛了心思,沉声道,“待得过几日,她有精神了,你再去也不迟。” “嗯。”魏婕妤低低应了一声。 在这一声后,场面就有些冷下来了,魏婕妤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行谨自然不会没话找话了,那是嫔妃们为了取悦他才会做的事情,所以这会子见魏婕妤闷着,他坐了一会儿,便就直接起身了。 “行了,你歇着吧,朕得空再来瞧你。” 魏婕妤愣了愣,忙起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眼瞧着御驾离开,大宫女思薇才急的叹了口气。 “婕妤怎么就不留皇上用晚膳呢,这会子皇上是专程来看婕妤的,只要婕妤开口,必定会答应的。” “我实在没心思。”魏婕妤声音闷闷的,也不看人,转身往内室里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晚膳的时候再叫我吧。” 思薇还想说点什么,被念慈给拉住了,轻轻摇了摇头。 “别去了,这回说不得婕妤自己想通了,往后就不一样了。” 闻言,思薇才作罢,抿唇点了点头,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傍晚时分。 宁华宫,安庆堂内,谢玖才悠悠转醒。 摸摸额头,已经不烫了,身上也清爽许多,谢玖知道这是退烧了,便喊了人进来伺候。 第122章 不会联手的 第122章 不会联手的 “婕妤感觉可好些了吗?”进来的是晴芳,手里端着杯盏,“太医叮嘱过,说让婕妤多喝些温水,婕妤喝些吧,润润嗓子。” 谢玖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接过杯盏喝了几口,喉咙里舒服些了,才叹道。 “总以为自己身体好,而今病一回,才发现也不比从前了。” “婕妤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婕妤今年也才刚满十九。”晴芳道,边扶着谢玖起身。 谢玖似有些微微发愣,站起来后,才自言自语似的道了句,“倒像是已经过两辈子了。” 和吴榷成婚的事情,似乎就是前世的事儿。 晴芳眼里带着几分担忧,“婕妤起了一场高热,到底伤身,还是不要多思的好。” 她这么说,谢玖略低下头来,敛了敛眸子,应了一声。 缓神片刻后,才问起,“意嫔的死,你查的如何?” 提起这事,晴芳面上严肃不少。 “想必皇上与婕妤说过了,是送饭太监起了歹心,不过那太监被杖毙后,奴婢悄悄去看了他的尸身,婕妤此前暗中与奴婢提到的,罪犯手上身上有抓痕,奴婢并未在他身上瞧见,可见,行凶之人应当不是他。” 替罪羊罢了。 “但奴婢,也着实再没查到什么别的疏漏了。”晴芳语气里有些惭愧。 谢玖拍拍她的手,“不怪你,动手之人虽仓促,但着实干脆利落,又没有任何目击证人,而今想找出那人,只能是从查看伤痕这一点上入手,可宫里的人这么多,无异于大海捞针,此事,只能日后再慢慢查了。” 不过有了清晰的怀疑对象,应该也不会很难。 “难得皇后让我好好养着身体,早上不必去请安,我也就不折腾自己了,趁机歇上一段时日吧。”谢玖眸中暗光浮动,“对外就说,我意外撞见了意嫔惨死之状,吓的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晴芳会意,立刻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谢玖真就关起门来,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期间,安庆堂里唯一发生的波澜,便是有个宫女不慎打碎了御赐之物,被谢玖打了五十板子,赶出去了。 这算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是皇后,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 除了这个,宫里也确实是难得安宁。 刚没了一位嫔妃,对众人的冲击还是挺大的,毕竟此前还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呢。 皇后倒是趁此机会开始使劲把陈才人往赵行谨面前推。 谢玖抱病不能侍奉,自然有其他人往前头挤。 恰巧年底正逢各地各级官员政绩考核,吏部忙碌起来,陈才人的父亲是吏部侍郎,这段时间在朝中干的不错,赵行谨便也乐意赏陈才人面子。 这不,进了十月里,陈才人的生辰这天,皇后特意提起陈才人侍奉用心,娘家在朝中也尽职云云,赵行谨听懂暗示,便给她晋了位份,成了正五品美人。 一时间,陈美人风光的很。 当然,也不是她一枝独秀,这回谢玖遇险,让赵行谨注意到了刘宝林,加上这段时间谢玖也授意刘宝林争一争,所以刘宝林也算得宠起来。 虽因家世之故,比陈美人要逊色两分,但也不差太多。 尤其谢玖听闻赵行谨给陈美人晋位之后,便也专门在他面前提起,刘宝林上回的功劳,几番撒娇,让他给刘宝林也晋位了,往后是正六品才人。 陈美人得知此事,心里很是不痛快。 她能晋位,是因为最近娘家在朝中十分得力,再一个那天是她的生辰,这位晋的合情合理。 “刘氏凭什么晋位?”陈美人不满道。 皇后坐在上首,声音淡淡的,“凭什么?凭她和谢婕妤亲近,凭皇上看重魏婕妤,那日她出头,也是给魏婕妤解困了。” 比起陈美人来,皇后要平静许多。 这回仓促出手杀了意嫔,她已然打定主意要低调一段时日,免得动作太频繁,又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陈美人见皇后十分淡然,眸光暗了暗,旋即便道,“臣妾担心,如今谢婕妤和魏婕妤要因为此事而交好了,若是她们俩关系融洽起来,娘娘,这对您可不利呢。” “不会的。”皇后端起茶盏,“别看魏章成日里温和谦逊,实则此人对首辅之位,志在必得,原来他也的确很有希望能得到,但世事变化,谢明慎的女儿也入宫了,而今谢氏可比魏婕妤得宠的多。” 抿了一口茶,皇后眼里闪过些许讥讽之意。 “从前皇上很不待见谢明慎此人,意欲拔除,却没有好下手的机会,那段时日咱们这位谢首辅可是小心翼翼的很,现在你瞧,为着女儿得宠,他连衡王妃的娘家都不放在眼里,朝中争执时,衡王替岳丈说话,还被他给驳了几句。” “就这般,皇上还是袒护着他,连原本该礼部操办的,接待西迟国使臣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了,你说魏章心里能乐见吗?这谢明慎不除,以谢家的声望,魏章这辈子怕就要钉死在次辅的位置上了,这首辅与次辅,可大不相同。” 听万皇后的一番话,陈美人面上的阴霾一时少了许多。 跟着便道,“魏家与谢家不和,那魏婕妤就不可能与谢婕妤联手。” 宫里的嫔妃,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能不听娘家的意思。 “你明白了就好,如今皇上对你正在兴头上,你就专心侍奉好皇上,别的不要多管,抓住了皇上的恩宠,将来要什么没有?”皇后勾起唇角,笑的温和。 转而对旁吩咐,“听云,把本宫特意从宫外求来的补品拿来。” “是。” 听云应声,转身进内室里,很快就捧出来一个锦盒。 里头整齐躺着一蓝一白两个瓷瓶。 “这个你拿去吃。”皇后柔声对陈美人道。 陈美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先接过来,“娘娘这是?” 皇后温和的看着她,“这是坐胎助孕的补药,平日不承宠时,吃白瓶里的丸子,调养温补,承宠后便服用蓝瓶里头的药丸,有助于你怀上龙胎。” 听得这话,陈美人面上先是浮现出欣喜之色,而后忽然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随后立即道。 “娘娘,这样的好东西,臣妾怎配得上,娘娘不如留着” “本宫留着也用不上。”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陈美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皇后早年生灵颐公主伤了身子,如今不能有孕了。 于是忙补救,“臣妾谢娘娘赏赐,一定好好服用,保养身体,早日怀上龙胎。” 见她老实听话了,皇后的面色才缓和几分。 “早日有孕,对你只有好处,而今你是美人,待你怀上,本宫就请旨给你晋位婕妤,孩子生下来,再保你晋嫔位,那可就是有子嗣的一宫之主了,多少人进宫一辈子,都迈不过这道坎儿呢。” 第123章 谁利用谁 第123章 谁利用谁 出了未央宫,陈美人脸上的笑意就全散了,整个人都有些阴沉。 贴身宫女珊瑚没敢多话,默默陪着她先回了撷芳殿。 走进宫门,陈美人忽的脚下停住,转头看向了西边的院落,那是周采女的住处,织雨阁。 同在钟粹宫内,陈美人的住着的迎春堂就打理的精致干净,失宠被禁足的周采女这边,那织雨阁活像是荒废的院子,院门都透着萧条之意。 “早该想到的。”陈美人平静道。 珊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心里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于是安慰。 “美人别灰心,皇后是想借美人的肚子要个皇子,可是这生下来了,皇后能不能抱去抚养,也得看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呢,只要美人得宠,皇上心疼您,自然不会将您的孩子给旁人抚养的。” “是啊,只要得宠,旁的,如今都是次要。”陈美人眼里透出野心来。 她之所以要害周采女,就是不希望看见皇后手里的资源倾斜,全都给了自家姓周的女子,而今局面变成了她想要的,皇后手边只有她一人能用,全力提携她,那她就先抓住了机会,叫自己往上走才是。 至于孩子,她的确是要生的,只是会不会给皇后抚养,那就不一定了。 陈美人收回目光,“谁利用谁,还两说。” 不过这皇后给的药丸子,请人看一看,确实是好东西的话,她也是要吃的。 早日怀上皇嗣,于她确实有利无害。 陈美人心里有着自己的算计,宁华宫里,谢玖倒是持续摆烂中。 这一休息就是半个月,人都懒散了。 主要是进了十月里,天气凉爽起来,睡觉格外舒服,又不用起早了,所以日日都睡得足,精神恢复的很是不错。 期间,谢明慎往宫里递了不少东西,银钱、补品,样样都有,谢玖照单全收后,还是象征性的回了些礼。 毕竟这虚伪的父女情谊如今也还得维系呢。 也是这时候,谢玖才知道,谢明慎患上了咳疾,如今正吃药。 所以送出去的东西里,还有从太医院专门开的药方子,以及几味名贵药材,当然了,给杨氏的东西更多。 宫外。 谢明慎和杨氏收了宫里送来的东西,瞧着倒是心情都还不错。 “老爷瞧,玖儿是念着您的,这太医院的方子,定然比外头的好,妾身待会儿就命人按方子抓了药回来,给老爷熬上。”杨氏十分贤惠道。 “咳咳咳。” 谢明慎刚张口,便是一阵咳嗽,杨氏忙递上茶水,他喝过两口,才舒服些。 “你看着办吧,我这病的确是有些烦人了,早前还好些,而今天气凉了,早晚咳的厉害,睡觉也不踏实,希望这太医院的方子管用。” 杨氏点头,又安慰,“老爷想来是如今太忙,总熬夜的缘故,夜里更深露重,寒气多些,定然有所影响,老爷今晚早些睡吧。” 闻言,谢明慎烦躁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倒是想清闲些,如果惟儿不那么倔,非要去黎州,这些年留在京城里帮着我,我也能轻松不少,不过还好,皇上下了旨意,宣他回京,今年年底,咱们一家也能团聚了。” 听他提起儿子,杨氏的眼底闪过柔软之色,但只一瞬,就消散了,转而眼里有某种情绪,似乎更坚定了些。 不过话语里依然温柔,“老爷说的是,想必惟儿这些年在外头历练的也足够了,眼下回来,定能给老爷帮上很多忙,这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日后老爷在朝中也算是有照应了。” “嗯,你去忙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把惟儿的院子收拾的妥当些,别叫他们一家子回来了,住着不舒服。”谢明慎吩咐。 杨氏应声,起身离开。 而彼时宫中,谢玖在安庆堂里待得太无聊了,终于决定出去透透气。 去哪儿呢? 思来想去一番,谢玖决定去承明殿。 这段时间她养病,赵行谨没少往她这儿送东西,人也来看过好几回,如今她病好了,也该表示表示嘛。 所以拎上几样点心,还有这段时间闲暇时绣的几个小玩意儿,便出了门。 不曾想,来的不巧,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来一阵琴音。 守门的庆冬倒是眼尖,老远就看见她了,立刻小跑着下了台阶迎上来。 “奴才给婕妤请安,婕妤怎么来了?您的身子可还好?” “公公免礼。”谢玖面上笑意温和,“歇了这半个月,都好了,今儿特意来向皇上谢恩的,怎么,这会子有人在里头?” 庆冬点头,“是陈美人,下午过来伺候笔墨,这会子皇上忙完了,让弹琴呢。” 闻言,谢玖敛了敛眸子,随后勾唇道,“是我来的不巧了,这点心,公公替我拿进去吧,特意做的,还热着呢,不吃就浪费了,我就不进去打搅了。” 她这么说,庆冬便没多嘴,只接过点心,行了礼,便快步进去了。 谢玖也没做停留,折身离开。 但她还没有走出多远呢,身后就传来了庆冬的声音。 “婕妤留步!”庆冬一路小跑着追上来。 谢玖脚下顿了顿,转过身,“公公还有事儿?” “皇上请婕妤进去说话,婕妤随奴才走吧。”庆冬顾不上喘气,面上笑的儿一般。 听得这话,谢玖的唇角也跟着勾起来,似乎很是开心,点点头,又往承明殿去了。 进殿,就见自己的点心已经在赵行谨手边摆开了,旁边的陈美人坐在一架古琴后头,正由人伺候着擦手。 见了谢玖,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谢婕妤。” 谢玖冲她笑笑,转身也向赵行谨行礼。 “起来吧。”赵行谨对她招手,“来朕身边坐,怎么今日出门了?” “休养了这段时日,身子好多了,今儿觉得精神不错,所以想着来给皇上请安谢恩,倒是不巧,没想到陈美人在呢。”谢玖从容道。 今天确实是意外,她来之前没有叫人打听。 赵行谨颔首,“瞧着你的气色的确是好了许多,病好了,多出来走动走动也更好。” “是啊,总待在屋里,不见天日,人都会闷些呢。”陈美人接过话茬。 谢玖莞尔,“刚才听见这殿内传出来的琴音极好,如珠玉清脆,没想到陈美人不仅善舞,还善琴呢。” 第124章 挫人锐气 第124章 挫人锐气 “婕妤实在谬赞了,臣妾只不过略懂皮毛罢了,哪里称得上善琴。”陈美人面上一派谦虚模样。 语罢顿了顿,眼神微动,又笑着道。 “要说起通晓音律来,皇上方才还提起,说婕妤的琵琶弹得极好呢,也不知道,臣妾今日有没有福气,能听到婕妤的曲子。” 她这么说,谢玖的目光霎时便稍冷了几分 垂眸淡淡道,“却是不巧,今日没有带上琵琶,陈美人要失望了。” 陈美人闻言,却当即看向了赵行谨,笑吟吟开口。 “皇上瞧,臣妾说什么来着,这好东西呀,都是有主的,皇上刚才还与臣妾说,库房里新收了一把上好的琵琶,出自名匠之手,这会儿谢婕妤就来了,恰是擅长琵琶呢。” 对上陈美人的目光,赵行谨似乎心情还不错,面上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倒是会说话,自己不讨要东西,倒是替旁人打起朕这里宝贝的主意来。” 赵行谨语罢,陈美人便显出几分害羞之色来,略有几分不好意思道,“臣妾这不是想着,难得有机会能听谢婕妤弹琵琶嘛,婕妤说不曾带琵琶,皇上这里恰好有,不是正巧?”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在谢玖身上扫了扫,似乎在打量谢玖的神色。 而谢玖心里是冷笑连连,知道陈美人这是挑衅呢。 一个低位嫔妃,要听她弹琵琶,谢玖要是答应了,不是把脸摘下来给她踩? 看来这几日得宠,陈美人果然还是骄纵不少。 可惜,谢玖还挺喜欢干挫人锐气这类事。 原本她还客气着,如今看也是没必要。 于是当即轻笑了一声,目光落了下去,“陈美人如今是大不一样了呢,一段时日不见,都能做得了皇上的主了。” 这话叫陈美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变。 “婕妤这话可是叫臣妾害怕了,臣妾怎么敢做皇上的主,只是刚才皇上与臣妾提起过,臣妾又想着婕妤是皇上最疼爱的人,所以这琵琶拿给婕妤用,当是合适的。” 说着,立刻站起身来,对着赵行谨行了个大礼。 “皇上恕罪,臣妾万万没有谢婕妤说的那个意思,是臣妾没规矩了,还请皇上宽恕!” 边说呢,抬眸向赵行谨望去,那双眸子里就聚起了水光,俨然是委屈极了的样子。 这哪里是请罪,分明是扮可怜呢。 谢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而后转头对赵行谨道,“皇上瞧瞧,定是您平时太过严肃,叫陈美人在您跟前,连玩笑都不敢开一句呢,臣妾这么一句打趣儿的话,倒是把她吓坏了。” 语罢就学着陈美人的做派站起身来,对着赵行谨行礼。 “皇上恕罪,是臣妾没分寸了,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吓着了陈妹妹,皇上心疼妹妹,要罚就罚臣妾吧。” 如此一出,登时就把陈美人给架起来了。 弄得她进退不得。 心里一时有些悔恨,怎么就按捺不住,挑起事端来。 不过后悔之余,心里还是隐隐有所期待,想着这些天皇上对她可是极好的,难不成还比不过谢玖的恩宠去? 要知道,谢玖可有半个多月不曾在御前侍奉了,这新宠总比旧爱强吧。 在她期待的眼神里,赵行谨还真的站起身了,只不过下一刻,陈美人的脸色就僵住了。 因为赵行谨伸手扶起来的,是谢玖。 “你啊你,玩心还是这么大,身子才好,还拘礼做什么,快起来好好坐着。” “是。”谢玖唇角微扬,微不可查的轻捏了捏赵行谨的手。 这两人说话的模样,倒像是忘了旁边还有一个蹲身行着大礼的陈美人。 直到谢玖坐下了,赵行谨才开口,“好了,陈美人你也起来吧,不必这般紧张,谢婕妤不过与你玩笑。” 闻言,陈美人僵硬的扯出点笑容来,这才起身。 “陈妹妹可不要生我的气才好,我这人呐,就是这个脾气。”谢玖似笑非笑道。 这话里有话,陈美人也听出点味儿来,心中虽有不服,但瞧着如今皇上是站在谢玖那边的,她也只能忍着不快,表示自己不会生气。 说完,正是准备坐下呢,却不想赵行谨突然下了逐客令。 “你先回去吧,朕得空再去看你,谢婕妤大病初愈,朕与她说说话。” “臣妾遵命。” 再是不愿意,陈美人也只能咬牙道了这么一句,随后便离开了承明殿。 出来后,那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终于崩裂开来。 “不知廉耻的贱妇,我道她那残破之躯怎能获宠入宫呢,原是这般狐媚的调子,外人面前都这般轻浮,可不知背地里如何侍奉皇上!” “美人别恼。”珊瑚忙劝慰,“这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陈美人面色阴沉,“能得几时好我不晓得,但眼下皇上就是更喜欢她些,谁看不出来?她病着的时候,我才有露脸的机会,偏还有个刘氏与我争,如今她病愈了,眼瞧着,我又该被皇上丢在一边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陈美人明显感觉到,从刚刚谢玖进了承明殿开始,赵行谨的心思就不在她身上了。 原本她来承明殿里伺候笔墨,就有种纯粹当工具人的感觉,皇上并不怎么与她互动,现在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些。 因为赵行谨对她和对谢玖的状态,截然不同。 “走,去未央宫。”陈美人想了想,当即吩咐。 想来这宫里不止她一人不想让谢玖得宠。 而彼时的承明殿内,陈美人走后,赵行谨便含笑揶揄了谢玖一句。 “如今脾气这么大了?瞧着养病倒是没将性子养软和些。” “皇上喜欢面团子?”谢玖挑眉,轻哼道,“臣妾是不肯受人气的,陈美人什么意思,皇上不晓得?就是皇上封了她做嫔、做妃,位份到臣妾头上去了,臣妾也不肯弹琵琶给她听,没得踩人脊梁骨,拿臣妾做乐伶呢?” 话说的直白,赵行谨听着爽利。 其实他哪儿能不知陈美人的小心思? 得宠了这段时日,想在谢玖面前蹦跶两下,借着他给的恩宠,踩一踩谢玖这个过去的宠妃,好扬眉吐气罢了。 所以这会子见谢玖一副小辣椒的模样,便笑道,“那给朕弹琵琶就行?” “当然了!” 谢玖美眸睁圆了些,一脸理所应当。 “皇上是天下共主,给皇上弹琵琶是福气。” 分明是拍马屁的一句话,却叫她说的义正言辞,只叫赵行谨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女人总是这样,轻松的便叫他高兴,比起那些刻意的讨好奉承,让人舒心的多。 “嘴甜的很!”赵行谨抬手刮一下谢玖的鼻梁,“好了,说正事,恰好你今日过来,朕想着派人去告诉你,今日你父亲告病了,没来上早朝。” 第125章 太后也该歇歇了 第125章 太后也该歇歇了 “他病了?” 谢玖皱了皱眉。 “之前就听到过风声,臣妾还送了些药材,从太医院求了个方子,一并送出宫去了,怎么还真病了呢。” 印象之中,谢明慎的身体一直很好,平时饮食作息都很健康,注重保养。 原以为上回是小毛病,怎么还病到告假没来上朝呢。 “朕想着,派个太医前去给他瞧瞧。”赵行谨道,“他倒是依旧谨慎,不曾自己拿了牌子派人进宫来请。” 像谢明慎这种品级的大臣,是有资格能进太医院求医的,不过大臣们极少会这么做,毕竟那样显得有些太张扬。 太医毕竟还是专门给皇室看病的,少数大臣们有这个特权,但是少用为好。 谢玖闻言,点了点头,“看一看倒也放心些。” 不知道谢明慎是不是真病,也怕这人又在耍什么招。 显然赵行谨也是这样的想法。 “待会儿朕吩咐了杨止安,让他安排个太医去瞧瞧吧。” “臣妾让春容同太医一道去吧。”谢玖提议。 赵行谨没什么意见。 他身边的人总不好亲自领着太医去,虽说是要抬举谢明慎,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反倒惹人生疑。 于是道,“那就说,是你替你父亲求的医吧。” 谢玖颔首,应了下来。 也不耽搁事儿,这会子就叫人去了。 “年底了,事事都堆到了一块儿,估么着,西迟国的使臣也快到京都了,整日忙的叫人心烦。” 赵行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面上带着淡淡的烦躁。 确实累。 不仅要忙政务,还要抽空顾及一下后宫嫔妃们的心思,说身心俱疲也不为过。 想舒坦啊,那只能做昏君。 什么都不想不管,就只享受。 谢玖含笑,“皇上辛苦,好在今年是个丰收年,辛苦些也值得,天下百姓都高兴呢,臣妾身在后宫都听闻宫外的百姓们称赞皇上是贤明之君。” 这话倒是叫赵行谨听着舒服。 不是为那句贤明之君,而是谢玖提到的,今年是丰收年。 “是啊,百姓们不愁吃,日子才能安定下来,安定了才能发展。” 如今这人力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人口多的国家,的确更昌盛。 “所谓安居乐业,便是如此了。”谢玖赞同的点点头,“西迟国使臣入境后,见到我朝如此欣欣向荣,定然不敢轻视了皇上。” 两国之交就是这样的,你弱些,他便强势,势必会有些不平等条约。 此前赵行谨登基的时候,西迟国并未第一时间送来贺礼,也不曾递上国书,而今赵行谨登基都满一年了,对方才表示要来朝恭贺,这可不是见风使舵么。 如果赵行谨登基后,大靖朝和之前一样,没有改变,甚至更衰败了,恐怕如今等来的就不是使臣觐见恭贺,而是一纸战书也不稀奇。 弱肉强食,向来如此。 赵行谨身为君王,自然比谢玖更明白其中的道理。 此刻面上稍沉了些,“西迟国,来者不善,前朝废帝与他们签订的盟约,有诸多不合理之处,朕登基后,全都宣布作废了,如今他们来,定然是要重新谈谈这些事的。” “皇上也不必太过担心,您正值壮年,麾下又有魏大人等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子,定能在西迟国使臣面前扬我国威,震慑住其不轨之心。”谢玖道。 只是赵行谨看她一眼,忽然提起,“朕听说,你的兄长颇有辩才,当初殿试之时,表现的极为出彩,而今翰林院内有些个老臣,都还记忆犹新呢,届时朕打算让他也参与和西迟国人会谈之事。” 听得这话,谢玖垂眸浅笑了笑。 “什么辩才,不过是哥哥年轻气盛,言辞锋利了些,他向来耿直,有一说一的性子,否则也不会与父亲闹的不愉快,说什么,都要离京去黎州了,如若皇上不下令召他回来,可不知道猴年马月,臣妾才能再与兄长相见。” 这番话听着是打趣,但却暗暗的告诉赵行谨,谢惟和谢明慎关系不和,源自于两人心性不合。 谢惟正直,是不同于谢明慎的。 赵行谨自然听得出这其中的意思,不过他却没表现什么。 是人是鬼,亲自见了才算数,不可能只听谢玖这番话就做定论的。 更何况,让谢惟回京,赵行谨原也根本不是让谢家人团聚这么好心。 当然,这些心里的盘算都是不会宣之于口的。 不过谢玖也清楚,兄长回来,危险必不会少,而算算时日,也快了。 说罢朝政之事,赵行谨才主动道。 “你难得出来一回,也不要在屋里一直闷着了,出去走走吧,御园里秋景也是不错的,朕陪你去看看?” “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岂好懒着不动。” 谢玖美眸带笑,站起身来。 两人便就晃悠着往御园里去了。 而彼时未央宫内,皇后看着一脸委屈的陈美人,则是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 “你来本宫这里哭诉有什么用?还不是你自己没有本事,留不住皇上的心,才叫那谢婕妤稍稍一出手,就把皇上勾走了。” “臣妾也不想如此,可皇上见了她,眼睛都是不眨的,没有她的时候,臣妾还能得皇上几分宠爱,她如今病好了,臣妾怕是又要被皇上抛之脑后了。”陈美人咬唇,眼里都是不甘。 皇后皱着眉,心里也是对此事颇为头疼。 总不能一直看着谢玖独占恩宠吧。 可后宫里头如今能用的,也就是陈美人了,刘才人已经是谢玖那边的了,魏婕妤此前拉拢过,根本行不通 孙宝林有孕,接连出事两回,现在谁敢碰啊。 唯一就是 “庄妃的禁足,也该到时日了吧。”皇后眼里琢磨着,低声开口。 陈美人愣了一下,旋即点头,“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呢,娘娘的意思是?” “四皇子年纪还小,哪儿能一直不见生母呢,再说,太后岁数大了,如今又要打理宫务,又要照顾孩子,必定是累的很。”皇后道。 陈美人闻言,眼睛亮了亮,“是啊,娘娘得空该去向太后请安才是呢,这太后娘娘也该安享晚年了,如此劳累着实不好,娘娘正当分担一二,皇上面前,臣妾,也会进言。” 放了庄妃出来,那位是个最能搅和的,再一个,也该帮皇后把统领六宫之权拿回来才是。 皇后对陈美人的上道很是满意,唇边勾出些许弧度来。 “是啊,太后累了,该歇歇了。” 第126章 四皇子哭闹 第126章 四皇子哭闹 傍晚,承明殿传出消息,谢婕妤侍寝。 赵行谨的举动无疑是向满宫里的人宣告,他宠爱谢玖。 这不,人病刚好,头回出门去承明殿谢恩,这就被留下了,尤其今日原本是陈美人在御前侍奉呢。 最近这段时间,陈美人和刘才人两处可都是热灶,可而今谢婕妤一出来,这两处可就又都冷了。 未央宫。 皇后正同两个女儿用膳。 昭庆公主观察着皇后的脸色,轻声道,“母后不高兴?” 听得女儿的声音,皇后打起精神来,笑了笑。 “没有,只是今日有些疲累,你快用膳吧,今日有你爱吃的樱桃肉。” 她虽是这么说,可昭庆公主却没被搪塞过去。 依旧扬着小脸,关切的看着她,“今晚谢婕妤在御前陪伴父皇,所以母后不高兴了,儿臣心里都知道,母后别难过,我和妹妹会一直陪着您的!” 语罢,站起身来,走到皇后身侧伸手抱住了她。 灵颐公主虽不知道姐姐为何要这么做,但瞧见了,也是立刻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皇后另一侧,伸手将她抱住。 感受着来自女儿的温度,皇后不由鼻头一酸,立刻抬手,将两个孩子拥入了怀中。 “乖乖,母后也会一直陪着你们的,母后,不会让你们离开未央宫的。” “母后说什么?”昭庆公主抬头,“我和妹妹要搬去瑞玉宫住,是吗?我听文熙妹妹提过一回,她似乎是从谢婕妤那里听来的。” 听得这话,皇后的眸中登时浮现出一抹冷意,旋即拍拍昭庆的肩膀,柔声安慰。 “不会的,昭庆放心,你和妹妹能一直同母后住在未央宫里。” 母女三人相拥了一会儿,才又坐好用了晚膳。 随后,皇后命人先将灵颐公主带走,单留了昭庆公主多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翌日。 四皇子从弘文苑下学后,回了福康宫,便将自己锁在了屋里,嚎啕大哭,谁也不见。 乳母和其他伺候的人没法子,只好去请太后。 得了消息,太后也是心下疑惑,猜测着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边命人去弘文苑打探消息,边就起身去哄孩子了。 “慎儿,皇祖母那里做了你最爱吃的蛋黄酥,还有红豆牛乳饮,你出来,同皇祖母去尝尝可好?” “不要不要,我不去!” 四皇子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 “我要母妃陪我,母妃呜呜呜呜” 太后皱着眉,又心疼,“慎儿乖,你先把门打开,皇祖母陪着你吃了点心,我们再去找母妃,好不好?” 里头的哭声停了一瞬,跟着响起四皇子抽抽噎噎的声音。 “皇祖母骗人,灵颐姐姐说,母妃被父皇关起来了,我再也见不到母妃了,所以才日日住在皇祖母这儿。” 听得这话,太后立即转头看向了今日陪着四皇子去上课的大太监徐奉。 出了上回四皇子撞倒孙宝林的事儿后,原本跟着四皇子的那两个年轻的太监就被打发去别处了,如今这个叫徐奉的,三十出头,本是伺候庄妃的人,倒是稳重。 见太后望过来,立刻回话,“娘娘恕罪,今日灵颐公主带了糕点去学堂,课间分给皇子公主们吃的时候,提及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四皇子小孩子心性,说起从前庄妃也会给他做糕点,两厢攀比起来,灵颐公主便说起庄妃娘娘被禁足的事儿,吓唬四皇子,说恐怕再见不得庄妃,这就” “灵颐这个丫头,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如此顽皮!”太后叹气。 倒也不生气,毕竟晓得这个孙女平时便是这幅模样。 昭庆沉稳,文熙娴静,灵颐活泼,四皇子是顽皮,宫里孩子不多,皇嗣们的生母也都不差,太后都是喜欢的。 徐奉没多嘴,更不敢添油加醋,暗指灵颐公主不好,便是因为这么多天在太后身边待着,看出了太后的心思。 “你三姐姐是诳你玩儿,与你玩笑呢,你父皇不是告诉过你,母妃是在照顾有孕的孙宝林么,就这几日,得空了,便会来瞧你,皇祖母不会骗你的。”太后耐着性子劝。 四皇子还是不依,带着哭腔道,“我不,我要今天就见到母妃,不然我就不出来!” 倔上了。 旁边有人提议,“娘娘,不如奴才把门撞开,或是从窗子里爬进去,把小殿下带出来?” “胡闹!”太后低声呵斥,“他眼下本就情绪激动,再来强硬的,岂不吓着孩子。” “只是娘娘,四皇子如此耍性子,若您这回轻易依了他,只怕惯坏了孩子,往后更不好教导。”檀慧小声提醒。 太后闻言,略略敛眸,旋即叹了口气,“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再是心疼孩子,也不能太娇惯,惯子如杀子,这道理,哀家还是明白的。” 面上正色几分,太后才又对着门内柔声道。 “慎儿不想出来。皇祖母也不逼你,你自己冷静冷静,想好了,就来找皇祖母,点心随时都给你备着,慎儿可记住了,男子汉顶天立地,有话好好的说,哭哭啼啼的,着实丢人。” 语罢,吩咐徐奉带人盯着现场,各个能打开的窗户,都打开了缝儿,往里瞧着,别让四皇子在里头干了什么危险的事儿。 叮嘱完,便先回去歇着了。 只是没想到,四皇子人小脾气却大,竟真的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太后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候,也不曾听得动静。 看着满桌佳肴,半数都是四皇子爱吃的,太后都没胃口。 正是打算去看看,就见徐奉从外头快步进来了。 “怎么样?”太后有些着急的问起。 徐奉拱手,“回娘娘的话,四皇子哭累了,躺在地上睡着了,奴才已然派人从窗户翻进去,把殿下抱去床榻上歇着了。” “这孩子,真是倔。”太后皱眉。 但还是起身去看了看。 四皇子哭得眼睛嘴唇都红肿,这会子睡着了,脸上也都是泪痕,也是瞧着可怜。 不过好歹是不闹了。 也是这会子,皇后领着两个孩子,急急的赶来了福康宫。 见了太后便是,满脸愧疚的拉着两个孩子行礼。 “母后恕罪,是儿臣没有约束好灵颐,叫她胡言乱语,惹得四皇子闹这一场,这会子儿臣才得了消息,便立刻赶过来了,四皇子可还好?” “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后摆摆手,脸上有些疲惫,“你们起来吧,四皇子已经睡下了。” 闻言,母女三人才站起来。 跟着灵颐公主瘪了瘪嘴,便带着哭腔道,“皇祖母,孙女不是故意要吓唬弟弟的,皇祖母打孙女手板吧,孙女愿意受罚。” 第127章 磨一磨 第127章 磨一磨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这么一哭,当即叫人心软。 太后招手,“好了好不哭,皇祖母不怪你,快到祖母跟前来。” 灵颐公主吧嗒吧嗒掉着眼泪,走到太后跟前,便撒娇般靠在了太后怀中,声音闷闷的。 “是四弟弟说,母后做的点心没有庄妃娘娘做的好吃,灵颐一时不高兴了,就说错了话,灵颐不是故意的,灵颐待会儿给弟弟道歉,皇祖母,弟弟要回延庆宫,灵颐搬来陪皇祖母,好不好?” 要论起,活泼调皮的是灵颐公主,嘴甜会撒娇哄人的,也是她。 这会子太后就被哄的心软软的。 揽着小丫头,满脸慈爱。 “好,皇祖母也喜欢灵颐来福康宫。” 眼瞧着灵颐公主将太后哄的高兴起来,昭庆公主适时上前,端正的行了个礼。 “皇祖母,今日的事情也是孙女的不好,没有看护好弟弟妹妹们,叫她们胡闹起来,险些伤了和气,如若四弟哭坏了身子,孙女更是难辞其咎,往后孙女一定做好长姐之责,不叫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说话时,昭庆公主面上带着愧疚之色,倒是情真意切。 太后看她的眼神也柔软,“好孩子,你素来是最懂事听话的,不过你虽是她们的长姐,到底你年岁也还小,弟弟妹妹们胡闹,不关你的事,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是,多谢皇祖母宽慰。”昭庆公主点头,小脸儿上似乎是松了口气。 和两个孩子都说过了几句话,太后才招呼着皇后母女几个坐下来。 皇后坐下,便关切道,“这段时日母后辛苦了,瞧着气色不如从前了呢,儿臣特意带了些养颜补血的桃胶来,母后素日常用阿胶,这桃胶的口感尝着倒是更好一些,让人加了蜂蜜熬煮了,或是与木瓜一起炖,味道都很好。” 边说,边让听云把东西呈了过去。 檀慧上前接过,太后看了看,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 “你有心了。” 就这一句话而已,皇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皇后也不着急,依旧保持着贤惠温柔的笑意。 “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又是闲话几句,皇后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福康宫。 待得她走后,檀慧给太后倒了杯茶,才低声道,“娘娘,这段时日您确实累着了,将近年底了,宫里事务繁多,操持起来费神费力,这西迟国的使臣来了,必定宫里也是要办宴会的,届时更要心思,奴婢担心您的身子呢。” “哀家何尝不累?”太后抿了口茶,“尤其照顾四皇子,也需费精力。” 檀慧点头,“依奴婢看,不如娘娘就同皇上说一说,将这打理宫中庶务的事,交还给皇后吧,否则要是累坏了您,那可如何是好?” “再过段时日吧,皇帝把后宫的权柄交给哀家,就是为了让皇后静一静心,今日皇后带着两个孩子来,虽然不曾明说,但哀家瞧着她已经有些着急,想拿回权柄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太后敛着眸子,低声发问。 檀慧想了想,猜测道,“莫不是因为,谢婕妤病愈,又复宠了,且还隐隐有重新压制后宫其他人的势头?” 那日承明殿发生的事情,宫里都是晓得的。 太后轻笑一声,“你知道就好,皇后太心急了,该再磨一磨她的性子,不然这以后定是要吃大亏的。” “希望皇后娘娘明白太后的苦心。”檀慧略略颔首。 本以为此事也就该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夜里又出了事。 四皇子是哭累了睡过去的,半夜里忽然睡梦中又爆哭起来,比起白日里要凶的多。 直哭得声音嘶哑,呕吐不止。 几个乳母还有平素亲近他的奴才,谁也哄不住。 太后被吵醒了,赶去瞧,也是手足无措,只得一边请太医,边命人去延庆宫叫庄妃过来。 总不能叫孩子一直这么拼命的哭呀。 承明殿。 今晚侍寝的依然是谢玖。 睡的正香,忽然听得外头杨止安在轻轻敲门。 “皇上,太后娘娘宫里请太医了!” 谢玖闻言,立刻睁眼,赵行谨动作更快,已经坐起身来。 “怎么回事?太后病了吗?” “回皇上,是四殿下梦魇了,哭闹的厉害,实在哄不住,太后已经着人去延庆宫,把庄妃娘娘叫去了。”杨止安答道。 谢玖听罢,柔声开口,“皇上,太后娘娘若不是实在没法子,定然不会叫庄妃去的,可见四皇子闹的厉害,别是有什么其他不适,而并非梦魇,皇上不如去瞧瞧,也更安心些?” 赵行谨心里也正有这番打算,沉声应下,便就迅速起身了。 谢玖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儿过去。 等两人到福康宫的时候,庄妃已经在里头了。 此刻正抱着四皇子,柔声安抚。 谢玖望过去,只见庄妃连寝衣都不曾换下,只粗粗套了件外袍,头发也还披散着,可见来的急。 也是真心疼孩子。 这会儿听得动静,见是赵行谨来了,忙是望过来,一双美眸里满是担忧心疼之色,还含着泪光,如此情景下,也是十分惹人怜惜。 “皇上。” 庄妃轻唤了一声,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了。 到底有情谊在,赵行谨的目光不由软了几分。 “好了,你先看顾孩子吧。” 末了转身走向太后。 “母后,您没事吧?瞧着脸色不好,不如也让太医诊一诊脉?” 被四皇子半夜闹了这一场,太后多少年不曾受过这样的累,自然是有些疲惫的,故而这会子只是摆手。 “哀家无妨,只是有些精力不足。” 确实年岁大了。 赵行谨面露担忧,“母后去歇着吧,朕看,今晚不如让庄妃把四皇子带回延庆宫去吧,也好叫您歇一歇。” 听得这话,庄妃立刻眼睛都亮了不少,满是期盼的看向太后。 太后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确实心疼四皇子,便就点了头。 “也好,就让她接回去吧,孩子到底更亲娘些。” “臣妾一定好好照顾四皇子,不叫皇上和太后娘娘忧心!”庄妃赶忙抱着四皇子站起来。 似乎生怕谢恩晚了一点,对方就反悔了。 倒也的确是一颗爱子之心,十分赤诚。 连在赵行谨面前邀宠的心思都没有,立刻就带着孩子先行离开了福康宫。 待得她走后,太后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主动道,“哀家到底是岁数大了,这段时间照顾四皇子,又操持宫务,着实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着年底了,事情越发多了,哀家想,不如就让皇后来操持吧,免得哀家精力不足,忙出了错,反倒不好。” 第128章 别忘了初衷 第128章 别忘了初衷 太后主动提起要撂挑子,赵行谨这当儿子的怎么好不答应呢。 放着年轻的皇后不用,劳累年岁大的母亲,时日短了还好说,太后这做婆母的,教儿媳妇做事嘛,但时间长了,总也不好听也不好看。 或叫人觉得皇帝不孝顺,帝后不和,太后和皇后婆媳不和之类的。 所以其实不必太后说,再过上半个月左右,赵行谨也是打算让皇后把宫权接回去的,如今也只是提前些。 他瞧得出,今日四皇子闹了这一场,是着实把太后折腾累了。 也算是个说话的契机。 再一个,庄妃把四皇子接回延庆宫了,这禁足也算是就此作罢,本也没几天就结束呢。 庄妃都出来了,孙宝林如今胎也已经安稳,再继续让皇后没实权,也不好。 “这段时日着实辛苦了母后,是儿子不孝,未能早些察觉母后劳累,既如此,就让皇后管事吧。”赵行谨温声道。 “皇帝不必自责,前朝事忙,后宫里这些琐碎顾不及也是常理。”太后摆摆手,面上柔和。 语罢顿了顿,忽的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哀家倒是想着,年底事多,今年西迟国又派使臣前来,更是要操心的多,皇后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怕也太辛苦,哀家看,还是要找人替她分担一二。”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后的目光便落在了赵行谨旁边,谢玖的身上。 谢玖此刻虽是稍垂着眸子,并不曾与太后对视,但也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道目光,心下不由一动。 果然,下一刻就听太后沉声道,“哀家看,谢婕妤就很不错,细心妥帖,又聪慧。” 赵行谨听罢,眼神稍闪了闪,旋即提议。 “朕倒是觉得魏婕妤也是个合适的人选,谨慎规矩,不如让她和谢婕妤一道,她们两个年轻,这回替皇后分担宫中事务,也都能学习一二,让皇后教导指点一番。” “魏婕妤,性子太强硬,这宫中处事要圆滑些才好,像谢婕妤这样进退有度的才好,她恐怕不合适吧。”太后道。 不曾想赵行谨却回得一句。 “正是因为魏婕妤在驭下一事上经验太过欠缺,才更该借此机会好好学一学,另外,儿子也是想着,谢婕妤身体才刚痊愈,不宜太过劳累,有魏婕妤同在,也能分担些。” 说完转头对旁吩咐。 “杨止安,明日你亲去未央宫,知会皇后一声。” 这话出口,便是拍板定下的意思了,太后纵然有些不满,也不好再反驳。 只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玖一眼,旋即开口,“谢婕妤,你先去殿外候着吧,哀家有事要单独与皇帝说。” “是。”谢玖依旧是安静恭顺的模样。 乖巧的退了出去。 待得她走后,殿内只剩太后和赵行谨母子二人。 赵行谨率先道,“母后有什么话要叮嘱儿子?”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想提醒皇帝,莫要忘了纳谢氏入宫的初衷,皇帝如今对她可太过宠爱了些,有她在,后宫其他嫔妃便都是摆设,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哀家是怕皇帝,真对谢氏动了心了。” 太后面色严肃,声音里透着强调之意。 不怪太后要多心,她也是女人,从年少时候过来的,实在分得清男人是真喜欢,还是假意应付,尤其这男人还是她从小亲手养大的儿子。 这段时间,眼瞧着陈美人是得宠,但赵行谨对她的态度,就透着一股子做戏的味道,像是逗弄玩物。 看似那个刘才人没有陈美人的恩宠多,可反而太后觉得赵行谨对刘才人的情感要更真一些。 而这两个同谢玖比起来,就又要靠边站了。 这段时间谢玖养病,赵行谨虽然有新人在侧,但也时常去探望,陪着说话,一坐半日也是有的。 若不是真待在一起舒坦,愿意和谢玖在一块儿,否则想包装一个宠妃,哪里需要这样费时间精力。 此刻赵行谨听着太后的话,垂着的一双凤眸中,是看不清的情绪。 只沉声道,“母后放心,儿子心里有数,不过是为着,做戏做的更真些,总要也骗骗自己。” 听得这答复,太后面上稍松了口气,微微颔首。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切勿因儿女之情,坏了大事。” “儿子知道了。”赵行谨站起身来,“时辰已经不早了,母后快歇着吧,儿子告退。” 从殿内出来,就见院子里头,一抹纤细的倩影,正抬头望着夜空。 夜空晴朗,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如泛着荧光的薄纱,笼在女子肩头,整个人因为这层似有若无的银亮,变得朦胧似幻,微风悄然拂过,女子的发丝、衣衫随之轻舞起来,翩然若蝶。 似乎那女子本非凡俗,此刻要乘着清风登月而去一般。 “走吧。” 赵行谨上前,主动牵住了谢玖的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可在这瞬间,他总隐隐觉得这么做,叫他心安。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谢玖微愣了愣。 她刚才无聊,正琢磨事儿,发着呆呢。 不过自然也不会把手抽出来了,就由着赵行谨牵了去。 心道,太后这是与他说了些什么,忽然人就腻歪起来。 两人回了承明殿,刚才那股子精神劲儿过去了,人就困得不行。 谢玖懒得再多想什么,钻进被窝里就睡了。 赵行谨倒是心里装着事儿呢,一时有些睡不着。 发现身旁人已经睡了,就有点子不平衡,便开始在谢玖的身上搓来揉去的,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捏捏腰,暗戳戳想把人给弄醒。 谢玖困得要命,这会子被弄得睡不踏实,那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当即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腰间那只作乱的手上。 赵行谨挨了打,先是愣住,随后脾气也上来了,心说朕都没睡呢,你倒是睡得香。 心里憋了气,便一把将人扯过来,翻身压住了。 跟着,谢玖被生生摇了个清醒,美梦被扰,又是气,也不管不顾了,张嘴就在赵行谨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放肆!” 赵行谨眸子沉了沉,低斥一声,也愈发用力了。 次日起身后,谢玖伺候着穿衣时,就发现自己咬的那个牙印,还浅浅可见呢。 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赵行谨瞥她一眼,“还敢上手?” “臣妾知错了嘛!”谢玖抬眸看他,见他脸色冷冷的,于是便踮脚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皇上别恼,臣妾害怕。” 一番小动作闹的赵行谨心里痒痒,脸上严肃的表现差点维持不住。 轻咳一声,才道,“好了,朕还要去上朝,用膳吧。” 谢玖笑眯眯的应声,陪着用了早膳,把人送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收拾一番,自己也往未央宫去请安。 第129章 病情有蹊跷 第129章 病情有蹊跷 “婕妤,奴婢有事情要禀报。” 伺候着谢玖整理衣裳时,春容低声开口。 谢玖敛眸,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这才点头,“说。” “昨日下午,太医院派人去府上给老爷请脉,奴婢跟着一道去的,老爷的脉象似有不妥。”春容压低了声音,“只是,太医含糊其辞,奴婢未曾打听出来,本想着回宫就禀告婕妤的,但不巧,奴婢回宫时,婕妤已和晴芳到承明殿了。” 晚上是晴芳守夜,今早春容来换她去歇息的,这会子才接触到谢玖。 闻言,谢玖的目光稍沉几分,“我爹可有所察觉?” “应当没有,太医给老爷诊脉后,并未多话,知道是寻常咳疾,此前婕妤送去的太医院的方子虽也好,但开方的人未曾诊断过老爷脉象,所以有些地方用药不够对症,现下已开了新方子。”春容如实叙述。 转而道,“奴婢发现不对劲,是因为那太医为老爷诊完脉后,又让夫人把老爷的药渣拿来,他细看了一番,奴婢瞧着,不像是单纯的看看,倒像是找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谢玖的面上已然严肃起来。 示意春容继续。 “后来奴婢询问太医,是否有什么不妥,太医也说是无碍,可夫人瞧着,有些莫名的紧张,不像是担心老爷病情,倒像是.” 春容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道了句,“像是心虚。” “心虚?”谢玖的脑中飞速运转起来,秀眉紧蹙,“难不成父亲病里的蹊跷,和我娘有关?” 主仆两个边说,边出了承明殿,往未央宫去。 春容扶着谢玖的手,“奴婢不能确定,也曾找了机会,侧面同夫人打听,但是夫人并没说什么。” 闻言,谢玖敛了敛眸子,捏着帕子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皇上是一直同我在一起的,不曾召见太医,杨止安也没有特意禀报过什么,估么着,皇上也还不晓得此事,亦或者那位太医不确定我爹的病是否有问题,所以没急着来禀报。” “婕妤先别多想,或许是奴婢多心,也未可知呢。”春容安慰。 不过谢玖却已经警惕起来。 春容跟了她这么多年,向来心细又稳妥,如果春容觉得事情有异,那多半是有点蹊跷。 但眼下多想也是空想罢了,谢玖也只能先按捺住心思,点了点头。 未央宫。 刚到门口,竟碰上了魏婕妤和刘才人。 三人相互见礼后,谢玖正欲进去,却被魏婕妤叫住。 “上回的事情,多谢你愿意相信我。” 谢玖转头,“不必,我只是照实说罢了,有凭有据,我才会信你,若无证据,我不会多嘴的,你该谢的,是收集了证据的刘才人。” 人心隔肚皮,除非是多年相交,可推心置腹的好友,谢玖如今是不会轻信于谁的。 “我已经谢过刘才人了。”魏婕妤道,面上稍显别扭,“只是还未曾谢过你,你病了多日,我不便叨扰,所以才等到今天,这些是我的谢礼,还请收下。” 说着,让大宫女思薇把一个漂亮的锦盒捧上前。 春容也是立即上前接过。 谢玖抬眸直直的看向魏婕妤,“这回是遇上了我,如若是旁人,是哪个想陷你入不易之地的人,怕是你如今就不能好好站在这儿同我说话了,自己小心提防着些吧,要害你的人从来不是我。” 留下这句话,没再多做停顿,转身率先进了未央宫。 刘才人紧随其后。 魏婕妤稍稍愣住了一会儿,半晌,才一言不发的跟着进去了。 她心里想着什么,旁人也不知晓。 不过此刻的未央宫内,也没人在乎魏婕妤的心思,今日更重要的是,皇后重掌宫权。 “大家都坐吧,不必拘束。” 招手让众嫔妃免礼,皇后脸上的笑意并不是很浓。 也是,宫权拿回来了不假,但并不完整啊,还有两个分权的呢。 “谢婕妤,魏婕妤。”皇后唇边噙着客套的假笑,点名道,“皇上和太后疼爱你们,所以让你们两个学着料理些宫里的事务,往后你们可就要多费些心了,好好的学着,既是帮本宫,也是你们自己学本事。” “臣妾遵命,一定尽心协助皇后娘娘。” 谢玖和魏婕妤起身行礼。 多的话,譬如太后和皇上是心疼皇后娘娘之类的,没有。 一个是懒得说,一个不会说。 所以没有等到回捧的皇后,脸上的神色更冷了些。 还是陈美人,瞧着气氛不对,立马道,“娘娘要照顾两位公主,本就事情繁多,也辛苦,如今年底了,各处都更忙些,皇上和太后让谢婕妤和魏婕妤帮娘娘料理宫务,也是心疼娘娘呢。” 有她捧场,皇后的脸色稍好了点。 于是跟着就道,“是啊,年底事情多,你们两人既然要学着料理宫务,那就要多时间在这上头了,至于伺候皇上的事儿,少不得要放一放,这段时间,皇上身边,庄妃、陈美人和刘才人就要多费心了。” “娘娘放心,臣妾定然尽心侍奉皇上!”陈美人立即道。 那高兴的样子,似乎谢玖和魏婕妤这会子被直接踢出局了,她要迎来独揽恩宠的好日子似的。 不过皇后的话也不无道理。 忙起了别的事,自然也就少了精力去赵行谨面前侍奉。 谢玖想,这也是为何太后会提起让她同皇后一起处理宫中事务吧,估么就是打着支开了她,好多给其他嫔妃一些机会的主意。 只是没想到赵行谨硬是把魏婕妤也拉了进来。 这就是赵行谨和太后考虑事情的不同了。 太后只考虑了后宫恩宠,但赵行谨却顾及了前朝。 毕竟在外看来,协理六宫也是掌权,是被重视的表现,要是只给谢玖这殊荣,不带上魏婕妤,难免让人觉得魏婕妤比之谢玖差了太多。 那么朝政上,魏章少不得也会比谢明慎又矮一头。 这可不是赵行谨现阶段想看见的,他还需要魏章好好的立着,给足谢明慎危机感,才好让谢明慎紧紧依靠住谢玖这个获宠的女儿,才让他能慢慢牵着谢明慎的鼻子走。 而以上的这些,皇后更是一样都没想到。 她只是不悦于自己的权柄被分了出去,此刻恨不得一刀一个,把谢玖和魏婕妤两个碍眼的砍了。 可惜不能。 所以只能从旁想法子,把碍眼的人踢走了。 “谢婕妤,你向来是最心细不过,这宫中膳食的事儿,就交给你管着吧,本宫也放心。”皇后柔声开口,安排起活儿来,“魏婕妤是最熟悉宫规的,听说术数很好,那宫人的月银、用度分发,就交给你吧。” 第130章 不好干的活儿 第130章 不好干的活儿 “臣妾遵命。”魏婕妤没意见的接受了安排。 不过谢玖这边却是没答应。 “皇后娘娘实在太看得起臣妾,连御膳房这样的地方都愿意交给臣妾打理,可人贵在自知,纵然娘娘抬举,臣妾也不敢托大,娘娘还是换了旁的事儿交由臣妾做吧,这御膳房,臣妾是万万不敢沾染的,出了岔子,可了不得。” “你也实在谦逊。”皇后面上挂着笑,“皇上身边,数你侍奉的最为妥帖,可见你心细如发,怎么会做不好呢。” 边说,边对身旁人使了个眼色。 侍立在旁的听云,马上就从身后小宫女的手里接过一摞册子,快步行至谢玖跟前儿,递了过去。 谢玖面色微冷。 这是由不得她拒绝的意思了? 春容站在谢玖身后,观察着她的脸色,也并不伸手去接。 倒是叫听云有些尴尬住了。 正想把东西直接放在谢玖手边的小方桌上,却见谢玖把手搭了上去。 如此就让听云没法儿放下了,总不能压在谢玖的手上吧。 “娘娘既然执意要臣妾来管御膳房的事儿,那臣妾也有些个请求,还望娘娘先行答应。”谢玖开口。 皇后脸上有些不好看了,但碍于谢玖近日得宠,还是耐着性子点头。 “你说来听听。” “这其一,孙宝林有孕,饮食上要格外仔细些,臣妾刚接手御膳房,怕这里头人多杂乱,一时管理不清,出了差错,为求孙宝林腹中龙胎安稳,孙宝林的饮食往后就不从御膳房走了。” 谢玖不急不缓的说出自己的首条要求。 皇后抿唇,“这个你不必担心,孙宝林的饮食本就是膳房单做的,不会有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玖皮笑肉不笑,“娘娘您看,臣妾不想管这御膳房的事儿,娘娘非要臣妾管,将来孙宝林再出岔子,恐怕娘娘也难辞其咎,倒不如在延庆宫里批一间小厨房给孙宝林用,外人一律不许掺和。” “哪儿就这么娇气了,谁还没怀过身孕呢。”庄妃哼了一声。 她原就不高兴,凭什么魏婕妤和谢玖两个位份低的,越过她去,得到协理六宫之权,而今见谢玖还挑三拣四,更是心中不畅快。 谢玖抬眸扫她一眼,都懒得与她说什么了。 还是刘才人在旁提醒,“庄妃娘娘,谢婕妤提出这番要求,于您也是好事呢,孙宝林住在您宫里,如若再有不安宁,怕是对您也不好。” 闻言,庄妃眸子动了动,也是理智回笼些许,撇撇嘴,没再多说。 见此情形,皇后便也只能先答应了这个条件。 “既然是为皇嗣考虑,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其他的.” “臣妾还有一个要求呢。”谢玖勾唇,笑吟吟看着皇后。 被打断了,皇后的眸色登时暗了暗,语气已然不复刚才那样平静,“你还有什么事儿?” 面对皇后的不快,谢玖倒是依旧从容不迫。 柳眉弯了弯,开口道,“皇上与臣妾说,这回协理六宫一则是帮娘娘您分担,再就是让臣妾和魏婕妤也多同娘娘学习一二,所以臣妾这理事上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可否常来向娘娘请教?” 这话倒是让皇后刚起来的火气,瞬间平息不少。 淡淡点头,“自然可以,若有什么不明白的,本宫自会教你们。” “魏婕妤也是一样的,有不会的,来未央宫问就是了。”皇后转头看向魏婕妤,面色柔和不少。 “是。” 魏婕妤面无表情的应声。 并不因为皇后对她和谢玖的区别对待,而有什么触动。 从未央宫出来。 谢玖的没多做停留,她还有事要查,关于谢明慎的病情。 刘才人见她似乎有心事,便也就没过去说话,同魏婕妤一道先回钟粹宫了。 众人散去,倒是此时未央宫内,皇后先垮了脸。 “这个谢氏,越发蹬鼻子上脸了,恃宠生娇,放肆的厉害!” 想到刚刚谢玖当着众嫔妃的面儿让听云下不来台,皇后就觉得自己脸上也挨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她堂堂皇后,想安排个嫔妃做事,还得先答应了嫔妃的要求,这事儿说出去都要叫人嗤笑。 虽然谢玖提出的也都合理,但总归让皇后心里不舒服。 但这要让谢玖来说呢,是自作自受。 毕竟原本皇后让谢玖来管膳房的事情,就是没安好心的。 听云重新倒了热茶,递到皇后手边,“娘娘消消气,俗话说,登高跌重,谢婕妤如今这样猖狂,来日失宠,必定更惨,再一个,膳房的事情最是杂乱,就算是她将孙宝林单拎出去了,这别处也未必不出错,娘娘只管看她怎么乱吧。” 这话叫皇后舒心几分,接过茶盏浅抿了两口,才沉声道。 “走着瞧吧,本宫倒是想看看,她有几分本事。” “娘娘,奴婢觉得,谢婕妤一直是那么个性子,还算好应对,反而是魏婕妤,似乎与从前不同了。”听云在旁道。 皇后稍皱了皱眉,“一石二鸟之计未能奏效,反倒是让魏氏对谢氏的敌意,少了几分,本宫上回冲动恼怒之下,罚了魏氏,确实不该啊。” “娘娘别这么说,嫔妃顶撞皇后,本就该罚,娘娘不曾做错,魏婕妤要是因此对娘娘怀恨在心,便是她的不对。”听云安慰。 “话说没错,但本宫如今确实比从前急躁了不少,也该,凡事多想想了。” 皇后也不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只是,人能意识到问题的同时,并立刻做出改变和调整,这才是难事。 不过未央宫里如何,如今别处都不太关心,宁华宫才是热灶和焦点。 御膳房听说往后暂时归谢婕妤管了,一时间,里头管事儿的都是心思活跃,但谢玖眼下没工夫理他们。 回了宁华宫,第一件事就把昨日去谢府看诊的太医,请了过来。 “婕妤,王太医到了。”春容把人领进来。 “太医院王世清参见谢婕妤。”年约五十出头的太医,恭敬行礼。 谢玖面上噙着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王大人免礼,请大人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我父亲的病情,昨日辛苦大人去府上看诊了。” 第131章 陪着 第131章 陪着 王世清低着头,并不看谢玖的眼睛。 “婕妤客气,微臣给谢大人看诊,乃是皇上吩咐,是微臣该做好的事儿,婕妤放心,大人虽患得咳疾,但却并无大碍,微臣新开了药方,只要大人按时照方服用,不出一个月,应当就能病愈。” “大人费心了。”谢玖勾了勾唇角,旋即美眸微敛,显出几分忧心来,“只是,若无大碍,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呢,我父亲的咳疾也是有些时日了,难不成宫外的大夫,还有我此前送出宫的药方,都一点儿用处也没派上?” 这话出口,王世清低垂着的眼中,当即有道不自然的眼神闪了闪。 只是他始终低头,谢玖也无法看见。 “婕妤不必太过担心,这咳疾也分很多种,就如同人生病也分风热风寒一样,有时症状相似,就容易让医者误判,微臣改动大人的药方子,也是诊脉后,再依据此前大人吃的药方,改进出来的,之前的方子未必没起效,只是因为不对症,而收效甚微罢了,这小病也就因此拖的严重起来。” 他的解释算的上很合理,让谢玖一时有些没法子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甚至,都让谢玖怀疑,谢明慎的病,确实只是寻常咳嗽,并无异样。 不过人既然都叫已经来了,就不能这般轻易的放他走,于是谢玖沉默片刻后,忽然低声道。 “那如果我父亲的病,想要好的慢一些呢,大人的药方,可能做到?” 这话出口,谢玖才敏锐的捕捉到,王世清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头也垂的更低了些许。 显然情绪有了更大的变化。 “病去如抽丝,原本想要痊愈就是件耗费时日的事儿,若想好的慢些,药放的轻些就是了。”王世清小心的答话,因为谢玖的语出惊人,的确紧张了不少,“只是咳疾不好拖的太久,易损伤内里,还是按时用药的好。” “那若继续用之前的药方呢?可能痊愈?”谢玖追问。 王世清开始有些支支吾吾了。 而正当他不晓得如何作答之时,外头院中传来了杨止安的声音。 “皇上驾到!” 谢玖抬眸朝外望去,目光沉了沉,旋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臣妾恭迎皇上。” 安庆堂内,众人行礼,包括王世清。 赵行谨摆手,“起来吧。” 末了目光就落到了旁边,“怎么王太医也在这儿?你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这后半句话是问谢玖。 “臣妾无恙,叫王太医来,是为了问问臣妾父亲的病情。”谢玖面色柔和,“昨日是王太医去给臣妾父亲看的诊,奈何回宫的时候晚了些,到这会子才有功夫叫王太医来关心一二。” 其实谢玖也不确定,赵行谨来的这么巧,是不是也想找王太医问话。 毕竟她动作快了那么一丁点儿,派人早早就把王太医叫走了,赵行谨想召见,不就等空了么。 “哦,那王太医怎么说?”赵行谨略略颔首,又像是闲话般问起。 谢玖边引着他往屋里去,边道,“说是并无大碍,换了药方吃,大概一个月就能病愈。” “既如此,你也算是能放心些了。”赵行谨颔首。 见状,王世清立即上前道,“皇上,婕妤,太医院还有事情要忙,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赵行谨摆摆手,他便立即拎起药箱,快步离开了宁华宫。 像是片刻都不愿多待似的。 谢玖虽还想从王世清嘴里套消息,但这会子赵行谨让人走了,她也只能暂且作罢。 春容适时的端上茶水来,谢玖接过,亲手递给了赵行谨。 “皇上怎么得空这会子过来?” 往常下朝后,都是要先看折子的,事儿多呢。 赵行谨接过茶盏,“来看看你,今日起,不是要帮着皇后,打理宫中事务了么,可还习惯?” “皇上来早了,臣妾还没开始干活儿呢,倒是不晓得习不习惯。”谢玖打趣道。 末了,又叹一口气。 “就是皇后娘娘这差事安排的,不算轻呢,要臣妾管御膳房的事儿,啧,要说吃东西,臣妾还算在行,管这些做菜的事和人,倒是有些叫臣妾头疼,入口的事儿呢,真真是马虎不得。” 听得这番话,赵行谨的眸光微动。 也是没有料到皇后会给谢玖安排这项差事,连他也能看得出,这可不是什么美差。 膳房,就算没人使绊子,也容易出错。 看似就是做菜做点心那些事,其实不简单。 “你若是做不来,就不做。”赵行谨直接道。 原本他就没想让谢玖管事儿,对他而言,谢玖是他手里,用来前朝办事的棋子,和后宫的关联没那么大。 但这话却是让谢玖撇了撇嘴,“皇上说的轻巧,帮皇后娘娘料理宫务,也是太后开的口呢,臣妾要是随便就撂挑子不干了,岂非不敬太后?” “那朕该怎么帮你解忧?”赵行谨含笑看着她,“瞧你这小脸儿愁的紧,朕瞧着也心疼呐。” 这话里是打趣的意味儿。 谢玖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面儿上还是做娇俏的撒娇模样。 “皇上若真心疼臣妾,那就得空多来陪陪臣妾吧,底下的人见着皇上常来,也就不敢欺负臣妾了,是不是?” “是是是。”赵行谨放下茶盏,“朕今日就在宁华宫陪你,可好?” 谢玖略歪着头看他,“皇上还要回去批折子呢,臣妾可不敢耽搁皇上处理政务,那岂不成妖妃了。” 谁知赵行谨大手一挥道。 “那就,把折子搬来这儿批阅吧,刚好今日的奏折本也不多。” 语罢便就吩咐杨止安去了。 谢玖都没反应过来,颇是意外。 当下心里便警惕了起来,想着今日前朝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叫赵行谨忽然又对她格外的‘宠爱’起来。 于是立即寻了机会,给春容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悄悄退了出去,便抽身打探消息去了。 钟粹宫。 隐梅轩内,魏婕妤刚收到皇后派人送来的账本和对牌等一系列的东西。 正仔细翻看之时,念慈从外头进来,面上有些恹恹的。 “怎么了?”魏婕妤看着她问道。 念慈抿了抿唇,“皇上去宁华宫了。” 听得是这事儿,魏婕妤眸子微动了动,又低下头去,继续翻看账本。 “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皇上宠爱谢婕妤,满宫里都知道。” “可皇上这回让人把折子都搬去宁华宫批阅了,说是谢婕妤料理宫务,皇上在旁陪着呢!”念慈有些不平衡了。 心说自家主子也协理六宫啊,怎么不见皇上来看看。 派人来问问也不曾有。 第132章 立规矩 第132章 立规矩 听着念慈的话,魏婕妤不由皱了皱眉。 “这确实不大合规矩。” 不过说完这话,转而忽又道了句。 “但这宫里的规矩,不是皇上说了算么,除了太后,谁能置喙?” 这样的话从魏婕妤嘴里说出来,着实让念慈和思薇都感到惊讶,两个丫鬟相视一眼,从彼此脸上都看到了意外之色。 而她们的神情也都悉数落入了魏婕妤的眼中。 “看来我从前确实幼稚了些。”魏婕妤自嘲般笑了笑,“总得摔个跟头,才真晓得世事人情复杂,并非我以为的,按规矩来就好。” 念慈走过来,“婕妤想通了也好,宫里处事更为复杂,有些时候,是不得不让步的。” “是啊,婕妤只要坚守住自己心里的底线就好。”思薇也柔声道。 魏婕妤敛了敛眸子,“底线,原来在宫里过日子,对人的要求是这样低的。” 说这话时,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讥讽和无奈。 两个丫鬟都是沉默,这话可不好接。 不过好在魏婕妤并未沉浸在这件事里太久,转而就迅速打起精神,查看起账本来。 记录的倒是都很清楚,想来是刚从太后手中接过来的缘故。 若是皇后分权,恐怕账目就没这么齐整。 倒不是皇后会做假账,只是,皇后并不会想叫魏婕妤接手的太轻松。 而如今账目清晰,魏婕妤大概看了半个时辰,就发现了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皇上登基时日不长,这国库本就吃紧,没想到宫里的钱银浪费,却这么严重!” 念慈凑过来,“是账目有什么问题吗?” “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里头有太多能节省掉的消耗,容我再看看吧。”魏婕妤紧皱眉头,“拿了空册子还有朱笔来。” 听得吩咐,念慈倒是没多想,立即就去了。 这边魏婕妤认真看着账簿,另一边,宁华宫里头,谢玖却清闲很多。 春容和晴芳都是自小跟她一起念书学管家的,事情先丢给她俩处理去,等归总好了,再拿来她过目就是了。 但谢玖也没闲着,账本先不看,但御膳房管事的人是要先见的。 这会子把人都叫了来,就在院子里说话。 “谁是总管?先上前咱们打个照面吧。”谢玖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茶盏,面上温和。 话音落,一个中等身材的白净中年太监走上前半步,恭敬行礼,“奴才常喜,给婕妤请安!” “常公公免礼。”谢玖摆摆手,唇边笑意淡淡,“我年轻,经事也少,如今更是头回管事儿,公公是宫里有资历的老人了,定然比我懂的多,日后还望常公公多帮衬呐。” “婕妤实在抬举奴才了,不必婕妤吩咐,奴才也定然会全力帮着婕妤把御膳房的事儿管好,不叫婕妤费心!”常喜立刻放低了姿态。 他能不恭敬吗?皇上这会子就在里屋批折子呢。 这会子站在谢玖身边的,是庆冬,承明殿的二把手。 明晃晃的就是得宠啊。 再一个,常喜理解着,赵行谨待在安庆堂里,是给谢玖撑腰呢。 让他们这些奴才们都警醒着点儿,别惹了谢婕妤不痛快。 其实这倒是常喜想多了,赵行谨根本没料到谢玖会趁着他在的时候,叫御膳房的管事们来说话。 这算是他被谢玖给明着利用了吧。 阳谋。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赵行谨不甚在意,给小嫔妃撑场子,他也不掉块肉。 不过还是觉得谢玖胆子大,这做事路子野得很,放了其他嫔妃,谁敢把他摆在旁边当镇场子的吉祥物啊。 再看回眼下,谢玖瞧着常喜的态度不错,心下还算满意。 “有常公公这话,我可就放心了,往后御膳房无论有什么事儿,我一应只找管事儿的,不论是谁手底下的人犯了什么错,管事的一并罚处,常公公觉得这样可好?” 听得这话,常喜不由心中紧了紧。 不止他,底下御膳房各部的管事都是提起心来。 本以为谢玖是个架子,没想到三言两语,还真就把规矩立起来了。 这是逼着管事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盯着下头呢,这样谢玖不就省心多了? 哪像从前,谁犯了错,丢出去平事儿就行了,而今可不同,手下的人犯错,管事儿的同罪。 如此谁还敢偷懒啊。 能混到如今这地位都不容易,为些个小事丢了前程,甚至是这条命,那可不值。 “婕妤考虑的周到,奴才自然没有异议,这般也是叫大家办差都更仔细周全。”常喜忙点头。 谢玖笑了笑,“既如此,那这条新规矩便就定下了,不过我素来也是赏罚分明,虽说底下人犯错,管事的同罪,但若是谁手下的人做的好,得了赏,我这里,也单给管事的再添一份赏赐,你们差事办的好,也绝不亏待。”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上位者惯用的手段了。 不过确实也好用,底下的人一时间,积极性也涨了不少。 眼瞧着人都心思活跃起来,谢玖便将各部的管事都叫上前,认了认脸。 如今膳房的分工算得上简单,共有五个部门,荤局、素局、挂炉局、点心局、饭局,能到宁华宫来见谢玖的,自然算是头部的几个管事了,在场约么十来人,这会子都认了个清楚。 “好了,今日辛苦诸位走这一趟,往后就要辛苦大家了,这些是我的一点子心意,你们拿回去给下头分一分,喝杯茶,吃个酒,可别嫌少。” 走完了过场,谢玖便命人将一早预备好的几个大荷包,都分了下去。 管事拿在手里一掂量,心里都是乐开了。 分量不轻呢,尤其管事的还是单独一份赏赐,不用他们自己肉疼的从自己荷包里拿了再往下分。 一时间,在场众人对谢玖的好感度上升不少。 自古如此,打工的,就想有实实在在的钱拿嘛。 光吃画的饼,那可太噎人了。 等银子发完,谢玖又闲话几句,便就让他们都散了。 折身进屋,就见赵行谨还在批折子呢。 杨止安见她进来了,便立即退到了一旁,谢玖便接替了他的位置,挽起袖子站在旁边给赵行谨研墨。 好一会子,赵行谨终于批完奏折,抬头才发现身旁换了人。 “都忙完了?” “臣妾的事情哪里用的上一个忙字。”谢玖调侃了一句,语罢又温柔道,“皇上累了吧,看了这么久的折子,眼睛酸不酸?起来走动走动,透透气吧。” 第133章 遇险受伤 第133章 遇险受伤 赵行谨抬手揉了揉眉心。 “嗯,是有些疲累,去院子里转转吧。” 说着便伸出了手。 谢玖抿唇一笑,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牵着他起了身。 安庆堂地方不大,院子里倒也没什么可转悠的,也就摆了几盆,两人出来也就是透透气。 走了两步就到头了。 赵行谨看着院门,忽然道,“这里的确是小了些。” “嗯?”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谢玖有些没跟上思维。 反应过来才道,“臣妾这里自然比不得正殿宽敞了。” 说到正殿,赵行谨心里想起来意嫔,不由皱了皱眉。 旋即沉声道,“给你换个住处吧。” “皇上怎么忽然想起这个。”谢玖面上带着清浅笑意,“这里虽小,但也算得上雅致清静,臣妾住着还算舒服。” “就是离朕远了点儿。”赵行谨接话,琢磨一番,安排起来,“不如就搬去景明宫吧。” 谢玖想了想,那地儿倒是的确离承明殿更近些。 但她搬去了还不是住在景明宫的偏院里头,又不能住正殿,怕也比这儿宽敞不了多少。 还折腾一趟。 于是便道,“皇上心疼臣妾,不过这里臣妾才刚住习惯呢,这会子挪动,景明宫那边要收拾不说,臣妾这里也得忙活好一阵子的,若真是想搬动,不如等年后再说?如今臣妾也忙呢。” 其实谢玖更想直接说,你给我晋位,我就搬。 去了景明宫就住正殿里头。 不过那样太不好听了。 好在赵行谨也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执意就要谢玖搬,便就点了头。 “那就容后再说吧。” 在院子里晃悠了一圈儿,差不多就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未央宫。 皇后也才刚看完账本,坐到桌边用膳时,就先问了一句。 “皇上今儿在哪?” “安庆堂。”听云低声道,“下了朝就过去了,这会子留用午膳呢。” 皇后闻言,面色冷了些,“一上午都在谢氏那里?” 听云点了点头,又告诉皇后,皇上把折子搬去安庆堂批阅的,而且趁着皇上在,谢玖还把御膳房的管事们都叫去敲打了一番。 宫里的庶务繁多,刚从太后手里接回权柄来,皇后也是忙。 整个上午都在处理自己的事情,都没打听外头的消息,这会子听完了听云的话,心情就很不美妙。 “皇上当真是疼爱谢氏呢,生怕底下的人不恭顺,让谢氏难办,竟还亲自去给她撑腰。” “皇上这样抬举着谢婕妤,要是谢婕妤管着膳房的时候还出了事儿,岂不是打皇上的脸?指不定皇上到时候多生气呢,娘娘这会子可别在意。”听云柔声劝。 她这么说,皇后面上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拿起碗筷,静静用膳。 等到用罢了午膳,才又问了问魏婕妤那边的事情。 “钟粹宫里倒是没动静。”听云道,“想来魏婕妤在看账本吧,还没抽空见底下的人。” 皇后抿了口消食茶,“盯着吧,别出了岔子,皇上让她们协理六宫,本宫可得好好教她们做事。” 听云点头,应了声是。 总之这头一日也就这么过去了。 各处都有心思,但也都没轻举妄动。 要说比较急的就是陈美人。 她原想着谢玖忙起来,她能多些侍寝机会的,可没想到皇上在宁华宫里待了大半日,下午有大臣求见,才回承明殿去,晚上并未召见任何人。 一番期待落空,陈美人只得安慰自己,机会日后还多。 而不同于她们盯着后宫的事,谢玖如今更在意宫外的娘家。 次日一早,又以探望谢明慎为由,打发春容出宫去了。 不过这回春容出去一趟,却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婕妤,夫人出事了!” 春容几乎是小跑着进屋的,脸上都是凝重。 谢玖闻言,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朝她过去,“你说什么?我娘她怎么了?!” “夫人昨日出府去庙里给老爷祈福,在城郊遇上了劫匪,惊了马,马车侧翻夫人从车里摔出来,又被癫狂的马儿踩中,如今.如今昏迷不醒,情况十分不好呐!”春容面上焦急。 她也没想到,就只隔了一日,外头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谢玖听完,更是脑袋里翁的炸开了,身子晃了晃,险些没能站稳。 “怎么会这样呢,快,快去求皇上派太医去府上为我娘看诊!为什么我爹不曾将消息告知于我?昨日发生的事情,今天也不曾得消息,你若不出宫,难不成就要一直瞒着我?” 晴芳伸手扶住她,“婕妤别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府里管家说,昨日夫人出了事,老爷急火攻心,竟咳出血来,身体支撑不住,也昏倒了,府里管家主事,也慌乱,只派人去请了京城最好的郎中,忘了给婕妤递消息。”春容解释。 虽不知道这话能信几分,但对方便是这么说的。 谢玖眼下更没心思听这些,只推着晴芳,催促她赶紧去求医。 承明殿里。 赵行谨得知此事,倒是不为难,立刻就命常给他看诊的于太医,出宫去了谢府。 “谢婕妤如今可还好?”赵行谨向晴芳询问。 晴芳摇头,“婕妤十分担心夫人的安危,奴婢来时,婕妤急的都快哭了,婕妤和夫人感情深厚,想来是担心的紧。” 听得这番话,赵行谨敛了敛眸子,沉声道,“告诉她,于太医的医术乃是太医院最拔尖的,有他去府上看诊,应当无虞,不必太过担心,待朕处理完政务,就去看她。” “奴婢遵命!” 晴芳欠身行礼,恭敬的退了出来。 待得她返回宁华宫时,谢玖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直觉告诉她,杨氏突然出事,有问题。 她刚有点怀疑谢明慎的病,或许和母亲有关,母亲就遇险,生死不明,总让人觉得太过巧合。 城郊的确偶尔有劫匪,可谢家的马车如此富贵显眼,那些劫匪们就算下手,多半也都是挑了商户,轻易不会对官宦人家的马车下手的。 这一切都有些不对劲。 但现在有什么猜测都是无用,最要紧的还是先救人。 所以当晴芳带回消息,说赵行谨派了于太医去谢家时,谢玖总算是稍松了口气。 紧跟着便道,“即刻派人去查,我娘遇险当天,从出府到遇险、回府,都经历了什么,都有哪些人在场,事无巨细,都查清楚!” 第134章 性命堪忧 第134章 性命堪忧 宫外,谢府。 “于大人,我夫人的情况,眼下如何了?” 谢明慎见太医从屋里出来,忙是迎了上去,满脸关切。 于太医面色凝重,“谢大人要有个心理准备,夫人的情况,不太好。” 听得这话,谢明慎当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管家赶忙伸手将他扶住,“老爷当心啊,您可得撑住了,夫人如今昏迷不醒,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奴才可怎么同宫里的婕妤,还有马上回京的公子,交代啊!” 随着管家的开口,谢明慎也是抑制不住的一阵猛烈咳嗽,直咳得脸色青白。 “谢大人保重身子啊。”于太医也跟着劝道,“下官会尽力救治夫人的,只是夫人摔伤在头部,被马匹踩中的地方又刚好在心肺之处,这外伤好治,内伤却是难医,下官也不敢保证定能治好。” 闻言,谢明慎脸上的悲痛之情越发重了几分,眼眶泛着红,隐忍着情绪,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还请于太医尽力而为!” “一定!” 于太医点头,转身又进内室里,给杨氏扎针疗治完,才离开谢府。 管家亲自送他出府,回来的时候,就见谢明慎已经在外头坐下了。 “老爷,奴才派人在这儿守着,您回去歇息吧。” “我的药熬好了吗?”谢明慎沉声问。 管家点头,“一早就备着了,奴才家里那位亲自熬的,绝对没有假于他人之手,老爷尽管放心。” 谢明慎敛了敛眸子,站起身来。 “那就先回去服药吧,夫人这里,让人好生照看着。” “是。”管家应声。 陪着谢明慎出门的同时,招手示意,让外头候着的几个丫鬟婆子,进了屋里。 这些人几乎都是生面孔。 从前跟着杨氏的那些丫鬟,全都不知所踪了。 有的是出事的时候,当场人就没了,还有一些,受了伤,不便伺候,或是管家说伺候的不尽心,都被打发了。 谢明慎走后,躺在床上的杨氏,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但那双眸子已然是无神又浑浊的很,像是无意识的睁眼,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人又昏沉了过去,只那眼角一滴泪滑落下来,显出不甘与凄凉。 宁华宫。 赵行谨过来的时候,谢玖正一言不发的坐在窗边。 她能做什么呢? 即便是再怎么着急,也没法子出宫去亲眼瞧一瞧,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等着派出去的人回来。 “皇上。” 听得门口传来的动静,谢玖收回心神,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于太医可回来了?臣妾的母亲情况如何?” 她不等免礼,便是焦急询问。 赵行谨看着谢玖脸上真切的担忧,瞧得出她与杨氏感情很好,这会子便也没打官腔。 亲手拉了她起身,沉声道,“你恐怕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谢玖当即愣住,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的抓紧了赵行谨的手,“我娘她究竟怎样了?是,是情况很严重吗?于太医也没有办法吗?” 霎时间,谢玖的双眸就因充血而赤红起来,由于激动,声音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发颤。 赵行谨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也有些不痛快。 “于太医说,头部还有心肺上,都有很重的内伤,如果三日之内不能清醒过来,恐怕就回天无力了。” 虽然有些残忍,但赵行谨还是将真实的情况全都告知了谢玖。 这番话犹如当头一棒,将谢玖砸的双耳嗡鸣,眼前忽的黑了一瞬,身子没由来的就软了下去。 “当心!” 赵行谨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谢玖抓住他的手臂,堪堪稳住了身子,眼中已然见了泪光。 “皇上,皇上!”谢玖眸子闪动不定,嘴里喃喃念着,便就要往下跪,“还请皇上允许臣妾出宫,去看看臣妾的母亲!” 内伤如今可比外伤更吓人,都是不好治的。 更何况,昨日杨氏就已经昏迷了,到今天其实已是第二天,而今还未醒来,只怕早已凶多吉少。 赵行谨头回见她这般无措,眉头不由紧紧皱起。 旁边的杨止安见状,立马开口,“婕妤为夫人的事情焦心,皇上都是知道的,可是嫔妃不可随意出宫呐,今日于太医回宫后,皇上已经命他,即日起,不必来太医院当差,住到谢府去,专为照顾夫人,婕妤大可放心。” 可即便他这么说,谢玖也是满眼乞求的望着赵行谨,泪水止不住的滚落。 声音哽咽。 “皇上,您要臣妾做什么都可以,臣妾真的想去见见臣妾的母亲,母亲素来体弱,又是内伤,还都在要害之处,于太医都说只能尽力而为,那恐怕是难以保下性命的,这一面,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谢玖拉着赵行谨手,坚决的跪了下去。 “况且,臣妾疑心母亲出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臣妾不知道,此前皇上派去府上为臣妾父亲诊治咳疾的王世清,王太医,是怎样向皇上回话的,但臣妾的婢女猜测,父亲的咳疾也有蹊跷,如此多的巧合遇到一起,臣妾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前头的话,只叫赵行谨心里有所触动,而后面的话,却是让赵行谨的眸光当即锐利起来。 转身看向杨止安,“王世清是怎么向你回话的?” “回皇上,王太医说,谢大人的咳疾的确有些棘手,不同寻常,但王太医说他还需再研究研究,方能更好的为谢大人调理,仅此而已啊。”杨止安也懵,赶紧答话。 赵行谨听罢,面上一沉。 “去把王世清叫来!” 杨止安不敢耽搁,立马就动身去了。 不多时,王世清就被带到安庆堂。 短短两日,这是他第二回来这儿了,面上也有些紧张。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谢婕妤。” “不必与朕废话了,说,谢明慎的病,究竟如何。”赵行谨有些烦躁。 这个王世清,派他去谢府看诊,是因为太医院内他最擅长治疗咳疾,此前他并不曾在赵行谨面前伺候,不曾想即便叮嘱过了,他也这么不老实,说话不详不尽。 而此刻面对赵行谨的黑脸,王世清顿时后背一阵发凉,慌忙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并非微臣此前要有所隐瞒,实在是,微臣隐约觉得,谢大人的咳疾似乎是因药导致的,也可以说是毒。” 第135章 假惺惺 第135章 假惺惺 “既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禀报上来!”谢玖着急的开口。 王世清看她一眼,面上惭愧。 “微臣擅长风寒咳疾一类的病,对用毒这些不大精通,加上下手的人极为谨慎,用量十分的细微,实在不易察觉,而此前谢大人已经开始服用治疗咳疾的药,更是对微臣的判断有影响,所以臣并不敢随意断言,只等着谢大人服用了微臣的药方,若还病情不见起色,才敢断定。” 这也并不是全部的实话。 更因为下药之人用量细微,非得是日日都下功夫,才会做的这样不易察觉。 谁能日日在谢明慎的药里头动手脚呢? 必定是谢家内里的人了。 杨氏是第一个受怀疑的对象。 所以这话,王世清就更不好对外说了啊。 他能随意张口,说是谢婕妤的母亲下毒害她的父亲吗? 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万是不敢的。 不过此刻即便他不说,谢玖也已经猜到。 “能有如此精细的功夫,在父亲药里动手脚的,想来只有府里的人了。” 说完这话,谢玖微微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又对赵行谨道。 “皇上,让王大人退下吧,这话,他的确是不好回禀的。” 闻言,王世清当即心中对谢玖感激不已。 他就怕被谢玖这个宠妃抓着不放,难以交差呢,好在对方算是明白人。 而赵行谨听得谢玖这样说,心中也已有了猜测,便就顺势让王世清先退下了。 “你是怎么想的?”赵行谨沉声问。 谢玖深吸一口气,“我父亲动手,向来收拾的干净,恐怕就算母亲出事并非意外,也查不到关键的证据。” 这句话算是给整件事定性了。 赵行谨听罢,敛下眸子,“若是人为,只怕.” 只怕杨氏活不下来。 他有些不忍心这么说出来,但谢玖心中已然明白。 此刻再度起身,端正的跪在了赵行谨面前。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能让臣妾出宫见母亲一面,母亲从来温柔宽善,连对家中的下人都是最温和不过的,若非是为了臣妾的事,断然,断然不会,也不敢如此行事,请皇上容许臣妾能亲去送母亲一程。” 各种信息汇总,谢玖心里已然对最近家中发生的事情,有了复盘和推测。 谢明慎生性多疑,必定是对自己的病起了疑心,又派人查证,用了手段,发现是杨氏暗中给他投毒,心下恼恨,但却碍于有谢玖和即将回京的谢惟,不便明着动手。 所以设法让杨氏出门祈福,再安排了所谓的劫匪,替他动了手。 这样一来,他就是个身患病痛,还突丧爱妻的人,谁会怀疑到他头上来呢? 赵行谨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 这是谢玖第三次求他了,哪怕知道不合规矩,却还一而再的恳求,可见谢玖的哀痛。 “罢了,朕允你就是,不过你只能暗中去,毕竟嫔妃出宫若按规矩来,是省亲,要先上报礼部安排的。” “臣妾谢皇上隆恩!”谢玖立刻叩首,“只要臣妾能出宫见母亲一面,怎样都行!” 赵行谨沉吟片刻。 “那就今晚吧,让朕身边的御前侍卫还有庆冬,陪你一道去。” 谢玖自是没有异议,当即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 宫门落锁前,一行人悄悄离开了皇宫,马车一路奔驰,最后稳稳停在了谢府的后门处。 守门的婆子听得动静,提了灯笼出来查看,当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是春容时,当即惊着。 春容没和她多说,让开了门,便扶着以薄纱遮面的谢玖,进了府里。 不曾先与谢明慎打招呼,谢玖直奔杨氏的院子。 伺候的人见了她,都是懵的。 心说自家小姐不是在宫里头么,怎么忽然回来了? 可也不敢拦着,都立马退让开来。 谢玖快步进了内室,一眼便瞧见了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杨氏。 “娘!” 一声呼唤,却是没得到任何回应,谢玖红着眼跪在了榻边,颤抖着牵起了杨氏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娘,我回来了,您睁开眼看看女儿好吗?娘?” 杨氏的手微微有些凉,这让谢玖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恐慌无措的情绪蔓延开来,让她不由更加攥紧了杨氏的手,似乎只要她稍松开一些,母亲就会即刻离她而去。 “娘您别吓我好不好?哥哥和嫂嫂就快回来了,还有侄子侄女呢,您好几年不曾见到他们了,如今该是团聚的时候,您可不能有事啊,娘!” 眼泪决堤般涌出,谢玖哭着伏在杨氏的身上,情绪已然有些失控。 春容站在旁边,也是偷偷抹眼泪。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响起了谢明慎的声音。 “臣谢明慎,见过婕妤!” 谢玖听得他的声音,眸中乍然迸出浓烈的恨意来,哭声渐止。 良久,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示意春容扶着她起了身。 “父亲,不必拘礼。” 压住心底的恨意,谢玖低声开口。 现如今即便她再痛恶眼前之人,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谢明慎缓缓直起身子,并不因谢玖态度平和而放松警惕,悄悄打量着谢玖的神色,以慈父的语气开口询问。 “婕妤怎的忽然出宫来了,臣不曾远迎,实在失礼。” “母亲遇险,性命垂危,我实在放心不下,特求了皇上出宫探望,此次是微服出宫,不为外人所知,父亲也切勿声张。”谢玖道。 这里头的深浅谢明慎当然知晓,立即点了头。 随后看一眼榻上的杨氏,面上浮现出悲痛之色来。 “你母亲她,非要去庙里祈福,说是一则为了我的病,二来,你兄长他们即将归京,我们全家团圆了,她也该去还愿,却不想这一去就,就出了这样的事!” 语罢,便是剧烈的一阵咳嗽,直咳的弯下腰去。 谢玖看着他假惺惺的模样,只觉得恶心的想作呕,眸底冷光浮动,只恨不能即刻将眼前人剥皮抽骨。 可她却还不能这么做。 指甲重重掐了掐掌心,疼痛迫使谢玖按捺住躁动的心绪,尽力的冷静。 与此同时,面上做出哀痛又愤怒的样子来,“那伙伤了母亲的劫匪,可都已经抓住了?天子脚下,他们竟这样胆大妄为,敢拦官家的马车,出手伤人!” 语罢,又是泫然欲泣,像是没了主心骨的小女孩一般,颤声道。 “父亲,母亲如今重伤至此,我恐怕,不等哥哥赶回来,就要生死相隔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第136章 病逝 第136章 病逝 谢明慎本是对谢玖的深夜出宫十分警惕,但这会子见她俨然是慌了神,如从前闺中时候一般依赖自己的样子,心里便稍稍松了口气。 身子也站直了些。 不过面上还是眉头紧皱,愁容一片。 “而今只能是快马加鞭抓紧,把消息先传给你哥哥,别的,咱们也实在做不了,于太医断言,三日内你母亲若不能醒来,多半就于太医乃是太医院之首,他说出这话,怕是换了旁的大夫,都没法子。” 这话避开了谢玖提到的劫匪,只答了后头的。 谢玖捏着帕子抬手,假借擦泪的动作,遮住了眼底的冷光。 “眼下也只能是如此了,那群伤了母亲的劫匪,我定然要求皇上,派人追剿!” 听得这话,谢明慎立即安慰。 “你能出宫,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剿匪这样的小事,不好再请皇上费心,少不得,消磨了皇上与你之间的情谊,这些事交给为父来做就是,这群丧尽天良之辈,必定要全部捉拿,让他们不能再害了旁人!” 他这般反应果然如谢玖所料,不想让她接触那帮劫匪。 只是,谢玖出宫前,已经联络了刘才人,这剿匪的事情,而今估么已经交到了他兄长的手里。 城防营的人领兵去京郊剿匪,也没什么问题。 如今刘才人得宠起来,加上之前她兄长从梁家手里脱困的事,如今她兄长在城防营中也已升了官,今非昔比。 现在谢玖与谢明慎提起剿匪的事情,不过试探罢了。 而这番试探,也让她越发确定,母亲的遇险定是谢明慎一手操作。 “也好,皇上容我出宫,本就是我一再恳求才求来的,确实不宜再张口。”谢玖敛下眸子,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又抬头道,“爹,您如今咳疾恢复的怎样?王太医新开的方子可管用?母亲已然这样,您万万不可再出事了,否则我和哥哥要怎么办才好!” 说这话时,她面上的关切丝毫不见做伪,俨然是孝心一片的模样。 似乎生怕谢明慎也出事,她就没有了依靠。 谢明慎也是当即做出慈父模样来,温和安慰,“放心吧,如今虽只喝了几服药,但已然起了效果,想来是对症了,为父定然不会抛下你们兄妹不管的,说什么,都会替你们撑住了!” 这番话听着,着实叫人感动。 只可惜全是假的。 而说到这里,谢玖也没了耐心再继续陪他演戏。 道了句想单独陪母亲一会儿,便将人先支走了。 等到屋里没了外人,谢玖才重新将目光落回了杨氏的身上。 此时的她,脸上已然没了任何表情,哀伤、无助、不舍、痛恨,全都消失了,唯有木然,双眸空洞。 “娘,女儿要回宫了,您真的不愿睁开眼,再看看您的小玖吗?” 谢玖声音低哑,缓缓俯下身去,将头轻枕在杨氏的胸口,近乎贪恋的,听着那微弱的,来自母亲的心跳。 “晚风轻轻吹,星光明如水,月亮挂在夜空上,香惹人醉,啊啰啰啊喂,啊啰啰啊喂,我的小乖乖,快快睡,快快睡” 脑海中响起幼时母亲常哼起的哄睡歌谣,谢玖忍不住轻唱起来,昔日母亲温柔明媚的笑颜,似乎也浮现在了眼前,叫这冷清的屋里,也添了一丝暖意。 春容不忍提醒她,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该走了。 好在,谢玖心中理智尚存。 片刻后,她直起身来。 握着杨氏的手,低声道,“娘,女儿不孝,实在,不能久留,您一定要醒过来好吗?这场委屈,女儿绝对不会让您白受的,伤了您的人,必定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压抑而哀痛,掺杂着入骨的愤恨,还有近乎卑微的乞求。 然而榻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泪水溢满了眼眶,谢玖当即高高抬起头来,将其都憋了回去。 可正当她预备抽身离开之时,紧握在掌心的手,忽然轻轻动了两下。 “娘!” 谢玖霎时瞪大了眼睛,满目惊喜的看向杨氏,只见杨氏沉重的眼皮开始艰难的,颤动,最后,极力的睁开了。 “娘,您醒了!春容快去请于太医来” “别去!” 杨氏忽的回握住谢玖的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玖儿,是你吗?娘没有在做梦吧?” “娘亲是我,玖儿回来了,我回来看您了,您别丢下我好不好?”谢玖急切的握紧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刚刚忍下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浸湿了杨氏的手掌。 杨氏也红了眼,“我的娇娇,娘怕是不行了,你千万当心你爹,是娘不中用,本想着替你们兄妹悄悄除了这祸害,不曾想还是被他发觉。” “这些我都猜到了,娘您先别说话,我叫太医过来为您诊治好吗?”谢玖柔声道。 她只想先留住母亲在身边,别的,暂时什么都不愿考虑。 “不。”杨氏艰难的深吸一口气,“我的身子,我清楚,已经回天乏术,娘只想同你多待一会儿,别让他们来打搅。” 这话让谢玖的泪水涌的更凶了,用力的摇着头,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再说不出话来。 杨氏的目光慈爱的流连在女儿的脸上,眼底尽是哀痛。 “那伙人,不是劫匪,徐妈妈死前,扯掉了为首之人的面巾,那人是管家的侄子,如今怕是早已拿了钱财逃了,若非,当时有别家车队经过,他们怕被发现真面目,恐怕我也已丧命当场。” 自知时间不多,杨氏先把要紧的话告诉谢玖。 “你爹素来谨慎,为官这些年,从不留把柄于人,但我这些时日,日日亲去书房给他送汤食,发现他书房内似乎有密室,里头或许有你能用上的东西,只是他的书房,从来有人把守,恐轻易不得入内,你要小心才好。” 说到这里,杨氏忽的闷咳一声,鲜血顿时自嘴角不断溢出。 谢玖赶忙拿起帕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娘,您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先见太医好不好?” “咳咳咳没用的,我此时能得一刻清醒,已然是,回光返照。” 杨氏满眼不舍的看着女儿,伸手轻抚谢玖的发顶。 “是娘没本事,浑浑噩噩这么多年,而今也没帮到你分毫,你独身一人在宫里,千万要小心,那是吃人的地方,行差踏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你爹虽不好,但也能利用,好歹他盼着你得宠。” “还有你的哥哥,他不如你性子圆滑,回京怕要吃亏,你替娘叮嘱他,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为着妻子儿女的日后,做事前,都要再三思量,切不能冲动了。”杨氏声音越来越低。 话及此处,眼睛已经渐渐无力的闭了起来。 “娘,您不能睡,这些话您亲自去和哥哥说,您别睡!”谢玖焦急的呼唤。 只是下一秒,杨氏的手仍旧是重重的垂落了下去,再无生机。 “娘,娘——!” 第137章 不得不忍耐 第137章 不得不忍耐 谢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破了谢府寂静的夜空。 屋外廊下站着的谢明慎听得动静,当即推门而入,快步冲进了内室。 便见谢玖伏在杨氏的身上,失声痛哭,榻上的杨氏,手无力的垂落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印在素白的寝衣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一刻,他自然晓得发生了什么。 微愣了愣,旋即抖着身子,低声开口,“你娘她她怎么了?” 谢玖并不想回应他,还是春容哭着跪了下来。 “夫人,去了!” 听得这话,谢明慎当即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泪水潸然而下。 管家紧跟着进屋来,见此情形,也是立即跪在了旁边,跟着抹泪不止。 “韵文啊,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我和两个孩子啊!”谢明慎捂着心口哀痛哭泣。 他口中的是杨氏的闺名。 谢玖听着身后的声音,眼底顿起杀意。 “婕妤。”春容上前来,扶住她,轻轻冲她摇了摇头,眼里都是劝慰,“节哀啊。” 春容实在担心谢玖因为杨氏的死受到刺激,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这些时日跟在谢玖的身边,她很清楚谢玖的恩宠究竟来源于什么。 当然了,现在这番场景之下,谢玖可以暴起一刀结果了谢明慎,那算是正中赵行谨的下怀,不用他出手,就能把人解决掉,又快又干净,不必再迂回了。 但背上了杀父之名的谢玖,在赵行谨面前还失去了利用价值,往后她要怎么活? 原本以二嫁之身入宫做嫔妃,谢玖就已经备受世人诟病,现如今是因为得宠,才没有人敢明着得罪,若一朝失宠,还再顶上杀父之命,那不知道会将陷入怎样的境地。 春容不愿意看见谢玖破釜沉舟豁出来的路,就这样走绝了,所以此刻,她不得不站出来提醒谢玖,要忍耐,克制。 不能坏了长远之计。 谢玖看懂了春容眼里的提醒,哽咽着闭上双眼,将自己真实的情绪掩藏下去。 她比春容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即便是现在,她也不能意气用事。 重活一回,谢玖惜命,她要复仇,但不能将自己再置于险境。 “婕妤,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宫了。”庆冬走进屋来,低声提醒。 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张嘴,但谢玖毕竟是悄悄出宫的,皇上担着责任呢,这要是被发现了,太后那边要问话不说,前朝御史们更是又要唾沫星子乱飞。 再一个,也是为了谢玖好,早些回去,省的夜长梦多,出岔子。 谢玖略略颔首,“我知道了,还请公公稍等,我给我娘,磕几个头。” “哎,奴才去外头候着,还请婕妤节哀。”庆冬恭敬道。 等他走后,谢玖便端正的在杨氏榻边跪了下来,连着磕了四个头,这才由春容扶着起身。 谢明慎此刻也被管家扶着站在旁边。 见她转身走过来,也稍稍上前了几步。 “父亲,保重身子。”谢玖垂着双眸并不看他,声音也冷淡,“母亲的葬礼,务必好好操办,母亲此生操持家务辛劳,身后事若是马虎了,女儿心中难安。” “这是应当的,我与你母亲夫妻多年,自然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谢明慎哽咽。 只当谢玖是伤心太过,已然麻木,倒是不曾觉得她的冷淡有问题。 而谢明慎这虚伪的话语,让谢玖实在难以入耳。 若是再多待下去,谢玖真的怕自己要情绪失控了,所以便没再多言,借口要抓紧时间回宫,离开了谢府。 马车一路进宫,她都不曾再落下一滴泪,心中的哀痛早已被仇恨取代,灼的人眼眶发烫。 庆冬亲自把谢玖送回了安庆堂,才回承明殿去复命。 赵行谨得知杨氏过世的消息,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会这样巧,放谢玖出宫去,竟让她送了母亲最后一程。 但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 半晌,问道,“谢婕妤情况如何?” “悲痛欲绝。”庆冬用了这四个字。 在他看来确实如此,因为人伤心到了极点是哭不出来的,就像泪流干了似的,他送谢玖回安庆堂时,看到的便是如此。 平日鲜活的人,宛若失了灵魂,变成了行尸走肉。 赵行谨听罢,沉吟片刻后道,“退下吧,明日下了朝,朕去看她。” 庆冬应声,立刻离开了大殿。 安庆堂。 谢玖一夜未眠。 晴芳和春容也陪了她整夜。 而宫外的谢府,当天晚上便挂了白,搭建起了灵堂,为杨氏操办丧事。 但明面上,杨氏过世的消息,是次日清早宫门打开后,才传进了宫里头。 很快,消息灵通的人便就都得知了谢玖母亲的死讯,皇后刚起身,正梳妆呢,晓得此事后,便是嗤笑一声。 “这是子女债,父母偿了,她爹咳疾缠身,母亲意外亡故,都是报应啊,当初她背着吴家爬上皇上的龙榻,又害得整个威远侯府灭亡,应当不会想到会有今日吧。” 听云也勾着唇角,“可不是么,多行不义必自毙。” “行了,你我也别说风凉话了,谢婕妤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这段时间怕是没心思伺候皇上了,让陈美人给本宫好好抓住机会才是。”皇后沉声吩咐。 “是。”听云点头,又道,“娘娘,谢婕妤为亡母的事,必定心神不宁,这协理六宫恐怕会少了精力吧,娘娘不如借此机会收回权柄?” 面对听云的提议,皇后却是摇头。 “这协理六宫算是皇上和太后交给她的事,本宫怎好开口呢,想来谢婕妤聪慧,能将事情都安排妥当,如果真出了什么乱子,那也与本宫无关。” 她这么说,听云就明白了意思,便不再开口。 不多时,未央宫的早请安就开始了。 众人到场后,都是悄悄打量着谢玖的神色。 皇后则是率先开了口,语气关切,“谢婕妤,你母亲的事情,本宫已经听说了,世事无常,还望你节哀顺变,千万保重身体,切莫哀思过重伤了身子,否则你母亲九泉之下也难安呐。”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谢玖淡淡道,并不想多言。 她面上的疲惫和憔悴十分明显,但也浑身透着一股锐利的冷意,让人并不敢随意招惹。 好在,如今后宫里还有没有那么恶劣,亦或是还没有那么胆子大,如今敢和谢玖专唱反调的人,所以这场早请安算得上顺利。 没有让谢玖烦心。 出了未央宫,刘才人便加紧脚步追上了谢玖。 “婕妤,节哀顺变。” 第138章 并不当真 第138章 并不当真 听得是刘才人的声音,谢玖略略颔首,以表感谢。 “另外,臣妾的兄长今日一早也传话进宫了,说是并不曾找到那伙劫匪,恐怕这里头有蹊跷。”刘才人低声道。 不过这事儿谢玖昨日已经从杨氏那里晓得了内情,所以这会子表现的并不意外。 “这件事情,让你兄长不必再继续往劫匪的方向查了,若是方便的话,帮我找一个人。” 刘才人从她的表现里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当即点头,“婕妤只管说,我兄长一定尽力而为。” “放心,这人怕是比劫匪更容易找,只是他如今估么遁逃出京了,需要些时间追捕。”谢玖道。 语罢,示意春容将谢府管家侄子的信息,全都告知。 了解完这些,刘才人也不墨迹,立刻就去办了。 谢玖回到宁华宫,便瞧见御驾停在外头,微微敛眸,平复了心绪,才迈步进去。 “臣妾参见.” “不必行礼了。”赵行谨伸手扶起她,“昨夜没睡?” 看着谢玖发白的脸色,和眼下乌青,赵行谨便猜到她的状态远没有现在表面看起来这样平静。 也是了,昨日庆冬说谢玖在宫外时哭的撕心裂肺。 尤其杨氏死的冤枉,是遭人毒手,这恐怕让谢玖心中更是难以接受。 “睡不着,怕梦见臣妾的娘亲。”谢玖垂眸。 赵行谨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还有朕在呢,朕会陪着你的。” 是吗? 靠在赵行谨的肩头,谢玖心中苦涩。 两人因利而聚的事实,就算是现在,她也清楚的很,所以哪怕赵行谨的话听起来是如此情真意切,谢玖也并不当真。 但这一刻,她又的确是需要如此安慰。 哪怕是假的,可人总需要偶尔停下来歇一歇。 于是谢玖安静的靠在赵行谨怀中,沉默不语。 良久,她才抽身离开,面上是浅浅的,半干的泪痕。 “朕知道你难受,但憋闷在心里,对身子不好,总该发泄出来才是。”赵行谨柔声道。 他真的也很擅长拿捏人心。 先是给足了安全感,让谢玖抒发情绪,现在又引导着,让谢玖自己说出内情,很有耐心,不让人反感。 谢玖原也不打算瞒着他,所以就将昨日杨氏临终前透露的消息,大致都告诉了他。 但有一点谢玖没说。 那就是谢明慎书房密室的事情。 首先这密室到底存不存在,还不能确定,再者,若真有,里头放着的东西有没有价值,也还需考察,要真都是有用的东西,那就可以说是谢玖的一大底牌了。 底牌,是不可能随意透露给旁人的。 “我和谢明慎,势不两立。”谢玖眸光冷若玄冰。 这自然是赵行谨想要看见的。 杨氏的死,他虽有不忍,但亲眼见到谢玖因为杀母之仇,对谢明慎恨之入骨,这确实让赵行谨更加能放心的动用谢玖这颗棋子。 乃至,赵行谨也在考虑,可以连谢惟一同利用起来。 毕竟眼下从谢玖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兄妹都对谢明慎这个父亲很疏离,都更亲近杨氏,那如果谢惟知道了母亲的死因,说不得也会同谢玖一样,想杀了谢明慎,为母报仇吧。 当然了,如若谢惟更看重整个谢氏一族的前程,不愿干掉位居首辅的父亲,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行谨轻拍了拍谢玖的手,“你兄长不日就抵达京城了,届时,朕允他入宫来与你见上一面。” 安慰的话不必多说,他更喜欢实在的东西。 果然,听得这个承诺,谢玖心里熨帖不少。 “臣妾谢皇上隆恩,臣妾与哥哥的确多年不见了。”谢玖低声道,又是黯然神伤,“只是没料到,如今再相见,会是这般境况。” 她和离再嫁,入宫为妃,母亲被害亡故。 赵行谨柔声道,“世事无常,逝者已逝,生者还得继续往前看才好。” “嗯。”谢玖应声。 她并不想说太多的话,心里的压抑让人无力。 看出她内心的封闭,赵行谨也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也是无用,所以也安静下来不再多话。 “你好好歇息,朕就先回去处理政务了,等得空了,朕再来陪你。” 谢玖自然是不留他的。 如今这境况,她根本没心思邀宠,只想一个人静静躺着。 只是她没想到,刚送走了赵行谨不久,外头又有人来报说是文熙公主来了。 “那还不快请进来。”谢玖立刻打起了几分精神。 她并不想让孩子看见她如此狼狈憔悴的样子。 不过文熙公主聪慧,只见她一眼,恐怕也会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好。 “谢娘娘。”文熙公主进来后,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您还好吗?” “很伤心呢,不过,也还要继续过日子,不是吗?”谢玖唇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会好起来的。” 文熙公主听得这番话,当即鼻尖就泛起了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谢玖忙朝她伸手。 待得小姑娘走近了,便将人拉过来,轻轻拥住。 “谢娘娘,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文熙公主闷声哭泣,“母妃病逝的时候,他们也劝我不要难过,可我就是很难过,我舍不得母妃,我我现在还想她,谢娘娘,你肯定伤心坏了。” 旁人的安慰都不曾让谢玖动容,偏偏是文熙公主这番稚嫩的话语,叫她内心的柔弱忽的被触及,面上一热,才惊觉泪水已然淌下。 晴芳和春容在旁瞧着,也都背过身去,悄悄擦泪。 要论感同身受,恐怕文熙公主真的是最能理解谢玖此刻心情的吧。 承明殿。 杨止安端了热茶进来,并低声禀报,“皇上,文熙公主去了谢婕妤那儿。” “嗯?”赵行谨接过茶盏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想到什么,眸光略略闪动,“也算是,互相陪着吧。” 他说出这话后,杨止安在旁斟酌着道。 “皇上,其实奴才觉得,谢婕妤和文熙公主着实有缘,殿下又喜欢婕妤,倒不如成全一段母女情分。” 赵行谨闻言,抬眸扫他一眼,目光微凉。 感受到他的变化,杨止安赶忙将身子躬了下去,小心解释起来。 “皇上恕罪,奴才是想着谢婕妤丧母,应当更能体会文熙公主的心中伤痛之处,比起旁人来,或许更能照顾公主周全,再者,奴才瞧,公主似乎很喜欢谢婕妤,皇上素来也厚待谢家究竟还是奴才多嘴,请皇上恕罪!” 第139章 第139章 杨止安说完便跪了下去,神色惶恐。 赵行谨不语,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品着,看不出喜怒。 良久。 一盏茶约么去了半数,跪地的杨止安终于听到了瓷器轻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行了,起来吧。” “奴才谢皇上恕罪!”杨止安伏地叩头,而后才小心翼翼的站回原位。 随后便听得赵行谨淡淡道。 “谢婕妤刚刚丧母,心神不宁,身体疲累,如今不适合照顾孩子,过段时日再说吧。” 这话落进耳朵里,杨止安当即松了口气。 过段时日再说,那就是觉得可以的意思了。 只要皇上觉得行,杨止安的多嘴,就不能算是多嘴了,是好的提议,他自然安心。 御前侍奉,想要混得好,就得揣摩准了皇上的心思。 杨止安今日张嘴也不是突发奇想,是他早就察觉,皇上有将文熙公主交给谢玖抚养的意思,而今只是把握着时机,适时提出而已。 然而这承明殿内,主仆两人的对话,并不为外人所知。 谢玖眼下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抚养公主的事,她整夜的睡不着,时常会失神,好在有春容和晴芳替她撑着,手下的事情不至于出错。 御膳房的总管常喜,算得上懂事,也没让谢玖在这一块儿操心。 以至于皇后等着想看谢玖因神思不宁,打理宫务出了纰漏,最后等了个空。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时间短的缘故吧,所以都还听话。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四日,宫外传了消息入宫,谢惟回京了。 他原本没有这么快,但得知杨氏出事后,便昼夜赶路,途中又再度收到消息,说杨氏过世,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眼的谢惟发了疯,硬生生累死了两匹马,独自率先抵达了京城。 重新踏进谢府,看着灵堂内摆着的棺椁,府内四处挂白,谢惟几乎没办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直直跪在了杨氏的棺木前。 “娘,不孝子谢惟,回来看您了!” 可惜这句话,并没有回应,唯有灵堂上燃烧的蜡烛,火苗跳动了几下。 周围身着素服的奴仆们,皆是做悲伤模样,眼里却不见泪,只好奇的偷偷打量着这位几年未归的大公子。 直到灵堂外响起了一道沙哑而哀痛的声音。 “你这个不孝子,还知道回来,你娘临终前百般的念着你,可却连最后一面,你都不曾让她见到啊!” 谢惟转过身,便看见谢明慎满眼悲愤,被管家扶着站在那儿,脸上是虚弱的病态。 当初他执意要离开京都,与谢明慎大吵一架,闹得十分不愉快,现如今瞧见谢明慎半点没了当年的风姿,疲态尽显,憔悴不堪,他的心里也是酸涩不已。 到底,父亲对他有养育之恩,两人政见和处事理念不合,他选择避出京去,而今再回来,竟是这番光景。 在母亲的灵堂上,听着父亲痛心的指责,谢惟觉得羞愧难当,心里百味陈杂。 最后只赤红着双眼,对谢明慎磕了个头,“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你妹妹,冒着万般风险,求了皇上,偷偷暗中离宫,来府上见你母亲最后一面,你呢?皇上的调令早就下了,你为何不肯,早些回来,非要在外蹉跎耽搁,若非如此,你娘不会去寺庙还愿,就不会出事,也不会事发后,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抱憾而终!” 谢明慎流着泪,浑身颤抖,似已然悲伤到了极致。 听着这些训斥的话,谢惟全然反驳不出半句,心中的愧疚和自责更是达到了顶峰。 良久,谢明慎擦干了脸上的泪,缓步行至谢惟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给你娘,上一炷香吧,她很惦念你,你从前住的院子,她生前已经都收拾好了,待会儿你回去好好换身衣裳,另外,你回京不仅是奔丧,还有政务在身,需得向宫中递折子,禀报皇上,人已归京。” 这话俨然是一位慈父,早早替爱子安排好了所有的样子。 谢惟心下感动,点头应声。 又道,“爹,您也要保重身子。” 听到他关心自己,谢明慎眸中松动不少,亦是点了点头。 而宫内,谢玖得知兄长已经赶回京城,当即安排起来。 如果赵行谨说话作数,会第一时间允许谢惟进宫与她见面叙话,那就好说,如果没有,她必须得安排人出宫一趟,将母亲真实的死因,告诉谢惟。 谢玖已经料想到,谢明慎那个阴险之辈,会怎样利用哥哥的孝心,演一出戏,来将谢惟控制在手中,她不会让谢明慎如愿的。 还好,赵行谨并未失言。 次日上午,谢惟在御书房里单独述职后,便被杨止安领着,在承明殿旁边的一处空院落内,见到了谢玖。 兄妹二人相见,视线交错,彼此都是心绪复杂。 谢惟率先行了礼,“微臣见过谢婕妤!” “免礼。”谢玖忍着心中的激动,对旁吩咐,“你们都去外头守着吧,我和小谢大人有话要说。” 屋内几个侍奉的奴才应声,迅速退了出去。 等到没有了外人在场,谢玖才颤声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都是我不好。”谢惟眼里都是自责,“若是我在,你和娘,如今定然都好好的。” 谢玖含着泪摇头,“不,这一切都不关大哥的事,我现在的处境,还有娘亲离世,都是同一个人,一手促成的。” “谁?”谢惟当即警惕追问。 谁知从妹妹的口中,他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是爹,是我们的好父亲。” 谢惟愣住了,回想起谢明慎的种种表现,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看着谢玖丝毫没有做伪的神色,谢惟又晓得,妹妹更不会骗他。 所以,这里头定然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谢玖接下来将自己是怎样入宫,杨氏是如何被害死的真相,一一告诉他后,谢惟只觉得昨日相信了谢明慎表演的自己,当真是蠢笨到了极致。 谢玖的话让他终于清晰的回忆起,当年他是为什么同谢明慎产生了分歧,为什么不赞同谢明慎在朝中的种种做法。 是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不该期盼,谢明慎会改变。 “哥哥,我要报仇。”谢玖收起泪,正色对上了谢惟的双眸,“你已归京,你会帮我的,对吗?” 第140章 越发心寒 第140章 越发心寒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谢惟的面上早已恢复平静。 刚回府,谢明慎便让管家把他叫去了书房。 “父亲。”谢惟垂眸拱了拱手。 “坐下说。”谢明慎指了指旁边的空椅子,面上慈爱又严肃,“皇上都与你说什么了?对你在黎州的政绩,可还满意?” 谢惟点头,“皇上应当是满意的,出言赞我心怀百姓,另又提及谢婕妤在宫中哀思过重,让我与婕妤见了一面,宽慰一二。” 听得这番话,谢明慎的眸子动了动,旋即才叹气道。 “你妹妹与你娘感情深厚,最是舍不得你娘,当日不惜私下出宫,也要来见你娘最后一面,她定是伤心难抑,有你宽慰,应当会好些。” 看着谢明慎面上的哀痛心疼之色,谢惟只觉得愈发心寒了。 还在演,他都不知道,谢明慎什么时候是真的。 这样的父亲,让人只想远离。 而见谢惟没有接话,谢明慎才略收起几分悲痛之色,转而问起。 “皇上可有说,让你接下来去何处任职?” 其实谢玖伤心与否,他并不关心,他更在乎的,是谢惟这个独子的前程。 毕竟这也关乎他的手能在朝中伸多长。 “皇上说,父亲病着,母亲又刚刚过世,怜我照应家中辛苦,所以让我先协助父亲将接待西迟国使臣的事情办好。”谢惟如实道。 这些也瞒不过谢明慎的,明日上朝,他便会知晓。 而此时听得这消息后,谢明慎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让谢惟来协助他,那就是没有具体安排官位的意思了,若是接待西迟国使臣这事儿办好了,那就好说,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恐怕往后谢惟在京中就不易立足了。 这可不是谢明慎想看到的局面。 故而沉吟片刻后,低声道,“此事事关你日后前程,你是我的独子,这谢氏一族日后的话语权,我是要交到你手上的,这份责任,你心里要清楚,就算不为这些,想想你的妹妹,她在宫里想要安稳,也得靠着你我,咱们和你妹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儿子知道,父亲放心吧。”谢惟声音平静。 他早已料想到谢明慎会说这些。 这番说辞,他听了太多。 原本谢惟也以振兴谢氏一族为己任,想谢家第一书香世家的招牌打的更响亮,想同父亲一样,入阁拜相,成为首辅,可后来他真的高中入仕后,才发现这官差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从前不曾触及的腐败与黑暗,全都乍现眼前,更让谢惟所不能接受的是,这些黑暗在谢明慎面前是被默许的,甚至,有谢明慎的手笔和推动促成。 他想要一个清明太平的官场,可谢明慎只说他是痴心妄想,太过天真。 谢惟原以为谢家是书香百世的清廉名门,不曾想,却只是高高在上,只管自己风光无限,钓名沽誉的虚伪权贵门阀。 不是谢氏一族多出才子,而是因为有谢明慎这个首辅在,只要姓谢,即便没有才干,也能为官。 甚至啊,谢惟都怀疑,自己这榜眼的成绩,都是假的,一切皆因他的父亲是首辅。 “父亲歇息吧,我回去换身衣裳,该去母亲灵前守着了,估么今日范氏和两个孩子,今天下午就能到了。”谢惟起身道。 谢明慎还想说什么,但又想到儿子的性格,知道说多了反而不好,便就点了头。 “你也注意身体,接连的赶路,又一直在灵前跪着,怕累坏了。” 谢惟应声,退了出去。 承明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谢玖欠身。 赵行谨招手,示意她过来,“见过你哥哥了?” “嗯。”谢玖颔首,“多谢皇上允我们兄妹见面,臣妾没了母亲,往后只有兄长了。” 说这话时,她面上是一片黯然。 但是赵行谨却并未接过这话茬。 毕竟对他而言,谢惟和谢明慎的区别,还不大。 谢玖也看出了赵行谨的意思,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朕命你哥哥协助你父亲,办好接待西迟国使臣的事儿,希望他不叫朕失望。”赵行谨主动提及。 “哥哥做事,向来尽心,不像臣妾是个爱偷懒的。”谢玖垂眸。 赵行谨抿了口茶,“你心思细腻,最为聪慧,事情要是交给你做,朕也是最放心不过,这两天你不曾留意吧,魏婕妤那边管着奴才们月银用度的发放,又闹出了乱子。” 这谢玖还真不知道。 杨氏离世,她这几天都窝着不想动,根本也不愿理会外头的事。 今日出来见谢惟,是头回打起精神。 “出了什么乱子了?魏婕妤管事,应该是最按规矩来的吧。”谢玖问起。 赵行谨无奈,“她又是犯了老毛病了,规矩太死。” 谢玖皱眉,“想是有什么内情?” 杨止安在旁瞧着,便上前解释了原委。 原是魏婕妤发现宫中奴才们的用度消耗上,有很大的浪费,譬如这冬天用的炭火,奴才用的是最低级的灶碳,这种炭火虽不经烧但便宜,所以给的量就很多,只是这炭烧起来烟重,就有人将这些灶碳拿出去,三倍量的灶碳换了一倍量的白炭来烧。 若是只烧灶碳取暖,是用不了这么多的。 还有些人,不愿用这炭的,干脆就直接全卖了换银子,冬日熬着。 原本京城的冬天也就不算太冷,平素白天大都在当差,也只有夜里歇下能烤烤火,窝在被子里也是差不了太多。 旁的事情也多,就不例举了,而今马上入冬,炭火的采买正好提上日程,便成了第一桩撞进魏婕妤手里的事。 魏婕妤下令,用炭量减了不少,保证奴才们够用就行,不叫他们能拿着公家的东西去谋私利,但是另外定了规矩,多给宫人们供应热水。 热水在如今也是好东西了,毕竟不像后世,打开热水器就有,现在还得现烧,烧开了用煤炭温着,费时费力,也费炭火。 如果在没有炭火减量的前提下,多给供应热水,宫里的奴才们定然是感激魏婕妤的,可偏偏魏婕妤是先动了他们的利益,那这只能暖身子,不能饱肚子也不能换银子的热水,就不够稀罕了。 奴才们本就觉得日子苦,如今便是更觉得被压榨了,连炭火都舍不得多给了不是? 于是宫里议论纷纷,怨声很大,这便就闹到皇后跟前去了。 皇后先是把人叫去未央宫,委婉的提醒了一二。 但魏婕妤觉得自己并未做错,回去后,便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奴才叫去钟粹宫,想着杀鸡儆猴,按宫规把人处置了一番,想着借此震慑人心,正一正宫中风气,却没想到反而更坏了事。 第141章 是好事 第141章 是好事 “如今太后也晓得了此事,今早又将魏婕妤叫去福康宫说话了呢。”杨止安道。 谢玖听罢,眸子动了动,“魏婕妤也是想节省宫中开支,但奴才们本就日子清苦,从他们手里扣东西,这自然会叫人心不平。” 这和治国是一样的道理。 百姓们困苦,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就是好皇帝,如若不然,暴乱、起义,这都是会发生的。 对前朝皇室和宗亲权贵来说,赵行谨这个以藩王之身攻入京城夺下龙椅的人,是逆贼,但对大靖朝的百姓们来说,他就是来拯救众生的明君。 谢玖说完这话,赵行谨只是沉默着,没接。 见状,谢玖心下微动,便又主动继续道。 “要说浪费,论起来其实膳房里头的浪费是最大的。” “就说臣妾自己吧,每日的膳食份例,都是吃不完的,臣妾便都赏给了下头的人,这还算好点儿,别处,可不一定如此,而若无主子允准,奴才们又是不敢擅自分食这些东西的,都是倒了。” 赵行谨听到这里,倒是赞同的略略颔首,随后谢玖便继续道。 “臣妾想着,若要节省开支,不如从膳房里起头,凡粥饭及肴馔等食,食毕有余者,切不可弃之,或与服役下人食之,人不可食者,则哺猫犬,再不可用,则晒干以饲禽鸟,派人稽查,若有违者,按宫规罚处。” “这倒是个法子,就按你说的办吧。”赵行谨沉声道。 杨止安见状,立即就下去传话了。 说罢这个,赵行谨又看向谢玖,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朕看你这段时间休息不好,气色也差了许多,这协理六宫的事情,若你不想理会,就抛开了去,太后那边,有朕在,也不会说什么。” 谁知谢玖却摇头。 “太后娘娘让臣妾协理六宫,是抬举臣妾,臣妾断不能因私事而叫太后失望,况且,有些事情让臣妾忙起来,也能分分心,不至于总是惦念亡母。” 见她自己这么说,赵行谨也就没再提了。 “皇上。” 庆冬从外头走进来,低声道。 “陈美人求见,说是做了汤食带来给皇上尝尝。” 赵行谨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谢玖,正要拒绝,却见谢玖站了起来。 “臣妾就不打搅皇上了,身子有些乏累,正好也想回去歇歇,臣妾先行告退。” 这时候谢玖是真的不想跟后宫的嫔妃勾心斗角。 也不太想陪着赵行谨,费神。 原是想留她来着,可见她面上的确有些憔悴,赵行谨便就点了头。 门口。 陈美人见谢玖出来了,当即眼底亮了亮。 刚才还不高兴呢,觉得来错了时机,恐怕不能单独见到皇上,没想到谢玖就被打发出来了。 是的,陈美人并不觉得谢玖会主动退场。 “见过谢婕妤。” 陈美人行了个礼,又瞟一眼谢玖的脸色,故作惋惜道。 “婕妤要保重身子呐,瞧着您的气色实在大不如前了,这样怎好在皇上跟前侍奉,皇上瞧了要忧心呢,想必伯母九泉之下,也不愿看婕妤这样失魂落魄,婕妤该早日振作起来才是。” 谢玖本不打算理会她,可听到这后头提起杨氏的话,脚步就停了下来。 转身,目光冰冷的直直扫向了陈美人。 这眼神太过锐利,叫陈美人不由心下颤了颤,竟有些怕了。 正当此时,谢玖的眸子略抬起些,看向了她发髻上那只鲜艳的红玛瑙石榴步摇,陈美人心中顿时有些不妙之感,正想往后退开些,却见谢玖忽的抬手朝她落了下来。 “啊——!” 陈美人吓得尖叫,可她料想之中的,脸上的疼痛却并未传来,而是发髻上的红步摇,被谢玖一把扯下,扔在了地上。 “少在我跟前碍眼。”谢玖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如果不想你那张嘴被撕了。” 丢下这句话,便平静离去。 站在原地的陈美人脸上清白不定,心里又怕又气,恨不得咬碎了后槽牙。 “美人.” 珊瑚正要安慰,就见陈美人忽的哭起来,并一头扎进了承明殿内。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看着头发散乱的陈美人哭着跑进来,赵行谨不由皱眉。 “有什么话,好好说。” 陈美人跪下来,垂泪不已,“臣妾方才在殿外,不过安慰了谢婕妤两句,也不知道怎么的,谢婕妤就扯了臣妾的头发,摔了臣妾的步摇,还说要撕烂臣妾的嘴,皇上,臣妾就算再位份低些,谢婕妤也不该如此作践呐,况且,臣妾劝她保重身子,都是好心,不曾有半点不敬!” 赵行谨闻言,转头看向了匆匆跟进来的庆冬。 庆冬微微颔首,表示陈美人说的话倒也没有问题。 见状,赵行谨收回目光,“你先起来。” “臣妾不起,皇上要为臣妾做主才好。”陈美人耍起小性子来。 赵行谨叹了口气,亲自过去,将人牵了起来,“好了,妆都哭了,谢婕妤的母亲刚刚过世,心情不好,你今日穿的颜色艳丽,她看着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她的脾气是大了些,但你素来温柔体贴,不要和她计较了。” 一番安慰的话,叫陈美人的眼泪慢慢收了起来。 是了,她温柔体贴,谢玖是个跋扈的,在皇上面前,她得注意些形象。 可是心里总是憋气的很,于是便道,“皇上偏心。” “朕哪里偏心?你哭了朕也心疼不是?朕倒是想罚谢婕妤,可她如今正是丧母,伤心不已,若朕罚了她,外人如何看你?岂非要说你善妒了,要是偏心,朕也是偏向你。”赵行谨道。 如此,陈美人听着,面上总算见了笑意,稍显出几分害羞之色来。 见忽悠,哦不,哄的差不多了,赵行谨才让人将陈美人先带下去重新梳头。 这边,谢玖回了宁华宫,晴芳才小心问起。 “婕妤怎么不顺着皇上的话,推掉那打理御膳房的差事?” “为什么要推掉呢,这膳房握在我手里,是好事。”谢玖敛眸,“皇后以为我不想沾染,的确,这膳房里头麻烦事儿多,可却也是要紧的地方,我也该慢慢发展自己的眼线人脉。” 晴芳闻言,微感惊讶,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 确实,这协理六宫,是最好安插自己人手的时候,尤其现在外人看来,谢玖因为生母亡故的事情,精神颓废,便少不得会放松对她的警惕,那就更容易办事了。 “膳房的事儿不打紧,还不知道今日我对陈美人动了手,会有怎样的风波呢。”谢玖勾唇笑了笑。 她可不觉得陈美人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第142章 不宜侍奉 第142章 不宜侍奉 果然。 陈美人虽没能让赵行谨对谢玖下手,但却跑到了未央宫里,对皇后动起了心思。 “娘娘可不知道,臣妾今日在承明殿受了多大的委屈,那谢婕妤简直是肆意妄为了,偏皇上还是袒护她!” “又怎么了?”皇后扫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怎么你总是处处被她压一头呢,就不能自己长点心思?” 陈美人被揶揄了,面上有些讪讪。 不过还是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也想多博皇上几分欢心嘛,所以今日特意做了汤送去承明殿,不曾想遇见了谢婕妤在里头,皇上召见臣妾,她出来时,许是心中不满,臣妾不过说了几句叫她节哀的场面话,她就扯掉了臣妾头上的首饰,还说要撕烂臣妾的嘴,那可是在承明殿外啊!” 且皇上还说了要见她呢,谢玖在里头待着,能不知道? 却还是直接扯乱了她的发髻,扔了她的步摇。 皇后眼神暗了暗,“皇上怎么说?” 在承明殿外对嫔妃直接动手,总不会完全不管吧。 没想到还真是。 陈美人面上不快,“皇上说体谅谢婕妤母亲新丧,不宜罚她,又夸臣妾良善,让臣妾莫要计较,就此并未处罚谢婕妤。” 皇后听到这里,便是冷笑。 “当真是偏宠啊,御前对嫔妃动粗,也能安然无恙。” “娘娘,臣妾想着皇上宠爱谁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人能好好侍奉皇上就行,可谢婕妤的母亲才刚亡故不久,虽说出嫁女不必为娘家人守孝,可那毕竟是谢婕妤的生母呢,到底该尽一份哀思,就不宜侍奉皇上了。”陈美人小心开口。 而有了她这番提醒,皇后的眼睛也是骤然一亮。 随即便道,“这些时日,她的确是不宜伺候,只是本宫的话,皇上未必肯听。” “皇上向来敬重娘娘,怎么会不听娘娘的劝呢,但若让娘娘去说这话,少不得让人以为是娘娘善妒,容不下谢婕妤,所以这话换了人来向皇上提起的好。”陈美人十分贴心道。 至于是换谁来向赵行谨提,皇后很快心里就有了主意。 又同陈美人闲话几句,便将人给打发了。 “今日太后叫了魏婕妤去福康宫说话,想是为了她协理六宫的事儿,皇上命魏婕妤和谢婕妤协理六宫,让本宫教着她们些,眼下魏婕妤处事上又出了岔子,可见此前本宫的提醒,她没听进去。”皇后敛眸,从容开口。 边说,边站起身来。 “她没听进去事小,让太后和皇上觉得本宫不曾用心教她,那就不好了,本宫也该去向太后解释解释。” 这么讲,听云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故而不多时,皇后的轿撵便就往福康宫去了。 太后这边魏婕妤自然是已经离开,皇后到的时候,太后正喝药。 不是生病,是日常补气血的些个东西,年岁大了总要保养好身体。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后欠身。 太后抬眸,摆手,“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想着这会儿正是母后进补的时候呢,前儿整理库房,发现有下头新贡上来的灵芝,便就拿来了,另有一罐子桂蜜,今岁新做的,这桂蜜众中益气,又能调和诸药,提高药性,母后平日进补时,添上一勺做药引,很不错呢。”皇后柔声道。 边说,边让红梅把东西端上来。 檀慧站在太后身边,也示意旁边的小宫女上前接过。 “太后正说这补药虽是调过的,喝着也有些苦呢,添些桂蜜倒是能口味更好些。” “难为你这么忙,还惦记着哀家的身子。”太后开口,面上也和蔼几分。 见太后面色不错,皇后心里便松缓了不少。 就怕太后见了魏婕妤,就对她心生不快了呢。 “早该给母后送过来的,可这段时间刚接手宫里的事儿,确实有些抽不开身,再者谢婕妤母家出了事,原是要她管着膳房的,但儿媳怕她惦念亡母,无心操持,所以又少不得替她盯着些,如常倒是疏忽了魏婕妤这边。” 皇后适时的主动打开话题,面上做无奈状,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 “上回魏婕妤来与我说起宫里奴才们的用度,浪费多的事儿,我与她说,奴才们日子过的苦,能多体谅一些的,就多给些,免得奴才们心里不痛快,原以为她是明白的,不曾想她却误会,以为是下头的奴才到我跟前儿来说三道四了,回去竟把管事的一群人,都给罚了,这可真是” 说到这里,皇后长叹一口气,像是头疼不已。 “也是我不好,没有仔细教她,我原以为魏婕妤出自高门,又是嫡女,这主持中馈,打理内务的事情,从前在闺中时候家里都是教过的,却不想她还是出了岔子,这或许是宫里人多,毕竟与府中不同,到底是我疏忽。” 这番话说的很是真切,全然是自责愧疚,担心不安的模样。 太后原本心里的确对皇后有几分不满。 觉得魏婕妤出岔子,有皇后在里头故意引导的缘故,眼下却又觉得,这魏婕妤的确是不合适管事儿,恐怕在母家的时候就没学好驭下理家之术。 “你也不必自责,这事儿是魏婕妤没办好,与你没有干系。”太后安慰道,“哀家叫她过来,已经提点过她,想来她能明白。” 皇后闻言,略略颔首,“有母后亲自教导,想必魏婕妤定能明白。” 说完这事儿,皇后眸子动了动,又做斟酌模样。 “怎么,还有什么事要说?”太后察觉她的动静,干脆主动问了。 年岁大了,也不是很喜欢绕弯子。 见太后主动提起,皇后便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随即道。 “儿媳是为了宫中嫔妃伺候皇上的事儿瞎琢磨呢,儿媳想着,谢婕妤的生母新丧,按理,她是要去尽孝的,只因身在宫中,不能去灵前尽孝罢了,但儿媳想着,到底也该注意些,生母刚过世,若不管不顾,依旧日日在皇上跟前侍奉,外人瞧着,少不得觉得谢婕妤没孝心,再一个,也怕旁人非议皇上。” 她说完,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就缓缓放了下来,面上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便听得太后道,“这话有理,皇上虽宠爱谢婕妤,但也要顾及些规矩礼节,不可因这些小事,名誉有损。” 第143章 搞错了重点 第143章 搞错了重点 “母后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呢,原本外头对谢婕妤入宫,就颇有议论,如今好不容易平复,更是要注意些的好,尤其眼下西迟国的使臣即将入京觐见,怎好在这时候,让闲言碎语,传了出去。” 皇后见太后赞同她的看法,便又立即趁热打铁,将事情的‘严重性’又拔高了些。 太后敛眸,“檀慧,你去趟承明殿,与皇上说说哀家的意思,这是为了皇帝好,想来他分得清轻重。” “是。”檀慧欠身应下。 见状,皇后的目光微有闪动,显然是满意。 而等檀慧离开,太后便将目光重新挪回了皇后身上。 “魏婕妤是个性子纯粹的,也懂规矩,不比谢氏,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你其实大可不必将她们视为一样,陈美人太圆滑,未必真好拿捏,你更该提携魏婕妤,她才能帮你制衡谢氏。” 全然没想到太后会与自己说这些,皇后顿时微微愣住。 太后敛眸,“你是哀家亲自挑选的儿媳,哀家自然是疼爱你的,何况帝后不和,于江山朝政都不利,所以哀家也盼着你与皇帝琴瑟和鸣。” 从前拐弯抹角的说,皇后总觉得太后是假模假样,这次直接说了,皇后倒是心里真觉得有些感动起来。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压抑,心里太委屈的缘故,竟是一时红了眼眶。 “好了,哀家知道你心里也委屈担心,你放心,谢氏是越不过你去的,而今你第一要紧的,是把这宫权抓稳当了,好好操办了年底的宫宴,还有接待西迟国使臣的国宴,届时自然没人敢轻视了你。”太后沉声安慰。 皇后点头,“母后放心,儿媳一定好好操持。” 从福康宫出来,皇后的心情好了不少。 “娘娘您看,太后还是疼您的,您才是她老人家真正的儿媳,那些个莺莺燕燕的,都入不得太后的眼,有太后在,绝对不会看着皇上纵容嫔妃们胡来的。”听云笑着道。 皇后勾了勾唇角,“到底妻妾不同,太后和本宫婆媳多年,向来算得和睦,太后是不喜欢谢氏的,想来若非谢氏家世不同,皇上又执意要纳,谢氏那样的身份,如何能进宫?” “就是。”听云点头,“只是太后的意思,估么是想让娘娘拉拢魏婕妤呢,可魏婕妤那边” 从前也不是没试过,魏氏根本油盐不进。 “往后再说吧,如今更要紧的是对付谢氏,你看看皇上偏心她的样子,如此下去,岂非要踩到本宫头上来?”皇后眯了眯眸子,“太后虽疼我,但就怕皇上日后主意大了,也听不进太后的话了。” 宁华宫。 安庆堂内,谢玖正同刘才人喝茶。 今日刘才人过来,是带了消息来的,她的兄长找到了谢府管家的侄子了。 “有了消息,但可惜叫他先跑了一步,没抓到人,而今正追着呢,竟也跑的快,都已经到许州地界,还改了名,路引都新做了,要不是婕妤提醒,说他或许改名换姓了,倒不一定认得出呢。” 管家是谢家的家生子,也赐了谢姓,这个侄子估么是表侄儿,姓王,叫王贵,如今改了姓名,叫李荣。 “在谢家当差,多少有些门路,银子办事儿,这些都简单的很。”谢玖抿了口茶,随即叹气,“我爹极信任管家,若无实证,恐不会相信我娘的死,和管家有关系,还请你兄长尽力抓到活口。” 她自然不会告诉刘才人,害死她母亲的就是她父亲,这样的秘密,并不好随意透露。 刘才人点头,“这般刁奴,想来是在府里待的久了,大了心思,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伯母无意知晓,所以动了害人之心,实在胆大包天,不可饶恕。” 语罢,对旁使了个眼色。 宫女琥珀会意,立刻上前来,露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婕妤收下。”刘才人低声道。 谢玖面上疑惑,“什么东西?” “这些天见婕妤心神不宁,想是哀思过重,伤了身子,我按着药膳书上的方子,做了一小盒蜜丸,有凝神静气之效,口味像糕点,并无药味儿,请了太医院的太医看过,说是不错的,每日吃上两三丸,能安神。” 刘才人温柔的解释。 谢玖接过盒子打开来,就见里头整齐装着一盒蚕豆大小的紫色药丸,闻起来清香,的确没有药味。 “你有心了,这些天的确是有些睡不好,太医开的安神汤,味苦,我也喝不下,熏香又嫌闷。”谢玖道。 这是实话,最近的状态的确很差。 刘才人眼里带着关心,“我也做不了什么别的,如此算是稍尽几分心意罢了,只盼着婕妤早日振作起来,伯母的事情,还需婕妤费心追查呢。” 谢玖点点头,心里舒服了些。 而正在此时,春容从外头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谢玖敏锐察觉,便率先开口。 春容抿了抿唇,“太后身边的檀慧姑姑去承明殿了,说是传太后的话,觉得婕妤您生母新丧,虽身居宫中,但也不可不表孝心,这段时间不在皇上面前侍奉,更为妥帖。” 听罢这话,谢玖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民间出嫁女都不必为娘家父母守孝,而今我入了宫,为天子嫔妃,抛开这母女关系不说,论尊卑,那我也是尊位,竟然还要守孝起来,这恐怕不是太后的主意吧,今日谁去了福康宫?” 母亲过世,她固然悲痛,也根本不会想着这时候争宠承欢,根本无需谁多言,她哪儿有心思去赵行谨跟前献殷勤呢。 可偏偏这些人非得强调一番,恶心她,当真是叫人心里烦的很。 难不成他们不说,自己就会不顾念亡母,仍旧潇洒快活? “皇后,今日皇后去了福康宫。”春容立即道。 谢玖敛眸,“那就是了,这恐怕又是陈美人在背后推着呢。” “这不是恶心人么?婕妤为着伯母的事情,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她们还来这一出!”刘才人也是皱眉气愤。 “随他们去吧。”谢玖不甚在意的样子,“即便有太后这道口谕,只要皇上有心,谁也拦不住。” 一味的拦着她有什么用,真正的根儿,在赵行谨那里。 只要赵行谨念着她,无论如何都会来看她的。 皇后还是不懂这些弯绕,搞错了重点。 尤其谢玖与赵行谨是因利而聚,可比那些情爱恩宠,牢固的多。 第144章 有些烦了 第144章 有些烦了 果然,承明殿这边,赵行谨得了太后的传话,也是微微皱了皱眉。 “今日谁去见了太后?” “回皇上,皇后娘娘在福康宫陪太后说话呢。”杨止安低着头。 赵行谨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有几分烦躁。 杨止安见状便又继续道,“陈美人方才送完汤后,又去了未央宫。” 这就都连上了。 不必再解释,赵行谨就清楚了一切。 心下对陈美人这爱搅事儿的性子有了几分不满。 原本就因为陈美人那张嘴,他当面甩过脸子,没想到陈美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明显他今日耐着性子哄了几句,就是不想让陈美人计较谢玖的事儿,可陈美人在他面前得了好,转头又去皇后那里多口舌,皇后更是也为这点争风吃醋的小事,还又去了趟福康宫。 此前太后就为他宠爱谢玖的事儿提醒过几句,赵行谨就表示了自己有数,而今又来,少不得是有些烦了。 倒不是与太后有矛盾,这就好比,你同家长说,这事儿我自己处理,我有计划和谋算,你不必担心,可家长一边儿放你去做了,却又一边频频插手,怕你做不好。 这能不烦? 放在普通人身上尚且如此,更何况赵行谨是皇帝。 而且,此次皇后和陈美人的行为,是在算计他和太后了,太后也能感觉得到,不过太后没意见,属于顺势而为,那就没事,但赵行谨可就不痛快了。 都当了皇帝了,还被人拿亲娘故意来压着他,能高兴? 于是次日,皇后派人来请赵行谨去未央宫用膳时,就吃了个闭门羹。 “朕许久不曾去延庆宫看望庄妃了,孙宝林的身孕月份大了,正好也去瞧瞧,皇后那边,改日吧。” 红梅从承明殿出来,脸色就不好看。 回了未央宫,如实告诉皇后,皇后的神色当即也沉了下去。 “娘娘,皇上还让奴婢同娘娘说,太后前段时日打理宫中庶务、照顾四皇子,累着了,该好好静养,娘娘如今手里事多繁忙,不必常去陪伴。”红梅小声道。 听完这话,皇后的脸色就变了变。 她自然是听出了赵行谨话里的深意,这是让她别去太后面前多嘴呢。 “知道了,退下吧。”皇后烦躁的摆手。 听云上前来,小心劝慰,“娘娘别恼,庄妃禁足多日,孙宝林那里,皇上也许久没去了,去看看也是应当的。” “本宫是为这个?”皇后眉头紧蹙,“皇上这是因为本宫让太后出面,不许谢氏侍奉,与本宫置气呢,一个谢氏,就这样得皇上的欢心!” 皇后并没理解到,赵行谨生气的真正原因,仍然觉得赵行谨是因为宠爱谢玖,而给她甩脸色。 听云想了想,低声道,“娘娘不如先听太后的,只管把手里的事情做好,办好了接待西迟国使臣的国宴,想来皇上定会发现娘娘的好,那谢婕妤再是怎么得宠,也没法子叫皇上在别国使臣面前得脸不是?” 西迟国的国风与大靖相差不大,对于女子的各种约束上,几乎一样,像谢玖这样二嫁的女子,还入了宫,放在那边也是罕见,甚至,更不被接受。 “再一个,谢婕妤至今还捏着御膳房的事儿不放,这宫宴的菜式最是难推陈出新,正好省了娘娘一桩烦恼,不必去操心这些,届时娘娘在其他地方下了功夫,越发将谢婕妤比下去,皇上才瞧得出谁是空无一用,只有皮囊。” 皇后听罢,面色松缓几分。 “暂且如此吧,总归皇上没有驳了太后的话,这段时间谢氏少不得要坐冷板凳了。” 只不过这些并不会影响谢玖,她如今正想清静几日。 宫外,谢明慎递了消息进来,说是那群劫匪已经抓住了,全部交由刑部按律处置。 看着这封信,谢玖只觉得可笑。 不知道又是哪儿寻了一群替死鬼。 亦或者,除了管家的侄子,其他人参与的人,都送了命。 “给我嫂子还有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谢玖将信随手扔进香炉里焚了,低声问起。 晴芳点头,“都预备好了,按婕妤的吩咐,一样不少。” 谢玖敛了敛眸子,“那就今日都送出去吧,你亲自去送,嫂嫂如今回来了,母亲不在,往后谢家便是嫂嫂做当家主母,也是辛苦,我那一双侄儿,我这做姑姑的许久不见她们,也该表示些,免得疏远了。” “是呢,婕妤放心,奴婢定然叫少夫人知晓婕妤的心意。”晴芳欠身。 为何要给嫂子范氏送东西呢。 联络感情是其一,另外,也是想通过范氏这个嫂子,盯着些兄长谢惟的动向。 前世谢玖便晓得嫂子比起自家兄长来,要更清明通透些,而今谢玖重活一回,更是看到了嫂子的精明睿智之处。 想当初,谢惟执意要去黎州,不管是谢明慎还是杨氏,乃至谢玖,都曾试图让范氏这个枕边人来劝劝谢惟,叫他放弃离京的想法,却都被范氏以各种理由给推掉了。 而今谢玖再回过头来想,嫂子范氏刚进门就帮母亲杨氏管家,行事干脆利落,驭下有方,雷厉风行,又是出自高门的嫡女,哪里是只会温顺乖巧,对丈夫听计从的人呢。 可那时候范氏总拿不敢置喙谢惟的决定来说事,只能说明,都是借口罢了,估么从心里,范氏也想叫谢惟离京,远离谢明慎这个父亲。 当局者迷,外人总是更能透过表象看清一个人的内里。 谢玖如今都猜测,谢惟当初执意抛下一切离京,说不得还是嫂子支持推动的呢。 说实话,现在谢玖看来,这举动的确是明智,时日一长,慢慢就将谢惟和谢家分离开来了,日后万一谢明慎出事,范氏的娘家帮帮忙,也就连累不到他们的小家了。 若是没有改朝换代,对付昏庸的前朝废帝应当管用,只可惜啊,赵行谨杀了出来,如今更是一纸调令,硬生生把谢惟拽回了京都。 看着晴芳退下,谢玖缓缓收回思绪,目光落到了手边已经微凉的茶盏上。 “皇上近日都在何处?” “去了一回延庆宫,留宿了庄妃处,召刘才人侍寝了一回,陈美人陪着用膳一回,没侍寝,未央宫那边皇上没去过,从太后传话起,皇上也已经有十二日不曾见婕妤了。”春容低声道。 十二日,前后加起来,距离杨氏过世,也就半月左右,但若是按太后的意思,估么谢玖至少应当两三个月不在御前侍奉,可谢玖却不能等那么久。 她还得借赵行谨的手办事呢。 故而沉吟片刻后,吩咐道,“皇上近来政务繁忙,让人做些补身子的汤,待会儿你替我送去承明殿吧。” 第145章 第145章 “皇上,谢婕妤派人送来了一碗百合银耳莲子汤,可要呈上来您尝尝?” 承明殿内,杨止安躬身上前低声道。 赵行谨正批奏折,闻言抬起头来,“搁这儿吧,正好有些口渴。” “是。”杨止安应声。 盛了一碗奉到了他手边。 赵行谨将手上的这道折子批完了,才搁笔,端起来尝了一口。 半碗汤下肚,便问起,“谢婕妤近来如何?” “回皇上,婕妤除了去未央宫请安外,依旧不出门,成日在宁华宫里待着,这段时间只有刘才人和文熙公主常去探望。”杨止安道。 赵行谨放了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她还是为着亡母伤心,罢了,朕有段时日没去看她了,去宁华宫坐坐吧。” 杨止安闻言,立即就安排起来。 暗道这还是皇上心里有谢婕妤的,不然怎么一碗汤就把人勾走了呢。 宁华宫。 赵行谨来时,院儿里安安静静的,守宫门的小太监见了他,忙要行礼,被他止住了。 迈步往里头去,透过窗户,便瞧见一抹倩影伏在迎枕上,正小憩养神。 谢玖面上未施粉黛,一袭素裙,容颜有几分憔悴,原就白皙的肌肤如今更是如纸一般,几乎没有血色,满头青丝只用两根乌木簪子松松挽着,腕子上系着条素白的丝带,再没有多的装饰。 此刻静静伏在迎枕上,宛若雨后梨。 面上的憔悴并未让姿容受损,反倒更添了几分令人心疼的脆弱。 “奴婢参见皇上。” 春容和晴芳发现了赵行谨,赶忙出来行礼。 “你们婕妤怎么就这么睡着?”赵行谨目光越过她们,仍旧落在谢玖身上。 “回皇上,婕妤近来夜夜难以安枕,方才说有些头疼,想靠着歇会儿,不曾想就睡着了。”春容语气里带着心疼。 赵行谨眸子暗了暗,没说什么,抬步往里头去了。 小榻边站定,便见谢玖睡梦中也不得展颜,秀眉微微蹙着,面上似有说不尽的哀伤。 其实赵行谨能明白她的心情。 当年父亲离世时,赵行谨的悲痛并不亚于现在丧母的谢玖。 赵行谨的父亲本就身体不好,早年察觉到皇帝昏庸,意欲除掉他们这一脉异姓藩王时,就开始费心筹划,最后是耗尽心力病故。 没有他的父亲,就不会有他的今日。 此时此刻的谢玖让赵行谨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父亲病故后,他故作荒谬无度,叫了歌舞乐伶,青楼魁入王府饮酒作乐,外人都骂他荒唐不孝,实则每每夜深人静,他都常在父亲的灵位前,枯坐,坐上一夜也是常有的事。 他如何舍得呢,那个亲手教养他长大的父亲。 心绪被勾起,赵行谨的眸中也藏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就这么静静地在谢玖身旁坐了下来。 约么半炷香的功夫,伏在榻上的谢玖似是做了噩梦,眉头忽的蹙紧了几分,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来,泪水从眼角滑落,指尖似乎在奋力的想要抓住什么,艰难的想要抬起。 赵行谨察觉到她的异样,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正想叫醒她,便听得谢玖唇边呢喃出声来。 “娘娘.别走,别,别丢下我.” “娘——!” 随着一声哭喊,谢玖猛地睁眼,抬头便伸手向前焦急的抓去。 可那里只有空空的窗。 谢玖愣住了,双眼愣愣的透过窗框看向外头的天空,半晌,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了迎枕上。 “谢玖,你还好吗?” 赵行谨的声音在旁轻轻响起。 他很不习惯这样叫,但瞧着谢玖是梦到了亡母,情绪太过激动的样子,所以还是选择了这个,听起来比谢婕妤更亲近温和些的称呼。 谢玖的眸子动了动,眼神缓缓聚焦,似乎终于回神。 慢慢转过头,看见赵行谨后,有些木然的脸上显出几分意外。 “皇上。” “是朕。”赵行谨朝她伸手,“来,喝口水缓一缓。” 谢玖将手放在她的掌心,而后忽的像是归巢的鸟儿般,猛然扑进了赵行谨的怀里。 失声痛哭。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赵行谨愣了愣,旋即又想到什么,眸中便不由自主的显出了几分浅浅的关心之色,手上也将人揽住了,轻抚她的脊背,温柔安慰。 半晌,谢玖才堪堪停下。 窝在赵行谨的怀中,双肩轻颤。 “心里好受些没?”赵行谨扶着她,抬手为她拭去面上的残泪。 谢玖微微点头,旋即坐直身子,从他怀中抽离开来,“臣妾失仪了,还请皇上恕罪。” 怀中一空,赵行谨竟觉得有些不适。 故而又主动牵住了谢玖的手,“朕知道你心里难受,哭一场会好很多。” 谢玖由他牵着没动,但却提到了太后的吩咐。 “皇上不该来的,太后娘娘说,臣妾如今不宜御前侍奉。” “是朕主动要来看你,福康宫那边不会怪罪你的。”赵行谨道。 谢玖摇头,“臣妾不是怕太后娘娘怪罪,是怕皇上来了臣妾这里,让太后娘娘觉得,皇上因为宠爱臣妾,而不顾及她老人家的叮嘱,为此生气,又影响太后和皇上的情分。” 赵行谨听罢,微微敛眸,随后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太后不会多想的,你如今为娘家的事情伤心,朕来看你是应该的。” “皇上念着臣妾,臣妾就高兴了,今日那汤,皇上喝着可还好?御膳房里的人见臣妾胃口不好,特意准备的,臣妾喝着不错,便叫他们又做了一份送去承明殿。”谢玖柔声道。 这话是告诉赵行谨,她并非邀宠,只是寻常的,得了好的东西,想要分享。 其实赵行谨还真是把谢玖今日送汤的行为,当做了邀宠的举动,所以才顺势而为过来的。 但见谢玖没有装扮收拾,甚至还在屋里歇息,却是不像等着他来的样子。 所以此刻听着谢玖的这番话,赵行谨心里只觉得,要么是实话,要么谢玖这做戏的功夫也太真了些,刚才做梦的模样怕也是装出来,博他怜惜的。 不过赵行谨更偏向于前者,因为刚刚谢玖的表现实在不像是假的,这也就叫他心里对谢玖送汤的行径,多了几分好感。 “你觉得好的东西,自然不错,但朕看你最近面色又差了些,请个太医来看看吧,不可伤了身子。” “皇上放心,臣妾的身体自己是清楚的,只是有些累罢了,别的无碍。”谢玖勾唇,笑的勉强,“不能同哥哥一样在母亲灵前尽孝,臣妾心里实在有些难受,但又担心哥哥顾着家里,又要上朝,怕也是要累着了。” 第146章 第146章 “朕今日早朝瞧着你父兄都精神尚可,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赵行谨沉声道。 又叹气,“论规矩,父母亡故,你兄长应当丧居百日再入朝办事的,但眼下时情特殊,朕需要他操持接待西迟国使臣的事儿,就只能下旨,只准他丧居七日了。” 大靖的规矩,官员父母过世,需得居丧三个月才能再出京办事,入朝仍私居持服,尽三年丧礼。 如果因朝廷需要,不能居丧三个月,便会有皇帝下旨夺情起复,也就是守孝时不离职,以素服办公,期间不参加吉礼即可。 “国事也要紧,既然入朝为官便要以朝政为重,孝道自然要紧,但臣妾的母亲生前便是最温和体贴,疼爱小辈的,必定不会怪哥哥,再者,家里还有嫂嫂,带着侄儿侄女替哥哥尽孝呢。”谢玖道。 可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明白,赵行谨让谢惟早日回朝办事,定然不是真的因为看重。 的确,朝中如今赵行谨能用的人不多,但也不至于就要拉着谢惟这个要守孝的人不放。 “朕想着,你父兄都在朝中效力,你又在宫里侍奉,你母亲操持家中,又将你们兄妹教养的如此优秀,必定辛苦,朕打算追封你母亲为一品国夫人,也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赵行谨忽然提起。 谢玖有些意外。 “一品诰命夫人?” “你母亲是当的起的。”赵行谨道。 再者,封诰命夫人不是给男子加官进爵,追封一个过世的人,哀荣再多也影响不了什么,赵行谨也就不吝啬这些了。 谢玖反应过来,立即起身行礼,“臣妾替母亲叩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赵行谨摆手,目光柔和,“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你母亲在天有灵,定然不愿见你这样难过伤身。” “臣妾知道了。”谢玖唇角微微扬起几分,这回显得真心了不少。 重新坐下后,谢玖便主动提起了一件事。 “皇上,近日御膳房递上来了新菜单,是为着接待西迟国使臣的宫宴,新排的,但臣妾瞧着还是没什么新意,和从前的宴席差不多,不大能显出咱们大靖朝的风貌来。” 她说起这个,赵行谨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习惯道,“宫里的菜式样虽多,但回回宴席,也都吃遍了,甚少研究出什么新的来,你也不必太费神,就按规格办便是了。” 这件事上他不为难人。 菜肴精美确实能提高宴席的质量和档次,但宫宴菜式的确难出新,所以就按旧制办也无所谓。 不过谢玖却摇了摇头。 “皇上误会了,臣妾不是想同皇上诉苦,只是有些个关于国宴菜式的想法,想征求皇上的意见。” “你说。”赵行谨示意她继续。 谢玖便道,“往常的宴席,用的都是宫廷菜式,这口味、用料、做法、摆盘、规制都是有要求的,虽是味道上没问题,可也总是缺了些风味,这就好比小厨房里做的东西,比御膳房里出来的更精细,味道更好似的。” “但国宴上菜肴预备的多,像小厨房里那样做,怕是太耗时,思来想去的,若要新鲜,又要顾及宫里的规矩,不如试着让御膳房的人,做民间菜肴试试?” 这个提议倒是让赵行谨开始有了兴趣。 在安陆州的时候,王府的厨子做饭就并不是很按着所谓的规制来,味道好,样也多,禁忌少,确实比在宫里要吃的更舒服些。 “这倒是个办法。”赵行谨沉声道,不过又道,“但也不可太小家子气。” 国宴是要体现国力的,这点不能忘。 谢玖当即点头,“那是自然,所以这选民间菜式上来,也是要有要一定求的,而后让御膳房的人按宫规稍加改动一二,菜式的名称新换一换,另外,用料上都改进一下,想来是不错。” “嗯,你看着办就是了,这想法是不错的。”赵行谨道。 谢玖应声,“臣妾先让下头的人做来看看,届时若觉得有好的,也送去承明殿给皇上过目,尝一尝如何。” 她安排的细致,赵行谨自然是没话说。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别的,赵行谨便就起身预备离开了、 正当把人送进院子里,就见晴芳脚步匆匆打外头走进来,眉头紧皱。 迎面撞见了赵行谨和谢玖从屋里出来,当即面色微变,退到了一旁。 “这是怎么了?” 赵行谨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晴芳的不对劲,开口询问。 “没,没什么,奴婢性子急,走的快,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晴芳慌忙跪下。 而这个回答显然没能让赵行谨满意,当即面上沉了几分,敛了敛眸,没言语。 谢玖见状,眉头微皱,“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忌讳。” 晴芳听得这个,抿了抿唇,才低声道,“那个逃走的,谋害夫人的劫匪头目,还是没抓住,他竟然还有新的假户籍。” 这话出口,在场人都是惊讶。 抓不抓劫匪的不要紧,重要的是假户籍。 大靖律法,户籍属于官府公文,这户籍造假就属于是伪造公文证件了,是重罪,会判徒刑或者流放,甚至死罪。 而晴芳口中用了‘还有新的假户籍’这句话,可见那遁逃的匪首伪造了不止一份。 普通的劫匪哪儿能有这样的本事,这定是在户部有人,才能如此方便行事的。 其中弯绕,赵行谨立时就想到了。 “罢了,我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谢玖面上显出几分恼恨又无奈的模样,摆手吩咐。 晴芳正要退下,却听得赵行谨道,“能弄到造假的户籍,这劫匪不是普通人,朕的户部里头怕是有人被钱财蒙了心,该清理清理了。” 闻言,谢玖抬眸看他一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美眸都睁大了些,而后便是秀眉紧蹙。 “是臣妾疏忽了,竟没想到这层上,早些时候发现他伪造户籍,便该禀报皇上的。” “无妨,你一心为追查亡母之事,不曾想到也正常,何况,这样的事在宫外未必是稀罕事儿。”赵行谨面色平静,但眸中却隐隐有些冷光,“朕先回承明殿了,改日再来看你。” 第147章 第147章 “臣妾恭送皇上!” 待得赵行谨离开以后,谢玖的脸上的情绪便都尽数收起,只剩凉意。 晴芳迅速的从地上起身,扶着谢玖进屋去。 春容手脚也利落,驱散了院内看热闹的一众人,跟着进了屋里,将门给关上了。 “皇上回去了,定然会查户部吧。”晴芳小声问道。 谢玖接过春容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自然会,这事儿从浅到深,牵扯不少,咱们看见的,和咱们看不见的,皇上心里都更清楚。” 今日见到赵行谨,不管前头发生了什么,最后这桩事才是重点。 谁替谢明慎办的事,谁就得死。 从赵行谨这里安排人查下去,且看谢明慎会不会保这个人吧。 “这桩事奴婢会好好继续盯着的,婕妤放心。”春容柔声开口。 谢玖点点头,不再言语。 而彼时后宫其他各处,众嫔妃并不知道宁华宫内发生了什么,只看着谢玖都被太后说,不宜御前侍奉了,皇上却还是因为一碗银耳汤,就去看了她。 这桩事已经足够让后宫嫔妃们心里发酸了,紧跟着听闻赵行谨下旨,追封谢玖的母亲杨氏为正一品国夫人,这就更让后宫众人炸锅了。 诰命这种东西,多少高门贵妇也是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即便杨氏这里是追封,但也是荣光,更是深沐皇恩的表现。 在嫔妃们的眼中,杨氏能得诰命追封,就是谢玖得宠的缘故。 皇上这是,爱屋及乌。 但承明殿这边,赵行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后宫莺莺燕燕们身上。 此刻已经命人去查户部的事了。 户部还管着钱袋子,里头的人手脚不干净,自然不是小事,但这不是重点,而是杨氏的死因疑点重重,谢明慎嫌疑极大。 那这户籍造假的事情,与谢明慎或许也有关联。 深查下去,总会有惊喜。 正如谢玖所说,赵行谨的敏锐程度,定会自己去查的,至于怎么查,那不是她操心的事。 福康宫。 太后听闻赵行谨追封了谢玖的母亲为正一品国夫人,不由沉沉叹了口气。 “来年的选秀,说什么都得好好办起来,这宫里头人太少,皇帝的眼睛总盯在一处,这时日长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哀家在皇帝面前的话也比不得从前了,只能另想法子。” 檀慧站在旁边,“太后娘娘也是为了皇上好,皇上定然会明白娘娘心意的,只是奴婢觉得太后娘娘想选人入宫,不如就选些知根知底的,娘娘的母家也有不少好姑娘呢。” 她说着,见太后面色没有变化,也没阻止,便就继续。 “这论起来啊,与皇上是表亲,能入宫陪伴,便是亲上加亲了,再者,也跟娘娘您更亲近,日后您与皇上之间有什么事儿,这在中间也更好传话呢。” 太后听罢,微微垂眸。 “哀家本不欲让蒋家人进宫,也是怕外戚干政,但你说的这些也有几分道理。” 语罢顿了顿,还是沉声道。 “传话回去吧,让选些才貌出众,最重要品行端正的适龄姑娘。” “是。”檀慧点头。 而彼时的谢府。 追封杨氏的圣旨送来后,府里都是意外。 谢明慎带着谢惟和范氏两口子接了旨,面上是触及丧妻之痛的哀伤,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自然要高兴了,赵行谨不会无缘无故的追封杨氏,这自然是因为宠爱谢玖的缘故。 如今谢玖在宫里有协理六宫之权,又得宠,而今谢惟又回京了,来日他好好替儿子铺路,父子在朝中相互照应,宫里也有人在皇上跟前说话。 一切都在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要是谢玖能有孕,生下一位皇子,那将来这大靖的江山,便会有一半谢家的血脉。 想到这些,谢明慎眼底的贪婪更盛了。 他这个仍需听君命的首辅已经做腻了,他想真正的,把朝政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公爹回去歇着吧,您和夫君今儿在外也为朝政之事忙碌整日了,我让人备了补气养肺的汤,待会儿命人给公爹送去,您的咳疾还没痊愈,如今天干,还得温养才是。” 范氏柔声开口,面上是一片关心之色。 谢明慎手里捧着圣旨,微微点了点头。 “你有心了,回来这段时间都不曾好好歇息,又要操持家中琐碎,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自己也要注意身子。” “我忙来忙去也就是些内宅事务,不比公爹和夫君为朝政费神费心的,公爹不必担忧我。”范氏表现的很贤惠。 谢明慎对这个儿媳挺满意,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离开。 待他走后,范氏便拉着谢惟回了小两口居住的院落。 “你也真是的,好歹面上要把样子做好了,怎么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公爹呢。”范氏关上房门便无奈道。 她是瞧见了,刚刚谢明慎捧着杨氏受追封的圣旨,垂泪哀伤之时,谢惟眼里的冷意实在太过明显了些。 也就是谢惟站在谢明慎的身后,角度很好,不会被看见罢了。 这要是被瞧见了,以谢明慎那多疑的性格,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我就是看不惯他虚情假意的样子,难道娘的死,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谢惟低声喝道。 范氏皱眉,当即狠狠剜他一眼,“是,可就算你知道又怎样,你有铁证吗?你能做什么?娘给他下毒,恐怕他手中是捏着实证的,你这样贸然冲动行事,只会把事情搞砸!” 这句话出口,让谢惟的火气被浇灭不少。 看他冷静了些,范氏才叹了口气,上前拉着他坐下,柔声劝慰。 “我知道你心里的恨,婆母待我极好,我何尝不恨?还有宫里的小妹,她不恨吗?比起你我,她走到今日这一步,恐怕受的委屈要更多的多,小妹在皇上身边如此得宠,尚且告诉你,要暂时隐忍,才能周全行事,可见你想做的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惟听罢这话,忍不住用拳头狠狠捶打了几下桌面,脸上愤恨又无奈。 “我只恨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父亲,我又是这样的没用,连母亲和妹妹都没有保护的了,还连累你们母子三人,被迫又跟我回到这肮脏的地方来!” 第148章 狠咬一口 第148章 狠咬一口 看着丈夫这般自责,范氏便挨着他坐下来,轻握住了他的手。 “你我夫妻本为一体,怎么好说连累这样的话,当初我愿意带着孩子同你离京,现在就更愿意同你回来。” 谢惟听着她的话,心头不由一暖,眼里带着感动之色。 范氏眸光越发温柔了些,带着宽慰和鼓励。 “你是家中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婆母过世,小妹入宫,公爹靠不住,而今小妹只能依靠你了,既然夫君心痛未能保护好婆母,那而今更要紧的事情,是好好护着小妹,不叫心中再有遗憾呐!” “我始终不如你稳重,不如你想的细致,还好身边有你陪伴,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什么模样。”谢惟回握住妻子的手。 这话都是发自内心。 而范氏喜欢的,便是他这份听得进劝,且看得清自己的缺点,不像旁的男子,刚愎自用,对妻子的话从来置之不理,觉得妇人见识短浅。 谢惟是真心敬她爱她的,两人成婚这些年,依旧感情极好,谢惟身边别说妾室,连通房丫鬟也没有。 这可不是范氏的手段,切切实实,是谢惟从不去碰旁的女子。 也是为这个,范氏愿意陪他回京。 “说这个做什么,我为你妻,本就该为你多想多思,也好比你处处护着我和孩子们一样。”范氏柔声道。 见谢惟心神彻底宁静,范氏便适时的,提起了谢玖。 “上回宫里头婕妤赏了东西下来,是婕妤身边的晴芳姑娘亲自送来的,倒是与我说了好些话,我听来也是心疼婕妤。” “小妹不容易,那个吴榷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我若是当时知道他欲行之事,必定将他碎尸万段!”谢惟面色阴沉。 范氏叹了口气,“是啊,正因所托非人,小妹才会受这些苦,其实皇上并不喜欢父亲在朝为官,但碍于谢家的根基太深,也不便出手,如今小妹得宠,才让皇上与谢家的关系缓和下来,而今你在京城做事,千万不能犯了皇上的忌讳才好,与父亲办公之时,还是保持些距离。” “可是皇上让我同父亲一道,安排接待西迟国使臣之事。”谢惟道。 共同办公,自然会分不开。 西迟国人最多还有十日就要到京都了。 “虽是共事,可夫君也不必事事都按着公爹的吩咐做。” 范氏想了想,低声道。 “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再者这接待西迟国使臣虽不算小事,但对方总不至于派什么大官高官来,公爹是我朝首辅,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亲去招待,那样岂非显得我大靖朝太殷勤,失了身份,届时就少不得夫君要多出面一些了,如何行事,公爹定有叮嘱,但夫君也要自己多想想。” 谢惟听罢便是略略颔首。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对父亲言听计从。” “但也要讲究方法,切不可做的太明显。”范氏柔声提醒,“那日你进宫,想必小妹也都与你说过了。” 提及那日入宫见谢玖的事,谢惟沉默片刻后,便是长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沉。 虽没接妻子的话,却也更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是听进去的意思了。 接下来的几日,宫里倒是安宁。 虽说众嫔妃不满赵行谨去看望了谢玖,又给杨氏追封一品国夫人,但见接下来却并不曾让谢玖侍寝,倒是让嫔妃们心里好很多。 就是陈美人似乎恩宠不比从前,刚解禁的庄妃还有刘才人倒是伺候的多些。 而相较于后宫的平静,前朝就没那么顺当了。 户部里揪出来几个不老实的人。 是魏章手下的人上折子参奏之后,赵行谨命大理寺办的案。 以户部郎中何迅之为首,户部几名官员倒卖户籍,贪污受贿,全都下狱查办了。 谢明慎回府便阴沉了脸色,但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大理寺便传出了消息,何迅之表示他敢倒卖户籍、受贿行贿,是因为有谢首辅保着他。 这倒也不难查,论起来他算是谢明慎的门生,当初进京赶考时,考生们四处拜见朝中高官,乞求庇护,这何迅之拜的便是谢府的门。 谢明慎看他资质不错,也就收于麾下了,而今他在户部郎中的职位上已经坐了足足八年了,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儿,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再想往上升便是困难的紧。 但何迅之说,谢明慎承诺他,再过几年便提拔他做户部侍郎,因此他这些年没少替谢明慎办事。 消息传出来后,顿时各处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府头上。 这段时间因为谢玖得宠,谢明慎在朝中可谓是顺风顺水,先头上折子参了礼部尚书梁聿一本,从礼部把接待西迟国使臣的差事捞到了自己的手里。 朝堂之上,衡王亲自为老丈人梁尚书说话,都没能替礼部尚书求得宽恕,仍旧是革职查办。 而后皇上又一纸调令,将他的嫡长子从黎州叫了回来,给他帮忙,现在父子两个都忙的厉害,眼见是谢惟回京,也要受重用。 连杨氏过世,都被追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这一家子老老少少,生者死者,都得了皇恩,可不知道羡煞京中多少人家。 以至于许多人都开始想着把女儿往宫里送,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但你越是过的好,那眼红的人就越多,所以现在何迅之忽的狠狠将谢明慎咬了一口,把人拉下水,这可引来不少想看戏的人。 “魏章这个老东西,竟敢这样算计我!” 府中书房内,谢明慎气的拂袖,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茶盏登时四分五裂,瓷片飞溅。 谢惟眉头紧皱,“爹,这何迅之的话,有几分可信?他究竟是拜过您门下的,怕是不说清楚,外人眼里,您一定是他的靠山,恐难摆脱干系。” 闻言,谢明慎坐下来,面容隐在逆光处,看不清神情。 “他在户部的确是曾替我办过几桩事,但都不打紧,且也都是当今登基之前的事儿了,他这般咬着我不放,怕是魏章授意的,魏章对我的首辅之位一直虎视眈眈,原本皇上与我君臣不算亲近时,他颇有希望,而今你妹妹得宠,皇上与我关系也缓和不少,他怕是眼里瞧着,心里越发着急了,想快些拉我下水。” “那这倒卖户籍,还有受贿之事呢?”谢惟追问,又道,“我估么是他见父亲没有出面保他性命之意,所以心中生恨,恶意攀咬吧。” 谢明慎眸中暗光闪过,旋即沉声开口。 “我自然不会与他有行贿之事,倒卖户籍更是无稽之谈,此事明日上朝,容我与皇上禀明,皇上定然也不会信那何迅之的空口胡言。” 听得他这么说,谢惟便就没再多问了。 谢明慎让他离开了书房,紧跟着,便叫了管家进来。 第149章 偏袒 第149章 偏袒 “阿姜,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书房中,谢明慎坐在书案后,沉声问起。 桌上一盏热茶,雾气升腾,隐住了他的面容。 管家恭敬的低着头,“老爷八岁那年,奴才就跟着伺候了,而今已有四十年了。” 他比谢明慎年长七岁,是眼见谢明慎从一个不得宠的庶子,步步成为了今日谢家的家主,他也水涨船高,成了这府中的大管家,并被赐了谢姓。 “四十来年了,你我不是主仆,更胜似兄弟。”谢明慎感慨道。 然而他说出这番话,管家面上不见感动,反而露出了惊恐之色来。 惨白着脸,扑通跪了下去。 “老爷,奴才对您忠心耿耿多年呐!” 正因为跟了谢明慎太久,他才知道谢明慎是怎样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为了利益,毫不犹豫的送出去,自己的枕边人也是说杀就杀,他这个老奴才算得了什么? 一条狗罢了。 所以忽然与他称兄弟,这定是要他的命了。 先打感情牌,这是谢明慎惯常的做法。 果然,看着管家跪下去了,谢明慎面上的感慨之色便渐渐收了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又得了一个小孙儿吧,听说你的长孙读书不错,若是好好栽培.可惜,奴籍不能科举。” 管家满脸痛楚,听着谢明慎的话,脸上的肉微微颤抖着,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淌。 然而谢明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继续道。 “你的两个儿子都在替府里做事,我对他们很信得过,但终归他们仍然是奴籍,再是能干,也终身为奴,你的小孙儿生下来便也是奴籍,再聪慧也无用,但是只要我一句话,便能放了他们脱离奴籍,成良籍,往后经商、科举,总有路走,不必再伺候人,我自然也会照拂他们。” 他说到这里,管家已然是失声痛哭,伏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奴才这辈子都在伺候老爷,老爷让奴才做什么,奴才都万死不辞,只求老爷能庇护奴才的儿孙,叫他们衣食无忧!” 次日。 身在刑部大理寺狱中的何迅之再度吐露消息,说是最近刚帮谢家办了一桩伪造户籍的差事,帮一个叫王贵的人,弄了三张新户籍。 大理寺的人查下去,发现这个叫王贵的人,是谢府管家谢姜的表侄儿,再查,竟发现这些年何迅之的孝敬,根本都是全进了谢姜这位管家的口袋,谢明慎根本不知道半分。 而当初谢明慎表示会提拔他做户部侍郎,的确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并非有其他意思,反倒是何迅之自己误会后,开始私下经营起来。 却不曾想当初他头回给谢明慎送礼时,就已经被回绝了,可管家谢姜贪心,私自昧下了东西,而后几年的钱银礼品,其实都落入了管家的口袋。 这回所谓的帮谢明慎办事,其实是管家的侄子犯了命案,所以想弄了假户籍逃走避祸罢了,一切都是管家在操作。 管家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本欲继续审问,没想到管家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不过大理寺继续查了下去,只查到近两年来,除了这一桩伪造户籍的事情与谢家有牵连外,再无其他。 这就说明,谢明慎还真是蒙冤了。 但是早朝上,面对赵行谨,谢明慎依旧是自责不已,自请降罪。 魏章则是照旧咄咄逼人,言说此事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管家所为,而今的局面,有谢明慎给自己找替罪羊之嫌。 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赵行谨选择了相信谢明慎。 “谢首辅不必太过自责了,这奴才们跟着主子身边时日长了,难免大了心思,竟做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儿来,实在罪无可恕,这个何迅之,自己心思不正,犯下错来,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竟还敢满口胡言,攀咬栽赃,更是该杀一儆百!” “皇上,微臣以为,此事恐怕不会这样简单,谢家的一个奴才,难道就有这么大的本事,敢玩弄官员?这背后必定有人主使!而今出事,不过是推人顶罪罢了!” 有魏章一党的人站出来继续表示反对意见,仍要追查。 谢明慎见状,当即主动道,“皇上,此事罪在微臣,未能约束好身边奴仆,竟惹下这么大的祸事,但微臣的确不知内情,只是而今大理寺查出的结果不能服众,为求朝中各位同僚之信任,微臣自请再次受查,只是这西迟国使臣不日将要抵达京城,还请皇上尽快另择人选主办接待之事!” 他说出这话,赵行谨的面色便冷了几分。 目光扫向刚刚发言的那人,沉声道,“你既然说此事背后另有其人,那证据呢?难道大理寺查案,比不得你一句,你以为?” “这皇上,臣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大理寺或许也受了蒙蔽,未能查清” “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们大理寺无能,连这些简单的案件都查不清楚,会被一个奴才蒙骗不成?”大理寺卿江为鹤冷哼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 旋即出列对赵行谨拱手,“皇上,这桩案子,是臣亲自督办的,的确是刁奴背主,与谢首辅并无关联,证据确凿,还望皇上明察!” “好了!都给朕闭嘴!” 赵行谨将手中的珠串重重砸了出去。 “朝堂之上,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这件事大理寺既然已经查清,朕不许再有人非议谢首辅,而今西迟国使臣即将抵京,若让外人看见我朝人心不齐,岂非惹人笑话!” “皇上息怒!” 众朝臣立刻齐齐跪下,都不敢再造次。 赵行谨起身,目光扫过众人,面上阴沉,“散朝,有这些窝里斗的心思,不如都给朕好好想想,如何在西迟国人面前,扬我国威。” 语罢,便拂袖而去。 早朝上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各处都是议论纷纷,自然少不得认为赵行谨实在太过偏袒谢明慎,但皇上已经为此发怒,谁也不敢再多嘴就是。 未央宫。 皇后听着朝堂上的消息,眸光便沉了下去。 “前朝后宫相依,皇上这是太过宠爱谢婕妤的缘故,竟是连对她家里人,都这样偏袒了,这若是让她生下子嗣,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第150章 不会善罢甘休 第150章 不会善罢甘休 “娘娘不必担心,后宫里有几个盼着她好?” 红梅端着糕点过来,放在皇后手边。 “且不说她能不能有福气怀上,就算是怀上了,还得要生的下来才是。” 皇后没什么胃口,只端起茶盏抿了抿,“话虽如此,但皇上去的多了,她自然比旁人要更容易有皇嗣些,能怀上,就有机会生下来,便能母凭子贵,更上一层。” 站在旁边的听云立即劝慰。 “如今是太后不许她侍奉皇上,您瞧,皇上哪怕去看她,也不曾留宿,您实在不必担心这些,倒是奴婢看着宫里人少,说不得来年要选秀,届时进了新人,她还能得宠几时?现在最要紧的,娘娘别忘了,两位公主要搬出未央宫了。” 提及此事,皇后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烦躁之色。 “是呢,下头来人说,瑞玉宫那边已经修缮收拾干净了,问还要添置什么呢。”红梅接过话茬。 皇后眼神不虞,“本宫如今忙着别的事,哪儿有心思管这些,让他们不必操心了,待本宫忙完了自然会安排。” 红梅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低头应声,立马退了出去。 待得她走后,听云便马上打圆场。 “底下的人也是看重咱们两位公主,娘娘别恼。” “本宫心里不畅快,待人也总是没耐心。”皇后抬手扶额,“你和红梅跟了本宫多年,是知道本宫性子的,倒也不是故意要寻你们的不是。” 听云闻言,面上有些感动,旋即点头,“奴婢们自然是知道的,娘娘一贯待咱们极好。” “本宫的身边,也就你们能说些体己话了。”皇后长呼了一口气,“明日陪本宫去宝华殿敬香吧,这些时日心中总是不安宁,礼礼佛,或许好些。” 听云刚应声,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来,当即眸子亮了亮。 二话不说,便凑到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的脸色也因这几句话逐渐变得精神起来,而后唇边勾起些许弧度。 宁华宫。 听春容说府里的管家没了,谢玖便是轻声嗤笑。 “瞧瞧,跟了他四十多年的人,说扔出去,也就扔了。” “奴婢听着也心寒呢。”春容抿了抿唇。 同样是为奴为婢的,自然盼着自己的忠心能换来主子的庇护,而不是被扔出去消灾挡祸。 谢玖抬眸,“不过想来,这管家的命不值钱,后头,恐怕还有人要拿命来填这场祸事。” “可大理寺那边已经结案了呢。”春容有些不解。 早朝上都说的清楚明白。 不过谢玖却淡淡道,“我爹这回只丢出一个管家来平息事端,概因这两年他的确不曾在这个何迅之身上做什么,真是手上干净,唯一的牵扯,确实也只有那伪造户籍的事儿,否则你以为一个管家的命,就能了事?” 语罢,起身缓缓走向窗边,目光顺着窗户投向屋外, “他是个不吃亏的,这回遭了算计,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春容皱眉,“西迟国时辰就要抵达京都,老爷应当忙着此事,不会有时间再纠结这件事了吧。” “早晚,早晚会动手的,只管看着吧。”谢玖垂眸,“但是我早晚也会让他给我娘一个交代,管家的命,在我这儿可比不上我娘分毫。” 春容不语,知道这是谢玖的心结。 半晌,谢玖再度抬眸,便问起了接待使臣的国宴菜品的事儿。 “估么快送来了,奴婢问过,说是都准备好了,预备就趁着午膳的功夫,端来给婕妤品尝呢。”春容答道。 谢玖颔首,“此事不能马虎了,皇后那边日日盯得紧,怕是等着我出错呢,等这菜品定下来了,其余的事儿,我也该好好的多向她请教请教,别是在细枝末节上出了岔子,影响了全局。” 春容即刻会意,笑着应声。 不曾想这快到用午膳的时候,福康宫传来话,说太后召见。 这可是谢玖入宫后,太后第一次私下单独召见呢,定然是有事。 晴芳有些担心,“这怎么忽然就要见婕妤呢,要不,奴婢去趟承明殿,告诉皇上一声?” “不可。”谢玖摇头,“太后当初肯点头让我入宫来侍奉皇上,定然是皇上同她说过些什么,想来就算太后不喜我,也不会对我如何,倘若即刻去请了皇上,反倒像是怕她对我不利,提前防范起来,只会更惹人厌恶。” 再一个,人家两个是亲母子,她只不过是外人罢了,又不是赵行谨真正的宠妃,都是做戏而已。 倘若在赵行谨面前,对太后有什么心思手段的,那不是蠢么。 谢玖时刻心里是记住自己身份的。 见她这么说,晴芳也只好作罢。 随即便听谢玖吩咐,“春容留在宁华宫吧,也盯着些福康宫的动静,若有异常,实在没法子,还是得去请皇上,晴芳随我去见太后。” 到底要留一条后路。 她赌赵行谨如今还要用她,不会让太后真把她如何。 交代完这些,谢玖便就换了身衣裳,往福康宫去了。 来时,太后正在廊下逗弄一只白头鹦鹉。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谢玖欠身,规矩行礼。 她话音落,头上那鸟笼内便传来了一阵鸟儿的学语。 “娘娘千岁金安,娘娘千岁金安!” “会哄人的小东西。”太后笑着拿了长柄小金匙,舀了些鸟食伸进笼子里喂那只鹦鹉,“不过光会这么两句可不够,哀家若听腻了,便是要换了你去的。” 谢玖垂着眼眸,将太后的话听得清楚。 这可不像是在说鸟。 “起来吧。” 太后收回手,看了眼谢玖,淡淡道。 “知道哀家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谢玖起身,依旧半低着头,“臣妾实在不知,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太后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一遍,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 “哀家说过,你如今重孝在身,不宜御前侍奉,你将哀家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不成?” “臣妾绝不敢如此。”谢玖立即道,“是皇上可怜臣妾,所以来宁华宫探望过而已。” 太后冷哼,“皇上去了,是皇上的善心,你却不该不懂规矩,留皇上在宁华宫里久待,还是说你私心里,并不把哀家的话放在心上?” 第151章 除了防备还是防备 第151章 除了防备还是防备 “太后娘娘的话,臣妾自然不敢不听,那日皇上来宁华宫,小坐片刻才走,概因臣妾恰好与皇上说起了有关国宴菜式的事情,所以耽误了时间,并非闲话。” 谢玖当即解释了一番,又是再度保持了行礼的姿态,十分恭敬。 又道,“娘娘若是不相信,大可派人去查,今日恰好膳房要将新琢磨出来的菜品送至宁华宫,臣妾绝无虚言。” 见她面上没有作伪之色,态度也很乖顺,太后面上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摆了摆手,“好了,既然是有正事,那也不能怪你,你起来吧。” 谢玖面上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才扶着春容的手,缓缓起身。 太后折身进屋,她也在后头安静跟上。 待得太后在主位上坐下,手边奉上了一盏新茶后,才又沉声开口。 “不是哀家要责问你,实在是,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惹得前朝后宫议论纷纷,不知多少人背地里说,是皇上太过宠爱你,而对前朝之事也失了偏颇。” 听得太后提起今日早朝的事情,谢玖心里就有数了。 这怕是谁的嘴巴长,在太后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 故而这会子便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面露惶恐之色。 “太后娘娘,后宫不可干政的道理,臣妾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在皇上面前多嘴,前朝之事虽是惹人议论,但臣妾确实不曾插手半分,皇上信任臣妾的父亲,概因查案之人是大理寺卿江为鹤,江大人潜邸时便为皇上效力,深得皇上信任。” “你倒是对皇上身边有什么人,颇为清楚。”太后抬眸,眼里带着审视。 谢玖解释,“臣妾不敢,上回刘才人的兄长与礼部尚书梁聿的嫡幼子有些恩怨,是臣妾替刘才人在皇上跟前儿提起的,那案子也由大理寺经手,臣妾听皇上提起,才知道大理寺江大人的。” 听罢这番话,太后才收回了锐利的目光。 “行了,你起来吧,哀家叫你过来,也是想提醒你,你如今是天子嫔妃,是皇上的枕边人了,皇上好了,你才能有好日子,覆巢之下无完卵,这道理你当是明白的。” “臣妾能入宫侍奉皇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皇上不嫌弃臣妾是二嫁之身,臣妾心里已是感激万分,只想好好陪伴皇上左右,绝无二心!” 谢玖抬头看向太后,眼里都是真诚,提及赵行谨时,还有几分感激和爱慕之意。 太后虽是面上不为所动,但语气还是比刚才更软和了些。 “你能这样想很好,哀家当初同意你入宫,也是看你有几分端庄稳重,你可千万别叫哀家失望,做那狐媚惑主之事,否则,哀家不管皇帝如何想,哀家这儿,都容不下你。” “是,臣妾定然恪守嫔妃之责!”谢玖恭敬应声。 太后看她一眼,“说起嫔妃之责,劝皇帝雨露均沾也是你该做的,如今你不宜侍奉,皇上身边却不能少了人,皇上看重你,时常去宁华宫,你也该劝劝皇上,多去别处走动。” 语罢顿了顿,又悄然打量着谢玖的神色,沉声道。 “你如今和魏婕妤一道协理六宫,这打理琐碎的辛劳,想必你也清楚,前几日魏婕妤因协理六宫的事儿,受了些委屈挫折,她的性子又倔强要强,难免钻牛角尖,正是需要人安慰呐。” 这话就说的很明显了,谢玖自然不能装听不懂,于是乖巧点头。 “臣妾定然劝皇上多去陪陪魏婕妤,开解宽慰她。” 见她上道,太后面上露出满意之色来。 正预备再说些什么,便听得院儿里传来了赵行谨的声音。 “母后和谢婕妤说什么悄悄话呢,也叫儿子听一听。” 话音落,人已经进了屋里。 太后看他一眼,有些不高兴,“不过是把人叫来福康宫,你竟还追着来了。” 赵行谨的行为实在让太后欢喜不起来,显得对谢玖太过紧张了些。 还是那句话,太后怕赵行谨难过美人关,假戏做着做着,就动了心,成了真了。 “上回谢婕妤提起要试菜,杨止安说正好是今日,朕想着一同尝尝看,便往宁华宫去了,不曾想谢婕妤到了您这儿,便就过来看看。”赵行谨道。 太后面上淡淡的,“国宴的菜式,做来做去,也就那么几样,能有什么要试的,值当你跑一趟。” 旁边的谢玖适时开口。 “回太后娘娘,便正是因为往日宴席的菜式都是几乎一样,没什么新意,所以臣妾这回特地换了不少新样,就是不知味道如何,合不合适,所以才专门吩咐,让先做出来瞧瞧。” “国宴菜式还能出新?”太后似乎有了几分兴趣。 赵行谨便顺势道,“不如午膳就在母后这里用吧,母后一并尝尝看,瞧瞧谢婕妤的安排怎么样。” 他都这么说了,太后自然是没拒绝。 于是赶紧同御膳房那边传话,让送宁华宫的午膳,转送到福康宫里来。 不过太后和赵行谨母子俩是舒坦了,谢玖却烦的很。 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吃,现如今桌上多俩祖宗,尤其是太后,那可要多不少规矩。 人都不自在。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而后宫里各处听闻谢玖和赵行谨一道在福康宫陪太后用午膳,又是心思各异。 无外乎是心里稍有嫉妒了,谁不想又有皇上的宠爱,还被太后看重呢。 只有谢玖自己清楚,太后对她除了防备就是防备,今日叫她来,这一番敲打的,想来如果不是还顾忌赵行谨,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她。 情有可原吧,谁叫她爹是谢明慎呢,太后知道的事情,肯定比皇后以及其他人更多。 用罢午膳,从福康宫出来。 赵行谨便柔声问起,“母后没有为难你吧。” “太后娘娘和善,自然不会为难臣妾,不过是问了问今日早朝的事儿罢了。”谢玖答道。 早朝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赵行谨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会子眸子动了动,没说话。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才听得他沉声道。 “你的兄长在朝上并未替你父亲开口说话,你母亲的事情,他也知晓?” 谢玖敛眸。 她并未告诉赵行谨,她已经将谢惟也拉入了自己的阵营,因为赵行谨对谢惟是没有任何信任,且将他和谢明慎视为一体的。 而如今面对赵行谨的突然发问,谢玖也不打算即刻就将此事告诉他。 第152章 不该说的,别张口 第152章 不该说的,别张口 “兄长本就与父亲不甚和睦,并不大信任,而今父亲身陷舆论,恐怕兄长心中亦有怀疑,不曾张口替父亲求情,倒也是符合他的性子。”谢玖低声道。 赵行谨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你的事情,也不曾告诉他?” “告诉了。”谢玖颔首,但又道,“不过,并未说与父亲也有关系,只提及吴榷。” 顿了顿,补充解释。 “兄长性子有些冲动,倘若叫他晓得这些事,恐怕难忍愤恨,若是冲动行事了,反倒容易坏了筹划。” 赵行谨听罢这番话,面上神色似乎微有松缓。 旋即道,“朕以为你们兄妹情深,你那日见了你兄长,该是要诉苦的。” “再是兄妹情深,而今也不是年幼时,什么都不必多想的时候了,况且兄长究竟是谢家男儿,不比臣妾是出嫁的女儿,虽说兄长疼爱臣妾,但臣妾少不得也多留三分心思。”谢玖语气里带着感伤。 让赵行谨听罢,略略颔首。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该说的话,张了口,是要惹祸上身的。” 听出他话里的提醒敲打之意,谢玖便也乖顺的点了头,“皇上放心,臣妾都明白。” “嗯。”赵行谨应声,随后又道,“太后今日与你说的那些话,你不必太纠结,往后该如何就如何,有朕在,不会出事的。” 谢玖笑了笑,“皇上这算是安慰臣妾了?其实太后娘娘也并未说什么难听的,都是为了皇上着想而已,皇上还年轻,膝下的皇子只有四皇子一位,确实少了些,该多去别处走走,为皇家开枝散叶,太后膝下有了孙儿,自然就不会盯着这些事了。” “你是要把朕推走?”赵行谨转头看她。 “不是。”谢玖忽的主动伸手,轻拉住了赵行谨,而后低头声音闷闷道,“臣妾是想着,皇上子嗣多了,太后娘娘不再操心,想来也就允许臣妾多陪伴皇上了,这是为着长远考虑。” 这话叫赵行谨有些想笑。 还长远考虑呢。 “行了,属你有理。”赵行谨反客为主,牵住她的手,“今日新研制出来的菜品,基本都不错,国宴就按这准备的来吧,这段时间你费心了。” 对于谢玖的办事能力,赵行谨还是表示肯定的。 不过他并不知晓,谢玖准备的还不止这些。 总要适当的保持些惊喜感不是。 故而谢玖此刻只是点头应下,并未再多言。 两人晃悠着,便走到了岔路口。 “皇上还有政务要忙,臣妾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谢玖欠身。 并不打算请人去宁华宫小坐。 赵行谨确实也还有事儿,便也没多话,“嗯,你去吧,等朕得空了再去看你。” 正说着呢,便见远处两道小小的身影正往这边来。 细细看过去,发现是文熙公主和灵颐公主。 这会儿小姐俩笑嘻嘻说着话呢。 “春容姑姑做的点心好吃,晴芳姑姑会制牛乳茶,配点心吃,味道可好了,她们还会踢毽子,我带你去见谢娘娘,咱们一道在宁华宫里玩!”文熙公主脸上都是高兴之色。 灵颐公主玩心大起,“真的吗?可我不会踢毽子。” “我教你!”文熙公主拍拍胸脯,“可好学了。” 她这般保证,灵颐公主便也笑眯眯点头应下。 姐妹俩走近了,才瞧见赵行谨和谢玖,忙是一道行礼。 “这是要去哪儿啊,这么高兴。”赵行谨摸摸两个女儿的头。 灵颐公主胆子大,立刻高声回话,“要去宁华宫,二姐姐说带我去找谢娘娘吃点心,喝牛乳茶,还要教我踢毽子!” “是嘛。”赵行谨笑了笑,看向旁边,“文熙最近常去宁华宫?” 听得这句话,文熙公主立刻显得有些拘谨起来。 赶忙道,“儿臣没有打搅谢娘娘,是和谢娘娘约好了才去的。” 就怕赵行谨误会她太不懂事,如今谢玖丧母正是伤心时,她还去宁华宫里折腾人。 这份紧张害怕,自然全都落入了赵行谨的眼里。 看着文熙公主的拘谨小心,和灵颐公主的活泼跳脱,赵行谨不由心里沉了几分。 很明显,有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孩子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有依靠的孩子,总是更开朗活泼些,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小心。 一时间,赵行谨的耳边忽的响起了之前杨止安的话。 不如成全谢玖和文熙公主一段母女情谊。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便落到了谢玖身上,恰好此时谢玖也正笑着望过来,温柔道。 “皇上不知,这段时间臣妾日日消沉,若非有公主在身旁笑闹说话,怕是更要难以走出伤痛,今日的确也是同公主约定好了,下午要见面的。” 她的声音响起,让赵行谨的思绪收了回来,目光也随之收回,而后点头。 “既如此,你们去吧,朕就不掺和你们的事儿了。” “是。”谢玖欠身,“皇上放心,臣妾自然会照顾好两位公主。” 随着她这样说,文熙和灵颐也都齐齐向赵行谨行了一礼。 目送着赵行谨离开后,谢玖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宁华宫。 “婕妤,灵颐公主的点心吃食.”春容面带犹豫的问起来。 皇后的女儿她心有防备也是正常的。 就怕对方整幺蛾子,说什么谢玖下毒害灵颐公主什么的不是? 谢玖理解春容的意思,便道,“不必分碟子,点心一块儿端过去,让她们自己拿着吃,喝的东西也都装一壶里,让她们自己倒,切记都当着灵颐公主身边那几个伺候的人做,最好让她亲自检查一二。” “是,奴婢明白了。”春容点头。 这就是撇清干系的做法了,届时灵颐公主有问题,定与宁华宫不相干,毕竟与她一道的文熙公主没问题不是。 而这边,两个小丫头吃上了点心,都是高兴。 灵颐公主边吃呢,忽然就问,“你这样喜欢谢娘娘,为什么不搬来和她住呢,我和母后还有大姐姐就住在一起呢,这样天天跑,多累呀!” 这话把文熙公主给问的愣住了。 手里拿着点心,愣了愣,才支支吾吾开口。 “谢娘娘不是我的母亲,我不能和她住在一起。” “那就让她做你的母亲呀,反正她也没有孩子嘛!”灵颐公主想的十分简单。 不过这话出口,却是让她身后跟着伺候的乳母一惊,赶忙将牛乳茶递到她手边。 “公主喝点茶吧,吃点心别噎着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和二殿下说也不迟。” 边说,还边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春容,似乎生怕春容听进去了一般。 不过春容好像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只是拿着空盘子走了出去。 第153章 不能让她晋位 第153章 不能让她晋位 傍晚。 在宁华宫玩了小半日的灵颐公主回了未央宫,便兴高采烈的同皇后讲起了白天的事儿。 皇后将小女儿揽在怀里,眼里都是温柔笑意。 只不过听罢灵颐公主,那有关,让谢玖给文熙公主做母亲的话后,面色就淡了几分。 “这样的话,你以后可不要再说了,知道吗?” “为什么呀母后,灵颐说错了吗?”灵颐公主仰头询问。 皇后搂着她,柔声道,“也不是你说错了,而是这不合规矩,谢婕妤能不能给文熙当养母,是由你父皇或者皇祖母决定的,你是晚辈,不可随意置喙长辈们才能做决定的事,记住了吗?” 孩子还小,皇后并不打算与小女儿说的很清楚。 灵颐公主倒是也乖巧。 认真点头,“我记住了,母后,姐姐呢?我都好几天晚上睡前才见她回来,我想和姐姐一起看画本。” “你姐姐大了,有别的东西要学呢,她是我朝的嫡长公主,一举一动都关乎我大靖的颜面,再过三日,西迟国使臣抵达京都,届时国宴上,你姐姐总是要代表一众皇子公主出面几回的,少不得这几日更多在仪态方面下下功夫。”皇后解释。 灵颐公主似懂非懂,倒也没再多问。 其实昭庆公主一个多月前就开始重新学规矩了,不仅重温大靖皇室的规矩,还要学西迟国的礼仪。 好在两国风俗文化相差不大,昭庆公主也很聪慧,如今已经学的很好,不过昭庆公主自己要强,也晓得皇后对她期望很高,盼着她能给未央宫长脸,所以还又额外的,多了解了些西迟国的文化和历史。 所以这段时间格外的辛苦,下学后还要接着学其他的。 十岁的小姑娘,很是稳重老成。 想到大女儿,皇后也心疼,这会子便哄着灵颐公主道,“乖乖,让红梅陪你用晚膳,母后去给姐姐送饭,好不好?” “好。”灵颐公主懂事的点头。 安排好了这些,皇后才带着听云,拎上昭庆公主爱吃的几样菜,往她上课的毓秀馆去了。 路上,听云看着她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就主动轻声道。 “娘娘是为着三殿下今日的无心之言忧心吧。” 她的声音响起,让皇后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旋即便见皇后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文熙那丫头和谢氏越发的亲近了,只要谢氏有心,稍稍经营一二,不怕皇上不答应,但若是成了公主养母,势必要晋位,还未生育就晋位,将来她有了亲子,岂非要轻松的再上妃位。” “那娘娘的意思呢?”听云抿唇,“奴婢也觉得,皇上或许有这意思,否则若有意让旁人抚养文熙公主,就不会让她一直同宁华宫亲近了。” 这话倒是冤枉了赵行谨,一开始默许文熙公主同谢玖亲近,是看得出谢玖教导公主用心,公主也真心喜欢她的缘故,也是到了现在,才琢磨到抚养权的事。 不过旁人哪儿会晓得这些呢,眼下大都是如听云一般猜测。 “想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坐上嫔位,本宫决不允许。”皇后的眸中寒光熠熠,“若是非要推一个人上位,那本宫情愿是让魏婕妤晋位,至少她容易拿捏。” 听云也是立即点头,“奴婢也是这般想的,谢婕妤太得宠,家世又好,一旦让她晋位,怕是再难压制,毕竟这嫔位可是分水岭,过去便就不同了,魏婕妤性子简单,好应付的多。” 皇后捏着帕子,敛了敛眸。 “眼下西迟国使臣来京,皇上的心思不在后宫里,本宫也忙,且等过了这阵子,再筹划吧,也得看看今年这年节,她能不能好好过去。” “是。”听云应声,也想起些事,便不再多说。 宁华宫。 谢玖不知道皇后心里还在琢磨着要如何对付她,这会子她正将一张细长的纸条扔进香炉里焚掉。 是谢惟传进宫的信。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爹可不会容许有人轻松算计了他,还能全身而退。”谢玖轻笑道。 晴芳不知纸条上的内容,便问了一句,“这是又要出事?” “估么就这两日。”谢玖敛眸。 春容不解,“西迟国使臣也是这两三日就到京城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闹,恐怕不好吧,老爷会这样行事?” “正是因为西迟国的人要到了,才好下手。” 谢玖从容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眸中带着几分凌厉。 “岂可让使臣看见我朝官员的不堪呢,必然是快刀斩乱麻,立即就查办了,不叫夜长梦多。” 其实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赶紧一把给你摁下去,别妨碍大事。 那这里头有什么不清楚的,没查明白的,乃至冤枉的,那可没功夫管,都一刀切了,先保住最重要的,大靖朝在西迟国人面前的体面。 谢玖这样一解释,两个丫头就明白了。 跟着,便又听她道,“动作快,就难免仓促,便容易留下蛛丝马迹,紧紧盯着吧,这可是好机会。” 谢明慎行事向来周全,不留痕迹,能抓住把柄不容易。 春容闻言,立即点头准备去传话。 “等等。”谢玖又忽的把人给叫住了,低声道,“让哥哥瞧着些,这些使臣来朝,少不得与京中各个高官显贵私下联络一二,送礼、请客吃酒什么的,咱们父亲是主办之人,怕少不得应酬。” “是。”春容应声退下。 谢玖看着她离去,缓缓收回目光,心下已经开始琢磨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三日后。 西迟国使臣抵达京城。 也是他们人都到了,大靖这边才晓得,他们的使臣队伍里竟然有一位郡王爷,年纪不大,才刚十五,听说是西迟国君的小叔叔。 这有了皇室的成员在,大靖也少不得要把接待的规格抬高些了。 赵行谨派了衡王出面,同谢明慎一起带人前去城门处迎接,将一行人安置在了会同馆内。 当天,赵行谨私下里接见了这位西迟国的宜郡王,以及西迟国使团的主要成员,而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国宴,便就安排在了次日的晚上。 位置在泰和殿,后宫嫔妃,皇族宗亲,还有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及家眷,都要入宫赴宴。 谢家人自然在赴宴之列。 第154章 西迟国使团 第154章 西迟国使团 泰和殿。 除了赵行谨和皇后还有太后,其他人都是先到场的。 虽是参加这样的大场合,但心中惦念着刚过世的母亲杨氏,谢玖也并不愿隆重装扮,穿戴依旧是素雅,不过为了在西迟国人面前不失体面,在首饰和衣料上还是下了功夫,虽是素净却也奢华。 原本穿的素些,只是因为母亲刚过世,但没想到反而让她在一众亮丽的颜色中更扎眼了。 这也不稀奇,重大场合,自然都是要穿戴隆重的。 “想必那位就是如今很得宠的婕妤谢氏了。” 在谢玖不曾留意的地方,西迟国使团之首上官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上官翊的年纪跟谢明慎差不多,不过人更瘦些,一双圆眼,显得人很精神,但也透出几分文人清傲的锋利,不像谢明慎,笑意温和,似寻常家中慈蔼的长辈一般。 此刻受他提醒的,便是西迟国国君的小叔叔,年仅十五的宜郡王高遂。 “听说谢婕妤的母亲新丧,她穿戴的最为素净,姿容在这一众嫔妃里也是拔尖儿的,大概不会错。”高遂颔首道。 上官翊眼中略有几分鄙夷之色,“水性杨之妇,此刻想来也是装模作样。” 他们来时也是对大靖的国情有所打探的,谢玖的事儿是新鲜事,自然会听说。 晓得这位大靖皇帝的新宠,是臣子之妻,且还在未与前夫和离之时,就与赵行谨纠缠不清了,向来古板的上官翊,便对谢玖十分没有好感。 甚至觉得,谢家身为大靖的书香名门,应当让谢玖以死谢罪,从而保全谢家人及谢家女眷的名声。 “上官大人慎言,这里可不是西迟,我们来大靖是为了两国交好,可别多生事端。” 另一个中年男子沉声开口,是西迟国的御史赵载言,也是西迟国使团的副手。 上官翊闻言,抬手捋了捋衣袖,闭口不再多说。 高遂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旋即轻声道,“大靖的皇帝是如何登基的,我们都清楚,绝不会是个简单人物,今晚宴会,还请诸位别掉以轻心,损了我西迟颜面。” “郡王放心,臣等自当尽力。”赵载言颔首。 而此刻他们话题中被提到的谢玖,目光正落在不远处,嫂子范氏的席位上。 姑嫂二人目光相对,都是略略颔首示意。 也实在没有机会能私下里说上几句话,只能这样打打招呼了。 “嫂嫂保养得宜,瞧着和几年前离京时并无分别,可见与哥哥夫妻感情和睦,家中顺遂不必操心。”谢玖收回目光,低声叹道。 这话里有羡慕。 是了,谁会不羡慕家庭幸福的人呢。 春容眼里有些心疼,“俗话说否极泰来,婕妤定然是有后福呢,以后肯定越来越顺遂如意。” “托你吉言。”谢玖笑了笑,有些勉强。 正当这时,她发现晴芳正仔细的盯着对面大臣的席位,似乎在辨认什么。 “怎么了?”谢玖问道。 晴芳眯着眼,有些不确定,“婕妤,对面那席末的人好像是周志青。” 吴清婵的丈夫,周志青。 她提起这人,谢玖脑海中才想起吴清婵这个前小姑子来,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 “还真是。”春容也低声道。 谢玖想了想,“听皇上说起过,这回国宴,翰林院的人也来了一些,想来是这个缘故。” 向来能代表自己的国家出使他国的人,都是聪颖多才,能言善辩的人,为了压对方一头,在接下来的正经谈判桌上争取到更多利益,自然少不得要明里暗里较量一番。 赋诗言志,辩论博弈,这都是最常见的,所以少不得多安排些擅长这些的文人才子候着,免得较量起来,落了下风。 可不止赵行谨有这样的准备,西迟国的使团里,也不乏才华横溢之人。 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说来也不知道吴小姐跟了他,日子过的如何呢,奴婢瞧着,这人的面相似乎没有从前平和了。”晴芳道。 春容轻摇了摇头,“原就不可能会好,人家喜欢的是侯府小姐,如今娶回家的,是罪臣家眷,那点子新鲜感过了,就算没有周家二老在中间掺和,也不好落好。” 周志青此人,又想娶高门闺秀,又舍不得放下身段,还端那清高架子,以真爱两个字来伪装自己贪图吴家富贵的心思。 若是真的纯粹喜欢吴清婵,当初两人刚相爱时,他就该上门求娶,哪怕被拒绝,也不好偷偷摸摸与闺阁女子纠缠不清吧。 后来吴家出事,他也一直不曾出面,直到吴清婵写信求他娶自己,他才来。 明知道吴清婵几乎没带什么嫁妆,却还是用吴清婵的钱,买下来他们如今住的小宅院,且成亲后,也并未第一时间书信告知老家的父母。 就如今吴清婵确实过的不好,因为和婆母吵架,不慎跌了一跤,腹痛后就见了红,才发现自己竟然有孕了。 周志青的母亲不仅没反思自己恶意磋磨儿媳,反倒是骂吴清婵没用,害的她没了孙子。 直气的吴清婵小月子里日日都哭,周志青也心疼,但周志青的母亲瞧见了也跟着日日哭,见了周志青就要拉着他说吴清婵的坏话。 被夹在婆婆和妻子中间,周志青头疼的不行,为了避开这两个女人,已经好久借口公务繁忙,住在衙门没回去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谢玖如今还不知道,也不太感兴趣。 故而这会子只淡淡道。 “管他们呢,横竖与咱们不相干。” 春容和晴芳对视一眼,心说怎么不是呢,便也就没再继续提了。 这边主仆几个刚闲话完,大殿的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赵行谨到场了。 同太后和皇后一起。 为表孝心,赵行谨和皇后夫妻两人是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进来的,太后也是笑容和蔼,一家人俨然是和睦亲近的模样。 随着他们入殿,在场众人也都立即起身行礼,直至赵行谨在主位上坐下后,道了句平身,这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宜郡王来京城待了一日了,感觉如何?在会同馆里住着可还习惯?若有什么不适之处,可千万要说才是,你们远道而来,朕定要尽好地主之谊才是啊。” 赵行谨头一句话便是朝向了西迟国的人。 语气温和里带着关怀,十分体贴的模样。 第155章 言辞犀利 第155章 言辞犀利 高遂亦是立即拱手客气回应,“陛下实在客气了,会同馆内布置妥当,小王和众卿都觉得很好。” “那朕就放心了。”赵行谨点头,末了看向一旁,“这位是谢大人,想来你们已经见过了,日后有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找谢大人解决。” 谢明慎闻言,站起身来朝着高遂行了一礼。 “宜郡王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即可。” “谢大人放心,本王向来随性,定不会与你客套的。”高遂笑着道。 不过他年纪尚小,谢明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面对他的玩笑话,表现的就并不是很热情,只是略略颔首便坐下了。 这让高遂的眸子深处登时暗了几分,但他也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但坐在他旁边的上官翊就没有高遂显得和气了,这会子看了眼谢明慎,便开口道。 “听闻谢大人的发妻刚刚过世不久,我们还未曾登门,给夫人上一柱香,改日若有机会,定然登门吊唁,只是难为了谢大人,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还需在朝理事,这二位是大人的儿子和儿媳吧,小辈的,竟也,不必守孝?” 这话就有些尖锐了,但不等谢明慎回复,上官翊又继续道。 “还是说大靖的风俗与我们西迟国有所不同?本官是有些不明白了,还请谢大人能为我解惑。” 听着他这番话,坐在上首的赵行谨,面上的温和之意就逐渐散去了。 昨日私下接待这群人,他便看出来这个叫上官翊的,不是好相与的人,没想到今日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话。 看似是在问谢明慎为何家中小辈不守孝,还来参加这样的国宴,实则却是在骂谢家人不敬亡者,后辈不孝之余,也是在暗讽赵行谨不通人情,官员家中有这样的大变故,还不放人,依旧留在朝中办事。 “上官大人来我朝觐见,怎么连我朝风俗规矩,也不曾仔细了解过呢,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难不成上官大人并不想西迟与我大靖结好,所以对此次出使,并未用心?” 不等谢明慎开口,谢惟忽的先发声了。 随着众人的目光投去,便见谢惟直直盯着上官翊,沉声道。 “母亲意外过世,父亲悲痛难安,我与我妻亦是哀伤难抑,然父亲在朝为官多年,忠君爱民,心系朝中,我母亲虽深居内宅,却也耳濡目染,时刻关心大靖之朝局,百姓之安宁,不愿因为她的亡故,而耽误了父亲主办此次两国相会之事。” 语罢顿了顿,面上稍显出几分冷意。 “父亲为两国结好之事,强打精神赴宴,我们一家忍耐哀痛,坐在这里,便是希望国宴顺利,却不想上官大人是这样揭人伤疤的态度,难不成这就是西迟的诚意了?” 谢明慎没想到谢惟会替他张口,用词更是比上官翊还要尖锐,一时有些惊讶。 而上官翊也没想到,谢惟会直接这样不客气的把他给架住了,还扣上了这么大的帽子。 眼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了,西迟国使团的副手赵载言立即开始打圆场。 “误会,小谢大人实在是误会了。”赵载言面上温和的张口。“两国结好当然是,我等此次前来大靖的目的,刚刚上官大人只是关心贵府的事情,想略表哀思罢了。” 他这么说了,谢明慎便也立刻就顺台阶下,面上温和的点头。 “此番相会,两国结好才是要紧事,上官大人若是觉得方便了,来府上小坐一二,谢谋定然仔细招待。” 赵载言并不想刚这正经的谈判还没开始就先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自然是也跟着点了头。 眼瞧着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坐在上首的赵行谨才举起手边的小金盏,笑着开口。 “好了,这话说的不错,两国能交好才是要紧事,来,朕敬诸位一杯。” 他起了头,就是要把这话题翻篇的意思了。 上官翊虽然是心里不痛快,但刚才谢惟的一番言辞锐利,也让他不敢造次太过,怕真惹出祸来,便只能跟着赵载言等人一起,喝了这杯酒。 谢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说都不简单呢。 而这杯酒过后,随着殿内丝竹琴乐响起,教坊司的舞姬们便身着紫色舞衣,如朵朵丁香般飘进了大殿内。 这是为了宫宴新编排的舞蹈,皇后亲自派人盯着,教坊司半点不敢怠慢,所以此刻出场的效果也是极好。 在场人都是纷纷喝彩。 皇后瞧在眼里,唇边的笑意都更明显了些。 都是她精心安排的,自然盼着得到更好的反馈。 而此时宴席开始,御膳房的人也开始发力了,宫女们自大殿角门鱼贯而入,手里拖着红盘,将菜肴送到各个席位上。 原本在场的人都不曾对这宫宴的菜式抱有什么期待,毕竟这些有规格限制的东西,几乎做不出什么新样来,回回都是差不多的。 可这回没想到,菜肴端上来的时候,就着实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色香味俱全不说,菜式也都比从前更新鲜。 就连皇后都发现了这国宴菜肴里的巧思,不由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谢玖。 她原本不觉得谢玖能搞出什么新样,却没有料到,还真的研制出了新菜式,几乎都是大家没有见过的。 “母后,今日御膳房做的菜,倒真是新鲜的很呢,这菜式女儿此前都不曾见过,如今尝着却是十分不错,可见膳房里用心了。”玉淑长公主柔声开口。 太后闻言,面上笑的和蔼,“这回谢婕妤主理御膳房,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才研制出这些新菜式来,她是个心思灵巧的人,往日宫宴,哀家难得吃上两口,这回确实觉得不错。” 得了太后这番夸赞,谢玖也不能闷声当背景板了,立刻便站起来,恭敬的欠了欠身。 “娘娘谬赞了,臣妾不过是想着,琢磨出新样来,也能叫宴会上多些乐子,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心思罢了。” “这可不是小心思,膳房的事情最是要细心妥帖的人才能安排周全,可见你是耗费了心力的,来今日朕也敬你一杯。” 赵行谨忽然接过了话茬。 第156章 分明是贤妃 第156章 分明是贤妃 赵行谨敬酒,这是赏脸了,谢玖当然得接着。 但她也不能就真这么端着架子,所以莞尔一笑便举杯道。 “还是太后娘娘和皇上给了臣妾协理六宫的学习之机,又有皇后娘娘悉心提点指教,臣妾才能为国宴略尽绵薄之力,这杯当由臣妾敬太后和皇上,还有皇后,臣妾入宫以来,颇受照料,实在心中感激。” 一番话说的十分漂亮,把在场三个宫里地位最高的,都捧了捧,显得自己恭顺谦和。 哪里像是妖妃,分明是贤妃。 太后面上笑意温和,心里不由暗叹,不怪谢玖能以这样的身份,在赵行谨面前为自己筹划出几分地位,确实人家嘴甜,且识大体。 宫里头谁不知道皇后和谢玖不和? 但这回谢玖丝毫没有仗着赵行谨偏宠她,而在皇后面前得意,反倒是放下自己的私人恩怨,话里将皇后也说的贤良大度,在西迟国人面前,彰显出了后宫的和睦。 太后都不得不承认,谢玖这番举动,她也是十分满意。 甚至也想着,如若谢玖不是谢家女儿,这样言行举止得宜,又懂进退识大体,确实很适合侍奉君王。 赵行谨么,自不必说,面上越发明显的笑意,就可以瞧出他心情好。 而这不仅是对谢玖的满意,还有刚刚谢惟怼的上官翊无话可说。 这兄妹俩给国宴开了个好头,让赵行谨高兴。 但是皇后就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脸上虽是挂着笑的,心里却很是烦躁,没想到谢玖这样都能抢了她的风头。 “你不必太过自谦,朕知晓你素来是聪慧细心。”赵行谨开口。 手中的金盏略举高些,随后一饮而尽,谢玖自然也是跟着,饮尽了杯中清酒。 在场众人看着他们的互动,都是心思各异。 尤其西迟国的宜郡王,眼瞧着赵行谨如此得意,隐隐压了西迟人一头,高遂面色虽未变,但心中已然琢磨起,要如何反击。 不止是他,性子火爆些的上官翊,更是心里憋着气,想从谢惟的身上找回面子。 “上官大人,稍安勿躁。”高遂看出来他的烦躁,低声提醒。 “王爷也太坐得住了,别忘了我等此次来大靖的目的。”上官翊皱眉,“如若今日被压了一头,往后只怕更难有好进展。” 高遂敛眸,“道理本王自然明白,可也得讲究时机。” 他说罢,上官翊正欲再张口,就被一旁的赵载言用眼神给制止了。 上官翊少不得越发心烦了些。 正当他预备喝上一杯酒,压压心里的火气时,忽的耳边响起一阵悠扬的琴音,伴随着女子宛若黄鹂的歌声,迅速的盈满了整座大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十多名身形婀娜的女子,穿着轻盈宛如芦苇的舞衣,似随风飘起般,哼唱着歌谣步履轻快的飞入了殿中,翩翩起舞。 琴音悠扬,歌声清婉,舞姿柔媚。 一曲歌舞跳罢,场上皆是鼓掌喝彩。 上官翊眯了眯眸子,旋即也跟着拍手大声叫好。 “妙哉妙哉,这支舞当真是精妙,让人观之若身临其境啊,难得琴音也极佳,似乎是梅庵派的技巧?” 他忽然开口称赞,自然引起了赵行谨的注意。 目光在上官翊脸上扫过,旋即笑道,“朕还以为上官大人不喜这些歌舞丝竹之类,不曾想,也精通琴技。” “陛下见笑了,外臣哪儿懂这些,不过是家中小女学琴时,师从梅庵派传人,所以听着有些耳熟,便猜测一二罢了。”上官翊道。 末了又道,“不过陛下,外臣瞧着这歌舞虽好,可看久听久了,难免枯燥乏累,少不得也有些大人同外臣一样,不通音律,难赏其中风雅,倒不如饮酒赋诗,投壶、六博来的更加热闹痛快啊。” 他这么一说,就是嫌歌舞太无趣,要来些其他游戏取乐的意思了。 高遂听着,心知上官翊的性子,也并不是热衷这些的,此刻主动提出来,必定是有什么缘故,于是便就立即笑着开口。 “好啊,本王最是喜爱投壶,宴会上谁输了,便罚酒,倒也有趣,不过投壶能参与一道玩耍的人太少,倒不如赋诗、对联来的好,有什么妙语,大家都说来听听嘛!” 两人都这么说了,赵行谨倒也不好驳他们的面子,自然和气的应下。 “既如此,那就叫歌舞暂且退了,咱们来对对联如何?” 比起现场作诗,对对联其实要更容易些,对仗工整便就好了,有上联,怎么着都能对出下联来。 语罢又大方道。 “朕的库房里头有一块儿出自徽州奚氏的松烟墨,乃是奚氏宗主在世时亲手所制,如今也算得上绝品,便就以这松烟墨做个彩头吧!” 在场大都是读书人,这奚氏的松烟墨,堪称当世最好的墨,赵行谨手里这块,又是奚家开派宗主亲手制的,且不说价值连城吧,对于文人们来说,能有这样一块墨,那根本拿去了也舍不得用,要当珍品藏着。 无疑这个彩头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饶是上官翊,眼中都有了几分心动之色。 “好!”高遂第一个捧场,“陛下如此舍得,拿出这样的珍品,今日场上定然会出诸多佳句了!” 语罢目光又四下里扫了一圈,“就是不知道,谁来出这头一句上联啊?” 他说完,谢明慎坐在对面便笑着道。 “郡王爷和诸位大人远道而来,是为客,自然是客人先出上联了。” 高遂赞同的点点头,随后便看向自己身周的几个人。 上官翊轻笑一声,朗声道,“既如此,老夫便不客气,先出个上联了,方才的那支歌舞提及蒹葭,那老夫的上联便就出,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这个上联刚说出来,在场的大靖官员都是逐渐收敛了笑意。 不止是他们,后宫里头有些学识的嫔妃们,也都察觉到了这句上联里的讥讽之意。 魏婕妤性子直,此刻更是紧皱眉头,将不悦都写在了脸上,嘴唇微动,想要起身驳斥这个无礼的上官翊几句。 不过她刚抬起头,便和对面坐着的父亲魏章对上了目光。 魏章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魏婕妤抿了抿唇,这才不情愿的重新坐好,同时目光也悄悄扫了眼旁边的谢玖。 便见谢玖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一时心里也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喜怒形于色了,不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从容些。 不过谢玖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她心里已经飞速的开始思量如何对上这一句了。 但她不急就是,那么多大靖官员在呢,倒也不必她一个嫔妃出头。 果然,不多时场上便传出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第157章 较劲 第157章 较劲 听得这下联,上官翊顿时老脸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了。 骂的也不轻呢。 “哈哈哈哈,好,对的不错!” 赵行谨朗声笑起,目光也开始在人群中搜寻声音的来处。 与他一样,在场的官员们都在寻找是谁来了这么精彩的一句下联。 不过当他们看清那年轻人时,才发现竟是个脸生的。 只是旁人觉得陌生,谢玖就不陌生了,对上下联的人,正是周志青。 “你是,翰林院的人?”赵行谨问起话来。 虽然不认识,但晓得那一片席位上坐着的都是什么身份。 周志青忙拱手行礼,“回皇上,微臣翰林院庶吉士周志青。” 众人听得他的身份,一时不少人侧目,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 庶吉士乃是从新科进士中选出来的,德才兼备的人,入翰林院由翰林学士负责教导三年,三年后考核,成绩优异者便能留下,日后便能有机会成为皇帝近臣。 显然周志青这样的年轻人是能有好前程的,尤其眼下因为这句下联,被皇上称赞了,那就比旁人更多了机会。 他的样貌也不错,一时间场上有些个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官员,都开始动了些小心思。 京中高门,有才学的公子,那都是众所周知的,而周志青这样面生,从前没有什么声名,那就说明多半出自寒门,收个这样的女婿,多加提携调教,日后也是不错。 可惜,这些人并不知道周志青已经娶妻,娶的还是罪臣吴氏的女眷。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此刻赵行谨听得周志青自报身份后,还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好好在翰林院修习,我大靖正是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一代。” “微臣定不负栽培!”周志青心下激动,立即应声。 谢玖瞧着这一幕,微微垂眸,唇边勾起些许弧度,心说赵行谨这一夸,恐怕又要推着周志青和吴清婵的婚姻,越发走向分崩离析了。 她看的是这一层,但现场的其他人自然不晓得这些了,尤其是西迟国的使臣们,只瞧得见上官翊被对面的小年轻给怼回来了。 不,是又怼回来了。 上一个让他被噎的不能张嘴的谢惟,也年轻。 高遂见状,便给身后坐着的约么二十来岁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便站起身来,适时开口。 “这位周大人对的当真是妙啊,在下这里也想到一句上联,不知周大人可否还能对得出。” 有针对性了。 周志青不是个傻子,自然也能感受到对方想挫他的锐气。 这种情况之下,他刚受到皇上的几分青眼,若是被压下去了,那之前风头可就白出了,甚至可能还会被嫌恶无能,所以他不仅要应上,还要应的漂亮。 故而思索一阵,笑意温和道,“阁下谬赞了,若有好上联,说出来在场诸位大人都可一同听听,在下才疏学浅,若是对不上,阁下可别太失望,想必场上其他大人或有好下联呢。” 他这话说出来,赵行谨听着尚算满意,没有因为对方的刻意针对,和刚才的出风头,而忘了场合,去逞英雄。 而是适当的自谦,这样即便没有对出好的下联来,也不至于被对方太过耻笑,同时也将在场其他大靖官员调动起来,暗暗催动着大家一致对外。 西迟国这位年轻男子名唤金越,是西迟文坛新秀,自然也不简单。 看出了周志青的小心思,也不慌不忙,亦是笑着开口。 “好,那我的上联是,天近山头,行到山腰天更远。” 这句倒是比上官翊那恶意满满的上联,要有内涵多了,算得上是正经切磋。 周志青听罢,微微皱起眉来,似乎不太想得出很契合的下联来。 赵行谨看在眼中,虽稍有些失望,但也没怪罪。 能理解的,刚出过风头,此刻自然少不得压力更大,不比刚刚头一回,什么也不想,对就是了,这回要是对的不好,那可就丢人了,轻易倒不如不张口。 “怎么,周大人对不出了?”金越笑问,但话里的得意却已有些遮掩不住。 但没想到周志青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月浮水面,捞将水底月还沉。” 这话出口,金越面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显然,对的很好。 赵载言看到金越这年轻人有些挂脸了,忙是在旁打圆场,主动鼓起掌来。 “好,好句,对仗工整,可谓绝佳,金大人,你说是不是?” 金越收到提醒,忙是笑着对周志青拱了拱手,“不错,周大人此句甚好,在下佩服。” “承让,承让了。”周志青也客套的回了个礼。 双方坐下后,赵行谨才面带笑意,适时开口。 “这也算是有来有回了,倒是不分胜负啊,来,谁还有好上联,只管说,今日若是谁出的上联,无人能对得出,朕这块松烟墨就赏给谁!” 显然这是让大靖人杀对方威风的意思,毕竟这对对联,可是高遂这位西迟国宜郡王提出来的。 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呢。 谢明慎看出赵行谨的心思来,便主动道,“皇上,臣倒是想了一句,鸡犬过霜桥,一路梅竹叶。” 他说罢,不多时,西迟国人的使团里头就有人张了口。 道,“龟蛇浮水面,两样玉带荷包。” 谢明慎听罢,轻笑道,“也算是对上了吧。” 但太没有意境,过于通俗浅薄了。 后头的话他没说出来,不过场上许多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各处似有低低的笑声传出。 上官翊和赵载言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不过还好金越没掉链子,及时张口对了一句,“燕莺穿绣幕,半窗玉剪金棱。” 这自然是远胜过上一句了,虽然对方是西迟国人,这文采上倒也让在场大靖官员都高看了一眼。 瞧着扳回了些局面,西迟使团众人的面上才好看许多。 只是如此一来又算是打了个平手了,两边都暗暗较劲呢。 谢玖抬眸看了眼赵行谨,发现他眸中的笑意已然不似方才,估么是有些不耐烦了,不想继续在这个对联上拉扯,故而思忖片刻后,便招手将春容叫到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春容听罢,便悄悄退开,快步往文熙公主那边去了一趟。 随后,一道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 “父皇,儿臣想到一句上联,不知可否。” 赵行谨闻声望去,见小姑娘的手紧捏着帕子,应当是鼓足勇气才站起来的,故而温柔道。 “你说来听听,不好也不要紧。” 小孩子嘛,不丢人。 文熙公主点头,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口道,“北城城北,三塔寺前三座塔,塔塔塔。” 原本赵行谨没抱什么期待,却不想文熙公主这句上联出来后,竟是叫众人都愣住了。 还真是不好对了。 第158章 不会简单 第158章 不会简单 不过很快,西迟国的使团里还是有了声音。 “南山山南,双泉井内两口泉,泉、泉” 话还没说完呢,发现没对上,那人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而有了这么一句,很多还没发现这句上联里妙处的人才恍然大悟,晓得为何听着简单却没人张嘴。 三塔寺这么一个三字,对应后头的塔塔塔,那下联里不能有三这个字了,后头又要和塔塔塔对上,可不是难为人么。 不仅如此还要对应北城、三塔寺这么些地名,所以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无人应声了。 虽不甘被一个小姑娘的上联给难住,但西迟国使团里一众人确实也没想出下联来,只能是面上越来越难看。 赵行谨瞧在眼里,朗声笑起。 “好一个三塔寺啊,文熙啊,这句上联很好,你自己可有下联?” “回父皇,女儿正是想到上联,自己对不出下联来,才想借此机会向在场各位大人讨教的。”文熙公主答道。 这也是谢玖教她的。 毕竟做事要留余地嘛,西迟国人对不上,大靖这边也无人能对上,不至于太伤对方的颜面。 而文熙公主是赵行谨的女儿,她出面,是给赵行谨长脸。 “这可堪称是绝句了,还真是一时间无人能对得上啊,殿下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巧思,不愧贵为帝姬。”谢明慎当即赞道。 有了他起头,场上登时不少人开始称赞文熙公主聪慧。 西迟国人看在眼里,虽是不甘心,但也只能咬牙附和了。 这局,确实是他们输了。 但除了西迟国的人,还有人不高兴,那就是皇后。 皇后费心费力找人给昭庆公主上礼仪课,恶补历史文化知识,就是想让昭庆公主在国宴上一展风采的,却没想到文熙公主先出了风头。 她可不相信文熙公主小小年纪能做出这样的上联,背后定是有人在暗中指点,那人会是谁,实在一目了然。 皇后的目光在谢玖身上停顿了片刻,而后收回时,眸中是一片冷意。 不过这会子没人注意她的心思,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文熙公主身上呢。 太后格外慈蔼,“文熙丫头平日里性子内敛的很,今日不曾想却是一鸣惊人了。” “娘娘,文熙公主这内秀呢,不事张扬,却聪慧娴静。”庄妃立即夸道。 她想的很简单,文熙公主是孤女一个,抬举抬举也不碍事,尤其这会子瞧着皇上和太后都对文熙公主很喜欢,那她自然少不得趁热跟上。 皇后看在眼中,心里暗骂庄妃愚蠢,但也少不得跟着夸了两句。 待得她们说完,赵行谨才扫视了场上众人一眼,高声问道。 “当真没有人能对得出下联了吗?若是无人能应,这松烟墨可就要赏给朕的小文熙了!” 他这么说,大靖的官员们就算谁想出来了,也不会此刻站出来,那可是跟皇上的女儿抢风头呢,而且眼下更重要的是对付西迟人,用一个幼女压他们一头,不是更大快人心? 而西迟国这边,还真是没想到能对上的,个个皱眉。 高遂见状,当即笑道,“公主小小年纪如此聪慧,小王当真是佩服啊,小王是个不成器的性子,如公主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逗蛐蛐呢,真是比不得啊!” 输了就是输了,如果表现出输不起的样子,那才更丢人。 “郡王爷一看就是洒脱不羁之人,应当习武吧,朕幼时喜武厌文,也是常看不进那些个文章诗词,更不要说吟诗作赋了,不过实在也人各有志,擅长之事不同罢了,今日小女儿也是讨巧,竟能难住各位啊。”赵行谨也是半开玩笑的口吻。 对方态度好,他自然也给好脸色。 毕竟两国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和平结交的。 而最后,这奚氏松烟墨,就这么落入了文熙公主的口袋里,对联之事,算是就此翻篇了。 西迟国人到底是觉得丢了面子,心里仍然是气不顺。 尤其是上官翊这个脾气爆的老家伙,憋闷的厉害。 不过赵行谨瞧见了也都只当没看见的,多与那宜郡王高遂,还有更懂事的赵载言说话。 气氛还算得上是热闹融洽。 而随着宴会进行,一道凤尾鱼翅端上了宴席,倒是引得高遂忽而感叹起来。 “不曾想来了大靖还能吃到这道菜,凤尾鱼翅乃是小王的父皇生前最喜爱的菜肴之一,只是大靖御厨的做法似乎和我们西迟国的做法,有所区别呢,自打父皇过世后,倒是再没碰过这道菜了。” 赵行谨闻言,抬头望向他,“不曾想,这一道菜,引起郡王爷的伤心事了。” 高遂是西迟国老皇帝的老来子,六十五岁高龄得的,高遂十岁那年,老皇帝驾崩,他的大哥登基,登基不到一年就病逝了,随后便是他的侄子高洵继位,而今已有四年。 别看他只有十五岁,却已经历经三任帝王了。 “一时想起旧事罢了,不打紧。”高遂像是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随即忽然道,“小王听说陛下的生父也已仙去,想来陛下能懂小王这思父之心,还请莫要怪罪小王坏了这宫宴上的热闹气氛。” 赵行谨摆手,“自是不会,郡王爷一片孝心,只会叫人感动才是。” 他这话似乎让高遂得到了些许安慰,神色略显触动。 旋即叹了口气,“不瞒陛下,小王父皇的生辰在正月里,往年小王都是要去帝陵祭拜的,而今人在大靖,是赶不回去了,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只愿父皇不怪罪就好。” 说罢,忽然提道,“听说陛下潜邸在安陆州,不知这每每祭奠之时,可还要跋涉远行?还是已然于京中修建帝陵?” 高遂说这话时,语气和神情俨然就是十五六岁小屁孩儿八卦的样子。 只是他身为能出使大靖的年纪郡王,赵行谨又怎么会把他当成普通小屁孩儿看呢。 果然,在高遂问出这个稍有些不礼貌的问题后,旁边的赵载言立即沉声提醒。 “王爷吃多了酒,有些醉了吧。” “赵大人,本王没醉。”高遂摇头。 这时便听得上官翊开了口,“郡王爷,陛下的生父乃是藩王,怎能入帝陵呢,自然是长眠于故地安陆了。” 第159章 你是贡桌上的老祖宗? 第159章 你是贡桌上的老祖宗? 这话出口,上至太后,下至所有大靖官员,都是变了脸色。 上官翊一句藩王,可是在赤裸裸的提及赵行谨是如何登基的。 能有什么好话?必定是暗指赵行谨得位不正啊。 生父不入帝陵那便不是君王,那他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不是。 谢玖皱眉看了眼高遂,心说能代表自己国家出使的人,果然是不能小觑的,这话赶话的,没有一句是废的。 但赵行谨这边也不会就让他们编排,这不,衡王很快就张了口。 “皇兄登基后便已尊母后为皇太后,追封亡父为孝仁皇帝,自当入我赵氏皇陵,上官大人似乎对我大靖之事,都是一知半解啊,也不知贵国君主派上官大人前来,到底是何意了,我朝使臣出使他国,可是生怕了解不够仔细,犯了忌讳,难不成正如先前小谢大人所说,上官大人是有意出言不逊,想要坏我大靖与西迟结交一事了?” 对付一个上官翊,自然不必赵行谨来了,那可太降身价,而衡王是赵行谨的亲弟弟,由他出面,很合适。 上官翊见衡王冷脸,当即又做出歉意的样子来。 “衡王殿下误会,老夫说话向来是直了些,可也绝无妨碍两国交好之意,只是陛下登基时日不长,从前老夫出使前来,见的是惠帝,彼时陛下尚在潜龙之时,倒是不曾有接触,而今再度前来,变化太多,老夫确实也缺少了解了。” 这话听着是致歉,但实际上却是说,曾经他是跟惠帝谈事儿的,那会子赵行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玩泥巴呢,根本都与他搭不上话,现在他再次出使,自然就对赵行谨了解不全面了。 “惠帝暴虐无道,祸乱天下,天命诛之,上官大人乃出自西迟国名门,传言上官家世代忠君爱民,个个都是清正廉明的君子,怎么会看不出惠帝德不配位,不堪为天子呢,而今提及旧时相交,上官大人竟似乎对惠帝颇为熟悉用心,倒叫人觉得上官大人对这正人君子四个字的理解,似有不同呢。” 谢惟犀利的声音再度响起。 上官翊听到他的声音就心中来气,此刻谢惟的话又很不客气,自然让他心里更为窝火了。 当即轻声嗤笑。 “所谓忠君爱民自然是忠我西迟之君,爱我西迟之民,这一点,老夫问心无愧,从前的惠帝的确昏庸无能,可既然为天子,便是天命所受,自与人臣有别。” “这便好比帽子和鞋,即便帽子再破烂那也是戴在头上的,鞋子再好,再昂贵,再新,那也要穿在脚上,若把鞋当帽子戴在头上,还沾沾自喜,觉得极好,这才是可笑吧。” 他如此一番比喻,谢惟的眸光就冷了下去。 不止他,一直保持脸色温和的赵行谨,这会子也阴沉了脸色。 谢玖看向那叫上官翊的老匹夫,微微皱眉。 这话里头将惠帝比作烂了的帽子,将赵行谨比作新鞋,那大靖的官员们便都是上下颠倒,将鞋当帽子戴在头上的可笑之人了。 暗指赵行谨再好,也是人臣,惠帝再无能也是天子,赵行谨登基便是以臣弑君,以下犯上了,就算坐上了帝王之位,那也得位不正,不是天命所授的天子。 心中思忖片刻,谢玖便略抬起下颚来,轻声开口。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 她的声音从容不迫的响起,在此刻安静的大殿内尤为明显。 众人的目光迅速的汇聚到了她的身上,便见谢玖虽穿着清淡素雅,却丝毫不输威势,此刻一双美眸沉静的看着上官翊,隐隐带着些许鄙夷和傲视。 “这样简单的道理,大靖的读书人,哪怕刚启蒙不久的孩童,也都知晓,难不成上官大人身在西迟,不曾听过?大人口中这鞋帽一说,确实可笑,但更可笑的是,我不知道大人是将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呢,能对上下都挑挑拣拣的呢。” 说到这里,轻笑一声,“也不知大人,是被踩在脚底的鞋,还是头上的帽啊?啧,好像都不对,难不成是贡桌上坐着的老祖宗?” “再者,我还有一问,西迟国高祖皇帝登基前,西迟是张氏王朝,那贵国高祖皇帝究竟是以臣弑君,还是天命所授呢?”谢玖柳眉挑了挑,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故意。 王朝更迭,哪国不是一样么,就他上官翊会拿这个说事不成? 上官翊听着谢玖的话,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发黑,而后,又迅速的涨红起来,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分外明显。 那双本就有些凸出的大圆眼,此刻更是瞪得像金鱼似的。 瞧着若非碍于身份和地界,他恨不得立即上前指着谢玖的鼻子臭骂一顿。 不止他,西迟国使团里的人,表情都不好看,就连一直情绪稳定的赵载言,此刻也是脸上青白变换不停。 但坐在上首的赵行谨,却是唇角压不住的扬了起来,看向谢玖的眼神都亮的不行。 那几乎就差明着给鼓掌了。 谢惟也没想到,妹妹会有这样的一面,登时有些惊讶的看向谢玖,心绪纷杂,不知道谢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之前那个温婉的姑娘,变得如此尖锐却又不失圆滑。 “呀,上官大人是生气了?您是西迟国当朝大员,可别与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呐!”谢玖嘴上说着,眼里的讥讽之意却丝毫未减。 上官翊咬着牙,一时气的狠了,喉咙里噎的很,竟说不出话来。 赵行谨见他着实要炸,才慢悠悠开口,“胡闹,怎么跟上官大人说话呢,朕真是把你给宠坏了,还不快坐好了。” 这训斥的话,语气温和又宠溺,根本就是走过场。 甚至连让谢玖给上官翊道歉都没有,摆明了是赞许刚才谢玖所言的。 当然,也是借此警告西迟国众人,别再得寸进尺了。 上官翊自然还是听得明白。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不能太放肆。 于是没再张口,甩袖闷闷坐了下来。 高遂眼底划过一丝晦暗,衣袖下的手紧了紧,随后又放开来,转而扬起笑脸看向赵行谨,主动道,“无妨无妨,不过是就事闲话几句罢了,上官大人岂会放在心上,陛下,小王尝着这梅酒不俗,小王再敬您一杯!” 他这是主动示弱了,赵行谨便也给了个面子,与他举了举杯。 而接下来的宴会就格外的平顺了,再没出什么幺蛾子。 赵行谨心情不错,后半场和众臣子喝了不少,最后竟是有些醉了。 皇后温柔贴心的递上醒酒茶,“皇上醉了,不如去臣妾宫里歇息吧。” “不了。”赵行谨摆摆手,“你还要照顾昭庆和灵颐,朕今晚去谢婕妤那儿。” 第160章 够大方了吗? 第160章 够大方了吗? 听闻赵行谨要去谢玖那里,皇后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不过还是语气温和,“也好,谢婕妤素来心细。” 边说着,还是不死心的看了眼坐在赵行谨左侧的太后。 太后刚才肯定也听到了赵行谨的话,皇后想着,前不久是太后亲口说谢玖不宜御前侍奉的,这会子总该管管吧。 却不曾想,太后接收到皇后投来的目光,只道了句,“时辰不早了,哀家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儿臣恭送母后。”皇后抿了抿唇,垂下眸子。 其实皇后也想到了,今日宴席上,谢玖狠狠骂了那个西迟国的上官翊,维护了赵行谨的颜面,挫对方锐气,扬我方威风,为了表示嘉奖,赵行谨肯定会抬举谢玖的。 但她的心里就是难忍的不快。 以至于回未央宫后,昭庆公主犹豫着,小心开口问道,“母后,是不是因为今晚我没能好好表现,您生气了。” 今晚宴会的内容,她真的是没找到机会插嘴,文熙出对联那会儿,昭庆就有些急,可她晓得急也没法子,想着师傅叮嘱她,若是贸然露脸,为了表现而表现,反倒落了下承,她便就忍住了,没有冲动。 不过这会子看见皇后这样心烦意乱,昭庆又有些后悔了。 想着自己要是能主动好好的表现一番,给母后争光,母后也就不会被谢婕妤压一头,以至于这样难受了。 皇后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忙是将昭庆拉过来,强打精神,笑着摸了摸昭庆的脸。 “傻孩子,母后为你骄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所谓厚积薄发,你用心准备了这么久,总有机会表现的,何须急在一时,母后今日只是有些累了,不是因为你。” “况且母后怎么看不出,文熙出的那上联,根本不是她自己做的,比起她,你在诗书方面要更优秀的,不过你如今年纪还小,自然与那些大臣们比不得,但日后肯定也是大才女!” 皇后对两个女儿是发自真心的疼爱,她纵有千万不是,但对孩子是极好的。 昭庆公主得了这番安慰,也是心里好受不少,主动上前抱住了皇后,说着自己一定会好好争气之类的话。 母女俩抱了好一会儿,又闲话半晌,昭庆公主才退下了。 听云正想安慰皇后两句,皇后却摆了摆手。 “行了,不必多说,歇息吧,这样的日子还少么,皇上早已不大来未央宫留宿了,谢氏得意,且让她得意几日,将来新人入宫,她那儿早晚和本宫这里一样冷清。” 闻言,听云心疼的厉害,可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伺候着皇后躺下了。 而彼时宁华宫内,谢玖刚扶着沐浴完的赵行谨躺下。 “去哪儿?随朕一起躺着。” 赵行谨拉着谢玖的手不让走,有点耍酒劲的意思。 谢玖无奈,“臣妾尚未卸妆沐浴呢,皇上先躺会儿,臣妾稍后就来。” “不必卸妆,这样就很好。”赵行谨没松手。 谢玖瞥他一眼,没好气道,“皇上是想说臣妾卸妆后,素面朝天的样子不好了?” “那自然不是了,你怎样都好看。” 赵行谨半敛着凤眸,眼里朦朦胧胧的带着笑意,半醉半醒的仰躺在榻上,寝衣的领口处有些松垮,恰如其分的露出有力的脖颈线条,直至胸膛,这般模样竟叫谢玖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魅惑之意。 好一个男妖精! 可惜她不上套。 伸手将赵行谨的领口拢拢紧,便抽身而起,“皇上先睡吧,臣妾沐浴完就来。” 赵行谨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放她去了。 等谢玖收拾完回来,赵行谨果然已经睡着了。 累了一整日,晚上又醉酒,不困才怪呢,尤其现如今十二月里,屋里烧了火盆,暖洋洋的,就更催眠了。 谢玖也累,赶紧跟着躺下。 次日清晨醒来时,是因为旁边某人正无聊的把玩着她的手。 “时辰还早呢,皇上不睡觉,臣妾还要睡的。”谢玖有点烦躁,扭身背对着他。 赵行谨也不恼,反倒是从后头把人扣入了怀中,“昨日晚宴,朕还没赏你呢,可有什么想要的?” 说到这事儿,谢玖就精神不少。 立马转过身来面对着赵行谨,美眸睁的溜圆。 “皇上真要赏臣妾?” “朕开口,还能是假的不成。”赵行谨捏捏她的鼻尖,“昨日文熙出的上联,是你在背后帮她吧。” 皇后都能意识到的事情,赵行谨当然也猜到了。 谢玖抿唇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随即伸手环住赵行谨的脖子,面上愤愤的。 “上官翊那个老匹夫,嘴里句句都是不客气,臣妾实在看不惯他那傲慢的样子,非得治治他才好,文熙公主年纪小,由公主出面难住他们,才最解气呢。” “朕便喜欢你这张嘴,伶俐不饶人。”赵行谨搂着她,唇角微扬,“昨日西迟国那群人被你一番话气的不轻,该是要老实些了,也是从前惠帝无能,把这群人惯的个个目中无人。” 从前惠帝在位时,与西迟国的结交中是弱势方,所以每每西迟国来人,惠帝都生怕得罪了对方,那可是费尽心思讨好招待,这也让上官翊此类当过使臣的人,心里从一开始就没看得起赵行谨,还把两国之间的结交,按过去的法子处理呢。 可这在赵行谨这里不可能行得通。 能好好谈是最好,谈不拢,赵行谨不介意把他们打服。 如今的西迟国君王,已经是第五代君主,可也比不得从前的君王了。 “时移世易,还用老眼光看人做事,也该让他吃点教训。”谢玖哼了一声。 赵行谨勾起唇角,“所以,想要朕赏你什么?” “一时倒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谢玖抿了抿唇,手指勾起赵行谨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圈圈缠绕至自己的手上,“皇上的那块儿松烟墨赏了公主,不如把那支犀角紫毫湖笔,赏给臣妾?” 她这么说,赵行谨便是挑了挑眉,做不舍模样。 “啧,你可真是会挑,天下毛笔数湖笔最好,又是犀角、紫毫制成,朕那支笔还是出自名家之手,是朕登基时贡上来的。” 谢玖闻言,略略撇嘴,“皇上问了,臣妾说了,皇上又舍不得,没意思。” 边说,还边翻了个白眼。 这模样逗的赵行谨唇边笑意越发深了几分,旋即抬手轻在她后腰上拍了一下,道。 “还敢说朕小气,今日不赏你些什么好东西,是说不过去了,行,笔给你,另外再给你晋嫔位,赐封号瑾字,这可够大方了?” 第161章 晋位 第161章 晋位 确实够大方了。 谢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两眼愣愣的看着赵行谨。 “怎么,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还不快谢恩。”赵行谨好笑的看着她。 这话才叫谢玖缓过神来,当即灿然一笑,捧着赵行谨的脸就啄了一口。 “臣妾谢皇上隆恩!” 如此谢恩,赵行谨也是头回受呢。 感受着来自脸上的,女子唇瓣温软的触感,心情便是没由来的好。 像吃了蜜似的。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赵行谨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喜欢谢玖了。 喜欢,不是爱,就是单纯的,像小孩子喜欢一个玩具一样。 毕竟同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谈爱,那可真有点招笑,只能说,最喜欢哪个罢了。 “好了,朕给你晋位,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 赵行谨柔声开口。 谢玖心里晓得不会这么简单,倒也有准备,便只乖巧点头,“皇上说就是了。” “朕想着,文熙渐渐大了,身边还得有人时刻好好教养引导才是,她很喜欢你,与你相处和谐,朕也觉得你能教好她,故而想着,你晋位后就将文熙养到你膝下吧,你可愿意?” 他说出这番话后,谢玖的心就放了下来。 这事儿,就算赵行谨不说,日后她也有自己的筹划,如今对方主动提了,文熙公主是个好孩子,她和公主之间也确实有感情,自然是愿意了。 不过 “皇上,臣妾愿意抚养文熙公主,不过公主大了,心里是记得生母的,贤妃娘娘能得皇上用贤字为她追封,可见是极好的人,臣妾希望公主的玉碟上依旧记贤妃娘娘为母,不必过继到臣妾名下。” 皇室的规矩,若正经抚养哪位皇子公主,就是要记在这个嫔妃名下,算作该嫔妃子嗣的,与生母就没了关联,谢玖不想这么做。 赵行谨听罢也觉得有理,便点了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给谢玖晋位的旨意,在用早膳时便传遍了后宫。 福康宫里,太后听闻此事,微微蹙了蹙眉,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如今旨意已下,再说也无用。 况且赵行谨让谢玖抚养文熙公主,这是一种态度,是眼下愿意抛开谢家,保全谢玖的态度。 太后心里清楚,孩子不会被赵行谨当成办事的筹码,他不会不管文熙公主的将来,那就说明文熙公主不会被谢玖拖累,就说明赵行谨眼下不会动谢玖,不仅不会动,还会对她很好。 虽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对谢家整个捧杀计划的推进,还是真的对谢玖这个人产生了情谊,总之,太后晓得不宜硬插手了。 最好的,让赵行谨对谢玖保持理智和安全距离的方法,还是用新人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选秀,是必须要办的了。 不过能和太后一样冷静的人,那就没几个。 未央宫里,一早听得谢玖晋位的消息,皇后便气的掀了桌子。 “这么快就成嫔位了,她陪伴皇上还不足半年!” “娘娘息怒,这想必是因为,因为昨日谢婕妤在国宴上替皇上发声的缘故,皇上.” 听云还想劝呢,被皇后冷笑打断。 “什么谢婕妤啊,如今是瑾嫔!” 皇后咬牙说出这两个字,眼里的厌恶与愤恨几乎要溢出来。 “本宫究竟还是太过优柔寡断,想着徐徐图之,没料到她竟这样有手段,哄着皇上将文熙送给她抚养,自己顺手得个嫔位。” 此刻皇后无比悔恨,当时没有先一步劝赵行谨,让魏婕妤抚养文熙公主。 比起谢玖来,魏婕妤晋位她还能忍耐些,毕竟魏婕妤不得宠。 听云低头,“娘娘,那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她现在风头正盛,轻易招惹就是愚蠢。”皇后烦躁道。 听云抿了抿唇,“那此前的安排呢?” 她这么问起,皇后眸子动了动,随后冷哼,“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自是要办的,且等着吧,如今她越是得意,到时候看她怎样能破局!” 语罢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情绪,照例还是端着与往日一样的温和笑脸,去外头见了前来请安的众人。 “瑾嫔啊,如今文熙公主要交由你抚养,往后你可就要多费心了,而且你现在是嫔位了,住在安庆堂里就不合适了,本宫待会儿就命人把正殿打扫出来,你就搬去宁华宫正殿住着吧。” 语罢顿了顿,似安慰宽解般又道。 “虽说那从前是意嫔住的地方,但人去了,也就恩怨都散了,你向来懂事,应当明白这道理。” 谢玖听着这话,自然明白这是皇后在故意膈应她呢。 而紧跟着,庄妃在旁立马就做害怕模样道,“哎呀呀,这死过人的宫殿,总是晦气呢,瑾嫔和那位从前又不和,搬进去前还是找宝华殿的法师做做法,驱驱邪的好,别是夜里睡不安稳。” “庄妃娘娘有所不知吧,采女张氏是死在落英宫里的,还是被人所杀,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呢,她要恨啊,也是恨杀了她的人,再者,宫里哪座宫殿,是没死过人的?据臣妾所知,前朝惠帝的宠妃钱氏,便是住延庆宫呢,后来红颜薄命,年纪轻病故了。” 谢玖不急不缓的先接了庄妃的话茬,说到这里,见庄妃要恼,便又立即道。 “再说,宫里头有皇上,天子威重,这宫里自有龙气庇佑,什么妖魔鬼怪敢来作祟?妖鬼横行,那是国之将亡之兆,庄妃娘娘可不必担心了,咱们大靖,如今是国运昌盛的很呢。” 这番话登时叫庄妃哑火。 否则怎样回呢?说赵行谨也压不住邪祟?那岂不是说赵行谨龙气不旺了。 于是只能冷哼一声,吃瘪的扭过头去。 解决了这边,谢玖又微微笑着看向皇后,“另外,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就心领了,只是皇上说,让臣妾搬到景明宫去住,已经让杨公公安排人去收拾了。” 这话也是成功的让皇后的脸色僵了下来。 景明宫,那里离赵行谨的承明殿可更近了,宫殿修葺的也更豪华宽敞,着实是个好位置。 没想到竟就给了谢玖住。 良久,皇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也好。” 谢玖莞尔,亦是不再多说,但风光的模样已然是都落入了在场嫔妃的眼中。 可这会子啊,谁也不敢再招惹她了。 从未央宫出来后,也就是刘才人,被谢玖叫去陪着说话了。 第162章 前程锦绣 第162章 前程锦绣 “真好,娘娘如今晋封嫔位,入主景明宫,往后她们再想对您不利,也该更多想想后果了。”刘才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当然盼着谢玖好了,而今她可是谢玖船上的人。 “你我之间,也不必一口一个娘娘了。”谢玖莞尔,“我长你几岁,你若愿意,日后唤我姐姐就好。” 刘才人眼里笑意浓浓,立刻点头,“姐姐不嫌弃我愚钝,这样帮我,提携我,这满宫里我也就信姐姐了。” 两人边往宁华宫走,刘才人四下瞧了瞧,见没什么人,便压低声音又开口。 “其实昨晚宫宴结束后,我回去便得了消息,姐姐要的人,抓住了,是活口,而今正往京中运呢,倒也要感谢前段时间朝中清查户部,造假户籍的事,那人的假户籍被查出来,逃无可逃。” “在何处被发现的?”谢玖侧眸看她。 刘才人有些唏嘘,“冀州,抓住的时候啊,身上还有将近一百两的盘缠呢,姐姐府上管家倒是舍得给他这位表侄用银子。” “没银子怎么能跑那么久呢。”谢玖轻笑。 刘才人也跟着笑了笑,“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再是能跑,不也要落网么,姐姐且等一等,快马加鞭,约么八九日,就能带回京中了,定是年轻给姐姐一个交代。” “那倒也不急,这回辛苦你哥哥了。”谢玖主动道,“我瞧着你哥哥在城防营里干的不错,若是愿意,本宫倒是能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调他做御前侍卫,你意下如何?” 听得这话,刘才人当即有些惊喜。 马上就点了头,“这自然是好,能在皇上跟前儿效力,多少人都想不来的福气呢。” “只是或许要从最末等的四等侍卫做起,官属正六品,你也问问你家兄长,可愿意。”谢玖提醒道。 刘才人倒是不犹豫,“娘娘只管放心,兄长如今在城防营里,官职也才六品,做御前侍卫怎么也比在城防营要更有前程。” 她都这么说了,谢玖自然也不再多问。 两人很快回了宁华宫。 不曾想正撞上御膳房的总管常喜来送账本。 瞧见了谢玖,常喜的脸上都要笑出儿来了,忙是哈腰行礼,“奴才给瑾嫔娘娘请安,给刘才人请安!” “免了,常公公怎么亲自过来了,这些小事让下头的人做就是了。”谢玖表现的很和气。 常喜见她心情好,也就更殷勤了几分。 “本该是由下头的人来送的,这不是年底了,要汇报的事儿更多么,奴才怕底下的人弄不清楚,白白耽误娘娘的时间,便就亲自来了。” “再一个,昨儿宫宴办完了啊,御膳房上上下下都得了赏赐,这可全是娘娘功劳啊,若非娘娘别出心裁,带领咱们膳房做出了新样,哪儿能如此叫皇上龙颜大悦呢,难得竟也叫咱们膳房能在别国使臣面前,好好给咱们大靖朝长脸了不是?” 要不说人家能当上总管呢,这番话说的就确实叫人心里舒服。 但还没完呢。 眼瞧着常喜对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后者快步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捧了起来。 “娘娘晋封大喜,咱们御膳房的人心里都为娘娘高兴呢,也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来贺喜娘娘,这盅锦绣如意羹,是膳房首厨特意为娘娘做的,祝愿娘娘往后前程锦绣,事事如意!” 待得他说完,刘才人在旁便是轻声笑道。 “常总管真的是有心了,亲自来回禀事务不说,还备了这样好寓意的汤羹,当真是了心思呢。” 谢玖闻言,也是勾了勾唇角,“常公公确实办事可靠,这回国宴虽说是本宫想出了新样,但若没有常公公配合的好,加上膳房众人,齐心协力,也办不好差事,说起来啊,本宫晋位了,也是想着同大家一起欢喜欢喜的,正好公公来了,就把膳房的赏银带回去吧。” 语罢对旁使了个眼色,春容和晴芳会意,立刻就进屋里捧出来两个木匣子,里头是用荷包分装好的碎银子。 “公公辛苦了,这是我们娘娘单给公公预备的。” 春容把东西交出去时,低声在常喜耳边说了一句,并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小荷包。 常喜眯眼儿从口袋缝里瞧了瞧,就见里头是金灿灿的,心下当即大喜。 忙是又好一顿谢恩。 等回禀完事情,从宁华宫离开,脸上还笑意不减呢。 “师傅,这瑾嫔娘娘出手可真大方呢,人还和气,不像庄妃似的,虽也大方,但脾气太大了。”小太监嘀咕道。 常喜抬手就给他头上敲了一下,“小兔崽子,娘娘们也是你能置喙的?再这样嚼舌根,当心我撕你的嘴,那庄妃过去得宠,又只她一人有儿子,她怎么能不张扬?瑾嫔娘娘是新宠,入宫时日不长,还没站稳脚呢,还需拉拢人心,自是对下温和。” 小太监摸了摸头,还是小心问起。 “那师傅,咱们对瑾嫔娘娘?” “自当效力。”常喜眯了眯眼睛,“这位聪慧又有姿色,还有家世,别听人家说什么二嫁进宫,迟早被皇上膈应,皇上要是在乎啊,当初就不会设法把人弄进宫,那说不准皇上就喜欢这样的呢,满宫里可没有第二个了。” 小太监似懂非懂,但也没再问了。 而彼时宁华宫里头,谢玖可没管下头的奴才会如何对她做猜测,此时正同刘才人闲话呢。 “魏婕妤近况如何啊,自打上回她管事出了岔子,被太后叫去福康宫问话后,倒似乎又消沉不少。” “最近确实心情不好的样子,都不怎么出来,隐梅轩里安静的像是没住人。”刘才人皱了皱眉,“我派人打听了,但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受挫后,又叫太后训斥了,有些低落吧。” 谢玖敛眸,“但太后并未夺她协理六宫之权,说明还是有意栽培的。” 听她这么说,刘才人想了想,随即低声问道。 “姐姐是想,要她手中的权柄?” “我想要,自然有旁人更加想要。”谢玖轻笑,“皇后一直想收回权柄,在我这里是行不通了,恐怕会对魏婕妤下手,可能还会为了对付我,再试着拉拢或者利用魏婕妤,与其给皇后机会,我更情愿权柄依旧在魏婕妤手里握着。” 她这么一说,刘才人就理解到她的意思。 “姐姐放心吧,待会儿我回去,就亲自往隐梅轩走一趟,若魏婕妤有什么难处,我自来告诉姐姐。” 第163章 第163章 送走了刘才人,谢玖便顺口问了句朝中的事。 晴芳盯着呢,说今日早朝算得上顺利,昨晚宫宴上大靖占了上风,今日起,就要开始和西迟国人商谈两国之间的一些合约了。 “皇上还是让老爷和公子负责此事,另外,还安排了一人,娘娘猜一猜?” “什么人,神神秘秘的。”谢玖抬眸,“也与我有关系?” 晴芳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也算有点牵扯,是周志青。” 这让谢玖有点意外。 “周志青。”谢玖轻笑一声,“从前他不显眼也就罢了,而今忽然冒了头,被皇上抬举了,怕是吴清婵在他家里,越发要没地位了。” 很明显啊,本来周家二老就对吴清婵不满意,现下儿子正值仕途上升期,有这么一位妻子,那可少不得要被拖后腿的。 赵行谨贵为天子,娶了嫁过一回人的谢玖,都要被朝中御史逼逼两句,别说周志青这个没有后台的小小翰林院庶吉士了,若晓得他有个罪臣家眷的妻子,定有人要拿这个做文章。 晴芳只觉得解气,“当初她那样言语侮辱娘娘,而今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知道所托非人的苦了,也是活该。” 听得这番话,谢玖微微敛了敛眸子,情绪不明。 “好了,不说她了,她与我之间,究竟也没什么大仇,倒是吴榷,最近忙的都没想起他了,在金明楼里,混得如何?” 提起这事儿,春容便就张口了。 外头的消息多是她盯着的嘛。 “起初自然是不肯的,但人都被卖了,也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进去后闹得太狠,先挨了一顿毒打,扔进金明楼专门训人的水牢里关了三日,出来后,还提过周志青这个妹夫在朝为官呢,不过金明楼的老板更晓得谢家,还有娘娘,所以并不惧他。” “后来他耍招,打伤了客人,惹怒了老板,老板一气之下给喂了软筋散并那些个.青楼里惯用来训人的药,强行让他接了客,而今,已取了名,叫玉君。” 谢玖听罢,便是一阵笑。 旋即问起来,“他好歹也是有点儿拳脚功夫在身上,怎的如此无用,就被制服了?” “娘娘哪里知道那些烟之地训人的法子,随你什么人,只要不死,都给你训服了,她们呐,有的是手段。”春容低声道,也是心里憋着笑。 但说完这个,她又道。 “不过他如今开始接客了,似乎通过他的恩客,干了些害人的事儿。” 谢玖转头,“怎么说?” “消息不确切,但应当是他干的,京郊有座破庙,里头住着些没有户籍的流民,白日里进城讨生活,夜里就聚在一起住那儿,前不久,那破庙夜里起火,烧的很大,里头的人好像全都烧死了,把他卖进金明楼的人就住在里头。”春容道。 虽没有证据是人为放的火,但庙里的人都被烧死了,一个也没逃出来,这可就有些蹊跷了,怎么看都不正常。 谢玖皱眉,“造孽,你让人仔细查查这件事,究竟是谁在背后干的,和吴榷有没有关系。” 春容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今年这年节会怎么过,西迟人还要待许久呢,怕是有不少热闹看。”谢玖抬眸看向窗外,“都十二月了,怎么还不见下雪,只一味的起风,吹的人头疼。” 晴芳也看了看天,“早上还见太阳呢,这会子怎么阴沉下来了,最近娘娘又忙又累,现下说话又费了些力气,不如进去睡会儿吧,左右今日皇上要见西迟国的人,想来不会召见您了。” 她这么说,谢玖也确实觉得身子乏,便就点了头。 宫外。 会同馆内,西迟国使团众人都聚在高遂的住处。 赵载言眉头紧锁,“此前一再交代不要得罪大靖皇帝的宠妃谢氏,偏不听,自己心里有偏见,可这里是大靖,有想法也得憋着,那女人又不是西迟国的嫔妃,何必理会她,如今好,得罪了人,就是处处吃瘪!” 他这话里的怨怼之意很是明显了。 对此,上官翊自然听得出是在说他,当即就不乐意。 “你什么意思,是在说老夫做事不对了?你倒是会装好人,宫宴上一味的赔笑,显得我们像是好欺负的,来求和的一般,叫那大靖皇帝小看我们,他是什么人?谋朝篡位的逆臣,还宠着这样一个和离妇,简直是昏君和妖妃,这大靖也是迟早要亡,何须与他们客气!” 高遂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人越吵越凶,脸色也是逐渐阴沉了下去。 “够了!” 只听高遂一声厉喝。 “自己人刚到大靖就内讧成这样,传出去又是让人看笑话,一个个的,有这样的好口舌,怎么刚才在宫里没有拿出本事来?而今倒是有劲了,怎么,两位大人都是只会窝里横不成?我西迟派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虽说他年纪小,但却很有威势,这番话当即就叫场上安静了下来。 上官翊甩袖冷哼着回自己位置上坐下了,赵载言也深吸一口气,敛下眸子。 见他们都冷静了,高遂才又再度开口。 “两位大人都是西迟的忠臣,都是为了西迟好,可做事要讲究方法,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少不得行事要迂回些,该低头避让的,不能少。” “本王知道上官大人过去和那惠帝见过几回,可如今这里已经改为大靖朝了,皇帝赵行谨,年号乾元,不是那昏懦无用的惠帝,上官大人还想要摆架子,肯定行不通的。” “你看不上的那谢氏,偏生出自大靖名门,她父亲是当朝首辅,就今日早上,谢氏已经被封嫔,封号瑾字,可见大靖皇帝喜爱她,她父亲和兄长是此次负责对接我们的人,你和她作对,几番讥讽贬低,能让我们进展顺利?” 上官翊听到这里,倒是冷静了些,毕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人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之前也是太过于高傲自大了些。 所以沉声道,“王爷的意思是,要讨好这位瑾嫔?” “自然要下功夫。”高遂淡淡道。 随后又看向了赵载言。 “赵大人,小心谨慎是好事,但也不能太畏手畏脚,显得我们底气不足,也易落下乘。” “是,下官知道了。”赵载言点头。 两个中年男子竟都对高遂这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很是敬重的样子。 “行了。”高遂站起身来,“收拾些东西,下午陪本王去一趟谢家,祭奠一下谢首辅的夫人。” 第164章 善者不来 第164章 善者不来 谢府。 “老爷,公子,西迟国宜郡王上门来祭奠夫人了。” 新任管家梁正德小心的叩响了书房的门。 里头谢明慎和谢惟正在议事,听得这消息,父子两不由抬头相视一眼。 随后谢明慎便沉声道,“让他们在厅小坐片刻,我待会儿过去。” “是。”梁管家应声而去。 待他走后,谢明慎才长呼了一口气,“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爹其实可以不见他们。”谢惟平静开口。 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就是。 “不行。”谢明慎站起身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来,定是打着什么主意,咱们要摸摸清楚,才好应对。” 纵然谢明慎有一万个不是,但在为官方面,政治嗅觉还是很敏锐的。 谢惟转念想想也是,便没再多说,跟着他一道出去前厅见人了。 父子两人故意来的稍晚,到的时候,却见高遂并没有急躁的样子,正笑呵呵的喝着茶,同梁管家说话。 听得脚步声,目光望过来,见了人便就立刻起身了。 “谢首辅,小谢大人。”高遂表现的很爽朗,今日倒是有些符合他年纪的样子了,“不请自来,是小王打扰了。” 跟在他身后的上官翊和赵载言也都一道行了个礼。 “王爷客气,远道而来是为客,客人登门,岂有打扰一说,谢某自当好好招待几位才是。”谢明慎说着客套话。 谢惟就懒得张嘴了,只拱手回礼。 他并不待见这群人所以也不想假装热情模样,这是他和谢明慎的不同。 然而在上官翊眼里,谢惟是小辈,这样冷着脸,着实是没礼貌,一时间心里对谢家人的印象更差了。 女儿和儿子都是这幅调性,当爹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虽说从前就和谢明慎有过交集,但那时候上官翊过来,都是处处受礼遇的,就没想那么多,而今看,谢明慎也不是简单的。 但来之前高遂特意叮嘱过,所以上官翊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今日脸上都没表现出来,故而这回上门祭奠杨氏就挺顺利。 给杨氏的牌位敬香之后,高遂便提出有些事想同谢明慎聊一聊,见要进入主题了,谢明慎也不耽搁时间,爽快应下,便把人带进了茶室。 并没有带他们去书房。 书房还是相对更隐私些,谢明慎是有警惕心的。 显然高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垂眸之际,眼神沉了沉。 但来都来了,该办的事情还是不能马虎。 于是坐下之后,高遂便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昨日在宫中的会谈,谢首辅心中肯定清楚,这有关两国商贸的条约,药材和瓷器的税收着实高了些。” “王爷这话昨日在宫里就说过,然这关税是皇上定的,我也实在没有法子。”谢明慎不接茬。 高遂垂眸轻笑一声,“谢首辅怎么会没有办法呢,皇上看重您,又看重宫里的瑾嫔娘娘,只要您肯开口,定然会有的,本王知道,你们的皇帝之所以能成事,是因为在冶炼兵器上有了新技术,可即便有技术,没有铁矿,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西迟国的盐矿、铁矿资源要比大靖丰富很多,但大靖的药材、木材的资源却胜过他们,瓷器的烧制技术更高,黏土矿也更多。 各有优势,才需要互补,才会存在相互贸易。 这很正常。 谢明慎听着高遂的话,倒也依旧不急。 “王爷说笑了,皇上决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呢,更不要说瑾嫔娘娘了,后宫不可干政这句话,想必西迟国是一样有的。” “大人是聪明人,何必与本王弯绕呢。”高遂定定看着他,“若是这关税能降三成,小王对大人必有重谢。” 他说完这话,谢明慎还没张口,谢惟就先冷笑出声了。 “郡王爷口气不小,三成,那与过去两国之间定下的条约不就差不多了么,皇上必定不可能答应,王爷还是别想了,这话,我们可不敢替您去说。” 赵载言见状,忙是打圆场,“自然不能白白让贵国降税,我们西迟国会将出允许出售给大靖的铁矿份额,提高两成。” 他给出这个条件后,谢明慎面色如旧,客气而疏离。 “既然贵国有这想法,何须来告诉我呢,直接同皇上说就是了。” “谢大人,我们知道你们今年年初在北部的辽州发现了几座新铁矿,所以如今想要自给自足,不从我们西迟购买。”赵载言再度开口。 算是主动点破了谢明慎对刚刚那番话不太感兴趣的原因。 谢明慎笑了笑,“赵大人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说呢。” “因为在下还知道,你们对铁矿的开采技术不够好,以至于采矿效率低下,也更危险,所以即便有新矿场,也并没很好的解决问题,而你们的皇帝又有意强兵,所以锻造武器,本国内的铁矿依然不会够用,至少近几年仍然得从我西迟购买一些。”赵载言沉声答道。 确实,因为惠帝的无能,让国家的发展比其他邻国慢了许多,尤其是西迟。 以前是平起平坐,可在惠帝手里的这些年,两国之间的差距慢慢就大了。 而今赵行谨就的确想从各个方面,把国力提升起来,自然强兵是第一要事,强兵除了操练士兵,同样重要的还有武器。 确实如赵载言所说,近几年,大靖的铁矿供应依然会跟不上需求。 但谢明慎基本被说中了几分心思,脸色也是并无变化。 “赵大人,我们要铁,虽说开采的慢,但东西总归是有的,慢慢来也能行,可你们西迟国药材稀缺,气候还不宜种植,这可就不得不从我们大靖采买了。” “我们也可以从大虞采买,你们有的,他们也有。” 上官翊忍不住出声。 听得这话,谢明慎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喝茶,并不接话。 谢惟在旁看着,便直接道,“那就请诸位打道回府吧,也不必谈了,我们明日便进宫回禀皇上。” 见他是这般态度,高遂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后立即试图挽留。 “小谢大人何必把话说的这样绝,我们西迟和大靖贸易多年,自然更希望两国之间能继续友好共处下去。” “郡王爷请回吧。”谢明慎放下茶盏,沉声开口,“今日见面,在下也只是与王爷闲话,说了什么都是不作数的,王爷细细想一想清楚,改日见了皇上再说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高遂再是还想争取,也不好意思腆着脸继续赖着不走,只得离开。 而等他们走后,谢惟才转头看向谢明慎。 “他们恐怕还会再来的。” 第165章 捞好处 第165章 捞好处 “再来,也就该拿出点儿真诚意了。” 谢明慎嗤笑了一声。 “今日他们看似是来求我们,去皇上面前,替他们说话的,实则是通过试探我们,来摸清皇上的底线。” “所以父亲刚刚表现的丝毫不肯退让,是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收了心思?”谢惟问道。 谁知谢明慎却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谢明慎眸中闪过算计,“只是告诉他们,这事儿很难办。” 想要他出手,就得给足好处。 话外之音,谢惟听出来了。 原本还以为谢明慎这次是真的要好好替朝堂做一回事了,却不曾想,他根本还和从前一样。 谢惟垂下眸子,掩住了心中的失望与不快。 不过老辣如谢明慎,还是看出了他的几分异样情绪。 “怎么,还是觉得爹这么做不对?” “您自有您的道理。”谢惟冷硬道。 谢明慎的双眼直直盯着他,“你去黎州这三年,还是没什么长进,为官的道理依旧是没有弄明白。” 这话顿时让谢惟有些火气蹿上来了。 不过他的脑海里忽的响起了妻子范氏说过的话,立马又冷静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对谢明慎道,“爹教训的是,我如今回京了,也已经在学着适应,爹给我一些时间。” 这反应倒是让谢明慎有些意外。 随之眸光里的阴沉散了不少,“这就懂事了,爹早就告诉过你,官场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非黑白分明,要想活下去,坐上高位,总得要圆滑些,这都是人情事故。” “儿子记住了。”谢惟点头。 谢明慎这才摆了摆手,“好了,你回去吧,西迟国的事情,你也好好想一想,皇上与他们定然是要再谈的。” 听他交代完这句,谢惟才起身离开。 回了自己住的院落,就见妻子正教女儿读书。 儿子年岁大些,已经送去正经启蒙了,女儿才刚两岁,范氏日日亲自照料着。 “回来了。”范氏抬头,笑着同他打招呼。 也是这瞬间,就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 随即立刻抱起女儿走过去,柔声关切的问起,“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西迟国那些人闹了什么幺蛾子。” “算是吧。”谢惟接过女儿,一手牵起范氏,走到桌边坐下,“他们来府上是想让爹和我,去皇上面前替他们说话,爹没答应,准备晾一晾他们,等见了他们的诚意再说。” “诚意?” 范氏疑惑,但细细一想,便又明白了。 “这不好吧,若是拿了西迟国人的好处,少不得被误以为有通敌叛国之嫌。” “他向来办事谨慎,定然有法子叫人看不出破绽。”谢惟道。 当初惠帝在位时,谢明慎就没少从其他来朝的使臣手中捞好处。 不过那时候西迟相对来说是强国,不需要讨好谢明慎这个首辅大人,所以他还没有同西迟国有过什么利益牵扯。 范氏皱眉,“话虽如此,但这样也太大胆了些。” “还没做呢,也不知道西迟人会不会按他所设想的走。”谢惟沉声道,“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告诉玖儿。” 这话范氏是赞成的,当即点了点头。 “年底了,娘家补贴些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瑾嫔娘娘刚晋位,咱们也该送一份贺礼进去,这事儿交给我办吧。” 借口谢玖晋封送东西进去,谢明慎自然是没意见的。 不仅没意见,还另外又添了一些,让范氏一并安排人送去了。 谢明慎想讨好谢玖的心思,也是很明显。 次日。 几大箱东西就整整齐齐的摆进了安庆堂里。 景明宫收拾出来还得要两日,谢玖还没有搬过去呢。 “娘娘,少夫人说了,这里头有一套首饰,是为娘娘专门请工匠做的,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娘娘可定要亲自看看。” 春容将一个木匣子捧到了谢玖跟前。 谢玖美眸微动,旋即便道,“这会子正好闲着,晴芳你在外头继续收拾,春容陪我进去试试这新首饰吧。” 两个丫鬟应声,分头行动。 屋内,谢玖将盒子里的首饰拿出来后,便在箱子底部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封简短的密信。 看过上头的内容,便是唇角勾了些许弧度。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果然不会这么老实,有了机会,还和从前一样。” 边说,边将纸条丢进旁边取暖的火盆中烧掉了。 春容不解,但随后便听谢玖吩咐。 “去看看皇上今日得空吗,我晋位后还不曾正经去承明殿给皇上请安呢。” “是。” 春容见她没透露,也就不问,利落去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赵行谨刚屏退了前来觐见的一众大臣。 这里头就包括谢家父子。 “看来昨日西迟人去谢家,没捞着什么好处。”赵行谨语气里带着些许讥讽。 因为今日谢明慎和谢惟并不曾替西迟人说话,只是将昨日的情状汇报了一遍。 杨止安躬身奉上一盏茶,“西迟人从前来咱们的地界儿上,都是捞足了好处的,如今皇上您不惯着他们,他们自然心里不舒服,也要想法子得好处,否则怎么回去交差呢,这估么,还会继续下力气呢。” “你都看出来了。”赵行谨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朕倒是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这话杨止安就没接了,只陪笑两声,随后提起来安庆堂的事。 “皇上,瑾嫔娘娘身边的春容来过一趟,说是瑾嫔娘娘晋封后还未正经给您请安,若您得空,娘娘想来承明殿一趟。” 提及谢玖,赵行谨倒是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那就让她过来陪朕用午膳吧。” 他如今也算晓得谢玖的性子,若无事,极少会来找他。 杨止安见他答应,便就立刻让庆冬去传话了。 午膳前约么半个时辰,谢玖就到了承明殿。 总得留时间说话呢不是。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赵行谨摆手,随后上下打量她一番,“今日气色不错,前段时间憔悴些,可见进补有效,还得让御膳房继续日日给你准备燕窝。” 谢玖莞尔,起身行至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皇上一句吩咐,膳房的人哪里敢怠慢,何况臣妾如今又算是他们的上司吧,自然更不敢不尽心了,倒是皇上,光记着臣妾要进补,您自己却没好好用膳吧,那日晚宴喝醉了酒,就伤脾胃,昨日听说忙了一天,也没怎么用膳呢。” 第166章 添一把火 第166章 添一把火 “你倒是管到朕头上来了。”赵行谨道。 语气里是调侃之意。 谢玖挑眉,“那自然是要管的,臣妾管着御膳房,就是要管皇上的饮食了,今儿午膳可得监督皇上多用些。” “瞧瞧,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朕这儿了。”赵行谨笑着打趣。 杨止安在旁边也跟着陪笑。 “瑾嫔娘娘关心皇上的身子呢,这是变着法儿的,想叫皇上好好用膳呐。” 不必他解释,赵行谨自然也明白,所以捧场完这一句,杨止安就主动退出去,往殿外守着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谢玖便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昨儿西迟国宜郡王带着人去了臣妾母家,皇上定然已经知道了吧。” “怎么今日你也得了消息?”赵行谨把玩着玉扳指,面上显得漫不经心,“听闻你嫂嫂给送了些年礼和贺礼进宫。” 这话是在告诉谢玖,他晓得宁华宫的动静。 不过这也是谢玖早就晓得的事情,所以并不在乎,只继续说事。 “嗯,嫂嫂顺手传信进宫,告知了臣妾此事,说西迟国人提到想通过父亲和哥哥,让臣妾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以此降低几成关税,父亲不曾答应。” “他们从前在前朝占尽了便宜,如今要不是因为朕撕毁了之前的条约,怕也不会前来大靖拜见。”赵行谨语气淡淡,眸中是一片冷意。 惠帝在位时,昏庸无能,对内蛮横,对外软弱,生怕西迟挥兵而来,让他成了亡国之主,所以从来客气,可算得上要什么给什么。 真论起来,谢明慎作为首辅,其实还是做了不少对惠帝好的事情,要不然大靖能不能有如今的版图,还两说。 但是谢明慎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因为对他个人有利,根本也不是为国为民。 谢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西迟多矿产而少木林草植,从前我们要从西迟购进许多铁矿,用以冶炼兵器,如今我们自己有了矿,倒是能逐渐摆脱他们的钳制,可他们药材稀缺,却是没什么好法子解决的,所以大靖仍然占优势,如今,主动权在我们手上。” “他们也可从相邻的大虞购买药材。”赵行谨道。 “这话他们的确拿来威胁过臣妾的父亲,不过,虞国与他们的接壤处是雪山,想和大虞做生意,先得翻山越岭才行,耗费的成本可是要多太多了。” 谢玖并不赞同,并点出了原因。 赵行谨挑眉,“知道的还不少呢。” 面对他这番话,谢玖便是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皇上总把臣妾当学生似的考校,明明心里清楚的很,非要问臣妾,这万一臣妾答不上来,该是又要嫌臣妾笨了。” “你要是笨,朕这后宫里怕都是不聪明的人了。” 赵行谨调侃了一句,随后敛下笑意,端起手边茶盏抿了一口,状似闲话般问道。 “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听着这句话,谢玖便晓得,这是她给出的消息并没有达到对方的预期。 所以便直接回答,“自然不止这些,臣妾是想说,父亲的性子,如果没有毫不留情的拒绝,那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只是对方给出的好处,没达到他心中的预期罢了。” 就和此刻的赵行谨一样,还等着有更多呢。 果然,听罢这话,赵行谨的眸子便动了动。 “你的意思是,谢明慎还在等着西迟人开出高价?他有这么大的胆子么,这往大了算,可就是通敌叛国。” “就算是他如今没有,如果添上一把火呢?” 谢玖一双美眸中光彩熠熠,直直的盯着赵行谨。 “皇上,偷过腥的猫,哪儿有那么容易就会戒掉,他从前在这里头捞过好处,且还没被发现,可见是已有手段,西迟人直接找上他,未必是因为他是主对接官员,或许,两边从前就暗中有交集,也未可知啊。” 分明是一张温柔明媚的脸,语气也是柔和轻缓,但此刻赵行谨看着谢玖,心里却总觉得有些本能的警惕被激发了出来,似乎下意识的,有了几分防备。 蛇蝎美人,赵行谨忽而想到这个词,可又觉得不贴切,因为眼前的人儿此刻看起来着实温婉。 谢玖察觉到了他微妙的情绪,于是很快,眼里的光彩散去,仇恨自眼底缓缓渗出,带着不甘和痛恨。 “只要抓住他通敌叛国的罪证,凭他再有什么手段,都是死路一条。” 主动表露这些,是为了告诉赵行谨,自己有再多的心思,也只是为了向谢明慎复仇而已。 赵行谨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敛了敛眸子,遮住了情绪。 只轻轻抬手拍了拍谢玖的手背,低声安慰道,“会有那一日的。” “嗯。”谢玖垂眸,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 似乎做这些,已经消耗掉了她全部的心思和气力,让人觉得那一日到来后,她就会失去支撑,也跟着倒下一般。 她这幅模样让赵行谨忍不住皱了皱眉,忽而有些担心起谢玖的状态来,刚才的防备和疑心都散了。 “日子还长,往后让文熙多去陪着你,如果你愿意,朕也能让她搬去景明宫挨着你住。” “这怎么好呢。”谢玖摇了摇头,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笑来,“皇上都决定好,让昭庆公主和灵颐公主搬出未央宫去瑞玉宫住了,怎好又让文熙公主跟着臣妾,皇上放心,臣妾没事。” 赵行谨想想也是,便就没多说了。 正好这会子杨止安进来,说午膳已经备好,便就先坐下用膳了。 用罢午膳,赵行谨并没有留谢玖继续在承明殿待着。 最近忙。 谢玖倒也不缠人,规矩的退下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离开后,赵行谨下午接着批阅奏折,就看到了几封和谢玖相关的折子。 无外乎三个内容。 首先是觉得谢玖入宫时日尚短,一无大贡献,二没有生育,不该封嫔,再就是说赵行谨太过重新谢玖,乃至谢家父子,恐怕将来外戚坐大。 最后就是,谢玖即便要封嫔,封号也不该用瑾字,因为赵行谨的谨,和瑾同音,这是犯了帝王名讳了。 赵行谨看罢,轻笑一声,“这些人啊,心思不放在朝政上,倒是挺爱盯着朕的后宫。” 第167章 第167章 杨止安站在旁边研墨,自然瞧见了些奏折的内容,想了想,便低声道。 “瑾嫔娘娘入宫本就备受人诟病,那些人当时不敢明着说罢了,估么也是盼着皇上新鲜劲儿过了,就能把人抛开,可如今眼瞧瑾嫔娘娘得皇上圣心,有些人自然就着急的很了。” 赵行谨翻了翻,这些个上书的大臣里,部分人或多或少,与皇后的母家有点关系,和庄妃也有关系,甚至,和太后也有关系。 看来很多人都不想让他宠爱谢玖。 不过这些事情,赵行谨根本都懒得理会。 封号有没有犯忌讳,他难道自己不清楚么? 可他还是给了谢玖用瑾字做封号,那就说明他乐意,他想过这事儿了。 所以此刻这些大臣还专门上奏折拿这个说事,他就有点儿烦。 正如他之前说的,不把心思放在朝政上,对他的后宫倒是很上心。 这样的人能做是什么好官?心里想的都是争权夺势罢了。 “不必理会。”赵行谨随手将折子就扔到了旁边。 杨止安看了一眼,心里默默道,这群人要是再多嘴,怕就要倒霉咯。 接下来的几天,大靖和西迟国的谈判仍然在继续。 期间高遂还是设法找过谢明慎,但根本没什么用处,谢明慎并不理会他,从未在赵行谨面前说过一句话替西迟求情的话。 这么看着,似乎谢玖的推测要猜错了似的。 不过赵行谨倒是很相信她,手里的计划也慢慢动着。 而宫里头除了赵行以外,还有人盯着谢玖呢。 延庆宫。 庄妃一趟又一趟,心神不宁的等谁呢。 “娘娘!” 大宫女佩珠快步从外头走进来,面上叹了口气。 “折子倒是有人上了,但是并无回音,皇上似乎不在意这个。” 听得这话,庄妃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嫔位,她入宫才多久,就是嫔位了,这不是再过段时日,就能封妃,要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哪儿就那么快了,娘娘就是爱多想呢。”佩珠立即安慰起来,“娘娘您是在潜邸就陪伴皇上多年了,又为皇上诞下了四皇子,这才得以入宫便封妃,她谢氏只是家世好罢了,可这也就能支持她坐上嫔位,便就顶了天了,想要封妃,不生下皇子,绝无可能的。” 庄妃爱听这话,可依然是脸色不好看。 “她瞧着身体好,哪儿能不生,倒是本宫,自打生下慎儿后,这肚子就一直没有了动静,要是能再有孕,皇上定然会重新看重本宫的。” 这话倒是很引起佩珠的重视。 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如今崇尚多子多福不是,但眼下宫里平安生下两位皇嗣的,也就皇后一人。 “娘娘不如请位太医来看一看,调调身子?” “也好。”庄妃点了头,但紧跟着又吩咐,“就说是请平安脉。” 她并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盘算,那样少不得有人在后头嚼舌根,笑话她之类的。 佩珠点头,“娘娘放心吧,太医院的嘴都比较严,自不会有人乱说。” “眼看着孙宝林也要临盆了,本宫瞧着她怀的似乎是个男孩儿,往后啊,这宫里就不止慎儿一个皇子了。”庄妃想起一事来,心情又有些不美丽。 “凭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越不过咱们的四皇子去,这俗话说母凭子贵,可奴婢瞧着,这也有子凭母贵的呀,皇上疼爱咱们四皇子,也因为您是四皇子的生母不是?这要是生母都不讨喜,皇上怎么还会记得这孩子。”佩珠立即道。 庄妃听着,轻哼道,“皇上虽没经常亲自来看孙宝林,可杨止安和庆冬,那是三天两头的来,说到底这还是皇上看重孙宝林的肚子。” 要说心里不发酸那是假的。 佩珠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于是低声道,“可娘娘您想,孙宝林就算平安生育了,晋位也就是个才人,都不能自己抚养孩子,不见得能得意呢。” 这话倒是让庄妃心里舒服了不少。 当即笑着道,“那也是,家世低微呢,便就是如此了。” 谢玖是不知道延庆宫内,庄妃这样关心他,这会子她正忙着迁宫呢。 景明宫收拾妥当了,今日正好搬进去。 除了文熙公主外,与谢玖要好的刘才人也亲自来恭贺了,不过谢玖没料到的是,魏婕妤竟也来了。 “臣妾见过瑾嫔娘娘。” “免礼。”谢玖摆手招呼,又道,“魏婕妤怎么今日得空来我景明宫了。” 魏婕妤稍有些紧张,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瑾嫔娘娘乔迁新居,自然是该来的,臣妾正好与刘才人作伴呢。” 这算是她第一次登门拜访谢玖,她是有些不自在的。 所以说完这句,她就忍不住往刘才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刘才人会意,当即柔声道,“娘娘和魏婕妤一同协理六宫,魏婕妤今日来,也是有些问题想向娘娘请教呢。” 这才是真实目的。 “原来如此。”谢玖笑了笑,转头看向魏婕妤,“那就先坐下倒了茶,咱们慢慢说。” 魏婕妤见谢玖没有拒绝她,心里高兴的很。 倒也是真的没有客气,坐下后便将带来的账本放到了谢玖的跟前,并将自己的疑惑都讲了一遍。 谢玖接过账本看了几眼,大致就晓得了里头的猫腻,轻笑一声,开始同魏婕妤讲解,这里头哪里做了假账,哪里只是没有写清楚。 听完谢玖的话,魏婕妤当即就心里通透了,面色都轻松很多。 便也由衷的同谢玖道了句谢。 “这些问题,怎么不去未央宫问皇后呢,当时皇后可是说过的,你我协理六宫,无论有什么问题,都能去找她。”谢玖抿了口茶。 而她提起这谁儿,魏婕妤刚好了一点的面色,这会子便又沉了下去。 “说的比唱的好听。” 魏婕妤自然是想过去求皇后帮忙,可皇后根本就是虚情假意,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教她们打理六宫庶务,纵使魏婕妤并不擅长察言观色,也看出了皇后的虚伪,便就没再去过了。 “我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这是在说此前管理出错,她被皇后、太后都训斥的事情。 谢玖听罢,浅笑了笑,“皇后自然不盼着你我好,毕竟你我协理六宫得当,她什么时候才能把权柄收回去呢。” 第168章 还是有变化 第168章 还是有变化 谢玖这番话让魏婕妤愣住了。 她还真的从没往,皇后想收回权柄这方面想过呢。 “细想一想吧,底下的奴才就算对你的管束再不满意,谁敢公然反抗,闹起来,还闹到未央宫去,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谢玖继续点拨。 这回魏婕妤是立刻就明白了,眉头皱起,“你是说,此前奴才们闹事,是有人故意引导他们干的?” “若无人撑腰,谁敢出头。”谢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太后叫你去福康宫说话,就不曾提点你么。” 在谢玖看来,太后是很喜欢魏婕妤的。 她这么说,魏婕妤就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见到了太后,太后与她说了什么。 之前并不曾用心揣摩,这会子被提醒了,想起来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太后说,让我遇事自己多想想,皇后很忙,不要常去打搅,还说,这些奴才们在宫里伺候的时日长了,有主子撑腰,便猖狂些,如狗仗人势,让我别往心里去,只管办好我自己的事儿,但该给人留油水的地方不能少,否则定会引起众怒。” 说完这番话,魏婕妤便就自己道。 “是我太笨了,原来那时候,太后娘娘就已经在提醒我,我却没听出来。” 非得要有人给她如此明白的说了,才想到。 谢玖和刘才人相视一眼,都没接这句话。 魏婕妤抬起头来,看看她们俩,不由抿唇,“你们,为何要帮我。” 从前她和刘才人也同住,但彼此极少有什么交集,这两日刘才人却去了隐梅轩找她好几回,今日也是刘才人喊她一块儿到景明宫来,恭贺谢玖乔迁之喜的。 当然了,魏婕妤肯来,也是刘才人与她说,手里看不好的账簿,或许能请谢玖帮忙。 这有实战经验和只学过理论知识是不一样的,谢玖从前在威远侯府做了几年当家主母,自然是比魏婕妤更会这些。 “谈不上帮你,主要也是在帮我自己。”谢玖放下手里的茶盏,“皇后厌恶我,没少做小动作,我当然不希望看你将手中权柄交还给她。” 要说是不是想拉拢魏婕妤,那倒是没有。 谢玖不喜欢拎不清的人,魏婕妤在宫中生存这方面,太欠缺,和她同盟,只会招来更多麻烦,谢玖只希望能做到,魏婕妤不偏向皇后阵营就好。 但是显然魏婕妤有些不爱听谢玖的这个回答。 “我不是你和皇后争斗的筹码。” “你当然不是。”谢玖面色淡淡,“你和我在皇后眼里,都是一样的,皇后不喜我,也同样厌恶你,不要觉得你老老实实的缩在钟粹宫里,就不会成为她的眼中钉,只要你身后的母家势力出众,皇后就不会对你放松警惕。” 魏婕妤眉头紧锁,“我对她从来恭敬,从未对她的一切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你去告诉皇后啊,且看她信是不信。”谢玖抬了抬下颚,“当初我进宫时,也与你一般想法,井水不犯河水嘛,我只想自保而已,可你看看,如今不也被洪流裹挟着,没能躲开纷争么。” 听罢谢玖这话,魏婕妤敛下眸子,紧紧抿唇,面色有些僵硬。 她想到了自己此前被意嫔栽赃陷害的事情。 与皇后之间,或许还有些不愉快,要是皇后害她,她尚能找到原因,可当时她和意嫔张氏之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几乎没有交集,何谈交恶。 但依然被陷害,只是因为对方的筹划里需要这么一环,所以她就变成了棋子。 这宫里,的确不是张张嘴就能分对错的地方,更不要谈,轻松就想让从心底就忌惮你的人相信你。 “你今日对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我与你一同对付皇后?”魏婕妤沉吟片刻,直接问道。 她这么问,旁边的刘才人却替谢玖张了口。 “婕妤何曾见过瑾嫔娘娘主动对皇后做什么?何谈对付皇后。” 边说,看了眼谢玖的面色,见她没反对,便就继续道。 “今日婕妤是来求助的,瑾嫔娘娘坦诚出手,就可见娘娘和皇后绝对不是一类人,婕妤从一开始就猜到臣妾接触您是有目的的吧,可婕妤并没有排斥臣妾,也没有拒绝今日臣妾提议同来景明宫,说明婕妤心里对瑾嫔娘娘还有臣妾,都是有几分信任的。” 魏婕妤没说话,只眸子动了动。 刘才人见状,轻笑一声才又继续,“既如此,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瑾嫔娘娘只是不希望婕妤您被皇后算计利用而已,彼此交好,并非什么拉帮结派,要与皇后分庭抗礼,只是同样被皇后忌惮,希望婕妤分清敌友。” 她将话说到了这里,谢玖才略略坐直身子,正色看向魏婕妤。 “朝政与后宫不相干,你我父亲的事情,也与我们不相干,但皇后得权得势,你我的日子怕是不会安宁好过,我没想过要害谁,只想要你好好拿住手里的权柄,别轻易被皇后夺回去,在这一点上,你自己考虑清楚,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说罢,将摆在魏婕妤旁边的那盏茶,轻轻往她面前推近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茶盏,沉默片刻后,魏婕妤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端起来喝了一口。 随后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太后和皇上既然让你我协理六宫,我定会办好这差事,替皇后分忧。” 语罢行了个告退礼,便就离开了景明宫。 看着她远去,刘才人才低声道,“人还是有变化呢,这要是搁在从前,怕是不仅不会应下,还会大骂一通,说娘娘和臣妾都不守本分,不晓得尊卑规矩,怕是还会去皇上面前告一状,说我们不敬皇后。” 听着刘才人的话,谢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无奈。 “你别说,可能还真是如此,我都能想象到她义正言辞的样子,果然啊,这人只有自己吃过亏,疼过了,怕过了,才会晓得变通。” 谢玖并不觉得自己的路数就一定好,一定是对的,但是在宫里,从前魏婕妤的做事方式,定然是不会过的太舒服。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讲。”谢玖收回思绪,主动开口。 第169章 第169章 见谢玖像是有要紧事说,刘才人便立即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擦擦手,正色坐好。 “你可知道吏部考功司副郎中吕维兴。”谢玖提起一个人名来。 刘才人蹙眉,脑海中搜寻一遍后,摇了摇头,“没印象呢,怎么娘娘忽然提起这事儿来?” “前不久,京郊出了桩惨案,说是破庙夜里走水,全烧没了,里头长住的几十号流民,无一幸免。”谢玖平静的说起这事儿,“好巧不巧,这事似乎与我那前夫有关。” 听她提及前夫两个字,刘才人的面色顿时变了变,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怕有人听见了似的。 谢玖笑了笑,“无妨,又不是什么秘闻,谁不知道呢。” 语罢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将吴榷如今在金明楼里做小倌儿,那吕维兴似乎是吴榷的恩客,放火杀人,只为吴榷报仇的事情,或详或略的大致讲了一遍。 “所以娘娘是想要臣妾去查一查,是不是这个叫吕维兴的人,出手杀人的?”刘才人询问。 但谢玖却摇头,“不,是其他事情,这个吕维兴能进吏部考功司,似乎是走了吏部侍郎的门路。” 吏部侍郎这几个字在刘才人脑海中过了一遍后,刘才人就立刻想起来了一重关系。 “这吏部侍郎不是陈美人的父亲么。” “是啊,陈美人的父亲。”谢玖淡淡道,“涉嫌收受贿赂,买官卖官,吕维兴能得到这个职位,给陈美人的父亲送了约么五万两银子。” 可不是个小数目。 刘才人吃惊的睁了睁眼睛,“皇上今年可是严查了武将里头的贪污之事,又才动过户部的人,这吏部陈侍郎胆子这么大?” “原本我也没想到能在此人身上挖出这些,他也是前朝留下来的官员了,之前是个不入流的七品小官,如今不仅是从五品的郎中了,还是在吏部这好地方当差,可想他恐怕不止就给陈美人的父亲送了银子。”谢玖沉声道。 毕竟以吕维兴以前的职级,根本也没办法接触到吏部侍郎,这中间肯定还有人在牵线搭桥。 说到这里,刘才人就猜到了些内容,正色道,“娘娘是想让臣妾去查查,这个吕维兴究竟还与什么人有牵扯吧。” 见她明白过来,谢玖便点了头。 “贪污腐败的事情,哪朝哪代都少不了,只是明着或暗中做的区别罢了,吕维兴敢这么做,定是手中找到了可靠的渠道,要挖出来才好。” 这事儿她原本想拜托谢惟的,但如今谢惟正忙着和西迟国人打擂台,所以只能暂时交给刘才人了。 有官职在身的人行事,总是比底下的奴才们行事要更方便些,且谢玖希望,能在这个吕维兴的身上,挖出一些她想要的东西。 “娘娘放心,臣妾定然让娘家哥哥,好好去查这个人。”刘才人应声。 正说着呢,守门的小宫女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娘娘,皇上的御驾往景明宫来了,您赶紧准备出去接驾吧。” “好,本宫知道了。”谢玖摆摆手让她退下,随即扶着春容的手站起身来。 刘才人也立即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出去接驾了。 “臣妾参见皇上!” 景明宫上下齐齐行礼。 赵行谨似乎心情还不错,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走上前来,亲自扶了谢玖起身。 “起来吧,不必拘礼了。” 谢玖眸光温柔的看着他,“皇上怎么得空过来?” “今日你迁宫,朕自然来瞧一瞧,还给你带了些礼物。”赵行谨道,又直接安排,“午膳朕就在你这儿用了,也算是贺你乔迁之喜。” 这后头的话里,带着几分玩笑之意,他都这样说了,谢玖哪儿能拒绝呢,自是笑着应下。 也是这会子刘才人适时的出声道,“皇上来看望瑾嫔娘娘,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退下吧。”赵行谨摆了摆手,没有留人的意思。 不过刘才人也根本不想留下就是。 两人进去后,赵行谨便就顺口闲话的问了一句。 “怎么刘才人在你这儿?觉得无聊,找她来陪着说话了?” “是刘才人和魏婕妤前来贺臣妾乔迁之喜,顺便魏婕妤问了臣妾一些处理庶务上的事儿。”谢玖如实道,“魏婕妤性子急,先走了,刘才人一直陪臣妾说话呢。” 赵行谨喝茶的手顿了顿,看向她,“魏婕妤也来景明宫了?” 从前魏婕妤是多厌恶谢玖,赵行谨心里清楚的很,怎么如今倒是愿意亲近了,还来请教处理庶务的事情。 “是啊,臣妾也意外呢。”谢玖轻笑一声,“不过想来是此前她管事出了岔子,心里总是不安的缘故,今儿拿了手里的账簿过来,臣妾看过,都没什么问题,也是她紧张了。” 谢玖没有同赵行谨说实话。 毕竟她希望魏婕妤能好好捏着这份权柄不是,那自然就不可能在赵行谨面前说,魏婕妤管不好事,看不懂账簿了。 再者,原本魏婕妤的确也做的很好了,今日来请教的,确实是些不好弄明白的账目。 赵行谨听罢这话,倒是没再多问什么。 四下扫看一圈,“布置的倒是还不错,可还瞧着习惯?” “底下的人做事挺用心,一应都是按臣妾的喜好来布置的,自然不出错。”谢玖莞尔,末了又打趣道,“就是这景明宫比宁华宫要大些,臣妾一个人住着,有些冷清了,皇上要常来陪臣妾才好。” 赵行谨唇角勾了勾,“这不是今日就来了么。” “一日怎么够,臣妾贪心,要日日来,才是最好的。”谢玖玩笑着开口。 末了看一眼窗外,感叹道,“就要过年了呢,也不知这第一场雪,何时能落下来。” 她说起,赵行谨的目光也跟着望向了窗外。 “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这群西迟人今岁要留在京城里,朕想着除夕宫宴,还得叫上他们才是。” “那可要他们老实些的才好。”谢玖撇了撇嘴,“不然没得烦人,就像上回似的,一顿晚膳都没用安生,这句句话里有话的,非得掰开揉碎了听,一不留神就被算计上了。” 原本宫宴就烦,还得再心思应对西迟国人,自然更烦,谢玖也算是真情流露一回了。 赵行谨被她这小模样逗笑,“你嫌他们烦,他们可是忌惮你呢,上回被你骂的不轻。” 第170章 联姻 第170章 联姻 “那是他们找骂。”谢玖轻哼一声,俨然是泼辣模样,“若他们客气说话,臣妾还不爱搭理他们呢。” 赵行谨看着她傲娇的小模样,唇边笑意越发深了些。 谢玖又道,“近日倒是不曾听得宫里谈论,和西迟人会谈的事儿了,想来是一切都顺利了吧。” 如果不是很顺利,宫里肯定到处都有人议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嘛。 “尚可。”赵行谨淡淡回应,“碰了几回钉子,他们老实了不少,谈起来也省力些了,过去和他们签下的条约,几乎都要改,恐怕年前处理不完。” 惠帝在世时,签的那些条约都是对西迟国更有利的,赵行谨当然一条都不会认。 不说大靖要全部占优势,但至少两边得对等。 要不行,那就开战吧。 这就是赵行谨的态度了。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态度,才让西迟国的人老实安分了些。 西迟国不想开战,现如今他们国内状态也并不好,之前经历了漫长的夺嫡内斗,皇位传到这一任国君高洵手里时,政治经济也并不乐观。 和大靖不相上下。 可是大靖这边,赵行谨亲手杀出来的江山,手上的血还没凉呢,说要再打,那就是立即提刀上马的事儿,底下的将士们都还有血性和冲劲。 而西迟国已经安定了两百年之久了,上至皇帝下至兵卒,都过惯了安宁日子,开战,对他们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所以这次谈判,赵行谨的态度很强硬,就是拿准了,对方的骨头已经软了。 谢玖颔首,“臣妾倒是有一事奇怪,西迟国君怎么派了个如此年轻的郡王来大靖呢,才十五岁,也不怕压不住底下的大臣,难不成就只是当个吉祥物来的?” 提及高遂,赵行谨的眸中当即沉了些许。 “可不要小看这个宜郡王,虽年纪小,却很有城府,上官翊和赵载言两个人,都很听他的话,朕心下也奇怪,后来着人细细查了,才晓得这个高遂虽然辈分是西迟国君高洵的小叔叔,但年纪却能给那国君当儿子,从小是养在西迟国先帝身边的,也正因为和先帝有这层关系情谊,如今的西迟国君登基,他可没少在先帝身边出言出力。” 说到这里,赵行谨顿了顿,而后道, “这个宜郡王,曾亲自下手,帮如今的西迟国君,杀了两个兄弟,推着他上了位,可见其心狠手辣,年纪虽小,心思却重,根本不是表面那嘻嘻哈哈的模样。” 谢玖听罢,面上有几分意外。 她看得出那个宜郡王不俗,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狠角色。 在夺嫡之争里头动过手,还活下来,成了新帝愿意信重的人,那可不简单。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手段和魄力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谢玖开口。 赵行谨显然也赞同这一点,抬眸看向谢玖,“朕也觉得他非池中之物,将来有什么大动作,也未可知。” 这话登时就让谢玖看出了赵行谨的野心和盘算,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后试探道,“皇上这样看得起他,是有意拉拢了?” 见谢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赵行谨的面上便浮现了一丝笑意。 “高遂的母亲出身低微,且早已过世,他没有母族势力的帮衬,能走到这一步,全靠自己筹划,朕想着,若是有妻族能推他一把,应当能叫他走的更远些,可是西迟国君,恐怕不会给宗亲选出身太高,娘家手握实权的正妻。” “联姻?” 这两个字立刻从谢玖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他倒是正好成婚的年纪,不过皇上打算把哪家姑娘给他呢?” 肯定不会是亲生的女儿了,且不说公主们年纪都还小,再一个,对方只是小小郡王,赵行谨也只是浅浅押宝的阶段罢了,不可能送身份太高的人去。 “宗室里自然有好的,不过也得细细选了合适的才行。”赵行谨道。 谢玖颔首,“容貌要好,才智更要拔尖儿,否则送过去了,异国他乡,若连自保都做不了,何谈以后的筹划。” 她说完,赵行谨便是长呼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啊,所以这挑人也得要费心思,另外还得尽快,朕打算年前把这人选给定了。” “这么快吗?如今离过年也就半个月了。”谢玖惊讶。 赵行谨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借这桩婚事,朕正好也同西迟国将两国贸易盟约的事情,谈一谈。” 如此一说,谢玖便明白了,不再言语。 谁知接下来,赵行谨竟直接给她安排了个大活儿。 “选人的事情,朕想交给你来办。” “我?” 谢玖没料到会有这出,但还是立即道。 “宫里有太后,还有皇后娘娘,臣妾小小嫔位越过去,做这些事,不大好吧。” “皇后如今浮躁了,朕担心她办事不稳当,这件事,选人不能出差错。”赵行谨沉声道,“太后年岁大了,近日身子有些不爽利,朕不想她太劳累。” 听罢这话,谢玖蹙眉想了想,轻声道,“不如这样,选人可以让皇后娘娘出面,主办一场赏梅宴,请了适龄的姑娘们进宫来,臣妾暗中相看,定下几个人选后,再让人细细去查,如此也不至于越过皇后娘娘,叫娘娘颜面受损。” 说到这里,谢玖打量了一下赵行谨的面色,又补充。 “臣妾是想着,皇后娘娘的母家到底是功臣,皇上抬举臣妾的意思,臣妾心里明白,但如果抬举臣妾之时,太过损伤了皇后颜面,难免让功臣心寒,如此,人心不稳。” 这话倒是让赵行谨心里略琢磨了一下。 他确实有心通过此事再捧一捧谢玖,让谢明慎跟着,也更得意些,再者,他也确实更放心谢玖挑人,不过谢玖的话也有理,便点了头。 “就按你说的办吧。” 谢玖莞尔,“如此,臣妾就先了解一下宗室里各家姑娘的底细,也好赏梅宴时,更容易相看。” “这事儿简单,待会儿让杨止安给你送一份册子来。”赵行谨随口道。 聊完这些,赵行谨的棋瘾又上来了,拉着谢玖比划了两盘。 许久没玩儿了,谢玖倒也有兴致,两人在棋盘上杀得厉害,最后打了个平手,一人赢了一局。 没时间再来第三局了,已经到了用午膳的点儿。 可惜下午赵行谨还有政务要处理,没工夫继续了,以至于用罢午膳,从景明宫离开时,心里还有点恋恋不舍。 道,等有空了,还要再分个胜负。 谢玖调侃了几句,才把人给送走,随后便立即着手开始了解赵氏宗室里的适龄姑娘们。 第171章 同样的手段 第171章 同样的手段 适龄便就是十五到十九岁之间的姑娘了,刨去已经定了婚约的,还有身体不好的,剩下能当候选人的也就七个。 谢玖仔细的看了这七位姑娘的信息,随后便安排春容。 “这几个人,你去打听打听,才貌品行如何,等皇后那边赏梅宴办起来,至少也得三日后了,我得早做准备,届时也更好挑选。” 七个人,先看谁,多在谁身上心思,肯定都是要有分别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春容应声。 待得她走后,晴芳在旁伺候着,便小声道,“这事儿,娘娘可要透露给老爷知晓?” 谢玖眼眸微动,思忖片刻。 “暂时不要告诉他,这事儿我得好好替皇上办,若是让他提前知晓,怕他有私心,坏了皇上筹划。” 该瞒的还是要瞒住了。 显然赵行谨是打算要好好利用联姻这件事,钓住高遂这条鱼的,那就不能出差错。 其实今日赵行谨第一反应让谢玖来替他办事,谢玖心里是很高兴的。 这说明她在赵行谨的心里是越来越有位置了。 不要说这全是为了筹划大局,诚然会有这个原因在,但明显赵行谨现在遇到事情,开始习惯向她吐露了。 好事。 此前赵行谨通过温柔和宠爱,让谢玖放松过警惕,而今,谢玖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在慢慢深入赵行谨的内心。 未央宫。 “娘娘,皇上说,今晚来咱们这儿用晚膳!” 大宫女红梅高兴的快步跑进内室。 皇后正陪两个女儿一起看话本子呢,听得这消息,当即眸中便亮了起来。 “当真?” “自然是真的了,刚才庆冬来传的话呢。”红梅笑的眉眼弯弯,“这还有一个时辰,娘娘换件儿鲜亮的衣裳,奴婢给您重新梳妆吧,今日您装扮的太素净了些。” 听云在旁也笑着点头,“是呢,娘娘适合梳朝云髻、牡丹髻这些端庄的发髻,今日这垂月髻有些不够大气了。” 两个丫鬟议论着,昭庆公主却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看了眼皇后,随即轻声道。 “可我觉得母后今日的装扮就很好啊,温婉柔和,我很喜欢,和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一样,平时母后的装扮都雍容华贵,美则美矣,却让人觉得不易接近了。” 灵颐也跟着点头,“母后不梳妆也好看,我喜欢母后的头发散下来,像绸缎一样,像仙女!” “又哄人开心,你这小嘴儿哦!”皇后失笑,抬手捏了捏灵颐公主的鼻子,而后一手揽过昭庆公主,“好,你们觉得母后这样好看,那就这样吧。” 两个公主笑嘻嘻的依偎在皇后怀中,母女三人都是高兴。 见状,听云和红梅也就没再张口了。 等快到用晚膳的时候,昭庆公主和灵颐公主就被红梅带了下去,特意将空间留给了帝后二人。 赵行谨已经很久没主动来未央宫用晚膳了,奴才们自然想着不要有人打搅,好让皇上留下,如此皇后复宠,未央宫也更好过些不是? 虽说宫里没人敢苛待皇后,但皇后身边的奴才们可就不一定了。 宫中向来如此,得宠的主子身边,奴才们的日子就更舒服些。 “皇上驾到!” 随着杨止安的声音在未央宫门口响起,皇后便立即领着宫人们行礼接驾了。 “臣妾参见皇上!” 话音落,一双金纹龙靴便出现在了皇后的视线内,随后手腕处被轻轻握住,头顶便响起了赵行谨的声音。 “皇后起来吧,你我夫妻,不必拘礼。” “谢皇上,但礼不可废。”皇后被扶起,抬头看向他,笑意温柔,“晚膳已经备好了,皇上进屋吧。” 召幸颔首,随后放开了牵着皇后的手,大步先进了殿内。 坐下后,皇后亲自给赵行谨布菜,“皇上今日怎么得空来未央宫了?” 其实她想问,午膳不是去了景明宫么,怎么不留在谢玖那儿呢,难不成是中午没伺候好,惹了皇上不高兴了?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便直接问了,就先说了这么一句。 “许久没来看你了,怎么,皇后不欢迎朕?”赵行谨平静道。 皇后当即面上扬起笑来,“怎么会,只是想着如今西迟国人在京中,皇上难免更忙些。” 赵行谨吃了口菜,才不急不缓的接话。 “今日得空,也正好有件事想同你说说,宗室里如今有不少适龄的姑娘,朝中的青年才俊,也不在少数,朕想着多促成几桩好姻缘也是件喜事。” 皇后听罢,眸子动了动,略想了想才道,“皇上是想让臣妾为朝中才俊,相看婚事?” 历代帝王里头,这么做的不在少数。 自己没有合适的女儿,那就用宗室里的女子们来拉拢朝臣们的心,娶宗室女,那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不是? 当然就更盼着皇室昌盛,皇权稳固。 也就更愿意卖命效忠了。 赵行谨颔首,“朕登基之后,朝中查贪腐,又肃清户部,接连动作之下,去了不少人,这些个空缺也该提了人,填补上去。” 这说法也没骗皇后,除了挑出一个合适的宗室女塞给高遂,其他的姑娘们,用来拉拢朝臣,的确是不错的。 “臣妾知道了,皇上放心,此事臣妾一定好好办。”皇后心里有谱了,点下头来。 赵行谨也是略略颔首。 “就年前找个合适的时候,办个赏梅宴,叫了宗室的姑娘们入宫赴宴,借机选看吧,有好的,留了名字告诉朕,朕再琢磨琢磨,有合适的便赐婚了。” “是。”皇后应声,“如今梅园中,开的正好,既然年前办,那就明日发帖出去,定五日后办宴吧。” “这事儿你操持就行了,届时宫中嫔妃也一道去,热闹热闹。” 赵行谨说着,亲手给皇后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就是要辛苦你了。” 皇后勾唇,眼里都是柔光,“都是臣妾分内之事。” 她这样轻声低语,赵行谨抬眸望过去,烛光之下,竟让人忽然有种回到了从前在王府的时候。 “今日这衣裳很衬你。”赵行谨收回目光。 皇后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常服,心下意外,但也高兴。 没有接话,只安安静静的给赵行谨布菜。 当晚,赵行谨留宿未央宫。 次日早上众嫔妃来请安的时候,就见皇后脸上的笑意都更多了些。 第172章 都难 第172章 都难 “近来宫里梅园的梅开的好,房的人今年又育出了些新品种,到正是赏梅的时候,本宫想着年底了,宫里也该热闹热闹,添一添年味儿,打算办场赏梅宴,届时也叫了宗室里的诸位夫人姑娘们进宫来,与咱们一道。” 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儿,宣布了这件事。 自然没说是要给宗室女子相看婚事,这样的话可不好讲的。 底下的嫔妃里头,陈美人第一个开口捧场。 “冬日赏梅,正是应景呢,臣妾前两日还与身边人说起,想摘了梅酿酒呢。” “自然是少不了你的,本宫这儿有几坛子梅酒,是藏了些时候的,正有滋味,届时拿出来给大家品尝品尝。”皇后笑道。 语罢看向谢玖,“瑾嫔,这赏梅宴的席面,还得你费心了,点心和酒水,本宫命未央宫的小厨房预备。” “是,臣妾一定尽心。”谢玖略略颔首。 难得皇后心情好,竟也就只吩咐了这么一句,没有故意找茬。 谢玖琢磨着,应该是赵行谨并没有与皇后透露内情,否则皇后定然要觉得她越俎代庖,要不高兴了。 想到这些,从未央宫出来后,便是轻叹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刘才人与她同行,问一句。 谢玖咂嘴,“烦啊,这宫里的日子枯燥不说,还得日日小心谨慎,人都老的快些。” 她这么说起,刘才人便是打趣一笑。 “这不是皇后娘娘马上要办赏梅宴,让咱们放松放松,乐呵乐呵嘛。” “能是单纯的办宴?”谢玖挑眉,“定有什么缘故在里头,不过也不干咱们的事儿,届时去了估么也就当陪衬。” 关于这场宴会的真实目的是想选人送去西迟,谢玖没说。 刘才人自然也猜到这背后另有缘故,不是她能随便置喙的,倒也聪明的没多问。 只笑一笑,“不与咱们相干最好,乐得轻松。” 语罢又问起来。 “姐姐搬去景明宫后,和长乐宫离得就远些了呢,皇上又让姐姐照顾文熙公主,这倒是不大方便了。” “我与皇上也提起过这个,但皇上说,年后昭庆公主和灵颐公主都要搬去长乐宫旁边的瑞玉宫住,想着离了大人,孩子们能更独立些,所以也不打紧,不过我瞧着皇后很舍不得呢。”谢玖接话道。 刘才人颔首,“也是,左不过都是在宫内,远也不会太远,让得力的奴才们多盯着些就是了,皇后舍不得也更是正常,听说两位公主都是皇后亲手带大的呢。” “罢了,不说这些,左右闲着无事,我这心里闷,你陪我去御园走走吧。”谢玖提议。 她主动开口,刘才人自是不拒绝了,两人便就直接往御园去了。 没成想,倒是在这儿碰见了孙宝林。 “臣妾给瑾嫔娘娘请安,给刘才人请安。”孙宝林扶着宫女的手,就要欠身。 谢玖忙抬手止住,“别了,你身子重,千万不要拘礼。” 说着,目光上下打量了孙宝林一番,就见她气色红润,人也丰盈不少,即便冬衣宽大,也看得出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了。 可见这段时间她身子养的不错。 “妹妹的肚子差不多有八个月了吧?”刘才人柔声问道。 未曾有过身孕的人,总是好奇的。 孙宝林面上笑意温柔,垂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再有两个多月就该生了。” “年初生,正值春日里头,是好事呢,这天气越往后越暖和,照顾孩子也方便。”谢玖笑着闲话了一句,“我娘家侄儿便是三月里生的,到了夏日,衣裳穿的少了,坐爬都学的快呢,闹腾的不行。” 孙宝林不曾照料过小孩子,这话倒是让她脑海中忽然有了画面,不由面上源自母性的温柔又更浓了些。 “臣妾也盼着这孩子健康活泼。” “肯定会的。”刘才人接过话茬,“瞧你如今的好精神,便就能看出来了。” 孙宝林勾唇,“那就托才人吉言了。” “你身子重了,如今天冷,别染了风寒,早些回去的好,本宫和刘才人预备去湖边逛逛,就先走了。”谢玖适时开口。 虽然眼下看起来对方没有什么危险,但孙宝林在谢玖心里还是无异于定时炸弹,且是那种一爆就能炸死人的,所以保持安全距离的好。 孙宝林正好也只想独自待着,也觉得更安全些,所以没有多话,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了。 走远后,刘才人才道,“娘娘你说孙宝林的孩子生了,会送去哪儿啊,这嫔位以下不能自己抚养子嗣,不瞒娘娘,我之前还想着,皇上是不是打算给娘娘抚养呢,不曾想是选了文熙公主。” 谢玖得宠,晋位就是嫔位了,抚养一个皇嗣自然使得。 “总归不会给庄妃,我想着大概会按规矩送去芳仪馆吧,要么,就给魏婕妤了。”谢玖道。 刘才人却摇头,“肯定不会给魏婕妤,魏婕妤虽好,但皇上八成是不放心叫她养孩子的,多半是芳仪馆了,等日后孙宝林位份上去了,再接回身边吧。” 从前很多嫔妃都是这样熬出来的。 “不说她,你年轻体健,该是多用心,早些有孕的好。”谢玖看向刘才人。 “我还不想这些呢。”刘才人叹了口气,“母凭子贵固然好,可娘娘瞧吧,臣妾位份低,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照顾,心里不得跟刀搅似的。” 这是实话了。 说完,刘才人抬眸,“娘娘才更该生一个小皇子呢,皇上正是宠爱娘娘。” “树大招风,后宫里如今都盯着我,要是此刻有孕了,不是成了活靶子么?”谢玖调侃道。 其实她更加清楚,她想生,那才是真正要经过赵行谨的同意。 别人是不想生,谢玖是不敢生。 就怕怀上了,腹中孩子也只是筹码罢了。 刘才人听着这话,也叹气,没再多说。 宫里头,不得宠难,得宠也难。 而彼时未央宫内,皇后正同听云说话。 “帖子都送出去了吗?可别漏了谁。” “娘娘放心,奴婢都照着名册清点了,不会错的。”听云道。 皇后颔首,目光扫向旁边的香炉,“记得点心也要让小厨房好好准备,前两日她们做的那个紫玉珍珠丸子就很好,本宫吃着不错,让准备上。” “是。”听云欠身。 第173章 赏梅宴 第173章 赏梅宴 宫外,谢府。 晚膳时分,饭桌上,谢明慎状似闲话般开口。 “听说宫里皇后娘娘要办赏梅宴,请了宗室里的女眷们入宫去。” 谢惟目光闪了闪,“我也听说了,就在五日后,今儿宫里的帖子都已经送出来了,如今倒也是赏梅的时候。” “这赏梅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谢明慎淡淡道,“瑾嫔娘娘可有说什么?” 问这话时,他的目光投向了范氏。 女眷之间通信总是更简单些,由头也多,谢玖这段时间也通过范氏,与谢家传过几回消息了。 范氏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娘娘不曾传话,不如儿媳问一问?” “也好,我总觉得皇上另有筹划,咱们还是消息灵通些的好。”谢明慎颔首,又是一副为家中考虑的样子。 晚膳用罢,小两口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谢惟便主动道。 “瑾嫔未曾给家里递消息,想来是不晓得这赏梅宴背后的弯绕,否则就会传话了,而今他让你去问,这不是摆明了,让瑾嫔替他在宫中打探嘛。” 谢惟心疼妹妹在宫里的处境,根本不希望谢玖替家里做事。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不会叫娘娘费心的,若是咱们没有动作,只怕惹人疑心。”范氏柔声安慰。 语罢,范氏将房门和窗户全都关了起来,而后才到谢惟身边坐下,沉声道。 “公爹这两日似乎悄悄出府了,梁管家帮着打了掩护,但我不大确定,守门的婆子不曾亲眼看见,只说是身形很像。” 谢惟听得这话,顿时眼睛瞪圆了些。 “他要是真的悄悄出去了,能是去哪儿,不会是暗地里去见那群西迟人吧。” “我猜多半是了,否则有什么好瞒着的呢。”范氏颔首,眉头微微皱起来,“我担心呢,公爹背着你我行事,只怕这事儿不得见光。” 这是肯定的了,如果能让人知晓,何必不大大方方的出门去呢。 谢惟心里也清楚,当即面色沉了几分。 “你让底下的人盯着些,下回他再出门,我悄悄跟着去看看。” 范氏面露担心,“这不好吧,若是被察觉了,恐怕要惹出不少麻烦。” “无妨,松青自小习武,跟着我也多年了,我让他去查探应当不会出问题。”谢惟沉声道。 松青是谢惟的贴身小厮,当初去黎州也是带着的,范氏倒是放心些,便没再多说。 至于给宫里递消息的事儿,范氏自然也要做做样子。 说是给文熙公主准备了些首饰和小玩意儿,送进宫里去了。 原本没指望着能收到回信,不曾想谢玖这边收到东西后,当即就猜到了内情。 “嫂子心疼我呢,估么又是父亲那边有了交代,她做样子给父亲看呢。” 晴芳不解,“老爷又想做什么?这最近朝中也没什么事儿啊。” “朝中没有,宫里有啊,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疑心,嗅着味儿就来了,比狗鼻子还灵。”谢玖眼里带着讥讽。 闻言,晴芳立马反应过来。 “赏梅宴?” 除了这桩新鲜事儿,可没别的了。 “这还真是,盯得紧。”晴芳撇了撇嘴。 谢玖懒得言语了,提笔写下几行小字,交给了晴芳。 不多时,便就送出宫去了。 范氏收到字条,有些意外,不过旋即就笑了。 “瑾嫔娘娘心思通透啊。” 随后,等谢明慎回府,就将宗室女入宫,是为了选看合适的女子,赐婚朝中青年才俊,以此拉拢朝臣的事儿,告诉了他。 这手段也常见,谢明慎倒是没再有疑。 而宫里头,赏梅宴也按时顺利的办了起来。 今日没有男宾,在场的都是赵氏宗族的女眷,皇后为尊,一袭金纹牡丹宫装,颇是大气雍容,端足了国母风范。 庄妃照例是明艳,穿了身橙红色的绣球纹袄裙,梳飞仙髻,头上的赤金红宝石步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再就是陈美人,年轻娇媚,穿了身粉色银莲纹交领束腰长裙,外头系着兔毛领白色披风,显得人俏丽又可爱。 其他人就都没卯着劲儿装扮了。 魏婕妤素来中规中矩,竹青色衣裙,配着青玉头面,淡雅端庄;刘才人则是一身丁香紫的宫装,倒也符合她小家碧玉的气质。 谢玖因为先去长乐宫接了文熙公主,才又往梅园来的,所以到的迟了些,依旧是穿戴素净。 藕荷色的云雁纹对襟长袄,内里搭一条乳白色百褶长裙,头饰也简单,几朵珠并两三支素银和羊脂玉的簪子罢了。 乍一看,倒是没有宠妃的气派。 不过外人也都知道,宫里头瑾嫔娘娘的生母过世不久,所以谢玖穿戴素净,也没谁多嘴。 “臣妾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谢玖行礼。 文熙公主站在她身旁,也跟着欠身。 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儿倒是表现的很温和大度。 笑着摆摆手,“无妨,宴会还没开始呢,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入席吧。” 谢玖颔首,随即在众人的目光中,牵着文熙公主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好了,既然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皇后面带笑意,率先举杯,“本宫甚少办这样的宴席,咱们这些亲戚,难得能这样聚一聚,今儿没有外人,又都是女眷,大家都放开些,如今时辰尚早,吃罢这杯酒,咱们先去梅园里逛一逛吧。” 衡王妃第一个捧场,笑吟吟开口。 “皇嫂平日里忙的抽不开身,咱们想进宫给娘娘请安,又怕打搅,得知皇嫂办了这赏梅宴,可是高兴的很,小丫头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拿到帖子便开始挑衣裳收拾了,年纪不大,倒是爱美的很!” 衡王妃膝下一子一女,女儿大些,与灵颐公主同岁,封了嘉宁郡主。 皇后亦是和气,“姑娘家爱美,也是再寻常不过,嘉宁生的玉雪可爱,更要好好的装扮了,这将来长大了,又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哪里比得上几位公主,不过是调皮丫头罢了。”衡王妃打趣。 也是很快将场上的气氛活跃起来。 谢玖没有参与这些贵妇人们的话题,此刻眼神已经迅速的在人群中寻找,今日要率先接触的几个目标。 平阳伯的次女,赵菁;武信侯的第四女,赵若蘅,以及庆安伯的长女,赵芝钰。 若无意外,定给高遂的王妃,就要这三人里头选了。 第174章 第174章 众人聚在一起寒暄了几句,皇后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宫里的梅园很大,内里好几处凉亭,还有假山石凳,甚至有一方小锦鲤池,众女眷散在各处,亲近的聚在一起说话,倒也自在。 皇后身边自然是围着不少人了,以衡王妃为首,也是热闹。 谢玖这位新晋的瑾嫔娘娘,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也少不得有人来搭话,这就有点影响她办事了。 为求方便,只得做出个兴致缺缺,神情低落的样子来,道亡母喜爱梅,今日有些睹物思人了。 见状,那些聪明的人自然识趣儿,打打招呼也就散去了,不在旁边杵着叽叽喳喳。 文熙公主见谢玖兴致不高,本想陪着她,谢玖给好好安慰了一番,小姑娘才去同其他孩子玩儿。 刘才人瞧着,叹了一句,“二殿下当真是懂事。” “没有了生母在身边照顾,多少会受委屈的,这样的境况下,孩子难免心思敏感些。”谢玖道,语气里也有心疼。 懂事,不算太好的字眼。 太懂事的孩子就容易吃亏。 刘才人赞同的点头。 “好了,咱们也四处逛逛吧,来都来了,权当透气。”谢玖扯出抹笑意来。 “是啊,今日好看,人更好看,我瞧着宗室里的姑娘们,都是好颜色呢。” 刘才人笑着接上话,便就随谢玖散步去了。 当然,散步是假,观察人选真。 一早春容和晴芳就留意了几个目标人选的去向,这会子看似闲逛,实则便是冲着人去了。 头一个遇上的,便是武信侯家的女儿赵若蘅。 论起来,武信侯是宗室里头,除了衡王这个亲兄弟外,与赵行谨最亲近堂兄了。 武信侯的父亲和赵行谨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初也没少为赵行谨的江山出力。 是宗室里唯一一个有兵权的皇亲,不过武信侯为人忠厚,倒是从无二心,因此也很得赵行谨信任,如今人不在京中,率兵镇守在大靖的西北部,也就是与西迟接壤的地方。 而这个武信侯家的四姑娘赵若蘅,并非嫡女,只是养在嫡母膝下的庶女,但武信侯夫人只有两个儿子,倒是很疼爱这个养女,教导十分用心,因此这位四姑娘也是出落的极好。 此刻赵若蘅正同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在一处假山旁说话呢。 一袭石榴红束腰窄袖长裙,似是骑马装,身上钗环首饰都很简单,整个人显得英气又干练。 “叫我说,过去那些西迟人就是太被惯着了,如今这天下是大靖朝的,早与从前不同,哪里容他们放肆,若不安分,图谋不轨,就挥师而上荡平他们,届时我定要同爹爹讨了汗血宝马,也上阵杀他几个敌军!” 边说,少女挥袖起身,尖翘的下颚傲然抬起,眸中尽显热血,哪里像是闺阁女儿,倒是更像位少年将军。 刘才人看的眼睛亮亮的,很是羡慕她这种潇洒肆意。 “听闻武信侯家的姑娘们可以习武,瞧这姑娘英气逼人的模样,定然是武信侯家的了。” 如今大靖还是稍偏向重文轻武的,女子习武更是少见,也难怪刘才人轻松就猜出了赵若蘅的身份。 谢玖也欣赏赵若蘅的这份热烈,可若是站在选人的角度看,那就稍有些不合适了。 性子太烈,容易冲动,也怕耐不住冷板凳。 只是也不好就一语断定,所以谢玖还是继续往那边走了过去。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想必姑娘应当是武信侯家的四姑娘了吧。” 听得谢玖的声音,几个少女忙是欠身行礼。 “臣女赵若蘅参见瑾嫔娘娘,家父确实是武信侯。” “快都起来吧,今日赏梅宴也算是家宴了,都别拘束。”谢玖和气的摆摆手。 但话虽如此,面对皇帝的宠妃,尤其谢玖来历特别,几个姑娘还是紧张。 谢玖浅笑,状似闲话般开口,“听你们方才提起西迟,怎么如今宫外都很关注此次两国会谈之事吗?” 其他姑娘正要答话,却被赵若蘅抢先。 “这是大靖立国以来,西迟头回派使臣来访,京中上至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关心的很,也是盼着大靖能好好挫一挫西迟国的锐气,接风宴上西迟国使臣言语无礼的事儿,京中都传遍了,不过也还好有瑾嫔娘娘反问的那上官翊哑口无言,真是大快人心!” “是吗,本宫也是实在不喜西迟人那眼高于顶的样子,今非昔比四个字也全然不明白,还拿过去的姿态对待如今的大靖,也合该教训他们。” 谢玖顺着赵若蘅的话往下说,又故意道。 “刚刚四姑娘说,要挥师荡平他们,当真也是豪迈之气,叫人佩服。” 而听得这话,赵若蘅的眼神当即变了变,立刻恭敬低下头去。 “娘娘谬赞了,臣女向来言语莽撞,为此没少挨爹娘责骂,刚刚那番话也是自己瞎说罢了,娘娘切莫当真。” 虽然她掩饰的不错,但谢玖还是在她的神情中看到了紧张和懊恼。 不过这反而让谢玖更满意了些。 因为这说明赵若蘅并非那无脑冲动之人。 心里是惦念着家中情况的,怕她的话,被谢玖传到赵行谨耳朵里,让赵行谨误会武信侯手持兵权就目无一切,自大自满了。 “放心,宴席上几句闲话罢了,不碍事的,本宫听听也就忘了。”谢玖笑笑,轻声安抚。 随后便借口要去别处转转,便就离开了现场。 她走后,赵若蘅才长呼一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赶紧也拉着同行的小伙伴离开了。 而这边的谢玖倒是面色如常,边同刘才人闲话,边继续在梅园里逛着,只是不曾想走了没多远,竟有人直接找到了她的跟前儿。 “庆安伯长女赵芝钰,给瑾嫔娘娘请安,给刘才人请安。” 少女一袭鹅黄色衣裙,眉眼沉静,仪态端庄。 谢玖没料到会这样遇上,倒是忍不住目光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从外表看,和信息里描述的一样,容貌俏丽,星眸若水,气质温婉娴静。 “免礼,姑娘怎么一个人?”谢玖面上带着笑意。 赵芝钰抬眸看了看她,面上若有所思,随后目光又扫过刘才人,像是打定了主意,沉声开口。 “臣女是来找瑾嫔娘娘的,有些话想同娘娘说,不知娘娘可方便单独同臣女走走。” 第175章 同样的经历 第175章 同样的经历 谢玖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心中甚至隐隐有了些兴趣。 于是浅浅勾唇道,“姑娘相邀,本宫自然要给面子的,那就往锦鲤池走走,如何?” “好,娘娘定就是了。”赵芝钰颔首,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刘才人皱眉,有些担心的看向谢玖,但未等她开口,谢玖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 “无妨,你且寻个地方歇一歇,我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 她这么说,刘才人只得按捺住心思,点了点头。 目送着谢玖和赵芝钰两人离开。 “说吧,找本宫是为何事?” 四下无人处,谢玖主动打开了话题。 赵芝钰抿了抿唇,看向她,“娘娘可相信梦?” “梦?”谢玖蹙眉,眸子动了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都是人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但转念一想,对方不会无端的提起这关于梦的话题,所以又继续道。 “不过自古以来,各种奇梦也不少,这书里头还有以梦预知未来的故事,还有先人托梦什么的,要说全然是假,倒也未必呢,只是太过玄妙虚浮,说不清罢了。” 语罢好奇的看向赵芝钰,“姑娘和本宫说起梦,是有什么奇特的梦境,想要告诉本宫吗?本宫倒是有兴趣听一听呢。” 她这么说,赵芝钰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一般,沉声道。 “臣女的确有一桩奇梦想同娘娘分享,也是这梦过于真实,似乎是臣女亲身经历了一遍似的,所以今日才如此唐突,贸然求见。” 打量着赵芝钰的神色,谢玖的心陡然跳了跳,心底有个念头几乎要蹦出来。 但她还是忍住了,示意赵芝钰继续。 “臣女梦到皇上赐婚,将臣女封为公主,嫁于西迟国宜郡王为妻,臣女心中已有相爱之人,故公然抗旨。” 这刚开口,几句话就叫谢玖变了脸色。 赵芝钰还在继续,“不仅得罪了西迟宜郡王,影响了两国结好之事,亦触怒龙颜,父亲以全部功劳相求,才得以保下臣女性命,但家中也被夺了爵位,除名赵氏宗族,后无人敢求娶臣女,心爱之人背信弃义,哄骗臣女,将臣女养为外室,后来臣女全家都被这任性之举牵累,无一善终,臣女亦于十九岁时,身染恶疾病故。” 说到这里,赵芝钰的双眸中已然是赤红一片,恨意浓浓。 谢玖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乍然被绳索勒紧了似的,挤不出一个字来。 脑海中的念头不断地叫嚣着,让她心底泛起了惊涛骇浪。 不会有错的,恐怕,赵芝钰的身上出现了与她一样的事情,重生。 “这样的噩梦,的确叫人害怕。”谢玖调整心绪,尽力藏住了自己的不平静。 赵芝钰看着她点了点头,“是啊,这是臣女三日前做的梦,梦醒之后,很是恍惚,以至于今日见到娘娘后,颇觉惊讶。” “为何见到本宫惊讶?”谢玖目光紧盯着她。 “娘娘恕罪。”赵芝钰先欠了欠身,随后才道,“因为在臣妾的梦里,娘娘并未入宫,而是在大约半年前,因马匹受惊导致所乘马车坠崖,已经亡故了,而威远侯府吴家,也并未因贪墨军饷而被抄家。” 大概半年前,不就是谢玖入宫的时候么,甚至死因都对得上,坠崖。 谢玖掩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将那方锦帕攥的几乎要变形。 但面上不显,只是像玩笑般调侃道,“难怪你要见本宫,这要是换了本宫,做了这样的奇梦,也是想见一见与梦中命运不同的人,可你说你梦中于十九岁病故,这倒是有趣,明明你如今才十五,怎么料知四年后的事儿呢。” “臣女也不晓得。”赵芝钰面上表情换了换,无奈一笑,“只可惜梦中臣女被囚于一方宅院四年之久,都不大晓得外头的事,唯一记得臣女病故那年” 说到这里,她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西迟国国君之位易主,宜郡王高遂登基称帝,年仅十九岁,与臣女同岁。” 谢玖瞳孔缩了缩,随后敛眸掩住了心绪。 “梦倒是奇特,可你与本宫讲这个梦,又是何意呢。” “臣女想去西迟国。”赵芝钰抬眸,目光锐利而直接的看向谢玖,“瑾嫔娘娘是皇上身边的人,相信听过臣女的梦,心中自有计较,臣女希望娘娘能帮臣女,将来臣女必将报答娘娘。” 语罢,郑重的欠身行了个大礼。 谢玖沉默不语,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良久,才伸手托住了她的小臂,“起来吧,本宫会同皇上提起的,但至于结果如何,本宫不能保证。” “娘娘有这句话,臣女就感激不尽了。”赵芝钰再度欠身,面上真诚。 而两人也就在此处分开了。 谢玖回到原地时,就见刘才人还等在那儿,见了谢玖,刘才人便是快步过来。 “怎么样,娘娘怎的面色有些凝重?莫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有。”谢玖摇头,“不过是听得一些宫外关于本宫的那些难听话罢了。” 见她不想多提,刘才人也就没继续追问,只是安慰了一番。 其实这会子谢玖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没想到会遇上和自己有同样经历的人,这实在是冲击很大,只是谢玖并不打算承认。 有些话,她如今是上位者,并没有必要透露,这也是出于保护自己的安全。 而赵芝钰那边,她也会保密的。 同命相连,总是少不得想拉对方一把。 不过她也不能这样就做出决定,该考察的人,还得继续考察。 接下来是平阳伯的次女赵菁,然后还有一些人选。 但等到宴会结束之时,谢玖的心里头,赵芝钰仍然是排在了前列。 抛开两人私下里的谈话,赵芝钰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很好,或许是有所经历吧,表现出来的心智也胜过了其他宗室女子。 但平阳伯家的次女赵菁也很出众,城府不浅,瞧得出也足够行事果决。 谢玖难下决断了,想着还是丢给赵行谨去烦吧,故而不再多想,等赏梅宴结束后,就往承明殿去了。 未央宫。 皇后正在卸妆,听说谢玖去了承明殿,便是面色冷了几分。 “还真是急吼吼的,逮住机会就往皇上跟前凑。” 第176章 瘾疹 第176章 瘾疹 “何止呢,娘娘该要更当心些了,今日赏梅宴上,瑾嫔先后同武信侯家的姑娘,和庆安伯家的姑娘都接触了一番,另还有平阳伯家的,这几家可都是在朝中有实权的,尤其武信侯,更手握兵权。” 红梅接过皇后取下来的耳坠子,小心放入锦盒里,边低声提醒。 铜镜之中,皇后的眸子微动,透过镜面看向了红梅。 “你的意思是,瑾嫔在拉拢宗室之人?” “奴婢觉得肯定是这样的,毕竟此前有几位夫人主动向她搭话,她并不曾热情回应,那几位家中都是不大显赫的。”红梅面色笃定。 听云正给皇后重新梳简单的发髻,听得此话,眉头也皱起来。 “这瞧着确实有问题呢,若她得了宗室里头的支持,岂非日后地位越发要重些?宗亲们总是要比大臣们的话,在皇上面前有分量些,到底算一家子不是。” 此中道理根本不需丫鬟们明说,皇后心中自然也明白。 一时间,面色越发阴沉了下去。 而正在此时,大太监张立全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拱手道,“娘娘,不好了,长乐宫那边二殿下出事儿了!” “文熙?”皇后转头,眉头皱起,“怎么回事,今日宴席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奴才也不知道,似乎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说是这会子吐了好几回了,身上脸上起了大片的红疹,长乐宫的人已经禀报了承明殿,这会子太医也正赶过去呢。”张立全如实禀报。 皇后敛了敛眸,“行了,本宫知道了,这就去瞧瞧。” 而后起身,扶着听云的手,由张立全在前头领着路,坐上轿撵赶往了长乐宫。 她到的时候,赵行谨和谢玖已经在里头了,也是才来不久。 “于大人,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午膳前都好好的,莫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谢玖焦急询问。 来的是平日照顾赵行谨的太医院院判,于太医。 “这症状的确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但也并非是中毒,应当是瘾疹。” “瘾疹?”赵行谨皱眉,“什么缘故导致的?” 于太医拱手,“这就好比桃癣,有些人一碰桃就会长癣,还有碰不得梅、海棠、紫薇的,都有,饮食上有人喝不得酒,还有人吃不得芝麻、海鲜或是某种鱼虾,这都是发生过的,公主眼下的症状便是如此。” “山药!” 沁兰立刻抬头。 众人的目光立刻都看向了她,便听她道。 “贤妃娘娘吃了山药,身上就会起红疹,严重时还会喉咙肿起来,以至呼吸不畅,故而娘娘也从来不给公主吃山药,为免有心之人以此谋害,所以奴婢一直对外称娘娘和公主都不爱吃山药,故此公主长这么大都不曾吃过,但昨日午膳前,二殿下和其他几位殿下四处跑着玩儿,奴婢并未盯紧,或许是那时候误食了什么含有山药的点心?” 说完,沁兰又紧皱眉头,“可奴婢也不确定,公主此前并未吃过山药,也不知道公主的体质会不会和贤妃娘娘相同。” “多半是这个缘故,父母身上有过的症状,子女同样有,这是常事!”于太医道。 闻言,站在旁边的皇后脸色就变了变。 “皇上,赏梅宴的点心,都是未央宫小厨房里预备的,臣妾不知文熙这孩子吃不得山药,所以有几样点心里头确实是有山药的,那道紫玉珍珠丸子便是,昭庆和灵颐都爱吃的很,臣妾才让准备的。” 谢玖面上凝重,“这便说得通了,许是公主们在一块儿玩耍,就吃了相同的东西。” 语罢抬头。 “于大人,公主这样可有大碍?” “不好说啊。”于太医指了指文熙公主的脸,“若只是红疹还好,可瞧着二殿下的脸色有些青紫,面上也有浮肿,这恐怕是口内还有喉咙都肿起来了,如此会影响呼吸,恐有窒息的风险,而殿下又有呕吐的病症,就更危险了。” 他话音落,赵行谨便沉声道,“不管怎样,你们都给朕务必保证公主安全!公主年幼,不可出事。” “是,臣一定尽力,这就去配药!”于太医拱手,快步退下。 此刻皇后才又上前几步,面上满是担忧和自责,“皇上,都是臣妾疏忽了,竟不曾事先问过各宫,以至于犯下这样的大错,若文熙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无颜面见贤妃妹妹了,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便就跪了下去。 她跪下,在场其他人也要跟着跪,谢玖只得跟着,当然,同时也悄悄打量着皇后的神色。 可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回八成是意外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贤妃和文熙公主,吃不得山药啊。 “好了,这也不能怪你,都是意外。”赵行谨摆手,并不看皇后,只皱眉看着榻上的女儿,“当务之急,是快些让文熙好起来,眼下这孩子身边离不得人,必须得时时刻刻盯着,防止有危险发生。” 皇后起身,略略颔首后,又看了眼沁兰,随即沉声道。 “公主身边的人也太不懂事了些,既然疑心公主有这样的病症,还不紧紧看好,也未曾告诉公主,让公主自己警惕,以至于出了这样的大事,理当罚一罚,叫她们长长记性!” 她说完,沁兰的双肩就忍不住抖了抖,可却也没有出言为自己辩解,只有些认命的将头低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拳。 谢玖看在眼里,知晓这是沁兰自责,也觉得自己该罚,所以不曾请求宽恕,不由心中轻叹了口气,而后道。 “皇上,公主身边的人不曾提到山药的事,也是出于警惕,虽说有看护失职之罪,但公主如今病着,身边还需熟悉的人照料,更为妥帖,就算要罚,也请皇上宽恕她们几日,等公主病好后再行责罚。” “等文熙病好,届时已过了风口,说不得文熙心疼这些奴才,又要求情,怕是又不会罚了,如此岂非轻纵了这些奴才。”皇后虽是声音轻柔,却是持反对意见。 谢玖垂眸斜了她一眼,还是面向赵行谨。 “皇上,眼下公主的病情更为重要,一顿板子下去,人打的不能伺候了,届时不熟悉的人侍奉的公主不舒服,怕是有碍公主养病。” “就按瑾嫔说的办吧。”赵行谨开口。 皇后的脸皮子僵了僵,有些不快,但扫了扫谢玖,还是没说什么。 究竟这点心是她预备的,也是有责任在身。 谢玖如今不想琢磨旁人的小心思,只担忧着文熙公主的情况,所以便又主动提出,将文熙公主带去景明宫照顾。 第177章 还是选了她 第177章 还是选了她 “景明宫有地龙,烧起来比火盆要暖和的多,如今天冷,也好利于孩子养病。”谢玖道,“再一个景明宫离太医也更近些,若有什么情况,也能更及时。” 如今文熙公主本就算是谢玖的养女了,带去景明宫照顾也合理。 赵行谨自然不反对了,更是直接跟着一道去了。 皇后则是被打发着回了未央宫。 景明宫。 在偏殿里安顿好了文熙公主,谢玖才和赵行谨一同回正殿里歇下。 “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又恰逢年节,正是忙的时候。”赵行谨道。 谢玖摇头,“不打紧,只要孩子能没事儿就好,这段时间文熙的饮食就在景明宫小厨房单做吧,如此也更放心些,她眼下是经不得再吃错什么东西了。” “好,膳房一向是你管着的,你自己安排就是。”赵行谨颔首。 说完这话,谢玖还是主动提起了今日选人的事情。 “臣妾观察了一番,觉得平阳伯的次女,还有庆安伯的长女这两个姑娘是最出众的,容貌拔尖,性情也稳重,又聪慧敏锐。” “庆安伯的这个长女,从前在王府时朕见过几回,年纪虽小但却温婉娴静,进退有度,很是有礼数,倒是不落我大靖女子的风范。” 赵行谨脑海中搜寻着往日记忆,给出中肯评价。 “平阳伯家的女儿,朕倒是没印象,你说说看,这两人谁更合适些?” 谢玖苦笑,“臣妾便是抉择不出,才与皇上提了两个人选。” “怎么,武信侯家的女儿不合适吗?”赵行谨转而问道。 想起那个鲜亮的女子,谢玖摇了摇头。 “聪慧,但性子太跳脱了,容易冲动行事,直言快语了些。” 确实不合适。 赵行谨听罢这话,心里有了数,也没再多问,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正色道。 “就,庆安伯的长女吧,女儿随爹,平阳伯虽有才华也是个聪明人,但有一点,太过心善,就怕她女儿也随了他这点。” 果然还是选了赵芝钰。 谢玖敛眸,藏住眼底的心绪。 其实赵芝钰不必来寻她的。 不过转念一想,上一世替赵行谨选人的肯定是皇后,这回办事儿人的换了,还是本不该存在的人,任谁也会担心事情有变。 若心中有所目标,主动干预也更保险。 “皇上决定就好了,此事,可要先行告知庆安伯?还有宜郡王那边。”谢玖柔声道。 她问起,赵行谨却没有答话,沉思片刻后,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些就不需要你费心了,朕会安排的,眼下就是要辛苦你照料好文熙,朕还有事要处理,晚些时候来看你们。” 对方不愿多说,谢玖也就不多问了,目送着他离开了景明宫。 随后,又去了偏殿看孩子。 进来的时候,沁兰正坐在床榻边看着文熙公主抹眼泪。 听到脚步声传来,才立刻起身行礼,“瑾嫔娘娘。” “起来吧,公主怎样了?”谢玖轻声问道。 “脸上的浮肿消退了不少,呼吸也顺畅了些。”沁兰满眼担忧,“就是如于太医所说一般,开始发烧了,奴婢摸着,额头比方才烫了点儿,奴婢拿了帕子用温水擦了手脚和颈窝,也不知管不管用。” 听到孩子开始发烧了,谢玖忙是快步过去,伸手在文熙公主额头上摸了摸。 登时眉头紧皱起来。 “还真是,这就更要当心了,孩子还小,烧的厉害了也是要落病根儿的,药吃下去还得不停地擦身降温才好,晴芳,你再去打了热水来,另外命人把太医开的退烧药命人赶紧熬好。” 晴芳不敢耽搁,立即去了。 “好了,你也不要太过自责,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往后晓得了其中厉害,多加小心就是,公主很是依赖你,你,你又是最了解公主习性的,而今正该好好侍奉,别多想,分了神。” 谢玖看向沁兰,柔声安慰。 沁兰当即跪下磕了个头,“今日多谢娘娘为奴婢求情,奴婢一定用心照顾公主,等公主痊愈了,奴婢便自己领罪去!” “这都日后再说吧,公主身边随时要有人盯着,你要打起精神来才好。”谢玖摆摆手。 不多时,晴芳端来了热水,谢玖亲自给文熙公主擦身,又给喂了药,这才离开。 好在于太医的药管用,喝下去约么半个时辰,孩子就退烧了,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只是人依旧昏迷着,想来是太虚弱的缘故,毕竟此前也吐的昏天黑地呢。 等文熙公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 谢玖还在睡梦中,便被春容叫醒,随手披上了件外袍,就赶去了偏殿。 彼时文熙公主正窝在沁兰怀中喝水,见了谢玖,忽然心中就莫名委屈起来,眼泪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乖乖不哭,怎么了这是?” 谢玖心头一软,忙是上前将孩子接过来,揽在怀里,柔声安慰。 “娘娘.呜呜呜.” 文熙公主哽咽着,也不知是在喊娘,还是喊了声娘娘,但总归是叫人听得心疼不已。 “别怕啊,瑾娘娘在呢,已经没事了,肚子饿不饿?身上可痒不痒?”谢玖抬手擦去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又转头吩咐,“快去请太医来瞧瞧。” 靠在谢玖的怀中,文熙公主眼含泪光的抬起头看她,室内烛光有些昏暗,谢玖来的快,也没梳头,此刻长发披散着,外袍松垮,内里便是寝衣,身体的温度传到文熙公主的身上,让小姑娘忽然就想起来从前同母亲一道睡觉的时候。 那时候夜里咳了想喝水,母亲也是这样拢上一件外袍,便抱着她坐起来,温柔的看她端了茶盏喝水。 文熙公主垂下眸子,越发往谢玖怀里缩了缩。 感受到小姑娘的动作,谢玖低头又低声问,“想不想喝粥?让小厨房端了白粥来可好?” “想喝小米粥。”文熙公主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嘶哑。 大概是呕吐过,伤了喉咙的缘故。 “小米粥也有的,都备着呢,奴婢这就去端来!”春容立刻应声。 很快,太医也赶了过来,仔细看过后,表示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最近饮食上注意要清淡,尽量不要食用鸡蛋、鱼虾之类的,多吃些新鲜果子会更好。 得到这答复,谢玖才算松了口气命人好生送了太医离开。 又陪着小姑娘吃了些东西,哄睡了,这才回正殿去。 也不用躺下了,收拾齐整就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第178章 是皇后 第178章 是皇后 “瑾嫔,文熙的情况怎样了?听闻今早叫了太医,可是有什么变化?” 未央宫的早请安聚会上,皇后关心了一句。 “孩子已经醒了,太医看过,已经没有大碍,就是还得慢慢休养。”谢玖道。 病去如抽丝,没后世各种激素类的药物做干预,症状难免消退的慢许多。 皇后微微点头,“醒了就好,这回孩子受了不小的罪,可得仔细养好了才是,本宫看,文熙这几天就不必去学堂读书了吧,姑娘家不管年纪大小,总是爱美的,身上长了红疹总是不便见人。” “娘娘考虑周全。”谢玖颔首。 她昨晚没睡好,这会子困的天灵盖疼,所以也没什么精力说话。 好在皇后并未拉着她讲太多,转而对庄妃叮嘱起来。 “孙宝林如今怕是随时可能要生,延庆宫里定要预备周全,以免突发意外,不好应对,庄妃你是生过一胎的人,想来是有经验的,一定要照顾好孙宝林才是。” 她虽这么说了,但庄妃显然并不想接这么个活儿,于是美眸动了动,便开口道。 “臣妾能有什么经验呐,当初生四皇子的时候,孩子刚落地,人就昏死过去了,吓得众人不轻呢,皇嗣是大事,臣妾可不敢夸大,就负什么责了,到底还是找了经验老道的稳婆来侍奉着才好,这些臣妾是不会安排了,还得皇后娘娘亲自费心才是。” 虽然平日里泼辣冲动,但到了关键的时候,不好沾染的,庄妃心里也有数。 她照顾孙宝林,那照顾出了问题,怎么办呢? 谁能负得起责任。 皇后没想到庄妃会拒绝,但也不好强行安排,只得淡淡道,“也罢,让管事儿的挑了好的稳婆和乳母来就是了。” “可不是么,到底懂这些的奴才们更会照顾人。”庄妃接上一句。 有点儿故意的意思。 “届时孙宝林若生下了皇子,说不得还要皇后娘娘费心教养呢。” 这话就是在皇后的雷区蹦跶了。 谁不知道皇后生灵颐公主的时候伤了身子,已经不能再生育了,没有儿子是皇后心里的痛处,庄妃这样就是在扎她的心。 眼瞧着皇后脸色有些阴沉下来,便听得陈美人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乃是诸位皇子公主的嫡母,教养皇嗣自然是娘娘应当做的事情,别说是孙宝林腹中的孩子了,就是几位公主还有四皇子,按规矩也是该日日到皇后娘娘跟前儿听训的,也就是娘娘疼爱皇子公主们,免了这一趟。” 边说边看了眼庄妃,又继续道。 “上回四皇子不慎冲撞了孙宝林,惊着了孙宝林的胎,累得庄妃娘娘禁足思过一月之久,如今庄妃娘娘更该用心教导四皇子呢,可不好再出这样的事儿了。” 这番话当即让庄妃面上显出了恼意。 转头便是一个眼刀子摔了过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起本宫来了!” “臣妾不敢。”陈美人低头敛眉,“臣妾只是好心提醒娘娘罢了,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娘娘宽恕。” 庄妃冷哼,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后打断。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庄妃,陈美人的话也是好心。” 皇后出面,庄妃才没再揪着陈美人不放,甩袖坐了回去。 谢玖无心看她们之间斗嘴,等着皇后宣布散了,便预备回去补个觉。 没曾想,出了未央宫,没走多远,便听得身后传来了未央宫大太监张立全的声音。 “瑾嫔娘娘请留步!” 谢玖脚下顿了顿,转身看向他,“张公公这是有事?” “皇后娘娘给二殿下备了些补身子的东西,方才忘记给娘娘了,这会子奴才赶紧给送来呢。”张立全解释。 此刻谢玖也已经看见他身后小宫女手上捧着的红木托盘。 “替本宫谢谢皇后娘娘的好意。”谢玖淡淡道。 对旁使了个眼色,春容便立即上前预备将东西接过来。 不曾想那小宫女脚下不小心绊着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托盘上的两三个锦盒也滚落了下去。 “蠢东西!”张立全骂道,赶紧弯腰帮着捡,“怎么做事儿的,惊着了瑾嫔娘娘,少不得罚你!” 小宫女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求饶,张立全没管她,亲手将东西收拾好。 谢玖听着他的话,心下只觉得烦躁。 这又是拿她作筏子呢,可怜了那小宫女,年纪不大,瞧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于是谢玖便道,“无妨,这丫头年纪小了些,难免不稳当,素问张公公会调教人,公公多教教她也就是了,瞧着还是个伶俐的。” 闻言,张立全立刻陪笑,又叫那小宫女谢恩,跟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前。 春容正要去接,谢玖却忽然看到张立全的手背上有几道伤疤,像是抓伤导致的,很长,从手背延伸至了手腕上。 这抓痕瞬间让谢玖脑海中浮现出了意嫔张氏的死状。 张氏的指甲缝里嵌着皮肉碎屑和血沫,明显是用力抓挠过杀她的凶手 “哟,公公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瞧着怪吓人的。”谢玖主动出声。 被人提到手上的伤疤,张立全当即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立马缩回了手,边整理袖子边低头做小小模样。 “瑾嫔娘娘恕罪,前些时日未央宫后头院儿里跑进来一只野猫,夜里叫的吓人,奴才怕吵着主子们安睡,就去抓了,不曾想被挠了一爪子,这都长好了,不曾想还是吓着了娘娘。” 这解释倒也说的过去,可谢玖却已然起了疑心。 只不过面上没显出来,皱眉道了句,“瞧着就疼,公公日后可要小心才是。” “是,是。”张立全哈着腰,将伤疤遮住。 目送着谢玖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快步回了未央宫。 而另一边,谢玖此刻却是困意全无,精神不少。 春容也看出了她的变化,不由低声询问,“娘娘是对张立全手上的疤,有什么想法?” “可还记得意嫔被贬为采女后,死前的细节吗。”谢玖沉声询问。 这一说,春容立马就记起来了,当即瞪了瞪眼。 “是皇后干的?!” 第179章 第179章 “当初那件事本就一环套一环,疑点颇多,意嫔虽认了罪,但我却有些不信,若是皇后也插手其中,很多地方就说的通了。” 谢玖眸光深邃,面上有些冷厉。 “毕竟,皇后才是最想一石二鸟,将我和魏婕妤同时除掉的人。” 春容明白她的意思,此刻也是沉了脸色。 “娘娘放心,奴婢回去后便再仔细查一查这件事。” 谢玖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多说。 回了景明宫,先去偏殿看了看孩子。 文熙公主折腾了这一回,身子也虚弱,这会子还睡着呢,倒是肉眼可见的,情况再慢慢好转,谢玖也是放心不少。 “娘娘也歇息一会儿吧,昨儿夜里就没睡好,今日起的又早。”晴芳心疼道。 谢玖也不是爱折腾自己身体的人,点点头,卸下钗环首饰,脱了衣裳鞋袜就滚到榻上去了。 累啊。 人什么时候,睡觉都是大事,睡不好,脑子都不够清醒。 而就是在她睡觉的时候,赵行谨来了一趟。 见她睡了,就没打搅,去偏殿看了文熙公主,而后就离开了。 去了延庆宫。 孙宝林就快要生了,该去瞧一瞧的。 只是这一去,孙宝林就忍不住在赵行谨面前说了些话。 “皇上,臣妾自知位份低微,不能抚养皇嗣,可臣妾腹中孩儿出生之时,天气还有些寒凉,实在不宜挪动去别处的,还请皇上允准臣妾,能亲自照顾孩子到半岁。” 这算是她头回鼓起勇气对赵行谨提要求了,以前都是温顺乖巧,安安静静的。 赵行谨倒是也没那么凉薄,连这个都不允许。 尤其孙宝林从来都规矩,哪怕孕中也没仗着身孕惹过事,所以他也愿意给孙宝林这个面子。 于是道,“也好,你也是为了孩子考虑,就这么办吧。” 孙宝林松了口气,“臣妾谢皇上恩典,臣一定好好照顾腹中孩子,不叫皇上失望!” “你素来懂事娴静,这一胎生了,朕也会给你晋位的。”赵行谨声音比较和气,“庄妃近日可曾来看你?你住在延庆宫里,她平时应当很照顾你吧。” 问出这话,孙宝林的目光不由闪了闪,但随即还是道。 “庄妃娘娘待臣妾很好,一应吃穿用度都好,今日娘娘还来看过臣妾呢。” “是吗,那朕就放心了。”赵行谨嘴上道了这么一句,随后起身,“朕还有事,改日来看你,你自己千万保重身子。” 孙宝林乖巧的点头,扶着肚子目送赵行谨离去。 待得把人送走后,孙宝林的丫鬟晚秋便道,“宝林瞧,皇上还是疼您的,这就应了您不是,而今您千万别多思,只管好好的先把腹中小皇子平安生下来再说。” “我也担心皇上不答应,还好是求来了恩典。” 孙宝林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面上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今日庄妃的话,也是提醒了我,皇后娘娘没有儿子,总是盯着后宫各处,我这一胎若是皇子,怕是皇后娘娘会动心思,如今皇上答应了让我自己抚养至半岁,届时皇后也不会有借口能带走我的孩子,只盼着她是个公主,这样没人惦记,我们母女日后也能在一块儿。” 她说完,晚秋便是赶紧呸呸呸了几声。 “宝林说什么胡话呢,如今皇上膝下只有四皇子一个儿子,正是物以稀为贵呢,您这一胎生下皇子,才好母凭子贵啊,现在已经争取到半年的时间,届时等宝林生了,咱们再慢慢筹划,瑾嫔娘娘不是与皇后不和么,从前又帮过您,届时您可以寻她帮忙啊。” 孙宝林听着她的话,也想起了谢玖,但又有些犹豫。 “容我再想想吧。” 晚秋见她不愿多谈了,便也就没再张嘴,扶着她进屋里去歇息了。 另一边,赵行谨从延庆宫出来后,便对杨止安吩咐,“查一查,庄妃今日都干什么了。” 孙宝林的性格,胆小的很,若是没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绝对不会开口向自己求这样的恩典。 毕竟是有违宫规的。 眼瞧着人就要生,赵行谨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尤其最近他忙于前朝,不太能顾及后宫,所以少不得关心一下。 随后,他在批折子歇息的空档里,就从杨止安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皇后娘娘今日提及要庄妃好好照顾孙宝林的胎,庄妃没应下,还说起了,皇后娘娘膝下无子的事儿,陈美人替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庄妃似乎不大高兴,这回去了,便去了孙宝林处,话里的意思是提醒孙宝林,若是诞下皇子,要当心皇后娘娘抱走抚养。” 像庄妃这种性格,延庆宫里头管的不严,赵行谨想打探消息太简单了,而早请安上的事情,在场人多,更是容易传出来,所以这查起来没怎么费力。 赵行谨听罢,便是皱眉。 随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又是为着皇子的事。 争夺皇子的抚养权是为了什么,赵行谨再清楚不过,但如今他还年轻,对后妃们有这样的心思,很是反感。 赵行谨也能理解皇后因为没有儿子而产生的不安全感,可他也不能忍受,皇后对他的子嗣抱有强烈的目的性和功利心,甚至,将来还可能挑挑拣拣,想选了最好的抚养。 “杨止安!”赵行谨又把人叫住,“宣庆安伯进宫觐见。” 不拖了,定下庆安伯的女儿赵芝钰远嫁西迟的事情,他打算今日就告诉庆安伯,至于高遂那边,明日刚好有空,也把人叫进来喝杯茶。 杨止安应声,快步去了。 未央宫里,皇后听说皇上召见了庆安伯,便立马琢磨起来。 “这是要配给朝中哪一位青年才俊呢,庆安伯的长女正适龄呢。” “奴婢也想不到呢。”听云皱着眉,“总不会是咱们周家的公子就是了,娘娘应当更中意武信侯家的姑娘吧。” 皇后敛眸,“自然了,虽是庶出,但是养在嫡母身边也算是半个嫡女了,武信侯夫妇又疼爱那姑娘,本宫那日见过,是个容貌不错的。” 最重要,是武信侯手握兵权,在朝中地位不低。 皇后是不知道内情了,所以才这样猜测,景明宫里,谢玖一觉醒来,听得承明殿的消息,心中就有数了。 这是赵行谨要为两国联姻的事情开始动手了。 就是不晓得,赵芝钰能不能和高遂,有一段姻缘啊。 第180章 放长线钓大鱼 第180章 放长线钓大鱼 宫里,谢玖一边关注着承明殿的动静,一边照顾着文熙公主,另还留意着张立全手上伤疤的事情,也是忙。 而宫外的谢惟也没歇着。 自打发现了谢明慎会悄悄出府之后,谢惟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动向。 等了好几日,终于再次等到了谢明慎偷偷出府,便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这一去,真就有了巨大的发现。 谢明慎偷偷见的人,是西迟国的赵载言。 “这可.难不成真是要叛国?” 关上了小院儿的门,范氏听完谢惟的话,惊的变了脸色。 谢惟的面上也是阴沉一片,“不应该,他没有蠢到那种地步,覆巢之下无完卵,大靖没了,谢家岂能存活,我怕是他收了西迟人的什么好处,要替西迟人,在两国之间拟定新条约的时候说话。” “可这在皇上眼中,与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范氏面上生出恼怒之色,“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可还念着家中有子女儿孙,谢氏一族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呐!” 都已经贵为首辅了,还有什么不满足,要与西迟人勾结呢。 谢惟也气,但还是安慰妻子,“先别慌,我这回跟去,也只是发现他偷偷见了那个叫赵载言的西迟人,但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却还不晓得,咱们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叛国。” 这话让范氏冷静不少。 捏着帕子坐了下来。 “也是,如今不可轻易下定论,你打算怎么办?可要告诉宫中瑾嫔娘娘?” 谢惟沉思片刻,旋即点头,“还是要说,万一娘娘还不知道,皇上却先有了察觉,咱们就失了先机,恐怕就不易行事了。” 听着丈夫的这句话,范氏也是确定,谢惟和谢玖兄妹俩,这是打定主意,要大义灭亲了,不,准确的说是,杀父报仇。 甚至要让谢明慎身败名裂后,背负着千古骂名去死。 这样做很有风险,毕竟是一家子,想单独把谢明慎剔除,能不能成功,也得看皇上肯不肯抬手。 当然了,这是范氏的想法,谢玖这里想要的,不是看赵行谨肯不肯抬手,而是赵行谨不得不答应。 或者,赵行谨自愿留下谢氏一族。 思绪回到当下,范氏也赞同谢惟的想法,所以很快,一封密信就设法送往了宫中。 谢玖收到密信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上午。 借口头上的首饰有些重了,谢玖扶着春容的手进了内室,避开了外头伺候的人。 待得她看完信上的内容,春容便熟练的接过信纸,销毁。 “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若没有很重要的消息,也不会专门传密信进宫了。 谢玖眸中若有所思,“确实算得上要紧,但如今还只是初有苗头,还得等,还要筹划。” 春容听的不是很明白,但也没继续多问了。 谢玖没想到谢明慎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私会西迟人。 可也正如谢惟所说,没有实证,不能确定他私会西迟的人是为了做什么,所以如今也不能拿这个说事儿。 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传话回去给哥哥,就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对付他,定要有实证。” “是。” 春容应声。 跟着谢玖又吩咐,“另外让人再去一趟钟粹宫,请刘才人来喝茶。” 上回关于吏部考功司吕维兴的事情,想来该有结果了,得问问,如今正是时候。 刘才人这边也猜到应该是为了这件事,所以过来后,不等谢玖开口问,便就主动提起来了。 “娘娘上回让我查的那个人,有眉目了,他能接触到吏部侍郎陈大人是走了陈大人表妹夫的路子。” “这是亲戚举荐了?”谢玖端着茶盏,似闲话。 刘才人摇头,“哪能啊,还是了银子的,陈侍郎的表妹夫,官职不高,是个闲差,好像就从六品,但家中富庶的很,听说平日就爱广交好友,因此认得不少贤才良将,给陈侍郎举荐了不少人呢。” 说这话时,刘才人是调侃的口吻。 显然知道这里头全是利益。 没银子,谁跟你做朋友啊? “哟,我瞧着陈侍郎算是皇上的旧部呢,平素倒也不事张扬,还算稳重,怎么会与这样的事情有牵扯。”谢玖放下茶盏。 刘才人笑了笑,“不过是比旁人谨慎些罢了,能从他手里过的,都是些还算有本事的,并非什么人都肯提拔,这个吕维兴也是正经科举出来的,有才学但不出众,为人还算圆滑,只是家中没什么背景,所以多年也只是个小官儿,不过他老爹是从商的,家中有钱,所以倒也不在乎能不能高升。” 这样一说,谢玖便也清楚了。 陈侍郎虽然也贪钱,但有原则,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收。 “那,陈侍郎这表妹夫的其他朋友呢?想来都是有去处的吧?”谢玖面上带笑,俨然是讥讽之色。 刘才人点头,只又皱眉,“不过那就不太好查了,走这条门路的人,都挺谨慎,要不是娘娘这里查到了人,让臣妾想法子顺藤摸瓜,怕连这吕维兴也是查不清楚的。” 确实,这收受贿赂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不管是上头收钱的还是下面给钱的,那都不敢叫人发现了。 谢玖心中有数,也是没再继续追问。 “娘娘,咱们要告发陈美人的父亲吗?陈美人如今可是攀着皇后呢。”刘才人低声问起。 其实这就是问她要不要出手对付皇后的意思了。 谢玖摇头,“手里没有他们行贿受贿的铁证,这话就不可轻易说出来,否则惹来祸事,反倒烧伤自己。” “这倒是了。”刘才人叹了口气,“都是猜测,却没有实证。” “无妨,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如今有了目标盯着,迟早能抓到实证,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谢玖柔声安慰,又道,“这段时间辛苦你兄长了,我记得你提过你兄长的婚期在年后三月里吧,来,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算是提前送了新婚贺礼了。” 说着,晴芳便将一个锦盒捧了上来。 刘才人打开,便见里头是一对儿镶金玉如意,瞧着那品质便知不是俗物。 纵然是刘才人如今算得宠,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如此好质地的玉做的首饰,她都不多。 “娘娘实在太客气了,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妾怎好替兄长收下,兄长能有今日的安宁日子,都是从前娘娘肯出手相助的缘故,大恩难报,岂可收礼。”刘才人忙推辞。 谢玖却拉了她的手,轻拍了拍,“说这话便是见外了,我才说让你叫我姐姐,你却总还是唤娘娘,这我都不与你计较了,一份新婚贺礼,你还要推辞,更是显得疏远,我也与你说实话,这日后怕还有地方要你兄长帮忙呢,礼物可不白送!” 她这样打趣了一句,刘才人便也笑了,这才收下。 第181章 陈美人的身孕 第181章 陈美人的身孕 正是闲聊,外头的小丫鬟来报,说承明殿的庆冬公公来了。 “快请进来吧。”谢玖应声。 不多时,庆冬就跟着进了屋里。 先给在场两位请了安,而后才说明来意。 “娘娘,皇上说待会儿来看看二殿下,就在景明宫用午膳了,让您预备着。” “好,本宫知道了。”谢玖含笑略略点头。 送走了庆冬,刘才人就要起身,却被谢玖给叫住了。 “魏婕妤近来如何?” “上回娘娘帮她看过一次账本后,最近她似乎变得轻松许多,整个人,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刘才人回答。 谢玖敛眸,“皇后的人没再找过她?” “没有,倒是太后叫她去了几回福康宫。”刘才人如实道,“怎么了,娘娘觉得这里头还有事儿?” 谢玖摆摆手,“那倒不是,不过想着皇后之前拐着弯儿的想收回所有权柄,怎的如今不动了。” 谁知她刚说完,就听晴芳道。 “娘娘,皇后今日早请安散了后,就去了趟承明殿呢,奴婢未来得及向您禀报。” 谢玖的目光望过去,“还有这事儿呢,可晓得是为什么?” “这倒是不知呢。”晴芳摇头。 刘才人在旁接了一句,“多半是为着孩子的事儿吧,昨日早请安上,皇后和庄妃针锋相对呢,就是为着孙宝林腹中孩子,这妇人生产最是凶险辛苦,鬼门关走一趟呢,庄妃死活不肯沾手,只能皇后来负责了,皇后肯定也不想。” 她说完,忽然想到什么,顿时睁大眼睛看向了谢玖。 瞧着她有些惊恐的模样,谢玖当即就无奈道。 “放心吧,怎么也不会与我相干,我如今就守着文熙过日子,别的暂时都不想。” 谢玖晓得刘才人想到了什么。 刚刚庆冬来过,说赵行谨要来景明宫用午膳,偏巧皇后又才去过承明殿。 会不会是皇后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来这儿,难不成是想让谢玖照顾孙宝林腹中胎儿? 不过这太不现实了,谢玖不可能再抚养一个皇嗣。 刘才人这会子也被自己的荒唐念头给逗笑了,摇着头道,“臣妾可真是,如今越来越爱胡思乱想。” “不是你喜欢胡思乱想,而是这宫里不可言喻的事儿多了,叫人不得不胡思乱想。”谢玖也玩笑般道了一句。 只不过对于皇后去承明殿的事情,两人只猜对了一半吧。 是关于孩子的,但不是关于孙宝林,而是陈美人。 午膳时分,赵行谨到了景明宫,就将此事告知了谢玖。 “陈美人有孕了,今早刚查出来,才一月有余。” 谢玖给他解披风系带的手微微顿住,旋即便惊讶的抬头,“有孕了?” “是啊,今早皇后才来告诉朕,不过想着她的身孕月份尚浅,对外说了,难免来往恭贺叨扰,就暂时不打算说与后宫众人晓得,待她的胎满了三个月,稳当了,再宣布喜讯。”赵行谨道。 “那怎么告诉臣妾了?”谢玖挑眉,像是打趣,“莫不是又要使唤人。” 赵行谨笑着牵起她的手,“膳房如今是你管着的,朕想着年底事情忙,马上就是除夕宫宴,正要费神,难免照顾不周,就让陈美人也用小厨房吧,你让膳房的管事分了厨子去单独照顾。” 物以稀为贵,如今后宫子嗣不多,尤其皇子不多,所以有孕的嫔妃还是待遇很好的。 只是,这陈美人,谢玖根本不想沾手她的事儿。 那可是皇后阵营的人,皇后向来看她不顺眼,要是想借陈美人的胎对她做什么,那可就惹一身骚了。 但她要是推辞说不想管,那也不好,毕竟膳房的事情就是她在打理,赵行谨都开口了,这事儿都办不好,也显得她太无用。 心中烦的很。 “怎么了?不高兴?”赵行谨见她眉头微锁,轻声问道。 谢玖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想,皇上不愿后宫知晓陈美人有孕的事情,却又要让臣妾给她单独辟一处小厨房,这岂不是就让人晓得了?” “这倒是,朕一时高兴,皇后提了,朕也没想到这些。”赵行谨后知后觉。 闻言,谢玖的眼眸便敛了敛,遮住了眼底的寒光。 果然了,又是皇后在给她找不痛快。 “所以臣妾想,宫里头要论清静,太后娘娘那里是最清静的。”谢玖柔声开口。 拉着赵行谨坐下。 “太后宫里又有小厨房,只照顾太后和陈美人两个人的饮食,还是很够的,这对外就说,太后这段时间为国祈福,要有人陪着,陈美人的生辰八字最为合适,所以召了她去福康宫,住两个月,皇上觉得呢?” “会不会让太后费神费心?”赵行谨犹豫。 谢玖便道,“陈美人又不是小孩子了,会吵闹不休,她去,是养胎的,太后娘娘那边正好是有太医日日去请平安脉的,也可顺便就给陈美人安胎了不是,况且嫔妃们也不敢随意去叨扰太后清静,下面的人更是不敢克扣福康宫一星半点儿,只是小住,也不需太后照料啊。” 福康宫,那可没人敢随便去撒野。 眼见赵行谨还犹豫,谢玖便又补充。 “除夕夜,是要守岁的,初一更是要跪太庙,太后凤体抱恙,敬香小坐后回去歇着就行,嫔妃们无故可不好随便离场,陈美人要陪伴太后,这也是个不必守岁,不必长跪太庙的由头,否则她有孕月份浅,怎么受得住,无端不去,又落人话柄了,或者,就只能将她有孕之事宣告出去了。” 听到这个理由,赵行谨便点了头。 孙宝林怀孕可谓一波三折,两番动红,险些胎儿不保,他不希望陈美人再有这样的事儿了。 “你考虑的跟细致周全,这事儿待会儿下午,朕去同太后说吧。” “太后知道了陈美人有孕的事情,定会高兴的。”谢玖莞尔。 说完这件事,两人才叫了人进来伺候着洗了手,坐下用膳。 “对了,文熙今日怎么样?”赵行谨提起,“朕来时听说睡着呢,怎么这会子还睡着,精神不好?” 谢玖点头,“总是难受呢,身上的红疹退的慢,小姑娘爱美,照镜子瞧见了一回,就不肯出门了,难得能说服她在院儿里晒晒太阳。” 闻言,赵行谨面上也显出担忧之色来,“日后要多加小心饮食才是,这回她是难受的厉害了,文熙平日是最乖巧不过,从不耍小性子的。” 第182章 有怀疑 第182章 有怀疑 “是啊,这回饮食上出了问题,臣妾也担心的很,公主身边的人更是都紧张极了,如今文熙吃了什么,臣妾都是要过问的,生怕不好。”谢玖叹气。 主要文熙公主上回发作起来太吓人了。 瘾疹,也就是后世的过敏了,引起的红疹都是小事,喉头水肿,随时可能导致窒息,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上回文熙公主不仅喉咙水肿了,还呕吐,可谓雪上加霜,一个不慎,气管堵住了,就可能出事。 而且于太医交代,文熙公主既然吃不得山药,那就很有可能也有吃不得的其他东西,往后有什么新鲜的,没吃过的,都要先小尝一口,试一试,没问题了再吃。 尤其是海鲜鱼虾这类。 赵行谨颔首,“从前不晓得有这样的病症,如今发觉了,少不得就日日提心,皇后今日与朕说起,也是后怕又自责,倒是也叫朕琢磨起一件事儿来。” “何事?”谢玖停下筷子,抬头看他。 “先前说,叫孩子们都搬出去单独住着,好叫她们养的不要太娇气,而今看,还是不够稳妥,奴才们身边没有人盯着,难免大意,孩子小,怕镇不住人,宫中的奴才们刁滑,就怕奴大欺主。”赵行谨沉声开口。 谢玖眸子动了动,“倒也没有这样严重,文熙身边伺候的沁兰,是贤妃留下来的人,向来妥帖细致,伺候的也是最尽心不过,说实话,比臣妾都还要关心公主呢。” 她是很喜欢沁兰的,是个忠仆,所以料到这个话题上,便想着替沁兰说说情,毕竟还有惩罚没落下来呢,免了是最好的。 毕竟这回文熙公主出事,也是意外。 “至于搬出去单住什么的,臣妾倒是都好说,如今臣妾刚把文熙接到景明宫,就算要搬,怎么也该等她身子养好了,眼瞧着就要过年,等年后再说也不迟。”谢玖柔声道。 若是嫌弃,就不会主动把文熙公主接来了。 这孩子与她亲近,似乎是将她当做母亲的,谢玖自己丧母不久,很理解文熙公主的伤痛,便也想要尽可能多的,给这小姑娘一些温暖。 “沁兰伺候的确实不错,朕晓得你的心思。”赵行谨敛眸,“这样,等她照顾着文熙身子恢复了,就算将功抵过,刑罚减半吧,不罚是不行的,否则宫里的奴才们看着,有样学样,就没规矩了。” 语罢,顿了顿,又给谢玖碗里夹菜。 “另外朕想着叫文熙在景明宫多住段时日,等她满了十岁,再搬出去单住,你意下如何?” “臣妾自然没意见的,住到出嫁都成。”谢玖笑起来。 宫里的日子说实话,也枯燥,有个孩子在身边玩闹,也能叫人精神不少。 见谢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赵行谨才又道,“昭庆如今已满十岁,也素来稳重,就年后搬去瑞玉宫住了,灵颐还小,叫她同皇后再住几年。” 原本谢玖没多想,可这会子听得赵行谨的话,心中就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眸子动了动,旋即问起。 “皇上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便是因为此次文熙生病的事儿吗?” “也不全是,皇后今日来与朕说陈美人有孕的事儿时,提及昨晚灵颐受了寒,今早有些精神恹恹的,还咳嗽,朕想着,确实年纪还是小了些,女孩儿又少不得更娇气点儿,如今就离了生母去独住,昭庆这做姐姐的还要费心照顾妹妹,也累了昭庆。” 赵行谨对大女儿还很满意的,聪慧又稳重,所以无论如何,昭庆该从未央宫里搬出来了。 孩子越大,受到的影响就越深。 “想来皇后娘娘很舍不得大公主呢,不过好在灵颐公主还能留在娘娘身边多住几年。”谢玖道。 赵行谨敛眸,“灵颐的性子太跳脱了,朕怕她日后骄纵,还得让授课的师傅多注意着,严加教导才行。” 这话谢玖便没接。 人家的孩子,她就不插嘴了。 只是谢玖如今疑心,皇后到底知不知道,文熙公主不能吃山药,毕竟当初要办赏梅宴时,是皇后特意提出,点心由未央宫的小厨房准备。 贤妃是潜邸时候就跟着赵行谨的人,虽然从没有对外说过自己不能吃山药的事情,可皇后与她接触的时间长,说不得就是有所发现,但只是憋在心里没说呢。 之前谢玖还没有往这方面想,而今皇后借着文熙公主的病,顺势提出要把昭庆和灵颐留在未央宫多些时日,谢玖便有些疑心了。 会不会是皇后没有好的借口能让两个女儿不搬走,又舍不得在自己女儿身上做文章,所以才借赏梅宴,拿文熙公主做了筏子。 张立全手上伤疤的事情,春容就没查出个所以然,可见是发现的晚,对方将痕迹都抹掉了,纵然有疑,也只能是猫抓的。 可意嫔死了也就死了,与谢玖不相干,但文熙公主不行。 若是事情真如她猜测的那般,皇后是故意拿孩子的性命来做局,谢玖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用完午膳,赵行谨没走,就在景明宫午歇了。 下午是打算去趟福康宫的,太后有午休的习惯,所以干脆他也睡一觉再去。 一觉睡醒,谢玖还困,就赖在床上没起身送驾。 也是赵行谨自己说了句,你接着睡吧,最近照顾孩子辛苦了。 所以谢玖也就顺杆上,没起来。 偶尔几次也不要紧,太老实了也不好。 她没起来,文熙公主倒是起来了。 赵行谨出去就碰到了在院儿里秋千上坐着的文熙公主。 父女两个说了会子话,瞧着女儿精神不错,赵行谨才放心的离开了。 福康宫这边,赵行谨同太后说了,想让陈美人过来养胎的想法后,太后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仔细些是应当的,孙宝林怀的不安稳,月份大了也不好挪动,如今陈美人才刚有孕,就在哀家这儿坐稳了三个月,再搬走也不迟。” 皇宫里男丁少,这也是太后的心病,而今就盼着,孙宝林和陈美人都能生下皇子。 “对了,孙宝林那儿怎么样?你去看过了吧?”太后主动问起。 赵行谨颔首,“胎相稳固,她人也气色不错,只等着翻年了,就快生了,皇后已经安排好了稳婆,也选了乳母和养身嬷嬷,一切都妥当。” 听罢这番话,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才又道。 “选秀的事情,哀家思来想去,还是必须得提上日程,你办赏梅宴,操心旁人的亲事,还召见了庆安伯,你自己的事情也要上心啊,前几日玉淑进宫来陪哀家说话,哀家才晓得,她又有孕了。” 第183章 第183章 “阿姐又有孕了?”赵行谨面上也带了喜色。 这是玉淑长公主的第三个孩子了。 太后笑的慈蔼,“还能有假?我叫了太医来给诊脉,好的很,如今才刚两个月,她也真是的,让人来报喜就好,偏自己跑一趟的。” “旁人来报喜哪里比得上阿姐亲自来,能叫母后高兴。”赵行谨笑着道。 “哀家更想听到你的喜讯。”太后叹了口气,“衡王的妾室今年也给他府上添丁了,皇帝你正年轻,要多多开枝散叶呐。” 赵行谨显得有些头疼,但还是应下了。 见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太后便也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多提,转而问起了关于西迟的事儿。 母子两个坐了约么半个时辰,赵行谨才离开。 彼时未央宫里,皇后听说皇上去了太后处,倒也是心中疑惑。 “怎么忽然想起去福康宫了,可有打听到是为什么?” “似乎,就是去请安呢。”红梅答道。 这就是没探听到异样的意思了。 皇后闻言,敛了敛眸子,没再追问,转而道,“陈美人那边,盯紧些,她也是个容易翘尾巴的,别自己张扬太过,坏了事。” 红梅点头,“是,娘娘放心,奴婢会叮嘱下去的。” 这边主仆说着话呢,景明宫里,谢玖起身后,陪着文熙公主玩了一会儿,打发着孩子去看书了,才把沁兰叫到跟前,仔细询问起来。 “你说,贤妃娘娘吃不得山药,这件事外人不晓得,对吗?”谢玖开口。 沁兰点头,“娘娘也是年幼时候就发觉了,从此便克制的很,对外说厌恶山药,所以也没谁拿来跟前儿过。” “闺中时候也就罢了,入了王府,也是如此?就没,有过什么意外?你仔细想想。”谢玖追问。 这一说,沁兰便认真的回想起来,半晌,似乎有了内容,当即道。 “有那么一回,太后寿辰,府里的厨子别出心裁,做了一道什么糕点,奴婢只记得样新鲜,糕点做的像一副画儿似的,仙鹤穿云献寿桃,那祥云就是用山药碾成泥做的。” “太后欢喜,让众人分食,娘娘不好不吃,就尝了两口,没多久,脸上就变红了,寻了借口赶紧离了席,皇后娘娘是在场的,还关心过几句,也就这么一回呢。” 谢玖听罢,垂眸沉思片刻。 “也就是说,有人可能知道贤妃不能吃山药。” “这这倒也不无可能。”沁兰眉头紧锁,旋即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皇后可能猜到了,所以在公主的身上印证?” 谢玖抬眸看向她,“若真是猜到了,那可不是想印证这么简单。” 沁兰先是愣住,旋即倒吸一口凉气,面色白了几分。 “好了,你先去看顾公主吧,这事儿也只是猜测罢了,如今没有证据,只能是日后小心些,多加防范。”谢玖沉声道。 “是,奴婢记住了!”沁兰欠身行礼,这才退下。 她走后,谢玖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春容上前来,“娘娘喝杯茶吧。” 她晓得谢玖心烦,最近手里的事情总是没进展,无论意嫔是不是皇后身边那个张立全杀的,还是文熙公主的瘾疹,与皇后到底有没有关联,这两件事都没法儿查。 线索没有,证据也没有,都只是猜测。 心中少不得憋屈。 宫外,谢明慎如今和西迟人暗中接触着,又是要放长线钓大鱼,还得耐心。 坐冷板凳,也是烦人。 “春容,你可记得我刚入宫时,皇上正查贪腐,我爹上折子,参奏了一批手里捏着的,做事不干净的人吗。”谢玖忽然问起。 春容点头,“确有此事,娘娘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娘娘是想查他们?”晴芳接过话茬,“可那批人早就死光了。” 撞在枪口上的人,都是必死无疑,被赵行谨用来震慑群臣。 谢玖摩挲着茶盏上的纹,眸中透出利光,“他们死了,但他们的家人总有还活着的,谢明慎想叫人家替他卖命,定然是给足了好处,亦或者,就是下了黑手,那些人的家人,会不会恨他呢?” 说着,放下茶盏,曲起手指轻敲桌面,缓缓道。 “我想着,这群人跟着我那好爹,应当做了不少事,总会留下些什么吧,当初风声紧,个个儿都夹着尾巴做,不敢露头,而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又是年节时候,人总还要活个念想,应当,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何况是新年。 春容和晴芳相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必吩咐,立刻就安排起来了。 次日。 早请安后,众嫔妃散了,皇后就被太后请去了福康宫。 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脸色不好看。 紧跟着,太后召陈美人去福康宫陪伴礼佛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陈美人接到消息的时候,自己都懵了。 可也不敢不去,立马就往福康宫报到去了。 还好,从太后口中得知,是为了叫她能安心养胎,陈美人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她当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了,在福康宫里,皇后都是不敢随意伸手的,多安全呐。 可她是高兴了,皇后就没那么高兴了。 屏退了屋里的闲人,便气的砸了腕上的珠串。 “好个谢氏,竟能说动皇上,将人弄到福康宫里去养胎,这是防着本宫呢。” “娘娘息怒,陈美人也不能一直在福康宫住着,总得出来不是?等她的肚子满了三个月,也就该回原来的地儿了,娘娘想要拿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听云劝道。 皇后冷哼,“你也知道陈美人不老实,她肚子的孩子,八成是皇子,本宫想抬举她,可她却想着自己养孩子,如此不老实,要是一直想不通的话,本宫也不介意去母留子。” 说完,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坐了下来,面色不虞。 “陈美人去福康宫这倒是小事,今日你也听见了,太后做主,翻年就要开选秀,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头回正经选秀,定是要进不少人的,这宫里头是越发要热闹起来了。” 谁会乐见自己男人的妾室越来越多呢。 甚至,宫里的子嗣也会越来越多,如此,只会叫皇后愈发觉得自己将要地位不稳。 听云见她难受,面露心疼,“娘娘,奴婢想着,陈美人腹中孩子还不能下定论,但孙宝林就要生了,若是皇子,娘娘不如先抱了来,也算有个筹码在手里了。” 第184章 多一重筹划 第184章 多一重筹划 “孙宝林的孩子?”皇后面上若有所思,旋即摇头,“你看孙宝林那个样子,胆小怯懦,而且她孕期接连出了几回事儿,虽是孩子保下来了,但也怕生下来不健康。” 听云却弯下腰来,低声道,“娘娘,奴婢觉得不是亲生的母子,孩子自然是越听话越好,孙宝林家世不高,家中不过是只有虚名罢了,她祖父虽是大儒,可仅仅官居国子监祭酒而已。” 说到此处,见皇后并未出言反对,又继续。 “反观陈美人,娘娘也晓得,她大约只是装的老实,况且陈美人可是有个吏部侍郎的父亲,又曾立功,在皇上跟前是有名号的,去母留子,怎么也难些,就算能除掉陈美人,那还有陈家呢。” “万一陈美人生下了皇子,陈家想必不甘心就这样送给其他人抚养吧,多半会再送了女子进宫,抚养陈美人留下的孩子,那般境况,娘娘怕是就不好挣了。” 待得听云说完,皇后便敛下了眸子,似是沉思。 片刻后,才听得她的声音。 “本宫只是想抚养一位资质不错的皇子,日后能继续替本宫守住周家的荣华罢了,若孙宝林一直安分,或者陈美人也没有异心,本宫也容得下他们,有两个母族支持的皇子,能走得更远些。” “娘娘心慈,但人心隔肚皮啊。”听云忠心的为她考虑,“多一重谋算,总是更稳妥些。” 皇后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眸光愈发深邃了几分。 “是啊,本宫得多考虑筹划才是,赏梅宴上,谢氏就着意于同那些家世不俗的贵女们接触,可见她野心不小,皇上又宠爱她,她娘家虽比不得前朝时候那样只手遮天,但势力仍不可小觑。” 语罢深吸一口气,面上显出狠厉之色。 “如今又有一个刘才人跟着她,还说动了魏婕妤,似乎也和她关系好了不少,尤其这个魏氏,也不知是哪根筋忽然打通了,如今做事倒是圆滑不少,原先本宫还想着她太过尖锐死板,要不了多久就会捅出诸多篓子,乖乖的把宫权交回来,没想到现在却是让她管顺手了。” 闻言,听云也跟着皱眉,“瑾嫔那边也是,本以为文熙公主出事,会叫她忙起来,而后再顺势把照顾陈美人饮食的活儿推到她头上,她定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说不得为了躲开,就会借口要照顾公主,把膳房的差事给卸了,却不曾想” 不曾想谢玖竟然想出那么个主意,说服了皇上,把陈美人送去了福康宫养胎。 说是养三个月,要是陈美人害怕外头不安全,想多住些时候,届时想法子求一求太后,看在皇嗣的份儿上,陈美人也算聪慧,会讨巧,恐怕不会太难,太后也能答应。 有太后这尊大佛坐镇,谁敢伸手啊,皇后也是要收敛着的。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异,好歹经此一事后,能留了灵颐在身边,可怜我的昭庆,年后就要搬去瑞玉宫了。”皇后面露心疼。 听云忙又是一阵劝慰。 后宫里人心各异,而彼时前朝,赵行谨正同西迟的宜郡王高遂,在摘星台上喝茶闲话。 “不知陛下单独召见小王,是为何事,恐怕不止喝茶这样简单吧。”高遂笑眯眯的,但眼底却藏着防备和警惕。 赵行谨也表现的随和,“难得今日好天气,冬日围炉煮茶,美事一件呐。” 他并没有急着回答高遂的问题。 见他避而不谈,高遂也就跟着不提了,抬眼看一看四周。 随即赞道,“这台子修的果真是精妙,与附近的假山和绿植连作一片,倒是让人恍惚有种置身于山野之感,颇有格调,小王平日里无事,就爱游山玩水,确实喜欢这地方。” “再是恍若天成,那也并非是真的,到底还是处在这四方高墙的宫里。”赵行谨浅笑,“就如同郡王爷一样,再是闲云野鹤,说着喜好无拘无束,却也出现在了我大靖的皇宫之中。” 高遂的目光闪了闪,唇边的笑意淡去,“陛下这话,小王有些听不明白了。” 他这么说,赵行谨便是轻笑一声。 “怎么会不明白呢,都是假的啊。” 此话出口后,高遂脸上的轻松之色终于是缓缓彻底退去了。 赵行谨见状也是没再卖关子了,淡淡道,“郡王爷如此年轻,当真已经无欲无求,只想闲散一生了么。” 他的面色虽平静,但那紧盯着高遂双眸却十分犀利,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将高遂看的清清楚楚。 高遂心中也晓得这位创立大靖朝的开国之君,不会是凡俗之人,可赵行谨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气场,比之前的见面都要强许多,更让人感到畏惧。 “一生实在太长,小王性情善变,如今喜欢闲云野鹤,不见得几年后还是如此。”高遂开口。 虽没明说,但也算是表达出了,他是有野心的,而今表现出来的状态,不过权宜之计。 赵行谨心中了然,随后便亲手为高遂斟茶,期间状似闲话道。 “朕的堂叔庆安伯,膝下嫡长女今年刚满十五,生辰比郡王晚上约么半年,生的容貌出众,才情亦是极佳,朕瞧着,这位小堂妹倒是与郡王很相配,就是不知郡王,可有意啊。” 高遂瞳孔微动,有些意外,但很快眉头便皱了起来,显然是在思量。 娶了大靖皇族的姑娘,这日后可就与大靖绑在一块儿了。 “不急,郡王还要在京中待上许久呢,慢慢考虑。” 赵行谨又给自己杯中添了茶水,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朕也是难得想做一回媒,郡王若愿意,朕便封了堂妹为公主,风光大嫁,保证给郡王爷十足体面,这要是能做一家人,往后郡王有什么,朕自当鼎力相助。” 语罢,放下茶盏,对高遂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遂到底年轻了不少,此刻已然情绪有些外露,深吸一口气,眼里透出纠结。 然而就在赵行谨敛了敛眸子,预备收手作罢时,却见高遂忽的伸手端起了茶盏,仰头饮尽。 “陛下如此看得起小王,小王若再推脱,倒是显得无趣了,只是小王的婚事也未必能自己做主。” 赵行谨朗声笑道,“朕果然是没有看错人,放心吧,只要郡王答应,定然能成。” 第185章 第185章 次日。 与西迟国使臣见面议事的时候,赵行谨就正式的又提出了此事。 “若是两国能结联姻之好,那朕与你们的陛下也就算是亲戚了,这关税的事情自然就好说些。” 此事昨日高遂从宫里出去之后,就已经告知了上官翊和赵载言两人,但事关重大,他们也不敢拍板,又觉得这样确实不错。 外人不清楚,可他们自己是晓得的,如今西迟国皇位上坐着的那一位,比之当初被赵行谨拽下来的惠帝,强不了太多。 西迟和大靖不同,与大靖接壤的大国就是西迟一个,其他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部落,而西迟南邻大靖,东边还有实力不俗的金国,同时和国力相当的虞国也接壤。 若是君主无能,假以时日,被灭国那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此次前来大靖,总体还是很谨慎的缘故,虽然想在两国建交中压大靖一头,占据主导权,但也不敢过火,怕惹恼了赵行谨,这个杀神就真的挥兵北上了。 如此考量,要是能和大靖联姻,确实是个不错的事儿。 一来两国结盟,旁人想要来犯就得掂量掂量,能不能一打二,再者两国之间的关税,赵行谨也愿意退步一些。 只是唯一让西迟人不满的是,大靖皇室的姑娘要嫁的是宜郡王高遂,而不是他们的皇帝高洵。 所以此刻上官翊斟酌着开口道,“陛下有心结两姓之好,不过贵国的公主下嫁郡王,是否有些委屈了,我们的意思是,公主若是入皇宫,想来我们的皇帝不会吝啬一个贵妃之位。” “贵妃?”赵行谨嗤笑,“贵妃不也是妾室么,我赵家皇室的姑娘,不给人做妾,你若是能说动你们的皇帝废后,立朕的堂妹为后,这倒是可行。” 出口便将上官翊噎了个脸青。 赵载言见状,忙上前打起圆场,“陛下心疼妹妹,外臣等也是看出来了,只是宜郡王与我们皇上向来亲厚,这婚事还得修书问过了我们皇上,才好定夺。” “朕不是记得宜郡王是你们皇帝的叔叔么,怎么的,这长辈成婚,还要小辈的点头?”赵行谨道了一句。 这让赵载言的脸也抽了抽,最后只得道一句,君臣有别。 “行了,那你就,修书吧。”赵行谨摆摆手。 浑然是不在意的样子。 西迟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除了高遂,而在场的大靖官员则是没想到皇上会忽然来这么一出,都是惊讶又疑惑。 一场谈判结束,已经快到中午。 众臣子出宫去了,赵行谨本预备自己在承明殿用午膳,又觉得没胃口,想了想,便去了景明宫。 来时,就见谢玖正教文熙公主分析文章呢。 “怎么在这儿用功起来。”赵行谨开口。 谢玖拉着文熙一道行礼。 起身后才道,“是公主怕病着没去学堂这段时间,会落下不少功课,所以让臣妾给她讲文章呢。” 听得这话,赵行谨便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道。 “不错,勤学是好事,女儿家多读书,一样明理聪慧。” “谢父皇夸奖。”文熙公主高兴,笑的有些害羞,又道,“父皇,上次您赏给女儿的那块墨,实在太贵重了,女儿也用不好,想要借献佛,送给瑾娘娘,可以吗?” 御赐的东西,小姑娘想着问一下的好。 赵行谨看着她,“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可女儿字都不曾练好,倒也用不上这好墨。”文熙公主如实道,又说,“瑾娘娘会作画,可以拿了好墨来画,能保存的更久呢,瑾娘娘说,等女儿身上的红疹都好全了,要给女儿画像!” 这是件让小姑娘很兴奋的事情。 大概类似于后世,大人承诺要带去拍写真吧。 她都这么说了,赵行谨自然答应下来。 文熙公主这才又适时的提出要回去歇着了,主动将空间留给两个大人。 小丫头聪明着呢。 谢玖亲手给赵行谨倒茶,“皇上怎么没提前打招呼就来了,膳房那边都让预备的臣妾爱吃的菜,这会子叫人再去通传一声吧,做两道皇上喜欢的。” “无妨,朕随便吃两口就行了。”赵行谨道。 这话让谢玖抬眸仔细观察起他来,“瞧着皇上气色不错呀,怎么胃口不好?” 她的问题让赵行谨不由笑了笑,知道谢玖这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 “朕很好,朕的意思是,今日高兴,随便吃什么都好,你定就是了。” 如此回答让谢玖也笑起来,问起了缘由,赵行谨便将两国联姻的事情告诉了她。 端起茶盏抿了口,又补充一句,“恐怕你父亲又该来打听了,你预备怎么与他说?” “自然就说臣妾一概不知了。”谢玖耸耸肩。 心里在琢磨着,这样的大事情宣布出去了,那个叫赵载言的西迟人,会不会约见谢明慎呢,亦或是谢明慎想找对方。 那两人就有可能要私下里再偷偷会面了。 想到这里,谢玖捏着茶盏的手不由收紧了些,盼着谢惟这次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赵行谨不知她心里想着这些呢,这会子敛着眸,有些慵懒的靠在迎枕上。 淡淡道,“朕打算除夕宫宴上就赐婚。” “这,皇上不等西迟国君的回复吗?”谢玖问道。 赵行谨嗤笑一声,“他必定会答应的,也就无需多等了,除夕是个合适宣布此事的日子,朕不会让人进西迟后宫的,这个高遂,年纪不小,但值得朕押宝,过不了几年,西迟国内怕就又要精彩热闹起来了。” 想到那样的局面,赵行谨很高兴。 他盼着高遂能把高洵从皇位上拉下来,也盼着高遂照样坐不稳这位置,那日后,赵行谨就会有挥师北上的打算了。 没有哪一个皇帝不想开疆拓土,赵行谨也一样。 当然,要是高遂有本事能坐得稳,他就当是多了个盟友,倒也无所谓。 谢玖多少猜出些他的心思,微微勾唇道,“皇上看人眼光准,想来这个宜郡王定不会叫皇上失望。” 从赵芝钰的口中,谢玖已经知道了高遂四年后会称帝,那如今有了赵行谨的助推,会不会加快进程呢? 她也有些期待,期待看看和她一样重新来过的赵芝钰,这辈子能不能活的不一样。 第186章 第186章 宫外。 果然如谢玖所料,两国可能要联姻的消息一传出去,谢明慎就坐不住了。 “赏梅宴,问题定还是出在这儿。”谢明慎面色不虞。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要两国联姻呢,肯定是有缘故的,而最近宫里头的大事也就是这一桩了。 “到底皇上还是谨慎,不是什么都肯同瑾嫔说。” 谢明慎沉声道,显然有些不满意。 “或许皇上本意不在联姻,只是一时想到这上头,便就做了。”谢惟道。 这也不稀奇,赵行谨本也是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爹,您说皇上忽然想同西迟联姻,还是选了宜郡王,是什么意思?”谢惟主动问起,也是想打探谢明慎的心思,“将我大靖女子嫁给他们西迟国君有什么不好呢,贵妃到底比郡王妃要地位贵重些。” 他这么问,谢明慎的眸中便闪过一丝暗光,阴鸷又锐利。 “宜郡王看似年轻不稳当,实则手段本事不小,而今的西迟国君能顺利登基,就是有他出手相助之故,小小年纪就狠辣又有筹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皇上这是意在挑起西迟国的内斗啊。” “内斗?!” 谢惟对这个回答显得有些吃惊。 相比于他,谢明慎就平静多了。 绕过书桌从容的坐下来,才又开口,“一山不容二虎,宜郡王才智不俗,若真是那纨绔子弟,只会嘻嘻哈哈,来大靖也不过游山玩水,怎么会在这连日的谈判中,总是看似不经意的,说出那么几句话,引导着西迟的几位使臣,迅速想到对策,改变局势呢。” 谢惟当然是看出来了,这些年在黎州历练,他还是经历了不少事,官场上的弯绕,不说所有,那也摸清了个六七成,自然瞧得出高遂有扮猪吃虎之嫌。 但他并不表现出来,只还以从前在京中时的态度,语气十分耿直道。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年纪比我还小不少,若非仗着个皇室的身份,谁会理他,爹未免有些高看他了吧。” “你啊你,还是老样子,看人的眼光不准。”谢明慎正色训了一句,“这个宜郡王绝非凡俗之人,皇上把庆安伯的女儿嫁给了他,这或许是想助他夺位啊。” 谢惟被训,不由皱了皱眉,但还是保持住了求教的样子,继续问。 “难道西迟国君,还有那几个使臣不会想到吗?” “或许能往这方面想一想,但那宜郡王能被同意出使大靖,可见他备受西迟国皇帝的信任,此事能不能成,一则看咱们的皇上会怎么做,再一个,就是看那宜郡王有没有本事化解他们本国人对他的疑心了。”谢明慎道。 谢惟略略颔首,面上是理解了的样子。 见状,谢明慎便道,“好了,今日一个上午你也累了,回去用膳歇着吧。” “午后不必来书房议事?”谢惟问。 谢明慎摇头,“不必了,暂时有联姻这么个事儿横着,怕是年前这几天不会再有什么大的进展了。” 闻言,谢惟敛了敛眸,拱手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只是他心中并未真的就放下了此事,而是琢磨着,谢明慎恐怕会出府去见西迟人,这回,他要提前预备起来。 不多时,果然如谢惟所料,谢明慎身边的人率先出府去了,门口斜对角小巷里卖馄饨的小贩与他见面后,便收摊离开。 这是送了信。 谢惟继续守着,午后谢明慎便悄悄换了装束,从后门离开了府邸。 这一回谢惟早做了打算,已经命人将他们上次会面的酒楼里的雅间,都包了下来,只空下了一间留给他们,所以便很顺利的,谢惟便在他们隔壁的雅间里坐了下来。 没等多久,隔壁便隐约传来了谈话声,谢惟赶紧将耳朵紧贴在了墙壁上,仔细听起来。 “首辅大人叫在下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是赵载言的声音。 “何必明知故问呢。”谢明慎淡淡道,“联姻的事情,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绕弯子。 赵载言见他直接,便也就坐下来道,“若是贵国的姑娘能嫁给我们的皇帝,那自然是最好的,但你今日也看见了,是你们的陛下态度坚决,要与宜郡王结亲,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先加急修书,传信问过上头的意思了。” “你们就不担心那个宜郡王,娶了我朝皇室的女子,生出不臣之心?”谢明慎状似玩笑般问了一句。 实则也是提醒了。 但赵载言却是笑了起来,“宜郡王是有些聪明,但他在西迟国内一无官职,二无实权,不过是个常常陪皇上玩乐的,空有爵位的闲散之人罢了,况且,他替我们皇上卖命,也有把柄捏在我们皇帝手中,只要放出来,便是身败名裂,万死不惜,成不了事的。” 听得这番话,谢明慎眼底便划了一丝暗光,面上有了几分了然之色。 到底他是大靖的人,自不会与对方分析太多,既然对方如此自信,他也就懒得过问了。 毕竟今日他过来,也并不全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他更在乎的是,如今局势有变,他还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于是端起茶盏浅抿一口,笑道,“如此倒是老夫多心了。” “大人也是为我西迟考虑,怎么会是多心呢。”赵载言也笑了笑,转而继续道,“想必大人还想问一问此前你我,约定之事吧。” 他主动提起,谢明慎自然就不装了,放下茶盏,正色看向他。 “你也是聪明人,就直说吧。” “谢首辅敞亮,您也知道,如今局势有变,这桩婚事成了,关税上,你们的皇帝自然会降,或许,倒也用不上首辅大人您费口舌了。”赵载言这话有些不客气。 但谢明慎这老狐狸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来,嗤笑一声,“若是真这么想,今日你也就不会来了,既然来了,便是还有想法。” “既然首辅大人都晓得,那我就直说吧,之前答应给大人的东西,降两成,若大人肯,这生意就还有的做。”赵载言平静道,“铁矿这东西,素来是要紧的好东西。” 显然谢明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沉默了许久,才道,“既然你们没有诚意,出尔反尔,那生意不做也罢,皇上肯联姻,我也能让皇上打消这主意,想来宫里的瑾嫔娘娘,能在皇上跟前儿说的上话。” 随后,便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响声,应当是谢明慎起身了。 “谢大人留步!”赵载言立刻唤了一声,“凡事好商量嘛,如今尘埃尚未落地,一切都还能谈不是?您且先回去,我这边,也得回去再与他们商议商议。” “老夫平生痛恨遭人戏耍,你们最好能给出让老夫满意的答复。” 丢下这句话,谢明慎便拂袖而去。 第187章 第187章 铁矿。 “他要铁矿做什么?” 隔壁雅间内,听完所有对话的谢惟,紧锁眉头,心中疑惑。 贴身小厮松青也是面上疑惑,“难不成是要倒卖?还是说想要分取西迟国在我国境内售卖铁矿的利益?” “都有可能,罢了,先回去吧。”谢惟沉声道。 松青应声,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瞧见下头谢明慎和赵载言的马车都已经离开了,这才回头示意谢惟已经安全。 主仆两人悄然离去。 回了府中,谢惟便将此事分享给了妻子范氏。 对于谢明慎和西迟人之间交易的东西是铁矿这件事,范氏也有些惊讶。 随后便是疑惑。 “公爹要铁矿能做什么,我朝禁止贩卖私矿,抓住了可是大罪,若只是分利,府中产业不少,倒也不缺这些吧。” 谢家百年之久的基业,谢明慎又位居首辅,前朝时候就捞了不少银钱,确实已经不缺了。 “当今登基后,他一直谨慎,那些歪门邪道来的钱,怕是多数都断了,家里的开销不少,还需供养些个谋士,还有庄子上的奴仆,各处疏通打点,以及不少学子在我们谢家开设的书院里,是免费读书的,这些都要支撑。” 谢惟皱着眉,一一举例。 范氏当下没想那么多,只顾着自家府中的开销,所以觉得不缺钱,此刻听谢惟这么一说,便觉得还是缺的。 尤其是那书院,谢家在各州还有京中,共开了五处,这都是要实打实银子的。 最开始创立的时候可能还是想着为天下寒门学子,做点事,但传到如今,已经成了谢家博取天下读书人好感,以及从底层笼络人心的工具。 从谢家创办的书院出来的读书人,入朝为官后,会与谁亲近,一目了然。 “此事还得告知娘娘。”范氏轻声道,“这可当真算是有了叛国之罪了。” 拿西迟人的银钱,替他们办事,可不是么。 谢惟长呼了一口气,抬手握拳捶桌,虽未曾言语,但面上的愤怒之色已然是掩饰不住。 宫中。 得了这消息,谢玖也是当即便笑了。 “狐狸尾巴藏不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定然会有把柄的。”晴芳道。 谢玖起身,慢悠悠在屋里踱步,“他这是缺银子了,那五处谢家的书院,可都指着他这个谢家的主事人拿银子呢,若是填补不上,可就不好了。” “别的不谈,少不得可就要有人疑心,这谢家怎么从前就一直养得起呢,银子都是从哪来的?”谢玖浅浅一笑,分明是温柔的样子,眼里却闪烁着寒光。 春容接过话茬,“无论是贩卖私矿,还是直接从西迟人手中分取卖矿的利润,这都是大罪,若能抓住实证就好了!” “那就得促成他们的这桩生意。”谢玖垂眸。 但也并不打算此时就告诉赵行谨,这回,谢玖要自己来。 不过怎么做,还得思量思量。 西迟国的国都离大靖的京城不算近,来回送信最短也得要到年后才能得信儿了,而如今已然没几天就要过年,赵行谨已经发了话,说要歇一歇,有事儿,年后再议。 这是把西迟国吊着呢,但谢玖晓得,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再议,只是赵行谨如今不想议的事情,再议罢了。 宫内安然无恙,宫外便也风平浪静。 似乎大家都开始将重心放到了过年这件事儿上。 除夕宫宴,也是要紧的事。 今年的宫宴因为有西迟人在,所以办的也盛大。 往年都是只有宗室皇亲在场的,今年却让朝中二品及以上大臣,也携带家眷,入宫赴宴了。 人多热闹嘛。 而这宫宴开始不久,还真就叫众人看了个大热闹。 赵行谨直接当众宣布,封庆安伯之女赵芝钰,为和懿公主,嫁与西迟国宜郡王高遂。 这番举动可是把上官翊等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陛下,两国联姻自然是好事,可,此事还未得到我朝皇帝的答允呢” 赵载言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们的皇帝会不答应?”赵行谨手里捏着金酒盏,目光锐利的扫向他。 显然是不满。 “朕今日高兴,不过提前与诸位分享这桩喜事罢了,宜郡王都不曾说什么,你还要跳出来扫兴,若不是看你与朕同姓,祖上或许有什么渊源,今日朕非砍了你不可!” 语罢,将手中金盏掷出,恰好摔在了赵载言的跟前。 赵载言吓得立马跪了下去。 能不怕吗,赵行谨可不是他们那个皇帝,这皇位是真枪真刀拼杀出来的,又是有暴戾的名声在外。 通俗些讲,强龙不压地头蛇,如今西迟国还算不得强龙,大靖更不只是小小地头蛇。 所以面对此刻已经发怒的赵行谨,西迟国使团的人,包括上官翊这个素日爱张嘴的人,个个都哑火。 眼见场上气氛僵了下来,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温柔却清亮的女子的声音。 “皇上,臣女虽不才,但好歹也是赵氏女,若西迟国不满意这桩婚事,大可说出来,何必推诿,我赵氏的女子不是上赶着要嫁的。”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站起来的人正是庆安伯的长女,赵芝钰。 谢玖自然也注意到了她。 而且还发现,与上次不同,这回她穿了身宝蓝色的衣裙,周身透着大家闺秀的端庄沉稳,声音不大,却很有气势,让人能听出其中傲骨,比之上回那一袭鹅黄色长裙,沉静温婉的模样,这回明显整个人的气场锐利不少。 这只能说明,她原本如此,上回只是伪装罢了。 难怪,难怪主动提出想去西迟国。 谢玖已然在赵芝钰的身上看到了野心。 “姑娘莫恼。”高遂站起身来,规矩的朝着赵芝钰行了个礼,“陛下能瞧得起小王,主动提出这联姻之事,小王倍感荣幸,怎么会推诿不肯,这些臣子太过迂腐,不理他们就是,想来我西迟的聘礼定会随着婚书一道送来,小王在此,先敬姑娘一杯酒,算是赔罪了。” 他笑着说出这番话,算是给足了赵芝钰体面,赵芝钰自然也不再拿乔。 举杯与他共饮。 末了,眼神在身上略停留了片刻,似是打量,而后才缓缓收回,像是还算满意的模样。 高遂倒是大方的样子,笑了笑,重新坐下。 第188章 除夕 第188章 除夕 晚宴上也就这么一场风波,接下来便是顺当了。 不过这顺当是相对而言,大靖人都是心情不错的,西迟这边,除了高遂,其他人都显得有些阴沉。 赵行谨可不管。 他从一开始就对西迟国的行径不满,他登基后,周边各国都及时来贺,偏偏西迟这个与大靖接壤面积最大,且看似国力相当的地界,没有派人来。 等到如今才来贺不说,多半还是被逼无奈,因为赵行谨直接不认前朝惠帝与他们签订的合约了,逼的西迟国国君不得不派人前来商谈。 就看上官翊初次与大靖众臣见面的样子,那可傲的很,不把人放在眼里。 赵行谨从来不是肯受气的人,怎么愿意忍? 事实上,若非刚即位时,手下人困马乏,还缺粮草,他是真有趁热打铁,挥师北上的打算。 如今就不一样了。 从谢玖入宫,拿着吴家的财产投诚开始,赵行谨的国库就被贪官们口袋里掏出来的银子,几乎填满了,再有今年大靖各州粮食都丰收,可谓是钱粮充足。 而经过一年多的休养,手下的兵将也都整备完毕。 若是要打仗,是很有一战之力的。 这也是为什么西迟使团的人在大靖京都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谨小慎微,因为他们看见了大靖不俗的国力。 晚宴结束,今日是除夕,大日子,赵行谨还是按规矩去了皇后处。 皇后很是松了口气,她就怕赵行谨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呢。 因为宴会上,赵行谨颇是与谢玖互动了几回,在场人瞧着,无人不叹皇上果然宠爱谢家女。 就连西迟国的使臣里,还有为了哄赵行谨欢心,特赋诗两句,赞谢玖美貌的,还得了赵行谨的赏赐。 未央宫。 “眉若翠羽颜如玉,展颜巧笑胜星华。”皇后坐在铜镜前卸妆,目光冷冽。 低声念着西迟国那个叫金越的使臣,特意为谢玖做的诗。 “呵,好一个胜星华,这谢氏莫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成。”皇后冷笑。 “娘娘何须在意这些个,能入宫侍奉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姿容卓绝?”听云柔声劝,“那西迟人不过是为了讨好咱们皇上罢了,还是读书人呢,半点没有风骨。” 这话里透着鄙夷。 皇后敛眸,“你也说了,讨谢氏欢心,便是讨皇上欢心,可见如今谁人不知道,瑾嫔是皇上的心尖尖儿,瑾嫔,这封号都犯了皇上名讳了,皇上还是要用这个字封她,大臣上折子也不管用。” “娘娘低声些,皇上在呢。”听云警惕的朝着沐浴的净房看了一眼,又劝,“再是怎么封,也越不过娘娘去,皇上今日不还是在咱们未央宫里么。”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底的恼意,“时日还长,本宫且要看一看,新人入宫后,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景明宫。 谢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好日子能过多久,但有一日算一日不是? 今儿宫宴上被赵行谨拉着溜来溜去的做戏,都没吃好,所以回来后便又自己在宫里摆了三桌。 一桌谢玖自己和文熙公主吃,又拉上了春容、晴芳还有沁兰作陪,另外两桌是谢玖掏银子,赏给景明宫的宫人们的。 不仅有年饭吃,吃完了,还有赏钱拿。 谢玖做主,连文熙公主身边的奴才们都一并赏了,同伺候她的人一样。 这叫伺候文熙公主的那群人高兴的不得了,公主年幼丧母,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没有被克扣就不错了,沁兰管着银钱,还想给公主多攒一些嫁妆,实在没有那么富裕,还有余钱能赏人。 也就是偶尔逢大节日的时候,沁兰会拿一些银钱出来,给下头的人改善改善伙食罢了。 没想到公主养到了瑾嫔娘娘膝下,他们的日子能这样好,一时也都忠心不少。 人就是这样,没有恩情就得拿银子拴住心,否则一样都没有,哪儿会有人肯踏踏实实替你干活。 “瑾娘娘,我想同你们一起守岁。”文熙公主拉着谢玖的手。 谢玖弯腰摸摸她的脸,“守岁可要守到子时呢,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不困吗?” “不困。”文熙公主摇头,将她拉的更紧些,“我想陪瑾娘娘一道。” 沁兰见状,便要劝,不过却被谢玖制止了,笑着应声。 “好,那就一起守吧,瑾娘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文熙公主朗声应道,笑容满面。 于是屋里头,谢玖揽着文熙公主,沁兰和春容、晴芳在旁陪着,主仆几人一道守夜。 小孩子家果然是撑不住的,约么坐了半个时辰就昏昏欲睡了,最后也没守到子时,就在谢玖怀中沉沉睡去。 “娘娘。” 沁兰忽然出声。 谢玖抬眸,“怎么了?” 语罢,便见沁兰起身走到她正前面,随后端端正正跪了下去,俯身叩头,行了大礼。 “奴婢看的出来,娘娘是真心疼爱公主的,自打遇见了娘娘以后,公主还有奴婢,都倍受娘娘照顾,奴婢的命都是娘娘救下来的,故奴婢在此立誓,往后愿为娘娘肝脑涂地,来世也要继续报答娘娘的恩情,但求娘娘,日后能一直将公主视如己出!” 听着沁兰的话,谢玖的眼底也泛出柔光。 “在这宫里,真心待我的人也不多,春容和晴芳自小与我一道长大,亲如姐妹,公主年幼纯善,更是真心想与我亲近,你放心吧,只要我在一日,哪怕将来有了亲生的孩子,我也会善待公主的,你今日所言,也要自己记住才好,如此,我们几个便就是知心人了。” 沁兰含泪点头,春容和晴芳上前来,一左一右牵住了她的手,几人将谢玖和文熙公主围在中间,心里都暖意融融。 然而这样的情景却并不是随处可见,彼时宫外某处小宅院里头,拖着病体的吴清婵,就正跪在蒲团上默默垂泪。 “夫人,您别哭了,仔细伤眼睛,您小月子里就哭伤了眼睛,好不容易好转些呢。”陪嫁婢女玉露低声安慰。 吴清婵抬手拭泪,“我如何能不伤心,去年此时,我在侯府中何等自在,锦衣玉食,兄长疼爱,虽是没了双亲但也没受过半点苦,而今,而今却被那样的乡野村妇折辱,除夕夜就罚跪在此处,夫君也不曾护我!” 想到今日团年饭时,婆母百般挑刺,故意污言秽语激怒她,她不过还嘴两句,便挨了两耳光。 起先周志青还护着她,但婆母提到了他如今仕途受阻,就是被吴清婵带累,周志青便也没说话了。 可怜吴清婵被赶到这小佛堂里来罚跪。 “婵儿?你还好吗?” 忽的,屋外传来了周志青的声音。 第189章 第189章 “夫君!” 吴清婵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起来,折身往身后的门口望去。 随着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吹进来,冷的吴清婵打了个哆嗦。 而和寒风一起进屋的,是身着墨绿色长袍的周志青。 “婵儿你还好吗?” 周志青关上门,上前来将吴清婵扶起,眼里带着心疼。 “今晚母亲实在太过气恼,她身子又不好,我怕她老人家大过年气出个好歹来,这才未敢驳她的话,来,快吃些吧,我让厨房下了一碗鸡丝面,炒了两个你爱吃的小菜。” 晚膳吴清婵根本就没吃,便被周母赶了出来跪佛堂,这会子闻到了热腾腾的食物的香气,也是立刻饿的不行了。 眼泪再度落下,“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婆母生气。” 吴清婵说这话有点赌气的意味,但周志青似乎没听出来,只牵了她的手,柔声安慰。 “好了,你受委屈了,我娘她是乡下人,没读过书也不识礼,总是刁蛮了些,可她也是难过你小产,弄丢了孩子不是?” 听得这话,吴清婵就要反驳,“可是.” 可是她小产便是周母导致的啊! 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周志青打断。 “你别哭,养好了身子,再怀上一个,我娘定然就会认可你了,毕竟当初我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娶了你,我是真心爱你的,你也为我想一想,别让我夹在你和我娘中间难做,好吗?” 听得这话后,吴清婵又软了心肠,默默点头。 见状,玉露立马将东西摆开来,盛了一碗面递给吴清婵。 肚子饿的紧,吴清婵也顾不得诉说委屈了,先吃起来,也让玉露吃。 自她离开了吴家后,玉露还是忠心耿耿的对她,一直跟着她,要是没有玉露这丫头在身边照顾,吴清婵可能小月子都坐不好,所以如今她待这个贴身侍女也极好。 而见她们主仆一同吃面,周志青的眉头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但还是没说什么。 静静等着吴清婵吃完,便打发了玉露将东西收了拿出去,他在屋里同吴清婵说话。 关上门,屋里只是两人,吴清婵便主动问了。 “夫君有什么话要说?” 她此刻吃饱了肚子,身上暖和起来,心也暖和不少,觉得周志青还是爱她的。 故而看向周志青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爱恋和温柔。 只是面对她这般似水的柔情,周志青却说出了让她如坠冰窖的话。 “婵儿,宣文伯府日前请了我去府上赴宴,伯爷有意将次女许配于我。” “可,可你我已经成亲了,夫君你没有告诉他吗?”吴清婵愣住,立即询问。 当她看见周志青闪躲的目光时,顿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你想娶那宣文伯府的小姐是不是?!”吴清婵反手抓住了周志青的胳膊,厉声质问。 她浑身颤抖着,双目赤红,更因愤怒,面上青白一片。 周志青皱眉,重新握住她的手,“婵儿,你我并未办婚礼,所以外人并不知晓我已娶妻,而今,而今只要我答应了宣文伯府的亲事,宣文伯便能助我留在翰林院,婵儿,非翰林不入内阁,我已是庶吉士,只要过了考核,便能留在翰林院,将来是天子近臣,是有机会入阁拜相的!” 他自顾自说着,却不见吴清婵浑身已抖的越发剧烈,嘴唇已然被她咬破,渗出了猩红的血丝。 “你要娶她,我怎么办?宣文伯的次女是庶女,从前我在侯府的时候,她连上前来与我说话都不配!” “那是从前了!” 周志青有些失控,一把甩开了吴清婵的手。 “如今吴家是罪臣,你是罪臣家眷,我能娶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那你也为我想一想啊,若不是娶了你,我何至于这样筹划!” 末了,似乎觉得这样有些冲动了,便又立即软下声音,哄着道。 “我也是为了你啊婵儿,我平步青云,你也能重新过回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是吗?” 吴清婵看着眼前人,只觉得心口的疼痛似要让她窒息,耳边已经听不到周志青的声音了,只有阵阵嗡鸣声。 “那你娶了她,要怎么安置我?” 片刻后,吴清婵沙哑着声音问出这话。 她能怎么办,如今她已经没有娘家可以为她撑腰了,唯一的哥哥吴榷,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是死是活,她今日也已经看出来,现在不是她答不答应,而是周志青根本就是来通知她的。 而见吴清婵服软,周志青的面色便好了不少。 “婵儿,伯爵府定然不会接受平妻的做法,我打算” “你要让我做妾?” 吴清婵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声音尖锐刺耳,犹如疯妇。 周志青见她这般模样,顿时眼里生出了几分厌恶,但还是忍了下去。 哄骗道,“只是名分不同罢了,婵儿,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妻子,这就足够了,不是吗?难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名分吗?” “我不是为了名分,可你不该这样羞辱我!贬妻为妾,这是何等负心寡情之人才会做出来的事!”吴清婵痛哭着质问他。 可这话却登时惹恼了周志青,下一刻,周志青便狠狠将她甩开,任由她摔倒在了地上。 “这件事已经容不得你不答应,年后我便会去宣文伯府下聘,你若听话,明日就搬去偏院住,这正院我要收拾出来,以待新妇,往后你还是我的妾室,我自会好好养着你,你且早些想明白吧。” 语罢,拂袖而去。 徒留吴清婵趴在那冰冷的地面上,哭得声嘶力竭。 而彼时她的好兄长吴榷,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金明楼里,除夕夜也照样热闹,像他这样有些名气的男倌儿,是要陪客的。 吴榷不想接客,同楼里的管事商量,却被痛骂。 “你年纪这么大了,也就还好是生的一张好皮囊,否则拿什么挣钱?瞧瞧楼里其他人,那十五六岁的嫩生生的,可不少,别不识抬举!” 而这一切都传不到宫里。 子时过后,景明宫里的灯就灭了,地龙烧的暖暖的,谢玖窝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明天初一呢,还有的忙。 而这除夕的夜里,居然下了雪。 瑞雪兆丰年,好意头。 第190章 初一 第190章 初一 “瑾娘娘!” 次日一大早,谢玖正坐在铜镜前梳妆,便听得门口传来了文熙公主愉快的声音。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小姑娘就钻进屋里。 “文熙给瑾娘娘拜年啦,愿瑾娘娘新年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快来,快过来。”谢玖笑着向她招手,“瑾娘娘也祝你安乐康健。” 末了,看一眼晴芳,后者会意,便立刻从里屋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来。 “这是给文熙准备的礼物,也算是压岁钱了,快看看喜不喜欢。”谢玖笑着道。 文熙公主接过,打开瞧了瞧,登时眼睛都亮了,“好漂亮的项圈!” 盒子里放着的是纯金打造的如意锁项圈,锁是累丝锁,上还缀着几颗金铃铛,项圈上錾刻了云纹,工艺精湛。 恰好今日文熙公主穿的是一身石榴红的袄裙,竟是看起来正正相配。 事实上,谢玖也是这么想的,当即便亲手给小姑娘带上了。 “果真漂亮,我们文熙真是个小小美人胚子哦!” “瑾娘娘才是最好看的。” 小姑娘害羞了,脸红红的,苹果一般。 待得谢玖收拾完,吃过了早膳,便就带着文熙公主一起去未央宫了。 嫔妃和公主们先在未央宫里集合,给皇后请安了,再去给太后请安,最后一道去前头大殿见外命妇,也就是宗室女眷还有朝中高品阶大臣的家眷。 唯一的皇子,四皇子,是去了承明殿,随赵行谨一道行动的,为这个独一无二,庄妃大早上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可是把皇后膈应的不轻。 不过皇后把四皇子读书不精,贪玩不上进的事儿拿出来说了说,又叫庄妃脸色难看,算是扳回一局吧。 谢玖默默瞧着她们拌嘴,并没有想参战,只与刘才人闲话了几句,魏婕妤那边互相打了个招呼。 还好今日是初一,谁也不敢太造次,于是也就动了动嘴皮子,便就揭过了。 去到福康宫,就见陈美人陪伴在太后身侧,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皇后看了眼陈美人,心下有些不快,但也没表现出来,神色自若的带着众嫔妃行了礼。 “今日早起,见外头落雪了,哀家还以为今年初一是见不到雪了,不曾想除夕夜里就来了,今早才停,下的不小呢,瑞雪兆丰年啊,好雪,好雪!” 太后显然心情很不错。 “是啊,可见今年大靖必定又是风调雨顺。”皇后笑着接话。 末了,三位公主又被太后叫到跟前,一一赏了东西,做完这些,才由太后领着,众人起身往前头去跟赵行谨汇合。 接下来便是跪太庙了。 这活动谢玖很是不喜欢,从前她作为谢氏女眷,因谢明慎官居高位之故,需要入宫跪拜,后来嫁做吴家妇,吴家是侯府,她也得进宫跪,而今成了赵行谨的嫔妃,更是少不了。 但有一点比之前好很多,这回她的位置更靠前,能跪到大殿里头了,这可比从前暖和不少。 只是这跪便是半日,中午歇一歇,下午还要继续跪,怎么也不是轻松的事儿。 到底辛苦。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让谢玖期待这初一的。 那就是中午歇息的时候,入宫参礼的大臣家眷们,可以去宫中嫔位以上的嫔妃宫中小坐。 当然了,绝大多数人都会去未央宫给皇后捧场,不过家中有人在宫里的,自然就能相见了,也算是变相的,让嫔妃们能和娘家人相见。 如今宫里头除了皇后,便只有庄妃和谢玖能够得上这份恩典,像魏婕妤这样自己位份低,但家人能进宫的,便就只能在未央宫里找机会聚一聚了。 “晴芳,你手脚快,去接一接嫂子,她没来过景明宫,怕走岔了呢。” 谢玖忙完了便立即吩咐起来。 入宫是不能带丫鬟的,若是寻不到地方,只能问宫人。 好在谢玖得宠,宫里谁也不敢怠慢了她的娘家人,所以晴芳没怎么费力就寻到了范氏,范氏还是由一小宫女领着找过来的呢。 也是大方的给了赏钱。 “少夫人,快快随奴婢进去吧,我们娘娘昨儿就开始念叨呢,可是想见您的紧!”晴芳笑着接了范氏入宫。 范氏面上也噙着温柔笑意,“多年不见了,我心里也念着娘娘,今早来时,老爷和公子还叮嘱,要我千万记得替他们向娘娘问安。” 说着,便就到了地方。 见了谢玖,范氏就要上前行礼,却被谢玖一把拖住了。 “嫂子,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就不要拘礼了,难得能见面,说话要紧!” 她想见范氏,可不是真的为了家长里短,嘀咕那么几句体己话。 范氏是聪明人,自也明白这小姑子的意思,当即点头。 “哎,那我就暂且不理会那些个繁文缛节了。” 谢玖笑着颔首,同时示意春容和晴芳退了出去,在外头守着,把门也关上了。 这是暂时不见客了的意思。 除了范氏以外,肯定也还会有其他命妇想来拜见谢玖,这是拜山头的意思。 至少,追随谢明慎的那些大臣的家眷,肯定是会来的。 不过谢玖也不是真的就赶人走,只是让先安排在偏殿里候着,她要和范氏先叙话。 这旁人也能理解,亲嫂子不是么,有事情要交代很正常。 “嫂嫂上回递来的消息,我心里清楚了,我猜测也同你们一样,父亲怕是手里钱银短缺了,不好做事,这才想同西迟人做生意,皇上如今表现强势,除夕宫宴上直接赐婚了,那西迟国的宜郡王也已应下,这婚事几乎是铁板钉钉,两国既然已经联姻,那关税上,皇上或许就会退步了。” 谢玖边给范氏倒茶,边主动打开了话题。 范氏面上严肃,也是点头,“对啊,上回夫君悄悄尾随了公爹,前去探听时,那西迟人的说法也是如此,说关税本就会降,所以原先答应给公爹的利益,要降两成,公爹没答应,算是不欢而散,可那时候公爹怕也是想着,这联姻之事,未必能成。” “所以我们得帮他一把,叫他同西迟人,把这笔生意给做成。”谢玖眸中深邃,定定看向范氏,沉声道,“有一人,我不便见她,还请嫂嫂能帮我传话。” 范氏正色,“谁?” “西迟国宜郡王的未婚妻,和懿公主,赵芝钰。” 第191章 定州乱 第191章 定州乱 范氏从正殿里出来的时候,面上是带着轻松的笑意。 与谢玖闲话着,姑嫂二人似乎是只在里头唠叨了些家常话。 偏殿里等候多时的夫人小姐们倒也没觉得没慢待。 因为谢玖提前就让人预备好了热茶还有点心,偏殿里的地龙也烧起来了,暖和又舒服。 跪了半日的太庙,这些女眷还都是跪在外头广场上的,寒风吹的人浑身都凉透了,脚趾头都发僵,在景明宫里舒舒坦坦的坐着,都觉得缓和不少。 见了她们,谢玖也都笑着应对。 总算也是把这中午的一个时辰给打发过去了。 下午,接着跪。 等到傍晚时分才散了。 饶是下面的宫人特意讨好,给谢玖的蒲团准备的更软更厚实,这一天跪下来,谢玖也是膝盖疼的很。 回了景明宫,春容就赶紧倒上一桶热水,扶着她进去泡着了。 “驱驱寒气吧,晴芳去熬姜汤了,娘娘待会儿也喝一碗,别受凉染了风寒。” “嗯,文熙那边可也安排好了?”谢玖靠在浴桶上,闭目问道。 春容点头,“娘娘放心,也让沁兰都准备了。” 主仆俩正说这话呢,外头就传来了晴芳略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 “娘娘,皇上来景明宫了!” “啊?” 谢玖也是意外,猛地睁眼转头望去。 “今儿是初一呢,皇上不该去未央宫么?” 按规矩是该这样的。 不过赵行谨平时也不咋守规矩就是了,初一十五不去的也多,但还没有初一十五,往其他嫔妃宫里去的时候。 “奴婢也不知道,但庆冬公公来传的话,说御驾马上到,让娘娘预备接驾呢。”晴芳道。 谢玖真是头大,心说刚泡暖和一点儿,真是折腾人。 但心里吐槽归吐槽,还得赶紧起来。 急急忙忙的穿好衣裳,头发整理好,外头就传来了杨止安的声音。 “皇上驾到!” “臣妾恭迎皇上!” 谢玖快步行至殿外,欠身行礼。 “起来。” 赵行谨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入殿。 这举动让谢玖不由心里紧张了几分。 似乎心情不好呢。 于是边揣摩着为何,边小心的跟在赵行谨身后进了殿中,亲手奉上了一盏热茶。 “皇上怎么这会子过来,外头寒气重呢,仔细受凉。” 赵行谨面上并不见阴沉之色,可谢玖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 于是抿了抿唇,柔声道,“今日皇上也累了,臣妾给皇上揉一揉肩,松缓松缓筋骨,可好?” 她说了这话,赵行谨才长呼一口气,垂眸点了点头。 这会子他是坐在窗边软塌上的,所以谢玖没法子绕到他身后,只得提了裙摆跪坐上软塌,在他侧后方,轻轻搭上了他的双肩。 也不必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的揉按起来。 她的手法向来好,赵行谨一直都很是很受用的,这捏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得赵行谨开了口。 “东南定州来的急报,说沿海地区起了寇乱,不知哪里来了人马,给当地的海盗提供了兵器还有火药,这群畜生,趁除夕夜边防稍有松懈之时,大肆进犯,用火攻顺风而下,竟是一晚上便占去了一座城,定州知州连夜派人入京禀报,跑死了几匹千里马,半个时辰前,信才送到朕手中。” 定州离京城不算太远,但一天一夜赶来送信,也是拼了命的速度了。 难怪赵行谨心情不好,这大年初一,早上还在说瑞雪兆丰年,晚上便知沿海的定州丢了一座城,能心情好才有鬼。 “竟有这样的事,定州沿海,除了几个与大陆分离的小岛上,盘踞了一些海盗外,也没有听闻有什么部落、国家呀,难不成是从海外来的人?”谢玖皱眉。 大靖的主战场向来在内陆,面对着西迟等国家,东南沿海一带的军队,主要都只是为了剿匪,护一方安宁罢了,这么多年了,也从没有见过其他国家的人从海上来。 赵行谨拧眉,“朕已经派人赶往定州,信中只说似乎是海外来的异邦人,给那些海盗提供了钱粮武器,但那群人怎么可能只意在定州,既然敢来犯,必定野心不小。” “那,可算是劲敌?”谢玖也有些担心。 毕竟是摸不清底细的人。 “倒也不算,他们能如此快就拿下一城,还是因为除夕夜,我军将士醉心欢庆佳节,放松了警惕,且那一夜定州恰好起南风,他们用火攻,占了天时,又是深夜忽然突袭,出其不意,但定州的信里也说了,他们的武器并不算得先进,只是因为用了硫磺粉引起大火,这才占了优势。” 赵行谨边说,边抬手拍了拍谢玖的手,示意她停下。 谢玖便乖巧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随后低声道,“皇上是在担心,这定州出事的消息,落入西迟人的耳朵里,恐怕他们会作妖吧,毕竟除夕宫宴上,皇上如此态度强硬的,定下了西迟宜郡王,跟和懿公主的亲事,逼得他们不得不低头呢。” 这话说到了赵行谨的心坎里。 确实,而且为这件事,他已经秘密召见过魏章了。 无论是从前在王府,还是现在,赵行谨都是信任魏章这个军师的。 而魏章也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此事,但人马赶往定州,还需时日,丢了一座城,又不是小事,时日长了就怕拦不住,偏偏,西迟人在京中待的时间还会有很久。 赵行谨自然不希望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了他对西迟的计划,如今大靖在和西迟的谈判中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若因此丢了,就不划算了。 “他们本就因关税的事情,心有不满,迟迟不肯签下新条约,若知道定州起了战事,只怕态度要变强硬的就是他们了。” 听得他说完,谢玖敛眸沉思片刻后,忽而抬眸看向他,沉声道。 “皇上,臣妾觉得与其瞒着这件事情,倒不如借此机会,杀鸡儆猴。” 这话让赵行谨瞳孔微缩了缩,随即微微抬起下颚,似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让朕借着击退定州贼寇的事,给西迟人敲个警钟,让他们再不敢造次?” “对。” 谢玖颔首,而后柔声分析起来。 “皇上登基都这么久了,西迟人才派使臣前来,可见他们是深思熟虑又加观望之后,决定与大靖交好,才会如此行事,所以他们肯定不想与大靖起战事,所以皇上不必担心他们趁皇上处理定州之事时,起兵攻打,反而皇上要是轻松迅速的压下了定州之乱,将更能震慑西迟。” 顿了顿,又补充。 “定州乱,西迟人得意起来,才最好挫他们的锋芒,如此,哪怕两国联姻,关税恐怕也不必给他们降一降了。” 赵行谨听着她的话,眸中逐渐浮现出几分欣赏之意。 末了便是轻笑出声来。 “这一趟,朕倒是没白走,好生歇着吧,朕改日来看你。” 语罢,起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