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和豪门大佬协议结婚后》 第1章 “先生？您还好吗？您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吗？”空姐打开乘客上方的阅读灯，俯下身温柔询问。 郁清许猛地睁开双眼，先是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顶着一身冷汗摆了摆手，缓了片刻才用自然流畅的法语答道：“谢谢，我没事……” 男人虽然只露出苍白汗湿的额头和一双朦胧泪眼，但精致清俊的眉眼线条依旧十分引人注目。 头顶的灯光将他的肌理照得格外清晰，即便如此近距离观察也看不到一丝瑕疵，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三十一岁会有的皮肤状态，甚至看起来和郁清许当年大火时也无甚区别。 琥珀色的双瞳仿佛两汪清亮的深泉，既深邃又澄澈。 微微上挑的眼尾被泪打湿，红了一片却不显狼狈，倒是多了几分易碎感。 又因东方人天生面嫩，空姐一下就被眼前的破碎泪眼激发出几分怜爱。 不过未等她多安慰几句，飞机即将降落的提示音就匆匆响起，而男人眼底的脆弱也快速消散，以更为清醒坚定地语气感谢了她的帮助。 空姐离开后，郁清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浑噩度日十余年，昨天突然“觉醒”，郁清许迫切想要知道儿子的情况，立即订下回国的机票，但他其实一直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十一年前他会突然失忆抛下重病的孩子，独自踏上前往a国的飞机又辗转来到f国小镇？ 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艰难生下的宝贝儿子，忘了自己从小的梦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又无比正常地生活了十余年。 直到刚刚，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一直生活在一本书中。 他虽然是书中一笔带过的背景板，但他的儿子却是书中男主的炮灰白月光—— 一个在男主不懂情爱时饱经磋磨，最后又被男主亲手逼上绝路的无辜少年！ 按照书中剧情所述，他那流落偏远山村的孩子，之所以会撞上男主这样的天之骄子，正是因为一档名为《交换人生》的无良综艺。 郁清许这些年一直在f国小镇上经营花店，十余年间从未关注过娱乐圈动向，虽然清醒后他立即搜索了自己突然消失后的相关信息，但也仅止于此，他无比确认自己从未听过这档综艺。 他几乎是立即拿出手机进行搜索，结果点进微博就在热搜榜上看到了#《交换人生》开分9.6#的词条。 一瞬间，郁清许如坠冰窟。 他忍着一股股彻骨的寒意继续往下翻看，越来越多的细节被逐一对应上…… 这档名为《交换人生》的全新生活类角色互换综艺，一经推出便大获好评，第一期就将收视率从0.2拉到1.5，直接压过同时段的老牌热门综艺。 实际上《交换人生》依旧沿用穷孩子和富孩子体验彼此人生的节目形式。 但不同于曾经被观众一路骂到停播的同类型综艺，《交换人生》从一开始就承诺全程无剧本，直接打出宣传口号：让需要帮助的穷孩子，也能在城市的繁华中美好绽放。 为此节目组特意去往偏远山村实地考察，寻找到最需要改变人生的孩子，也就是本季综艺的主人公之一“于棠”——一个家境贫穷只能和残疾父亲相依为命的听障少年。 不过仅是这些为粉饰口碑做出的人性化调整，远达不到让一类已经为大众所厌弃的节目一期就爆，甚至在第一期节目播出的当天晚上，听障少年“于棠”的个人剪辑片段播放量就已经轻松破亿。 只因这位刚满十二岁的少年，与曾经童星出道短暂大火过的郁清许模样有着七分相似，不同的是于棠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让精致立体的脸蛋多了几分混血感。 是以节目一经播出，就引发了爆炸式讨论： 【我趣！这孩子怎么除了眼睛都和当年的郁清许一模一样啊！】 【什么？？？全网无代餐的郁清许终于有继任者了！？？】 【nonono这孩子眼神太清澈了，完全没有郁清许那个野心劲，不得不说郁清许虽然人品稀巴烂，但模样气质演技都太难得了。】 【毕竟五岁就拿下最佳新人奖，但凡不是钻营快捷方式大翻车退圈，现在估计早就成大满贯影帝了……】 除了对消失多年的郁清许的热议，不少人也都怀疑起“于棠”是否为其父的亲生儿子。 毕竟父子间的相貌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尤其“于棠”的蓝眼睛冷白皮看起来像极了混血儿。 而“于棠”父亲不仅其貌不扬，还是个生活在偏远山村患有小儿麻痹后遗症的残疾鳏夫。 相较于“于棠”的好相貌是继承自早逝生母的可能性，网友们更倾向于他是被拐卖来的。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于棠”其实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小演员…… 总归是《交换人生》刚放出第一期，就凭借超高的讨论度、播放量快速占领各大平台的热点榜单。 一周的激烈讨论让节目组的官博热度暴增，面对观众们的议论、质询节目组全程闭麦，以至于情况愈演愈烈，在第二期播出前就被观众举报了。 节目组这才给出回应—— “于棠”的异常源自基因突变，他其实是瓦登伯革氏综合征患者，蓝色眼瞳虽然不影响视力，但却在听力方面产生严重障碍。 除此之外，“于棠”异常精致的外貌下还隐藏了更多不幸，他还有着需要常年随访的心脏病。 这些必须得到及时干预救治的先天性疾病，才是节目组选中这个可怜少年的重要原因。 而以上内容，本该在第二期播出的就医part给予解答。 虽因被投诉不得不提前说明，但节目组依旧坦荡表示，他们不仅想让少年体验不同的人生，还想帮他改变人生，承诺会在节目结束后承担于棠的后续治疗，以及未来在云市生活求学的全部费用。 一时间，没人再怀疑这个特殊少年的身世，节目组风评大逆转，豆瓣刚开分就获得了9.6的超高成绩，顺利打出完美开局。 …… 郁清许却清楚，节目里的山村少年“于棠”正是他的宝贝儿子郁棠，而这档叫好又叫座的现象级大爆综艺，就是将他儿子一步步推入深渊的始作俑者！ 节目组为了快速树立口碑，罔顾他的孩子只是中度听障，强行招商给孩子植入他根本不需要的昂贵耳蜗，结果手术失败不仅导致听力进一步下降，还引发面神经受损和长期耳鸣，让孩子饱受折磨。 节目组提供的顶级私立中学就读机会，让他的孩子成了男主几人肆意霸凌的对象，最后不得不退学离开，“于棠”不想回到大山深处，就只能接下娱乐圈递来的橄榄枝。 对此，曾经承诺会对“于棠”负责到底的节目组，为了将责任甩个干净，一边惋惜无奈一边将一切引导成是“于棠”被大城市的浮华迷了眼，放弃宝贵的求学机会一心只想赚快钱，导致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对他的谩骂网暴。 “于棠”以小郁清许的名头进入娱乐圈，也因此改艺名为郁棠，他以为他会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却不知男主背后的霍家是如何手眼通天，让他即使离开学校依旧无法逃脱这场永无尽头的霸凌折磨。 最后，郁棠以生命为代价报复男主，却抵不过男主天生的好气运，不仅不曾伤到分毫，还因误伤了男主叔叔，让男主提前继承了霍氏的一切。 而现在，虽然他的孩子才刚来到云市，刚进入男主所在的私立中学，郁清许害怕的一系列事情还没有发生，但他还是浑身发寒忍不住打冷颤，几乎是立即改变了计划。 飞机经过十几分钟的滑行逐渐停稳，排队下机的郁清许没空去理凌乱的发丝，直接敞着风衣踏进了云市的深秋里。 从现在开始，没人能伤害他儿子。 * 同一时间，利斯顿中学，于棠刚结束上午的录制不久。 这已经是少年来到云市的第三周，他依旧不太适应没有助听器的生活。 虽然清水村曾是大山深处的贫困村，但随着脱贫攻坚工作的不断开展，他作为听障患者也多有受益，就比如在他十岁时，村里替他向乡镇残联申请了一个基础款助听器。 虽然作为先天听障，十岁才开始佩戴助听器已经有些晚了，会严重影响语言识别和发音。 但因他只是中度听障，在安静环境或者近距离交流时是可以听清的，十岁有了助听器后，他听的更清楚也更轻松，发音也越来越接近普通人。 不过来之前他与节目组签了保密协议，他不仅不可以说自己拥有助听器，还要装出含糊奇怪的听障口音。 为了有机会离开清水村，于棠也只能照办，毕竟一旦放弃这次的节目，他爹是不会让他再离开他眼皮底下的…… 现在于棠依旧不知道如何说服他爹，让他就此留在云市读书，但眼下他完全顾不上忧愁，只因利斯顿中学的“食堂”实在太！香！了！ 虽然还有一部分米其林定制餐他是吃不到的，但已有的基础自助餐已经豪华到突破他的想象力。 不仅分为中餐区和西餐区，光鲜榨饮品就摆出了几十种，甜品的种类数量更是不输他前两天去医院时路过的蛋糕店。 他第一次拿到裹着金箔的精致巧克力慕斯时，才算深刻体会到六年级学到的课文中，作者母亲“小心翼翼剥开皮又不让皮掉下，手心托着荔枝，像是托着一只刚刚啄破蛋壳的小鸡，那样爱怜地望着又舍不得吞下”的复杂情绪。 然后他就在转入利斯顿中学的第一天，成功因积食躺进了学校医务室，闹出了不小的笑话。 第2章 下飞机前，郁清许就已经快速锁定了分手十三年的前男友——霍明择现在的工作地点。 原因无他，只因他这位唯一的前男友霍明择早已今非昔比。 十三年前，对方还是他前经纪公司的少东家，一个刚刚作为延续血脉工具人，被霍家勉强认回的边缘人物。 如今却已经成了这一涵盖电子、金融、重工、生化、医疗、机械等多领域的商业巨头——霍氏集团的掌权人。 而这个拥有宏伟商业帝国的霍氏，正是书中男主背靠的那棵通天巨树。 霍明择有着这样的身份地位，只要对方愿意动动手指，他饱尝生活艰辛的儿子，一定可以远离原剧情中的种种磨难。 是以即便两人当年分手分得相当难看，郁清许还是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不可否认，想到霍明择当年对自己的百般挽留，他甚至心怀侥幸，也许他不需要告知两人的父子关系就可以…… 出租车快速向前行驶。 郁清许不断复盘梦中剧情，霍明择不仅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大人物，还是书中男主的亲叔叔，也就是原剧情中被他儿子误伤致死的那一位。 而霍明择作为他唯一的前男友，虽然感情上早已断绝，但在梦中“亲眼目睹”父子相残的双死惨剧时，还是让郁清许惊惧痛苦到无以复加。 一直到他被出租车送到霍氏总部大楼，他才在回忆起这段与霍明择相关剧情时感到一丝不对，男主身边都有着无数保镖让人难以靠近，更不要说霍明择这个当权者，他儿子瘦小病弱，是如何将人误伤甚至致死？ 男主这一书中主角，似乎更接近于这个书中世界的气运之子？ 他的存在有碍剧情发展就会意外失忆丢下孩子远走他乡，他的孩子被折磨到不得不拼死一搏，却反倒替男主解决了继承路上的大麻烦。 这样强大的主角光环……也许他应该尽早让他们父子相认？可谁又能保证相认后就会安全无虞？ 毕竟霍明择的位置明摆着就是留给男主的，他会不会让儿子又卷入新的漩涡中……更何况当初孩子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也是独属于他的珍贵礼物，他从没想过攀附霍家，而如今他不仅恢复记忆还意外得知书中剧情，有他的介入一切都该变得不同。 可作为分手十三年的前男友，他还有这个资格请对方帮忙吗？ 无数混乱的思绪在郁清许的脑中高频碰撞，当他站到霍氏总部前台时心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以至于他直接对前台提出要见霍明择的荒唐要求。 笑容完美的前台工作人员神色一怔：“……请问您是否有预约呢？” “没有。”郁清许眼看着前台工作人员要礼貌赶人了，立即补充道，“但他一定会见我，麻烦您帮我转告一下，说郁清许想要见他。” 虽然郁清许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会见他，但作为一个童星出道的出色演员，他十分擅长说谎，一脸泰然地看向前台工作人员，语气亦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说完还将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退圈十三年，要不是儿子突然在综艺爆红，他恐怕早就查无此人了，更别说用当年的招数刷脸。 果不其然，前台工作人员看清后笑容更加甜美，就在郁清许感到一丝庆幸时，对方再度开口：“很抱歉呢先生，即便您与霍总相熟也是需要预约的，这边建议您先电话联系一下。” 郁清许：“……” 他还真是想多了，什么帮或不帮的，时隔十三年，现在的他根本见不到霍明择。 郁清许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奈何不论他再说什么，工作人员的口径始终不变，他只能放弃这条路另寻他法。 不过他也没白费口舌，起码确认了霍明择现在就在公司，所以他打算在附近蹲点。 亏得他有多年对狗仔反蹲点的经验，所以他很清楚公司正门是很难蹲到人的。 霍明择的总裁专梯会直达停车场的某一层，平时车进车出，他想堵人就只能在停车场的出口处堵车。 郁清许打开手机导航，看清附近足有十八个停车场出口时，琥珀色的眼瞳微微睁大。 他闭了闭眼，将褪到一半的口罩又往下扯了扯，深吸一口气，十分犹豫是直接放弃还是随机抽一个开蹲？ 十八分之一的概率实在太低，但他或许可以碰瓷？即便蹲不到霍明择，也可以随机找辆看起来像高管的车碰瓷，再提出要见霍明择的诉求。 思及此，郁清许神色又肃然了几分，冷着一张神圣不可侵犯的完美面庞，低头对着地图上的十八个出口小声地点兵点将：“你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卖皮球，越看越像你的头……” 还没等他咕哝完，肩膀就被人从旁搭上：“清许？！” 郁清许一抬头，对上一张陌生又莫明有几分熟悉的俊秀面庞。 “是我啊！薛文星！” 男人兴奋地笑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天啊，真没想到能在公司碰上你！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薛文星盯着郁清许依旧精致昳丽的脸蛋，虽然阔别十三年，但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对方，让他在擦肩而过时也能将人一眼认出。 郁清许倒是在来人自报家门后还愣了一秒，才算将眼前人和记忆中的生活助理勉强对上。 薛文星比他大四岁，当年给他当生活助理时刚大学毕业，如今也不过三十五，自然不会存在太明显的皮肤老化问题，甚至眼角的纹路也没比当年多几条。 只不过当年的薛文星单眼皮塌鼻梁相貌平平，放影视基地连个前景演员都难，如今的五官在保留个人特色的基础上全面升级换代，比从前帅了不止一点。 郁清许笑了起来：“薛哥，你变化好大啊。” 薛文星闻言摸了摸耳后，笑容里带了一丝赧然，又忍不住好奇问向郁清许这个专业人士：“怎么样？哥这钱花的还算值吗？” “太值了，帅得我都不敢认了！” 话音未落，两人相视大笑，似乎一瞬间便将十三年未见的隔阂打破。 薛文星就是有着这样的能力，完全不露痕迹就能轻松拉进彼此距离。 当年虽然没能成功逐梦演艺圈，但还是顺利在郁清许这个人人看好的明日之星身边站稳脚跟。 所以当薛文星说自己后来辗转来到霍氏工作，如今也成了总裁办的一枚螺丝钉时，郁清许庆幸之余也觉得十分合理。 薛文星见郁清许眸光炯炯，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嗐，你别这么看我，就是一个小助理罢了，在总裁办可排不上号……不过清许你这些年……”要问的实在太多，薛文星语气一顿先问道：“怎么会突然来这边？” 郁清许的琥珀色杏眼已经亮成浴霸了：“薛哥，你这次一定得帮我，我要见霍明择！” 薛文星先是一喜，但下一瞬眼神就暗淡下去了：“……这恐怕很难。” 郁清许也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肯定给霍明择造成不小的打击，要不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就高悬在儿子头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厚脸皮找过来的。 但他东山再起需要时间，他的儿子等不了，更别说他们还要跟男主背后的霍氏抗衡，霍明择显然是他如今的唯一选择。 “薛哥，我真的有必须要见他的理由，你能帮帮我吗？” 薛文星沉吟片刻：“清许你是知道我当年是多么看好你们两个的，但你应该也看到过一些新闻……” 男人自知失言，突然抿唇收口，气息一顿才继续说道：“总归是现在的情况实在太不一样了，哥只能收帮你试试。” 随后，郁清许便被薛文星暂时安置在茶水间旁边的空置会客室。 “霍总现在正在开会，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看看一会会议结束能不能找到机会和他说上话。”说完，薛文星电话响了，打断了郁清许的接连道谢，他接起电话安抚地笑了笑便快步离开。 薛文星离开后，郁清许便在心里反复品嚼对方说的那些话。 他始终相信那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以当年分手时便已经做过决定，不会再关注与霍明择有关的一切，两人唯一的关联，只会存在于霍明择并不知晓的儿子身上，一个他独自保有的秘密。 而他失忆了十余年，除了霍明择已经继承公司，他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 郁清许这次来找霍明择，虽没想过要与对方产生什么感情羁绊，但还是在薛文星走后，难免好奇起霍明择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他连见都见不得？ 就在他犹豫着拿出手机准备搜索，就听到不远处茶水间传来细碎的八卦声：“欸欸欸你听说没？咱们霍总要订婚了……” 大概是薛文星接起电话后走的太匆忙，会客室的门并未关严，郁清许又尤其耳聪目明，从小就在剧组听着各色八卦长大的。 虽然茶水间的两人声音越讲越小，但他只需要稍微屏息凝神，就能将讨论内容听个七七八八。 只听另一个回道：“假的吧，这种消息从我五年前第一次进公司开始就传，一年传两次，一次六个月。” “哈哈哈哈之前还真是，那些个未婚妻多到我都记不清，但这回真不是谣传，百分百保真！” 另一人依旧不信：“哪回都说保真，上上上次那个新晋影后，还被拍到和霍总他妈一起逛街呢！” “嗨呀，你不信，这回这个说是已、经、有、了。” “卧槽！！！牛啊！！！再一次打破无籽豪门的诅咒了？！！！” 第3章 “小声点！”说着就将对方的嘴巴给捂住了。 之后两人之间转为低声耳语，郁清许实在无法听清，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手机搜索起霍明择那无数个未婚妻。 无籽豪门是十多年前，霍明择被认回时就传出的说法。 霍家在商业领域无人能及，但嫡系血脉一直十分单薄。 当年霍明择母亲上嫁多年，一直做的极好，会被离婚给丈夫的小三和私生子让位，就是因为始终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而造化弄人的是，霍明择母亲离婚不久就查出怀孕，生下了霍明择。 但霍明择父亲为保障私生子和小三的稳固地位，一直不肯相认不说还给霍明择母子泼了不少脏水，直到小三生的私生子被查出无精症，霍明择才有了认祖归宗的机会。 不过就在霍明择被认回不久，那位私生子出身的霍大少用尽一切能用的办法，还是顺利通过药物治疗外加切开睾|丸取精，做成了试管婴儿，这个孩子也就是本书男主，目前霍家新一代的独苗苗。 霍家是无籽豪门祖传少籽的说法，郁清许选择生下儿子前就知道了，当时他也曾不解过，明明两人间有且仅有一次就让他意外怀上了，最多算是有点早泄…… 郁清许以为霍明择的生育能力是霍家的特例，但翻了一圈看到霍明择绯闻女友无数，却至今未能婚育后又觉得他们之间只是巧合。 所以此前他认定无论如何都不该让父子相认，很显然，他是抢不过霍家和霍明择的。 网上有大量关于无籽豪门的发散性话题，霍明择的私生子哥哥已经完成了生育任务，男主还在上初一暂时涉及不到这种事，普罗大众的八卦目光这些年自然都集中在霍明择身上。 从他作为延续血脉的工具人被认回开始，这出堪比“熹妃回宫”的大戏就一直备受关注。 毕竟豪门秘辛一向为大众所钟爱，更别说是涉及这些上位者“没种”、“不行”的负面讨论了。 即便霍明择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手握大权，但也丝毫不影响民众对他生育问题的好奇，毕竟现在霍氏唯一的下一代继承人是私生子哥哥所生的，对霍明择来说哪里有自己亲生的好？ 其中自然牵扯出了无数名媛、女星，每一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有传言说霍明择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要求女友们持肚上位，谁能怀上他的继承人谁就会是未来的霍夫人…… 郁清许看到这里隐隐觉得胃部有些不适，会客室的房门就被再次推开，传来薛文星兴奋的声音：“清许快来！会议提前结束啦！” 话音未落，郁清许已经一边抚着胸口快步迎了上去，一边分神想到：这种说法虽然直接得让人反胃，倒是和他刚刚听到的壁角不谋而合。 “我可以见了吗？” 薛文星拉起人就往总裁专梯方向快步走去：“对，会议提前结束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 按上电梯他才有些惴惴地补充道：“不过我还没跟他说，一会儿直接进比较好，不然我怕……” 郁清许瞬间听懂对方的未尽之意，霍明择早已不是当初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霍总，他现在需要的是能给他生孩子的优质女性，而非他这个只能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破事的渣男前任。 郁清许迅速平静下来：“谢谢薛哥，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 不等郁清许说完，薛文星就已经揽上他肩膀拍了拍：“又跟哥见外了！你能回来哥不知道多高兴！”话说到一半电梯就打开了，薛文星话锋一转，“行了，你先去跟霍总说事，我等你出来再说。” 说完他快走两步先敲开了办公室的门，也就转瞬之间，郁清许一口气都没喘完对方就退了出来，脸色不佳地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见此，郁清许刚平复不久的心绪再次剧烈起伏。 现在霍明择已经有了即将订婚的怀孕未婚妻，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对方会跟他抢儿子的几率大大降低。 即便两人间早已没有情分可谈，他也无需瞻前顾后，最差霍明择也会愿意帮忙救一下儿子……吧？ 郁清许推门而入时，霍明择正坐在巨幅落地窗旁的雪茄椅上。 男人身上穿着质地考究的定制款西装，将本就劲瘦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更加凌厉，多年不见的面庞隐没于阴影中，随着郁清许不断走近才逐渐变得清晰。 褪去青涩热忱后，霍明择英俊的面部线条变得更加冷硬，手上的动作却是优雅从容的，他划开雪松木质地的火柴，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指间的雪茄。 片刻后，男人将吸入的烟气缓缓吐出，才冷声开口：“有什么事？” 霍明择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于郁清许，他就只剩锋利刺骨的冰冷疏离。 郁清许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也就开门见山说道：“求你帮忙。” “我凭什么帮你？”冷漠平静的声音不参杂一丝情绪。 郁清许这种想靠着陈芝麻烂谷子那点事求人帮忙的，宁可对方余怒未消，也好过这般冷漠无视。 虽然他也知道，十三年了，再大的火气也早该被烧光了，两人现在就该是最纯粹的陌生人。 而他的确是第一次听到霍明择完全抽离状态下才有的冷静口吻，突然不确定他怀揣多年的秘密，是否能换来男人的一丝波动，毕竟霍明择现在也不缺儿子了。 “我……” “除非你跟我结婚。”男人忽地转身。 霍明择坐在雪茄椅上，眉眼冷厉英俊，眼神阴鸷，整张脸都隐没于背光中更添几分森寒，“跟顾妤霏离婚，跟我协议结婚，不论你所求为何，我都可以帮你。” 郁清许愣了愣，像是没听清般反应了两秒才纠正道：“……我和霏姐没结婚。” 话音未落，男人幽黑的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暗芒，但因着逆光郁清许并未看清，他的注意力都在霍明择突然提出的结婚要求上：“但要我跟你……结、结婚……” 郁清许虽然缓了片刻，依旧觉得cpu运转失灵，怎么就一下子给他干这儿来了？他不是已经有怀孕的未婚妻了吗？？ 等等，他同意会帮他！ 霍明择将雪茄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语气又冷了两分：“别想太多，我只是被吵烦了，需要找个男人进行为期一年的协议婚姻，彻底断了某些人的想法。” “一年的协议婚姻，你可以借我的名头解决麻烦，不过除此之外什么都别想得到，别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话说到一半男人突然冷嗤了一声，紧接着便抬眼看向半晌没有反应的郁清许。 “怎么？你不满意？” 事实上霍明择态度冷硬归冷硬，话却是一口气说下来的。 明明十余年过去，男人威严英俊的外表看起来极为成熟老练，但一开口依旧是当年那个对上他就话多又密的小霍总。 一连串的话就这么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让本就十分懵逼的郁清许压根没找到插嘴的机会。 “没有！”郁清许相当满意，对方同意帮忙，付出的代价只是一年的协议婚姻。 一年时间刚好可以作为他东山再起的缓冲期，也不会耽误儿子的治疗和学业，这简直……太棒了！ “不过，”郁清许皱眉看向男人，“你不是有一个即将订婚的未婚妻吗？” 霍明择长眸微眯，声音变得越发低沉：“你调查我？” 虽然男人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威胁，但郁清许莫名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生气。 “没有没有，我只是……” “停，我知道了。” “这次你僭越了，不过……出于即将合作的诚意，我可以多说一句。”霍明择气息微顿，拿起一旁的雪茄不自觉就转了起来，转到一半突然停下，才继续冷声答道，“你以为我是你？” 郁清许：“……？” 在男人越发阴冷鄙夷的眸光中，郁清许逐渐想起自己当年为了断个干净彻底，也算是当了一把“无缝接轨”并涉嫌“双线并行”的渣男。 所以这应该是没有的意思？那这样岂不是就……郁清许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霍明择抬腕看了眼时间，郁清许立马闻弦音知雅意，留下联系方式就先离开了。 毕竟以霍明择的身家，要拟定一个细致全面的婚前协议大概要等上很久，而霍明择向来言而有信，说帮就一定会帮，他现在更想马上去见儿子。 郁清许揣着满心儿子走得飞快，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乎将他洞穿的灼热视线。 执着滚烫中还透着浓郁幽深的恶意—— 同样是一年的时间，他会羞辱他，折磨他，再像当年自己被甩一样狠狠甩掉他……霍明择面无表情地平静想道。 随即，他拿起夹在指间良久的雪茄，动作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慢条斯理优雅从容，反倒像泄愤一样快速怼到了唇上。 紧接着霍明择便痛嘶出声。 这才注意到雪茄刚刚被他调转了方向，点燃的烟头就这么杵到他嘴里，瞬间烫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霍明择：“………” 第4章 虽然非常感谢薛文星的帮忙，但郁清许这会儿实在太急于见儿子了，生怕耽误一刻，他的宝贝就已经遇上男主。 所以离开霍明择办公室，郁清许只能暂时婉拒薛文星叙旧的邀请，跟对霍明择一样，彼此留了个联系方式便抬步疾走。 薛文星一路追着赶着才算跟上他的步伐，顺利将人送进了电梯里，毕竟这一层是总裁办专属，专用电梯需要他扫指纹才能使用。 郁清许这会儿已经将口罩重新戴好，只露出一双感激的笑眼再一次表示感谢。 “行了行了，耳朵都要被你谢出茧子了，你先把急事解决了，然后再跟我联系。” 薛文星同样笑着将人送走，一转头刚好遇上端着咖啡路过的沈秘书，他立即笑眯眯寒暄一句：“沈总你那边不是刚结束，怎么又开始酗咖啡了？” 沈秘书顶着俩黢黑黢黑的大眼圈，凄然一笑，还不是霍明择又他爹的给他安排活了！ 但骂老板的话可不兴跟同办公室的同事说，老板安排的事也不适合被他直接叭叭出去…… 他只能一脸享受地对着咖啡杯深吸一口气：“没办法，这玩意上瘾……刚那个是你弟吗？”他立即转移话题，“长得跟你真像。” 沈秘书十分违心地评价道，不出意外看到薛文星脸上的笑容大幅度加深，他就知道这货相当注重外貌问题，话题一转一个准。 “哈哈哈没有的事，他是我弟，但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怎么可能像。” “啊真的？你俩笑起来的眼睛一模一样啊！”沈秘书嘴皮一碰就成功把薛文星哄成胎盘。 不过这话不算完全违心，薛文星做的自然款双眼皮是和郁清许同款的小开扇。 为了弥补眼型缺陷还开了眼角，打了卧蚕和眉骨，做了提眉，平时还会画点淡妆戴个琥珀色美瞳，经过一系列精密调整后，到底是像了两三分。 加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弯月牙，乍一看就更像了。 实际上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天然的琥珀色眼瞳不仅更为清澈透亮，还自带神光，郁清许还有着自然优越的眉弓，饱满的额头，眉眼的折迭度也恰到好处。 虽然戴着口罩只露眉眼和额头，但也是一眼就能被确定是顶级大帅哥的程度，而且隐约还让人觉得有点眼熟。 是以这位刚接到老板最新通知的沈秘书，也不单纯是想转移话题，很想把瓜吃全乎了——霍总突然安排拟定婚前协议，里面的另一位新郎该不会就是他吧？ 好家伙，这薛文星该不会是自己没攀上高枝，就换思路搞裙带关系吧？ 不对，是裤带关系。 * 郁清许坐上出租车后，依旧没意识到他忘说了最重要的核心问题——他是要霍明择帮他护儿子的。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对郁棠安危的诸多考虑，意外得知霍明择没儿子，郁清许便不打算将秘密和盘托出，避免霍明择或者霍家来跟他抢儿子，也就忽略了这一在他看来差别不大的事项。 眼下郁清许思绪电转，想的都是如何见到儿子。 利斯顿作为顶级私立学校，里面的每一名学生都非富即贵。 目前整个学校除了格格不入的交换生“于棠”，其他都是校方眼里的宝贝金疙瘩，唯一的区别就是值钱和更值钱，安保方面自然是被拉到顶的。 郁清许目前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去看儿子，办法有且仅有——以男主小叔新婚伴侣的亲戚身份。 但这不知道还要等上几天，而除了一张脸，他又没有任何能证明和“于棠”父子关系的东西，就比如孩子的出生证。 因为他是特殊两性畸形，外表与普通男性无异，但体腔内却有着畸形子|宫和附件。 而他的手术记录也是关于摘除多余子|宫的，小腹上留下的疤痕也得到了合理解释，所以失忆期间他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压根不记得有了孩子，更别说什么出生证明了。 他也可以报警用脸认崽，不过相关流程等下来，远不如他直接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这是目前最直接快速的相认方式。 唯一的难点就是他需要先见到孩子，问题仿佛又鬼打墙般绕了回来。 就在郁清许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跟霍明择求助时，司机突然按喇叭嘀嘀了两声，然后偏头对后排的郁清许说道：“前面拍节目又堵死了，我给你放这边行吗？” 郁清许突然福至心灵：“师傅我给你加钱，你能不能陪我在这边等会儿？” 他儿子郁棠身兼炮灰和白月光双重身份，炮灰设定让他走得很早，白月光属性则让男主回忆了一本书，甚至到最后男主和女主结婚前一天，还在醉酒的情况下去往郁棠最后的居所待了一整夜。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不过也因着男主的时时回忆，原剧情中对这档让两人初遇的无良综艺也被频频提起。 所以郁清许也想起来，等校门口的部分拍完，郁棠就会被交换的富人家的司机接走，送往富人家临时购置的一间高级公寓里。 如今的社会风气早已大有不同，民众们卷生卷死依旧要当韭菜被花式收割，根本看不得太过分的炫富内容，而《交换人生》作为拍给老百姓看的大众综艺，这样的价值导向也不好。 所以节目组在学校时也是重点拍摄利斯顿的精英教育，而非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优渥生活。 交换的富人家更是提前准备一套小房子，来替代富人区的独栋别墅，当然，说是小房子也是相较于他们真正的房产，实际面积也有三百平。 车子也换成了更低调的款式，一开始甚至“没请”司机，前两周拍摄的素材都是富家父母轮流亲自接送，把交换家庭该拍的桥段拍完，才借口出差换成了衣着朴素的司机大叔，夫妻俩晚上也暂时不用回“小房子”受苦。 不过郁棠植入人工耳蜗的手术就安排在后天晚上，夫妻俩在别墅放松不了几天，就要回来继续做戏了。 是以这两天晚上，小房子里除了郁棠就是带着远房三姨名头的老保姆。 郁清许跟着节目组的人一起混进小区，在安全通道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房门才再次打开。 工作人员托着长枪短炮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走，大概是以为郁棠失聪严重，近距离说话时也将声音拔到顶：“行了别送了！快去吃饭吧！记得不要写作业了，早点睡觉！” 然后郁清许就亲耳听到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记住啦，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少年的声线极为清越，但语调却十分呆板，听起来像含了一大口水般含糊不清，也几乎没有什么抑扬顿挫，一听就能听出这是个发育异常的孩子。 虽然郁清许已经在观看第一期节目时听到过许多次，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心脏猛地被攥紧，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听障少年的特殊发音，他却深知这份特殊的源头正是他这个长久缺失的父亲。 不顾孩子的意愿一意孤行将他生下，没能给他一副健康的身体，也没能守护他长大。 他明明发誓过，绝不会成为父母那样的人，却还是在意外中丢下他的孩子，以至于他饱受霸凌磋磨，最终在绝望中死去。 原剧情中对郁棠的正面描述不多，但每一笔都如刀刻般划在他心脏上，伴随着每一次跳动血流如注、血肉模糊…… 郁清许仰着头攥紧拳头拼命深呼吸，虽然十余年没有如此快速地切换情绪，但他多年的童子功还在，毕竟五岁的时候他就能做到一秒落泪收泪了。 片刻后，节目组工作人员陆续迈入电梯，郁清许就已经神色如常走了出来，只有眼底还隐约有些泛红。 他用力敲响刚闭合的房门，手砸得生疼，总算第一时间留住了听障少年的脚步。 门再一次被打开，门缝中露出一张稚嫩懵懂的脸庞。 时隔十一年，郁清许再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自己的孩子。 虽然一直都知道上镜会显胖许多，但当他真正直面儿子的单薄瘦弱时，郁清许什么都忘了，两道清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却泪如雨下，很快就哭到身体发抖。 而从郁棠视角来看，就是预想中的熟悉面孔没看到，反倒看到了一个戴口罩的陌生叔叔，他不解歪头刚想询问，对方就突然哭了起来，身体轻微抽动像是犯了什么奇怪的病症。 这……实在太吓人了！ 虽然郁棠被男人哭得莫名心酸，但第一反应还是喊着：“你肘辍了！”就要将门关上。 郁清许这才匆忙回神：“不不不！”说到一半才想起儿子听力差，很多时候都要靠唇语识别，他立马扯下口罩，另一手去阻拦即将闭合的门板。 血肉之躯如何能和坚硬的金属门板抗衡？门板重重落下，在郁清许的小臂上撞出一声闷响，他恍若未觉，一把攥住了郁棠的胳膊，直接将瘦得跟小鸡仔似的孩子扯了出来。 少年下意识想大声呼叫，郁清许却已经顶着一张与他同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一字一顿地哽咽说道：“棠棠，我是爸爸呀……” 郁棠像被定住般呆立在原地，蓝宝石般的眼瞳微微张大：“爸爸……” 大概是太过始料未及，他甚至忘记假装口音，无比清晰的一声“爸爸”就这么脱口而出，不过下一瞬他就蹙起眉：“真的是爸爸？” 郁清许很想冷静下来，但他引以为傲的情绪调节在这一刻彻却完全失效，他只能一边泪如雨下哽咽不止，一边快速地点着头断断续续答道：“是、爸爸，棠棠，是爸爸！” 第5章 薛文星敲门前，霍明择刚第十次按下回放键。 短短十几分钟的高清监控视频，就这么反反复复地一次次回放，霍明择不仅盯着那人的脸频频冷嗤，也会在看到自己喋喋不休越描越黑时皱眉快进。 他表现得太过激了，郁清许凭什么值得他“过激”？ 实际上他很清楚，不过是郁清许出现得太猝不及防，而他的记忆力又太好，看到那张脸他便瞬间回忆起十三年前的一切，升腾而起的怒火恨不能将人烧穿。 当年他深陷于对方精心钩织的圈套难免心软，现在郁清许再次把自己送到他跟前…… 霍明择眼神变得越发幽深冷厉，一夕间仿佛室内的空气都因他而极速降了八度。 男人扯了扯唇角，不断加深的冷笑中充斥着他的势在必得和胜券在握。 上位者的睥睨之姿稍显，就因扯到下唇的血泡，痛得霍明择眼睛一酸。 不过不等他轻嘶缓解，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敲响。 “霍总，有事向您请示。”薛文星令人如沐春风的柔和声音响起，霍明择却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前没觉得，他把郁清许的生活助理放进了总裁办，会不会让某个有心人多想了？以为他是忘不了他，这才巴巴找上来求他……呵，还真可笑。 所以郁清许是遇到什么麻烦，能让他回国来找自己？ 虽然对于郁清许的事情他早就懒得关注，但看对方急切痛苦应该还挺有意思的，思及此，男人一脸兴味地挑了挑眉。 算了，那人不配他的关注。 而且不论发生什么，对郁清许来说再大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与那人相关的一切，都不过尔尔。 “霍总？我能进去吗？”等了片刻依旧没有收到回应的薛文星，不由好奇问道。 然后就听到办公室里传出一声轻咳，以及一声冰冷低沉的“进”。 薛文星推门而入，不自觉就被莫名冷肃低气压的环境，和上首那位容貌冷峻眉眼凌厉的男人冻了一哆嗦。 上午见时还俊美如雕塑，下午再见就成了冰雕，说不是被郁清许影响的他半点都不信。 不过也能理解，郁清许大概是霍明择无往不利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大挫折，还是在最年轻感情最纯粹的时候，自然会耿耿于怀。 他不好说霍明择这些年不找女人生孩子，真实原因有几分是在郁清许身上，但他可以确定郁清许有孩子这事，足以将男人最后那点对初恋的意难平给彻底摧毁。 霍明择左手搭在唇上轻掩，然后面无表情朝来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事。 薛文星压着心底的雀跃，一脸为难地看向面前的冰雕，委婉又十分清晰地扎心道：“清许那边出了点意外被带到警局了，他担心孩子出事，特着急地让我马上去一趟。” 霍明择听了个开头就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最后还是考虑到他和郁清许之间的交易冷着脸勉强问道：“什么孩子？” 薛文星愣眉愣眼地眨了下：“……清许的孩子啊。” 说完仿佛自知失言般捂上嘴，然后徒劳无功地解释道：“他没和您说啊，其实我也没见过那孩子呢，时间还是过得太快了，没想到清许退圈后还真就放弃个彻底，这么早就有孩子了……” “行了，出去吧。”霍明择冰冷的表情中还参杂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与排斥。 薛文星确信，他现在一定对郁清许厌恶至极了。 没曾想，他前脚刚刚美滋滋把郁清许从警局捞了出来，后脚就接到了调职通知，理由则是他因郁清许而起的两次越级上报。 就这样，薛文星在总裁办的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退回了之前的行政部门。 所以他也就没机会知道，当天在他离开总裁办不久，霍明择就罕见地早退了。 沈秘书作为半个旁观者，虽然很好奇两者是否存在某些关联，毕竟这可是十年如一日cos冰雕的大boss身上难得的大八卦啊！ 但职场沉浮多年的他最懂什么时候该闭嘴，而且薛文星近期明显小腚飘轻。 自以为扯上那些裤带关系逾矩烦人还不自知，他们霍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善类。 沈秘书以为薛文星的事就这么翻篇了，之后他能吃到嘴里的瓜，还得靠能在婚前协议上签字的那位，结果等他熬通宵将婚前协议以最快速度赶工出来，却被告知不需要了。 “处理干净。”霍明择点了点桌上已经变成废纸的文件，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如同两个黑洞。 看得沈秘书脊背发寒，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恐惧对霍明择竖起中指——推了推眼镜：“好的霍总，那我先出去，等您随时吩咐。” * 郁棠报警的事情闹很大。 虽然他住的不是什么云市数得上的知名小区，但同小区的邻居和附近住户，还是能在一晃而过的镜头中认出大概地点。 不过小区安保严格，又是独梯独户限制颇多，倒是一直都挺安全的，但街坊邻里还是很关注小区里天天录节目的特殊住户。 是以当警车开进小区，直接从郁棠所在的那一栋抓出个成年男子后，消息不胫而走。 有说是恐怖私生饭的，也有人说听到了他们在叫什么人贩子，怀疑是孩子太好看被盯上了云云，总归这种直接上门的行为实在令人心惊。 而这位被全网唾骂的垃圾当事人——郁清许，正一个头两个大的和民警交涉中。 他倒是已经洗脱了嫌疑，并补办了身份证，再来警局是等待申请官方流程的后续。 毕竟他儿子太聪明，警惕性也太高了，想做亲子鉴定目前来说恐怕只能通过警方来达成。 结果他满心期待地过来，却被告知今早郁棠一接到电话就迅速拒绝了。 “那孩子说他很确定自己是他爹亲生的，他和早亡的亲娘长得很像，绝对没有其他可能。”年轻民警虽然已经知道眼前人的确三十一岁，还是个曾经红过的童星，却也还是对男人坚持的真相充满怀疑。 郁清许听完静默了片刻，冷静提出请求：“我能和他见一面吗？” 被拒绝后他又退了半步：“我能和他通话吗？” 民警公事公办：“都不行，目前你提供的依据实在太少了，无法申请强制执行。” 说白了，郁清许只有一张和孩子相似的脸。 按他所说推测，那就是十八岁正当红突然退圈生孩子，孩子生下不久就丢了，结果这人没留国内找孩子反倒出国定居十余年，完全是处处透着不合理。 他怀疑对方是受不了现在过得太落魄精神失常了，要么就是看人孩子长得像自己，又突然在综艺里火了，想搞点什么大新闻跟着蹭上一波。 虽说看郁清许的容貌气质，完全不像能干这种事的人，但他们这一行最懂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当面像人背后像鬼的多了去了。 郁清许第一次后悔曾经掩盖自己是特殊两性畸形的事实，以至于一丁点相关证明都不曾留下。 清醒后一直绷紧的激昂心弦，这一刻却被挫败感淹没，不过仅是一刻的沉寂，郁清许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的他没时间泄气，不说他遗忘多年的梦想亟待他去实现，距离孩子做植入手术也就剩二十几个小时了。 离开警局，他马上拨通了霍明择留给他的号码。 霍明择没接，他皱着眉将电话拨给薛文星，结果却是关机。 郁清许茫然一瞬，立即拦下了一辆出租，再次直奔霍氏总部而去。 直接接触儿子的办法彻底告吹，警局那边的流程他怕来不及，昨晚就已经试图找寻其他方案，即便不能马上认回孩子，能阻止孩子做手术也好，就比如在网上揭开节目组背后的种种真相。 奈何十三年实在太久，更别说是在娱乐圈这种更新换代极快的圈子，也许一开始郁清许还觉得可以借着儿子的热度，找回一些昔日的号召力。 但在他两次尝试刷脸均已失败告终后，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和素人无异。 他想快速制造出些声响，还要大到足以影响《交换人生》的节目进程，凭他那所剩无几的老底是很难达到，他只能去尝试联系老关系。 很可惜，他查到前经纪人五年前就因身体问题早早退居二线，目前星辰娱乐的当家人是经纪人阿姨的儿子。 不仅如此，星辰娱乐自他和霏姐走后情况就一落千丈，多年来一直半死不活地运营着，如今全公司最红的是一个转赛道自带流量的网红。 正因此，曾经备受瞩目的星辰娱乐，如今却被戏称为娱乐圈第一mcn公司，情况不可谓不惨淡。 郁清许看完实在没脸去找对方帮忙，但他五岁出道一路摸爬滚打长大，随时都可以不要脸，更何况是为了儿子？ 真正的问题在星辰现任老板苏安身上，以他的了解，对方帮他的可能性远低于霍明择，而且一事不烦二主。 郁清许一边重复拨打霍明择的私人号码，一边按最坏的可能性做出备案。 电话一路打到霍氏总部，始终没人接听，期间他再次尝试打给薛文星，结果还是关机。 郁清许只能再一次站到前台，对着相同的工作人员毫不尴尬地拉下口罩：“您好，请问您还记得我吗？我昨天来找过霍总，被总裁办的朋友带上去的，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 工作人员当然有印象，帅到这种程度的人类高质量美男，一辈子能见到几个？ 昨天郁清许离开前台后，她眼神就一直没离开他身上，很清楚他的确被总裁办的人带进专梯里了。 第6章 霍明择说得狠厉冰冷，仿佛下一刻就该将烂鸟拖出去斩了。 电话那端的保姆却不以为意，依旧心肝宝贝儿似的抱着怀里的绿鹦鹉，但凡倒不出来更多的手，她都要把鹦鹉的耳朵给捂上了。 保姆桃姐从霍明择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他，当年霍母离婚前为了当好顶级财团的儿媳妇，每日忙于夫人社交，却没能求得应有的结果。 离婚后就更拼了，扛着前夫的诋毁打压投身事业，要把婚姻里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以至于母子相处时间实在少的可怜。 直到现在，一直陪在霍明择身边照顾他的都是桃姐，多年情分早就与亲人无异。 也只有桃姐能对霍明择的命令听而不闻，并直接拆穿道：“哎呀你凶什么呀，小绿会乱叫还不是学了你？” “是谁昨晚回来就跟疯了一样在书房大吼大叫？”甚至把嗓子都喊劈叉了，嗓子哑了都止不住他的怒吼。 结果这一句被霍明择反复强调的话，又哑又破音的破锣嗓子版本，就这么把小绿刺激开窍了，竟然主动学说话。 思及此桃姐心情复杂，还是柔声关心了霍明择一句：“你嗓子好些了吗？” 三十三岁了，怎么还能说疯就疯？ 遥想当年，也不是一点进步没有的，起码现在知道跑回家关门疯了。 电话另一端的霍明择恍若未闻，喑哑低沉的声音依旧冷酷非常：“把它处理掉。” 桃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知道啦。” 挂断电话，桃姐立马在鹦鹉绿油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咱可不能听坏人的坏话，小绿宝宝最乖了，今晚跟桃姐睡~” 小绿仿佛对桃姐再次站自己十分满意，兴奋晃头原地蹦迪，并发出阵阵不算悦耳的叽喳鸟鸣。 说来也怪，这鸟是霍明择亲自买的，一开始也是他亲自养的，如今也养了十三年，可一人一鸟的关系却越发恶劣。 要说这是只养不熟的异类，可偏偏跟照顾它的保姆们关系都还可以，起码从不咬她们，和桃姐的关系更是好上许多。 在桃姐看来小绿除了不会说话，根本就是只活泼可爱的完美小鸟。 可这鸟却时不时就会对着霍明择狗叫，偶尔还会突发恶疾飞过去狠咬他一口，也是令桃姐百思不得其解。 她当然不知道，当年霍明择刚将鹦鹉买回来，就一脸兴奋地敲着它还没变黄的小黑嘴，差点敲出鸟震荡，又因为牡丹鹦鹉别名爱情鸟，非要给它起名叫霍爱清。 试想，一只小鸟刚被接回就被敲嘴敲头，并一脸黏腻地按头让它认烂名字，之后又因强取的“霍爱清”在主人分手后被迁怒，能养熟就怪了。 更别说这还是一只鸟中霸王龙，有着知名老虎钳之称的牡丹鹦鹉。 * 霍明择本就生气，想起家中烂鸟鹦鹉学舌就更生气了，尤其这鸟还颇有身世。 过去的十三年里，因这烂鸟持续作恶罄竹难书，他已经很少想起最初买回它的那些事了。 可如今，这烂鸟的源头就坐在自己身侧…… 那是他和郁清许确定关系后深入交流的第一晚，也是唯一一晚，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断崖式分手，只觉得活了二十年从没有那么幸福满足过。 因为两人在这方面都没什么经验，整个过程甜蜜又狼狈，最后郁清许都要把他哭碎了，霍明择哪里舍得继续不做人？ 只能强压下将人揉进骨血中的冲动早早结束，抱着人温声抚慰一同入梦。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自己在森林里漫步，而郁清许就在远处的小木屋里笑望着他，一切都是接近完美的幸福。 然而就在他刚要加快脚步时，背后传来一声鸟鸣，以及有些古怪的呼唤：“霍明择！霍明择！霍明择！” 他停下脚步刚要回头，一只绿鹦鹉就站到他头顶，蹦跶两下才跳到他手心里。 不等霍明择作出反应，绿鹦鹉就松口丢下了一颗珍珠大小的白蛋，然后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霍明择醒来立即搜索，对比了一圈才确定了梦中送蛋的绿鸟，是有爱情鸟之称的牡丹鹦鹉。 不过他与梦里小绿鸟的一面之缘，小绿鸟都在低头吐蛋，所以他没看清鸟的面部颜色，只记得绿身黄嘴、体型不大、会说话。 爱情鸟主动送上珍珠蛋，显然是寓意着他和郁清许的爱情会有最美好的结果。 毕竟放进他掌心的那枚鸟蛋，不仅如珍珠般袖珍，一如珍珠般质地细腻色泽莹润。 霍明择根本不需要旁人帮他解梦，立即去买了个最像的同款鹦鹉。 因梦中小鸟是绿头绿身，脸部毛色待定，所以有三种牡丹鹦鹉符合他的要求，分别是绿桃、绿金面、绿金顶。 而他下意识觉得“桃”字和他有缘，叫“桃”的能是什么坏鸟？结果选了这么一个烂东西。 实际上，牡丹鹦鹉只是有能说话的个体，但绝大部分都不会说话。 而且，当时他只知道牡丹鹦鹉被称为爱情鸟，却没想过象征爱情应是出双入对才合理——两只是爱情鸟，一只该是母单鸟。 他不仅只梦到一只，还特么是绿头绿身的，果不其然他飞快被绿。 更别说那还是一只学不会人话，只会咬人和狗叫的超雄烂鸟！ 霍明择现在想来，当初梦中寓意应该是——他和郁清许之间能有个蛋的结果啊！ 他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盘散沙！ 霍明择回忆起这些，心绪难免起起伏伏伏伏伏伏…… 郁清许本以为对方主动费劲给他腾地方，应是一种示好的信号，本想着眼泪不白挤，结果没等他进一步操作，霍明择的脸色就被一通电话打成了锅底黑，身上冰冷的尖刺几乎要化作实质。 郁清许虽然急于想要一个准话，但这时候也不敢冒进，他是真怕霍明择一个不顺心再给他扔半路，想着起码混进对方家里再说。 郁清许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低垂的琥珀色眼眸神光熠熠，满是警惕和对后续的筹谋。 他很怕霍明择突发恶疾再次变脸，也时刻担忧着孩子在利斯顿的校园生活。 郁清许满脑子都是如何在保全儿子的前提下保守秘密，毕竟按霍明择所说，他现在没有已孕女友，反倒要找个男人假结婚来免除麻烦。 虽然霍明择未必在意他们的儿子，但霍明择母亲、爷爷一旦知道，一定会从他身边将孩子抢走。 所以他既希望霍明择可以帮他，又不希望霍明择和霍家跟他抢儿子…… 郁清许心里对霍明择竖起重重防备，但大概是车子舒适度太高，空调也太温暖宜人，郁清许这个经历好一番舟车劳顿、坎坷认崽又在深秋里冻了几个小时的铁人，终是没能扛住这份“温柔乡”。 郁清许长睫毛缓缓落下，身体也逐渐放松贴合椅背，头朝着男人的方向微偏了几分。 而一旁的霍明择，怒火中烧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嘲讽郁清许的，竟然就这么差点被一只烂鸟给岔过去。 为保持自己的黄金右脸，霍明择目不斜视，语气冰冷肃杀：“上车之前不是很会说？这就哑巴了？”他哑声轻斥。 听他不说话，就知道这人又开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了，就跟当年一样，让他解释他就跟被人毒哑了一样，憋半天就特么会说“分手吧”。 霍明择大概是太久没回忆十三年的烂事，如今一想起来，就像他之前突然被通知旧居车库里那被泡水的跑车一样，破烂又崭新，每一处都无不彰显他当年的傻逼。 “又开始玩欲拒还迎那一套？” “也不看你如今都少岁的人，你，还有那个资本吗？” “一个有孩子的老男人，呵……” 每一声都冰冷刺骨，作势就要毫不留情扒开一切遮羞布。 霍明择说爽了，牵动唇上右侧伤口都不觉得疼了，要是郁清许能再继续哭求两句就更好了。 然而他嘴臭半晌，郁清许没有回应，霍明择的火气又腾地冒了上来。 头转到一半，又想起嘴上那丢人的血泡，立即抬起左手做掩唇深思状，同时一双狭长冷厉的黑眸狠瞪过去。 彻夜对着节目逐帧分析几乎没睡的郁清许：zzzzzz…… 霍明择：。 前排的司机拼命缩肩膀，根本不敢再看后视镜哪怕一下。 他一边替老板尴尬得脚趾扣地，一边懊悔今天怎么就没开那辆带前后隔板的！啊啊啊他不想直面老板出糗啊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霍明择僵了一瞬，紧接着便将掩唇的大掌往上挪了挪。 心里骂了怎样的脏话未可知，总归是后续的车程车内安静至极。 当汽车驶入地下车库时，霍明择已经彻底冷静下来——郁清许不值得他产生情绪。 是以汽车停稳，司机开门后霍明择没有一丝犹豫下车便走，全然不顾身后司机对郁清许的轻声呼唤。 郁清许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睡着，还睡得这样沉，被唤醒时人还是懵的，缓了一瞬才猛然回神，在求得准确结果前，他绝对不能再离开霍明择！ 他撑起右手就准备追上去，结果小臂一阵钻心刺痛。 司机虽然搞不清情况，但在车上见识过老板的独角戏后，也能感受到眼前人的特殊性，他立即拔高声音：“您这是怎么了？！！！” 司机直接帮他将袖口提上去，露出一大片斑驳青紫的淤痕，在细瘦苍白的小臂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正是他之前伸手阻门的代价。 第7章 郁清许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大半，心情放松不少，也终于能分出精力思考其他，就比如儿子为什么不肯接受亲子鉴定？ 即便在养父母家过得很幸福，但突然遇上长相相似的男人，也应该会产生一探究竟的想法，毕竟这关乎身世真相，没有人会不好奇。 是被他突然找上门的行为吓到了？连通过警方的正规流程都立即拒绝。 郁清许从小就演绎各种角色长大，很擅长剥离自己的主观想法换位思考，从各个角度代入自己尽可能去感知人事物的情感和逻辑。 原剧情对郁棠的家庭情况着墨不多，几乎就是节目中呈现的那些信息——偏远山村，家境贫寒，母亲早亡，父亲是个五十多岁的残疾鳏夫。 以及郁棠退学后自动解除与节目组的资助协议，宁可小小年纪一头扎进网暴中，也不肯直接返乡。 之后也曝出过同村人进城务工，顺带来找他回去给瘫痪老父尽孝，郁棠不肯，因此又在一身黑料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即便郁清许抛开爱子心切依旧可以确认，他儿子在所谓的“养父”家中过的并不好。 甚至，郁棠可能知道自己并非亲生，才会脱口而出那句几乎让他的心瞬间碎掉的：“你怎么才来？” 当然，他也不能排除郁棠一切反应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在短暂接触中，郁棠能第一时间把他送进警局，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都超出他想象。 郁清许可以想见，正是因为这份机警灵透，才让郁棠在充满恶意和无尽打压的人生中苦撑了多年，而非在利斯顿时就遭受百般霸凌放弃生命。 如此聪明又坚韧顽强的孩子，会被他的突然出现就吓到直接放弃认回亲生父亲？ 是有什么东西阻碍在他们之间，让他不敢与他相认？ 郁清许将疑惑认真记下，又重新打开《交换人生》继续反复观看。 大概是在车上饱睡过一场，郁清许这一晚撑到了凌晨三点才闭眼秒睡，连梦里都是对儿子微表情小动作的分析。 第一期他已经不知看了多少遍，第二期昨晚他也看到了大半夜，但带着新疑惑再重新打开，将节目上“父子”相处片段逐帧分析，郁清许又有了新发现。 在清水村接受采访时，郁棠说了很多感恩父亲的话，期间一直处于半低头的状态。 面对镜头，可以理解为害羞，但郁清许更倾向于这是孩子说违心话时逃避的姿态，算是相对典型的一种撒谎小动作。 之后他又在第二期就诊时，被问及一直听不到外界声音的痛苦时低头了，郁清许就更加确定这一点，以至于忽略了更细微处的鼻翼抽动。 不得不说，这种微不可查的轻微抽动，不是逐帧分析实在很难注意到。 而且能发现的前提是他当年为了更好地还原人物，曾很细致地研究过人体本能反应，和一些经典微表情。 人说谎时身体会处于应激状态，伴随着激素分泌可能会导致鼻腔毛细血管扩张引起轻微不适，所以很多人会不自觉去摸鼻子缓解，郁棠似乎也属于这类情况，只不过他缓解的方式更加隐蔽。 郁清许重新对比发现，节目中郁棠说谎时未必都会低头，低头更像是他为了表达害羞腼腆时的一种表演动作。 但他鼻翼轻微抽动的时候，目前来看都伴随着撒谎，比如他对老师承认他完全跟不上教学进度时，他仰着头只是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身前站着的老师却低头摸了摸鼻子。 而师生一起说谎的原因，就是郁棠被霸凌的原罪之一——虽然郁棠是以乡村小学第一名毕业的优等生，但他依旧不配出色，只配当少爷小姐们的垫脚石。 郁清许分析了大半夜，梦里都没能停下来，虽然有所收获，再见儿子可以通过小动作来确认更多。 但他脑中承载了太多，休息一晚后脸色反倒更差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 他要保护儿子，自然是不论面临怎样的狂风骤雨，他都要如定海神针一样守护在孩子身旁。 郁清许刚走出房门，就遇上了面色红润一脸喜色的桃姐。 桃姐身量不高，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很有福气，见到郁清许后眼睛亮极了：“你就是清许吧？当年没能见着可遗憾死我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两个还是走到了一起！” 郁清许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当年霍明择多次提起的桃姐，他笑着低头：“您好……” “好孩子，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桃姐就好。”桃姐盯着郁清许的脸蛋根本移不开一点。 虽说当年她知道时两人已经分手，但因着霍明择这场恋爱谈得周围人尽皆知，她还是去查过郁清许的，当时就觉得惊为天人，疯小子活该被甩。 没曾想，隔了十几年见到真人，冲击力竟完全不输当年隔着屏幕的初见，也难怪明择惦记了这么多年……桃姐想起霍明择前晚回来发疯说的那些话，嘴角就要飞上天了。 哎哟，这种乐子可不多见啊！ 实际上，作为一手带大霍明择的老保姆，她本该产生些婆婆心态，比如心疼霍明择、埋怨郁清许，但她当年不在霍明择身边，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别人口中的郁清许，她是不信的。 就凭郁清许能让霍明择惦记这么多年还死不承认，桃姐就认定他肯定是个极出色的人，身边不缺条件优异的追求者，交往后发现不适合分手很正常，都是个人选择，别说谈恋爱了，结婚还有闪结闪离的呢。 总不能就因为霍明择走不出来，就必须给郁清许定罪吧。 更何况当时郁清许只是夫人旗下的一个小艺人，霍明择那样的身份，死乞白赖地追求他能怎么办？分手后果然就出事退圈了…… 脑补太多，桃姐差点忘了自己身上的正事：“清许饿了吧？刚刚沈秘书来了，明择跟他一起去书房不知要忙多久，你先来这边用一下早饭。” 郁清许虽然一直婉拒，想要等霍明择这个主人家一起，但还是被桃姐热情按进座位里：“你这脸色太差了，想等他也先喝点汤，边喝边等就好。” 羊肉汤是清炖的，既适合秋冬温补，作为早餐也不会过度。 桃姐本就擅长煲汤，这些年为了照顾霍明择这个挑食还不爱吃药的工作狂，没少研究药食同源和如何食补。 现在看着郁清许苍白的小脸和青黑的眼下阴影，显然是肾气不足所致，顿觉使命感爆棚——今晚就炖上一大锅补肾壮阳的温补汤品！ “听明择提到，你还有个孩子？”霍明择在书房吼那么大声，也算是“提到”吧？ 郁清许立马放下勺子，认真作答：“是的，今年十二岁，是个男孩。” 桃姐刚要说他别这么紧张，她只是问下大概情况好提前做准备，就被“十二岁男孩”的事实惊得嘴巴张张合合愣是忘词了。 “……十二虚岁？”有些地方是很喜欢说虚岁，桃姐想着两人分手十三年，有个十一周岁的孩子很正常，谁说就一定要惦记前任呢？ 霍明择耿耿于怀是他一个人的事，感情的事情本就没什么是非对错。 郁清许抿了抿唇，还是据实以告：“刚满十二周岁。” 桃姐：“……” 因着霍明择每到深秋就容易醉酒发癫，所以她都不用算就知道郁清许的确如外界所说，起码是个无缝接轨，并快速和女友怀孕生子的。 情况比桃姐脑补的还要复杂，她实在想不通这种情况两人怎么就突然复合要结婚了？难不成是被霍明择强扭回来的？？ “那孩子妈妈……” 桃姐刚问到一半，两人后方便传来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先生请郁先生过去。” 桃姐有点懵的将人送走，重新坐下后，一边想着怎么给十二岁的男孩准备房间，一边按下听书键继续播放《强取掌中娇》，嘴里低声念叨：“……不会吧？不会吧？？” * 郁清许先签了厚厚一摞协议，又在霍明择的低气压中安静地吃完早饭，并于九点钟整抵达民政局，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注册手续。 拿到红本的时候，郁清许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的视线透过手中的红本看向后方的宣传海报，眼神直愣愣的。 倒不是因为成为霍明择的法定伴侣，他终于可以暂时跨越阶层享受“霍明择”这三字带来的无往不利。 而是因为三年前通过的同性婚姻法，听说时还没有太大实感，真是体验后才觉得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十三年前的娱乐圈公开出柜还会被直接软封杀，现在同性明星伴侣甚至可以携手成为民政局的宣传大使。 思及此，郁清许唇侧勾起笑容：真好啊。 霍明择接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郁清许呆站在原处，对着一张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傻笑的画面。 啧…… 原本他还想问下郁清许的小拖油瓶，但现在看这人拿到只有一年期限的结婚证就如此喜不自胜，他若是再多问两句，怕不是会被误会成关怀备至而美上天去？ 协议结婚是为了让郁清许高兴的吗？当然不是，霍明择清晰记得自己的目的。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并在郁清许转头看过来时冰冷丢下一句：“记住协议上的内容，其余一切都去联系沈秘书。” 话音未落，不等郁清许给出响应，霍明择已经转身离开，动作之快仿佛晚一秒公司就会爆炸。 郁清许试图理解，毕竟是霍氏……可他既然那么忙，为什么不接起电话直接走人，还要再从外面绕进来？就为了告诉他谨记协议，没事别烦他？ 第8章 初见时郁清许没能忍住泪意，根本没能将失去多年的宝贝看个仔细。 郁清许失忆后依旧严格控制饮食，身材十年如一日，虽然十分适合上镜，但对普通人来说却过分单薄。 可眼前的孩子，依旧能被如此单薄的身体衬成小鸡仔。 身高不过一米四出头，体重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公斤，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止是身高差了同龄人一大截，身体更是骨瘦如柴。 这还是郁棠来利斯顿生活半个月，每天都能好好吃饭补一补的效果。 郁清许难以想象他儿子这些年在清水村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以至于他会缺乏营养到影响生长发育，并在未来宁可扛下暗无天日的校园暴力，也不肯离开云市回清水村。 他不断深吸气调整呼吸，不论如何都不能再像上次那般，一旦引发呼吸性碱中毒他会再一次失去和孩子交流的机会。 郁清许强压下难以自抑的悲伤，望向儿子写满警惕的蓝眸：“棠棠，我真的是爸爸。” 经过上次的失败经验，郁清许很清楚，相似的长相并不足以让孩子相信他。 他努力挤出一抹柔和笑容，对着郁棠充满警惕的蓝眸认真说道：“你是九月三十号出生的早产宝宝，一个月的时候被查出先心问题，刚过百天就不得不做第一次开胸手术，所以现在你胸口正中央应该还有一道十几厘米的疤痕。” 孩子手术时的刀口接近十三厘米，但他不确定疤痕在经历一定的挛缩变化，以及身体发育生长后是否会改变长度。 郁清许没办法给出准确数值，但也足够了，毕竟节目中从未提过郁棠做过手术，这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真相。 “当时你太小了，没办法一次根治，爸爸当时想带你出国进行后续治疗，但”郁清许深吸一口气，声线还是不可避免变得嘶哑轻颤，“中间出了一些意外……对不起棠棠，爸爸没能保护好你，能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吗？爸爸真的很想很想你……” 郁棠眉头逐渐放松，眼尾不自觉下垂，但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拳头却攥得发白，听到这里时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戳破。 “不能，我说过了，我有爹了，你不是我爸爸。”瘦小的少年说完就毫不犹豫离开。 郁清许这一次没错过孩子鼻翼上微不可查的轻颤，他几乎是立即追上去将孩子一把搂住：“棠棠，爸爸知道这些年你肯定经历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你一定很害怕，但求你相信爸爸，以后爸爸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伤害！” 郁清许虽然因为出道太早和畸形问题耽误了发育，但还是勉强长到了175，再是单薄瘦削也能轻松将一米四出头的小鸡仔一把抱紧。 郁棠挣扎一瞬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听着男人贴在耳边的哀求和保证，眼里的泪到底是涌了出来。 然而本来痛声嚎啕的孩子，却只是微张着唇，任由大颗大颗的泪从眼中坠落，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只因哭出声吵到大人会遭到更严酷的毒打。 郁清许是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凉意，才意识到孩子早已痛哭不止，心顿时像被刀搅碎了般。 然而没等他作出反应，怀中的孩子却突然抽搐起来，大张着嘴却喘不上气，与之前他呼吸性碱中毒时如出一辙。 郁清许立即放松手臂，焦急俯身正打算帮儿子捂住口鼻进行缓解，孩子先一扭身躲了出去，并甩了郁清许一头槌，嘴里大喊着：“你不是我爸爸！”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郁清许被孩子撞得头昏眼花，等缓过来时郁棠早就没影了，他顶着一脸泪痕揉着通红的鼻子，一时间是既欣慰又苦涩。 第一次被儿子送进警局，郁清许虽然做出调整，但也没觉得这次就一定能成功，这孩子戒备心太强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通过孩子撒谎时的小动作，郁清许几乎可以确定孩子是相信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但有着他至今无法猜到的未知原因挡在了他们之间。 即便孩子完全无法接受他当年的抛弃，但也不至于宁可认清水村的养父，也不要再和他产生牵扯…… 郁清许虽然依旧没有头绪，但没能马上认回儿子也在他预料之内。 他将孩子弄丢了十多年，的确应该多花些时间让孩子逐渐放下隔阂安心接受，不过他要做的其他事情却不能再等了。 * “什么？上面不让今晚做植入手术？？”导演说完直接把手里的台本一摔，愠怒的神色中透着几分荒谬。 这太离谱了，就算综艺火到人尽皆知，勾起上面人指点江山的念头，也不至于在这处横插一道吧？ 总策划虽然也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好脾气地劝道：“不是不让做植入手术，是让孩子再去附属二院检查一下。” “肯定是你拍得太好了，不知把哪家大人物给感动到了，竟然直接安排了附属二院的翁教授来负责。” 翁澜，国内首屈一指的耳科专家，医术医德都是最顶尖的，不说一号难求，但现在确实很难排到她亲自操刀的手术。 正常来说，像这样横插一杠更是想都不要想，而这些普通人难以克服的困难，放到富豪圈子里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从当事人“于棠”的角度来说，翁澜亲自为他手术绝对是天降鸿运。 但对《交换人生》的导演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为“于棠”量身打造了最感人最鲜明的成长线，十期综艺下来，他们要呈现出山村少年因听障畏缩自闭，从说不清话、读不懂书、无法与外界沟通的病态，到植入人工耳蜗后的巨变。 从而实现节目组最初承诺那般，让需要帮助的穷孩子也能在城市繁华中美好绽放，完美实现质量和口碑双丰收的目标。 实际上，他们很清楚“于棠”的听障程度，达不到植入人工耳蜗的标准。 可只是佩戴助听器带来的改变实在太小了，佩戴助听器不需要剃发，不需要手术恢复，不需要开机调试，不需要担忧手术效果……助听器戴上就能立马恢复部分听力，节目很难拍得一波三折精彩好看。 并且不同于人工耳蜗要砸上十几万乃至几十万进行手术，几百上千的助听器同样可以使用，甚至残联会给符合资格的听障患者免费发放，根本不需要他们提供援助。 而节目组想要的是必须让民众认定，如果没有节目组的介入，穷孩子“于棠”这辈子都不可能进行如此昂贵的手术，他们的价值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彰显。 这样安排也更符合大部分重度听障患者所面临的难关，更容易激发出特殊人群的认同感。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笔高昂的手术费压根不需要节目组承担，他们一开始就找好了合作推广的私立医院。 “于棠”从检查到手术，都是私立医院全部包揽，而“于棠”治愈改善的过程也会随着节目的大火，成为该医院的最佳招牌。 正因如此，“于棠”的听障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更换主治医师，还是翁教授那种油盐不进的类型，不仅广告做不成，还会成为私立医院难以洗清的劣迹丑闻——连最基础的听力学诊断都做不好的“高端”医疗。 就算给“于棠”提供免费治疗的行为再慷慨，也没人再敢去这种医院了。 不仅如此，这家医院和利斯顿隶属于同一集团，该集团虽然不是直接投资《交换人生》的制片方，但却是《交换人生》所在平台的最大股东。 现在的情况就是制片方传话让他们给“于棠”换医生，但这一举动不仅会毁了《交换人生》一早定好的剧情线，还会严重损坏背后平台的利益。 思及此，导演吴鑫狠搓了把头发：“许哥，这我真没办法，您给我指条路吧。” “这还不简单？”策划人许东杰笑了下，“两边老板不好得罪，那就只能让孩子遭点罪了。” * 郁清许提出的要求，沈秘书自然第一时间满足。 他就在汽车后排坐着听了全程，确认孩子放学就会被送到附属二院重新检查，心放下了一半。 虽然不想过分使用特权给霍明择添麻烦，但事关他唯一的宝贝，郁清许还是在沈秘书挂断电话后立即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我想跟着一起去，可以吗？” 孩子现在还不能安心接受他，但就原剧情中那一件又一件的恶心事，他实在怕节目组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不亲自守着他实在不能放心。 “当然可以。”沈秘书微笑应道。 给老板继子安排一个专家号，送老板伴侣去陪诊，这完全是他入职以来接触过最简单的工作，难度几乎等同于给苏打饼干钻孔、给奶油草莓安籽、给趣多多点巧克力豆。 不过他给霍明择当秘书多年，向来习惯走一步看三步，尽可能让每一个突发事件，都在他脑中提前预设过。 毕竟老板做出安排，是要他将安排完美落地，而非单纯的指哪打哪。 所以挂断电话他脑子也一秒没停，就着节目组故意隐瞒孩子中度听障强行安排植入手术一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思索起来。 不需要天眼查，这些大企业背后的利益牵扯都存他脑中的数据库里，两边一对，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沈秘书先向郁清许确认道：“您确认孩子现在还是中度听障？” 按郁清许的说法孩子是先天性听障，出生不久就被确诊中度听障，但孩子一岁就丢了，也没准是这些年因为其他原因听力进一步受损。 第9章 郁棠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班上一共二十人，王子涵因烫伤请假了，余下除去郁棠的十八人刚好两两一组依次坐好，郁棠的位置永远是剩下的最后一排。 虽然初一开学没多久，但利斯顿初中里绝大部分学生都是从小学部直升上来的，而郁棠所在的班级只有他一个外来者。 其实一开始班上也有不少人，对他这个突然交换来的节目嘉宾很感兴趣。 毕竟郁棠与这些少爷小姐想象中，代表着脏乱差低素质的穷人完全不同，他肤色雪白，眉眼精致，还有一双宝石般的蓝眼睛。 虽然身体过分瘦弱矮小，但脸实在为他加了太多分。 然而很可惜的是，与郁棠交换的钱家小少爷并非自愿，只是钱家父母想打造良心企业家形象，提升名下产业口碑，借此和家族其他继承人打擂台。 钱家小少爷平时再是受宠，这一次也只能背上行囊被发往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苦苦熬上两三个月。 而钱小少爷又与瑞德医疗家的王少爷关系最为要好。 不同于钱家继承战打得火热，你方唱罢我登场，王家的情况则要和睦许多。 王子涵父亲虽然只是瑞德医疗的负责人，但也攥着王家不少的股份，而利斯顿则是王子涵小姑负责的，娱乐媒体方面则归属于王子涵大伯。 所以不论是利斯顿，还是瑞德医疗，亦或是《交换人生》背后的出品平台，在家中十分受宠的王子涵都能说得上话，他也是这么跟好友保证的，一定帮他解决难题。 结果显而易见，王家人再惯孩子也不可能因为他那点兄弟义气，把这种一箭三雕全员获益的好项目砍了。 王子涵失信是小，丢面子是大。 而这份无处释放的怒火，自然而然就烧到了“于棠”这个抢占好兄弟位置的乡巴佬身上。 尤其是录制开始后，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因录制节目成了“主角”，甚至第一节课随堂测验的分数比他们所有人都高。 虽然这部分录制内容被删掉了，但王子涵依旧觉得被恶心的乡下土包子冒犯了。 对“于棠”的不爽与日俱增，偏偏这档节目是王家一手促成的，他要是直接对关键嘉宾“于棠”下手，家里大人肯定会教育个没完。 但王子涵对“于棠”的厌恶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他不需要亲自动手，身边的朋友就会替他同仇敌忾释放恶意，而其他正常人也会主动规避麻烦保持“中立”。 豪门圈子错综复杂，即便是孩子也清楚利害关系，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人站在“于棠”身边维护正义，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教养不俗。 倘若这时候真冒出个上层阶级的孩子，主动帮助“于棠”反抗这些霸凌才会被当做异类。 实际上如果只是孤立和排挤，并不会让“于棠”产生太多波动，毕竟作为一个有着小儿麻痹父亲，和一个疯子母亲的小聋子，他的生活自有记忆以来就是如此。 不是所有村民都是贫穷且淳朴的，郁棠看到的更多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因此他一直对进城读书有着超乎想象的期待。 事到如今，郁棠从书本中获取的幻想早就破灭，原来人性就是如此丑恶。 但对比起来还是云市更好，起码在这里他可以继续读初中，不会没日没夜干活还要随时被打，同学们都香香的，桌椅特别舒服，老师的吐字都格外清晰……最重要的是他每一顿都可以吃得特别满足！ 他喜欢云市！他一定要留在云市！ 下车时，郁棠再次被同学狠瞪，并做口型威胁：你给我等着。 郁棠畏缩低头，偷偷吸了吸口水，心想：今天中午食堂又会做什么好吃的哇？~ 总归，不论是两次冒出的奇怪男人，还是对他恶意满满的富家同学，在他这里都只会雁过无痕。 郁棠吸了吸有点发痒的鼻子，快速甩掉脑中突然浮现的男人，一脸呆萌地迈下车，打算老师确认完人数后就立即飞奔去食堂。 结果刚下车就被老师按住了肩膀。 老师一手接打电话，一手轻搭上郁棠肩膀，示意他先留这等一下。 郁棠只好乖巧站好，听着老师好一番嗯嗯是是的应答后，最后对着话筒严肃确认道：“不是追责不追责的问题，确认可以保证孩子的安全吗？” 那边又说了什么，老师紧皱的眉头才算放开，脸上也有了笑容。 没等挂断电话，就揽着郁棠细瘦的肩膀直接往停车场方向走，期间郁棠一直安静如鸡，乖巧地配合着。 等老师挂断电话，对上孩子扑闪扑闪的呆萌大眼睛，才站定面对面跟他笑着解释道：“有好心人帮你预约了最顶尖的耳科名医的就诊机会，虽然比较突然，但有校方作保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你安心跟他们去看病，说不准有机会不用植入人工耳蜗就能治好耳朵。” 郁棠顿时觉得错过一顿香喷喷的午饭也没那么难过了！ 毕竟人工耳蜗再贵，也没有自己的原装耳朵好，能让他的耳朵直接听到，那是他梦都不敢梦的美事。 老师见他漂亮的眼睛亮的跟一对蓝色小灯泡似的，也怕他期待过高会失望，只好多解释了一下。 虽然基因靶向治疗可以修复突变基因，但在耳聋治疗领域仍处于发展阶段，而这位国内首屈一指的翁教授也只是参与研究的一员，目前尚无临床成功治愈案例。 但到底是多一种可能，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法治愈，由翁教授操刀的植入手术肯定也更有保障。 老师觉得这是大好事，毕竟这孩子交换来利斯顿的主要目的就是解决听障问题，为此他注定要遭受很多不公和委屈，而以老师身份很多事情都无权干涉，但如果孩子能因此得到最好的治疗，作为老师起码心里能舒服点。 “……你是幸运的小孩，未必不会是国内成功治愈的第一例。” 听老师这么一说，郁棠眼神微暗，但还是乖巧地笑了笑，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了。 师生两个等了不到三分钟，加长款幻影就开进了停车场。 老师委婉交代了几句，让郁棠尽可能表现得可怜又可爱，就带着孩子主动上前。 车门打开前，郁棠正局促地攥着校服袖口，想着要不要将袖子撸上去？之前节目组的年轻阿姨，就是看到他骨瘦如柴的胳膊震惊得红了眼眶。 但今天这么冷，见面就露胳膊很奇怪吧？ 郁棠还在犹豫，一旁的老师一听翁教授时间很紧，必须马上过去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老师立马结束客套交涉，直接推上郁棠的后背，沈秘书则快步上前为他拉开车门。 小鸡仔郁棠直接被推上了车，连礼貌问好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之前是装出来的局促，现在郁棠是真局促了，深吸口气缓慢抬头，先露出一双blingbling惹人怜爱的蓝眼睛。 四目相对，郁棠眼睛瞬间瞪圆：“你你？！” 郁清许实在被孩子跑怕了，露出温柔笑容的同时一把攥上孩子细瘦的腕骨：“棠棠，爸爸接你去医院。” 郁棠下意识就要挣脱，结果还没等他怎么用力，男人的眉头就痛苦地拧到一处，他低头一看，发现男人展露出的小臂上一片骇人青紫。 郁棠：“………” 虽然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但他还是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就这么任由对方握着他的手腕。 陌生的父子俩一路无言，郁棠长睫低垂让人看不清表情，郁清许则静静注视着身侧的少年，一遍遍用温柔的眼神疼惜地描绘着他心爱的小孩。 因着出手及时，一路上都没遇上任何意外，甚至因为不是高峰时间段，车子几乎是以最短时间畅通无阻抵达附属二院。 郁清许先一步下车，绕到另一侧帮郁棠把安全带解开，紧接着便再一次握住了郁棠的手腕，用的依旧是受伤的右手，斑驳的伤痕依旧展露在外。 郁棠：“…………”车里就算了，在外面露胳膊他真的不冷吗？ 他很想帮对方把袖子拽下来，又怕被误会是他愿意相认的信号。 不过没等郁棠怎么纠结，思绪就被突然冒出的摄像团队给打断了，一眼望去全是陌生面孔，显然不是节目组的人。 “只是记录下就诊过程，别担心，爸爸会陪着你。”郁清许时刻留意着孩子的情绪变化，几乎是立即就凑到他耳旁安抚道。 郁棠看了看他，低下头小声咕哝：“你不是我爸爸。” 郁清许虽然被拒绝习惯了，但还是有点难受，他没接茬，握着孩子细瘦的手腕直奔附属二院的司法鉴定所。 实际上听障检测哪家医院都能做，翁教授的基因靶向治疗也只是郁清许找来的由头，对于还在研究阶段的创新成果，他根本没抱什么期待。 让郁清许选择附属二院的真正原因其实是——附属二院是云市唯一一家拥有司法鉴定资质的三甲医院，跟警方指定的其他专业司法鉴定所一样，出具的结果都具有法律效力，是确认两人具有亲子关系最直接的手段。 三分钟后，看清科室名的郁棠：……？ 他转头看向周围一群人高马大的拍摄团队成员，以及电话始终不离手的秘书叔叔。 郁棠的视线最终绕回依旧紧握自己的男人身上，犹豫片刻还是最后挣扎道：“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要跟你做亲子鉴定。” 郁清许神色柔和地收紧手掌，语气却十分坚定：“不行，必须做。” 这次郁棠没有丝毫挣扎，眨了眨蓝汪汪的大眼睛小声说道：“……那是你强迫我的喔。” 第10章 附属二院的亲子鉴定是采用指尖采血的方式，取样速度很快，父子俩被扎破手指时神色如出一辙，就像根本感觉不到痛楚般。 郁清许立即追问：“请问加急最快多久能出结果？” 工作人员很快给出答案，常规五到七天，支付一千加急费可以在48h内出结果。 “不能再快吗？” “这已经是加急最快的时间档次，不过您可以关注下信息提醒，如果提前出结果我们会提前通知您的。” 闻言郁清许只能作罢，道谢后才想起儿子刚刚扎了手指，紧了紧一直没松开的手，他关切地望向孩子右手：“手指还疼吗？” 郁棠不明所以随口答道：“这有什么疼的。” 察觉到男人眼底难以消散的悲伤，郁棠快速垂下眼：“……耳朵不给看么？” 虽然完全没抱希望，但想到又一次被骗还是很憋闷，他果然…… 结果郁棠这次憋了没到五秒，就被郁清许带进了电梯，直奔三楼的耳科。 在摄像团队的全程更拍下，郁棠先是进行了细致全面的听损检查，一共享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之后又做了最新的基因检测。 虽然基因检测的准确结果要等上一周才能出来，但因郁清许在孩子小时候就做过一次，且郁棠的病征十分明显就是瓦登伯革氏综合征。 而目前进展喜人的耳聋基因研究，主要针对otof基因突变和gjb2基因突变，其中otof突变基因导致先天性耳聋的患儿已经有明显治疗效果的案例，但后者还处于临床起步期。 虽然郁棠具体情况要等基因报告出来，但为了避免孩子和家长期待过高，翁教授明确表示只有极少数瓦登伯革氏综合征患者的耳聋，是与这两种基因突变问题相关联的。 也就是说，郁棠对症的几率很低。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目前耳聋基因治疗方面的研究进展算是快的，而郁棠年龄还小，且没有做人工耳蜗，这都是他等待基因治疗的优势。 实际上父子俩都是从小历经磨难的悲观主义者，目前得到的结果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好点，毕竟从前是完全没抱希望，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父子俩的唇角几乎是同时勾起，露出了同款温软笑容，只不过视线对上的瞬间，郁棠却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鸟般快速缩了回去。 郁清许轻晃了晃孩子的手腕：“高兴就笑呀。” 郁棠摇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即便别人有希望可以等到临床成功，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医生提到的例子中的治愈费用要二三百万，完全是他难以想象的天价数字。 眼前的男人虽然一再找他相认，甚至还强行带他来做亲子鉴定，但郁棠依旧不相信对方会为他付出如此巨款，人命才值多钱？亲情又算什么？ 是以即便再次佩戴了新的助听器，郁棠的小脸还是很快垮了下来。 郁清许完全不知道儿子的小脑瓜里想了什么，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有了更充分的理由和节目组理论——强行给不需要做人工耳蜗的孩子植入，不仅会让孩子面临不必要的手术风险，还会在一定程度上断送孩子通过基因治疗恢复听力的可能。 是以刚离开诊室，郁清许就迫不及待说道：“棠棠，跟爸爸回家吧！” 一直等在门口的沈秘书却不得不开口打断：“郁先生现在还不可以。” “现在‘于棠’还是清水村于永顺的儿子，和节目组签了协议后目前暂居钱家，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您强行将孩子带回，可能构成拐骗儿童罪。” 沈秘书这一天已经将父子俩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也愿意相信‘于棠’就是郁清许十一年前意外丢失的亲生儿子，他很理解郁清许跟儿子久别重逢的迫不及待。 但其中并非没有疑点，而且根据他的专业判断，越是这种全民关注的事情，越是该严格按照规矩执行，这样他们才能在后续舆论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就算万一鉴定结果与郁清许所想大相径庭，也不会带来太多麻烦，倘若两人真是亲生父子，那也不过是将认亲延后个一两天。 “您放心，”沈秘书郑重承诺，“我会派人全程跟进，也会让亲子鉴定的结果尽可能再加快些。” 对此，郁清许也只能同意。 他很清楚沈秘书已经帮了他很多，这已经远比他最开始所预计的多得多，更准确来说，他之前根本没想过霍明择会直接把秘书派给他。 多种复杂情绪交织之下，父子二人因基因治疗冒出的那点喜悦早被冲散了。 尤其是郁棠上车后便将手腕缩进身后，坚决不肯再被郁清许握住，眼睛一闭开始装睡。 虽然他不肯承认，但郁清许清楚这是生气他就这么又把他送回去。 郁清许心里更难过了，思绪电转间没错过街边一闪而逝的专卖店。 车子被他中途叫停后，郁棠依旧一动不动，郁清许不确定这孩子是在装睡，还是一天折腾下来累睡着了。 郁清许只好自己下车，过了半小时左右，他不仅带回一份儿童套餐，还拎回了一个电话手表。 他也是路过才想起来，儿子刚返校就被他们接出来了，中午跟他一样没吃饭。 郁清许先去点餐，然后才去买下电话手表，等待期间已经把手表的基础设置摸明白了，并且和自己手机绑定到一起。 现在他不仅可以查询孩子定位，还可以随时启用聆听功能，发送信息、语音通话和健康监测更是其中最基础不过的功能。 是以郁棠先被麦当当的套餐香“醒”了，一睁眼看到摆在身前小桌板上的汉堡薯条甜牛奶，缩在背后的手刚伸出来，就被郁清许一把攥住。 不等他挣扎，腕上就多了一块电话手表。 郁棠努力自抑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这是什么？” 郁清许直接打开手机里的演示动画，然后就看到孩子的蓝眼睛一亮又一亮，很快就根据动画里的提示操作起来。 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电子产品对人类幼崽的诱惑是无穷大的。 即便是郁棠这种大号幼崽依旧抵抗不了，甚至连热腾腾香喷喷的汉堡套餐都顾不上，还是郁清许将汉堡纸拆好后送到他嘴边他才想起来吃。 “谢谢叔……”郁棠下意识感谢，说到半截又突然撤回，小心翼翼抬眼，对上男人温润的笑颜，他又立即状若无事发生继续埋头玩起手表。 等郁清许亲自将孩子送回钱家的“小房子”时，沈秘书已经临时找了两辆保镖车蹲守在小区的前后门。 “已经和节目组交涉过翁教授的诊断结果，不知道那边会怎么调整。”沈秘书不在意节目组死活，老板让他照顾的父子俩必须要安然无恙。 虽然节目组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但应该会被他们的强行介入气个不清，自然要多防备一些。 郁清许对这个没有下限的无良节目组相当了解，没有沈秘书提供的完全保障，他宁可犯法也轻易不敢把儿子交回去，好在现在他只需要等上一到两天的时间，再水到渠成将儿子正式接回就可以了。 沈秘书将郁清许送回云水公馆，接受了对方好一番感谢后，才终于有时间回公司向霍明择禀报。 然而他消息刚发出去，就接到另一位郑秘书的回复：【不用回来了。】 沈秘书：？这淡眉小眼的家伙，刚离开一天就要取他而代之？？ 郑秘书：【霍总早回家了。】 亲自参与拟定冰冷无情婚前协议的沈秘书，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五点，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 沈秘书：【霍总生病了？】 霍明择生病向来不肯配合治疗，唯一能接受的就是睡觉疗法，好在霍明择身体素质不错，也就很少因为生病早退睡觉。 郑秘书：【没有，收到你之前的消息没多久就走了。】 沈秘书搓了搓下巴，这种特殊情况不是发烧那就是发骚……他突然福至心灵，不得不怀疑起他被暂时派给郁清许其实是明贬暗升！ 虽然只是疑似，沈秘书还是将老板这位协议婚姻伴侣的重要等级暂时提到最高档。 他原本的计划是回公司跟老板仔细汇报一下今天的具体情况，然后回家补觉，一切等亲子鉴定出来再说，他可不能浪费精力打白工，现在却像被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停不了一秒…… * 霍明择到家时，桃姐正指挥着工人给儿童房更换软装布局。 眉头紧锁，反复调整。 云水公馆的房子虽然和老宅的庄园没法比，但也是独占一栋的湖心别墅，别说多加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房间，就是多来十个都轻松容纳。 桃姐之所以一脸愁绪，完全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竟成了强取豪夺的……还不如从前定期发疯呢！ 虽说她在小绿鸟的事上没少阳奉阴违，但也从没厚脸皮把自己当成霍明择的半个养母，桃姐很清楚大事上她从来都是无权干涉的，能做的也只有让可怜的父子俩在吃住上舒服一些。 不过她一个老婆子，实在不清楚十二岁的男孩喜欢什么，设计师建议装成时下最流行的攀岩房，但工期会很长。 桃姐就打算还是先把软装换了，起码有个儿童房的样子让孩子先住进来，之后再根据孩子喜好单独打造攀岩房之类的。 即便是临时应付版本的儿童房，桃姐也贴心地安排了一面小型游乐墙——攀爬架、攀岩墙、投篮机、玩具柜，以及配套的隔音垫。 霍明择刚好和投篮机前后脚进家门。 第11章 桃姐一看就知道霍明择之前也没搞清楚，顿时无语极了。 差点没忍住追加一句：十二周岁！ 看不出来么？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过你。 她越想越觉得当年郁清许就是碍于霍明择身份不敢不从，勉强一阵子发现还是受不了和男人在一起，这才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以退圈为代价和霍明择分手了。 大概也是没预料到，霍明择能因为这事年年发疯，十三年后依旧耿耿于怀，到底是把他给套进婚姻里。 不过，桃姐也很快转过味来——霍明择连孩子多大都不清楚，是怎么完成强取豪夺的？ 在桃姐之前的脑补中，早就当成是霍明择汲汲营营苦寻多年，总算把人逮住就立马逼人离婚嫁他。 但如果是这样，起码要对郁清许在国外的情况很是了解才对，怎么连带回的孩子多大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桃姐将视线重新转回霍明择脸上，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脸色先惨白后黢黑再随着胸膛起伏逐渐红温，眼看就要被气成花式变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霓虹灯了。 这是真才知道？那不对啊！ “你不知道？”桃姐越品越不对味，直觉自己的推测即将要被推翻。 霍明择当即勾起右侧唇角（左侧还坏着）冷冷嗤道：“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哈！” 他大概是疯了，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抓到郁清许出轨铁证的愤怒，而是异想天开怀疑这是他的孩子。 霍明择第一时间回忆起两人当年的初夜，虽然时隔十三年，但他依旧可以清晰确认，郁清许没少长东西也没多长东西，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哈！ 紧接着不需要再问其他，他就默认孩子今年十二周岁，就是郁清许迅速换人的铁证！ 更有可能对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和那人暗通款曲，他之所以会遭受断崖式分手，兴许就是那人怀孕了！ 霍明择满脑子都是：十二岁、十二岁、十二岁……好一个十二岁！ 哈！ 十二岁！！ 哈！哈！！！ 他压根没注意到桃姐眼底闪过的不满，但桃姐气归气，还是很关注他的身体，听霍明择后半句明显嗓音沙哑，就以为是他之前在家发疯喊破喉咙所致：“嗓子还没好呢？让陈医生来看看？” 直接被气到封喉的男人严声拒绝：“我，好得很。” 气势十足就是一点没有实音，桃姐一边无语一边觉得耳熟，总觉得这动静在哪里听过。 看着霍明择跺脚离开的背影，桃姐一拍脑袋，这不就跟“宝娟，我的嗓子”一样么！ 这倒霉孩子，把声带糟蹋成什么样了啊！ 但霍明择不肯让家庭医生来她也没法劝，即便强行把人叫来了，霍明择百分百不配合治疗，桃姐也只能将手上的事情交代给旁人，先跑去炖了一盅川贝冰糖雪梨。 而川贝冰糖雪梨旁边的灶上，还煮着一锅给郁清许准备的补肾汤品。 这边冰糖雪梨汤刚炖上，那边霍明择已经一脸如常地坐进书房。 他不仅没去查看孩子所在的综艺，连沈秘书最新发来的汇报消息都没打开。 霍明择怒极反笑，第一万次告诉自己：他、不、在、乎。 一年协议而已，郁清许就算有个三十岁的儿子都跟他没关系，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年里让郁清许痛苦，把自己遭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 郁清许被车送进云水公馆，桃姐那边就接到物业管家的通知。 她立即停下“哗啦啦啦啦啦啦”倒冰糖的手，把炖盅盖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然后小跑去了书房门口。 没听到霍明择发疯大叫，心刚放下一半，又转念想到：不对啊，霍明择上次把嗓子喊劈了，现在是想发怒但发不了声吧……？ 桃姐有些担心，敲开门帮郁清许探探路。 见霍明择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一副很忙没时间搭理这个世界的死样子，她才算松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刚松下来就又很快提起来了——霍明择听到郁清许回家的消息，就让桃姐把人叫进来。 桃姐应下后惴惴提醒：“你们也别说太久，马上要吃饭了……” 见霍明择似是要反驳，她也意识到不到五点就叫吃晚饭太夸张了，立即转换口风：“你这嗓子也少说点话吧。”忒难听了，都刮耳朵，桃姐咕哝着离开。 桃姐离开没一会儿，郁清许就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进门时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对上霍明择那张冰封万里的冷脸，嘴角的弧度才逐渐归于平直。 虽然是霍明择叫他来的，但男人却半晌没开口，郁清许只好主动走近温声开口：“今天谢谢你，沈秘书帮了我很多……” “跪下。”男人用沙哑气音冷冷命令。 郁清许脸上的温软神色一僵：“什么？” “怎么？早上刚签过字，现在就忘了内容？”霍明择的脸色很冷，但他暗中调整后的喑哑气音，听起来反倒更像情人间的低声絮语。 然而漆黑长眸里满载着化不开的浓墨，灼人的视线就这么直直钉在郁清许瓷白的脸上、修长的颈侧、瘦削的胸膛……最终，直白的视线落回被对方抿得通红的唇上。 “不愿意？”霍明择满含恶意地问道。 厚厚一沓的婚前协议，不仅有对财产方面的严格限制，还有两人间清楚明白的交易规则。 郁清许给霍明择当一年的法定伴侣，自然要做伴侣应该做的事情，霍明择自认需求不多，只拿回他给出的那一份就够了。 霍明择给出的理由很合理，他是个拥有正常需求的成年男性，婚姻存续期间他不好再找旁人解决，这种事就只能麻烦郁清许。 也就是说，郁清许从霍明择这里拿到多少帮助，他就要在霍明择需要时提供相应份额的回馈，否则就是违约。 郁清许很清楚自己签下的条约，也没有想要违约的想法，甚至早上看到相关条款时还自我安慰，霍明择每次都很快，很容易就忍过去了。 但这会儿突然发生，他还是有些反应不及。 郁清许正站在霍明择的椅子前，对上男人虽暂时坐在下位却依旧高高在上的威严神色，恍惚间眼前快速闪过一抹阳光下的明亮笑容…… “我……愿意。”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感觉自己膝盖这么僵硬，心里也莫名闷涩，真奇怪，孩子的事情明明已经解决了大半，没什么值得他难过的了。 人不能既要又要，他想保护孩子还不被霍家抢走，是要付出些代价才合理的。 可这一刻事到临头，他才意识到之前签协议时，自己到底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 郁清许胃和左胸相继抽疼，随着俯身动作胸口越来越闷，胃里也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腾般，令他反酸想吐。 虽然他一直不露痕迹地深呼吸调整，但当他按上男人的皮带时，还是没忍住打起嗝来。 郁清许慌忙掩唇，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同一时间肚子里还传出一阵“咕噜噜”的肠鸣音。 声音虽然不算大，但两人挨得极近，郁清许直起身捂嘴，胸腹位置正对男人的脑袋。 霍明择：“……你饿了？” 郁清许一边“嗝喽”一边摇头否认：“只是胃有点不舒服。” 霍明择隐约想起沈秘书中午发来的消息，“腾”的站起身：“中午又没吃？！” 这人的年纪是都长狗肚子里了么！ 当年就……霍明择想到一半突然清醒，这关自己什么事？疼死他才好呢！ 霍明择可不想被郁清许这渣男误会，磨了磨后槽牙用气音冷冷补了一句：“扫兴！” 说完抬步便走。 * 十五分钟后，餐厅里就多了两个人。 郁清许先回房把衣服换了，再下来时桃姐已经让人把晚饭提前摆了出来。 桃姐笑眯眯将郁清许按进座位里，指着旁边一大碗散发着浓郁药味的补汤，小声叮嘱：“这个千万要喝光，专门炖给你滋补身体的，我今天看了一下午的火呢。” 郁清许受宠若惊：“辛苦您了我一定会喝的。” 桃姐笑着点点头，又看了眼对面别扭黑脸但之前却主动帮郁清许催饭的霍明择，这才满意离开。 不同于郁清许手边摆着一大碗大补汤，霍明择那边摆的就是一小盅精致的雪梨汤。 桃姐为了压掉川贝的药味，加了海量冰糖，闻起来本该甜丝丝的，奈何郁清许那碗里实在饱含多种药物精华，苦味扑鼻连带着把霍明择雪梨汤的甜味都给熏没了。 霍明择本来不想再搭理郁清许的，但闻了一会儿让他食欲全无，忍不住哑着嗓子冷声催促：“快点喝。” 郁清许也很想喝，但碗举起半天实在下不去口，倒不是因为药味太重，他从小喝药就不费劲，也不觉得这汤药味明显，而是因为这汤上面浮了一层油花。 他胃还是不舒服，本就反酸想吐，再对上十分油润的大补汤……郁清许实在怕自己刚咽下去就在餐厅吐起来，那样可就不仅是糟蹋桃姐的心意了。 霍明择一催，郁清许的胃刚好猛地抽疼一下，他放下碗按住腹部轻哼了一声。 霍明择见他这样先是莫名一怔，紧接着就更来气了。 他现在的破锣嗓子已经被气封喉了，不夹着点说话根本没法听，但气上头是一点没顾上，一开口就是极其嘶哑难听地怒斥：“你以为我还会帮你解决你不想吃的东西？” 郁清许揉到一半都没忍住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没有，当然没有，就是……我真的反胃喝不下，又不想浪费桃姐的一片心意。” 第12章 霍明择离开后，郁清许一边吃饭，一边努力喝着雪梨糖浆。 两碗汤都是桃姐的心意，霍明择已经帮他解决了难以下咽的一大碗，他起码要将这一小碗喝光。 郁清许咬牙喝下小半碗，总算有空间可以往里兑水了，之后随着水越兑越多，雪梨糖浆也逐渐变回雪梨汤，适口性大幅度提升。 补汤是因为加了太多药材，不好下咽也很合理，但他依旧不懂为什么雪梨汤要加这么多糖，本该是润喉的汤品，郁清许喝完却觉得嗓子更紧了，脑袋都有点被甜晕的恍惚感。 大概是对雪梨汤的疑问太多，将郁清许的注意力转移了大半，胃部倒是消停不少，他细嚼慢咽享用起丰盛的晚餐。 期间还拿出手机给儿子发了几条消息，问他午饭拖太晚有没有不舒服？节目组有没有直接联系他？手术取消后钱家夫妇对他说什么了吗？…… 郁棠小朋友均已读不回。 虽然沈秘书已经事无巨细做出安排，五分钟前还向他汇报了最新进展——《交换人生》节目组原计划今晚针对耳蜗植入手术的录制已经全部取消，目前并无其他安排。 但郁清许一天没切切实实接回儿子，就始终会担忧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否又受到伤害，所谓的书中剧情虽然还没有真实发生，但梦中迅速闪过的一幕幕早就让他如临深渊。 每晚闭上眼就会不自觉想起，他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只有身体累到极限他才能顺利入眠。 而这样来之不易的睡眠，却依旧难以摆脱令他惊恐绝望的梦魇，昨晚在车上那般的意外沉睡，更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好眠。 郁清许正犹豫要不要打开聆听功能，这可以让他随时通过手机听到孩子周围的环境音。 理智告诉他没人会喜欢被监听，如非必要不该开启这种功能，而且沈秘书已经帮他做了最全面的安排，孩子目前非常安全。 但感性上又非常想听一听，可他也知道想要孩子接受自己需要一个过程，今天才刚有一点起色，他不该为了让自己今晚能求个安心就…… 手机突然响铃，来电的正是之前失联的薛文星。 “薛哥？” 电话刚被接起，那边就传来一连串的感叹和解释，简而言之就是薛文星这两天倒霉极了，手机掉厕所不说，电话卡也烧了，这档口又临时换部门，忙得他脚打后脑勺，只能先用备用机顶了两天。 今天总算有时间喘口气，他补了卡，调了通话记录，这才有办法联系上郁清许。 薛文星立即关切问道：“警局那边的亲子鉴定做出来了吗？” 郁清许刚准备解释，转念一想不如顺着对方说，虽然中间多了许多波折，但目前情况大差不差，直接略过了他联系不上对方又跑去找霍明择求援等一系列事情，只是温声笑道：“快出来了，最迟后天就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立即传来一道长长的舒气声，薛文星激动道：“太好了！我就想着那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办个手续的事肯定错不了。” 对此，郁清许只能感慨颇多地笑笑，毕竟一开始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以为这次回国的最大难点是如何抗衡男主，没曾想第一步认崽就被直接卡住，让他不得不从一开始就寻求霍明择的帮助。 郁清许再一次体会了当年他还是孩子时，那种只能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好在这次的结果是好的，霍明择不仅会帮他解决认崽的问题，有对方庇佑，他的孩子也会很安全。 他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在床上放弃一点尊严罢了。 “对了，霍总那边……没为难你吧？”薛文星得知郁清许已经把十二岁好大儿的事情告知霍总，那天会给他打电话是因为霍明择不肯接电话，“……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刚才突然想到，我们是不是都被霍总针对了？” 薛文星用担心郁清许的口吻，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吃瓜落儿的事给说了，他其实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越级不越级的问题，纯纯是戳霍明择肺管子上了。 但他不认为霍明择是时隔十几年后，还多在意郁清许，这样的天之骄子上位者，即便和曾经的旧爱早就恩断义绝，应该也受不了对方热恋时劈腿，还是弯变直又回去找女人生孩子。 就算还残留那么一丁点的旧时光滤镜，这事也够把人恶心死的。 薛文星想想都烦躁，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整成现在的模样，正计划着借职务之便趁霍明择醉酒时以假乱真，结果现在郁清许这个正主突然出现，还直接爆大雷，他现在想换脸也来不及了啊！ 薛文星在心里将郁清许骂个臭死，嘴上却依旧大喇喇装好兄弟：“嗐，只是调回原部门而已，再说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某人小肚鸡肠，说起来也是我没提醒你，霍总早变了一个人，报复心特别强，我这都算他手下留情了。” 薛文星没忍住，还是彰显了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顺便再次点明霍明择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满世界狂追郁清许的清纯男大了。 薛文星想多套些与霍明择有关的信息，结果郁清许的重点全放在薛文星受自己牵连的愧疚上，压根没注意其他，挂了电话还在琢磨这事，他想起帮他违规给总裁办打电话的前台工作人员。 他肯定不能视而不见，但他现在和霍明择的关系太紧张了，霍明择像个随时会炸上天的窜天猴……事情得一件一件来。 不仅是因为儿子永远是他心里的第一位，郁清许也不确定自己能从霍明择这里获得多少帮助，不过他已经做好后续的复出计划，之后就算霍明择不愿改变决策，他应该也可以给两人提供薪酬更丰厚的工作机会。 依附旁人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他三岁被生母丢下时就已经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无比珍惜当童星的机会。 不过现在他已经选择暂时依附霍明择，就该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郁清许回到房间，很细致的将身体清理干净。 当年他对这种事完全不懂，现在依旧没什么经验，好在如今网络信息异常发达，随便一搜就有全套操作教程。 可惜的是手边没有适配的教具，云水公馆这种地方他也不知道怎么点外卖，就算真能买到大概率也是由物业管家亲自送上门……郁清许红着脸迅速住脑。 最后找了瓶精油应付一下。 不过郁清许算不上是个好学生，扭着身体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具体中的关键位置就放弃了，努力涂了一堆精油，但润泽效果尚不确定，倒是洒了一腿，以至于他罩上睡袍后，整个人依旧散发着浓郁的木调乳香。 本该是清新空灵的香气，却因过量而味道浓烈。 郁清许擦了半天总算淡了不少，白裸的皮肤却因他的大力擦拭泛起浓红，残留下的油润光泽在暗黄的光线下宛如凝脂。 犹豫一瞬，他还是忍着没有套上睡裤，系睡袍腰带时注意到下腹部的横切疤痕，虽然颜色早已淡化，但到底是十厘米的伤疤，不可能恢复如初。 即便头顶的光线昏黄，依旧能看清痕迹的存在。 虽然疤痕位置偏右，位置上可以勉强当做阑尾切除留下的，但他这道疤太长了，即便是十多年前盛行的传统开腹手术，疤痕也不过四五厘米，不到他剖腹手术的一半。 是以这一晚，郁清许等到霍明择走出浴室，说出的第一句就是：“一会儿能不能关上灯？” 正冷着脸慢条斯理掀被上床的男人：？ 虽然很无语对方这种事情都要征询他的意见，到底是考虑到该睡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男人夹着嗓子用冷沉的气音低低答道：“你现在想关就关。” 郁清许闻言神色一松，对着霍明择又垮又冷的俊脸莞尔一笑，然后迅速将顶光、轮廓灯、贴地灯带、小夜灯全都关掉。 霍明择听他噼里啪啦跟打碟似的关了个痛快，雀跃的背影一如当年，心里到底是软了一……0.01分。 考虑到郁清许下午回来后病歪歪的死样子，他本就打算今晚安安静静睡觉，黑暗袭来，冷硬的表情也松动下来。 结果他眼睛还没闭上，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 霍明择：？？？ 郁清许看着瘦削单薄，但实际上他是天生骨架小加薄肌，多年来的严格自控让他始终保持着肌理分明瘦而不柴的好身材，皮肤触手腻滑温软一如当年。 霍明择大概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摸了两把才反应过来郁清许这是脱光了要履行协议，他一把将人推开，扯着个破锣嗓子用气音怒斥：“你当我是随时都能发|情的禽|兽？！” 明知郁清许肠胃不适，下午解个皮带就差点吐他身上，他犯得着这种时候非得来这一炮吗？ 郁清许把他当什么人了！？ 霍明择直接摔门离开。 倒也不需要走远，他这房间一开始就是在常规夫妻房的基础上改的，相当于两间套房互通，他直接去另外一间睡就好，都不需要惊动桃姐和保姆们。 不过，等他坐在另一间套房的大床上时，脸还黑得堪比锅底。 只因他无意间摸了一手油润，这油还一直散发着一种不正经的幽香，以至于他总是一再想起掌心的短暂触感。 本来因为桃姐炖的十全大补汤，他就已经喝了几个小时的凉茶，好不容易才把燥意压了下去，这会儿却……前功尽弃……他必须找个出口才行。 第13章 一夜过去，霍明择睡得手像要断了一样酸疼不已。 郁清许却是一改从前的难以入眠、噩梦连连，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开始他以为是精油的作用，但中间因为不习惯裸睡和过分油润的下……他醒了一次，重新冲澡将体内多余的精油清洗干净。 躺下时身上一点乳香都没有了，但他依旧能闻到一缕微苦的木质淡香，身体很快放松下来，不自觉便再次入眠。 一夜好眠，早上闹钟响起时，郁清许瓷白的皮肤仿佛被镀上一层莹润的微光，寡淡的软唇都有了血色，本就精致昳丽的一张脸看起来更加容光焕发，只因他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桃姐看到后就是一喜：她的十全大补汤果然有效！ 霍明择那个混小子刚才竟然说让她不要再炖臭汤了！挑剔的坏家伙，自己喝不得苦药，现在连气味都要严格限制了吗？！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桃姐已经决定好要给可怜的父子俩好好补上一补，强取豪夺她管不了，但起码让父子俩能在这期间能养出个好身体。 思绪电转间桃姐笑眯眯问道：“怎么起这么早？昨晚睡好了吗？” 郁清许直言自己今天要去办手续把孩子彻底接回来。 实际上沈秘书说最快也要晚上了，但白天的时间他也不打算浪费，准备去钱家送孩子上学，然后直接去星辰娱乐找苏安。 桃姐对郁清许的了解还都停留在十三年前，除此之外就是霍明择硬邦邦突然通知她两人要结婚，让她给郁清许的孩子准备一间房。 一听郁清许要正式接回孩子，就以为是从国外转回来的一些手续，立马点头应是：“这是正事，早餐都是现成的，要是时间来得及还是吃一口再走吧！” 郁清许被桃姐拉进餐厅时，霍明择正慢条斯理吃着牛排。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西装，胸前点缀着一条孔雀蓝的口袋巾。 头发梳到脑后，狭长双眸微垂，浓黑的眸子深邃冰冷，浑身上下都透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冷肃，除了一双高频颤抖的手。 切牛排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当叉起漫溢着肌红蛋白的肉块往嘴里送的时候，左手抖如筛糠。 郁清许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顿时就不觉得男人早餐吃牛排是件多怪异的事了，更别说前一晚投怀送抱被拒的尴尬。 等待桃姐安排上餐的过程中，郁清许试图打破尴尬并解开心中疑惑：“你手怎么了？” 霍明择哆哆嗦嗦把叉子从左手换到右手，结果抖得更厉害了，闻言抬眼就是一记怒瞪。 郁清许这才注意到男人眼下的乌青，以为是对方突然换床所致，殊不知霍明择压根不是择床没睡好，而是没什么时间入睡，不知是补汤的效果还是那不正经的油，总归是让他一晚上双手轮换差点撸到肌腱断裂…… 桃姐端着汤很快回来，见霍明择瞪人还甩脸子，郁清许则一脸愧疚又茫然的可怜模样，没忍住说了一句：“清许你吃自己的就好，不是还要去接孩子吗？甭管他了。” 谁知道这人昨晚又怎么作死了，这两天先是嘴裂了，然后又乱嚎把嗓子喊劈了，现在病情升级，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还一大早非要吃什么三分熟的牛排。 要她说三分熟不如直接去牧场啃牛屁股算了，切开血刺呼啦的那样，感觉牛都能站起来吃旁边的色拉，老年人理解不了一点。 桃姐用眼神好一顿蛐蛐，才在给郁清许安排好早餐后离开。 郁清许见对面人不搭理自己，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先喝了小半碗汤。 桃姐早上准备的汤品都是比较温和的，今早是清炖的栗子山药排骨汤，清淡不油腻，郁清许喝得浑身舒爽。 就在郁清许细品着美味营养的早餐时，霍明择也一边慢条斯理一边抖个不停，将一份三分熟牛排吃完。 男人冷着脸抖着手，从容不迫将纸巾压上了唇侧，继而若无其事冷声开口：“吃完饭跟我一起走。” 郁清许吃饭的动作一顿：？ “老爷子住院了，需要我们一起露个面。”霍明择全程没抬眼看他，低沉冷硬的声线中透着不容拒绝。 郁清许当即就明白，这是他作为协议伴侣必须要尽的一项义务，他也只能配合应下。 好在时间还早，他预计自己也就是陪霍明择点个卯，探病需要花上些时间，但一上午应该足够了。 最多需要把星辰娱乐的行程推后，但肯定不会影响到他接儿子。 这么想着，郁清许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毕竟甲方已经吃完等在那里了，他这个小小乙方怎么也得懂点事。 “好的，那我快些。” 虽然桃姐安排的早餐很好吃，但郁清许从小习惯了拍戏时总是忙得顾不上，随便囫囵着吃一口。 他这边埋头快吃，进嘴的虾饺嚼了没两下就直接咽了，看得对面的霍明择额角狂跳。 薄唇抿了又抿，到底是没把那句“又想胃疼了？！”的质问说出来。 霍明择偏开眼深吸气，今早第一百次默念：他、不、配。 霍明择有个随时复盘的好习惯，时隔多年被郁清许找上，实在让他措不及防，那天在办公室表现得略有失度。 虽然他很快就做出调整，但还是小看了郁清许在他身上留下的耻辱烙印。 要怪也只能怪他记忆太好，几乎是过目不忘，才会在面对郁清许时短暂陷入过去而不自觉心软。 但昨晚他几乎没睡，经过一整夜的（）和深刻复盘，霍明择不说脱胎换骨，也彻底消除了当年那点旧日记忆带来的影响。 从现在开始，郁清许就是任他予取予求的玩意，他不会放纵半分。 * 郁清许快速将早餐吃完，往车库走的路上一直在给儿子发消息。 【抱歉棠棠，爸爸早上临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没法去钱家那边送你上学了，但爸爸晚上一定会去接你放学，然后一起回家的，白天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跟爸爸说……】 他手指翻飞敲下一大段，最后依旧是个已读不回。 郁清许却已经将其认作是他和儿子间的小默契，毕竟他崽真不想理他的话，可以完全不看的，现在每条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打开看。 当然，一方面肯定是因为这孩子没回过消息，不知道消息被看到会有已读提醒，但也足以说明郁棠还是很惦记他这个爸爸的。 思及此，郁清许又为自己的食言发了一连串的亲亲表情包，大概是发现郁清许在进行表情包轰炸，很快，对面连已读不回都没有了。 郁清许无奈一笑，唇侧的弧度不自觉染上几分苦涩。 实际上他所说的送孩子上学，也不可能亲自车接车送，最多是跟在钱家的车旁远程的送一送，有他没他差别不大。 但郁清许却实在失去儿子太久，哪怕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想尽力弥补，尤其在儿子还面临书中剧情的威胁，可现在他也只能遵从霍明择的要求。 虽然明知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但不论是放弃霍明择还是选择独自生下孩子，都是他当初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可现在看来他实在是失败。 十三年后依旧只能依靠霍明择，而这期间还弄丢了他的宝贝，他生下孩子前承诺的一切都没有实现，既没有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没有让孩子享受到幸福的童年，而今他自己又处于如此被动的位置。 他没有泄气，只是弦绷太紧过分自责，有时也会有点疲惫。 所以跟着霍明择坐上车后，对方提出让他点烟的要求时，郁清许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好。”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淡笑着应下，然后就从长盒中取出点雪茄特制的雪松木火柴。 郁清许以前就知道怎么点雪茄，不过之前他用的都是打火机。 雪松木的用法，上次在霍明择办公室也观摩过一次，而他又一向擅长观察和复刻，这对他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只不过他拿着火柴等了片刻，霍明择也没将雪茄架上指间，郁清许疑惑看向男人。 霍明择看都没看他，冷了他片刻才轻启薄唇：“手动不了。” 郁清许看向男人迭在腿上还隐隐发抖的双手：这是动不了？这明明是动太多了。 虽不清楚霍明择怎么会突然手抖，但看起来已经比早上缓解很多，况且桃姐似乎都没当回事，他没理由多管闲事。 郁清许就近挑了一根雪茄，熟练剪掉茄帽，葱白的手指拿着点燃的雪松木绕着雪茄开口处旋转点燃，最后吹一下确认整个开口处露出的茄心都呈火炭红色。 动作丝滑流畅，行云流水，以前彭导就说过，郁清许虽然是穷苦出身，但从小长得贵气又漂亮，从他手里点燃的雪茄都跟着值钱起来，所以最喜欢让他帮着点烟。 但不同于他从前点的那种带有明显氨臭味，霍明择的不仅名贵，还经专人发酵“养”茄。 郁清许一开始觉得很好闻，但点燃后的烟气还是有些呛人，他闭气忍着快速递到男人手边。 “动作很熟练。”霍明择接过雪茄，冷冷开口。 郁清许随口应道：“以前彭导喜欢抽这个，点了几次就会了。” 霍明择闻言眉头一皱，吸入的烟气有效阻止了他的脱口而出，话随着烟气在口腔中滞留了几秒，而后随着男人俯身凑近，径直朝着郁清许脸上吐出：“你的确适合做这种事。” 冷淡的嘲讽伴随着呛人的烟气，就这么扑面而来。 郁清许看着男人说话时轻微颤动的鼻翼，被呛了个猝不及防。 第14章 也是盯崽后养成的习惯，之前要么离得远，要么霍明择不给正脸，郁清许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种细节。 第一反应，没想到这对父子竟会有相同的习惯，撒谎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动鼻子？ 不过郁清许紧接着就否认掉了，没听说还会有这方面的遗传，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更好的感受雪茄的香气。 实际上，郁棠刚出生时非常像霍明择小时候，但很神奇的是过了百天就越长越像他，现在看起来除了那双特殊的蓝眼瞳，几乎就是他少年时的翻版。 这也让他们父子多了一重保障，完全不需要担心孩子会被霍明择，以及可能出现的霍家人发现身世真相…… 郁清许兀自陷入沉思，在霍明择看来就是被他的话刺进心里，才会低下头半晌静默无言。 总算做到了第一天重逢时就产生的计划，他应该感到十分畅快。 但霍明择却顾不上细品短暂胜利带来的暗爽，指腹搓着指间的雪茄，满脑子都是彭誉民那个老东西，该不会也无数次曾享受过郁清许的低眉顺目笑意逢迎？ 霍明择没认回霍家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接手母亲的娱乐产业，家学渊源让他从小对娱乐圈比较了解。 彭誉民是曾经捧红郁清许的大导演，两人第一次合作的作品正是那部，让郁清许五岁拿下最佳新人奖的成名作。 之后两人又有过几次合作，但一样的套路，彭誉民连吃了八年，等到民众实在看得审美疲劳，他也就被市场淘汰了。 但在郁清许最红的时候，还是应下了彭导时隔数年的炒冷饭之作，当时人人都说他重情重义不忘本。 可惜这部电影还没剪完，郁清许就退圈了，彭誉民也因心梗意外离世。 霍明择一直以为这个姓彭的算是个不错的，没想到也是个让漂亮小孩点烟的老东西，难怪郁清许连他葬礼都没露面。 当年，他还以为对方是为了躲他，才会连恩人的葬礼都放弃。 这份跨越十余年的误解，让霍明择唇侧再一次泛起冷嘲，只不过这一次是对他自己的。 他想起两人分手前的一项导火索，郁清许不仅拒绝收下跑车，当时还很认真地告诉他，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郁清许说自己不了解他所在的世界，还说他也完全不懂他从小生活的环境，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巨大且不可调和的差异。 霍明择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他从小看到大，自认十分了解他和这个圈子，也有信心将他带入他的世界，他甚至想过……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他们根本没有熬到家庭背景间的磨合，就早已走散。 * 郁清许以为霍家老爷子只是突发急症，到了医院才知道对方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年多近两年，这次只是一次突发的并发症。 即便如此，亲眼见到九十高龄、身上插满管子的老爷子，郁清许还是呼吸一窒。 他真的该来吗？谁都知道霍家是多么看中子嗣传承，国内允许同性婚姻，不代表霍家这位大家长可以接受…… 霍明择却已经先一步拉开椅子，对着他冷淡却体贴道：“坐，站着多累。”浓黑的长眸里写满明示。 郁清许只能带着一脑袋问号配合坐下。 没等他跟老人家问好，人已经被身旁坐着的男人一把搂进怀里，霍明择难得爽朗开口：“爷爷，我结婚了。” 说着直接拿出了两人的结婚证。 郁清许闭了闭眼，真怕老爷子被激发人体极限，直接蹦起来爆打霍明择这个不肖子孙。 结果老爷子却始终就那么半睁着眼，甚至一直保持向上的视线不曾变过。 郁清许：……难不成是植物人？植物人会一直睁眼睛吗？ 他对此完全不了解，但霍老爷子的状态的确很不正常。 一旁的霍明择仿佛心有灵犀般很快给出解答：“知道闭锁综合征吗？类似全身瘫痪但意识清醒，只能这样日复一日煎熬地等待死亡。” “怎么样，很可怜吧？”霍明择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在郁清许的唇侧印下一吻。 声线低磁，黑眸温柔，一如当年。 郁清许被亲了个猝不及防，但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是为了故意气老爷子：“嗯……” “清许，你还是这么善良心软，”霍明择笑着凑到他耳畔轻吻了下，“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老爷子的发家史并不光彩，为求取富家千金振兴家业而抛弃初恋，又在吞并岳家后折磨死原配妻女接回初恋，两人求子多年，这位甘当小三上位的初恋，终究是用命给他生下了一个几乎没种的废物点心。 而老爷子也并非有多么专情，初恋死前身边人就没断过，初恋死后就更不必说。 只不过本就脆弱的生育能力随着年龄增长持续下滑，想有私生子也生不出来，这才让废物独子成了唯一继承人。 而这个废物独子正是霍明择那位同样迎小三初恋上位的亲爹。 “……但我跟他们不同，可不是那种娶了初恋还四处乱搞的渣滓。”霍明择意有所指的轻轻捻过郁清许的唇瓣，“对不对，清许？” 郁清许微微颔首：“我知道的。” 霍明择的成长环境注定他会对霍家人的滥情反感，不会在这方面同流合污，郁清许自然会妥善配合，认真履行自己的义务。 霍明择闻言轻笑了一下，笑却未达眼底，他很快将视线转回病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 “有人告诉我你的好儿子好孙子在研究为你接入脑机，他们应该很想你能尽早恢复自主意识，怎么？你这次并发症这么严重他们都没来看你吗？” “你的宝贝重孙子也没来么？一定是学业太过于繁忙。”霍明择笑着帮他解释，“总不能是手心手背都是屎吧？” “放心吧爷爷，如果那边真有进展，我不会阻止的。” “说不准您可以成为打破纪录的最高龄患者，虽说您现在的身体强行接入会极为痛苦，但为了把我赶下台也请您坚持到最后。” “不然霍氏是注定要落到外人手里了……忘了和您说，我的新婚伴侣虽然是男人生不了孩子，但他为我带来了一个十二岁的继子，没错，是您最看中的男丁，您再也不用担心我后继无人了。” 郁清许：“…………” 虽然听起来老爷子是全身闭锁哪里都动不了，但郁清许却隐约看到对方被气得眼球震颤，他还没来得及确认，就被身侧的男人一把从椅子里拽起。 出了病房，霍明择阔步疾走，郁清许就安静快速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很快重新回到车里，就在郁清许以为死寂的氛围会一直持续到他下车，霍明择却突然开口：“刚才那些内容，你没什么想说的？” 郁清许几乎是立即给出响应：“我明白那些话只是说给老爷子听的，你放心我会谨记协议内容，不会抱有任何……” “如果我说有这个可能呢？”霍明择也是在病房说出口的瞬间感到释然，他突然意识到他的接受度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广。 他缺个继承人，而郁清许刚好有个儿子，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感觉到他又疯了。 对上男人深邃灼烫的目光，郁清许神色一怔，下意识答道：“……不可能。” 澄澈的琥珀色眸子中，不含一丝惊喜和期待。 霍明择忽地垂眸笑了起来，低低说道：“你知道就好。” 片刻后男人再次抬眼，望向郁清许的目光彻底恢复了惯常的冷肃。 薄唇轻启，冰冷命令：“脱。” 虽然汽车隔板从一开始就是关闭的，整个后座都处于相对密闭的空间中，但郁清许依旧难以接受。 “……现在？” 霍明择神色冷淡，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直奔火热：“刚才你不是说谨记协议内容？” 实际上掌心处所传达的需求并不明显，但霍明择的态度明确，就是想现在让他付出些难堪的代价。 郁清许深吸一口气，把大衣脱了，手指刚碰上领口的纽扣，人已经被霍明择先一步拽进怀里，嘴唇瞬间便被咬住。 郁清许痛嘶出声，只是让霍明择闯得更加顺畅，男人仿佛要将多年压抑的戾气全都释放出来般，一上来便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剎那间，寡淡的唇被迫糜艳绽放，搅得郁清许喘不上气，从脊背到心脏都麻痹了，整个人瘫在霍明择怀里任其施为。 穿做打底的衬衫领口被直接扯烂，柔软的针织衫更是毫无阻力，削薄的双肩很快展露无疑。 车内空调温暖如春，郁清许却还是在白裸的皮肤大面积呈现时泛起阵阵寒颤，他的抗拒被抵在喉咙深处，直到霍明择突然收紧指间，胸膛处电击般的刺痛麻痒让他惊呼出声：“别！” 他不自觉就软下嗓子：“求你……” 回应他的却是霍明择更为恶劣地收紧，以及更为掠|夺地深|吻。 郁清许被刺激得眼眶通红，眼泪一再打转，最终没再说出拒绝的话，他很清楚，这就是霍明择借给他快捷方式的代价，没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霍明择的恶劣程度。 男人像只坏心的大猫般玩弄猎物，不急于吃下，只是想看他惊慌落泪。 郁清许咬着下唇艰难忍受，霍明择却连这都不肯放过，执意想要撬开他的唇，听他轻|喘|吟|哦。 “嘀嘀嘀！”被随意丢在一旁的羊绒大衣里，突然响起手机的震动提示音。 声音很尖锐，是郁清许特意设定的消息提醒，只为第一时间响应儿子的需求。 前一刻还身陷桎梏任人愚弄的郁清许，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清明，他一把拎起大衣拿出手机查看情况。 第15章 郁棠在医院时，虽然配了一副暂时使用的助听器，但因着获知天价治疗费彻底断绝了他治愈的可能性。 即便新助听器的效果远比他在村里免费领取的要好，那个人还说过几天会带他配更好的，郁棠也始终开心不起来。 毕竟没有一个耳聋患者不渴望被治愈，有过希望后却残忍破灭，他宁可从没听过这种可能。 至于那个人言语中流露出只要通过临床，就一定会为他治疗的想法，但郁棠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只因他亲眼见过被亲人两千块卖掉的女人，正是他那位二次逃跑被抓直接被养父亲手打死的养母。 没错，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爹亲生的。 不仅是他知道，村子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于老二是个可怜的倒霉蛋，娘胎里带病终身残疾，娶不到媳妇也就算了，买来的媳妇还是个不能生的，只能低价买个蓝眼睛的聋子串串养老送终。 于老二嫌弃他不中不洋的长相，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种，还是个让全村人耻笑的聋子对他动辄打骂。 但因亲眼目睹养母惨死，他非但不敢跑，还要竭尽所能孝顺对方，这才换来一些信任，加上节目组给予的丰厚酬金，让他有机会跟着节目组离开清水村。 郁棠一早就计划好会乖乖听节目组安排，这样他才会有机会留在云市继续念书。 他还会配合钱家夫妻提供一切他所能提供的价值，争取像工作人员提到的那些农村孩子一样，可以被钱家认为名义上的养子，这样他就有了留在云市的双重保障。 没曾想他刚来云市，在他还没把握在这边站稳脚跟的时候，十二年不曾出现过的“亲生父亲”却突然冒了出来，而那个人真的和他长得很像很像。 虽然眼睛不是蓝色的，但也不是常见的棕黑色，和他的眼睛一样，像两枚染色的玻璃弹珠，只是颜色比他好看很多，看起来也不会显得奇怪。 那人还说出了他胸口处鲜有人知的疤痕。 甚至不同于亲手将养母扭送回来的叔叔，那个男人说要将他认回，还要给他花天价治耳朵……郁棠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一不小心被养父发现他一直想跑，被打到濒死时才有的美好幻梦，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这才更贴近他的命运。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养父的毒打，只一次就够他彻底丧命，所以在他不能确认可以留在云市前，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包括那个人。 但不可否认那个人的手真的很温暖。 而且在他没忍住发脾气的时候，对方不仅没有生气，还下车给他买好吃的，以及一块昂贵的电话手表。 同样的东西他在班上同学的手上看到过，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手表模样的智能手机，他当然不知道这东西价值几何。 当时只觉得能带在这些有钱同学身上的肯定不会便宜，实际上他对这些富家少爷小姐到底富到什么程度根本没有概念。 对他来说，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天文数字”是养母被卖掉的两千块。 来了云市听节目组导演介绍，才知道高档的人工耳蜗要十几万巨款，到了医院听到二三百万的治疗费，让他彻底对金钱丧失实感。 直到戴上助听器，听到跟他戴着差不多电话手表的同学炫耀，说脚上普普通通的球鞋是价值十几万的限量款。 郁棠这才推测出电话手表的可能价值，后知后觉意识到，也许那个人没有骗他，对方可能真的有能力帮他治疗耳朵？ 对于养母的亲人来说，人命不值钱，亲情也就值两千块，他与这样的亲人相认不仅不会改变现状，还会破坏他的计划甚至让他丧命。 但如果他的生父是有钱人呢？就像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的那样，有钱人养条狗都能随便砸上几十万。 郁棠顿时连对方早上的爽约都顾不上了，努力压抑着心中升腾起的雀跃期待，等到上午高强度的拍摄结束，才冲进厕所点开了自己的电话手表。 虽然是第一次拥有电话和手表，但郁棠昨晚一直玩到后半夜，在电话手表彻底没电后才勉强睡下，所以他现在使用起来已经丝滑很多，只是打字的时候动作还是难免有些僵硬。 但心底的雀跃还是让他以最快速度敲下了：【你真的】 按到一半，郁棠才想起自己昨天没有好好道谢，所有人都喜欢懂事有礼的乖孩子，他不能因为对方极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懈怠。 然而就在郁棠试图删掉输入框里的内容重打的时候，却一不小心错按成发送键。 没办法，他对聊天软件的使用一直都停留在接收消息后偷偷查看，其他功能还没开始熟悉。 而发错还不是最要命的，郁棠试图删除发错的消息时，小屏幕里先一步弹出了新手指引，告诉他消息可以撤回的同时，也告诉他消息被对方读取后，聊天气泡旁边的“已送达”会变成“已读”。 好消息：他错发的消息没有变成“已读”，他可以撤回消息当没发过。 坏消息：昨天他悄咪咪查看的每一条消息，对面都能看到“已读”提示！！ 郁棠懵了片刻，才红着脸按下撤回。 然后，错发的消息果然消失了，但屏幕上留下一条小字提示：【“棠棠”撤回了一条消息。】 郁棠：……？！！！！！ 为什么要通知对方他撤回了消息？！ 这下子对方不仅知道他每一条消息都有偷偷查看，还知道他发了消息又掩耳盗铃般撤回，肯定会真把他当小笨蛋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脑子好使，学什么都很快，就连养父都很看重他这一点，为了能让他用成绩把全村的孩子都比下去，养父在他上学后都会注意不打到他的头。 他只是应节目组要求才装成笨蛋，可他不是真的很笨呀……但现在对那人来说，他又聋又笨还是个蓝眼睛的小怪物，再是富裕无所谓也会对这样的孩子失望吧？ 郁棠难免心生忧虑，就在他犹豫怎么将眼前的一切找补回来时，门口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为了方便节目组拍摄，上节课没有正常下课，所以一结束老师就立即给了时间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郁棠是最先跑出来的，在他之后也有不少人来厕所放水，虽然大部分已经陆续离开，这时候才过来有些晚了，但郁棠心思都在电话手表上，一开始也没觉察出异常。 直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停在郁棠所在的隔间前面。 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巨响，直接把隔间门板踢得震颤不止。 “草，怎么没声呢？”王少不爽地问向旁边，“确认他真在这里面？” 那人立即狗腿响应：“百分之百的，我俩一起看他进来的，旭哥去找你的时候我一直在门口守着，郁棠绝对没离开厕所！” 没等那人解释完，“旭哥”就已经用脚猛踢起门来：“郁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 郁棠听完装得更死了，坐在马桶盖上直接缩腿抱住，呼吸也放到最轻。 他虽然被打经验丰富，知道怎么躲避不容易伤到脏腑，但也不代表他就喜欢被人打呀。 即便门外已经开始咆哮他是如何让王子涵同学的胸口严重烫伤，郁棠依旧抱着双腿缩得紧紧的。 他打定主意装死到底，同时还在心里嘀嘀咕咕反驳：才不是他的错，他只是端着热汤站在那里没能躲开，是王子涵同学故意拿盘子砸他，却意外被飞溅出的热汤烫到了。 这件事中唯一能让他心虚的只有没忍住吃掉的香香烤肉，但对方没有提到那就相当于没有发生，思及此，郁棠没忍住小心翼翼吸了吸口水。 郁棠知道这些人从一开始就讨厌他，但好在节目组每天都要进行拍摄，这些人不会闹大，最多就是像上次在食堂那般，而他为了留在云市受些委屈也很正常。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三人找茬不仅是为了所谓的烫伤，今天为了拍摄他戴上助听器后的巨变，节目组允许他小出风头一下，他在课上的表现严重刺激了堵门的三位同学。 更重要的是，瑞德医疗家的王子涵少爷已经得知节目组被人摆了一道。 现在只能将后续关于瑞德医疗的剧情设计全部删除，除非有人能让小聋子在学校里出点意外，最好是耳朵受伤彻底失去基因治疗的可能性，不得不继续做植入手术。 新仇旧恨，王子涵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所以他们压根不会给郁棠一直装死下去的机会。 十分钟后，王子涵确认言语威吓无用，老师也没有多管闲事找过来，就跟旁边两人对了下眼神，紧接着便三人一起对着厕所门板抬脚猛踹起来。 虽然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但不同于郁棠从小缺衣少食发育严重不良的小鸡仔身材，堵门的三个少年一个个都人高马大，其中最高的“旭哥”已经长到182了。 每一脚踢下去都是不输成年人的力道，门板质量再好，也很快在这样的攻势下变得摇摇欲坠。 郁棠脸上的赧红早已不见，他苍白着小脸紧缩成一团，看着晃动幅度越发剧烈的门板，脑中一再浮现“那个人”今早发给自己的消息。 那个人告诉他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跟那个人说，那个人会第一时间响应他，任何问题对方都可以帮他解决。 可事实上他错发消息那么久，对方依旧是未读，到现在也没有给出所谓的“第一时间响应”。 当然，他没有责怪或是失望，郁棠从很小的时候就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他也不想给那个有可能救他出火坑的人添麻烦，万一对方烦了又不想要他了呢？ 第16章 霍成麒脑中思绪光速旋转，前世的痛彻心扉让凌厉的深眸陡然一暗。 郁棠…… 他的宝贝，他的挚爱，他人生坦途上唯一的不可得……少年痛不欲生地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刻，少年却一改满眼的悔愧痛心直接拍桌而起，只因他已经意识到他再一次受到上天的眷顾，重来一次，他将不会再留下任何抱憾终身的意难平。 棠，我来了！ 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霍成麒全然不顾台上一边勾画板书一边认真授课的老师，抬步便走，甚至因为身后的椅子阻拦了他奔向真爱的步伐，直接被他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瞬间惊动了全班，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包括授课老师的。 霍成麒浑然未觉。 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霍氏集团下一任掌权人，霍成麒两辈子都活得无比恣意，从未有人敢置喙半分。 就比如现在，台上的老师本是想出言训斥，但发现扰乱课堂的是霍成麒，却也只能脸色难看地目送他离开，毕竟全校都知道这是王子涵都要避其锋芒的存在。 台下的同学很快从虚惊中缓过神来，虽然不知道霍大少这是突然怎么了，但看台上一贯严厉的老师连个屁都不敢放，大部分学生都觉得很有趣，相互挤眉弄眼交头接耳，眉眼间尽是对小镇做题家的不屑一顾。 他们虽然会为了自身的体面而尊师重道，但不代表他们会发自真心尊崇这些出身远不如自己的人。 只因他们从小就十分清楚，人分三六九等，他们一出生就站在大部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终点在线。 就在班上还因霍成麒的突然之举余波震荡，他本人已经疾跑到了隔壁班级。 一个班只有二十几人，霍成麒根本不需要开口质询，就发现了完全空掉的最后一排。 他很快想起那就是郁棠和王子涵几人现在的位置，但不同于王子涵几人是故意选择坐在最后，郁棠则是因学生家长投诉，不希望郁棠在录制节目的时间之外依旧挡在自家孩子前面，尽管他只有一米四出头，是全班包括女生在内最矮的学生。 不过此刻的霍成麒没时间发作，瞪了台上老师一眼便转身继续狂奔。 关于郁棠的记忆所剩不多，但每一点滴都被他反复追忆，所以当霍成麒意识到几人一起消失，第一反应就是奔向整间学校里唯一没有监控存在的厕所。 一段记忆猝不及防袭上心头，那是他和郁棠真正的第一次相见。 当时霍成麒虽然一直对隔壁班拍综艺的事情有所耳闻，但对山村来的交换生并不感兴趣，一直到十期综艺结束，他也没正眼瞧过所谓的漂亮小聋子。 直到某天，他们在厕所偶遇，更准确来说是他刚好碰上王子涵几人对郁棠施暴。 彼时节目已经结束，王子涵几人无需顾忌太多，只要不闹出人命根本不会有人关注。 当时郁棠就蜷缩在地上，任由三人拳打脚踢，他哼都不哼一下，让人打得索然无味，本来要草草结束，却被王子涵注意到郁棠一再用双手护着耳朵，这才想起郁棠刚做植入手术不久。 他们意识到这个打起来比哑巴还无趣的听障少年，似乎格外在意自己的人工耳蜗，王子涵抬脚便踹了上去，果不其然，一直任他们打骂毫无反应的人终于开始反抗了。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一个单薄瘦弱的小鸡仔了，郁棠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三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抗衡。 他只能拼尽全力向外求援，他连跑带爬地扑到霍成麒脚边，虽然十分莽撞，但的确有效遏制了身后几人的继续施暴。 王子涵脸色难看地上前道歉：“抱歉，打扰霍少了，我这就把他带走。” 郁棠意识到来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霍家大少，立即仰起惨白的精致脸蛋哀声呼救：“求您救救我！” 霍成麒答应了，但前提是郁棠要将他鞋尖处沾染的污泥舔干净。 霍成麒本就有着严重的洁癖，如非必要很少光顾学校厕所，就比如那一刻，他就是因为鞋子脏了才会出现。 然而对方为求庇护真的那么做了，他却紧蹙眉头将郁棠一脚踢开，只因他觉得郁棠伸出的舌尖上混着腥臭的血迹，看起来比他脚上的泥更加污秽。 而他这一脚，恰好踢上了郁棠耳后的刀口，直接将人痛晕过去。 ……想到自己少不更事时酿下的错误，霍成麒痛苦地闭了闭眼，紧接着他一把推开厕所最外侧的磨砂玻璃门，如盖世英雄般冲了进去。 这一次，他来拯救他的挚爱！ 随着脚步不断逼近，令他一再心碎的施暴声越发清晰，虽然其中也掺入了些许不明杂音，但霍成麒疾驰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在这千分之一秒之间进行分辨，人已经冲到了施暴现场。 ——棠棠！！！ ——从今以后谁都不能伤害你！！！！ 霍成麒目眦欲裂看向最内侧的事发角落，然而为等他看清令他魂牵梦萦多年的白月光心尖痣，整个人就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道抵上颈部。 当他意识到他是被什么东西杵到肮脏的厕所墙壁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僵硬——那是厕所里最为肮脏的拖布！ 兴许是不久前刚拖过尿渍屎污，拖布散发着浓烈粪臭味，湿漉漉地杵到霍成麒的下巴和脖子上，不断向下流淌着恶臭的黑水。 霍成麒眼球几乎瞪裂：“你怎么敢！” 最后的开口音未落，拖布丝滑上移，以更为强劲的力道塞进了霍成麒的口中。 不仅把他的反射性干呕堵了回去，霍成麒直接俩眼翻白被臭晕了。 郁清许收回拖布，身量足有一米八三的高大少年，像一条煮烂的面条般沿着墙壁软趴趴滑落下来。 一时间整个空间静谧至极落针可闻，惊得旁边三人别说痛呼了，连干呕都忘记了，三双瞪成铜铃的大眼睛，无比僵硬地在陌生的俊美男人和晕倒的霍成麒之间来回切换。 王子涵是其中最快反应过来的，但没等他开口质问，郁清许已经一把扶起儿子，搂着郁棠的肩膀温柔安抚道：“别怕，爸爸在，以后谁都不能欺负棠棠。” “你、你你你……你知道他是谁吗？！”王子涵都顾不上说自己，毕竟他再是自视甚高也知道王家和霍家比不了，哪怕他这次能放过郁棠父子，霍家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 郁清许闻言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便扶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儿子离开了。 虽然王子涵很确认眼前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却还是在被眼风扫到时脊背一凉，加上身侧还瘫着一个霍大少，从未想过的局面让他实在不知所措，也就没有追上去阻拦父子离开的脚步。 愣了半晌，才在小弟的提醒下想起自己还满嘴粪臭，立即一边干呕一边爬起来漱口。 * 虽然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这样的学校，郁清许多一秒都无法让儿子待下去。 好在郁清许救下儿子后，第一时间接到通知的沈秘书也赶到了，通过与前一天相似的流程，再一次帮郁清许暂时把孩子带了出来。 上车后，郁清许紧紧抱住儿子，期间郁棠一直不发一言，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郁清许缓了好半晌，才想起自家宝贝是个疼痛、哭泣都不会发出声音的小可怜，立即松开紧箍的双臂，一边仔细查看孩子是否受伤，一边焦急询问：“棠棠，他们打哪了？？” 郁棠这会儿还有点懵懵的：“……没、没打。” 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来得及打他，三人、哦不是四人就被爸爸、哦不是那个人一拖布给横扫了…… 郁清许闻言猛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不同于此前在厕所出棍时的快准狠，此刻的郁清许却小心翼翼扶着郁棠仍旧有些凹陷的小脸心疼不已，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棠棠对不起……” 郁棠人生中第一次被如此珍视，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宝物。 虽然他依旧无法相信对方，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滚烫的泪珠掉落在郁清许的肩头，只是洇出一圈圈水痕，却足以洞穿郁清许的胸膛，击碎他的心脏。 尚未在法律上相认的父子俩，就这么挤在同一个座位里抱头痛哭，还是消音版本的。 坐在前排的司机虽然这几天只是负责接送，对实情了解不多，但也被后视镜中父子俩无法大声释放的悲伤哭泣，感染得眼圈通红几次拭泪。 拿纸巾的时候还不忘递给一旁副驾里的沈秘书，这才发现沈秘书不仅没哭，还跟个ai机器人似的埋头处理工作。 司机正腹诽这位第一秘书未免太冷酷无情，难怪能爬那么高，就见沈秘书拿起手机低声汇报：“郁先生不小心把成麒少爷打晕了……” 司机惊到忘记呼吸：什么？？？ 不小心？打晕？打的还是霍家那根金贵到不能更金贵的独苗苗、老爷子指定的下一代继承人？？？？！ 就在司机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问题，也该去附属二院做个全套检查时，沈秘书已经挂断电话转向后方说道：“郁先生，霍总让您和孩子立即回去。” 第17章 郁清许自认不是一个多么感性的人，但失忆十一年他实在积蓄了太多对儿子的愧疚。 在收到沈秘书提醒前，一切现实问题都被他抛诸脑后，脑子里只有抱着儿子死等亲子鉴定结果这一个念头，谁都不能将他和孩子再分开了。 霍明择的命令让他瞬间清醒。 他是因为霍明择提前带他见了霍老爷子，知道这位曾经的霍家大家长的现状，清楚只要霍明择不像原剧情那般意外早亡，就始终有人压在男主霍成麒的头上。 他才敢在怒气上头时，直接对霍成麒这个顶着主角光环的男主，同时又是目前霍家第四代的唯一继承人出手。 而不论是认回儿子和节目组周旋，还是处理今日反霸凌的后续，他都需要霍明择的力量。 思及此他对上后视镜中，不久前被男人吮咬得格外殷红的嘴唇，考虑到鉴定结果今晚才能出来，中间这段时间他有必要先回去哄一哄男人。 况且就算他带孩子直奔医院等待，今天也没办法直接拿结果去办手续。 郁清许很快做好打算，并在途径云市一家知名甜品店时要求停车。 自从被告知要被他带回家，郁棠就迅速擦干泪痕当做无事发生，但郁清许注意到孩子一直在偷偷抠手指，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他温柔地帮孩子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棠棠可以陪我去买个蛋糕吗？” 郁棠下意识呆呆点头，然后在郁清许转身下车时猛地吸了下口水。 虽然他一直没想跟男人相认，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在强行回学校挨打和跟着男人回去等待鉴定结果之间选择后者。 看起来男人是真的要认回他，而且男人应该是节目组叔叔阿姨口中那种养狗都能随便砸几十万的有钱人，他不会重蹈养母的覆辙，所以他现在应该尽可能展现出好的一面提升自己的价值。 好吃懒做是坏小孩，爱吃零嘴更是不应该。 思及此，郁棠一边不露痕迹吞着口水一边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忍住！ 可当他前脚迈进蛋糕店，闻到扑鼻而来的甜香时，眼泪差点被香出来。 蛋糕店的气味和学校食堂的甜品台天壤之别！ 而且不同于食堂提供低糖健康的寡淡口味，他闻一下就能脑补到蛋糕店里的甜品得是多么香！甜！ 他就不该答应陪男人买蛋糕qaq…… 当郁清许要求店员在糖霜蛋糕上再洒一层厚厚的糖粉时，郁棠直接看直了。 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睁得滚圆，郁清许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此刻的郁棠，像极了不久前目睹他们父子二人进店时的店员们，就是那种努力故作冷静但完全冷静不下来的震撼表情。 郁清许误以为孩子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甜度爆表的蛋糕。 毕竟正常甜度的糖霜蛋糕对普通人来说已经算齁甜，再迭加厚厚一层糖粉，完全是嗜甜成性的外国人才能挑战的程度。 实际上他当年就察觉到一再送甜点给他的霍明择，才是真正喜欢吃甜食的人。毕竟每次他说自己吃不了那么多，那人就会眼前一亮，然后一边嫌弃食物太甜一边将剩下的蛋糕吃个精光，并且在下一次给他买更大的尺寸，他真是想不发现都不行，偏偏那人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 但他还是错估了男人的嗜糖程度，所以这次他准备的哄人赔礼，是按照桃姐雪梨汤的甜度来的。 不经意想起当年事，郁清许神色微怔了一瞬，很快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可爱的儿子身上。 他勾起唇角刚想给吓呆的儿子解释两句，结果话没出口，直勾勾睁大双眼的郁棠就咕咚一下吞了一大口。 郁清许：……嗯？ 不是被震惊到了？难不成？ “……棠棠想吃吗？”话音未落，他又看到似曾相识的眼前一亮，霍明择是透着兴奋期待的黑亮双眼，眼前这双则是情绪相近的蓝色小灯泡。 “xi…不……”郁棠拒绝的“不想”没说出来，郁清许就眼尾一垂：“爸爸想吃，棠棠可以陪陪爸爸吗？” 郁棠：！！！ 悄悄吸了吸口水，然后有些勉强但十分乖巧地回道：“那……好叭。” 郁清许笑了起来：“谢谢棠棠，你真好。” 郁棠抿了抿很想起飞的嘴角，几乎是立即偏开了头。 刚好也是午饭时间，虽然郁清许原计划是带孩子回家吃正餐，但很显然眼前的齁甜蛋糕才是让孩子最开心的选择。 他立即又买了一个，刚好之前的那个已经洒好糖粉，他就让店员直接放到靠窗的用餐区，又点了两杯饮品。 “棠棠你先试试，如果太甜可以把上面的糖粉刮掉。”郁清许话没说完，郁棠已经张开血盆小口吞下了大半个切角。 他鼓着两颊幸福地眯起眼，有些吃力地含糊作答：“米有很甜……好次！” 郁清许：“……” 看着郁棠三两口就解决一个切角，他因儿子感到幸福的同时，也难免怀疑起这家店的糖霜蛋糕是不是不正宗？ 他很快将叉子送进嘴里，直击灵魂的甜度让他浑身一颤——是熟悉的被电打的感觉。 郁清许哑然失笑，看来孩子虽然没有遗传到霍明择的外貌，但在其他方面父子俩还是有一定的相似处。 虽然蛋糕只有六寸，但看到儿子一口气干掉大半个，中间连水都没喝一口，郁清许仅是看着都觉得眼睛被齁到了。 而且他看得出郁棠已经吃饱了，但眼睛还死死黏在下一块蛋糕切角上，没忍住出言阻止：“棠棠，如果吃饱了，剩下的我们打包带回去吃好不好？” 郁棠虽然吃嗨了，但对方一提醒他还是迅速理智归笼，小鸡啄米似的乖巧点头：“好的好的。” 想起自己是陪对方吃的，结果对方没吃两口，几乎全炫他嘴里了，现在还要打包回去给他吃，郁棠立即补充道：“我不吃也没关系，我已经吃够了，带回去你吃。” 郁清许闻言眉头一蹙，有些发愁道：“爸爸的工作不能吃太多甜食，只能在想吃的时候尝一尝，所以经常吃不了剩下很可惜也很浪费，棠棠你能不能帮……” “我愿意！我可以的！”对面的小少年根本按捺不住抢答道。 郁清许笑着点头：“那打包的部分就拜托你了。”说着，他接过两份蛋糕，对着郁棠晃了晃右手上吃了大半的那一盒。 郁棠伸手抱住，抿着嘴角猛猛点头，同时视线不自觉偏移到郁清许手上剩余的另一份蛋糕。 郁清许牵起儿子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这个是送给家里其他人的。” 他气息一顿，犹豫片刻才对郁棠继续说道：“这个人就是爸爸现在的伴侣。”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郁棠的小眉头瞬间蹙起。 “你该叫他……” 郁清许突然被称呼问题卡住，没来得及仔细介绍，就被另一位当事人的催促铃音打断。 他只好先将儿子带上车，一边低眉顺目的向电话另一端致歉，并保证很快会到家。 * 这次郁清许没有食言，甜品店距离云水公馆不远，车子很快抵达地库。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郁棠已经歪在椅背里睡熟了。 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郁棠在学校拍了一早上节目，又遭受那么长时间的霸凌恐吓险些被打，事后他们父子俩抱头哭了好半晌，这孩子又一口气吃了那么多齁甜的糖霜蛋糕。 不论是精力的过度消耗还是血糖快速升高，都容易让人陷入困倦。 刚好他到家后要先和霍明择详谈一番，孩子就这么睡着也省去在陌生环境独处的不适，是以郁清许抱儿子下车时十分小心，很怕把孩子扰醒。 司机大概是觉得郁清许太过清瘦，怕他抱不动孩子，主动上前帮忙。 事实证明比起一米四出头的皮包骨小鸡仔，郁清许算是瘦得很健康的了，而且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健身，深层次肌群都得到有效锻炼，看着身材一点不壮，但力量上丝毫不差。 司机只好跟到电梯旁帮他按键，在再次确认不需要帮忙后离开。 沈秘书在接到霍明择电话不久就走了，司机一走，电梯里就只剩父子俩，郁清许抱着儿子迈进电梯，对着镜面金属内壁调整了一下表情。 他正准备在见霍明择前酝酿一下情绪，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熟悉的冰冷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郁清许双眸微微睁大，要不是抱着孩子，少说也得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气。 这太吓人了！ 郁清许：“你……” “我不是来等你。” 郁清许：“我……” “对，是你回来的太晚，我马上要出去，时间很宝贵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直接说……这什么玩意？！” 霍明择努力冷静，但还是在看到郁清许的瞬间气血上头，嘴里的话难以克服重力作用倒豆子似的往外洒，他全程盯脸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这人怀里还抱着一个。 郁清许根本来不及阻止，男人冷硬低沉的声音就陡然拔高，就这么把怀中孩子吵醒了。 霍明择则在质问后呆愣当场，一向深邃锋利的黑眸此刻却有些发傻地盯在孩子脸上。 ——怎么！没人！告诉！他！ 这！孩！子！跟！郁！清！许！长！得！一！模！一！样！啊！！！ 郁清许小时候拍的影视作品他早都翻过来倒过去看烂了，很清楚十来岁的郁清许就是眼前的模样，太多记忆涌入脑海，霍明择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老爷子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很疯…… 第18章 一声“妈妈”，成功把霍明择的一肚子气话给堵了回去。 ——郁清许的孩子叫我妈妈。 ——他叫我妈妈。 ——是啊，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我不能是孩子妈妈？ 离谱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理智驱散——是个屁！我又没有蓝眼睛，不对，我又没长子宫！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高频交锋，霍明择眉头深蹙，有些头疼地按了按格外鼓胀的太阳穴……从前他一直不信老东西的强制治疗给他造成过脑损伤，现在他却不得不怀疑了。 毕竟，他差点想以男人之躯给初恋的劈腿产物当妈，这他妈得是脑瘫才能有的想法吧！ 郁清许也被好大儿的这声“妈妈”给惊到了，要知道此前这孩子不仅没叫过爸，还经常强调他们不是父子关系。 关心则乱，他第一反应是孩子其实在心里已经默认了两人的父子关系，才会对他的伴侣脱口而出叫妈妈。 他一下收紧手臂，将自知失言手足无措的宝贝儿子拥得更紧了，太多情绪想要喷薄而出，好在他理智尚存，也注意到身侧的男人脸色越来越差。 郁清许轻拍着儿子后背笑了笑：“棠棠太紧张了，这是你继父，先叫叔叔就好。” 话音未落，霍明择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垮到脚面。 ——叔叔？还他爹的不如妈妈呢！继父？这关系难听死了，怎么不干脆叫更难听的继爸！ 霍明择再一次被自己的心声惊到了，怀疑自己精神分裂的同时迅速开腔试图抹杀这些离谱的想法。 “先叫叔叔？呵。” 霍明择语气阴冷，唇侧勾起嘲弄的弧度：“你该不会忘了自己说的话，以后还想让你儿子叫我爸爸？” “别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男人将冰冷的视线扫向半躲在郁清许身后的孩子……第一眼竟然没扫到？ 一米九二的高大男人，需要大幅低头才能看清孩子那张酷似郁清许的漂亮脸蛋。 霍明择眉头一蹙：“不是说十二岁了，怎么这么矮？”还瘦得跟小鸡仔似的。 话一出口，本就脸色苍白局促不安的小孩，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倒不是霍明择故意诋毁孩子，实际上他对此事生出的唯一念头是：顾妤霏基因太差！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蓝眼小挫子只能生蓝眼小挫子……基因这么差还跑出来污染郁清许的基因，要是换他……呸！换个屁！郁清许不配！ 霍明择很快结束了一个人的精分头脑风暴，丝毫没觉得他初次见面就把孩子得罪了，反倒还想再点评孩子身上的垃圾基因两句。 好在桃姐及时出现，用正常人的打开方式将孩子迎进了门。 郁清许跟去安抚了两句，独留霍明择一人，他冷静不少，很快考虑起要不要去精神科开药…… 虽然桃姐总叫他疯小子，但霍明择始终觉得当年顺利停药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十分稳定，不过最近确实连他也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脑子总会不自觉冒出一些疯念头。 当然，这和郁清许没关系，他不配。 霍明择刚无比理智冷静地想到这里，书房门就被人敲响。 郁清许拎着包装精美的糖霜蛋糕走了进来：“桃姐说你中午胃口不好没吃饭，要尝尝这个吗？” 虽是询问，但不等男人回答，郁清许就已经把蛋糕盒拆开，露出看着就齁甜的蛋糕本体，甜香扑面而来。 “拿走。”男人毫不犹豫冷声拒绝。 “你真的不想吃吗？”郁清许抬起一双剪水秋瞳，似是含情脉脉，实际正仔细观察着男人脸上的微表情。 四目相对，霍明择的冷肃黑眸中无半分波澜，左侧鼻翼却不自觉微动了动：“不想。” 郁清许虽然一开始就抱着顺便验证的想法，但真确认了，他却恍惚一瞬，在心里又退回原地，告诉自己上次是雪茄的香气，这次可能也有蛋糕的甜味影响。 当年两人的分手实在太难看了，霍明择那么骄傲的人不可能还余情未了。 而且，就算是父子俩有着相同的动作习惯，也不代表霍明择就对他余情未了。 又不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即便有撒谎动鼻子的习惯，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动，更不能通过霍明择不动鼻子就反推出他是真心……连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愿意认下当继承人…… 郁清许很快冷静下来，他向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很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就是哄霍明择开心，以求对方可以帮他和孩子善后。 但他的异常还是被霍明择发现了。 在霍明择看来，男人丝滑的动作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紧接着眼圈隐隐泛出一层水光，虽然很快就恢复如常，但霍明择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心里有我。 送蛋糕是想要跟他追忆过去，被拒绝就难忍泪水，是郁清许后悔当初的离开？还是他该吃药了？ “那……能陪我吃一点吗？”郁清许声音清软，眼尾微垂。 曾有毒舌影评人诋毁十八岁的郁清许灵气尽失，早已不是五岁时那个一鸣惊人的演技神童，却也不得不在通篇贬低后承认一句：当然，只要那张脸出现在镜头里，就是会有大批好色之徒买票。 而对现在的霍明择来说，尽管这样的语气神态已经过了十三年，但眼前人完美的面庞只是少了些许青涩，依旧美的惊心动魄无与伦比。 不得不承认，他被郁清许挑起了食欲。 只不过，他现在更想吃他。 一时间色令智昏，霍明择放下对郁清许的愤怒，放下对自己脑子的质疑，所思所想都围绕在对方精心挑选的蛋糕，和故意释放的诱饵…… 长眸微眯像是被人迷了魂，实际上他只是突然不想纠结那么多，只去想起码眼下这人愿意哄他。 盼了十三年的东西送到嘴边了，他为什么要拒绝？ 霍明择将人一把拽进怀里，他抬手就要去掀郁清许的衬衫下摆。 此刻外面天光大亮，书房里还开了大半的灯补光，郁清许虽是主动来哄人的，但心里要顾忌的事实在太多，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配合男人，他几乎是在衣摆被掀的瞬间便将大掌按住。 生怕晚了一秒，新换的衬衫就要步上之前那件的后尘，而他现在可没有风衣可以遮掩狼狈。 霍明择被拒绝，瞬间清醒。 抬眸怒瞪，然而不等他口出恶言，嘴巴就被堵住了。 一双长眸也被葱白温软的手掩住，刚恢复不到半秒清明的眸子，彻底陷入黑暗。 * 郁清许一共在书房待了十分钟，却让霍明择被定在原地三小时。 什么新仇旧恨，什么协议婚姻，什么付出代价……全都不见了，混沌的大脑里只剩下郁清许唯一一次的主动送吻，以及那句：“等到晚上再……求你了好不好？” 冷白的大掌按在滚烫的唇上，降温的同时也顺带按住了总想上扬的嘴角。 当然，他还是知道郁清许是因为闯祸了才会这么乖。 两人结婚前他就承诺过，郁清许可以仗他的势做任何事，他就是要养肥他的野心和欲望后，再让他尝尝跌至谷底的滋味。 现在只是打了霍成麒，既没打伤也没打坏，就花这样的心思哄他……霍明择看着眼前的蛋糕，咂了咂唇，还是松开手放任唇角扬起。 那样的硬骨头，恐怕也只哄过他。 这个想法极大的取悦了他，霍明择虽然很满意眼前的礼物，但他现在完全不想破坏唇齿间残留的滋味。 为了保留糖霜蛋糕的口感风味，霍明择亲自拎着小蛋糕走出了书房。 他亲手打开冰箱，然后就看到了另一个已经被吃掉半个的同款糖霜蛋糕。 一模一样的尺寸，一模一样的包装，让霍明择唇侧的弧度瞬间冻住。 很快，迎上来帮忙的保姆体贴告知，他的蛋糕不仅不是唯一，蓝眼小挫子还比他先吃到。 霍明择：“呵。” 他真傻，真的。 霍明择攥紧拳头往前一送，然后眼神狠厉地松开了手中攥着的蛋糕固定绳，将其完好无损“丢”进了冰箱里。 “告诉他，我今晚不想见到他。” 保姆茫然挠头：“……可我没有郁先生的电话，咋告诉他？” 霍明择虽然看起来不动如山，实际上脑子都要气散黄了，结果还碰上了保姆里唯一的死脑筋，他深吸一口气：“你没有腿？” 保姆闻言晃了晃腿，挤着眼睛真诚发问：“您看不到吗？” 霍明择闭了闭眼：“桃姐呢？”换人！！！ 好在保姆没继续鬼打墙，转身小跑很快找来了桃姐。 这次不等霍明择按着眉心发表不见宣言，桃姐就主动告知：“郁先生和棠棠有事出去了，走之前说晚上可能不回来……” 霍明择前一刻还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揉着眉心，闻言差点把手指头杵进眼睛里：“什么？！” 蛋糕不是给他一人的也就算了，连晚上的承诺也是随口敷衍的！？？？ 霍明择几乎要用眼睛喷火，就听桃姐不太确定地皱眉说道：“我好像听到电话那边说什么报警拘留，但郁先生跟我说是给孩子办手续……不会有事吧？” 第19章 三小时前，沈秘书给郁清许带来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鉴定结果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提前出来了，郁清许可以带孩子去办手续了。 坏消息是霍成麒一直没醒，王子涵几人直接报警了，现在郁清许将面临五日起步的拘留。 按最坏情况打算，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沈秘书建议郁清许立即带着孩子去警局办理后续手续。 否则一旦郁清许被拘留，即便他是孩子亲生父亲，也会在认亲这条路上遭遇更多阻碍。 孩子没成年，他们不能去赌孩子的养父没有合法手续，一旦是合法收养关系，郁棠的养父可以直接将他带走。 当然，在确认亲子鉴定结果时，警方也会和郁棠养父沟通协调，但起码郁清许的亲生父亲身份已经在警局过了明路。 这时候警方就会考虑郁棠本人的意见，以及双方条件差距等诸多因素，他有把握在给予孩子养父一定金钱补偿的基础上，帮郁清许顺利将孩子认回。 但前提是郁清许先有资格坐到谈判桌上——先带着孩子和亲子鉴定去警局登记，再处理厕所事件带来的问题。 郁清许虽然不后悔当时的做法，但也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按照沈秘书的建议立即执行起来。 和沈秘书兵分两路后，父子俩先去了一趟医院才抵达警局。 除了还在昏迷的霍成麒，被拖布塞嘴的其余三人都在。 被同学叫做“旭哥”的一米八二少年——凌旭唰的就站起来了：“就是他！他用拖布猛打我肚子，要不是我及时护住脑袋，可能早也被他打到昏厥醒不过来！” 实际上几人已经验过伤了，除了一身几乎腌入味的屎和尿，三人身上没有一点皮外伤。 毕竟郁清许只是挨个用拖布头捣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三人中个子最高的凌旭的确被拖把捅了肚子，那也是因为郁清许赶到时看到他正要对郁棠下手。 不过就是凌旭一直嚎叫着被殴打的肚子，也在拍了各种片子后排除了内伤的可能性，就连昏迷不醒的霍成麒身上也没查到任何实质性伤痕。 但王子涵、凌旭以及厕所事件涉及的第三人陈景铄都一口咬定，霍成麒就是被郁清许敲脑袋打晕的，只不过脑部结构复杂，即便是头颅磁共振成像也有无法排查的细小病变。 而厕所没有监控摄像头，霍成麒尚未苏醒，王子涵三人互相左证的口供就显得尤为关键。 退一万步说，即便霍成麒的昏迷不是郁清许导致的，但他闯入学校厕所对无辜学生出手，也够他进警局蹲上几天的了。 是以凌旭刚一出口，就立即有警察走了过来，而比警察动作更快的则是一直站在凌旭身旁的年轻贵妇。 女人身材高挑腿也长，踩着恨天高却依旧不影响她飞奔的速度。 “就是你对我们孩子动的手？！”人未至声先到，紧接着就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裹挟着昂贵香水味的手臂，却被郁清许精准接下，同时将身旁脸色惨白的儿子拉到身后护住。 他攥住女人的手腕，直接对赶来的警察说道：“我也要报警，情况您都看到了，她故意伤害未遂。” 女人俩眼一瞪：“你胡说八道！”说着她用力往回扯自己的胳膊。 “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事情，你嘴皮一碰就能颠倒黑白？看来你家孩子也是有样学样，证词并不可信。” 郁清许可不是温室里长大的小花小草，嘴上有力回击，手上力道也不松半分。 女人顿时更气了，只能用更大的力气去挣。 没曾想，当她咬紧牙关使尽全力，郁清许却突然松手了，女人猝不及防向后跌去。 一个大腚墩，把衣着华丽的年轻贵妇给摔了个人仰马翻稀里哗啦，直接给凌旭本人看愣了。 实际上贵妇只是凌旭的小后妈，往常两人关系也一般，女人刚被叫到警局时不耐烦极了，还话里话外嘲讽他白长这么大的个子。 没曾想这人得知王子涵和霍成麒都牵扯其中，就立即变了脸色，甚至直接冲出去替他出头？ 目的不纯是肯定的，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小后妈一出手就是伤敌0下自损二百五。 “凌旭！你就干看着？” 被吼了两句，凌旭才捂着肚子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这下好了，这对便宜母子站一块，一个捂肚子一个捂屁股。 一场闹剧虽然对案情没半分用处，但有效抑制了陈景铄父母上前找茬的步伐。 至于三人中地位最高的王子涵，父母虽然没到场，但身边却站着王家的律师和管家。 而王家父母并非不关心儿子，只是连王子涵那负责利斯顿的小姑，此刻都在医院守着昏迷不醒的霍成麒。 王子涵看着郁清许，心中冷笑连连：牵扯上了霍家，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如今王家已经确认，帮忙施压的制片方并没有这样一门穷亲戚，大概率就是看着可怜日行一善。 或者是其他什么……毕竟那男人极可能是退圈多年的郁清许，虽然当年名声就已经臭大街了，但也没准在圈子里剩了几分皮肉情分。 这种突发的善心或是其他上不得台面的关系，偶尔帮个小忙尚可，比如帮郁棠请个名医，让男人进入利斯顿或者跟去活动地点找郁棠，但远达不到会为其得罪霍氏的地步。 思及此，王子涵看向郁棠两人的眼神，就像看地上的蚂蚁一般，不可一世的视线最终定在郁棠那张畏畏缩缩的漂亮小脸上。 闹出这样的事情，郁棠和他那疑似郁清许的亲戚虽是自取灭亡，但也的确帮了他家一个大忙。 他爸说了，不仅可以轻松解决之前对瑞德医疗造成的影响，兴许还能以此为反转谱写一段农夫与蛇的故事，让《交换人生》再爆一次。 而他自然就是这次事件最为关键的大功臣，对此，王子涵实在不能更满意了，也是第一次觉得小聋子这张脸的确还算不错。 但一想到小聋子身旁的男人就是顶着这张脸，将臭拖布塞进他嘴里，王子涵就恨不得将这两张酷似的脸蛋碾碎！ 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当家族的功臣，王子涵还是努力压制心中的暴怒，甚至在郁清许提出要先行登记亲子鉴定时，还十分配合表示愿意等一等。 随后，王子涵和一旁的管家对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以去通知大伯那边的人了——两人是父子而非兄弟，他们可以做的文章更多了。 因着郁清许此前就有过申请记录，相关的登记手续也就简化了不少，很快，经过办事员的一番操作，郁清许总算成为法律认可的孩子的亲生父亲。 而且不同于沈秘书考虑的极为严谨，郁清许不信郁棠养父有合法的领养手续。 毕竟不论是节目上还是原剧情中，除了他这个亲生父亲，所有人都默认郁棠是清水村老鳏夫于永顺，早逝的亡妻留下的孩子。 但他也按照沈秘书的建议做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郁清许现在已经无法忍受哪怕一丁点和孩子分开的可能性。 郁清许这边登记结束，那边一直唯王子涵马首是瞻的几人重新吵嚷起来。 两个人高马大的孩子，喊着自己被打疼了要警察将郁清许马上抓起来，三个家长则一再表示不肯接受调节，最起码现在也要让郁清许受到应有的治安行政处罚。 总而言之，先关起来再说，以便霍家那边随时发作。 毕竟霍家少爷昏迷这么久都没醒，肯定可以往上顶格罚，直接留下个刑事案底不仅让郁清许吃不了兜着走，也能更便于王家大做文章。 没曾想，郁清许却再一次提出报警。 不同于上次只是随口反击，这次郁清许直接拿出郁棠的伤情鉴定，虽然身体伤害不明显，但精神伤害也是伤害。 “我的孩子遭受到严重的校园霸凌，我所做的只是为了保护孩子。” 一直在努力装深沉装成熟的王子涵，还是没忍住被逗笑了：“这也算证据？” 第20章 王子涵身边的律师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他迅速上前接过鉴定报告快速翻看, 随后不以为意问道：“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校园霸凌存在？以及郁棠的心理创伤是所谓的校园霸凌导致的？” 郁清许牵起儿子的手，将孩子腕间的电话手表展示给众人：“厕所里发生的全过程都被录了下来。” 觉察到不对，郁清许自然立即开启可以随时监听孩子周围环境音的聆听功能。 当时他虽然一直忙着赶路和联系沈秘书, 但也没忘记要第一时间保留证据。 此话一出，一脸中二相要为家族立大功的王子涵虽依旧稳坐钓鱼台, 陈景铄和凌旭脸色却瞬间大变。 只因他们从没注意到郁棠这个耳聋的小叫花子, 手上什么时候多了块可以录音的电话手表。 而他们两个虽然一直没成功出手，但此前对郁棠进行言语威慑是常有的事，一听有录音立即心虚起来。 陈景铄的父亲站出来严肃质问：“你这是偷录不合法！而且这么久才拿出来，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对！要么不合法，要么伪造的。” 话音未落, 王子涵管家的电话先响了起来。 同一时间, 消失良久的沈秘书拿着文件袋推门而入。 男人步履匆匆却不见丝毫慌乱，平凡的五官黢黑的眼圈被商务西装和金边眼镜衬得精英感十足。 他先将拿去做公证的手机归还给郁清许，低声提醒：“霍总让您马上给他回电话。” 郁清许迟疑一瞬, 考虑到之后一切都有沈秘书，有他陪着郁棠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他的确应该出去优先给霍明择这位重中之重的核心甲方回个电话。 结果他脚才迈出两步, 就被接到最新消息的王子涵高声喝止：“这就想跑了？！” 他立即将霍成麒苏醒的消息说了出来：“霍少醒来后第一时间指认了郁清许的殴打, 管他有什么录音, 这监狱郁清许蹲定了！” 说完他转向郁清许身旁的陌生男人, 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谁让你来给郁清许当律师的？知道他这次得罪的是霍氏集团的大少爷霍成麒吗？” 王子涵想, 也许郁清许退圈太久不了解其中厉害，但他那便宜姘头给他派来的精英律师也不懂？ 就算不懂，现在听到霍氏的大名也该立即收拾包袱滚蛋了。 思及此，王子涵忍不住得意地眯起眼，他抱起手臂, 扬着下巴，顶着难掩恶意的眼神胸有成竹等待着律师的反水，和郁清许后知后觉踢到铁板的惊慌失措。 结果等了又等，只有郁棠惊慌失措，但问题是这小子特么是从一开始进门就这个怂样啊！ 沈秘书仿若未闻，依旧挂着一脸精英味儿的程序化微笑，将手里的公证文件递给警察，丝滑切换律师身份： “我的当事人是在公共场所取得的录音，且一开始只是出于对孩子的关心才开启的聆听功能，这才意外撞破王子涵、陈景铄、凌旭三人的霸凌现场。” “……三人口中所谓的多次殴打实属子虚乌有，我的当事人为了保护孩子一共对四人出手五次，每一次都是出于自保防卫，只是用拖布将人抵开，并在四人停止攻击后立即收手带孩子逃离校园霸凌现场，以上全部详细内容都已经通过公证处审核固定。” 文件袋里有聆听功能录下来的文字翻译稿，大部分对话内容都集中在王子涵三人隔门威胁咒骂和暴力破门上，办案民警接过来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是三个孩子企图在厕所霸凌围殴郁棠，没曾想被人家家长通过电话手表听到了，直接冲到现场一人给了一拖把，结果救下孩子却被另外三人倒打一耙。 唯一值得一说的是，霍成麒明明是误入的，但却成了“伤情”最严重的一个，而这个霍成麒还是其中背景最硬的一个…… 办案人员当即决定将案件拆成两件，一件是王子涵三人打人未遂言语霸凌，和郁清许救子心切正当防卫，另一件则是霍成麒阴差阳错闯入霸凌现场，意外遭到郁清许误伤。 前者很好处理，从校园霸凌角度来说，王子涵三人的确有问题，但都未满十四周岁。 而且郁棠这孩子没被打，精神伤害也不严重，涉及不到什么刑事责任和治安处罚。 从郁清许还击角度来看，他点到即止都在合理范围，也没造成实质性伤害，自然也不会承担什么罪责。 而对于这种程度的校园霸凌，在警局也就是警告两句，再让家长、学校加强教育，双方若是不满意，剩下的就只能再打官司进行掰扯了。 至于郁清许误伤霍成麒，那和现场这几个都没关系，需要霍成麒那边拿着伤情报告来报案，才能再谈后续处理。 是以王子涵三人很快被要求向郁棠赔礼道歉。 王子涵装出的深沉成熟瞬间裂开：“凭什么？我才是被打的那一个！” 陈景铄立即跟上：“我们就是跟他开玩笑，他却叫他爸来打我们，警察叔叔你们为什么要偏向他！？” 凌旭：“就是啊！我就说了他几句，现在肚子还疼得要裂开了似的……” 民警都对三个孩子颠倒黑白的能力感到无语，更让他无语的还有三家的大人。 明明已经占尽未成年保护法的优势，获得了相当优渥的庇护，却连一句轻飘飘的道歉都不愿意说，还张口闭口要把警局一起告了。 事情只能草草收场，郁棠不仅没得到应有的道歉，临走前还被王子涵恶狠狠地恐吓道：“让我跟你道歉？做梦吧！” “你不是很会录音吗？继续录啊。”看着护着郁棠的漂亮男人眼神冰冷怒目而视，王子涵丝毫不惧反而将声音拔得更高，“我不怕告诉你，得罪霍家你爸爸马上完蛋了。” 话音未落，跟在父子身后正低声汇报的沈秘书停下了脚步。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作死没够的小孩一眼，并在王子涵高声宣布“我们王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父子死定了！”时，故意把听筒方向往外挪了挪，随后平静给予电话另一端肯定答复：“是的，是王家……” 一直装成心里创伤恐惧畏缩的郁棠，在听到王子涵的恐吓后是真的害怕了。 他立即仰起脑袋看向爸爸，湛蓝的眼底很快就蓄起一层浅浅的水痕。 难道他刚认回的愿意养他的有钱爸爸……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要因为学校里的坏同学…… 郁清许立即俯下身一把将脸色苍白的儿子抱住：“别怕，他说了不算，一切都有爸爸在呢。” “爸爸说过，以后不会让棠棠受到半点伤害。” 郁棠无法相信任何人的保证，但却还是流着泪扑进了男人温暖的怀抱，他在心里小声叫道：爸爸、爸爸、爸爸…… * 实际上并非郁清许不能当面反击，而是他从小便知公众人物名利双收的同时，就必须遵循更为严格的行为规范，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落人话柄。 虽然受害者无需完美，但现在的他很需要。 所以即便没有沈秘书预先提醒要小心被路人拍到，郁清许也不会响应王子涵的狂妄挑衅。 实际上，沈秘书消失的时间里，不只是去最近的公证处固定录音证据。 准确来说，自从被霍明择调到郁清许身边，了解到郁清许父子的情况后，沈秘书就一刻没停止对节目组动向的关注，“于棠”两字更是被设为全程监控的关键词。 所以在下午，父子俩在甜品店买蛋糕的照片在小粉书意外爆了后，沈秘书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公关部的通知。 一开始，只是蛋糕店的店员们被父子俩的同款完美面庞狠狠震惊到了，先后找机会上前观摩欣赏。 而郁棠的标志性蓝眼睛实在太有记忆点，店员中很快有人将他和《交换人生》里的听障少年联系到一块。 店员们先震惊于郁棠不上相，真人五官比镜头里还要更加精致深邃，很快便对郁清许的身份感到好奇。 不过几人的讨论重点始终放在——相似的女娲杰作，这世界上竟然有两个！ 刚好其中一个店员到了换班时间，而父子俩又因郁棠被馋得走不动道临时决定在店里用餐，下班的店员轻松便从蛋糕店外面拍到了落地窗旁温馨用餐的父子俩。 画面定格在郁棠吃成小松鼠鼓颊幸福眯眼，郁清许则一脸哑然失笑温柔地看着儿子，彼时阳光正好，两张完美的面庞仿佛在发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店员为自己的杰作打上了一连串的tag：#街头帅哥、#日常帅哥、#洗眼人设、#女娲精选、#于棠、#交换人生…… 大数据很快将照片推荐给天下的爱美者欣赏，网友们震惊舔屏的同时也产生了不少怀疑： 【等等，这个大帅哥是谁啊？于棠不是独生子吗？】 【你们才发现不对劲？我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家巨贵的甜品店，不是瞧不起于棠，这店我都不舍得吃，他一个山村小孩哪来的钱进行这种高消费？】 【我靠这是郁清许啊！[人脸放大截图.jpg][郁清许从前同角度海报.jpg]】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退圈十三年脸一点没变？说破天我也不信。】 【就是啊，同期的李影帝靠红气滋养，也没像他似的一点没变，真是郁清许那就成精了[笑哭]】 【别太给郁清许贴金了ok？怎么十三年了还有人拿他碰瓷我们李哥？[白眼]】 【只有我好奇风衣外套是什么牌子的吗？这人穿起来好好看啊！】 第21章 霍明择抬手就要去开灯, 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纤长温软的手覆上男人的小臂，缓慢滑向他即将触上开关的大掌：“别开灯。” 伴随着细微燥痒酥|麻，微张的软唇从后贴上男人挺拔的脊背, 微突的脊骨几乎是瞬间便沾染上浓稠的潮热。 真丝睡衣既不能御寒也，不能抵抗不断侵蚀而来的灼烫, 只能让霍明择更为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厮磨辗转的唇舌。 一个未曾相接的吻, 让他彻底将心底那份几乎溢出的愤怒嘲弄忘个精光，仿若有阵阵细碎电流滑过，皮肤酥痒口干舌燥。 直到在郁清许的蛊惑下转了身，在他迫切吻上前，郁清许用仿佛氤氲着水汽的微哑嗓音在他耳畔低喃：“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谢谢你愿意帮我……” 虽然只是情|人间的低声絮语, 还是一下将霍明择点醒了, 他可不是任由郁清许随意迷惑的傻瓜！ 然而转瞬间，郁清许便踮起脚将软甜的唇主动奉上。 霍明择脑袋再次空白，只觉得送到嘴边不吃才是傻瓜, 立即失控般伸出双手，将郁清许的脑后紧紧按向自己，让对方再也无法逃离, 哪怕只是一呼一吸间的片刻。 郁清许筹谋多时看似游刃有余, 实际却过早失去掌控, 即便没有当年的酒精刺激, 但他依旧莫名迷醉, 最后只能仰着脸唇齿大开，仿若完全打开自己一般放纵接纳男人带给他的一切。 唇|瓣翕动间，好似要吞食掉彼此的灵魂，又因找不到补给的气口，郁清许很快因呼吸困难而四肢发软, 整个人于挣扎中不断下|坠。 霍明择伸手兜住他的臀|部，尚未发现精油的腻滑触感，便毫不客气地紧攥，并于满意的在郁清许的惊呼中再次大力吻上。 仿若要将香甜的浆果碾碎的力道，让本就丰沛的汁水更加泛滥。 郁清许无法逃脱男人强加于他的目眩神迷，直到灼烫的掌心抚向微突的小腹，他才勉强找回几分理智。 其实十二年前的疤痕早已恢复得几乎看不出什么，但他还是在小腹突起后感到莫名心虚，但不论能不能将其归咎于要帮桃姐保密，郁清许都不能继续任男人肆|意|妄|为了。 他将睡袍领口扯开，试图将灼烫的大掌带向更柔软也更安全的位置，霍明择却并不买账。 几番拉扯不仅没能将手拽开，反倒让睡袍下摆荡得更高，衣料翻动间带着浓重惩罚掌控意味的巴掌不轻不重落下。 男人喑哑的嗓音低低警告：“别乱动。” 郁清许因猝不及防的惩戒先是浑身绷紧，紧接着便觉膝头发软，最后的理智让他在霍明择再次按向腹部时跪了下去，并在感受到挤压带来的腻滑油润后，整个人彻底烧了起来。 如果这时候把灯打开，霍明择就会看到他赧红一片的四肢，以及将睡袍系在腰间的无谓挣扎，甚至还可能在某些角度看到更低处的折射……可惜黑暗阻断了男人的视觉。 却也放大了两人的其他感官。 霍明择很快发现郁清许并非想要抵赖，而是选择在此时回应他的“跪下”，错位满足他之前提出的无理要求。 静谧的黑夜内，失去视觉的霍明择，几乎要被郁清许带来的听觉触觉刺激疯了，但凡此刻他还有一丝清明，都想将人拎起质问为什么会学会这种下|流招数？！ 他怎么敢把这种招数用在他身上？以为他会想要吗？霍明择咬紧牙关，还是没能抑制低沉的闷哼。 然而他不知道是，尽管郁清许曾经领略过真实的霍明择，但十三年实在太久，而当初他也没积攒下什么经验，时至今日依旧是无法言喻的困难挑战。 但郁清许从小就是个要强自立的人，从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自从和霍明择定下交易条件，他就找了大量教材提前学习，为此有几顿饭都是用黄瓜暂代的。 不过学习模拟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他已经选择了最为相似的教具，却依旧无法真实还原，以至于在直面的瞬间就打起了退堂鼓。 即便他深知霍明择行事一向雷厉风行，但还没开始，郁清许就觉得自己根本没可能撑下去。 但为了信守承诺，他只能奋力一搏。 郁清许深吸一口气，将软唇缓缓张开再张开，直到足以真正开始他的偿还时，他闭上眼默念三二一，正打算进一步向前倾身，却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 郁清许：……？ 来不及反应，人就被霍明择一把推开，紧接着就是男人急促跺离直奔浴室而去的脚步声。 好在湿巾也是夜间必备物品，郁清许不需要跟霍明择抢卫生间，就能轻松处理掉身上的污渍。 擦到一半，神色微怔的郁清许突然笑了一下。 大概是天生两性畸形内分泌紊乱的缘故，他对这方面的事情一向没什么兴趣，也就无法了解普通男性是什么情况。 他倒是在网上看过一些讨论，诸如男性二十五岁以后精力会严重下滑，过了三十岁更是断崖式下跌。 原来是真的啊……思及此，郁清许唇侧的笑容顿时又加深了几分。 并非对男人的嘲笑，单纯是得知偿还难度降低的欣喜，他之前似乎将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只是这样的话……他还真是白担心了。 很快，他扶着床沿站起身将睡袍穿好，坐等了半晌人还没回，郁清许困晕晕地摸上了床。 虽然是打算边躺边等，但脑袋刚沾上枕头，眼皮就不可自抑地合上了。 昏迷般的睡眠袭来前，郁清许只剩最后一个念头：桃姐的安神大补汤也太|安神了，早知如此，他该让棠棠也喝一碗的。 以至于等恼羞成怒的霍明择，调整好状态准备重征沙场时，郁清许早已经陷入深眠。 因是侧趴的睡姿，脸颊挤出的一抹软肉显得极为软弹，霍明择静默半晌，夜视效果越发清晰，最后还是不甘心地伸手戳了上去。 结果不论他怎么戳捏，郁清许都睡得香甜极了，眼皮始终未动一下。 而他因侧睡半压着被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腿，以及睡袍难以遮掩的一抹腴润，这让本就心有不甘愤懑难平的霍明择更上火了。 险些彻底破罐子破摔，于暗夜中化身商场门口的气球人，甩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单节棍。 但他还没丧失理智，所以，霍明择只是在站床前提棍怒瞪半小时，又上前俯身猛咬了一口，稍作泄愤后大步离开。 * 同一时间，云市瑞德国际医院。 霍成麒连续洗胃两次，洗牙一次，深度清洁身|体五次，几乎将自己折腾散架了，才算把仿若腌进灵魂的粪臭尿骚味给去掉了。 大概因为是强行保胎留住的孩子，虽然有着同龄人中少见的高大身躯，但其实霍成麒的身|体从小就不是很好，有着严重的胃肠问题、重度洁癖强迫症，以及从幼儿园开始就深受失眠困扰。 不过再多的不便这么多年他也适应了，而且不论霍家还是外界环境，都会因他的喜好和舒适做出最大程度的调整，所以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重生归来，他在拯救真爱时意外被人将臭拖布塞进嘴里，霍成麒才感觉到什么叫真正的天崩地裂！ 不洗胃，洁癖受不了，洗胃，胃肠损伤严重，最痛苦艰难的时候，他的痛苦还会因失眠问题超级加倍。 霍成麒的恨与怒可想而知。 第一个送上来供他发泄的是凌旭，在霍成麒苏醒不久就听到他像嚎丧一样说道：“霍少！您可千万不能放过那个土包子啊！” “您不知道那个新转来的土包子他爸有多过分！竟然还反咬我们霸凌土包子！只是同学间的小玩笑，我们又没想要他的命……” 时隔数年，霍成麒再次听到这些人对郁棠的蔑称，顿时连嘴里留有的粪臭都顾不上，抬腿就是一阵暴踢。 什么东西！也配在他面前提他的宝贝？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些贱人！他的棠棠才会早早离世！ 霍成麒虽然刚昏迷了一场，但源自真爱的愤怒激发了他的全部身|体潜能，两脚下去凌旭就失去了挣扎。 医护人员很快围了上来，却不是阻拦这位大少爷的，而是怕大少爷踢太狠再伤到自己，那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下凌旭不用再装肚子疼了，等霍成麒被人扶走后，他蜷在墙角捂着肚子根本爬都爬不起来。 一旁的凌旭后妈好不容易通过继子有机会搭上霍太太，结果没等她向霍太太卖一句好，继子就被霍大少一脚踢飞，紧接着便是母子俩一起被撵了出去。 凌旭后妈差点没气死，直接将继子往墙边一推：“别装了！你个废物，现在没人看你表演！” 凌旭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身上的t恤很快被冷汗浸湿，求生本能让他顾不上和小后妈之间的龃龉，伸手攥上了女人的裤脚。 然而不等他艰难呼救，女人就一脚踢开了他的手，一脸厌恶：“你这成什么样子？霍少爷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一米八二的大个子还玩倒地耍赖这一套，难不成以为我和你爸还会在这种事上惯着你？” 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晦气了。 在警局打人不成反摔了个大腚顿，她怀疑自己尾骨摔出问题了，但因着急于攀上霍太太，她也只能忍痛踩着恨天高陪着不争气的继子来给霍少探病。 结果一点关系没攀上，现在还被了撵出来，她对继子的耐心是一丁点都没有了。 况且平日她就不会惯着这个动不动就倒地打滚的继子，现在这死孩子惹怒了霍少，她家那位再是纵容孩子这次也不会顺着他了。 思及此，女人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我可不吃你这套！”转身就走，直奔楼上骨科。 第22章 即便没看过书中剧情, 郁清许也不信昨晚还飞扬跋扈满口威胁的人，一觉醒来就会满怀愧疚登门致歉。 但不论他怎么想的，他到底不是受害的当事人, 所以郁清许打算先征询儿子意见，再决定要不要答应让王家上门道歉。 当然, 郁清许不信, 也不想要王家的道歉，更不会因对方道歉就选择原谅，这件事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永远不会轻易揭过去。 这会儿时间太早，郁清许先去问了值夜的保姆，得知郁棠昨晚没有起夜, 几乎是回到房间就很快熄灯安睡, 一直到现在房间里也没传出过什么动静，应该是睡得很好。 郁清许站在门口一脸犹豫，孩子已经十二岁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比较注重私人空间，虽然从前在清水村没什么条件，但作为一个刚认回的陌生父亲, 他应该更注意一些。 可这么一直等下去, 万一孩子已经醒了, 只是因为不熟悉陌生环境才没出来呢？ 这么想着, 郁清许拿出手机, 打算先发条消息确认下。 结果手机刚拿出来，就弹出了一连串的新消息，全是薛文星发来的—— 【清许！！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都没和我说！！！】 【昨晚聚餐喝断片了，一睁眼发现公司的所有群都炸了, 我以为云市地震了，结果一看，还真是大“地震”啊！】 【不是，你俩这什么进展啊[捂脸][捂脸][捂脸]上次你托我找霍总就是求婚的吗？？】 【霍总该不会是要跟那位打擂台才突然和男人结婚吧？】 【我靠好像是真的！】 …… 新消息还在不断弹出，郁清许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薛文星的震惊，其实他到现在对他们之间的婚姻也没什么真实感。 虽然已经借霍明择的力量解决了许多之前他根本无能为力的难题，但他很清楚这是交易而非真正的婚姻。 即便不能对外说明，但不论霍明择是出于什么跟他结婚的，他都会恪守规则尽好本分。 郁清许心里这么想着，抬手回复时却犹豫了，想了想打算等薛文星消息发完再一起解释。 转而继续给儿子发消息：【棠棠醒了吗？睡得还好吗？肚子有没有饿？爸爸在门口，可以进去看看你吗？】 为了避免孩子被问烦，郁清许还努力找了几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穿插着分条发了过去。 没看到已读提醒，郁清许就以为孩子还没醒，正准备上附近的露台待会，吹吹风换换气，结果刚转身就收到了郁棠小手表传来的回复——【醒了，睡得很好，肚子没有很饿。】 同一时间，房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郁棠眨了眨水润明亮的蓝眼睛，怯怯开口：“爸爸早上好。” “棠棠早上好。”郁清许的嘴角不自觉翘起，上前一把揽住儿子。 先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发现小家伙大概是出门太急，不仅没戴助听器，连拖鞋都没穿，郁清许立即把儿子抱了起来。 郁棠虽然已经做好努力装乖配合爸爸的准备，但还是在被抱起的瞬间瞪圆了双眼。 人温暖的怀抱仿佛生了刺，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养母死后就再也没人抱过他，更别说他已经长成个大孩子了。 他完全想不到对方只是因为他没穿拖鞋，就一下把他抱了起来，毕竟在村里光脚下地对他来说都稀疏平常，更不要说在这种有地暖的地板上了，他甚至觉得温温热热踩起来比他从前的被窝都要更舒服。 始料未及的举动让郁棠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慌乱尽可能放松被抱的身体。 然后更为始料未及的事情出现了——男人竟然直接伸手去捂他的脚！ “脚脚好凉啊。”郁清许没有责备，只是温温柔柔评价了一句，然后就用郁棠即便不戴助听器也能听清的音量笑着说道：“爸爸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郁清许把瘦成纸片似的大号崽子轻松抱回房间，将目前的情况逐一讲清。 除了“霍叔叔”信守承诺帮他们父子解决麻烦，郁清许把他近期的考虑都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郁棠。 “以后不录节目，也不去上学了？”郁棠眨巴着因过瘦而显得格外大颗的蓝宝石眼眸，有些紧张地问道。 “只是不去利斯顿上学了，歇两天等爸爸带你再去配个更舒服的助听器，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再去新学校好不好？” 一听还能继续上学，郁棠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就更自然了，他乖巧点头。 实际上郁棠现在还只认回了一半，虽说有霍明择在，他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愁没学上，但郁清许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崽。 他觉得还是先和儿子多相处，早些拉近距离，他也好早些问清心中的疑惑，他始终觉得郁棠养父的收养途径很有问题，而郁棠也知道些什么。 “所以棠棠要他们来道歉吗？”郁清许能清楚感知到孩子身上的不安，是以此刻的眼神语气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 郁棠犹豫片刻：“……他们真的会来道歉？我可以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其实这个问题郁清许第一次询问时郁棠就听到了，只是被他刻意忽略了。 对郁棠来说，那些人不再来找麻烦就已经足够惊喜，道歉这个选项从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郁清许温柔笑道：“当然，爸爸说过霍叔叔会一起保护棠棠的。” 提到霍明择，郁棠就先想起对方一脸嫌弃的模样说他很矮，然后才是对方很厉害能保护他。 郁棠垂下小刷子一样的浓密长睫毛，乖巧点头，却也没说要不要那些人来道歉。 郁清许见状便说：“不需要棠棠马上做出决定，今天棠棠先跟爸爸去配助听器，顺便逛逛街吃吃美食，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 郁棠点头的幅度明显变大。 郁清许继续说道：“虽然他们的确应该给你一个道歉，但爸爸也觉得他们不是诚心改变，如果棠棠不想要我们就干脆不见。” 郁棠放松下来，唇侧的弧度加深。 郁清许才算安心结束猜谜过程，抱住儿子细瘦的小肩膀轻拍了两下，不由在心中暗叹这孩子实在太像他了。 郁清许本想留下来陪儿子洗漱，顺便提前聊聊白天的购物路线。 结果父子俩刚起身，门就被从外敲响，保姆是来替霍明择寻人的，郁清许只好先放下儿子回房一趟。 郁清许虽然和霍明择相处时间不多，但似乎每一晚，男人都会被他气走，总归自从他搬进主卧，男人就一直睡在另一侧的套房里。 郁清许一边想着这些年的存款，再次把去星辰娱乐加入日程，一边琢磨着是先带孩子买买买，还是先去玩呢？ 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虽然他也知道以后他们父子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相处，但他总是迫不及待。 至于霍明择突然在这个时间传唤自己，郁清许也是男人，自然了解一些客观规律，肯定是清晨到了想找他履行一下协议。 有了昨晚的经验，郁清许丝毫不慌，他很确定以霍明择的雷厉风行，用儿子洗漱换衣服的时间就足够了，绝不会耽误他们的早餐时间和接下来的行程。 是以郁清许敲开门就直奔大床，抬起男人的下颌就吻了下去。 前一秒还在因梦境黑脸，扶额醒神顺便平复心绪的霍明择被吓了一大跳。 他下意识扭头避开，扯起被子像个黄花大小子一样挣扎着坐起身：“你干什么！” 郁清许眨了眨眼：“吻你。” “我还没刷牙！” 有这么色|急的吗！大清早眼睛都没睁开就对他……霍明择没等忘记恼人的破梦，一下就想起前一晚更为恼人的现实！ 郁清许倒是不介意，但见霍明择明显抗拒，他自然要尊重甲方的选择，不想接吻那就直奔主题。 虽然可能会比昨晚费点劲，但就以霍明择每一次的惊人效率，再费劲能有多费劲呢？ 郁清许被子一掀，人就直接钻了进去。 0帧起手防不胜防，霍明择虽然立即把人薅了出来，但还是让对方拿捏了命门。 他脸上黑黑紫紫青青红红宛若炫彩霓虹灯，表情扭曲眼神复杂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松、手。” 郁清许不解蹙眉，确认了下手感：“它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它又没长脑袋能有什么想法！”霍明择已经不知做什么表情好了，完全忘记自己是梦见对方又跑了气醒后叫人来训两句的。 “松手！” 郁清许虽然看出霍明择是真想让他松开，并非欲拒还迎装腔作势，但手里的任务进展良好，算下时间也快到时候了，他很犹豫要不要把业绩强刷下来。 不管甲方是否另有目的，现在对他来说霍明择已经帮了太多，他实在急于偿还。 正犹豫着，霍明择也出手了，直奔他右侧腰在线的痒痒肉。 衣摆不知何时翻上去了，男人热烫的掌心就直接覆了上去，郁清许无法自抑地笑了起来，放开手里的东西就去推男人作乱的手。 霍明择却来了兴趣，看着被迫笑出眼泪的郁清许，唇侧也不自觉扬起：“还敢乱来吗？” 郁清许的痒痒肉实在太敏感，摸了两下人就要笑背过气去了，根本没法作答。 霍明择却依旧不想松手，只将手指往旁边挪了挪，他记得这人就腰侧和腰后特别怕痒…… 没曾想，前一秒还笑到不能自已的郁清许，突然一把将他推开，直接翻身站起整理衣摆。 第23章 郁清许见男人似乎真的生气了, 脸色僵了一瞬，抿了抿唇角继续保持笑容：“我当然知道……你和黎总关系一向很好。” 霍明择眉头越蹙越紧。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八岁的郁清许就喜欢用这幅样子回答一切他抗拒的问题, 如今三十一岁的郁清许依旧如此。 当年的霍明择不想勉强，哪怕一分一毫也不希望因自己太过强势而为难对方, 只要对方流露抗拒就立即跳转话题。 但那都是基于他爱郁清许的一切, 下意识装出的温柔配合，生怕郁清许突然厌烦，就像放到从前他就算误看到这样的消息，也不会直接出言质问。 而现在他已经不爱了，只想折磨对方, 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装什么大瓣儿蒜了。 “我问前门楼子, 你答胯骨轴子，读剧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理解能力这么差？” 霍明择当年就烦死那些破剧本了，顺便也就戳一下郁清许的肺管子, 不出意外看到对方果然笑不出来了。 目的达到了，霍明择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畅快，反而觉得眼前这张漂亮脸蛋神色僵硬的模样十分碍眼, 看一眼就膈应得心口发闷。 他索性偏开脸, 再次冷酷开口：“这个薛文星是怎么一回事？一直嘴这么碎？他哪里来的勇气在这言之凿凿地造谣我？难不成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一直背着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语气是冷沉的, 嘴是稀碎的, 且越说速度越快, 铛铛铛铛一句接着一句砸下来，压根没给郁清许留插话的空间。 实际上霍明择最想问的是，薛文星当年是不是就没少背后蛐蛐他？ 但这听起来太像余情未了，霍明择是不会给郁清许误会自己的机会的，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找人深入调查这个姓薛的了。 当然, 他不是在意郁清许，单纯是当年就看这人不爽，现在对方又犯到眼前，不顺手收拾一下难不成还留着过年？呵！ 郁清许那边还没怎么开口，霍明择的脑电波已经光速旋转了百八十万字，并且根本停不下来。 “没有，我也是见到你的那天意外碰上他的，我没信那些消息……” 霍明择心里莫名舒坦0.01秒，却又立即突发恶疾般冷斥：“谁管你信不信！” 说完抬步便走。 即便期间郁清许也没联系薛文星这个旧日好友，也丝毫不会改变他十三年前决然离去的事实，霍明择依旧旧怨难平，但当他一路跺进书房后，还是第一时间安排人调查了薛文星。 半小时后，平复了心绪的霍明择依旧拒绝和父子俩一起吃饭。 桃姐在这方面从来不惯着他，薅着胳膊就给人扽了出来：“说什么胡话呢，早饭不吃身体就完了，三分熟牛排已经让人煎上了，快来趁热吃！” “而且孩子第一天来家里，你怎么也得露个面啊，我看那孩子乖得很，长得跟清许一样俊还见人就笑，你可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孩子难过。”桃姐一向话多又密，连霍明择也很难插上嘴。 他不止一次怀疑，他就是从小受到桃姐的影响才很难沉默是金。 “别拽了！”衣服都打褶了，随即他冷声反驳，“谁说我要吃牛排？” 桃姐脱口而出：“今儿不装了？”自知失言立马捂嘴改口，“庄严！啊不我是说威严，霸道，酷炫，狂拽……” 霍明择：“……你少听点小说吧！” 说完他抖了抖被桃姐拽乱的衣袖，一脸冷若冰霜地走进了餐厅。 虽然没打算给父子俩好脸色，但不得不说一大一小两个“郁清许”并排坐在一起的画面的确不算难看，尤其是那孩子垂着眼睛吃饭时，最让他不喜的部分也看不清了。 是以在郁清许笑着让郁棠问好时，霍明择虽然一脸冷肃，还是配合地颔了颔首：“继续吃吧。” 郁棠彻底安心了，夹起香喷喷的烧卖、叉烧包、糯米鸡、红米肠、蒸排骨……继续暴风吸入。 其他方面他还能忍得住装一装，但吃方面他是真的没办法！ 好在霍叔叔虽然脸很臭，却也没有嫌弃他吃很多，郁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误会对方了。 给他提供美食的能是什么坏人？ 爸爸说了对方还替他解决了那些真正坏的同学，上次说他矮应该是出于担心吧？ 爸爸也说他对比同龄人太瘦小了，要带他去检查身体…… 郁棠一边埋头狂炫，一边思绪飞转，分分钟就将霍明择从记仇本中捞了出来。 就在他被美味一再击中，幸福眯眼忍不住晃起脚时，对面的霍叔叔却陡然把高音量：“你找那个长毛狗做什么！” 郁清许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长毛狗……你说苏安？” 霍明择自知失言，却没有丝毫心虚，开什么玩笑？他们之间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交易关系，他还需要小心维护？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呵。 “对，说的就是他。”霍明择当年唯二最烦的除了顾妤霏这个郁清许异父异母的姐姐，再就是苏安这个同样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弟弟。 准确来说，他对苏安的排斥更严重些，只不过当年两人分手后，郁清许没多久就跟星辰娱乐决裂，比起把郁清许抢走的顾妤霏，过得越来越惨的苏安还是好了那么零星一点。 当然，这也仅限于和顾妤霏相提并论时，其余一切情况单拎出苏安来，那他就只有赤裸裸地嫌恶。 一直留长发就是长毛狗，扎发时是狗尾巴，披肩时是阿富汗猎犬，总而言之就是个狗东西。 “我不同意。”霍明择迅速为自己找了理由，“沈秘书那边还要处理几天，大概率会有很多跟拍，而我又向来讨厌被误解，所以今天一整天你都要陪着我。” 霍明择本来也是多少有一丝心虚的，毕竟他已经大致了解郁清许搞丢儿子多年才相认，对于郁清许要见阿富汗猎犬他可以独断专行，但不让父子相处，多少也觉得有点过分。 不过这点愧疚在对上小孩湛蓝的双眼时就被化解了90%，但见小孩瘦巴巴畏畏缩缩的可怜模样，他还是磨着后槽牙放宽了条件：“可以带你儿子一起！” 郁清许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是真不想和孩子分开，虽然计划再次被打乱，但相较于霍明择提供的帮助，这点小事他还是愿意配合的。 同时也不免想到，看来这么多年过去，霍明择依旧十分在意母亲黎女士，一丁点污名也要立即洗清。 想到黎女士，郁清许不自觉陷入沉思，也就没注意到一旁的儿子就快将脑袋埋碗里了。 郁棠一边努力遮掩凶萌刀子眼，一边在心里疯狂记仇：坏叔叔不让爸爸带我去逛玩吃！ * 实际上薛文星传来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霍明择生母黎清女士一向有着地表最强原配的名声。 黎清的原生家庭也算个豪门，却是个出了名重男轻女的家族，黎清作为天赋斐然的长女，却没有一丁点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她只有上嫁一个选项。 然而嫁入顶级豪门却不是只凭努力就能获得胜利，生不出孩子就只能给小三母子让位，还要忍受权势过人的前夫不断泼脏水羞辱，即便如此黎清也没放弃。 唯一的亲弟为情所困走上绝路，离婚归家的黎清立即以过人的能力接手家业。 同时还将霍明择培养成材，二十岁就从顶级商学院毕业，成功将小三生的儿子碾进泥里，顺利继承霍家，用二十几年的时间，打出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样的女人注定要成为最终赢家，自然不可能放任儿子和男人结婚，平白将到手的家业从新送回小三一家手里。 但霍明择能在私生子大哥生下优秀独苗苗后，依旧让老爷子点头掌管霍家，自然也不可能是唯母命是从的应声虫，之前就有无数人从细节处分析，这对母子是面和心不和，如今霍明择婚事官宣，更是坐实了这一猜测。 薛文星也对此深信不疑，立即跑来告诉郁清许，生怕两人是真的不管不顾重燃爱火。 不过网上虽然一炸再炸，但大部分网友的关注点都跑到了郁清许身上。 【我勒个去！于棠还真是郁清许儿子啊！？】 【算一下时间，郁清许退圈就去找人生孩子了？？？好家伙，我真是好家伙，小说都不敢这么编！！！[猫猫震惊.jpg]】 【别的不说，棠棠是真的完美继承了郁清许的美貌，太不合理了，基因彩票竟然能遗传下去……】 【这脸得气哭多少星二代啊[笑哭]说起来之前我就觉得传言很扯，于棠长这样，还需要踩节目组上位吗？】 【还叫啥于棠啊，已经是郁棠了，郁清许真是好福气啊，退圈有富婆给他生儿子，儿子随便一长就是摇钱树，现在还能让霍明择当接盘侠，牛哇！】 【《娱乐圈第一神颜的传奇人生》】 【真的，虽然直接官宣了，我依旧不敢相信，那可是霍明择啊……脸和身材都是顶级男模水平的霍氏掌权人！救命！郁清许上辈子是拯救过宇宙吗？】 【不可否认霍总的颜值和财力都是顶尖的，但郁清许十三年不变的神颜也是世所罕见啊，就这脸我有钱我也想娶！[最新高清怼脸照.jpg]】 【真的，真帅啊，又美又帅，随便一拍就能让全娱乐圈十年白干，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啊？传奇魅魔郁清许！】 【笑死，郁清许成了“霍夫人”就是不一样啊，哪儿都能见到给他洗地的高级水军。】 【点了，郁清许也就脸能看，少在这里岁月史书，真当十年前的观众都死光了？】 虽然网上有很多对郁清许当年旧事的讨论，但震惊全网的澄清微博除了两人婚讯，其他内容也同样备受瞩目。 第24章 虽然两人多年未见, 但苏安和顾妤霏一样，都是与郁清许从小相识相伴长大的。 不同于爹不疼娘不爱的郁清许，和被养父母当摇钱树的顾妤菲, 苏安作为经纪人苏丽云的亲儿子，从小家庭幸福父母恩爱, 童年唯一的烦恼就是要跟两个没有血缘的哥哥姐姐争宠, 除此之外绝对算得上轻松恣意。 郁清许对苏安的性格比较了解，就知道他情绪上头什么胡话都说的出来，才将儿子暂时放回隔壁办公室。 没曾想，他的语出惊人竟然直接被霍明择听到了。 虽然三人情同姐弟，但郁清许当年发现怀孕时已经被迫和经纪人决裂, 所以苏安并不知道他是特殊两性畸形, 并和霍明择生下了一个孩子的事实。 郁清许虽是一脸淡定，但其实很想扶额，心中不由暗叹苏安的直觉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惊人…… 这嘴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把门的, 否则也不至于从当年一见面就和霍明择频频产生龃龉，他在中间越调和越糟糕，最后只能放任两人互相找茬。 郁清许这些天也一直在查看星辰娱乐近十年的发展, 早知今日当初无论如何他都该早早让两人握手言和, 这样就算苏安不会像薛文星那般直接投身霍氏, 起码也能有些面子情, 总比受他连累被霍明择憎恶来得强。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决定, 协议一年的机会，他也要拉星辰一把，因为这是他和霏姐真正的家，他也需要苏安帮他一起寻找霏姐的下落。 没曾想，苏安不仅语出惊人道破真相, 时隔多年再被叫阿富汗猎犬，依旧敢对着霍明择阴阳怪气：“不愧是堂堂霍总，进屋都不用敲门的。” 郁清许：“……”他算知道星辰在苏安接手后，经营状况又大幅下滑的原因了。 霍明择也没让步半分：“原来是苏安，我就说公司不允许带狗的。” 郁清许：“………” 这让人心塞的安心感。 男人能怀孕生子的极端例子太罕见了，只要他不当回事，就没人会往正确答案上想，就像现在，他只要表露出些许荒谬无语，苏安和霍明择就会直接丝滑跳过这一石破天惊的发问。 郁清许见苏安僵硬的面皮已经开始发颤，嘲讽的嘴角即将要开始“oioioi~”，他先一步打断两人阔别十三年的小学生会谈：“明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对男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呃那个蓝、咱儿子说饿了，”霍明择语气微顿，不自觉朝着阿富汗猎犬的方向挺直了腰板，并迅速恢复上位者的气派，用从容微笑响应自己的新婚伴侣，“我让孩子先垫两口，你也别忙太久。” 虽然知道男人是当着苏安的面故意说谎，但郁清许还是因霍明择认下儿子的口吻晃神一瞬，不过紧接着便被男人差到极点的演技逗笑了。 他掩唇低头应是，总算没再霍明择走之前笑出来。 门刚被从外关上，苏安突然复杂叹道：“你俩还真在一起了……他妈的。” 郁清许：“……？” 协议婚姻的内容不能外泄，不论是从信守合约角度，还是让苏安接受他用霍明择的力量相帮，让苏安相信两人的婚姻关系也是他想达成的任务。 但他还没开始表演，苏安怎么就信了？ 苏安如鲠在喉摇头评价：“你刚刚失神的表情很恶心。” 郁清许：“………” 他只失神了一瞬，却被苏安看到了当时的表情？他一时无法确认苏安是在诈他，还是这些年眼力又精进了。 如果是后者，星辰这么多年怎么能一块璞玉都没挖到？ 郁清许思绪电转，努力让自己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端倪：“你愿意原谅我了？” 他以为自己当年对苏阿姨做下的糟心事，要给苏安跪下请罪，对方才能重新和他正常对话。 苏安闻言重重冷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向后一摊：“小的哪里敢做什么？” “您现在可是大人物了，当然是您怎样都可以了，让小的过来，小的就得马上到，您让小的……” 郁清许时间有限，很怕隔壁的甲方再次突然搞出什么事，见苏安这副样子，不仅没有伤心难过，反倒觉得比想象中顺利多了：“好，那我要你重新跟我签约，就按当年的合同。” 苏安白眼翻大劲差点落不回来，立马坐直了身体：“什么……？你、你还打算回来？？？” 星辰娱乐虽然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但苏安到底也算圈内人员，不论是此前播出即大爆的热门综艺，还是近些天来的神级反转，他都一直高度关注着。 但不得不说，他也没想到郁清许竟真是那个十二岁翻版小嘉宾的亲爹，而他还带着儿子和霍明择重续前缘了！ 现在更令他震惊的来了，郁清许成为站在金字塔尖上的“霍夫人”，竟然还要回娱乐圈打工？？！ 不过其他人的震惊点是在“郁清许没苦硬吃”，苏安却是震惊于这一刻的郁清许仿佛又变回当年的那个人。 郁清许一派自然地说道：“我现在的热度非常高，而且也一直没有让沈秘书处理网上那些负|面言论，你知道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复出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住？”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在这方面苏安还是一点就通的，不用郁清许多解释就能丝滑地按照他的心意接下去：“签约星辰也算是世纪大和解，当年的许多黑料自然不攻自破……” “这就是你签约星辰的原因对吗？”想起曾经种种，苏安的脸色还是冷了下去。 郁清许直面苏安的冰冷眼神，唇侧勾起无奈的笑容，他只能说：“这是原因之一。” “行了，我不想听了。”苏安抗拒甩头，亚麻色长直发像一道门帘，直接挡住了两人继续沟通的视线。 但不同于他和霍明择之间有着永远绕不开的结，郁清许还是坚持继续解释：“我希望我可以让星辰重新振作起来，它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这才是我和星辰签约最重要的原因。” 苏安静默半晌，才转过头对着郁清许嗤笑一声：“你还真自信，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霍明择打算砸多少钱捧你？” “他没这个打算。” 苏安噗的笑了起来：“所以你是说你要凭自己的力量，带着星辰重新闯回巅峰？哈哈哈哈郁清许你退圈时间是十三年，不是三年，有些事不会还要我来提醒……” 郁清许平静颔首：“我很清楚，退圈十三年，如今已经三十一岁，那又怎么样呢？” “苏安，你有着不输云姨的好眼力，真的觉得现在的我不行了吗？”清越的声线中没有一丝傲然，只是单纯客观地询问。 郁清许出道即爆红，但却从不自负，他只是了解自己的天赋，知道做什么能将他的天赋最大化。 那双十三年未曾出现在荧幕上的琥珀色眼瞳，此刻依旧神光熠熠，散发着灼灼野心。 像是在告诉苏安，他一直不曾改变，他依旧是那个要站在山巅月上的郁清许。 亲情、友情、爱情、家庭、婚姻还是其他什么，既不会成为他的依靠，也不会是他的绊脚石，因为他的目的始终如一。 这样的郁清许，几乎把苏安看脸红了，他唰的站起身：“知道了！我回去考虑一下！” 顾不上语气泄露了他的气急败坏，说完就转身离开。 苏安一路冲进电梯还能感受到剧烈狂跳的心脏，忍不住暗自骂道：都已婚已育了还他爹的到处乱放电！ 虽然嘴上说着要考虑，实则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种祸害就该放出去蛊惑众生，给他们星辰娱乐赚大钱！ * 虽然苏安走得匆忙，全程也没给他好脸色，但郁清许还是对他们的合作很有信心。 心里惦记的事情又顺利推进了一项，这让他本就不错的心情又更好了几分，还罕见地感觉到腹中饥饿。 当然，郁清许觉得心情是一方面，终于将儿子带回身边，复出的事情也有了眉目，身体也没必要一直紧绷下去，另一方面，桃姐的补汤应该也是起了作用的，他不仅晚上沾床就着，近期食欲也逐渐回升，这会儿甚至主动想要进食。 郁清许饿了，就更惦记自己的大宝贝，毕竟刚才霍明择就说孩子饿了，虽然极可能是男人随口敷衍一句，但他是知道自家宝贝是个十成十的小馋猫，即便吃的比他还多，但每餐都比他饿的更快。 思及此，郁清许加快了步伐。 他很快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捧书阅读的大崽。 “你霍叔叔呢？” 郁棠闻言眨了眨水汪汪的蓝眼睛，小嘴不自觉撅起：什么霍叔叔，明明是坏叔叔！ 他很快便将微撅的唇抿了起来：“……他刚走，说有事要出去，让我们自行安排后续行程。” 郁清许知道霍明择是个大忙人，临时有事外出再正常不过，也就没多问，立即笑着跳转话题问道：“棠棠饿没饿？” 放在从前，吃饭绝对是郁棠的第一要务，就算面临校园霸凌他都得多蹭上一口香喷喷的和牛。 但现在已经不是缺衣少食的过去，即便郁棠依旧无法完全信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需求层级已经因被爸爸认回发生改变。 就像现在，他脑袋里始终绕不过那句坏叔叔脱口而出的“真是废物”。 是恶评！！！ 思及此，郁棠眼神闪烁地点点头，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诡异画面告诉爸爸——坏叔叔对着计算机屏幕发疯啦！ 不仅表情瞬息万变，甚至还突然拍腿大笑，大概是突然想起空间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对方才猛地收敛起乱七八糟的表情。 第25章 霍明择其实根本没事, 突然外出只是不想被父子俩看到自己失控的一面。 尤其是那个蓝眼小挫子，跟吓傻了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看，不知道还以为他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实际上他只是突然有些兴起罢了。 要怪也只能怪苏安，一张狗嘴天天胡乱汪汪。 说什么孩子该不会是他的, 勾起他猎奇的心, 打开监控又刚好听到苏安骂骂咧咧地感叹“你俩还真在一起了”。 虽然只是霍明择完全不在意的协议婚姻，但他天生智力超群，活跃的脑神经每分每秒都在高速运转，他就算心里排斥也不能阻止闪电般的思绪。 当然，他再疯也知道男人不能生孩子, 也清醒知道两人只是协议婚姻, 并非苏安口中的“真的在一起”。 但即便当年他一直不愿承认也要承认，从小和郁清许一起长大的苏安顾妤霏比他更了解郁清许，苏安的话一定更接近郁清许的那颗真心, 所以他很快得出结论——郁清许心里是真的有他！ 不论郁清许愿不愿意承认，和他一起长大的苏安一眼就看透了。 霍明择一路兴奋跺上了车，强忍着情绪让司机往家里开, 他现在急需发泄一下过分高涨的情绪。 可没等到家, 霍明择就冷静下来了。 不久前接近狂喜的情绪像是突然爆出的一场泡沫雨, 漫天飞舞眼花缭乱,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碎裂, 很快便消失无踪。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从情绪高点降回来的缘故，霍明择不仅恢复了最常见的冷酷状态，心里还莫名烦躁，像是被人突然关进密不透风的蒸笼里，每一口呼出的气息都粘稠压抑。 过热的脑子逐渐冷静, 他已经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苏安的话高兴了。 他凭什么又要被郁清许牵动情绪？ 那个人的心是黑是白，有没有所谓的真心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傻小子了，而现在，也只是一场交易。 男人冷肃的脸色越来越黑，坐在前面的司机默默将车开进库里，默默熄火，默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默屏住呼吸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再一次在心里抱头嚎叫：今天！为什么！又！没开！带隔板的！ 他这命~太~苦~了~！！！ 就在司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默默体会着老板的低气压和速冻空气的超能力时，霍明择的手机突然响起，好巧不巧正是关于薛文星的调查反馈。 虽然霍明择的诉求是想知道薛文星当年，是否在两人谈恋爱期间对郁清许胡说八道，但这种事情除非能请到哆啦a梦当私家侦探，不然实在很难查到。 所以沈秘书就将目标改为详细调查薛文星这个人，不出意外果然查到了些有趣的内容。 比如据薛文星合作多年的医美机构透露，他一直以来的整容模板都是郁清许，只不过他原生长相和目标模板相距太远，多年精修之下也不算明显。 虽然薛文星每次上班摸鱼都会随手删记录，但这种基础的删除方法想恢复并不难。 所以他们很快就从薛文星离职留下的计算机上，复原出了大量的消息记录。 远了不说就说最近网上关于“霍明择母子不合，娶男妻是为和母亲打擂台”的谣言源头就是薛文星。 再往前，霍明择的几段绯闻也有他大力添砖加瓦的身影。 因着霍明择从不关注这些闲言碎语，多年来始终无人辟谣，薛文星甚至因为长期爆料霍氏八卦，在匿名论坛混成了版主。 薛文星不仅致力于在网上为霍明择塑造风流形象，在公司里也没少使劲，仅是沈秘书知道的匿名交流大群里，就翻出了薛文星十几个小号。 可以说在霍明择和郁清许官宣婚讯前，所有人都认定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明明没有种但努力当种马，却依旧至今颗粒无收……有着这样深入人心的形象铺垫在前，再加上霍家的继承人之争，普罗大众自然会觉得霍明择娶男妻肯定是另有深意，薛文星因势利导成母子之争就更显得十分合理。 而以上种种，前者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认定霍明择取向正常，并且一心想跟女人生个继承人，看起来就是个铁血直男，也就断了绝大部分男性上位的可能性，后者则是给郁清许这个最强力的竞争者错误引导。 对于沈秘书缜密高效的分析，霍明择每一个字都看得懂，但串在一起却令他很是不解：“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秘书第一次发现老板脑子十分不灵光，他只好进一步划下重点：“薛文星整容成您初恋的模样，造谣您是异性恋从源头掐断其他男人的想法，努力挤入总裁办成为您的助理，并在您和郁先生喜结连理后再次造谣生事……” 霍明择突然打断：“郁清许不是我的初恋。” 沈秘书：啊？ 霍明择冷肃提醒：“灵玉才是，以后不要搞错了，行了，你继续说吧。” 沈秘书虽然顶着一脑袋问号，还是保持着专业素养致歉，并继续说道：“薛文星看起来是在下一盘大棋，虽然荒诞离奇，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成为您的伴侣。” “即便无法确定他当年是否对您的初、前任造谣您，但从他十三年来一直为成为您的伴侣苦心钻营来看，大概率是有的……霍总？” 霍明择那边半晌没动静，沈秘书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连串的干呕。 “他……！”考虑到人一早就开除了，总不能再召回来重新开除一次，霍明择立即转移怒火，“谁把他招进来的！” 薛文星的个人履历并不出彩，能进分公司都是撞大运了，但他的起点却是霍氏总部，沈秘书也好奇过，所以他很快给出答案：“您。” 霍明择脱口而出：“我疯了吗我！” 转念一想，他还真疯过一阵……脑中闪过无数狼狈的画面，让霍明择漆黑的俊脸顿时气成了炫彩霓虹灯。 他深吸气，磨着后槽牙下达命令：“告他，往死里给我告他！” “好的，霍总。”沈秘书爽了。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不喜薛文星，就想看对方倒大霉，而是他已经把宝押郁清许身上了。 虽然霍明择一直嘴硬，但行动上一直都是利好郁清许的，包括这次对薛文星的处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能看广告要看疗效，不是，是不要相信男人怎么说，要看男人怎么做，目前来看就是霍明择超爱啊！ 沈秘书贼笑到一半，突然想起霍明择纠错时提到的初恋问题，等等，灵玉是谁？？？ 沈秘书顿觉专业性遭到挑战，他给霍明择当了这么多年心腹秘书，竟然不知道对方还有除郁清许以外的恋人？这不科学！ 一小时后，查了一大圈的沈秘书总算挖出“灵玉”真身，搞了半天竟然是郁清许人生中第一个演绎的角色！ 准确来说是试戏后被刷了，压根就没留下什么记录，沈秘书之所以能查到，是因为那部戏的导演曾在郁清许走红后，在采访时说后悔没能亲手挖出这块璞玉。 费劲周折查到真相，沈秘书是真的挺想报警的:) * 霍明择本就烦躁，得知自己被薛文星惦记十几年后，就更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但不同于霍明择的备受煎熬，郁棠却是度过了美好到近乎梦幻的一个下午 郁清许对利斯顿的印象极差，但也不能否认利斯顿全校除了厕所都覆盖了多角度高清监控，为他带来极大的便利。 其中沈秘书又帮了他很多，郁清许在得知沈秘书让人拿到了《交换人生》全部原片时，顺便询问了利斯顿那边的监控记录，沈秘书就第一时间让人将两边的视频数据剪辑整理，并打包发送给他查看。 郁清许也就不用在海量监控存档中大海捞针，直接按时间排序逐一查看，就能清晰获知郁棠转入利斯顿后的每一天。 即便如此，郁清许也只是粗略速览了一遍，倒不是时间不够，实在是他最近睡眠质量太好了。 很多时候他只是想稍微打个盹，或者根本没打算睡，但稍不留神眼睛一闭一睁就七八个小时过去了，这让当了多年短眠者的郁清许很不适应。 好在可以通过多倍速播放，他还是很快就看到了儿子在食堂遭受霸凌的画面，以及在王子涵几人走后，郁棠吸着口水将对方丢给他的烤肉吃个精光。 郁清许万分心疼之余，又不免为儿子的嘴馋感到一丝无奈笑意，他集中找出郁棠每天在食堂留下的全部画面，就发现儿子每天都会在肉类面前多停留一阵。 节目组不许郁棠从一开始就敞开了吃，否则长肉太快影响原定剧本推进。 按照节目组设定好的剧情，郁棠是在拥有人工耳蜗后重获新生，才开始勇敢地拥抱生活中的一切，为了彰显翻天覆地的变化，前后胖瘦对比自然是最为鲜明的一种体现。 所以郁棠不仅不能吃食堂的米其林定制餐品，就连其他肉类也颇受限制，不过据他观察唯一能让崽失神驻足的，就只有米其林定制区的和牛烤肉。 这自然成了郁清许带崽用餐的首选，果不其然，顶着一双湛蓝|灯泡眼的郁棠，在看到一大盘雪花纹细密丰富的优质和牛时，眼睛瞬间直了。 一顿和牛宴吃下来，郁清许能感觉到挡在他们父崽间无形的厚墙明显变薄了不少，就更觉得自家小馋猫可爱极了。 没忍住在大崽毛茸茸的发顶上轻啾了一口：“在棠棠吃腻前，爸爸每周都带你来吃一次好不好？” 第26章 郁清许刚认回儿子, 疼崽宠崽都来不及，根本没打算当一个逼迫儿子的严父。 会催儿子多吃两口菜，一方面是因为这崽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 大口吃肉的同时也应多补充些蔬菜，另一方面则是儿子之前没表现出明显的挑食, 在利斯顿的时候也是有什么就吃什么。 郁清许纯粹是因为父崽中午那顿和牛几乎算是全肉宴, 晚餐见大崽还是一门心思吃肉，虽然能理解儿子是因为之前太缺嘴了，却也担心他会因缺少维生素膳食纤维，引起肠道菌群失调、便秘之类问题的。 没曾想，霍明择会反应这么大？不论是一开始的摔筷子, 还是后来直接被气哕。 郁清许心里揣了一万个为什么, 还是先拿过一旁的空白碟子送到儿子面前：“棠棠吃不下不要硬咽，直接吐出来。” 郁棠红着眼眶确认爸爸没有生气，才颤颤巍巍将嘴里反复吞咽也没能咽下去的一大口青菜吐了出来。 郁清许见儿子根本没怎么嚼, 吐出来后还没忍住呸了呸，不像是吃菜，倒像是刚刚啃了一大口苦涩的药草。 他这边还在给儿子递热毛巾和水, 对面的霍明择已经站起身。 嘭的把椅子撞翻, 男人再也忍不了一秒, 捂着嘴转身疾走。 郁清许循声抬头, 看到的就是霍明择快步跺离的愤怒背影, 心里就更加不解了，难不成这人是被棠棠在桌上吐菜的行为恶心到了？ 但他记忆里的霍明择明明没这么抗拒…… “爸、爸，叔叔是生棠棠的气了吗？”郁棠眼尾低垂，湛蓝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像只被主人刚捡回家的可怜小流浪, 彷徨无措谨小慎微，“对不起，棠棠也不想当挑食的坏孩子，棠棠以后会努力吃蔬菜的。” 眨巴着委屈的狗狗眼，他越说眼圈越红。 郁清许也没搞明白霍明择这是怎么了，只能先跳题安抚儿子：“没关系的，不喜欢吃不要勉强自己，世上蔬菜那么多，挑喜欢吃的多吃就好。” 郁棠闻言放松的心又重新绷紧，但爸爸今天实在对他太好了，让他多了一些期待和勇气：“要是……都不喜欢呢？” 桃姐追出去想喊霍明择轻点跺脚，节俭的老年人看不得霍明择糟蹋好东西，而且就霍明择那个跺法，不止是拖鞋要遭殃，时间一长家里的地板都得被他跺漏了。 结果她不论从腿长还是速度，都远不是火燎腚般的霍明择的对手，桃姐追到一半就骂骂咧咧转回来了，刚好听到父子俩对挑食的讨论。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和霍明择的挑食做战斗，变着花样让霍明择尽可能多吃两口菜，而霍明择也是练就了一身挑菜撅菜没事找事的好本领，导致桃姐对挑食这事很是深恶痛绝。 但见郁棠像个小可怜似的，苍白漂亮的小脸蛋委屈地瘪着，眼尾微垂的蓝眼睛湿漉漉的仿佛随时都能滴泪，桃姐却一下就心软了，一下就共情了，一下就能理解了。 甚至颇为专业地替郁棠解释道：“都不爱吃也很正常的，有些人就是天生携带这样的基因，吃什么蔬菜都比普通人更苦更涩难以下咽，尤其碰不得十字花科的蔬菜。” 郁清许之前只听说过不爱吃香菜是因为某些基因导致的，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会从大部分蔬菜里吃出怪味。 他正想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或是替代方案，就听桃姐一拍巴掌感叹—— “也是巧了，明择就是这样呢！我活了大半辈子遇到这么多人，除了他不吃蔬菜，就是咱们小棠宝贝了，这缘分合该做父子！”桃姐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郁清许：“………” 这实在太出乎他预料，不论是儿子天生不爱吃菜，还是霍明择也有同款基因……这父子俩之前一直没表现出来，根本让他防不胜防！ 儿子那边他可以理解，以前为了活命，再难吃也要咬牙咽下，但霍明择呢？他怎么完全没有发现？ 虽然笑不出来，但郁清许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不过在看到刚刚还泫然欲泣的委屈大崽，已经呲出小白牙，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开心看向自己，郁清许还是暂时放下了复杂情绪，笑着摸了摸崽的毛脑壳：“是啊，好巧……看来不吃菜也不太影响茁壮成长。” “那还是有影响的！”桃姐立即掏出自己多年来积攒的经验，“我之前找专业研究员咨询过，回来就挨个给明择试，有十来种他相对吃不出苦味的菜可以勉强吃吃，再就是一些维生素补剂和植物提取……” 郁清许虽然再一次担心起父子间的精准遗传，但还是立即拿出手机认真记录起来。 桃姐大手一挥：“没事没事你不用记，这方面我可太有经验了，以后我会安排的，刚好每天都要给明择单独准备，以后多一份爷俩一起吃就行了。” 郁清许面上笑着感谢，心里万分踌躇，一再告诉自己没问题的。 毕竟桃姐和其他保姆都在笑着感叹世界之大无巧不有，正常人都会把这事当做巧合和缘分，只是两人口味相近罢了，除了他根本没有人会多想。 郁清许努力放平心态，自如地和桃姐交流经验，并在桃姐提到霍明择爱吃糖时直接将儿子的同款喜好说了出来：“……可能是他们这种基因对苦味非常敏感，吃什么都觉得苦肯定就会想多补充些糖分，对甜的需求比旁人高也很正常。” “你说的对！”桃姐又轻拍了下巴掌，“我之前怎么就没联系起来呢！” 郁清许笑了笑：“我也是你说起时突然想到的。” 很好，逻辑合上了。 郁清许很庆幸霍明择不在现场，现在两人的相似点合二为一，以后桃姐和其他人只会说他们只是很巧和都有吃菜发苦的基因，以至于相对其他人更爱补充糖分。 他再一次告诉自己没人会往男人也能生孩子上想，可即便如此一番自我安慰，郁清许也不能完全放松，因为他深知一切的真相，就自然会在说谎时感到心虚。 好在他演技不错，撒谎时也没有什么让人一戳就破的微表情。 如此思来想去平复一番，郁清许又因儿子吃不得苦，只能再次一口气灌下两碗苦药汤。 回房后他直奔浴室，依旧按原计划推行。 * 另一边，一口菜没吃的霍明择，成功被郁棠强咽的画面苦吐了。 这也不能怪他，虽然多年不吃这类苦菜，但小时候被苦透的阴影还在。 要不是郁清许父子在，这类他最讨厌的蔬菜是连桌都没法上的。 现在即便是上了也是摆在父崽俩那一侧，霍明择本来看都不会看。 结果他不仅意外被蓝眼小挫子吸引了目光，还亲眼目睹蓝眼小挫子勉强吞咽的画面，梦回最无助的童年，大概是因为这会儿他心情本就极差，直接就这么看应激了。 霍明择吐完后食欲全无，勉强接下桃姐准备的果汁。 实际上是加入少量蔬菜的果蔬汁，避免霍明择心里膈应，桃姐每次都偷摸往他最爱喝的饮品里，少添一点他平时不肯吃的蔬菜补充营养。 虽然霍明择不肯吃蔬菜是客观存在的基因问题，但多少也有点心理因素的影响在。 对于一些不太苦的蔬菜，在不知情的时候接受度更高，所以多年来桃姐的这一招都用的很成功，也打算以后用在棠棠身上。 桃姐正这么想着，就见霍明择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就停顿下来，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不会吧？ 她赶紧找话题转移男人的注意力：“你说巧不巧……” 话一开口，桃姐才意识到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她立即删除关于苦菜的部分：“棠棠和你一样特别爱吃甜的，我一会儿也给他送一杯果汁去，他肯定爱喝。” 霍明择眉头蹙起，一下就想起郁清许之前买的那两个蛋糕了，顿时冷嗤了一声，仰头将剩下的果汁都一口灌下。 喝完将玻璃杯往盘子里一丢，又是不吃苦菜又是嗜糖如命，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霍明择突然脸色变了几变，难不成……郁清许为了让儿子能讨他欢心故意模仿？不是说不信他会让郁棠当继承人么？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可惜了，就郁棠那双眼睛，别说只是模仿，就算照着他整容都没用。 思及此，霍明择脑中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如此拙劣，以为他会信？ ——如此用心，他心里有他！ 霍明择思绪电转脸色骤变，越发觉得自己疯病复发，一天天净想些疯话。 正档口，玻璃杯落在木盘里晃了几晃，到底是没稳住倒了下去，啪嚓一声碎裂在地。 霍明择没等发脾气，肩膀上就挨了桃姐一巴掌：“你这臭小子最近癫什么呢？跺烂拖鞋就算了，现在还直接摔杯子，一天天就知道糟尽好东西。” 桃姐没怎么用力，就是忍无可忍提醒一下。 霍明择虽然脸色黢黑，到底也没好意思怪桃姐，只是在桃姐叫人进来收拾时，耐不住焦躁，直接垮着驴脸走人了。 霍明择原本想直接回套房另一侧的房间来着，这些天他每天都被郁清许气跑，每天都在这边睡，已经往这边走习惯了。 但今晚走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不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让他换床睡？该走的人是郁清许！ 霍明择灼烧了一整天的心脏，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直接走到夫妻房连接的隐藏门处，一把推开门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没等走进卧室，就先听到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 霍明择意识到郁清许大概是在洗澡，长腿不自觉转了方向，一直到大掌握上扶手，霍明择才忽地清醒——他在做什么？ 第27章 霍明择一路冲进地下车库。 原本他自己已经清醒, 直接坐进驾驶位打算亲自开车。 但大马趴摔出的两道鼻血还在持续滴落，他只能先给自己止血。 等血止住，人也彻底冷静下来。 又因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不断浮现于眼前, 霍明择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湮灭，不自觉进入全面复盘的状态中, 试图为自己今日的疯狂行径逐一纠错。 其实他不是没有感觉, 从郁清许突然出现开始，他的大脑就逐渐脱缰，但他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实际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直到不久前，他才算真正从混沌中恢复神智。 霍明择自认清醒地进行细致回忆, 本意是想汇总自己近期的错误, 及时做出补偿，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可当他先是想起桃姐说的郁棠“像他一样爱吃甜食”，又亲眼所见郁棠“跟他一样无法接受蔬菜”……郁清许自认彻底恢复理智和清醒的大脑, 自然不会再去想什么模仿什么诡计。 霍明择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定——这不是和他一模一样？天王老子来郁棠也是他儿子！ “啪！”伴随着一声脆响，男人的大掌已经狠打上他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 霍明择顶着泛红的巴掌印，神色阴沉地做出立即就医的决断。 在此之前, 他还没忘自己处于发病期不能开车, 打电话把司机叫了过来。 等待期间, 霍明择还十分体面地换上了车里的备用衣服。 司机到的时候, 霍明择早已恢复往日的沉着冷肃, 除了……面中的巴掌印，以及被巴掌再度打冒血而看起来红彤彤的鼻子。 莫名让人幻视小丑，但男人却西装革履冷峻依旧，整个画面实在让人越看越诡异。 司机第一反应：换车！这次必须换成带隔板的！！ 但霍明择已经提前坐进车里，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这时候叫老板换车的, 司机只能硬着头皮坐进驾驶座。 好在开往医院的一路上，霍明择都十分平静，期间甚至还给沈秘书打电话谈了接近二十分钟的公事，并在最后让对方将郁清许提及的基因治疗的具体情况汇总给他。 坐进诊疗室后，霍明择也能冷静客观描述近些天的病情。 比如见到郁清许时他满脑子都是算计报复，但一旦看到对方受伤又会忍不住心疼，虽然早已不屑郁清许的陪伴，可当对方突然消失，弃他而去找那个破孩子的时候，他的心却像是被人捅了个窟窿一样。 就连他亲口准许让郁清许带儿子外出，可分别的每一秒都让他无比煎熬，而这份煎熬又逐渐积蓄成疯狂的怒意，让他失控地伤害了对方。 他甚至不止一次出现自我洗脑的疯狂行径，总是觉得那个人生的孩子就该是他的…… 精神科的胡医生虽然一开始就签了保密协议，但还是没想到能听到霍明择如此一番自我剖白，瞬间不困了。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八卦之魂，用自己的专业为其细致分析，最终通过情绪、行为、生理三方面确认得出结论：“……您不是旧病复发，而是应激导致了严重的分离焦虑。” 分离焦虑？！ 霍明择虽然愧疚，但还是下意识进行辩驳：“我最近的确没怎么睡着，但我认为这是突然换床的缘故，我睡习惯了贴合身体曲线的定制床垫。” 胡医生从善如流般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拿出哄孩子的耐心：“这的确是一项很严重的影响因素。”一边说着，一边跟发电报似的猛敲键盘，一副认真做记录的模样。 实际上写的全都是—— 【嘴真硬啊！】 【天塌下来有霍总的嘴巴顶着:)】 【人死了嘴还是硬的:p】 【火化了嘴还在:d】 【嘴在逞强，心在投降~】 简而言之，霍明择嘴巴再硬，也抵不过身体诚实。 他现在就是无法接受郁清许的离开，哪怕只是外出带孩子吃个饭逛个街，都会让他产生过度的恐惧和担忧，以至于情绪严重不稳定，甚至朝着抑郁躁狂的方向发展。 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些疯狂的过去，时隔多年再发疯自然十分顺手驾轻就熟，行为举止会比其他患者更为严重一些也很正常。 而胡医生能明显从霍明择的描述中，感觉得到对方并不愿承认依旧对那人情难自抑，准确来说是不想直面。 所以为了配合患者的嘴硬，胡医生尽可能调动起全部的高情商，努力在表达时将一切的不同寻常都赖在病上，而非病的成因。 实际上，没有感情怎么可能还会在十三年后爆发如此严重分离焦虑？ 胡医生衡量再三给霍明择开了两种镇静类药物，先抑制一下男人过于兴奋的交感神经，让霍明择睡个好觉。 长期睡不着觉，好人都得疯，更何况霍明择这种本来就不太正常的呢？先让霍总真正稳定下来再说。 胡医生半夜突然被叫起来加班，本来困得哈欠连天，送走霍明择后彻底吃瓜吃清醒了。 很可惜他不仅有着顶尖的职业素养，还签了苛刻到变态的保密协议，这会儿就算给他打全麻说胡话他都不会透露半分。 但一人吃瓜是真让人嘴痒难耐，尤其是他一打开手机就被郁清许的黑帖糊了一脸，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消息，竟然全都一口咬定霍明择娶男妻是为了气亲妈。 胡医生顿感众人皆醉我独醒，强忍着没化身古风小生冲上去跟吃错假瓜的网友们悠一悠了。 实际上，假瓜的源头薛文星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一方面是薛文星这些年造孽太多，沈秘书那边让人加班加点赶工，这会儿才刚做完汇总提交上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郁清许从一开始就没要求他帮忙洗白。 而且，郁清许下午带崽逛街还被拍了。 虽然米其林一星的和牛套餐不便宜，但也是普通人咬咬牙就能够得着的。 后面郁清许带崽配了新款助听器，虽是七万多的高端款，但和节目组之前宣传的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的人工耳蜗相比，可是要便宜太多。 在这之后，郁清许见距离晚饭所剩时间不多，他计划着回家吃饭顺便哄一哄霍明择，就选择就近带崽逛了逛。 没曾想，这种日常也可以被有心人抓住并借题发挥，匿名论坛很快冒出了一个分析帖——《扒一扒某豪门贵夫奢侈低消的一天》 【……别的不说，就七万块的助听器？连个好点的包都买不到，更别说之后还带儿子去茂信这种平民商场逛街，实在是太接地气了！[大拇指] 这知道的是嫁给hmz了，不知道还以为他嫁的是哪个乡镇小企业家管不了钱的二代三代呢，消费水平实在出入太大了！ 不怪有人怀疑霍明择只是把他当工具人，笑死，就这还有水军在官宣微博那给yqx洗地呢，结果这位尊贵的豪门贵夫一出手就露馅了哈哈哈哈哈！】 郁清许和郁棠本就是近期的大热门，帖子一出立即获得大批关注： 【果然不止我一人感觉有问题，郁清许这出手也太寒酸了吧？】 【大哥你们能不能不要为了黑而黑啊？之前澄清微博不是说了么，棠棠只是中度听障，他的情况也不适合做人工耳蜗，只是先用助听器过度一下，以后是要进行基因治疗的好嘛！再说，七万块的助听器你告诉我便宜？？】 【点了，郁棠这款一分都报销不了，实打实的七万块竟然有人觉得便宜？不知道还以为网上全都月入十万呢！】 【哈哈哈郁清许的洗地机这么快就来了？少带节奏，谁说七万块便宜了，是说yqx作为霍夫人该给刚认回的亲儿子买更贵的。】 【随便查了下，同品牌顶配就比郁棠买的这款贵一倍呢，看来郁清许是真的很精打细算了[斜眼笑]】 【笑鼠啦，多几万块都舍不得给儿子掏，还指望他能砸上百万给儿子做基因治疗？】 【真是无法理解，郁清许这种毫无契约精神背信弃义的家伙怎么还有脑残粉替他说话[白眼]】 【不对啊，郁清许当年也赚了不少钱吧，就算没有霍明择也不该这么寒酸吧？】 【退圈十三年，再多的钱也早败光了，给霍明择当工具人，估计就换到两条微博澄清、官宣，多了他也不值那个价啊[捂嘴笑]】 【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真是为了对抗太后娶的工具人男妻啊！[旧帖传送门]】 【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人把积蓄都砸水军上了，霍氏官博没澄清前就一堆脑残到处推yqx是神颜什么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对亲儿子精打细算，对自己挥金如土，不愧是你啊郁清许[狗头]】 帖子发出不久就成了论坛的大热门，还直接把此前关于“霍明择母子不和，娶男妻是为和母亲打擂台”的造谣帖子再次带火。 薛文星坐在屏幕前面，笑得要多畅快有多畅快。 不枉他忙了一整夜，各种切小号搅浑水带节奏，现在不仅是匿名论坛的吃瓜群众认清“现实”了，消息迅速发散之下，其他各平台也相继冒出许多相近的讨论。 虽然郁清许厚颜无耻地重新搭上了霍明择，甚至还两面三刀让霍明择将他开除，但薛文星依旧坚信霍明择只是出于报复玩弄顺便拿郁清许做筏子反抗母亲。 至于郁清许，即便在十三年间想明白一些事恨上他，并第一时间将他从霍氏革除，也依旧不能改变郁清许天生耳根子软，以及敏感内耗自我压抑的本性。 就算郁清许不再相信他，但网上一边倒的真相必定会影响他的判断。 第28章 郁清许虽然再次因霍明择受伤, 但这是他自己选的，不论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因此产生半分埋怨。 毕竟霍明择的硬实力是客观存在的，根本不是他可以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承受的, 当初大脑受爱情分泌的各项激素控制，他又一向擅长忍痛, 爱上这样的人也认了。 现在, 尽管他已经学着做事前准备，但也只是比当年好了一点而已。 不过一切都出于明确的交易目的，甚至是他主动挑起来的，他自然没什么资格可抱怨的。 好在霍明择年龄大了，那方面的能力持续下滑, 他承受的疼痛变得更短促, 就是事后养伤可能还是要吃点苦头。 但刚好他已经准备全面恢复曾经对饮食运动方面的严格控制，接下来本就只能吃些清淡流食，所以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 可不知为什么在得知霍明择逃离后, 直接向翁教授的基因治疗投了一个亿，比他预想的更多更顺利，他心里最后一块大石头也能放下了, 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却突然失眠了。 明明喝了双倍的安神补汤, 他也依旧睡在舒适的大床上。 闭上眼却久久未眠, 反倒脑子不受控般想起早被他埋入脑海深处的那些记忆。 从霍明择隐藏身份给他当助理, 到霍明择狂热而猛烈地追求他，再到霍明择毫不犹豫站出来为他挡下来势汹汹的恶意。 面对这样直白而热烈的爱意，尽管他从小就打定主意不婚不育，要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赚钱，但十八岁的那颗心还是意外失控了, 哪怕他明知他的演员身份会因这场恋爱背上一些风险。 但爱情分泌了太多激素，几乎将他变成了不顾一切的傻子。 当时他安慰自己，霍明择与生父完全不同，既没有显赫的豪门背景支撑，也没有许多纨绔出身的狐朋狗友。 即便这场恋爱最终难逃失败收场，他也不会像生母那般葬送人生，最差的情况他也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霍明择只是个自身条件极为优秀的普通大学生，而他虽然没继承母亲的读书天赋，但从很小就有赚钱养家的能力，他也不是个会被怀孕拖累的女人。 但当时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以为万无一失的一切竟全都悖离他的初衷。 霍明择的身份远比他中途获知的还要更加煊赫，他也跟母亲一样怀上了爱人的孩子，一切都如诅咒般重现。 甚至就连被男友的母亲找上都如出一辙，他唯一庆幸的是，当时的霍明择没有突然烂掉，他的肚子也没大起来。 他也没经历母亲那般直面婆婆的羞辱——对方拿出丈夫亲手拍摄的照片，对着她意乱情迷时的胴|体品头论足指手画脚，并告诉她一切只是男人的一时兴起。 哪怕当初为了她跟家族决裂私奔，可不过两年，她就已经变成男人可以随手分享给朋友的玩意，别说她只是怀上孩子，就算生上一连串的儿子，也不会有人认下这样的野种。 母亲崩溃难产而亡，外婆直接心梗离世，只剩外公一个人苦苦支撑，然而他不仅求告无门，甚至连女儿最后的尊严都无法维护。 虽然外公喝醉酒经常打他骂他，但因为他长得很像妈妈，外公经常打着打着就会抱着他痛哭起来，一遍遍喊着母亲的小名。 可以说，有血亲相护那几年，是郁清许童年中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他做梦都想手刃亲父为母报仇，可到头来他能做到的极致也不过是多赚些钱保障自己的生活，永远不要和生父一家扯上关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底层百姓碰上权贵门阀，就只会是以卵击石。 所以哪怕当年霍明择的母亲不来找他，他依旧会做下相同选择。 不是不相信爱，但他更相信爱瞬息万变，而他绝不当赌徒。 没曾想，命运的齿轮会转动至此。 他无力解决原剧情中的危局，就只能找上霍明择寻求帮助。 而十三年后的霍明择的确发生巨大变化，只是改变的方向让他始料未及…… 即便他早已不会因对方而心弦起伏，但他依旧难免忧虑。 不论霍明择的恨中残存着几分混沌爱意，但这种可以随意丢出一个亿的程度……一年后他能带着儿子轻松全身而退吗？ 时隔多年，郁清许再次感到了心口闷涨思绪迷茫，他不自觉将头埋得更深，却没能嗅到预想中泛着苦涩的木质淡香。 他一直以为是一款特殊柔顺剂的味道，可现在不论他怎么用力嗅闻，都闻不到一丝香气，像是被人特意做了除味处理？ 郁清许的注意力就这么被带偏，开始猜测是桃姐专门为霍明择挑选的药用香料。 不仅是因为其中夹杂着一丝明显的苦涩气味，还因他这几天不止一次见桃姐戴老花镜翻看厚厚一摞的中药典籍。 看起来平时就没少针对霍明择的各类问题从旁找补，估计这药材香熏也是类似果蔬汁般的存在，都是桃姐研究并沿用多年的办法。 没曾想却意外符合了他的喜好，哪怕失忆的十余年间，他都一直偏爱这种木调淡香，前几天沾床就着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再次失眠却格外惦记起来。 * 晨起后，郁清许第一时间将霍明择同意投钱的好消息告诉儿子。 沈秘书已经跟翁教授沟通过了，郁棠的致病基因和研究进展最快的otof问题相近，理论上没什么难度，一直没能开启研究是因为致病基因不在常见范围，以至于对应的患者也是少数人群，投入产出太不划算很难获得资本青睐。 现在翁教授的团队有了这笔巨额经费，会立即展开针对郁棠致病基因的研究，不日就会开始收集病例，不出意外这项研究的进程会比其他同类耳聋基因的研究进展更快。 这样的好消息，不仅让郁清许喜出望外，也让近日来每天都能收获新幸福的崽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惊喜！ 惊的是霍叔叔愿意为他花费一个亿？！喜则是他从没抱有期待的幻想现在竟真有可能实现了！？ 虽然霍明择罕见起晚了，但喜不自胜的父崽二人还是坚持要等他一起吃饭。 别说只是晚上一两个小时，就算让父崽俩饿肚子等上一天他们也甘之如饴啊！ 桃姐也打心底为郁棠感到高兴，多少也有些欣慰，她就说她带大的孩子疯是疯了点，但真不是什么黑心的坏家伙。 虽然不确定两人怎么重新走到一起的，但就冲他愿意出一个亿帮棠棠研究治耳朵，也就差不到哪里去。 是以霍明择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他起床前，这个家里是多么喜气洋洋，三人都满怀激动惊喜等待着他的醒来。 郁清许从孩子刚出生不久，确诊先心和瓦氏症开始就一直深陷自责，总觉得当初不该一意孤行，反倒拖累孩子到世上受苦。 更别说失忆的十一年间骨肉分别儿子因他受尽苦楚，即便根据书中剧情推测到郁棠的先心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但郁清许的心间始终压着一块巨石，郁棠的耳朵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哪怕昨晚得知霍明择投入一亿巨额经费，他也没想到实际情况会这么顺利，仿佛很快就能看到相关治疗投入临床。 郁清许瞬间便觉得一切烦恼尽消，无处安放的欢喜让他的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甚至笑着主动问起桃姐，给霍明择使用的香熏是哪种药材？ “什么香熏？”桃姐思绪一转马上摆手否认，“没有没有，夫人从明择小时候就不让用任何带香味的东西，家里一切洗护用品都是无香型的，这么多年习惯了也就没改过。” 放到平时，郁清许即便听到“夫人”，也会若无其事地配合桃姐聊上两句，此刻的思绪却被疑惑占满……不可能啊，就算十多年前的记忆出现偏差，但前几天他也都闻到了…… 这样的疑问一直持续到霍明择出现。 郁清许正要上前确认，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看到苏安的来电提醒，郁清许立即改变了行进路线，接电话离开前还没忘叮嘱儿子先陪霍明择一起吃饭，不要再等下去了。 郁棠虽然很想跟爸爸一起吃饭，但嘬了嘬口水还是配合地坐进了餐厅。 他在心里暗自找补，不是他郁小棠忍不住大开吃戒，而是他的恩人叔叔需要陪伴，没错！就是这样！ 不然以前他饿三天都没事，再是嘴馋也能忍得住的，没理由有了爸爸就变成多一分都等不了的馋鬼…… 郁棠一改往日对坏叔叔的排斥，边吃边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对面的大恩人，哪怕突然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他也鼓足勇气没有半分退缩。 那可是一个亿啊！超多个零的！！！ 就算霍叔叔想打他也没关系，只要不打耳朵就好，他不怕疼，只是不想继续被人叫小聋子了。 是以哪怕发现眼前这位冷肃威严的大财主，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复杂难辨，郁棠还是鼓起勇气绽放出最为讨好的甜软笑容。 没曾想，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反倒让男人猛地站起，直接将身后的椅子撞倒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男人双眼睁大，瞥了郁棠一眼转身便走。 局势瞬息万变，郁棠始料未及，灿烂的甜笑就这么僵在脸上。 其他保姆和郁棠一样，即便不知缘由，也都以为霍明择是突然愤而离席，只有桃姐一眼便从男人急促的脚步中，看出霍明择宛若被火燎腚、狗撵腚、鬼追腚般的异常情绪。 “这疯小子又怎么了？”桃姐故意念叨了一句，然后笑眯眯安抚一旁明显被吓到的孩子，“没事没事，你霍叔叔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继续吃吧乖宝。” 第29章 苏安虽然说是要再考虑下, 但回去就一头扎进工作里。 不仅给郁清许做了几套复出方案，还试图给他寻觅最适合的剧本。 虽然星辰日薄西山他手上也没什么资源，但母子俩在娱乐圈这么多年, 人脉底子还是在的。 娱乐圈这种名利场，不论是非黑白永远不缺蹭热度的, 苏安确信只要他将郁清许的名头吆喝出去, 以郁清许现在的讨论度和传奇经历，肯定会有大把的片约综艺约送上门，就是质量很难有保障。 虽然郁清许之前坑了他们母子，但这次合作苏安也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可以说星辰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把了, 他随意敷衍郁清许就是在浪费星辰最后的生命。 然而真正的好导演、好班底、好剧本, 是看不上郁清许这种狼狈退圈，十三年后又顶着一身腥风血雨冒出来的家伙。 苏安就只能去盯那种突然开天窗的剧组，即便对各方面都比较挑剔的好剧组, 遇上被迫临时换角的情况也只能事急从权。 排查了一大圈，还真被他找到了《游侠传奇2》的剧组。 更为巧合的是，该剧组临时出问题的演员不是别人, 正是当年从星辰出走的顶流艺人李星河, 曾经的星辰一哥。 《游侠传奇》是李星河在星辰娱乐拍摄的作品, 虽然他当时已经接替郁清许成为星辰娱乐力捧的当家小生, 但喂资源的回报率并不高, 不温不火了好几年。 能接到的剧本质量也有限，《游侠传奇》算是其中非常优质的一部，奈何传统武侠没落，剧组也没钱请人逐帧抠打戏镜头，做高级特效, 在这方面呈现的效果极差。 一个武侠剧，打戏不行已经烂了一半了，得亏是有过硬的剧情追着，播出后虽然没成什么收视率黑马，但评分也破7了，甚至在之后伴随着李星河持续大爆，引发无数粉丝和路人的考古热潮，《游侠传奇》也随之翻红过一阵子，评分一路涨到了7.9。 这剧的导演编剧本来就有拍摄第二部的想法，只是苦于拉不到投资，随着李星河大火，粉丝里对续作的呼声极高，拉投资的难题瞬间迎刃而解，吃到该剧热度的其他演员也积极响应。 加之李星河一直没少用这部戏炒作情怀，被粉丝架到一定程度就也只能答应下凡拍摄，给出的说法也是为了回馈戏迷粉丝，要知道自从靠着电影作品一提封帝后，李星河就没再回过电视圈。 还因打破了那句“只要有一个红的，就凑不上这么齐的原班人马”笑谈被粉丝津津乐道，这剧的饼画了三年，总算排进了李星河繁忙的档期里，没曾想，开拍在即，李星河都提前进组围读了，却意外摔断了腿。 而这部戏为了弥补之前的缺憾，特意设计了大量的打斗动作，其中70%都集中在李星河饰演的男主身上，哪怕李星河想勉强撑一撑，都根本没有勉强的余地。 调整档期更是不可能，之前排三年能勉强挤进档期，是因为李星河当时在电影圈还没站稳脚跟，现在他的团队已经筹谋往国际发展，再等几个三年也不会让他来拍这种剧，换人势在必行。 虽然李星河的团队看不上，但市场期待度这么高，放出去绝对是块大饼，奈何就是太烫手了。 有李星河这个正版珠玉在前，哪怕是咖位下调只看演技，有实力撑剧的都不敢头铁，导演编剧又看不上那些各方面资质差一些的，更别说这还是突然开天窗，可供选择的本就少之又少。 郁清许虽然退圈十三年，但个人素质依旧是圈内顶尖的，唯一的缺陷就是身上背了些不清不白的黑料，但他苏安都愿意再次合作了，业内的其他人自然能嗅到些新的风向。 而且郁清许被骂最惨的时候，也没人质疑他的长相和演技，这方面苏安是有信心的。 不过郁清许最大的劣势并非黑料，而是李星河粉丝自带恨郁清许属性。 把男主从李星河换成郁清许，这种两极反转带来的巨大压力不是一般剧组能扛得住的。 反正试戏机会他是谈下来了，接下来就要看郁清许的表现了。 郁清许原本想速战速决，是因为不放心儿子。 在反复确认霍明择的确是要亲自带崽跟他一起去，给出的理由依旧是要破除一些不必要的谣言，郁清许便从善如流调整了计划。 霍明择愿意帮他带儿子陪同，这肯定是最能让他安心的选项。 更不要说霍明择还第一时间让人申请了航线，一家三口直接坐私人飞机出行。 郁清许不仅不用挂心儿子，飞行期间还能在小套房里背剧本，提前演练几遍。 虽然李星河团队看不上，但仅是试戏部分也能看得出，这的确是个打磨多年的好本子，郁清许几乎是一坐下就立即全身心投入进去。 同一时间，带着孩子坐在客舱里的霍明择是真的冷静了下来，没有幻听也没有离谱期待。 他依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被庸医误诊吃了很糟糕的药，就这么阴差阳错陪着郁清许带着孩子出来了。 虽然他对蓝色眼瞳的偏见已经消失，他不会再将他和郁清许间的陈年纠葛迁移到孩子身上。 但跟继子并排坐着的感觉还是太过于复杂，尤其在真正的冷静清醒后，他实在没法继续将这孩子当亲生的。 而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亲身承担继父的责任，不得不说这是他罕见感觉到自己没做好准备的时刻，他不仅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更不知道怎么当人家的继父。 再加上他本来也不喜欢孩子，更别说是郁清许和别人的孩子，完全是药物作用下胡乱答应了，现在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履行看孩子承诺。 所以上飞机半小时了，他都像是一尊雕像似的坐在孩子右侧的座位里，一直用笔电装出忙于公务的模样。 好在郁棠在渡过最初的不适后，就一直盯着身前的大屏幕看动画片，全情投入聚精会神，连个余光都没给另一侧身心紧绷的继父。 霍明择绷了半个小时，突然福至心灵—— 虽然不知道怎么当继父带孩子，但他是从小经受严苛管理长大的，深知在管孩子方面肯定是不能溺爱的，要有规矩不可放任。 就比如现在，郁棠已经盯着没营养的动画片半小时了，耳朵本来已经不好了，视力就显得更为重要。 霍明择冷声提醒：“别看了，歇一歇。” 话音未落，郁棠立即像小兔子一样惊慌点头，紧接着将头一偏，靠上另一侧的椅背边缘，看起来是准备要闭目养神小憩片刻。 对于郁棠的懂事乖觉，霍明择还是很满意的。 需要他暂时负责的孩子乖乖睡觉，他没理由继续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五分钟后，霍明择刚压下纷乱的思绪沉下心工作，就被送毛毯过来的空姐打断了。 郁棠婉拒了空姐帮忙调成躺椅的好意，道谢后立即接过毛毯还适时打起了喷嚏，不过没打两个就被他猛吸气憋回去了。 霍明择虽然一直正对着身前的计算机屏幕不动如山，实则一直用余光瞄着便宜继子那边的动静。 甚至因为机舱内空间过分宽敞，两张沙发椅之间距离太远，霍明择为了看得更清楚，一双深黑的瞳孔几乎都要从眼角挤出来。 而身侧的继子，看起来的确是竭尽所能努力乖巧，他说不让看动画片。就立马停下偏过头就睡，还因为飞机上空调开太低而冷到了，多亏了空姐细心，不然就这么睡沉了大概率会着凉。 大概是这孩子表现的太懂事了，行为举止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再加上那张酷似郁清许的脸蛋，霍明择听了两声喷嚏就开始胸闷，余光也像黏在了孩子身上似的挪不开。 眼看着空姐帮郁棠调整好厚实的毛毯，又细心询问是否需要帮他将仍在放映动画的屏幕关掉。 郁棠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片刻后小心翼翼转向右侧霍明择所在地方方向。 霍明择猛地收回斜视。 而郁棠看着他也没开口打扰，就眨巴着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眼巴巴凝望。 直到霍明择“不经意”注意到，深沉冷肃的眸子缓缓转了过去：“怎么？” 郁棠努力将眼尾垂成无辜狗狗眼：“叔叔，棠棠休息好了还能继续看动画片吗？” 霍明择轻嗯了一声，郁棠立马搓手手道谢，紧接着便欢天喜地看了起来。 霍明择见状不免心下微嘲，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思及此，男人下意识翻看起沈秘书发来的资料，很快找到了郁棠的成长经历。 同样是从小吃苦长大，郁棠也算乖巧懂事，但相较于十二岁通透沉稳的郁清许，郁棠还是差了一大截。 看来即便这孩子完美继承了郁清许的外貌，但到底还是被另一半的垃圾基因拖了后腿……虽然已经不能100%确定是顾妤霏，但按平均值反推，那人大概率是个智力低下的矮矬子。 霍明择自认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如是客观猜测道。 男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矜贵威严，任谁也想不到他是在一本正经地蛐蛐伴侣的前任、继子的神秘亲妈。 而继子本人则在忙着恶补动画片。 崽生十二年，郁棠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的体验，虽然之前爸爸送给他的电话小手表已经智能得超乎他想象。 但儿童电话手表屏幕太小，对第三方软件限制颇多，使用超过十五分钟就会自动进入防沉迷模式，他一直没找到适合的玩法。 现在，虽然也有人限制他，但霍叔叔可比小手表的系统好骗多啦！ 第30章 在飞机开始降落前, 郁清许走出了套房。 此时霍明择正皱眉盯着笔电屏幕处理公务，脸色不是一般的冰冷严肃。 虽然难得穿得相对休闲，但大概是身材好气势强的缘故, 哪怕脱离西装三件套，男人看起来却依旧挺拔冷峻不怒自威。 另一侧的郁棠小朋友则裹着毛毯, 软绵绵地歪靠在颈枕上, 只露出半张睡得微微泛粉的白净脸蛋，像一枚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因着他直接用蓝牙将声音接到了助听器上，在旁人看来动画片是在静音播放，郁棠不像是中途休息闭目养神，更像是直接被看睡着了。 看似两人一直在各干各的, 没什么交集更看不出有任何血脉连接, 安静共处的画面却依旧让郁清许恍惚一瞬。 这样的一瞬间，足以让霍明择和郁棠同时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霍明择随意点开一份计划书，挡住了屏幕上关于郁棠的汇总文件, 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装忙。 郁棠则像是在睡梦中有所感知般，揉着眼睛坐起身，对着郁清许绽开惊喜的笑容：“爸爸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正努力放轻脚步的郁清许无奈一笑：“抱歉, 爸爸吵醒你了。” “没有, 我还没有睡着呢, 霍叔叔让我看半小时休息十分钟, 我刚刚只是闭上眼睛而已。” 郁棠虽是实话实说, 但听起来却像是在安慰爸爸，顺带还点出了继父对自己的关怀。 不仅郁清许听得暖心极了，正对着计算机全神贯注的霍明择，都莫名跟着挺直了腰板。 郁清许直接坐进了儿子的沙发椅里，先摸了摸大崽的小软毛, 对着发顶轻啾了一下，才转身对帮忙带娃的男人道谢：“辛苦霍总帮我照顾棠棠了。” 霍明择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开口：“谈不上照顾，顺带看一眼而已。” 一小时后，坐在临时找来的保姆车中，继续履行承诺“顺带看一眼”的霍明择，皱眉问向一旁的继子：“你…想我带你去吃麦、当、当？” 从小就在饮食上被严格限制，霍明择即便极其挑食，但也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吃得更健康，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碰这种垃圾食品。 汉堡可乐对他来说就是油腻的高热量食品，外加富含低劣糖分和磷酸的垃圾饮品。 虽然他看小屁孩瘦得跟个刀螂似的，十分包容大度地让这孩子挑用餐的地点，但不代表他会同意陪他去吃那些垃圾中的垃圾。 没曾想，话音未落，郁棠单薄的小肩膀就猛地一缩，整个人像是被吓到一样高频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不想的，就是看到了提一下，叔叔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小脸苍白眼尾低垂，完全是个被吓坏的小兔子，就连霍明择都忍不住反思，是他刚刚的语气太凶了吗？莫名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霍明择偏开脸：可怜也没用，又不是我亲生的。 下一秒，浓黑的眼瞳滴溜溜转到眼尾，用余光猛盯那张和郁清许如出一辙的漂亮小脸，精神恍惚一瞬：就当是郁清许给我生的了！ 脑子里很快打作一团，十分钟后，霍明择已经站在了麦当当的点单台前。 他面无表情问向身侧小鸡仔一样矮小瘦弱的继子：“想吃什么？” 之前相处，大多数时间都是相对而坐，继子的矮小被坐姿化解了不少，现在放到身侧一对比，简直矮得惊人！ 完全是白雪公主里的小矮人，哈利波特中的小多比，指环王里的霍比特人……霍明择过分灵活的思绪一转，瞬间就给继子起了个新名字——假设对方要改为跟他姓的话，可以直接叫霍比特。 还是超薄超瘦款的。 霍明择自觉又有点犯病，但这些念头无伤大雅，他也就任由大脑随意瞎想起来，是以在郁棠看了一圈后讷讷答复“都可以。”时，霍明择脑袋一抽就理解成“都想要”了。 本来这孩子对他来说不仅矮小，还就快瘦成张标本了，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孩子该多吃些，“都想要”合情合理，他也就一本正经跟店员说了：“这上面的全都要了。” 一直乖巧缩在一旁的郁棠，眼睛唰的一下就亮成了小灯泡：他果然没猜错！霍叔叔比爸爸好忽悠一百倍！ 挨着影视城，店员也算见惯了各种明星艺人，但还是被霍明择的身高长相和郁棠的精致五官给震惊到了。 点餐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是哪家的模特？气势也太强了啊啊啊……小孩也好漂亮！还有点眼熟，诶诶诶是谁来着……”脑子根本不转个，站在那就跟发电报似的敲个不停。 还是经理察觉不对：“你要给他点多少啊！？” 最后，虽然没能一次性点下所有，但摆满一整张大桌子的四人份餐品还是让郁棠开心极了，而且不同于上次的儿童套餐里只有甜牛奶，这次可是有着店里销量最高的冰可乐！ 郁棠兴奋得都要饿虎扑食了，咬了一大口炸鸡汉堡，紧接着捧起其中一杯就吨吨吨猛喝起来。 “哇！”本就亮成蓝色小灯泡的大眼睛，瞬间提升为二百瓦浴霸。 郁棠立即转头向霍明择分享：“叔叔，这个好好喝！真的好好喝！” 虽然之前对霍明择的印象很糟糕，但郁棠自从知道霍叔叔为了给他治疗耳朵砸了一笔巨额经费后，已经将其归纳为嘴硬心软的范畴。 尤其是在动画片试验和点餐试验过后，说是有钱大冤种不太好听，但的确是个有求必应的好叔叔！ 还跟他一样不喜欢吃蔬菜，郁棠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一路飙升，怕也都是装出来的，遇上好喝的东西自然愿意分享给对方。 然而霍明择却一脸冷淡地抬起了下巴，虽然没说什么，但和直接说“桌上的都是垃圾”也没两样了。 郁棠垮下小脸，静默了片刻。 就在霍明择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小屁孩垮脸而胸闷时，郁棠猛地抬起一杯可乐，直接怼进男人嘴里：“叔叔，喝！” 霍明择被惊得双眼微微睁大，实在没想到不久前还被他吓得抖成梭子的小屁孩，一下子变大胆起来，可当他瞪过去时，却又发现孩子细瘦的手臂在抖，一双湛蓝的大眼睛也水汪汪的，看起来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就想让他尝试一下。 霍明择吸了一口，强劲的气息从口腔速达胃部，细密的气泡在舌尖欢腾跳跃，每一寸味蕾都被冰爽的甜味激活，就连心底的那份焦躁烦闷都被瞬间消除。 霍明择吸了一口又一口，很快便觉得缺了点什么，看了眼吃嗨了的继子，同样也拿起炸鸡汉堡搭配着吃了起来。 不是什么多高级的味道，也与他从小吃到的健康滋味大相径庭，但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可以让身体更轻松快速地获得进食的满足感，一旦开始就很难忘记。 一口气干掉三杯冰可乐和两个大汉堡后，男人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拭去唇侧的残渣：“一般。” 郁棠嘬着才喝了半杯的可乐：“……对不起叔叔，棠棠只是觉得很好喝才想让您也尝尝的。” “没什么，你不这样做我也会喝，毕竟这种饮料小孩不该喝太多，尤其是你这种营养不良的。”他很快给自己找出理由，“浪费，可不是好习惯。” 郁棠也是没想到还能这么编，呆头呆脑地点了点头，然后默不作声地干掉了一杯冰可乐和两份汉堡以及配套的一些薯条小食。 叔叔说了，浪费不是好习惯！ 霍明择也没觉得有什么，虽然这种快餐没什么营养，但孩子都快瘦成纸片了，既然愿意吃就多吃一些吧。 * 郁清许试戏的时间卡的比较准，到的时候前面就剩一个人在等候，所以他连来带去一共没用上一个小时。 就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霍明择带着郁棠大吃了一顿，等郁清许回到保姆车时，郁棠已经犯起了食困，直接困晕晕挨进爸爸怀里。 郁清许试戏结束本就心情放松，难得儿子又主动黏自己，去飞机场的一路他心都要融化了，搂着儿子小心翼翼地贴了又贴。 上飞机时，崽子还困晕晕的，郁清许索性用毛毯一裹，直接把崽子抱了上去。 本以为大崽会这么一路睡回去，却在空姐询问他用餐问题时唰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有、有牛排和龙虾？” 霍明择都没忍住看了过来：这小子还能吃？ 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亲爹回来了，他也没必要多事了，不然还以为他多关心小崽子。 郁清许已经知道两人都吃过了，吃的还是非常平民的麦当当：“你还饿吗？” 郁棠乖巧摇头：“我就是想尝尝……可以吗？爸爸。”说完就对着亲爹眨巴起可怜可爱的狗狗眼。 就这样，郁棠又顺利陪着郁清许尝了一堆香喷喷的肉肉，吃完彻底满足了，捧着圆肚皮歪进了爸爸的怀里，睡着后嘴角都是微微翘起的。 郁清许搂着大宝贝，目不转睛盯着孩子酣甜的睡颜同样幸福得冒泡。 本来是打算就这么看一路的，结果也不知是昨晚没怎么睡的缘故，还是刚刚饱餐一顿导致的，搂着好大儿没一会儿，眼皮就黏上了。 半梦半醒间，仿佛还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几乎是同一时间，郁清许试镜《游侠传奇2》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晚，深陷低谷的《交换人生》导演和总策划又一次聚在一块喝闷酒。 霍家一出手，王家立马滑跪，现在整个安斯传媒都不好过，更别说他们这档首当其冲的综艺了。 之前《交换人生》大爆时他们两个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一时风头无两，谁能想到才几天的工夫，两人的事业已经全面停摆。 第31章 原本清水村的人在听说于家小聋子找到有钱亲爹后, 第一反应都是老于家要飞黄腾达了。 原因无他，“于棠”这孩子虽然是个天生残疾，但实在是十里八村都少有的孝顺孩子。 于永顺因小儿麻痹导致身体半残, 虽然也能自理，但到底不像普通人那般行动自如, “于棠”从很小的时候就承担起照顾残疾养父的重担。 数九寒冬最冷的天气, 清水村也是会下雪的，但自从“于棠”能拿起扫帚扫地起，于永顺就没再亲自扫过雪，也不用担心院子湿滑影响他本就笨重的步伐。 “于棠”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已经学会站在板凳上烧火做饭, 又因在于永顺家里柴火也金贵, 不论春夏秋冬“于棠”都要用冰冷的井水洗洗涮涮。 力气太小洗不动衣服还要脱鞋进盆里用脚踩着洗，天稍微冷点，手上脚上就长满冻疮, 即便如此，他手里的活从没停过也从没抱怨过，每天都笑呵呵忙来忙去, 像是不知道疼一样。 而且“于棠”不仅要洗衣做饭收拾屋子, 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别家的电视上学会按摩手法, 不论春夏秋冬都坚持给于永顺敲腿按脚, 努力帮养父恢复下肢力量。 也是因为养子实在乖巧懂事, 还一门心思想学更多的知识给他治腿，于永顺才同意放这么个能干的小劳力去念书，当然，前提是“于棠”不会耽误给家里干活。 要不是“于棠”上了学后就没考过第二，村里人差点都以为“于棠”是个只知道干活的小傻子, 以至于谁提到于永顺都要羡慕一下，祖坟冒青烟才能有这么好的儿子。 见过孝顺懂事的，但绝没见过这么孝顺懂事的，也是因为“于棠”这些年给清水村众人留下了太过深厚的固有印象，是以即便他找到了有钱亲爹要被认走，众人第一反应也是——于家老二要跟儿子进城享福喽！ 就连于永顺也是这么认为的，哪怕节目突然中断，眼看着后续的尾款不翼而飞，他也坐得稳稳的。 结果先是接到云市那边的公安电话，又是把城里来录节目的小少爷送走，等了又等也没等来后续。 要不是今年过年早，在城里打工的两个侄子刚好提前回来，于永顺都不知道节目组的人离开那天，全村都被“节目组新来的工作人员”给问了个遍，就连自家房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于家人坐到一块一琢磨，这显然是不仅不想报老于家的养恩，还要往他们身上扣屎盆子，但说破天来，郁棠也是于永平在道边捡的啊。 于永顺没什么见识，但两个侄子却是常年在城里打工的，知道像自家小叔这种情况，哪怕没有正式的收养手续也是正经的养亲，郁棠那个没良心的就算不想着孝顺养父，那边也得把这份天大的养恩偿还了。 节目组走之前，于永顺不止听一个人提起过，郁棠的亲爹比来这边录节目的小少爷家还要有钱，郁棠完全是掉进金窝窝里了，这样的情况下，老于家必然要榨上一大笔。 于永顺腿脚不方便，两个侄子——于槐、于楠当仁不让，连夜就离开清水村赶往云市。 于槐、于楠在路上仔细查了查才知道，郁棠亲爹曾经是个大明星，现在虽然不干了，却嫁进了顶级豪门霍家，郁棠继父的有钱程度是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那是要多有钱有多有钱。 两人满怀期待跑到云市，却发现连霍家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霍氏旗下的企业，却说了没两句就被安保人员给叉了出来，差一点就被送进警局出不来了。 好在他们还留着节目组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虽然不同于霍氏企业那般安保严格，但他们依旧没闹出什么结果。 于槐、于楠都有点案底在身上，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去警局，但目前来看似乎也只有去警局询问一条路了…… 兄弟俩坐在窄小破旧的宾馆里，一边抽烟一边骂，正琢磨怎么办才好，于槐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交换人生》的导演和总策划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圈里人躲着他们不敢用，主要原因就是郁清许搞出的势头太吓人了。 即便现在有不少人怀疑郁清许和霍明择的婚姻关系是纸糊的，也轻易不敢上手捅破，毕竟谁也不像他们这样已经掉坑里，是真是假耐下心等总会有结果。 导演和策划一方面是担心自己事业就此彻底葬送，另一方面也是真恨上郁清许了，但凡没他两人肯定能借《交换人生》赚个盆满钵满。 而且以《交换人生》的开播势头，大概率会留下不错的长尾效应，成为他们可以吃一辈子的养老综艺。 名声、成绩、金钱……全都被突然冒出的郁清许毁了不说，那人还想借着霍家的势找他们麻烦，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差点给郁棠植入人工耳蜗。 问题是这不还没植入么？也不想想不是他们郁清许有机会找到儿子吗？！ 这次他们直接对着郁清许贴脸开大，霍家那边要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那所有人心里就都有数了，两人的婚姻不过如此，他们实在没必要真将郁清许当回事。 不过导演策划二人也不是没脑子的傻大胆，虽然打定主意替于家人发声，以此来戳破郁清许身前的虚假保护伞，但也没亲身上阵，而是找了一个一向以热度为王的网红。 网红急着蹭热度，凌晨就把于家两兄弟请进直播间了，标题就是揭秘郁清许抢儿子始末。 时间虽晚，但当代年轻人各个都是修仙圣体。 近期郁清许热度居高不下，民众关注度奇高，再加上该网红本就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开播不久就被自然讨论度刷上热搜，没一会儿直播间观看人数就破百万了。 【一分钱都没给吗？就这么把郁棠直接带走了？】 【蛤？郁清许都嫁入豪门咋还这么抠？人家养了十二年一毛都不给吗？？？】 【穷鬼实锤了，哎呀笑死，郁清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跟霍明择假结婚的事会这么快就露馅吧？】 【yqx是想扯虎皮拉大旗，问题是大家又不是傻子，从他买七万块助听器就漏了陷了，更别说还立即厚着脸皮去捡我家星河哥哥的剩饭[白眼][白眼][白眼]】 【让子弹飞一会儿吧，之前不是还有很多人怀疑郁棠是被拐来的吗？那给个锤子钱，不凿死他丫的就不错了。】 【前面的刚来吧，于家两兄弟已经仔细讲过了，郁棠是于家老大在医院附近捡到的病弱弃儿。】 【我靠！该不会是当年郁清许发现救不活，不想再浪费钱才丢的吧！？】 【不至于吧我记得郁清许退圈前挺红的……但有一说一严重的先心确实很棘手，我家亲戚开胸三次才保住，郁棠只开胸一次就顺利活下来相当幸运了。】 【郁清许当年是红过，但年龄不够一直演的都是配角，而且那个年代的明星可不比现在的208[doge]】 【点了，就他这个给亲儿子买七万助听器的抠劲儿，我严重怀疑他当年就是不舍得再给孩子砸钱了，现在儿子红了他一下冒出来相认，啧啧，你们细品。】 处于舆论风暴中心的当事人郁清许却对此一无所知，准确来说是一家三口都没顾上看手机。 父子俩睡了一路，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郁清许和霍明择都不太饿，郁棠则睡迷糊了，原本没想吃晚饭的。 但郁棠还是被桃姐的报菜名给馋醒了，一听说有佛跳墙，郁棠一下就精神了，郁清许也只能陪儿子又吃了一顿。 霍明择也以“不能浪费桃姐心意”为借口，跟着多少吃了些。 饭后郁清许还带着郁棠绕着湖边散了会儿步，没曾想十一点的时候，却还是收到了电话小手表的低烧提示。 彼时霍明择才刚回房，他倒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白天相处的很习惯，父子俩饭后突然一起消失让他难免有些不适，到了睡觉时间也就顺腿就走进来了。 他也惦记他那张极为舒适的大床，郁清许不肯归还，他就只能一起使用了。 而且沈秘书发来的汇总数据他都看了，倒不是他多么关心那小……霍比特，单纯是好奇这么明显的人贩子，霍比特小崽子还想维护不成？郁清许也能忍？他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气，既然他名字都给起了，自然要承担好应尽的责任。 霍明择在书房胡思乱想两小时，总算扒拉出足够多的理由，结果刚进房间没等他摸上床，郁清许就已经着急忙慌翻身下床。 霍明择自认很了解郁清许，却也没见过他这么慌乱的模样，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往外冲，霍明择一把将人扶住：“怎么了？” “棠棠发烧了。”郁清许说完就要把人推开，霍明择突然上了轴劲，心道那小霍比特发烧而已至于吗？而且凭什么郁清许要推开他就得顺着？他偏不肯配合！ 霍明择就这么攥着郁清许的胳膊，陪着他一起快步赶到儿童房。 郁棠小脸烧得粉扑扑的，整个人捂着肚子蜷成了虾米，脸上还渗出一层薄汗将额前的碎发打湿，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郁清许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腿一下就软了，但还是撑着身体立即将孩子抱进怀里，一边用手背测量体温，一边颤着声音询问：“棠棠，肚子疼是想上厕所吗？” 郁棠瘪着小嘴痛苦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去过了，但即便感觉肚子就要胀到爆开也始终没能成功。 霍明择原本是打算叫家庭医生的，但见小霍比特难受得就要抽过去，他心里也跟着又闷又胀的，直接叫保姆给两人各拿一件长款大衣，再把郁棠用毛毯一裹，他亲自开车送医。 第32章 郁棠的胃肠功能虽然比同龄人弱一些, 但他到底已经是十二岁的大孩子了，恢复起来也比其他低龄的积食患者快些。 先用退烧药降低体温缓解不适，又被郁清许搂着好一番揉腹, 郁棠没等多久就顺利排出。 不过如此折腾一番，时间也到了后半夜, 郁棠高烧一场, 虽然很快就吃药降下来，但还是给孩子累蔫了。 伴随着积食症状大幅度减轻，郁棠几乎是被扶回病床就倒头开睡。 侧躺的瘦小身体依旧是蜷着的，却和积食腹痛时浑身紧绷的模样大相径庭，眉目舒展嘴角还保持着一抹微微上扬的弧度, 一双瘦巴巴的小手拢着郁清许纤长的手指, 熟睡的小脸轻轻依偎着他的手背。 郁清许心间的重石卸下大半，一颗紧绷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他小心翼翼俯下身在儿子凌乱的额发上落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吻。 继而缓慢调整姿势靠坐在病床边, 打算今晚就这么守下去，虽然有电话小手表的温度监控，但他这会儿依旧难以入眠。 此刻的郁清许不仅眼里只有郁棠一个, 脑中思绪也全都被儿子占满, 不仅是因为孩子突发急症。 虽然回程在飞机上搂着大崽睡了一个小时, 但前一晚他几乎没睡, 白天又极为充实地复工了一番, 郁清许以为自己能睡得很好，尤其是他还在晚饭后喝下了桃姐精心准备的补汤。 结果他睡着了，但却陷入了一个极为可怖的梦境。 虽然郁清许一直努力冷静自持，孩子抗拒不想说他就配合装没事，但从知晓书中剧情的第一天起, 他最为心心念念的事就是把儿子认回来。 十一年前，他经历过前一天还在为儿子的二次开胸寝食难安，结果第二天就撞破了脑袋失去记忆，直接把儿子一丢出国了。 即便处处透着不合理，却真的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并维持了十一年整。 虽然在他获知书中剧情后，一切已经发生巨大改变，但即便现在孩子来到他的身边，只要清水村的问题一天没有清除个彻底，哪怕沈秘书再三保证不会让于永顺有机会跟他抢儿子，郁清许依旧没法真正安下心来。 所以晚饭后他带着孩子在湖边散步，察觉到郁棠情绪比往常放松许多，也愿意对他袒露真实轻松的笑颜，郁清许就有些急切地提起了清水村。 然而这次响应他的依旧是孩子带着惊恐畏缩的道歉，即便他认真承诺不论郁棠能否提供证据，他依旧是他唯一的宝贝，他会永远爱护守护他，但郁棠还是无法配合。 而郁棠无法安心说出真相，他就只能等待沈秘书进一步派人调查的结果。 在这期间，他这个亲生父亲与于永顺这个所谓养父之间就还需要等法律裁决，郁棠作为未成年孩子，他的归属权就始终是有争议的。 郁清许虽然一再安慰自己，一切都已经发生改变，但睡着后还是顺着他最不敢想的可能性，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梦中他再一次发生意外，而这一次不再只是失去记忆。 伴随着他的离世，他的孩子再一次失去了亲生父亲的庇佑，剩下的就只有对他无比排斥的继父霍明择，和已经构成特殊收养关系的养父于永顺。 梦中的郁棠被赶出了霍家后依旧跟原剧情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到清水村，他再次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也是郁棠能够做出的唯一选择，他找上了节目组，恳求他们收留他。 郁棠主动承诺愿意无条件配合他们，恢复履行曾经那个已经因生父介入而作废的霸王合同，像每个因安斯传媒综艺走红的没背景小艺人一样，主动成为安斯传媒攫取财富的摇钱树。 只因他还太小，连十六岁都没到，根本没法做自己的主，想要留在云市他也只能这样做，于是，被郁清许扰乱的剧情再次回到“正轨”，并以更加惨烈的模式继续…… 哪怕现在已经梦醒，但只要想到这里，郁清许的心脏就难以自抑再次抽疼起来。 他薄唇紧抿，一双水光盈盈的琥珀色眼眸紧凝在儿子粉白的小脸上，全然忘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郁清许满脑子想的除了眼前的儿子，就是梦境中的儿子。他虽然会时刻小心，但当年那般仿佛被剧情于无形中推动的意外实在防不胜防，他不能因自己已经知道剧情，以为自己已经改变剧情就放松一丝防备。 逼迫孩子永远是他的下选，而将孩子的身世真相告诉霍明择同样是他的下选，如果他这一刻就突然猝死，他一定会后悔没有提早逼问儿子清水村的真相和告知两人的父子关系。 但他不想现在就屈服，所以郁清许确认儿子睡沉后就缓缓抽出手，转身走进房间里的独立卫浴。 先给苏安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编写了一封十分短小的邮件，只简单提及他的两性畸形和郁棠的真实身世，以及书中剧情有碍于霍明择的部分。 虽然从没打算对男人和盘托出，但郁清许也是考虑过原剧情中霍成麒这个男主对霍明择的威胁性，他会在带孩子彻底离开前竭尽所能提醒对方。 即便十三年前就彻底放弃了他的爱情，只默默保留下孩子，但他依旧希望霍明择能好好的活着。 遇到一个门当户对身心健全的爱人，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霍明择值得拥有一份健全美好的生活，而不是被他拖泥带水的自私选择所干扰。 郁清许设置了定时发送，只要他活着就会在邮件发出前及时取消，再重新设置定时，十天一次，万一他在某个十天内发生意外，这封承载着他全部秘密的邮件就会发送给霍明择。 设定完成，郁清许瞬间放松下来。 虽然他可能会死，但只要想到会有霍明择来接替他照顾他们的孩子，郁清许就觉得从身到心都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甚至隐隐觉得也许他现在死了，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都不算坏事？ 郁棠可以做回堂堂正正的霍家小少爷，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霍明择不必再忧虑性功能减退，为生不出继承人问题发愁。 而他也不需要再陷入永无休止的担心，从十三年前拥有的每一刻都担心被人抛弃，到十三年后找回儿子的每一刻都担心自己再次失职。 不过这个念头只冒出一瞬，就立即被郁清许果断压回内心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他从小就坚信的那句——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能相信自己。 妈妈走时想必也是认为外公外婆可以照顾他，才会早早丧失求生意志，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完全是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才无比艰难地爬出泥潭。 即便知晓书中剧情，他也无法确认霍明择能否在他的提示下战胜霍成麒的主角光环，谁都不能保证霍家不会成为下一个让郁棠备受欺凌的利斯顿。 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轻易死去，也不会让郁棠有重蹈覆辙的可能…… 大概是恢复记忆之后，心弦始终紧绷着，无形中积蓄了太多的情绪，这一次，郁清许花了很长时间进行梳理。 期间郁清许一直留意着儿童手表的健康监控提示，确认儿子始终处于安睡状态。 等他再次走出浴室，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 郁清许刚要往病床方向走，就被一直隐没在阴影处的男人一把拉住。 郁清许满心儿子，虽然期间也想起过霍明择，但完全忽略男人的实体也存在于同一空间里。 加上对方一直静静守在浴室门口，就这么从他的视线盲区突然冒出来，郁清许的心脏差点吓跳出来。 虽然很感谢霍明择陪他们来医院还折腾到这么晚，但这其实没什么必要，尤其是他已经耽误了霍明择一个白天。 虽然不论白天晚上这两次都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是霍明择强行相伴。但这一刻，抛开那份猝不及防的惊吓，郁清许对上男人黑沉的眸子更多的还是感到安心。 所以更希望对方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保重身体。毕竟，现在他们两个人的两条命，是儿子能否改变命运的重要保障。 他捂嘴缓了片刻，才压低气音问道：“你还不走？” 霍明择正焦心不已，好不容易把人盼出来，却听到这种像是在赶人的话，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急转直下，嘴皮一碰就是一句：“还以为你拉死在里面了！” 郁清许：“……” 如此不客气的语气，让郁清许想忽略霍明择的负面情绪都不行，他不懂霍明择的气从何来：“……抱歉，是耽误你上厕所了吗？” 虽然这是间套房，外面也有其他厕所，但病房内部的独立卫浴是工作人员刚刚重新清洁过的，可能更符合霍明择的卫生需求？ 对此，霍明择偏开脸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才重新转回头一脸凝重开口：“我有话要问你。” 郁清许心里咯噔一下，瞬间陷入类似关门质疑的自我怀疑中，他是不是按错了直接把邮件发给霍明择了？ 不，不应该，他记得他……但他已经没机会再拿出手机确认了，他只觉得心如擂鼓，而他无暇遮掩。 郁清许无比紧绷地配合霍明择走向客厅，病房的门刚闭合，就听到身侧的男人低沉开口：“我什么都知道了。” 郁清许呼吸瞬间凝滞，猛地抬起双眼。 只见男人神色晦涩难明，郁清许再一次感到双腿发软，一时间他顾不上为失误自责，也顾不上拉开两人即将紧贴的距离，满脑袋想的都是他该如何应付当下的局面，他还没死，霍明择就提前知道了…… 第33章 被郁清许一把按灭后, 霍明择立即冲进浴室。 等他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可以找郁清许这个下毒手的人算账了，司机秘书却都等在门口了, 他不得不先去邻市开会。 实际上这场为期两天的商务峰会他昨天就该去，不过每一届的重头戏都在后面, 他一向只参加最后一场, 并在晚宴开始前离开，尽可能避免时间被浪费。 是以霍明择洗漱了一番，换上司机送来的西装就匆匆离开，直到会议开始前他才发现，口鼻附近依稀能看到红色巴掌印, 正是郁清许之前情急之下捂出的。 好在痕迹并不明显, 只有预先知道内情的人仔细看才能发现…… 虽然之前就知道郁清许力气不小，但也没想到他尽全力时手劲那么大！ 霍明择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要将今早的屈辱十倍奉还——不把郁清许的屁股打开花他不姓霍。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排除了, 赌咒发誓太幼稚了，郁清许不配让他如此自降格调。 所以现在郁清许在做什么？有没有在担心他？虽然他不屑一顾，但作为个有良心的人, 不该这么快就忘记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吧？ 哦, 他忘了, 郁清许压根就没良心, 或者根本就是铁石心肠。 呵……！ * 这间医院在郁棠看来, 跟利斯顿一样处处散发着金钱的芬芳，所以他是真的很期待这里的伙食。 但很可惜的是，即便郁棠自觉已经腹中空空，依旧不能立即恢复正常饮食，就连米汤都不能马上喝。 郁清许一直惦记带儿子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趁着孩子被迫空腹的好机会，刚好就一起做了。 之所以把体检的优先级排在更换助听器之后，也是因为他知道原剧情中郁棠的身体一直没出什么问题，以此反推郁棠的心脏缺损问题并没有恶化，甚至可能已经自愈了。 郁清许当年为了避免孩子二次开胸曾多方咨询，对这两种可能性也比较了解，只不过他当年不仅不敢赌那份极低的自愈可能性，连早先做手术的医院都无法再次信任，这才联系了霏姐要带孩子出国治疗…… 虽然是超过5mm的缺损，自愈性很低，还可能会随着长大缺损变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自愈的可能性，即便没自愈，孩子现在还活蹦乱跳一点症状都没有，就说明目前的缺损对郁棠的身体影响很小。 体检结果也的确如此，缺损虽然只自愈了一半，但相关指标都很正常，建议继续随访观察，平时注意一些就可以，反倒是郁棠的营养不良严重影响发育，被医生念了很久。 郁棠父子俩的新闻闹太大，医生看样子也有所耳闻，并没有责怪郁清许这个亲爹不负责，只是反复强调郁棠一定要尽快补上来：“……绝对绝对不能挑食偏食了，一定要好好吃饭、运动、睡觉！” 郁棠听完，小脸一路垮回病房，对上医院提供的稀米汤，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一脸委屈地贴上郁清许的胳膊，犹豫片刻还是抱了上去，随即仰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爸爸，没有其他的了吗？” 郁清许搂住儿子的小肩膀：“现在只能吃这个垫一口，但等到下午回家后，医生说可以给你煮点苹果水甜甜嘴。” 郁棠听前半段时还满怀期待，结果说到最后只是多了一份苹果水，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瞬间熄灭。 垂下眼转了又转，郁棠再次开口：“爸爸没有积食，为什么要跟我吃一样的？” 虽然郁棠一副死活不愿接受稀米汤的小模样，郁清许还是将孩子推到桌前：“我吃别的你肯定会馋，生病已经很难受了，爸爸可不忍心再馋你一顿。” 郁棠面上很感动，实则心底最后的光亮也啪嚓灭个彻底：完啦，连蹭饭的机会也没啦…… 本来霍叔叔不在，他注定蹭不到什么香喷喷的肉肉已经很绝望了，只能寄希望于从爸爸这里蹭点油香，没想到爸爸更绝，竟然为了他干脆一起喝米汤！ 郁棠虽然越发确信亲爹很爱他，照顾起来绝对是无微不至，但同时也忍不住思念起跟他一起狂炫麦当当的继父。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念起对方，原因很简单，口味相近的霍叔叔肯定是最能了解他当下痛苦的人！ 不像平时就吃得又素又少的亲爹，在他说吃不下稀米汤的时候，对方只会以为他不饿，让他先别吃了…… 郁棠苦不堪言，也只能跟着爸爸的步伐严格遵循医嘱，然而他喝完稀米汤没等办完出院手续，跑了一趟厕所就觉得胃肠全面归零了。 等他坐上前往星辰娱乐的车时，摸着自己瘪瘪的小肚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拉过爸爸的手，让对方摸一摸他可怜的小肚子：“爸爸……我现在划火柴，是不是也能看到烤鸡呀……” 郁清许才倒出工夫看手机，闻言还是立即放下，搂住儿子轻轻亲了亲发顶，动作温柔眼神柔和：“棠棠，那是烤鹅。” 作为曾经参演过《卖火柴的小女孩》儿童剧的小演员，哪怕过去二十几年，郁清许依旧对其中大部分台词都记得十分清晰，即便是不属于他的部分。 而在这方面郁清许一向很是较真，就难免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郁棠：“………”爸爸的心，像石头！ 就这样，霍明择和郁棠父子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双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意外共鸣了。 第34章 郁清许虽然不解风情, 却也不是不懂儿子现在肯定很想吃东西。 但相较于带儿子回家吃他今天唯二能享用的苹果水，在郁清许看来还是找苏安签约的事情更为紧要。 这次，他不仅要为自己签约, 还希望给儿子多一重保障。 父崽二人很快抵达星辰娱乐，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但因着郁清许提早便打了招呼, 顶着一头金棕色长发的苏安，依旧守在办公室等待他的到来。 其实苏安今天本也要找他，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了，签约肯定是越早越好，但苏安想不明白凌晨时分对方为什么突然给他发那样一条信息…… 虽然他妈早已释怀, 这些年甚至多次提起消失无踪的郁清许和顾妤霏, 但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星辰刚独立出来，最为辛苦困难的时期，郁清许和顾妤霏是如何背信弃义将他们抛下的。 他们让星辰从万众瞩目一下跌入谷底, 几次面临破产，即便努力转型去赚同行们不愿赚的钱，也不过是勉强支撑, 所以他肯定不会放过从郁清许身上榨取钱财的机会。 这是他应得的, 他绝不会手软, 网上骂郁清许骂得再是难听, 他也只当那些是等待反转变现的财富密码, 巴不得多一些火上浇油让网上骂得再凶一些。 但相识多年，他就没见郁清许对谁示弱过，更别说恳求了，偏偏这死人只说求他却不直说是什么事，搞得他想当周扒皮都没法全神贯注, 苏安在收到消息后第一万次皱起足以夹死蚊子的眉头。 不过等到郁清许揽着儿子走进时，苏安脸上已经换上公事公办的神情，唯一的笑容只在郁棠向他问好时出现过片刻。 等郁清许将崽安排到会客室看电视后，苏安不给他寒暄的时间直接切入正题：“你来的正好，我本来也要找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出两份合约：“网上那些热搜想必你也看到了，情况比之前预想的更糟糕。”说到这里苏安嘲讽一笑，没忍住嘴了一句，“霍明择在搞什么？他不是爱你爱的要死要活，怎么现在抠成这样分币不掏？” 要知道苏安一开始准备的预案都是针对郁清许当年的黑料，以及可能会被网友质疑以权压人方面的，他做梦都没想到郁清许和霍明择结婚后，竟会因太穷而被质疑婚姻的真实性。 虽然他们之前都希望网上的负面言论越疯狂越好，但霍明择不给郁清许投资也就算了，连日常开销都不管吗？ 苏安原本是平等憎恶郁清许和霍明择的，这么一搞，果然还是霍明择更讨人厌一些！ 果然从当年到现在，霍明择不论站到何种高度，依然能精准膈应到他。 久违的“熟悉感”让苏安忍不住在心里狠狠“he…tui！”。 郁清许这边虽然沈秘书一早就汇报过，但他也是不久前在车上才看到具体情况，不止是贫穷引发的工具人质疑，还有于永顺两个侄子接受直播采访，又在网上引起的新一轮质疑。 现在的主流风向几乎认定他就是冲着孩子在综艺上红了，才抢回来做摇钱树的。 面对苏安毫不客气地提问，郁清许正犹豫怎么措辞，才能对霍明择更公平些，苏安已经自问自答起来：“该不会是你主动要求的吧？” 他指的不是郁清许没让沈秘书处理网上的负|面言论，是对钱这方面，郁清许当年就有这毛病。 要说他腰板比钢板硬，轻易不肯向人低头，但他为了赚钱为了多谋些资源，从小就会主动参加一些饭局。 撒娇卖乖点烟剥虾吉祥话说得一套又一套，尽其所能讨导演制片的喜欢，也是运气好碰上他妈这种人品清正的经纪人会提前筛掉一些人渣，并全程陪同，郁清许才平平安安长到了十八岁。 但说他爱钱如命，为了钱什么都能忍让，当年却偏偏无法接受霍明择送的昂贵礼物。 那是唯一一次霍明择主动拜托他帮忙出谋划策，虽然苏安依旧烦他烦的要死，但无奈当时已经知道对方是黎总的儿子，也只能含恨提供了一份郁清许最喜欢的礼物清单。 霍明择送了其中最贵的一辆跑车，也是郁清许当时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想要当两人间的定情信物，结果两人差一点为此闹到分手，到了最后郁清许也愣是没收。 此后也不肯要霍明择提供的任何帮助，苏安就是从那时候知道郁清许有这么个臭毛病的，也是因此和霍明择结下了更深的梁子。 以至于两人分手后苏安没少忍受霍明择上门耍酒疯，好在没多久那衰人就被霍家正式认回，也就没时间来找他泄愤。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想起来还是生气！一个死人一个衰人，谈个破恋爱就特么折腾他了！ 是以当郁清许给出肯定回答后，苏安立即将白眼翻上天，但还是没说什么“又当又立”。 即便从当年开始，他就因郁清许的臭毛病备受牵连，但他还是能够理解郁清许拒绝的理由，他不想也不敢欠霍明择太多。 感情上已经算不清了，起码金钱上不该如此。 “不对，你还是不肯花他的钱……难道网上说的是真的？”苏安皱眉看向郁清许，“你们俩是协议形婚？” 郁清许内心汗颜，苏安实在太了解他了所以才会显得这么直觉惊人？ 好在他早有预案：“不是，其实是因为他已经对棠棠付出了太多，那些本不应该由他来承担，但我又只能依靠他，所以我希望可以对他公平一些。” 苏安凝眉看了他半晌，突然丢出一句：“郁棠真不是霍明择的？” 按照郁清许的说法和做法，这倒是合上了，但苏安既是从小粘在郁清许身边长大的发小兼半个弟弟，还是全程旁观两人恋爱的局外人。 不仅知道郁清许的取向，也看得清郁清许当年是真动心了，而他把这些信息整合到一起，推出来的结果再是离谱，也有一定的可能性，那就是孩子是霍明择的，否则郁清许怎么可能那么快速变心，甚至跟女人去生孩子。 但看到郁清许把账算的这么清，他心里的天平又偏向“男人不可能生孩子，郁棠不是霍明择的”一方。 郁清许闻言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你为什么会一再冒出这种离谱的想法？” 苏安将信将疑地咕哝：“还不是因为郁棠那孩子……”虽然跟郁清许当年一样漂亮，神情比郁清许当年更甜更可爱，但身上总是莫名散发着一股讨人厌的味儿。 也可能是他先入为主把郁棠当成霍明择的孩子，才会在见到郁棠的第一面，就想起初见就跟他两看两相厌的霍明择。 “棠棠怎么了？” 苏安接连翻了几个白眼，然后一脸晦气地甩了甩头：“没事了！” 他把两份合约往郁清许身前一摊：“看看吧，一份是55分成的经纪约，一份是《游侠2》的合同。” 能拿下《游侠传奇2》郁清许并不惊讶，试戏时能拍板决定的导演和编剧都在，两人对他的表现都是肉眼可见的满意，但大概是其他方面还需要考虑，当时并没有多谈。 没想到当时还是一脸犹豫，竟然这么快就给他了答复？ 苏安继续说道：“游侠剧组传来合同我已经过了两遍，你看下吧，争取今天敲定，导演希望你能立即进组，所以明天我派人跟你飞去横市签约，然后你就直接进组，那边经费烧不起了。” 按照原计划，《游侠传奇2》已经开拍了，但因李星河出事，先是等待和李星河团队的准确答复，又是在延期拍摄和换人两个选项中反复磋商，以及后续为安抚投资商奔走，再到为了换人选人伤透脑筋。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只要想到每一天烧掉的经费数目，导演一秒钟都不能多等。 郁清许虽然有些始料未及，但考虑到儿子身体已经做完检查了，现阶段最适合的助听器也换上了，其余都不需要他们父子必须留在云市，明天带崽进组虽然急了些，但也不是不行。 “好。”郁清许思绪一转很快同意，因着游侠2的合同苏安已经看过了，他很放心也就没马上去翻，而是指向了经纪约，“这个我说过按当年的合同37分成。” 郁清许主动让利，苏安却听怒了：“你放什么狗屁呢？当年不就是55么！” 郁清许虽然一开始就签的是正规大公司，但他们给新人的分利极低，尤其他还是个小童星。 后来续约时重谈，表面上是按照37分成，实际上经纪人苏丽云为他争取了更多，只不过碍于郁清许未成年，赚到的钱只会进入监护人的口袋，所以有两成是从苏丽云的账目上走的，郁清许的实际分成是50%，去掉打入监护人账户的金额，郁清许能到手的分成是20%。 而现在，苏安很清楚郁清许可以找到更好的公司谈更好的分成，但对方却主动要求37分成，这是什么意思？要弥补他吗？！ 以为这些就能弥补他么！ 郁清许摇摇头：“当初的55分成其实相当于云姨自掏腰包补贴我的，所以现在37分成才更合理。” 不等苏安再开口，郁清许就继续说道：“而且我还要求你帮我寻找霏姐的下落，以及……我想让你签下棠棠。” 突如其来的两个请求，直接给苏安砸懵了。 “找霏姐、顾妤霏的下落？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他猛搓了一把脑后的头发，直接把柔顺的金棕色长发搓得乱糟糟，“还有我为什么要签你儿子？你真是认他当摇钱树的？？？” 郁清许只好从失忆前发生的事情讲起，当年他受人威胁，留在国内极有可能牵连到苏丽云母子，决裂对他们来说是最有利的方案。 第35章 到底是男人能生孩子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 尤其这个人还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苏安哪怕被劈通了任督二脉，依旧无法立即确信。 他扶着脑袋缓缓坐进椅子里, 一边快速翻动网上的新闻，一边在脑中仔细地疏离起来。 首先, 他哥这人很矛盾, 特别看重钱财，却又特别舍得给身边人花钱，基本上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要回报以十分。 就像十八岁以前明面上赚到的分成，绝大部分都进了抚养他的表舅夫妻口袋里, 但因着表舅和表舅母在他外公死前有过一点帮助, 这些年即便对他不好，但也没有让他冷到饿到，基于此就默许了这份偿还。 简而言之, 他只会对外给出更多，但绝不会占身边人的便宜。 当年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就是如此，霍明择一开始装成贫穷大学生假期兼职, 他哥直接将其衣食住行全面包揽。 以至于他看两人就是穷酸小白脸和冤种恋爱脑, 偏偏他哥相当自得其乐, 他一度认为他哥这辈子真要被霍明择这个软饭男给赖定了。 但之后霍明择身份曝光送他哥豪车名表, 他哥却没收过一次。 哪怕当初决裂, 郁清许也没提过拿走之前投进公司里的20%分成，虽然留下的烂摊子也让苏家头疼许久，但恢复记忆一回国就要联系他签约，还是按37分成，哪怕他们曾经亲如兄弟, 郁清许也要第一时间偿还。 对于利斯顿发生的事情，苏安相信郁清许会因走头无路而求霍明择帮他救儿子，但两亿的研究经费……有必要这么急吗？ 以苏安对郁清许的了解，对方会自己拼命接戏赚钱，然后用自己的钱投进去，除非说晚一年投入研究，郁棠的耳朵就再也治不好了。 因着霍明择投入两亿研究经费的消息曝出，很快就冒出很多相关人士进行科普，苏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郁棠的病情，紧急到值得郁清许再次放下原则的程度。 更何况这不是两千万而是两亿，哪怕郁清许立即爆红，一路顺风顺水持续大爆，也要赚上多年啊！ 即便如此，郁清许依旧提出要37分成，想要优先弥补星辰当年因他和顾妤霏突然离开造成的损失，而不是尽快赚钱还给霍明择。 苏安凭借对郁清许的了解，以及一点莫名的直觉，缜密分析了一番，越发觉得现实的发展与他所想存在着一些微妙的差别。 然而他询问多次，郁清许一直都神色自然地否认，苏安确信以他哥从小练就的演技，只要他不想说，旁人就逼不出真相。 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大胆猜测，已知郁棠是两人所出，但如今两人结婚了他哥却依旧选择隐瞒，很显然，两人的婚姻即便不是网传的协议形婚，也是他哥没打算长久维系的。 分析到这里，苏安眼睛陡然一亮！ * 虽然薛文星已经被拘很久了，但网上关于他留下的谣言还在持续发酵。 从郁清许是霍明择假装娶回的工具人，到郁清许穷酸不舍得给儿子花钱，再到郁清许试戏《游侠2》，证实他已经穷到连李星河手里最烂的一块弃饼，都要和一堆叫不上名字的糊咖去抢。 一路反复实锤了他不仅没能攀上霍家，现在还穷得掉渣，之前闹那么大动静，只不过是为了回来圈钱不惜与虎谋皮。 而在之后网红直播，在线采访清水村于永顺的两个侄子，更是踢爆了他当年抛弃病儿，如今看到儿子火了又立即冒出来相认，想把儿子当摇钱树使的无耻真面目。 见过恶心的，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都开始质疑起郁清许这样的劣迹艺人是否有资格付出？ 【虽然郁清许当年插刀前东家和前经纪人，突然跳槽出国发展毁约无数，差点把星辰娱乐送走，但很可惜的是他的确没沾黄赌毒……[闭眼.jpg]】 【我靠，背信弃义难道不严重吗？当年要不是他说一套做一套，在剧组耍大牌不配合还自作主张提前离组，彭导会一再犯病最后没等上映就心梗没了？这种垃圾不值得娱乐圈同仇敌忾一起拒绝录用吗？！】 【+1！！！虽然够不上封杀标准，但值得一个全员抵制！！！】 【点了，彭导的喜剧是我们一代人的童年回忆，当年有多么期待两人的再次合作，最后就对郁清许有多失望。】 【郁清许肯定以为十几年过去早没人记得了，实际上当年的观众只是老了不是死了，十几年就想搞岁月史书那一套？别做梦了！我仅代表个人会抵制到底！】 【抵制+10086！笑死，郁清许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没等正式复出就迅速糊锅了。】 【u1s1他要是真攀上霍明择我也得说他一声厉害，结果只是借个面子情上赶子被利用……这就敢洗白复出？】 【可不是么，我差点以为是真的了，毕竟郁清许那脸是真能打，谁看了不迷糊？】 【好看没用，心太黑了，抛弃亲生儿子的事都干的出来，想想我都恶寒……这种人，千万不要让他再赚到钱！】 很快，网络风向就从对郁清许穷酸的嘲讽，转向对他的全民抵制，其中《游侠传奇2》首当其冲。 李星河受伤辞演本就让游侠剧粉大失所望，但这种不可抗力谁都没办法阻止，他们有气也没地方撒，更何况李星河粉丝战斗力一向惊人，且和游侠剧粉重合度高，两边很难闹起来。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星河辞演后竟然会传出郁清许试戏的消息，这下子不仅游侠剧粉受不了，李星河粉丝也坐不住了。 虽然只是传出试戏的消息，但两方本就高度重合的粉丝群立即合二为一开启全面集火，针对郁清许和《游侠2》剧组一顿狂喷。 一副官方不出来说明，他们就要把游侠2从编剧到导演乃至背后投资方全都喷掉头的架势，扯上全民抵制的大旗后，火力就更猛了。 还是《游侠2》内部人扛不住了，先一步跑出来匿名爆料，声称投资方根本不会允许郁清许进组，只是没想到他真会来，顺便拿他炒下热度罢了。 【……没办法，李星河辞演这剧就垮了大半，郁清许这种人主动送上门贡献热度，也没理由不蹭一波不是吗？请大家放一万个心，我用这辈子的财运发誓，游侠2绝不可能用郁清许的。】 帖子刚发出来时质疑声还很多，怀疑是游侠2或者郁清许放出来的烟|雾|弹，没准是搞个缓兵之计拖延时间，拖到无人关注就默默开拍，等剧真播出指不定是多久后，到时候焦点早转移了。 但看到帖主直接用财运发誓，所有人肃然起敬： 【卧槽好狠的誓言啊！哥们，信了，真信了！】 【哈哈哈哈哈所以郁清许想去捡李星辰的烂饼都根本捡不到！？】 【爽了，我真的爽了！游侠粉心满意足！芜湖~】 【想不通郁清许为什么要跑出来丢人现眼，豪门贵夫人设倒了，爱子心切的真相被踢爆了，巴巴想复出却被全网抵制，真是的，没必要，我是他就立马原地退圈。】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关于翁澜教授的最新采访被提前放上了网络。 里面不仅提到了此前瑞德医疗为达到宣传效果，安排本不该安装人工耳蜗的患者进行植入，还说起这位小患者的后续。 因为郁棠耳聋基因的突变位点比较少见，按目前的正常研发速度来计算，这类突变基因的治疗至少要延到二十年后，还很可能因为人数太少回报率过低而被无限搁置，毕竟资本投入研发的目的是要赚钱。 但因为这位小患者的家人主动提供两亿研究经费，翁澜的团队可以不计回报直接开启针对少数人群的专项研究，对此，翁澜当着镜头也要替这部分患者感谢霍明择的鼎力支持。 并借采访机会为自己打个“广告”，翁澜直言现在正在广泛收集同类型病例，之后还会开启临床，有意者可以提前联系。 虽然申请临床是当小白鼠，但对于很多普通家庭的患儿来说，研发成熟后推出的治疗费用太过昂贵，参与临床实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翁澜提到此事，一方面是真的很感谢霍明择仗义疏财，另一方面也是想吸引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希望可以为耳聋基因治疗拉到更多投资，哪怕经费不是投给她的。 但在专业采访里提到舆论热门人物霍明择为继子砸钱两亿，多少会让人觉得翁澜这种首屈一指的专家也为五斗米折腰，才会在采访中为霍明择说好话，虽然打动翁澜的五斗米值两亿吧。 不过后续翁澜借机“打广告”的行为，还是巧妙地化解了她替豪富站台的不适感，足以成功将民众的关注点转回耳聋基因治疗和无数可怜患儿身上。 但因着郁清许和霍明择的婚姻正受到全网质疑，翁澜的采访一经放出，所有人脑中只剩一行大字——霍！明！择！竟！然！给！郁！清！许！儿！子！砸！两！亿！治！耳！朵！！！？ 【两亿？？？人民币吗？？？？】 【大袜子，这是中文吗？？？！！！】 【我勒个大靠！两亿？！我欢乐豆都不敢搞这么大的！】 【桥豆麻袋……不是说两人形婚吗？霍明择帮郁清许官宣解决麻烦，郁清许当霍明择对抗亲妈的工具人，结果你告诉我霍总转头一出手就是两亿？？？这不对吧？？？？】 【形婚个锤子啊，出两亿搞形婚，那霍明择得爱成啥样啊？超绝恋爱脑大冤种？】 【不对不对，这个瓜我跟了全程，霍明择真出两亿的话，郁清许没理由给儿子买那么便宜的助听器吧？】 第36章 以往郁清许演哭戏是要用些技巧的, 可现在只要想起被孩子这些年的遭遇，他的眼泪就会立即决堤。 尤其是当他发现面对他的黑脸，他的孩子会下意识恐惧, 看到他落泪他的孩子也会迅速染红眼圈，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豁出性命去报复伤害郁棠的所有人。 可他很清楚, 当年郁棠就是被他亲手丢下的, 是他忘了他曾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宝贝，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则是他根本无能为力的剧情推动。 “爸爸真的没事，就是一想到我的宝贝明明遭遇了那么的苦难，于家人还要在网上……爸爸非常难过也非常无力……”郁清许勉强将设定好的台词说完，一把抱住已经泪眼汪汪的崽子。 父子俩都哭得非常安静, 即便泪如雨下也只有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的抽噎, 郁清许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养成无声哭泣的习惯，也就因此更加心疼儿子也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棠棠，我的宝贝……都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的错！” 郁棠同样泪流满面, 听到爸爸痛苦嘶哑的自责，埋在郁清许怀中的小脑袋摇了摇，他已经相信爸爸不是故意丢下他的, 是爸爸出了意外失去了记忆。 十一年的时间, 他即便谨小慎微依旧活的十分艰难, 他不止一次想起他可能存在的亲生父母, 也不止一次恨过、埋怨过对方为什么要将他丢进这种泥潭, 让他时常感到生不如死，想要逃离却看不到任何希望。 大概是被这份恨意和“娘”留下的恐惧浸得太深，哪怕是被爸爸认回，郁棠也不敢轻易放松下来，他随时都做好了被再次抛弃的准备。 一开始郁棠甚至不愿意相信爸爸所说的失忆, 因为一旦信了就意味着一切始于阴差阳错，他这些年的恨就失去了正当的出口。 可实际上他又不舍得不信，因为拒绝相信就意味着他当年是被爸爸丢弃的孩子，比起释放淤积多年的恨和恐惧，他更渴望当一个被爱的孩子。 爸爸会给他买电话手表，爸爸会带他吃甜甜的蛋糕、香香的烤肉，他不会因挑食被打，也不会因耳聋被嫌弃嘲笑，爸爸还会让叔叔花很多钱替他治疗耳朵…… 以及，他永远无法拒绝生病被爸爸紧抱在怀时，那份被爱包裹的梦幻美好。 所以郁棠选择相信爸爸，相信爸爸是因为意外失忆才弄丢了他，也相信爸爸不会像娘的亲人那般……这样他就可以安心被爸爸宠爱了。 “爸爸……不怪爸爸……那些人才是坏蛋呜啊呜呜呜！”郁棠紧紧搂住郁清许的脖子，伴随着他的否认，一声委屈至极的呜咽被陡然拔高。 郁清许意识到怀中的宝贝在对自己敞开心扉，他该把握机会问出孩子知道的真相，可听到孩子第一次如此嚎啕痛哭，他的身心全被撕心裂肺的痛楚占据，只能颤抖着收紧怀抱哽咽安抚，并跟着儿子一起放声痛哭。 父子俩似乎要将多年积攒的痛苦悲伤都一股脑发泄出来，他们哭命运的不公，哭剧情的残酷，哭这些年的阴差阳错，哭这一刻的苦尽甘来。 而另一边，霍明择顶着今日依旧格外红润饱满的唇，怀揣着晨起时分险些被绝育的恼怒，以及那份他始终不愿承认却让他煎熬一整日的焦虑烦闷，一回到云市就立即回家找郁清许算账。 得知父子俩在影音室看动画片，霍明择的怨气无端被拔高了一层。 男人大步流星闯入，推开大门未等他释放一二，就先被父子相拥痛哭的画面惊得定在原地。 霍明择脑中思绪电转，却还是想不通两人为什么会哭成这样？难道是看了什么催泪大片？ 抱着这样的想法，霍明择用余光扫向远处的大屏幕。 屏幕和位置间的距离比他预想的还要远，他又不愿偏头，就只好将眼瞳斜到极致，然后就看到画面中一只粉不拉叽的小东西正阴阳怪气摊手。 他一只眼负责站岗盯父子，另一只眼则盯着屏幕上的淀粉肠看了一会儿，依旧没发现这动画片有任何值得两人落泪的地方。 霍明择：？ 长得跟淀粉肠似的，到底哪里感人了？？？！ 更令他不解的是，当他将视线重新聚焦回哭到不能自已的父子俩，看着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两张脸哭得如此痛彻心扉，一瞬间他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共情力，心脏不再只是焦躁闷涩，而是像是被人当沙袋暴击后又紧紧攥住。 霍明择因这份莫名的痛苦一把按住心口，不露痕迹地深吸气调整了片刻才继续抬步走近。 他听到郁棠哽咽着重复“不怪爸爸”、“他们才是坏蛋”，霍明择立即开口询问：“谁是坏蛋！？” 男人的声线本就低沉冷肃，这会儿带上七分怒意，以及三分压抑痛楚的嘶哑气音，落进郁棠耳中就如同惊雷，瞬间将崽子正努力酝酿的勇气吓没了。 他猛地缩进爸爸的怀里，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 郁清许立即柔声安抚：“别怕宝宝，霍叔叔是心疼你才会问的。” 话音未落，霍明择的心脏顿时更难受了，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心脏又痛又闷的原因——这是他第一次见郁清许在戏外痛哭，却不是为了他。 霍明择怨念陡生的同时又恨自己还如此在意，他像是踩了电门一般猛地炸起，下意识便厉声反驳：“我为什么要心疼你的儿子？！” 郁棠的小脸顿时更白了，哭得红肿的双眼和嘴唇都随之变浅，泪水像断掉的水龙头一样簌簌落下：“对不起棠棠错了！” 霍明择心尖一颤，下一瞬对上郁清许哀求着摇头，他胸口像是被捅了一刀。 转身离开时他依旧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他为什么要心疼郁清许的儿子？爱屋及乌是世上最恶毒的成语！ 可当他回到书房时，口鼻上却多了一个比早上更为鲜明也更大一圈的巴掌印，然而神色上却丝毫看不出他已经懊悔到自扇嘴巴的程度。 吃药后霍明择冷静了许多，理智恢复他很快意识到应该是网上又出了什么问题。 沈秘书虽然会及时汇报，但因他今天一直忙于公务，并没有打开过。 实际上霍明择骗不了自己，即便不愿去想他也清楚自己抗拒的原因并非忙碌而是负气。 晨起痛软也只是一条有的放矢的靶子，真正的原因是他再一次“清醒”，陷入不甘中反反复复。 是以虽然是庸医乱开的药，并不值得他的信任，但他还是因为初次服用后的效果而再次服用。 这药不仅会让他镇静下来，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不论怎样他都不该将火气撒在孩子身上。 尽管他最初只是想替父子解决那些让他们痛哭的坏蛋，但突然的失控让一切都变得糟糕至极。 果不其然，纷乱无常的思绪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住，霍明择趁着困倦的副作用尚未到来，快速翻看起沈秘书针对父子的汇报内容。 刚看了个开头，霍明择就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他没用我给的卡？” 沈秘书听出电话另一端情绪不对，立马坐直身体：“是、是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沈秘书虽然有所准备，但也没料到对方的怒气值会直接从0跳到999，甚至最后一个字直接喊破音了。 沈秘书很想说之前您也没说需要监督郁清许刷卡花钱啊！但他知道这只会让他头顶的雷变得更多更猛：“是……这是我的失职。” 承认这句话，就意味着他主动取消了即将到手的年终分红。 对此，霍明择勉强默许他自己领罚，挂断了电话。 等霍明择看完全部内容，再次拨通电话时，沈秘书的声音比之前沙哑许多。 霍明择并未在意，而是开门见山说道：“关于《游侠2》的分析做的很好，投资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本该将功抵过，但清水村的事情处理太久了，懂？” 沈秘书太懂了，这就是拿他的年终奖当葫芦卜吊起来，让他提速拉磨，问题是他已经是最高档位全速前行了，清水村上下都长着同一张嘴，而郁棠养母死后就被立即火化了，他根本无从下手…… “……霍总，我尽力。” “我不要你的尽力，我要两天之内出结果。” 沈秘书：“……”你要个绝世大狗屁！我日你祖宗十八代，听到了吗！？我日你一整个族谱的！！！ 霍明择完全不顾心腹秘书的死活，继续说道：“做得到，年终翻倍，提前完成就继续翻番，但做不到的话……” “好的霍总！！！一定做到！！！！” 沈秘书根本没让霍明择把做不到就让他滚蛋的话说出口，这种开口就是翻番撒币的绝世好老板，有点神经病也没关系，他这辈子绝对不离不弃！ 之后，沈秘书又在老板的明示下，将这三项特大喜讯第一时间转告郁清许。 【为了避免误会，霍总希望您使用他的副卡，相应的《游侠2》的投资也会很快到位，请您做好拍摄准备，至于清水村的问题也请您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了全新的突破口，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郁清许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是两小时后。 郁棠的确有点被霍明择吓到了，但郁清许仔细解释过是自己惹对方生气，才会导致他被迁怒，并且霍叔叔其实是很好的人，两人间的所有争执都源于自己，又带着郁棠回忆了一番霍明择从利斯顿救人，砸两亿研究经费，带郁棠吃麦当当等诸多优点后，郁棠才说自己其实没有很害怕。 这种程度的黑脸和大声在以往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有了爸爸变娇气了才会一惊一乍，郁棠还试图反过来安慰爸爸。 第37章 先心病进行开胸手术, 虽然有从胸口开到上腹部的，但郁清许是真没看过有弧度带拐弯的。 霍明择的反应实在太过离谱，直接搅翻了他的万千思绪, 郁清许怔愣片刻，才在男人迫切的眼神中给出答复：“不是……只是普通的阑尾手术。” “阑尾手术……”霍明择的眼神不再焦灼猛盯, 反而逐渐低垂失焦。 他眉头微微蹙起, 嘴唇动了动却半晌没发出声音。 郁清许虽然被霍明择一波三折的询问砸懵了，但还是很快察觉了男人的异常。 “你怎么了？”郁清许依旧被按坐在桌边，他俯下身伸手去摸霍明择的额头，然而没等摸到就被男人一把攥住。 霍明择猛地抬起一双混沌黑眸，失神问道：“很疼吧？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每个字都透着破碎的心疼, 一如当年两人分手后, 霍明择唯一一次找上门，向他询问真实的苦衷……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将郁清许的手按向自己, 缓缓闭上眼，抖着唇，轻轻吻上。 郁清许依旧是一脸探究担忧, 两滴泪却猝不及防夺眶而出, 自觉失态他立即不露痕迹地深吸气调整情绪。 霍明择却突然睁开了眼, 一双涣散的黑眸痴痴望向他：“清许, 你怎么哭了？是伤口疼了吗？” 他眉头拧成了川字,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心疼，紧接着霍明择突然站起身：“别怕，我去叫医生！医生来了就不疼了！” 然而身体一个踉跄，男人差点直接栽倒。 “明择，你到底怎么了？！”郁清许一把将人拉住, 高大的身体依旧在不断打晃。 霍明择扶着额眼神越发涣散：“地面怎么在晃啊，清许……清许……你没事……没事吧？” 郁清许将人一把搂住：“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 * 郁清许将人送进医院才知道，霍明择有在服用精神类药物，这次出现问题则是因为他擅自服用了四倍的剂量。 洗胃后挂上吊针，霍明择就彻底清醒了。 但他却始终将小臂搭在脸上，遮住早已恢复清明的双眸。 最可怕的不是吃错药失了智，而是清醒后依旧对痴呆发疯时的记忆历历在目。 从他觉得药物失效吃下第二遍，事情就彻底朝着失控方向发展了。 双倍药的时候他就开始不正常了，只是当时他还自觉十分清醒，第三次服药是因为第二次服药时想吃双倍药，忽略了他已经吃过一遍，第四次同理……幸亏郁清许突然出现，否则他独自待在书房，指不定要吃多少次的“双倍药”。 这样混乱的逻辑，他之后会对着郁清许的肚皮质问开胸手术，也非常合理了。 当他的神智被四倍的药量彻底席卷时，视线异常模糊，一开始他必须非常用力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可到后来，他的视线和大脑一同陷入恍惚，只记得眼前天旋地转。 期间他根本看不清楚，竟幻想郁清许落泪，还猜测是伤口痛叫医生，又以为剧烈的晃动是地震所致想要带着人一起逃跑……其中最离谱的莫过于假想郁清许为他流泪…… 比起之前幻听郁棠叫爸还要更加糟糕！ 霍明择丢脸又难堪，一时半刻不想见到郁清许。 奈何这人不仅全程陪同，还一路跟进了病房，这会儿像个木桩一样钉在床边。 霍明择以为他待一会儿就会走，毕竟他的宝贝儿子郁棠还在家里，可等他在脑中详细复盘了半个多小时，针都拔了有一阵了郁清许依旧没有离开。 霍明择难得平静的心再次烦躁起来：“你怎么还不走？桃姐呢？” 他语气冷淡意思明确，他不需要郁清许的陪伴。 “桃姐年纪大了，我让她回家陪棠棠。”郁清许如实答道。 霍明择瞬间闭电。 他习惯生病就有桃姐照顾了，近十年没住院倒是忽略了桃姐年纪渐长的事实。 但他依旧不服输，憋了好半天还是突然来了一句：“今晚的一切都是药物作用！你……”别当真！ 然而没等他说完郁清许就主动点头承诺：“我不会当真，我会全都忘掉。” 霍明择收到了超出预期的完美答复，心情却更糟了，胸腔里仿佛同时塞了一百个尖叫鸡，很想对着郁清许跳脚大叫。 可惜了，他已经洗胃了，失去了合理的借口。 啊！！！ * 霍明择为郁棠投资两亿研究经费治疗听障的消息一出，此前再多对两人婚姻的质疑都显得苍白无力。 即便再是难以置信也不得不相信，郁清许就是能够在退圈十三年后，带着十一岁的儿子嫁给顶级富豪，并在婚后轻轻松松让霍明择一掷千金。 【omg凭啥啊？郁清许二婚带着拖油瓶竟然……】 【凭他长得帅，凭他是魅魔呗，还能凭啥？】 【霍总也太不挑了吧，yqx除了帅没有一丁点可取之处啊！】 【楼上的酸味别太冲了，郁清许没退圈前一直是国民度最高的天才童星，五岁拿下最佳新人，你家哥哥拍马也赶不上ok？】 【笑死个人，郁清许这豪门一嫁怎么还生出一群舔狗来？你怎么不提他是怎么退圈的？人品low就是垃圾，抱走李哥不约！】 【这么看我家星河是真火了啊，豪门贵夫都上赶子抢他不要的烂饼[微笑]】 【很可惜，抢不上哈哈哈哈！游侠剧组都出来说了，绝无可能！谁见了不得说一句游侠赛高不慕名利？】 【李星河粉丝搁这团建呢？？？我是来吃瓜的，不是来看你们扯头花的。】 【要不是某些超绝敏感肌，我都要忘了李星河当年是捡郁清许剩饭红的了[狗头]】 【我说的么，怎么郁清许试个戏他们反应这么大！】 【少血口喷人！郁清许搞出那种烂摊子，要不是我们李哥，星辰娱乐早被他坑倒闭了！】 【lgdl，谁不知道李星河当年如何力挽狂澜的？】 【看吧看吧，还是没否认是捡郁清许剩下的资源~看来河粉也心知肚明嘛[捂嘴大笑]】 【跟黑子说不清楚！现在很明确就是郁清许想捡李星河不要的剩饭都捡不到呢[微笑]】 【对对对，游侠剧组太提气了！真的要让某人看看，别以为钱是万能的，low人五岁得个最佳新人算个蛋？我们李哥双料影帝！】 李星河粉丝借着游侠剧组的名头好一番口嗨，殊不知被他们当枪狂biu的发言当事人严彧，这会儿都快哭死了。 严彧是李星河的粉丝，也是《游侠2》的主要投资方，说白了就是严家挑了一个严彧喜欢的优质项目给他练手。 没曾想，李星河发生严重事故，没办法继续拍摄，剧组只能临时换角。 对严彧来说，不仅自己喜欢的剧无法由自己最喜欢的演员来完成，手里稳赚不赔的优质项目还极可能会因此扑街，实在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事情了。 所以在得知郁清许也要来试戏的消息时，严彧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倒是不担心郁清许被全网抵制会不会影响剧播，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让他参演。 给郁清许一个试戏的机会就是为了耍人玩，给自己解压也给偶像出口恶气。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郁清许这个烂人早已不是比当年，黑粉别再盯着李星河说什么他捡郁清许的资源了，现在是郁清许想捡李星河不要的剩饭都没资格！ 是以不论试戏结束后，导演和编剧怎么来游说，严彧一句“全网抵制的劣迹艺人，有言传媒绝不录用”就给顶了回去。 并且在游侠2遭其牵连被骂时，特意注册个小号上网赌咒发誓，看到自己讨厌多年的人被全网谩骂他爽极了，更爽的是他设的套发挥出了更为剧烈的效果。 不仅把郁清许钉死在李星河脚下，还让游侠2的流量、热度、名声又抬高了一大节，即便损失了李星河，依旧做到了未播先火的超高热度！ 然而严彧没爽几个小时，就被亲爹通知他们有言传媒对游侠2的投资已经转给了霍明择，不仅如此，他身上副总的职位也被转给了异母大哥。 这位老严总，平时最疼宝贝小情人生的这个小儿子，严彧也一向嘴甜会哄人，是以老严总做梦都没想到自家儿子会这么莽撞无脑，要知道他不久前还在嘲笑王家，结果一转头自己儿子竟一脚踢上了最硬的那块铁板。 虽然霍明择秘书一出手就是双倍投资，但他宁愿白给赎罪。 最后罪没赎成，为了不把全家都搭进去，培养小儿子当接班人的想法彻底打消，连国内都不敢让儿子留了，连夜将人打包送往外国。 然后立即找营销号、买水军“自黑”，同时拼命往李星河身上转移焦点，是以网友们很快得知《游侠2》也翻车了。 准确来说是赌咒发誓的当事人翻车了，富二代胡作非为任性行事，现在已经被家里约束起来了，严家名下的有言传媒也退出了《游侠2》，取而代之的是星辰娱乐。 消息预热了没两分钟，《游侠2》就迫不及待官宣了。 【？？？好家伙！！！星辰娱乐就这么水灵灵地搅进来了？？？？】 【……刚看营销号爆了两个大料，一是霍明择出双倍的钱把严家砸走的，二是郁清许签了星辰娱乐，我还说这怎么可能，结果一转头官！宣！了！】 【此处必须@李星河粉丝，完喽~好像不是捡不捡剩饭的问题哟，郁清许复出就和星辰联合起来还首选《游侠2》，这一波感觉就是冲着李星河来的耶？】 【霍总恋爱脑实锤，为了郁清许疯狂撒币啊……郁魅魔请出书！！！】 第38章 时间回到四小时前。 天将亮未亮, 稀疏的星和暗淡的月尚未被明亮的天色完全覆盖，霍明择就已经睁开双眼。 他眼下乌青，眼底血丝密布, 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又因郁清许心乱如麻了一整夜。 而祸害他的当事人, 虽然坚持守他到凌晨, 在确认没有危险了才躺进护理床，但躺下后却立即入睡，而且一整夜都睡得异常酣甜！ 连他起床上厕所都没有察觉到一点！ 霍明择很是不悦，认为郁清许是明知自己睡眠质量超好，还故意不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所谓陪护只是做做表面样子！ 霍明择的不爽越积越多, 却还是下意识放轻脚步。 这会儿不知道是身体里有药物残留，还是彻夜未眠大脑过度劳累所致，他脑袋发木, 脚下发飘，但脑海中却始终惦记着一件事—— 郁清许那疤痕真是割阑尾留下的吗？ 虽然状态不佳，但也比洗胃前好太多, 霍明择反复回忆郁清许面对他质问时一闪而过的恍惚, 和那种下意识的反应, 不自觉绷紧身体, 神态看起来也像在躲什么一样闪烁其词。 很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如果只是阑尾手术根本没必要这样啊！ 虽然不愿承认，但霍明择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不成郁清许当年离开是有苦衷的，其实是得了某种恶性肿瘤以为时日无多不想让他难过…… 奈何昨晚事发突然，郁清许大概是急着将他送医，亲自开车的确顾不上太多, 总归是没把他手机带过来，之后司机将桃姐送来时他还在洗胃，也就没顾上提到这茬，以至于他现在想和沈秘书联系就只能通过郁清许。 他也只能等天亮后安排人把手机送过来，再让沈秘书调查一下郁清许身前那条长疤是怎么一回事。 霍明择有些心急，却又不想太快知道。 即便他小时候多多少少受到桃姐的影响，跟着看了一些电视剧，但也清楚，电视剧里的主角们分开后是去治病的，而不是弄出个十二岁的好大儿。 他很怕查到的结果就是普通阑尾手术……那他此前的种种幻想就……太不堪了…… 不过没等到天光大亮，郁清许就被沈秘书的电话扰醒了。 正常情况下，沈秘书的汇报都是以文字信息的形式呈现，若非事出紧急，那就是清水村的事情有了眉目。 这是郁清许现在最看重的事情，所以提前嘱咐过沈秘书，有任何进展都请马上联系他。 是以霍明择走出卫生间，就立即听到了郁清许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带孩子过去。” 霍明择快步上前，略过诸如“谁的电话？”“发生了什么？”“你要带孩子去哪？”直接简明扼要大声提出要求：“我也要去！” * 事情的经过比预想中要顺利的多。 实际上沈秘书从接手负责郁清许父子后，就一直在查清水村的事情，在郁清许说出自己的怀疑后，他更是直接将于家当成嫌疑犯来看待。 当然，也不只是因为要坚定拥护郁清许这位老板伴侣，而是于永顺的情况实在太古怪了。 一般来说，这种小儿麻痹导致半残，看起来还有点脑瘫问题的人是很难结婚生子的，更别说还是在偏远山村，哪怕郁棠养母是众所周知的“疯婆子”。 更别说有村民闲话时提起，郁棠养母也是花了不少钱娶回来的，可要问从哪娶来的，却全都开始打哈哈装听不懂普通话。 于永顺自理糊口都很勉强，自然出不起“彩礼钱”，这笔钱是于永顺亲哥于永平出的，巧的是，郁棠也是于永顺的这位亲哥从城里意外捡到的。 残疾弟弟没媳妇，于永平就给弟弟花钱娶媳妇，弟媳生不出孩子，于永平就又给弟弟捡了个孩子。 偏偏这位十分照顾弟弟的好哥哥于永平，已于三年前返乡途中意外身亡。 不仅郁棠养母那边的线断了，于永平这个疑似人贩子的关键人物也没了，清水村上下什么都问不出来，沈秘书的调查就卡在这里无法推进。 好在于家两个侄子主动跑到云市，沈秘书能多查到些东西——老大于槐曾因多次调戏妇女被拘留过，老二于楠则是盗窃逃逸。 正因如此两人到云市讨说法没敢直接去警局，甚至在和网红一起直播的时候，都尽可能避着镜头。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于家家风不正，与拐卖案搭不上边，直到霍明择抛出了年终翻番的巨型胡萝卜，时间紧任务重，沈秘书不得不想出一些非常之法。 两兄弟被网红妥善安置在酒店里，看效果随时都会继续合作，网红还承诺会给他们分钱，两人正是飘的时候，沈秘书就安排人逐个击破。 对老大于槐钓鱼执法的效果，就是他喝到烂醉也只吐露说郁棠养母是从金河村花钱聘来的，对此于槐意见很大，多次埋怨于永平给小叔娶媳妇花了那么多钱，却没给他弄个媳妇就走了，他快三十了还只能打光棍。 至于老二于楠，被讨债的上门暴揍了一通，就什么都交代了。 在兄弟俩说的基础上补充拼凑一下，大概情况就是郁棠养母的确是从金河村花钱娶的，当年于永平妻子难产没了，于永顺的情况也娶不上媳妇，于永平就想着帮弟弟娶个女人回来料理家务生儿育女。 于永平相中了相隔两座大山外的金河村，没爹没妈的孤女刘书梅，不过刘书梅的叔伯都还在，一下就看出他给弟弟娶这个媳妇的目的不纯。 一起嫁给兄弟俩的情况在他们这种偏远山村不是没有，只不过一般人家不会接受这么丧良心的事。 刘书梅的叔伯们却同意了，不过前提是彩礼要多加一笔。 后来又因刘书梅五年无所出，于家两兄弟一度被认为没种，于永平多次上门讨要彩礼，不过看在后来刘书梅逃跑，刘家人第一时间抓到又给送回来的份儿上，这事才算了了。 于永平自认在花钱娶刘书梅这事上吃了大亏，却也因此“开窍”了，干起了拐卖妇女儿童的勾当。 郁棠是他在医院病房偷出来的，因为身体太差还是蓝眼睛，不仅卖不上价都未必养得活，这才扔给了于永顺。 除了郁棠，村里还有两个孩子三个女人是于永平弄来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清水村上下都铁板一块，且对已逝的于永平相当尊敬，整个村子除了人贩子，就是参与者和包庇犯罪的人。 两个孩子被卖进清水村时都很小，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亲生的，而三个女人疯了一个死了一个，剩下一个见到刘书梅三人的前车之鉴，以及和郁棠一样都见到“警察”沆瀣一气的场景，再也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十几年就这么过来了。 实际上所谓的“警察”是于永平找人假扮的，专门备了套警服吓唬这些不死心的。 郁棠得知后很快哭成个泪人，当年他和养母之所以彻底放弃逃跑这一途径，就是因为认定周围的警察也都是坏人，他们根本求救无望。 所以养母才会在临死前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离开清水村的希望，这世界太黑暗了，她只求郁棠在确定自身安全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她那凶多吉少的小妹，是不是也被丧良心的亲人给卖了。 是以即便郁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在勉强压下汹涌的泪意后哽咽着说道：“娘、娘…小姨叫刘书兰，爸爸、我、我可以去金河村…帮娘找她吗？我、我……我答应过娘的。” 郁清许原本就有想法亲自去一趟。 清水村的案子想要尽快的处理，去清水村所在的沅市立案能最快实施抓捕，解救剩余受害者。 不过郁清许怕自己去，霍明择又会带孩子陪同，而带着郁棠去又担心会引发孩子ptsd，毕竟此前郁棠对这些事相当抗拒，从郁棠角度考虑他好不容易才逃出魔窟，现在再让他往回返他未必能接受。 没想到郁棠会主动提出要去金河村，郁清许既心疼又欣慰，他抱紧儿子任由脸上泪如雨下：“当然可以，爸爸的棠棠是最勇敢的宝贝！” 霍明择再次目睹父子抱头痛哭的场面，而且不同于上次的不明所以，他这次跟着听了全程。 霍明择虽用手扶着眉骨，挡住了半张脸，但全程一声未吭一动不动。 双眼微红的沈秘书忍不住在心里蛐蛐男人的冷漠无情铁石心肠：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啊。 他还以为老板舍得一出手就是两亿经费，是打算视如己出爱屋及乌了呢…… 就在这时，霍明择猛地站起身，拔腿便走，几乎是夺门而出。 沈秘书对着男人的背影撇了撇嘴，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果、然、不、行。 看来后续也指望不上他了，原以为霍明择会跟上次似的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霍明择亲临很多事情都会更方便好办，但老板关键时刻掉链子谁也没办法。 沈秘书也只能略显无奈地对着郁清许扯了扯唇角，并十分熟练地替老板找补道：“霍总他……” 结果没等他说完，门被再次被人“夺”开，已经换好一身黑色劲装，戴上了一款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纯黑墨镜。 霍明择虽然准备同行，但又不甘心被人知道他竟然心疼郁清许的儿子心疼到眼泪狂飙，是以他将嗓子夹紧避免泄露鼻音，一开口就是冷声质问：“还等什么呢不是着急救人？走啊！” 第39章 苏安打来电话时, 霍明择依旧保持着手扶眉骨的固定姿势。 虽然他此前特意选了一个最大框的墨镜遮脸，但也只是正面遮得不错。 而这次他让司机选了五座的suv，跟父子俩一起凑在汽车后排, 这样的座位安排，郁清许和那小霍比特崽子只要一侧头就能看到他之前为了忍眼泪, 在两侧眉角按出的痧。 无他, 唯手劲大尔。 区区小事也不是不能面对，只不过在小霍比特面前，他这个继父不方便失态，至于对郁清许……再不愿承认也得承认，从他吃下四倍药量开始, 他24h内的丢脸额度早已刷满。 不过清醒后他打死不愿承认, 之前脑抽时吃双倍药量是想试试还能不能出现他想要的幻觉。 霍明择正憋屈着呢，苏安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本来小霍比特都有些困了, 结果电话一响哼唧声又拔了起来，这不纯膈应人么！ 挂断电话，郁清许还要把孩子重哄一遍, 那他什么时候能有机会…… 思及此, 霍明择又脸色一黑, 开始在脑中左右互搏起来, 即便脑子清醒他依旧时常受“不甘心又放不下”的复杂心绪影响。 果不其然, 一直到上飞机，郁棠都没有真正睡下，郁清许就一直搂着儿子贴贴温声安抚。 也不知是不是怕吵到霍明择，父子俩都是贴着彼此耳朵小声说话，很多时候还夹杂着唇语, 哪怕挨坐在一块，霍明择竭尽所能把耳朵支楞起来都没用。 要是只有郁清许一人，霍明择大概率是忍不住的，奈何两人之间还夹了个碍事的小崽子！ 霍明择只能戴着墨镜，跟身前的屏幕大眼瞪小眼。 好在上飞机后，郁清许就提出让小霍比特崽子看动画片。 哀大伤身，本来孩子身体就不好，虽然先心问题已经稳定下来，但医生也说了要平时注意些，每年体检都要仔细复查一番。 所以与其让大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不如看点动画片转移一下注意力，这也是郁清许没有继续深问的原因。 他们是去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的，而不是加剧所有人的痛苦，真相即将大白，以后的万般痛苦都该由人贩子和那些助纣为虐的人来承担！ 与此同时，此前主动坐往稍远处的沈秘书，即便在数万英尺的高空上，依旧没有停下对此前薛文星造谣带来恶劣影响的讨伐。 很快，继“两亿研究经费”和“游侠2投资方大换血”后，普罗大众又迎来“新瓜”。 之前薛文星造谣一事没少被霍氏内部的知情者爆料，尤其在确认他注定判刑是板上钉钉的罪犯后，不仅连当事人的姓名照片被相继曝出，连他爱医美还喜欢在脸上动刀子的事都人尽皆知。 不过因他美商不俗，手术、微调多年都没有假面感，而他虽然是照着郁清许整的，但他原生基础实在离郁清许太远，不说手术工艺如何，就是两款完全相同的水滴鼻，分别放在阔面和头包脸上就是完全不同的两模两样。 更别说薛文星审美的确在线，即便出发点是想整成郁清许，也是经过多方考虑过的，都是在保留个人特色基础上升级换代的，是以这方面不仅一直没什么人嘲，也没什么人发现他一直在模仿郁清许的脸。 所以即便他造谣被捕的消息曝出，大家知道两个搅弄全网的假瓜帖都是出自他手，却也只以为他是想靠流量变现。 还有不少人觉得只是这种程度的编造假瓜，被拘可以理解，但判刑是不是太夸张了？ 【要怪也只能怪这个薛某在太岁头上动土呗，霍氏的精英律师团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稍微沾边就必然能判到顶格。】 【难怪我关注的所有营销号都连夜删帖、删回复，甚至把点赞都取消了，惹不起，真惹不起哈哈！】 【只有我觉得很悲哀么？郁清许嫁了个有钱老头一下就了不起了……小老百姓随便口胡两句就得蹲大牢……】 【老头？？？霍明择没有很老吧！而且郁清许也过30了，怎么到你嘴里就像是他为了钱没有底线一样？】 【互联网果然换了一批人，霍总接手霍氏前网上照片超多的，只能说他就算七老八十也大把人往上扑。】 【重点误！什么叫口胡两句啊！那是造谣！恶意重伤他人！点击率转发量都高到上千万，网络讨论热度甚至破亿，导致郁清许被全网谩骂，你管这叫夸张？】 【我也没说薛某做的对啊，现在误会不是解除了么？就感觉还是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真行啊，你去圣彼得大教堂把圣母雕塑敲了，你坐上去抱耶稣吧！】 然而这么小众的想法在乘上亿的网民基数后，也能声势浩大得让人始料未及。 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时，陆续有名媛女星在各个平台发表了追责声明。 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有两点，一是都和霍明择传过绯闻，二则是都被各种谣言中伤过。 虽然和霍明择传绯闻的，也有一少部分人为了热度和逼格强行碰瓷过，但大部分人即便对霍明择有意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甚至个别根本不认识霍明择，只是和其母黎清有过一定私交，就被扣上了不孕不育强行上位的黑锅。 不过，给女性造黄谣本就是互联网常态了，很多营销号无良媒体人更是把吃人血馒头当日常工作。 这些被污名化的女性一部分选择起诉澄清，一部分选择清者自清，但结果都一样，即便拿到了名誉权胜诉发布声明，大部分人还是会继续把她们当成上位失败的拜金女。 直到这一次薛文星被捕，警方从他留下的各种记录中翻出了大量恶意造谣重伤他人的内容，郁清许只是许许多多中的一个。 随着办案流程推进和一定程度的外力介入，这些造谣案的受害者都相继收到了通知，一场针对薛文星罪责的讨伐才算彻底拉开帷幕。 同一时间，之前官宣两人婚讯的官博再一次上线，直接将多日来汇总的涉及造谣诽谤罪的全部存证都打包发了出来，其中每一个网络账号背后的当事人都将被提告，哪怕已经删除了相关犯罪内容也没用。 要知道一口气告上万人，不是普通有钱就能做到的，其中涉及的巨大工作量必须有庞大且成熟的专业团队进行支撑。 即便像霍氏有这个操作实力，也未必会愿意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完全可以想见近期霍氏总部及各分公司法务部的键盘都得敲出火星子。 一时间物议沸腾，#霍明择恋爱脑#和#郁清许顶级魅魔#的词条再次双双被推上热搜。 对此，沈秘书推了推眼镜，拒绝深藏功与名，给夫夫俩一键共享了最新进展。 不过因着两人正带着孩子忙于跟沅市公安交涉，一时间顾不上网上那些事。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来解救被拐的妇女儿童，包括其中的一疯一死，哪怕是局外人都会自发为其伸张正义，更不要说郁棠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至于刘书梅生前所托，不出意外她的小妹刘书兰也被所谓的亲人卖了，是以这同样是需要尽快立案调查的特殊人口贩卖恶行。 因着主犯于永平已经离世，所以警方这边给出的方案就是直接去清水村将人都带回来。 不过根据以往经验，这种偏远村落大概率不会配合，即便霍明择带了保镖团，他们也需要向上级打报告增派人手。 倒是刘书梅姐妹的案件可以先行处理，毕竟郁棠现在认回亲爹，在外界看来已经变得有钱有势，想要替养母找小姨也很正常，而且刘家人的做法和普通的拐卖情况不同，在当地人眼中是完全合理合法的收彩礼嫁女。 沅市公安立即和下辖派出所沟通，还派出不少警员同行，正要走的时候，郁清许注意到儿子欲言又止面露纠结，就低声凑到他耳边询问：“棠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是跟霍明择没什么关系的继子，但他只要想到郁清许当年丢失的孩子被拐进深山虐待，亲身遭遇该是如何痛苦……拧成死结的眉头就始终无法散开。 男人拳头攥得发白，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满心想的都是要将于永平挖坟掘尸碎成万段。 听到父子俩的低语，霍明择立即停下脚步：“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不论任何事叔叔都可以帮你完成！” 虽然依旧黑脸，但却不是冲着孩子来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温和。 霍明择说完还抚上孩子的肩头，即便一直知道小霍比特崽子干巴瘦，但也没想到套着厚外套还能明显感觉到孩子的瘦骨嶙峋，顿时更心疼了：“大胆说！没什么好犹豫的！” 郁棠被男人陡然拔高的怒吼吓得肩膀一颤，但从小的生存环境让他对旁人的情绪相当敏感，他还是能感觉到霍叔叔是出于好意。 但当着一屋子威严肃穆的警察面前，他心里还残留着多年的阴影，依旧有些张不开嘴，最后攥紧爸爸的手才小声嗫嚅道：“我不太确定，但我好像听到过于永平跟于永顺说要出去躲一躲。” 郁棠耳朵不好，虽然领到了免费的助听器帮助很大，但于永顺嫌他费电。 或者说很多时候就是没事找事想打骂郁棠，助听器费电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时不时就要找茬骂两句，对着郁棠摔打几下，有一次差点把助听器砸坏。 其他郁棠早就习惯了，宁可扛着养父的打骂，也想早些恢复自己的语言识别能力。 但他非常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助听器，为了保护助听器，也为了少一些矛盾，郁棠在家的时候都会摘下助听器，用两块旧手绢小心裹好贴身保存。 第40章 而于永顺的反应也可以窥见一二。 警方还是比较相信郁棠的“感觉”, 毕竟他是从小跟在于永平于永顺身边长大的，对朝夕相处的养父肯定更为了解。 再者于永顺没什么生存能力，这几十年都仰仗于永平的拉拔, 哪怕有郁棠这么个养子在身边照顾，但郁棠三年前也才九岁。 即便还有两个侄子, 但到底是隔了一层, 从老大于槐对于永平给于永顺娶妻一事相当不满就能看出端倪。 于永平的死对于永顺来说绝对算得上塌天大祸，不仅是至亲离世，还是家中重要经济支柱倒塌，距离郁棠完全成长起来少说还要个五六年，没了于永平的于永顺肯定要担心日后怎么活下去, 悲伤程度应该相当痛心疾首。 因为不确定于永平于永顺现在是否还有联系, 警方怕打草惊蛇，肯定不能强行抓回来审问。 而且以清水村的情况，现在增援未到, 强行抓回很容易惹怒全村进行奋力抵抗，双方都可能因这场没必要的打斗受伤，没准还会有人趁乱逃跑, 实在没必要铤而走险。 几方一合计, 最后决定为了不引起于永顺的怀疑, 先将金河村的事情暂时放一放, 警方直接带着郁棠父子去清水村“接养父”。 既然郁棠多年来为了活下去, 一直在于永顺面前扮演乖巧孝子，连清水村众人都深信不疑，那郁棠认亲后因病休整一周多，病愈后立即回村见“养父”也合情合理。 尤其是两边还有抚养权手续没有理清。 唯二有点问题的就是沈秘书之前派人假扮工作人员，在清水村问了太多难免引人怀疑, 但这个可以装成记者小报特意来打探消息的。 至于，于永顺那两个代替他进城寻亲的侄子，平日经常偷鸡摸狗，说成又犯事被拘即可。 霍明择一开始不免质疑安全性，毕竟要是假装回去接人赡养的话，可以带保镖，但就不能带太多警察，有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好在警方及时作保，沅市和下辖宁县里能抽调出的警力，都会以便衣的形式暂时充当保镖，申请到的支持人手也会第一时间赶往清水村，作为后续保障。 虽然临近年根，外出务工的青壮都相继返乡，清水村目前是人数最齐整的时候，但加起来也就将近八十的人口，且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 而霍明择的私人飞机载了十五个精锐安保过来，又临时在当地雇了二十个普通充数的，再加上警力补充，即便意外爆发冲突，也不需要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 为避免走漏消息打草惊蛇，计划一经敲定就立即执行起来。 一家三口坐进安全性能极佳的越野中，前后左右都有保镖车相护。 虽然其中半数以上的人是临时招募的，但有专业安保人员指挥调令，沅市本地的保镖也很快融入其中。 不算警车，就足足有九辆，在市区时相对分散还好，等驶入盘山小路时，排成了一条长长的车队，将一家三口乘坐的车紧紧夹在最中间。 要不是车身上没贴喜字，都要以为是哪家的婚车车队。 即便有如此保障，但看着车队逐渐向大山深处驶入，郁棠的身体还是逐渐变得僵硬。 他很清楚自己是去做最正义的事情，是替养母也是替自己，更是替许许多多跟他一样悲惨的受害者报仇，而且警察叔叔、霍叔叔和爸爸都说了会很安全，他不必害怕也不必担忧。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要回到清水村，他的小脑袋就会止不住的回放起许多不堪的记忆，阴影中的恐惧如附骨之疽一般不断侵蚀着他的勇气。 郁清许搂住儿子温声安抚：“没关系，棠棠能答应配合警察叔叔执行任务已经很勇敢了，你才十二岁，是个还没长大的小朋友，会恐惧退缩是很正常的。” 郁棠小脸惨白紧抿着唇：“可是大家都说很安全，不会有事……” 他明明知道没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于永平不在清水村，于槐于楠被抓，就只剩下腿脚残疾的于永顺，哪怕没有爸爸、警察、保镖的保护，他也能及时跑开。 郁清许轻吻了下儿子隐隐冒冷汗的额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大家’不仅是有更多阅历的成年人，小时候也没有遭受过和棠棠相同的噩梦，你已经很勇敢了……” 郁棠脸色稍霁，就听郁清许继续说道：“爸爸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演舞台剧，怕忘词就非常恐惧，结果提前一晚发起高热上台前都没退掉，然而恐惧到了最后还是完美收官，一个词都没错。” “你是爸爸的孩子，什么都像爸爸……”当然也会像爸爸一样顺利突破自己。 郁清许意在告诉孩子，恐惧这座大山，只有你咬牙跨过去，才会发现它其实不值一提，这也是他多年来积累下的经验。 当然，虽然他很少失败，但也不是没有过失败，只是他深信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哪怕一败涂地粉身碎骨也只是暂时的，不论结果如何，都会让他变得更坦荡坚韧。 然而后半句没等说出来，郁棠的小脸就由白转青：“我、我也会被吓得发烧么？” 他垂着委屈的狗狗眼，可怜巴巴地看向郁清许，恰好霍明择上车后就一直半侧着身体看着父子俩，郁棠的视线就这么跟男人的墨镜对上了。 霍明择错误接收到郁棠征询郁清许的可怜眼神，清了清嗓子顺势加入话题：“当然不会发烧。” “我怎么记得你爸是六岁时第一次参演舞台剧的？假定各方面情况相近，程度也差不多，但你都十二岁了，肯定不会像个六岁孩子一样被吓到发烧。”霍明择自认详尽地解释了一下原委。 郁清许：“……” 郁棠：qaq 见郁棠泫然欲泣，霍明择再不会察言观色也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不能理解这事为什么要这么绕。 压着心口莫名的心疼，霍明择直接说道：“要是实在害怕就先不去，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去金河村。” 霍明择见小霍比特崽子紧绷的小脸明显一松，又继续说道：“到了宁县本来就要先去派出所详细商定，到时候把计划再改回去就完事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后再等警方凑够人去抓呗。” 虽说最佳方案是把于永顺骗出来，审问出于永平下落，再去抓他个措手不及。 但豆芽菜一样的小崽子，攒了十多年的恐惧也是客观存在的，没必要非逼着孩子顶着ptsd去，万一搞砸了，那就是双重ptsd了，他的继子不需要遭受这些痛苦。 协助警方办案，尽力而为就好，至于再次更换方案带来的影响差距，他可以用钱填平。 退一万步说，于永平还未必是真的假死呢，很可能他们严格按照第二套计划将人哄骗出来，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崽子因霍明择的话放松了大半，但还是面露犹豫：“但事情是我主动提起来的，却又反悔做不到……” 霍明择推了推墨镜：“你能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已经是立大功了，一码归一码，不要为难自己，懂吗小h、不点？” 话音落下，郁棠唇角隐隐上扬，他立即征询地望向一直没说话的亲爹。 郁清许笑了笑：“……你霍叔叔说的对，是爸爸习惯勉强别人了，的确没什么必须做的事情。” 霍明择却在一旁幽幽说道：“是习惯性勉强别人还是所有人？” 六岁出演舞台剧，吓到发烧还顶着巨大压力完美出演，难怪他当年翻到的低清剧照，都能明显看出小郁清许的脸比别人都红了几度。 当年的郁清许活得比他以为的更艰难，他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对于霍明择突然冒出的提问，郁清许面上的和煦笑容突然变得有些无奈：“是啊，也不知怎么养成这种坏习惯了……” 不得不说，不论是霍明择的鼎力相助，还是对方及时掰正自己的惯性思维，都让他能更好的守护孩子，对此他无比感恩。 出于礼貌，郁清许暂时松开了棠棠，将身体挪正看向霍明择，准备再一次真诚道谢。 “欠下”的钱他恐怕未来十年都没办法还上，好在霍明择是棠棠的另一个爸爸，让他能更心安理得的欠下去。 “明择，真的很感……” 然而话刚出口，车子就猛地向下塌陷，紧接着便朝着外侧山坡翻滚了下去。 郁清许来不及反应就下意识搂住孩子，霍明择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扑向了父子俩。 不完全是因为过度惊慌失了理智，还因为霍明择坐在外侧，事发当下他是第一个透过余光看清情况的，猝不及防的山体滑坡人类根本无法阻挡，从他的视角来看，车子会随着道路塌方直接从外侧的陡坡滚下，就算后续没有继续崩落砸下巨石，几百米的悬崖也够他们一车的人丧命。 霍明择奋力一搏，就是想用身体尽可能给父子创造一线生机。 车体翻滚的过程中，郁棠一侧的车玻璃在第一次“着陆”时就爆开了，不仅玻璃碎裂，碎掉的玻璃渣还将他这一侧的安全气帘扎漏了。 但万幸的是，车子没有继续向下滚落，而是被茂密的树丛拦住了，且只是小范围的山体滑坡，上方没有其他塌方情况。 否则，同时间多处一起山体滑坡，他们没被摔死也得被砸死或者直接活埋。 一共三台车遭遇塌方事故，其中只有一家三口处于塌方中心位置。 另外两辆，一个及时打方向盘避开，另一个在发现后半车陷入塌方后立即猛踩油门，还是挣扎着靠前驱闯了出去。 虽然是只有一家三口倒霉的世界，但坐在两人中间的郁清许却没受伤。 第41章 郁清许已经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头破血流吓成了惊弓之鸟, 来不及仔细分辨，在听到霍明择要给郁棠捐血的瞬间脑袋嗡的一震，随即脱口而出：“明择不行, 他不能捐！” 直系亲属不能输血，除非某些特殊情况,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常识, 更别说郁清许十一年前还陪着儿子经历过一场重大的开胸手术。 他非常清楚自己和霍明择都不可以，也后知后觉男人主动提出捐血的原因，卫生院的情况令人担忧……现在他们都不能捐，棠棠失血过多又该怎么办？ 思及此，郁清许强撑了一路的身体一下就软了下来。 霍明择顶着一脑袋大包和问号：“为什么？o型是万能血型！” 郁清许本就悲观, 又清楚自己生活在书中世界, 这会儿几乎要被残忍的命运击碎，他看到男人激动质问，却被尖锐的耳鸣吵得听不清楚, 只能勉强通过唇语辨认。 然而未等他看清，身体已经失控般向后仰倒，霍明择立即抽手要去扶人, 郁清许的肩膀却先一步被从后扶住。 苏安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用无比坚定自信的语气说道：“我来捐！我不仅是o型血, 还是rh阴性, 不用担心发生抗原抗体反应导致溶血等不良反应。” 说到这里, 他还转向拧眉瞪眼一头大包的霍明择：“我才是真正的万能输血者，不论是阴性o型还是阳性o型都可以输。” 似是平静回应，但霍明择却听得满心不爽，什么玩意！ 他下意识张嘴便要怼苏安，不过转念一想他确实没测过rh血型, 眼下也不是和阿富汗臭狗斗嘴的时候。 郁清许则如蒙大赦，像是突然恢复光明的失明患者，他一把箍紧苏安的臂膀满眼放光：“你、你……” 郁清许实在太激动了，从不吃螺丝的人竟也磕巴了，苏安笑着再次扶上他的肩膀，温柔安抚道：“哥，我真是，之前献血的时候查过是o型阴性。” 霍明择脸色一垮再垮，还是没忘催医生立刻给郁棠输血。 看孩子小脸惨白昏迷不醒，一看就是严重缺血，赶紧把苏安抽干算了，这膈应人的家伙！ 他不仅催医生，还直接上手把互相扶着肩膀的俩人拆开，然后直接把苏安甩给一旁的小护士：“赶紧抽他！” 安排完这俩，霍明择又问向另一个护士：“你们这能测rh血型吗？没准我也阴性呢……” 他这会儿已经默认了郁棠是o型rh阴性血了，虽然被迫退居二线但还是不甘心，他明媒正娶……法律上的继子，凭什么要用苏安那头阿富汗猎犬的血？那狗东西还拽起来了，就跟谁不能有一样！ 然而没等护士响应，一直盯儿子的郁清许却突然回头打断：“不能！” 见霍明择脸色明显一黑，郁清许自知失言立马找补：“rh阴性不论什么血型都是熊猫血，人群占比非常低。” 霍明择虽然有点挑食，但从小到大都相当健康，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 而且再突发的情况，任何人输血前都会做交叉配血实验，肯定不会把不适合的血液输给患者，更别说现在大多输的都是更安全的成分血，一般人都不会特意单独测一下rh血型。 霍明择一听郁清许这么说，虽然心里依旧不服，但也清楚自己大概率不是了。 否则即便他不关注，身边的人也不会错过并谨慎告知他是熊猫血的情况。 愤愤难平也得平，霍明择思绪电转间很快略过这茬，再看向平车周围的几人：“怎么还没动作，不是应该赶紧输血吗？！” 号令全场的音量，震得医护人员抖了一下，医生才有些懵逼地解释道：“血……应该是已经止住了。” 霍明择：？ 郁清许：？ 苏安：？ 保险起见肯定不能马上掀手帕，但医生还是根据经验给出判断：“一共就流了手帕上这些，我一直关注着没变多，肯定不需要输血，晚一点再看有没有缝合的必要。” 霍明择嘴巴张张合合，显然是没能预料这样的走向：“……可……这孩子怎么昏迷了？不是失血过多？？” 苏安正想靠自己的地表最强熊猫血大显威风一番，万万没想到竟然不需要了：“对啊！我可以输的，我的血很干净，我每年都会去献血，血站紧急情况都会联系我的。” 只有郁清许还算冷静，凑近看了看，通过孩子平缓的呼吸轻声确认：“是睡着了？” 医生点点头：“你们这么吵都没睁眼，估计就是睡着了吧。” 霍明择不信：“即便不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撞晕了！” 一直站在角落位置插不上话的沈秘书在心中腹诽：你可盼着孩子点儿好吧！ 紧接着他便站了出来，顶着一脸专业性的严肃表情：“极有可能！既然血已经止住了，不如直接送往沅市中心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沈秘书的话得到所有人的赞同，本来到这个卫生院就是想止个血，现在血止住了，自然也没必要在这边缝针或者做其他处理。 平车被火急火燎地推进医院，又被缓慢平稳地推了出去。 郁清许先上车等着接，霍明择把孩子稳稳当当抱上了车，虽然这辆suv的后排空间已经算难得宽敞充裕，但塞下一家三口就已经很满了。 苏安见此立即要往副驾上挤，却被沈秘书一屁股顶开并丝滑坐了进去：“苏先生，您别急，郁棠少爷不会有事，您要担心可以开车跟上。” 苏安嘴里的“我是o型阴性我也得去！”已经到嘴边，还是被沈秘书的话给堵了回来：“……好吧，那我去开车。” 苏安离开时，霍明择故意缓慢按下关门键，在电动车门闭合前，隔着门缝给了阿富汗猎犬一个冷厉的斜眼。 呵！o型熊猫血再了不起也没用，根！本！用！不！上！ 虽然霍明择是如此蛐蛐的，但等到了大医院，见到医生后他比谁都急：“这孩子是rh阴性的熊猫血，要是需要输血我们自带了一个o型rh阴性的。” 说着就一把将匆匆追上的苏安大力扯住，然后往医生身前一送。 卫生院的条件太过糟糕，霍明择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实在见所未见，根本抑制不住“以貌取人”的心，即便来的路上郁棠果然没有继续出血，但他依旧不太相信那边的判断。 而沅市的中心医院虽然是当地最权威的，但熊猫血本就稀少，他同样不放心，总归是为了万全考虑，他还是第一时间将苏安这个移动血袋亮了出来。 医生愣了下：“……好的好的，您请放心，我们医院储备了一定量的rh阴性血，患者出血量不大，完全可以满足需求。” 霍明择听完，又一把将挡在身前的苏安扯开，冷肃威严的一张俊脸上满是担忧凝重：“好，麻烦您全力救治我家孩子！” 医生严肃颔首，转身走进诊疗室才默默擦了把汗，再晚点来伤口都要愈合了……这种程度的有钱人都这么夸张的吗？？？医生一下有些拿不准了。 至于苏安那边，本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又被霍明择甩来甩去气得半死，很想跟霍明择打上一架。 然而他虽然身高183，但放在192的霍明择面前根本没有半点优势，更别说他还有着明星同款的纸片身材，一直走的也是花美男风格……尤其是苏安一回头才发现，一会儿的工夫，身后已经呼呼啦啦堵满了一连串的黑衣保镖。 各个高大威猛肌肉强劲，其中堪比巨石强森的保镖队长更是……仿佛一拳头能把他砸成饺子馅！ 苏安咽下了全部想法，瞬间安静如鸡。 甩一甩就甩一甩吧，都是为了孩子，苏安一边如是憋气想道，一边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郁清许。 在乡镇卫生院时他及时赶到，并没有错过他哥慌乱之下的真实反应，尤其是在他本就有所怀疑的前提下，几乎是瞬间便确认了郁棠的身世真相。 从一开始就不是o型血不可以，而是霍明择不可以！ 他就说他的直觉很少出错，他哥身边除了霍明择有这个可能，再就是他了！ 他哥从小就打定主意断情绝爱，但凡意识到有人对他产生某些想法，他就会主动疏远对方，根本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的弟弟，郁清许一方面把他当重要的家人，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他还太小，只是分不清崇拜和喜欢。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当年就是太小了，没来得及向他哥展示他的深情和认真，就被霍明择抢了先！！！ 他没想到两个人会分手，更没想到他哥在分手后会生下郁棠，更加没想到他哥找回两人的孩子也没打算跟霍明择相认…… 苏安越想越激动，虽然没料到曾经种种，但眼下的情况他哥打定主意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既然已经明确霍明择没有可能，那舍他其谁！？ 苏安自认优势鲜明—— 一、年轻，今年才二十九，未满三十； 二、有感情基础，甚至远超霍明择，十几年的深情厚谊不是说说而已； 三、专情，虽然十余年来因误会放弃过对郁清许的感情，但在短暂交往了几个同类型男友后，更加坚定自己只喜欢郁清许； 四、可以在郁清许最看重的事业上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五、等的起，即便郁清许无法接受，他也愿意一直以弟弟身份守护父子俩，一如当年，只不过这次，他不会再让其他人有机可乘了！ * 随着越来越多的女性受害者站出来指控薛文星，之前那些说风凉话，甚至不分是非替薛文星说话的人也都不敢再装大方装善良了，只能换角度阴阳怪气： 第42章 虽然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但医生基本能确定郁棠就是轻微脑震荡。 正常来说郁棠这样的情况会直接让患者回家休养，头痛的开点止痛药，恶心呕吐的开点止吐药, 失眠焦虑的开点镇静类药物，总的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多睡觉少用脑, 给大脑充分的恢复时间。 不过遇上霍明择这种大人物, 那肯定要在各方面都做到极致，尽可能不留一丝纰漏，尤其是霍明择一到中心医院，不出半小时全院上下都知道他有多夸张了。 医生虽然工作繁忙，但吃瓜的时间还是有的, 就算没办法全程跟进, 偶尔闲聊交流也能知道个大概，此前大家虽然觉得他为郁清许一掷千金确实出手相当阔绰。 但同为医疗体系，视角还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 中心医院的医护工作者都清楚，两亿经费虽然是巨额资金，但丢基因治疗里其实不算很夸张, 而且这种投入都是有回报的, 即便郁棠的耳聋基因位点特殊, 但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至于出钱投资《游侠2》一事, 同样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项目, 毕竟郁清许的实力毋庸置疑，退圈十三年脸几乎是一点没变，完全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别的不说，就郁清许找回儿子这段时间，他还没正式复出, 就已经长期霸榜热搜了。这样的关注度《游侠2》就算拍出来是一坨屎，也得有许多吃瓜乐子人跑去尝尝咸淡，数据绝对差不了。 更何况郁清许没理由随意对待复出的第一部作品，这份投资必然是稳赚不赔的。 基于此，霍明择的恋爱脑说法其实立不太住，吃瓜群众里比较理智的一批更倾向于正常的夫夫关系。 感情深到什么程度不好说，但大概率也是出于一个图钱一个图色，总归是婚后投资老婆事业、资助继子耳病研究，都算是常规操作吧。 直到中心医院接诊，医护人员直面霍明择对继子的视若珍宝。 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也只能解释为恋爱脑了。 而且疯的不止霍明择一个，孩子亲爹也全程脸色苍白地跟着，对于霍明择要多夸张有多夸张的各种表现，不仅不阻拦，偶尔还会从旁补充，比如霍明择说孩子有先心病，郁清许就会详细描述具体是哪里有多少毫米的缺损问题。 虽然头和心脏离得不算远，但这俩病是真的八竿子打不着，偏偏夫夫两个一个比一个认真，他们也只能认真配合。 能自愈的伤口都要提前进行交叉配血，按照随时输血抢救的程度做准备，让孩子感到眩晕的“严重”病情，肯定要住院观察了，即便这崽没吐没疼也没失眠，就是撞到头后脑袋晕晕的。 至于当事人郁棠，感觉好极了！ 否极泰来，不仅被叔叔和爸爸第一时间保护起来，还一路呵护送来救治，爸爸叔叔越是心急，就越能说明两人的重视。 他当了大半天最幸福的小孩不说，脑袋撞到后他没觉得多疼，反倒是身体轻飘飘脑袋晕乎乎极为好睡，他徜徉在幸福的爱意中，迷迷糊糊一觉接一觉。 而且因为受伤，他可以不用再为清水村的事纠结了，实在是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 郁棠的检查结果陆续出来，很快就排除了其他损伤，哪怕霍明择再是夸张，郁棠也最多是留院观察。 其实等片子出来确认孩子没事后，郁清许和霍明择也都冷静了下来。 两人对郁棠病情的过度紧张，更多是因为三人刚经历了一场令他们都无比后怕的生死劫难。 在这份恐惧未得到平复的时候，他们就又被郁棠的头破血流吓住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霍明择无比庆幸地想道。 高悬了多时的心脏总算能放松下来，经历如此一波三折的惊吓，他这会儿已经不愿再给自己找借口嘴硬了。 没错，他就是不论现在还是当年都是一个熊样，这辈子都逃不过郁清许这个混蛋渣男了。 哪怕对方带着拖油瓶找上他，他也会没脸没皮地贴上去爱屋及乌。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现在越看郁棠越顺眼，明明就是瘦不拉几的小霍比特人，他却怎么看都跟亲生的无异。 乱吃药后能听到孩子叫爸的幻听，不吃药的时候也能分析出无数孩子是属于他的歪理。 就比如郁棠也是o型血。 他已经查过了，rh阴性是隐性遗传，两个阳性也可以生出阴性，郁清许是a型阳性，他是o型阳性，郁棠这个o型阴性完全可以是他们俩生出来的。 再比如郁棠口味和他惊人一致，不爱吃菜叶子，还非常喜欢甜食，同时符合这两点口味的，他活了三十三年郁棠还是第一个。 如果假定孩子就是郁清许给他生的，那合理之处就更多了。 首先孩子生日往回推，排除早产的可能性，郁棠成为受精卵的日期在他和郁清许交往期间内。 虽然他严重怀疑过顾妤霏，但目前来看大概率不是，他便怀疑起郁清许是被人下了套，意外中招然后被迫和他分手又奉子成婚了。 但如果孩子就是他俩的，那就更合理了！ 郁清许右腹部还有一道长疤，虽然有其他肿瘤手术的可能性，但那么长的伤口也未必不能是剖腹产。 退一万步说，两人谈恋爱时他恨不得眼珠都不错开一下，郁清许想偷腥或者被人陷害，只能挑他极少数不在的时候，可他就算人不在，手机消息和连环call也没停过。 霍明择一开始只是阿q自嗨，没曾想，将这一系列的“可能”和“不可能”串起来，他越想越有道理！ 反正都爱屋及乌了，从此以后就当是亲生的又何妨？ 他和郁清许是合法夫夫、亲两口子，郁棠又是郁清许亲儿子，形成抚养关系的继子和亲子在法律上享有相同权益。 不是他自我洗脑，而是法律本就是这么规定的，郁棠就是他的“亲儿子”！ 原本他也没想有什么继承人，现在与其让家产落到霍家那一群狗屁倒灶的垃圾手里，倒不如挑个顺眼的“亲儿子”了。 霍明择思绪电转大彻大悟，分分钟就把身后事都提前捋明白了。 至于两人间为期一年的婚姻协议，一方面是他很清楚这东西更倾向于君子协议，法律大概率不会认，郁清许也不可能为此撕破脸跟他打官司…… 退一万步说，郁清许今天可是心疼他都心疼哭了，情况已然大不相同！他再认下“亲儿子”，郁清许就更舍不得与他分开了！ 想得太美，霍明择都要抖起来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提前把蜜月地点挑选出来，以及度蜜月如何不带上“亲儿子”时，病房之外，刚处理好一切准备找霍明择汇报的沈秘书突然被医生拦住。 正是之前的高主任。 实际上，在高主任给郁棠清创后他负责的部分就结束了。 交叉配血实验只是为了应对那达不到千万分之一可能性的意外，现在意外没发生，郁棠不需要输血，他这边自然也就完美揭过了。 至于郁棠为什么不是rh阴性熊猫血，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奈何他手里带的学生一直在他耳边蛐蛐：“顶级豪门的专业医疗团队竟然连这都能搞错？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太离谱了，之前谁给他验的啊？这我搁脚做都不能错这么离谱。” “霍明择竟然还专门带了个rh阴性的移动血包哈哈哈哈哈结果还是错的！！！老师你说还能更离谱吗？！” 高医生：“……”破孩子嘴怎么这么碎捏！ 在学生的蛐蛐声中他反复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的确有必要提醒一声。 他倒是不怕郁棠之后被输错血，毕竟输血前都要做交叉配血实验，肯定不会出这种低级错误，再者说o型阴性本就可以输给o型阳性，就是有点浪费罢了。 他真正担心的是霍明择未来遇到意外情况再发疯滥用钞能力，万一不管不顾调来全市的熊猫血，即便用不上不会造成浪费，他也怕耽误其他rh阴性血型的患者用血。 就看郁棠头顶破了个小口，霍明择都做到这个程度了，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尤其是他还听说郁棠有先心病…… 高医生越想越坐不住，因着之前跟沈秘书沟通顺畅，这次他就直奔沈秘书而来。 沈秘书听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郁棠不是o型阴性？而是o型阳性……难不成是郁清许弄错了？ 不应该啊，郁清许不是会搞出这种纰漏的人，再者说郁棠刚出生没多久就做过开胸手术，血型怎么可能弄错？ 沈秘书迅速排除郁清许弄错的可能性，仔细回想了一番，郁清许似乎的确没有亲口承认孩子的血型是o型阴性，只是在老板提出要捐血的时候迅速否定。 沈秘书反复思考了一大圈，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当时事出紧急，他们谁都以为郁棠需要输血，拥有熊猫血的苏安还没冒出来，那种情况下他老板主动捐血，郁清许完全没理由拒绝才对…… 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男人能生孩子的沈秘书，脑子转出火星子都没能想明白前后矛盾的原因，只能默认郁清许大概是失忆太久，恢复的不完全，连儿子是不是熊猫血都记不清了。 不过这事虽然挺奇怪的，但不是什么大事，在他看来郁棠是不是熊猫血于当下没有任何妨碍。 尤其是高医生强调过，血型记错不要紧，每次输血前都会有交叉配血的必经步骤，绝对不会用错。 而从郁棠的角度来讲，不是熊猫血也好处多多，起码以后遇事无需担心血不够用了。 所以向霍明择汇报时，他根本没提这茬。 第43章 霍明择的记忆力一直很好, 更别说捐血的争执就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 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他并未细究，但不代表他丁点异常都没有察觉到，只不过事发当下并没有给他怀疑的空间和时间。 是以突然得知郁棠跟他同为阳性o型血, 霍明择脑中不仅唰的闪过一幕幕画面，脑中还回荡着郁清许之前脱口而出的“明择不行, 他不能捐！”。 几乎是一个思绪电转间便得出结论。 霍明择先是被这一不可能的可能震到了, 紧接着便怀疑是自己阿q洗脑洗出幻觉。 虽然他今天没吃药，也没过度服药，但距离他住院洗胃也没过去多久，指不定有没有药物残留。 是他疯了？？？ 还是郁棠真是清许给他生的孩子？？？！ 霍明择十分钟前还在自我洗脑，脑子前科累累身心巨震之下实在难以分辨, 哪些是他与郁棠真的相似, 哪些是他自己洗脑洗出来的“胜似亲生”。 一时间脑内掀起重重飓风，霍明择越想越乱，仿佛有无数声音在他脑中嘶吼叫嚣各执一词, 让他本就混乱的心神变得更加颠倒。 太乱了，他真的要疯了！ 霍明择挥起手臂重重一砸，剎那间, 一切混乱的感官都被疼痛取代, 紧接着便是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然而即便眼前有无数光点闪烁, 他依旧能透过模糊一片的视野“看到”记忆中的郁清许猛然回头, 惊慌打断他验血的诉求——“不能！” 话音未落, 郁清许眼底有什么情绪快速闪过，随即便是他自知失言的找补，说rh阴性是熊猫血，占比极低。 不对……真的不对！ 当时虽然有苏安这个万能血包，但郁棠情况未定, 谁又能未卜先知明确郁棠只需要一人捐血就够了？ 既然熊猫血全部加起来在人群占比都很低，o型熊猫血就更少了，岂不是更应该有一个算一个尽可能把握住？为什么不让他测一下？ 他看得出郁清许向来是把郁棠的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他不会放过任何能增加郁棠生存几率的可能性。 这么想来，郁清许最初说他不行不能捐的拒绝也太快了，而且此前他从未对外提及他的具体血型，概率再小他也能有一定可能是rh阴性。 尤其是和郁清许对待苏安捐血的态度做对比，郁清许看起来更像是完全没有考虑他的血有一定几率可用…… 霍明择一边越想越清晰，一边头晕目眩怀疑自己疯大劲了，就这么两股主流思绪相互对抗间，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靠着病房大门不断下滑。 “霍总？！！！” 第一次碰上有人出手把自己砸晕的，沈秘书常年挂着的专业假面都跟着裂开了，他惊慌地伸手去捞已经跌坐在地的男人。 然而霍明择身高超过一米九，就算是一身骨头架子的重量也很可观，更别说他还不是郁清许那种偏瘦削的薄肌，沈秘书伸手去捞的结果就是被一起带翻在地。 他不捞还好，霍明择只是缓缓滑下去，现在他伸手捞人却没捞起来，抬到一半不仅中道崩殂还跟着一起摔下去，无疑是加重了霍明择倒地的惯性。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霍明择头砸在地，沈秘书眼前一黑……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沈秘书习惯性幽他一默，然而这次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沈秘书立即打散——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虽然霍明择不是因他倒地，但刚刚那一“咚”绝对是他决策失误所致。 顾不得太多，沈秘书目前只想尽可能降低自己的罪责，四肢并用以最快速度往附近的护士台冲刺。 因是vip病房，护士台就在旁边，没等沈秘书手脚并用爬起来，闹出的动静就已经引起护士的注意。 然而沈秘书这会儿不仅四肢并用，还衣衫凌乱，金丝边眼镜飞了一半，一条腿架在耳朵上，另一条腿则卡在下巴上，表情更是因害怕给老板赔命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惊慌。 “啊！！”虽然出于职业素养，护士努力压住声音，但还是没忍住后退了一大步。 “救救救人！”沈秘书扶着护士台爬起来的同时迅速调整，一手扯下眼镜一手指向霍明择倒地的位置，“快去救人！霍总突然晕倒摔到头了！” “好、好！！！” * 郁棠这次住的vip病房，虽然比不上之前在云市住的总统套房，但依旧是个功能齐全的大套房，而且隔音极佳。 不论是霍明择和沈秘书之间的对话，还是两人在门口遭遇的突发情况，病房内的父子俩一概不知。 直到沈秘书乌泱泱叫来一群人抢救霍明择，郁清许才听到动静。 “明择！！” 他慌乱追出时，霍明择已经被快速推走，沈秘书虽然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完蛋了，但还没忘记郁清许的重要性，一把将冲过来的男人扶住：“您先稍等，让医生们全力救治。” 郁清许抓上沈秘书的手臂，五官都要拧到一起：“怎么会突然倒了？！” 沈秘书张了张嘴，感觉哪个原因都没法说。 自家老板对郁棠不是o型熊猫血反应巨大，他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而他没扶住老板反倒促使老板脑袋猛摔在地这种事，还是不要反复强调了。 “……霍总可能之前在车上就撞到了，只不过一直惦记郁棠少爷没顾上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就突然晕倒了。” 沈秘书自觉理由充分，毕竟正常情况下霍明择遇上再大的事也不可能原地晕倒，肯定是之前在车里翻滚撞了一脑袋大包的缘故！ 他不是全责……求求了！！！ 话音落下，郁清许本就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两人本来已经互相松开，沈秘书见状便又伸手去扶，却被郁清许拒绝了：“我……没事。” 说着，他便以极为冷静的神色死死盯向抢救室的方向。 霍明择倒下，他更要撑住。 不仅是为了棠棠……郁清许不断攥紧双拳，不露痕迹地深呼吸调整。 实际上虽然推进抢救室，但霍明择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他这个人太严重了，医护人员完全不敢有一丝松懈。 霍明择虽然被撞了一脑袋包，又因沈秘书“咚”了一下，但大概是脑壳质量超群，并没有破损出血。 脑ct等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情况比郁棠严重一点，但也是轻度脑震荡。 霍明择之前没有任何不适反应来看，可能是因为他注意力都放在郁棠身上了，也可能是之前的情况更为轻微，二次撞击（自己砸自己）和三次撞击（“咚”）才变成轻度脑震荡。 沈秘书当然更希望是前者，但见到霍明择后他一点没敢隐瞒。 毕竟霍明择一清醒就第一个把他叫进病房，而且还是将本就陪在一旁的郁清许撵出去的情况下。 霍明择听完沈秘书分析病情，习惯性想要抬手扶额，好在沈秘书及时提醒：“霍总！医生说最近您最好别碰头上的这些包，睡觉的时候也要格外注意。” 霍明择：“………”只能放下抬到一半的手，抱臂在身前。 他这会儿晕的厉害，之所以没躺下就是因为头砸地上，脑后肿了一片，加上本就撞了满头大包，他怎么躺都很疼，相较来讲，还是坐直身体感受脑部眩晕来得舒服些。 霍明择眉头紧蹙，长眸微眯，盯着沈秘书静默良久，几乎要将人盯穿才缓缓开口：“重新说一遍你的汇报内容，一字不落。” 沈秘书：“……？” 虽然奇怪，但沈秘书还是很快配合着复述了一遍。 霍明择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没了？我晕倒前就说了这些？” 沈秘书脑内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瞬间福至心灵：“您……不记得了？” 霍明择神色冷肃目光如炬：“只是几分钟的逆行性遗忘。” 即患者忘记受伤前一段时间的记忆，脑震荡引起逆行性遗忘虽不常见，但也是正常情况。 在霍明择的记忆中他前一秒还在给自己洗脑对郁棠视如己出，沈秘书前来汇报，再一睁眼就被告知自己晕倒在病房门口。 虽然不排除他脑震荡后反劲突然晕倒的可能性，但他莫名觉得不止于此，尤其是在沈秘书解释完他晕倒的原因后。 是以他眼神越发锐利：“汇报之后我们又说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走到病房门口砸自己脑袋？” 沈秘书大概是求生欲达到了巅峰，立即如竹筒倒豆子般倍速还原了霍明择追出后两人的对话。 此刻他再也不敢将郁棠是o型阳性的检验结果不当回事了，讲完后沈秘书着重强调：“您就是在看到郁棠血型化验单后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短暂发怔后就开始砸自己……” 霍明择听着沈秘书的反复强调，一瞬间思绪百转千回，即便不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当时的一切，但沈秘书提供的信息足够多，而他又没有忘记其他…… 直到头“嗡”的疼起来，霍明择的头脑风暴才算忽地停止，并后知后觉想起医生的再三叮嘱，近两周一定要减少用脑。 虽然脑ct没查到出血点，但他的情况不排除后续还会有出血的可能，情绪过于激动不仅会影响脑神经紊乱，还会增加颅内出血的风险。 他现在怀疑他之前就是太激动了，才会诱发晕倒又逆行性失忆。 霍明择不露痕迹地深吸气，然后自认无比冷静地看向沈秘书。 沈秘书对上男人冷厉到近乎狰狞的表情，咕咚一下吞了口水，是要他自裁谢罪，还是要他买凶杀人？ “去做一份亲子鉴定。” 沈秘书：“……嗯？？”转折太大，沈秘书懵了一瞬，“做谁的亲子鉴定？” 第44章 霍明择一边斥责保镖, 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找补：重要的事情肯定是清许要承认他和孩子间的父子关系了！ 一方面是他想不到其他可能，另一方面也是打心底冒出的直觉。 肯定是这样！ 虽然清许一直不愿告诉他，但他们一家三口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清许哪里是个会轻易对他落泪的人？ 他的直觉不会有错！ 霍明择这么想着, 见到郁清许直接一把抱了上去，既顾不上头顶一脑袋大包的丑态, 也不想指责郁清许多年来的隐瞒。 对于此刻的霍明择来说, 没有什么比郁棠是他们两人的孩子这一事实更重要，只要郁清许愿意承认。 “清许，清许我……” 郁清许却无比冷静地按着霍明择的胸口，在两人之间撑出小半臂的距离：“明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可以让他们先出去吗？” 保镖迅速撤离, 郁清许将人扶回病床。 他已经提前问过医生，清楚霍明择目前只是轻微脑震荡，但会不会再次晕倒, 或者发展成更严重的情况也未可知，虽然概率极低，但后续还是有脑出血的可能性。 郁清许经历今日种种, 从郁棠到霍明择他实在承受不了更多的波折。 看似十分冷静, 其实心底已经彻底慌了神。 霍明择刚坐稳, 他就无比坚定地开口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回国后会第一时间去找你帮忙？而非直接找上节目组认回孩子……” 霍明择脑子里想得再多, 也不如郁清许一句话带来的效果更震撼。 他一下坐直身体, 紧抿住想要起飞的唇角，瞪着眼睛无比凝重地颔了颔首，隐忍一瞬才艰难地开口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霍明择：……梦？ 虽然敏锐感觉到走向不对，但霍明择转念一想，没问题, 应该是指失忆十一年那一段，比喻手法。 “那是一个很长的梦。” 霍明择心像是被突然一把攥紧，一时间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没错，十一年……他难以想象的十一年…… “梦里棠棠不仅被节目组彻底毁了听力，还因在利斯顿就读遭受长期霸凌……” 刚听个开头，霍明择确认此梦非彼梦，红到一半的眼圈被按下暂停键：………？ 放到平时，郁清许愿意主动跟他袒露梦境，他肯定一百个配合，他也不是不心疼孩子在梦中依旧受利斯顿和节目组的苛待，但问题是这并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等等，你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这个梦？”霍明择先蹙眉确认。 “是，非常重要，你今天…你不能再有意外，我必须把梦里的一切告诉你，你可能没办法相信但……” 话没说完，就已经让霍明择攀至最高点几近疯魔的期待迅速跌入谷底。 他眼底微颤，先是低低叫了一声“清许”，隐忍片刻依旧无法抵抗从鼻腔冲起的酸涩。 霍明择偏开脸调整情绪，却还是没忍住转回来看着郁清许，红着眼眶眼神阴鸷地质问道：“我们今天也算死里逃生，除了这个梦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 郁清许被男人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却也只以为对方是在气自己被他舍命相救后依旧不愿接受他的感情，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此刻的郁清许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凝着眉不解地颔了颔首。 男人眼底的期盼泄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失望：“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又是他的一场空望。 霍明择长眸低垂，胸口处像是被酸液蚀了一个窟窿。 这并非郁清许一句话就能造成的伤害，而是十三年来的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突然发现郁棠的身世真相，实在让他太过兴奋激动，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只想放过一切也放过自己，带着孩子和郁清许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毕生所求不过如此。 从他第一次在桃姐口中听到这样的描述，便在他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从很小的时候起，他渴望的都是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但他很清楚他没法选择父母，就只能成为这样的父母。 而时至今日，他依旧天真地认为郁清许可以实现他曾经的愿望，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共赴美好的未来。 实际上只要稍微冷静下来，他就会清楚记起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此刻的郁清许，依旧死守着仅存的冷静。 在第一次从霍明择身上感受到对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抗拒，仿佛连身上的木质香气都被苦味彻底覆盖。 郁清许是真的慌了，但他从小到大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越是慌乱的时候他就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尽最大的可能保住他的孩子，绝不可再次落入剧情的漩涡！ 因为知晓剧情，所以郁清许一直默认霍明择的死劫起码在十年后，他可以先解决儿子身上的所有问题，再跟霍明择一起处理掉男主这一隐患。 郁清许考虑过自己这个本该失忆到底的背景板，可能会因干扰剧情而死于意外，所以他给霍明择留了遗书。 却没想过也许他早就成了一只，扇动翅膀两周后便可在得克萨斯州掀起一场龙卷风的蝴蝶。 汽车随着山体滑坡滚落，但凡不是崖壁有坚实的树丛阻挡，霍明择解开安全带给他们父子当肉盾的行为都必死无疑。 然而即便侥幸脱险，看起来正常得不象话的男人也会突然昏厥，医生告诉他虽然现在没有出血点，但不代表霍明择的大脑安然无恙。 如果霍明择死亡，霍成麒不仅会成为霍氏的唯一继承人，也将证明他即便恢复记忆也改变不了什么，剧情的洪流依旧会朝着原本的方向一泻千里。 郁清许因自己设想的可能性陷入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不想霍明择出事，也想保护儿子，哪怕是献出生命他也甘之如饴。 如果他的死可以换回父子平安顺遂的下半生，他将义无反顾。 可这些都是他无意义的幻想，现在的他只能一再压下慌乱，先将剧情告知霍明择。 他希望霍明择的身体安然无恙，希望一切都是他自乱阵脚杞人忧天，如果不是这样，他就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提前获知剧情后能做出有效应对。 至于爱情？他的人生不该存在这种东西。 所以他定了定混乱的心神，冷静且凝重地开口说道：“是，这个梦极其重要，它可以预知未来，所以我才知道节目组背后的利益网络盘根错节，根本不是我……” 霍明择低垂着眸子，没有半点回应。 就在郁清许怀疑对方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时，男人忽地冷笑了一声。 霍明择在心里无限悲哀地感叹着两人之间的鸿沟—— 此时此刻，郁清许在发现他情绪异常后，也不会意识到问题的核心是：到了这个时候，郁清许没想过告诉他，孩子是他的，这才是现在乃至他整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他想听他亲口承认郁棠是他们的孩子，他想知道当年为什么郁清许宁愿自己一个人生下孩子也要离开他，甚至……他想知道……郁清许不论当年还是现在从始至终都能保持这般冷静……他到底爱没爱过他？ 而他，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霍明择缓缓掀起眼皮，深黑长眸不同于以往深邃锐利，此刻更像无波的古井：“闭嘴，不想听。”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按下传唤键：“把人带出去。” 郁清许一脸惨白，却还是一把攥上男人的大掌，在保镖进来拖人前焦急说道：“梦里你会死！”这时候他只能直接将霍明择的结局提前告知。 霍明择却面无表情：“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见保镖推门而入，霍明择立马提高音量催促：“赶紧把人带走！” 郁清许为了儿子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任由保镖带离？他直接扑上将人吻住。 他不敢对霍明择下重手，就用尽全力去撕扯男人身上的病号服。 保镖一抬眼就撞上自家雇主上衣被扯开大半，露出一大片肌理分明的冷白臂膀，就这么被郁清许按着强吻…… 他顿时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夹紧钩子夺门而逃，绕出门才想起雇主的命令高于一切，倒腾出残影的脚下忽地顿住。 大块头几经犹豫还是缓慢挪蹭到门口，难掩扭捏的小声询问：“霍总……” 没一会儿，门内便传出夹杂着男人粗喘的含糊回答：“滚！！” 保镖被骂的心满意足，发射般跑回门口继续站岗。 虽然大块头面上依旧八风不动，但心里却忍不住蛐蛐：原来霍总竟然是被动的那一个？难怪郁先生和女人结婚生子后还能跟霍总走到一起…… * 霍明择不仅被扒了上衣，被人按着一顿强吻，还被迫听了郁清许口中最重要的梦。 他根本无从拒绝，只要他反抗不听，郁清许就会停下来狂亲他。 仿佛两人此刻的相处只有两个选项——a、听他叭叭，b、被他叭唧。 霍明择恨的要死，宁愿被他叭唧，也好过听他说那些狗屁倒灶只会让他更加愤怒的“要事”。 用一些没有意义的皮肉交流堵住那张令他生厌的嘴，也免了他抑制不住大脑产生许多无能的弱智思绪。 然而事与愿违，心虽然死了，但鸡依旧能动。 郁清许用嘴叭唧无异于在他身上点火，肌肤相贴的每一瞬都在火上浇油。 即便他们只停留在亲吻层面，但两人间极致的化学反应促使他全身血液疯了一样疾速逆流。 第45章 这场面实在是沈秘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饶是他今天已经先后经历把老板“咚”晕在地, 摔出脑震荡引发逆行性失忆，以及替老板给他和男伴侣带来的继子做出99.99%可能为生物学父亲的亲子鉴定。 但在目睹老板身披手撕咸菜干病号服，就这么高低起伏地从自己眼前疾驰而去, 他还是再再再一次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拔腿去追时，却意外发现霍明择瘸着腿也能跑得健步如飞。 而且这人身高腿长, 一步顶普通人一步半, 此刻将一双长腿甩出残影，哪怕沈秘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依旧越追越远。 眼看着霍明择一路冲进郁棠所在的病房，他索性放弃挣扎，半蹲下撑着膝盖先把气儿喘匀了。 实际上霍明择虽然跑得飞快，但推门而入便开始近乡情怯。 尤其是在对上孩子那双璀璨夺目的蓝色眼瞳时, 仅是一瞬, 霍明择便深深迷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是瞎吗？ 霍明择自认现在还没拿到最终鉴定结果，给出最客观中肯的评价——棠棠简直就是从油画里走出的小天使！！！ 棠棠！！！他的宝宝！！！！ 郁棠虽然想见的是爸爸, 但对上霍叔叔也不觉失望，只以为是爸爸有什么工作要忙，才让面冷心热的霍叔叔来陪他。 他立即绽出一个最为甜软乖巧的笑容, 然后就亲眼目睹高大的男人眼泪如滋水枪般喷出的画面。 郁棠甚至来不及去关注霍明择过分潮流的衣着, 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睁得滚圆——霍叔叔竟然哭了？眼泪竟然可以喷射？？？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得知只有利用没有真心时他没有哭, 对郁清许死心时他也没有哭, 但看到一直被他当成继子吃醋的亲儿子，霍明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棠棠！！！” “笃笃笃——”敲门声同时响起，“霍总，您要的报告拿来了。” 听到沈秘书的声音，霍明择的脸色由最初的惊怒迅速转为惊喜, 先一把擦掉脸上飙落的泪痕，低头看着一脸懵逼的宝贝大崽，一次性调动全脸六十块肌肉向孩子绽放出一个绝无仅有的绚烂笑容。 男人顶着一张几乎要被他笑烂的俊脸：“棠棠，爸爸离开一下下很快回来。” 说着，霍明择便像郁清许平时那般捧起乖崽漂亮的小脸，对着发顶落下一吻。 只不过不同于郁清许的轻柔和缓，霍明择无处宣泄的滔天父爱，在撅嘴猛嘬时几乎像是要把孩子脑髓吸出来一般。 事发当下，郁棠根本无暇思考霍叔叔怎么突然改口自称爸爸，只顾着和头顶宛如工业吸尘器的巨大吸力抗衡。 霍明择一口气给孩子嘬懵了，还自觉意犹未尽，即便如此还是迫使自己快步离开。 毕竟现在，没什么比拿到亲子鉴定报告更重要的事，他要将这份白纸黑字的证据狠狠甩在郁清许的脸上。 思及此，霍明择思绪突然一顿，好像也没必要狠狠…… 紧接着郁棠便看到继父走到半路猛地一甩头，然后继续大步流星但一米八一米九，离开了病房。 * 沈秘书不是不懂眼色的人，但他更清楚此刻他手里的报告处于绝对优先级。 所以他不仅敢敲门打断，还怕霍明择听不清将门推开一道窄缝重复了一遍。 果不其然，即便伴随着明显的步履起伏，霍明择还是如一阵风般刮了出来。 不等沈秘书开口，手里的一沓子报告已经被男人一把夺走。 霍明择刚要打开查看，郁清许也赶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件医院提供的棉质睡袍。 “明择，你先把衣服披上。”郁清许不仅眼圈泛红，眼下的卧蚕都微微发肿，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更是仿佛随时可以化作一汪水。 霍明择见状动作一顿又一顿，冷嗤一声，在心中暗道一句：不爱就是不爱了，郁清许哪怕在他面前哭晕在地他内心都不会有一丝波动，更别说就是红个眼圈罢了！ 思及此他脖子一梗，无情推拒：“与、你、无、关。” 郁清许被他一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灰败，但手上动作没停，趁着霍明择双手紧攥着身前的纸质文档，他踮着脚便迅速而丝滑的将睡袍直接给男人罩在身上。 霍明择：“……！” 沈秘书：666 男人绷白的指尖瞬间被他攥得发紫：“郁清许！”怒斥声一出口，霍明择猛地想起这是在郁棠的病房门口，几近破音的声线立即被他压到最低，“你！又想干什么？！” 郁清许抿着发白的唇，未等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明择，求你相信我说的。” 霍明择额角的青筋瞬间偾起，一口气将人拽回自己病房。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脑子不脑子的问题了，他势必要和郁清许撕个清楚明白。 别想再哄骗他！！！ 病房内的一片狼藉已经被保镖们快速收拾妥当，只是被撞裂的木板门尚未来得及更换。 沈秘书虽然急匆匆跟了过来，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他开口，什么时候就该原地隐形，所以将保镖们都赶出套房后，他也自觉站到客厅中最远的位置，避免听到一些不该他听的内容。 本就被沙发椅撞裂的木门，在霍明择再一次狠摔之后，直接从中间裂开，其中一个扶手都掉了。 也不知是不是邪火被这般成功卸下的缘故，霍明择将手中文件甩在郁清许胸前，力道直接轻了百八十倍。 如羽毛滑过，又顺着郁清许的身前一路坠地。 郁清许垂下眸子就看到文件首页上清晰写着——隐私鉴定咨询意见书。 实际上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结果只有一种可能。 也许是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的波折起伏，也许是霍明择态度的转变让他突然无力抵抗，郁清许麻木地蹲下身，按照霍明择希望的那般缓缓将纸页翻开。 同一时间，霍明择一边将拳头攥得死紧，一边在心里呕血自责：怎么关键时刻就手软了呢！霍明择你窝不窝囊啊！？ 基于此，霍明择再次将怒气拉满，决心要给对方好看：“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郁清许停顿片刻，还真有话说：“这报告结果……” 霍明择以为他到现在还要狡辩，差点气得跳起来，直到他俯下身去抢报告，顺着郁清许手指方向看到“排除亲子关系”几个标红大字。 瞬间一懵，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可能。 别说霍明择了，郁清许都懵了。 难道孩子是他自己跟自己生的？ 有这种可能吗？？郁棠的确跟他高度相似，甚至还有两种明显的基因缺陷疾病……郁清许直接被自己的猜测定在原地。 霍明择这时候情绪已经到顶了，哪怕亲子鉴定结果否定了他的猜想，他依旧坚信孩子就是他的，百分之一万是报告有问题。 第一反应是检查报告内容，然后他转瞬间就发现不对劲了：“沈一森你给我滚进来！！！” 为什么亲子鉴定“疑父”那一栏写的是沈秘书的英文名ethan伊森？孩子那一栏写的则是erthan？？ 沈秘书就猜到快到他的环节了，一早就在客厅角落做好起跑姿势，霍明择一声令下，他立即弹射式手刀冲刺。 未等站定就气喘吁吁给出解答：“我…我、我是怕被人发现，就用的我自己的名字，这个‘二森’是我的，后面的“三森”才是霍总跟郁棠少爷的！” 他跟在霍明择身边多年大小也算个心腹，突然跑出去找人做隐私鉴定，没被盯上还好，一旦被发现肯定又掀波澜，尤其是这次不仅事发突然霍明择也要的太急了，他根本没办法提前做出万全准备。 所以在拿到令他震惊不已的结果后，他立即加钱让鉴定中心重新出了份假报告。 霍明择闻言便唰唰猛翻，果不其然，很快看到了孩子那一栏写有“santhan”这一奇怪名字的鉴定报告，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三森”代表郁棠，视线快速后扫，总算看到了他预料中的“亲权概率≥99.99%”！ 郁棠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孩子！！！ “沈秘书！”霍明择几乎是立即以手掩面，同时对着郁清许的方向发出龙吟虎啸般的暴声厉喝。 身形恍惚的郁清许都被吓得一个激灵，就别说被点的当事人了，沈秘书即便自觉自己已经尽可能完美执行任务，城门失火可不兴殃及无辜牛马啊。 但他还是立即低下头颤巍巍应是：“霍总您……” 霍明择继续说道：“你再给我滚出去！” 沈秘书：“…………” 第46章 沈秘书虽然在心中说尽脏话, 但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第一时间配合离开，将病房留给了霍明择和郁清许。 人走了，霍明择的大掌还按在两侧眉骨之上, 做出掩面扶额状。 看起来不像是遮掩情绪，倒像是因眼前事过度烦忧, 无法直面一旁的郁清许。 不过郁清许在被他那一声吼震清醒后, 就苍白着一张脸神色复杂地看着霍明择。 郁清许很想理智思考，但这会儿脑袋已经僵住了，他不知从何开口，霍明择也一直没开口，两人就这么对峙而立。 半晌后, 霍明择薄唇轻启。 就在郁清许以为这场理所应当的审判终于要开始时, 却看到两行清泪从大掌覆盖的下沿滑出，沿着男人的下颌滴落，一滴接着一滴, 很快在棉质睡袍上洇出清晰的水痕。 这是郁清许第一次见到无法遏制泪意的霍明择，这一刻，他宁愿对方像从前那般严厉冷肃地斥责他, 用最冰冷的口吻与他划清界限, 也好过这般……仿佛每一滴泪都带着辛辣的盐分侵蚀着他胸腔上的缺口。 郁清许的眼泪在他尚未知觉时就已经滴落了一地, 除了心脏的疼痛, 更多的还是积蓄多年的悔愧。 他从始至终都清楚, 他最对不起的人一直都是霍明择，一切都是他出于自私而做出的最利己的决断。 霍明择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流泪丢人，他不能像私生子哥哥一样无能，他是黎清唯一的儿子，他必须是全方位都最优秀的那一个。 更别说对上郁清许这个可恶的男人, 他肯定要更加强硬冷酷，然而霍明择再是努力遮掩缓解，还是止不住肆意流淌的眼泪，甚至这泪意有着越发滂沱的趋势。 霍明择虽然感觉丢脸，但为了夺回儿子，还是不想错过郁清许在真相大白时可能会生出的一丝愧疚。 他一把甩开手：“你！” 刚撂下一字狠话，霍明择就意外发现郁清许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眼泪像豆子一样落下，快速而饱满，每一颗掉在地上都能洇湿一大摊。 霍明择很清楚对方不论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都有一秒落泪的本事，但面对哭到浑身发颤的郁清许，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质疑。 “为什么你宁愿一个人艰难生下棠棠，也要坚持跟我分手？甚至时至今日我们经历了生死却还要瞒我！？” 霍明择同样泪流满面，每一声都像是从喉咙深处逼出的嘶哑气音。 郁清许被按住肩膀哑声质问，却也只能艰难地吐出最无力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霍明择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我不要听你的对不起，告诉我原因！真正的原因！！” 他几乎要一边飙着泪一边咆哮起来，但看到郁清许痛苦蹙眉，霍明择立即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郁清许顺势揽上男人的臂膀直接扑进他怀里。 头抵着颈侧，任由眼泪肆意流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霍明择即便心脏疼得仿佛被反复搅碎，却依旧想将郁清许这个三棍子蹦不出一个响屁的家伙从怀里撕出来，但反复犹豫最后还是将人死死抱紧。 一开始明明的打定主意要用亲子鉴定狠打郁清许的脸，逼他吐出全部真相的，但就这么莫名演变成他们抱头痛哭。 霍明择有点气馁但不多，毕竟他在郁清许这里从来没有原则，即便自我鄙夷依旧快速把自己哄好了——看了郁清许那么多年的戏，真心假意他还是分的清的。 郁清许哭成这样，还不是心里有他？ 退一万步说，他认回孩子就绑死了郁清许，老婆在身边，孩子是他的，这已经远超霍明择此前预期的一亿倍了！ 思及此，霍明择大彻大悟，顿时觉得郁清许死憋着不说也没什么，他还有一辈子可以用来逼问……他现在……只要……别再丢下他离开…… 两人本来已经缓和下来，几乎将一个纸抽用尽，正顶着两双红肿的眼睛，有些僵硬尴尬地靠着病床边对坐，霍明择的泪却又猝不及防涌了出来。 郁清许被吓了一跳，立即伸手去帮他擦拭。 霍明择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你当年带孩子离开时的背影，好像真的没有一丝犹豫。” 每每想起郁清许的决然离开，就像是将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一样。 这些年霍明择想了太多次，撕了太多次，以至于十几年过去，伤口依旧保持着新鲜血痂，并在他得知郁清许当初已经怀着他们的孩子后，伤口进一步加深扩大。 霍明择的语气太过平静，郁清许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当年黎女士来找过我。] 郁清许差点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但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一方面是因为黎清虽然威胁过他，但真正令他离开的并不是那些威胁，黎清先礼后兵时剖析的每一句都正中他下怀，他一直认为即便没有黎清，他最后还是会做出相同选择。 所以抛开一切，他对黎清说不上恨与不恨。 实际上他大概知晓，当初霏姐能恰好获得去a国发展的绝佳机会，也是黎清的手笔。 一边威胁他断掉国内的一切可能，一边为他们提供出国发展的机会，虽然是为了彻底阻断他留在国内和霍明择旧情复燃的可能，但其实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多钱费这么大的力气。 因为黎清手里的把柄，当时只要放出去，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仓皇退圈。 按照黎清的计划，他会怀着对她的恨意和敬畏彻底远离霍明择，同时还会在国外获得不错的发展。 虽然亚裔面孔没什么优势，但赚到的美金却远胜他在国内赚到的片酬，而当时的大趋势也是在国内站稳脚跟都要向国际市场进军，他和霏姐只是提前跃出这一步。 走出去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他就更没理由跟霍明择重新搅在一起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他会怀上孩子，霏姐会意外失踪，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 大概是从小就没受到过太多善意，郁清许会因表舅夫妇在外公离世前的一点帮助，默许对方分走他大笔片酬，也会因黎清的手下留情而生出一点感激。 再加上黎清是霍明择的母亲，郁清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未感受过母爱，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珍视这份爱。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黎清不单是霍明择的母亲，还是如今在霍氏掌握实权的黎总。 他很清楚，霍明择已经知道郁棠的身世真相，他们父子就绝无可能脱离霍家，除非局势变化让霍明择也意识到书中剧情，或者说命运的不可抗力……不过对于当下，在事业上无比顺风顺水的男人来说，实在很难感同身受。 不论他怎么强调他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作为没有亲身经历那样噩梦的人，没把他当疯子还愿意相信一点已经算出于深爱了。 但郁清许更清楚霍成麒这个男主是客观存在的，虽然现在尚未形成气候，但他不能确定是否有主角光环，这种情况下母子齐心自然更有保障。 * 苏安接完一连串的电话后，先去饮水机前一口气喝了近十杯的水。 随着网络风向不断反转，因郁清许找上他的人越来越多，但今天的电话密度还是令他始料未及。 也是因为之前一直担心郁棠，等他确认孩子没事根本不需要他献血后，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几十条未接来电，其中半数以上都是最近让他吃闭门羹的导演或编剧，还有几个之前借着李星河出走的东风一起离开的艺人。 这要是放在当年他刚接手星辰娱乐时，别说耐心应对了，他势必要挨个撅回去！ 但现在，他不仅挑剧本不错的进行逐一回电，连那些不感兴趣的也没忘了礼貌回个短信。 毕竟时移世易，当时郁清许的情况一般人也不敢来沾，他也能理解。 至于那些艺人，当年都不是正常解约的，现在想吃回头草了？不好意思，他就当没看到了。 苏安喝完水就回来找郁清许，被告知郁清许霍明择沈秘书都不在。 能让郁清许放下郁棠离开，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苏安也就忽略了霍明择又双叒叕跟他抢男人这一事实，转而去探望郁棠小朋友。 毕竟在他看来，这就是他未来的继子。 虽然他对霍明择厌烦至极无比排斥，但却对郁棠接受得相当良好。 一方面是清楚只有他加倍疼爱郁棠，才能有机会当上对方继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郁棠实在太会长了，除了瞳色不同，其他完全和他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再想到正是因为郁棠如此会长，霍明择才会跟个大傻帽一样完全想象不到事情的真相，以他哥的性格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苏安就暗爽不已！！ 苏安在意外确认真相后就立即放弃做亲子鉴定检验的想法，就是怕他哥死守的真相再被他一不小心抖搂出去，万一被霍明择这家伙察觉到什么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边苏安笑得像个狼外婆一样敲开了郁棠的病房门，另一边沈秘书看着不久前到账的巨额奖金进行自我疗愈。 手机响起时他以为是拐卖案有了进展，没曾想来电的却是负责跟进薛文星案件的人。 薛文星这些年实在造孽太多，切切实实造成犯罪的证据警方都有些记录不过来，更别说薛文星最后那份写到一半没来得及发出的文稿了。 再加上薛文星一向胡编乱造，谁也没把他最后写的这份当真，没曾想薛文星也不知是黔驴技穷，还是总算控干脑袋里的水，竟然主动提出想用郁清许的身世真相换霍明择的手下留情。 负责人虽然存疑，但也知道郁清许的重要性，还是第一时间将此事报了上来。 第47章 老板整日发癫, 沈秘书为了更好的执行任务自然一早就调查过郁清许的出身。 表面上看是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弟弟，实际上深入调查就会知道郁清许现在的父母并非亲生, 只是收养他的远房亲戚，不然一般人家也不会舍得让那么小的孩子进娱乐圈讨生活。 郁清许生母早亡, 父不详, 唯一的外公也在他很小的时候撒手人寰，郁清许被领养后养父母就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不仅成了多余的那一个，还要赚钱养家。 像大多数童星一样，从小就过得十分辛苦, 但郁清许还是要更辛苦一些, 毕竟少有郁清许这种既没武术功底，也没家学传承的小孩，纯靠0基础硬练硬摔演上喜剧动作片的。 在郁清许和彭誉民没闹掰的时候, 彭导这位慧眼识珠的贵人不止一次对外说过，当初选中郁清许就是因为他说自己只要能拍戏赚钱什么苦都能吃，他也的的确确是所有小童星里最能吃苦的一个。 那年代没什么特效纯靠肉搏, 拍那部让郁清许获奖的成名作期间, 不到五岁的小孩一身青紫, 戏服之下几乎看不到好肉, 饶是剧组里都是见惯这些的都不忍心看。 而且不止打戏辛苦, 他还要背大段复杂拗口的台词，换做一般小孩哪怕有父母逼迫也做不到，但郁清许不仅不哭不闹完美呈现，平时还十分嘴甜有眼色，长得又是最漂亮有灵气的, 这样的小童星谁能不喜欢用呢？ 这也是郁清许能从那么小开始就片约不断的原因，论好用没有任何一个其他孩子能比得过郁清许。 沈秘书当初看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对待郁清许也更慎重了，只觉得他有这份韧劲做什么都能成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郁清许失忆期间虽然没赚到什么大钱，但在那样的情况下迅速学会当地语言，顺利通过边工边读完成学业，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店。 如果不是突然恢复记忆，郁清许当时已经有了向外拓展的想法，他不仅在国外站稳脚跟，还能靠着白手起家拥有一份不错的收入。 当然，郁清许的收入和霍明择比不了，但他也没有霍明择的好出身，两次从底层摸爬滚打熬出头，在沈秘书看来郁清许可以靠自己走出任何逆境，甚至一度觉得把郁清许丢到外层空间，他应该也能活下去。 对于这样的人，出身再是不堪也不会有损他自身的优异。 但既然薛文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筹码来谈，沈秘书觉得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的。 所以他很快找上了苏安。 薛文星能知道的事情，苏安能不知道？就算苏安不知道，几乎算是一手带大郁清许的苏丽云也会知道，沈秘书根本没打算给薛文星将功抵过的机会。 沈秘书找上苏安的时候，苏安刚被从郁棠的病房“赶”了出来，满心不忿，见到始作俑者霍明择的秘书，他也没什么好脸色，自然不可能将郁清许的私密事告诉他。 “我哥的事你去问他自己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秘书心道当年无论记者怎么挖怎么问，就连郁清许那对不靠谱的养父母都守口如瓶的事，郁清许会说？ 他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郁清许是个心性坚韧的铁嘴闷葫芦，这种人什么事都会往心里咽，并且轻易不会往外吐。 沈秘书微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能通过帮薛文星减刑换取重要信息了。” 苏安本来已经抬步离开，闻言猛地一甩头，丝滑光亮的亚麻色长发被他激动地震出数道发|浪。 “薛文星？他怎么会知道！？” * 郁清许之前再是难以平复，在想到黎清后也迅速冷静下来。 剧情、命运和霍成麒这个天生好命的男主，像一座大山一样牢牢压在他心脏上，让他永远无法停止忧虑。 不同于转述给霍明择的柔和版本，郁清许早已被无比真实的梦境吓破胆，他总觉得只要霍成麒还在，下一刻就有可能会冒出任何危机来伤害他和孩子，更别说现在还多了一个霍明择。 所以尽管此前两人差点因这件事谈崩了，郁清许还是再次提起：“明择，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梦中细节和现实都能对上我也不会……” “好，我相信，你希望我怎么做？”霍明择的语气依旧平静，但不同于之前是无视心口流血的异常，此刻更像是遭受千锤百炼后的无所畏惧。 他现在已经一再认清现实，哪怕心死如灰也绝不会离婚放人，所以决心抓大放小，只要明确老婆孩子在身边，其他都无所谓，他也想看看这次郁清许还能怎么样。 郁清许虽然被男人的配合闪了个猝不及防，但还是很快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浅淡笑容：“对霍成麒一家……” 看得霍明择绷紧唇线，才没跟着一起笑起来，他清了清嗓子立即接道：“需要我找人把他们都杀掉？” 郁清许闻言琥珀色的眼瞳微微放大，霍明择不免觉得好笑，三十岁的人怎么还这么好骗？ 然后就看郁清许点头：“行。” 这回轮到霍明择双眼睁大了：“……你是想让我伏法，然后好带孩子改嫁？！” 好歹毒的居心！ 郁清许噗的笑了起来：“我也逗你的。”说完又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实际上他不是没认真考虑过这种可能。 “有没有办法让他们都永远无法继承霍家？” “目前不行。”霍明择果断作答，“老东西虽然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但他一早就立好遗嘱，指定了在我之后的继承人就是霍成麒。” 甚至为了避免他改弦易张，做出了详细且严格的限制，遗嘱比民法典还厚，即便如此霍明择依旧没有放弃，并且因他在ai领域的成功投资有望提前实现计划，但至少还需要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来完成。 “短时间内，没有其他合法的办法？”郁清许再次确认。 霍明择被他问得同样一脸凝重，他很怕郁清许下一秒就决定要去干些不法勾当。 虽然他也愿意相信郁清许梦中的提示，但总不能为了尚未发生甚至未必会存在的事情，就先把自己送进牢里吧？ 霍明择一瞬不瞬地盯着郁清许答道：“的确没有。” “好，那你答应我三件事。” 霍明择：霍成麒一家刚好三个人……这小子改嫁的心不死！ 见他脸色不对，郁清许立即澄清：“不是让你去杀人。” 霍明择淡淡勾唇：“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那么想。” 郁清许也意识到霍明择很会胡思乱想，所以在说之前先一步握住了男人的手：“明择……” 霍明择即便觉得郁清许没憋好屁，但唇角还是难以克制帕金森的趋势。 “第一件，不要对外公布你和棠棠的真实关系。” 霍明择：“…………” 虽然想到郁清许会说些他不爱听的，但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不爱听的！ 即便被郁清许十指紧扣，霍明择的脸色还是瞬间垮到脚面。 好在郁清许迅速给出原因：“其实你告诉我目前不可能将霍明择排除继承人之列我并不意外，我甚至知道你从接手霍氏起就在为这一目标做准备。” “按照你的计划，会将霍氏改头换面，未来也会交给合适的经理人而非老爷子希望的霍氏血脉，并且我还知道你会在十年内达成这一设想，但可惜的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十年后，伴随着你的死亡，霍氏的一切又重回霍成麒一家手中，只因他们是当下与你最亲近的血亲。” 现在的霍明择并未真正掌握霍氏的归属权，无法订立可以有效决定霍氏继承人的遗嘱，而十年后的霍明择彻底将霍氏的一切变成自己的，有资格做到这一步却依旧无用。 书中没有详写霍成麒是如何继承霍氏的，一种可能是霍明择当时正值壮年，还没订立遗嘱，还有一种可能是霍明择早有防备，订立了遗嘱却没用上。 前者，该由黎清这个第一顺序的法定继承人继承，后者该由霍明择指定的继承人来继承。 但事实上却依旧是霍成麒顺利接手。 而以郁清许对霍明择的了解，霍明择肯定不可能将继承权交还给让他无比屈辱的私生子大哥一家。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继承权，除了霍成麒，其他人谁沾手都会死。 就像霍明择会在有着无数保镖的情况下，依旧能被郁棠用短刀误伤致死。 郁清许猜测十年后，黎清肯定是亡故状态，如果霍明择选好了其他继承人，那个人也会死于意外。 郁清许不确定是像他一样受剧情推动，还是霍成麒一家暗中出手，但不论是哪一种，在没有彻底解决霍成麒一家前，霍明择的继承人都是最危险的存在。 “……棠棠是你的孩子，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我真的太怕噩梦成真了，所以在霍成麒没彻底解决前，不要对外公布棠棠的真实身份，也不要将他以继子身份定立为继承人好吗？这是我求你的第二件事。” 一、不要对外相认；二、也不能以继子身份立为继承人。 霍明择此前只是愿意配合郁清许，现在才算真正将郁清许的梦境听进心里，即便没有像郁清许那般全部信以为真，脑中思绪百转立即复盘起来。 男人顶着一脸凝重立即严声催问道：“我答应你，第三件又是什么？” 信息量过大，他一时难以想象在这两件之上还会有怎样的第三件事，背后又藏了什么惊人的预兆！ 郁清许闻言将另一只手也凑了上来，双手十指紧扣，霍明择一个深呼吸差点背过气去。 第48章 实际上, 两分钟前郁棠还不是这样想的。 一切都要归咎于苏安没话找话，试图通过讨好孩子在郁清许身边混得一席之地。 苏安进入病房前，郁棠正对着动画片出神。 虽然他跟保镖说想见的是爸爸, 但霍叔叔的出现同样让他感到惊喜。 毕竟霍明择在他心里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嘴巴臭臭的冷酷叔叔，而是会将他当亲儿子相护的伟岸继父。 不仅在遭遇山体滑坡时第一时间将他和爸爸护住, 还在他失血眩晕时第一个提出要给他捐血。 那人甚至已经偷偷给他起好了新名字, 希望他能改名换姓，这无疑是一种由外及内的全方位认可。 郁棠短短的十二年人生经历了太多风雨，其中大部分时间他都跟着对他非打即骂的养父，即便心里对亲生父母有过一层不敢过多妄想的期待，也从没想过被爸爸认回后还会有像霍叔叔这样的继父对他视如己出。 一下子, 就多了两个人爱他！ 这让郁棠觉得, 有爸爸和继父在，哪怕他依旧没有“生母”也没关系。 怀揣着这份满到就要溢出的爱，郁棠顶着被霍明择暴风吸入后的凌乱鸟巢, 对着正播放动画片的大屏幕露出了一个恍惚又甜蜜的笑容。 直到苏安突然到来。 一大一小打过招呼、询问病情后就很快失去了共同话题，苏安就只能陪着孩子边看动画片边找话题。 然而两人实在差了太多岁，孩子看的动画片他之前闻所未闻, 只能强行没话找话：“哇, 真可爱, 现在动画片都开始用淀粉肠当主角了？我最爱的烤面筋差在哪了？” “……苏安叔叔, 露比是只粉红色的小海狸, 不是淀粉肠。”郁棠小眉头一皱，犹豫一瞬还是替自己最喜欢的动漫角色分辩道。 苏安：“………”他很想说他从小就经常去动物园和水族馆，就没见过一只粉红色的海狸！ 转念一想，这里面的小动物都能开口说人话了，他还跟孩子纠结这点细节, 怕不是会被孩子当傻子。 “哈哈！原来是这样，棠棠懂得真多啊！”苏安努力发挥自己多年练就的圆滑基本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见孩子脸色缓和了，他就赶紧转移话题：“我看网上说这个淀、小海狸适合三到六岁的孩子看，棠棠是大孩子了，该看点你这个年纪适合的‘动画片’。” 苏安想快速将孩子引到自己熟悉的领域——那些奇幻冒险类、超级英雄类科幻大片。 他也不全是出于能和孩子构建源源不断的新话题考虑，毕竟孩子也上初中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之间交往，一起讨论科幻大片的肯定远多于这种儿童启蒙类卡通片。 过段时间孩子上学了，和新同学们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也能更好更快地融入新学校。 苏安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立马在心里给自己这个还没拿上号码牌的预备役继父打了个满分。 而郁棠虽然只想安静地欣赏他最爱的小海狸，但他对外人时一向愿意当一个懂事配合的乖孩子。 点了点被人吸得乱糟糟的毛脑壳：“好呀~” 苏安见状嘴角的弧度进一步加深，暗自感叹：我可太会哄孩子了！这金牌继父他当定了！ 苏安拿起遥控器快速切换进科幻大片一栏里，一边上下翻动，一边大致给孩子介绍一下大概内容。 没曾想他这边刚介绍了个开头，郁棠就找到了感兴趣的影片，眨巴着一双渴求的湛蓝眼眸直直望向苏安：“苏安叔叔，霍比特人是什么？” 结果，郁棠就这么和“霍比特”的真相不期而遇，而苏安解释的又比较粗糙，直接把霍比特和小矮人划等号…… 紧随其后就是霍明择风驰电掣地赶过来认崽，并第一时间将苏安撵了出去。 ——“我！不！要！叫！霍！比！特！” 是孩子最后的坚持。 郁棠努力当个乐观的傻小孩，但难逃敏感的天性，他当然很清楚自己和同龄人相比矮小许多，也不止一次听人嘲笑他又瘦又矮。 即便他的矮小是客观事实，但郁棠依旧无法坦然接受，尤其那些人都认为他是个听不见的小聋子，所以嘲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郁棠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天生长不胖长不高的，他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才长不起来的，家里的小母鸡到了冬天缺少食物都会停止下蛋，他在家一周的口粮都比不上两个堂哥一天吃得多，更别说其他同龄人还能经常吃到肉了。 郁棠是到了利斯顿才有了吃饱的机会，即便节目组再三要求他一开始不要吃太多，先保持消瘦的状态再逐渐增重，但油水充足的半饱也让他无比满足。 有了爸爸后，他的生活更是幸福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幻想般美好，他很珍惜也很感激，尽管如此他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绝对不要用小矮人当名字！ 他以后一定会长得高大威猛，他不会一直当小矮子的！！ 实际上如果还是数日之前的霍明择，郁棠绝不会如此直白提出自己的意见，但现在的霍明择已经被他逐渐划入了自己人的阵营，郁棠对继父有了更高的期待，自然会忍不住试探一下。 如果对方依旧嘻嘻哈哈把给他起这种带着侮辱意味的名字当做“开玩笑”，郁棠就会马上将心里的那道线擦掉重画。 他依旧会感激霍明择一而再再而三的挺身而出，他只是会有些失望罢了…… 是以郁棠说完不叫霍比特的宣言后，立即眨巴着湿漉漉的蓝眼睛望向被定在原地的男人，委屈巴巴小声嗫嚅：“我不要用小矮人当名字，我以后天天吃饱会长高的……” 郁棠眼尾低垂，一边装出最无辜可怜的小模样，一边用眼神仔细瞄着身前男人的反应，脑袋里的cpu已经光速旋转起来，为即将到来的全面分析做足了预热准备。 没曾想，上一秒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脸色一白，紧接着抬起手臂朝面门挥去，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郁清许想要抬手阻拦，但巴掌抽得又快又狠，转瞬间面颊上就已经浮起鲜明的巴掌印。 霍明择双眼通红，豆大的泪噼里啪啦砸下：“爸爸该死啊！！！” 不论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当初都不该迁怒啊……霍明择悔不当初。 他不仅想起自己出于该死的恶趣味，给孩子取这种无聊的昵称还说了出来，还想起沈秘书此前关于清水村详尽报告中看到的一段对话。 同村人曾问于永顺怎么养出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那杂碎说，小时候往死里打几顿，半死不活也不要给他吃东西，饿着他冷着他，熬上几天彻底服了就好了。 当时看到只觉得于永顺禽兽不如，郁棠确实可怜，现在想起，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如淬毒的利刃般，让他痛得仿佛万箭穿心。 他还在一开始就嫌弃孩子矮，是个蓝眼小矬子，还差点阻止郁清许救孩子…… 霍明择跪在郁棠的病床前，泪如雨下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喊着“爸爸该死”，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一般。 郁棠被男人出乎意料的反应吓得呆住了，刚想向后靠寻求亲爹解答，就见亲爹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郁清许哑着声音哽咽否认：“不，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你没错，你什么都不知道，被我瞒得死死的，真正该死的是我……” 郁清许抱住男人试图撞向金属床架的脑袋，霍明择受到阻拦才抬起头。 郁清许看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混沌的黑眸，心脏像是突然裂开一样，疼得他浑身发抖：“我错了……真正该死的是我……” 霍明择即便精神恍惚却还是伸手为他拭去眼泪，在郁清许再一次泪如雨下时，男人却力不可支般闭上了眼，再一次晕了过去。 不过这次昏迷的时间很短，不等郁清许叫人过来，霍明择已经恢复清明，不像晕厥更像是用了十几秒开机重启了般。 实际上霍明择是被突然袭来的头痛疼醒的，不过疼归疼好在他快速回忆了下，没发现有什么逆行性遗忘，心下稍安的同时也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才刚知道郁棠的身世，他还有大把的想法要跟父子俩一起去达成，健康对现在的他来说可比以前还要珍贵。 霍明择很快和郁清许达成共识，就这样两人都无比冷静地看向儿子，并将身世真相如实告知。 被震了又震的郁棠很快得知自己其实没有亲生妈妈，但有两个亲生爸爸的事实。 郁棠虽配合点头，但看着眼前两位顶着同款红肿金鱼眼的亲爹，缓缓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 霍明择当继父的时候都会带着孩子来沅市伸张正义，现在更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即便清水村的案件变得比预计得要复杂，他们需要多停留几天，霍明择也无所谓，只顾着24h守着儿子嘘寒问暖。 恨不能半夜睡觉时两只眼睛也要轮流站岗，分出一只眼睛来看儿子，完全不顾因他的突然旷工而手忙脚乱的一众霍氏高层。 刘书兰是在第二天一早被送过来的。 虽然突发山体滑坡阻碍了救援进度，但事发后计划很快做出调整，面对刘书兰还敢狮子大开口的“婆家”，霍明择给钱也给得很痛快，是以傍晚时分就已经成功将人“买”了回来。 即便近期多雨山路湿滑，但考虑这附近的民风实在令人胆寒，一行人还是披星戴月的将车慢慢开了回来。 天还没亮，一家三口就提前起床做好迎接准备。 霍明择和郁清许站在郁棠两侧，各握住孩子的一只手。 尽管一家三口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突兀地挺着一个硕大的孕肚时，他们还是难掩震惊。 第49章 霍明择想做的, 不仅是要将这些可怜人都解救出来，还要让涉案的罪犯都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论是卖家还是买家, 有一个算一个。 然而现行法律尚不支持买卖同罪，作为卖家的刘家人又一口咬定他们没卖孩子, 刘书梅是年龄到了正常收彩礼进行婚嫁, 刘书兰则是普通送养。 闭口不谈刘书梅的所谓“丈夫”比她大了二十几岁，刘书梅嫁过去时还没满十八。 好在警力的全方位投入之下，一直假死四处藏匿的于永平很快落网，为了给自己减罪，他最先想要甩掉的就是刘书梅这条人命,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还是给警方提供了不少信息。 最后在多方消息整合之下，刘家惨案的真相才算被完整拼凑出来。 实际上刘家姐妹所在的金河村条件不差，当年刘书梅父母更是因为勤劳肯干成为村里的富户, 虽然没到排的上号的程度，却也是整个刘家最富裕的。 夫妻恩爱，在外人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只有一个女儿, 即便漂亮懂事学习好, 却依旧无法弥补她身上少的那一块肉。 刘家夫妇也不是没动过再生一个的念头, 但一直怀不上也就彻底消了生儿子的心, 踏踏实实宠着唯一的女儿就这么过下去。 他们也知道其他兄弟因他们没儿子, 对他们的房子和地惦记得很，便想趁着年轻多攒点钱，以后女儿考大学留在城里，他们便也跟去照顾女儿。 没曾想，刘书梅上初中的时候母亲再次怀孕。 一家人欢天喜地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既然有了就难免希望这胎是个男孩，刘书梅爷奶不知打哪找到了包生儿子的药丸，刘书梅撞见了自然拦着不让吃。 不过彼时她住在镇上忙着考个好高中，自觉已经将母亲劝住，却不知夫妻俩合起伙来瞒着她偷偷吃药。 然而就连刘书梅爷奶都不知道的是，这压根不是什么包生儿子的转胎丸，刘母未足月便难产血崩，生下一个瘦小的女婴便撒手人寰。 刘书梅当时虽然刚上高中，却也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将女孩变男孩的药，认定母亲是被毫无科学依据的土方子害死的，然而刘家爷奶咬死不承认，就说是刘母命薄，才会接连生下两个丫头早早没了。 刘书梅的愤怒悲伤尚且能找到发泄的出口，一夜白头的刘父却只能怨恨自己太过贪心害死妻子。 刘母走后刘父的精神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不过那个年代农村没有抑郁症等自毁性精神疾病的说法，都是诸如“好好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喝农药没了”。 即便饱受精神折磨，刘父为了牙牙学语的小女儿和未来要考大学的大女儿，还是抱着将两个女儿养大成人再去给妻子赔命的念头努力熬了下去，赚的不如从前多，却也能支撑一家三口的开销。 然而这样的生活过了不到两年，刘书梅便在学校收到父亲醉酒溺亡的消息。 她深知她爹酒量极浅，而且喝一杯就要躺床上难受几天，非必要的情况从不碰酒，不可能自己喝酒喝醉还去河边晃荡，更不要说她爹现在独自带小妹，进果园干活的时候都要将孩子挂在身后…… 结果等她匆忙赶回金河村，一句解释没听到就被人捆起来堵住嘴卖进了大山深处的清水村。 她一片光明的前途就此被断送，刘家父女拥有的一切被亲人瓜分，甚至还因为刘书梅是可以考上大学的预备大学生脑子聪明，刘家叔伯将她卖了个高价。 刘家人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亲手做下的恶事，哪怕有于永平的指认，刘家也咬死就是正常婚嫁，甚至刘书梅跑回来又被他们抓住送回清水村一事，都被他们轻松粉饰成夫妻吵架他们帮着劝和而已。 直到警方找出刘书梅父亲的尸体，通过典型的骨折特征判断出对方并非溺亡，而是被勒死的。 刘家这才乱了阵脚，一个个跳出来想要最先将自己摘出来，最后的结果就是互相包庇谁都洗不干净，相互攀扯的过程中也是让所有人都大开了眼界。 刘家叔伯认下杀人罪名，而卖掉刘书梅姐妹的钱当年见者有份，现在就人人有责了，刘家上下几乎全折进去了，进了看守所又开始争抢戴罪立功的机会，生怕警方会放过刘书兰的“婆家”。 然而有刘家人的攀咬还不够，刘书兰的“婆家”作为买家顶格才能判三年，这还是因为刘书兰的“婆家”既阻碍了救援，这么多年又一直死守着不让刘书兰离开，否则还能获得从轻或减轻处罚的机会。 万般不幸中又让人感到一丝庆幸的是，刘书兰曾经有过三个被生父狠心摔死的女儿。 这三条命必须有人来承担，刘书兰的“公婆”自然舍不得家里的独苗苗，两人在不同审讯室里抢着认罪，一个说她按村里的说法往女婴头顶插钢针，这样女婴死后就不会来找他们，另一个说他亲自将女婴的所有骨头碾碎，这样就不敢有女孩再托生他家了…… 老两口求仁得仁，三条人命分摊到他们头上，但刘书兰怀第四胎时还不满十八岁，每一胎还都是足月生产，刘书兰的畜牲“丈夫”不仅犯了强|奸|罪，还是最严重的奸|淫|幼女，最终一家三口人全都被判了死刑。 不过这都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郁清许霍明择带着郁棠陪着刘书兰引产后待了小半个月，确认该落网的一个没漏下后，他们就提前回云市了。 七个月引产，孩子已经基本成型了，正常到了这个月份哪怕意外早产，孩子都能通过保温箱保下来，换做其他人身上，大家都会为孩子感到可惜，甚至也许会不解女人怎么能如此狠心扼杀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 但经手的所有人都清楚刘书兰的悲惨遭遇，也能理解刘书兰此刻的恨意早已超越激素催化出的强大母性，即便这个孩子有着她身上一半的血脉，他也同样是畜牲凌虐她的铁证。 如果孩子是无辜的，那是她罪有余辜吗？才要被迫背上母亲的责任，从此长久面对这份伤害，甚至可能还要背负让他失去爸爸的埋怨…… 刘书兰无比感谢郁清许主动提出愿意帮她申请引产，让她有了活下去，让一切重新开始的希望。 虽是引产，但其实和生产带来的伤害相近，刘书兰同样需要做月子好好调养一番，尤其是在她身体已经严重亏空的情况下。 不过郁清许一家三口无法在沅市久留，原计划是他们先走一步，等刘书兰在医院vip病房做满四十天的月子再把人接来云市重新开始。 但刘书兰多一天都不想留在沅市，得知郁清许一家要提前走，便求他们现在就把她一起带走。 刘书兰现在一点风不能受，这个转移过程注定要折腾一点，但刘书兰的个人意愿实在太强烈了，郁清许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他能理解，对于现在的刘书兰来说，心里的伤害远胜过身体的伤害，吹点风可能会留下一点后遗症，但这点病痛和她曾经的遭遇相比实在微乎其微。 尽管经历了小半月的休养，刘书兰的气色好了许多，但女孩圆润漂亮的棕色眸子里总是布满阴霾，人看起来也木木的，全然不似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模样。 只有郁棠来找她看动画片聊天一起回忆刘书梅的时候，刘书兰才能多流露出一些喜怒哀乐。 思及此，郁清许暗叹了一口气，温柔笑道：“棠棠肯定开心死了，他之前听说你住满四十天才能出院，这次不能一起回云市撅了好久的嘴。” 刘书兰想到那个漂亮得像精灵一样的孩子，嘴角也不自觉勾起一丝弧度。 那孩子实在太懂事了，明明自己也过得很苦，但每次跟她回忆姐姐的时候都会绞尽脑汁想出些快乐的回忆。 总是一遍遍跟她强调，姐姐是如何惦记着她，她和姐姐长得又是如何相像……每到此时，她这具行尸走肉才会恢复一丝生气。 再想到姐姐为了她死撑到最后一刻，临终遗言就是求郁棠有朝一日能帮她找到自己，所以，刘书兰现在不仅是为自己活下去，也为了她曾经的家人。 只不过十几年的非人遭遇实在烙得太深，刘书兰想要彻底走出去还需要时间和药物的辅助。 不过，离开沅市当天，刘书兰挨着郁棠看了一路的动画片，等下飞机的时候精神状态明显见好。 她主动找上郁清许询问：“今早我好像听到有人问怎么处理那个……罪证。”她指了指肚子，不愿将其称之为孩子。 郁清许点头应是：“目前还在冷冻保存，如果你有其他想法，等警方那边……” “我不想要。”刘书兰立即否认，“我听说那是个成型的男婴，如果可以……我想让那些人亲眼看见他们那个被我弄死的孙子。” 她抬起深棕色的眸子，恨恨开口。 即便三个女儿的出生非她所愿，甚至生下第一个女儿的时候，她还不懂那意味着什么，但她永远无法忘记男人踹上她的肚子，夺过襁褓中的孩子狠狠摔在地上的画面。 她总觉得，哪怕让他们偿命也无法弥补她的痛苦，她也要让那些人感同身受。 郁清许答应她后就跟霍明择商量如何去做，得知郁清许只是想按刘书兰交代的那样，直接给他们看一眼死胎，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忍住嘴了一句：“你的狠心劲去哪了？” 蛐蛐完，他直接将沈秘书叫来叮嘱了一番。 一定要在那一家人被判刑彻底绝望时，告诉他们刘书兰这胎怀的是个男孩，再在他们为后继有人感到狂喜时将死胎送到他们眼前。 刀子就该往心窝子里捅，这也算霍明择这些年报复霍家老东西报复出的经验，每次他去探病，霍家这位老太爷都得送去抢救一番。 第50章 郁棠原本顶着一脑袋感叹号, 瞬间换成了问号：“……啊？？？” “爸爸……”竟然是这样的爸爸？ 郁清许：“………” 他没有霍明择的厚脸皮，被儿子撞上还能说成是被他强吻，但好在他演技不错, 在父子俩胡言乱语时快速调整好状态，同时也将自己从霍明择身上拆卸下来。 一转身, 看到崽子手里的冰淇淋, 郁清许立即眉头一皱：“棠棠，你现在肠胃还没恢复，一周最多只能吃三次冰淇淋。” 实际上一次都不该让孩子吃，之前积食差点引发急性肠胃炎，医生叮嘱要忌生冷辛辣油腻两到三个月。 奈何他们很快又在去往清水村途中遭遇了山体滑坡, 虽是虚惊一场, 但孩子头撞破流了不少血，还引起轻微脑震荡，实在是将俩爹心疼个够呛, 有时候就难免心软…… 更别说霍明择刚和儿子相认，恨不能郁棠皱眉一下，他都要捂着心口疼上三天, 宠起来更是没边了。 而郁棠呢, 又很会利用俩爹不同程度的心软, 以达到大吃特吃的目的。 就比如哼哼唧唧说脑袋晕晕, 只有吃甜甜的冰淇淋才能缓解, 郁清许理智得很，连标点符号都不信，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吃冰淇淋治疗脑震荡的药方？ 而且小郁医生不仅给自己开方冰淇淋，还有奶茶、冰可乐、炸鸡……一切他喜欢的高糖高油全肉无素的食物。 不同于冰淇淋太凉刺激胃肠，这些食物更多是占去了孩子本该更健康均衡营养的食物摄入, 尤其是脆皮炸鸡这种营养单一的高油食物，再是好吃也不能经常吃，甚至是拿它替代正常的一日三餐来吃。 更别说郁棠除了轻微脑震荡，还有更为紧要的营养不良问题。 郁清许再是疼儿子，想到这一大串的心头大患也不得不狠下心：“周一周二周三棠棠都吃了，今天真的不可以。” 话音未落，郁棠眼尾就耷拉下来，先委屈巴巴瞟向一旁的霍明择，见男人神色复杂想躲闪又很犹豫，他立即把握机会红着眼圈低声哼唧：“爹地……这是甜品姨姨新改良的配方……” 霍明择瞬间被击中靶心，没等郁清许说完那句“叫谁都没有用”，人就直接被身后的男人一键撤回。 霍明择将人按住，立即给儿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跑。 郁清许：“你干什么！？” 霍明择一脸理所应当：“强吻你。” 郁棠见状顶着一脸不二家同款小表情，捧着齁甜冰淇淋扭身就跑。 只给夫夫俩留下一连串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生怕跑晚一步就要被爸爸没收冰淇淋了。 这一次，郁清许没有再略显赧然的双眼紧闭，而是全程将眼睛瞪圆，反倒是霍明择被瞪了一阵后主动闭上眼，试图将郁清许拽进欲|望的漩涡里，彻底忽略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事实却是霍明择自己先陷进去了，稍有松懈就被郁清许一把掀开。 “先告诉我你对霍成麒的打算，然后我们再谈一谈关于棠棠的事。”郁清许神色认真眼神凝重，看得霍明择不自觉将钩子夹紧。 高大的男人莫名乖巧地调整为端坐，这一刻他全然忘了手里还抓了一堆郁清许的小辫子。 “我之前在探病的时候说过，如果那边真有进展，我不会阻止他们给老东西接入脑机，这不是在开玩笑，是有把握这事成不了才说的，你可以放心。” 郁清许刚颔了颔首，人就被带回怀中，薄唇再次贴了上来。 他伸出食指抵了上去，一脸的严肃认真：“我知道你心疼孩子，也清楚你和孩子口味相同让你更能共情，但医生说过棠棠的营养不良很严重，必须尽快补上去不然就要进行药物治疗。” 霍明择点点头顺便亲了亲郁清许的食指：“我知道，报告我都看了，健康问题刻不容缓，但孩子的快乐也很重要，棠棠之前实在是……吃了太多苦。”男人每每提起都难免鼻腔一酸，但他还是很快继续睡说道，“现在只是偶尔吃点喜欢吃的，不用这么紧张……吧？” 郁清许听前半段也跟着鼻酸了一下，但听到后面，一双漂亮灵动的琥珀色眸子立即瞪了起来。 “偶尔？前几天刚说好一周只吃三次，他周一周二周三连吃三天，今天周四他又吃，这明明是每天都吃！而且还打算背着我跟你偷偷分享，你以为我没发现？” 霍明择：“………”他崽还是太孝顺，自己偷偷吃就好，不该来找他一起偷吃的啊！ “没有，真没有，棠棠就是听说研发了新配方好奇想尝尝，而且那一小碗哪里够我们两个一起吃的，尝个鲜罢了。” 霍明择的口吻太过理所应当小菜一碟，仿佛一碗冰淇淋只够两人尝个味，真吃起来怎么也得换盆来。 听得郁清许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之前儿子吃蛋糕时的血盆小口，分分钟就能干掉半个蛋糕，但凡不是他拦了一把，一整个厚实的糖霜蛋糕就全进肚子里了。 “一小碗不够吃？他平时吃多少才够吃？” 霍明择视线不自觉发飘：“………就一小碗啊。” 对上男人轻微抖动的鼻翼，郁清许都要被气笑了。 他根本不用霍明择解答，仔细一想从订立一周三次冰淇淋那天起，这孩子就不怎么爱吃饭了。 郁清许一直以为是回到家由桃姐亲自把控之下，蔬菜以各种想不到的形式无孔不入，比如肉块凿中控灌入调味后的蔬菜泥，以至于郁棠每一顿都吃得异常警惕。 现在想来，更有可能是这孩子冰淇淋吃太多，已经影响到正餐的摄入！ “我让你陪孩子吃冰淇淋，不是让你跟他一起里应外合骗我……” 他知道他做错了，才会尽可能给这对爱好相近的父子俩多提供机会，就比如将监督郁棠吃冰淇淋和快餐的机会都交给霍明择。 一方面是父子俩能吃到一块去刚好互相作伴，另一方面也是他最近已经开始为游侠传奇提前调整身材，看多了这些高糖食物，哪怕他平时不太爱吃，在减重期也会格外眼馋。 没曾想，竟是直接将老鼠丢进米仓里。 “霍明择，你看着我回答，近半个月你一共带棠棠去吃了几顿麦当当？” 霍明择立即抢答：“一次没有！” 郁清许闻言脸色更沉了：“要我去问棠棠？” 霍明择抿了抿格外干涩的唇：“真没有带孩子去过……只是点过几次外卖而已。” 郁清许闭了闭眼：“几次？” 霍明择咽了咽口水：“……不到十次。” 郁清许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九次？！” 好在霍明择对此早有准备，一把将郁清许的脑袋按到自己的大胸肌上：“我错了我错了，用我的胸肌消消气。” “不需要！”郁清许被迫瓮声瓮气。 “你需要！你太需要了！当我没发现你天天晚上都要埋我怀里睡么？来，别客气，大大方方埋吧，我的胸的确练的不错，你有这种需求很正常。” 虽然薛文星将功抵过失败，但霍明择还是知道了郁清许的真实身世。 不得不说两人是真的有缘分，这种罕见的亲爹不肯认儿子的情况，竟然都被他们两个撞上了。 不同的是，他虽然和黎女士关系差了亿点，但从小有桃姐陪着，他从没渴求过母爱，更是对父爱不屑一顾。 而郁清许虽然遇上了一个很好的经纪人阿姨，但苏丽云那个阿富汗猎犬儿子从小身体不好，苏丽云不仅要忙工作还要忙家庭，能分出来的爱和精力实在有限。 霍明择也是后知后觉想起来，两人当年在一起时，郁清许就特别喜欢贴贴抱抱，黏人得不行。 现在虽然成熟了许多，但夜里一睡着就会立马化身黏人精往他怀里钻，尤其对他饱满的胸肌情有独钟，头埋进去从不嫌闷，一贴就是一整夜。 霍明择最初有过微妙的不适感，但转念一想如果能为郁清许带来一二弥补，也是功德一件。 而且郁清许也不是只喜欢他的大胸肌，浑身上下都贴得很紧，偶尔还会像八爪鱼似的将他紧紧缠住，胸口压太紧还会让他做噩梦，经常梦到自己被章鱼哥绑架，但醒来对上那张酣甜的睡颜，又会立即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每到这时候，霍明择都会自洽地想忘记从前不堪的一切，就当做郁清许始终不曾离开过算了。 什么道理公平，他只想珍惜当下幸福。 更不要说郁清许当初选择生下棠棠，肯定经历了他难以想象的艰辛，甩他一万次也是他该受着的。 霍明择想的很开，胸肌疗法却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郁清许闻着男人身上带着一丝清甜的木质冷香，也难以平复对霍明择掩护郁棠乱吃东西的不满和忧虑。 他好一番挣扎才脱离了男人的大胸肌，瓷白的肌肤蹭得绯红一片：“以后我来负责监督棠棠吃冰淇淋和……” 霍明择见他没等说完就要走，一副马上要找郁棠谈话的模样，伸手将人拉住：“没那么严重，清许，放轻松点，只是吃点好吃的而已。” 郁清许却挣开手转身继续走：“这对我来说非常严重，对郁棠也是。” 只给霍明择留下了一个冷酷决然的背影。 霍明择在胸肌疗法后再遭滑铁卢自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不是不担心孩子营养不良的问题，只是一想到孩子此前吃过的苦，是真觉得孩子开心最重要，实在不行就靠药物弥补。 就算药补永远比不上食补，郁棠以后矮点也没什么，他霍明择的儿子只要能喘气就是天底下最棒的。 第51章 郁清许和霍明择争执完就后悔了, 他早该对此有所预料，但他依旧对霍明择的阳奉阴违感到生气。 他很清楚霍明择对孩子的爱跟他一样，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孩子眼前, 不过霍明择在这方面太感性冲动，他必须充当理智冷静的角色。 同时他也是发自内心认为不该任由孩子偏食挑食下去, 在食补可以将落后的发育问题补足时, 就该尽可能向好的方向努力，而不该放任孩子每天吃刺激胃肠的冰淇淋，和一些营养成分单一的高油高糖食品。 之所以后悔是怕书中剧情终究成真，他似乎没必要为太长远的事情焦虑紧绷，甚至为此和霍明择吵架, 事已至此他该珍惜现在拥有的每一天, 谨慎防备之余将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度过，配合孩子的喜好和霍明择一起放纵下去。 可理智的弦又不断拉紧，每天都吃冰淇淋和半个月点了九次麦当当……实在太夸张！不论如何都要差不多点, 他有必要认真提醒父子俩。 不过郁清许走到影音室门口，还是想起之前去往清水村路上，孩子恐慌畏惧时他下意识认为要坚持到底, 霍明择却可以替孩子轻言放弃, 而事实上郁棠没有亲身出现, 一切也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郁清许当时仿佛醍醐灌顶,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现在随便换到其他任何一件事上，他又会下意识紧绷起来继续力求完美。 因为三十年的人生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只有拼了命的逆流而上才不至于被湍急的水流冲跑。 这次涉及孩子的健康问题，郁清许自认他的坚持是必要的，如果是他一定会严格遵循医嘱, 饮食均衡，认真忌口。 可郁棠不是他，他认为一周三次冰淇淋和半月一次的麦当当，已经是非常溺爱孩子的选择，但可能对郁棠来说远远不够。 郁清许想到这一点，在影音室门口驻足片刻便转身离开。 他需要为这件事重新寻找一个正确的平衡点，情绪也需要平复一下，不然他怕见到孩子又会不自觉用自己的标准严格要求，甚至无意中迁怒。 所以郁清许选择先去找苏安谈近期的工作。 虽然未来不可预料，虽然霍明择时隔多年依旧爱他如初，他现在其实不必急于工作，但他此前三十年的人生经历，早已将抓紧一切机会赚钱工作的思维刻进骨子里。 想要抹除实在很难，不过在霍成麒的事情解决前，他的确该尽可能地减少工作。 郁清许到达星辰娱乐时，苏安刚开完会。 “清水村的案件进展一出来，来找我签约的人更多了！”不只是艺人，还有不少经纪人想跳槽。 此前星辰日薄西山，没钱没人也就没资源没发展，现在天降大腿，就冲霍明择现在为郁清许全方位付出的力度，以郁清许的资质冲进一线是早晚的事。 而圈内有些资历的都知道，郁清许和星辰娱乐的苏家那是多年老交情，当年虽然闹掰了，但现在又回来了，肯定是问题解除重修旧好，有这样的一哥当顶梁柱，星辰被带起来也是早晚的事，妥妥的绩优股，谁不来谁傻子。 不过目前找上门的最高就是三线艺人，毕竟一二线没什么大问题的情况下，在公司都是拿a级合约被力捧的对象，情况好些的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实在没什么必要动。 况且郁清许也不是全无问题的，虽然从目前霍明择的种种行为来看，也算是对他极尽宠爱，但到底是带着拖油瓶靠男人生活的，这份宠爱能维系到几时尚不可知，再往远一点来说，霍明择的公司可没有父子俩的份儿。 色衰爱弛是早晚的事，郁清许现在已经三十一岁，他就算是驻颜有术这张脸又能挺多久？现在就看郁清许能不能在霍明择还宠他的时候，重新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罢了。 不过小红靠捧，大红靠命，一切都未可知的。 不止这些嗅觉敏锐的明星艺人是这么想的，很多理智清醒的网友同样不看好两人的未来， 毕竟谁都知道，再是花团锦簇的爱情，最后也都那样，童话还不是写到公主与王子幸福结婚就立即收尾？ 真爱像鬼，听到的多，见到的少，甚至见过的大多还是出于幻觉，当代网友这点清醒认知还是有的。 不过其中混入了不少纯粹恶意的叫衰言论，大多来自于李星河粉丝。 原因无他，李星河当年是吸干星辰最后的好资源飞升的。 而且一火起来就立即颠倒黑白闹解约，不仅一脚把星辰踢开还扣了不少屎盆子，撺掇其他小艺人跟他一起走，以至于很多不明真相的观众都以为是星辰坏事做尽，才落得被手下艺人一起抛弃的下场。 是以李星河粉丝是最看不得星辰娱乐变好，更受不了有人说李星河是靠郁清许漏下的资源才有今天。 从前郁清许翻车退圈十几年没出现过，早就没人提这种晦气事，但现在大不相同，自从郁清许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与他相关的热搜词条就轮番霸榜热搜。 更不要说郁清许复出第一部戏接的是《游侠传奇2》！ 郁清许此前被盖了各种黑料，民众再是吃他的颜，风评还是骂声居多，让李星河粉丝暗爽不已。 没曾想，几乎每一件事都迅速反转。 被说倒打一耙抹黑节目组、殴打中学生，被说认孩子目的不纯，当天霍氏官博就澄清了一切，顺便官宣了他和霍明择的婚姻关系。 被说是霍明择对抗母亲的工具人，郁清许连贵一些的助听器都买不起，转天就传出霍明择为郁棠投入两亿研究经费只为早些治愈听障。 甚至前一天《游侠2》的投资人披马爆料，用自己这辈子的财运发誓《游侠2》绝不可能用郁清许，结果第二天《游侠2》的投资商就大换血，并迅速官宣了和郁清许的合作。 之后还跳出知情者爆料，之前的投资人小严总已经被亲爹送出国了，继承无望，也算是应了他此前的誓言。 就连造谣郁清许的罪犯薛某，都经历了反转之后又反转——不仅疯狂造谣，竟然还拿郁清许当整容模板！ 一方面让大家震惊发现，薛文星这些年不断造谣霍明择身边人竟然是存了上位的心……另一方面也侧面证明霍明择对郁清许并非单纯图色，大概率是有真感情的，极可能从当年就是深深迷恋郁清许的粉丝，这段婚姻，说不上谁才是上位成功的那一个。 至于清水村于家，更是令人震惊三连。 于家兄弟和网红联机爆料后，先是被曝出两人身上多有案底，又被曝出撺掇网红联机于家这俩渣渣爆料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恶意编写剧本为了制造冲突波折给王家打广告，不惜强行给郁棠做植入手术，还企图倒打一耙的《交换人生》导演和策划。 就在普罗大众自觉已经对人性之恶有所认识时，清水村拐卖案的词条在热搜爆了。 目前虽然警方尚未披露太多，但“可怜的老实人”于永顺已经成了万人唾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仅老婆是买来的，孩子是偷来的，亲哥还是个罪不容诛的人贩子，清水村更是个名副其实的拐卖村！ 因着警方在接受采访时表达了对热心市民霍先生和郁先生鼎力相助的感谢，郁清许身上所剩无几的黑点瞬间被光芒掩盖，哪怕是李星河粉丝努力上蹿下跳，但也只剩内部自嗨。 两人被拉出来反复对比，曾经以小郁清许身份出道的李星河，即便在多年的红气滋养下，还是被郁清许比成了渣渣。 李星河粉丝不是在破防，就是在破防的路上，每天除了嘴硬就是叫衰郁清许早晚会成豪门弃夫。 【嫁豪门就是不一样，全娱乐圈的水军公司都被郁清许承包了吧？怎么那么多闭眼吹的？明明就是个二婚老男人！】 【嫁个有钱糟老头拽的不行，到头来还不是要捡我们李哥的剩？】 【#抵制游侠2#李星河饰演的祁许是郁清许永远无法超越的正版白月光！！】 【河粉又出来发疯了？】 【再说一亿遍，霍总不是糟老头，少臆想了！】 【虽然李星河的游侠拍得还不错，但也不至于吹成正版白月光吧？】 【不知道为啥，莫名觉得河粉又双叒叕快被打脸了……】 最后这一行评论虽然发的不算早，但很快就被人赞成了热评。 还没等这条评论升到热1，《游侠传奇》的作者兼编剧就突然兴奋发博，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好事，是他近十三年最开心的一天。 网友迅速捕捉关键词“十三年”，现在这个时间间隔一出，绝对能立即锁定郁清许，更不要说这条微博还是《游侠传奇》的编剧发的。 吃瓜群众立即花式发问，最后编剧扛不住才自认隐晦地回复：【等游侠完整版官宣就知道啦！】 不过编剧大概是自知失言，回完就很快删了，然而娱乐圈的秒删向来会起到反作用。 不删大家还不会多想，一旦秒删那必然要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更不要说编剧这话导向性本就很强： 【好家伙，这“完整版”的意思是说要直接把1也给翻拍了吗？】 【我就说给继子随便一出手就是两个亿的男人，肯定受不了自家老婆被人蛐蛐吃剩饭啊！】 【哈哈哈笑死了河粉求仁得仁，郁清许当年的作品质量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次完整版拍完，以后再提游侠可就没你家giegie什么事咯~】 【啊啊啊原著粉狂喜！！！之前就有传说祁许就是照着郁清许写的，不然怎么能名字都用相同的字啊！】 【对，我也记得，一开始说要拍的时候，都传是要找郁清许的！形象气质太符合了不说，名字都像，结果没两天郁清许就退圈了。】 第52章 “你怎么来了？”郁清许既希望听到霍明择是特意来接他的, 但在苏安的提醒下又不希望事实如此。 虽然这是解决完霍成麒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却难免让他想起当年种种…… 霍明择神色严肃：“有很重要的事。” 郁清许心下稍松，然后就看到男人蹙眉凝视：“当年薛文星目的不纯, 没少跟你说我的坏话吧？” 郁清许垂下眼睫：“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薛文星事发后, 郁清许也有过对于识人不清的反思, 薛文星的确说过很多，比如偶遇霍明择当时的朋友，听到对方谈及自己，说了怎样不堪入耳的话。 再比如薛文星入职八卦媒体的记者朋友，有询问他是不是全靠睡少东家换资源, 还说很多娱记私下都是这么传的。 薛文星很聪明的一点是平时相处起来会让人很舒服, 说起那些事的时候也会以朋友关怀担忧的口吻，而郁清许也的确很吃这一套。 不过对于前者，当时的郁清许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霍明择, 不论对方友人是什么态度，说了什么话，他都不会牵扯到霍明择身上。 至于娱记的非议, 他从小到大再难听的言论都听得多了。从他五岁斩获新人奖后, 就有很多说彭导是恋铜癖专搞漂亮小男孩的, 还会帮他拉皮条给更多厉害的大佬, 他才会一直资源不断…… 所以不论真假, 他始终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薛文星的言论影响不到他，或者说他从答应和霍明择在一起前，就考虑到外界会有这样那样糟糕的声音。 实际上从他成为艺人的那一刻起，这样的声音就始终存在, 这并非正确，却是他想要在这一行谋生永远无法避免的事情。 他反倒会觉得霍明择其实是受他连累，换个人谈恋爱就不会受到这么多恶意揣测了。 “那是因为什么？”霍明择本就紧蹙的眉头突然皱得更紧了，眉宇间挤压出深深的沟壑。 在此之前，霍明择会下意识规避深问，即便察觉到当年大概率有薛文星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作梗，也只是让沈秘书将他拿郁清许当整容模板企图上位的想法广而告之。 他不想挖出全部分手真相，因为那极可能是郁清许没那么爱他，很随便就听信了别人的离间，才会借着出国发展的机会将他甩脱。 唯一让他多一点自信的是，郁清许当年冒了巨大风险生下郁棠。 不过在得知郁清许身世真相后，他又迟疑了，虽然不愿相信，但心里总是会冒出一道理智的声音告诉他，郁清许只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人。 就像当年对方第一次拒绝他的交往时说的那般，他的人生不需要爱情，他可能只是一个为郁清许提供家人的媒介。 霍明择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却还是选择将其刻意忽略，十三年的时间让他们和孩子吃尽了苦头，哪怕郁清许没那么爱他，生孩子也不是出于爱他才舍不得放弃孩子，时刻多年回来找他也参杂了许多利用，可那又如何？他只要父子都留在他身边就好。 直到不久前，沈秘书告诉他母亲黎清曾去找过郁清许。 霍明择心中突然多了一种期待，他伸出大掌托起郁清许的下颌，再次询问：“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压根不爱我才能说断就断，还是有其他不可违抗的阻力？”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能听出一丝带着轻颤的喑哑气音。 郁清许却神色平静地说出真正的答案：“对不起，其实就是…就是没那么爱……”才会在权衡过后舍弃。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深谙的真相，他也永远不会让爱情排在首位。 如果没有郁棠此前的遭遇，他依旧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事业。 “放你爹的驴圈屁！！！！”霍明择的声音一下就不颤了，瞬间声如洪钟，震得郁清许都要跟着胸腔共鸣了。 郁清许被骂愣了，完全没想到霍明择的词汇量可以覆盖到这种范围：“我、你……” 霍明择大手一挥，一副说的都是他不爱听就别说了的模样。 他上半身向后猛靠：“不爱我你每天晚上疯了一样往我怀里钻？不爱我你会有事没事贴过来嗅嗅嗅？不爱我你会接受我亲你碰你？到三十一岁也只有我做到这一点了不是吗？” 男人噼里啪啦砸下一堆，最后给出结论：“你就是爱惨我了！” 不过霍明择虽然因为赌气说得十分痛快，但其实说完也嘴软，毕竟他要是真有这个自信，也不会不敢深究。 只是他实在太不爽郁清许的响应了，爹了个巴子的，他想听的是郁清许亲口承认因他母亲阻碍才不得不放下对他的爱含泪离开，结果这给他干哪儿来了？直接一步退回到草履虫算了。 霍明择气得要死：“当年是我母亲威胁你离开……” 郁清许矢口否认：“没有！” “要我现在去找苏安对峙吗？”霍明择冷冷看着他。 虽然薛文星只知道两人当年见过面，不知具体谈了什么，但据他所说郁清许回来后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一夜未眠，并在第二天与他提出分手。 中间缺失的具体谈话内容，霍明择虽然猜不出全部，但足以根据后续发展补上关键节点，比如郁清许出走多年与苏家闹掰，不久前苏安的态度却突然转变。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从不轻视任何有可能成为情敌的东西，对苏安的真实性情还是有所了解，能让苏安迅速转变的肯定不止是利益…… 想到这里霍明择就更生气了，苏安都能知道的事情，他却要七拐八绕才能获知，甚至郁清许到现在都不愿承认！ 而霍明择生气的不是这个事实，而是他已经看穿郁清许这么做的真实原因——不想他和黎清闹翻。 从当年到现在郁清许都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可以守护他们的爱情，也无法信任他可以护住儿子。 而当年，还真就……的确如此。 他以为他可以，实际上他根本无能为力，甚至他到现在才知道，清许的离开还有他母亲的手笔。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那些年他母亲都在忙于讨好老东西，忙于替霍氏开拓海外版图，忙于抓住她等待多年卷土重来的机会……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感情问题。 这次郁清许没有出声辩驳，霍明择却突然像泄了气一般瘫靠在椅背上。 霍明择以手掩面缓了片刻，才再次睁开眼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男人：“承认吧，你就是爱我爱的要死，当年没有我母亲的胁迫你根本不舍得离开。” “不……”郁清许刚张嘴，霍明择就立即翻身将人压住堵了上去。 没伸舌头，他怕太过深入会影响他后续的发挥，霍明择只是单纯将他不想听的话堵回去。 “我答应你，不论她当年做了多么无耻的事情，在彻底解决霍成麒前我都会当没发生。”霍明择长眸微眯，定定地望着身下人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 看着他微微发怔，看着他长睫轻颤，看着他眼底水光闪动……霍明择强忍着再次吻上去的冲动，哑声问道：“都告诉我好吗？” “我是你唯一的爱人，没理由苏安都知道的事情，我还要被蒙在鼓里，而且我也是棠棠的父亲，我难道没有资格知道当年你选择独自生下孩子，又因意外导致父子分别十一年的全部真相？” 郁棠这些年的遭遇是郁清许的死穴，虽然理智上他认为他不论做出哪一种选择，在他意识未曾觉醒前，郁棠都是书中注定悲剧的炮灰白月光。 但他午夜梦回时曾无数次梦到，他和霍明择一起陪着孩子成长的幸福画面。 “对不起……当年，黎女士的确来找过我。”郁清许深吸一口气，“但她没有真对我做什么。” 即便霍明择承诺不会影响到郁棠，但郁清许也不希望过分破坏两人的母子感情，毕竟这是他当年做出的选择，他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霍明择却冷笑了一声：“她的确没做什么，只是威胁你把你吓跑了而已。” “那些也不全是威胁……” 黎清不仅出身优渥，长相能力都是顶尖的，母子长得很像，相似的五官放在黎清身上明艳英气，不需要珠宝华服，仅是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便足以彰显其上位者的沉稳从容。 与向来荤素不忌甚至有点搞怪，完全不像出自权贵世家的霍明择实在大相径庭。 即便郁清许一开始就知道霍明择是被一位祖籍东北的阿姨带大，还是没料到母子俩会差这么多。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黎清一开口说的却是：“清许，我一直很欣赏你。” 黎清说当年她还在亲自负责黎家的文娱产业，郁清许是她亲自安排给苏丽云带的，若非如此，他的星途可能不会如此顺遂。 她说从他身上看到过自己的影子，而这些年郁清许的发展也没辜负她当年的看重，说他比霍明择这个亲生儿子更像她。 “我们的名字里都有‘清’，我们应该比其他人更清醒，我的确有我的私心，但也是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样走错路，将一切都押给家庭和爱情，最后落得一地鸡毛，我的身后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娘家，你呢？” “虽然霍明择是我的儿子，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与其寄希望于男人永远爱你，能握在手里的梦想和事业才是我们永恒的依靠……你也不想象你母亲那样……” “临死前被人捅破真相粉碎了自尊，被小三又被玩弄抛弃还连累全家，生下的孩子至今都要受到这份耻辱的威胁。” 第53章 自从遭遇了山体滑坡, 霍明择被撞了一脑袋大包后，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突然晕倒。 虽然医生一再强调恢复期间他不能太激动，但霍明择在和儿子相认后根本忍不了一点, 时常激动就时常眩晕。 不过怕郁清许担心，再做出什么让他“泯灭人性”的决定, 比如限制他和儿子相处的时间, 为避免一些容易引起他激动的话题而选择继续隐瞒……霍明择一直装得很好，也控制得十分精准，基本上是感觉到有点发晕就立即转移注意力，没再闹出过什么大动静。 但这一次，霍明择完全无法自控, 被郁清许按着人中醒来后, 眼白还没完全翻下来就立马高声啸叫：“当年是我先选中你的！！！” 郁清许眼底泛着泪意，眼中写满担忧，正想问男人情况如何, 有没有恶心呕吐、肢体无力、头痛加剧等迟发性颅内病变症状？要不要再去做一下磁共振成像？ 结果没等问出口，郁清许先被男人的咆哮给镇住了：“……什么？” 霍明择明知自己不能激动，一旦过分激动就很容易歇菜, 但他完全忍不了一点, 甚至连妈都不叫了：“黎清从一开始就在胡说八道！” “当年是我选中你的, 灵玉, 你在和彭导合作前曾试过的角色, 但被星二代挤掉了，当时我刚好就在现场。” 郁清许怔愣一瞬，双眼微微睁大。 灵玉这个角色对郁清许来说实在太久远，他刚入行时被刷掉过太多次，留给他的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戏份和名字的孩子角色, 好在他很快就被苏丽云选中，这才成功和彭导合作，从而有了一些名气也收获了一些认可。 他一直很感谢苏丽云，即便当年被黎清告知是对方挑中交给苏丽云的，但他依旧感念丽云阿姨对他十几年的照顾，只不过伯乐的位置的确要让出一块留给黎清。 郁清许万没想到，真正选中他的却是霍明择。 霍明择气得一再翻白眼，咬牙切齿大声蛐蛐：“她也太会抢功劳了……这也就算了，竟然用这个携恩图报！” 当年霍明择跟着黎清回了黎家，最先接触的就是黎家的老本行，不过黎清从始至终就没放弃把他培养成霍氏继承人的想法，他去片场玩的机会不多，在被扮演灵玉的小郁清许击中后不久，更是直接被送出国接受精英式教育和继承人培养。 小时候的他曾经很在意母亲的感受，一直努力追赶母亲定下的目标，直到彻底看清这份母爱参杂了太多太多利益。 不过霍明择也曾感谢过对方，毕竟没有黎清的培养，他不可能这么早在霍氏站稳脚跟，极大的缩短了他丧失选择权的绝望期。 即便如此，霍明择从郁清许说出第一句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只不过碍于郁清许难得主动坦白，霍明择担心一旦打断，下一次敞开心扉又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他就一直咬牙硬挺，结果挺到最后直接两眼一抹黑撅了过去。 好在他的坚持没有白费，他还是听完了全程的：“她什么意思？！凭什么拿霍瑾龙（霍父）和蒋东霖（郁父）这些烂人跟我比？从始至终就不是一样的人，你们走的也根本不是同一条路！！！” 霍明择吼之前还想过努力自控，别再说到一半撅过去了，然而一开口根本无法自控，一声高过一声很快便吼得他脸红脖子粗。 还是郁清许先做出反应，伸手一把将霍明择的嘴巴捂住，见男人立马挣扎瞪眼，眼珠子像是要飞射出来似的。 郁清许只好拿出应对儿子的那一套，先一把将脑袋搂进怀里，一手捂嘴一手摸头安抚：“乖，不是不让你说，你冷静点慢慢说，我怕你太激动再引发其他问题。” “慢慢来冷静点，我在听的，我知道当年是你选中的灵玉，我才有机会成为丽云阿姨手里的艺人，黎女士冒领了你的功劳，对不对？” 虽然一下切入少儿频道，但郁清许越哄鼻音越明显，霍明择也听得眼眶红红，好在情绪还是顺利稳定了下来。 男人转身将脸紧紧埋进郁清许怀中，灼热的呼气参杂着难以压抑地哽咽：“嗯！！！” 郁清许眼泪原本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但还是被霍明择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嗯”搞得哭笑不得：“我当然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只是我那时候真的没办法相信爱情，如果没有你，可能现在都无法相信……” 霍瑾龙作为丈夫和父亲都是不合格的，在得知郁清许身世真相前，霍明择甚至觉得霍瑾龙算得上是罕见的垃圾，但郁清许的生物学父亲还是让他感到大开眼界。 蒋东霖的原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孕期出轨郁清许母亲，还装成受家族阻拦的痴情种私奔，最终导致原配难产身亡一尸两命。 实际上当年来找郁清许母亲的女人并非蒋东霖亲妈，而是蒋东霖的岳母，也就是原配的亲妈来替女儿讨债。 不过她说的那些也没有一样是造假的，蒋东霖的确没多久就不爱了，只不过因为郁母是难得的美人，他还愿意继续敷衍着，同时还将他们的私密视频和照片分享给狐朋狗友，甚至做出了更恶劣的计划，只不过没能成型就被岳母提前捅破。 郁清许是在成名后被表舅带去蒋家，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彼时蒋东霖已经再娶，并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蒋家完全不稀罕他这个血统存疑的“外室子”。 郁清许是被亲奶奶赶出家门的，当时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厌恶自己，直到十年后无意间得知，蒋东霖已经死了有几年了，是因为玩太花染上du瘾和脏病，早早把自己作没了。 蒋东霖父母始终觉得儿子是被郁清许母亲带坏的，才会让蒋东霖走上歪路，甚至导致了蒋家的逐渐败落，从头至尾都没打算认下郁清许这个便宜孙子…… “蒋家那边，还有蒋东霖的原配家……” 郁清许摇头：“你不是说蒋家的衰落，原配家族出了大力么，已经够了，就当一报还一报吧。” 霍明择调查到的结果的确是这样，蒋东霖品行不端，本就不会有好下场，但原配一家为了给女儿报仇的确在其中出了大力气。 不过郁清许再是对自己身世释然，霍明择也无法理解，黎清也是被霍瑾龙泼过多年脏水的人，为什么会选择用同样的方法，将并非郁清许的罪责强加到他头上进行威胁？ “黎清就是在用你最看重的星途、你在乎的‘亲人’威胁你！不要感谢她送你们出国帮的那点微末小忙！没有她也许顾妤霏根本不会失踪，你和孩子也不会分别，她才是始作俑者……” 霍明择越说越上头，眼看着又要激动起来，郁清许一下将手臂收到最紧，试图用腹肌捂住男人的嘴巴：“你冷静一点，我承认那是威胁，也承认她有责任，但主要责任还是应该归在书中剧情。” 霍明择想反驳，但只能：“唔唔唔！！！” 郁清许继续说道：“黎女士不知道我当时已经有了棠棠，也无法预料霏姐会突然失踪，甚至我自己都无法预料我会突然失忆。” 霍明择并非不知道，但他需要一个明确可以宣泄的出口，而不是像现在，只能将郁棠多年来遭受的苦痛和他们分别险些成永别……只能无力地扣在命运不公上。 不，还有其他。 这次霍明择彻底安静下来，郁清许怕他呼吸困难稍微松开了一些，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抱了很久。 郁清许摸了摸男人已经乱得不象样的发顶：“明择，我陪你去再做一次磁共振吧。” 霍明择坐直身体捋了捋头发，看着郁清许眼底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担忧，他暗爽不已，但暗爽的同时心里对某人的恨只增不减：“我自己去就好。” 他扶上郁清许的下颌轻吻了一下，以郁清许近期有些陌生的冷肃模样沉声开口：“我答应棠棠一小时就回去，还是别让孩子等太久了。” 实际上霍明择特意选在儿子沉迷淀粉肠的时间段，就是想跟郁清许过一过二人世界，但他对老东西的恨意再次回到巅峰，他必须要去亲自处理一下。 毕竟，当年要不是老东西将他送进精神病院治疗同性恋，他也不会放弃去找郁清许。 让郁清许回家陪孩子后，霍明择没去检查脑子，而是直接去见了史密斯教授。 这人正是霍成麒掏空霍瑾龙老底，为老爷子请来的最先进团队的核心负责人。 霍成麒霍瑾龙之流大概一直自认天衣无缝，实际上霍明择从他们最初盯上脑机时就知道了，更是在郁清许说完梦中内容后直接找上了史密斯教授。 毕竟现在整个霍家都是他的，即便老东西提前定下霍成麒是下一任继承人，但在钱财方面，他早将霍瑾龙压死死的。 史密斯教授的团队是研究让类似高位截瘫的患者也能实现“意念对话”等脑控功能的，目前已经有过成功案例，理论上是可以替霍成麒实现提早接受霍氏的梦想。 奈何霍家老爷子年岁太大，本就是靠着高精尖医疗器械茍活的情况下，做接入式脑机的手术风险巨大，强行开颅完成介入式脑机的接入极可能引发感染、出血、排异等一系列问题，哪一样都够将其立即送走。 所以目前的研究难点就是想将侵入式调整为半侵入式，甚至非侵入式，尽可能在降低对患者身体损伤的情况下，低风险达成“意念对话”这种程度的脑控。 当然，霍成麒祖孙三人也并非多么珍惜霍老爷子的命，而是怕他撑不住强行接入，等不到改遗嘱就一命呜呼了。 第54章 虽然郁棠因发育迟缓, 身高体重都远低于同龄人的平均水平，但到底也是个一米四几的大孩子了。 可当郁棠扑进一米九二的霍明择怀里，让本就对不上的年龄顿时又小了几岁, 完全就是一个抱腰狂哭的低龄小学生。 父子俩就这么此起彼伏又一声高过一声地哇呜起来，而且声音逐渐大到离谱, 仿佛在比着劲儿看谁能飙到更高音一般, 郁清许实在无法理解。 吃个用蔬菜汁染色包成的白菜模样的饺子，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郁清许突然想起最初哭都不会发出声音的崽子，感到一丝安慰的同时也不免觉得，自家崽子的哭法实在有些极端，之前是一声不吭默默垂泪, 现在变成了喊破喉咙, 这样哭下去真没问题吗？ 郁清许刚冒出这样的担忧，郁棠就呛咳起来，咳嗽声中透着明显的沙哑。 郁清许立马担忧地替孩子轻轻拍背：“棠棠乖, 不哭了，你嗓子受不了。” 然而这父子俩哭起来就仿佛进入无我境界，除了抱头痛哭就是抱头痛哭, 不论郁清许怎么劝, 父子俩都仿佛听不到一样。 郁清许被3d环绕的立体哭嚎震得脑瓜子嗡嗡的, 最终只能采用手动强制关闭的方法, 他先踮起脚一把捂住霍明择的嘴巴, 将人往自己怀里按。 好在他手劲儿一向不小，强按了十几秒总算把人按清醒了，而小的那辆洒水车孤掌难鸣，哭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给他垫音，莫名变成他一个人在空旷的别墅里干嚎。 郁棠也睁开了红肿的双眼, 从缝隙中看到爹地不仅被爸爸一哄就停，还“大雕依人”般一脸委屈地靠在爸爸肩头蹭了又蹭。 郁棠小眉头一皱：“爹地！” 霍明择突然被老婆哄的感觉太好，忘崽就是一瞬间的事，直到被儿子一嗓子唤醒，他才想起刚才是在哭崽子。 男人直起身体，一手搂住老婆，另一只手将儿子夹紧，低头嘬了嘬孩子的发顶：“棠棠想爹地了，也想跟爹地一起吃麦当当对不对？” 郁棠瘪着小嘴点头，没错！爸爸太严格了，他要爹地监督！ 霍明择对郁棠一向只有“yes”，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以前也都是他来陪孩子吃，他只以为孩子是抵触白菜模样的肉馅饺子，才会想找他一起吃麦当当安抚下受伤的小心灵。 “当然可……” 霍明择刚出口，郁清许就轻咳了一声，霍明择立即改口：“可不可以呢？” 郁清许：“不可以，以后我来陪棠棠吃麦当当。” 郁棠眼泪汪汪看向霍明择，霍明择顿时将儿子搂得更紧了些，低声问向老婆：“为……什么啊？我喜欢吃你又不喜欢吃，硬陪不是很别扭吗？” 郁清许都被他问无语了：“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监守自盗。” 霍明择肿着两枚灯泡眼，闻言转向儿子憨憨一笑：“棠棠，爹地不中了。”没有一丝挣扎，相当轻言放弃。 郁棠的天彻底塌了。 虽然早就意识到爹地在爸爸面前一向不太顶用，但也没想到连吃饭这种小事上，爹地都无法为他争得一丝话语权。 郁棠委屈巴巴看了眼爸爸，郁清许温情脉脉地摸了摸他的毛脑壳，但眼底的坚持不变。 郁棠又委屈巴巴仰头看了眼爹地，霍明择爱意满满地嘬了嘬他的脑瓜顶，吸髓般的力度不变，但眼底没有一丝坚持。 郁棠qaq：“………”想了想又坐回餐桌前。 事已至此，他还是先把纯肉丸饺子吃进肚里叭…… * 吃完饭，夫夫二人一起陪孩子看动画片。 郁棠醒来后因为轻微脑震荡的问题，时常以头晕为理由看动画片。 郁清许当然是不会反对孩子看动画片，但不能接受孩子无节制一直看下去。 即便回到云市，郁棠可以在堪比电影院的影音室看个爽，专业投影也不会像发光电子屏那么伤眼，但长期在暗处看电影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考虑到郁棠目前还处于脑震荡的恢复期，而且过去的十一年里再想看也没机会，现在就算看上瘾了舍不得停下也是正常的。 并且，郁清许目前的心头大患是儿子的饮食和发育迟缓问题，既然已经要在吃的方面做限制，玩的方面还是该让孩子恣意痛快些。 而且郁棠近期在家休养，他和霍明择商量后都认为短时间不打算让郁棠去上学，一方面是觉得孩子处于发育期，脑震荡更应该多放松休养一阵，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霍成麒的存在，哪怕只有一丝风险，他们也不想发生。 既然都选择让孩子在家放松休养了，那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等以后一切解决，孩子按部就班回到校园，想象现在这样一头扎进动画片里也没可能了。 所以郁清许也陪得很安心，并且安心之余也看出点兴致来。 他小时候忙于赚钱养家，别说看动画片了，连学习都要从缝隙中挤时间。 虽然早已过了相信光的年纪，但还是难免受到对他来说十分新鲜的剧情吸引。 不同于郁清许小时候没条件看，霍明择虽有那个条件却也不被允许浪费这种时间。 直到出国读书后，黎清忙于事业想盯也精力有限，加之桃姐的里应外合，霍明择总算能忙里偷闲干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不过当时受环境所限，他也只能跟着桃姐看一些狗血电视剧。 一家三口竟凑不出一个拥有正常童年的，而此刻，两大一小挨在一块儿，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上的精彩对决。 看完后郁清许和霍明择相携将崽子送回儿童房，陪崽洗漱又将孩子送上床，各守一边将一哄就着的崽子哄睡，夫夫俩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虽然霍明择不止一次想留下来陪崽睡，但咨询过专家后还是被郁清许按住了。 正常孩子三五岁就该逐渐分房独立，郁棠虽然和俩爹分别太久，但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大孩子，尤其是这崽已经很习惯自己睡，一直默认到了晚上就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应该打破孩子原有的好习惯。 不过，郁清许自己也走得很艰难。 郁棠被霍明择宠着乱吃乱喝还是有点效果的，虽然不健康，但小脸的确胖了一圈，尤其是睡觉时微侧着头，能明显看到颊边嘟起一抹弧度，看起来更稚气更软萌了，让郁清许总是觉得他不是十二岁的大孩子，只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宝宝。 尤其是今天还哭出了金鱼眼，虽然消肿了大半但还是微微发肿，看起来不仅脸蛋嘟着，眼睛也呈现(3.3)的效果，又惨又可爱。 夫夫俩互相扯后腿的结果就是谁也迈不出儿童房。 最后还是郁清许比较理智，快步走回床边轻轻亲了大宝宝一口，便彻底转身离开。 离开的路上，郁清许还将企图跑去嘬崽的霍明择给拽了出去。 不是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是霍明择的吸髓嘬崽法实在太夸张了。 他一开始都担心会加重郁棠的脑震荡，但好在当事崽自己接受度良好。 既然当事爹和当事崽都觉得好，他这个局外爹自然没必要多事，不过那是在孩子清醒的时候，现在孩子睡得正香，他当然不能放任男人对崽狠嘬。 霍明择很配合被拽回房，一路没吭声，直到进屋后才立即露出獠牙：“清许，你好过分。” 郁清许：0.0？ “你自己亲棠棠却不让我亲……有这样的道理吗？”霍明择将声线压低，还特意透出一丝喑哑气音。 就差将勾人的目的明晃晃写在脸上了，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霍明择此前化身大号洒水车，哭得比为饭心碎的崽子还要更凶，此刻再是性感低沉的声线，也遮不住一双高肿的长眸…… 霍明择：3.3 郁清许：0.0 “噗哈……”郁清许先败下阵来。 霍明择眉头一下蹙起，不明白自己都夹成这样了，郁清许竟然不乖乖奉上双唇，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郁清许已经重新抬起头：“你真的好可爱。”想亲，说着人已经吻了上来。 霍明择（3.3）：？？？ 他怎么就突然可爱了？不应该是英俊帅气伟岸……不过霍明择很快就顾不上抠这种细枝末节，扶上郁清许的腰整个人就迅速上膛。 尽管憋到就要炸膛，霍明择还是一把捞起了企图跪在地上先帮他解决燃眉之急的郁清许。 “不要做这种事。” 郁清许茫然一瞬：“你之前明明……唔？”他特意练了好久，怎么说不让用就不让用了？ 不过相较于这点小迷思，他在身|体鲜明感受到霍明择下一步动作时，更担心男人现在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 对方下午的时候还被他气晕在车里，虽然霍明择说磁共振检查结果十分正常，并没有迟发性出血，单纯还是之前的脑震荡后遗症。 霍明择的情况本就比郁棠严重，据沈秘书所说中间还十分响亮地“咚”在了地上，不同于郁棠一直遵循遗嘱休养，霍明择的情绪就没真正平复下来，恢复得慢一些也很正常。 然而霍明择既不让他跪，也不让他伸手，始终目的鲜明地围绕着那一处打转，郁清许只能安慰自己，霍明择速度惊人，而这种事情再是激动万分，停留不久的话应该也没什么。 热水很快淋下，让本就燥|热难当的两个人越发呼吸急促，思绪也不再受控。 直到两人跌跌撞撞吻回床上，郁清许才在疼痛中猛然清醒。 倒不是这疼痛无法忍受，而是他脑中快速闪过上一次霍明择见他流血后大叫着离开，还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的惨烈画面。 第55章 月余前, 霍家老太爷就因突发急症被好一番抢救，至今还住在icu里，再结合这位老太爷九十多岁的高龄, 完全可以预见他未来的身体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基于此，史密斯教授给出最新建议, 认为技术壁垒很难在短时间内获得重大突破, 即便两三年后真的能给高龄患者进行半侵入或非侵入式脑机接入，霍老太爷的身体拖到那时候也未必能撑得住。 对霍老太爷来说想用机器为他保命不难，但当下的每一分钟都将是他所剩生命里状况最好的一分钟，越往后身体只会越差。 甚至像最近一次的并发症，还可能随时会发生, 一旦再次突发急症, 想马上接入脑机也得等上几周让炎症消下去。 一连串的坏消息听得霍瑾龙、霍明行父子脸色难看，只有年龄最小的霍成麒稳得住，拧着眉头眯眼质问：“所以, 你没把握？” 霍成麒虽然只有十二岁，但身量已经超过一米八，是以即便看脸还有些稚气未脱, 但板起脸竭力散发威严时, 还是能端出几分前世执掌大权叱咤风云的模样。 唯一的败笔就是他最近突然进入了变声期, 低音炮变成了公鸭嗓。 一开口就从发威的小霸总变成了发癫的唐老鸭, 史密斯教授立即低头重咳了两声, 才严肃答道： “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以患者目前相对稳定的状态，接入侵入式脑机后，我和我的团队会尽量延长患者最后的生命，传达出你们想要的遗嘱信息不成问题。” 霍成麒眼珠一转, 看向父亲霍明行和爷爷霍瑾龙，祖孙三人对视一瞬，神色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毕竟他们的唯一想法就是让老爷子马上改遗嘱，把霍明择撵下去，直接换成老爷子最为属意的霍成麒。 虽然按照老爷子最初的遗嘱也有相近的安排，霍明择之后一定是由霍成麒继承的，但中间先由霍明择接手，实在令人感到夜长梦多。 尤其是他最近被个退圈多年的小明星迷得就差直接把公司给继子了，当然要趁着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赶紧拨乱反正永绝后患。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霍成麒年龄太小，但凡当初立遗嘱的时候霍成麒能再大个七八岁，老爷子都会多些其他考虑，奈何霍成麒年龄小，太早将公司给他一定难以坐稳。 一方面是不成器的独子和大孙子只会给出色的重孙子拖后腿，以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过往来看，一定会借机生事，也许挺不到霍成麒成年后正式接手，公司就会被两人折腾出大问题。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霍明择的确太过出色，将霍氏交给他不仅能轻松守成，也许还能把握住新一轮的ai浪潮再创辉煌，而且即便比不上霍成麒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但到底也是他的亲孙子。 再加上霍明择不仅也是祖传弱精，还是个纯粹的同性恋。 虽然当初下大力度医治过，但从霍明择这些年一直保持独身来看，大概率是没能治好，两相迭加之下霍明择绝不可能生下继承人。 就算他突然开窍想要找人生孩子，也未必能生出霍成麒这么优秀完美的继承人，所以老爷子从一开始就定好，先由霍明择继承，霍明择之后再由霍成麒继承，相当深谋远虑为公司定下了两代最优秀的继承人。 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霍明择在官宣结婚后就直接将郁清许领到医院，还扬言要让继子继承霍氏，直接把刚抢救回来的老爷子再次送进了急救室。 即便立遗嘱时已经设下重重限制，但霍明择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正值事业黄金期，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都敢如此胆大妄为，显见就是存了违逆遗嘱另立门户的心思。 霍成麒祖孙三人十分肯定，只要老爷子现在能接入脑机进行意念对话，一定会立即更改遗嘱，绝对会从源头断绝霍明择成事的可能性，那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立即改换继承人了。 他们此前唯一担心的就是老爷子撑不到可以对话的时候，但现在有了史密斯教授做保，霍瑾龙父子安心了大半，霍成麒就更不用说，他从小到大都过得相当顺风顺水。 对他来说但凡是有可能成功的事情，最后就一定会如愿成功，从无例外。 就连前世霍明择这位掌权人叔叔，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将霍氏易主，可到头来霍氏的一切却还是分毫不差地落回了他头上。 甚至因霍明择的意外离世，还提前了许多年，也就是在霍明择将霍氏推到最鼎盛的状态，也是他刚好学成归来时，不费吹灰之力，公司就主动落入他的囊中。 这一次，他只是想提前取回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不过霍成麒再是胜券在握，也抵不过父亲和爷爷对霍明择的畏惧，两人到底是将手术时间选在了半夜。 突如其来的脑机接入手术并非突然决定，而是怕霍明择收到消息后阻拦生事，打的就是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主意。 史密斯团队的技术是目前世界最前沿的，也有过多次成功经验，这一次的手术过程非常顺利。 不过对于一个一身基础病的高龄患者来说，手术成功只是万里长城的第一步，最要命的还在术后维护上。 感染、出血、排异……随机触发哪一样都够将人送走的，所以为了尽快达成雇主需求，此次开颅手术全程都采用的是局部麻醉的方式。 一方面是为了精准定位不同脑功能区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患者一经接入就能立即进行调试，在最短时间内达成“意念对话”修改遗嘱。 虽然非全麻情况下也会尽可能保障患者的手术体验，但霍老爷子年岁太高，身体情况又实在太过糟糕，麻醉剂量再三斟酌之下只能少不能多，宁可让这位老人家在术中遭些罪，也不能让他再调节脑机时还处于麻醉中，从而错过实现“意念对话”的最佳时期。 而霍老爷子虽然常年靠机器茍活，但他脑子还是很清醒的，独子和大孙子每次露面都哭得很惨，但他依旧能看出他们竭泽而渔的心思。 只不过自从患上闭锁综合征后他就活够了，恨不能立即去死，奈何他早已失去了选择权，他巴不得这一次能给他一个痛快的结果，而那些人想要他修改遗嘱的想法也和他不谋而合。 霍老爷子寒心归寒心，但心里也是同意做这个既能修改遗嘱，又能够加速他死亡的手术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遭罪！ 甚至怀疑医生有没有给他进行麻醉，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偏偏闭锁综合征让他成了个活死人，哪怕竭尽全力也不过是一如既往瞪着眼珠子，连声疼都喊不出来。 霍老爷子就这么硬扛了全程，等脑机成功调试后，他传达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连串的“疼”！！！ 然而虽然他终于能将心声传达出去了，但史密斯教授不论是为身后的哪一位雇主考虑，都会装作没看到，转而一脸急切地催促道：“老先生，目前情况比预想中还要差，请您立即修改遗嘱。” 霍老爷子到底是亲手创下霍氏商业帝国的狠人，即便疼到灵魂出窍，还是很快做出调整—— 第一，手术结束后立即给他安乐死，绝不可以再抢救医治。 第二，霍氏未来的所有继承人必须是通过司法鉴定的霍氏血脉。 第三，将霍明择负责的40%股份转入霍成麒名下，成年前由监护人暂管。 因老爷子已经见过郁清许，知道霍明择这个该死的注定会在男人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而且还要把公司交给继子，他唯一需要补充限定的就是继承人必须是霍家血脉，从根源断绝霍明择将公司交给外姓人的可能性。 其实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但考虑到霍明择此前在病房扬言会允许其他人为他接入脑机，而今虽然是秘密进行手术，老爷子也难免会多考虑一些，反复思量之下还是将股份划分为两部分，加上霍瑾龙手里的那部分，让霍明择只多1%。 如此一来虽然必然会导致两方内斗，但起码也能同时限制两方各自乱来，算是目前最能保障霍氏平稳过渡到霍成麒手里的万全之策了。 然而消息一传出，霍明择的私生子大哥霍明行却先不干了：“不行！！！” 霍瑾龙那边虽然还没捋明白从霍明择手里转出40%的股份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这是从霍明择手里抢东西，看来老父亲还是跟他们一条心的，也许他们继续讲讲情就能直接将霍明择彻底撵下来了。 基于此，他也觉得不满意，默许了长子呲哇乱叫地表达他的反对意见。 三人里只有霍成麒对遗嘱修改结果满意，霍成麒脸上甚至流露出意料之内的神色。 前世他是十年后才得以继承公司，自然很清楚太爷爷明明最属意他，却依旧冒风险让霍明择先接手公司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废物。 真直接交到他这个未成年手里，这两个人一旦失控霍氏就要倒大霉了，还不如交给霍明择暂管，只不过老爷子也没想到霍明择最早投资的ai产业会在近两年发展得如此迅速。 这次新增遗嘱后，相当于先把一半的霍氏给了他，并且在他成年前还有霍明择帮他控制爷爷和父亲，最差的情况他也能提前十年拿到一半的霍氏，绝对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霍成麒十分满意，自然想催律师尽快落实，然而这一次霍明行却不肯配合自己的天才儿子，史密斯教授很快被请离现场…… 而霍明择这边虽然很快清醒，但还是被郁清许押着做了全套详细的脑部检查，检查刚结束就收到了令史密斯教授都始料未及的最新消息。 第56章 霍明择难以置信。 时隔十三年, 他才知道爱人离开的真正原因，并非不爱他而是被黎清威胁，当然, 郁清许一口咬定没有黎清他也会如此决定的部分，已经被霍明择自动屏蔽了。 此刻霍明择胸腔里鼓胀到满溢的爱意, 急需一个出口, 却被爱人告知这段时间不仅不能做，为防止他激动甚至考虑暂时用药物阉割他！ “你！！！” 结果连一句“好狠的心”都没能说出来，嘴巴就被郁清许捂住了。 郁清许一手捂嘴一手按到霍明择心口处帮他抚顺，眼尾低垂，眉眼间瞬间多了一抹哀凄无助：“求你了, 就当为了我和棠棠, 在身体彻底恢复前忍一忍好吗？” 不等霍明择回答，郁清许彻底垂下眸子：“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晕倒了……”话音未落，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霍明择一下就慌了神：“我答应你, 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眼尾扫过一旁的纸抽，还是打算捧起爱人的脸将泪逐一吻掉。 唉, 清许真是太爱他了。 然而不等霍明择浪漫处理, 郁清许已经唰的抬起脸, 眼底的泪光消失不见, 只剩盈盈笑意：“太好了你答应了。” 霍明择嘴巴都撅起来了：“………” 郁清许见男人瞬间黑脸, 立即笑着凑上去亲了亲他，软声鼓励：“医生说了，你的身体条件很好，以目前的出血量来看，也许两周就能吸收掉。” 当然, 医生说的是两到四周才有可能基本吸收，但万事开头难，眼下最重要的是哄得霍明择接受，自然要按最短的说。 见霍明择神色稍霁，郁清许又凑上去亲了亲男人，声音又软了一分：“医生还说，有几种药的副作用都相对较少，停药后基本两到三天就能恢复如初，绝对不会影响后续的性|功能。” 霍明择脸色彻底黑了：“我不吃药。” 乖乖住院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主动吃药自我阉割，下辈子都不可能！ “可是……”郁清许的眼尾又垂了下去，眼底泪光闪烁，霍明择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一看到郁清许的眼泪他就心慌意乱，也顾不得去想这完全是和家里大崽一个模子装出来的。 霍明择脸也不黑了，搂着人开始哄了起来：“我答应你在出血点完全吸收前，不会做一切让自己激动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吃药也会做到，不用担心。” 郁清许：“真的可以吗？那它怎么办？” 说着将视线转向还是很精神的霍小择身上，话音未落，对方甚至因为他的关注变得更精神了一些。 霍明择一把扯过被子盖上，随即隔着被子狠拍了一巴掌：“没事，稍微有点痒，我自己拿拖鞋拍拍就消下去了……你别哭了，知道吗？” 郁清许看了看被子上男人留下的鲜明五指印，迟疑一瞬后用力将男人回抱住，抱了半晌才闷闷出声：“你一定不能有事……” 霍明择揽着爱人的肩头，感受着对方难得“直白”的爱意，燥热的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我当然会好好的。” 说完，他便在郁清许的头顶狠嘬了一口。 十三年的等待总算苦尽甘来，他当然要一直好下去，谁都不能将他和两个宝贝分开！ 郁清许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男人吸髓般的嘬吻，只觉得以这个力道天天嘬下去，重塑高颅顶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他很想提醒一下，棠棠也处于轻微脑震荡的恢复期，想让对方换一种表达爱的方式。 但考虑到今天已经对霍明择提出太多限制，还是等儿子三天后复查的时候再提吧。 这么想着，他将脸又往胸肌里埋了埋。 闻着熟悉的木质香气，郁清许几乎是瞬间便睡了过去。 他早已确认霍明择身上的香气并非任何熏香制品，而是不论当年还是现在，都是只有他能闻到的特殊气味。 这种香气不仅十分独特，还莫名让他感到愉悦、安心，就比如现在他明明心上积了千头万绪，霍成麒那边也进入关键时刻，但他还是在埋进霍明择怀中后快速入眠。 不过此前在沅市时他就意识到他和霍明择睡在一块时，会睡得又快又沉，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他应对起来不够警醒。 所以他特意买了一个唤醒手环，负责监察睡眠，同时隔两到三小时左右，会寻找他睡眠最轻的时候输出微电流将他唤醒。 他醒来后会分别确认下父子俩的情况，然后以更安心的状态再继续睡，每晚都是这样循环往复。 虽然中途要起夜数次，但因为挨着霍明择他每次都能秒睡，实际体验下来每一晚的睡眠质量都远剩从前。 时隔多年才意识到这一点，让郁清许惊喜又无奈。 身心再是忧虑，皮肤状态都在持续的好睡眠滋养下一日胜过一日，就连黑眼圈都很快消失不见。 这一晚，两人虽然睡得很晚，但只要相拥入眠，对他来说毫无疑问又是一场好眠。 然而郁清许却不是被手环唤醒的，而是被床头的电话叫醒。 一睁眼，隔着厚厚的窗帘都能隐约窥得天光，郁清许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立即翻身坐起，伸手去拿手机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唤醒手环不知何时被摘了下来，正规整地摆放在枕侧。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和霍明择的来电提醒，他来不及多想就立即接起电话，焦急问道：“怎么了？” 霍明择和他同时开口，几乎都是抢在电话接听的一瞬间：“别担心没事，只是morning call，放轻松~” 男人低沉优雅的声线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老东西被下病危通知，我来露个面，不是我不想带你，这边会有很多不相干的人，而且老东西一时半会死不了，我怕棠棠一个人待久了会不开心。” 霍明择迅速为自己摘手环的行为做出解释后：“我刚刚看监控发现棠棠应该是快醒了，桃姐炖了你最喜欢的羊肉汤，你回家接棠棠顺便吃早饭。” 大概是辛苦多年形成了稳定的生物钟，郁棠几乎天一亮就会醒，但因现在已经没必要早起，他会上个厕所后继续睡一两个小时回笼觉，再次睁眼后也不会马上起来，而是要十分享受地半睁着眼哼哼唧唧再赖床半小时左右。 虽然每天的时间不是完全固定，但半个月下来也被俩爹摸了个七七八八，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霍明择就打开“婴儿监控”查看宝贝儿子的睡眠进度。 就算偶尔忙忘了也没关系，因为婴儿监控可以设置多功能提醒，比如设置虚拟围栏，一旦宝宝离开设定范围就会提醒，再比如郁棠醒来会咕咕叽叽，发出一些对俩爹来说很可爱的小声音，婴儿监控也会弹出提醒。 是以霍明择走之前不仅摘了郁清许的手环，还把手机的静音模式打开了，这样除了电话，婴儿监控也吵不到他。 霍明择最后说道：“放心吧，这边没有值得我激动的人，你先陪棠棠‘搬家’，我这边结束就去跟你们汇合。” 郁清许听霍明择抢答似的说出一大串，在他提问前就已经将他想问的全部问题解答清楚，郁清许将头埋进被子里，上面还若有似无残留着一丝令他安心的香气。 郁清许笑了起来：“好，不要太久，我和棠棠等你一起吃饭。” 没说午饭还是晚饭，但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霍明择也因这份期待勾起唇角，近乎盲目地承诺：“我争取午饭前回去。” “这是可以争取的吗？”虽然觉得有点不应该，但郁清许唇侧的笑还是没忍住。 霍明择可不觉得催老东西早死有什么不孝的，莞尔道：“当然，你老公无所不能。” 郁清许那边安静了片刻：“噗……” 挂断电话，郁清许就打开了在郁棠床头安装的婴儿监控，看到歪在床上半梦半醒的大崽，脸上的幸福笑容一再加深。 虽然在男人的特殊照顾下久违地睡了个整觉，但郁清许还是在拿起手环后在心里做出调整，既然戴手腕上已经被发现了，那以后还是睡觉前偷偷戴在脚踝上吧。 总归是在霍明择彻底痊愈前，他还是有必要多注意一些。 * 实际上病危通知是凌晨四点下的，霍明择却是刚离开不久。 他也是接到通知才意外发现郁清许的手环在发光，上面还显示了唤醒倒计时，查了一下使用说明才知道这是一个电击唤醒手环。 虽然只是引起轻微刺痛的微电流，但霍明择对“电击”两个字有着极为糟糕的印象，再是微弱的电流，他也不想发生在郁清许身上。 摘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郁清许刚睡两个多小时，就要用电击手环将自己强行唤醒的原因，心里一软同时生出许多心疼。 霍明择舍不得走了，刚好没多久沈秘书就将鉴定结果发了过来，他看完就立即躺下重新将人抱紧。 不同于霍明择的懒得搭理，黎清则是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飞回云市，比霍明择这个相距不过几公里的亲孙子提前半小时抵达医院。 黎清不论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都是无出其右的完美儿媳。 黎清是老爷子亲自选中的，就是觉得独子太不成事，特意找了一个能力最为突出的儿媳妇，不过儿媳再是出类拔萃也只是儿媳妇，离亲儿子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再加上黎清多年无子，等生下孩子时霍瑾龙的私生子已经好几岁了，而霍瑾龙不仅不认霍明择，还竭尽所能抹黑母子俩，老爷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默许霍瑾龙的行为。 第57章 这不是霍明择第一次对霍瑾龙这位生物学上的父亲出手。 自从他接管霍家后, 霍瑾龙仗着他生父身份没少胡作非为，哪怕是霍老爷子没病倒前，都默许了霍明择这份父不慈子不孝的教训。 就更别说现在了, 不直接将人打死并非他顾念血缘亲情，单纯是不想犯法给这种烂人赔命。 至于私生子大哥, 父子俩一对酒囊饭袋, 打一个也是打，打两个也是打，对他来说就是顺手的事。 霍明择因脑震荡晕了好几次，郁清许不许他剧烈运动，他也是很久没找人练拳了, 这种单方面暴打虽然因对手太菜没能让他真正尽兴, 但也算松了松筋骨。 不过每人给个三拳两脚后他还是很快收手了，并非因旁人的阻拦。 周围除了一个根本拦不住他的黎清，其他人更是压根不敢出手, 相较于刚满十二岁的未来继承人霍成麒的父亲和祖父，还是霍明择这个正值壮年的现任掌权者更具实力。 霍明择将目光集中向不远处的所谓男主，顿时脸色变得比之前发飙时还要难看。 片刻后, 霍明择将阴鸷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律师冷声质问：“遗嘱修改了？” 律师虽然已经被霍瑾龙祖孙三人许以重利买通, 但还是在被霍明择质问时膝盖一软, 莫名后悔不该趟这趟浑水。 然而此刻他也只能将新拟定的条目奉上, 黎清走过来时刚好看到两条新增遗嘱的内容, 脸色顿时一暗。 霍瑾龙见状立即咧嘴一笑，结果牵动破损的嘴角瞬间把他疼的龇牙咧嘴。 虽然很想跟过来亲自踩一踩黎清母子，但他被霍明择踹上墙的那一脚后劲太大，不如霍明行这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恢复得快，想叫儿子扶他一把, 结果对方踉跄起身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接跑了过去。 “霍明择以后别以为你还能一手遮天！”霍明行实在被霍明择压制太久，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他迫不及待撂狠话。 不等黎清开口质询当下状况，霍明择已经扯唇冷嘲：“怎么少了一条？” 霍明行动作猛地一僵，自曝般就差在脸上直接写明：你怎么知道！？ 霍成麒深吸一口气：“……小叔说笑了，爷爷的遗嘱做不得假。” “对对对！”霍明行又立即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反驳道，“我看你是不甘心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怎么着？难不成以为我们买通了钱律师篡改遗嘱？我要告你诽谤！” 霍成麒闭了闭眼，虽然他很清楚，以他多年来的经验，即便有爷爷父亲这两个蠢货拖后腿，哪怕对方所作所为表面看起来是在帮倒忙，但再是阴差阳错最后总会顺利达成全部目标。 就比如前世霍明择被郁棠误伤，本来只是个未伤及脏腑的小伤，却因他父亲的莽撞行事意外归西，当时他也觉得父亲蠢不可及，可实际却做成了送他登顶的关键步骤。 霍成麒也是在接手霍氏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但凡没有他父亲的莽撞行事，霍氏早已易主，永远轮不到他这个下一任继承人。 可即便如此，在看到父亲脸肿得像猪头一样，一开口就是自曝其短，霍成麒实在感到头疼。 果不其然，霍明择闻言相当别有深意地盯了钱律师一眼，随即淡声开口：“第二，霍氏未来的所有继承人必须是通过司法鉴定的霍氏血脉。” 说到这里他气息微顿，平静看向已经抖成筛子的钱秘书：“这么重要的一条怎么能漏下？” 一直在旁张牙舞爪的蠢才二号霍明行忽地噤声，费力扶墙挪过来老蠢才一号立即补位，霍瑾龙难得思绪电转了一把，意识到霍明择已经提前知晓全部真相。 他分辨不出是哪一环出了纰漏，但那又如何？ 霍瑾龙立即高声怒斥：“有没有第二条你都要把股份分出来，别以为挑到一点错处就能将老爷子的新遗嘱全盘否定，做你的春秋大梦！这股份你给定了！” 话音未落，霍明择还没什么反应，霍明行先将眼珠子瞪了出来，以极为刺耳的分贝惊叫：“爸！！！你在说什么，我们之前明明说……” 霍明择将祖孙三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不等霍明行出声提醒完，抬手对着他面门便来了一记直拳。 霍明行的刺耳叫声戛然而止，眼白一翻直直向后倒去，霍瑾龙立即顾不上和霍明择争执，大叫着就要去拉儿子。 然而霍明行这些年好吃懒做体重早已突破二百斤大关，霍瑾龙不仅没将人扶起，反倒被霍明行一并带倒，又是一阵叮了咣啷呲哇乱叫。 在发现霍明行被砸晕后，霍瑾龙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鬼吼鬼叫。 霍明择按了按眉心：“吵死了。”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沈秘书。 沈秘书闻弦音知雅意，很快叫来了医护人员，并跟着一起走了，势必要让霍明行在被霍明择“拳麻”后再“全麻”。 好在祖孙三人一早向公证处申请的公正人员到了，霍瑾龙怕十二岁的孙子受欺负，先将被砸晕的儿子交给了医护人员，他则打起十二分警惕跟进遗嘱公证，生怕霍明择突然生事搅局。 结果霍明择只在最初征询了一下工作人员，对于霍瑾龙几人蓄意隐瞒部分遗嘱的行为是否会影响遗嘱的有效性，以及对此是否有惩罚后便不发一言，只有在公证人员最后逐一确认时颔了颔首。 霍瑾龙认为霍明择是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公证人员到了，想用隐藏第二条的理由作废全部新增遗嘱失败，霍明择就放弃挣扎了，以后只能仰赖多出的那1%的股份压他们一头，但后继无人最终只会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但不同于霍瑾龙的胜券在握，霍成麒眉头已经要拧成死结了。 不对，霍明择的态度绝对有问题。 难不成他真的暗中找到了一个霍氏血脉？ 虽然他很确认前世没有，但他因郁清许的出现已经怀疑这是前世的平行世界……也是基于此，他才从一开始就默许了父亲删掉第二条求稳的提议。 不过就算第二条未能删除，霍明择提前将一个不知名的霍氏血脉捏在手里可以当做继承人，可他也提前十年拿到了40%的公司股份。 霍成麒的字典里一向只有赢没有输，别说霍明择找到一个其他继承人了，就算找到十个他也丝毫不惧。 思及此，霍成麒的眼神越发坚定深邃。 因为只是新增三条，原有的遗嘱不变，而现场两位关键继承人均无异议，所以公证处的人员处理得十分快速。 在最后一个公章落下时，霍瑾龙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根，看了眼唇线紧绷脸色苍白的前妻，相当肆意自得的对霍明择说道：“既然遗嘱已经改了，你手里的股份……” 霍明择抬手打断：“既然你们现在就想让霍成麒继承公司40%的股份，那就先拿出司法鉴定证明，当然，我也会补上我的那一份。” 说完他就问向公证人员和一旁的律师：“这样做符合遗嘱要求？” “当然。” 霍明择顺便多问了一句：“新增的第一条虽然已经通过公证，但我国不允许安乐死……” 公证人员立马解答道：“你说的没错，虽然霍老先生有此要求，但国法大于一切。” 霍明择颔了颔首：“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抢救他的。” 老东西死不足惜，但死太便宜他了。 尤其是想到当年种种，他和清许分别的十三年，以及棠棠流落清水村……老东西都要负上绝大部分责任，霍明择绝对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他要让他在漫长的病痛折磨中茍延残喘到油尽灯枯，到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 因着霍家两位继承人要立即重新分割股份，公证人员直接留下来陪同两人去最近的司法鉴定中心抽取检验样本。 司法鉴定的流程更为仔细缜密，所以时间上最快也要24h到48h。 霍明择虽然恨不能现在就将霍成麒剥皮抽筋，但还是要耐心地等上一两天。 虽然一切已经板上钉钉，但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还是很糟糕，头也隐隐作痛，霍明择的眼神越发阴鸷。 直到沈秘书上前低声耳语了几句，霍明择才立马改换了脸色。 先是浮现藏不住的惊喜神色：“清许带着棠棠一起来接我？！” 他正高兴的时候，余光瞥见霍成麒这个小畜生，他立马又冷下脸斥责沈秘书：“谁让你告诉他们位置的？”又像是极为不满父子俩前来相接。 在得知郁清许父子已经等在地下停车场后，霍明择抬步便走：“你不早说！” 话音未落，人已经蹿出二里地。 沈秘书：“………”无语，真是无语，说得好像郁清许要求他能不照办一样？狗老板心里美上天还要逼逼赖赖几句，有本事你别跑这么快！ 沈秘书虽然心里话相当密集，但霍明择可以先走，他还是要留下来跟进全程的。 只是沈秘书也没想到的是，发癫的不仅他老板一人，霍家另一位继承人在听到“棠棠”二字后就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不仅再也听不进其他，还在霍明择离开时以同样飞也似的速度追了上去，霍瑾龙始料未及，他胯部被霍明择狠踢了一顿坐不下，正想靠着孙子站一会儿，结果就这么被闪了个大腚蹲。 霍明择冲出电梯时，郁清许父子正手牵手等在车前，见他来了立即绽放出同款灿烂笑容。 霍明择脚下的步伐几乎倒腾出残影，一阵风似的刮向父子俩，他先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亲脸颊，然后相当丝滑将空出的另一只手揽上郁清许的臂膀。 第58章 虽然共同生活的时间不长, 但聪明的郁小棠已经发现了一些生活规律，爸爸和爹地有事要做的时候就会催他早睡。 一般这种时候，即便他脱离婴儿监控的范围, 那边也不会立即赶过来。 毕竟他的床尺寸相当宽敞，即便婴儿监控可以设置虚拟围栏, 但也没法完全覆盖, 而他又刚睡下不久，本就处于安全时期。 根据他的几次实测体验，一般来说脱离监控二十分钟往上，爸爸和爹地的手机上才会响铃提醒，不然就都是普通的消息弹窗。 基于对俩爹生活习惯的掌握, 以及对婴儿监控的了解, 郁棠认定此时此刻就是他最适合偷吃的黄金时段。 麦当当他目前还没办法，但他却知道家中的甜品师每天都会制作新鲜的冰淇淋冷藏供第二天使用。 而爸爸对他的限制实在太多，每天只许他吃一丢丢, 但家里的手工冰淇淋一次却不可能做那么少，爸爸和桃婆婆都不爱吃，爹地也被限制了用量, 以至于每天都要剩下许多。 虽然可以分给在家里工作的其他叔叔阿姨, 但临近过年, 最近外面气温持续走低, 大家对冰淇淋的兴趣相当低迷, 就只能先将每天消耗不掉的打包送入冷库。 虽然冻久了口感会下降许多，但桃姐向来看不得浪费食物，冻到夏天只要没变质就绝对不缺消耗的机会。 郁棠对此痛心疾首！ 明明他是这个家里最想消耗的人，却偏偏被限制一周只能吃三小盒冰淇淋！ 思及此，郁棠加快了自己猫猫祟祟的脚步。 别墅里有不止一位保姆负责值夜, 但郁棠并不担心，他知道这些阿姨不止不会跟爸爸泄密，还会在不小心看到他后装成没看到立即转身躲开。 他之所以如此鬼鬼祟祟，只因冰箱所在的位置就挨着爹地的书房，不过他已经有过成功的经验，并不担心爹地和爸爸会突然冲出来。 桃婆婆已经早早睡下，爸爸和爹地又在忙事情，这个家就是他郁小棠的天下！（二十分钟以内儿童监控不响铃提醒的情况下） 对此，郁棠掐着时间坐在冰箱前面就开始暴风吸入。 家中甜品师做出的手工冰淇淋是根据他的口味逐步改良出来的，和普通冰淇淋相比更接近奶酪棒或者芝士慕斯的口感，但却比那些都要冰。 冰淇淋还会被模具压出可爱的小动物形状，郁棠一口一个吃得毫不费力，掐着时间猛炫了八分钟后，郁棠就停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时间不够，而是他在经历之前积食引发肠胃炎住院后，偷吃时也会注意节制，毕竟就是上次住院后爸爸才变得越发严苛的！ 他不敢想自己再因胃肠问题住一次院，爸爸会将准吃范围进一步收紧到什么程度。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聪明的郁小棠坚决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郁棠甩着小舌头把嘴边蹭上的芝士奶油舔掉，一边裹紧身上的小兔子毛毯。 这是一个带帽子的披风式小毯子，郁棠虽然自觉吃得相当节制，但还是因为高强度猛炫八分钟冰淇淋浑身发冷。 所以在裹紧后发现脑袋还是被冻得嗡嗡疼，但凡不是因为这里离爹地的书房极近，他都要哆嗦着嘶哈嘶哈了。 郁棠抖了抖，还是把厚实的大帽子扣上了。 收紧抽绳后，郁棠顶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头，两条毛茸茸的长耳朵垂下来，踩着更加毛茸茸的小兔子拖鞋，整个一大号贪吃兔，还是比较少见的蓝眼睛的那种。 他原本打算站在原地挺过这阵冷颤就往回走，结果没等他迈步，不远处的书房门却突然传出“梆”的一声巨响。 紧随其后便是爸爸的一声惊呼：“明择！” 然而这声惊呼还没落地，后续的一切却戛然而止。 郁棠忽地睁大宝石般湛蓝的蓝色眼眸，迟疑一瞬他紧皱眉头走上前去，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把助听器戴全了！ 贴着门板仔细听了片刻，毫不意外听到了爸爸痛苦的低吟声。 郁棠难以置信，为了听的更清楚他还将自己的耳朵扯到兔头帽子外面，再次确认后灵光的小脑瓜快速填充了前后细节，给出了完整的脑补画面——爸爸先是被爹地甩到门上，不仅不让他叫出声，还继续压着人欺负。 虽然没有听到拳头砸肉等明显持续施暴的声音，但爸爸的痛苦绝对不是作假！ 郁棠瞬间握紧双拳，顾不上爹地平时是如何对他们父子宠爱有加，全身的血迅速冲入头顶，虽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他根本顾不上任何事，挥起一双瘦弱的小拳头猛猛砸向门板。 “爸爸！！！爸爸怎么了！！！！” 一板之隔的夫夫俩瞬间消音，紧接着又传出一番兵荒马乱叮了咣啷的声音。 “棠棠！你爸爸没事！” 霍明择话音未落，郁清许也匆忙开口：“爸爸没事。” 郁棠不信，拧紧眉头横着一双凶凶的刀子眼，必须要亲眼确认才能放心。 门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片刻后紧闭的门板总算打开。 夫夫俩看到的就是一脸凶巴巴抱臂蹲守的小兔子棠棠一枚。 霍明择难得能说动郁清许放纵一把，结果刚开始没多久就这么被人搅局，换做是旁人他早翻脸了，但此刻只觉得自家好大儿……太！可！爱！了！ 身上的原始兽性迅速消散，丰沛的父爱直冲脑瓜顶，一双凌厉长眸瞬间变成星星眼：“呀！这是谁家的兔宝宝呀！~” 漂亮乖巧又可爱！还一心护爹！他就没见过这么各方面完美又孝顺的孩子，绝对是天字第一号大宝贝！ 不愧是他和清许的崽！！！ 然而甭管霍明择将低沉的嗓子夹得多紧，也不能立即消除郁棠眼中的警惕。 小兔子瞄着霍明择，直接扑进郁清许的怀里，仰起毛茸茸的兔脑袋焦急追问：“爸爸摔到哪里了？” 郁棠看不懂爸爸眼底的春色，只觉得爸爸脸色比平时红一点，额头上还渗出一层薄汗，看着不像是被打了，但他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他一边盯着郁清许的表情变化，一边伸出细瘦的小胳膊往爸爸身上搜索探察：“爸爸有没有哪里很痛？” 郁清许虽然已经被儿子唤回理智，认为郁棠出现的太及时太好了，他没有跟霍明择乱来，避免了乐极生悲的可能性。 但也只是精神上冷静下来，被勾起的身体反应是没办法立即消散的，被郁棠冰凉的小手一摸，瞬间酥得浑身发颤，他又不能对着儿子发出那种不堪的声音，就只好压着嗓子替换成较为沉重的闷哼。 在郁棠眼中无疑是做实了他此前的猜想，瞬间瞪圆了湛蓝的大眼睛：“是这里痛对不对！！！” 话音未落，郁棠已经一手按着爸爸敏感的后腰，迅速转向另一侧的爹地，愤怒地呲出一口小白牙：“爹地！你！” 郁清许一看情况不对，立即拉紧准备扑人的大崽，急急解释道：“爸爸不痛，真的！不信你看！” 郁清许脑中快速过滤了一圈，明确是霍明择没啃到的范围，才拉开衣摆给儿子确认：“没有一点伤痕爸爸怎么会痛？刚刚只是突然嗓子有些痒而已。” 郁清许说完就去拉一旁的霍明择，示意他也说两句，这孩子明显是误会了什么……结果对上霍明择一双闪闪发光的星星眼，一副“我儿太棒了”“我儿凶凶的小模样可爱死了”“我儿……”等一系列傻瓜表情，郁清许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很怕这人发现了崽子身上的可爱新大陆，不仅不配合他解释，还火上浇油鼓励儿子对自己发飙，只为看一下小兔子发威的可爱模样。 郁清许深吸一口气，瞬间放弃把霍明择当盟友，还是很快将注意力转回比较正常的崽子身上。 郁棠已经确认了，爸爸的后腰白白净净滑溜溜香喷喷的非常好摸……不对，是没有受伤。 但郁棠眼底的疑虑并未消散，毕竟门板被人体砸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之后将耳朵贴门板上也是切切实实听到了爸爸发出很痛苦的声音。 他皱着小眉头，小嘴困惑地嘟起，一脸认真地问向郁清许：“爸爸真的不痛？” 得到否定答复后，郁棠又立即追问：“没有其他地方痛吗？！” 此刻的郁棠虽然依旧戴着垂耳兔大帽子，但两个小耳朵都被他特意拽了出来，强行支楞在帽子外有点招风耳的模样，虽然有点奇怪但看在俩爹眼里就更可爱了，尤其是他还在一脸认真地充当着小兔子警察。 这回不止霍明择星星眼，郁清许也忍不住将崽抱住rua了rua：“真的没有其他地方痛。” 郁清许笑得幸福又无奈。 虽然眼下的误会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中也不无庆幸，还好孩子还小，误会的方向还比较纯真，以后可是万万不能再被孩子撞上了……等等？ “棠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郁棠：“………”他就说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原来是他偷吃的事情啊！ 郁棠眨巴眨巴蓝眼睛，抿了抿依旧残留着浓郁奶香芝士风味的嘴唇：“渴了…渴了出来喝水。” 郁清许眉头微蹙：“床头不是有装着温水的奶瓶？都喝没了？” 倒不是夫夫俩非要将十二岁的大崽当没断奶的小幼崽来养，而是婴儿用品的确更好用，不论是功能全面的婴儿监控，还是防呛防漏躺着就能喝的吸管式奶瓶，都太适合给郁棠夜间使用了。 郁棠眼尾垂下，露出楚楚可怜的狗狗眼：“嗯……其实是我想喝小甜水了……”他一副自知有错的小模样，气息微顿立马装乖，“爸爸我不会忘记刷牙的！” 第59章 霍明择在医院的vip病房还开着, 他们直接带孩子过去，连手续都不用办，就能让父子俩老老实实住进去。 这是郁清许期望的, 却是霍明择竭力避免的。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用霍成麒的事情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为的就是不想带着老婆孩子一起住院。 霍明择这会儿虽然偶尔还是有点晕, 但那是大脑里的淤血尚未被完全吸收的缘故, 现在也不可能有让他过分激动的事情发生了，他自觉状态良好，实在没必要住院，更没必要为此彻底禁欲。 一环扣一环，从一开始就不能给机会让郁清许把他扣住了。 是以郁棠肚子痛二进宫, 霍明择以刚好料理后续为由, 将父子俩直接带去霍老爷子所在的医院，从根源上避免郁清许让他直接留下住院的可能性。 郁棠这次的情况不严重，检查做到一半腹痛就逐渐缓解了, 他存了侥幸心理，以为能借喝太多小甜水为借口瞒天过海，结果郁清许直接调了监控, 郁棠蹲在冰箱前狂炫冰淇淋的每一帧都被记录在案。 人赃并获, 无从狡辩, 郁清许冷下脸眼神严肃。 郁棠缩了缩肩膀, 习惯性将委屈巴巴的视线飘向一旁的爹地, 目的不言自明。 霍明择：“………” 作为一家之主顶梁柱，面对如此局面，霍明择当然……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还十分拙劣地表演道：“我肚子怎么也有点疼呢，我先去上个厕所。” ——儿啊，爹只能提醒你到这里了。 接收到爹地的提示, 郁棠眼珠一转，捂住肚子就开始哼哼：“还是…有点点痛痛……” 苍白的小脸委屈垮着，眼尾低垂，眼底水汪汪的，郁清许同样舍不得责备。 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已经为此生出负面情绪后，郁清许疼儿子都来不及，更舍不得在情绪化的状态下说太多让双方都不开心的言论。 所以郁清许只是沉默地搂住大崽，用熟练的按摩手法帮他揉肚子，片刻后才缓声说道：“爸爸希望你能健康快乐，这一点从你出生前开始就没变过。” 因为他给孩子生了一个很差的身体，也因为他弄丢了孩子十一年，郁清许比普通家长更加执着于这一点。 但冷静下来换位思考，此前的不健康环境不是郁棠能选择，他也因此缺失了太多快乐的体验，从小缺嘴的情况下，一旦拥有就很容易失去自制力，而他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罢了。 郁清许没有再说其他，只是搂着大崽在发顶轻轻吻了吻：“宝宝还痛吗？” 郁棠吸了吸鼻子，埋进爸爸怀里蹭了又蹭：“不痛啦……” 这边局势缓解，霍明择也适时回来总结陈词：“太晚了，既然没什么事就先在这边睡吧。” 这会儿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三人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困倦，不想再来回折腾，而且郁清许想着来都来了，刚好郁棠的脑震荡问题也该复查了，不如明天查了再走。 这边一家三口算是彻底安睡，另一边的霍家几人却是闹了一整宿。 中途霍家婆媳勉强因为等待送检结果安静了一点，霍明行又适时转醒。 霍家对媳妇的最基本要求就是以夫为天，其他人怎么想的未可知，但霍瑾龙的现任夫人白岚是后上位的，充分吸取黎清的“失败经验”，从始至终都对丈夫保持高度崇拜的态度，不说绝对服从，但也的确是拿霍瑾龙当主心骨。 也正是因为习惯如此，霍瑾龙晕倒后她除了配合儿媳去验母子俩的dna，其他全然无措。 总算等到霍明行醒来，白岚一把扯开儿媳，立即六神无主地扑上去：“明行，怎么办啊！成麒不是霍家的种！” 虽然母子鉴定的结果尚未出来，但她还是更倾向于儿媳偷人，毕竟当年两人求子多年，眼看着再怀不上老爷子就要把霍明择认回霍家了，儿媳铤而走险找人借种完全是越想越有可能的。 然而不等她开口，儿媳徐昕瑶也从另一侧扑了上来，抱住丈夫便大声痛哭：“明行，我们的孩子被调包了！” 霍明行身上的麻药还没完全退掉，被婆媳俩一番左摇右晃差点直接晃吐了。 但等他听清两人所说的内容后，恨不能自己再多晕一会儿……完了，都完了！ 在其他人还寄希望于抱错时，霍明行却已经先一步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霍成麒虽然是从他妻子徐昕瑶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但身上的基因却既不属于他，也不属于徐昕瑶。 霍明行当年的切睾取精手术失败了，彻底断绝了他拥有一个亲生子的可能性，面对即将被认回抢夺属于他一切的霍明择，他也只能兵行险棋，买通医生筛选了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优质胚胎植入妻子体内。 仗着老爷子对他的信任和宠爱，他一路将儿子保送成了继承人，没曾想一切都已经十拿九稳，却败在了最后的临门一脚！ 霍明行一边为这个事实感到绝望，一边又不愿相信这急转直下的形势，就这么一直反复横跳苦熬到了早上，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再次接入脑机让老爷子收回成命。 虽然希望微乎其微，但也只能一试。 然而这个想法还未宣之于口，霍明行就再度收到了老爷子的病危通知。 实际上手术结束后不久，老爷子就因引起过一次脑出血，已经紧急处理过一次了。 然而术后血压波动，手术用材对周围脑组织产生了一定刺激，以及老爷子年事已高本身凝血功能就存在一些问题，之前就处理的很勉强，现在二次出血，且出血量还很大，情况更是难上加难。 别说再次尝试介入式脑机的接入了，能保住老爷子的命，都是“大孝孙”霍明择坚决不肯放弃的结果了。 霍明行刚燃起的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就这么被医生快速扑灭，他身体晃了两晃，紧接着便朝着一侧的墙壁软倒，如面条般滑了下去。 白岚、徐昕瑶婆媳二人拿到鉴定结果，确认霍成麒也不是徐昕瑶的孩子后齐齐松了一口气。 霍成麒既不是霍明行也不是徐昕瑶的孩子，那就意味着当年百分之一百是抱错了，虽然霍成麒彻底丧失继承权，但她们还可以把两人的亲生孩子找回来继承霍家啊！ 婆媳俩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霍明行，却见男人依旧双眼无神，像坨烂泥一样瘫坐在地。 白岚心疼儿子，下意识便觉得儿子是因孩子被调包打击到了，立即将奔四的独子拥进怀里：“明行，别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咱们家亲生的孩子找回来，你要是舍不得成麒，以后一起养着便是，霍明择都能大张旗鼓地养继子，咱们还不能多个养子？” 霍明行却仿佛散掉了精神气般，双眼空洞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没用的……” 徐昕瑶见状眉头紧蹙，十几年的婚姻早把她磨清醒了，只不过她的娘家远比不上霍家的权势地位，这些年她无从选择，只能装聋作哑装傻充愣，她将一切的指望都放在儿子霍成麒身上。 但不代表她是真的傻到一无所知，面对丈夫的反常行径，徐昕瑶脑中快速闪过无数画面，半晌后她脸色苍白地问道：“霍明行，你说清楚，什么叫没用？” “你，当年做了什么？！”女人猛地攥住他的衣领。 霍明行早就不把妻子当一回事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这么神色恍惚地扔下惊雷：“还不懂吗？霍成麒没被抱错，他就是你生下来的……只是不是我们的种罢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突然失心疯般大笑了起来：“完了！都完了！哈哈哈哈哈！” 白岚闻言直接愣住，而徐昕瑶已经有所预料，在得到准确答案后，她一瞬间便想起婚后多年求子的艰辛痛苦，以及生产时羊水栓塞输了几万毫升的血才从鬼门关走回来，之后却还是被丈夫背叛羞辱…… 现在却告诉她，她拼尽性命生下的根本不是她的孩子？徐昕瑶拿起一旁的花瓶直接朝着男人头顶砸了下去。 白岚惊叫一声，下意识扑上去替儿子遮挡，结果就是母子俩一起被开瓢。 血花四溅，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徐昕瑶砸完人脸色更白了，但还是很快攥紧双手跑了出来，在病房门口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霍成麒，徐昕瑶步伐微顿但还是一狠心离开了。 不过这对没有血缘的母子，还是很快在去往霍明择病房的路上再次相遇了。 * 早上一起来，郁清许就惦记着给郁棠复查一下脑震荡的问题，并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态度，催霍明择也查一下。 因着霍明择三天前刚检查过，不用像郁棠这般做细致全面的脑部复查，做一下磁共振这种没有辐射的检查就好。 “还做？”霍明择原本觉得一周检查一次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郁清许还会搞来都来了这一套。 郁清许见他不配合，就将人拉到一边低声耳语：“毕竟昨天我们……很激动过……” 不提昨晚还好，提起来霍明择更无语：“那才哪到哪！”根本是还没开始。 说起这个，霍明择就更不想做了，脑出血吸收没那么快，万一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一点没少，以郁清许的谨慎程度，会当成是书房亲热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后恐怕会更严格。 他绝对不能让两者扯上关系！ 尤其是他这会儿彻底解决后顾之忧，正信心爆棚的时候，自觉所谓的书中男主都被他化解，以后再也没什么能阻止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这一点点的轻微脑出血又算得了什么？ 第60章 霍明择看一眼都觉得满心晦气, 立即回身看宝贝儿子洗洗眼。 “棠棠没吓到吧？”霍明择一脸心疼地揉了揉儿子的发顶，然后也不知道是谁更需要谁，捧起儿子的脑袋又猛嘬了一大口, “不怕不怕，那是神经病。” 郁棠眨巴着blingbling的大眼睛, 不仅一点没被吓到还好奇的很, 霍成麒的名字他最初在利斯顿的时候就听过，更别说之后爸爸又在厕所“误伤”对方，他们稀里胡涂又成了堂兄弟…… 郁清许皱眉看着霍明择给儿子亲塑高颅顶，思忖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他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可以跟你做交易？” 也许是他觉醒了书中记忆的缘故，无法用平常的眼光看待霍成麒这个男主, 郁清许总觉得他这副语气做派有点奇怪, 不太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即便可以解释为霍成麒正处于天老大他老二的中二期，但再怎么样也才十二岁。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刚得知父母并非亲生的, 一直视为囊中物的霍家根本与他毫无关系…… 同样的事情放到郁清许这个三十岁的成年人身上，他自认无法做到霍成麒这般迅速转变，起码他放不下身世真相, 会想要探寻与亲生父母有关的消息, 而不是这般直接找上霍明择做交易, 被拒后还能立即蹲守在停车场伺机而动。 所以在霍明择降下车窗时, 他也跟着降下了身侧的窗子, 打算听一听霍成麒要说什么，没曾想霍明择啐了一口就把车窗关上了。 郁清许只听到了霍成麒恼羞成怒的那句——别以为没人抢继承人就能一帆风顺！ 因为吼得足够愤怒响亮，霍明择也一起听到了，只不过他压根没往心里进，直到被郁清许认真问起, 才搂着心肝宝贝大崽勉为其难思考起来。 “霍瑾龙和霍明行都是蠢而不自知的酒囊饭袋，前些年没少让老东西给他们擦屁股，他大概是想用一些内幕消息跟我做交易，把霍瑾龙父子送进去，换他锦绣人生。” 霍明择冷嗤一声：“晚了，徐昕瑶比他动作快，就算没有徐昕瑶也轮不到他。” 郁清许觉得不止于此：“他还说到了没人抢继承人也不会一帆风顺。” “不可能。” 霍明择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十几年来他都在为彻底接收霍氏做准备，每一种可能他都提前考虑并逐一排查，他唯一的阻碍就只有霍成麒。 此前他的打算是逐步给霍氏换血，现在霍成麒这个阻碍彻底拔除，别说老东西已经就剩一口气了，哪怕他突然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霍明择伸手握住了郁清许微凉的指尖：“已经没有人能动摇我的位置，也没人能再伤害到你和棠棠。” 声音低沉眼神深邃，瞬间便抚慰了郁清许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两人视线交汇，汽车内的氛围突然多了一抹旖旎。 男人喉结微动，指腹在郁清许瓷白的手背上轻轻捻动，就在他顺势执起打算落下一吻时，郁清许却猛地将手收了回去：“咳……你心中有数就好……” 突然被打断，霍明择的不爽全都写脸上了，郁清许只能疯狂给他使眼色。 霍明择皱眉侧头，对上儿子睁得滚圆的一双蓝眼睛：盯—— 这孩子实在太安静了，突然被爹地松开撂到一边他没吭声，听着俩爹谈话他比谁都安静认真，后续看俩爹莫名牵手对视，他依旧保持着绝对安静，瞪着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静静旁观。 霍明择：“咳咳咳！！！” 郁棠：o.o？ 爸爸们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他还没看够呢…… 就在郁清许怀疑是自己太过多疑，才会产生“也许霍成麒也跟他一样觉醒了书中记忆”这般离谱想法时，霍明择那边也整理好情绪，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让人盯着他的。” 霍明择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不完全是出于郁清许的担忧。 哪怕只是发生在书中剧情里，但霍成麒作为折磨并害死他儿子的人，仅是失去继承权又怎么够？ 他想要做的还有很多…… * 午饭过后，父子俩的脑部检查结果出来，两人的情况都非常好。 甚至好到出乎郁清许的意料。 郁棠一直比较稳定，这次做了全面检查，每一份报告都可以左证他良好的恢复情况。 霍明择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辐射暴露，这次只做了磁共振成像，与ct相比在定量评估出血量方面不够精准，但还是能通过对比不同时期的图像大致判断出出血量的增减。 霍明择的变化虽然不算明显，但仔细对比的话确有减少。 郁清许原本以为三四天的时间，霍明择在这期间又频繁激动，没增多就很值得庆幸了，没曾想恢复的比预计中还要快。 郁清许对着发来的对比图像笑了起来，霍明择直接将人一把抱起。 因着不想郁棠跟着一起担心，夫夫俩都没明确说过霍明择脑内的微量出血问题，这会儿也是先将儿子送回卧室睡午觉，两人才等来的检查结果。 “知道为什么吸收得这么快吗？”霍明择故作深沉地问了出来。 郁清许心里正琢磨原因，毕竟医生一开始说的是两到三周，是霍明择身体好的缘故，还是他们哪一步做对了才会这么快就看到效果？ 听霍明择这么一说，就以为他是收到了医生的额外解答，立即认真望向男人：“为什么？” 霍明择唇角微扬：“因为你让我开心了。” 郁清许：0.0？ “虽然只开心了一小段时间，就已经让我浑身上下的细胞沸腾起来，它们卖力工作，自然就吸收的更快。”霍明择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同时紧了紧兜在郁清许屁股上的大掌。 郁清许：“……”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做些更能促吸收的事？刚好棠棠也睡了……”霍明择目光灼灼，掌心的热度同样不容小觑，双掌紧握的同时反复横向拉扯，试图唤醒郁清许不理智的那张嘴。 郁清许：“………” 虽然儿子午睡时间够霍明择搞几个来回的，但郁清许怎么会信霍明择这种鬼话？ 做那种事促吸收……真是亏他想的出来…… 郁清许对上男人火热焦渴的眼神，无语又有点想笑，就这么想做吗？ 在霍明择彻底恢复前，郁清许肯定是不能配合的，但因着霍成麒的隐患已经解决，霍明择的病情也稳中向好，郁清许多少也有点心软。 他正努力思考什么事情可以哄得霍明择开心，又不会影响病情…… “笃笃笃——” 书房门被敲响，霍明择脸瞬间黑了：“又！是！谁！？” 他并不知道郁清许压根没准备配合他，以为自己遭受了什么邪门诅咒，每每想做点什么，不是他自己出差错就是被这样那样的原因打断。 桃姐站在门外一脸复杂地回答道：“夫人来了。” 霍明择闻言，脸色顿时更黑了。 顶着一脸的不甘心，像个大狗一样对着郁清许的脸颊脖子亲亲蹭蹭，才勉强将人松开：“……我去应付一下她，很快就回来。” 郁清许见他瘪着嘴一脸气恼，神态与吃不到肉的大崽十分相似，感到好笑之余也难免心生怜爱，他像撸大狗一样摸了摸男人的发顶，想了想还是说道：“她到底是你妈妈，当年的事其实……” 虽然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黎清的助力，但郁清许生而丧母，对于从未感受过的母爱总是会生出许多向往。 而他这一辈子注定体会不到这份爱，就希望霍明择不要因他而切断这份宝贵的亲情。 毕竟当年的事，主要责任在他自己，是他不相信霍明择对他的爱，哪怕没有黎清的威胁，他大概率也会走上相同的路。 霍明择却完全听不得这些，嘴皮一碰就跟机关枪似的扫射起来：“我妈怎么了？因为是我妈我就该把她供起来？这么说老东西还是我爷爷呢！你是希望我把他们两个都供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郁清许当然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虽然不清楚霍老爷子曾经做过什么，但以他对书中剧情的了解，在霍明择没能掌权前一定吃尽苦头。 但在他的视角里，黎清和霍明择只是关系冷淡，因为他才出现严重裂痕，而他并不在意过去的威胁。 “不是这意思你提什么当年？” 也许是再次被人打断好事，霍明择原本就憋着一口气，也许是两人间的真正矛盾之前并未被解决，只是因生存危机暂时被搁置，在得知来人是黎清这个当年问题的导火索后，这股气进一步转化为黑气，等听郁清许又要重复当年没人逼他，是他自己选择离开这种闹耳朵的话。 霍明择直接一股邪火蹿起，说完丢下人转身就走。 不过走了几步又画了个圈转了回来，步伐丝滑一看平时就没少在书房拖着腿转圈“犁地”。 男人脸色黢黑却还是开口问道：“嗯？我问你话怎么不答？不是这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郁清许见男人甩步离开，一眨眼就走到了书房门口，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结果刚咽到一半这人又转了回来。 郁清许：“……你怎么又回来了？” 霍明择气得俩眼一瞪，看起来莫名牛里牛气的：“我问的是这个吗？我就知道你这人这辈子说话都费劲，我不问到底，你就一定会把话憋回去。” 当年他是不懂，好的时候当成是郁清许第一次开窍懵懂羞涩，坏的时候认为郁清许心里没他，辩无可辩，结果就这么把人放跑了，他每每想起都恨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疼。 第61章 黎清前半句直戳要害, 霍明择虽然总用老婆孩子在身边麻痹自己，但他心里的确有道迈不过的坎儿，只不过他认了。 但认归认, 被一再戳上痛处他也是会恼羞成怒的，尤其是近期从情绪到大脑就没稳定过的情况下。 一时间他根本不能理智思考, 仿佛被黎清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般, 此前被强行压下的负面想法一股脑的冒了出来，桩桩件件都让他呕血三升。 直到黎清提到孩子，霍明择豁然开朗。 对啊，孩子！！ 当年那么艰难，郁清许还是选择生下了棠棠, 即便不是100分的爱又如何？即便时隔多年来找他也存了不得已的利用, 又如何？孩子是他的，人也是他的，他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谁都别想从中作梗！ 他一下想起所有郁清许的好，从点点滴滴中不断挖掘郁清许对他讳莫如深的爱意。 霍明择也不是没努力压制嘴角，只不过这份巨大的惊喜让他每每想起都喜不自胜, 尤其是转瞬想到他们遭遇山体滑坡时, 郁清许因他奋不顾身的举措而痛心疾首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表面说他傻, 其实泪水涟涟的眼底爱意都要满到溢出来了（此处存在霍明择一定程度的记忆扭曲）。 不难看出, 郁清许这个人就是比较憋的闷葫芦，实际上早就爱他爱的要死要活的。 他干脆不装了，对着黎清就是好一番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清：“……” 黎清：“………” 黎清：“…………？” 就在黎清几乎认定儿子已经疯了的时候，霍明择才勉强止住笑意，望向亲妈的眼神也迅速变冷。 霍明择长眸微眯声音冰冷：“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只要想到棠棠, 他就迅速把自己哄好，立即变得刀枪不入无坚不摧：“别白费力气了。” 更多的话他懒得听也懒得对黎清说，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唤人送客。 不给黎清拒绝的机会，霍明择转身就走。 实际上霍明择早已不是当年，霍成麒出事前，黎清还有资本和儿子谈一谈合作共赢，但现在大局已定，她除了这些扎心言论，手里早已再无其他砝码。 即便如此，黎清也没后悔当年送走郁清许的举动，她依旧认为让郁清许离开霍明择是让他们达到三赢局面的唯一选择。 只不过她没想到郁清许那么不成事，也没想到她生的儿子会如此痴情，时隔十三年即便郁清许已经育有一子，两人却仍能重修旧好。 她倒是成了破坏两人关系的始作俑者，而霍明择根本是彻底疯了，听她那么说却只顾着疯笑……面对如此局面，黎清越发眉头深锁。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从始至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因两人的旧情复燃葬送半生的努力？ 黎清原本无意品评郁清许的为人，两人只不过是注定站在对立面上，她将他强行送走，他回归后借霍明择的手实施惩罚，一报还一报没什么可说的。 可事到如今细究起来，当年的离开是郁清许权衡之下的选择，郁清许还迅速另结新欢，总不能他想回头找霍明择重续前缘，她就要承担下全部罪责？ 这并不公平，她也不甘心，更不会轻易配合放权。 黎清的思绪围绕着郁清许父子转了又转，郁结的眉头总算缓缓舒展。 既然霍明择已经疯了，根本无法沟通，她也只能再找郁清许谈谈了。 * 郁清许接到苏安电话，问清原因就很快同意了。 虽然全新改版的《游侠传奇》暂时还无法开拍，但苏安不论出于私人恩怨角度，还是对郁清许名声的维护，都想提前做些什么，就比如先试妆把定妆照拍下来。 原本编剧兼原著作者放出口风这次要拍完整版，让不少人对此期待不已，尤其是原著粉，但结果一直“低调”养伤的李星河突然上线茶言茶语。 他倒是不敢直接对郁清许说些什么，但刚消停几天的粉丝却瞬间被他引爆又开始了集体发癫，搞得相关话题广场都乌烟瘴气的。 虽然错不在他们身上，但现在的舆论势头就是谁声音大谁就很容易获得广泛支持。 当然，他也清楚，现在由李星河粉丝带起的言论再怎么糟糕，等剧一播出，就会迅速被他哥用实力打脸。 但作为郁清许复出的第一部作品，又是一步特意为他量身打造却被小人抢走的作品，苏安可不想这些人脏了郁清许时隔多年才重新踏上的星路。 而郁清许虽然当惯了小苦瓜，但也不是面团一样的人，尤其想到李星河当年不仅吸血星辰，还在离开时狠坑了丽云阿姨一把，郁清许自然愿意配合苏安的计划。 尤其是他已经解决后顾之忧，现在本就该把精力逐步放回事业上。 即便已经决定与霍明择一起抚养孩子，但他还有他的梦想…… 郁清许走之前也没忘记和桃姐打一声招呼，主要是让她帮忙照看下还在午睡的大崽，顺带再跟霍明择说一声。 虽然这次要离家几个小时，但郁棠自从再次回到云市，情况比刚认回时好了太多。 别说他单独出门，就是他和霍明择一起离开，这孩子也没什么问题，前提是动画片管够。 刚好医生也建议他们既要给予充足的陪伴，也要适当的分别，不然孩子习惯了时刻和双亲黏在一起，以后是会影响正常生活的。 好在郁棠除了偏食问题让两人头疼，其他方面都是满分宝贝。 郁清许驱车离开，一路上想着父子三人相处的画面，唇侧弧度一再加深。 甚至莫名不舍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刚踏上去往工作地点的路上，就萌生回家的念头。 好在郁清许理智尚存，很快便压下这份不合理的想法。 也不止是不舍离开，他还是有些担心霍明择母子相处……但又怕他说出些不中听的惹霍明择生气。 郁清许经过短暂犹豫，还是觉得就算是为霍明择的身体考虑，他暂时离家工作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霍明择实在不愿和黎清多费口舌，见过一面也算对桃姐有了交代。 离开后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郁清许，想要抱住对方仔细询问，当年他一个人生下棠棠，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时光。 郁清许是个轻易不会喊痛喊累的人，而棠棠是他们的宝贝，却也是个不幸被两种先天性疾病选中的孩子…… 他其实不敢主动去想，他生命中的那些至暗时刻，对方是如何熬过来的，他的孩子又是如何苦撑十一年。 然而当霍明择一把推开书房门，却没看到郁清许的身影。 “棠棠醒了？”不应该这么快才对……孩子从午睡到完全清醒起床，一般需要四五十分钟。 他拿出手机翻看监控，发现孩子还安静地睡着。 男人脸色登时一暗，脑中迅速闪过无数可能。 霍明择将手机界面切入定位软件，上面清晰显示着郁清许已经处于离家十几公里左右的位置，且距离持续增加。 霍明择眼神阴鸷到可怕，大步流星跺脚疾驰，像一阵风似的刮过桃姐。 桃姐手都抬起来了，本想拦下人帮忙转达郁清许留下的话，然而不等她张嘴，霍明择这阵跺脚噪音极大的愤怒黑旋风已经刮进了电梯。 “清许说………这臭小子刚好几天，又开始糟践拖鞋了！” 虽然霍明择坐上车时，已经意识到郁清许离开的路线看起来像是去星辰娱乐的，黎清出昏招调虎离山的可能性被降到最低。 但他依旧等不及司机，将明显被踩薄不少的崽崽同款毛绒拖鞋丢到一旁，直接光脚踩上油门。 霍明择一路狂飙的计划，因午高峰大堵车彻底流产。 要不是在定位软件上确认郁清许进了星辰娱乐，霍明择一定会穿着拖鞋直接弃车离开，步行脱离拥堵路段再叫车前行。 可即便已经确认了郁清许十分安全，但霍明择依旧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方。 堵车的每一秒都让他无比煎熬，等他好不容易熬过了拥堵路段时，额前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明显的头晕胸闷，以及心跳加速。 霍明择虽然不觉得自己的情绪过分激动，但还是在感到头晕时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相较于望不到头的堵车队伍，阻隔着他去找郁清许的脚步，他更怕自己晕倒，不仅会耽误更多时间，还会增加他脑出血的风险。 作为一个肩负着家庭责任的丈夫和父亲，霍明择当然不允许自己出这样的差错。 可即便他努力转移注意力，头晕的问题缓解，却依旧感觉胸闷气短心脏加速，就连身体都比平时更加僵硬。 霍明择选择深呼吸同时猛踩油门。 虽然不知道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但不论如何他都必须立即见到郁清许。 他不只要见到这个人，还要将人死死抱住，让郁清许的每一寸身体都在他的掌控范围。 霍明择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实际上离开堵车区域后他开了十多分钟就以极限速度赶到了星辰娱乐。 甚至他到时，苏安约的妆造指导团队还没到，正和郁清许一起等在造型室里。 又因造型室的使用频率太低，关久了空气闷得很，两人就把门窗都敞开通风。 也正因如此，霍明择将车随便丢开一路狂奔而至，压根不需要推门而入，就直接看到郁清许对着苏安俯身“献吻”的画面？！！！ 苏安头本来就微偏，刚好对上霍明择愤怒如铜铃的双眼，透过男人嫉妒到发狂的眼神，他瞬间意识到他和郁清许目前的站位实在近得有些暧昧。 第62章 相较于苏安是主动故意招惹霍明择才被踹飞, 处于背对位置且一直专注帮苏安拆解发丝的郁清许实在是被亲的相当莫名其妙。 根本来不及顾虑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当众接吻是一件多么令人赧然的事，尤其是在霍明择边嘬边呸呸呸朝外“啐毒”。 郁清许双眼睁大, 琥珀色的眼眸里写满问号：？？？ 他原本想趁着霍明择偏头呸呸的机会夺回嘴巴的使用权，然而刚开口说了个“明”, 霍明择就立马提速吻了回来。 仿佛两人的嘴唇上安了什么强磁力小零件, “啪叽”一下就重新黏起，霍明择继续发了狠似的猛嘬嘬嘬。 郁清许的嘴巴很快失去知觉。 郁清许：“………” 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被踹飞的苏安，但当他看到霍明择眼底泛起的明显血丝时，不仅不挣扎还主动扶上男人的肩头。 霍明择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就用剔透的眸子凝望着对方。 郁清许眉头蹙起, 眼底写满心疼担忧, 他怀疑是黎清说了什么刺激到对方。 思及此，郁清许眼底的忧虑加深，突然有些后悔之前劝霍明择……如果母子俩之间的问题并非只有黎清当年对他的威胁, 他凭什么让霍明择去忍受对方的折磨？ 郁清许的双手已经扶上霍明择的双颊，由强制被嘬转为主动温柔吮吻，望向黑沉眼底的眸光带着酸涩的潮意。 一直被这样一双充满疼惜爱意的眼眸注视, 霍明择也逐渐冷静下来, 起码停止了离谱的“嘬毒”行为。 没多久, 铁臂紧箍的力道也逐渐放松。 苏安踉跄爬起, 步履蹒跚地走回来, 看到的就是前一秒还发疯的霍明择，已经跟他哥吻的浓情蜜意难舍难分。 这回轮到苏安双眼瞪成铜铃：疯子！ 纯纯的疯子！！ 癫，太癫了！！！ 就连他哥也是……被洗脑了？还是被这疯子精神操控？？？ 苏安瞪眼、跺脚、“哎呦呦”喊疼，打断三连都没能影响两人吻得火热。 虽然苏安在心里说了一万八千遍的神经病，但还是在看到霍明择连鞋都没穿就追杀上门后, 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先打电话让妆造团队原路返回。 苏安挂断电话后，人还是麻的，大概是见识了太猎奇的东西，他已经麻到感觉不到什么心痛了。 满心满眼都是脏话：干他三舅姥爷的，当年他输在年纪太小，这次该不会又要输在太正常上了吧？！ 不不不，他哥只是一时间无法拒绝，毕竟以霍明择这种疯癫程度，谁又能抵抗得了？ 难怪即便不知是亲生的，也能对棠棠视如己出好到变态，因为霍明择根本就是个大变态！ 变态疯子做什么事都是疯且变态的，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他只需要看准他哥的心就好。 只要他哥一天没主动坦白棠棠的真实身世，就说明他还是存了带着孩子离开霍明择的心的。 思及此，苏安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重塑信心后他立即捂上被狠踹了一脚的下腹部……不就是抛下脸面发疯么？谁不会啊！ 苏安准备充分就倒地喊疼：“啊……我的肚子！疼！！好疼！！！啊啊啊啊——” 苏安忽略了不仅是他了解郁清许，郁清许也同样深谙他演技浮夸，不过苏安喊得十分惨烈，虽然很假但的确响亮，还是成功的帮郁清许唤回理智。 两人总算在苏安的嚎叫声中分开，郁清许安抚性吻了吻霍明择的下唇：“我去看看他。” 霍明择双眼略有些涣散，但还是很快皱眉给出拒绝响应，郁清许只好牵着霍明择一起去查看满地打滚的苏安。 虽然听苏安还能如此中气十足进行演戏，问题应该是不大，但郁清许还是没忘将霍明择牵在身后，用身体将两人隔开，避免霍明择再次出手重创。 苏安就这么不顾脸面呲哇乱叫了好半晌，总算将郁清许吸引过来了。 结果两人一对上，苏安就绝望了—— 他哥唇周一圈都是红红的……这是吻痕吗！这他爹的都出痧了！霍明择是什么拔罐器成精啊！？ 就算他心脏再大，可以直面心尖上的白月光被现任按头猛亲，但看到郁清许被亲肿的唇和亲出痧的唇周……整个人直接被一口老血哽住，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苏安没有再发出噪音，但郁清许的神色却慎重起来。 苏安从小就想跟着郁清许和顾妤霏一起当童星，重点不在想当童星，而是要在一起，但脸过了童星的门坎，演技却无论如何都假得要命，只有一次碰上专门找演技假的小孩，苏安才终于演上了荧幕首秀。 所以郁清许很清楚苏安的演技有多差，这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模糊颤音、翻白眼伴随着青筋偾起、嘴角处细微的抽搐抖动……全都不是苏安能演出来的。 郁清许立即焦急询问：“小安？你怎么了！能听到吗？！” 苏安原本眼皮只耷拉了一半，闻言唰的闭紧，其他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让他哥也为他心疼着急！ 郁清许是真急了，但这段时间他也被父子俩给锻炼出来了，第一反应是冷静拿手机拨急救电话。 一直站在身后的霍明择突然伸手按上了苏安的人中，郁清许见是按人中也就没阻拦。 苏安已经决心一装到底了，他哥这么心疼他，他必须趁机让情敌付出惨烈代价！ 按吧，就算把他人中按漏了他都不会醒！ 而霍明择看似云淡风轻，只是适当按压试图帮郁清许唤醒苏安，实际上大臂上的筋全都暴了出来。 十成十的力道集中在人中这一点上，苏安瞬间便被疼的要去见太奶，这已经不是按不按漏的问题了，苏安感觉他再多撑一秒，霍明择就要直接把他门牙连根按断。 “啊嗷嗷嗷嗷！！！！”苏安被迫“转醒”，霍明择是练过大力金刚指吗！！！！ 霍明择收手顺势揽住身前的郁清许，一边用阴鸷眼神扫射苏安，一边温声抚慰怀中人：“他醒了，你别担心了。” 郁清许虽然立即发现苏安的人中上多了一个紫红淤痕，看起来特别日系，但相较于苏安造型风格上的迅速转变，还是他转醒的事实更重要。 “小安，感觉怎么样？是肚子疼还是头疼？之前撞到头了吗？” 苏安很想碰瓷说是，但他疼得眼冒金星，天灵盖都跟着一阵阵发麻，忍了好半天才没当着变态情敌的面飙泪。 他颤巍巍伸手想要郁清许扶自己，却又被霍明择从中阻拦：“清许，如果是头受伤，还是不要动为好。” 苏安气得一把捶地：“不是头受伤！” 霍明择再次将郁清许的手拨开：“他身上都是灰，我来扶吧，反正我这一身已经这样了。” 实际上他虽然来得很狼狈，但也只局限于脚部，身上虽然是在家穿的深灰色家居服套装，但却是非常有设计感的款式。 垂坠感十足的阔腿长裤，将霍明择本就身高腿长的优势彰显得更为突出，搭配同样松弛简约的宽袖上衣，不仅可以当常服外穿，甚至解开纽扣露出腹肌就可以上t台走秀。 平时搭配崽崽同款的灰兔造型的毛绒拖鞋，反倒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眼下他直接打赤脚跑过来，看起来就更像是准备上台走秀的特殊情况，发丝略显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穿规整正装时更帅也更年轻。 但霍明择并不是为了向爱人开屏，而是为了隔绝苏安碰郁清许顺便将他的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霍明择话音未落，郁清许的视线就落向了他赤裸的一双大脚上。 “你怎么连鞋都没穿？！”郁清许作势就要去摸脚确认是否受伤。 霍明择一把将人按住：“没受伤。”同时一转身，用自己高大的半身将苏安挡住。 郁清许眉头紧锁：“你怎么能不穿鞋就跑出来？” 霍明择闻言长眸低垂，脸色瞬间暗淡了几分：“你不见了，我以为你又走了。” “我不是跟桃姐说了，我来星辰拍定妆照？” 霍明择当然不能说他根本没给桃姐说话的机会，更不能说自己给郁清许安了高精度定位仪器，才追到这里来，不如让郁清许继续误会下去：“我……” 苏安见这俩人又进入无他之境，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自己爬坐起来，并发出声音提醒：“嘶…啊……”示意两人真正的病号还在这呢！ 虽然苏安的情况明显严重许多，但郁清许却还是被霍明择光脚跑来找自己的事实，惊到暂时忽略了苏安的存在，直到苏安痛叫出声，他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苏安身上。 “小安你再忍忍，急救车很快就会到。” 这段时间不仅是郁清许被锻炼了出来，霍明择安排的急救团队同样在训练有素的基础上变得更加有速。 苏安其实肚子上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现在主要痛感都来自于人中，甚至怀疑霍明择用大力金刚指把他门牙的牙根处按骨折了。 结果送进医院一检查，肚子没事，门牙也好好的，就是两处都留下了一定程度的淤伤。 腹部发青那处看起来没两天就能消下去，但人中上的淤痕过了一段时间后已经从紫红色变成了紫黑色，看起来苏安注定要日系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人中处多了几分大佐味儿，只觉得没能赖上霍明择无比不甘心，而且霍明择根本不给他和他哥独处的空间，苏安攒了一肚子的坏话都无处宣泄。 就算是这样，霍明择在确认他没事后就立即以郁棠为借口，将郁清许带走了。 第63章 因着沈秘书被霍明择分派了其他业务, 目前虽然郁清许还是由他主要负责，但舆论相关的大部分内容，已经移交到苏安这个经纪人兼经纪公司老总手里。 而苏安一向只关注郁清许个人。 别说是霍明择裸足狂奔变裸奔了, 就连此前唱衰两人关系的种种言论他都恨不能切小号点赞。 不给霍明择裸奔的词条买热搜，已经算是苏安为了不直接撕破脸尽的最后一份努力了。 当然, 也根本用不着苏安买热搜, 霍明择街头裸奔这一炸裂消息就足以空降热搜。 在霍明择被爆街头裸奔前，近期因着清水村拐卖案被逐步披露，也因着《游侠传奇》争议不断，郁清许虽然还没正式复出，但围绕着郁清许父子和霍明择三人的话题始终没断过。 对于清水村拐卖案, 普罗大众还是赞许为主, 毕竟不论怎么说清水村的问题能被挖出来，全是郁清许和霍明择大力推动的结果。 否则于永平导致的悲剧还要持续下去，而清水村这个互相包庇的拐卖村差点因为节目带来的曝光, 获得《交换人生》节目组牵头的大批捐款。 即便安斯传媒已经倒台，《交换人生》的总策划和导演也跟着采访于家兄弟的网红，因恶意诽谤一起被抓了起来, 但《交换人生》这档五毒俱全的节目还是被再一次挖出来大骂特骂。 但对于霍明择和郁清许之间的感情, 除了应运而生的部分cp粉, 大部分网友还是不看好的。 即便霍明择砸钱相当豪爽, 甚至还亲自陪父子俩去往沅市调查清水村问题, 但这份爱实在来的太莫名其妙了，尤其是还有知情者爆料，郁清许退圈后的十余年间一直定居在f国。 直到在节目上看到了酷似自己的儿子，才毅然决然抛下一切回国寻子。 霍明择的行程虽然不是完全公开的，但也是有迹可循, 在正式接手霍氏之前就是个空中飞人外加工作狂魔。 以霍明择此前的工作强度来看，几乎可以第一时间排除两人存在异地恋的可能性。 毕竟以霍明择的财力地位，两人要是之前就在一起了，实在没理由多年保持着相隔万里的远距离。 当然，从薛文星拿郁清许当整容模板潜伏多年，也能看出霍明择对郁清许大概率是早有想法，很可能当年就是迷弟一枚。 网上的福尔摩斯们同时从两边进行推测，很快得出结论——郁清许就是顶级魅魔。 下蛊多年，哪怕年过三十，依旧能快准狠拿下霍明择这样的大佬，并且让大佬十分上头愿意为他和孩子花式撒币。 不过再是浓烈的爱情也绕不过利用的本质，郁清许大概率是为了救儿子才不得不第一时间攀上霍明择。 而霍明择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可能是个草包，一时因睡到曾经的偶像而上头，早晚也会有清醒的时候，毕竟对顶级财阀来说，优质的性资源从不是什么稀罕物。 最重要的是，霍氏集团需要继承人，郁清许带来的拖油瓶长得再像他也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继承人，而霍明择更不可能将历尽千辛从私生子大哥手里夺回的东西拱手让回去，这场同性婚姻注定难以长久。 不过，相较于大部分人只是不看好两人的婚姻关系，李星河的粉丝则要更加怨怼。 尤其是在《游侠传奇》要重新拍摄完整版的消息一出，无异于直接一脚踹上李星河那些上蹿下跳叫嚣“捡剩饭”的粉丝们，直接让李星河的粉丝大破防。 关于郁清许霍明择不日婚变的分析帖一出，不等李星河粉丝提前狂欢，李星河本人先茶上了，莫名其妙点赞了一条八个月前的剧宣。 剧名《锦烈》引用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讲的是盛极一时的东宫太子，最终沦落为阶下囚的故事。 这戏既不是他演的，相关人员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虽然李星河很快就取消了点赞，并茶言茶语解释是自己想趁着养伤期间恶补一下错过的优秀作品，《锦烈》是身边朋友推荐的，他点进剧宣微博时不小心手滑才会误点赞。 但结合当时被各个平台疯转的分析帖，不仅是吃瓜群众认为李星河是针对郁清许，就连李星河粉丝也是这么认为的，连夜给统一的头像p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八个大字，到处安利分析帖唱衰两人的婚姻。 虽然李星河这次让人感觉茶里茶气的，但大部分吃瓜群众还是持赞同态度，认为郁清许现在的确就是风光无限。 他要是能在这期间成功复出站稳脚跟，并能在霍明择离婚时表现得当全身而退那倒还好，否则现在飞得越高以后就会摔得越惨。 也是基于这样的舆论走向，苏安才想提前给郁清许拍定妆照，就是要提醒一下那些等着看郁清许登高跌重的人，哪怕退圈十三年，郁清许依旧是当年那个天才演员。 结果定妆照没能拍上，霍明择当街发疯的照片先被路人拍了个正着。 这回真是纯路人拍摄，一开始拍摄者甚至不知道自己拍的人是霍明择，他完全是冲着豪车拍的。 只是没想到驾驶豪车的男人，不仅车开得相当急切，甚至下车都没穿鞋，直接光脚狂奔进星辰大楼。 这种场景要是出现在医院或者警局倒是还能理解，但星辰一个娱乐公司，能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娱乐公司加上开劳斯莱斯的发疯男人，拍摄者直接怀疑起是高富帅捉奸，给脸打上马赛克就当段子发上了网。 而霍明择接手霍氏后虽然十分低调，但霍家的狗血大瓜在三十年前可是相当出名，十年前打响继承人之战时，霍明择这个被驱逐的原配之子，和霍明行这个被扶正的小三之子，都受到了吃瓜群众的高度关注。 那时候不少八卦媒体追踪，即便霍明择有所防备，黎家在文娱产业方面也颇具优势，但还是被拍到过几次背影和侧脸，虽然曝出的照片很快就会被删除，但当时还是有不少人看到过。 虽然时隔多年已经记不太清，但霍明择一米九二的身高实在是太突出了，还开着顶级豪车冲进星辰娱乐，同时满足这三项的，网友瞬间便联系到近期的热搜常客霍明择身上。 【卧槽？？？真是霍明择？？？鞋都不穿的吗？？？】 【虽然很离谱但应该是真的，云市还能有几个人能开着大劳追去星辰的？】 【大佬就是大佬啊，出门都不用穿鞋的，这是什么金刚石脚底板哟[狗头]】 【不对吧……霍明择不是个有钱土肥圆糟老头吗？】 【楼上是吃了河粉的洗脑包了吧？长相先不说，霍明择今年才三十三啊，怎么算也不该是糟老头吧？】 【现在的网民年龄都太小了，十年前谁不知道霍总的顶级男模身材？】 【真的假的啊？郁清许住别墅开豪车还吃这么好？！】 【不是，发都发出来了，为啥要遮脸啊？我们这些尊贵的网友就看不得大佬真颜吗！】 【点了，速来ps大师给我还原一下霍总的美貌！】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霍总为什么急到鞋都不穿就冲进星辰大楼？】 【首先，肯定不可能是捉奸，郁清许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靠霍明择，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种时候出轨啊……】 就在民众们一边吐槽热搜词条缩得太炸裂，一边好奇霍明择街头裸足狂奔的真实原因时，某位郁棠妈粉上线爆料——《hmz他……超爱！》 郁棠妈粉小张是横市一名普通大学生，课余时间在麦当当兼职，此前因《交换人生》粉上了颜值出众又格外惹人心疼的郁棠小朋友。 不巧的是，霍明择带崽陪郁清许试戏的那一天，郁棠妈粉小张刚好休息，但父子俩颜值实在太过出众，霍明择还做出“点一本”这种壕无人性的电视剧桥段，小张就算是没赶上现场，也接收到了店员好友的完整转播。 甚至接待父子的店员还因觉得两人眼熟，直接把店里的监控截图发给她询问。 小张认不出霍明择还能认不出自己的网络鹅子？ 而小张不仅是郁棠的妈粉，也因为父子共享同一张脸，成了郁清许的颜粉。 结合当时曝出郁清许试戏《游侠传奇》的消息，郁棠很显然是被亲爹带过来的，可那位一开口就是菜单上的“全都要了”做派相当与众不同的190+大帅哥，小张想破头都没想到会是霍明择。 毕竟当时的主流说法还是郁清许为了攀上霍家甘当工具人，除了个霍明择伴侣的名头，他什么都捞不到。 谁能想到霍明择竟然会陪着郁清许到横市试戏，中间还亲自帮郁清许带娃？更令小张难以想象的是，霍明择本人竟然是顶级高富帅，不仅真的有钱，还真的又高又帅！ 哪怕是郁清许的颜粉，小张靠身高身形确认那天的“点一本”大帅哥就是霍明择本人后，第一反应也是郁清许这家伙连吃带拿，竟然背着全网过得这么爽？！ 老公不仅是顶级高富帅，还愿意放下工作陪他去试那种小制作，甚至对待继子都宠爱有加，开口就是“全都要了”。 虽然这点钱对霍明择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该出大钱的时候他也从不含糊，两亿也是说砸就砸。 而对于这种金字塔顶尖的大人物来说，让他花几个亿也就是洒洒水，远不如这种亲自陪着试戏，还亲自带继子吃麦当当更看得出真心。 小张最后总结：【虽然不知道这次“裸奔”原因，但我是确认了，霍总他超爱啊！】 帖子虽然刚发出来还没太多人关注到，但这位被郁清许父子俩粉丝认可“他超爱”的当事人霍明择，却已经彻底恢复了理智。 第64章 原本桃姐一开始对霍明择的强取豪夺很是担心。 霍明择算是她一手带大的, 桃姐自然看得出他对郁清许的执念有多深。 当年又被霍家那个黑心肝的老不休伤了脑子，以至于霍明择定期发疯十余年，并不是她这个老保姆能化解的。 但真实相处下来, 桃姐见这小子虽然将人强行娶回家，但后续行为可圈可点, 尤其是在对待郁棠这方面变化更为明显。 起初只是不吝钱财, 现在更是视如己出到疼成眼珠子，夫夫关系也越发亲近甜蜜。 桃姐以为她总算能放心了，她带大的孩子偶尔疯归疯，但还是很知道分寸的，结果今天就给她来了这么一遭…… 桃姐望着霍明择离开的背影, 再一次担心起来：臭小子疯成这样真没事吗？ * 郁清许走进儿童房时, 已经睡醒多时的大崽正在玩投篮机。 实际上醒来后得知俩爹都有事外出，郁棠最先打开的是游戏机，但爸爸说过玩游戏机半小时就要让眼睛休息十分钟。 考虑到白天俩爹随时都会打开监控, 郁棠选择听话，玩半个多小时就暂停下床投会儿篮，或是在攀岩墙或者攀爬架上使使劲。 他虽然长得又瘦又小, 但从小没少干苦活累活, 力气不算小, 尤其是走惯了各式崎岖山路后, 对攀岩攀爬有着天然优势。 不过郁棠还是觉得, 在舒服的室内攀岩攀爬对他来说有些没苦硬吃，所以他还是更青睐篮球机，和玩具柜里的各种乐高、拼图。 郁清许刚敲开房门，郁棠就一路小跑扑了过去，乖软又兴奋地叫道：“爸爸！~” “爸爸你们去哪里了？爹地呢？我都想你们啦, 我们的检查结果都还好吗？”郁棠不仅行动上像小炮弹，一开口就成了嘟嘟嘟的小机关枪。 郁清许突然感觉郁棠虽然长得不像霍明择，但除了饮食方面，现在行为举止也择里择气的。 他搂住孩子，笑着在儿子的毛脑壳上蹭了蹭下巴，神色温柔的逐一回答：“我们临时有事出去一趟，你爹地衣服弄脏了，洗个澡就会过来。” “你和爹地的检查结果都很好。”以后他可以放心让霍明择嘬崽了，果然，很多时候他的担忧都没什么必要，只是自己吓自己。 郁棠闻言放心了，美滋滋仰起小脑袋：“那是不是说可以出去玩……爸爸！你的嘴怎么了？” 前一秒还笑眯眼的崽子瞬间睁圆了双眼，小眉头凝重蹙起。 孩子骤然转变，郁清许都没能立即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然后失笑道：“是有点肿了对吗？” 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先是霍明择突然光脚跑过来一脚踢翻苏安，又是疯了似的嘬他，而后他们又将苏安送进医院，刚确认没事他就被霍明择拽了回来。 虽然回程透过玻璃和后视镜大概看了眼肿胀的唇部，但他心里还惦记着霍明择被刺激出的异常行径，郁清许差点忘记自己嘴巴被男人嘬肿了。 被儿子突然问起，他脸色微红脑筋飞速电转，试图找出一个适合小朋友的合理理由。 然而没等他借口是因为尝试苏安的爆辣零食，崽子已经小鼻子一皱，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里和这里都红了！” 郁清许打开手机前置，才发现霍明择不仅给他嘬肿了，上唇上沿和下唇下沿都嘬出鲜明的吻痕，但因着和唇线连在一块，乍一看就像是故意画的丰唇妆一样。 郁清许：“………” 郁棠指出后，眉尾和眼尾一并垂下，焦急不已问向爸爸：“是爹地弄的吗？” 郁清许真是一言难尽，迟疑一瞬还是摇头否认：“不……是，是爸爸太担心结果不好，下意识咬嘴唇咬出来的。” 说着郁清许还现场给郁棠表演了一下，咬下唇的时候还很正常，咬上唇唇峰时还有些吃力。 郁清许费劲把自己变成了地包天，声音含混地解释：“就系介样咬粗来的。”（就是这样咬出来的。） 自己说完自己都乐了，郁清许边笑边问：“棠棠，里看布布介样像不像猩猩？”（你看爸爸这样像不像猩猩？） 郁棠虽然心里的疑影未消，觉得爸爸是被爹地欺负了，但还是被故意搞怪的爸爸逗笑了，也学着爸爸那样用下牙努力去咬上唇，说话嗡里嗡气：“棠棠系小猩猩~” 霍明择洗完战斗澡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宛若身处猩球崛起拍摄现场的父子俩。 他愣了一瞬，立即也呲出下牙紧紧扣上了上唇，扣完才问：“介是在做什么？” 郁棠看着眼中带笑心情相当明媚的爹地，还是打消了此前的猜想，对他们父子如此宠溺的爹地怎么会舍得欺负爸爸？之前那晚他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声音，一定也是误会…… 殊不知他晚上刚睡下，霍明择就迫不及待将人扛回了主卧。 而郁清许不仅揣了一肚子话想问，从拿到最新检查结果，他就猜到霍明择今晚肯定会做些什么，所以洗澡换睡衣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即便如此，突然被人像扛米袋一样扛起就跑，郁清许还是有些始料未及。 直到霍明择一脚踢上了房门，郁清许才敢出声：“放我下来。” “不放！”霍明择这会儿的独占欲已经达到了顶峰，坚决一步不肯相让，很怕一松手郁清许就又消失不见。 郁清许闷哼一声：“硌得肚子痛……” 霍明择立马站定将人放下：“哪儿疼？”说着大掌已经覆了上去，并试图掀起郁清许的衣服下摆检查。 郁清许见他脸色过分凝重，立即握住男人的手解释道：“我逗你的，只是有点不舒服，一放开就好了。” 霍明择可是知道郁清许一向能忍，说什么都要将人衣服掀开仔细检查。 郁清许没办法只能配合，但配合着配合着整件睡袍就不见了。 又因着胸口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失去睡袍不仅没有让他感到一丝冷意，反倒整个人都逐渐灼烫起来。 一开始郁清许还挺庆幸霍明择不再围着他嘴巴打转，可以让唇部歇一歇尽早恢复，不然他顶着唇周的吻痕，出门前还要专门涂点遮瑕膏，万一吃点东西没准还会脱妆。 但霍明择嘬吮的力度实在有些惊人，郁清许不仅很难彻底意乱情迷，还逐渐改变了想法。 越过最初的羞赧刺激，郁清许逐步被霍明择越发强劲的力道嘬清醒了，他拽上男人耳朵晃了晃，试图将人薅走无果只能出言提醒：“换个地方……” 霍明择倒是很听劝，立即从左侧换到没那么肿的右侧，一副不把郁清许嘬到下奶不松口的架势。 郁清许：“………” 他实在不懂霍明择是怎么养成这种嘬人喜好的，但他很担心再这么嘬下去，他明天穿衣服会遭罪。 郁清许只好主动索吻，这招还是很有效的，霍明择虽然嘬的如痴如醉双眸微涣，但还是很快配合着将舌搅了进去。 郁清许被男人搅得短暂意乱情迷，就再次被其他方向的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 身上最后一块衣料直接被男人撕开，霍明择一边压着人大力吮吻，一边伸手确认郁清许动情的状态。 摸到一手油润时他先是眉头微蹙，紧接着又笑了起来，喑哑的笑声在郁清许耳侧响起。 “等很久了吧？”霍明择一边注释着面若桃花的爱人，一边将手按了进去，“好多，是你刚刚分泌的，还是一直将油紧咬在里面？” 郁清许很想说他虽然因为畸形子宫生下了棠棠，但其他方面都和正常男性差不多，并不具备分泌什么液体的能力，更不要说他生完就把畸形子宫摘除了。 但霍明择不给他解释的时间，就快速塞入更多试探，空气也被搅了进去，一再发出令郁清许脸颊烧烫的声音。 温度过高，连脑子都跟着要烧糊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也太过失控，他急切地想要进入下一步，身上疼一些反倒让他更为安心。 尤其是霍明择突然放慢了速度，一边哑着嗓子低低在他耳边继续问道：“能咬得这么紧，无套应该也漏不出来吧？” 郁清许丰富的想象力瞬间替他补足了画面，话音未落，一向平静兴致寡淡的小郁也颤巍巍……就连被霍明择抚过的脊背也轻颤起来。 没有疼痛让他时刻清醒，郁清许因自己靡乱的反应羞耻透顶，感觉到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郁清许紧紧抱上霍明择的臂膀，仿若难耐轻吟的声音从咬紧的齿隙透出：“明择给我……” * 第一次，霍明择给的虽然比以往慢不少，但还是有别于正常速度。 一方面是久违的体验实在过分美好，又经历了此前种种波折，再加上郁清许今晚格外水润多情，霍明择激动的状态和两人真正的第一次时差不多。 另一方面也是经历了太多次打断，他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总觉得不赶紧咽进肚里，煮熟的鸭子也会在嘴里飞走。 郁清许的确是罕见地尝出些许应有的愉悦，但依旧因尺码上的不匹配全程十分清醒，甚至一边配合霍明择的起起伏伏，一边提前思量起稍后该如何切入详谈。 是以霍明择刚雷利风行完，刚准备抱着人享受温存顺便再开启下一轮的品尝，郁清许很快冷静坐起：“可以了，我们谈谈你今天下午的反常行为。” 见霍明择脸色唰的垮了下来，郁清许眼尾低垂：“我很担心你……” 他不仅是出于对脑震荡后遗症的担心，霍明择今天下午的状态让他想起之前过量服药的那一次。 第65章 时间回到天没亮的时候。 如非必要, 霍明择根本没打算这时候离开家，离开郁清许身边。 接到老爷子最近一次抢救无效的消息，霍明择理都不想理, 但考虑到邪门的书中剧情，霍明择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虽然不是多么重要的最后一步, 但他其实已经变得跟郁清许一样害怕意外的出现, 为了不再有一丝能够撼动他们小家的可能性，霍明择愿意以继承人的身份，亲自送他生物学上的爷爷离开。 即便如此决定，他依旧不愿和郁清许分别，哪怕只是几个小时, 霍明择第一个想法是将爱人唤醒, 让对方陪他一起。 毕竟郁清许比他更看重这些关键节点，对方肯定愿意陪他一起走完继承人的最后一步，彻底断绝霍瑾龙几人的全部念想, 郁清许会想这么做的，而他也希望对方可以和他寸步不离。 但当他挂断电话，轻手轻脚走回床边时, 看到被自己折腾得浑身斑驳、胸口嘴唇眼尾都泛着明显的红肿, 霍明择懊悔的同时是真的舍不得。 他宁可独自煎熬几小时。 做出决定后, 霍明择踏上了独自前往医院的路。 虽然他走前确认了父子俩身上的定位都可以正常使用, 也提前唤醒桃姐, 只为仔细叮嘱对方在他没回来前，不许让父子出门，甚至为了让郁清许能够安睡，他连宝贝大崽都限制在门外。 可以说事无巨细，确保郁清许可以在他离开的几小时内得到很好的休息, 他也不用担心父子会再次消失。 可即便如此，霍明择还是因离家就开始生出无尽的焦躁烦闷，一路上还是骂了上千遍老东西死都不会挑个好点的时间。 虽然在老东西患上闭锁综合征后，霍明择有机会正大光明折磨他两年，但他永远无法释怀老东西为他带来的糟糕影响，尤其是在牵扯到郁清许父子后…… 如果没有这个老东西，黎清不会花心思将郁清许逼走，以至于父子分别，郁棠流落山村遭受无数虐打。 因为老东西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否认黎清做出的假设，即便郁清许不离开，老东西也不会放过他和孩子。 毕竟这位老东西，他的亲爷爷是个听说孙子喜欢男人的变态后，会直接将人抓进精神病院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治疗”。 不仅是数不清的药物、电击治疗，老东西还考虑过用极端手术为他“治愈”，只不过因为脑白质切除术副作用实在太多，才暂时放弃了。 为什么是暂时呢？因为老东西那时候还不能确定霍明行费劲生出的孩子资质如何，相较于他只是迷恋男人，老东西才是真正的变态。 正因为变态老东西的存在，让他们当初不论怎么选都是死局，霍明择想悔不当初都找不到机会。 毕竟一个生来患有严重先心，并且还深受瓦氏症困扰的孩子，在当年是比不得霍成麒那个由宝贝长孙生下的健康男丁的。 虽然事情早已过去，虽然他不愿承认，但这种无力感和当年的痛苦依旧时刻摧毁着他，霍明择对霍家的恨意只增不减。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不姓霍，像爱人当年所期盼那样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他们可以自由相爱，不受任何外界力量裹挟。 这样，他的爱人不会那么畏惧害怕，也不会有人胁迫他逃离，他也会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助理，时刻守护着爱人，也会陪着爱人一起守护他们的孩子长大。 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他们一定会成为最相爱的一对，他们的孩子不会被伤害至此，他也不会时刻遭受折磨，想来想去，还是他的问题更大一些，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老东西…… 思及此，霍明择看向病床上已经彻底死掉的老东西，眼底的悲伤很快被憎恨取代。 两年，还是太短了。 好在，现在再也没什么能让他们分离。 * 霍明择不允许其他人进入病房，一方面是嫌霍瑾龙几人吵闹，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如老东西的愿，让他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孙子为他送终。 虽然他不迷信，但既然来了，该做到的还是要尽己所能，包括老东西的后事，他也让人提前请了大师，力保老东西能直达十八层地狱。 生前不得好死，死后永堕地狱，这是老东西该得的。 霍明择按捺着焦躁无比的心绪，尽量快速的安排完该做的事项，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包括霍成麒在内的一家四口堵在长廊上，也许到了最后关头还存了扭转乾坤的痴心妄想，他们身后还跟着他们找来的记者。 霍瑾龙夫妇几乎要哭死过去，霍明行脸色惨白随时要昏倒，只有霍成麒这个假孙子还算镇定，胳膊上像模象样地戴着孝布。 霍明择看着都觉得好笑，即便老东西倒下前最为疼宠祖孙三人，这些人也没那个孝心，现在表现出的一切不是哀恸老东西，而是在哀自己恸钱财罢了。 听着无心无德不仁不义的生物学父亲，在记者镜头之下哭成水牛，霍明择没忍住冷笑出声。 霍瑾龙夫妻哭得太响，根本没听到霍明择的嘲笑，倒是一旁面如死灰的霍明行突然瞪了过来。 在霍明行看来，霍明择无疑是抢走他亿万家产的狠毒窃贼，现在彻底尘埃落定，他再无希望。 且不同于霍瑾龙起码占个亲爹身份，对霍明择还有些道德上的约束，霍明行作为小三的儿子，早就将霍明择这位继任者得罪个彻底，哪怕现在跪下给对方磕头认错，霍明择都不会放过他的。 霍明行想的很清楚，是以望向霍明择时完全没有收敛，眼底像淬了毒般，一开口也是直戳霍明择痛处：“我生不出继承人，你这个死同性恋更生不出来！现在再是得意，以后还不是要交给其他姓霍的手里？” “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霍明行越说越激动，一双浮肿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一旁的霍成麒暗道了一声蠢货，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霍明择如今手里已经积蓄大把不受遗嘱限制的财产，和养父这种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完全不同。 即便前世站在对立面上，他都觉得霍明择远胜他的祖父和父亲，他始终认为能够和太爷爷比肩的只有他和霍明择两个。 这一次他虽然失去了霍家子的身份，但同时也拥有了和霍明择合作共赢的机会，他相信凭借他自身的实力、对前世的先知和一直以来的好运气，同样能获得不输前世的成就。 是以他盯霍明行盯的极紧，就是怕对方突然冲动，再影响他搭上霍明择，结果他还是高估了养父，对方目眦欲裂鬼吼鬼叫却也只敢站在原地叫嚣。 霍成麒心下越发鄙夷，他以为霍明择根本不屑响应，正打算跟上对方进行再一次的毛遂自荐。 没曾想霍明择却停下脚步，慢条斯理蹙眉纠正：“我的继承人当然是我儿子郁棠……” 霍明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儿子？你那个又聋又瞎的拖油瓶继子吗！老爷子遗嘱…啊！” 不等说完，霍明行就再一次被霍明择一脚踹上了墙。 沈秘书对此早有预判，提前给周围的安保眼神明示，霍明行一开始叭叭，几人就已经做好准备，并在霍明择黑脸飞踢前精准挡住媒体摄像头，并毁掉了收音装置。 然而即便机器被相继破坏，现场的记者们依旧难掩兴奋，霍明行撒泼不值一提，但霍明择竟然当众提及已经选定继子为继承人！ 虽然对霍明择的恋爱脑早有耳闻，也没人能想到他竟然会爱屋及乌到这个程度啊！！！ 霍家老太爷死不死，兄弟是否在灵前阋墙，都远没有霍明择选继子当继承人来得震撼，机器坏了算什么，反正该录的也都录上了，更别说保镖掰完机器就立即掏出手机拍照记录相关型号，并按沈秘书之前交代的那般做出赔偿承诺。 对此，记者们不仅不开心，还一心想甩开保镖掏手机继续拍摄，可惜保镖各个人高马大壮得跟堵墙似的，说不让拍就真一点机会都不给。 记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霍明择暴打私生子大哥，一边严肃强调：“棠棠只是中度听障，把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我就让你试试又聋又瞎的滋味。” 霍明行本就养尊处优惯了，前几天刚被霍明择踹过，这次霍明择又专挑上次相同的位置猛踹，几乎要将霍明行疼晕过去，他没扛两下就痛叫着跪地求饶。 霍明择余光一直留意着霍成麒，见他不仅没上前阻拦，看向霍明行的眼底还相当平静。 相比起来，霍成麒得知郁棠被选做继承人时的失态就显得太过异常了……确认这一点，霍明择很快失去了教训霍明行的兴趣。 对霍明行他还有其他安排，没必要浪费他宝贵的时间，赶紧解决他此行最后的目的。 霍成麒会出现在这里，在他意料之内，霍明择猜到对方会珍惜这次机会，为此求一求养大他的爷奶父亲也不算难事，毕竟老东西生前最是疼他，于情于理他的出现都不突兀。 实际上霍明择之所以会亲自来走这最后一步，也不完全是为了防止老东西回光返照，再额外为他惹出什么麻烦，更多还是因为霍成麒这位“男主”。 一开始郁清许说霍成麒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时，并未引起霍明择太多注意，只不过他根本没打算就此将人放过。 直到沈秘书将详尽的调查报告交上，霍明择也从这“孩子”四处撒网寻求合作的行为中觉察出异常。 霍成麒也正如霍明择所料，不仅没去看顾养父，还直接追上了他这个已经没有血缘的叔叔—— “霍总，我有关乎您性命的重要消息，想和您做个交易。” 第66章 因着霍成麒的再一次阻拦, 霍明择比预计的到家时间晚了不少。 已有媒体将霍明择当众宣布要让继子当继承人的消息公布出来，早先匿名论坛的两则爆料，已经让霍明择成了民众眼中的究极恋爱脑, 即便如此，大家也没料到霍明择会直接选郁棠当继承人。 再怎么说霍明择才三十出头, 还在最佳生育年龄的范畴里, 怎么能早早放弃生育自己的亲生孩子？ 即便郁棠长得再像郁清许，霍明择再是爱屋及乌，也不该如此莽撞就定下继承人，将亿万家产给了继子。 【讲真，前两条爆料我还能勉强相信, 但这条真的太扯了, 我甚至要阴谋论这些信息都是郁清许为了给霍总立人设抬高自己的身价。。。】 【有没有可能是记者们为博流量瞎说的？】 【一眼假，谁还不知道无籽豪门下一代继承人，早就定给霍明行的儿子霍成麒了？】 【不是哦, 我表舅是霍明行前妻的远房亲戚，听说两人最近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霍成麒当不成下一代继承人，直接被逐出决赛圈。】 【好家伙？？？那郁棠真有机会？？？】 【当然不可能啊！无籽豪门一向注重子嗣, 继承门坎怎么也得是亲生的吧？造谣, 纯纯造谣, 打死我都不信霍明择会让继子当继承人……】 网上正如火如荼地讨论着, 很快便有动作迅速的记者将储存卡里霍明择公开继承人的现场视频给发了出来。 视频效果相当高清, 霍明择慢条斯理的回答也清晰无比——“我的继承人当然是我儿子郁棠。” 【6。。。。。】 【@郁清许，魅魔哥，出书吧，求你！！！】 【附议！两人血书！求郁清许出书！！！】 【我滴妈好绝一恋爱脑，就这么水灵灵选继子当继承人了？！】 【这时候就要采访一下李星河粉丝了, 后悔拉踩没？别嘴硬了赶紧帮你家giegie滑跪道歉吧！】 霍明择的一句话，成功让全网再次沸腾起来，他才姗姗归迟回到了家。 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好大儿的哭声。 霍明择前一秒还被霍成麒的话搅得心绪纷乱，一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即什么都顾不上了，拔足狂奔差点将脚上的兔子拖鞋甩飞。 “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他不出声还好，正趴在郁清许怀里伤心痛哭的大崽，听到霍明择的声音立即哭得更响亮了。 “呜哇！！！爹地坏呜哇哇！！！！” 霍明择第一反应：宝贝崽子是因为他让桃姐拦着，不让孩子进主卧打扰清许睡觉难过了？ 至于这么难过？ ……不！很至于！他不能总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孩子，他家宝宝可是出生不久就被迫和爸爸分离的小可怜啊！ 他和郁清许分别时还是成年人呢，现在离开一会儿就浑身难受，宝贝崽儿肯定比他更严重！尤其是拦着不让孩子看爸爸的时候，他这个爹地还不在家！ 思绪稍微一转，霍明择就成功将一切罪责都转移到死都不会挑日子的老东西身上，越想越晦气！越想越心疼！ 霍明择本就心里装着事，再看着自家单薄瘦弱的小乖崽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顿时一颗心碎成了八百瓣儿，一开口就哽咽了：“宝宝！都是爹地的错！爹地错了哇！呜呜呜！！！” 说着，霍明择弓步上前，单膝跪地，从后揽住大崽的后腰，直接将父子俩都给抱住了。 郁棠当然不干，虽然他一直很享受爹地的宠溺，但前提是爹地也要爱护爸爸！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爸爸，谁都不可以伤害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爸爸！ 郁棠顿时扭起了电臀，试图将身后的“家暴男”甩开，结果霍明择见单膝重心不稳，直接双膝跪地，一边声泪俱下一边死死抱紧大崽。 郁清许见父子俩一个赛一个夸张，微红的面颊难掩尴尬：“不是，你们两个都误会了……” 然而郁清许刚开口，就被怀中崽子天崩地裂的哭声给盖过去了，父子俩的鬼哭狼嚎可以说是此起彼伏。 再想起他不久前为了给孩子解释自己不是被家暴，只是突发奇想练刮痧导致的，结果一扯裤腿，却发现连脚背上都吻痕密布。 而崽子虽然因为年龄限制想法过分单纯，但这孩子一点都不傻，虽然只有片刻的神色破绽，但还是被孩子精准捕捉，并开启了震天撼地的嚎啕大哭。 霍明择不仅在这时候恰好出现，还一开口就先承认了错误……郁清许嘴巴开开合合，跟吃了干噎酸奶一样上不去也下不来。 加上低血糖带来的虚脱眩晕和从内到外的处处不适，他真是想俩眼一闭直接晕过去算了，也好过跟孩子解释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那些东西……不是家暴也不是刮痧而是……吻痕…… 郁清许被父子俩抱着哭，固气双重传到之下脑袋嗡嗡响，没等他安详闭眼，就发现父子俩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成功把家中保姆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现在的郁清许已经无法接受桃姐再加入这场闹剧了，他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拖二，强行将一大一小拽进了卧室。 “别哭了，听我说……” 郁棠：“呜哇呜哇呜哇呜哇阿巴巴！！！” 霍明择：“呜哇呜哇呜哇呜哇阿宝宝！！！！” 郁清许揉了揉眉心，再回头看了看厚绒毯的位置，俩眼一闭直接向后一倒。 郁清许倒下，父子俩总算睁开了眼，几乎同时飞扑惊叫—— “爸爸！！！！” “清许！！！！！” 郁清许伸出双手，一人一手将父子俩捏成同款鸭子嘴：“嘘……我真的没力气了，都别哭了听我说。” 郁清许先对郁棠解释：“你爹地没有打我，身上的红痕……爸爸不想骗你，但真不是暴力导致的，具体怎么回事你长大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向霍明择：“你又在哭什么？我已经低血糖了，快扶我去喝点糖水。” 霍明择神色微怔，觉出不对味的同时还是选择优先处理紧急情况，将郁清许交给郁棠：“宝宝你扶着点爸爸，我去拿糖水！” 郁棠眼泪还在往下掉，就一脸懵逼地切换成爸爸的小护工，和霍明择合作起来。 郁清许见男人拖鞋都跑飞了，很想提醒但霍明择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也只能对着大崽无奈一笑：“你看爹地像是会舍得伤害爸爸的人吗？” 郁棠似懂非懂地摇摇头。 实际上郁棠会突然有此猜想，是从清水村救回的姨姨那边获得的灵感。 清水村三名被拐卖的妇女一疯一死，如今只剩一个正常人，大家都以为她比较幸运，遇上了一个还算有人性的买家，虽然失去了自由，被迫生儿育女，但怎么也比那两个疯掉死去的要强上一些。 然而做了身体检查才发现，这位“幸运儿”身上有十几处骨折骨裂的旧伤，丈夫在外人模人样很是疼爱女人，实际上稍有不顺就会回家殴打女人。 因为在他眼中妻子根本不是人，就是个他用钱买回来的生育工具，对方不敢跑也没有能够依靠的娘家，自然是他想怎么虐待就怎么虐待。 郁棠这才知道原来世上不只有养父那般表里如一的坏蛋，还有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坏蛋！ 就因为那人平时对外表现良好，不少人还劝女人宽宥买家，只因两人还有两个孩子，只因男人一直对她“还不错”，甚至就连两个孩子都希望母亲能签下谅解书，因为他们不想失去家中的经济支柱。 要不是女人身上检查出了无数旧伤，以男人一直以来的对外形象，即便女人不肯宽恕，根据男人呈现出的好形象和两个孩子的态度也会从轻处理…… 郁棠无法理解两个孩子的想法，但他即便再是享受爹地提供的优渥生活，也绝对不会让爸爸为此忍受痛苦！！ 思及此，蓝汪汪的大眼睛又冒出两颗金豆豆：“爸爸，爹地真的没有偷偷打你……对吗？” 郁清许心疼地轻吻上大崽的额头：“对，你爹地真的没有打我。” 见孩子依旧撅着小嘴，眼里的怀疑警惕只退了一点点，濡湿的泪眼像雷达一样上下扫描。 郁清许意识到自家崽子也是个较真的性格，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他原本想拉起袖子现场给大崽演示一遍，结果低头往里一看……霍明择几乎给他嘬出了一个花臂。 郁清许闭了闭眼：“……”也难怪崽子会怀疑…… 他只好改为拉起崽子白嫩的手腕内侧，低头嘬吻了一下，虽然没怎么用力，但还是留下一抹淡淡的红痕。 “喏，爸爸没骗你，真不是打出来的……这是一种…嗯……爱的特殊表现形式。”郁清许说完都觉得嘴麻，霍明择实在可恶。 郁棠闻言嘴巴微张，被泪水打湿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 因过度消耗引起低血糖，郁清许的脸色本该苍白，但因着被儿子一再追问身上的吻痕是怎么来的，郁清许这会儿脑子虽然发晕，但看起来却是气血充足，且面部的红润度还在快速加深。 好在霍明择用最快速度带回来了一杯蜂蜜水，郁清许一喝温温热热温度刚刚好。 见男人气喘如牛，一双漆黑长眸里对他的关心几乎要溢出来了，郁清许又觉得对方带来的那点尴尬不算什么。 霍明择见他喝完，立即接过水杯：“桃姐说十分钟以内就能开饭，你可以等那么久吗？” 郁清许灿然一笑：“当然可以，喝了蜂蜜水就好多了。” 即便他这么说了，霍明择依旧眉头紧锁。 第67章 因着体能消耗过量引起低血糖, 郁清许早餐特意多吃了一些。 吃完人有些撑，一家三口相携在湖边散步。 霍明择心里装着事本该寝食难安，却也抵不过一整夜的忙碌, 以及早早外出处理老东西的离世，刚回来便抱着老婆孩子痛哭了一场, 哭完又在老婆的鼓励下给儿子做榜样大吃了一餐。 散步散到一半, 霍明择没忍住连打了一串的哈欠。 郁清许父子也被传染，父子三人击鼓传花般就这么打了起来，片刻后总算停下，三人已经眼泛泪花紧接着便相视一笑。 “差不多往回走吧，该睡午觉的睡午觉, 该补觉的补觉。”郁清许很快拍板决定。 夫夫俩先把大崽送回房哄了会儿, 等给崽儿压完被角，两人才轻手轻脚回房。 郁清许可是很清楚霍明择前一晚的体力消耗有多可怕，他这个被动消耗的都低血糖了, 更别说霍明择这个出力的。 同样是累了一大场，霍明择却天没亮就出门忙碌，他还是个在休养期的病号呢。 郁清许也清楚, 霍明择身居高位, 需要让他忙的事情实在太多, 他可以理解, 但也希望对方可以保护好珍贵的身体。 所以一进卧室, 他就立即将男人按到床上，用哄大崽的语气柔声说道：“也到了霍明择大朋友睡觉的时间咯~” 霍明择的视线一直紧附在郁清许的脸上，闻言哧的一笑，不费吹灰之力便被美丽的爱人可爱到了。 虽然食困迭加身体的疲惫他应该睡一睡，但他还是不想睡, 更准确来说是不舍得睡。 即便现在没法立即验证霍成麒话的真实性，但霍明择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 他一眼就看出对方令人作呕的险恶用心，但恰是如此，霍成麒才不会在亮出的底牌上做手脚…… 但为了不让郁清许担心，他直接将人拽进怀里，头埋进爱人温热香软的颈侧蹭了蹭，片刻后声音低哑：“你陪我。” 霍明择一直很黏人，也在逐步变得更黏人，郁清许不觉有异，笑着将人揽住，像哄郁棠那般哄起了这个超大号的“宝宝”。 结果哄着哄着先把自己哄睡着了。 一方面是霍明择身上的气味实在太好闻，不自觉便让他放松全部心绪，另一方面也是的确缺觉的缘故。 虽然他睡到了快十点，但也是从五点左右才得以入眠，总共的时长不算多。 更别说前一晚的巨大消耗，外加他这个曾经的短眠者已经在霍明择的陪伴下越睡越长，现在反倒会觉得睡四五个小时太过短暂。 郁清许再睁眼时整个房间都是黑的，恍惚一瞬，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这么一觉睡到晚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霍明择将窗帘遮光帘统统关上，房间几乎和夜晚无二。 郁清许适应了片刻黑暗，紧接着便被黑暗中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那双眼又惊了一下。 霍明择似乎想什么想入迷了，虽然目光落在郁清许的脸上，但却是失焦状态。 漆黑的眸子黑洞洞的，看起来像可以将一切吸入的黑洞，在幽暗的环境中其实是有些骇人的，但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深如幽潭的黑眸便瞬间荡起层层涟漪，男人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你醒了？” 郁清许抻了抻懒腰，也跟着笑起来：“嗯！”虽然不知睡了多久，但霍明择相伴他总是能快速进入深度睡眠，饱睡一场实在舒爽。 郁清许抻长了胳膊顺势就搭上一旁的床头灯，看了眼时间才过了一个半小时，也难怪棠棠没找过来。 放下手机重新贴进男人怀里，一如□□后的温存那般无隙相贴，试图感受彼此每一寸的体温。 郁清许的主动让霍明择唇侧的弧度不断加深，两人就这样在被子里缠抱好半晌，郁清许才退后几寸：“你没睡吗？” “睡了。”霍明择答得很快，“只是比你早醒了一点。”说着还伸出手指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眼底的眷恋几乎要随时溢出。 郁清许本就是个敏感多思的人，内耗时伤人伤己，但同时也为他带来无比敏锐的洞察力。 这也成为他在演绎方面的天赋，足够细致的观察力和过分丰沛的共情性，让他既能精准捕捉又能完美释放。 所以从他的专业视角来看，霍明择不仅之前有问题，处理完那位的丧事回来后，情绪层次又不同了。 他的猜想在看到男人鼻翼处的轻微颤动时，得到了初步的认证，郁清许不露痕迹地深吸一口气，面上不显依旧是睡得有些黏糊的样子贴着男人。 心里快速梳理两点最明确的异常：一、霍明择在没有乱服药的情况下，却呈现出与吃错药时相近的状态；二、为什么男人眼中浓稠的爱意会掺杂一抹莫名的悲哀？ 霍明择虽然一直不愿多谈，但郁清许还是清楚这对祖孙之间的关系有多差，这种负面情绪不像是来自于那位的离世。 而且这份负面情绪的来源，甚至让一个三十多小时没合眼的人放弃补眠。 郁清许温柔一笑，轻抚着男人的脸颊：“这次霍成麒又拦住你了吧？” 郁清许刻意将声音放得很轻，琥珀色的眸子眼波流转，久违地朝着霍明择放了一瞬的电。 之前不放是完全没必要，霍明择只要逮着两人相处的时间就会往他身上扑，他虽然会在那种事上感到一份无法替代的满足，但并不热衷，更不要说一旦做到底还十分辛苦。 多年未曾使用的美人计，一经释放就直接把霍明择香迷糊了，眼神发直，在听到问题的瞬间根本来不及做出掩饰，眉头死死一拧，眼底滑过惯常的厌恶和一丝反常的痛楚：“嗯，他的确没放过这次的机会。” 霍明择神色如常答道。 之前郁清许多次提醒，两人又一致认为霍成麒还会搞些什么，适时做出反馈才不会惹人怀疑。 所以不等郁清许追问，霍明择就继续说道：“他有点小聪明，知道老东西的遗嘱也知道我没找到其他霍氏血脉，所以毛遂自荐想帮我一起建立新的霍氏，让我能顺利将棠棠选为正式的继承人。” 霍明择说到这里嫌恶地往下咽了咽，似乎很怕反胃吐到床上：“他愿意为棠棠当职业经理人保驾护航，为了体现他是天赋卓绝的绩优股，霍成麒拿出了他上继承人课时的成绩，还预测了未来的金融趋势。” 当然，这些并不是全部，霍明择完全隐藏了霍成麒口中可以预见未来的梦，以及他会在十年后死于脑瘤…… 霍明择为了转移郁清许的注意力，特意忍着恶心仔细描述了一下，霍成麒提起棠棠时眼底冒光的恶心神情。 即便他只说了一半的真相，郁清许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夫夫俩都知道霍成麒对郁棠的狼子野心，却没想到从这么早就开始了。 郁清许无比庆幸霍成麒的身世真相早早被发现，否则这样的天生烂种，拥有权势傍身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霍明择自觉掩饰得很好，殊不知郁清许起床后就借着他上厕所的空档，翻出了之前买的褪黑素。 他从前一直少眠，回国后时刻忧虑儿子，在挨上霍明择这个安眠药精前，他少得可怜的睡眠也全靠褪黑素艰难维系。 郁清许看着手里的棕色小瓶，神色越发凝重。 * 晚饭前，郁棠以要向误会爹地郑重道歉为由，提出想要单独和霍明择说几句话。 郁清许听儿子提起这茬，忙不迭退场给父子俩留下独处空间，毕竟中午的时候他已经为此穷尽洪荒之力，实在不愿再去直面被儿子发现一身亲热痕迹的尴尬后续。 郁清许一走，郁棠立即搂住男人的脖子，顶着一张继承自郁清许的精致脸蛋，眨巴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撒娇似的软声哼唧：“对不起，棠棠不该误会爹地嘟~” 霍明择的老父亲心脏瞬间融化，紧接着便是更加浓重的不舍从心口处不断生出。 十年后，他耽误了十二年才失而复得的宝贝也才二十二岁，难道他们父子之间的缘分就注定这么浅吗？ 霍明择感觉到鼻酸就立即将儿子抱得更紧，毕竟他家宝宝也相当聪明，在他没做好决定前，一大一小两个宝贝他都必须瞒着。 近一个月他做了多次脑部检查，却都没有发现脑瘤的存在，要么是尚未萌发，要么是现在的尺寸还太小。 而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在只身一人的情况下，除非预后极差，不然不可能选择长期保守治疗，以至于最后突发意外死在了手术床上。 目前他心太乱，但还是更倾向于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就这么陪父子俩幸福地走完这十年。 而郁清许对轻微脑出血的严重态度，真实情况不仅会加重对方的焦虑，大概率还会带着他到处求医问药，尝试各种各样的手术方案。 现在的生活对霍明择来说实在太珍贵，让他失去了拿十年生存时间去搏痊愈几率的勇气，霍明择很怕会增加一些没有必要的争吵和担忧。 是以当下他抱紧儿子，咽下满心不甘的同时，想的都是他要尽快完成霍氏的大清洗，然后将一切都转入父子名下。 他的宝贝们过去都太苦了，他希望他可以一个人承担全部的不幸，并趁着他还清醒理智时提前安排好一切…… 霍明择不自觉将怀抱越收越紧，紧到怀中大崽都发出痛呼：“爹地！不肯原谅棠棠吗？” 霍明择瞬间便从对后事的计划中清醒过来，看着表情夸张极尽委屈的小宝贝，他瞬间便心疼得跟裂开一样：“宝宝！！！爹地弄痛你了吗？！对不起爹地走神了，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虽然是他去一次就烦一次的医院，但为了崽的健康安全，让霍明择天天去都没问题。 第68章 郁棠今天穿的是淀粉肠套装, 依旧是毛茸茸粉嫩嫩的衣料，很好地掩盖了孩子身材过分瘦小的劣势，一眼望去就是个穿成粉红小海狸的可爱大崽。 蓝宝石般水润明亮的大眼睛, 小扇子般的浓密长睫毛，精致的鼻骨粉嘟嘟的唇, 说是灵气充裕的大森林里孕育出的小精灵也有人信。 而这崽儿不仅有这样的长相, 还最会审时度势撒娇卖乖，分分钟便将亲爹霍明择玩弄于股掌之中。 基于此，虽然郁清许每次看到大崽也会忍不住融化，反复暗叹自家宝贝真是太可爱，但面上还是会强行自控, 绝不能像霍明择一样说倒下就倒下。 孩子再可爱, 也不能无节制地放纵下去，他不想当严父，但霍明择在这方面实在指不上, 这个家也只有他能承担正确引导孩子的责任了。 因着对父子俩的了解，郁清许回头盯崽的瞬间，便迅速确定这父子俩肯定是合谋了什么他不同意的事情。 果不其然, 郁棠一脸被抓包的心虚：“爸…爸……” 郁清许眯眼微笑：“以为是你爹地？他又偷偷答应你什么了？” 郁棠眼神飘忽, 疯狂抿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来一段b-box。 实际上郁棠反应能力一向很不错, 奈何郁清许的洞察力更强, 也太过了解这对口味一致时常惺惺相惜的父子俩，一开口就一针见血把事情点破，让郁棠连装一装演一演的机会都找不到。 小脑瓜几乎要转到冒火星子，最终也只能选择认个轻点的惩罚，郁棠先将小嘴一撅：“爹地是大骗子……” 说完才委屈地瘪起小嘴, 哼哼唧唧往郁清许身边挪蹭：“拔拔~叭叭~爸爸~棠棠错啦，棠棠就是有点馋冰淇淋了，就…就求爹地帮我取一点解馋……” 穿成毛绒小海狸的崽主动贴进怀里贴贴蹭蹭，郁清许也难以抵抗，到底是搂住儿子rua了起来，但rua归rua，他没打算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在崽子不健康的饮食喜好方面，他自觉已经十分从孩子角度考虑，并做出很大的让步，但这崽竟然阳奉阴违……最可恶的还是霍明择，宠孩子没边了什么都答应。 郁清许虽然还有事没处理，但孩子身上的事同样至关重要，难得抓到一次，他必须要问清楚。 考虑到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卧房门口实在不适合久待，郁清许搂着大崽直奔书房。 关上门才继续问道：“棠棠现在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冰淇淋了吗？” 郁棠闻言小脸就是一垮，一周三次调整为一周七次，但总量不变！平均每天吃那两口完全不过瘾！ 郁棠一脸委屈地委婉说出真相：“每次的量少了一大半，反倒会勾起馋虫还想吃更多……” 郁清许有些头疼，既想每次都吃到满足，又想每天都吃，别说郁棠肠胃脆弱发育迟缓了，正常人也不适合每天一杯冰淇淋吧？ 郁棠见哭惨有用，很快就把眼圈也揉红了，倒不是他功力减退已经无法一秒落泪了，而是现在的情况直接哭反倒会有些假，爸爸可不像爹地那么好糊弄。 思及此郁棠眨巴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狗狗眼：“棠棠知道错了……都怪棠棠太馋了，小时候见得到吃不到就会抓心挠肝的想吃，现在能吃到了却还是忍不住贪嘴想亿点……” 原本郁清许的火气也不是冲着郁棠的，而是担心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处理方案，会耽误孩子的身体健康。 郁棠一提小时候，郁清许彻底哑火。 郁清许抱紧大崽，鼻子酸涩不已：“怎么能怪棠棠呢，棠棠只是想吃的无法得到满足……都怪爸爸……” 虽然很可能是书中剧情的推动，但爸爸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孩子？ 不同于郁清许对当年放弃两人感情的悔意，是经过时间验证后逐步反噬而缓慢渗出的，且更多的夹杂了多方作用造成的无奈。 失忆丢下郁棠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如果不能清醒找回孩子，要让郁棠经历书中无数磨难后惨死，他宁愿当初没有选择生下孩子…… 正当郁清许不可自控地陷入对儿子的悔愧中，身后的书房门突然被敲响。 “先生和小少爷，麦当当外卖已经悄悄取回来了！” 前一秒父子俩还在抱头哽咽，一个说都“怪爸爸”，一个说呜呜“不怪爸爸”，正是潸然泪下时，就这么被保姆清晰明亮的汇报声打断。 郁棠惊悚抬头，郁清许挑眉低头。 郁棠搂紧亲爹腰线垂死挣扎：“我我我不是……” 门外的保姆却相当没有眼力见：“您放心，虽然老大一包了但我取的时候特别‘悄悄’，没在餐厅看到二位就马上提过来了，小少爷点名要的巨无霸汉堡还热乎着呢！” 郁棠闭眼：“………” 郁清许微笑眯眼，笑眯眯将巨大一包麦当当外卖拎了进来。 饶是今晚值夜的保姆是知名死脑筋，在发现换人后也立即噤声，悄悄关门悄悄离开，生怕郁清许突然发飙殃及她这个小虾米。 然而书房门刚关上，不等郁清许发飙，郁棠突然从他睡袍上的两侧口袋分别摸出了一个手机。 郁棠双眼微微睁大，眼底迸射出希望的曙光。 “爸爸为什么拿爹地手机？”郁棠蓝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滚圆，心中暗自祈祷，爸爸可千万是要干坏事啊！ 郁清许拎着郁棠违规点的一大包麦当当，郁棠手里紧紧抱着郁清许偷偷拿出的霍明择手机，场面一度陷入寂静。 郁清许很想实话实说，他和郁棠的偷吃行径截然不同，他偷拿手机是为了确认一些要紧事，而非满足自己的私欲。 但郁棠还太小，又是刚认回不久，霍明择可能出事的消息会让孩子的弱小心灵再度陷入恐慌，不然夫夫俩也不可能连霍明择脑部轻微出血的消息都没告诉他。 郁清许静默片刻：“棠棠，大人间的事情有些复杂，爸爸偷拿你爹地的手机也是出于……” 郁棠一脸乖巧地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般丝滑接道：“所以爸爸也不想被爹地知道吧？” 郁清许：“…………” * 五分钟后，父子俩一起坐进沙发里。 郁棠抱着巨无霸汉堡猛肯，郁清许则一脸郁卒地搜索着自己当年试戏灵玉的日期。 很可惜的是，虽然灵玉那部戏的导演接受访问时，不止一次提过他曾试戏灵玉的消息，但完全没说起过准确日期。 郁清许只能确认当时是十一月份，而十一月唯一的优势就是一个月只有三十天。 但留给郁清许的机会实在不多了，就在他再一次输错密码，伴随着嗡的一下震响手机再次被锁住后，郁清许突然觉得儿子猛炫麦当当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他甚至想跟着酗点可乐解解压。 郁棠见爸爸如此痛苦，好奇凑上来问道：“爸爸是想让爹地的手机彻底死锁格式化？” 他可是知道手机连续十次死锁就完蛋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消了乱试密码的想法。 郁清许抹了把脸，想了想既然已经买通儿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自己需要解锁查看一些讯息的需求告诉了儿子。 郁清许看着儿子不免惋惜说道：“听说双胞胎或者长得像的父母和孩子有可能解锁彼此手机，你要是长得像你爹地就好了……”以郁棠和他的相似度，没准直接可以解锁他的手机。 郁棠眨巴眨巴眼，像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一般……对啊，他为什么从最开始想的就是偷爹地手机点外卖呢？明明爸爸的手机难度更低！而且爸爸大多数时候都睡得很早很沉！ 虽然这个计划已经被否决，但他也许可以解锁爸爸手机这个重要信息依旧值得他牢记在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可以用上！ 郁棠的大脑因此飞速旋转，同时郁清许还在负隅顽抗，十一月的日期里最有可能的他已经试过了，错误后他就不敢再试，毕竟留给他的机会实在不多了。 郁清许甚至问起崽子：“……这些都不是，棠棠，你说你爹地还可能用什么当密码？” 郁棠cpu过载，嘴皮一碰就将实话秃噜出来：“071129。” 正是郁清许郁棠霍明择三人的出生日。 刚好停用时间结束，郁清许又可以尝试解锁了，他分辨出日期后直接输入，终于丝滑解锁。 郁清许愣了一瞬：“棠棠，你怎么知道你爹地手机密码？” 郁棠抿了抿干涩的唇：“……他点外卖的时候，我看到的。” 郁清许眉头微蹙，郁棠垂下长睫，试图遮掩自己心虚的小眼神，心里已经尖叫起来：笨笨笨大笨蛋啊啊啊啊！ 好在郁清许这会儿急着解决崽子他爹身上的问题，暂时放过了明显心虚的崽子。 郁棠还是很有眼色的，虽然这次麦当当是他抓到爸爸把柄，父子俩互相为质的结果，但他还是在情况变糟后迅速夹起尾巴。 小口小口吃汉堡，小口小口喝可乐，并在爸爸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难看时，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郁棠虽然不知道爹地手机里，除了给他点麦当当外卖这一件错事，还干了什么其他让爸爸脸色大变的事儿，但郁棠却清楚，此地不宜久留，留久了容易吃挂落儿。 最后他只吃了一个巨无霸汉堡，外加一个中杯冰可乐，就揉着眼睛装困速度溜了。 冰激凌诚可贵，麦当当价更高，若为长久顾，两者皆可抛！ * 沈秘书也没想到这次调查事务所如此给力，竟然一天不到就拍到了李星河的黑料。 第69章 苏安顶着满脑子问号, 迟疑一瞬还是没忍住再次确认：“谁可怜？” 霍明择太？可？怜？ 那男人跟这三个字能产生半毛钱关系吗？绝对不能！不是他听错就是他哥被气到胡言乱语，或者应该将其翻译为：霍明择这样做……我太可怜了…… 没错！就该是这样！ 霍明择就是个想将他哥拖进小黑屋里的有钱变态，爱花却不惜花, 一心想将鲜活的花枝折下来占有，根本不顾他哥的感受, 他哥当年恋爱脑最严重的时候都受不了, 现在霍明择变本加厉就更别说了。 然而响应他的是郁清许痛到恍惚的致歉声：“明择……不，小安，对不起，我现在…满脑子都……实在没办法谈工作……” 文不对题地说了一句，不等苏安反应, 郁清许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断。 苏安：？ 苏安：！ 苏安：？？？！！！！ 虽然郁清许没有清楚响应他的二次确认, 虽然苏安主观上不愿相信，但！该死的直觉却一再指向不利于他的方向。 苏安自认抓到了两人间感情的最大破绽，扛锹奋起一跃, 竭力一击，以他对郁清许的了解，他有充分把握可以凭此成功松土, 撬翻墙角。 结果, 郁清许听完后不仅没生气, 竟然开始心疼霍明择？ 为什么？why？！ 歪？！！歪？？！！！歪？？？！！！！ 苏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复盘一大圈却依旧找不到一丝合理之处, 要不是郁清许的声音他太过熟悉，都要怀疑是霍明择找人假扮的了。 苏安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他哥被霍明择同化了，成了一对变态爱。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苏安不愿相信也不会相信，他还是觉得一定是存在误会，除非他亲眼所见，不然他决不会放弃。 毕竟只要郁清许一天没告诉霍明择郁棠的身世，就说明他还有机会……想到这一点，苏安突然坐直身体。 等等，他哥不会因为莫名其妙心疼霍明择，直接把郁棠的事情也交代了吧？！ 一旦霍明择知道郁棠是他的孩子，这疯子做鬼都不会放手的……他和他哥都很清楚这一点。 苏安几乎是立即将电话再次拨了回去，然而这次郁清许没有再接起。 苏安心乱如麻，听着忙音心一再下坠，不自觉将腿抖出残影。 就在这时候，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深扒郁清许岁月史书想要隐藏的全部真相。】 苏安手比脑子反应得更快，“啪”就点了进去。 不同于一般小打小闹的匿名爆料，这次的文章是出自知名八卦媒体之手，初始曝光量就不容小觑。 苏安快速浏览了一圈，然后就被气笑了，他几乎可以确认发文的小编就是李星河的极端脑残粉，公器私用颠倒黑白就是为了替偶像鸣“不平”。 此前霍明择当着媒体面宣布会选继子为继承人的视频一经曝出，立即在网上掀起了巨大震动。 虽然大部分网友不是在感叹霍明择和郁清许这对顶级恋爱脑x顶级魅魔的顶级cp，就是在认真探讨霍明择想要达成目的的可行性，但还是有不少人嘲笑李星河踢到铁板。 尤其是李星河一向不约束粉丝，美其名曰是自由的爱，实际上就是放任粉丝替自己冲锋陷阵，打击对家、制造话题、贡献流量。 正常来说李星河这个年纪，一路坐拥大把好资源，哪怕是被名导们手把手调教也应该拥有不俗的实力了，但他的演技扔电影圈里就是虚得很，必须靠粉丝为他充流量刷数据才能尽可能补上来。 很多时候未必是资本和名导们都瞎了，放着更帅更有演技的好艺人不用，而是他们更清楚谁能更稳定的为他们赚来更多的钱。 李星河自己也清楚，他不是不可替代的，而他的最大优势就是拥有巨大的粉丝号召力，他必须长期用些不入流的手段虐粉固粉，让粉丝的粘性和战斗力都保持在巅峰水平。 更别说他当年还是以小郁清许的名头出道的，本来就是个各方面都比不上郁清许的仿品，即便多年红气滋养，却依旧没法和退圈十三年的郁清许相提并论。 郁清许一旦复起，又自带资本加持，他还有活路吗？就从郁清许选择拍《游侠》作为复出第一部作品，李星河就深感不妙，他必须在郁清许正式复出前将人搞臭。 而他又不敢正面回击，就只能以退为攻，再次为之前的手滑点赞道歉，并承诺将不限期退网专注打磨作品。 果不其然，按他所预料那般粉丝大爆炸，他又让团队去引导粉丝不仅要掀郁清许的老底，更要把握当代网友的仇富心理。 只要把郁清许和万恶资本家牢牢绑在一块，再翻出那些不明不白的旧事，以后郁清许只要一出来就会让观众下意识排斥，寻找他身上的瑕疵并加以放大。 在知名八卦媒体“名利场研究所”任职的小编，刚好是李星河的一位极端大粉，该大粉完美践行了李星河的想法。 从郁清许对彭导忘恩负义说起，细致罗列了郁清许的八项罪名，其中甚至还包括所嫁非人——霍氏十年前曾掩埋的一桩大案。 虽然当年霍氏已经砸钱封口，并花了大把公关费遮掩此事，现在提起来也不能对霍氏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在民众眼中定他个为富不仁不成问题。 李星河就是要让所有人对郁清许和霍明择产生严重的负面联想，从一开始就击碎郁清许的路人盘。 结果郁清许的“八项罪名”刚被送上热搜，李星河在国外招|嫖的消息就在热搜上爆了。 * 早上天还没全亮，桃姐就起床了。 心里装着事，晚些起也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她索性早早起来，打算去湖边溜达溜达散散心。 虽然时常骂霍明择是个疯小子，但其实她比谁都担心霍明择的病情。 之前一年稳定疯两天情况还很可控，她以为郁清许回来后霍明择会逐渐恢复正常，结果反倒像是恶化了一样。 当然，桃姐从不会因此迁怒责怪郁清许，她很清楚病根出在狠心将孙子送进精神病院的霍老爷子身上，也怀疑过霍明择近期的异常表现是不是和老爷子折腾两年终于要离世了有关。 不过现在去想那些也没什么意义，她只是犹豫该不该说，要不要现在说。 霍明择肯定是不让她说的，而且以她对霍明择的了解，这些事是她最碰不得的，哪怕她勉强算是对方的半个养母。 不过桃姐担心的从不是自己会被追责，直接影响到她优渥的养老生活，而是她怕霍明择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逐渐好起来，郁清许再因霍明择的疯病退缩。 毕竟当年霍明择最严重的时候不仅自残还伤人，而且当时医生还说霍明择的情况能压下最好，一旦彻底复发，以后只会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如果把郁清许吓跑了，霍明择可就真的完蛋了。 但她总觉得郁清许非常坚韧顽强，不像是会轻易被撼动的人，可就算郁清许自己豁得出去，也要考虑才刚满十二岁的儿子……桃姐又觉得郁清许能劝霍明择多次去医院，一旦郁清许愿意配合，霍明择的病情就能得到有效控制…… 一百个小人在她脑中辩论，可把桃姐纠结坏了。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告诉，什么时候告诉，霍明择的情况会不会随着老爷子去世进一步稳定……等一系列问题时，桃姐一抬头，对上了郁清许布满血色的红肿双眼。 “清许！你这是……” 桃姐吓了一跳，刚要询问对方这是怎么了，郁清许红肿的双眸中再次落下两行泪，他痛苦哽咽：“桃姐，我都知道了。” 知道霍成麒跟他一样拥有对未来的先知，知道霍明择仅剩十年生存时间，即便原剧情中没有郁棠那一刺，霍明择依旧无法避免英年早逝的死局。 郁清许只要想起就会痛到整个胸腔都像撕裂一般，这样的痛苦他甚至在当年被迫分手时都不曾产生，因为当时的他坚信，他的选择是对两个人都好的最佳方案。 没了他这个绊脚石，霍明择可以更顺利地走向属于他的高处，他们虽然分手，但霍明择依旧会好好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 而不是在分别十三年，父子三人刚刚相认不久，就猝然进入了霍明择生命的倒计时。 不过郁清许痛苦归痛苦，彻夜未眠也让他冷静不少，他还没忘记他最先关注到的疑点，为什么霍明择在没过量服药时也显现出明显的异常？ 相较于黎清带来的刺激，他更担心霍明择除了少量出血压迫神经，还存在其他问题。 从霍明择直接对他隐瞒脑瘤真相来看，郁清许更忧虑了，尤其是他能感觉到桃姐这几天的状态也不对劲。 郁清许虽然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但还是借着几近崩溃的状态，尝试从桃姐口中诈得真相。 效果十分显著，桃姐见郁清许如此狼狈破碎，第一反应就是糟了，郁清许都发现了，那肯定是犯得相当严重……桃姐一把攥住了郁清许的手。 “清许，你千万不能就这么放弃明择啊！他…他……当年能治好，现在肯定一样能治好的……明择都是被那老东西害了！”桃姐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郁清许几乎是立即承诺：“我不会离开他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走，但……但他还是不肯跟我说当年的具体情况……” 郁清许眼睛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同时还要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一步步将当年的真相全都套出来。 然而当他终于获知全部真相后，郁清许却无法承受这份真相带来的冲击。 第70章 霍明择实在太久没睡, 安神汤和褪黑素的双重加持下，他也算难得酣睡了一大场。 早上醒来时人还有点懵，他怎么睡着了？ 看了眼时间人就更懵了, 他怎么睡了这么久？！ 糟了，棠棠的麦当当！！！ 室内被多层遮光帘挡得密不透光, 霍明择没注意到身旁被子里还埋着一个, 下意识认为这个时间郁清许已经起床离开，是以意识到他意外爽约后，霍明择便立即坐起身准备冲下床去找儿子。 结果没等脚落地，身后就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霍明择猛地转头，这才注意到郁清许不仅在, 他还在两人之间系了丝带, 一段系在郁清许脖子上，另一端则系在霍明择手腕上。 实际上郁清许得知全部真相后，越发觉得两人可以相处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但他一夜未眠，再挨上霍明择肯定无法抵抗男人身上气味带来的催眠效果。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开始郁清许只是盖着被子坐在男人身边, 结果没一会儿便歪倒睡去。 为了避免霍明择早起后偷偷离开, 郁清许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这法子虽然原始但确实有效, 霍明择横冲直撞间狠扽了一把, 直接把郁清许强行唤醒, 顺便体验了几秒躺着上吊的奇异过程。 霍明择先是被自己沉睡爽约惊了一下，一回头又被郁清许吓了一大跳，他几乎立即飞回床上将对方脖子上缠绕的丝带解开。 “清许，你怎么突然系……”话没说完，霍明择才后知后觉郁清许状态不对！ 眼睛肿的跟两颗核桃一样, 虽然回房前他已经清洗过了，但睡着前后又不自觉流泪，残留了少许泪痕，就连唇都因哭了太久微微发肿，唇色也比平时更红。 霍明择没忍住，趁着郁清许轻咳缓解喉间不适时先亲了两口。 原本他想的是浅尝一下，等郁清许能正常说话就将人松开，结果不等他松嘴，郁清许的手臂就攀了上来，甚至主动探出唇齿加深了这个霍明择用于解馋的吻。 霍明择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像他不久前会忍不住一样，他实在无法抗拒郁清许的吻，尤其是对方主动伸舌缠上来，急不可耐仿佛要将他吞掉一般。 激吻之下，霍明择微微睁大的黑眸很快陷进更深的沉沦中，他捧起郁清许的面颊大力迎合。 灼烫潮热的气息，黏腻湿滑的吮声，伴随着舌根发麻头脑充血，霍明择的灵魂都跟着战栗，更令他难以想象的是他竟然被郁清许扑倒了。 霍明择要疯了，不过他的疯狂刚要燃起，就被上方滴落的咸涩泪水浇熄。 “清许，怎么了？你别哭啊……”霍明择立即手忙脚乱去扯纸巾。 郁清许却揽着他的脖子，将头死死埋在男人的胸膛，直接把霍明择哭到心碎。 他就算再是睡昏头了，也意识到郁清许的不对劲程度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而目前可以造成这种状况的也只有…… 霍明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艰涩不舍，故作轻松地说道：“宝贝不哭了，我不是还能活十年吗？那可是十年啊，有多少人是活不到四十岁的？” 郁清许原本是趴在他怀里默默流泪，闻言瞬间痛哭出声。 霍明择顿时更加慌乱，郁清许哪里是会轻易大哭的人……难不成高高肿起的双眼就是这么哭出来的？ 哀大伤身，过分悲痛可能会导致心力衰竭，甚至猝死。 不论任何时候霍明择都舍不得郁清许如此伤害自身，更不要说他如果还是躲不过……棠棠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但如果他直接这么说，只会加重郁清许当下的悲伤…… 霍明择收紧双臂闭了闭眼，才苦笑着开口：“你不让我给你擦脸，一会儿鼻涕全蹭我睡衣上了。” 郁清许：“………” 他虽然没什么洁癖，但作为一个社会化程度超高的体面人，哭得再是晕头转向也扛不住这样的提醒，他很快将人推开抢过纸抽就开始擦。 露出的面颊微微泛红，一时分不清是之前哭太凶导致的，还是因霍明择的提醒而赧然，看得霍明择漆黑的眼瞳几乎要化作两颗粉红的q版爱心。 霍明择顿时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婆爱惨他了，老婆鼻尖红红的模样太可爱了……在他的凝视下，郁清许哭红的面颊更红了，霍明择简直爽翻了天。 郁清许一向隐忍内敛，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因为不幸的童年，他太恐惧像母亲那般失去自我地爱上一个人，即便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霍明择的爱，他依旧不敢袒露出全部的真实。 就好像是潜意识里将自己当做潜逃犯，一旦露出太多端倪就会被抓到把柄，最终万劫不复，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他下意识就会生出这样的恐惧。 所以当年面对霍明择热烈的爱意，他会平静接受也会沉默离开，现在他也会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因为孩子，重逢是为了救孩子，不会再走也是因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接受霍明择给予的浓烈爱意。 即便这样，他也努力在沉沦中保持清醒。 霍明择若能一生一世不变心，自然是他梦寐以求的幸运，万一某一天，霍明择的爱用尽了，或是收回了他的爱，他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体面地离开。 但他从没想过他担心的未来，可能比他以为的要短暂的多，甚至不够他偿还霍明择被他辜负的那十三年的真心。 此刻的郁清许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继续骗自己，剥去了坚韧外壳，放下了全部的枷锁，坦露出所有的真心。 这样的一颗完整且赤诚的心，这样汹涌纯粹不加遮掩的爱，实在是霍明择这个时常靠精神胜利法放大爱意的渴爱疯子第一次感知。 甚至不需要去费力体会，郁清许为他心碎，因他而脸红，视线交缠便怦然心动，每一刻他都能感受到爱人周身倾泻出的深爱与不舍。 霍明择不是不心疼了，但因渴爱扭曲到极致的心被彻底满足，这份愉悦兴奋激爽早已盖过一切感官。 以至于，郁清许把自己擦干净，对上的就是笑得一脸痴汉的男人。 因呈现出过分生动的表情，深邃的黑眸莫名看着像桃心状。 郁清许顿时更觉赧然，尤其是霍明择丝质睡袍上还留着他印上的哭脸……看得他很想捂脸，也很想让霍明择别这么看他，但一想到霍明择的病情，他又实在舍不得。 郁清许兀自陷入纠结，一抬眼，瞬间大惊：“明择！鼻血！”话音未落，他立即抽纸巾给男人按压止血。 霍明择脸上依旧保持着痴痴的笑，顶着两道鼻血仍是一脸满足，不甚在意地伸手一抹：“原来是鼻血啊，我说什么东西淌下来，我以为是口水呢哈哈哈……” 霍明择的过分开朗，有种肯尼迪脑洞大开式的幽默，郁清许显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他脸色惨白，瞬间想起霍明择上一次在浴室里也流鼻血了！ 急中生乱连一向冷静的郁清许也未能免俗，他完全忽略当时霍明择流鼻血前，是如何在浴室地面狠狠摔了个大马趴。 郁清许只记得这不是霍明择第一次流鼻血，并迅速将其等同为习惯性流鼻血。 在他眼中一米九二劲瘦有力的高大男人，此刻已经成了一个脆弱易碎的玻璃人儿。 不仅因脑瘤只有十年生命，还被亲爷爷虐待出严重的精神障碍，甚至会动不动就流鼻血，也许还有其他病症尚未被发现。 即便霍明择的鼻血很快通过按压止住了，郁清许还是难以安心。 本来霍明择精神方面的旧疾已经让他很是担忧，现在再加上习惯性流鼻血，这医院他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 同一时间，后半夜因李星河招|嫖热搜炸了的网络，随着醒来的民众越来越多，爆炸般的热度还在持续走高。 李星河大粉之所以选择在周五后半夜突然发文，就是想借周末两天的周内最高流量，将对郁清许声讨的热度送上更高的台阶，没曾想李星河一出事，所有人根本顾不上去看郁清许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毕竟李星河无论资源、热度、名气、奖项，都是目前国内男明星第一梯队的，即便大家都更看好即将复出的郁清许，但此时此刻的李星河还是当之无愧的顶流男星。 这样粉丝无数的顶级偶像，竟然会在养病期间招|嫖？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热搜爆掉后，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是无法相信，毕竟以李星河的社会地位外貌名气，他实在不需要做这么龌龊还可能会葬送事业的事，说是他女友被误认成特殊职业者才能勉强解释。 李星河粉丝更是难以置信，连女友被误认的说法都不肯相信，可当粉丝点进词条，就被李星河已经被警察逮捕的现场照狠狠打脸。 即便如此，粉丝们还是坚信李星河是被人设计陷害了，因着近期的网络纷争，李星河粉丝几乎是一口咬定幕后真凶就是郁清许。 【肯定是郁清许怕抢资源抢不过河宝就出手毁了他！】 【太歹毒了！河粉绝不认输！一定要为我李哥抗争到底！】 【麻烦官方出手严惩无法无天纵夫行凶的资本家霍明择！@云市公安@网信办】 然而大粉刚组织筹钱准备营救偶像，就被小粉书的最新热门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来早在之前就有人拍到李星河在夜店狂欢的画面，但当时李星河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且众所周知他该在国内养腿伤，所以该网友就以为只是拍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李星河的人。 第71章 郁清许陪着霍明择看病, 连手机没电都没注意到。 苏安虽急于想知道郁清许到底有没有将孩子的事告诉霍明择，但又不想去打霍明择的电话，而且他这个经纪人还需要随时找机会应对所谓的“八项罪名”。 实际上, 这些所谓罪名大部分都是当年就被辟除过的谣言，只不过十三年过去, 网上早换了一批人, 就算对此还有些印象的“老人”，也大多记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以所谓的“八项罪名”中除了所嫁非人，也只有两件是当初因郁清许匆匆退圈没来得及澄清。 一个是“爱钻营快捷方式背信弃义最终大翻车”在关键时刻放弃星辰娱乐，和曾经红极一时的混血童星顾妤霏一起去国外发展，结果两人很快都查无此人。 另一项则是“毫无契约精神, 对一手带红自己的彭导同样忘恩负义”。 对于前者, 苏安本就是其中的当事人，在星辰和郁清许再度合作时已经澄清过，但始终有人觉得他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改口, 认为两方是基于郁清许背后的钞能力才冰释前嫌。 这次李星河粉丝找茬也是抓住这点，同时也是为了从多角度力证郁清许能重新回到普罗大众面前，方方面面都是靠着霍明择的“不义之财”打开通路, 作为享用财富的受益者, 即便他对霍氏当年犯下的罪状不了解, 也同样是共犯。 看得苏安简直心梗, 恨不得立即开直播澄清他跟他哥当年完全是因为误会！ 他对他哥的真心日月可鉴, 他们的合作也是基于双方深情厚谊的不二之选，根本与霍明择的臭钱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他不能，眼下民众关注度都被李星河招|嫖案吸干了，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他要不是在这个圈子待久了, 见多了牛鬼蛇神，对这次的事也早有耳闻，他也会震惊不已。 相比起来郁清许的“八项罪名”实在是有点不痛不痒，这时候不论是罪名本身还是他要进行的澄清，不说无人问津但也是事倍功半，不过他也要盯着些，避免被人钻了空子。 苏安一边在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霍明择到底又出了什么阴招，一边翻看着网上的福尔摩斯们越挖越多的狠料。 也亏得是李星河罪刑严重根本没有保下的价值，公司一看就知道彻底完蛋，干脆没有找水军砸钱控制舆论。 原本李星河还有着战斗力相当强悍的粉丝，但先是被爆装瘸得罪了一大批真爱粉，之后又因和十五岁少女发生关系，实在罪无可恕，以至于后援会解散、粉丝站关闭。 当然，再邪门的犯罪偶像也会有脑残粉追随，只不过大势已去，剩下的小部分根本成不了气候，目前网络呈现出的效果就是最真实的民意反馈—— 李星河不仅自己完了，连带祖宗十八代都跟着好一番遭罪。 因着过分解恨，苏安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正当他打算换小号上网大喷特喷的时候，彭导的儿子却主动找上了门。 苏安接起电话还纳闷呢，那边就已经开门见山索要封口费。 直接给苏安气笑了：“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哈！”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爸被郁清许气死是事实，现在已经有人曝出来了，你要不给我钱，我就去给他们当证人去……” 之前没找到合适机会，也是碍于霍氏的存在不敢轻易下手，好不容易赶上霍氏旧案被曝光，还有人将郁清许忘恩负义的事提起来，彭导儿子脑袋一热就冲出来趁火打劫。 但苏安作为半个亲历者，他可太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了，别说彭导儿子来要钱，就算彭导本人来要他也丝毫不惧，直接录音然后按照敲诈勒索罪报警。 三天后，李星河案件的热度总算开始逐渐回落，也有人注意起郁清许的“八项罪名”。 【没后续了？郁清许选择冷处理了？那个什么小编怎么也没动静了？】 【李星河的大案子一出，谁还关注郁清许那点小事？】 【不得不说李星河和郁清许真是此消彼长，当年是郁清许翻车，李星河乘势而起，现在是李星河成法外狂徒，顺路把郁清许的黑料盖没影了。】 【我去问了，那个小编也脱粉了李星河，可能心态崩了懒得锤郁清许了。。。】 【别啊！我还想继续吃瓜呢！十年前隐藏的大案是什么啊！】 【嗐，只能说208就没好人，只是看有没有被曝出来罢了~】 事实上对这事还在持续关注的不在少数，只是一时被李星河的事盖过去了，随着性|侵十五岁少女案证据确凿，李星河板上钉钉要赔钱服刑，民众对郁清许八项罪名的讨论逐渐升温。 苏安适时曝出彭导儿子对自己的威胁敲诈，并将被敲诈前就准备好的证据摆了出来，郁清许背锅多年的真相才算水落石出。 当初郁清许势头正盛，还被名导选中前途大好，经纪人苏丽云压根就不想他去配合彭导炒冷饭，奈何郁清许还是选择牺牲珍贵的上升期，接下彭导的烂片报恩。 没曾想却被彭导反咬轧戏耍大牌，在剧组里待的时间少之又少，以至于作品完成度极低。 实际上在和彭导签约前，郁清许已经先一步签下和名导的合作，只不过郁清许为人一向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贴金。 而且和彭导签约时也是严格限制要在后续作品开拍前结束，只不过彭誉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本子不行，打定主意要构陷甩锅郁清许，故意延长拍摄期。 郁清许只能重新协商，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勉强兼顾两边剧组，以至于从一开始就得罪了名导那边，更不要说后来他突然解约跑去国外，连带着经纪公司也得罪死死的，再也没人替他说话。 彭誉民都始料未及，一切都超乎寻常地顺利，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彭誉民再是抹黑郁清许制造噱头，却也抗不过天意，没等片子剪完就心梗离世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彭誉民的儿子还会跳出来捅刀子。要不是当年的两份合约都被星辰完好无损保留了下来，这黑水还真不好洗清。 两份合约签约时间写的很清楚，明确彭导电影虽是先一步开机拍摄，却是在另一部影片之后签约的。 而且合约书上写的很明确，因为之后还有要拍摄的重要行程，所以彭导电影的拍摄时间不能超过约定范围。 结果彭导不仅超了，还倒打一耙，如今彭导儿子又跑出来颠倒黑白。 好在被大闹一场的结果还不错，不仅帮郁清许洗清了当年的污水，彭导儿子也因此成了敲诈犯。 虽然是敲诈未遂，但因敲诈数额超过三十万，认定为数额特别巨大，就算从轻处罚也要蹲上几年。 至于霍氏十年前竭力遮掩的那桩大案，也就是给分厂职工的防护衣偷工减料，导致工人们长期暴露于有毒物质中，以至于多位工人罹患癌症。 事情是十年前闹大的，但源头却是在更早的时候，那时霍老爷子对霍瑾龙这个独子还没彻底放弃。 虽然核心项目不敢让儿子碰，但还是将电子产业放权不少，结果霍瑾龙抓到机会就立即捅了个大篓子。 当时他经手的工厂可不只这一个，只是有些厂子的原材料没那么毒，工人们还没反应过来。 虽然霍老爷子发现后就立即撤销了霍瑾龙的职务，还是掏了数十倍的钱给工人们进行治疗赔偿，才勉强将大事化小。 不过当年霍老爷子再是生气，也只是解除儿子的职务，砸钱平息压根没让霍瑾龙得到应有的惩罚。 现在当家人换成霍明择这个知名“不孝子”，情况就大不相同了，霍氏适时给出最不容置疑的反馈——直接公开宣布霍瑾龙、霍明行父子入狱的消息。 民众这才知道，当年的案子原来不只是霍瑾龙一人犯下，霍明行也参与其中，只不过霍老爷子最疼霍明行这个孙子，当初也怕压不住消息，一早就将孙子摘出来了。 现在有了霍明行前妻的举证，明确前夫和前公公涉嫌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罪，霍瑾龙父子俩才有机会整整齐齐携手入狱。 至于当年郁清许“背弃”星辰娱乐一事，苏安本想当个理智体面的大人酌情澄清，结果得知最新进展心态就崩了。 坏消息：霍明择已经知道郁棠的真实身世，这人恐怕做鬼都不会放过父子俩了。 更坏的消息：因为霍明择得了什么脑瘤，郁清许无暇顾及追踪定位装置对他人身自由的限制。 最坏的消息：霍明择的脑瘤虽然很麻烦，但发现得极早，最差也会有十年的生存期。 苏安的心态大崩特崩，借着直播澄清“背信弃义”误会的机会，醉酒痛骂霍明择三小时。 一开始还有人质疑苏安是收钱表演，毕竟近期利好郁清许的消息太多了，而苏安这个现任经纪公司总裁兼经纪人，出于利益考虑肯定也会替郁清许说话。 没曾想，直播一开始苏安就披头散发大骂霍明择和黎清。 “我哥为什么会离开星辰？还不是黎清作恶多端！” “霍明择也是个废物！要不是因为他突然冒出来死缠烂打，以我哥的实力和当初的势头早就拿下大满贯，还有李星河那个性|侵犯什么事？结果到头来连人都护不住，废物！纯纯废物！” 就在吃瓜群众震惊不已，纷纷感叹： 【这真不像演的，感觉苏总忍了太久直接借酒劲儿爆发了。】 【点了，苏总要是真有这个演技，也能拿三金了。】 【你别说，我瞧苏总也有几分姿色啊[色][色][色]】 第72章 霍明择被好大儿坑了个猝不及防。 不过霍明择对崽的宠溺一向是无底线的, 更不要说他现在罹患“重病”，每晚哄崽睡觉的时候都觉得看一眼少一眼，拉着郁清许趴床边猛盯…… 别说郁棠当众说他便秘了, 就是爬到他头顶拉屎都没问题。 是以霍明择冷脸婉拒了一众专家善意地探寻后，几人一走他立即抱住好大儿焦急询问：“也便秘是什么意思？棠棠便秘了？” 郁棠一脸委屈地撅嘴点头, 霍明择顿时更心疼了, 父子俩立即“哼哼唧唧噫噫啊啊喔喔……”开始用非人类语言互诉衷肠。 郁清许一言难尽地瞥了父子俩一眼：“我们没顾上的这三天，棠棠一直在吃肉，一口果汁都没喝。” 说起来这果汁，也就是加入少量蔬菜的果蔬汁，一直是桃姐的金牌秘诀, 这些年来把霍明择忽悠得好好的, 没曾想换到郁棠身上，没几天就被这崽勘破了。 起因其实是夫夫这几天顾不上孩子，也因为突然面临死亡考验, 让两人都有种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的过分洒脱，以至于对崽也相当放纵。 而郁棠已经不是那个刚被认回事事小心的弱小无助崽了，在确认两个爸爸都爱他爱到不行, 这崽早就丝滑进入随意做自己模式, 一向是见缝就钻见好就冲, 偶尔还会故意卖惨让爸爸们心疼然后进一步为自己谋福利。 总而言之, 已经没什么是他郁小棠不敢干的啦！ 平时爸爸盯得紧, 他都会找机会偷吃偷玩，现在爸爸明显对他大幅度放松，那他必然要大玩特玩。 好在白天有桃姐会定时催崽歇歇眼睛，晚上夫夫俩回来，郁棠也会相当听话配合被俩爹哄睡。 结果问题就出现在桃姐催崽歇歇眼睛上了, 这崽闲不住，尤其是突然被从动画片和游戏里拽出来，桃姐每次都要找借口，不是让崽帮她一起去小菜园摘菜，就是拜托大崽给她当下厨小助手。 桃姐的亲和力连从小就习惯性臭脸的霍明择都搞得定，更别说郁棠这种甜软大崽，那必然是分分钟哄成胎盘，高高兴兴陪她一起处理这些日常杂事。 不过桃姐也是没想到这崽眼睛脑袋都转得飞快，一不留神就被他发现了果蔬汁的秘密。 然后郁小棠就再也无法接受果蔬汁了，甚至连对蔬菜的排斥都比之前更强烈了，而桃姐确实理亏，这事就这么僵持下来。 郁棠的便秘也算是桃姐预料之内，毕竟小孩和大人的肠胃没法比，这崽的肠胃又比同龄人还要弱一些，也是为了让崽意识到只吃肉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她忍了三天才告状。 结果这崽见了亲爹却有了更大的底气，立即跟爹猛猛告状：“爹地你知道吗！桃婆婆在果汁里加了超多蔬菜！” 霍明择登时眉头一皱：“什么！？怎么能这样？？！” 就像有些人晕车，对汽车的皮革味形成阴影，即使车子没有启动，坐进去闻到味道就开始不舒服，父崽之前没尝出来时还好，现在突然得知被骗，甚至隐隐后反胃。 郁清许见状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行了行了，桃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你俩能多摄入一点？而且也没有很多……” 父崽没吭声，但顶着同款瘪嘴，一副道理他们都懂但就是非！常！不！开！心！ 郁清许顿觉人有远虑还有近忧，可真是愁人。 好在郁棠的小问题很好解决，医生开了没什么副作用的乳果糖，按照要求喝下去没一会儿就有了效果。 因着霍明择术前要禁食禁水，索性选择在早上手术，这样不会因饿太久难受，推进治疗仓里没准还能睡个回笼觉。 吃晚饭前，因有不肯吃菜的大崽在，郁清许很难继续围绕霍明择的病情多愁善感，反而在教育大崽的问题上多少有些忍不住和霍明择理论。 “你是三岁吗？什么叫不喜欢吃就不吃？你不吃棠棠肯定不会吃，你可以不在乎发育迟缓的问题，但要一直让棠棠依赖泻药吗？” 郁清许没有变凶，只是语气坚决了些。 他特意单独将人拎出来就事论事地进行讨论，毕竟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哪怕男人的病情令他时刻忧虑心疼，他也得为了儿子把这个霍明择牌不吃菜保护罩打漏。 霍明择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淋过雨，怎么也得为孩子撑把伞，现在只觉得爱人横眉冷对的模样相当秀色可餐，况且即便他不认为发育迟缓长得矮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也不能因此生病。 是以郁清许一开口，霍明择就迅速折服，弱柳扶风似的往郁清许肩头一靠：“好，都听宝贝的，让我多抱一会儿。” 虽然有崽相伴很开心，但郁清许脸皮薄，从不肯当着孩子的面配合他亲热，霍明择多少有点惋惜。 抱住郁清许后，没忍住多亲了几口，郁清许吃完饭时嘴巴像是被辣肿了一样，好在郁棠只顾着对着桌上的素菜绝望，并没有注意到爸爸脸上的赧然和爹地眼底的得意。 郁棠心碎开口：“爸爸，肉肉……一个肉肉都没有吗？” “这不是吗？”郁清许指向点缀在每一道菜里的肉类，“你爹地明天要做手术，术前术后都要吃些清淡的才好恢复。” 郁棠心道这哪里算肉了，那么一丢丢……而且搭配了海量蔬菜，他只是看着心情都会变差。 “……可棠棠没有要手术哇。”郁棠委屈巴巴，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望向霍明择。 郁清许见崽子发功了，先在桌下按了男人一把。 霍明择猛地坐直身体，轻咳了一声才颔首说道：“棠棠虽然不需要手术，但便秘久了也会生病的，爹地可能就是饮食不健康才会生病做手术的。” 霍明择将“可能”两个字说得极轻，故意诱导崽子认为他就是长年不怎么吃菜脑袋里才长了一颗mini瘤，实际上这也的确会增加一点点患病风险，也不算他欺骗孩子。 郁棠闻言小脸一白：“真、真的吗？” 霍明择见不得儿子害怕，心里就是一软，恶魔小人立即跳出来挥动三叉戟，然而没等小恶魔进行恶魔低语，身旁的郁清许先戳了他一把。 “真的！”霍明择一把攥上爱人的手，按在大腿上好一番捏捏蹭蹭，心想既然老婆儿子两方总要有一方不开心的，那还是让儿子撅嘴吧，毕竟这样对崽身体好。 霍明择一狠心一跺脚，晚饭全都挑着蔬菜吃，虽然采用的方法是戳进米饭里裹住再杵喉咙口干噎，但才开始转变能送进肚子里就是好的。 郁棠在俩爹的鼓励下，也尝试着学爹吃了几口菜。 大概是最后一口紫甘蓝让崽的味觉格外敏感，直接把郁棠苦干哕了，但因着已经到喉咙里了，郁棠觉得吐了不划算，直接闭眼猛咽，泪珠都挤出了半颗。 郁清许从没想过自己会看人吃饭就看感动了，见崽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没等霍明择忍不了，郁清许先把儿子搂进怀里：“以后不吃紫甘蓝了，挑味道小的吃好不好？” 霍明择也是一脸心碎地揉着崽子的后脑勺：“你这孩子，苦就吐出来啊，爸爸们不是要你硬吃。” 郁棠懵了一瞬，湛蓝的大眼睛很快就滴溜溜转了起来，他将头闷在郁清许怀里，一边琢磨着俩爹说的“挑味道小的吃”和“苦就吐出来不需要硬吃”，一边闷声开口：“棠棠不想爸爸们失望……” 郁清许眼泪都要下来了，霍明择直接捶胸顿足：“都怪爹地！怎么能把这么痛苦的挑食遗传给棠棠！” “不怪你，你也不想啊。”郁清许一脸怜爱地望向男人。 霍明择心头一软，揽住爱人臂膀耳鬓厮磨：“清许……” 郁棠好一番疯狂挤眼，再抬头时已经原本只是流出一点生理性泪水的眼睛此刻已经变得通红一片：“爸爸爹地……棠棠以后会努力多吃蔬菜的！”中间还适时穿插两声哽咽。 “棠棠不要……” 沈秘书站在虚掩的病房门，等好久都没等到敲门的时机，被迫听了全程的《劝菜》，嘴角一抽又一抽都快抽筋了。 服了，不知道以为是什么生死离别性命攸关的大事呢……三口人找不出一个正常的。 *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手术，夫夫俩告诉崽的时间比实际的推后了一个小时。 一方面是不希望孩子跟着早起折腾，另一方面也是孩子不在时两人能多说些私密话。 也是因为要起大早，霍明择早早就躺下了，提前注射的药剂里带有一定的嗜睡副作用，再加上晚上干噎了不少米饭，霍明择睡得相当顺利。 郁清许看着先后睡着的父子俩，他倒是越想越清醒。 虽然这次微创手术无需开颅，即便失败也就是没能烧掉夹缝中的肿瘤细胞，但郁清许依旧难以安枕。 他试图想一些让自己能够安心的事，比如霍成麒现在的处境。 霍成麒的存在太特殊了，虽然身上的基因既不属于霍明行也不属于徐昕瑶，但他的确是从徐昕瑶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并被两人抚养长大。 虽然亲缘鉴定结果并非霍家子，但十二年前的试管档案早被霍明行处理干净，想要找亲生父母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的监护权还是优先落在霍家，如果霍家所有人都不肯要，他才会被送进福利院，或者试图找寻亲生父母。 霍成麒自然是不愿意去给普通人当儿子，但霍瑾龙霍明行一起入狱，奶奶白岚一病不起，生下他的徐昕瑶从知道自己被骗就头也不回的离婚走人。 不过霍成麒也一向看不上徐家，他真正想留的只有霍家。 是以从得知身世开始，他便筹谋用手里的筹码和霍明择换资源，中间虽然历经波折，但霍成麒还是成功与霍明择达成交易，并顺利将监护权移交到霍明择这位掌权人叔叔手里。 虽然霍明择愿意给他当监护人，但不代表霍成麒就有了继承的资格，但没关系，霍成麒可以继续用霍家的出身作为依仗已经足够了，并且这类似养子的身份也能帮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日后霍明择倘若真将公司留给郁棠，他便能轻松人财两得，即便霍明择之后又变了心，他也会在得到郁棠后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将霍氏重新占为己有。 霍成麒对此相当自信，以为可以凭借十几年的先知获得一切，却没想到霍明择压根没打算遵守什么承诺，拿到监护权后直接将人送出国秘密监管起来。 别说大有作为人财两得，霍成麒这辈子注定连郁棠的边都摸不到。 想到霍明择一早设下的重重保障，郁清许每每想起都觉得安心。 但凡霍成麒是个真正的十二岁孩子，郁清许都不会这么心安理得，只要一想到霍成麒已经显露出对郁棠的觊觎……霍成麒并非觉醒书中意识而是重生，也许所谓的书中剧情其实就是上一辈子真实发生过的，郁清许就恨不能直接将人杀了。 但他不能，他不能让霍成麒这种人脏了他这辈子的大好人生，郁清许一开始还不能理解霍明择对霍老爷子的处置，现在却无比赞同，这样的人就该让他长久而痛苦的活着。 一切所求皆得不到，生不如死长命百岁，这才能勉强偿还前世郁棠那不见光亮的十年磋磨…… 郁清许思绪一起就停不下来，就这么信马由缰地想了大半夜，虽然思绪不太受控但好处也很明显，他顾不上去脑补霍明择病情的诸多悲观可能性。 反倒会因为不断对比原剧情和真实情况之间的巨大差异，从而生出了许多安慰。 郁清许坐到了父子俩之间，一边仔细用目光描摹着两张恬静睡颜，一边不断游说自己，一切都变了，棠棠已经不再悲苦，连睡着时的嘴角都微微上翘，他的宝贝会是最幸福的小孩，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即便没有霍成麒的干扰，霍明择的病情也会被提前发现，真实的轨道早已脱离了原剧情。 即便这次不能完全根治，还可以进行下一次尝试，更别说十年的时间，郁棠的耳朵都能完全治愈，只要他们在脑瘤方面大力投入，也会获得更多可能。 霍明择不仅会打破原剧情中的十年生存期，还会有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第四个十年……直到他们白首偕老，幸福地度过一辈子。 思及此，郁清许小心翼翼执起男人的大掌，缓慢十指紧扣。 片刻后他俯下身，在霍明择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因为天没亮就要手术，郁清许干脆不睡了，就这么握着男人的手，着迷般感受着掌心处无可取代的暖意，时不时轻吻两下。 五点刚过，走廊传来些许吵闹声。 这病房隔音虽然不算很好，但因着是套房，走廊里一般程度的声响室内都听不到，能传进来的，说明外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郁清许披上睡袍走到客厅，听出是黎清，以为对方是得知霍明择生病要手术赶回来探病，才推门出去。 结果看到的却是黎清几乎失了体面的控诉：“我是霍明择的亲生母亲，我凭什么不能见他！？” “阿姨，明择在睡觉……” “他在睡觉又怎样？把我赶到海外去收拾烂摊子，还限制我回国，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睡大觉？” 郁清许眉头微蹙：“谁限制您回国？而且您这不是回来了吗？” 黎清冷冷扯唇：“装什么？难道不是你撺掇的？亏我当初还对你有几分赏识。” 黎清计划是从郁清许下手，然而霍明择根本没给她机会，上次谈完当晚她就被强行送上了飞机。 不过黎清也是无计可施，才会跑来病房门口闹，现在她看到了郁清许，很快便心生一计，她理了理衣领，瞬间恢复了当年的优雅从容：“我们谈一谈。” 郁清许点了点头：“您说。” 黎清眉头一蹙，明示性地看了看周围的保镖：“有些话，需要单独说。” 郁清许迟疑一瞬，但还是果决道：“那算了。” 虽然原因不同，但当年和现在黎清都很想将他从霍明择身边去除，这一点郁清许还是很清楚的。 说他谨慎过头胆小如鼠也好，之前霍成麒没被送走前他就不考虑带崽外出，现在面对强压怒火的黎清，他也不会让自己和她单独相处。 话音未落，黎清的火几乎要从眼底窜出来，郁清许视若无睹，作势就要转身回房。 黎清：“你以为霍明择真会将公司交给你儿子吗？！就算他想也白搭，老爷子一早就定好公司必须要霍氏子孙继承，霍明择想要把公司留在手里，早晚要按照我说的找个女人生孩子，到时候你的地位真的能稳固如旧？依附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郁清许突然觉得霍明择有时候话特别密，也未必完全是跟桃姐学的。 黎清像个已经被淘汰但却仍旧心有不甘的狮王，郁清许很想回头帮她更新一下最新进展，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的棠棠不需要被这样的奶奶认可，甚至连他都不愿对她澄清自己永远不会选择当金丝雀，他会为他们的爱情找到最适合的出口。 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人生的选择也并非必须要在几种可能之间做出明确选择，爱让他别扭纠结辗转反侧，爱也让他放下过分笃信的自我从心出发。 只不过这些话都没必要跟黎清说了，她不会相信，但郁清许还是转身问道：“您知道明择当年被关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事情吗？您知道霍明择的病根可能是从那时埋下的吗？” 黎清无法感知郁清许话中的痛惜，只是难掩愠怒地反驳：“我当然知道同性恋是治不好的，但老爷子信了霍瑾龙的话，我只能竭力保住他的完整大脑。” 黎清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一直认为她这辈子最大的败笔是生了个过分肖舅的儿子，让她遭受了更多的指责和困难。 见黎清只是急于为自己辩解，却根本没多问哪怕一句儿子的病情如何了，郁清许深吸一口气，说出最后的提醒：“不论怎样，我都感谢您把明择带到世上，希望您定期体检保重自身，再见。” 郁清许虽然觉得剧情改变，黎清原本在十年内的死劫可能已经消失，但出于对生恩的偿还，郁清许还是做出了最后的提醒，并暗自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他希望黎清好好活着，但不论是和他还是霍明择都再也不见。 强行送走黎清后，郁清许怅然了好半晌，突然感觉自己之前误以为母亲对每一个人都是最重要的存在，他不想因为自私的爱意破坏霍明择的母子关系，现在想来也是有些可笑。 这世上有很多平凡而伟大的父母，可惜他和霍明择都比较倒霉，他们都遇上了一个糟糕至极的父亲。 而母亲……郁清许仍旧坚信母亲是爱自己的，只不过他没机会体会过母爱，而霍明择则是遇上了一个仿佛生来便是情感缺失的母亲，起码在黎清身上很难感知到母爱。 但好在他们可以相爱弥补彼此的缺憾，也会给棠棠一份最完整的爱。 天光逐渐亮起，郁清许提前洗漱，准备再过二十分钟就去叫霍明择起床。 没曾想刚走出卫生间，就撞上蹑手蹑脚的桃姐，郁清许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然后同时相视苦笑起来，很显然，两人都因为过分担心没睡好觉。 不同于郁清许是受到书中剧情影响，难免过分担心，桃姐则是想到霍明择第一次上手术台，她心脏就忍不住忐忑。 即便郁清许跟桃姐和孩子解释时说得很清楚，就是用射线照一下，连手术切口都没有，只是很小的一种微创手术。 但桃姐只要想到病灶是在脑袋里，就很难安心，郁清许带孩子走后，桃姐为图心安，戴上老花镜好一番搜索。 结果却发现各种放射外科治疗技术都叫什么什么刀，虽然外面的皮上不会留下传统意义上的刀口。 但治疗过程中也会对周围的正常组织留下一定的“刀口”，再集合霍明择的发病位置，桃姐彻底睡不着了，索性早点过来亲眼看着也能心安一些。 郁清许听完桃姐絮絮叨叨的诉说，不自觉鼻子一酸，眼泪也冒出来在眼圈里打转，本就慌乱的桃姐顿时更加慌乱了。 “怎么了怎么了？！明择的情况比这更糟糕吗！！？” 郁清许又发现霍明择心急时的模样和桃姐很像，顿时破涕为笑：“没有，他真的一点事没有，只是很小的一个手术，虽然的确会对周围正常组织造成损伤，但射线会聚焦得非常集中，对周围的伤害非常微小。” 见桃姐将信将疑，郁清许继续说道：“您想啊，以前没有这种技术的时候，明择的病百分之一百要开颅的，从表皮到内部组织，所经之处全要划开，现在射线刮到的那点和那种损伤程度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桃姐想到开颅两个字就感觉眼前一片血肉模糊，听完若有所思地拍了拍胸口：“也对，现在的医疗技术真了不起……不对，那你刚才哭啥？” 郁清许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刚好可以帮桃姐转移起注意力，就这么说起黎清来。 桃姐听完没再说什么让霍明择顾念亲妈的话，静默片刻后拍了拍郁清许的手：“人生总有不足，好在明择还有你和棠棠。” 郁清许握住桃姐日益苍老的手，笑着说道：“还有您啊，您对明择来说是跟母亲一样重要的存在。” 桃姐眼圈微红，唇侧却勾起幸福的弧度：“明择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 郁清许虽然将桃姐安慰得很好，但等到霍明择装上支架随时就要推进去进行手术时，郁清许却心脏突突猛跳，脸色也是难以自抑变得越发苍白。 他总觉得桃姐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射线再是精准也会带到一点周围组织，霍明择的脑瘤又长得那么深，道理他都懂但万一…… 霍明择见他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虽然装支架挺疼，也咬牙笑着说：“一点都不疼你怕什么？” 郁清许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唇：“我我我没怕。” 话音未落，两人都真笑了出来。 虽然顶着支架行动不便，但霍明择还是站起来将人抱住。 别怕，我不会有事。 就算运气不好真的出事，你也还有棠棠，还有我留下的全部遗产，虽然现在还不能将霍氏完全给你，但我已经将能转移的部分都转给了你和孩子。 你们从前都过得太辛苦，希望你们没有我也能继续幸福下去…… 这是霍明择一早就想好的台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后的爱是放手。 是以霍明择深吸一口气：“清许……不论发生什么，我…我……”男人卡顿片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才继续说道，“我！都不会放手的，我做鬼也不会和你分开！！！” 改嫁？想都别想！ 另结新欢？绝无可能！ 他就是做鬼也要纠缠郁清许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郁清许原本忐忑到心律失常，脊背都往外渗冷汗，听完霍明择的死鬼宣言后，还真就安心不少。 是啊，霍明择不会刚过他，他也不会再放手，他们的灵魂早就缠绕到一起，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郁清许双眼噙泪，重重点头：“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再次被迫围观全程的沈秘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提醒：“霍总这次的手术成功率有90%，即便失败了也就相当于没做……”你俩搁这搞什么生离死别人鬼情未了呢？ 沈秘书推了推眼镜，总结陈辞：“两位不必过分担忧。” 沈秘书一向认为老板发疯时，他就该挺身而出稳定大局，殊不知他的良苦忠言根本进不了郁清许和霍明择的耳朵，对正在上头的两人来说就是——叽里咕噜一堆说什么玩意呢？ 不过郁清许到底是脸皮薄，听到声音就清醒了一些，虽然依旧心潮澎湃爱意缱绻，但还是撑着霍明择的肩膀将两人间的距离分开了一点。 不过这一点距离很快又被霍明择按了回去，与此同时他唰的瞪向一旁的沈秘书：“少废话，出去！” 好心当做驴肝肺，沈秘书当然不满，却还是丝滑cpu自己，老板起码这次没说滚，那和请他出去有什么区别？ 沈秘书这么想着，走出治疗室后用中指猛推了一阵眼镜，很快自愈了。 没一会儿，郁清许顶着被嘬肿的嘴也出来了。 沈秘书对此早已习惯，原本十分担心的桃姐被郁清许一早就话疗好了，见郁清许嘴唇红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看起来没少在心里调笑。 郁清许很难不羞赧尴尬，也多亏了如此，他的心脏没怎么失常乱蹦，霍明择不到十分钟的手术就结束了。 医生得了霍明择的指示，手术一结束就第一时间冲了出来高声汇报：“请放心，手术非！常！成！功！” 说到这里还没完，医生老脸一红，声音压到最低对郁清许说道：“咳……霍总说他爱您生生世世。” 郁清许猝不及防被霍明择隔空告白，唇侧不自觉翘起然后脸腾的爆红起来：“啊……好，谢谢……他、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需要拆钢架……” 桃姐笑得一脸甜蜜，一旁的沈秘书却仿佛被磕麻筋上了，扭着脚腕好一番抽搐以及自我压制，才算没在现场抠出一个反同星球。 时间一到，沈秘书立即去接郁棠。 沈秘书的专业素养依旧过人，时间卡得恰到好处，赶到病房时郁棠闹铃刚响。 不等郁棠睁眼，沈秘书已经给他套上了一件厚外袍将崽裹了起来，不到十分钟的极限速度，沈秘书就已经将崽送达治疗室门口。 郁棠看着正缓步走出来的亲爹，一脸懵逼：“爹地已经做完啦？！” 然而一向对他宠溺非常的爹地，此刻却没能立即顾上他，霍明择直接捧起郁清许的脸吻了下来。 桃姐不仅接受度良好，还直接吹起了口哨，“芜湖芜湖芜湖~”地担任起气氛组。 还没完全睡醒的郁棠，惊得瞬间睁大双眼，紧接着眼前一黑——被沈秘书强行手动关机。 “沈叔叔，为什么要捂我的眼睛啊？？？”爹地和爸爸亲亲，他要看！！！！ 然而人类的喜悲从不相通，沈秘书表面沉默不语，把话都放在心里蛐蛐：孩子，叔倒是更想捂自己的眼睛，但叔还想进步！叔不能捂自己！ 珍惜吧孩子，你这俩爹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叔能帮你捂的机会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