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头》 第一章寻人启事(1) 许莱利拖着几大箱行李,站在公寓楼下。 在英国竟然呆得下去三年,说给卓秦听,她肯定不信——她女儿绝对没有这个定力,一个月就要哭爹喊娘。 她出国的时候,卓秦刚走。 都三个年头了,时间快得可怕。 去的第二年,许封和不知道哪来的女人二婚了。 许莱利才觉得自己真的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让许封肆无忌惮、明目张胆。有时候也会怪自己,不逃跑也不躲,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知道许封要结婚的时候,她说尽了这辈子的话,克服时差、信号、距离,有机会就打给许封吵。她大骂许封不要脸,许封一如既往淡定,更是不稀罕打感情牌,态度比平时还要强硬,让许莱利觉得拳打空气、恨不得真从楼上跳下去,让他后悔。 她在公寓大哭大喊,酒醒之后,等朋友的关心、安慰什么都行,有人听她哭就好。她去酒吧买老板的酒,再把酒糟蹋个尽。马路上,酒和呕吐物混在一起,拉着朋友撒欢地跑。 她知道的。许封的卡还没被刷爆,银行就不会通知他。 周围乐得陪着许莱利的人也清楚,大小姐不痛快的小打小闹。在外边不吃亏就行。 许封二婚的日子,依旧没有变。总有人爱凑热闹,朋友圈有的是婚礼直播。 那个晚上,半个在平城的社交圈都被她拉黑了。半夜,她蹲坐在阳台看星星的时候,闪过许封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个孩子一样处理问题? 她不能,也不敢回来。 怕自己真的看见了许封结婚的场面,没能力阻止。眼睁睁看着,无疑是对母亲的背叛。脑子里又在幻想着,自己在大闹婚礼现场的场面。 那天晚上,就坐着看了一晚上的天。 期间很多人都来告诉她,“你妈死了,莱利,你爸爸是你的全部。”“你怎么能让外边的女人抢走一切……”“你爸爸再娶也是人之常情,难不成你早死的妈还要拖累你爸一辈子?” 可那时候,她妈才过世不到两年。 婚礼那晚之后,她联系律师把许宅收回来,让许封和李黎搬出去。按照母亲的遗嘱,许宅是许莱利的财产。 打了许封一记耳光。 不算是不痛不痒。 ——许莱利!你疯了? 电话那头许封的愤怒,只让许莱利觉得快活。 许莱利也累了,只能平静地告知那个男人,要断绝父女关系。 一句话结束了二十多年的关系,而她远在英国,几乎没有有什么实感。 但许封停了生活费。 周围人得知后,都揣测是她后妈的授意,也甩甩手和许莱利走远了。 她半工半读,拿到了毕业证。也就,是时候回国了。在还没清楚干什么之前,她需要一份工作。 她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没有目标也就没有过程。 想要的太多,也就没什么想要的了。 好在她还喜欢着设计,一辈子干下去也不错。 养活自己这件事,她得心应手。心里没有也多大的落差,就像是送自己回到既定的轨道。如果说前二十几年是得命运赏赐,那也不会对之前的生活有什么执念。 毕竟血肉亲情都未必是什么永远。 看着公寓的积灰,她勉勉强强把床收拾出来,紧着截止时间把简历投了一部分,才睡下。 三年以来,在国内睡的第一晚。做了梦,没有睡好,身体很累,像是跑了半马。 许多画面又变得清晰,许封褶皱的手牵着她的,说彼此是唯一的亲人。 一会是母亲在病房里插着呼吸机。一会儿,又是她在病床上痉挛的样子。 葬礼上好多人在哭,一晃神,许莱利只感觉好多人在笑。 许莱利不停跑,风把泪撞在脸上,她不敢停。 一早迷迷糊糊,有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周恒的。 周恒:听说你回国了。我们见一面吧。 许莱利先掀过去,确实和周恒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一条是来自极度的面试通知。 极度是她的梦司,如果能进入极度,也就不用到平城以外的地方找工作。 那天来极度面试的人很多,她坐在等候室的椅子,反复重复着自我介绍。按照邮件的参考时间,排在22号的许莱利离面试还有半个小时。 “莱利?” “谢欣,好久不见。”她变了很多,一身职业装,看着很老练。 谢欣是许莱利本科时期隔壁班的同学。是个明艳的大美女,走路带风,很有气场。 “听说你出国了,没想到在这会遇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我前几天才回来。”许莱利礼貌地笑。 “你来面试?我就在极度上班,到时候做同事哈。” 许莱利只能讪讪地笑,极度是行业里很权威的工作室,很少接纳新人。 谢欣还有事情要忙,就没多寒暄,只是问了许莱利的面试号码,叫许莱利面试结束稍微等她一下。 “22号许莱利。” “我是许莱利。”还没等许莱利自我介绍完,会议室里进来了一个男人。 带着金属眼镜,纯黑的西装。眼尾不低,桃花眼,温柔的眉眼落在一张很冷的脸上。 “继续。”他落座在祁嬅旁边的位置。 祁嬅是面试主考官。 许莱利余光看到,那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简历摘下了眼镜、捏着鼻梁。 介绍完,许莱利悄悄叹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把眼镜重新带上,对着祁嬅耳语。 许莱利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能猜到,那位应该是极度的老板。 面试结束,许莱利站起来对着几位面试官点头鞠躬。出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时间,比其他面试者的时间短了一半。 她对面试表现有了考量,叹了口气。按照约定,她要在这等谢欣。 “不好意思啊,莱利。刚刚在开会。”谢欣匆匆忙忙过来。 “你出来得比我想象的早。这是我刚刚点的,你也渴了吧。” 许莱利感激地看着她,她紧张得身体里的水分都要蒸发了。 “谢谢你啊,谢欣。” “不谢,老同学。”谢欣扭头看了看工作区,许莱利看得出她还有的忙。 “谢欣,你先去忙吧。” “好,回头联系。”许莱利看谢欣高跟鞋踩得很稳。 三年,确实能发生很多变化。 走出极度大门的那一刻,许莱利才发觉日头正盛。 极度的老板也刚刚从楼上下来,看得出身量很高,身后跟着一群人走得很快。 俩人避着阳光对视一眼,许莱利紧张得把头扭过去。阳光像一团透明的史莱姆,糊在两人脸上,只能看见五官的排布却看不出表情。 她晚上有约,要加快脚步。 许莱利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去找周恒还是太正式了,看了时间,回家时间还够。回国第三天,许莱利还是接受了周恒的邀约。 在出国之前,许莱利状态不好,接受不了异国恋,哭着喊着提了分手,周恒纵着她,和她分开。青梅竹马,二人在英国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联系着。 周恒清楚许莱利的底色,她只是没安全感了。 三年过去,很多人都没再联系。在她身边的还是周恒,无论是朋友意义上的,还是异性角度。 “莱利,你还住那个公寓吧。要我去接你吗?” “嗯。”她没客气,坐地铁只会让周恒等得更久。 “下来就行。” 周恒还是老样子,很帅气,很大男孩。到了约好的地方,周恒主动问了工作的事。 “莱利,周氏也在筹划设计工作室,来周氏的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莱利谢了周恒给自己倒水的绅士举动,“我还没考虑好。” 许莱利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去周氏未必是什么捷径,说不定还会给周恒多添麻烦。 “没事,慢慢考虑。还有件事。”许莱利抬头看他,周恒难得严肃。 “不知道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如果你暂时还没伴侣,我们可以试试。”周恒看得出来许莱利脸上的莫名其妙。 周恒笑出了声,他歪头想到了一个比较具体的说法,“联姻?这样你比较好理解吗?到时候你会是许家名正言顺继承人。” 她倒也没想到自己和周恒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你知道的,我们断绝关系了。我对许家的东西没那么大兴趣。你很想要周家?” 继承者们? 许莱利出国之后,也没少听过周恒的事。周家复杂,他是小儿子,传闻里他是有些大刀阔斧的手段。拿婚姻来置换,倒也不像是他的风格。 周恒点点头,还觉得许莱利确实有些变化。 “我还没大方到拿婚姻去换这些。我要脱离许封也不是一时赌气,不想被这种不相干的人束手束脚。” 许封不值得。她自己想过一些幼稚的报复,除了让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左右不了许封一星半点。 周恒看她,表情认真,“那你比我想的,还要看得开……我以为按你两年前的作风,会去大闹婚礼现场,你竟然都没回国。” 两人对视一眼笑笑。 “两年前,我还真是有点后悔的。但今天呢,我得对你负责啊,不是说不能低估对没有爱情的婚姻的容忍程度嘛?” “我以为我们俩不一样。” “爱情面前人人平等。”许莱利要和周恒碰杯。 许莱利不觉得靠着年少时的情谊就能把婚姻糊弄过去。 周恒苦笑,抬起杯子,“你说的在理。”他被拒绝也不意外,只是试探。 “你爸……许封,可能会和你提。” 许莱利点点头,笑了,“知道啦。多亏你和我通气。” 周恒之前很喜欢许莱利身上的顿感,像只熊。有强大的爪子,但也有柔软的腹部。这次回来,她敏感多了。 在她眼里,婚姻什么的,可能许诺不了什么了。何况还是有条件的婚姻。时间会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就算这个人是许莱利。 第二章寻人启事(2) 周恒送许莱利的时候,还让她再考虑一下。 婚姻?太远了,也太冒险了。 这么久了,她讨厌复杂、讨厌捆住的关系。她和周恒这样就不错,他们相处得和从前一样舒服。 她的父母也是商业联姻。结局明显。 许莱利看了邮箱,没有动静。她多看了一些招聘资料,眼前不免是极度的消息。 极度的老板是陈礼安。就是那天给他面试的男人。 陈礼安在国内知名度很高,有一套很官方的百科。百科上的陈礼安是国内汽车设计师间的神话,那现实中也算是有资本不近人情了。 百科上还有几张他的照片。很帅,无论是冷脸的还是笑的。 许莱利合上电脑,躺在床上想去平城以外城市求职的可能性。房子、通勤、生活都是问题。 许莱利翻过身去拿手机,这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 陌生号码。 ——许莱利?我是祁嬅。 ——祁总? ——经过综合评估,我们极度认为你适合这个岗位。关于薪资福利、试用期、正式入职时间都会在明天上午十点的正式offer邮件内告知。 ——……好。 ——另外你将在a组开展工作,你第一阶段的带教是陈礼安,陈总。许莱利,极度欢迎你的加入。 …… 许莱利平复了心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恒。 他第一时间就回复了她: h.chew:恭喜你,莱利。祝你工作顺利。 许莱利把电脑翻开,网页上还是陈礼安那张脸,心态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陈总,请多指教。”她这样想。 到极度正式工作之后,许莱利和谢欣走得更近了。谢欣一毕业就到了极度给陈礼安做助理,陈礼安是她的带教,两人交集颇多。 陈礼安颇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许莱利一个多月来感觉一直在追他的影子。任何业务有待沟通的,她在工作时间都见不到他。 只有工作软件和偶然加班。 “陈总。”陈礼安抬头。 虽然许莱利在和陈礼安工作之余,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但无论是第一天见还是一个月之后见,陈礼安没什么变化,把雇佣关系做得很实,毫无传统上下级的交流。带教什么的也说不上,最多的交集是工作软件上的“已读”。 脸很冷,办公室里片刻的沉静都让许莱利不自在。陈礼安明明去看了电脑,但感觉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很变扭。 “行了,你出去吧。” “好的,陈总。” 谢欣在门口等着。“怎么样?好歹在工作时间逮到他了吧。” “不幸之中万幸。他这样,感觉我试用期一到,就要灰溜溜滚蛋了。” 谢欣拍拍许莱利肩膀。 “他就这样,你以为他不满意,其实就是没表情。这段时间他行程确实紧了一点,不是故意为难你。” “把我招进来,看样子挺失望的。”许莱利苦笑,她不是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陈礼安到现在都没给自己什么像样的工作。 她再怎么不是好高骛远的人,打工仔没给极度创造价值,只能在离职的路上越走越远。 “以你的实力一定能让他改观。” 许莱利明白这一定是安慰,还被谢欣招呼着去抽烟。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想着回国就戒了。 祁嬅的邮件里写得很清楚。年终就是年度考核了,她不想明年年初还要再苦苦求职。许莱利在工位上沮丧地趴了一会,打开了陈礼安给自己发过来的资料。 “许莱利?”同事,看着面善。一个月以来,许莱利确实没和同事们有什么交流,自己一个人在陈礼安手下,有什么事也是孤立无援。 “你好,我是陈诚。我是a组的,但现在在b组崔总那。” “哦哦,你好。”听祁嬅说过,a组两人升高级,b组六人升初级。陈礼安精力有限,另一个人被划到另一个老板那。 “我在面试那天看见你了,我一眼就记住了。” 许莱利只能尬笑,有点热情,她有点难招架。 “我们俩是一个组嘛,互相照看着。”陈诚手里是一杯奶茶。 “好好好,多多指教。”许莱利接下了,看着陈诚拎着奶茶往其他工位处走。 到b组那,有好多人和他认识,看来他们都打过招呼了。据说陈诚在崔选那完成了一个项目,今天发工资,难怪他放放血。 不过,许莱利喜提加班补贴。 谢欣夸她刻苦,“别逗我了。” 谢欣摸了摸许莱利的脸,一脸我懂、我懂。 “今晚就不能加班了,有迎新团建,好脾气的陈总也会出席哦!”许莱利有点牙痒。 谢欣跟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到了下班时间,许莱利从工位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还没走?其他人不是已经出发了?”许莱利看见陈礼安拿着咖啡站在门口。 西装马甲显得身材很好。 “马上。”许莱利埋头收拾东西,耳根有点红。 “陈总,又让小徒弟加班啊?团建都不放过?”崔选从陈礼安身后探身过来。 “效率问题。”声音不大,恰好在场的许莱利能听到。 “陈扒皮。”崔选在耳边低声打趣,陈礼安懒得理他。 “小许?” “嗯?崔总。” “他再让你加班,让他多给你点下午茶。”崔选用手,指了指办公室里的陈礼安。 “小朋友,多宰一点是一点。”有那么点语重心长。 许莱利笑了,她私底下倒和崔选没什么接触。这么看来,算是“和蔼可亲”。 “对了,叫我选哥就行。” “嗯,选哥。”人帅,还平易近人。 许莱利匆匆下班,她有点担心陈礼安会挖苦她。人家是笨鸟先飞,她是笨鸟就知道埋头飞。 公司就剩三个人,坐上陈礼安的车,才知道他们俩是回头拿资料的,顺路接上她。 在车上许莱利还接到了许封的电话,还算有耐心打了三个。 副驾驶的崔选看了陈礼安一眼:你这小徒弟行情不错啊?兄弟多年,陈礼安不用多听就知道他狗嘴什么味。 挂了三个电话,许莱利看着手机有些愣神。许封短信发过来,很清楚,威逼利诱她和周恒结婚。 蹊跷得很,断绝关系的时候他还算爽快。这时候又把脸贴过来。 他二婚这事完全没有征兆。以往,许封算是个体贴的丈夫,也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他掌控欲很强,过去许莱利的生活细节都是由他安排。小到饮食吃穿,大到学业安排。过去也未曾说过嫁女儿这样的话,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 再小一点,许莱利总是手脚冰凉,会把手放在许封的腋下,被他紧紧搂着。 她还是许封的跟班。公司里没有人会不认识她。 小莱利。 漂亮的孩子,像个混血娃娃。 在亲戚、朋友面前说什么掌上明珠,想来都是些屁话。许莱利捋了捋头发,没必要想这些陈年旧事。回忆真的会抽筋吸血——会消磨她的勇气,会榨干她的自由。 许封的态度应该对周家很暧昧。 许莱利不想让周恒难办,给他发短信,让他尽管拿什么话去搪塞他们。 在周恒眼里,这姑娘总是利落周到。让所有人好办,让自己麻烦。 ——你就不怕我跟家里人说,我俩破镜重圆了? ——不怕你嘴上说说,就怕你真要给我娶回家。 ——我是什么豺狼虎豹? ——是怕又变成许封的女儿,要到他坟头尽孝。 那头是周恒的沉默,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许莱利清楚她恨许封,也恨李黎。周恒说帮她拿回许家的东西,她觉得意义不大,也确实动心了。但借周恒的势,还要和许封演什么父女情深,她还做不到,巴不得和许封离得越远越好。 ——莱利,别多想。事情也没差劲到这种地步,我娶不到你,周家其他人也娶不到。 许莱利想回他,自己没那么抢手。 周恒又发了一句,“你想回归简单的生活,我也想看到。”许莱利心头一颤,怪懂她。 第三章寻人启事(3) 下了车,许莱利先一步进餐厅。崔选说要先和陈礼安确定一下明天出差的事,就先不进去破坏气氛。 “你这新徒弟漂亮啊,跟明星似的。咱们极度是不是行业门面前列了?” “那你第一个滚蛋。”陈礼安挑眉。 “去你的。”崔选对自己的脸很自信,陈礼安是年纪大了,纯嫉妒。 “许莱利学历不错,没什么经验。我看过她在校作品稚嫩了点。”陈礼安把一搭资料递给崔选。 “这也带着去阳城?” “还没看完,我要再看看。” 许莱利本来没机会进极度,是崔选给她捞回来的。崔选总觉得陈礼安选人的标准有失偏颇,待人也是略显刻薄,但也能看出来他很认真。他看实力,不讲情面。偏偏这人,贵人缘极盛,从他身边出来的人,没有不成气候的。 崔选看着许莱利的作品点头,“你们那组的小男孩,我也看了一眼,不及这姑娘的灵气。” 崔选看得出这些人不合陈礼安的意,极度还需要成熟的设计师。 “你还是想要蒋禾回来。”他都有点恼自己,这么了解陈礼安。 “她是最佳人选。”陈礼安没有犹豫。蒋禾是从极度出来的,水准有目共睹,也不需要磨合期。 “你倒是爱给自己找难题。”崔选捏了捏大衣口袋的烟盒。 他看着陈礼安后视镜上挂的照片,“她还好吗?”两个人的毕业合影,这么一挂,都挂了很多年了。 陈礼安似乎从很久远的回忆里,找到和蒋禾有关的,“还不错。准备复出了。” “你未必就只考虑她,总能找到合适的。”他有必要给陈礼安打预防针。蒋禾向来眼里容不下沙子,要她来极度的代价不会小。 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难缠和不讲道理的。 “有她,极度会更好。”陈礼安多少有点油盐不进了。 崔选没有过婚姻,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没有了婚姻关系,还要绑定得这么深。多多少少的避嫌,难道都不需要?陈礼安的事业脑有些令人发指。 蒋禾要来极度,对他们俩未必是什么好事。工作好说,蒋禾要是还没放下呢。有些纠缠,无非是一个人还不舍得放手。她当时也不是心甘情愿离开的。 崔选把二人合影的挂件从后视镜上取下来,甩到陈礼安怀里,“你都离婚了,还挂着,帮你挡桃花?” 崔选没由来的情绪,让陈礼安无语,这车上还能有桃花?把挂件随手往扶手箱里一扔。 崔选耐不住再问,“你想要蒋禾,单纯是因为她的能力?” “哪有什么单纯不单纯的。极度需要她,她要复出,极度也是最好的平台。” 崔选扶额,人家都把婚姻当成过去式,你这直接当成失忆了。陈礼安注意不到他的想法,也毫不在意这种好聚好散的婚姻关系。 在他眼里,他和蒋禾之间不应该再去考虑这些男女情长,时候过了。 他拍了拍崔选的肩膀,“走啊,进去。” “今天想多喝几杯。” “走。” 几番推杯换盏,和许莱利一样新来的同事,看起来都混得挺熟的。许莱利有些无意识地被排除在外。 放在平常,她不会在意,人缘差不差在于经营。但在职场上,她有觉得会不会太过,显得自己不够专业。两番纠结下来,许莱利选择按兵不动。 谢欣主动邀请许莱利提了杯,“我和莱利是老同学了,今年一起共事,太有缘分。” 周围的人才知道她俩是旧日同学,看上去是很熟。好奇的眼光在二人之间打转。 “莱利和谢助理在一所大学?”陈诚靠着许莱利最近。 许莱利点点头,“都在清大。” 众人都拿“高材生”调笑起来。 “陈总本科的时候也在清大,读书的时候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同学吗?”崔选倒是有意去逗陈礼安这种冷场王。他不说话,也没人敢撺掇他,聚会就知道闷头喝酒。 “多了,你羡慕?” 崔选哼了下,没吭声。有够臭屁的。 陈礼安觉得这清酒不是滋味,颇有豪饮的架势,看着对面许莱利、谢欣,算是自己校友,碰了杯。 清大里倒是很少有什么风云人物之说,大多数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事。许莱利还真没听说过学校有陈礼安这号人物,更何况他也算是大学长,高了自己很多届。 “选哥呢?在国外得了不少女孩子青眼吧。”大家确实对崔选更好奇,风流倜傥的样子,看着不缺恋爱经历。 在刻板男周围晃悠的浪子,总有些故事。 “我?穷小子一个,忙着刷盘子。你们谈恋爱的年纪,我还饥一顿、饱一顿呢。”崔选挑挑眉,觉得之前卖力的自己还挺可爱的。 许莱利看着崔选的穿着打扮,之前还觉得有些浮夸,现在看着实顺眼不少。搞设计,多少要了解一点消费者的心理,什么衣服都有适合的人。 有酒助兴,大家聊得很开心。许莱利也放松了些,看着手机里许封发来的短信,不管不顾的态度更明朗了。 何必让这点不开心打乱生活。 陈礼安有意压着劝酒的恶习,酒喝完,也就让众人回去早点休息了。 陈礼安出差之前给许莱利留了一个报告。许莱利加班赶完,还是被陈礼安否了。 “陈总,我……” “耐心点。”许莱利抬头看他的眼睛,在心里叹气。 他说,耐心点。失望?许莱利更是绝望。 “拿回去重做。” “好。” 分析书还没告一段落。许莱利还从陈礼安那里拿到了新的设计任务书。是一家新能源车企的新车型开发。 崔选在公司调侃许莱利第一次独挑大梁,消息也不胫而走。陈诚和b组的人都知道许莱利在陈礼安手底下做事,有意无意都会好奇她手头的工作。有时来问她,许莱利也说不出什么。 谢欣提醒她,多少要注意这些人的态度。许莱利隔天就请了下午茶。 许莱利也是无奈,保密项目能说的就有限。按照她被否的频率,陈礼安要她走人的时候,客户也未必能看到许莱利的方案。 在陈礼安那还像在上学的时候,把单一的工作一再重复。手里的草稿越垒越厚。 第二个月,许莱利就彻底实现了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许封和李黎有事没事的骚扰,就是周恒关心她的近况。 周恒很忙,许莱利的强度也是望其项背。 许莱利也只能告诉他:工作顺利,但毫无进展。 周恒很体贴,给她送了好几次便当,他家阿姨的手艺一直不错。 连续加班的日子里,给她点下午茶的,除了谢欣,崔选,还多了陈礼安。 陈礼安总爱点单调的咖啡和贝果。 谢欣总调侃,这是电子牛马充电桩。 许莱利像是很“受用”。每天把草图发给陈礼安的时间越来越晚,但也会第一时间触发npc的固定对话。 ——拿回去重做。 ——好的,陈总。 上百张草图,陈礼安才定了四五个方向。许莱利也在考虑题海战术在陈礼安这里的可行性了。 好歹有了成果了,连熬了几个大夜,把最后一版效果图赶了出来。 许莱利很忐忑。 她已经好久没给陈礼安看过进度了,手里做的是他最不看好的。 可这是她最感兴趣的。 “陈总,我打算精进这个方案。”拿着效果图进去,许莱利很紧张。这是陈礼安最先否掉的提案。 “这几天就在做这个?” “我觉得这个设计还是有……”还是有可行性的。 陈礼安微蹙眉头,“内部评审会见吧。” 给实习生开评审会在极度没有先例。除了崔选,陈礼安还让谢欣通知上a、b组。 许莱利压力山大,她没在陈礼安那得到一点甜头。 评审会上,陈礼安和崔选不留余地。二人否定的声音下来,周围的讨论声也适时响起。许莱利只能接受谢欣善意的眼神安慰了。 陈礼安和崔选把这家新能源的设计任务书给了陈诚,让他也试试。 她很沮丧,在会议室收资料。陈诚意外地跑过来,“莱利,你的想法很棒。我们可以一起做,不过就是压缩一下成本。” 许莱利觉得陈诚有些难应付,不经意间往旁边扫了一看,就是同事的白眼。是b组的施柯楠。 “许莱利的老师是陈总,用得着你帮忙。”她呛了一声,不知道对着陈诚,还是许莱利。 许莱利抿着嘴,对着陈诚有些无奈,“抱歉啊,陈总还让我出可行性报告,有点忙。” 施柯楠冷哼一声。 许莱利还是起身,给自己接点水。 她想起最早进极度的时候,陈礼安就告诉她,对于设计师而言,没有经验是致命的缺点。之前只做过概念车,一到量产车,要考虑的问题纷至沓来。 谢欣看许莱利一个人站茶水间,问她:“还好吗?”她脸上带着笑。 许莱利摇头,“没什么。” “陈礼安就爱公开处刑,习惯就好。”许莱利笑她的直接,不过说的也没错。 “我被他否掉的可不止这一版。没事。”她笑得勉强。 “我认真的。有一次开会,我少打印了一份材料,哆哆嗦嗦道歉,还是崔总给我解围。他老婆在的时候,都不在评审会上留半点面子。” 谢欣一个闪身,就给许莱利拉进了茶水间角落。茶水间还真是八卦圣地。 “老婆?” “前妻。” 这信息量。 “你知道蒋禾吗?在行业里挺有名的。” “我在前台的杂志里看到过她的专访。”人漂亮,说话也霸气。还不知道她和陈礼安有这层关系。 谢欣给许莱利讲了一个在极度几乎人尽皆知的故事。 “他们是少年夫妻,大学毕业就领证了。” “极度也有蒋禾的一份。” “蒋禾一次项目有了纰漏也就暂退了……好像是说她怀孕了,没有精力。” “不过还是流产了……” 谢欣毕业就进了极度,还和蒋禾共事过一段时间。看着谢欣的表情,她很同情这个女人,生育代价无疑是大的。 许莱利没想到,陈礼安这人看着很稳重。 八卦完,许莱利闻名去看了看蒋禾的作品,很受行业推崇,还能在网上能查到不少她的获奖。 这么优秀的人,还是陈礼安团队的首席设计师。许莱利的注意力不免还是落在提案上。内部评审会结束,陈礼安还要求她出一个可行性报告。 有些折磨人了。 “小许,想不想把图甩他脸上,喊辞职?”交报告的时候,崔选也在陈礼安的办公室。 “我哪有那么幼稚。”许莱利只好意思嘟囔一句。喊辞职是不敢的,是有些怕叫她滚蛋。 崔选看许莱利一脸委屈样,想笑。 陈礼安拿文件拍他,“别没个正行。” “就你,爱在小朋友面前装正经。”许莱利不敢瞎听,眼神飘远。 陈礼安轻咳两声,“还想做这个方案?” 许莱利在报告里,降低成本上还是下了功夫。但远没有达到理想的数字。 许莱利点头。 “听说过几何棱线……”比划几下,几句话。 陈礼安貌似说了一个天才的想法,这个工艺从来没用在车身上。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被一个更专业的人指导,这种吸引、着迷、崇拜是很自然的。 她在网上看过陈礼安在世界汽车设计峰会上的演讲,他是当年的年度风云人物,神情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云淡风轻。 那时候年度风云人物只是一个论坛水奖,他看上去并不在乎。但就因为那场演讲,陈礼安一举抬高了论坛的含金量。 他的样子和电脑里的重合了,阳光穿过周围写字楼的间隙落在他身上。 成功、优秀这种字眼落在他身上并不奇怪。 第四章寻人启事(4) 崔选还谈到内部评审会上许莱利的表现,说她太当回事了。许莱利来不及否认,崔选再道:“你就当做是‘批斗大会’。但凡是大胆的创意就会被觉得冒险,常规的选择就认为你在打安全牌。一拍即合,哪有这么好的事。” 许莱利去看陈礼安,他们当时骂得最狠。 “你只要让他们记住,是你有了这个想法。”陈礼安回应了她的眼神,把手里的笔转了转,“就算,它有一些问题。也没关系。” 设计师的作品会被同行、资方、市场多方检验,她是新人,要挫掉锋芒,也要保留锐气。 许莱利似懂非懂。 过了会崔选被谢欣叫走,许莱利才去和陈礼安讨论方案细节。 “还想做吗?”陈礼安和她反复确认。 “想做的。” “那就别畏手畏脚。”陈礼安去看她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坚毅或者是信心。失望的是,许莱利的眼睛跟玻璃珠一样,太亮了,清澈得什么都看不出。 还是个学生啊。 他有点束手无策。 之前看过企业管理的课,坐在上面的人,大谈特谈什么“学生思维”,他一直认为,是老板的“商人思维”在最干净的想法面前根本站不住脚。 如今看了确实是这样。狼道、丛林法则什么的,司马昭之心。 今天这场评审会,自己也学会占着自己年纪大、位置高,剥削别人的本事了。 “拿去做吧。” 许莱利点头。 回到工位上,许莱利还感叹这个项目的曲折。前期上百份草图,到现在陈礼安告诉她的成本压缩方法。 陈礼安不吝啬对许莱利进行指导,但也绝不放过一点不达预期的地方。 “你就不用拿给客户看了。” “加上可伸缩侧裙之后,多出来的成本,你来负责?” “后排乘客都伸不开腿的设计,就不要拿给我看了。” 许莱利一边面带微笑,照单全收;一边对着谢欣大吐苦水。 等到了和对方公司的相关人士做部分交接的时候,许莱利又频频碰壁,更是叫苦连连。谢欣建议她,线下设计提案汇报的时候,申请工作室的高级设计师和她一起。 线下汇报还在外地。许莱利的第一人选肯定是陈礼安。看陈礼安出差回来,许莱利第一时间拿着最终方案找到他。 陈礼安爽快答应了,也协调了出差的时间。 “等一下。”陈礼安叫住她。 许莱利有些担心,还有变数。 “你这项目叫什么名字?上次评审会的名字,不行。”许莱利心安了,不是没时间就好。 陈礼安不会记得上次评审会的名字,只是单纯觉得自己都没记住的名字,肯定是不合格的。 “瓷。” 陈礼安点点头。 手里拿着的许莱利送的材料,本来想回头看,陈礼安还是翻开,“瓷”下面写着许莱利的名字。 他觉得挺顺眼的。 这个项目渐入佳境。许莱利和谢欣也抽出空来吃饭。两人在极度都忙,外出吃个饭都成了奢侈。 “莱利,恭喜!” “也感谢我们谢欣小姐长时间的鼓励支持!”许莱利笑着和谢欣碰杯。 “明天你们a组考核标准就要出来了,你得加把劲。”谢欣包了一大口肉下去。 “不是年度考核?”祁嬅的邮件里,这个写得很清楚。 “改了,陈礼安说要加快进度,搞淘汰制。”许莱利认命点了点头。 “不过,你也别担心。项目已经做起来了,顺其自然。” 谢欣还真是发自内心认可许莱利的工作能力。自己上班的第一个年头,肯定做不到和许莱利一样,对自己这么狠,把加班当家常便饭。 “借你吉言。” 许莱利笑的时候,眉眼很舒展。喝了点酒,脸白里透红。 “许莱利,我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你漂亮,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啊。” “多多少少成熟点吧。”许莱利歪头想了想。 “是有点。不过,你也挺低调。你出国之后,我才知道你家境这么好。” “因为周恒?”许封向来不在公开场合说些什么。 “对。你那男朋友挺帅的哈。我后来在新闻上看见他,才知道他是周氏的周。”谢欣说得夸张。 许莱利笑得多了喝几口,“他确实很厉害。不过,我们分手了。” “真的假的?” 许莱利笑着看她,“我们还是朋友。只不过性格都有些变化。你也变了啊。我记得你爱喝豆浆,我们早上那节选修课,你几乎每节课都带。现在早上都是冰美式进场了。” 谢欣有些愣神,她不会想到许莱利会注意这么个细节。 她和周恒,在那个年纪,才是天之骄子。 “这你还记得?” “当然。你和学长还在谈吧。” 谢欣摇头,“刚刚分手。”又闷了一大口酒,“我们这行,太忙了,脚不沾地。本来准备结婚了,到现在都没找着空去看场地。他直接要和我提分手。” “你知道我们在吵什么吗?他说他抽时间看,我不抽时间看,不是?这东西,有必要看两遍吗?” “跟我提分手,这辈子还没人甩过我。”语气斩钉截铁。 这么一小段恋爱已经是五六年了,她压根没给别人留机会。 许莱利点头,但忐忑开口,“没必要吧,这点小事。” 谢欣冷哼一声。 她喝了酒,动作又大又滑稽,快要把整桌菜一扫而空。许莱利连忙把她旁边的杯子撤下去,“你喝点柠檬水。” 谢欣双手捧起玻璃杯,“失态、失态。” 许莱利抿抿嘴,笑了笑。转个头的功夫,谢欣一下子就哭了,许莱利招架不住一点。 “他不和我谈!他从来不敢挂我电话的,他……他竟然挂我电话、还不回信息……” 冷暴力?太确实……不太行。 谢欣突然拿起手机,“喂?” 手很快,许莱利都来不及拦住。知道她是打给徐良伟,许莱利仿若禅定。 徐良伟来接谢欣,许莱利才微笑着和她挥手再见。谢欣还悄悄向许莱利俏皮眨眼。 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俩走得匆忙,许莱利回店里买单。 陈礼安? 许莱利往角落躲了躲,在公司旁边的餐厅遇见也不奇怪。 和崔选在一起,还有一个女生。前妻?这想法突然往脑子里钻。许莱利想再看一眼。 “小许!” 许莱利只是借着柱子探出一点点头。崔选眼睛可真尖。 许莱利挥了挥手,暗道:不打扰,我马上就走。 收回手,就和老板结账。攥紧包包的带子,就往门外走。 “许莱利!”猛地回头,是陈礼安。 他大衣的衣扣扫过许莱利的鼻尖,有点痒、有点痛。许莱利唰的一下,脸热热的。 “陈总。”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门口的风扫过许莱利裸露在外边的半截小腿,有点冷。 “喝酒了?”陈礼安应着崔选的心思,想问问她要不要在他们这桌吃点。 他们从来没离这么近过,许莱利近到可以闻见他的香水和酒气。 许莱利心脏猛跳几下,“对。喝了一点。” 咚咚咚,可以震到耳膜。 “嗯。早点回家。”陈礼安看了一眼许莱利散掉的丝巾,想抬手又放下了。 许莱利顺着他的目光,把滑到手臂的丝巾围起来,“回见,陈总。” “嗯,回见。” 陈礼安扭头回去。许莱利向崔选招手,说再见。 “陈礼安,怎么不叫小许喝一杯?” “你是什么老板,下班还要员工陪酒。”陈礼安把烟盒和打火机放进口袋,“我出去抽烟。” “蒋禾姐,你看他!” 蒋禾笑着摇头,“他就这样,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她低头去找酒杯,“他是不是工作和生活分太清了,还总是把工作看得太重。” “还是你懂他。” 蒋禾连忙摇头,“抬举我。”一边笑,一边给崔选添酒,“你今天还没醉,多喝。” “蒋禾,你也欺负我。”崔选一副受伤表情。 蒋禾拍他肩膀,笑着安慰他:“开玩笑。” “我不懂他。他太难懂了。”蒋禾把酒递给崔选,和他碰杯,“不是吗?” 崔选当作听不见,拿起酒杯往嘴里灌,想喝醉还不简单? 第五章寻人启事(5) 崔选喝醉了,陈礼安和蒋禾把他扶上车,帮他叫了代驾。 崔选喝多了就会话多,爱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陈礼安好不容易给他一个大男人按在座位上,还是被崔选把胳膊扯过去,抵着耳边说了一句。 “陈礼安,我放不下。” 陈礼安在想这句话的可能性,给他扣上安全带,回神再去看崔选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陈礼安不动声色地绕过蒋禾的眼神,让代驾开车。 蒋禾说她妹妹来接她。陈礼安点点头,“极度的事情,你多考虑。” “好。”蒋禾面中带笑。 蒋禾平平说了句,“我会好好考虑。我不打保险牌,多给我点时间。” 按照陈礼安开出的条件,极度对于她就是保险牌。她想,她是有资本犹豫的,却又觉得浪费时间。在陈礼安来找她的那一刻,她好像已经把极度当成一号种子了。 “我知道。”他还没到要违背本人意愿的程度。 在陈礼安的概念里,蒋禾很成熟,无论是性格还是职业选择。她毕业之后,就去了国际知名车企,两年就是高级设计师,还有了自己的团队。 她也很了解自己,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做什么委屈自己的选择。 两人在路边站了会,来了辆迈莎锐。蒋禾还是喜欢底盘高的车。陈礼安看着她上车,右驾驶的车窗摇下来,“姐夫再见。”蒋禾在后排捶了一下头枕,“别瞎说。”蒋霖没吭声。 陈礼安手里捏着口袋里的烟盒,把低着的头抬起来,摇了摇,“注意安全。再见。”蒋禾走后,陈礼安把烟盒拿出来,里面已经没了。 叹了口气,随手一抛扔进垃圾桶。 他不大快活,显得矫情。蒋霖的一句称呼让他觉得边界被打破了。这种被冒犯的感觉,有点没由来。 陈礼安没有过亲人。蒋禾给他带来的很多身份对他来说太空洞了,只是一个标签。离婚之后,他觉得更没必要还维持这种社会关系。 他讨厌关系,让自己不自由。他又让自己不能背弃责任,让人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全非真情实感,是虚情假意又或许是逢场作戏。陈礼安不愿意否认,他自己有时候都这么觉得。 餐厅的老板见陈礼安还靠着车,站着,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陈总,还没走。”给陈礼安递了烟。陈礼安拿大衣挡了下,就着他递来的火。 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手指抖落烟灰。他想着崔选那句话,给了自己契机。 陈礼安看时候不早,就和老板告别。他在手机上叫了代驾,上车的时候还看见在路口花店挑花的许莱利。 她还没回家,之前到还看着很着急的样子。 味道好像是能存在记忆里的东西。她的香水有些记忆点,让人印象深刻。 第二天一早,季度考核的安排下来了。比许莱利反应更大的是陈诚。 陈礼安单独找来他们俩,说了点要求。等结束之后,到了许莱利和陈诚交流的部分,陈诚一直推脱,跑出去接了好几个电话。 许莱利进度很赶,陈诚没由来地开始不配合。恰好崔选找人帮忙,这季度考核的事也就又被搁置了。许莱利加上他,和b组的施柯楠给崔选手里的项目打下手。陈诚爽快接下之后,给许莱利发了很多短信催促。许莱利忙着回应他的问题、解决他的要求,到晚上都没推进多少进度。 许莱利看着手里的材料,想着干脆先把自己的部分赶完,陈诚倒是不客气,站在许莱利面前指点,有意和许莱利对着干。 施柯楠坐在许莱利旁边一直看着,见陈诚三番两次地找麻烦,直接跑去站在陈诚面前。 许莱利看情况不对,也跑过去。陈诚性格越来越古怪,许莱利很怕施柯楠和他起冲突。 施柯楠把资料甩在陈诚面前,“你什么意思?公司招你来吃干饭的吗!你自己不是能干吗?啊?你在拖什么呀!” 动静不小,不少同事过来问情况。陈诚也面色难看,道了歉。 “自己的东西自己做,别指望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施柯楠就撂下一句话。 施柯楠看了眼许莱利,眼神幽幽的,“你是软柿子吗?” 许莱利抿抿嘴,悄悄说:“我正打算和崔总告状。谢谢你,柯楠。” 施柯楠不看她,就是只小柿子,让人心软。 许莱利心里很高兴,施柯楠冷冷的,一般都没什么话,没想到这时候愿意帮她出头。先往她桌上放了瓶酸奶,打算过一阵子,请她吃饭。 但项目的进展还是迟了,要留下来加班。施柯楠晚上有事,要拿回家做。 今天公司恰巧没留什么人,就许莱利和陈诚,许莱利还觉得有点尴尬。许莱利再一次抬头就是九点了。她扭头去看陈诚,人也不在工位上。 奇怪,他能去哪? 许莱利对陈诚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陈诚之前对她一直很热情,今天却一个劲找自己麻烦。许莱利愣神看了会电脑,想着还是把工作做完。 周围安静得可怕,许莱利只能听见自己打字的声音。那个奇怪的感觉还在心口绕,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她猛地一抬头,看见了陈诚的脸。 “呀!你……你在干嘛!”陈诚的脸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许莱利还是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大口喘着粗气。 陈诚竟然一直站在自己旁边,一直没发出声音。 “没事。我弄完了,你还有多少,我帮你。”陈诚表情正常,还带着点笑意。 许莱利心里发毛。 她回过神,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婉拒了。看着陈诚收拾东西先走,反倒放心。 直到回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后来许莱利向谢欣提起过,她怀疑陈诚把许莱利当成了竞争对手。 “可季度考核是合格性考核啊,不存在谁走谁留。” 谢欣越想表情就越凝重。“这个家伙,我得对他盯紧点,他要敢有一点别的心思就完蛋了!”她很难不担心,许莱利看着一点攻击力没有,性子也没有什么显山露水的时候。 “你说我要不要和陈总提一下?”谢欣是有后怕在的。 “他还什么都没做,我先注意着。碰见其他女同事,你就提醒她们一下吧。”许莱利还是心神不宁。 第六章给自己的情书(1) 陈诚在两人加班这夜过后没几天,就请了事假。许莱利和谢欣都稍稍松了口气。 但谢欣还是每晚坚持送许莱利到地铁站。她也问许莱利,怎么不买辆车?觉得家里的车太高调了? 许莱利不好开口和家里断绝关系,告诉她,打算考核结束再买。 工作稳定再买,如果离开极度去了别的城市,车子什么的也不好处理。 很快,到了“瓷”开线下设计提案汇报的时候。陈礼安不在。许莱利和谢欣交接过,要在周一早上和陈礼安一班飞机,飞阳城。 陈礼安第一次在机场等人等到登机,看着许莱利像一副脸都没洗的样子跑过来,他摁了摁眉心。 他好心把她的手提行李拿过去,“许莱利,下回不要迟到了。” 许莱利连忙答应下来。天气变冷了,呼出的气会染到镜片上,她还是把围巾往上拎了拎。下巴上还有颗姨妈痘。 早上她一觉睡醒,闹钟没听见。准备出门,才发觉月经来了,慌忙去换了裤子,往包里放卫生巾。小腹还在坠坠的痛。 许莱利看着陈礼安给自己拎小行李箱的背影,觉得他真是靠谱。工作交流下来,也发觉和刻板印象里的老板一样,极端自律、极端笃定。 或者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所有人说“不行”“等一等”的时候,喊一句“fuckup”,然后再把事情推进下去。 许莱利有羡慕、有佩服,也有想回避。他和许封的做派,有时很像。 客户在阳城,离平城有些距离,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许莱利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眼罩和耳塞,昨晚还没睡好。 空姐给她送毛毯的时候,她悄悄看了眼。陈礼安没打算叫醒她,随便往她怀里一放。许莱利当作有些打搅睡眠的样子,头往窗户那扭,觉得好笑。 她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可爱。界限感这么强? 许莱利再拉开眼罩的时候,已经到了。她在飞机上睡觉倒不觉得颠簸,也不觉得空调过冷,很安稳。 出机场的时候,才发觉阳城的气候和平城很是不同。温和湿软,很舒服。比平城的温度高了很多,许莱利把围巾扯下来。 陈礼安估计也觉得热,只剩衬衫和毛衣,大衣挂在手上。 二人在等托运的行李的时候,许莱利才意识到尴尬。有些懊恼,明明打算在飞机上和陈礼安多聊几句,破个冰。他俩都不怎么爱说话。 她在一边偷偷吐气,眼神往陈礼安身上瞟,想到谢欣说的话。“陈总明天和你去阳城,大后天回来要飞国外。幸好这次不要我跟着,不然我今年的飞行里程又要破纪录了。” 真忙啊。 陈礼安从善如流帮她推行李,“跟上。”他对这机场还挺熟悉的。 在停车场遇上了接他们的人,是个挺高的男孩,有阳城口音,年纪不大,看着和陈礼安很熟。 “哥,好久不见。”陈礼安腾出手,拍了拍肩膀。 “把行李拿上。” “好嘞。” 等上了车,那人转过头和许莱利打招呼。 “姐,你是哥的同事吧。从平城这么远的地方来真是辛苦了。”许莱利点点头,说工作来的,没什么。她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老板面前喊苦吧。 陈礼安是不是和这男孩经常推脱什么,飞机两个小时,也不算远和辛苦吧。 男孩的车是辆很不错的商务车,看着很像接送游客的,车门储物格都放着矿泉水。 “哥,这次待多久啊。” “两天。”陈礼安看车外。 街道还是很干净,机场路的路灯还是那么亮。没有光污染的地方,夜空会很美。 “这么不巧,还想着你能多待会,我把奶奶接来看看你,她一直想见你。” “别折腾她。”陈礼安从副驾驶座抬身,从挡风玻璃前拿了包烟。 “她想亲自谢谢你。” 陈礼安朝他笑笑,“不用。”洋洋被拒绝过很多次,也不意外。 洋洋是陈礼安从26岁起资助的孩子,一直和他奶奶相依为命。陈礼安从机构那选中他,那时候他十五岁,既叛逆也不服管。 他成绩不够好,也不是最让大人省心的,机构想要陈礼安把机会留给更小、更懂事的孩子。陈礼安拒绝了。 他像是在做一种测试,只要十五岁的男孩。他不在乎这个孩子的学业,选谁都一样。 洋洋确实没有考上大学。阳城旅游业发达,他打工的钱加上陈礼安按照大学学费给的资助,买了手里这辆车,做些接送游客的营生。有时候也做做导游,不仅能满足温饱,还能存下不少。 陈礼安对洋洋的资助只到十八岁,洋洋已经二十二了。他看着洋洋开车的样子,他的测试应该有结果了。 这个结果只有他自己知道。 车子拐上了山上的一家五星级,许莱利咋舌,陈礼安挺大方的。下了车,男孩还帮着推行李。“小哥,怎么称呼?” “姐,叫我洋洋就行。” “好。洋洋。辛苦啦!”男孩笑得格外阳光。 许莱利感觉这男孩像是这座城市养成的人,温暖的、湿润的,有海洋的味道。 临近进酒店办入住,许封来了电话。许莱利赶紧挂了,又反复打来。 “陈总,你先办。”许莱利到旁边接通了。 “许莱利,你在哪?” “什么事?”在许封这,她已经很擅长不耐烦了。 “回来,爸爸有话和你说。”许封的声音已经没有那么中气十足了。许莱利还是没听他说完就挂了,顺便拉黑。 洋洋很热情,一直把二人送上楼。 打了声招呼,许莱利进了房间。洋洋看着和陈礼安还有话说。 许莱利洗了澡,去迷你吧随便拿了瓶酒,在阳台吹风。经期不能喝酒,但许莱利不太注意。她的生活习惯在卓秦和许封相继离开自己生活的时候,就已经很差了。 有点风,许莱利把浴袍裹了裹。阳城真好啊,许莱利有些喜欢这个城市的气候了。阳台上有一套编织竹的桌椅,许莱利把电脑抱过来,准备明天的东西。 彻底搞定到十一点了。许莱利把半干的头发吹了吹,睡下了。 一早,陈礼安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下来吃早饭。许莱利看会议的时间安排在下午,也是不敢耽误陈礼安的安排,立马下去了。 人不少,许莱利一眼看见了喝咖啡的陈礼安。她拿了碗当地特色的面食,离得远远的。 这面有很浓的花生酱味,许莱利有点吃不惯。又试了特色的小馅饼,很不一样,珠蚝让口感更好了,外酥里嫩还没那么油腻。 陈礼安穿的无袖,刘海也湿湿的,应该去健身了。从她旁边走过,应该是没看见她。 许莱利在手机上问他,什么安排? ——你自己安排。 ——? 什么情况? ——避免特殊情况。 这是看自己去机场迟到,觉得自己还会掉链子。许莱利又要去问问谢欣了,第一次出差在老板这留了坏印象怎么办?不会影响她的考核吧? 谢欣在电话里笑了一会,安慰她:陈礼安没那么小气,就是较真。考核表里没有考勤的标准。 许莱利才算安了心。 周恒看许莱利社交账号上ip变了,给她发了信息:去阳城了? ——嗯,来这出差。 ——我也在。有空出来吃饭? 许莱利没拒绝,她对阳城挺感兴趣的。 回了房间,许莱利再三核对了下午开会上的材料、发言。 时间差不多,陈礼安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辆阿斯顿马丁,带上许莱利。 到了甲方的公司,许莱利的压力才上来了。不过这次陈礼安和自己坐在一边,她涨了一点点底气。 和预估的没差。许莱利讲完设计理念,掏出草图和渲染图的时候,甲方的老总就有点坐不住了。 和许莱利一直交接的埃文更是如坐针毡。许莱利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淡定。 许莱利的技术可行性报告是很成熟的。她有把握说服他们。但许莱利讲完“几何棱线”工艺的时候,他们还是认为这种工艺效果未必能符合预期。 许莱利的话比内部评审会的时候坚定多了。 陈礼安坐在下面,专注着看许莱利的效果图。第一次看到这个最终一版的时候,他想过她用什么话来去说服他们。 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剩下的交给时间就行。 第七章给自己的情书(2) 线下提案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许莱利是新人,在陈礼安的训练下对上甲方的埃文却又显得稳重得多。 走出公司的时候,许莱利还和埃文说保持联系,多交流。 许莱利看了眼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和周恒约上,就先和陈礼安回了酒店。两人都是明早的飞机飞平城,不知道陈礼安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许莱利在车上问他晚上的工作安排,陈礼安让她早点休息,就在酒店把她放下,急匆匆走了。 很凑巧,周恒也刚刚忙完。 他对阳城还算是熟,带许莱利坐轮渡上了周边的小岛。 长这么大,许莱利还没正儿八经坐过船,小船晃荡带来的不适,也被热情冲淡,她喜欢阳城。 这里上岛很方便,小小的地方据称,能蹉跎完一辈子,从幼儿园到大学。许莱利在幻想,如果出生在这座小岛上会是什么体验。 虽说小,走起来也是费劲,许莱利让周恒拉着他走。 许莱利买了不少芒果干,感觉是比其他地方甜一点。又做了一个香皂,是她喜欢的柑橘味。 周恒也像小孩子缠着许莱利给他做一个,她也像模像样地弄了一个苹果味。包装精美,许莱利倒也乐意看着这些漂亮可爱的东西。 天色暗沉,他俩随机进了一间酒馆,驻唱的是不知名的民谣歌手。随着氛围,许莱利也跟着轻哼。 “南方姑娘,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 “南方姑娘,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 …… “喜欢这首歌?”周恒看着许莱利的笑,难得的明朗。他感觉像坐上了停运很久的班车,熟悉的站点一晃就过去了,来不及下车。 许莱利冲他笑,“喜欢啊!” “周恒,你是不是也很久没出来玩了?” 周恒点点头,“越来越忙了……” 周恒没做发型,刘海耷拉在额前,像只大狗狗,许莱利坏心眼地上前揉了揉,“变成能干的大人喽。你现在这样跟我当时想象的一样,西装领带,正正经经的。”恋爱时许莱利会这么干,周恒在她眼里是一只大金毛,这样可以安慰到他。 她对着他撒娇,闹他,也不会生气。 周恒笑着挑眉摇头,“是吗?不会意外?突然觉得不认识我了。” “哪里啊?你在变好啊,我会崇拜你的。” 周恒没说话,转了个话题。“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说要来阳城,不知道被什么事给耽误了。” “那时候什么小事都会打搅我们,现在想来都算什么呀,就应该痛快玩啊!”花许封的钱,尽情潇洒啊!多过瘾。 “现在还来得及。” 许莱利感觉周围都安静了,安静地看周恒藏在酒馆灯光下的脸,忽明忽暗的。 “周恒?来不及了。” “我不是说结婚……”脸上的神情应该属于几年前的周恒,气切的。初吻的时候,握着许莱利的手,说会对她好一辈子。 “我知道。我们都长大了,那时候多简单啊。现在呢?我们都不一样了。”许莱利噘嘴,表达着不满。 周恒知道许莱利遗憾从前,但遗憾的也不是他们之前的感情,她丢了更重要的东西。时过境迁,他也没法用幼稚负隅顽抗了。 周恒把桌下的啤酒递给许莱利,“喝一点。” “好。”许莱利真的开心,喝了不少。这些就是现有的自由,她要牢牢抓紧。搂着周恒的肩膀在音乐里摇摇晃晃,心和身体都飘起来,她觉得惬意。 周恒送她回酒店的时候,她嘟嘟囔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还记得要赶飞机。 幸好周恒送她回来的时间不算迟,他找来一个女服务员给许莱利送上去,就走了。 陈礼安回来的时候,许莱利还拿着房卡对着他的房间,一副傻样。 “怎么不开呢?”她回头准备去找送她上来的服务员,说是有事,人已经没影了。 再一回头,是陈礼安。 “哈……陈总。这个房卡是不是坏了,我怎么打不开啊?”许莱利嘿嘿地笑,她醉了也是知道尴尬的。 陈礼安从背后抓住许莱利的两只手,帮她掉头,对着她的房间,“这才是你的房间。” 发顶就能闻到烟酒气。 许莱利怀疑地把房卡凑过去,开了。她太过激动了,陈礼安早就松了手,她扶着门就趴地上了。 痛得叫了一声,摸着膝盖,眉头皱在一起。 “许莱利。站起来。”陈礼安回头看了看这走廊上还有没有别的客人。 她听出来陈礼安的语气,连滚带爬,在地上勉勉强强移动了两公分。 陈礼安扶额,感觉见鬼了,把西装脱下来,放在许莱利身下,再去抱她。 阳台上还摆着酒,挺爱喝。陈礼安想着自己不方便多看,就想着把她先放沙发上,放床上不太合适。 “我重吗?”耳边是许莱利的呼吸,带着酒气和甜腻腻的芒果味。 语气不是工作上的“装大人”,是属于少女的声音。陈礼安没理她,他是她老板,不是什么date的对象,不负责和她调情。 “重吗?”许莱利在怀里扭个不停,势必要一个答案。 “重。”不惯着她。 许莱利息声了,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陈礼安觉得她是酒醒了尴尬,准备走人。 许莱利拽住他衬衫的袖子,“有那么重吗?我今天吃太多了?”眼球被酒气熏红了。 兔子似的。 陈礼安倒吸一口气,掰她的手,那么难缠。几番推拉,陈礼安也没了脾气。 蹲在地上,显得没那么有攻击力,仰头看她。 “我是谁?” “神经病。”许莱利手一甩,走往阳台,在地上一坐。 今夜的星星很亮。她靠着阳台的门,晚风吹着,身上的燥热散了一半。 陈礼安一口气抵在肺管,把袖子拽好,出去了。他站在自己房门前才发现房卡还在西装里。 认命去前台再拿一张。 陈礼安也累了,折腾一会,上了楼,准备冲凉睡觉。许莱利站在门口,给他递房卡。 这场面太奇怪了。 陈礼安被递过房卡,意思在成年男女之间很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被许莱利的醉气染到,简单的场面不自觉地想到别的地方。 崔选说她: 漂亮。行情好。 确实,今天那个埃文围着她转、晚上也能找到人喝酒。 但是,她醉了。 “好了,早点休息。”他把西装接到臂弯,没多去看她。 “陈总。” “嗯?”低沉的声音诱惑到她了,许莱利脑子嗡嗡的,酒店走廊的灯光不算亮,要强撑着眼皮才能看清他。 额头、眼睛、鼻梁、嘴唇。 就是眼镜有些碍眼。 “喝点?”许莱利踮脚去拿他的眼镜,呼吸扑在陈礼安的脸上。 陈礼安感觉许莱利没换香水,那晚的味道像是从她的胸口又漫到他的鼻腔。 他鬼使神差又走进了许莱利的房间。 许莱利确实有几瓶好酒,在她的布袋子里。许莱利掏了半天,把芒果干、香皂、明信片都一样一样摆在桌上,最后才把酒掏出来。 “这是老板的私藏。”她把酒瓶贴着脸,狠狠嗅了一下。 他轻笑,是不便宜。 陈礼安坐在沙发上,眼镜还在他手上,在手指上打转,就这么看着许莱利。 许莱利一时间找不到杯子,拿上来洗手台的漱口杯,倒了两杯。 “给你。”再把陈礼安拉到阳台一起看星星。许莱利的房间像是在边缘,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 陈礼安的西装已经放下,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双手撑在栏杆上看她。 “不是喝过了,怎么还喝?” 风把许莱利的长发吹散,她手忙脚乱撇开,这样不漂亮。 “再喝点,好睡觉。” “经常喝?” “去极度就很少喝了。” 陈礼安笑了,这么大姑娘喝点酒再正常不过了。 “那极度,不怎么样。” 许莱利摆摆手,“不会。我很喜欢。” 第八章给自己的情书(3) “喜欢极度什么?” “无非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许莱利再醉,也知道绕话,不告诉陈礼安想听的。脸上不加掩饰的笑,好不得意。 两人真沉默地,看了会星星,漱口杯不小,许莱利也倒了不少。 许莱利被陈礼安拦着,不让她再喝。 “行了。再喝,你站不稳了。” “这不有床吗?干嘛站着。” 陈礼安看许莱利的目光变沉了。许莱利眨了下眼睛,看得清明。 是他变黑的瞳仁。 陈礼安的手还拦在她的小臂上,热热的。许莱利低头去看,他的手指修长,关节处粉粉的。 陈礼安想收回去,许莱利一把抓住。 进房间、喝酒、肢体接触。 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了。 许莱利接过陈礼安手里的酒杯,想放下。随便哪里,不碍事就行。 再转过身的时候,房间的灯灭了。 陈礼安的气息冲撞上来,和他的人一样,霸道,让人挣脱不开。 许莱利有点夜盲,手碰上了陈礼安的脸,不自禁去描摹他的脸骨。 陈礼安觉得太痒了,把住许莱利的腰,放在阳台的藤竹桌子上。月光有点亮了,他一把拉下阳台的遮阳帘。许莱利的眼前又暗了。 许莱利悄悄吐一口气,要是真是露天什么的,也太刺激了。再醒过神,陈礼安的鼻梁已经蹭上许莱利的胸口。 他能确定香味从这里来了。 “啊——”许莱利忍不住出声,胸口感觉软软的、滑滑的。 “陈礼安……陈……别、不要……”双指已经藏进陈礼安的头发,她用了劲推他,但就是推不开。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不行、好痒。” “就这样?”舔得更卖力。 许莱利觉得是不是当下属久了,陈礼安的声音传过来,就想点头……就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晕头转向。 她把手松开,揽住陈礼安的脖子。 陈礼安从胸口传过来的声音,闷闷的,“你这、硬了。” 许莱利说不出话来,羞愤地摆着小腿。 小腿蹭到陈礼安精壮的腰,他撩开许莱利垂下的头发,去看许莱利的脸,这是在暗示他什么? “许莱利。” “嗯?” “要我吗?”许莱利的双臂越搂越紧,她说不出话来。 陈礼安起身,扳过许莱利的下巴,“说话。” “呜呜——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礼安笑着拿拇指去擦许莱利嘴唇上的唇彩。刚刚印在杯子上的唇印,就让他心痒。 许莱利感觉脑仁充血,亲吗?怎么不亲。 还是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别擦了,你过来。” 陈礼安不说话,把脸凑过去。霸道啊,许莱利。 许莱利手上捧着陈礼安的脸,“就要弄到你嘴上。”说完,就把嘴贴过去,再猛猛吸两口,“要你嫌弃。” 陈礼安嘴唇薄薄,口感像果冻。许莱利还在愣神回味陈礼安的口感,他已经把手放在后脑勺。 加深这个吻,舌头推开牙齿,吻乱了许莱利的呼吸,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气息怎么比酒还醉人。 换气中途,陈礼安又问:“要我吗?” 他把许莱利的手环到脖子上,再去抱她。 许莱利一味点头,不说话。 陈礼安托住许莱利的屁股往床上走,把她放床上的时候,许莱利更觉得晕头转向。 这男人,这么会亲。 他单膝跪在床上,把许莱利的手搭在衬衫上,“来,解开。” 许莱利喝了个八分醉,手都没了方向感,只知道乱摸。 “别占便宜啊,快点。”陈礼安扣住她的后脖颈,让她仰一点头。 抽出掩在西装裤下面的,许莱利不服输,解开了几个,还是摊在床上,“你来,没力气了。”又顺带用手摸了摸陈礼安的小臂,撒撒娇。 陈礼安早就忍不下去,把衬衫褪下去。 俯下身用双臂撑在许莱利头两侧的时候,还是问她:“你要我吗?” 许莱利要被这男人折磨死了,腿勾上他的腰。 “要!” 陈礼安心满意足,去亲她。 他发现许莱利的耳骨很敏感,一点点呼吸吐露过去,就急着拿手捶他。他这下也不着急,拿手指蹭她的耳骨,一下就烫了。 “陈礼安……” “怎么了?” “别摸了……别摸了。” “哪里?”亲了口嘴巴,等她的答案。 “耳朵……” “是吗?这里,很喜欢我啊。”许莱利急得拿脚蹬他。 陈礼安受不了她乱动,到处惹火,下沉身体去压她。 胸脯软绵绵地贴着,小石子硌着又痒又爽。 下边也是。 他定了心神,去蹭她,感受她的身体一点点发烫。 许久没有过刺激,床上的被子被他俩压在身下,许莱利想把脸藏起来。她只能搂过陈礼安,把脸埋他的肩窝。 她微微拱起的身子,刺激更明显了。 “许莱利。” “啊。”突然叫她,有些失神。 “把嘴张开,嗯?”许莱利懂了他的意思,可是越是这么说,她越是害羞。 耳边是陈礼安的喘息声,她愈发动情。小陈礼安的温度已然烫到她,她抽出手来把二人之间的隔阂扯开。 陈礼安低低一笑,手往她纤细的腰肢探过去,往下。 顿住了。 同时。 “你在生理期?”语气怪凶的。 许莱利翻过身,拿被子把自己裹住。陈礼安已经起身把灯打开了。 许莱利是有点尴尬癌的,这种尴尬程度能排上人生时刻了,被子和手都把脸掩住,她从指缝间偷偷去看陈礼安的表情。 面无表情地穿衣服,向下是搭帐篷的下半身和健硕的大腿。皮带和裤子还落在小腿处。 头发已经被她抓乱了。 “我忘记了。”她从干燥的嗓子里夹出一句话来。 “生理期还喝酒?” 许莱利认命把被子扯到头顶,生理期她还妄图睡上老板。 陈礼安还是有点强迫症在的,把从许莱利身上扯下的衣服都捡到沙发上,看她在床上装死也就算了。 又好心给她再把灯关上,让她睡觉。 第二天送他们去机场的还是洋洋。他还没到藏住事的年纪,不太开心写在脸上。 昨天许莱利迷迷瞪瞪睡下,没洗澡又浑身难受,收拾到半夜。一上车就闭着眼补觉。 到了机场,洋洋明显还有话对陈礼安说。许莱利给陈礼安打了个眼神:在车里等你。 “陈哥,我还是要把钱还给你。而且你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会去平城帮你。我不能平白无故再掐着你的钱,不还了。” 陈礼安手插在兜里,没说话。 “你缺什么?司机?保姆?还是别的,我能干的都行。” 和洋洋最早的协议里,就写好了不用偿还资助金,不然算违约。 陈礼安想在自己读完书之后,对那户人家说了什么。翻不过去,也是这番话。他五岁在孤儿院被资助,十五岁签了协议,一直到出国留学。 那家人也从来不接受他的报答,甚至不曾接受他的见面。一开始以为自己真的有了家,有了爸爸妈妈,后来也接受自己是个理财产品,能给他们带来收益,也可以。 再后来,意识到自己是一株香,攒功德。 自己的人生是一株香,解法在哪里,他想不明白。所以他资助了吕洋,这个男孩也没答案。 洋洋的心情,他现在最了解不过。 洋洋还小,眼尾急得发红。陈礼安照常拍拍他的肩膀,“洋洋,你还要在阳城照顾奶奶。钱留着,我不会给你打钱了。你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他敲敲车窗,让许莱利下来。 洋洋还是愣在那里不动,“洋洋,过好你的生活是对我的报答。”陈礼安以男人的方式拥抱了他。 这话就当是那户人家对自己说的。 一直到坐上飞机,陈礼安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许莱利倒是睡醒了,在想昨晚的事。 她少有主动,更少有那般求欢的姿态。机舱很暗,她明目张胆看他。陈礼安那个样子无非是荷尔蒙、情欲什么的驱使,说明不了什么。 她也一样。 “陈礼安。” 他拿下眼镜,目光从平板上移开,“怎么了?空调太冷?” 你经常和女同事出差?你们会和我们一样?你还是单身吗?你有体检吧…… 许莱利摇摇头,没说话,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date?那除了体检那条,其他都没必要问。 陈礼安把她的毯子拉高,摸了摸额头。 不是发烧了。脸那么红,就光看他。 陈礼安笑了,把平板关了,“你想说什么?” “那我说?”机舱顶上的白灯一闪一闪的,好像也在等他的话。 “我单身,有过婚史,没有孩子。” 许莱利唰的一下脸红到耳根,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跟相亲一样。他去牵许莱利的手,没有骨头像小鱼一样,滑滑的、冰冰凉凉。 “也不会进女同事房间。是你勾引我的。” 许莱利语塞。 “我们是成年人,之间发生什么都可以负责。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大负担。而且你喝了酒,我更不会去计较一个酒鬼。” “你也喝了,还动手动脚了,我们两清。” “许莱利,是你邀请我的。但是我说了,不和你计较。” 真他妈见鬼。 “当然,喝酒不等于失智,你昨天晚上想做到哪一步?要不要过几天再约我。我的酒,你会满意的。” 陈礼安像给许莱利打了一剂肾上腺素,把所有的机能都集中在眼睛和耳朵上,在脑子反复重复他的话和骚断腿的表情,而且越来越清楚。 “你还想睡我?”许莱利甩开陈礼安的手,牙缝间蹦出几个字来。 “真聪明。我知道,你也想。” “好吧,我承认。”许莱利把毛毯往上面扯了扯,盖住脸最好。 “你定时间。”陈礼安又把平板打开,看他的破邮件。 第九章给自己的情书(4) 许莱利没给陈礼安答案,好还是不好。但她生理期结束之后,确实掰着手指在算,哪天招呼他比较合适。 出差结束,陈礼安有工作安排直接飞了国外,许莱利也卖力地准备季度考核。 那天说喜欢极度,不是假话。 在极度工作,让她久违地在生活里找到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她给工作室关了不少次灯,眼前一暗,在她眼里就是一天的结束。陈诚三天两头请假,也不再麻烦谢欣送她。 往地铁站走的那段路,也更加放松。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风环过她的大衣,拥抱她。她理理头发,往前走。 人行道很窄,靠着马路,裤脚会被掀起来的泥水沾湿。在许莱利摆弄自己的裤脚的时候,一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是陈礼安的车。 风很大,雨很大。 距离她五十米的地方是一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被风刮倒了。许莱利手里的伞在雨里也有些拿不住,她是要快点跑到地铁站的。 她看着陈礼安把男孩抱进车,他的自行车放在后备箱,往地铁站附近的医院开。 车在道路尽头就没影了。她又看了一眼工作安排,他还有事,要去湖城。 迎接她的是一个双休,陈礼安也回来了。许莱利难得睡一个懒觉,门铃一直在响。她还在想是不是昨晚定了外卖,打开门。 是陈礼安。 冲锋衣、大黄靴,还背着一个很户外的包。许莱利还穿着睡裙,陈礼安没急着抱上来。 她揉开眼睛看清陈礼安的一瞬间就扑上去。狗男人,潇洒留一句“你定时间”,就拍拍屁股走人。 衣服上还有水汽,许莱利有被冰到。 “你去爬山了?” 陈礼安理了理头发,“广告拍外景,我去看了眼。”他搂着许莱利往屋里走,跟进自己家一样自然。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昨晚问了谢欣。说有文件要闪送给你。”红眼航班,下了飞机就往这开。 许莱利把沙发上堆着的衣服,往沙发两边捡了捡,给陈礼安收拾出一个能坐的地方。她困得打哈欠,去给他倒杯热水。 许莱利走来走去,等端给陈礼安的时候,他都枕着她的脏衣服睡着了。 她也爬上沙发和陈礼安窝在一起,“我也困,多睡会。” 周围是她的衣物,筑巢的感觉,很安心。他没有后悔,那晚进房间,也没有后悔那天早上的话。 许莱利再翻身,陈礼安已经不在了。他安闲地坐在餐椅上,还给自己点了咖啡。一动不动地看电脑,敢情是来办公了。 许莱利的公寓里没有咖啡机,上大学的时候还没意识到咖啡因的重要性。许莱利认真地扫了一眼公寓,有些地方东西已经规整齐了,脚边的脏衣服也不见了。 一定是陈礼安的强迫症。 许莱利跑去坐在陈礼安对面,“你一下飞机就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陈礼安好整以暇看了看她,勾起嘴角,“想你,算件急事。” 想你和想睡你,差距大了。 “多急?” “很急。”目光移到她的嘴巴上。亲过,更馋了。 许莱利一把捂住嘴巴,按着陈礼安的肩膀,“没刷牙。”她笑着看他,“也没必要这么急。” 陈礼安想到点什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方盒子,看得出来是价钱能配得上他身份的小首饰。许莱利点点头,夸它漂亮,收下了。 他们俩之间是什么? 一夜情、短择、炮友,无非是这种选项,这样的小玩具更明显了。真正该犹豫的时候是在阳城的那天晚上,所以现在,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三分钟热度要烧到什么时候,时间会给她答案。 她把首饰扔在梳妆台的角落里,去洗漱,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看陈礼安还在干活,就去了超市买了日用品。许莱利不属于精致生活的那一类,把自己收拾好,已经很难了。所以也没养成什么大促屯物的习惯。周末补货算是固定安排。 按照她的常识,她想要的东西应该放在显眼的地方,偏偏没看到,又拐路去了趟便利店,再塞到超市的购物袋里。 进门,陈礼安还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已经把她通风的几个房间的门关上了。 “回来了。”陈礼安接过手里的购物袋。幸好超市不算远,许莱利没有车,来来回回也是费劲。 许莱利气喘吁吁的,坐在换鞋的地方歇歇,看着陈礼安打量买的东西。 他一样一样拿出来。 卷纸、果切、湿纸巾、饮料、薯片、速食品…… 安全套。 也算,有一样是买给他的。 许莱利遁走,去换衣服。 谢欣给她发了消息。 ——莱利,陈总要你的地址,给你送文件。周末好好休息,可以等他周一交接的。 ——嗯,你也是。 许莱利听谢欣给她讲她的假期的安排,有种暗度陈仓的感觉,怪心虚的。谢欣还给她拉进了大学同学群,是当时一届的学院大群,看见不少熟面孔。其中有不少了解许莱利毕业之后的事,她只好默默潜水。 看了看他们开玩笑,许莱利翻开电脑去找之前的微博号。还有不少以前同学的私信:拍照的、办活动拉人的、表白的…… 之前的生活分享还有不少卓秦的身影。她很上相,怎么拍都好看。 自从她生病,她的照片倒是少了。卓秦走得太快了,按照医生的说法,她的求生意志并不强。漂亮优雅一辈子的人,很难接受狼狈地死去。 她还记得卓秦失禁后,看自己的眼神。无助的、孩子一般的。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去搂她的时候,她还在抖,羞辱地抖。 一滴泪滑到电脑上。 许莱利冷静了一会,把有关许封的博文删了删,再一抬头天都黑了。 盯着屏幕有点累,许莱利出卧室去找陈礼安。她在超市熟食区吃了意面,不知道陈礼安饿了没有。 他戴着眼镜看电脑,挺专注的。看她走过来,自然地环住许莱利的腰。 “陈礼安,饿不饿?” 陈礼安递过来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许莱利表示自己吃过了,他伸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许莱利给他竖了两只手指,“你有两个选择。一个呢,我们出去吃。一个呢,点外卖。但是我家旁边没什么好吃的。” “为什么不做饭吃?” 许莱利把脸凑近,挤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老板,我是厨房杀手啊。” 陈礼安笑着摸她的脸,“我会。不过你今天去超市,什么也没买。下次做给你吃。” 看许莱利那样,要摇尾巴了,他把眼镜取下,牵着她去沙发坐着,单膝跪在地上看她。 和那天在酒店如出一辙。 “我们先干正事。” 许莱利推他的肩膀,“你不是很饿?”狐疑的表情。 “反正你又不在乎。不然早就出来让我带你出去吃饭了。” 许莱利拿脸贴了贴他,以表歉意。 一靠近,就能闻到他魂牵梦绕的味道。陈礼安知道香水会和温度作用,有不同的味道。她今天没那么烫,橙花的味道从大领口的睡衣里往外钻。 原来是橙花。 他抓住许莱利的手,舔了一口手指,知道答案了,讨点奖励。 沙发的衣服已经陈礼安收拾走,轻轻一推,许莱利整个人就躺在沙发上。 许莱利挂了空档,给他行了方便。 陈礼安一会要亲,一会要看,一会直起身子要摸。客厅灯那么亮,晃眼,许莱利只好把眼睛闭上。 “怎么不看我?” 许莱利把脸扭过去,“就不看。” 他俯下身子亲她的下颌,“看看我,嗯?” “不看、不看。要做就做。”陈礼安把睡裙一直撩到她胸口,凉得许莱利一颤,“那蒙起来好了。” 整个裙摆掀得足够高,能束缚住她的肩膀还能盖住脸,她越扭,越感觉整个上半身都被这裙子捆住了。 没有力气,就去认真感受他。 陈礼安把手环在许莱利背后,摸她的后背。她的后背很漂亮,但是用手去描摹她的蝴蝶骨,再想象,更爽。 他的手很大,能包住她的后背。 许莱利的胸口也被陈礼安的胡茬蹭着,乳缝、乳晕再到乳峰,感觉陈礼安在她的脑子里一点一点拧发条,快感一点一点堆迭。 想起久违的一次做跳楼机,悬在半空,忐忑在等一个急速降落,那感觉和现在很像。直到他的舌尖舔到,许莱利爽得头皮发麻,手脚也开始捣乱,陈礼安空出一只手来攫住她的双手,拉到头顶上方。 许莱利的腰不知觉地抬起弧度,更美了。 陈礼安听到自己的心脏,擂鼓大作。再去亲亲她的乳头,她在怀里一抖一抖的,“乖。别抖。” 停顿了一会,用牙齿去探乳峰的位置,咬上磨一磨,不出意料许莱利开始抽抽搭搭的。 “不要!”羞耻心要把许莱利淹死了。 陈礼安两边都亲了一口,把身上的黑t脱掉,再把许莱利抱到怀里,一把扯掉睡裙,覆住她的唇、勾出她的小舌,“好了。抱抱。” 许莱利恍恍惚惚睁开眼睛,是陈礼安的胸口。手被他松开,她没犹豫就去扣他的奶头,用上了力气,恶狠狠说:“爽吗?” 陈礼安呼吸一沉,声音一下子哑了,丢掉了调戏她的气焰,“爽。” 他选择诚实,摆出我能让你更爽的姿态。 许莱利拿手护住胸口,“不准你咬。”陈礼安伸手想给她揉揉,“也不准摸。”他攫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一带,“看看也不行?让我看看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啊啊啊——老色狼。”许莱利把眼泪全蹭到陈礼安脖子上,陈礼安抱住给她顺毛。 她在陈礼安怀里乱扭乱动,乘机吃满他豆腐。腹肌,用着力呢,怪硬。胸练得也大,埋在里面要窒息。她抬头看陈礼安表情,他对自己身材也挺满意的。 许莱利全身上下只剩小内内了。 她能清楚感觉到陈礼安的变化,烫得她有点坐不住了。陈礼安看她的反应,懵懵的。 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吻她。 耳边是自己亲吻她的声音,水声、呻吟声都劝他停下,停下,去看看身下女孩的表情。他移开嘴,去看她,果然没闭眼。 他耳朵红了,这姑娘这么纯情。 许莱利想不到这个吻,让他硬得更快了,她急切地闭开这个男人的眼神,搂着脖子。 “去卧室。” 催他,让他暗爽,想笑。 不是第一次抱她,还是这种抱孩子的姿势。手掌能清楚感受到她的臀部,又圆又软,克制不住捏了捏。 “哎呀。”果然在瞪他。 放下后,他急匆匆扑上去,去讨要几个吻。许莱利不经意地轻咬他的下嘴唇,他揉了几下奶团,返还给她。 “腰带,冷。” 卧室没开灯,没关门。客厅的光散进来,他又是那个挡光的人。许莱利看不清他的身体,但能清楚看出他的轮廓。 有力的臂膀,利落的下颌线,倒三角的身材,腰部收得极紧,就这样岔开膝盖跪在自己身体上,抽着他的腰带。 甩在床下,再脱裤子,脱内裤。 凑在她身前。 又粉又长。许莱利下意识咬了食指,这么好看。 陈礼安感觉自己男人的虚荣心要溢出来了,狠狠亲了她两下。想碰她。一时觉得不对,甩着半硬的性器去拿她买的安全套。 许莱利感觉自己要色晕了。 看他带好,又爬上床,自己的大腿和他的小腿紧紧贴着,要热出汗了。 “你要吗?”陈礼安喘口气问她,“不要,还有别的办法。” 他们今天没喝酒,所有都会记得很清楚。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陈礼安,我要你。”许莱利拿脸颊的肉去蹭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又说了一遍。 “陈礼安,我要你。” “我也要你。”血热了,是这种感觉吗? 陈礼安抱住她,二人滚在一块亲吻。期间,许莱利学陈礼安去抓他屁股上的肉,又够不着。陈礼安急不可耐,还是停下来问她:“你抓男人的屁股干什么?” 语气是提问的语气,表情也是。 许莱利傻傻笑了一下,“不知道。” 陈礼安用性器戳了一下她的穴口,“不知道?” 蹭到阴蒂了,“啊。”许莱利叫了一声。 她绷直脚尖,在陈礼安面前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身体的变化。 陈礼安低声一笑,反扑到许莱利身上,一边小心进入,一边揉她的阴蒂,看着她被麻麻酥酥的感觉刺激。 陈礼安捞了一下许莱利的腰,“来。” 更深了。 许莱利感觉陈礼安在身体里越来越游刃有余了,抓住她的敏感点,给她致命的刺激。他的喘息、他的笑声、他的触摸和他的节奏都困住了自己。 她感觉自己被架在一个鸟笼里,她不想被锁住,也担心飞出去。下面是万丈悬崖,她只是被陈礼安捧得更高。她害怕自己要摔出去,因此殒命。但攀住陈礼安的双臂,还是飞到了高潮。 学会飞,是件难事。 但有陈礼安,却变得简单。 陈礼安俯下身抱住她,她也试着小口呼吸。一时间分不清是溺死了还是搁浅了。有一张折旧的报纸,上面铺满了字,看不清,都皱巴巴地塞进脑子。 翻来覆去,陈礼安只有在她高潮之后才换姿势。 她没有力气握住陈礼安小臂的时候,听见他问了一句:“怎么买了三只装?” 许莱利羞愤,把手甩在他下巴上。在床上打男人的脸这事,还是第一次。陈礼安一把抓住,放在还硬的性器上,“帮帮我。” 许莱利眼睛一下瞪大,“不要。” “不要拒绝我。”握住许莱利的手,一下一下。 许莱利发觉,每每摸到龟头,陈礼安的喘息就很不一样。 就好心帮他扣扣。 陈礼安跪着摸她的头,“学坏了。” 折腾到许莱利手酸发嗲,陈礼安才匆匆释放。 又亲又抱的,赤裸的两人等着室内的温度下降。 第十章给自己的情书(5) 闹到半夜,陈礼安住进了公寓的客房。第二天,许莱利还没醒,他就走了。 给许莱利留了句语音:我走了,早餐在厨房,自己热。许莱利给他发了一张好好享用完的照片,又去睡了回笼觉。 等许莱利周一回极度,极度气氛压抑。崔选和陈礼安在办公室一直没有出来,也不准人进去。 天气不好,工作室里像是没开灯一样,很暗。周围又是聊八卦的声音,一个上午茶水间都有高峰地铁的感觉,来来往往还塞满了人。 暗潮涌动一上午,谢欣出来宣布,极度出现商业泄密,成立内部调查组,任一参与过泄露项目的人员都停职调查,所有带有备份的设备都要留在公司。 一系列流程走得很正常,涉事的也在收拾东西。许莱利也在被停职的人员之中,还包括谢欣。 谢欣一上午都是连轴转。她要停职,手上的东西又多,一直忙着交接,还特地找了时间跟许莱利说明了情况:陈诚故意拖延的晚上,偷了崔选电脑里的预览图,还顺便拉了许莱利下水。 她一颗心悬着,她的季度考核项目还没定稿,长期停职意味着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还要被陈诚牵连,认一个“失职”的过失。 自认倒霉。 她发觉空调温度有点低,一时间她又感觉胃痛,颤颤巍巍走到洗手间,扶着洗手台蹲了一会。是她小时候的习惯,蹲一会就能好受一些。 人都走了差不多。许莱利整理好情绪,去跟陈礼安打个招呼。 “陈总,这些材料都是我负责和你交接的。”陈礼安办公室烟味很重,见许莱利进来,他把烟掐了,去开窗户。 “放那就行。” “陈总,要不我留在公司配合调查?我的设备都能上交。” 陈礼安没看她,目光晦涩不明。 “小许,你急着做项目?阳城那家不是还在等下文?”崔选先出声问她。 “季度考核的准备还差着进度。”许莱利朝他笑笑。 “不考虑,你先出去。”陈礼安把手里资料甩给崔选,“你看看。” 他们俩还有事要商量,许莱利退了出去。 崔选扫了一眼,“陈礼安,一周。我给你结果。”内部调查的时间拖得越久,极度的脚步越乱,损失也越大。 陈礼安看着崔选摇头,他们还要配合甲方的公关团队。 “四个工作日,内部调查流程没走完,你们都能去找下家了。” 这是挽回损失的最后期限。 陈礼安盯着甲方的邮件,把舆情报告甩在桌子。 许莱利能听见里面,砰的一声。 崔选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四天?真想让我走人啊。”又叹了口气,“到底是谁,这时候摆我们一道。” “真想让你走,就不会留时间让你跟我在这废话,”陈礼安按了按鼻梁,“给了可乘之机,谁都会来咬一口。” “行了,先去联系陈诚吧。搞清楚就联系律师起诉他。去洗把脸。”一夜没睡,崔选也强打精神应下。 他再从资料里抬头的时候,许莱利还坐那。 陈礼安在办公室里能看见许莱利的工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最简单的办法摆在眼前,逐一追究责任。按照极度的保密协议,一个都留不下来,让新团队接班,效率最高也最安全。但他看崔选的面子留了时间,也没想到这事还会牵扯到她。 许莱利正发呆,施柯楠找上她。 “如果确认是那天晚上下手,当时就我和陈诚留在公司。你的责任比我小很多。只能说,算我们俩倒霉。”多少让施柯楠好受一点。 施柯楠和许莱利两人对着苦笑。施柯楠从几个比较熟的同事那了解到,陈礼安对次要责任人的处理办法,就是拿满补偿走人。不过这次,主要责任在崔选那,他给了点时间。 许莱利闻言,才知道这事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她扭头去看陈礼安,撞上他看过来的眼光,挪了下椅子,缩在工位里。她不是什么大心脏,但施柯楠比她小几岁,她还是安慰了她几句。 到了下班,许莱利拒绝了陈礼安的约会。她和谢欣一道停职,谢欣也难得找到时间休息,就约她去城郊度假区玩一会。 许莱利忙着回去收拾东西。 许莱利在地铁上看了眼余额。几个月下来,她还没存下钱。平城的消费比英国低,但是公寓里一直都缺东少西,过上月光的日子了。 停职,又不知道停多久。项目还没结分红。季度考核也来不及。 看着地铁镜子里的自己,许莱利感觉肩膀怎么就耷拉下来了,想挺直身子,又觉得怪累的,何必为难自己。 谢欣来楼下接她,“莱利。我之前就想问你怎么不住近一点,也不买车。” 许莱利看谢欣的侧脸笑了笑,“说来话长。” 扭头看了许莱利一眼,“怎么了?” “我和我爸断绝关系了。他不给我生活费,我靠我妈遗产过日子。清大这房子是我大学一直在住的,换房子我现在负担不起。” 在等红灯,谢欣摸了摸许莱利的头,“什么时候的事?在英国?” “嗯。他再娶了,据说在外边还有个私生子,还是我刚刚看新闻看到的。”许莱利这么大也没被媒体拍到过,这小孩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不出意料是李黎的手笔。 “有钱的爸和有钱的妈确实不一样哈。但是没有什么法律意义上的断绝关系,你要有想法,我就给你介绍律师。什么生活费,还能操作。” 许莱利点点头,“不想和他搭上什么关系,再说。”她抬眸看窗外。 到了度假村,谢欣非常大手笔为二人的消费买单,许莱利怎么也拒绝不了。 拿出泳衣,两个人喝着红酒泡私汤的时候,是够享受的。 “怎么样?我在网上看了很久。这事一出,反倒给了机会。” “我今天正好胃不舒服,好多了。”许莱利舒服地摸摸肚子。 “胃是情绪器官,这事让你遇上了,心里不痛快吧。陈诚,他既然能把水搅浑,绝对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到时候责任判定,陈总会有考量的。” 她闭眼点点头,放下酒杯往谢欣那靠着,“你呢?你好不容易休息,抛下徐良伟和我出来玩。” “我们俩现在都有点婚前恐惧,见面反而难受。就是舍不得,哪天下定决心了,就马不停蹄带他去领证。”谢欣脸上是幸福的表情。 “结婚不就是脑子一热。”谢欣给自己灌了一口,“我之前看过一个韩国综艺,里面有个韩国演员是这么说的。” “判断力下降就会结婚,忍耐力下降就会离婚,记忆力下降就会再婚。”谢欣说完自己就笑了,“是不是,挺有道理。” 许莱利点头,“是这个道理。”两个人笑作一团。 谢欣也是练出好酒量,但一旦喝多,酒品也差。许莱利看聊得差不多,就劝她上床躺会,要是晕在温泉里,她没办法。 二人看电影看到半夜。 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 ——喂。 是李黎。 ——什么事。 ——你爸爸想见你,我是不乐意的。你们俩断绝了关系,他找你也不合适。我作为许氏的股东,和你谈谈跟周氏合作的事。 ——没什么好聊的。别来打扰我,也再别换号码打给我。你儿子的照片我看到了,看好他的同时也管好你自己。 没给她留话口,许莱利就挂了,拉黑。 谢欣睡了,许莱利坐床上随便翻看手机,有陈礼安的信息。 ——身体不舒服记得去看医生。 ——好。 许莱利给自己盖好被子,看了会天花板,一会睡着了。 谢欣敲醒她,“许莱利!许莱利!许莱利!” 许莱利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了?” “崔选动作倒快,回去上班。”谢欣已经急匆匆开始收拾东西,一觉睡到下午,要是磨蹭到了高峰期,路上堵车回市里不知道要多久。 谢欣手上的小首饰昨天掉在泡温泉的地方,她去找工作人员放水捞一下。许莱利看见了陈礼安的几个未接电话。 ——喂。和谢欣出去玩了。看她朋友圈,你们去了城郊,玩的不错? 电话里还传来咖啡杯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错。事情解决了? ——谢欣告诉你的?差不多了。要你回来上班,觉得扫兴吗? ——没有。你怎么样,累不累? ——还行。不过,许莱利,要不要快点回来。 这人,还真是两幅面孔。 ——我们天天见面。 许莱利躺在床上,把自己铺成大字型。 ——你是天天和陈总见面吧。没喊我。 ——不喜欢我喊你陈总? ——看情况吧。 他想起来许莱利喊崔选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在自讨没趣,在公司,她还能喊他什么。 ——死傲娇。 许莱利窝在床上笑。陈礼安不在意许莱利的嘲笑,告诉她,早点回来。 许莱利把备注从陈总改成了陈礼安。 谢欣很快来喊她,两人就回市区了。许莱利到了家,就从支付宝给谢欣转了钱,她知道谢欣身上还有房贷。 回公司之后,崔选单独找来许莱利。对连带责任认定,许莱利没什么异议,只能自认倒霉。崔选倒是感觉很抱歉,是他喊来许莱利搭把手的,小姑娘无妄之灾啊。 许莱利接受了晚饭的赔罪,还叫上了施柯楠。崔选这番话要是跟施柯楠说,她心里也能舒服一点。 她看上去挺凶悍的小女孩,受了委屈也不好受。 许莱利本来晚上约了陈礼安在家吃点,只能放他鸽子。等她和施柯楠坐在烤肉店的时候,陈礼安却和崔选一起进来了。 身边的施柯楠明显紧张不少,悄悄给许莱利发消息。 ——完了,根本不敢和陈总接触。到时候,我先走你,你别生气啊。 ——没事没事。 崔选以茶代酒给她俩碰了一杯,“这回是我大意了,让你们两个小姑娘担了责任,今天这顿我请,给你们赔罪。” 陈礼安看崔选这幅模样,嘴角笑意抹不开。不爱装正经,这时候到像样。 施柯楠带着许莱利给崔选表忠心,说了些,只要极度还要她,说什么也要留在极度的话。许莱利一时犯了尴尬。 施柯楠看着确实是不善交际,但很讲义气。也怪不得之前又是怼陈诚,又是给她出头。 许莱利笑了笑,碰了二人的杯沿。 崔选加的肋排还没上,施柯楠就找个借口走了。崔选不是能冷场的人,开自己玩笑,逗得许莱利一直笑。 一晚上,陈礼安都没怎么说话,“崔选。” “嗯?” “别加了。不好消化。” “啊?” “今天没喝酒,你就早点回家。”陈礼安还把崔选的奢牌大包往他怀里塞。 “别愣着不动,今天用不着我送你,你动作快点。” “哎,不是。你要跟着来的,你要走就走啊,赶我算怎么个事。不是,小许,你是不是也没吃饱,我们接着吃。” 眼看着陈礼安眉头要拧起来,“选哥,我也差不多了。要不今天就这样,你和陈总今天都辛苦了。”许莱利很有眼力劲地收拾东西,准备拔腿出门。 “小许,你怎么……”对上陈礼安的眼神,崔选认输,先去结账。 等陈礼安和许莱利目送崔选离开,许莱利先挽上陈礼安的手,“不告诉他,咱们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很刺激?” 陈礼安轻啄了一下许莱利的嘴,把她的手往自己衣服口袋里揣,“他又不是傻子,迟早知道。” 他把许莱利往车子上牵,又换车了。 “你乐意让他知道?”许莱利又问了句。 “不乐意,废话太多。”很是嫌弃。 第十一章给自己的情书(6) 陈礼安在楼道吻许莱利,一直不放手。许莱利怎么捶他胸口,他也不给个反应,跟铜墙铁壁似的。 许莱利快喘不过气来,才一把把他推开,趴他肩头大口呼吸,腿都软了。 陈礼安摸她后背,给她顺毛,还笑她。把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擦掉,亲了一下,告诉她,“很想你。还放我鸽子去和崔选吃饭,嗯?” “至于吗你。”许莱利已经带上了哭腔。陈礼安贴贴脸,跟她说抱歉。好不容易进了门,陈礼安没打算进来,说自己还有事,让她早点休息。 许莱利愣神和他说了再见。 工作收尾,洗澡,躺上床。许莱利觉得很不对劲,陈礼安怎么那么像有家的男人。 应付完她,还要回家应付老婆。 许莱利去敲谢欣。 ——陈总真离婚了? ——你也好奇这个。是离婚了啊。 谢欣摆弄着瓶瓶罐罐,护肤呢。 ——他和蒋禾断干净了? ——怎么可能。蒋禾还是极度股东,又在一行混,肯定打交道啊。 ——我的意思是私交,就是保留交往关系,复合了? ——什么情况。你遇上他们约会了? ——没有没有。好奇问问。 ——复合什么的,有可能吧。我看蒋禾朋友圈,她还真透露过要复出,八成来极度。极度又是缺人的时候,现在崔选都忙中出错。 谢欣又问许莱利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她岔开话题敷衍过去。谢欣要睡美容觉,就把电话掐了。 许莱利也没有勇气和谢欣说她和陈礼安在做炮友,更不用说,陈礼安说过“不乐意”——不乐意告诉崔选。 不告诉崔选不就是说,地下吗?炮友也没抬上台面的可能。许莱利觉得自己疯了,这是贷款自己是小三。这想法未免太不健康了。 许莱利打开冰箱,已经塞满了。她从郊区回来那天,陈礼安给家里喊了不少蔬菜水果,才约好今天在家里做饭。 陈礼安是这么打算的,他手艺还行。晚饭后,蒋禾意外约了他。 是就职合同的事。 “你和崔选忙活大半年,惨淡收场,不甘心吧。” 陈礼安扯了扯嘴角,“一帆风顺久了,难免出差错。” “你知道的,你卖卖惨,我去极度就很痛快了。”蒋禾脸上写满笑意,她从一而终得认为,他们俩在任何关系里都在比赛,看陈礼安吃瘪,她很是乐意。 “别开我玩笑了,喊我出来不就是为了签合同。”陈礼安把送上来的饮品推给她。 “好,多多关照,陈总。” “蒋总,合作愉快。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有个峰会,在那宣布怎么样?” “再好不过。” 把蒋禾送上车,不自觉就把车开到许莱利家楼下,已经很晚了,十一点半。 公寓离学校很近,周围还有来往的大学生。陈礼安笑自己,在宿舍楼下面等女朋友是他没做过的事。 许莱利房间的灯已经灭了。陈礼安上了车,掉头,崔选发来信息:北方有个机会,规模不大,多少能补上点窟窿。 陈礼安没有拒绝,这个下半年太折腾了,给谢欣发了定时信息让她订机票。 等回家快一点了,开了瓶红酒,能睡得好一点。 这个房子还是刚刚回国的时候买的,花了大价钱。房子地理位置不错、装修不错、车库也大,就是没一点家的感觉。 按蒋禾之前的气话,他这样没有过家的人,不配拥有一个家,她眼巴巴捧了一个家给他,他根本不知道珍惜。所以他们离婚了。 时至今日,他都觉得自己太偏执,如果没那么着急结婚,他会更早发现他压根不适合结婚,更别说有家庭。 还拖累了蒋禾。 他躺在沙发上,和许莱利家的质感很像,不由自主想到她。 许莱利的公寓很大,家具什么的也不便宜,还真不像个毕业学生的家。家里条件不差,还在极度那么卖命。如果是他,有这么好条件,那应该会承欢膝下吧。 客厅的白色遮阳帘被风吹得飘动,很像她阳城那晚的纱裙。想她,不是假话。 陈诚的事在极度已经告一段落了,按谢欣的说法,后面的事都走法律程序。资方团队有点意见,崔选本来会被停职三个月,但也拿陈礼安没办法。许莱利和施柯楠的处罚会记录在考核里。 极度全体在资方要求下重新签了保密协议,如果陈礼安还是许莱利的带教,许莱利经手的保密资料应该是不少。但她拿到保密协议的时候,只有“瓷”记录在案。 自从上次交接之后,这些东西确实不再到她手上。谢欣只是说等考核结束,还会有正式的项目交到她手上。 许莱利想去问问陈礼安一些后续安排,被谢欣拦着,“陈总在资方的调查期,你还不能进去。” “什么时候结束?” “陈总自己要求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意思是他不想结束就不会结束。 在调查期,就要和她割席?许莱利看着里边的陈礼安没说话。 ——陈礼安,你不让我进你的办公室? ——是这么安排的。 ——那我怎么开展工作? ——去崔选那。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好。许莱利没回。 许莱利抬头就能看见极度的牌子,一看就是出自陈礼安的手笔。他是老板。评定风险员工,说得上话的是他。让崔选来当带教的也是他。 极度这层有一个大平台,不少同事在这抽烟。谢欣一般也在这。 “谢欣,你果然在。” “莱利,来抽烟?” “没有,给我根。对了,上次没问,你怎么知道我抽烟?”许莱利有点熟练,吐了个烟圈给谢欣。 “你和周恒喜欢趁着辅导员不在,在他办公室抽。” 许莱利笑着拍她,“这你都知道?不喜欢老张,报复报复他。” “放心,只有我知道。我每周五下午会去学生科值班,一进去看见有烟灰,还奇怪,后来有次撞见周恒。” “他也太粗心了。” “你怎么不说自己瘾太大。”谢欣笑得明艳,露天的风吹着更美了。 “我以为你都戒了,怎么,我把你瘾勾起来了?” “不是,就戒了一阵子。”许莱利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在英国有个塔罗师告诉我,我抽烟会倒大霉,二话不说就把烟戒了。后来,我爸就二婚了。”许莱利无奈笑笑,“准吧又不准,行,我认栽。还能有什么霉运等着我。” 谢欣把烟拿开,摸摸许莱利发顶,“怎么回事。那么可爱。” 许莱利搂着她,“好高啊。” “是吧,腿既长、腰还细、胸又大。” “行了,还喘上了。” “陈礼安把你分给崔选,你不开心。” “当然啊。我都是风险人员了。” “他没眼光。”许莱利点点头,和谢欣笑作一团。 第十二章窃笑(1) 调到崔选那之后,许莱利也换了工位,和陈礼安的办公室两个方向。远远近近、近近远远有时候真不是物理上距离的事。 谢欣笑她幼稚,许莱利表示无辜,这是崔选的安排。她俩都感觉莫名其妙。 崔选很好相处,对许莱利的考核作品也多加指导。陈礼安去北方谈业务,半个月都没回平城。他们俩也半个月没有联系。 很自然。许莱利不得不否认这样的关系还挺上瘾的,在国外的时候人际圈子重合度高,总觉得闹开太难看。和陈礼安反倒没有那么担心,他或许比自己要担心得多。 那天许莱利和崔选在讨论“瓷”的后续工作,陈礼安给崔选来了电话。他当时被人喊了出去。 “选哥,陈总电话。”许莱利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想替崔选接。 “你帮我接一下,我走不开。” “那好。” ——喂。崔选,你什么时候来松城?尤利娅想你了。 那边还有声音:陈礼安你丫瞎说什么,你人在这,我还去想崔选? ——别闹。崔选,说话啊。 在许莱利没说话的几秒里,她在脑子里疯狂处理信息。 自己还真被三了? 还有,她究竟应该在这通该死的电话里说什么。 ——陈总。选哥、崔总暂时有事。 ——许莱利? 之前是ktv,现在是ktv包厢门外。 ——是,陈总。你有什么是要通知崔总吗? ——没事,挂了。 许莱利把手机放桌上,捋了捋碎发。 神经病吧。 崔选进来问怎么了,许莱利告诉他:尤利娅想你了,陈总让你去松城。不过,那位尤利娅说,有陈总在,她暂时还不想你。 “额……没事,小许,我们继续。” “好的。”真正要尴尬的另有其人。 出了崔选办公室,许莱利把“瓷”的安排发给埃文,喊上谢欣去抽烟。 “不是,这外边多冷。你瘾怎么还大了。” 许莱利直接把椅子上围巾围在谢欣脖子上,“走吧。” “怎么了?” “一个男人之前说想你……” 谢欣认真盯着许莱利,“现在你发现,他跟别的女人也这么说?” “不对,也差不多。” “你去哪惹了这么个男人?”谢欣是真好奇。 “招惹了,还睡了……” “不是吧,这不劈腿?”谢欣稍稍压住了声量,还有人能绿许莱利,笑话。 许莱利倚在大平台的栏杆上,去找陈礼安办公室的窗户,“我们俩不是那种关系,我不知道。不算什么‘劈腿’吧。” “甩了他,莱利。fwb(friendswithbenefits)而已,没必要做到这份上。肉没吃到,惹一身骚。”许莱利点点头。 谢欣摸摸她头,这点事,她能应付。“莱利,今天有点忙,”谢欣把围巾给她围好,“抽完就回去,这太冷了。” “好。”谢欣说的没错。 手机响个不停,埃文给了许莱利很多反馈,她要去干活了。 下班,许莱利和崔选一同出门。 “周末什么安排?” “没什么正事,我都是大放空。” “行啊,谢欣之前都送你到地铁站,今天我来送?” “不用了,选哥。几步路的事。” “那我,有事先走。” “回见。” 崔选的车没停在停车场,就在临时车位。许莱利看他跑了几步,难得的大男孩样。 “那女孩谁?挺漂亮的。”蒋禾见崔选上车,系上安全带,又打量了一眼。 “昂,新来的外型设计师。能力不错,我最近在带她。” “你有眼福了。” “这才多大点小姑娘。” “这有什么?我当你带教的时候,你不也才这么大。” “怎么?也觉得我长得不错,有眼福?” “当然。”崔选知道她是开玩笑,这么多年,蒋禾未必多看他一眼。 “陈礼安突然回来,你也要去机场,你们俩约好的,省得我多跑一趟?” “是约好的。不过,我是为了,顺手把房子钥匙给他。”蒋禾很爱逗他。 送机、接机两个方向,崔选接过蒋禾的钥匙,去等陈礼安。 “走吧。这趟去松城,辛苦了吧。”崔选搂了搂陈礼安的肩。 陈礼安捶他胸口,“托您的福。” 崔选笑着摇头,这人没救了,兄弟情深的戏码是演不了了。 看陈礼安摆弄了一路打火机,“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啊?松城不是还没搞定?” “搞不定。” 崔选调侃的目光扫着陈礼安的脸,“尤利娅太难缠?哥们,是时候要出卖色相啊。” 陈礼安冷笑,“她问你什么时候换号码了,我就行了行好事。” 他不动声色划开手机,“下飞机就发给她了,不知道看见没有。走捷径可以,但还是要合适的人。” 崔选嘴里念念有词,“真tm好兄弟。” 转手就能卖他。 尤利娅算是他去松城的艳遇,姑娘漂亮还大方热情,他初出茅庐傻小子一个,哪里把持得住。两周的出差,就被尤利娅拿下,一副坠入爱河飘飘然的样子。 但他一回平城,尤利娅就绿他没商量。崔选爱装敞亮,和尤利娅约了一个分手局,最后还搭进去一台车。 搞得这辈子都不想见她了,太丢脸。 崔选不甘落下风,又转念一想,“那天你打电话来说什么了,小许对我好一顿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上钩,好奇了。 “也没啥。应该是觉得我们仨……三角恋吧。”崔选乐得看陈礼安的表情。 果然坐不住了。崔选好心给他送到家门口,再要了一个房间过夜。 崔选想着要开瓶陈礼安的好酒,陈礼安提不起兴趣——和男人喝酒的兴趣,让他自娱自乐,就回房间了。 他走到里面的衣帽间,收拾了几件衣服。 正装、休闲装、运动服、鞋,还有内衣袜,找了个大包一股脑装进去。想着许莱利那屋子,好多东西都不是耐用品,打算明天再去趟超市。 就开加满油的车吧。从许莱利家到极度的路上,加油站都要排队。等周末的时候开回来,再加油。 他擦擦头发上的水,应该是没差什么。 看时间快一点了,早上再说。 第十三章窃笑(2) 许莱利躺在床上查自己的账户,涨了不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周恒那里暴露了自己的经济状况,周恒教了她理财,打理卓秦给她留下来的钱。 许莱利再开心不过,给周恒打过去。 ——周恒,真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不知道抓住时机。我要是早点意识到就好了,说不准还能多赚点。 ——不用谢,小事,还来得及。 ——你还在公司? 许莱利能听见周恒那里过分安静,只有鼠标、键盘的声音。 他笑了笑。 ——对。最近都要忙到这个时间。你呢?忙吗? 她到崔选那,确实没有原来的忙,崔选足够包容。 ——还好。压力有点大。 许莱利在电话那头笑,周恒不知道怎么安慰。 ——明天放假,要不要约我?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那我约你,安排我们的假期。 许莱利还是那个习惯,当甩手掌柜,好在从不提出异议。 周恒约她明天去爬山。许莱利在网上还刷到一个公益活动,在下山的时候可以捡捡垃圾、助力环保,她打起劲来。那山,难度不高。许莱利还是煞有其事的,给自己准备好,登山鞋、登山杖和一个背包。 冰箱里的东西再不吃就要被处理掉了,许莱利给自己和周恒弄了两个三明治,还在包里多放了点轻便的食物,不至于中途饿了。 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一早周恒开车来接她,到山下的时候不算早。一路上去能看见许多晨练下来的老年人,他俩对视一眼,尴尬笑笑。 周恒体力很好,许莱利不行。周恒哄她,下山的时候背她。许莱利才多卖力往上爬,中途还抢下了周恒捡的树棍子,说比登山杖好用,说什么也要和他换。周恒只能让给她。 到了山顶,许莱利把三明治拿给周恒。 周恒笑她,“手艺见长。” 许莱利有点脸红,这家伙可是见识过她火烧厨房的。 “不过莱利,我学了做菜。” “是吗?”许莱利是惊讶的,还没见过周恒拿起锅铲什么的。他这种大少爷,哪有场合让他做菜。 “嗯。哪天做给你尝尝。”许莱利哈哈一笑,现在男人都这么会做菜啊,显得她给女人丢了颜面。 三明治吃得许莱利有点噎,看周恒也是,从包里讨了个吸吸果冻给他,“早上嫌水太重,一瓶没带。你凑合一下吧。” 周恒嘴里塞着东西,摆摆手,“额……我这有。还没喝过。” 这会日头正盛。许莱利接下,多喝了几口。 看许莱利喝完,周恒接过,嘴唇不靠着杯沿,把水往里灌,水珠沿着喉结滚动。 许莱利认真看他,不打领带的时候,周恒和大学的时候近乎看不出区别。耳骨钉也还在,阳光照上去,很惹眼。但眉眼处,更深沉了。 周恒回头看她,她目光回避。 二人修整完,把垃圾收了收,下山捡垃圾。 许莱利明显有劲很多,也不提让周恒背着她。 好好的路不走,尽往泥巴路走,捡些角落里的垃圾,要不是公益组织给的包不够大,许莱利显然一个不想放过,能捡到晚上。 两个人下山之后,精疲力尽。 在公益机构那给捡来的垃圾称了重,还得了个不错的成绩,还拿了个吉祥物回家。许莱利在车上怎么看怎么顺眼。又丑又可爱。 到家的时候,太阳将近下山。许莱利打算上楼换个衣服,她再请周恒吃一顿饭。周恒接了几个工作电话,还是拒绝了,“莱利,有空再约。” 关了车门,送她上楼。 许莱利鞋上的泥巴已经干了,踩得周恒车上副驾驶的脚踏板脏得看不下去,周恒让她别在意。 但许莱利还要考虑到等会进公共电梯,弄太脏,邻居会不舒服。她让周恒先走,她把泥巴抖掉一点。 周恒让她站好,抱着她的小腿,帮她擦。 旁边是路灯。小区特别老了,路灯也不亮。又是在楼下,真有点梦回大学的时候了。 周恒倒是不在意泥巴沾到他身上,“你等会去哪?衣服都弄脏了。” “没关系,助理会准备好干净的衣服。” 擦了差不多,许莱利在地上多踩了几下,看着周恒,抱了他一下,“今天谢谢你,去忙吧。” 周恒抱住没松手,“也别让自己太辛苦。” 点点头,许莱利往楼上走。没坐电梯,楼梯间可以看见周恒开车走。 看他转身,上车,掉头,开出小区大门。 今天一天,许莱利好几次想起和周恒的校园恋爱,她和周恒那些细微的变化还真是消磨人,显得过去那么美好。 就像今天周恒不会把棍子让给她,会推着她的屁股,让她走快点;不会在乎一瓶水里到底有没有彼此的口水;不会给她擦脚,而是计较车里被弄脏,谁找时间去洗。 这些不单单是周恒成熟了,变得体贴。她也变了,计较着两家的关系,让两个人变得变扭,把两个人的关系紧绷成一弹就可能断的弦。 这些之于两个曾经最亲近的人而言,都是能感觉到的。不遗憾是假的。 许莱利真的累了,刚把外套脱下来,就有人敲门。 “周恒,怎么了?公司的事取消了?” 陈礼安。 一个人,什么也没带。 许莱利朝他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礼安进门,把门拉上,“昨天。” “挺快的。”昨天下午打电话还在松城。 许莱利让他自己找地方坐,她要换衣服。 陈礼安先去上回他住的房间,里面布局没变,洗漱用品什么的也没换。又去敲许莱利卧室的门,她开门后,陈礼安进去打量了一遍,特地看了浴室,他上次在这洗的澡,也没变。 最后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 许莱利知道,他看见周恒了,就算没看到,但他在看这个房子里有没有来过别的男人。 特指和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 她被气笑了,准备让他出去,“陈礼安,你给我……” “我下去一下,等会上来。” 再给他开门,几个大袋子。 陈礼安搂过许莱利的脖子,亲了一口,“刚刚忘了。”他也不在乎许莱利是否回应了这个吻。 他把衣服拎进客房,一件一件挂好放进衣柜。购物袋里是生活用品,看上去是他喜欢的牌子。 许莱利坐着沙发上看他来来往往,再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洗好澡了。 发梢还在滴水。 陈礼安跑来沙发去抱她,许莱利拿着毛巾对着他的头猛擦,“水要滴到我的沙发了。” 他不理会许莱利的没好气,环住她的腰。擦到差不多,许莱利把毛巾一甩,双手抱胸,“你什么意思?” “我想来和你一起住。” “我不同意。” “那把东西放这。” “凭什么?你一走,我就全扔了。” “那我不走。”陈礼安笑了。许莱利没见过他这么笑,单纯开心,不是什么调情的笑。 许莱利推他的胸口,“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我想你,想见你。” “你就是想睡我!” “这不冲突——想和你住在一起,和想和你做爱。” 许莱利不说话,躺在他怀里,“我想想。”谢欣说,fwb而言,不需要做的那种程度。 同居算出格的程度吗?可她还在上瘾中。 许莱利想了想,觉得自己昏了头,还是开口:“陈礼安,我和你之间只能有我们。一旦出现其他人,这段关系自动结束。做爱也好,同居也好,全部结束。” 陈礼安摩挲这许莱利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莱利用手去点他的胸口,“尤利娅,还是那些谁谁,都不准和她们睡觉,也不许谈情说爱!” “谁谁?是谁?”陈礼安勾着唇角,直勾勾地看着许莱利的脸,势必要看出什么破绽的架势。 “你自己清楚。”许莱利把陈礼安按倒,趴他身上。陈礼安搂她更紧,“好。我答应你。” “陈礼安。”许莱利能够听到他的心跳。 “嗯?” “你为什么不做我的带教?因为我犯了错,有风险?”她知道借关系之便去问这种事,跟潜规则没什么两样,她还是想知道。 “因为我。有人来调查,就调查我好了。” 许莱利没说话,他要骗了就骗了,她的一句话还想左右什么。下了床就是老板和员工,这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好累,想就这么睡过去。 陈礼安看着她眼睛都要彻底闭上,“今天出去玩了?” 许莱利彻底确认他看见周恒了,她仔仔细细告诉他,自己今天干了什么,把周恒用“一个朋友”替代了。 “玩得很开心?” “嗯。很开心也很累。” “那去睡觉吧。”陈礼安问她要不要洗澡,许莱利点了头。只感觉没什么心力去应付陈礼安,许莱利洗个澡就睡下了。 陈礼安站在客房的阳台上,指尖燃着烟。 几个小时前,他开进小区,恰好看见她从一个男人车上下来。他帮她擦鞋、他们拥抱。 他应该是扭头就走的,可还是看完了,看到那个男人没有上楼。但他也看到,楼道间逐次亮起的感应灯。许莱利是舍不得还是什么情绪,他不知道。 他还是上了楼、走进房间。自私作祟,他想要看到些什么呢? 她的家那么空,想把自己填进去。 第十四章窃笑(3) 他们俩同居了,许莱利适应得比想象中更快。平常的早饭,周末的三餐都可以交给陈礼安。 不喊苦,不喊累,甚至很享受。 陈礼安回极度之后,崔选没过多久就去了松城。陈礼安还负责帮她的考核项目掌眼,虽然进不去他的办公室,态度也没什么改变,遣词用句倒是谨慎多了。 季度考核将近,许莱利在上面花的时间也更多了。谢欣见她拿出拼命十三娘的样子,不时劝她歇歇,放个风、抽抽烟,也是好的。 许莱利扶额摇头,“你不说我瘾太大?” “诶是,我都怀疑你又躲厕所抽了。不好意思喊我。” “我哪有那么不道德?” 谢欣不跟她废话,从她工位下边的小抽屉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就往平台走。 许莱利把大衣拢拢,跟着她往外走,碰见陈礼安出门,点了点头。 “怎么?就让我看你抽。”谢欣把手掌打开。 “平城是见冷了。”许莱利蹲下身,窝着把烟点着。 今天的风格外得大,头发被吹塌了,高跟鞋也被平台上的灰给糟蹋了。 两人抽完烟,乱糟糟进了门,又面对面互相理了理头发。临分手的时候,许莱利贴在谢欣耳边,“你以后找不着人抽烟,就戒了。” “你呢?” “我?我去厕所抽。” 谢欣笑了,扯了下许莱利的围巾,“你开完笑呢,还是说真的。” 许莱利摆着笑看她,不说话。听见有人喊欣姐,谢欣步履匆匆地往办公区走,“回去工作,在这傻笑。” 下班,许莱利照旧在地铁站等陈礼安。 松城那边甩给崔选之后,他乐得清闲,两人的下班时间都能撞在一起。 陈礼安先捏了捏许莱利的手,她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冻得跟石头似的,皱皱眉头。 许莱利笑了笑,把手往空调上放,“快开车!我们回家。” 到家,许莱利照例换衣服、洗澡。倒水的功夫,转到陈礼安的客房,“陈礼安,这床会不会太窄了?” 没听见他的回答,陈礼安在打电话,看她来了,就牵她在怀里坐着。 电话那头是吕洋,在问他的近况。 许莱利认真打量陈礼安的房间。桌子也小,椅子也小,没有台灯,看画纸会很伤眼睛吧。特别是坐着的这个床,太窄了,长度也不太够。 陈礼安近一米九的个子,会不会睡着不舒服。许莱利一时觉得伤脑筋。 “想什么呢?”陈礼安把手机往床上一甩,捏着许莱利的脖子,就要亲。 许莱利揽着他的脖子回应他,但明显在走神。 陈礼安松开她,把手撑在身后,欣赏许莱利跪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吊带睡裙不长,正好滑到大腿,露出一截内裤。 陈礼安还是起身扶了一下许莱利的腰,确保她不会滑下去,“刚刚说什么?” “问你,这床睡着窄不窄?” “我们俩睡的话,就有点窄了。”装腔作势,还真打量这床的大小。 “你一个人睡。”许莱利从陈礼安身上下来,笔直横躺在床上,用自己身高去量,刚刚到小腿。 “不会。睡得很好。”他用手背蹭着许莱利的脸。 “那房间呢?是不是很小,觉得走不开。这桌子是不是矮了,很累腰?这房间的灯是不是不好,看图纸什么的,眼睛会不会不舒服?” “想赶我走啊。”陈礼安背过身去,去拉窗帘。 许莱利从床上起来,从他的背后去抱他的腰,“没有,怕你不舒服。还有个书房,收拾出来让你工作,好不好?” 陈礼安转过身,摸她的头。 “好,等周末有时间。”陈礼安想像抱孩子一样给她抱起来,让她在床上站好。许莱利觉得硌着嘎吱窝,怎么也不配合。 “好了,去睡吧。” 许莱利拽着他的白t把他的脸扯在面前,一口亲在下颌上,“晚安!”蹦蹦哒哒地跑回去。 陈礼安发觉许莱利总爱在自己面前摆低姿态,但平常性格一直都是不服输的。这是她的性癖? 第二天一早,许莱利醒得特别早,甚至还催起陈礼安。 火急火燎给许莱利送到后,她到极度处理起工作分秒不停。 谢欣都咂舌。 到了下班时间,许莱利卡点去聊天窗敲陈礼安。 ———陈礼安,下班吗?你要有事,我就先回去。 ———你有什么事? ———看你有没有事? ———停车场等我。 许莱利平常根本不会卡点下班,不说要稍微花点时间收尾手头上的工作,还要避着点下班高峰,免得被人撞见。 反常。 她看陈礼安上车,立马也闪进去。 “快快快!” “去哪?” “回家啊。” 高峰期的路没那么好开,陈礼安撑着脑袋、单手扶住方向盘,耐着性子听着路上的喇叭。 到了楼下,看见安装工人,陈礼安才明白大半。许莱利早就计划着要给他装书房了,她有点鼻炎,带着口罩帮着收拾。 把书房大部分的防尘罩扯开,陈礼安才看见许莱利曾在这里的生活痕迹。书房大多都齐全,工人主要负责换工作台。 灰尘层起,陈礼安还是把口罩、手套接过去,“我来。” 陈礼安倒也是难得见这么脏的房间,强迫症作祟,洗地机、吸尘器连番上阵,拿抹布把书墙的每个角度都擦了一遍。等工人走的时候,书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晚雨。 陈礼安试了试桌上的电脑还能不能用,可以打开。 看了眼桌面都是大学作业和照片的文件夹,陈礼安挑挑眉,自己上大学感觉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许莱利敲了敲门,双手抱胸站在门口,“陈总,满意吗?” 陈礼安点头,敲敲了桌子,“什么时候定的?” “昨天晚上定的,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办公室那个还要舒服?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陈礼安轻捏她的鼻子,“哦,小富婆?” 许莱利挺起脖子摇摇头,“自我投资吧。等你走了呢,这些都是我的了。”怀里的许莱利,腿摆个不停,带着椅子在转。 “那你等不到那一天了。”陈礼安抱着许莱利就进了卧室。 许莱利能看到陈礼安干活的时候,额角上的汗,眼前的男人眼角也湿漉漉的。 他把许莱利摁在怀里亲,没一会许莱利就缴械投降了。把t恤扯掉,陈礼安拍了两下许莱利的屁股,跟受惊小羊羔一样抖起身子,“来,坐我身上好不好?” 他没想听许莱利的答案,许莱利就跪坐在他的腰上,内裤能蹭着他的腹肌,只发觉屁股那处的铁棍越来越烫,往自己下体处钻。 陈礼安把双手枕在头后,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卷发散在胸脯上,乳峰若隐若现,她的胸型也是好看的圆锥型,腰只有陈礼安巴掌宽,刺激得他眼神发烫。 “往后坐一点,好不好?”许莱利浸在情欲里有些手忙脚乱,不小心直接坐到,只听见陈礼安倒抽一口凉气,脸上都是不知所措。 陈礼安起身搂住她的肩膀,一边亲她的耳朵,一边说:“没事,我教你。” 许莱利实在是做不下去,“我不要在上面,好不好?”一个劲在怀里乱动,他摸着她的背,“乖,不乱动。你会很爽的。” 陈礼安半躺,把许莱利放在阴蒂和性器能密切接触的部位。彼此间的一点点反应,他们都能感受到。 “把手放在我的腰腹上,前后摇你的腰。” 许莱利脸红得滴血,避开陈礼安期待的眼神,一点一点蹭着。 隔着内裤,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性器上肿胀的血管。陈礼安喘得一直很好听,但今天是压抑的声音,却能感觉到他的兴奋程度。 许莱利也不知道这种听男喘就能刺激性欲的方式是什么。后来,陈礼安告诉她,会颅内高潮。 许莱利这种星星点点感受刺激的方式之于陈礼安就是要命的煎熬,他去牵许莱利的手,许莱利全部挡掉,“别碰我……我坐不稳,别……坐到你小弟弟。” 许莱利语气生硬得说这些,又羞愤又觉得陈礼安讨厌。陈礼安只好摊下身去,用手指去勾她的头发,下面在温水煮青蛙,眼睛总要占点便宜。 许莱利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她的胸软绵绵的,乳摇得不明显但又异常勾人。 望梅止渴,陈礼安只感觉性器要被这轻蹭蹭得麻木了,只好问她:“你高了吗?” 许莱利摇头,陈礼安急着给她压到身下,“我下回再教你,好不好?” “学不会,别教了。”许莱利认命地把头偏到一侧。 “你不能抗拒学习啊,先让我帮你爽好不好?”陈礼安总算能肆无忌惮地碰她的乳头了,硬得很快。 “怎么办,想亲。” 许莱利刚想去踹他的小腿,他就亲上去,许莱利感觉自己在一个不牢的秋千上,还被甩得极高。 爽得滴滴答答地掉眼泪。 第十六章窃笑(5) 陈礼安看着许莱利抹护发精油,等着给她吹头发,手里还摆弄着她的几瓶香水。 “你喜欢这瓶?” 潘海利根橙花。 “嗯。不过快停产了。”许莱利接过,往他身上喷了一泵,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也喜欢?” “一般。”在你身上更好闻。 尤利娅在极度待的半个月,粘着许莱利不撒手,势必要把许莱利为自己所用,在崔选那当小间谍,顺便开发陈礼安为情报网。 这天,许莱利和律师约好去看许宅,怎么说也不能让尤利娅跟着,只好把崔选晚上的饭局发给她。 许莱利去许宅是打车去的,司机还说自己没开进过富人区。她笑笑没说话。 到了门口,她第一次发觉这入户门这么高,抬头还能看见她的房间——公主的阳台。 律师开门,让她进去。 里面还有许封二婚的喜字还没撕下,顺着楼梯上去,婚房还是卓秦的那件主卧。她的小书房改成了玩具房,给了李黎的小儿子。 她觉得自己在这死过一回。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时候,她喘不过气。无论她逃多远,一旦回到这里就功亏一篑了。 卓秦受尽折磨,离开了。 许封的私生子。 李黎。 这些反复都在提醒她:要记得惩罚自己。 走出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大汗淋漓。 像爬出来的。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联系保洁,把这里恢复如初。她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背影很像陈礼安。她单纯当自己精神压力过大,看走眼了。 许莱利想联系周恒,问问他:她究竟应该怎么办?但她知道的,答案不就那样。 许莱利拖着身子回家,收到了陈礼安的信息:他出差了。 她抱着膝盖,在客厅里看电影,怎么也睡不着。心脏跳得很快,提不起劲去上班,和崔选告了假。 崔选问她几天? 她说三天。 那晚她把许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主动给许封打了电话。 ——喂。莱利是你,对吗? 许莱利只是听他的声音,变了。 ——莱利,爸爸生病了。 她一下子很激动,她说了好多,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生病了?是报应吧。许封,是你欠我的。我巴不得你早点死。许封,我永远诅咒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甚至恨我自己!是你让我恨我自己!” 她久违听到这位父亲哽咽,她还是把电话挂了,拉黑。 她看见陈礼安忘在床头柜上的腕表,她想做爱了。 但是他不在。 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陈礼安的睡衣,就这么睡下了。眼泪有时候能顺着太阳穴流到耳蜗里,她沉默着流泪,又窝囊又孤单。 早上醒了,又把陈礼安的睡裤也穿上,宽宽大大的,垂到地上。吃了好几顿外卖,搞得自己上吐下泻。才想着把陈礼安教自己的素面,下一下。 她挺骄傲的,有陈礼安的味道。 谢欣打电话问她怎么不来上班,还说她真要去厕所逮她了,要她真在里面抽烟,就去告诉物业阿姨。 尤利娅也凑过来,“莱利,快回来。” 许莱利只能打着马虎眼,说家里有急事,不日就会回来。 保洁公司给她发消息,让她看看效果就结账。许莱利没回去,就签单了。她在公寓楼下就找了一家房产中介,她要把房子卖了。 证件、手续齐全,这么一套别墅,放小中介卖,是他们也闻所未闻的。更何况,他们也清楚这房子之前住着谁。许莱利也没指望他们能把房子卖出去。 她还联系了周恒,让他帮帮忙。 ——你决定了吗? ——我也不打算住了。 ——嗯,我帮你多留意。 收拾了一下,许莱利第二天去极度了。尤利娅混成了谢欣的抽烟搭子,许莱利放在抽屉里的烟也被她们洗劫一空。 “我过几天就要回松城了。”尤利娅今天穿的很西部,配上这句话,很有浪迹天涯的味道。 “蒋禾还没回来,你就走了?当逃兵啊。” 尤利娅面露苦涩,“我一定会回来的。”许莱利憋不住笑她。 谢欣抖抖烟灰,“也就几天喽。楚女士要抓紧时间。” 蒋禾没几天就要入职了。 有危机感的不止是尤利娅。尤利娅非常兴奋地安排散伙饭的时候,许莱利甚至觉得她毫无危机感。 尤利娅还喊了崔选,搞成三女一男的配比,让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很尴尬。 有崔选,其实也是会冷场的。 尤利娅说,她来平城以后,今天是有她和崔选双双在场的饭局里,人数最少的。 许莱利、谢欣内心:我走? 崔选听完更是一言不发。 尤利娅劝酒是有功夫在的,还走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把崔选灌到烂醉,自己也没放过。 喝多了,就吵个不停。 “楚晏,我告诉你,光你绿我这事,我就和你不可能。” “崔选,我没绿你!那天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再说,我都没计较你移情别恋呢!” “你都绿我了,我还为你守身如玉呢?你没事吧?” “你他娘的放屁!你都找到蒋禾身上了,你早就对她起歪心思了。你为我守身如玉,还是为她,你心里清楚!” “你扯蒋禾干嘛?和她有关系吗?不谈实情,全靠想象,是吧。” “行啊,我靠想象。你现在就打电话给蒋禾,说你对她一点意思没有。你打啊,不敢吧。你等这么多年,还怕她不要你,是吧。” 崔选哑火了,不说话了。许莱利和谢欣装自己不存在。 包厢门拉开。 “蒋禾?”这里只有崔选和谢欣认识她。 这狗血场面就差陈礼安,就齐活了。 “我听到我的名字了,就进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吃饭吧?” “蒋总,他们喝多了,闹着玩呢。”谢欣最先起身,把楚晏和崔选扒拉开。 “喝多了,就早点回家吧。”蒋禾走了。 尤利娅和许莱利是第一次见蒋禾,她们俩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晚在包厢对视的那一眼,里面的情绪,她们俩最清楚。 看清楚了吧。是这么个女人。 许莱利想,这种惺惺相惜就发生在这么荒唐的场面。谁说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共情? 谢欣处理醉鬼很有一套,许莱利没车,就打车走了。精疲力尽躺在床上的时候,许莱利在庆幸,明天是个周末。 尤莉娅搭最早一班飞机就飞走了,和崔选闹得很难看,还让蒋禾捅破一切。 没有什么比这更糟了。 许莱利在电话里问她,还会不会回来。她很受伤,她没了当初跑来平城的勇气。 搞得许莱利都很挫败。 陈礼安打电话来。 ——醒了? ——嗯。 ——想我吗? 听声音在健身房。 ——还可以。 ——你要想我,我也很想你。 ——哦,是吗?这么霸道。 许莱利看着身上陈礼安的睡衣,觉得很烦,电话没挂,就要脱掉。陈礼安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忙什么呢,时间不够,我们好好说会话。我很想你。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是明天,我尽快。如果是明天,我会给你发信息。 ——好。挂了。 许莱利觉得男人真是有本事,一个把她变得歇斯底里,一个把她变得阴晴不定。 第十六章窃笑(5) 陈礼安看着许莱利抹护发精油,等着给她吹头发,手里还摆弄着她的几瓶香水。 “你喜欢这瓶?” 潘海利根橙花。 “嗯。不过快停产了。”许莱利接过,往他身上喷了一泵,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也喜欢?” “一般。”在你身上更好闻。 尤利娅在极度待的半个月,粘着许莱利不撒手,势必要把许莱利为自己所用,在崔选那当小间谍,顺便开发陈礼安为情报网。 这天,许莱利和律师约好去看许宅,怎么说也不能让尤利娅跟着,只好把崔选晚上的饭局发给她。 许莱利去许宅是打车去的,司机还说自己没开进过富人区。她笑笑没说话。 到了门口,她第一次发觉这入户门这么高,抬头还能看见她的房间——公主的阳台。 律师开门,让她进去。 里面还有许封二婚的喜字还没撕下,顺着楼梯上去,婚房还是卓秦的那件主卧。她的小书房改成了玩具房,给了李黎的小儿子。 她觉得自己在这死过一回。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时候,她喘不过气。无论她逃多远,一旦回到这里就功亏一篑了。 卓秦受尽折磨,离开了。 许封的私生子。 李黎。 这些反复都在提醒她:要记得惩罚自己。 走出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大汗淋漓。 像爬出来的。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联系保洁,把这里恢复如初。她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背影很像陈礼安。她单纯当自己精神压力过大,看走眼了。 许莱利想联系周恒,问问他:她究竟应该怎么办?但她知道的,答案不就那样。 许莱利拖着身子回家,收到了陈礼安的信息:他出差了。 她抱着膝盖,在客厅里看电影,怎么也睡不着。心脏跳得很快,提不起劲去上班,和崔选告了假。 崔选问她几天? 她说三天。 那晚她把许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主动给许封打了电话。 ——喂。莱利是你,对吗? 许莱利只是听他的声音,变了。 ——莱利,爸爸生病了。 她一下子很激动,她说了好多,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生病了?是报应吧。许封,是你欠我的。我巴不得你早点死。许封,我永远诅咒你。我恨你。” “我恨你!我甚至恨我自己!是你让我恨我自己!” 她久违听到这位父亲哽咽,她还是把电话挂了,拉黑。 她看见陈礼安忘在床头柜上的腕表,她想做爱了。 但是他不在。 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陈礼安的睡衣,就这么睡下了。眼泪有时候能顺着太阳穴流到耳蜗里,她沉默着流泪,又窝囊又孤单。 早上醒了,又把陈礼安的睡裤也穿上,宽宽大大的,垂到地上。吃了好几顿外卖,搞得自己上吐下泻。才想着把陈礼安教自己的素面,下一下。 她挺骄傲的,有陈礼安的味道。 谢欣打电话问她怎么不来上班,还说她真要去厕所逮她了,要她真在里面抽烟,就去告诉物业阿姨。 尤利娅也凑过来,“莱利,快回来。” 许莱利只能打着马虎眼,说家里有急事,不日就会回来。 保洁公司给她发消息,让她看看效果就结账。许莱利没回去,就签单了。她在公寓楼下就找了一家房产中介,她要把房子卖了。 证件、手续齐全,这么一套别墅,放小中介卖,是他们也闻所未闻的。更何况,他们也清楚这房子之前住着谁。许莱利也没指望他们能把房子卖出去。 她还联系了周恒,让他帮帮忙。 ——你决定了吗? ——我也不打算住了。 ——嗯,我帮你多留意。 收拾了一下,许莱利第二天去极度了。尤利娅混成了谢欣的抽烟搭子,许莱利放在抽屉里的烟也被她们洗劫一空。 “我过几天就要回松城了。”尤利娅今天穿的很西部,配上这句话,很有浪迹天涯的味道。 “蒋禾还没回来,你就走了?当逃兵啊。” 尤利娅面露苦涩,“我一定会回来的。”许莱利憋不住笑她。 谢欣抖抖烟灰,“也就几天喽。楚女士要抓紧时间。” 蒋禾没几天就要入职了。 有危机感的不止是尤利娅。尤利娅非常兴奋地安排散伙饭的时候,许莱利甚至觉得她毫无危机感。 尤利娅还喊了崔选,搞成三女一男的配比,让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很尴尬。 有崔选,其实也是会冷场的。 尤利娅说,她来平城以后,今天是有她和崔选双双在场的饭局里,人数最少的。 许莱利、谢欣内心:我走? 崔选听完更是一言不发。 尤利娅劝酒是有功夫在的,还走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把崔选灌到烂醉,自己也没放过。 喝多了,就吵个不停。 “楚晏,我告诉你,光你绿我这事,我就和你不可能。” “崔选,我没绿你!那天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再说,我都没计较你移情别恋呢!” “你都绿我了,我还为你守身如玉呢?你没事吧?” “你他娘的放屁!你都找到蒋禾身上了,你早就对她起歪心思了。你为我守身如玉,还是为她,你心里清楚!” “你扯蒋禾干嘛?和她有关系吗?不谈实情,全靠想象,是吧。” “行啊,我靠想象。你现在就打电话给蒋禾,说你对她一点意思没有。你打啊,不敢吧。你等这么多年,还怕她不要你,是吧。” 崔选哑火了,不说话了。许莱利和谢欣装自己不存在。 包厢门拉开。 “蒋禾?”这里只有崔选和谢欣认识她。 这狗血场面就差陈礼安,就齐活了。 “我听到我的名字了,就进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吃饭吧?” “蒋总,他们喝多了,闹着玩呢。”谢欣最先起身,把楚晏和崔选扒拉开。 “喝多了,就早点回家吧。”蒋禾走了。 尤利娅和许莱利是第一次见蒋禾,她们俩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晚在包厢对视的那一眼,里面的情绪,她们俩最清楚。 看清楚了吧。是这么个女人。 许莱利想,这种惺惺相惜就发生在这么荒唐的场面。谁说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共情? 谢欣处理醉鬼很有一套,许莱利没车,就打车走了。精疲力尽躺在床上的时候,许莱利在庆幸,明天是个周末。 尤莉娅搭最早一班飞机就飞走了,和崔选闹得很难看,还让蒋禾捅破一切。 没有什么比这更糟了。 许莱利在电话里问她,还会不会回来。她很受伤,她没了当初跑来平城的勇气。 搞得许莱利都很挫败。 陈礼安打电话来。 ——醒了? ——嗯。 ——想我吗? 听声音在健身房。 ——还可以。 ——你要想我,我也很想你。 ——哦,是吗?这么霸道。 许莱利看着身上陈礼安的睡衣,觉得很烦,电话没挂,就要脱掉。陈礼安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忙什么呢,时间不够,我们好好说会话。我很想你。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是明天,我尽快。如果是明天,我会给你发信息。 ——好。挂了。 许莱利觉得男人真是有本事,一个把她变得歇斯底里,一个把她变得阴晴不定。 第十七章窃笑(6) 周末,陈礼安没有回来。也没给许莱利打电话,只是发了回来的航班。 许莱利没想去接他,极度根本走不开。 再在极度看见崔选的时候,他和没事人一样。许莱利不知道他和蒋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闹到这种地步,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可能去发生什么。 尤莉娅知道的——有关蒋禾的事情,并不多,那晚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她还留了一部分时间去懊恼,喝点猫尿,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谢欣不以为然,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无论尤莉娅说不说出口,有没有从崔选那得到默认。这事是个定数。开口与否,他们之间都隔着蒋禾。 许莱利在心里默默给谢欣鼓掌。 最后尤莉娅在群里说了句:蒋禾是陈礼安初恋。 这火,怎么可能不烧到她。 谢欣扭头去看许莱利的反应,许莱利装了一下,“老板们三角恋,哈哈。”谢欣冷嗤一声,不发表意见,招呼许莱利把烟掐了回去上班。 临了,许莱利还是问了一句。 “蒋禾会在考核团队里吗?” “会。她最在乎作品完整性,友情建议,您抓紧时间。” 许莱利一溜烟跑出去,再转身和谢欣拜拜,笑那么开心。季度考核、尤莉娅的项目,许莱利一埋头进去就不知道时间。 下班之前,崔选找过她,让她对尤莉娅的项目多上点心。许莱利急着点头,等他下文。 “你对她这个项目,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吗?” “没了,和楚小姐沟通得挺清楚的。” “那好,你们私下交朋友,我也不好干涉。其他的,等结项,再谈比较合适。”崔选这样子,少见。 霜打的茄子。 许莱利应下来,想崔选应该知道,尤利娅能找到他饭局的原因。小间谍的任务,做一次就告吹了。许莱利不想再让尤莉娅难受,没告诉她。 加班加点的,许莱利赶了不少进度。地铁也停运了,只能打网约车了。 路上接到周恒电话,先是支支吾吾地关心了一下近况,后来提了一嘴,许宅有人在打听了。 许莱利看了一眼手机,这样子是许封真的病入膏肓,还是许封又惦记上那个房子了。她转头就联系中介,把价格降到市场价以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电子产品看太多了,许莱利有点头昏脑涨。想到那天去许宅,那个人还真像陈礼安。身高没错、穿的衣服也没错。 她在脑子里翻找了一下,隔着三户的,是孟家。这家人很早就移民海外了,陈礼安是去找他们? 陈礼安那天就是去找孟家的。 他从旧友那得到了消息,说是孟家人快回国了。陈礼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之前的资助机构,也以不能透露隐私拒绝他。所以他找到这里,他唯一知道的地方。 只是想着能再见那对夫妻一面。不过,看样子,房子很久没住人了。 他小时候来过一次。那次,他纯当打架被院长拉出去惩罚。自小,他就是个会虚张声势的,没有坐过车,在孤儿院也听过什么院长埋小孩的传闻,但一路上,不哭不闹。 到了这里,一个女人上前拥抱了自己,想来,皮肤也是有触觉的。 他没见过一个家可以比孤儿院还大,甚至有着更大的草坪。也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如此年轻,轻松地把笑脸送给他。他听不清女人的嘘寒问暖,他只知道她的衣服好滑,自己身上的灰尘会蹭脏。 妈妈? 孤儿院的经历告诉他,这是每个新生儿学会的第一句话。但学会之后,他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心里有种勘破秘密的澎湃,眼前这个漂亮精致的女人,会是自己的妈妈。 他向来是张牙舞爪的,但他也学会像幼兽一样,蜷缩在女人的身旁,展现乖巧。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馒头一样的拳头不需要了。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这么被带走的。 院长和这个女人聊了很久,他被送回去了。和回来的路上不一样,他的灵魂在那个豪宅里,他的身体在面包车里颠簸。 但还是得了那个女人的怜悯,他上了学、看了好多书。周围困在这座孤儿院的孩子都学会了仇富,他们嫉妒、怨恨那些从出生就在别墅、庭院、高楼里的人。 他倒像是真的为了维护那座豪宅里的母亲,对他们伸展拳脚。孤儿院的孩子打架哪有什么章法,撒下狠来,头破血流可以,闹出人命不行。 也有聪明的孩子嘲笑他,他都知道。 他想多了,哪有什么大富人家收养他,做什么美梦。再大一点,他想着有个人家来收养他就好了,不要让自己太难堪。有人要他,就好。 孩子而已,哪里知道什么穷富。最干净的脑子里,无非是想要爱啊。 再大一点,他见过了那对夫妻。 他们开始用协议交流,他们把他当做成熟的孩子,他扮演得很好。他们还要送他去留学,他的激动和兴奋远没有当初那一个拥抱。 “出息”一个很好的词,写完了他的学生时代。 他再回头,带着蒋禾,去看他们。想让这对夫妻可以出席婚礼,说不定能做证婚人,为他发言。 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咫尺天涯。 他多少混上了那个圈层,他可以轻松听到他们的消息。他们的儿子在他的母校读书,他们的女儿在平城的医院做产科医生。 他甚至不会被阻拦就进到这个小区。去敲敲门,可惜主人不在家。 还会开吗?这扇门还会开吗? 他的偏执欲在发作了,他甚至想去英国找到他们的儿子,如果是秋假,那就直接去医院…… 打扰他们的生活。算了。 其实,那天他在这还遇见一个女孩。 面包车是开不进来的,走出富人区要点时间。 粉雕玉琢。 这样的孩子才能生活在这里。她会一辈子在家人的庇佑下,没有拳脚拌饭、没有生长痛、没有嘲笑和诋毁。 “终于忘记你的时候, 你出现在我的梦里……” ——《浴室》decajoins 第十八章难有(1) 许莱利早上醒的时候,陈礼安趴着床沿睡着了,右手握住她的脚。 才五点。 许莱利踢他,让他上床。陈礼安先洗了个澡,才沉沉睡下。 他看着很累了,闹钟响的时候,也没动静。 许莱利走到客厅,把他扔下的电脑和文件收拾到书房。书房桌上摆着图纸。是许莱利的考核作品。是他按记忆复刻的,上面还有修改意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写的,也没拿给她看过。 陈礼安走后,她没进来过。她把书房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 许莱利还是做了个三明治放在桌上,上班去了。 她对考核项目改了改,还要时间打磨。考虑到考核团队里还有蒋禾,许莱利去仔细看了她的作品。 很出彩,差距很大。叹了口气,没什么的,设计是需要阅历的。 尤利娅那边也催着去松城汇报,崔选明显不想跑这一趟。许莱利问了好几遍,都没下文,只能搁置。尤利娅气得在群里骂娘,生意都不做了。 下周末是世界汽车年度峰会,全极度的设计师都要出席。谢欣给尤利娅出了办法,在这逮他,蒋禾也在,说个清楚,也帮着莱利把这个项目做好了。 尤利娅拿不准主意。那天晚上还是给许莱利打了电话。 ——我不去,你有空就来松城吧。 ——好。就这么结束了? ——人狗殊途,就这么结束吧。他也是真心喜欢蒋禾,没必要坏他好事。我都帮他把窗户纸捅破了,看他自己造化。 许莱利想问,还为了拆穿前任的暗恋而抱歉吗?这念头一出,她也觉得自己跑偏了。纵使有千般误会,在尤利娅的版本里,错的不是她,而是崔选。他应该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是啊,永远不要预设版本,论迹不论心,我们都只要对自己的版本负责。 ——你呢? ——我都去相亲了,你说呢? 尤利娅还给她发了几个相亲对象的照片。年纪差不多,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好。 ——别说我恨嫁啊,好男人还是要自己找的。 尤利娅是个不和欲望对抗的天才,她有这个条件,何乐不为。 许莱利回家之前,她待在门口想了一会。她是为了开心和陈礼安在一起的,他俩之间没什么不一样。 陈礼安待在书房没出来。在她第三次把杯子摔在地毯上的时候,他出来了。 他说,“回来了。累到杯子都拿不稳?”陈礼安去揽她的腰,亲她的脸,又顺手把滚到他脚下的杯子捡起来,放在桌上,安静地看她。 许莱利感觉自己很久没见他了,多看了他好久。他抽烟了,身上有烟味。他的手指,触后即离,有点冰凉,他应该在书房回了很长时间的邮件。他抓了头发,今天出门了。 “累了。”许莱利点点头,还有点委屈。 陈礼安总会随意地跪在面前,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她,去摸她的膝盖,牵她的手,探她的额头。只要他轻轻拉她的小臂,她就能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还是想要这种温暖的。 陈礼安从口袋里掏了一个首饰盒。 许莱利以为是出差给她带的小礼物,嘴上已经挂了一如往常的笑。她已经想就这样接受了。 但是,是戒指。他掰开来给她看,他说,要在一起。 她瘪了瘪嘴,远比委屈、难过更复杂的情绪涌上头。她不想让陈礼安看出来,就张开手,等陈礼安来抱住自己。 在他耳边说,“想要你。” 他们很久没见了,陈礼安在她身上辗转了很久。 许莱利的皮肤烫得发红。陈礼安很急,把许莱利抱进卧室。 身上的衣服全部被他扔在地上,“冷吗?” 深秋,床上是冰冰凉凉的,许莱利摇摇头。 她扶着陈礼安的肩膀吻他,陈礼安把嘴凑近亲了一下,就去找套。 “抱歉,宝贝。我有点急。”他第一次在床上这么喊她。许莱利愈发动情,等他戴好,两个人立马贴在一起。 他近乎虔诚地从脖子一路吻到小腹。他去口她,许莱利吓得抖了抖,说不出拒绝。 舌头很软,很热。 许莱利顾不得羞涩,抓乱了陈礼安的头发,在舌尖下的第一次阴蒂高潮,热一下子裹住她,又一下被吹散。 很不安,许莱利在他的手下,扭个不停,她固执地去拽陈礼安的手,“进来。” “不喜欢?”许莱利没回答,只是握着他的性器,试图去找阴道口。 动作胡乱,没有章法。 等陈礼安贯穿她的时候,疼痛让她皱眉。陈礼安不似以往温柔,只是挺着腰撞她。许莱利抓着床单承受,没有那么多前戏,高潮来得更快。 欲望的快感打翻了许莱利晃荡的小船。陈礼安也没停的意思。 她不爱后入的,看不见他,没安全感。对陈礼安来说,无疑更深,更爽。 许莱利的屁股很好看,只是平平趴在床上,也是很圆润的球状。外加她皮肤白,很诱人。 陈礼安攫住许莱利的双手扣在她的背后,狠狠压住她,右手去拍许莱利的屁股,看着两瓣在自己眼里晃。 声音很响,手感好得要命。 许莱利没被陈礼安这么打过,他用了力气。陈礼安倒是满意她的叫声,她怕羞,总是闭着嘴。 眼泪流到床单上,身体却一点点攀上高潮。许莱利一股股的水洒在陈礼安的龟头上,阴道一点点收紧,快感到了极致。 陈礼安趴下去从背后抱住她,索吻,“宝贝,我们一起,好不好?” 许莱利只能胡乱点头。陈礼安射了,她也哭得不成样子。 没去抹泪,陈礼安着急去拿下一个,从床上把许莱利搂起来,“上次没教会你,再试一次。” 许莱利全然没有握住性器去找穴口的气焰,任凭陈礼安摆弄。 女上,她敏感多了。她自发就能找到自己的爽点。 跪在他身上,陈礼安可以被清楚地看见。她把束在脑后的头发甩开,扶着陈礼安的腰,按他说的,扭腰。 她很聪明,不一会就找到了诀窍,喉咙里都是雾气,哭得不轻:“爽吗?” 陈礼安抬手摸她的脸,“爽,真聪明。”手沿着脖颈滑到胸上,挑弄她的乳头。许莱利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去喊陈礼安的名字,名字、喘息、呻吟纠葛在一起。 他讨厌在床上的走神,可他就这么轻易被她牵动。生理的快感都掩饰不了一点点察觉——她在失落和逃避。 陈礼安立起膝盖,许莱利完完全全坐在他大腿根,他垂下头去舔她胸口。 许莱利哼哼唧唧的,第一次使力去夹他。陈礼安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又在她身上泄了。 许莱利没了力气,趴在他身上。避免意外,陈礼安只能把俩人下半身分开。 只听见许莱利在问:“陈礼安,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改变心思?”陈礼安语气平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先去床头拿纸巾。 “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没必要在一起。”许莱利避开陈礼安帮她清理的手,躲在被子里。 “什么关系,帮彼此发泄性欲?你是这样想的。”陈礼安还是把被子扯开,把手探过去擦。 “你不也这样想?你住进我家,真的挺没必要的,今天说的话也是。我们这样,就不错。” “许莱利,不要把你的想法扣在我头上。你不舒服开口就行,一面赶我走,一面又给我装书房。不是你先招惹我的?” 招惹。没错,是她主动招惹的,“你自愿的。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想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要乐意,我们和原来一样。你觉得接受不了,我们就到这,你想的,我也给你了。” 陈礼安冷嗤一声,“我想要的就是你在我身上动,是吗?” 声音冷得不像话,陈礼安这才是你啊。许莱利扯过被子,不理他。 陈礼安搞清楚状况,他被拒绝了。他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回客卧了。 许莱利一贯不擅长沉默的,她在犹豫,直到陈礼安的声音安静下来,她也说不了什么了。 告诉他可以接受,还是真的赶他走,她都做不到。 她很清楚,她状态不好,她不需要一段感情,她只是在迷恋一个时期的肉体关系。 她还舍不得,也没那么高的道行去玩弄感情。可她不是傻子,和陈礼安在一起,只会让她和自己想要的生活背道而驰。 许莱利沉沉睡下。 陈礼安在客房没有睡好,脑子里还在纠结许莱利窝在被子里不清洗,会不会尿路感染。 在许莱利上班之前,开车走了。 回家之后,他吃了点褪黑素,埋头睡到下午崔选给他打电话。 崔选只问了他什么时候回极度,回来他们见一面。陈礼安答应了,没告诉他自己已经赶回平城。 来平城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还能走得更快些,真躺在这张床才觉得浑身泄力了。 他去翻烟,把烟盒抖开,是许莱利常抽的细烟。她和谢欣会在那个灌风的平台,抽这种烟。 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不够烈。一包,也就一个小时。陈礼安把剩下的收到置物架上,抽不惯。 他把前一段时间调查期的报告发给股东,申请结束调查。广城的资料已经发过来,他抄送一份给崔选,让他做好准备,明天就开始这个项目。 走出书房,陈礼安才发觉楼上开了地暖,难怪他什么也看不进去。陈礼安被烘得难受,把卧室的窗户全打开。 这房子和许莱利的公寓一样,不朝南,光线太差。他学着许莱利,把灯全点上,不会看不清,每个角落都是有光的。 他在卧室里去看客厅,和许莱利的公寓完全不一样的角度,他只能看见长长一条沙发,在她那可以看见暖黄色的、把光洒在菜上的餐灯。 她说家里缺了一个音响,可惜装不下。他试着去挑了一个,装在这里,反倒突兀。 他叹了口气,试了试音效。她会喜欢。 第十九章难有(2) 陈礼安没去极度,崔选给他约了一个相亲陪伴局。等陈礼安到了这个高档西餐厅,姑娘瞧不惯崔选脸色,早跑了。 崔选甩着叉子很不耐烦,等二十多年才来的便宜爸妈,上赶着给他相亲,有够可笑的。 “什么事?”陈礼安坐在崔选对面,和第一次见他,有点像。那时候极度面试也就这么一张椭圆桌子,对面是陈礼安、蒋禾和祁嬅。 “尤利娅的生意要黄。” 陈礼安脸上不带笑,“别拿正事开玩笑。” 崔选一根筋搭错,也起了劲,“嚯。您的正事不一般啊?也不就是裤裆里那点事。” 没看他,陈礼安打量了这餐厅的吊顶灯,砸下来是个不小的数目,“在蒋禾和尤利娅那吃瘪,在我这耍横,你是小孩子?” 崔选这么一瞪他,更像了,犹豫半晌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蒋禾的?” 陈礼安要了杯咖啡,“你们俩没事,我相信蒋禾的人品。” “你就不怕我绿你。”崔选恼羞成怒,像个没脸没皮的,还把声放大了点。陈礼安没收劲对着他小腿就是一脚。 “皮痒了吧你。” 陈礼安嫌弃看他一眼,掀起嘴开口:“尤利娅的生意既然给了许莱利,就教会她。蒋禾那,我不在意。只是,她未必看得上你。你也别相亲了,和你亲爹妈说不通,让我来。” “就这样?” “就这样。” “许莱利,怎么办?” 他捏紧了杯柄,“私事还是公事?私事,和你无关。公事,她是极度的员工,你是她的带教,你要对她负责。蒋禾当时怎么带你的,你应该清楚。你左右不了的事,别犯浑。” “我就问私事。” “那你要失望了,没有私事。” “你这二婚男,市场更差,你得有危机感。不抓点紧,还等蒋禾继续惦记你。” “哦,那你给许莱利换什么位置。”陈礼安觉得好笑,这小子真觉得他能在自己的事上掺一脚。 “怕你打扰‘公事’,一天天看个没完。人家抽根烟,都追着看。拎包入住还不够,还作。” “行了,管好你自己。” 陈礼安看他一眼,把火机盖上,走到身边,捏了捏他肩头,“走了。这几天不回极度。”摇了摇掐着烟的手,留个背影。 许莱利这几天在极度没看见陈礼安,工作大于天的人。 不过,崔选倒是主动提了松城。大抵也不过,和她核对好细节,保证不出错,还是,不去见尤利娅。 还多提了几句陈礼安。 陈礼安的调查期、陈礼安在广城做了什么项目、陈礼安、陈礼安、陈礼安……这合适吗? 陈礼安不在,谢欣多少余出了时间,也能和徐良伟吵架了,吵得她焦头烂额,气得牙痒痒。婚前恐惧加剧,谢欣又开始送许莱利去地铁站,获得宝贵的单身三十分钟。 许莱利乐意成全,最近还养成了在地铁上查余额的习惯。 又挤,信号也不好。 那个数字会突然冒出来,赔了还是赚了,就算手机上给了自己明细,她也再算一遍。就算感觉站不稳,心也是安的。周恒提议,没必要那么保守,可以尝试一点收益大的项目,她也在考虑着。 许莱利自认为不是个窥私欲强的人,但在地铁上这事好像就不成立。比起高悬在热搜榜上的娱乐新闻和八卦,地铁里的故事更有拳拳到肉的悲壮感,怪叫人唏嘘的。 有不少父母、家庭的琐事。 她记得,许封在酒后说过,女儿是他的命。 许莱利现在想起来,都想给他一巴掌。好了,他现在是满意了,娇妻幼子、天伦之乐;她守着亲妈的坟头,为了钱,汲汲营营。 许莱利摇摇欲坠走到门口,就有点累了。网上的科普视频说缓解疲惫的最好方式是一刻不停地去运动,觉得操蛋,还是拿了健身环。 没一会就觉得没意思,还要多洗一套健身服,瞎折腾。那把四件套洗了,蹲在洗衣机旁边,看着转。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真没出息。 许莱利有过感情、升学各种方面的失败,整夜的睡不着,什么也吃不下,但自己能在第二天晚上睡下,感觉饿得难受,需要吃一点东西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蹚过来了。 这样的情绪低谷,在卓秦走后变成了阵痛,一点点难过和不开心就能引发。 不过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许莱利往后捋了捋头发,她去找手机。 周恒给她转了个视频,是清大的校庆宣传片,这里面有她几年前录的一段话:祝福母校,越来越好……依稀记得自己背了很长一段话,剪进去几句,还是能把她带回那个时候。 几年过去,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长进,甚至不如以前,这种想法很致命。 虚无,没价值。 如果卓秦在,肯定会觉得,“宝贝,怎么这么想?长进是留给还有空间的人的,你在妈妈这里是完全、完美的。妈妈一直觉得,你出生之后,妈妈的好运就来了。” 这种鸡汤,她端过来就喝。现在,她也要学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她把陈礼安留在书房的图纸,又认真看了一遍。 去峰会那天,谢欣给所有人定了一班飞机。许莱利迟到,在路上。陈礼安没联系上。 崔选让谢欣留在平城,等陈礼安消息。 谢欣只是说,许莱利家离陈总家很近,让许莱利去陈总家看看也行。崔选没拒绝,盯着谢欣看了一眼,像是问:这事靠谱吗?谢欣回以坚定的眼神,但清楚:靠谱个屁,她要抓机会。 许莱利接到谢欣让她掉头的电话的时候,只是抱怨地说,自己可以赶上飞机的。 ——莱利,陈总可能生病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谢欣的这句话给了她契机,也没办法在谢欣面前装。 ——他是提了在一起,看样子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你没答应? 谢欣总是轻而易举看穿她。 ——你应该夸我,没有答应。 ——是,很有出息。前一阵子还在纠结陈礼安是不是想别人,今天都已经把他甩了。 谢欣取过登机牌,把手机夹在脖间,声音含糊,还在笑她。 ——别打趣我了。 ——男人多的是,多观望观望是没错。 许莱利被谢欣的无条件信任逗笑了,合着她许莱利在她那儿,男人都是任挑任选的。 ——本来我就是一百个不支持的,但尤利娅的人生哲学没错,好男人要自己找,你多努努力。趁我没事的时候,再找我把把关。 ——谢欣,你是工作狂。 许莱利沉默了会,给她下了定论。 ——是!“工作狂”小姐要上飞机了,广城见。 ——好。广城见。 谢欣一股脑把陈礼安的家庭住址发给她。许莱利还是给陈礼安打了个电话,大家都上飞机了,只有她能联系。 打了几个电话,还是不接。 “师傅,掉头。”许莱利往陈礼安家那去。 飞行模式之前,谢欣也不忘调侃,“还真是巧啊,你的地址还是我发给陈礼安的。” 许莱利回了一个心虚的表情。 第二十章难有(3) 叩开陈礼安家的门的时候,许莱利意外发现,陈礼安状态没那么差的,还能自理。 棉麻睡衣,皮质拖鞋,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塌着,白毛巾扣在头上擦水。 许莱利要进来,陈礼安递上一双女士拖鞋,她不想穿,往一边踢踢,把高跟鞋抖落下来,光着脚就要进。 陈礼安蹲下来,抓着许莱利的脚踝往里套,“没人穿过。”这事,他在许莱利的公寓里做过很多遍,很熟练。 许莱利好好打量了陈礼安的家,像来看房的,要做下一个房东一样,扭头看他:“联系不上你?” “嗯。我懒得去,关机了。” 完全不像他的做派。 陈礼安给她倒了点热水,放在岛台上,也不招待,往卧室床上一躺。 他完全不知道许莱利会来。她来,会说什么? 许莱利拔腿往卧室走,推开只是掩住的门,把包往地上一甩。看着陈礼安躺在床上看她,不管不顾往他身上一坐,“你怎么想的?” 陈礼安笑了,几天不见她,她更漂亮了。她烫染了头发,橙色的带着小卷,像赫敏,比那个长大的女演员更像。 “应你的意思,只睡觉,不谈情说爱。” “你倒是会借坡下驴。怎么都不去公司,他们都在找你。” 陈礼安脸上没有笑意,把许莱利从身上搬下来,“我感冒了,陪我睡一会。” 许莱利把风衣脱掉,钻进被子搂着他,好久没抱他了。 “一直这种关系,你会开心吗?”陈礼安去撩她脸上的头发。 “会。只要你答应我的,都做到。”许莱利都对自己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很惊讶。 陈礼安眼角微红,认真看她,点点头。发烧了,陈礼安远非正常体温。但两个人搂着,热也是温暖。 到了傍晚,陈礼安严重多了。额头用手摸都会烫得缩回去,许莱利急了。她要带他去医院,陈礼安只是喝凉水给自己降温。 他说是,这对他很有用,还要去洗冷水澡。还是被许莱利拉住,坚持给他闷汗。许莱利看着陈礼安体质不错,隔天就有好转。 陈礼安只是叫她先去峰会。 “明天你彻底退烧,我们一起去吧。” 陈礼安有点搞不懂她,还是点点头,没说话。 许莱利不会做饭,更不能让陈礼安病号出手,花了大价钱,点了私房菜的外送,送到家里来。 陈礼安明显没胃口,许莱利只能哄他多吃一点。但是病毒流感,来势汹汹。陈礼安吃多少,转头又吐了。 许莱利都在想陈礼安今天的好状态是不是装的。陈礼安看许莱利脸色越来越差,不敢多说话,只好躺床上。 晚上,两人窝在床上。许莱利伸手摸了陈礼安肚子,“都吐了,饿不饿?” 陈礼安假装睡着了。 一句话就让他胡思乱想。 第二天,陈礼安实在是腹痛难忍,到厨房给自己下了碗素面。 刚准备把锅碗洗了,许莱利就绕到水槽一边,拿着手套,“我来吧。你继续睡。” “还赶飞机,你多睡会。”许莱利瞪了他一眼。 咖啡不准喝,陈礼安拿着热水坐在岛台边。许莱利一点都不适合洗碗刷盆,雁过留痕,厨房都是水渍。 陈礼安看不下去,也动不了手。 到了时间,陈礼安还是让许莱利去机场,说自己就先不去了,还能赶上闭幕式。 上飞机之前,许莱利知会了谢欣。谢欣在电话里,意味不明地笑笑。 到了广城,许莱利在谢欣身边遇上了不少大学同学。她虽说不脸盲,但是事和人总是对不上。 周恒也在。许莱利提前约了他吃饭,看到他的时候,他和蒋禾聊着。 “周恒。蒋总好。” “许工。”许莱利笑着应下。 周恒告诉许莱利,他准备挖角蒋禾到周氏的工作室,问她知不知道她和陈礼安的关系。 许莱利把叉子放下,“一个设计师需要小周总来谈?”只是笑着看他。 周恒笑了笑,他能知道许莱利和陈礼安走得近,再正常不过,身边的人也都知道许莱利是他前任,又刚刚回国。 “身边有人多嘴了几句,别嫌我多管。” “不会。你是我最亲的朋友了。”说这话时,她眼里亮晶晶的。 周恒点点头,玩笑着说,“不会让你失望。”朋友这种关系也不错,能好好帮她,好好照顾她。 “孟姨的小女儿过生日,就在广城。阿姨她特意提到你,陪我去看看?” 许莱利思索了下,“孟姨?孟姨女儿不是已经结婚了?” “她和丈夫离婚了。小女儿是她冻卵做试管生的,才四岁。” “好,明天晚上?”孟家宁是卓秦旧友,回国了,她想见见。 “闭幕式那天,我在会展外面等你。”许莱利应下,闭幕式结束得早,应该来得及。 饭后,周恒带着许莱利在展厅多逛了一会。遇见谢欣一群人,两人才分手。 谢欣拿手肘挤挤她,“老同学,还是很帅啊。”周恒才走开几步,他当然能听到,转头对她俩笑。 许莱利替他害臊,“走啦,别看了。”拽着谢欣赶上极度的大部队。 谢欣笑着说,“风度不减当年啊,当时是你男朋友,我都不敢多看两眼。” 许莱利发现谢欣夸起周恒来,很上瘾,“现在可以多看。” “但是人家身份也不太方便。”谢欣佯装扭捏,徐良伟也来了。 这次峰会每日活动一结束,他们俩就会出去逛逛。“带薪约会”这种形式,不给他们留任何争吵的机会,谢欣说:“拿这么宝贵的时薪去吵架太奢侈了。” 谢欣说,她没来过广城,觉得颇有味道。她知道许莱利比她有情调得多,总说让她和周恒或者别的男人出去玩玩逛逛。 她知道的,陈礼安不在。 这天下午是蒋禾的演讲,一席人在下面坐着。崔选早早就来了,他人缘好,平常都是被人围着,这回倒是安静坐着,等蒋禾上台。 鼓掌的手,少有放下。 “各位,我是蒋禾。再一次站上这里,我很激动。我还特地向我的老朋友取经,毕竟他曾经就站在这里,给了整个行业一个惊喜……” “他告诉我一个演讲技巧,可以不戴眼镜,把台下的各位都当成汽车模型,只需要对着一个人演讲就好。但很不巧,陈礼安今天不在。所以极度的崔总,多看你几眼,别觉得冒犯。” 松弛又自信。 众人的目光移到崔选身上,很有腔调的年轻男人,在这个圈子里不多。 “我是害怕改变的人,但是从极度出走,到现在,我也算找到对这个行业始终保持热情的方法。是找到同路人,也就是在座的各位。” “所以各位,即使走上了独立设计的道路,也不要忘记去寻找一个同路人。搀扶、追赶、竞速,怎样都好。你们要探讨的不再是这个世界是否有尽头,而是哪里有一座山需要征服……” “很荣幸,我找到了极度。所以未来,我要和极度继续走下去。请期待,极度为行业交出更令消费者满意的答卷。” 没有人会觉得蒋禾在说大话,她有这个实力。和许莱利第一次在极度前台,翻看的杂志上蒋禾的专访一样,很霸气。 下台,蒋禾就走到极度这边。这里有很多她的熟人。谢欣先上前打招呼,旁边崔选只是笑着看她。蒋禾浅拥了谢欣,看着崔选没说话,主动上前抱了他,“不欢迎我来?” “不会,很欢迎。”崔选大方抱她。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是很默契的拍档。蒋禾的目光又移到许莱利身上,她太吸睛了。 “许工,我们上午见过的。”许莱利点点头,“蒋总,很荣幸和您共事。” 蒋禾很忙,不光是极度,在先前车企的同事也来恭喜她的复出。 这个行业,很善待优秀的人。 等到闭幕式,陈礼安才露面,一扫患病颓态,应对着同行和资方。他前几天不出现,这些人都在打听他的消息。 直到闭幕式结束,他还没脱身。 许莱利赶着去生日宴,先去谢欣那签出。她急急匆匆赶到停车场,周恒已经在等他。 小礼服、鞋子、妆造师什么都准备好,她在生日宴的酒店收拾一下就行了。 她换好衣服,周恒上下打量了一下。衣服是他准备的,笑了一声,“维度没变。” “嗯,你记性好。”许莱利用力压了压周恒让她挽着的手,语气恶狠狠的。 “这么高的鞋,还敢对我使劲?”周恒眼里,有对她大胆的不可思议。 “底盘也和之前一样稳,快走!”周恒笑了,当心着帮她走稳。 “我是说,你怎么没后天发育。”语气淡淡的,像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话。 “你二次发育了?”许莱利不可能让他得逞。 周恒闭嘴了,难道让她验货? 第二十一章难有(4) 许莱利和周恒两个人就这么挽着手进来,很多人看在眼里。 周恒一直是圈子里的红人,想来的搭讪的不少。但许莱利在,也帮他挡了挡。 二人和孟家宁搭上话的时候,蛋糕已经切完了。孟家宁这么多年,样貌没怎么变。她是江南人,温婉可人长在身上。 她们聊了卓秦,聊了许封,聊了她入赘的前夫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冠姓权,愿意一辈子不回国。 这番对话的背景,是孟翎纯真的笑与清澈的眼神。 孟家宁看着许莱利说,周恒很讨孩子喜欢。许莱利也不否认,小时候自己也爱跟着这个大自己叁个月的哥哥。 她们也不免回忆起,所有人停留在原地的日子里。 许莱利也提起,孕育孟翎的困难。她的幼年时代上是见证这个阿姨从未婚到生下两个孩子的。 孟家宁摇摇头,我很满足,有了孟翎。 她盯着许莱利的眼睛说,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成为母亲。 记忆里,卓秦好像也这么说过。 孟翎跑过来。许莱利看看孟翎跑过来,转过身拿手腕很快蹭了一下脸。 “姐姐,快告诉我变成公主的办法!”许莱利蹲下,扶住她。 “姐姐不是公主。姐姐也不知道。”她知道是周恒在背后使坏。 孟翎是个孩子,爱较真。不依不饶的。 她穿着高跟鞋要抱孟翎起来,可不容易。 周恒上来扶她,“姐姐是好好吃饭、慢慢长大才变成公主的。翎翎,你现在可不能挑食。” “是吗?”孟翎眼神痴痴望着许莱利。 孟家宁看着他们间的互动笑了,接过周恒准备的礼物,低声问他:“什么时候,你们俩可以只带一份礼物给我?” “会吗?” 孟家宁笑他,犹犹豫豫的,反倒不像他。她去把孟翎从许莱利身上抱下来,“翎翎公主,要睡觉喽。” “好啊,妈妈。姐姐也说,公主要早睡早起呢。”孟翎被保姆带走,没吵没闹。 还没聊多久,周恒就被熟人带走,说是要给他引荐新人。许莱利陪着孟家宁谈谈笑笑,顺便等等他。 她在人群里看见了陈礼安,很扎眼,刚想问一句孟家宁是否和他熟识,就有人来寻她。孟家宁留了句,平城见,许莱利和她拥抱告别。 从生日宴开始,许莱利就没坐下,站的是有些久,她去找了个能坐的地方,望向陈礼安那。 陈礼安少穿双排扣,扣子解开,宽肩窄腰,西装裤略短,浅浅露出脚踝。手上那块表,还是之前落在家里床头柜上的那块。 往他身边凑近的二代男女也不少,毕竟玩车在他们眼里挺酷的,往里边砸钱也显得自己颇有水准。陈礼安在名利场很松弛,迎来送往,笑意不达眼底。 临走,许莱利偶遇了几个平城的朋友,问了问近况。他们都面露遗憾,惋惜许莱利如今和许封当真没有关联。许莱利去找周恒回去,给他们留足机会嚼舌根。 二人回酒店,恰巧在门口遇上陈礼安把钥匙扔给门童。 “陈总。”许莱利想知道陈礼安的身体状况。 “嗯。”陈礼安右手还捏着烟,点了点头。 “莱利,我送你上去?”周恒手里还拎着刚刚给她换下来的高跟鞋。 “不用。你早点休息,来,鞋给我。早班机,快多睡会吧。”许莱利推了推周恒的肩膀,让他上车。周恒隔着车窗说,让她回平城降落的时候,报个平安。 司机是旧人,季叔,“小姐,我们走了。” “嗯。”许莱利俏皮一笑。 身高降下来,裙子又长了,许莱利拖着费事,“陈礼安,别抽了,快上去。” 陈礼安把烟掐灭,拎着她装常服的袋子,撩起裙摆把手放在她腰间,揽着她走。腰间的触感有些烫,把声音压低:“大家都住这家酒店。”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许莱利从包里拿手机,陈礼安顺着她的动作看她。这礼服,衬着她肤色更白。 腰,盈盈一握。胸,微微挺着。 刚染的头发,盘上去,更像个小女孩。真跟公主似的。 许莱利一看,都二点了。 是不早了。 “你怎么样?感冒刚好,是不是很累。”许莱利仰头去看陈礼安的脸,怎么一天时间胡茬就长出来了。 “还行。” “那我累了,要回去睡觉。”许莱利笑吟吟地挽着他手臂。陈礼安低头看了一眼,被挽住的手。 陈礼安把许莱利送回房间,问她,要不要去顶楼套间。许莱利觉得搬来搬去怪麻烦的,摇摇头,想着,他睡这不会舒服,也不好提让他走。 许莱利一个人收拾东西,洗澡,干湿分离的功能彻底作废。这么乱,陈礼安肯定看不下去。 陈礼安只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又要赶我走。”许莱利撇撇嘴,环住他的脖子,“地方太小。” 她刚刚从浴室出来,浑身冒着热气,睫毛忽闪忽闪的,心痒痒。 应酬喝了酒,力不从心。 陈礼安让她把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困了?”手穿过膝盖弯,左手扶着她的背,把许莱利抱到床上。 “你今天是去见孟家宁的?” “是。”陈礼安和之前在家门口遇见的人重合,“你也想见她。她过阵子就回平城了,我帮你们约一面?” “没有,只是问问。”陈礼安把许莱利的被子掩好,“房间这么乱,明天要早点起来,收拾行李。” 许莱利哼了一声,权当应下。陈礼安在她眉间,落下一吻。给她关灯,再出门。 他出门,迎面遇见谢欣和徐良伟,点了头算打个招呼。谢欣心里暗叹,陈礼安这么游刃有余,莱利完了。 陈礼安约了崔选在楼下酒吧坐会儿。一进门,崔选对着他招手。 广城的酒吧倒是有格调,没什么人坐着,男男女女听着音乐律动。人与人之间留着不大不小的空间,有着微妙的平衡。 “怎么了?不是去了吗?你这回下了血本,人应该是见到了吧。” 今天,陈礼安能看见他们,是个意外。他在谈生意的酒局,接过那个人的邀请函,承诺了一笔交易,不算划算。 “见到了,她和原来没什么两样。我也才知道她离婚了。” “那我之前看的娱乐八卦还成真的了。”崔选去揽他肩膀,“见到了,别闷闷不乐。听说这回人多,下次说不定就能说上话了。” 陈礼安把眼镜放下,按了按鼻梁。 “我之前为什么有几次不去找她?”陈礼安反倒问他。 “啊?你说,她生活挺好的,不想去打扰。一次两次,有这种机会,你都说不去。但又知道,你也一直没放弃打听她。我是觉得,不痛快,不像你。但也合理,我们这种小孩都这样。” 陈礼安沉沉一笑,“什么小孩?” “被资助的小孩,白得人家好处的小孩。”陈礼安抬眼看他。 一针见血。 崔选拿着方杯,喝了一口,很烈,“我觉得就是自卑吧。”又笑了笑,“别觉得这种想法在你身上,不可能。陈哥,这是人性弱点。人生来就是和这些,打得有来有回,才老的老,死的死的。” 衬衫领口解开,陈礼安要了杯酒,“人会一辈子自卑?” “看人吧。怎么,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像孟家宁的?” 陈礼安拿拇指蹭了蹭方杯的杯口。 崔选是一门心思买醉的,话也变少了,就闷头喝。陈礼安让酒保别给他上了,“你说周氏之前约见你,挖你墙角?” 崔选是被陈礼安败兴惯了,把杯子里剩下点一饮而尽,“对。还说小周总能和我亲自谈。怎么了?舍不得我,怕我被挖走。” 陈礼安冷笑,“你有周恒的联系方式,就给我。”他拿起放在吧台上的外套,就准备走。 “担心他挖蒋禾还是挖我啊,你说话啊。我是对你忠心耿耿啊,工作室其他人我可不确定。陈礼安,你可得好生注意着。” “崔选。” “嗯?” “你可真会——给我找不痛快。” 崔选一脸懵在原地。 第二十二章难有(5) 许莱利拿了快递,在家里试遮瑕,正拿刷子往脸上戳,陈礼安就来了。 早上,许莱利上飞机的时候就听说,陈礼安和崔选在楼下酒吧,喝到半夜。还说什么累了,一大把年纪,也是不知道养养生,延长花期。 陈礼安还把之前许莱利在他家的换洗衣物拎进来,搂着腰,硬亲了许莱利一口。许莱利嗅了嗅,身上酒味不算浓,“你去睡主卧,睡醒了把四件套给洗了。” 陈礼安累得头点地,揉了揉许莱利的脸,倒是爱给他安排在哪里睡觉。洗了澡,躺下就睡着了。 许莱利继续试新买的化妆品,和尤利娅打了电话。 谈谈化妆品,谈谈尤利娅的相亲,和蒋禾。她们不是有意让蒋禾成为她们的谈资,只是她们俩和蒋禾之间的关系都有些微妙。 ——蒋禾真是给极度打了好大一个广告,我爸都来问我新项目是不是给极度了。 许莱利把卸妆湿巾往嘴唇上擦。 ——告诉叔叔,虽说没有蒋总名气大,你找的设计师也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啊。 ——得了吧。陈礼安给你多少抽成,你替他这么卖命。 许莱利闻言笑了笑。 ——他是说,你很大方,我能多赚点。 ——……我算掉狼窝里了,加上操蛋的四角恋。 ——你跑不掉喽。不是说好,你下个星期有特殊安排,来平城谈业务,还顺便开线下汇报? 尤利娅有关工作不含糊,也是骂不出来了,只是硬性要求许莱利去机场接她。许莱利二话不说,有这么个客户,拜高香都拜不来。 二人其实闲谈了很久,陈礼安还没醒,都快傍晚了。许莱利垫着脚去卧室,把手伸进被子里揪他的小腿。 陈礼安翻了个身,就把她往床上扯,明显被吵醒,话还闷在嗓子里,“怎么了?” “尤利娅说你们四角恋……你怎么看?” 陈礼安定了定神,“哦。按她的说法是五角恋吧。”闷头继续睡。 “哪来的五角恋?” “我喜欢你。” “我才不要进你们这个怪圈,都是你招惹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许莱利在他怀里捣乱,揪着他后背的睡衣,不想让他靠近。 她这样,反倒是没把事情装心里,真在乎,应该不依不饶,床上床下都带着气。 “嗯?你和我有关,和他们无关。”眼睛闭着,喃喃地说。 “滚蛋。和你,也没关系。”她说着就要挣扎,掀开被子下床。她哪里能撼动得了陈礼安的力气,跟只小鸟似的,轻松拿捏。 “没关系就没关系,给我暖暖床。” “陈礼安!你在我家,睡我的床!” “好。我给你暖好了。宝贝,我还累。” 陈礼安圈住她的肩膀,许莱利还微微抬头问他,“你是不是生病还没好?” “没有。” 没有?平常他们俩在床上,盖着被子没这么闹,都会擦枪走火。他昨晚也是,一句骚话没有就出去买醉。今天更是到了家就睡。 “陈礼安,陈礼安。” “怎么了?” “你多大?” “叁十四。” “过没过生日?” 陈礼安掐着她下巴,“想问什么?” 变凶了。 许莱利盯着他的眼睛,让眼神和表情都坦荡且淡定。小手在被子里乱摸,大腿到大腿根,再到小弟弟。 软的,碰了一下,就弹了她一下。和平常陈礼安甩在她屁股上不一样,那会又烫又硬。 陈礼安捏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劲,突然泄力,移到脖子上,缚住她的脖子。 很细,皮肤很滑。 微微低头,又是她那股橙花味儿。 许莱利脖子敏感,连涂防晒,在上边擦拭都觉得呼吸不畅,如今更甚。但又有点不一样,想求饶,也想喊个羞耻的叫法。 陈礼安牵过她的手按在性器上,“想要了?怕我年纪大了,干不动你了?你手活不错,硬了就给你。” 她把手挣脱出来,脚踩上陈礼安的腰。他能清楚感受到她的足弓划过腰腹,脚趾若有似无点在要冒火的地方。 陈礼安起身,把许莱利的双手扣在她背后,一脸志在必得,“用脚也行。”他整个人横跨在许莱利身上,压住她的一条腿,右手捏住她的脚。 很滑。陈礼安亲了一口脚面。 许莱利羞地拿脚踢他,“变态!” 陈礼安把她的双腿压着,摁着脖子亲她,喘息间,问她:“宝贝,能不能叫点好听的——”还没听到她的回答,暴风雨一般的气息压下来,她思考不了换气,只能予取予求。 “唔——陈礼安……陈……” “我累了,等不了你太久。”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礼安已经把睡裤脱下来,隔着内裤撞她下面,还磨了一下。 婉转的呻吟从嗓子眼里溢出来,许莱利羞愤极了,眼泪滑下来。陈礼安对着屁股甩了两巴掌,“说话。” 许莱利只能眼泪唧唧地看着他,陈礼安不去给她擦,晾着她,一面钳住双手,一面捏她的臀肉。手滑到阴蒂上,轻轻按一下,“就当哄哄我,好吗?” 坏人。 她不说话。陈礼安也不想忍,性器顶着她的穴口磨,很爽。许莱利的内裤还没脱,最近才剃了毛,又很痒。 她的兴奋,陈礼安怎么会察觉不到。 凑近,但是不动了。他用手去抬许莱利的屁股,让她自己够上来,“想要我,就说话。” 许莱利双手还被陈礼安扣住,只能把膝盖立起来,一点点去碰他。费劲,也只是徒劳。陈礼安看她纾解不了,弯下腰又朝着阴蒂磨,声音在许莱利耳边响起:“已经会自己翘屁股给我操了,再试试看。” 许莱利只能一个劲地哭。 她要闹了,陈礼安能察觉到,松开手,搂住,“连哄我也不愿意,还勾我。”下巴顶住她的发顶。 一句软话。 许莱利委屈得不行,还是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陈礼安……你想让我喊什么。”抽抽搭搭的。 “你想想。”陈礼安用手去抓她藏在衣服下面的胸,用掌根磨她的乳头。她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 “哥哥……”他不为所动,勾勾唇看她,“宝贝,你能和哥哥做这样的事?哥哥能扇你的屁股?” “主人。”陈礼安笑了,“那要下次,别瞎喊。” 许莱利眼神湿漉漉的,拽他的手,不让他乱摸。“陈礼安……爸爸。”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互相牵着手,陈礼安看着她两行泪滑下来。 陈礼安想说床上的胡闹而已,没有必要当真。这姑娘自尊心太强。可她的反应反倒不是那回事。 陈礼安给她扯了扯被子。 是少女心事。 他只能凝神静气去洗澡,让她一个人待会。许莱利跟着他,在马桶上坐着。 “你生气了?觉得我毫无情趣?”许莱利抱着膝盖,问在里面冲澡的陈礼安。 “没有。你在伤心难过,不适合做这种事。” 许莱利心里想着,之前放在床头柜上孤零零的手表,“谁说,伤心的时候不能做爱!你不是说,你喜欢和我住在一起,喜欢和我做爱吗?为什么我伤心的时候,你就不喜欢了!觉得我像小孩,很难搞!觉得我只能幼稚、傻,处理事情像个白痴……” 陈礼安没理她的抱怨,不过是情绪上来了。他扭高水温,把她拽到淋浴头下面,再给她把淋湿的衣服一件件脱了。 “洗个热水澡,就好了。”眼泪和热水混在一起。 洗发水、发膜、磨砂膏、沐浴露,陈礼安一样一样,给她抹,再冲掉。要不是他的小弟弟随着动作晃来晃去,许莱利真的要舒服得在浴室里晕倒。 陈礼安拿浴巾给她裹住,推她去吹头发。她在马桶上坐着,等他出来。 他出来,许莱利双手展开,去等他抱,“不应该朝你乱发脾气。” “还伤心吗?”陈礼安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不伤心就还要啊,我有点累的。”不知道是不是暖风开太大,脸红得不像话。 他只能苦笑着摇头,给她抱到床上去,“就这,还勾我,嫌我老。”许莱利捧着他下巴亲,“不老,不老。” 陈礼安把灯关了,搂着许莱利,“四件套明天再洗吧。” 许莱利亲亲他眼皮,“好的,爸爸。” 行。脱敏了。 陈礼安只能去揉她脑袋。 第二十三章爱久见人心(1) 季度考核的设计,许莱利拿给崔选看了。他很满意,说没什么问题,只要当天做好汇报就行。 陈礼安的调查期,也在蒋禾正式报道那天,正式宣布结束。叁位老板在会议室里,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按谢欣的小道消息,他们拍板之后,极度的业务安排就要重新洗牌。蒋禾本来就是管理层出身,接下来的风波不会小,晋升和裁员都是未知数。 平台的风扫到身上,谢欣裹紧大衣,跺了跺脚,“峰会那天之后,周恒给我抛了橄榄枝,你知道吗?感觉你……不知道。” 许莱利全然不知情,“周恒?他也要挖你。他倒是跟我说过,在和蒋禾接触。可我不知道他还联系了其他人。” 谢欣说,周恒的人和极度很多设计师都在接触。许莱利清楚,这是正常商业竞争。 事情摆在明面上,崔选笑称,步子迈那么大,不怕扯着蛋。蒋禾头大,听崔选这话,揉揉太阳穴。 “工作室,有人事变动很正常。崔选你继续盯着陈诚的案子,律师取证进程同步我一份。”陈礼安拿着文件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着二人笑笑,“明晚蒋禾接风宴,你选个好地方。” 崔选和蒋禾对视一眼,陈礼安有够淡定的。 下班之后,许莱利照例在地铁口等陈礼安。一台迈莎锐停在面前,车窗摇下来,“许工,我送你一程。” 许莱利朝着蒋禾笑笑,“蒋总先走吧,我等朋友。” “好。天冷,注意保暖。再见。”许莱利抬手挥挥。 陈礼安今天确实晚了点,许莱利上车的时候还在打工作电话,右手牵住许莱利,果然凉得不行。 许莱利摩挲他的手腕,“今天很忙嘛。” 陈礼安反手扣住她的手,“哪天都一样。”许莱利在想,周恒这么做,陈礼安会知道吧。 “去趟超市,今天在家做饭。”许莱利乐了,跟小狗一样翘尾巴。陈礼安摸摸她的头。 陈礼安去超市,熟门熟路的。生鲜区,一下子就找到了。许莱利只顾着去找自己喜欢喝的酸奶。 “找到了吗?” 许莱利摇头,“没有。今天算了吧。”再抬眼的时候,陈礼安推着购物车站在离她几米处的地方,拿着酸奶看配料表。 周围不断有人路过,他专注着,看那瓶酸奶。 许莱利拿手戳戳他,“看什么呢?” “你喜欢的酸奶,放这打折区了。你今晚着急喝吗?想喝就买回去,我再在网上买点。” “陈礼安,眼睛痛。”许莱利拿手揉。 陈礼安低头,拿开她的手,捧着脸认真看,“哪只眼睛?” “这只。”趁他不注意,吻在他的唇瓣上。 许莱利好不得意,正准备跑,被陈礼安抓住手腕,“那要不要喝。” 一张脸笑吟吟的,“要!” 到了家,许莱利脱下衣服说什么都要给陈礼安打下手,也就是围个围裙看着他。 陈礼安有备菜的习惯,洗菜的时候,许莱利抓住了表现机会,让陈礼安等着切。 毛绒材质的短上衣把许莱利的身材包裹得很好,她只要抬手就会露出一小节,滑嫩、白皙的皮肤。陈礼安把手覆上去,凉得许莱利一抖。 “嗯?怎么了?洗的不对吗?”陈礼安的味道吐在她的耳廓,气氛不对劲。 看见她的耳朵一点点染红,陈礼安笑了。手从后腰绕到小肚子,声音低沉又性感,“怎么还是这么瘦?” 陈礼安在勾引她,还在她做正事的时候。 许莱利把手里的绿叶菜过了一遍水,竖起双手,在陈礼安怀里转身,“喜欢吗?” 他伸手摸了摸许莱利的下巴,女人自信的时候很迷人,“喜欢。”许莱利的双手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水。 水珠打在瓷砖,像秒针在滑动。 陈礼安把许莱利的围裙解开,手拿住毛衣的下摆,暗暗一笑,“怕冷吗?” 手上有水,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被捆住,都动弹不了,只能任他摆布。 “怕。”声音柔柔弱弱的,在装乖。 “那爸爸快点。” 许莱利的热从脖子传到耳垂,不敢再多动,上衣被陈礼安脱下,bra被他推到锁骨,她稍微塌一点腰,就要碰到冰冷的洗水槽。 他的手已经热了。就这么握住右胸,跟揉面团一样,“宝贝,今天还没叫我呢。” “先给我擦水,好不好?”声音有点抖。陈礼安的手指轻飘飘地从小臂划到许莱利的掌根,很痒。 “先喊。”冷冰冰的。 “爸……爸。”陈礼安明显满意这种不赔本的交易,抹掉唇彩,多亲了亲,讨回利息。把衬衫脱掉,认认真真给她擦手,再把她的双臂环在自己脖子上。 托住臀,料理台,还不错。 “不要……冷。” 陈礼安爽快把裤子脱下来,垫在她屁股下面,“好了。你还能提一个要求,其他的,我都不理了。” “哼,你就这样。”许莱利的手无力地搭着他肩膀上,揪他后脑勺的短发。 “讨价还价的时间到了,要我吗?” 许莱利把嘴撅着,还是,“要的。”陈礼安从脸凑过去,彼此交互气息,勾出她的小舌,吻得用力。 陈礼安把她的腿提上料理台,让她跪在他的西装裤上,再转到后背。许莱利的脊骨线很清晰,一节一节,每一次在他手下动,都像一条灵活的鱼,往他身体里钻、往他心里钻。 许莱利跪着,背对他,双手交叉在胸前。 完美的后入姿势。 “不怕。”陈礼安整个人贴在她的后背上,他的胸膛是她唯一的热源。 把性器和阴道嵌得严丝合缝的时候,两人一道快活地低叹,陈礼安在她背后落下几吻。 许莱利承受着陈礼安愈来愈重的索取,只能背过手去拥他,陈礼安也把手从腰间移到她的胸,抓着、扶着,又不敢捏伤了她。 一阵猛烈的抽插,许莱利的膝盖都要蹭出火来,“呜呜——痛。”陈礼安用手勾住许莱利的脖子,“宝贝,说什么。” 许莱利只能两只手把住他的手腕,抽泣着,“膝盖……痛。”陈礼安才把双手覆在双膝上,“忍一忍。” 许莱利没了支撑,只能软趴趴地用双手扶在冰冷的料理台上,被撞得东倒西歪。陈礼安被许莱利的柔弱劲给逗笑了,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好了,你来。” “不要!你又要说什么,我翘着屁股……” “翘着屁股,给我操?这么记仇啊。”许莱利拿手去蹭鼻涕和泪,才不要理他。 “那转过来,给我亲亲。”陈礼安轻轻松松就看见她的脸。好可怜。 扣住后脖,不留余力地吻她,察觉许莱利要咬他,闷笑着移开嘴,“还有报复心。” 陈礼安给性器安回去,“抱着操你,要不要?”手穿到双腿之下,扶着臀。 许莱利被失重感,吓得失神,只知道勾住脖子,不敢松开。 腰力,臂力,许莱利再也说不出,什么嫌弃他年纪大的话。更深,连带着也更加敏感,高潮一阵一阵的,让她只能无规律地在陈礼安怀里抖动。 性器被带着裹紧,刺激,陈礼安在她身下爽得头皮发麻。 许莱利湿漉漉的眼就这么盯着他。 “还要?”她丢掉羞涩,点头,“还能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爸爸就要射了,要爸爸射吗?”许莱利很少就这么和陈礼安对视,她能看清他脸上的所有。 胡茬、毛孔、鼻唇角。 许莱利嘴里颠来倒去几句反驳他的话,最后只能喊着:我要你,陈礼安。 “我也要你,许莱利。” 是生理性喜欢吗?眼泪伴着快感甩到陈礼安的大臂上,是她从未感觉到的那种“被需要”。 没有被人甩下,陈礼安反复向她证明这一点。 第二十四章爱久见人心(2) 陈礼安午休的时候被蒋禾喊下去喝杯咖啡,蒋禾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要了两杯记忆里陈礼安爱喝的。 蒋禾很坦率,单刀直入地问他,和许莱利的关系。 “……我们俩在一起了,等合适的时候,会考虑新的关系。公司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让别人知道。” 他上半身倚在椅背上,喝着咖啡,当蒋禾是朋友,说了这些。 蒋禾是撞见过的,接风宴上的互动,地铁站,陈礼安的家楼下,商圈的饭店……真等他说出口,他们俩的感情状况很稳定,是有些移不开面子。 结婚七年,分居五年,离婚到现在两年。 分居的第五年,她在外面闹出来人命。陈礼安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他不想做爸爸。他要离婚,让她去给孩子找个爸爸。 是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承诺过要丁克。而且一直以来,他要的分居也只是为离婚妥协,更是对开放式婚姻不感兴趣。 蒋禾沉默了一会,掀开嘴,“想要我的祝福吗?我可不会轻易给你。”她的语气是在开玩笑,只是词不达意、意不表心。 陈礼安笑了,“那谢谢,你的咖啡。” 她甩甩头发,把单买了。 陈礼安和蒋禾一前一后进工作室的时候,许莱利和谢欣在平台抽烟。 “你爸给你打电话了吗?” 许莱利一口过肺,“我之前打过去,骂了他一顿就拉黑了。”她无奈笑笑,是诚心给他添堵,气不过。 谢欣右手掐烟搭着栏杆上,往工作室门口看。 “过段时间,季度考核,你们也消停着。”谢欣指的是她和陈礼安,还是她对许封,许莱利不知道,可能两者都有。 周恒的动作还没有打乱极度,许莱利殷殷切切为极度考核做准备,却被许封打乱了。 李黎换了个号码打给她,说许封进了医院。她语无伦次,她和许封还没来得及领证,医院要一个有法律关系的亲属。 他快死了。 真实的一件事,却很荒唐。 她麻木得请了假,陈礼安也在这个时候去出差了。她没有办法把这些事串在一起告诉任何人,她没有勇气去复述这些痛苦的,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整整五天。 有种说法,人死的时候,灵魂会在人世间徘徊七天。于许莱利而言,像个倒计时。 周恒陪在许莱利在医院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李黎会让许烨绕着许莱利走,但病房的门就那么小,她有时会和许烨对视上,收获一副害怕的眼睛。 许莱利不会觉得这孩子的样子冒犯,他的那双眼睛和自己很像,意识到他快没了爸爸,荒诞地有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下午五点,医生找到她。 “许小姐,许董已经脱离危险,能转进普通病房了。” 身边出现了好多声音,李黎的、许烨的,还有其他人的。像一群苍蝇一样围着一只快撑死的观赏鱼。 许莱利转头去找周恒。二人对视一眼,周恒撑住她的身体,才让眼泪在他的肩膀上流下来,“周恒,他没死。”她揪着周恒的外套,哽咽着发泄情绪。 五天,这种感觉,要命的熟悉。卓秦走了,就没回来。 许莱利腿软得不行,她看过不少苦情剧,越是经历这种生死离别的时刻,她都能强行把自己抽离出去,用第叁人视角去看自己苦不堪言的样子。 许莱利没搭理李黎的阻拦,闯进去看了许封。他什么话都还没说,让她走。 就当他临死之际,给自己留了一个字。 她看了一眼李黎急切的样子,和旁边什么都不懂的许烨。又绕到窗户边,再看了一眼,许封已经没有精力睁眼了。 幸好他没死。近四年的第一眼变成最后一眼,这场戏就太有张力了。 许莱利拭干眼泪,迎面遇见何律师。 是来找她的。 之前许莱利母亲的遗嘱也是委托他。他引着许莱利走到安静的地方。医院的每个角落都有点冷冷的,她抱着双臂。 他铺垫了许多,许莱利让他直接点。 “许小姐,您不用担心。只要你和周恒先生结婚,许先生会指定您为唯一继承人。” “我不会和他结婚。” “那么,这个人就会是许烨。许小姐,你可以好好考虑。有些场面想必卓女士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许莱利看着何律师,笑了笑。人一旦走了,就有人就用她的嘴说话。 许莱利摇了摇头,打发他:自己会考虑。 她走出住院部,看见在一旁等她的周恒,他要送她回家。 走在医院公园的小道上,风很轻。她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难得有喘息的机会。 许莱利看着太阳快往下掉了,看了一眼手机。 极度:「@全体成员:出差安排,注意查收。」 极度:「陈礼安、蒋禾。周叁阳城。」 周恒看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没事,看来要多请几天假了。” 再一抬眼,太阳落山,还能看见许封的病房还团着一堆人。 陈礼安出差应该回来了,还没到家。许莱利发消息问他回来的时间。 ——十多分钟到家。 许莱利坐在餐桌旁边等他。脑子很乱,很多情绪在打架。一不留神,眼泪就会滑下来。 眼皮被蹭得很疼。 门外就是按密码的声音。 许莱利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头发散散地扎在头后。屋子里是暖的,她还在,朝他笑,比哭还难看。 “我……你累了吧。煮了面,快来吃。”她难得的结巴,看着陈礼安进门,许莱利用手胡乱擦了擦脸颊,往厕所走。 陈礼安脱了外衣,上前搂住她。她身上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不舒服,还是不高兴。”低沉的声音泡在疲惫里。 “都有。”眼泪一下子滑下来。 许莱利告诉自己千万别那么脆弱,但自己的狠心都让她抽泣不断。情绪来得就是这么快,她大口喘气,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陈礼安紧紧搂住,把她抱到沙发上。几天不见,沙发又堆满了衣服。 “我不在,怎么都没法照顾好自己。”陈礼安拉下她掩面的手,想看看她的眼睛。 很受伤。 她解释了什么,哽咽、抽泣让陈礼安根本听不清。他只能把她拽到自己腿上,环抱她、安抚她、轻轻吻她的眼角。 整个人在怀里发烫。哭了很久,也没有说什么原因。陈礼安揉开她皱在一起的眉眼,也悄悄蹙眉。 许莱利缓过来的时候,素面已经冷了。陈礼安说没事,他再去煮,问她吃不吃。 她没胃口。 就看着陈礼安吃,他应该是没好好吃饭,吃的很快。 “这周叁还要去阳城?” 陈礼安没否认,“这个项目周期短,很快就能结束。” “不去,会怎么样?”她还是问出口了。眼前诡异地闪过了蒋禾的脸。话说出口,她有点挫败。 “要去,很重要。” 许莱利有幅度地点点头,不过是阳城。她是在阳城招惹他的,想想还有些好笑。要和蒋禾一起去,去就去吧。 许莱利抓住陈礼安的手腕摩挲,“陈总,那我明天再请一天假。”惯用的撒娇语气。 他点头了。还要去哪?还要见谁? 陈礼安没有提,今天也去了医院。如果她细心,会看见已经放在卧室的行李箱。但那么细心,又不是她。 许莱利放开手,去洗澡。刚刚抹上发膜,陈礼安就进来了。 “想我吗?”陈礼安拎起许莱利的双臂,举得高高的,他能清楚看见她挺起的脖子、唇瓣和难耐的眼神。 她瘦了许多,握住她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 许莱利有点站不住,“想……想你了。” “怎么想的?说话。”陈礼安的眼神沉沉的,不是调情,真的要一个答案。 她撑不住,只能去吻他。辛辣的烟草味,霸道的陈礼安,泪无意识落下来。 他少见含着烟味吻她,吻到她痛。 他们在做爱上足够默契。她不愿意。 陈礼安松开手,帮她一点点分开打结的发尾,抹上发膜。他人细致,做到给她围上浴巾这一步,“去吹头发。” 浴室里很暖,许莱利裹着浴巾没动,看他解决。冷水打湿头发,他把头发背过去。一手撑着墙壁,一手释放余温。 腰侧的肌肉骤然收束,他低沉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她。强势下的一点点脆弱,都让她心软。 许莱利转过身去涂涂抹抹,镜子里的一双眼,红得发烫。鼻子一酸,只把头发随便擦了擦,转头去了客房。 她好久没睡过好觉了,好在床上还有陈礼安的味道。睡得迷迷糊糊间,她能感觉到陈礼安进来了,问她怎么不吹头发。 还说了什么听不清。也忘记自己有没有回应他。 能听见他的关门声,很轻。 第二十五章如此 去郊区要早点,陈礼安已经不在了。 去郊区的路复杂,导航给了一个公交路线,可以直达,许莱利把行李带着上了公交。 从城市往郊区开,高楼大厦变成乡野。期间,尤利娅给她打电话,约她接机的时间。许莱利想想还是挂了,发信息告诉她,暂时没时间。 之后呢?她也不知道。 知道她就这么把工作甩掉,谢欣、尤利娅,再到陈礼安都会骂她蠢。 路很远,公交很慢,快到冬天,本来天就黑得早。许莱利下车的时候,墓地已经不开放了。 就近找到一家旅馆。 吹风机很吵,线很短,吹得头皮都觉得烫。她顶着半干的头发,把自己埋在潮湿味的床上。 一早上山,许封给卓秦确实挑了一块不错的墓地。来看她的人,会觉得这的风景很好。坐在她的墓碑前,用袖子擦了擦墓碑。 聊胜于无。 她从来没来看过她。许莱利有多久没见过许封,就有多久没来看过她墓碑的样子。 想她在这一个人淋雨,也没有人说话,许莱利觉得眼泪要流干在这里。 几天时间,许莱利只顾着陪她。上山下山,带的几条裤子都被泥水溅脏了。 眼睛也是,浮肿、消肿,到一直肿着。 许莱利没说什么话,以为有很多话要对她讲。但要讲什么,像是在理毛线,她说不清什么是头,哪里又是尾。 算了。 她靠失联,得了叁天清静。第四天上山的时候,她看见许封来了。 她不知道靠在谁的坟后面,捂着嘴,躲着哭。许封都站不住,才五十多岁的人,身体佝偻成那个样子,手里的花都抱不住。 头发花白。 如果老天为她下场大雨,那么许封的皱纹里能盛下多少她的泪。 再闭上眼,是他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的样子。有好多老人不愿意插管,觉得痛苦,觉得难看,许莱利在那里能听到许多这样的声音。 许封,他怎么会乐意。有人给他端屎端尿的时候,他会怎么想?控制不住痉挛的时候,他又该怎么想。 许烨看到的时候,会害怕。她,也会。 孩子看见会害怕,他会怎么想? 她一边在心里暗骂:兔死狐悲。又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原谅他……” 他根本站不了多久。下山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许莱利跟在他后面,失魂落魄地走回旅店。晕头睡过去,又在凌晨惊醒。 这里生态很好,虫子叫个不停。再也睡不着了。 她看了看没打开过的手机,想着来时的一路。太好了,两块钱就能来能往。那一刻,觉得自己没和卓秦离那么近过。 五点,外面下雨了。等到八点,雨还没停。 旅店老板说的没错,这的雨不过隔几天,还是要下的。她向老板借了把伞,下雨了,怎么能让卓秦一个人淋雨。 上山的时候,有人在那。 陈礼安。 风尘仆仆的样子,黑眼圈处还泛着青。黑色的冲锋衣套在西装外面,穿着皮鞋还爬上爬下。 许莱利把自己和他的花摆摆好,面露轻松,“今天有其他人来看你喽,开不开心?” 陈礼安自己带了伞,许莱利把借的伞架在墓碑上,躲在他的伞下。 “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是打算人间蒸发?” “你……大惊小怪的。你就当我出差了。”许莱利抱着胸,话音冷冽。 “嗯。出差,至少也要说一声。”雨势很急,他把许莱利的肩膀搂近。 “哦。原来是这样。”许莱利轻笑了一声,“每次出差,你随便发我条信息就走,怎么说我也应该学学你。” “你不满意,为什么不说。” 许莱利扭头看他,“为什么要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需要我提醒你吗?床伴、炮友、办公室潜规则,你喜欢哪一个,我都同意。超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一点,你都不配。明白吗?” “你妈妈在这,不要这么说。” 许莱利收不住刺耳的话,“这是我妈!她会无底线、无下限包容我,和你不一样。” 她宁愿让雨淋着,清醒点。 陈礼安猛然拽住她的手臂,“包容?你说的这几种关系,哪里用得着我包容你。” “是啊。我们也没什么值得再聊的了。” “急着让我腾地方。” “怎么,你说周恒?我亲爸是要我和他结婚,但用不着你腾地方,哪儿你也没占着。” 雨越下越大,一把伞下面,就是站不下两个人的。 湿发沾在嘴角,许莱利用手拨开,用足够大的声音去对抗雨声,“陈总,您到底关心的事不在这。许封要给我的遗产,能买很多个极度了。更何况,我是你那儿,级别最低的小设计师。” “所以,你打算拿婚姻换遗产?许莱利,你真的想要那么多钱?” “想要啊。真到那时候,陈礼安你换个更有实力的老板,不是更简单吗?也不必大费周章了。” 资方给陈礼安打了多少电话,他到底在斡旋什么,最清楚的人莫过于许莱利。弱小的动物,虚张声势喝退敌人,是本能使然。 陈礼安不是在乎那几句气话,跟着情绪跑的人。但奏效的是,她在和陈礼安谈的是,他这辈子都赚不够钱和跨越不过去的阶级。 风很大,雨打到脸上。 许莱利没见过,陈礼安这么阴沉的样子。 她擦擦下巴上溅上的雨水,想着告诉他,别在这耗着。陈礼安没看她的眼睛,自顾自把伞塞在她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雨天路滑。”也没机会说出口。 心碎有时会作用到心脏上,呼吸急促、胸口阵痛。许莱利扶着卓秦,坐在那两束花旁边,平息狠心的惩罚。 下山时,许莱利在昨天许封滑到的地方摔了一跤。伞柄摔得缺了一角。 反正淋着雨,肆无忌惮地哭一场。 许莱利把自己搞得很狼狈,老板接过摔坏的伞,嘴里骂骂咧咧的。她跑上楼,把手机开机,对着老板的付款码扫了五十块,把伞抢过来。 语气不好,动作强硬。老板娘前来说,“误会,他不是这个意思。”许莱利捶了捶头,哽咽着扔下一句,“对不起。” 她把自己关在这个不到二十平方的房间里。 拨通了许封的电话。 隔壁广告牌照过来的灯光,让人生烦,去拉窗帘的时候,她看见了陈礼安的车。 雨天里打着双闪。她想不到,这个场景会出现第二回。 手机铃声作响。 ——喂。 ——许莱利,该回家了。 温柔得不像他,刚刚气得跑下山的,好像不是他。 ——嗯。你把公寓里的东西都带走吧,后天我就回去。 ——你要结束? ——陈礼安,我瞒着你很多事,却也拿这些事埋怨你,这证明我确实幼稚,还自私。但我害怕你也在忍耐、委曲求全,直到连自己都失望…… 许莱利把泪擦掉,声音发颤。 ——我不想这样……我们俩不是一幅图,拼在一起,我们就都不能完整。 ——许莱利,你想好了? ——过段时间,我会去英国。 ——好,保重。 许莱利不摆脸色,爱说软话,做事还挺狠心。她房间泛绿的旧窗,透出光来,陈礼安指节泛白,拳头朝着方向盘。 浑身颤抖。 他连夜开回市区,把公寓都收拾干净了。临走,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她。 ——回来吧。 第二十六章爱久见人心(3) 有些话还是没说出口,陈礼安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用年纪、经验这些埋在水里都不会冒泡泡的东西,去压抑一个年轻女孩忽涨忽落的成长脉动。 可他偏执,要个结果。 他还要爱。一直是这样,从来没变过。徐徐图之,是自己给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 陈礼安思及至此,笑了。 他给的太少了,付出的时候太吝啬,又指望她慷慨。 他的偏执应该做到这个份上的:他应该再问一遍,她不想说的话。再问一问。 许莱利打了辞呈。陈礼安回极度后,谢欣在申请帮许莱利拷贝电脑里的资料,尤利娅和崔选在会议室里干瞪眼。 其他人各司其职。除了细节的差异,一切都在正轨上。 他向崔选要了周恒的电话,约他见面。 他们俩在彼此不知道的时候,见了对方多面。再见周恒,陈礼安之前没注意到他有戴耳钉的习惯,年轻,也有世家子弟的骄矜。 “陈总。”“小周总。” “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我约你。”周恒的人在极度遛了一圈,最终目标就是陈礼安。天才,不管是噱头还是实力,对他来说都不亏。 “还有机会,下次。”陈礼安向后微微靠着椅背,“小周总,听说周氏下面的设计工作室有在英国成立分部的计划,年末就能投入。” “陈总对这种小门小户感兴趣?不过,离家这么远,真要请贤,我的哥哥姐姐怕是不会放心。” 陈礼安看着他笑了,“不是我。许莱利,合适。” 这事轮不到他安排。 陈礼安打断他的开口,“你,或者许莱利,可能都觉得一份工作没什么。你们这种出身,想要什么就有,再不济就低低头。但许莱利总有想不低头的时候,要给她留余地。” 周恒瞥向窗外,没什么好反驳的。 “极度的设计师你都联系过,我知道你们下一季的车型,国内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选。下个季度,我有几百万的额度,欢迎来找我谈。” “陈礼安,我没有顺着你的意思办事的道理。”周恒理理袖口。 “小周总,不是顺着我的意思,牌已经上桌了,出不出手,看你。” “你有把握,她会同意?” 陈礼安抿一口周恒选的咖啡,“时间问题。” 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起身向周恒伸出手。 周恒握住,“陈礼安,如果你今天不是以莱利的老板、老师的立场和我说话,我真的一句不会搭理你。” 许莱利和这么个离婚男人在一起,当初没上去抡他几拳,都是轻的。 “那小周总,合作愉快。” 周恒按照和陈礼安的约定,一直没和许莱利提起。她出国前夕,还是找出时间知会周恒。尽管她拒绝,周恒还是坚持送她。 去机场之前,许莱利约了谢欣。两个人时间都紧的人,只能在赶飞机的这天见上一面。 “你这回真要躲厕所抽烟,不出来了?” 许莱利抱歉笑笑,大方交代:“我陪我爸去英国看病,等他好了或者死了,再做打算。” 谢欣衔泪欲落,“出这种事,都不说声。玩失联,你也是长本事了。”许莱利握住她的手,不想松,她们的手都热热的。 “很突然,去英国的决定也是刚刚才定的。”谢欣伸手摸她的头,很心疼。 “那和陈礼安呢?就这么算了。” 许莱利咧嘴笑笑,“嗯。我们不合适。” 谢欣总算见点笑脸,“现在知道也不迟。” 时间不早,谢欣把婚礼请柬递给许莱利,牵着她双手,说怎么忙,也要抽出空来参加,如果有点空,伴娘服也给她留着。 许莱利几乎就要哭出来,谢欣蹭了蹭她的眼尾,抱住她,“莱利。不要活在过去,不要只留恋记忆里的人,要选那些陪伴在你身边、不舍得伤害你,对你一直、一直很好的人。” 相拥痛哭什么的,让这条破巷子里的咖啡店都变得煽情。 周恒看时间不够,上手把俩人分开,还依依不舍的。坐车上,酸溜溜来一句,“几年前,去送你,你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许莱利看着车外,还没从伤感里缓过来,“哦。不然就把你甩了。” 自讨没趣。 帮许莱利办好托运,周恒还是抱了她,“好好的,莱利。” 许莱利把泪蹭到他肩膀上,“多来看我。几年都不来看我,真当我记不得了。”周恒轻拍她的背,“嗯。那你还等不等我?” “不等。” “真没机会了?” 许莱利松开手,“你说呢。” 许封坐私人飞机先走了。又是一个人在候机室。陈礼安进来的时候,许莱利来不及有什么反应。 谁告诉他的,但不重要。 天气转冷,陈礼安身上的大衣看着肃穆又沉重。 他蹲下来,牵她的手。许莱利用手背捂住嘴。果然不能让他淋雨,声音闷闷的,呼吸声也更重。 陈礼安笑着蹭了蹭鼻头,“阳城,就算你不招惹我,我也迟早能发觉靠近你是本能。”他低下头,许莱利的手,他还想着能不能再有牵一次的机会,片刻仰起头看她。 他说,“我还是会想你。” 他说过多少次“想”,许莱利已经记不清了,她总认为这人两幅面孔,说的话真假参半。她咬着下唇,点头的时候,她已经清楚地知道且深信不疑了。 “还能抱你吗?” “嗯。”陈礼安张开手臂。 「我爱不爱你 爱久见人心」 ——《爱久见人心》梁静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