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第1章 乾隆六十年 第1章 乾隆六十年 春晨的曦光,穿透古朴窗棂,投下斑驳光影。 屋内檀香萦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湿土壤气息。 阳光洒在精致雕的桌椅,墙角落还摆放着一盆刚换新土的兰,嫩绿叶尖上挂着几颗露珠,仿佛映照着窗外的朦胧春色。 聂宇抬眼扫看一圈,回忆脑袋里莫名多出的记忆,差不多搞清了状况。 现在,有个说不上是好是坏的消息。 他穿越了! 只看这屋子里的陈设,穿越的身份应该是个殷实之家,而脑子里逐渐清晰重合的记忆,也告诉他,他的“亲爹”似乎还是本乡的首富。 这姑且先算半个好消息,跟多数天选打工人一样,之前的聂宇也是个大学毕业就进厂的牛马,还年纪轻轻就背了房贷、车贷等一屁股债。 虽然穿越到了古代,没了手机网络,但他也有钱了,亲爹是地主老财,不胡搞的话那这辈子是不用努力了。 就是头顶的金钱鼠尾…… 这也是为什么只算半个好消息,清朝啊! 说实话,比起那几十年的房贷、车贷,几代人重复下来的劳碌命,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忍受的? 但现在有个坏消息! 认真看着跟前佝偻身子的管家,聂宇定了定心神问道:“刘管家,我这觉起来,脑袋有些昏你刚才说现在是大清多少年?” 刘管家闻言一时有些疑惑,怎么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少爷,今天突然就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但作为下人,他晓得自己的本分,哪怕主家问题再离谱,也不是他该管的。 刘管家恭敬回答:“回少爷的话,今年是大清乾隆六十年,乙卯年……今年可不太平呦!听说湖南那里有苗人起来造了反,就连咱这的官兵都被调了……还有今年的赋税也是,到处都有流民,连咱们名下地产的收成也不好……” 听着刘管家那一说起来,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聂宇深吸了口气,算是基本确定了。 乾隆六十年,钱聋老狗在位的最后一年。 后面的乾隆六十一年,实际就是嘉庆元年了,这种双年号不算是大清独一特色,在晚明也有过。 但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点在…… 嘉庆元年,白莲教大起义爆发! 这场席卷了整个大清国,也是清朝中期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久,影响最为深远的宗教农民起义,直接给了正处于虚假盛世中的大清一记重拳。 而他现在嘛!运气很好,就在白莲教起义爆发的初期据点——湖北宜都。 准确来说,应该是湖北宜都的洋津畈,他现在的便宜老爹聂杰人,就是洋津畈的首富,不仅有钱有地,连县衙的张正谟张捕头,都有着私下里的交情。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他确实太幸运了,作为白莲教起义的“先驱”,或者说两个炮灰出头鸟,他们就叫聂杰人和张正谟,就连身份也都对得上,前者是县衙差役,后者是地主老财。 嘉庆元年,正月初七。 聂杰人和张正谟因为事情败露,悍然在洋津畈提前发动起义。 消息传出,湖北其余地区隐匿的白莲教徒争相响应,进而诱发了四川白莲教跟进,直至席卷南方数省,以至河南中原腹地,清廷前后镇压了快十年,耗费了两亿两白银,投入兵力达到两百多万,才最终将起义镇压了下去。 代价就是,清廷的国库被一波打空,统治根基受到了动摇,汉人地主武装崛起,近代浪潮的序幕拉开…… 可这些都跟聂宇没多大关系,因为按历史来算,他爹聂杰人和那位张正谟合伙的起义,没几个月就被官府推平了,唯一的作用就是迫使白莲教全面起事,作为出头鸟的这两位,就像饺子一样,被清军包在里面打啊! 我特么…… 聂宇人都麻了,好不容易穿越一趟,来的是清朝也就算了,这荣华富贵的热乎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就告诉他,他很快就能青史留名了。 “……” 聂宇坐在板凳上,抬头望着房顶木梁看了半天,才算是接受了现实。 没办法,来都来了,还能死回去咋的? 摆摆手,就让刘管家和丫鬟先退下,他要先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聂宇看着房内已无外人,便开始快速脱起了衣服。 不要误会,他不是变态,他只是在看自己的身体结构。 看着自己龙精虎猛,八块腹肌的身体,聂宇很确定原身不是这样的,因为原身的记忆里就是个不学无术,平日只知道斗鸡走狗,调戏丫鬟的低配版纨绔子弟。 这也在于原来的聂宇是亲爹聂杰人的独子,所以从小就被首富的老爹惯坏了,要什么给什么,惹了什么祸事都有老爹来擦屁股摆平。 感受着身上似乎有着使不完的精力,聂宇微挑了挑眉,无意识说道:“这是穿越的福利?要是再来个金手指就好了……” 【嗡~】 聂宇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日眩,脑袋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强制塞了进来。 不多时…… 聂宇渐渐回过神来,眼中带着吃惊,又有一丝兴奋。 心念一动,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了眼前,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看的聂宇眼缭乱。 聂宇简单披上褂子坐回板凳,对着这个应该是金手指的面板仔细研究了起来。 也没多长时间,就差不多搞明白了。 这个金手指的功能特性很简单,或者说这就是自己穿越前,最后在买东西的某购物平台商城。 【商城面板:商品搜索、商品分类、购物车清单、账户余额、充值界面……】 账户余额点开看过了,有些寒酸,只有惨不忍睹的3个w…… 充值界面,应该是能充值的,但聂宇手头上现在没钱,也不知道古代的钱能不能往里充,充值汇率怎么算的,只能先放着。 聂宇主要关注的,还是购物车清单,就见里面躺着一把前天才下单的不锈钢新菜刀。 聂宇集中心神。 咻的一下,菜刀凭空出现。 那真实的触感,精致的纹,不锈钢特有的明洁光亮,都告诉聂宇这是真正现代工艺制造的不锈钢菜刀。 聂宇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原本因为卷入了白莲教的巨坑,快要被一波坑死的郁结之气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男儿的意气风发。 今年是乾隆六十年,自己老爹已经上了张正谟和白莲教的贼船,想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没有挂,聂宇确实很难有办法,但现在有挂了,要是还畏畏缩缩,那他不就白穿越了? 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 “这饿死人的康乾盛世,小爷我吃定了!” (不开挂不行,要不然压根过不去啊!不过金手指属于民用,相当于便携式淘宝,不能买枪突突突(oo)) (本章完) 第2章 高仿玉玺 第2章 高仿玉玺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 两把不锈钢菜刀,加锅碗瓢盆,当然不可能帮聂宇扭转局势。 不过他也已经有了头绪,简单把衣服穿好,又拍了拍腰间鼓囊囊,这里面是他接下来的底气关键。 “来人啊!” “爷!” 马上有小丫鬟进来。 “我爹呢?马上带我去见我爹!” 聂宇很快进入了角色,摆出平日里的跋扈气势,大手一挥吩咐道。 丫鬟听闻连忙头前带路。 聂宇就这么跟着对方,一路快步前往聂家老宅的主院。 说是个宅子,其实也不很大,到底是乡下的地主老财,虽然号称一乡首富,但比起那些真正的权贵高门,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没拐几个走廊,聂宇来到印象中很熟悉的大堂,自家亲爹聂杰人似乎刚刚招待完客人回来。 “嗯?宇儿,你怎么来了?” 聂杰人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宝贝儿子,本来紧绷的脸色稍稍舒缓,又似乎有些头疼。 虽然很溺爱这个独子,但头疼也是真的头疼,不喜欢读书也就算了,平日里还不少给他惹乱了子,所以这次看到儿子主动过来,聂杰人下意识以为又是惹了什么麻烦。 “你们几个都先出去,宇儿你跟为父过来书房。” 聂杰人也不听聂宇说话,简单摆摆手把几个丫鬟仆从驱散,只带了刘管家一人就去到内宅书房。 聂宇也很坦荡,就这么昂首挺胸跟着走了进去。 进到书房。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半刻,聂杰人才忍不住,略微纠结开口说道。 “宇儿,可知为父这次叫你来书房是要干什么?” 嗯?居然没先问自己惹了什么祸? 聂宇有些诧异,但又很快淡定下来,当下很是直接的说道。 “爹要是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没必要跟孩儿这里卖口水关子。” 聂杰人被呛了一下,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接着话茬子就问道。 “宇儿,你可知什么是白莲教?” “嗯,知道,一个一边喊着‘真空家乡、无生老母’,一边不停造反的民间邪教组织嘛!” 听到儿子直接把白莲教定性说成邪教,聂杰人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在清廷的宣传下,白莲教就是蓄意挑动民乱造反的邪教组织。 就在去年,清廷还刚抓到了白莲教的名义掌教刘之协,不过听说前不久对方成功逃出生天了。 当然,这些不重要。 聂杰人一脸郑重严肃,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聂宇说道。 “你说的不错,现在为父也告诉你,为父已经随你张叔一道,都皈依了白莲圣教了。” “哦!” “哦?” 聂杰人一愣,你这是什么反应? 要是聂宇吃惊也就罢了,可反应如此平淡算怎么回事? 这可是大名鼎鼎,以造反为己任的白莲教啊! 好吧!倒也不完全平淡,因为很快聂宇就追问道。 “老爹你跟张叔一起准备什么时候造反?” “明年三月初十……” “那就是还有大半年……不对,按照时间线,应该会提前败露,所以没有半年,就几个月了……” 聂宇小声嘟囔,但聂杰人却是反应了过来,看着忽然间有些陌生的儿子,当下就鬼使神差呵斥道。 “大胆妖孽!我乃白莲圣教掌教首领聂杰人,还不速速从我儿子身上下来!” “???” 老登,你发什么神金,真当自己是神棍了。 想归这么想,聂宇也不多解释,而是很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确切的说是“锦盒”,那精致华丽的外观,尤其是表面刻画的金色龙纹,只瞬间就吸引住了聂杰人的目光。 “这是……” “自己打开看看。” 聂宇双手捧着,颇为郑重其事的把盒子递了过去。 聂杰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跟着双手捧过盒子,就觉里面沉甸甸的,重量应该不轻,也不知装的什么玩意儿。 打开盒子…… 下一秒。 早就盯着的聂宇及时伸手,把盒子接住,又一把取出了盒中的“东西”。 不,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而是一方“玉玺”! 聂杰人已经完全懵了,不光是他,连旁边一直默默听父子二人讲话的刘管家,也是恨不得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聂宇这时悠悠开口说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聂杰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的“玉玺”,反正等他回过神来,手上已经多了这玩意,还是沉甸甸的,工艺水平一看就是真的,精致的不像话。 可不精致嘛! 百分百现代出品,高仿“玉玺”道具,了聂宇小两千多大洋才拿下来。 为了足够逼真,还专门用的真玉石,品质在一般玉石里头都算不错的了。 本来这东西都是老古董了,还是聂宇当初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啥压力的时候,因为闲得蛋疼,就斥巨资买了一块仿真“玉玺”回来把玩装逼。 想不到现在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玉玺”是假的没错,但是现代工艺高仿,几乎不存在瑕疵,材质也是真玉石。 甚至还补足了“玉玺”都有的缺角金镶玉,刻字也专门用的汉篆字体,如此细节拉满之下,就算把这高仿“玉玺”摆到乾隆面前,估摸着也难看出真假差别。 就更不用说,完全没见过真“玉玺”的聂杰人,以及那些同样被忽悠洗脑,又一穷二白的白莲教徒们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可是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的东西。 过去好半响…… 聂杰人才回过神来,感受着手上的沉甸甸,仿佛依旧置身梦幻,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带着颤音问道。 “宇儿,这东西……这玉玺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跟皇上手里的……还是说这是假的?” “不知道,就是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有个白衣飘飘的老头,非说我们聂家要出天子,强塞给看了我一个锦盒,然后醒来了就看到玉玺躺在里头了……” 聂宇信口胡诌,信不信不重要,就是要把自己这亲爹给唬住了。 聂杰人还真就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都皈依了白莲教了,自然也不可能说什么不信神灵。 更何况,这“玉玺”沉甸甸的分量拿在手上可不会有假! “难道我聂家真的要出皇帝了?” (本章完) 第3章 抢人 第3章 抢人 能不能出皇帝? 至少暂时还出不了,一块高仿的玉玺拿出来就能当皇帝了,那这皇帝未免也太掉价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点在于聂杰人此刻已经被完全的忽悠瘸了。 哪怕聂杰人的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这块玉玺会不会是假……假个屁,这特么就是真的! 我聂家要出皇帝了! 老子要做皇帝了! “老爹,看好了没有?” 聂宇忽然开口打断聂杰人的幻想。 “额……” 聂杰人回过神来,还没来及说话,就见聂宇伸手准备来夺自己手里的玉玺,下意识就是抓紧护住。 “你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拿回来了。” 聂宇看着老爹的“护食”动作,心中一笑,接着又故作无奈叹息道。 “老爹,本来我做了那个梦,也以为梦里的老神仙给了我们家这块玉玺,是要你去做皇帝,可老爹你现在却入了白莲教。” “这白莲教是什么东西?那可是邪教啊!” “所以只能是人家弄错了,我们老聂家没这个天命,还是赶快把玉玺给埋了,省得张叔他们误会。” 要把玉玺埋了? 聂家没这个天命,自己也没这个皇帝命? 聂杰人愣了一瞬,当下气血上涌,几乎没过脑子就喝道:“谁说的,神仙给了咱家这块玉玺,那就是咱家的东西,我聂家就是要出皇帝的……” 很好,野心总算被勾起来了。 那就再加一把火! “可是张叔那里不好解释啊!” “哼!” 聂杰人瞪着眼珠子说道:“有什么可解释的,为父早便与他说好了,等举大事后,就奉我为掌教首领,他不敢有什么意见的!” 话说到这份上,聂宇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当下又开口问道。 “好,既然爹与张叔这里没问题,那孩儿也就放心了,不过爹你跟张叔既然计划了要在明年三月份起义,那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手头上有多少人马战力?” 听到总算不用埋玉玺了,聂杰人先松了口气,接着认真回答道:“额,这方面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张叔在管着,为父这里主要就是把咱家在山里的那些寨子给你张叔用来练兵,还有给你张叔弄些粮食财货什么的……” 好家伙,不听还好,一听这不就是纯纯大冤种嘛! 说是掌教首领,听着地位挺高,但兵权压根不在手上,还要负责想办法给钱给粮腾地方,连有多少人马都不知道。 就这还想做皇帝,做白日梦去吧! 聂宇认真说道:“爹,我们必须得有自己的兵马才行。” 聂杰人一下就猜到儿子的意图:“自己的兵马,你要为父跟你张叔分道扬镳?这样不好吧!” 聂宇摇头:“不是分道扬镳,就算要分道扬镳,也不会是现在,我是说我们必须得有一支绝对忠于我们自己、忠于我聂家的人马在。” 聂杰人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张叔那边……” 聂宇说道:“爹,张正谟是张正谟,咱们是咱们,就算他拉出来的人马再多,那也是他拉出来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就好比爹你现在愿意把神仙赐的玉玺送给张正谟吗?” 凡事就怕对比,这一对比,很多问题就都暴露出来了。 “这些人马现在就是张正谟的‘玉玺”,连爹你都不愿意给人家,难道还要让别人把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人马送给咱们?” 这下,聂杰人明白了,心里是又慌又怒,怒得是他被骗了,慌得也是他被骗了。 难怪对方把他忽悠入教以后,既不让他插手教务,也不许他去山里看练兵,搞得他一个掌教首领到现在都不晓得本地已经有多少白莲教徒了。 这特么不就是傀儡吗? 在对《三国演义》非常推崇的清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就算不是读书人,那也是大多都有看过。 聂杰人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三国里的汉献帝,而张正谟那杀才就是曹操。 “宇儿,张正谟那杀才骗了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跟他翻脸?” “不能翻脸,现在翻脸只会斗得两败俱伤,而且还会被清廷那边一网打尽的。” “那咋办?” “很简单,抢人!” 聂杰人愣了两秒,当下起身说道:“好,为父这就带着老刘去库房拿钱,一定要把张正谟骗过去的人都抢回来。” 聂宇连忙阻止:“等等,不是抢那些人,那些人早就被张正谟拉着入了白莲教,不是靠着爹你这点钱就能抢过来的,抢过来了也只会让张正谟误以为咱们要跟他翻脸,我们要抢的是那些棚户区的各地流民!” 川楚这一片那可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在川楚三省的边境地带,存在大片的山区和森林,这些地方一直以来都是来自各地逃荒流民的聚集之所。 说康乾盛世是饿死人的盛世,就是在于这盛世虚伪的“繁华”之下,是每年都在产生的各省数以百万计,失去地产而流离失所的百姓难民。 这些流民,他们不会敬畏清廷和官府,他们只知道在大清的“盛世”统治下,他们都吃不饱饭,只能做逃荒流民,还要被官府恶吏欺压盘剥。 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那这些流民就能为你卖命。 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聂宇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正谟一个宗教神棍都能一呼百应,裹挟大把的流民跟着造反,没理由他作为提供钱粮的“原始股东”就不行了。 “爹,你现在就把库房里的钱粮都搬出来吧!我们这次不仅要抢人,还要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能招募多少流民,就招募多少流民。” 一直没说话的刘管家这时忍不住提醒道:“少爷,一下子招募这么多流民,就算我们说要拿来做佃户,恐怕也还是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聂宇摇头:“刘管家,我们现在这可是在造反,您该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官府会察觉不到吧?” “我想,光是张正谟暗地里招兵买马,传播吸纳本县的百姓入教,怕是已经被县衙那边注意到了,我们这边就算不闹出大的动静,也早晚会因为张正谟而暴露。” “再者,张正谟不是也在县衙里干捕头吗?与他知会一声,他自己会帮我们遮掩的,如果连他都不遮掩,就说明起事的时候到了。” (本章完) 第4章 没有热武器?还有冷兵器呢! 第4章 没有热武器?还有冷兵器呢! 聂家老宅的地窖内。 “这些就是全部的东西了?” 聂宇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谷物,还有成块成块的生铁,以及一桶桶安放在角落的火药桶子。 刘管家摇头解释道:“少爷,洋津畈老宅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灌湾脑、苞芦坑、白家垱(土堤)、江家垱那里,同样也有我们的产业,张捕头……张正谟同样也在这些地方,买通了门路存放了一些起事用的火药和生铁。” 聂宇有些惊诧:“我聂家还有这么多产业?” 所谓洋津畈,实际就是湖北这里的方言地名,大致可以理解为一片有地主的乡村,聂宇也只以为老爹聂杰人只是洋津畈的首富土财主,没想到连灌湾脑、苞芦坑、白家垱、江家垱也都是老爹的产业。 这么看来,他老爹能自称首富,确实有点实力啊! 当然,要是没实力,张正谟背后的白莲教,也不会专门挑中了聂杰人这个乡下土财主,要跟其合作造反起事。 “不过,这张正谟也是当真胆大包天,居然能弄来这么多的生铁和火药……” 生铁就不说了,这玩意儿在古代妥妥算国家二级战略物资,尤其还是在这大清朝,盐铁都被满清朝廷严厉把控,张正谟身后的白莲教能弄来这么多生铁,就算用了些非常手段,也相当惊人,相当胆大了。 再说这火药,倒是不如生铁来的昂贵,但同样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到的。 因为火药的产量比起生铁要更低,哪怕在三十多年前的大小金川之战,火药年产量也不过生铁年产量的十分之一,而且其中过半都来自于主战区的四川,属于临时军工。 搞得这么明目张胆,这张正谟和白莲教是真的肆无忌惮,也是真的不拿满清官府当人看了。 嗯,好像也确实算不上人。 弄出这么大动静,都发展出上万教徒了,才被县衙发现,要不是张正谟胆怯了,差点连县城都丢了。 刘管家这时请命问道:“少爷,按老爷之前的吩咐,这些生铁和火药都是要过几天就分批送去山中的寨子,不知现在还要不要继续送?或是我们直接截留自用?” 聂宇想了想,说道:“生铁可以送,粮食送一部分,不用全给,火药全部截留,要是有人问就说最近风声紧,送不过去,让他们等着。” “是的,少爷。” 刘管家微一拱手,眼睛不自觉瞟了一眼聂宇手里的锦盒,里面放的正是那方价值两千多的高仿玉玺。 聂宇还是把玉玺要回来了,因为放他那个咋呼老爹那里不安全,家里人多眼杂,不是谁都像刘管家这样,属于他聂家的死忠。 刘管家的死忠,那也是建立在一定的血缘基础,刘管家也是老来得女,女儿如今是他的贴身丫鬟,将来就算聂宇成家了也是要跟着作一房妾室。 聂宇忽又问道:“刘管家,我们聂家现在还有多少资产?我是说银锭、铜钱这些能够提出来的现钱,那些暂时无法折现的就不要说了。” 刘管家有些疑惑,但还是想了想回答:“回少爷的话,我聂府地产虽多,也有多处房产,遍布这宜都县的群山土坪,老爷更是号称宜都(乡下)首富,但因为要供给山中寨子的粮秣物资,再加上今年的粮食也被官府差役征纳盘剥,所以现如今府里的现银应该还有个一千三百多两……” “少爷可是要用银子?要是少的话老仆可为少爷支取一些,多的话还是需跟老爷那边知会一下!” 才一千三百多两啊! 对清朝货币概念比较模糊的聂宇,听到家里“才”这么点银子,虽然不算太少,但也没想象中那么有实力。 “好吧!那先给我取几锭出来,我有急用。” 刘管家听后也不问具体要干嘛,就带着去账房取钱去了。 也不多长时间,聂宇手里就得到了两锭这个时代,即乾隆末期的私铸银锭(公估局认定的私炉)。 从外形上来看,这两个银锭应该属于中锭,因为是锤形的,均重约为10两,也最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元宝(大银锭像马蹄)。 很快,聂宇带着银锭回到房间,又吩咐贴身丫鬟小红守好房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才拿起一个元宝,点击了面板的充值按钮,元宝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账户余额从原来的3万多,直接变成了4万出头。 聂宇又拿了一锭,点击了面板上的充值。 余额再次上涨到了接近5万。 聂宇微微点头,心里若有所思:“看来兑换比例不是按照原来的白银价格来算的,而是看同时期的白银购买力……” 真按照原来的白银价格来算,就算把现在聂家能掏出来的一千二百两现银全取了,也只有差不多30多万,可用购买力的话,那就是120多万了。 解决了金手指商城的充值问题,确定了清朝的白银也能拿来。 聂宇又在面板继续扫起了榜,他没去看有没有枪械,因为之前就搜过了,压根搜不到,搜到了也都是玩具枪,连个有点威力的气枪都看不见。 民用是真的民用! 不过没关系,没有热武器,这不是还有冷兵器吗? 聂宇没去看那些动辄几千的铠甲,而是把目光锁定到了那些刀剑冷兵器。 一把没有开刃的“高锰钢一体唐刀”,价格也就100块左右。 聂宇大手一挥,先加购了150把,外加50杆不锈钢红缨枪。 这些冷兵器放到聂宇前世,顶多只能作为道具和收藏,可放在如今的大清,还是乾隆末期的满清。 不说无敌于天下,碾压一个宜都的绿营县兵,那是绝对绰绰有余了。 一次性弄了200件冷兵器,聂宇的余额已经跌到了四位数。 看见推荐界面的一套宋制铁浮屠步人札甲…… 聂宇一咬牙,买了! “哗啦啦~~!” 是札甲上的甲片互相碰撞的击响,原本的聂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身武装到了牙齿的宋版铁浮屠。 聂宇能感觉到身上的铁浮屠步人甲很重,但却没有想象中的能把人压垮,他甚至还能起身小跑,随手抽出刚买的唐刀,对着面前的空气便是一阵乱砍。 感觉还不错,虽然毫无章法,但配上铁浮屠,看着就很唬人。 倒是可以留着底牌。 先这么着吧!写写看,实在不行再说() (本章完) 第5章 招兵买马 第5章 招兵买马 (有人吗?) 翌日。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器?宇儿,你这都是从哪弄来的?” 聂杰人吃惊看着地窖里凭空多出来的那些兵器问道。 看到兵器的第一眼,他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张正谟弄来的,可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因为兵器的品质太好了,张正谟弄来的可都是半成品的生铁,了不起就是一些火药,而且都费了很大功夫。 可这些兵器却是个个品质精良,最关键还都是钢制的。 有清一朝,钢材的产量可以说是极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前明嘉靖时期的钢材产量,巅峰时期也只有年产量16万吨,而清朝到了一鸦战争前,钢材年产量也仅仅只有8万多吨,只到明朝的一半。 还是土钢,土钢就是土法炼钢的产物,品质参差不齐,也几乎无法把控。 更低的钢产量和钢品质,意味着军队的装备变差。 除了清朝的边军和八旗,一般地方上的绿营部队,几乎很难用得上钢制的兵器。 包括最寻常的腰刀,也多为包钢,即整体用生铁,刀刃上镀一层钢,所以损耗度非常高,也非常快。 现在聂宇能弄到这么多的钢刀、钢枪,也不怪聂杰人会如此惊诧。 聂宇说:“爹,这你就不用问了,你只要知道,这些兵器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我们现在要把它们存放好,回头找一处新地方,用它们来练我们自己的兵马。” 聂杰人听闻也不深究,连连点头应诺:“对对!的没错,这就是我聂家祖上攒下来的,要存放好用来练我们聂家自己的兵马。” 聂宇见老爹接受了,又接着问起了招兵买马的进度。 聂杰人对此倒是轻车熟路,他说道:“嗯,这事已经让下面人去办了,不过是招募一些流民而已,这些流民可都轻贱的很,给口饭吃,给块地让他们佃耕,就能让这些流民卖命了,就是现在不好放贷了。那张正谟非要我把那些流民的债务全都一笔勾销,也不许我再继续往流民里头放贷,白白错过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湖南苗民起义带来大量流民)!” 聂宇有些无语,人家张正谟虽然别有用心,但不让你去放贷,那也是为了你好。 谁家造反是一边造反,一边喝着兵血的? 这要是能成功,母猪都能上树了。 …… 当天下午。 实在不放心的聂宇,还是亲自到场监督,监督那些家仆们招募棚户区的流民。 没办法,自家那个老爹实在太不靠谱了,聂宇不来坐镇也真的不放心,要是家仆被老爹养刁了,对那些流民动辄克扣钱粮、敲诈勒索可就完了。 聂宇要的是忠于自家的兵员,可不是为了招募能忍气吞声的佃户农奴。 聂宇带着家仆出现在了棚户区,倒也没人太过惊讶。 因为来棚户区招工招人的实在太多了,不仅有来自别乡的土地主,也有县里大户人家开的木厢厂、铁厂、纸厂等,甚至还有官府的差役过来抓人…… 嗯,抓人是假,敲诈勒索钱财是真。 这些官差还很有眼力劲,也不挑那些独居的青壮汉子,专挑拖家带口的老弱。 聂宇还很年轻,一时有些看不过眼,想要上前制止,却被身旁跟随的刘管家一拽衣袖。 “少爷,还是我来吧!” 刘管家躬身说着,就快步走向那两名正对一户流民勒索的官差。 双方也不知讲了什么,官差还真就离开了。 聂宇眼尖,看到刘管家隐晦的递出去了半吊钱。 “……” “这就出去了半吊钱?” “他们只值半吊钱。” 刘管家却是神色淡然。 “少爷,很多事情都是管不完的,比如今天的这两个官差,老仆可以用半吊钱打发他们离开,但只要少爷您明天不来,或许他们明天还会在,也不只是他们两个,县衙里养着的差役,和不挂名的白役,更是多如恶鬼……” 聂宇深吸口气,微微点头:“刘管家,你说的没错,很多事情都是管不完的……” 所以,才更要造反啊! 这饿死人的鞑清盛世,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鞑清王朝,不反它还留着过年吗? 聂宇再次坚定了要造反到底的信心,又临时修改了自己老爹定下的招人标准。 才半下午的功夫,聂宇的摊子就聚拢了一大批围观的流民青壮。 实在是待遇给的太好了,好的都有些不真实。 一日三餐,三餐啊! 餐餐管饱不说,还承诺天天有着肉腥,表现好的还能正式入籍拿月钱。 这可比其他地方的地主、厂主们给的待遇要好的太多了。 以至于这些流民都不敢轻易相信,生怕里头有什么骗局。 “敢问这位少爷,这饭管饱,还有肉腥和工钱,可能真的保证?” 开口发问的是个观望的壮汉,虽然衣着单薄,却也难掩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倒不像个种地的,反而像是个练家子。 聂宇不等下面的家丁呵斥,就笑道:“自然如此,我聂家也是这一片的首富,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看着周围流民都在看向这里,聂宇也跟着补充道:“今日我聂宇便在这里替老父聂员外给各位都立个保证,今日的待遇全都是真的,来我聂家做家丁者,皆一日可供三餐,顿顿管饱,一天至少有一顿肉腥,表现好者还可入籍拿月钱,绝不会轻贱亏待了各位!” 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壮汉索性也不再观望,上前便提笔签下了契书。 识字的? 聂宇眼眸一闪,古代也不是没有能识文断字的百姓,但在清朝绝对没有,因为清朝禁绝了民间社学,所以能识字的必然不会是寻常出身。 再加上对方一身腱子肉,那盖不住的行伍之气,显然曾经是当过兵的,还不是地方那种糜烂的绿营官兵。 聂宇也没去点破,而有了第一个签契书的,后面还在观望的流民也忍不住了。 那些本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更是跟着上前,因为普遍都不识字,所以都是先报姓名,再摁手印,就算签了契书。 不过一下午,聂宇就成功招到了六十多人,全是那种没有家眷的青壮流民。 后面几天,聂宇还是坚持亲自到场,几乎每天都是中午一到,下午就能招满五十多人。 只用了短短四天时间,原定计划的二百“家丁”就全部招满了,还有些略微超额了。 聂宇吩咐家丁降低标准,又额外招了二百多人的“预备家丁”。 至此,招兵买马的任务,才算堪堪完成。 应该说,只完成了一半,招兵买马,不能只招兵,也要买马的。 但马太贵了,聂宇本来想买,可问了价钱后就瞬间不想了。 而且,除了关外蒙古草原,以及陕甘、伊犁这些产马地,内陆马都太矮了。 只能先作罢。 (本章完) 第6章 先吃饭吧! 第6章 先吃饭吧! 听到儿子去棚户区招兵买马,这才不到半月就招了四百多流民青壮。 聂杰人初时也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人太多了,比他的家丁都多,还个个都是孑然一身的流民青壮。 这要是闹起乱子来了可如何是好? 聂宇轻飘飘来了一句:“爹,用不着担心,要真闹出什么乱子,大不了咱们直接反了就是。” 聂杰人有些发懵,明明几天前还是自己郑重其事,准备劝说儿子接受老爹是白莲教的首领,还准备马上造反了的事实。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宝贝儿子天天把造反挂在嘴皮子上。 聂杰人忍不住提了一嘴:“宇儿,我们一次性招募这四百多的流民青壮,就算他们安生,那官府会不会提前注意到咱们……” 聂宇当下笑道:“爹,你要实在放不下心,就直接去信一封给我那位好‘张叔’知会一下,记得言辞恳切一些,他自然会帮我们遮掩过去,等把兵马练出来了,我们就直接起事,杀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聂杰人讷讷问道:“啊?不等明年三月初十了?” 聂宇说道:“爹,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湖南那边的苗人在闹叛乱,整个两湖的清兵都去镇压那些苗人去了,我们不趁着现在起事,难道还等明年三月,清兵把苗人打趴下了,再来对付咱们?” 这么一说,聂杰人听懂了,也不再干涉过问聂宇练兵的事情。 为了更方面练兵,聂宇专门选了灌湾脑作为基地,因为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 即山势系于众山之中,独出一峰;自下而上,约十余里,到处怪石巉岩,横空矗起,塞满道路……一至脑上,即觉平旷,宽可七八里。 在聂宇没穿越来的历史上,白莲教起义攻打县城失败后,便是移驻灌湾脑为据点,又在其周边的凤凰山等要冲,学苗人那样广设关卡,才能与后续跟进的清军持续抗衡近一年。 ———— 灌湾脑,聂家寨。 一共400多人的流民青壮,皆被安置在了此处,好在聂家祖宗多喜山中建屋,所以房产很多,也够400多人住的下。 分好了房子,这400多青壮虽然欣喜,却也疑惑忐忑。 因为来之前说好了,是要他们当家丁的。 怎么现在又不一样了? 只有几日前带头那签了雇契的壮汉何顺安若有所思,他仔细观察过这400多人的流民,不仅清一色都是流民中的青壮,还都是如他一样的孤身一人,没有妻儿家小。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何顺安也不讲话,就这么随大流站在空地等着。 不片刻,就有两个家丁搬来了椅子,一身劲装的聂宇跟着过来,却也不坐下。 聂宇就这么站在前处,开始给这些人训话:“各位兄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聂宇。我知道你们现在应该很疑惑,因为当初说好的是来我聂家做家丁,一日三餐,饭管饱,还每日一顿肉腥,做好了有工钱拿。” “但现在,我告诉你们,后面的这些条件待遇,还是都作数的。” “你们在这里,凡是分到了房子,依旧还是一日三餐,吃饭管够,每日至少一顿肉腥,表现好的还有工钱可领。” 听到聂宇说了待遇不变,众人忐忑的心情这才稍微舒缓。 他们本来就是外地来的流民,妻儿老小不是饿死了就是走散了,能来这里的所求不多,能管一口饭吃就行了。 甚至肉腥和工钱,他们都可以不拿的。 何顺安显然想的更多,举手问道:“聂少爷,您让我们来这里,不是做家丁,那到底是做什么的?” 对啊!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当家丁,还来了这山中的寨子,总不能是来当土匪的吧! “是啊!聂少爷,到底要咱们干什么?” “该不会是做土匪吧?” “你小子傻啊!聂员外可是这一片的首富,他老人家的儿子没事当什么土匪?” “说的也是……” “……” 聂宇看着众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连忙高喊几声肃静。 靠着“金主”身份,这些青壮倒也没不听话,议论一阵就都停下了。 聂宇继续说道:“首先,我的确不要你们做家丁,但也不会让你们去当土匪,或者强迫你们做我聂家的佃户奴仆,具体要你们做什么……” “今日大家都很累了,先吃饭,吃完了饭明日再说!” 说了半天,先吃饭。 如此敷衍……还真就有用。 说什么有的没的,这些没什么文化的流民青壮也听不懂,不如直接放饭来的实在。 路上跑了一天,再加上分配房屋住所,这些青壮流民早便肚子饥饿,现在吃饭倒是正合时候。 饭放的很快,直接就是几大桶几大桶的先抬上来,打饭的伙夫给每人都是满满压实的盖了一碗,配菜是一些沾了油腥的菜叶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如果说,沾了油腥的菜叶子和满满压实的米饭,已经让青壮们很满意,那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哪怕多是内脏杂碎煮出来的,也是让所有人都为之感激涕零。 何顺安同样端着肉汤,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以为有饭管饱,已经很不错了,肉腥顶多就是说说。 不成想第一天,第一顿就是一碗肉汤,菜叶子都沾了油腥。 便是为了收买人心,这也相当不容易了。 “吸溜~!” 何顺安先一口把肉汤喝完,这才对着碗里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他现在也懒得继续思考了,先吃饱饭再说,连这油水都快个把月没吃上了,给他馋坏了。 快速扒完一碗,接着去再盛,伙夫果然给又打了满满压实一碗,怕吃不下,还再瓦了一勺子菜。 “多谢!” 何顺安由衷说了一句。 “呵呵,都是我家少爷吩咐的,要是壮士不够吃,还能再打,这肉汤要不要也再来一碗?反正还有多。” “那就再来一碗,好久没尝到了。” 何顺安又端了一碗回去蹲在角落继续开吃。 与他一样,其他青壮也都吃完碗里的,就接着再去打饭,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聂宇同样在旁蹲坐看着,手里甚至也端了一碗肉汤,正慢慢喝着,汤的味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有多差,只能说凑和能喝。 收买人心就是这么简单啊! 一碗肉汤,一碗压实了的米饭,加上有油水的菜叶子。 虽然只是第一步,但至少这一刻,就算聂宇让这些人跟着真去做土匪,可能多数人也都脑子一热,就跟了。 (本章完) 第7章 练兵 第7章 练兵 第一天的大碗白米饭,加充足的油水,收买人心的效果还不错。 虽然的钱也远比寻常养家丁要多得多,但这可都是必要的费,要是舍不得钱,那就别学人家玩什么造反了。 第一天吃饱饭,拉近了关系,那第二天就该正式练兵了。 聂宇没啥练兵治军的经验,穿越前唯一的军伍经历,大概就是高中、大学时候的军训了。 不会练兵,好在他还能依葫芦画瓢,提前买了本《纪效新书》来看。 了几天时间迅速略过一遍,作为穿越者必备兵书之一,《纪效新书》确实是有点东西,里面的练兵方法哪怕放到晚清都不算太过时。 聂宇也发现自己买的兵器有些太单一了,完全满足不了日常练兵,好在还能进行补救。 聂宇自己来到灌湾脑主持练兵,又让老爹着手负责后勤粮秣,以及赶制后续练兵和起事用的狼宪、镗钯(羊叉)、藤牌(盾牌)等各式兵器装备。 不多时,寨子里的校场空地,400多人的青壮陆续到场,稀稀拉拉站了一大片。 聂宇还是穿着昨天的劲装武服,来到前面大声训话:“昨天大伙都累了一天,所以咱也不多劳累大家,今天应当是都休息好了,就不再跟大家卖什么关子。因为最近湖南那里在闹苗乱,这事大伙应该都是知道的,而咱们宜都虽然离湖南有些距离,但县里还是害怕有乱民自南边过来……啧啧,所以就决定由各家出钱,组建起几支乡勇来保卫宜都乡里。” “不过大伙也不用担心,虽是县里让我聂家招募乡勇,但只要大伙都能好生操练,那今后伙食待遇保证也都能像昨日一样,全都一日三餐,餐餐都有着油水,且每天都至少有着一顿肉腥开荤,绝不会让大伙饿着肚子。” 说着,聂宇又补充一句:“若是操练得力,即便今后县里要解散乡勇,我聂家也可做主,让大伙来我聂家分田落籍。” 这么一说,众人的疑惑总算解开了。 原来是县太爷吃饱了撑的,因为湖南的苗人造反,所以才在乡里搞起了乡勇团练。 不对,团练是假,贪污敛财是真。 这些青壮来自流民,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流民了,全都见多了官老爷们的手法操作,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 再加上聂宇说这番话的语气,话里话外都带着无可奈何,更坐实了是县令在假立项真贪污。 三言两语,就挑起了这些流民对官府的怨气,同样又觉得这聂家少爷和聂员外是真“仁义”啊! 明明只是县太爷想贪钱,这聂家少爷还能尽职尽责,也不短他们这些“乡勇”伙食待遇,更一心想着给他们这些流民分田落籍。 总而言之,县太爷可恶,聂家少爷“仁义”! 聂宇见这些人的躁火被点起来了,也不继续多言拱火,而是正式开始练兵准备:“我们今天先姑且分出列队来,正兵以十一人为一队,最前排的充当队长,现在有四百三十八人,就先编出二十五队。兵额有多,多出来的充当杂兵,自负有勇力者优先做正兵,落选为杂兵的也不用太担心,同样也不会短了饱饭。” 聂宇现在采购的兵器不多,算上老爹赶制的狼宪、镗钯这些,满打满算应该也只够武装二百五六十的兵员。 不是没钱再买了,而是现在还不是疯狂爆兵的时候,他也没有指挥操练大军团作战的经验。 有勇力的优先做正兵,勇力这玩意儿不好判断,那就划出块场地来,不服的就各自角力,赢了选做正兵。 438人了半上午的时间,还是留下了300多人的正兵兵额。 聂宇没办法,所幸把多出来的预备正兵,全部转为了军法队。 有了军法队,那自然也得有配套的军法。 无规矩不成方圆,再简陋的军队,也要有规矩来约束。 聂宇当下宣布临时的军法,他没采用戚家军的军法,一是太严厉,二是怕这些没文化的家伙听不明白。 临时军法就四条: 第一,听敲锣和击鼓为号令。 第二,不许私下斗殴。 第三,不许饮酒赌博。 第四,不许孤立欺辱同袍。 “咚咚咚!” “当当当!”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没有进行正式的操练,只是按照前世的军训,对这些新兵蛋子进行站军姿和齐步走在内的训练。 只练了半个时辰,效果可谓是惨不忍睹。 站军姿就不说了,一群人站的七歪八扭,还有嬉皮笑脸的。 齐步走就更离谱了,有同手同脚的,有左右不分的,还有走着走着莫名其妙脱离队伍的。 聂宇实在受不了,只能亲自上前来回示范了一遍,又把军法队喊过来。 军法队的队长,正好就是何顺安,因为他最是高大健硕,看着就很有把子力气,也很唬人。 “预备起!” “哒哒哒哒!” 聂宇亲自带着军法队走了一圈,而后才对着何顺安说道:“就照着刚才的走,谁要是再出错了,就打他的棍子。” 底下的那些正兵本来还有些嬉皮笑脸,这下瞬间笑不出来了。 “咚咚咚!” “当当当!” 又是锣鼓号令交响,聂宇亲自在头前给众人做示范引导,但没啥用。 一如既往的队列从开始的标准,逐渐开始杂乱起来。 “啪~!” 一个木棍就抡了过去,把一个同手同脚的家伙打出了队列。 那人还想反抗,结果何顺安上去就是一脚,又抡起了棍子,打的也不重,只专挑那些不容易打坏人的地方打。 连续几棍子下去,还边打边骂:“你是傻吗?老子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家是走的不齐,你他娘的同手同脚!” 打的不是很疼,但脸却丢完了。 因为人是被单拎出来打,场上包括杂兵在内,三百多人全部停下,就看他一个。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好些跟他相熟的更是嬉皮笑脸。 但很快,这些人就不笑了…… 因为有人左右不分,也被拎了出来。 “人家是同手同脚,你是左右不分,你还好意思笑!” “你小子也是,记不住号令,不会看旁边人怎么走吗?” “……” 一天下来,好些人都被拎出去狠狠“长”了一波脸。 到了晚间放饭,才算终于停下。 再看今日的伙食,比昨日还要好,昨日只是肉汤,今日居然直接有肉吃了。 士卒们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就算杂兵也分到了一口油汤拌饭,本来操练丢人的怨气也瞬间消散。 第三日,继续操练。 原本散乱嘈杂的阵型明显改善了许多,所有人都积极操练,眼睛不时瞟着何顺安等军法队手里的木棍子。 (本章完) 第8章 坏事了 第8章 坏事了 聂宇按着前世的军训法子,对着这些青壮新兵操练队列。 队列属于军队的基础,就算古代的军队,同样也要操练队列,只是大多不太重视,没有现代军训那种成体系化,将其作为操练的明确项目。 聂宇作为“总教头”,也不真的在旁边休息,而是连续好几天,全程在前面充当示范指导,前排敲锣击鼓的同时,自己也在跟着大喊下令。 甚至有一次站军姿,因为“不慎”有些动作歪扭,当下亲自下令让军法队过来打自己的棍子。 事后吃饭,也是众人吃什么,聂宇就吃什么,一碗饭不够,还也跟着一同打饭,边吃还边找人唠唠嗑。 如此亲力亲为,又同样受罚,同吃同喝,让原本众人对于聂宇的天然轻视,还有天然的那点怨气,也都彻底被磨平。 百姓就是如此简单,哪怕这些人都属于逃荒流民,在逃难途中经历了人情冷暖,但不代表他们的心肠也都冷了。 你能跟他们掏心窝子,拿他们当人看,那他们就能拿你做兄弟。 当然,聂宇同样也不容易,虽然有穿越带来的好处,身体倒是扛得住操练。 可身心上的疲惫压力却是消不去的。 聂宇也没有办法,就算有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他也自恃自己不是什么名将,也大概率比不了那些名将、万人敌,那就只能靠笨办法来硬凑了。 操练多流汗,造反少流血。 聂宇这边连续操练了好几天,稍微操练好了队列,就立刻开始上起了强度。 老爹聂杰人已经派人,从洋津畈那里送来了狼宪,和开了刃的长枪、唐刀,以及藤牌、长牌等各种兵器。 聂宇没用太复杂的阵法操练,就用戚家军在南方的通用阵法——低配版鸳鸯阵。 长牌兵执长盾牌在前,藤牌兵执轻便的藤牌盾在侧,身上都带着唐刀、短刀等武器,负责掩护后队前进,以及与敌人近战搏杀。 再二人为狼筅兵,手执狼筅,狼筅就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丫,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 狼筅手则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刀盾兵推进和长枪兵突击。 接着是四名长枪兵,左右分别各二人,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刀盾兵和狼筅兵。 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镗钯兵担任警戒、支援。 如敌兵迂回攻击,镗钯兵就用镗钯或短刀劈杀敌人,各种兵器分工明确,每人只需要精熟自己那一种的操作,既可操练军队的令行禁止,也能最大限度的简化军队的操练难度,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戚继光确实厉害,戚家军也无愧于战绩卓越! …… 聂宇这边疯狂练兵同时。 宜都县。 今日张正谟刚刚下值,正准备回去休息,就见好友刘洪铎和陈荣二人走了过来。 这二人同样也是他在衙门发展的白莲教徒。 “大哥!” 二人抱拳。 张正谟爽朗笑道:“呵呵,这几日手头紧的很,太爷总是拖着不发月钱(捕头属于在编胥吏,有工资的),没法跟你们去暗巷了。” “额……” 二人面面相觑,还是刘洪铎开口说道:“大哥,洋津畈的聂员外送来了消息……” 张正谟瞬间脸色一肃,他迅速说道:“这里不方便,去我家里说。” 三人很快来至张正谟家中,只是一处县城很偏僻的小院落,就只有灶台和卧房,外加一个小院子可以种菜晾晒衣物。 三人聚在卧房,刘洪铎从怀里取出信件,交给了张正谟。 “……” 张正谟摊开仔细翻阅后,本来严肃的脸色渐渐舒缓,还带上一丝玩味。 这也看得陈荣一阵疑惑好奇:“大哥,那姓聂的着急忙慌的送信过来,都说了什么?” “你们自己看看吧!” 张正谟把信交还给了刘洪铎,因为刘洪铎跟他一样都识字,陈荣是纯粹的衙门胥吏出身,大字不识一个。 刘洪铎本来也疑惑,看完了信件内容,脸上表情同样变得也有些精彩,他也没等陈荣细问,就把信件内容简单与对方讲了一遍。 陈荣听罢,几乎脱口而出道:“个板马(类似娘西皮、小赤佬)的,那姓聂的狗东西这是想甩开圣教单干?” 话音刚落,张正谟就是一声呵斥:“什么话,谁都可能背叛圣教,唯独聂掌教绝不会背叛我白莲圣教。” “可是大哥……” 陈荣还要反驳,却被刘洪铎挥手制止。 刘洪铎试探性问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替那聂杰人遮掩过去?” 陈荣又是不服气叫道:“遮掩什么?二哥,那姓聂的狗东西敢做,还要我们兄弟替他遮掩,好让他安稳窝在洋津畈招兵买马?” 刘洪铎皱眉道:“老三,不可无理取闹,应当顾全圣教大局!” 陈荣怒道:“是那姓聂的先不顾圣教大局的。” 这次张正谟没再呵斥,只是抬了抬手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老二说的不错,凡事都应当顾全圣教大局,但老三这边说的也没错,聂掌教这次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搞得刘洪铎和陈荣都是有些迷惑。 陈荣刚才只是一时气恼,真让他把聂杰人抖出去,他倒没什么压力,反正就是他大哥发展的地主傀儡,扔了就扔了,可要坏了圣教大事,那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大哥,您该不会真要把姓聂的给抖出去吧?” 刘洪铎连忙说道:“抖什么,老三,真抖出去了,圣教怎么办?” 陈荣见大哥不讲话,又小声说道:“不抖出去,那就这么替他遮掩?” 张正谟忽地笑起来:“遮掩什么?有什么可遮掩的,聂掌教既然敢做,自然也是敢当的,何须我等遮掩?” 刘洪铎听到这里,有些疑惑了:“可是大哥,那聂杰人一向胆怯无谋,这次干出恁大事,若我们不替其遮掩,万一……” 张正谟意味深长地说道:“老二,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啊!本来就没有的事,为什么要遮掩呢?” “……” 我去,刘洪铎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确实,本来就“没有”的事,遮掩干什么? 因为我鞑清乾隆皇帝的旨意,所以导致地方官府对白莲教的活动一向都是零容忍。 什么叫“零容忍”呢? 就是有无白莲教,官府说你有,你就有,你没有也得有。 有句话说的好,不论习教不习教,但论给钱不给钱。 所以,遮不遮掩真的不重要,聂宇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因为只要他闹出点动静,哪怕真的招家丁佃户,县衙也必定派人过来“抓人(敲诈勒索)”。 张正谟的办法很干脆,与其遮掩露了马脚,不如让县衙自然知道这件事。 以县太爷的贪婪,肯定会以此为由,找聂杰人敲诈一笔钱财。 虽然会让聂杰人那厮大出血,但同样也能把他保下来,还可趁机惩戒一番,别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招兵买马是他的权力,好好做你的掌教首领! (本章完) 第9章 暴露了 第9章 暴露了 聂宇安稳练兵的时日不长不短,堪堪过了二十一天。 虽然张正谟没有刻意遮掩,但洋津畈到底还是属于乡镇区划,在官府平常的征税遣徭之间,都属于地主乡绅阶级的地盘,基本不被县城统属。 二者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消息的败露,不是张正谟的手笔,也不是县衙嗅觉敏锐,纯粹也是阶级里头出了叛徒。 县衙内堂之上,宜都县令沈元捻着胡须,一板一眼的说道。 “你是说,洋津畈的聂员外信了白莲邪教,现在正在蓄养招纳流民,图谋造反?” 下方通风报信的张万福连忙拜服道:“是的,县太爷,草民敢以身家担保,洋津畈首富聂员外,绝对已经投了白莲教,半月前还在棚户区到处收纳流民,多达百余人,太爷若是不信,尽可遣人一查。” 沈县令依旧捻着须子,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本县已经知晓,既牵扯白莲邪教乱事,本县身为宜都父母官,必将查个水落石出,还宜都百姓乡绅一个朗朗乾坤,你且先下去吧!” “多谢太爷!” 得到了沈县令的回复,张万福这才面带喜色,同时心底又有些肉疼。 为了“栽赃嫁祸”,他这次可是几乎把手里的现银砸出去大半,都是在了打点关系和贿赂县令上面了。 本来张万福也没想做这么绝,但他作为外来地主,又是靠着岳丈向举人,才得以发家立业,根基太浅了。 这几年发展下来,始终难以在地方上打开局面。 这其实很正常,地方上的蛋糕土地早就分配完了,你想就凭一个举人岳父的背景,空手划走一大块,怎么可能呢? 刚巧,张万福头疼的时候,碰上了聂宇在棚户区广招流民,准备练兵起事。 400多人听起来不是很多,但这可都是流民中难得的壮劳力,一股脑全被聂宇带走了,之后还开了个粥棚,隔三差五施粥赈灾。 算是把周围那些想要压榨流民劳动力的地主、厂主都给得罪了,关键还让不少流民觉得原来的工钱太低,待遇太差,在那里闹腾。 张万福看准了机会,托了老泰山的关系门路,牵上了县衙的典史(如无县丞、主簿,则典史兼领其事,无所不管)贾心诚…… 什么白莲邪教,无非借口由头。 鞑清乾隆爷的盛世,民间的“白莲教”反而越“剿”越多。 不遂所欲,即诬以邪教治罪,那可都是官府常态。 “贾典史啊!你怎么看?”沈县令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都快搓成毛辫了。 贾典史很了解自家这位太爷,妥妥的红包不到手,包你命没有。 但这事吧……涉及到了白莲教,虽然他知道怎么回事,但太爷要脸,所以不能硬来。 贾典史想了想,假意请示道:“县台大人,既然此事牵涉到了白莲教,朝廷此前也有明确旨意,凡白莲教徒皆当拘捕格杀,可通知巡防营王起龙王千总带兵前往进剿白莲邪教。” 沈县令更是能装,还真就认真思量了一下,接着摇头说道。 “嗯……不可,既然涉及到了白莲邪教,那就不能如此妄加推断,否则若情况不实,岂不错怪好人?而且,如今湖南的苗子作乱至今未定,整个湖北的官兵精锐皆聚于湖南,这湖北更是不能再随意多造生事。” 贾典史连忙应和:“大人说的是,是卑职(典史权大、无品、不入流)愚钝了,那不如派几个人前往洋津畈,亲自去质问查探一番那聂员外,若果真属实,则必当雷霆处之,若情况有误,自然也是皆大欢喜。” 沈县令略一沉吟后说道:“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 三言两语,看似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什么派人质问查探,无非就是去敲诈勒索一大笔钱财。 乖乖放血给钱了,那就不是白莲教徒,那就是那张万福诬告。 要是不给钱……他敢不给,县衙、乡绅确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对方果真不识趣,作为朝廷命官,区区一个洋津畈首富,正好也让这宜都县乡绅都好好看看,什么叫过江龙。 沈县令来宜都县不过一年多,一直都忙着捞钱,没动用什么政治手腕,现在正好用这洋津畈的“白莲教”借题发挥。 这下倒是有意思了,乡绅张万福想着“栽赃嫁祸”,借助县衙来侵吞谋取聂家的土地财产;沈县令则寻机发财,顺便借题发挥敲打宜都乡绅;贾典史则就是县令的白手套,县令轮流转,他贾典史还是贾典史,县令吃肉他喝汤,风险黑锅县令背。 所有人都是想着从中谋利,完全没人想过那位“聂员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要造反,不是故意“栽赃嫁祸”的。 就连张正谟这个真的白莲教徒,甚至还是宜都白莲教的实际控制者,也在坐等看戏,他也压根没想过聂杰人会甩开白莲教,顶多就是想要争夺话语权。 县衙这边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派出了三名差役,前往洋津畈问责查案(敲诈勒索)。 那三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早就轻车熟路,无非就是先扣帽子恐吓一番,接着主动为其找理由开脱,最后再旁敲侧击暗示其出钱。 一顿操作下来,大部分都是愿意破财消灾,少部分也是因为没钱,没钱就抓了,要么充徭役,要么关大牢。 总能榨出二两油的。 “停下!” 三名差役还在合计,就被洋津畈镇口看守巡逻的两个村兵拦住。 洋津畈不是普通小乡吗? 哪来的村兵? 三名差役比较年轻的当即大喝:“大胆,我们是县衙派来洋津畈公干的,尔等阻拦官差,是要造反吗?” 一番话语怒斥,要是换作普通村民百姓,可能当场就已经吓到腿软,不住叩头求饶了。 可眼前这些人不听还好,一听到“官差”和“公干”,当下直接往腰间一抽,一把唐刀就拔了出来。 好家伙,刚刚还没注意,这些人居然带刀了。 什么情况!? 那名开口怒斥的年轻差役,腿都差点吓软了,本来应该是他拔刀吓唬百姓的,怎么现在对方先拔刀了。 这年轻差役都算好的了,前排年纪看来最大的领头差役,整个人都已经懵圈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聚众一百,今日起兵(后天上推了,准备py) (本章完) 第10章 那就造反吧! 第10章 那就造反吧! 宜都县城。 陈荣火急火燎跑来报信:“大哥,王武他们三个果然是被太爷派去洋津畈了。” 刘洪铎同样也是忧心忡忡:“大哥,我已打探过了,好像是向举人的女婿张万福检举的姓聂的。” “嗯。” 张正谟点点头,一脸淡然道:“暂时先不用管这件事,太爷这次只派了三人过去,还是王武他们几个快班的,说明这事情太爷并不知道,只是寻机发财罢了。” “那姓聂的我了解他,别看前面敢自己跑出去招人传教,但现在事发了,他只能依靠咱,他是决计不敢有什么妄动的,就算妄动,他也没有那个资本。” “待这事过去,老二你跑一趟,好生敲打一下那姓聂的。” 刘洪铎微微点头,又有些心绪不宁道:“可是大哥,这到底是太爷亲自过问,万一……” 张正谟显然知道刘洪铎在说啥,当下嗤笑道:“不必担心,咱们这位太爷虽然贪财无度,但也是知道轻重的,姓聂的确实不堪不假,可他代表了宜都本地的乡绅,没有证据的东西,太爷不敢轻举妄动的。” 刘洪铎这下明白了,拱手恭维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确实想的周到,前提是不考虑到别的什么突发因素。 张正谟很明显犯了一个错误,陷入到了与县衙一样的思维误区。 他完全没想过,印象里应该胆怯畏缩的聂杰人,怎么会突然就敢出来大胆的招兵买马,还因为动静闹得太大,被有心人给捅到了县衙门。 …… 洋津畈,聂家镇。 聂家镇只能算一个新生的小集镇,连镇巡检都没有,全赖聂杰人聂员外这些年家业发达,才逐渐聚拢兴建起来。 新来的沈县令老早就盯上了这块好地,一直都想寻机把聂家镇纳入到县衙统管。 统管是假,收税敛财是真。 乡村和集镇的课税标准是不一样的,县令完全可以用集镇的课税标准进行敛财,再把课税递解朝廷的时候,接着转为乡村标准。 如此上下其手,用不了几年,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也算是多少地方官的老伎俩了,算不得有多么高明。 在来之前,贾典史也是给王武,这位快班捕头这么私下里暗示的。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作为贾典史的心腹,能以快班捕头的身份时常下乡,趁机捞取油水,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妥的。 然后…… 现在谁来告诉他,为何一个小集镇,甚至因为太小,都没有登记在册,哪里来的镇兵? 确切地说,应该是乡兵、乡勇。 可县衙那里从未有过征召乡勇的命令公文,这是聂家镇私自违规组织的乡勇,而且这些乡勇还都带刀配枪的。 嗯,就在刚才,因为他们被守门的两个乡兵拦住,剑拔弩张的时候,又有几个闻讯跑来的乡兵。 他们居然直接挺着把红缨长枪就过来了,那长枪的品质粗一看,比王武平时看到的巡防绿营的装备还好。 造反! 这俩字瞬间出现在王武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又不是傻的,私自操练乡勇,还配了刀枪棍棒,不是造反,那也胜似造反了。 这边的僵持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消息就一路传递到了聂宇耳朵里。 “来的居然这么快!”聂宇有些始料未及。 他这次带人回来,是因为看正兵练的差不多,准备将杂兵带过来,好在洋津畈开辟第二据点,起事的时候就可与灌湾脑据点的主力遥相呼应。 届时两面夹击,一举打县城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不是县衙措手不及,而是他先措手不及了。 “我儿,现在该怎么办?” 聂杰人已经完全慌乱了,他一脸焦急问道:“县太爷派了官差,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官府该不会马上就要派遣大军过来围剿洋津畈吧?” 看着老爹这幅泰山还没崩,自己就慌得一批,聂宇又是鄙夷又是无语。 不过想想也对,按照史书上寥寥几笔,他这老爹就是确实是个“奇人”,胆子忽大忽小。 没遇到事,那是连造反这种杀头买卖都敢干,官兵来了,大祸临头,才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行。 聂宇没工夫搭理老爹,他现在正在深刻反省检讨,检讨自己有些狂妄自大了,他太小觑古代人了,天然觉得自己堂堂穿越者,又有挂在身,造反应该很简单。 没成想,这才一个月不到,消息就走漏了,还被县衙那边都关注到了。 聂宇甚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件事背后有没有张正谟,这个名义上的造反合伙人的手笔? 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事情已经败露,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那三个官差都已经看见了。 索性他的乡兵出身流民,仇视官府,又自认为自己是乡勇,所以一下就把那几个“打秋风”的官差给抓了。 消息没有进一步扩散,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县衙派人公干,要是没人回去交差,那肯定会引起县衙警觉。 所以……现在怎么办? 聂宇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猛地一拍脑门:“我太傻了!都这时候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扯旗造反了!” 扯旗造反! 一下子念头通达了。 都到这份上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也好,事发突发也好,也只有造反了。 难不成还束手就擒?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本就不是顺风顺水,怎么可能一切按照你的计划来。 他能有接近一个月的练兵时间,把起义的兵力给练出来,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唯一的问题,现在还是乾隆六十年,距离白莲教约定的“辰年辰月辰日”还差好几个月,但即便历史上的白莲教,也不是统一的能按照约定日期起兵。 要么被迫提前,要么就延后发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本来就没打算跟白莲教混,现在提前起义,四川、陕西、河南的白莲教跟不跟不说,至少湖北的白莲教必须跟。 聂杰人有些茫然,听着儿子突然就一拍脑门,要造反了。 “宇儿,现在就造反,会不会太草率了,而且你张叔那边还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先派个人通知一下……” 又成我“张叔”了,之前还叫人家“杀才”。 聂宇沉着说道:“爹,这事宜早不宜迟,这几个官差没有按时回去,县衙不是傻的,总会有所注意,必须现在就发动,否则晚了,引来官兵围剿,我们只会更被动。” “至于张正谟那边,他只要不想玉石俱焚,那就一定会帮我们,我们虽然发动很急,但机会也很大!” “自古帝王将相,都有着成王磨难,爹你难道就不想当皇帝吗?” 为了鼓动老爹,聂宇甚至把高仿玉玺拿出来。 聂杰人这下热血沸腾,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 (本章完) 第11章 群情激愤(明日起兵) 第11章 群情激愤(明日起兵) 聂家老宅地窖,这里现在成了临时的牢房。 半个时辰前奉命来洋津畈“公干”的王武三人,此刻都被暂时关押在了这里。 王武一言不发,神色呆滞,从开始被绑缚押送时的谩骂连天,到现在已经完全骂不出来,也叫不出来了。 应该说三个人,王武是一言不发的,另外两个则是神色惶恐。 因为聂宇没给他们蒙眼,所以他们看见了地窖里,那堆积如山的粮食、火药桶子,以及聂宇新买的唐刀、盾牌和镗钯。 如果说,前面的聂家镇私自编练乡勇,还给乡勇配刀枪棍棒,已经算是疑似造反了。 那现在这么多的火药、兵器和粮食,这是在真造反啊! 遭瘟了,他们就是跟着班头来洋津畈办事,顺便捞点油水,这油水半分没捞到,却是碰上了真反贼! “班……班头……这……现在该怎么办?反贼……反贼……” 在聂家镇口说话最凶,也是第一个开口的王狗子这时都快吓到说不出话了。 “……” 王武听闻,忍不住瞪了王狗子一眼。 你问他,他问谁去? 本以为是个美差,结果是个要命的活计。 “哒哒哒!” 三人说话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王武连忙抬头看去,就见是一个穿着劲装武服的年轻人,腰间还挎着把佩刀。 佩刀是自己没见过的样式,应当是私造的,果然是蓄谋已久。 “嗯,都醒了?”聂宇淡淡说道。 虽然聂宇表现的还算“和善”,但王武三人已经看到了地窖里的兵器粮食。 所以,眼前的年轻人必定是个反贼,还得是反贼里的头目高层,一个大反贼。 大反贼怎么可能待人“和善”! “大……大王饶命啊!只要大王留小人性命,小人也可以入伙,小人可以为大王做内应,帮大王里应外合,夺了宜都县城啊!” 王武只是愣了两秒,便忽地大声高呼。 明明身上绑着绳子,却还愣是挤着身子,就要给聂宇跪下。 原本还准备威逼利诱,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信息的聂宇,一瞬间被整的有点发懵。 什么情况,我就说了一句话,这就跪下投了? 就这么简单? 聂宇想了想,还是认真问道:“你说你要帮我做内应,夺取宜都县城?我凭什么信你?” 王武以头抢地,给脑门都磕了个大包,听到对面的“大反贼”开口了,也顾不上疼,忙不迭说道:“大王,我是宜都县贾典史的心腹,我还是宜都衙门的快班班头,这次是领了典史老爷……额不,是那狗典史和狗县令的命令,才过来的洋津畈。 只要大王让我回去,我可以跟那狗典史和狗县令说,洋津畈里没有反贼,等县里放松了警惕,大王就可带着麾下的义军们,一举对县城发动总攻,我届时再为内应,为大王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那小小的宜都县自然就是大王的了。” 说完,王武顿了顿,稍微润了润嗓子,又说道:“至于大王为什么信我,我旁边这个就是我的侄子,名叫王狗子,大王可以用他作为人质,只要我背叛了大王,大王可以随时揭发我,那我必然也是没法独活的。” “嗯,说的有点道理。” 聂宇先是点点头,在王武刚松口气时候,忽然又问道:“不过你刚才的意思,县衙现在是没有多少兵力喽?” 王武闻言也没想那么多,当下如实说道:“是的,县衙本来是有一些兵马驻扎的,毕竟咱们荆州府也算地处湖广边境,但这些驻兵之前都被巡抚大人调去了湖南镇压苗子,所以现在整个宜都,只有王千总麾下的直属亲兵十多人,以及咱们三班衙役……” 那就没错了! 聂宇听到这里,暗暗点头,这与他看过的史书相差不大。 乾隆六十年的湖北,清军兵力可以说是极度空虚,可以说湖北白莲教的起义之所以能闹的那么厉害,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湖北的清军兵力都被调去镇压湖南的苗人了。 这就导致了湖北压根没几个清军,面对动辄几万的白莲教和流民军,能守住城池就算不错了。 还平叛,平尼玛个头! 历史上的张正谟和他老爹聂杰人悍然起义,随后湖北巡抚惠龄正好在荆州府经理军需,接报后居然只能带满八旗军三百人,会合宜昌镇总兵曾攀桂麾下的五十人、鹤峰营防苗兵一百人并数百乡勇前往进剿。 嗯,没错,偌大的湖北,能抽出来的清兵只有五百人不到,剩下的全是乡勇炮灰。 张正谟带着白莲教的乱民,愣是跟湖北巡抚这位封疆大吏,双方打了个有来有回。 聂宇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复杂了,应该说他被“康乾盛世”的大名给唬住了,全然忘了“康乾盛世”那可是能饿死人的。 “康乾盛世”! 呵呵。 过不多时…… 王武如愿以偿被带出了地窖,但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嘴被堵上了,手脚也几乎都被绑住了。 “呜~呜~呜~~!” 王武就这么被两个人拖着,浑身不断扭动挣扎,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恐惧。 一直被带到了一处台子上,这台子很显然是临时搭出来的。 王武和他的侄子、另一个不知姓名的倒霉蛋,全都被绑缚着,堵住了嘴,摁到了台子上跪下。 台下站满了人,全都都带刀持盾,或拎着红缨长枪,或抓着镗钯、狼宪。 聂宇来到台上,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指着满面惊恐的王武三人,大声喝道:“大家都听我说,这三人都是今早从衙门那里过来的官差,我知道你们大多人可能都很疑惑,为什么我要绑着衙门来的官差,还摆出恁大的阵仗!” “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因为衙门知道了咱贴钱练出来的乡勇,也就是弟兄们,而今官府在湖南的苗人手里吃了大亏,兵力不足,所以就要从湖北继续调兵抓壮丁。” “老子没本事,现在县太爷要让你们去湖南战场,去跟苗人厮杀,去为了这狗日的官府、狗日的朝廷送死!” 这话一出,尤其是末尾两句,狗日的官府和朝廷,瞬间就让本来茫然的众人,变得群情激愤起来。 他们刚刚差点以为,是他们的聂老大(流民的称呼)要带着他们造反了。 可现在,特么的还不如反了呢! 这狗日的官府,要让他们去湖南那旮旯跟苗人拼命,让他们送死啊!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吃上了饱饭,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现在官府是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本章完) 第12章 举兵反清了 第12章 举兵反清了 聂宇满面通红,指着王武三人,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里是宜都县城。 “现在,官府要你们去拼命,要你们放弃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日子,去湖南跟苗子厮杀,去送死!” “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抚恤,有也会被上面的官老爷们贪的一分不剩。” “你们还没有娶妻生子,日子好不容易有着盼头,你们愿意就这么死了吗?” 话音未落,马上就是群情激愤。 “不愿意!不愿意!” “……” 成片成片的呼喊声,夹杂着愤懑和怒火。 凡是站在台下的这些人,他们本就是各省流民出身,其中不乏有着湖南苗乱以来,自湖南来的湖南百姓,他们知道苗子到底有多严重,也知道真去了大半可能都回不来。 他们对官府和朝廷早就麻木了,也恨透了贪官污吏、恨透了朝廷的横征暴敛。 要说以前住在棚户区,天天被压榨盘剥无度,也吃不饱饭,那也确实没人有功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可现在,聂宇让他们吃饱了,还让他们有了反抗的能力,那可就…… 官府想要他们去湖南送命,还要吞他们的钱(抚恤)? 他娘的,干死这些官老爷! “你们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眼看气氛烘托到这了,之前一天三餐加每日都有充足油水,这钱粮可不是白的。 “所以,我宁可现在杀了、砍了这些恶吏,也要带着大伙一道,去特么的宜都县城,去找那狗日的县令为大伙讨要个说法!” 图穷匕见了! 你都杀了官差,还要带着大家一起去县城讨要“说法”,这不就是杀官造反,攻打县城嘛!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进宜都县城,找狗日的县令算账!” “……” 杀官造反又怎样? 没人在乎这些,他们的怒火已经被挑动起来,表面上是对官府要他们“送死”的愤懑,实际却是长久积攒下来的情绪爆发。 这饿死人的“乾隆盛世”,各种矛盾激化,早都快要压不住了。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稍微遇到点火星子,就可能直接爆发! 原本那个火星子应该是白莲教,但现在,白莲教还没来及出场,那还是由我聂宇亲自来点这第一把火,把这“盛世”鞑清给烧个一干二净吧! “噗呲~!” 有了“民愤”加持,聂宇腰间唐刀出鞘,王武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鲜血喷溅了聂宇一身,有几滴甚至沾到了他脸上。 聂宇却是没有感到多少恐惧,反而有种血脉偾张,就好像潜藏在心底的野兽得到了释放。 也不等聂宇缓过神来。 下一秒。 “噗呲~!” 又是一颗大好头颅飞起,还滚到了台下。 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充当军法队队长的何顺安。 何顺安砍下王狗子脑袋后,接着再度挥刀,又将最后挣扎的那个不知名官差狗头斩下。 三具无头尸体瘫倒在台,两颗脑袋滚落在台,一颗脑袋飞落台下,被围观的几百人踩踏成了肉酱。 何顺安当下单膝跪地,拱手说道:“聂老大,而今我等已经杀了县衙官差,不论是何原因,都已经形同造反。我老何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就请聂老大带领我等,亮出旗号,号召天下义士,举兵反清!” “反清!反清!反清!” 有了何顺安带头,下面的数百流民乡勇,也是跟着齐刷刷单膝跪下,高声呼喊着。 这都是半个多月来,充足的钱粮油水供应,还有相对正规化的军事训练,所带来的效果。 聂宇也没辜负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造反氛围,哪怕很多人都只是一时脑子上头了,但只要他动作足够快,把生米煮成熟饭,那这造反不是真的,也得变成真的。 定下了“反清”大计! 聂宇不敢怠慢,立马便找来了自己老爹和刘管家,让他们即刻取来粮食兵甲,用于武装全军,又去棚户区散播流言,引起流民骚乱。 接着他自己则马不停蹄,前往灌湾脑召集动员留守乡兵,他要打宜都县衙一个时间差。 现在宜都县衙对洋津畈的消息还不知道,因为人是上午来的,来了就被抓,根本没工夫传回消息,聂家镇的百姓都是聂家佃户或是自耕农,也不会出卖了聂家。 再说,到现在为止,这些百姓也都大多没搞清楚状况,包括张万福这个不稳定因素,虽然举报了聂宇老爹聂杰人,但也只是歪打正着,本意还是为了栽赃陷害。 就在这来回奔波准备起兵的时间,聂宇也总算知道了何顺安的背景身份,原来对方是出身陕西绿营的一个外委把总。 本来也算是生活美满,不说大富大贵,那也比寻常百姓要好多了,但可惜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是个满人的八旗老爷。 那位八旗老爷甚至都没动手,何顺安这么一个有着正儿八经军职的外委把总,就被整的家破人亡,沦为流民,险些就饿死在了逃难路上。 这一路南下,从陕西逃难到湖北,何顺安看透了人心险恶,也看透了鞑清“盛世”下官场的腐败,汉人对比旗人的地位到底有多低下,真就是汉人不如旗人家里的一条狗。 “老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杀回陕西,杀光这天下的八旗权贵!” 这是何顺安对聂宇说的原话。 甭管是不是真心话,也甭管是不是实话,至少态度已经摆出来了,那就完全足够了。 …… 一直到了这天晚些时候,宜都县城门再开一会儿,就得关门宵禁,禁止百姓进出夜走了。 县衙里头。 沈县令早就回去抱着小妾喝酒唱曲儿了。 贾典史倒是还在“勤勤恳恳”,清点着手头上的账目,看看今年又捞了多少油水,能不能过个好年。 “司爷(百姓习称),王班头他们好像还没回来。” 有亲信攒典过来汇报。 贾典史微微点头,满不在乎道:“那许是王武他们在乡下‘折腾’太晚,最近太爷又在拖欠三班的禄钱了,这也在所难免,明日也就该回来了,届时敲打一下就行了。” “司爷说的是。” 亲信攒典连忙拱手赔笑。 二人说话间,同一时刻的宜都县城门。 “什么人?” (本章完) 第13章 反贼打来了 第13章 反贼打来了 天色渐渐昏暗,宜都县不是什么大县,进出往来的百姓商旅渐少。 城门口,两个看门兵丁都有些昏昏欲睡,就等着敲锣关门了。 “嗯?什么人?” 其中一人下意识喊道。 昏暗下,似乎有人过来了,都已经快关门宵禁了,怎么还有人要进城? 走到近前,才看到对方身上的衙门公服,原来是衙里出差公干的同僚。 正要放松下来,突觉同僚的衣服有些瘢痕污渍。 这是掉坑里了? “你们……” 那兵丁也没在意,就准备例行公事的查验公文。 “锵!” “锵!” 两把唐刀出鞘,一人一刀就把两个来不及反应的守门兵丁当场砍死。 “啊!” “啊!” 两声惨叫之下,立马就引起了城头差役的警觉。 到底还是不够专业,都趁着夜色穿上衙门公服,跑来突袭夺城了,还是漏了马脚。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主动请缨带队乔装突袭城门的何顺安,当下大喊:“动手,夺门!” 一行七八人一拥而上,就将闻讯赶来查看情况的巡逻差役全部砍杀。 而后,立马点起火把,充当信号。 不远处埋伏,随时准备强攻突袭的聂宇,见到了火把的光亮,便知道城门已经得手。 “弟兄们,城门的兄弟已经得手,随我一道杀进去,夺了宜都县城!杀死贪官狗县令!” “杀进宜都县!杀死贪官狗县令!” “……” 几声鼓舞之下,本来还有些紧张,甚至少部分有些后悔想跑的“义军”,这时纷纷被周围兄弟裹挟着,满面通红的大喊着,举刀起身往亮着火把的县城门杀了过去。 一时间,几百人冲向县城,聂宇操练了半个多月的阵型鸟用没有。 本来造反就紧张,天色又不是很亮,跑着跑着就全走样了。 但没关系,聂宇的“义军”烂,县城这边更烂。 几百人的“义军”喊杀声震天,自然一下就被城头的巡逻差役给注意到。 然后,他们立马拔腿就跑,因为跑的太急,甚至还把手上火把给丢了。 他们只是差役,连正编胥吏都不是,也没有工资俸禄可拿,说白了就是徭役,比同样没正编的三班衙役还不如。 还不跑干嘛? 巡逻差役这一跑,宜都县城象征性的反抗力量都没了,聂宇带着“义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宜都县城的城墙给控制了。 一看夺城这么容易,聂宇索性也趁胜追击,就地任命何顺安为将,让他带着“义军”与自己兵分两路。 一路直扑县衙,另一路直扑城中兵营。 与此同时。 张正谟正在自家小院落里,日常与陈荣、刘洪铎两个议事,商讨明年造反的钱粮筹备等事宜。 “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 张正谟是长阳县武师出身,五感还算灵光,听到了外头吵闹动静,就要出门打听查探情况。 “砰砰砰!” 屋外传来很重的敲门声,张正谟前往开门。 就见是自己班房的林三,对方此时气喘吁吁,神色惊恐。 “三儿,出什么事了?” “班……班头,出事了!出大事了!有反贼造反,在攻打县城,太爷让您赶紧回去衙门。” 听到林三的话,张正谟不由脸色大惊。 不仅是他大惊,跟着出来的陈荣、刘洪铎同样也是大为震恐。 陈荣下意识抓着林三的胳膊质问道:“有人造反了?是谁,是谁在造反?” 林三不明所以,甚至没注意都这么晚了,为什么陈荣、刘洪铎两个壮班的,会跟皂班班头的张正谟在一起? 林三摇头:“不……不知道,但是城门似乎已经没了,到处都有喊杀声,太爷正在紧急召集所有三班的衙役,准备去找王千总,让他带兵平了反贼。” “张班头,您还是带着人快去吧!” 张正谟沉默了片刻,忽地笑道:“好的,我准备一下就跟你过去,你先去通知其他同僚。” 待林三跑了,陈荣才铁青着脸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张正谟面不改色,沉声道:“造反!” 刘洪铎还比较冷静,连忙就要规劝:“可是大哥……” 张正谟挥手打断道:“老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们没时间了,不管外面造反攻打县城的反贼是谁,都已经破坏了我们的原定计划。现在只能看看能否浑水摸鱼,再不济也要与对方合作,圣教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外面的这支反贼不傻,那就不会拒绝咱们圣教。” 张正谟说服了刘洪铎和陈荣,三人没有立刻去县衙,而是召集各自发展的差役教徒。 很快,三人就聚集了十多人,都是皂班和壮班的人马。 皂班、壮班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三十来人,这一下就去了二分之一,要是再给点时间,估摸着县衙的三班衙役都得成白莲教的。 十多人聚在一块,就直奔县衙而去。 沈县令这时就裹着一件单衣,被几个役丁保护着缩在衙门大堂。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支反贼的,贾典史你是干什么吃的?” 听到沈县令夹杂着惊恐的怒斥,贾典史心中既是怨恨又感到惶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明明前一刻还在整理“账目”,看看今年“赚”了多少钱,突然就有人汇报,反贼攻打县城,城门已经没了。 “大……大人,卑职……卑职也是……” 贾典史越恐惧的结巴,就让沈县令越发反感,他恨不得就是一耳光抽过去。 “你这狗东西,我不管这些反贼从哪儿来的,立刻,立刻去让王千总把反贼平了,还有,衙门的三班衙役去哪儿了?快给本官都召回来!” 沈县令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骂出来,要是换作平时,他作为县令,不会这么不给典史面子。 典史虽然不入流,但也是要吏部铨选,也算朝廷“命官”,他也需要仰仗典史对地方治理和捞钱。 可现在,生死攸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贾典史被骂了,却也不敢多言,只说道:“回大人的话,人已经都派出去了,还请大人放心,王千总麾下精兵如云,而反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王千总必能将反贼一举拿下!” 有差役来报告:“大人,张班头他们回来了!” 贾典史顿时大喜过望:“好!好!大人,现在没事了,张班头之前是长阳县武师,有一身好武艺,有他在县衙,我们必能守住衙门,等到王千总来救!” “好,只要能守住衙门,你告诉张班头,我可以给他把拖欠的俸禄都发了!” “……” (本章完) 第14章 破衙 第14章 破衙 “大将军!县衙……县衙就在前面了。” 被聂宇临时抓来带路的差役,战战兢兢的指着前方紧闭的县衙大门说道。 大将军的名号是聂宇自封的,他现在也算在带头反清了,那自然得正规化,什么老大、大王总归有点草台班子的味道。 本来他还想自封一个大都督,学人家老朱,但很可惜手下的义军多是文盲,压根不懂大都督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宜都县衙了?” 看着前方略显简陋的县衙大门,里面能听到隐隐的骚动,还有火把攒动照出的光影。 聂宇不用说,都知道里面藏了不少人,当下试探性大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乃反清复汉大将军聂宇,现在立刻开门出来,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不杀!” 门内果然传来一阵骚乱,夹杂着几声叫骂呼喝,过了片刻,才有回应怒斥。 “你们这些反贼,本官可是宜都知县沈元,是皇上钦点(外放官员都要皇帝钦点)外放的正七品朝廷命官,尔等反贼现在退下,本官……本官还能既往不咎,为尔等求情,若是……若是等朝廷发兵来打,就悔之晚矣!” 听闻衙门内沈县令的怒斥,聂宇都有些无语,你这色厉内荏的口气,都快溢出味了。 还有,他都已经在造反了,真当他不懂清朝对造反是什么态度? 凡是造反的,清一色都是杀头,领头的还要凌迟。 甚至没有造反,有点嫌疑的,同样也是一个待遇。 崇祯儿子都七十多了,都被康熙给拉去北京凌迟了,丝毫不顾忌什么政治影响。 聂宇懒得再说,确定了县令没跑就行,当下就挥了挥手。 “动手,破门!” 县衙大门很简陋,甚至好几年都没重修过,因为没钱,钱都被贪了。 义军正兵都没动,六个杂兵过来对着大门踹了几脚,就把门闩(门栓)给踹断了。 门闩一断,衙门大开。 马上就要一个小队的义军,以潦草鸳鸯阵的阵型率先冲进了衙门。 正在内堂被三十多差役保护的县令有些发懵,他甚至顾不上怒斥贾典史,居然连修缮县衙的钱都敢贪。 “快,都去前堂,拦住,拦住冲进来的反贼!” 衙门里有接近五十多人差役,其中捕快就占了接近四十人。 见到进来的就一个小队,也就几个人,当下就有十多个捕快往前冲。 只可惜,天色太黑,他们没太看清进来的义军,手里到底拿了什么怪异武器。 “噗~噗~!” 两把当头的狼宪,足足长达3米,直戳的反应不过来的几个捕快浑身血口。 这下知道疼了,那几个前冲的捕快反应过来,就想往后退,但义军却是按照阵型,狼宪掩护,左右两个刀盾兵对着人堆就是乱砍。 “噗呲!” “噗呲!” 有两名捕快躲闪不及,被当场砍杀。 又有两个捕快拔刀要对砍,但刀盾兵只是盾牌一挡,就轻松挡住对方挥刀,接着又是一刀回砍。 那名捕快没有任何防备,有防备也防不住锰钢的唐刀,直接一命归西。 另几人这下察觉到不对了,反贼的阵型有古怪,他们茫然退后想跑。 狼宪后面的四把长枪顺势挺上前,对着想逃的余下几人一阵乱刺,几下就把人都刺成了血窟窿。 前冲的衙门捕快三两下团灭,而义军小队的鸳鸯阵都没破,继续往前稳步挺进。 他们进了衙门,后面又有新的义军杀进,而其他正兵杂兵,则已经分开包围了整个县衙。 “贾典史,现在……现在该怎么办?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是皇上钦点外放的正七品宜都知县,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帮泥腿子反贼手里了吗?” 沈元颤抖着瘫坐在一张板凳上,伸手拉着贾典史的衣袖。 贾典史同样绝望,他本以为反贼只是突然冒出来,能拿下城门实属侥幸,只要他们坚守到王千总过来就没事了。 可哪曾想到,这是泥腿子反贼? 谁家泥腿子反贼,刀枪盾牌全都有,自家的捕快战斗力可能是差了些,但也不至于几下就团灭吧! 这战斗力,怕是比王千总手下的官兵都强了。 反贼人多势众,王千总如今就那么十几个亲兵,真能解决反贼吗? 贾典史还在惊疑不定,忽然就听耳边有人说道:“太爷、典史,我有办法。” 贾典史还没说话,已经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沈县令当即说道:“快,是谁,谁说他有办法,只要能退敌,本官必定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就是不说有什么赏。 前面也是,把人喊回来保护自己的好处,居然只是把欠的俸禄补齐了? 如此抠门吝啬,都快死了,还想着留下财富。 张正谟快步近前,没人注意他的手已经摁在了刀柄上。 “太爷,我的退敌之策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太爷您的脑袋!” 话音一落,张正谟都没给愣神的沈县令反应机会,就一刀砍了出去。 沈县令一个文弱书生,压根没法抵抗,当场被张正谟一刀砍翻在地。 “好疼,好疼啊!” 沈县令哀嚎着,还想翻身起来,又是一刀对着他的后心就捅了下去,怕死不了,还专门搅了几下。 沈县令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而一旁的贾典史,看到这突然间的背刺,怔了片刻下意识怒斥道:“张班头,你这是在造反吗?” “我就是在造反啊!” 贾典史一怔,转身就要逃。 没来及动作,就被身后的陈荣,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张正谟看都不看这两具尸体,趁着周围的差役捕快都失了主心骨,就是振臂高呼:“县令和典史已死,外面都是反清复汉的义军,尔等不想死的,现在立刻随我一起反清复汉,将来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反清复汉!吃香喝辣!” “反清复汉!吃香喝辣!” “……” 张正谟振臂一呼,陈荣、刘洪铎连忙响应。 人在不知道怎么抉择的时候,往往都会习惯性从众。 一见有人带头,三十多个捕快差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加入了张正谟的队伍,实在不愿意加入的也都被其他人乱刀砍死。 张正谟又快速割下沈县令和贾典史的脑袋,准备去往前堂跟对面的义军谈条件。 (本章完) 第15章 谈条件吧! 第15章 谈条件吧! 宜都军营。 说是军营,实际也没几个兵,尤其湖南苗乱起来以后,大部几乎都被抽调去了湖南平叛。 可以说,整个荆州府以西,到宜昌府东部,宜都、枝江、长阳三县这一片,就他王起龙一个千总,加麾下的十几个清兵。 宜昌、荆州两个府城稍好些。 宜昌城有宜昌镇总兵曾攀桂坐镇,兵力包括亲兵五十人,外加一百人的鹤峰营防苗兵,而荆州府就更厉害了,有巡抚大人惠龄亲自坐镇,还有满八旗精锐三百人。 嗯,没错,荆州、宜昌两个府城,正规军加起来只有区区五百人不到。 其余的襄阳、郧阳、德安、汉阳等州府,那就更没有什么清兵了。 也难怪湖北白莲教战力拉胯,又各自为战,还能闹腾的那么厉害。 虽然白莲教还没发动,但王起龙已经深切感受到了反贼的压力。 “怎么回事?反贼……哪里来的反贼?” 王起龙着急忙慌的跨上座马,连甲胄都来不及穿好。 同样匆匆忙忙的亲兵摇头,只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标下也不清楚,只是县衙那边突然派人,说有反贼破了县城门,让大人立刻前往衙门救援,镇压入城的反贼!” 王起龙脸色一黑:“他奶奶的!这帮文官老爷们都是蠢货,就那破衙门,一帮乱民冲起来了,都能给他冲烂喽,他们居然还不跑?” 亲兵跟着问道:“那大人,我们还救不救?” “救!当然要救,不救的话,老子和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起龙虽然满腹怨气,但这话说的也是实话。 别看他一个千总是正六品,比已经挂了的沈县令高了整整两级,但在明清两朝的官场秩序下,文官品级再小,也不是武官可以轻易得罪的。 到了满清就更厉害了,还有句笑话:“提督虽一品,其权不及州县。” 后来的左宗棠甚至以一个幕僚师爷的身份,都敢呵斥正二品的总兵樊燮:“王八蛋,滚出去!” 但凡王起龙敢不去救县令,县令死了,他这个驻防千总活着,那朝廷也铁定要治他的罪,文官老爷们不会放过他。 “嘟嘟嘟哒哒哒……” “杀……杀清狗……” 王起龙刚在马背上把轻甲穿好,都没来及束腰,就听营外传来一阵骚乱,还伴着阵阵喊杀声。 不片刻,就有亲兵急匆匆骑马奔来。 “不好了,大人,反贼杀来大营了!” 王起龙满脸阴郁狠辣,手里握着僵绳道:“好胆,儿郎们,即刻上马,随本千总一起诛杀反贼!” “哗啦啦~~!” 王起龙一声令下,十六人的亲兵迅速上马,他们所骑乘都属于本地产的南马。 南马肩高太矮,耐力不足,老实说并不适合作为战马,但北方的蒙古马不适应南方气候,所以在康熙中晚期其实就已经基本采取了北方用蒙古马,南方用南马的模式。 两湖、两广都是主要的南马产马地。 “哒哒哒哒!” 王起龙亲自带队,率领麾下亲兵就奔着大营门口的反贼,分散式冲杀而去。 他已经能幻想到,自己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乌合之众”的反贼通通杀个干净、 另一头,何顺安自然也听到了骑兵跑马的响动,曾经做过陕西边镇把总的他,当下不急不缓下达军令。 “各队散开,变阵!镗钯手前挺!” 虽然聂宇练的只是低配版鸳鸯阵,也没有对付骑兵用的战车,但该有的一些变阵还是都有操练。 头前的鸳鸯小队,几乎条件反射的向两边散开,他们甚至还没看清跑过来的清兵。 四个长枪兵、两个狼宪兵、两个刀盾兵散开,队伍最后的两名镗钯手挺着镗钯一脸茫然。 “镗钯手,向前刺!” “噗呲!” “噗呲!” “啾~啾~~!” 王起龙冲的太快,等他看清两根明晃晃的镗钯锋锐,已经来不及勒僵绳了。 镗钯锋锐处,直接刺穿了战马胸膛,接着就是战马疯狂的挣扎后仰。 王起龙还在惊诧中,就已经被甩下马去,整个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因为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只觉得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要摔断了,喉咙里也感到一丝腥甜。 好不容易挣扎起身,就见到自己麾下那十六个亲兵也是相同待遇,不是被镗钯刺的摔下马,就是被四把长枪加狼宪挑落马下。 不是,凭什么啊? 一群泥腿子反贼,连一副像样的甲子都没有,凭啥一个照面就把他这十几个骑兵给打下了马。 嗯,不凭什么,就凭聂宇了大把的钱粮,又是现代武装的兵甲,又是充足的粮食肉食供应,又是戚家军的练兵法子。 聂宇的低配版鸳鸯阵,肯定不能在平原地形对抗大股的骑兵团,但王起龙这才几个人,还是分散式冲锋,这要还打不过,那他也不用继续造反了。 王起龙对义军太轻视了,在他眼里这就是一群乱民,乱民能成什么事,乱杀一通就散了。 王起龙想挣扎着爬起来,但他没机会了,四把长枪下一秒就朝他刺了过去。 “噗嗤!” 当场给他捅了个透心凉。 这位宜都县驻防千总死了,脑袋也被鸳鸯小队的队长割了下来。 何顺安迅速接管了军营,同时清理军营中可能的残敌,而后才带着十七个人头,前往衙门会合。 …… 衙门这边,攻衙战斗刚刚结束。 义军和衙门就打了一场,义军一个没死,衙门捕快死了十几个,而后县令、典史就被叛乱反正的张正谟砍了。 现在,双方围坐在县衙大堂。 张正谟此刻神色复杂,他看着对面略显熟悉,但又让他无比意外的青年面容:“……贤侄当真好大的手笔,居然就这么杀进县城来了?” 聂宇一脸笑意,端坐大堂主位,这里之前是县令办公开堂的位置:“张叔过奖了,不过时势造英雄,若不是今早有衙门的两个差役来查白莲教,小侄也不至于会如此仓促起兵。” “好在有张叔及时动手反正,要不然小侄还真不好杀进这衙门!” “……” 张正谟听闻闭口没说话。 后面站着的刘洪铎却是眉头紧皱。 前几天他们还在想着,怎么利用衙门,去给聂杰人施压。 结果,今天人家的儿子就带兵杀进县城,还逼得他们都只能仓促杀了县令,作为与对方的谈判筹码。 时势造英雄,还真敢说啊! “不过,张叔,时局至此,小侄也就不与你玩虚的,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谈条件吧!” 还有8天班可以上,还有加班,开心(ˊwˋ*) (本章完) 第16章 咱们平分湖北 第16章 咱们平分湖北 张正谟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腰杆也是瞬间挺直,淡笑着问道:“呵呵,贤侄要谈什么条件?” 聂宇一天不到,就把宜都县城拿下了,这确实出乎了张正谟的预料。 就连张正谟自己也是需要先传教发展势力,接着打造兵器,囤积粮秣,然后才约定明年三月初十,用编故事谶言的方式,鼓动教徒百姓跟着造反。 张正谟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聂宇,他倒要看看这位好“贤侄”要怎么跟自己谈条件。 聂宇也不客套,当下说道:“宜都、枝江我要了,包括整个荆州府,都归我聂家,长阳在内的宜昌府归张叔,我们两家以虎牙山为界,平分湖北。” “……” 张正谟没说话。 身后站着的陈荣忍不了了,他猛地上前一步,红着脸大吼道。 “小子,你特娘的管这叫谈条件?枝江、宜都都归你,就给我们留下长阳,你这是要把我们从这里踢出局呗!真当老子不敢带人跟你丫的干?” “你这浑厮跟俺们大将军说什么呢?” 聂宇身旁一名原军法队,现作为临时亲兵的王二,当即一把抽出腰间唐刀怒喝道。 他这一抽刀,对面的陈荣也不甘示弱,跟着拔刀相向。 围着县衙大堂的义军、白莲教捕快,好似得到了什么信号,纷纷跟着一起抽刀。 “哗啦啦~!” 一时间,整个县衙大堂,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 张正谟微微开口说道:“都把刀放下!” 陈荣有些急了:“大哥!” 张正谟瞪了陈荣一眼,又环视后面的那些教徒捕快:“都没听懂我说的话吗?” “老二,快把刀放下。” 刘洪铎这时打起圆场,又对着大堂高坐的聂宇道:“大家都是反清义军,只是身在不同阵营,如今清妖还没灭干净,我们自家兄弟更是不应该在此火并,手足相残啊!” “……都把刀放下!” 聂宇沉默片刻,这才抬了抬手。 王二在内的亲兵,纷纷听令将刀收了起来,也没什么二话。 张正谟见此,不由更为艳羡,如此“令行禁止”的军队,难怪能这么轻易攻破县城。 他没记错的话,这聂家父子练兵也才不到一个月,怎么练出如此“精兵”的,还是说自己一直以来都看错了,那聂杰人只是表面懦弱,实则心怀野望? 张正谟摇了摇头,先不去想这事,现在县城已经丢了,而对方也明显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得从长计议。 “贤侄,我也不与你说什么场面话,你要宜都、枝江可以,我们两家就以虎牙山为界,但枝江、宜都还有我白莲教的上万教众,你要我离开可以,这些人我也能不要,但总得给点什么筹码吧?” 聂宇听闻倒还真认真思量了一下,老实说他本来没想要这些白莲教徒的,只要张正谟愿意去长阳,他是可以容忍对方带走一些教众的。 不过,无所谓了,对方不要,那他也不会不留,总归是一些人口,好歹也能种地养马什么的。 聂宇思忖片刻,说道:“很简单,你们的核心教众,我可以允许你们带走,甚至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兵器粮草,作为贵教的起兵物资,就连贵教故意要我父亲做掌教首领,充当吸引官府注意力的傀儡,我也可以替我父亲答应你们,暂时不会取下这掌教首领的名号。” 这话说的是真气人,一口一个贵教,一口一个可以提供粮草兵器,还说什么可以暂时先留着掌教首领的名号。 说的就好像他们白莲教是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邪教,连个掌教首领都好像是他们求着对方,要不然还送不出去的磕碜玩意儿…… 至于粮草兵器,粮食先不说,确实是对方提供的,但生铁、火药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从秘密渠道采购回来的。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官府追查败露。 如今,这是明摆着要吞了他们的粮草生铁和火药,还象征性的给他们一些,形同施舍一般。 “好,那就一言为定!” 张正谟只思虑了片刻,便欣然应道。 陈荣、刘洪铎都有些欲言又止,但慑于张正谟平日里的威严,终归没再多言。 张正谟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做解释,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东西被吞了就吞了,本来也不是自己的钱。 而且,聂宇也说了,会给他们支援部分兵器粮草,可能比不上他们积累的,但总归还是能支持他们起兵的。 张正谟看的很明白,现在是形势比人强,自己坐拥三县白莲教,或许也真能拉得出上万大军,但至少现在宜都县,没他什么事了。 与其在这里跟聂宇死磕,不如果断回长阳大本营,有着聂宇在前面顶住压力,哪怕对方不守信用,也必然是被清军重点照顾。 因为宜都离荆州府城更近,而府城目前是湖北巡抚惠龄在经理军需辎重,肯定不会坐看宜都有反贼坐大。 所以,张正谟完全能够接受,也是在目前明显对自己局势不利下,利益最大化的解决办法。 聂宇同样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二人对视一笑,也没说定个口头章程,都是心照不宣。 一言为定? 后面肯定还是要相互背叛的,关键就看到时候谁更强了。 口头上的条件谈拢了,何顺安这时也带兵回来复命了,连带着还带回了宜都驻防千总王起龙的脑袋。 看到对方手下居然连清军千总的脑袋都斩了,这下张正谟终于是把心底最后的一点轻视都给收了起来。 之前轻视,那是因为县令、典史都是自己杀的,自然会有不服,觉得自己是起兵太晚,让聂宇占了先机。 而现在,对方分兵杀了一个清军大官、千总级别的武将。 这可了不得,甭管怎么杀的,杀了就是杀了! “贤侄麾下这位壮士,果真有着大将之材,竟能杀了清妖千总,只是清妖如今死了一个县令、一个千总,届时荆州府城必定震怒,贤侄还是早做准备吧!” 张正谟这话是真心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回头刚在长阳起兵,聂宇后手就被清军给灭了。 “清狗若来,必叫对方有来无回!” 这牛吹的挺大,反正张正谟是不信,也更想赶快离开宜都了。 (本章完) 第17章 扩军备战 编户齐民 第17章 扩军备战 编户齐民 聂宇和张正谟定下口头约定,宜都、枝江归聂宇,长阳归张正谟,双方以虎牙山为界,瓜分湖北。 当然,对张正谟来讲,现在就谈瓜分湖北太遥远,他连一县都还没有呢! 张正谟把条件谈拢,也不敢在宜都多待,现在他手下没几个人,得尽快回到长阳老巢才安心,同样也是抓紧时间起兵抢地盘。 聂宇能一天就把宜都县城打下来,给了张正谟极大振奋,连隶属荆州管辖的宜都都这么不堪一击,那划归宜昌管辖的长阳呢? 张正谟马不停蹄就走了,或者说跑了。 他甚至没带上凤凰山里的教兵,这些教兵人数不算太多,拢共不到二百来人,而且还有几十人的铁匠伙夫,给了也不心疼。 …… 翌日。 天亮了,宜都县衙门。 两班衙役站在衙门前,他们都是不愿意跟随张正谟背井离乡,所以留下来投靠了聂宇义军的普通衙役们。 衙役们已经等候多时,总算看到一方轿子到来。 在衙役们身前,作为领头的王二,腰间挎刀,一声大喝: “恭迎老太爷驾到!” “恭迎老太爷驾到!” “……” 聂杰人颤颤巍巍的从轿子(衙门抄来的)里下来,他是今早刚被接进城的,顶着一个黑眼圈,在路上甚至都紧张的没睡着。 天晓得,昨日儿子说要直接起兵,破县夺城,给他吓得够呛,愣是一整晚都在自家前院大堂如坐针毡,压根不敢回去休息,也不敢合眼,生怕一不小心,就有一支官兵破门来抓捕反贼余孽。 就这么一直熬到了早上,他都快撑不住了,总算是有了消息。 既是好消息,又有些不太真实。 县城居然真被他儿子给打下来了? 这么容易? 被刘管家搀扶着下了轿子,明明年纪不大,也就四十来岁,愣是走出了“老态龙钟”的感觉。 聂杰人伸手抚摸了一下这轿子的轿杆,听说这是往日县太爷坐的轿子,县太爷那可是他平时想见一面,都难的宜都本地父母官。 如今,这父母官的轿子,也轮到他来坐一坐了。 思及此处,本来还要搀扶的聂杰人,瞬间又是重新变得自信起来,他挺直了腰杆,双手背于身后,接着大踏步就进了衙门。 带队迎接的王二有些疑惑,还是连忙跟了上去,他怕“老太爷”不认路。 彼时的衙门内堂,聂宇正在召集义军将领们开小会。 说是义军将领,实际都是草创,因为现在已经打下县城了,虽然还不满一天,但也算是正式拥有地盘的义军,或者说清廷眼里有了威胁性的反贼。 那就有必要建立起法度,不说有效的统治,至少也得维持点像样子的内部运转。 历朝多少次农民起义失败,根本原因无非两点: 第一,没有地主阶级支持,农民起义,真的就只是农民起义。 第二,因为没有地主阶级,也就是读书人的加入,多数都是文盲的农民军往往难以建立起有效的统治,他们的起义都是破坏性的,而没有建设性。 国家就像人的身体,国家衰败就是人得了重病,你不能光动手术(农民起义)切除病变组织,而不用药物包扎治疗(建设),那最后只会失血而死。 聂宇正式自称“反清复汉大将军”,又对义军内部进行重新整编改革。 军法队被撤销,改编为亲兵队。 那个负责迎接聂宇老爹的王二,同样也是昨天跟张正谟谈判时,与对方拔刀相向的亲兵王二,暂为亲兵队长。 原来的军法队长何顺安,已经正式提拔为义军千总,掌五百人兵额。 一起得到提拔的,还有另外三人,分别叫徐三郎、陈有年和白楠。 徐三郎,正儿八经流民出身,逃难时候跟妻儿走散,辗转来到了湖北宜都,又稀里糊涂入了他的义军。因为勇力过人,有把子力气,在攻打县城的时候,没人冲的有他快,这才立下了“头功”。 陈有年,同样流民出身,家里也是普通白身,曾经被官兵强征过防军(勇营),好不容易活下来回家,家里人却已经饿死,官府又跟来催税,这才逃难做了流民。 跟这俩差不多经历者,在这“康乾盛世”不说多如牛毛,那也是数都数不过来。 他们都是马上就要爆发的白莲教大起义的潜在兵源,同样也是聂宇接下来招兵买马的主要来源。 最后的白楠,他的身份最让聂宇感到意外,因为这家伙居然有自己的字号,还曾经差点考上过秀才。 只可惜,没什么卵用,惹上了八旗老爷,纵使家财万贯,在这“乾隆盛世”下,那你也得乖乖家破人亡。 “大将军,末将不求高官厚禄,只求有朝一日,能够杀进紫禁城,活捉乾隆狗皇帝,屠光天下所有的八旗杂种!”白楠满腔怒火与恨意,甚至不顾聂宇的“阻拦”,也要执意下跪磕头。 聂宇正襟危坐,既然劝不了,那就只能抬手安抚道:“白兄弟放心,本大将军既是为反清复汉,保证有朝一日,必定会带着弟兄们闯进那紫禁城,活捉那乾隆老狗,把我汉家的江山从满人八旗狗奴才手里重新夺回来,让汉人在这华夏大地重新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做人!而非现在卑躬屈膝做这狗奴才的活计!” 聂宇的语言并不热烈,却也还是让众人心中振奋不已。 “多谢大将军成全!” 白楠更是当即表态道:“末将愿为反清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末将愿为反清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何顺安、徐三郎、陈有年见此,也连忙跟着起身拱手抱拳道。 如此,人心总算是定下来了,也差不多定下了今后的反清大方针。 聂宇接着道:“好了,我们继续说扩军备战和编户齐民的事情……” 聂宇自封大将军,改组亲兵队,又一次性分封了四个千总,相当于封出去了两千人的兵额,但他手里实际肯定没这么多兵。 所以,下一步肯定要进行大规模的扩军。 原来只有洋津畈一块乡镇地盘,他手里自然只能养得起不到五百人的军队。 现在,宜都县已经到手,那也是时候到了大扩军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18章 忽悠老爹 第18章 忽悠老爹 何顺安适时的开口问道:“大将军,那我等应当如何扩军?还请示下。” “很简单。” 聂宇说道:“按照义军现有编制,每两名狼宪兵、四名长枪手、两名镗钯手、两名刀盾兵,加队长一人,一小队为十一人,这是基础编制,暂时不用变动。” “以此小队编制,每十小队,上设一营,营官称把总,掌一百一十人,可配十个亲兵,加起来一营共一百二十人。” “而每四个小营,上设一千总,千总可称将军,掌四营共四百八十人,千总可配二十人亲兵,共掌五百兵额。” “千总以上,暂时不另设军职,军中最高只为大将军。” “就按这个章程,接下来几天各自去募兵扩军,本大将军也没别的要求,只有一点,宁缺毋滥,而且不要白莲教,要想加入义军,要么不信白莲教,要么放弃白莲教。” 这么一说,何顺安、徐三郎、白楠、陈有年四人都听明白了。 换言之,他们就是目前除了大将军外,军职最高的义军将领了。 何顺安同样也很是感动,大将军居然如此信任他们,允许他们自行去募兵扩军,而不是大包全揽。 实际上,聂宇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他也知道放任将领自行募兵,可能会有着一定风险,但谁让他现在既没时间,也没有人才。 宜都县没了,消息瞒不住太久,清军那边知道,肯定是要集结兵力,过来围剿他的。 为了能快速扩军爆兵,形成战斗力,也只能先让这些义军将领自行募兵备战。 不过没关系,聂宇只是暂时放开了募兵的权力,真正起兵的老营400多人,还是牢牢掌控在手里,就算出问题也能兜得住,而且军队消耗的粮草、兵甲同样也被抓在手里,就连回头操练他也是得过去亲自上手露脸,好让义军的新兵都知道有大将军,而不是只有把总、千总。 白楠在一旁若有所思,他是读过书的,与另外三个大老粗不同,只是略一思忖就想通了大将军的目的。 收买人心,扩军备战,收拢集权,一举多得! 想通归想通,白楠也不会故意去点破,那句为了反清大业赴汤蹈火,他不是随便说说的。 聂宇等四人都消化的差不多,又继续说道:“今天开完会,你们四个就可以着手下去募兵,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给本大将军招够两千人,可以多,但不能少。” “遵命!” 四人齐声拱手抱拳道。 何顺安想了想,又补充问道:“大将军,那火器怎么解决?末将曾经在陕西绿营干过几年,清狗的绿营虽然战力羸弱,但他们也有着火器,一旦遭遇上了,我们可能会吃大亏。” 聂宇轻笑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你们回头在县中先找几个铁匠老师傅,我这里有两份火炮、火铳的图纸,可以先着手试制一下,看能不能进行制造实用。” 没错,他确实没办法在商城买到火炮,哪怕已经算是比较落后的虎蹲炮,同样也买不到真正实物,火铳就更不用想了。 但是买不到实物,买图纸回来自己造,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再加上,除了火炮图纸外,聂宇同样还有一张底牌没出呢! 众人见到大将军胸有成竹,也不再多问,又继续商讨了一番募兵扩军的细节,便各自告退离去。 “大将军,老太爷到了!” 聂宇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有亲兵过来报告。 聂宇点点头,起身出门迎接,就见自家老爹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之前刚进衙门的那副矜持样早就荡然无存,明明都是很寻常的陈设,甚至不比自家老宅好太多,愣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这里摸一摸,那里瞅一瞅。 “爹,别看了,那就是个门槛,还很久没修过了。”聂宇无语提醒道。 聂杰人被儿子点破,连忙又直起身子,恢复之前的矜持模样:“嗯,我儿有心了,为父也只是随意看看。” “……进来吧!爹,儿子有话跟你说。” “哦,好。” 聂杰人也没多想,带着刘管家就进了内堂。 进到内堂,聂杰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坐哪里,还是聂宇上前拉着他的手,让其坐到了上首主位。 “这里是平日宜都县令招待客人时坐的位置。” 聂宇先让老爹坐下,而后才有意提醒了一句。 一听是县令平时坐的位子,聂杰人顿时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接着又迅速坐下。 本来还感觉这凳子有点硬,现在不仅不觉着凳子硬了,还越坐越觉得舒坦,都让他想就这么靠着凳子小睡一会了。 聂宇看着老爹那副舍不得起来的样子,当即笑呵呵问道:“爹,可坐的还舒服?” 聂杰人点点头:“嗯,虽然有些硬,但确实还算舒适,不愧是县太爷坐的椅子。” 舒服? 舒服的话,那就好骗……好办了。 聂宇又问道:“那衙门前的接待,爹可还满意?那可是平日里咱们宜都县令往来的待遇,纵使县中大户,有着功名的秀才老爷,也难有如此待遇。” “嗯,吾儿有心了。” 聂杰人听闻也是愈发满意。 聂宇趁热打铁,问道:“那爹想不想一直都有这日子,可以被那些县中大户、秀才老爷们往来迎接,如同县令出巡一般气派有面子?” “难道现在不是吗?”聂杰人有些疑惑。 聂宇摇头:“爹,这不一样,别看现在咱们轻而易举拿下了宜都县,就连张正谟那杀才,也慑于孩儿的军威,而退走长阳,并相约枝江、宜都尽归我聂家,而长阳归他张正谟,但这只是在清军没来的前提下。” “我们现在是在造反,而且已经打下了县城,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也不可能守着宜都县城过一辈子,要么打出去,推翻这大清,要么就被清军彻底镇压。” “爹你要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去北京砍脑袋的时候,见到那位乾隆皇帝!” 开头还说的好好的,突然就扯到了砍脑袋的话题上,瞬间就给聂杰人吓了个激灵。 “砍……砍脑袋?” “确切地说,咱家是在造反,抓到了可能不会砍脑袋,而是直接凌迟。凌迟就是活着的时候,给您千刀万剐!” (本章完) 第19章 先改天换地吧! 第19章 先改天换地吧! 聂杰人已经睡意全无,在认真思忖片刻后,开口试探着问道:“宇儿,你想要为父这边配合你什么?” 聂宇说是要忽悠老爹,但肯定不能真的去骗,最多就是半真半假的语言诱导,能做到乡镇首富的,也不可能真被他三言两语就骗过去了。 聂宇也不客气,说道:“爹,咱们现在毕竟是在造反,所以很多规矩都得重新定下来,儿子这边同样也有一些章程需要爹支持一下。” 听到要说正事,聂杰人连忙正襟危坐。 侍立于聂杰人身侧的刘管家见势,连忙就要躬身退下避嫌。 聂宇说:“等等,刘管家,这事也需要您来参考。” 刘管家有些犹疑:“老爷……” 聂杰人摆摆手,也不在意:“老刘,你便留下听听吧!都是自家人。” “好。” 刘管家也不矫情,乖乖回到聂杰人身侧站定。 聂宇这才接着说道:“首先,我们如今已经拿下了宜都县城,虽然还不满一天,但这也算是拥有了第一块地盘,所以我准备先设立一个大将军府,代替原本的县衙,确立新的秩序法度。” “嗯,这很合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县衙既然已经没了,那自然也不能让全县失了治理。”聂杰人对此表示赞同。 刘管家好奇问道:“既是大将军府,那开府选址何处?谁来做这个大将军?” 聂宇道:“开府选址还是在县衙,现在咱们手头上没多少闲钱,也没空真的搞什么开府,就在县衙凑活一下就算完了,至于大将军,自然是由我来亲领。” “那爹这边应该做什么?” 聂杰人有些失望,他其实也想过过这大将军瘾的,但儿子来做也没啥大问题,只是他要该干什么? “很简单,我做大将军,但只管军务,剩下的民政都由爹你来负责。” 聂宇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曾经的县太爷那样,爹你来当咱们宜都县新的县太爷,儿子这边目前就只管操持军国大事。” 这不算是放权,纯粹是术业有专攻,自己目前一没啥经验,二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把管理县城政务的事情先交给老爹,他则全力整顿军队,准备应对马上打过来的清军。 “让我来做县太爷?” 聂杰人顿时心思又活络起来,他本来都做好心理建设,不当大将军就不当大将军,反正这大将军也是他儿子。 现在,儿子又让他来做宜都县的县太爷。 聂杰人虽然号称一方首富,但也只是局限乡镇一片,跟县城豪强都难以比较,因为他没有功名在身,最低一级的秀才功名也没有,更别提当官了。 可以说,要是换成造反前的他,告诉他只要散尽家财,就能换来一个县太爷的官身,那他肯定是百分百乐意。 聂宇淡淡说道:“爹,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让您来当县太爷可以,但儿子这里也是有条件的,咱们得约法三章!” “哪三章?”聂杰人问道。 聂宇又说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除开新设立的大将军府,用于取代原来的县衙,代行官府之职外,我还准备在县以下,乡村以上设立一个全新的官府衙门,我先给其取名为镇衙门,镇衙门按照各自所属的村庄进行划分,镇衙门的最高官员暂且就叫镇长。” 此话一出,不论是新“县太爷”聂杰人,还是一旁的刘管家,都是震撼不已。 因为严格来说,在历代王朝,虽然地方上多有乡镇,也时常能在各种文章记载中看到,但在朝廷官府的统一律法制度里,是没有镇这一级的行政区划的。 真正的镇级行政区划,首次出现还是在清朝灭亡前夕(也就两年了),才被正式承认确立。 聂宇这三言两语,就要直接改掉国家的基层行政区划,这已经不算是一般的反贼了! 因为从古至今,唯有一朝开国皇帝,才有能力,有那个魄力,去修改地方的行政区划。 聂杰人震惊之余,却是并没有立刻反对,反而迅速进入到了“县太爷”的角色,认真思量过后问道:“那镇长设立了,时都按照村庄进行划分,也就是我们聂家镇也要设一个镇长?这么多镇长从哪里来,大将军府任命,还是这些乡镇自己选拔,而且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聂宇解释道:“镇长先按照乡镇人口户籍去划,实在划不过来,爹你再去进行调解,尽量不要发生矛盾。至于镇长谁来做,地方可以自己选,但不能都由那些地主来选,实在选不出来,大将军府可以直接任命,且就算地方选出来的,大将军府也有任免之权,这些都要牢牢抓住。” “这么做的意义,就在于可以更方便管理,原来的那一套制度下,地方的乡镇又多又杂,县衙几乎不可能进行有效管理,就算我设立一个大将军府,实际也没多大区别,必须对基层区划动手。” 听到这里,聂杰人没有什么问题了。 聂宇接着说:“设立了镇长以后,镇长原则上归县令管辖,但因为目前宜都没有县令,所以镇长暂时统一归大将军府管辖节制。” “大将军府未来会以‘宜都县-地方各镇-乡村’,来重建新的税收体系,力图尽可能恢复原来的税收秩序。而税制也要更改,原来的苛捐杂税这几天需要整理出来,把其中的摊派暴敛都废除,并且广而告之,要让百姓都知道,大将军府来了,狗官没了,他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说的直白点,就是收买人心!” “改天换地,减少赋税,只要能够落实下来,那咱们宜都县的民心都将尽归大将军府了!”刘管家由衷赞叹道。 先别说能不能办到,至少这份心,已经让他对自家少爷有些刮目相看了。 聂杰人同样也很满意,作为父亲,谁又不想望子成龙呢? “还有呢?”聂杰人笑着问道。 聂宇道:“成立农民公会,以拯困扶危和办理教育,同时组织农民闲时操练,建立民兵乡勇。” 刘管家发表意见:“只怕要消耗不少钱粮,普通百姓之家很难承担得起啊!” 聂宇笑了笑:“只要能把前面说的去除苛捐杂税办到了,那百姓就能负担得起了,而且,我还有没说呢……” 农民公会,是不是很眼熟,眼熟的去看看资政新篇(doge) (本章完) 第20章 聂宇:“大清快没了!” 第20章 聂宇:“大清快没了!” 聂宇早就想好了:“设大将军府、设镇长、设立农民公会,这是已经定好的大方针,接下来我们说更细化的法令。第一,大将军府要想办法迁移安置流民棚户区……” “等等,这恐怕不容易吧?”聂杰人皱眉打断道。 流民棚户区只是笼统的说法,前面提到过,这些棚户区的流民差不多九成九都不是来自本县,甚至不是来自本省,多为陕西、河南中南部、四川、湖南、以及两广的流民都有。 这些流民加起来,已经不能说是百万之众,而是数百万之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那得问北京城里的那位“十全老人”。 哦,这位“十全老人”现在应该还在忙活着,准备明年正月才开始的千叟宴,算是正式交接自己的皇帝位,同时再以太上皇身份摄政朝纲。 聂宇笑了笑:“正常来做确实不容易,但我这边已经有了一套方案,只是需要爹主动带头牺牲一下。” “怎么牺牲?”聂杰人有些诧异。 聂宇说:“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跟爹,还有刘叔说的。我需要我们聂家,带头不再使用家奴。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用,而是今后不再有奴婢,所有家奴一律转为雇佣契约关系,契约年限要定下规矩,不能签死契或者半死契。契约到期,佣工可以选择续约,也可以选择不续约,主家不得阻拦,要是阻拦者,佣工可以选择报官。” “还能这样?要是有人反对怎么办?”聂杰人听到聂宇讲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抵触,而是觉得有些新鲜。 毕竟,这年头基本不存在什么佣工,清一色都是家奴,因为就连朝廷里的皇上他老人家,也是都在搞这一套家奴模式。 鞑清鞑清,这是一个欲求为奴而不得,伪装成了封建王朝的奴隶制国家。 刘管家倒是愣了片刻,匆忙拜服道:“还请少爷、老爷不要驱赶老仆离开!” 聂宇连忙起身上前搀扶:“刘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快先起来,先听我把话说完。” 刘管家面上虽还有疑虑,但听到这么说,也只能先乖乖站起。 聂宇这才转头看着自家老爹,问道:“爹,你是想做皇帝,还是只想过把县太爷的瘾,之后被清军抓去北京凌迟?” 这话问的,聂杰人脸色一黑,但想到这是自己儿子,还是刚干成了大事的麒麟儿,也只能忍了忍,说道:“自然是要做皇帝的。” 聂宇又问:“既然如此,那爹以为,以我们目前的地盘实力,换成您是这天下的地主士绅,您会选择支持我们吗?” 聂杰人一愣,还真换位思考了一下:“额……应当是不会的。” 聂宇点点头:“既然地主士绅不会支持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考虑地主士绅会不会反对?我们是在造反,不是在请客吃饭,就算请客吃饭,人家都压根不会来吃我们这顿饭,我们为什么还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去反省做的饭合不合人家的胃口,这特么不是贱吗?” 我去,这么一讲,聂杰人顿时明白了。 对啊!老子现在是在造反,又不是在请客吃饭,就算请客吃饭,自己请客了,人家不来,他还这么上赶着求人家来,这不就是贱吗? 聂宇也不等老爹开口,继续说道:“但那些家奴则不同,他们多数都为灾荒年间,吃不饱饭,为了活命,这才卖身为奴。也因此,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被握在主人家手上,他们的生命、待遇都得不到保障。只要大将军府能为他们撑腰,还他们自由身,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与待遇,那这些家奴百姓必定会对大将军府拥护感恩。” “不得罪地主,地主不会拥护大将军府,百姓不会拥护大将军府,得罪了地主,地主还是不会拥护大将军府,百姓却会拥护大将军府,这笔买卖划算的很!” 嗯,的确,确实划算的很! 饶是刚才还在祈求不要被赶走的刘管家,此刻也是连连点头。 这下他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了,前面的农民公会、减免赋税、改制建立乡镇,都是在恢复统治、安抚人心,现在则是更进一步的收拢民心了。 聂杰人大手一挥:“好,既如此,为父便带头做这个牺牲。” 聂宇闻言松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把步子一下迈那么大,但反复思量过后,还是决定要这么干。 因为矫枉必须过正! 在有能力、也可以无所顾忌的前提下,还不去改革,等未来地盘壮大,那改革的阻力也只会无限放大。 聂宇接着又道:“第二,爹你要带头把隐匿的田产拿出来,交给大将军府来清丈,并且由大将军府进行分田落籍,用于安置那些流民百姓……” “这不可能!”聂杰人几乎条件反射喊了出来。 说完,又补充道:“宇儿,你若是真这么搞,爹这边倒是无所谓,可全天下的士绅怕是都得恨透了咱家。” 聂宇冷笑:“说的就好像我不分土地给那些流民,这些士绅便会高看咱家一眼。我们现在是反贼,是遭到全天下士绅唾弃的反贼,因为我们的出现就已经破坏了他们的安稳日子。我们要想打开局面,就必须兵行险着。” “而且,我也不全拿这些土地,就以咱们家为例,土地可以保留每人三百亩,咱们父子加起来就是六百亩。若是有山地贫瘠,可以至多再加一百亩,那就是八百亩地。这么多土地,都足够养活一个村的人口了,再加上咱们家还有不少产业浮财,这些产业浮财我不会去动。” “若是有地主主动把土地分出来,并上报自家隐匿田产,那我可以再做主给他们多留五十亩地,并且承诺土地免征三年赋税,后面十年赋税减半。” 聂杰人闻言认真思考一番,接着又摇了摇头:“宇儿,不是爹舍不得这些田产,这些田产本来也是将来要留给你的,但这些田产当中有不少多为祖业,而且咱家也还有族人在外经营,真把田产都交出来,他们岂能愿意? “就连咱家都是如此,其他那些有着更多田产的地主豪绅岂不是更难办?” “难办?那就都别办了!” 聂宇轻叹一声:“爹,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还是我刚才说过的,咱们这是在造反,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您老真以为,现在的满清江山,还是几十年前的盛世景象吗?” “跟苗人打,跟大小金川打,跟准噶尔打,跟缅甸打,跟安南打,还跟廓尔喀打……一切都是为了成全这位大清乾隆皇帝的十全武功,成全他的大清盛世!” “盛世?呵呵。” “远的不说,现在的湖南苗人就是证明,湖南苗人从年前开始叛乱,如今已然波及贵州,满清朝廷调动川楚云贵四省兵力,打到现在都平定不了。” “爹你来说,要是到了这时候,稍微来点大灾,或者有心人挑拨,比如白莲教……那数百万沉积四省边境的流民,他们会怎么样?” 刘管家几乎下意识回答:“造反!” 聂宇当下点头:“刘叔说的没错,就是造反。老祖宗说的还是没错的,自古胡虏无长运,这满清的江山坐的太久了,也该到王朝末年了……” 这番话说完,别说聂杰人和刘管家了,便是任何人来到这里,听他这么一说,都得觉得分析的没毛病! 因为确实太像了,年年都有流民逃难,而且数量与日俱增,各地又烽烟四起,隔三差五有人造反,国库空虚,吏治腐败,战争频繁,活脱脱一副王朝末世的景象。 实际上,乾隆末年的清朝确实也进入到了一个王朝的分水岭,真的就是险些没扛过去。 哪怕还是扛过去了,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原本一直遭受压制的汉人大地主开始抬头。 眼看老爹被自己有些说动,聂宇继续道:“所以啊!这满清的江山已经坐不稳了,天下大乱也是迟早的事,白莲教是什么东西,爹你比我更清楚,真要他们来,可就不是分田落籍,而是如同蝗虫过境,把一切都吃光抢光,再裹挟百姓接着祸害下一个地方。” 聂杰人还在迟疑:“可是你那几个族叔兄弟……” 聂宇冷冷说道:“管他们做什么?这土地既是聂家族地,那我身为少族长,自然有权利统一分配,而且,爹你扪心自问,我聂家的这些土地到底怎么来的,你们敢说吗?” 聂杰人愣了愣,犹自嘴硬道:“自然是钱买来的?” 聂宇也不给面子,直接戳穿道:“钱买来的?一文钱买地也是买,虚钱实契也是买,还是说灾年放高利贷,强行兼并平民田产,或者联合官差税吏,让百姓破家贱卖田地……” 聂杰人这下不讲话了,也是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 灾年放高利贷,几乎算是地主士绅的常规操作,不这么搞兼并不了土地,跟官差税吏联手,虚抬税收让百姓破家,贱卖土地,同样也是拿手好戏。 因为土地在古代,属于关乎百姓生存的基本产业,不遇到什么大事,是不可能卖出的,所以但凡大地主,他们的土地就不可能不沾着人血。 用钱买? 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聂宇见老爹沉默无言,也知道过犹不及,当头大棒打醒,也该给个甜枣了。 “老话说的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现在要家族的土地,要爹带头做表率,是为了有更多土地来安置流民和百姓,他们得到了土地,为了保住这些土地,就必须拥护大将军府,为大将军府打仗。” 聂宇猛然说道:“爹,这是天下大计!您是要做新朝皇帝的,不是一介富家翁,些许土地,舍了就舍了,天下都到手了,还怕没有土地?” “至于那些族叔兄弟,咱们都造反了,他们也同样跑不了。现在放弃土地,跟咱们干,成了,天下可得,爹你来做皇帝,孩儿做太子,他们则个个封王封侯,这不好吗?” 说到最后,聂杰人豁然开朗,他们聂家可是要出皇帝的。 都志在天下了,还在乎那一亩三分地干嘛? 土改分田,教员已经证明了,是可行的,现在不改,难道得了天下再改? 还有,别太把“乾隆盛世”当回事,这就是个行将就木的纸老虎(°°) (本章完) 第21章 大将军求贤若渴啊! 第21章 大将军求贤若渴啊! 万事开头难啊! 这话倒是一点没说错。 聂宇光是忽悠自家老爹把家里的田产拿出来,用于大将军府给棚户区流民分田落籍,就费了许多工夫。 而且,这还属于是先斩后奏,因为聂杰人虽是聂家族长,但把家族田产都拿出来分给流民,如此大事却是没有知会族兄弟子侄们。 要是换作往昔时候,这些聂宇的族叔伯们便是住的再远,也得回来找他们父子两个掰扯掰扯。 毕竟,古代注重讲究宗族血缘,越是南方多山林的地域,宗族血缘就越紧密。 事实上,原本聂宇还打算对这些宗族大户也进行拆分,但考虑到了实际情况,想了想还是没去推行。 现在的半土改分田,已经算是极限了,再搞宗族拆分,他倒是不怎么惧怕那些地主士绅反抗,敢反抗的,把屠刀亮出来,这些软弱的士绅就老实了。 当年蒙古人改北方农耕为游牧、满清入关跑马圈地、闯王进京拷饷,那些地主士绅有崩出半个屁了没? 关键在于聂宇手下没人了,不是没兵了,是没有足够的人才了。 这一手给地主分田下来,注定他初期跟地主士绅走不到一块去,再加上目前的他根基不稳,急需一场大胜来稳固局面,那就只能先从自家的族兄弟叔伯想办法了。 好在,我大清律例跟大明律例差不多,造反都是要诛九族的,自己现在反了,那些族兄叔伯们也跑不了。 这也是聂宇能如此有恃无恐,去分自家的田产给流民落籍。 不过,自家的田产好分,因为有满清的威胁,那些族叔伯再不满也得忍着。不光要忍着,还得出人给自己帮忙,这件事已经由老爹写信快马加鞭去通知了,应该再不过久就能来人了。 但其余的地主士绅、县中大户就没那么好解决了,在这些人的眼里,聂宇现在就是个大反贼,几乎不亚于进京拷饷后的李闯王。 因为手里有着军队镇压,这些人表面倒是不敢造反,可不代表就不用防备了,曾经看多了《三国演义》的阴谋论解说,演义里的赤壁之战到底咋输的,没人说的清楚…… 大将军府主持给流民分田,组织乡镇建制,处理各种琐碎杂事,尽力恢复县中生产秩序。 时间飞逝,就这么过去半月。 “哒哒哒哒!” “你们几个去这家,其他人与我来这家!” 有大将军府来的差役,手里各自捧着一份文书,身后还跟着几个义军。 他们分成好几组,各自去敲那些县中大户的家门。 “咚咚~!” “谁啊?” 有门房疑惑开门。 才一开门,就看到一身官差衣服的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两个挎刀的义军小兵。 那官差也不给门房反应开口的时间,就拿起手中文书,简短说道:“大将军府有新令,立刻让你家老爷出来接令,过时不候!” 官差的语气很淡,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落在门房眼里,比凶神恶煞都还要恐怖。 “是,是,差爷稍候,我马上就去通知我家老爷!” 说着,门房连滚带爬,回去叫人。 过不多时…… 这代传大将军府命令的官差,就被这家的主人黄老爷赔笑着领进家宅,而后一家人(不包含女眷)就这么站着躬身领命。 传令的官差很享受这待遇,往日自己要谄媚哈腰的这些大户,如今却是要对自己一个小小官差而谨慎赔笑。 怪不得这天底下年年都有人造反啊! 传令官差感慨一番,接着也不忘记正事,摊开手里的简易文书念道:“大将军府令书!今反清复汉大将军初据宜都县,万事草创,为保境安民,大将军本人又求贤若渴,特许县中大族皆可派出一名家族子弟,前往大将军府担任文职!” 文书念完,本来还赔笑的黄老爷整个人都懵了。 一旁同样跟着躬身的黄家大少爷,更是当场软倒在地,就这么“昏死”过去。 传令官差对此看在眼里,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补充说道:“黄老爷,大将军府令书已经读完,还是快接了吧!大将军在派我来时,对黄老爷家就已是印象深刻,特意叮嘱若是黄家能派人来到大将军府,那大将军必定会扫榻相迎。” “黄老爷,可别去晚了,坏了大将军欣赏抬举之意啊!” 好家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不光黄家如此,其余各家大户,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情况,都是大将军府现在“求贤若渴”,要求各家都出一人去大将军府任职。 聂宇也没办法了,他可不敢冒险,去赌这些人的忠诚度,然后像曹老板那样,赌这些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扯他的后腿。 分田落籍那是分田落籍的事,越分田了,士绅地主只会越恨他。 既然横竖得不到士绅地主的好感,那就索性一波把事情做绝了,直接把这些地主士绅都绑在自家一辆战车上。 便如他的那些族叔伯们,如今半月过去,已经来了好几人,过来给他帮忙做事了。 要贵一起贵,要死一起死。 包括黄老爷在内,这些宜都县的大户们,此刻全都是又怒又惧,怒的是聂宇这大将军不讲规矩,居然逼着他们“从贼”,惧的同样也是聂宇不讲规矩。 黄老爷惊惧之下,很想就这么把桌子掀了,跟聂宇的大将军府拼了。 但…… 稍微平复冷静了一下后,他还是不敢这么干,因为不掀桌子,还能活命,掀了桌子,那就真没命了。 之前也不是没人一怒之下,要跟这位大将军拼命。 然后嘛……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那家伙的宅子已经成了大将军府的新办公地,人倒是都没死,只是男的全被拉去服徭役了,估摸着这辈子是出不来了,女眷同样也被拉去配给了义军将士做老婆。 不要觉得这样不尊重女性,因为这是乾隆六十年的清朝,就算是大户里的女子改嫁也不算稀罕事,平民里的女子真去守寡,那基本等同于是在等死。 到了清末,这种情况甚至达到了病态的程度,比如一妻多夫(字面意思买卖的)…… 黄老爷一怒之下,也就怒了那么一下,一想到之前那位的前车之鉴,他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大将军府的“求贤”令书发出去,也就不过三天时间,县里大户便纷纷派了各家族人,前往大将军府报道。 这些大户甚至都不敢派太远房的兄弟,生怕聂宇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大将军,一怒之下就把他们也给抄家了。 有了大户“支援”过来的人才,可能没那么好用,但加上聂宇自家的族叔伯,好歹也算是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本章完) 第22章 佃户,地主,自耕农 第22章 佃户,地主,自耕农 其实,县城里的这些大户,还算是运气好的了,因为聂宇只是分了他们的田产,要他们出人给大将军府做事,甚至没着急让他们剪辫子。 县城人口太多了,真全部剪辫子,一个不好,就可能会引起百姓暴动。 他得先胜一场,才能让百姓对清廷不再恐惧,让士绅地主对清廷死心。 那些乡镇的士绅地主就惨了,聂宇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他以为土改分田会遇到阻力,所以专门从流民里面募兵扩军两千人,作为军力准备,好随时镇压可能的士绅暴动。 可士绅没有暴动,倒是佃户百姓们先开始暴动了。 因为聂宇主动带头,把聂家的田产都分给了流民、佃户,让流民、佃户都获得了土地。 土地是什么东西? 这是农耕时代人最重要的财产,没有之一。 见到大将军府居然真的给他们分田,甚至大将军(聂宇)还主动分自己的田,并且又鼓励下令让其他士绅也必须分田。 这下,那些原本一直受到士绅地主压榨盘剥,只能无力受着的佃户,好似一个个都被解放了心中的野兽。 聂宇穿越以来,终于第一次见识到了,到底什么才叫暴民。 纯粹字面意义上的暴民! 这些佃户不是不敢反抗,而是没人给他们撑腰,带他们反抗,一旦有人给他们撑腰,那他们恨不得把所有拥有土地的地主全都杀光。 开始几天,这些乡镇的佃户们还只是对大地主反抗,往往都是大将军府派出去分田建镇的官差、义军没到,佃户们就已经成片成片的爆发起义,对大地主抄家,把田产交给大将军府来分配。 可很快,佃户们就失控了,他们成了暴民,无差别抄家报复所有拥有土地的大地主、小地主以及自耕农。 没办法,原本故意不想管的聂宇,只能紧急从中插手,居中引导调和这些佃户,好不容易才算把失控的佃户给重新约束控制住。 如此一来二去,万事开头难的问题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那些大地主全都被失控暴乱的佃户给吓怕了,聂宇这个反贼大将军好歹还跟他们讲点道理,给他们留下几百亩田产,主动上交还能免税。 这些发疯的佃户可是真会杀人的,而且一杀就是灭门,男女老幼带着家奴,愣是一个不留。 宜都县城,大将军府。 “嗯,就这般处理没问题。”聂宇认真看完自家堂叔聂霖递上的简报,点头说道。 说是堂叔,实际的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估摸到了下一代,就差不多该成老死不相往来的远房亲戚了。 聂霖同为聂家人,此前是在苞芦坑负责管着聂家的一部分集镇产业,本来好好的,突然就被堂兄聂杰人一封书信,给紧急叫了回来,才晓得堂兄父子两个居然造反了。 之前听闻的传言不是假的,县城现在已经被他那位堂侄打下来了,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从一个本分地主,变成了一个反贼。 初时晓得消息,说不惊惧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再如何惊惧害怕,他都已经是反贼了。除非立刻遁入深山躲藏一辈子,否则被官府抓到,高低得是个砍头全家桶。 聂宇还在继续说:“大将军府为百姓分田,引发了佃户的失控和暴动,所以要解决问题也应该以安抚为主,那些大地主豪绅愿意分田的,大将军府可以保他们无虞,但原来的条件得减,不可能再给免税。” 聂霖点点头,又带着疑虑问道:“大地主可以如此解决,那小地主和自耕农怎么办?” 小地主和自耕农也有土地,只是拥有的土地很少,远远不如大地主士绅,他们许多都是大地主的亲属,跟大地主都是同一个姓。 逢年过节,一些会做人的地主,还会对这些自家分出的小地主、自耕农接济一二。 所以,这些小地主和自耕农天然看不上佃户,佃户没有土地,被他们鄙视,而给佃户流民分土地的大将军府,同样也被这些群体所仇视。 因为在他们看来,大地主对他们不错,算是自家人,而大将军府却煽动佃户,灭了他们亲戚的门,还把他们家的土地,都拿出来分给了外人。 聂宇也不多做思考,说道:“这些都是愚民,他们以为自己跟大地主一个姓,有着亲戚血缘关系,大地主又时常接济他们,就觉得他们是一家人,我们是坏人。也丝毫不去想,到了下一代,他们的子女与大地主的子女没有了血缘上的关系,那人家到时候还会不会拿他们继续当一家人?” 这话说的,让聂霖不知道该怎么接,因为聂宇说的这些,在他们聂家这个小宗族里,应该也算是常有的事情。 他现在与堂兄聂杰人有些关系,可以负责一份在外的族产,等到了下一代,他的儿子与堂侄还能不能如此和谐,继续做一家人,那就是未知数了。 聂宇知道自己说多了,当下说道:“尽量避免双方的冲突吧!自耕农是有土地的农民,那么让佃户也分到土地,他们就也都是自耕农了,给佃户、流民分田的时候,尽量减小二者拥有的田产差距。至于那些小地主,他们愿意配合大将军府落籍,交出隐匿田产,那大将军府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一番话说下来,说白了就是和稀泥,自耕农、小地主、佃户、流民之间的矛盾,肯定不可能就这么三言两语缓和。 但聂宇目前也没啥办法,先暂时这么凑活着,大不了给他们多分些土地,让百姓有地可耕,再免去百姓的苛捐杂税。 如此,百姓手里有了粮食,自然也就不会对大将军府产生仇视,对大将军府和义军只会更加拥护。 聂宇简单交代了一番,就离开了大将军府,连饭都没吃,就返回了县郊的新兵营。 具体和稀泥的事情,有老爹聂杰人负责去做,这是当初便已经定下,老爹聂杰人做“县太爷”,管理宜都县的民政,聂宇则做大将军,负责练兵扩军备战。 实在遇上搞不定的,比如这次的佃户暴乱,聂宇再回来解决问题。 今晚加班,第二更晚一些 (本章完) 第23章 练新兵 第23章 练新兵 义军的新兵营建在了县城郊,因为原来的城中旧军营太小,最多只够几百人操练安置。 有着清廷方面,源源不断输入到川楚边境的各省流民,聂宇定下的扩军两千小目标,很容易就募集齐了,甚至还架不住流民太多,又多募了一千多人。 这些流民可不在乎什么义军、反贼的,也不在乎聂宇等人是不是在造反,都快活不下去了,大清朝的官府又容不下他们,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那他们就能为谁去卖命。 聂宇日常穿着一身常服,也不带什么装备,只在内衬加了一件防刺服作保护。 来到兵营的时候,正好到中午。 刚结束了半天操练,流民新兵们统一聚在了校场,在等着排队放饭。 有人看到来到校场的聂宇,便是激动举着饭盆高呼:“是大将军,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来了?在哪呢?我咋没看着?” “大将军来咱这排队,咱前面就两个人了,今天的菜挺不错,肉都是大块的,还带着肥油呢!” “……” 聂宇也没不耐烦,全都笑着招手回应。 严格来说,他笑的有点假,但对于这些流民出身的新兵而言,却是刚刚好。 能对他们这些底层泥腿子,都和蔼微笑招手的大将军,哪怕是反贼……呸!谁敢说大将军是反贼,他们就砍谁! 聂宇来到放饭的伙夫前,看了看里面盛着的热饭菜,今天的菜肴确实很不错,米饭多为白米,虽然还是粗米,但陈米已经占得很少。 因为都是从县城官仓里搬出来的新粮,多是来不及往北京递运的秋粮,以及县衙上下贪墨的税粮。 除了官仓里搬出来的白米饭,还有着大桶肉菜,肉多为肥肉,对常年吃不上肉腥油水的百姓而言,肥肉这种高油重腻的食材,极受这些底层老百姓喜爱。 聂宇看着伙夫熟练的给排队的新兵,给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又用菜勺捞了一块大肥肉,肥肉照在阳光底下,还冒着锃亮的油光,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最后再瓦一勺子青菜,加两个白面馒头,那义军新兵端着饭碗下去,随意找了块空地,也不管手里脏污,抓起碗里的白面馒头就啃,边啃边就着碗里的菜吃着。 可以说,只是这一顿白米饭加白面馒头,外加这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聂宇操练的新军不说胜过所有清军,至少对比同时期的清军绿营,在待遇上已经优越了太多。 没办法,众所周知,我大清朝防汉甚于防外,别看有着几十万的绿营,但绿营作为纯粹汉人组成的军队,是既被清廷“倚重”,又被清廷所忌惮。 因为绿营兵力太多,还全部都是汉人,万一要是造反了可咋整? 如今已是乾隆六十年了,大清的三朝宿敌准噶尔汗国早就已经灭亡,而一直敌对的沙俄,同样也在康熙、雍正两朝的努力斡旋(尼布楚割地)下,逐步恢复了“朝贡(乾隆自称沙俄朝贡大清,但其实不是)”贸易关系,所以几乎已经算是没用了的绿营,也在近几十年里迅速腐化。 包括清军的边镇绿营在内,大部分的绿营部队,战力与待遇都是下滑的厉害,三五天一操练那是常态,不操练的时候不给粮饷更是合理,甚至到了大操的时候,还会故意克扣贪墨军队的粮饷。 反正你不当兵有的是人当,真跑了,也正好方便上面的把总、千总吃空饷,把士兵练死了就更没关系了,士兵的命算个屁,死了就死了,抚恤金都不够给千总大人买一房小妾的。 就算朝廷哪天要征兵打仗,这些吃空饷的清军将领也可以去地方强征民夫,靠民夫勇营来填补军队的空额。 正是因为清军绿营的糜烂腐败速度,超出了清廷的预料,也超出了白莲教的预料,所以本来应该旋起旋灭的“乾隆-嘉庆”白莲教叛乱,就这么从一把野火,几年间便烧成了波及大清南方各省的滔天大火。 这场大火最后是怎么扑灭的? 很简单,靠汉人大地主,因为清廷无力镇压,绿营腐败、八旗更腐败、蒙古八旗同样不堪大用,走投无路的清廷被迫给汉人大地主让步,给他们放权…… “给我也来一碗饭,再来俩馒头。” 聂宇也不客气,他中午还没吃饭,就是为了来兵营里赶上一口热乎饭。 跟士兵同吃同住,这个办法很老套,但胜在方便好用。 聂宇也没什么跟军队打成一片,给军队洗脑的经验,那就只能是开始就跟着一起操练,跟士兵们吃同样的伙食,甚至都一起蹲着吃,吃饭的时候说说话、唠唠嗑。 几天下来,不说完全打成一片,那也能拉近关系,让士兵们记住他,记住他这个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分田落籍的大将军。 聂宇手里拿着馒头,边吃着边与何顺安他们吩咐道:“我看今日的饭菜就很不错,以后便都按照这个标准来,不用想着省钱,大将军府缺了什么,也不会缺了士卒们的衣食。” “大将军放心!末将等一定从严监督,绝对不会让下面的军官、伙夫有克扣军粮,而误了大将军的反清大计!” 何顺安听懂了聂宇的言外之意,连忙拱手保证道。 白楠也说道:“大将军,如今新兵操练已有快七八天,最基本的队列训练已经差不多了,下一步是不是该给士卒们发放兵器,让士兵正式操练战阵旗鼓了。” 聂宇将口中嚼着的馒头咽下,点头道:“嗯,兵器府库已经准备好了,待到明日便正式发放给士卒们兵器,准备操练战阵旗鼓,就是可惜现在搞不到战马,也练不出骑兵来……” 说到发放兵器,实际新兵的操练,并非完全无实物操练,包括此前的队列训练也是夹杂了击鼓、旗号等粗浅的号令配合,只不过没给真刀真枪,而是用的木棍、竹竿作为替代。 现在却是队列训练的差不多,战场号令也勉强能听得懂,可以用真家伙来操练真的战阵了。 涉及到自己的长处,何顺安跟着补充道:“大将军,我观察过咱们此前操练的鸳鸯阵,这套阵法确实厉害,但并非能适用所有战场,真到了大平原地形作战,面对大军团或者骑兵冲击,很容易受挫。” “末将以为,在鸳鸯阵以外,还应配合常规战阵进行操练,以便士卒们能够应对适应更复杂的战场环境,还有大军中的长枪比例,也应该继续增加一些。” “枪乃百兵之王,这或许有些夸大了说辞,但长枪在操练上,确实比刀盾、狼宪这些要容易的多,也能更快让士兵足以接战。” 聂宇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会注意,以后操练也不用太执着于鸳鸯阵,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要尽快让新兵能够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不崩溃,这才是硬道理。” 《纪效新书》里的鸳鸯阵确实厉害,但局限性同样很大,因为鸳鸯阵成本高,对付不了大军团平原作战,也对付不了骑兵,能对付这俩的战车、火铳聂宇暂时都还没有。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先让新兵能够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不崩溃再说。 枪乃百兵之王,自动步枪更是王中之王! (本章完) 第24章 火器作坊 第24章 火器作坊 新兵营之所以靠着县郊,除了募兵人多外,还在于这里有个火器作坊。 火器作坊,顾名思义,就是聂宇用大将军府的名义,招募了宜都县内的工匠,然后组建的一个简陋作坊。 这些工匠本意肯定是不愿“从贼”的,但奈何聂宇用了大棒加胡萝卜攻势。 “胡萝卜”就是给工匠提高待遇,因为清朝的工匠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低下到了什么程度呢? 用康熙、雍正两朝的实例就能看出来,康熙当年痛打自己的蒙古女婿,靠的是火枪和火炮,而为康熙研发了新式火枪连珠铳,帮康熙打了大胜仗的工匠,他的赏赐只是去翰林院闲扯淡,而后再被诬陷流放三千里。 直到雍正登基几年了,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才下旨把人赦免回来,回来路上就病死了。 在其后头研发了新式火炮的工匠,运气稍微好些,被赏赐了一个月的双倍俸禄…… 你问之后? 哪有之后啊!火炮封装,工匠哪凉快哪待着去。 毕竟我大清最有为的雍正爷都说过:“满州夙重骑射,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 聂宇很舍得给工匠提升待遇,凡是来火器作坊工作的工匠,一律都给额外多分2亩地。 二亩地听起来很少,实际看起来似乎也少。 但要落到实处,可就真的不少了。 因为重新分田落籍后的宜都县,采取的分配原则为军队优先,佃户第二,落籍流民第三。 聂宇的400多老营,每户分田20亩地; 扩军的3000多新兵,每户分田15亩地; 支持大将军府分田,并且起义杀死地主交出田产的佃户,每户分田10亩地; 没有参与起义,但老实做顺民等待分田的佃户,每户分田6亩地; 落籍流民最少,每户只分田5亩地。 如此细数下来,工匠严格来说算等待分田的顺民,所以原则上只能分田6亩地,现在却是加入火器作坊,就能多分2亩地,这已经不少了。 因为按照基本的粮食亩产来计算,在聂宇的薄税养民新政下,一亩地养活一口人,已经是绰绰有余。 这么多田产集中分配出去,聂宇手头上实际还有大量土地,这些土地都被作为大将军府的屯田,用于额外贴补那些分配到了山地贫瘠的百姓,以及作为军官将领立功后的田产赏赐(比如何顺安几个千总,就多赏赐了几亩地)和军队的粮食供应。 当然,只是给多分田,那些工匠可能还能坚持,他们都是是城镇户籍,不是乡镇的佃户。 乡镇佃户渴求土地,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白拿的田产,可之后要是官府打回来了咋办? 那帮官老爷可都吃人不吐骨头,真要是当了“反贼”,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聂宇在给了胡萝卜后,同样也不忘给了一记大棒。 这大棒倒不是要威胁杀人,那些不愿来火器作坊干活的工匠,都被大将军府视作对清廷仍旧抱有幻想的潜在乱民。 那不好意思,对于潜在乱民,大将军府也只能重拳出击了! 加税,加税,统统加税! 实际也不算是完全加税,只是其他人的税都被减了,只有你家还是要交那么高的税,同时还会被大将军府打上乱民的标签,连做生意也会受到官差隔三差五去关照。 也不整你,就在旁边站着,穿着一身衙门公服,瞪着一双择人而噬的官差虎目。 要不了几天,咬牙死扛的工匠就受不了了,又要多交税,官差还天天过来吓唬人,客人几天就都吓跑了。 为了能交得起税,这些工匠也顾不得什么从不从贼了。 反正大将军府的义军承诺了,只要能来火器作坊,他们可以不用跟其他义军一样剪掉辫子。 不剪辫子,那就还有活路。 聂宇在兵营跟何顺安几个吃完了饭,又跟着士卒们操练了一阵,方才前往火器作坊视察工作。 “大将军请看,这是按您说的图纸制作出来的火炮。”负责火器作坊的负责人也不害怕,指挥两人把新铸出来的火炮抬了上来。 这火炮看着很简陋,而且样式也比较小,但外形上已经跟聂宇购买的虎蹲炮图样很像了。 没办法,不是不能造更牛逼的火炮,而是火炮的铸造周期太长,宜都现有的铸炮技术也不达标。 这些工匠无一例外,全是没铸过炮的“新兵蛋子”,只能按图索骥的摸索着来铸。 就这,能在半月时间把一门虎蹲炮整出来,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虽然虎蹲炮口径不大,但铸造更快,使用起来也比较方便好用,能量产的话,至少前期战争的火器空缺问题不大了。 “先射一发试试看!”聂宇看了一圈,还是想看看实际发射的效果。 发射场地不难找,宜都县周围多山,随处找个场地放炮就行了。 为了预防炸膛的危险,工匠又在炮膛外加了好几层铁箍,用于固定。 两个人上前,生疏的装填火药、炮弹,又封好药室,留出引线。 接着,点火,跑! “轰!” 一炮轰出,炮管都因为后座力,给轰飞了。 工匠们好半天才找回打出去的炮弹,炮弹上还带着滚烫热气,让人不敢伸手上前去摸。 聂宇笑了,笑的很高兴,因为自己找的几个县城工匠,居然真就成功把火炮铸出来了。 哪怕是照着图纸铸的,一次就能铸炮成功,那也就意味着,他的火器作坊已经算是半掌握了铸炮技术,之后的量产火炮不再是不可能。 在大清造反,怎么能没有火炮呢? 就算不重视火炮的乾隆老狗,清军依旧也是保持着一定数量的火器,虽然可能有些落后,但再落后,也比自己没有火器要有优势。 聂宇笑道:“火器作坊做的不错,凡是参与此次铸炮的工匠和负责官员,一律加赐一亩水浇田,这门虎蹲炮本大将军也不带走,就留给你们作为样品。我也不要求你们立刻去铸新炮,先把现在的这门虎蹲炮多多量产几门出来,能铸几门就铸几门。” “把这件事做好了,本大将军重重有赏!” 一听有赏赐,火器作坊负责官员立马如同打了鸡血。 只是一门小炮就有一亩水田,这要是量产几十门出来,那还不立刻变成小地主? 当然,几十门肯定不可能,火器作坊的产能有限,但多量产几门还是可以的。 就连那些火器作坊的工匠,同样也有些惊诧,他们只是按照大将军府的要求,铸了一门铁疙瘩出来。 这也能白拿一亩水浇田了,虽然他们都是工匠,但不代表土地就没有吸引力了。 反正已经从贼了,“反贼”又愿意给地给钱,那他们要是还不尽心尽力干活,就连自己的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今天继续加班 (本章完) 第25章 白莲教反了 第25章 白莲教反了 虎蹲炮实用易铸,威力却远远比不了大口径火炮,就算真弄十几门虎蹲炮架上,杀伤力也很有限。 但聂宇也没得选,他不知道清军啥时候会打过来,因为现在时间线提前太多了,连老不死乾隆的六十年都还没过。 谁晓得清军能调来多少兵力,来围剿他这个破了县城,还杀了朝廷命官的“大反贼”? 没有时间,也没足够的工匠钱货,他也只能先紧着能铸多少火炮,就铸多少火炮了,总之先让自己的大军能有部分火炮再说。 聂宇说着又觉得只靠几门虎蹲炮还是不够,他伸手从火药桶子里抓了把有些结块的火药粉子。 “我说,你们先记下。” “我曾经看过一本描述火药的书上记着,只要在火药中加些霜,二者搅和熬制成浆糊后晒干制成颗粒,可使火药威力倍增……” 话音刚落,负责记录的火器坊官员忍不住说道:“大将军,这火药好说,可霜都是稀罕物,就算搜集全县,也没有多少,再加上用霜来制火药,且不说能不能成,这钱银耗损也是得不偿失啊!” 言外之意,太贵了,用来制火药,这有些太不划算了。 对此,聂宇早有预料,古代的很贵,那是生产力和制工艺不足,可他有一个商城作为原料供应。 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大伊万! 穿越者必背顺口溜,在没有足够的地盘人口和工匠条件,用白加火药制作高爆黑火药,算是他能想到最经济,也是最快形成战斗力的方法了。 毕竞,这玩意儿可是连几百年后的圣战武装都还在用,什么的更是成了国家战略资源。 聂宇说道:“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解决,火器坊铸炮的同时,同时再试制一批手火雷与土雷出来,总之先试试这白火药能不能行?” 手火雷类似土法手榴弹,土雷也就是土地雷了,这两样东西很早就有,制造工艺也很简单,往里头填装黑火药炸就完事了。 历史上,白莲教起义的时候,这群宗教疯子搞不出来火炮,但火雷、土雷却是没少弄,就是黑火药下威力不咋地,只能在山里打打伏击。 听到大将军说有他来解决,负责火器坊的官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只是试制一批,也费什么功夫。 …… 七月,聂宇还在宜都县厉兵秣马,准备应对即将来袭的清军。 宜昌府东南边陲的长阳县,这里以前是张正馍的老家,同样也是目前宜昌白莲教的老巢。 张正馍一开始只是长阳县的一名武师,因为有些家资,被房县的白莲教首领白培相看中,并带着传授入教。 至今为止,白莲教在长阳县通过亲友血缘等关系网络隐秘传教,已经迅速发展出了上万教徒,其中健壮能战者更是高达一千多人。 张正馍选择这时回返长阳县,还真不全是因为聂宇逼迫,没有聂宇威逼,他的原定计划也是要先回趟长阳县,而后以长阳、枝江、宜都三县齐发,这样就能短时间内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三县一下,连成一片,他就能依托宗教迅速裹挟拉出十万大军,接着横扫割据荆州、宜昌两府,再北上夺取襄阳、郧阳,则大业可成。 只可惜,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聂宇提前起兵,不仅打了宜都县的官府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了他张正馍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来至八月中旬。 因为长阳白莲教的频繁集会,很快引起了长阳县官府的注意,而隔壁荆州又有商旅陆续传回消息,说什么荆州地方出了反贼云云。 具体情况没人说的清楚,多以谣传为主,又据说与朝廷打击禁绝的白莲邪教有关。 长阳县令不敢轻慢,摆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派出官差紧急抓捕频繁集会的张正馍等人。 眼见事迹败露,张正馍也没坐以待毙,将前来抓人搜捕的官差全部杀死。 接着打出白莲教的旗号,以“黑风先刮,死人无数”,又宣扬“木易木子,卯字金刀……山西李犬儿(刘之协)系天神下凡,有杨姓、张姓、聂姓、刘姓……保护,将在湖北立业……湖南之苗匪也为辅助李犬儿之人”等等谶语,正式起兵造反。 因为早有准备,长阳白莲教短短半天,就聚集起了数百人,他们以白布做旗,又取出秘密打造的兵器,疾驰飞扑长阳县城。 长阳县令得到消息,惊骇欲绝,急忙派人往府城传递消息,又强征民夫青壮守城。 因为亲历了宜都县城一日告破,对官府虚实已然看透的张正馍,这次总算没如历史那般被官府给诈退。 起兵当日,数百白莲教的杂兵,就将长阳县团团包围。 城下清一色的翻滚的白布旗帜,与白莲教杂兵的统一白头巾,吓得被强征上城的民夫青壮几欲溃逃,还是县令亲自登城安抚才好歹没酿出大乱子。 围城第二日,长阳县各地潜伏的白莲教徒闻讯,迅速赶来加入围城大军,他们赶来的途中又吸纳裹挟沿路百姓。 城下围城的白莲教杂兵,一天时间就突破至两千多人。 围城第三日,白莲教攻城。 双方血战半日,长阳县令虽亲身登城鼓舞士气,但奈何寡不敌众,城内又有白莲教徒放火扰乱人心。 长阳县飞速破城,县令绝望之下跳城自尽。 白莲教大军破城后,便彻底放飞了自我,城中不论是大户豪族,还是平民百姓,尽皆遭到破城的乱军抄家屠戮。 张正馍自然知道这样不行,但他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那些乱军一破城就跟疯子无异,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宛如野兽。 乱军足烧杀抢掠了三天,整个长阳县都被付之炬,到处都是尸横遍野。 直到乱军杀够了、抢够了,张正馍才出面收拾残局,并正式确立起兵口号与名分。 张正馍自封为大元帅,又遥尊宜都的聂杰人为掌教首领,成立“天运军”,下设七个兵部,以刘洪铎、陈荣几人分别执掌,同时号召湖北其他白莲教首也跟随一同起兵反清。 长阳县白莲教起兵反清了,对如今平静的湖北官场来说,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长阳白莲教杀官造反,而且遥尊宜都聂杰人为教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无烟火药搞不出来,有材料也不行啊!因为没经验没人没钱 (本章完) 第26章 清军总算来了 第26章 清军总算来了 荆州府。 这里自去年年末,苗王石三保起兵反清,便已经成了连通两湖钱粮军需的前线重镇。 湖北巡抚惠龄更是亲临荆州知府衙门,在此督理筹办军粮耗运,而湖广总督毕沅则是移驻湖南常德府,指挥两湖的清军镇压叛乱苗子。 “你说长阳县有白莲教起兵作乱,还占了县城,杀了县令,宜昌知府和宜昌镇总兵这两个狗东西都是干什么吃的?” 惠龄看着手中加急军报,一脸震惊地从座位上起身。 作为蒙古八旗出身的他本就身材魁梧,这么一站起来,就更显得高大威严。 府衙大堂,见到暴怒的巡抚大人,从报讯人到荆州一众大小官员,全都是低着头默然无言。 谁也不敢这时触了对方的眉头。 直过去了好半晌,荆州知府崔龙见才忍不住,拱手献策道:“抚台大人,长阳县有白莲教匪作乱,其又与宜都县反贼疑似有着沾惹。而今之计,不是应当追究谁的责任,是要尽快调集兵马,并传令宜昌知府和宜昌镇总兵,从速平叛才是!” “确实,崔知府所言甚是有理!” “抚台大人,下官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应当趁着长阳教匪尚未坐大,立刻下令让宜昌知府与宜昌总兵从速平叛!” “说得对,还有宝都教匪如今似成坐寇,这简直愚蠢至极,只要抚台大人派兵进剿,必可一战而尽灭!” “可荆州哪有多余兵马用于剿贼?” “募集强征民夫乡勇便是,正好也可让地方乡绅,再多多捐输些粮秣辎重,配合抚台大人的八旗精锐,还怕灭不了反贼?” “请抚台大人出兵!” “……” 有了崔龙见先一步起头,府衙内开会的官员,纷纷交头接耳,相互献策。 惠龄听到这里,却是并未脑子一热,就顺势答应,反而略显迟疑道:“本抚出兵容易,可是湖南苗子实在可恶,制台大人亲赴常德前线,也是至今未能彻底悉平苗匪,而今湖南数万平苗大军,尽皆依托荆州、常德两线的粮饷军需。” “本抚若擅离荆州,常德前线军资耗运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届时少不得要被制台大人诘难参奏!” 听到后半句,众人就都懂了,这位巡抚大人刚刚有多愤怒,那么现在就有多胆怯。 这是怕出去一趟平不了反贼不说,反而会因此耽误了湖南大军的军粮,被总督大人往皇上那里打小报告啊! 懂归懂,无语也是真无语。 我的抚台大人哟!您可是堂堂的湖北巡抚,正黄旗满洲副都统(加封),如此瞻前顾后的像话吗? 知府崔龙见有些看不太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抚合大人,长阳、宜都只有二县之地,尤其宜都县教匪更是已成坐寇,其众至多不过千人。而且,白莲教徒多为愚民,其往往以神鬼手段蒙骗百姓,可战之兵绝不过百,兵甲粮秣军纪皆不如官兵肃整,只要抚台大人能亲率八旗精兵出征,贼寇必可一战破之!” 说罢,又怕惠龄这位怯懦巡抚还是不敢战,便跟着补充道:“抚台大人现在出兵,还可一战平贼,若一直拖延,难免有故意推诿之嫌,要是制台大人这时候参奏一本……” 这么一讲,惠龄听懂了,现在出兵的话,还能将功补过,把辖境内有白莲教漏网之鱼造反的事情给兜住,说不定还有功劳。 可要是晚了,这些坐寇变成流寇,到时候可就是裤裆沾屎,想擦干净也来不及擦了。 惠龄左思右想半响,方才点头下定了决心道:“嗯,即刻传本抚的军令,号召荆州各大户捐输钱粮,募集民夫乡勇,,随同本抚麾下满兵合同进剿宜都县教匪。” “还有,快船由荆州至宜昌,让宜昌知府王冶山、宜昌镇总兵曾攀桂立刻出兵进剿长阳县教匪。” “唔……再给制台大人也去一封加急军报,就说荆州、宜昌二府出现白莲教面,本抚已经决定,要亲率大军前往剿贼,让他不必担忧!” “遵抚台大人令!” 一众荆州官员连忙拱手应命。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荆州城都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惠龄带领的三百满兵,以及府衙自己的那些官差全部出动,挨家挨户的造访那些城中的大户豪族,向他们传达巡抚大人的捐粮令书,同时对城中各处张贴告示,下令凡是家有壮男的户民都要出一个男丁。 要么充作兵勇,要么充作运粮民夫。 嗯,不给军粮,吃喝自理。 一时间,整个荆州城都被惠龄的满兵,还有荆州官差给整的是鸡犬不宁。 那些满兵倒还好,本来就是欺压汉人欺压惯了,就是见到绿营的将官,他们也敢上前勒索敲诈钱财。 而从知府衙门出来的那些官差,却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敲诈敛财的机会,他们也不去针对那些城中大户,因为大户们都是八旗满大人的肉餐,满大人敲诈大户,大户也不敢反抗,可他们这些小虾米敲诈大户,那等事后可是要遭到人家报复的。 干不过满大人,还干不过同是汉人的泥腿子? 不敢敲诈大户,那不还有满城的百姓吗? 上面的官老爷都说了,让他们征调凑齐出征的民夫兵勇,那他们自然也得抓住机会,可劲完成老爷们定下的“任务”,家里有壮男的一律通通都要出人。 什么?出不了人,那就给钱啊! 没钱?没钱你不会卖儿卖女啊!生那么多儿女不卖,难道让俺们两手空空,这不好吧? 当然,不要误会,能出的起男丁的,那自然也要给钱,因为你们只是出了民夫,还有兵勇没出呢! 出了兵勇民夫的,你还有军粮没给够,谁说大户们给了军粮,你们这些屁民就不用给了。 那可是白莲教的反贼啊! 杀人不眨眼的,官府这次出兵剿贼,那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这些泥腿子可不要不识好歹。 短短几天时间,荆州城就被府衙的官差、满兵八旗给搅的是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民怨沸腾、哭爹喊娘,明明有着巡抚坐镇的荆州,应当是比较安全的地块,反而变得有如人间炼狱。 消息很快传至湖北巡抚惠龄、荆州知府崔龙见耳里,前者听罢只是摆摆手,让底下的人下次不要再报如此无聊之事。 至于后者,那可是素有贤名、体恤百姓的荆州父母官,听到此事,当下便是雷霆大怒,下令府衙官差不可如此扰民。 然后……知府大人都下令了,你还想怎样? 在大清朝当清官,还是乾隆老不死的年号里做清官,那首先要学的就是审时度势了。 能有好处的,自然是清官,没好处的,没有充耳不闻,给个说法,已经是一等一的大“清官”了。 要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汉官,如何能在乾隆朝以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做到一方知府的高位,又要哄得满大爷开心,还得让乾隆老不死放心。 说起来,这位知府老爷的老婆还是个乾隆朝有名的女诗人,才华横溢不说,关系网也是庞大。 崔龙见能如此年轻,以汉官之身做到知府高位,少不得老婆这边的人脉助力。 就这么前后折腾小半月,荆州府的大户百姓都被狠狠榨了一遍,满大爷们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就连知府衙门的办事官差,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军粮民夫凑齐了,湖北巡抚惠龄也不再耽搁,当下强征民船充作军用,自己则亲率满兵三百、民夫兵勇两千余众,共计三千大军。 沿路浩浩荡荡,顺江而下杀奔宜都。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人在宜都,时刻关注荆州府城动向的聂宇。 见到这位清廷的湖北巡抚,连夸大军力都懒得夸大,就这么硬生生带着三千人,就敢坐船来打自己。 聂宇不假思索放下手中报书,下令吩咐道:“传我军令,即日起全军养足精神,新兵营也不用操练了,全都换上兵甲,准备迎战清军!” “得令!” 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四人,尽皆拱手兴奋应道。 天天操练,过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跟清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这场只要赢了,哪怕是打了个平手,那他们的名气也能响彻湖北,乃至震动天下了。 聂宇又看向聂霖这些自家人,慎重吩咐道:“大将军府这边也要务必筹措好军粮,同时监督县城内外,绝不可使一人外出泄露我军情报!” 聂霖跟着点头,他也是聂家人,与聂宇这个大将军可谓一荣俱荣,要死也是一起死。 聂宇又问火器坊负责官员:“王兴,火器坊如今已造出多少门火炮了?” 王兴面露惭愧:“回禀大将军,时日太短了,哪怕火器坊日夜赶工,如今也只新铸出七门炮,加上开始铸的那门,总共八门炮。” 一共八门虎蹲炮,确实有点少了,但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点人手铸炮,能铸出八门炮,已经是极限了。 聂宇也没太责怪,只接着问道:“手火雷的量产如何?” 王兴听到火雷,脸色才算好看些:“请大将军放心,手火雷制作简单,随便一名工匠就可制作,若是着急,还可以实木来做,要完成大将军的需求,问题不大。” “嗯,那就好。” 有了手火雷,那这场仗聂宇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聂宇在宜都点将下令做着最后的战前部署,而长江上的清军则还在慢悠悠南下,似乎完全没把聂宇这支“反贼”放在了眼里。 (本章完) 第27章 没打过仗的蒙古巡抚 第27章 没打过仗的蒙古巡抚 长江上游南岸,枝江县。 此枝江县也非后世彼枝江市,枝江县自秦朝始,因长江至此分枝而得名枝江枝江,属南郡。 此后,又历经数朝废县复置,县城建址也在不断更换,直到旧城并入宜都,新城建于百里洲北岸。 江边军营。 枝江县令李辉光正带着县衙的属吏、士绅大户,一脸谄媚的弯腰行礼道:“下官李辉光携枝江上下耆老,恭迎抚台大人驾临枝江县境!” “嗯!” 惠龄微微点头,算是受了。 李辉光见巡抚大人反应平淡,眼珠子滴溜一转,又赔笑道:“抚台大人,带兵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下官已备足酒肉钱粮,以作劳军,还望抚台大人莫要推辞!” 听到有酒肉钱粮劳军,惠龄平淡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起伏,说道:“好,你有心了,本抚亲率大军前来剿贼,沿路途经松滋、枝江二县,唯有你枝江知道备好钱粮酒肉,你很不错。” 这话讲的有些过于白话,听得对面谄媚的李辉光不由暗自鄙夷,同时又有感慨,真是好命啊! 这些八旗的天潢贵胄,有着父辈余荫,就算草包一个,也能平步青云,做到湖北巡抚的封疆大吏,反观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还要十年寒窗才有机会去争一个金榜题名。 就算金榜题名了,还得等候缺额,因为大清官场可比前明还要僧多粥少,那些肥缺都是给八旗老爷们的子孙后代留的,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就只配吃人家吃剩下的,就这还要经过一番争抢。 李辉光能做到枝江县令,运气已经算不错,因为他还不满四十岁,其他那些同窗可就惨咯! 一熬就是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候缺,还没上任就死了。 思及至此,李辉光就忍不住有些怀念起那位已经死了六十年的先帝爷,据说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是真的“满汉一家亲”,只要有能力,汉人也能做总督,没能力总犯错的,哪怕八旗老爷,也得一撸到底。 “怎么样?宜都的反贼动向如何?” 李辉光带人送来酒肉钱粮劳军,很快赢得了惠龄对其的好感,也总算愿意开口多问一句。 反贼?宜都的反贼动向? 那他知道个锤子! 李辉光是枝江县令,又不是宜都县令,枝江、宜都两县相距不过三十余里,他自保都来不及,还去打探宜都反贼的动向,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李辉光当下认真说道:“回禀抚台大人,根据下官这段时日不惜人手代价的探查,已然大致探明宜都反贼虚实,宜都反贼其真实背景,却是源于朝廷禁绝缉捕的白莲邪教。” “这宜都便是白莲邪教的根基所在,其教首名曰聂杰人,本为宜都县里一方豪强,也不知何时入的白莲邪教,宜昌邻府长阳县的白莲教匪,疑似也是其麾下所属,此次陆续起来杀官造反,恐怕也是早有预谋。” “幸有抚台大人当机立断,亲率大军前来进剿反贼,否则一旦二县反贼坐大,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好家伙,惠龄听得脑壳嗡嗡的,他确实是草包,但又不是真傻。 眼前这个枝江县令,看似说了一大堆巴拉巴拉,但都是他已知的信息,真真有用的、能用得上的新消息,半句话都没有。 惠龄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直接发火,只是接着补充问道:“那宜都教匪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马?他们的兵甲粮饷可曾齐备?” 听到巡抚大人直接问反贼有多少人,武器装备怎么样,李辉光倒是没有傻眼,他不知道归不知道,但瞎编还不会瞎编吗? 在他看来,宜都的反贼顶多就是一群邪教疯子,蛊惑了乡野愚民,碰巧把县城打下来了。 能有什么像样的军队? 至于兵甲武器,他虽然一直不敢探查宜都县虚实,只守着枝江县的一亩三分地,但位于长江上游,他还是能从过往商旅推测一二的。 粮食还好说,兵甲武器却不可能凭空而来,就宜都县的水平,这些白莲教匪组成的反贼,顶多不比乱民强上多少。 而李辉光也不全是来巴结劳军的,他也有偷偷观察过巡抚大人带来的这支官兵,那两千多兵勇配民夫先不提,从兵器上就能看出战力几何。 但这不是还有三百满兵吗? 那清一色的甲,可不是寻常绿营能穿的起的,这可是大清“最厉害”的八旗精锐,还是配了战马的骑兵。 李辉光连忙拱手恭维道:“抚台大人多虑,宜都白莲教匪不过尔尔,一群遭受了邪教蛊惑的愚夫愚妇罢了,只要总督大人的骑兵一过,区区反贼教匪,弹指可灭也!” 这话说的笼统,但也不算啥都没说。 好歹惠龄确定了,宜都的反贼确实是白莲教,或许战力没那么不堪,但对上自己的八旗精兵,想要对付还是比较容易。 如此就好,确定了宜都反贼都是乌合之众,惠龄总算放心了。 惠龄是靠父荫才得以平步青云,虽有多次前往边镇履历,但实际上本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指挥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战役。 没错,这家伙就是新兵蛋子,一个十足的纸老虎。 因为完全没有军事经验,以至于他出兵后,甚至都没对外夸大自己的军势,真就说自己只带了三千人来剿贼。 在枝江稍作了一番休整,确定宜都没有什么大的威胁,这位没打过仗的蒙古八旗巡抚,就这么带着三千大军,也不走长江水路突击,也不搞绕后迂回,很是直接的朝着宜都县城沿路杀过去。 清军从枝江动兵了。 聂宇同样收到消息,宜都、枝江二县距离不过三十余里,就算常行军,一两天也能走到。 看到派去打探的人员递回消息,聂宇有些迷惑:“清军这是搞什么鬼?走陆路过来打我们,他们真没走水路,或是偷偷分兵绕后?” 打探回来的人摇头:“大将军,清军确实走的陆路,我还看到了一杆很大的旗子,人数粗略来看,起码得有两三千人马,不过大部分似乎都是民夫,连像样的兵器都无多少,而且清军也没走水路分兵。” “这都敢正面来?” 聂宇有些诧异,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一切还是按计划行事!” 这几天正常上班,明天加班,过两天就放假了,可以集中精力码字了 (本章完) 第28章 这叫满万不可敌? 第28章 这叫满万不可敌? 三十里的行军路程,清军足足走了快两天,才堪堪能见到宜都县的城墙。 惠龄没打过仗,也没带过兵,唯一沾点边的,就是曾经在伊犁做领队大臣,看当地的驻防将官如何操练军队。 他很谨慎,就算从枝江县令那里得知,宜都反贼兵力孱弱,也没有贸然接战。而是打着徐徐进兵的策略,看能否通过八旗的军威,逼迫反贼自己犯错。 乱民就是乱民,就算被邪教蛊惑,那也是没啥战力的愚夫愚妇,聚在一起时看着唬人,但真打起来必然一触即溃。 只是…… 现在的局面,却是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就见宜都县城门紧闭,城头上到处都是旌旗招展,这旗帜是聂宇专门让人打造的,上书一个大大的“汉”字。 没别的含义,就是反清复汉。 “你们怎么看?”惠龄问道。 惠龄也并非孤身一人过来剿贼,他还带来了大清官场标配的绍兴师爷作幕僚团。 一位留有八字胡,头戴便帽(瓜皮帽)的幕僚师爷冯志说道:“抚帅,反贼这是以汉为旗号,明示反清复汉之意,如今见抚台大军至此,而又紧闭城门,明显打算要据城而守,当即刻下令全军攻城,不可助长反贼嚣张气焰。” 又有一刘姓师爷同样点头道:“冯师爷说的不错,如今宜都反贼见抚帅大军至此,不仅不弃城而逃,反而选择死守县城,这正是犯了兵家大忌。自古守城者,久守必失也!” “抚帅,除此以外,反贼选择据守县城,说明反贼内部应当军心不稳,再不济也是不敢与我军直接交战。因此抚帅完全无需担忧,只要我军全力攻城之下,城中反贼必定一战而破!” “现在正是秋季,只要破了宜都反贼教首,再携大胜之威,或可北上与宜昌合兵,进剿长阳教匪。” “……” 听着自己的幕僚师爷,纷纷建言献策,都建议可以不用顾忌宜都县城里的反贼,直接攻城就能破敌。 惠龄想了想,也觉得应该是优势在我。 自己有三千大军,宜都也不是什么大县,还有三百满兵作为核心精锐,还怕打不过一帮教匪愚民? 这么想也没错,因为惠龄历史上,还真就带着三百满兵,加上宜昌镇的几百绿营,用着近乎脑残的战术,跟张正谟两万大军,愣是打了个有来有回,打了一年多。 完事儿还被打了个损兵折将,逼的湖广总督亲自从湖南带兵来援,给他擦屁股。 “传本抚军令,全军即刻攻城!” 惠龄一声令下,三百满兵充当督战队,驱赶着下面的民夫兵勇攻城。 “嘟嘟嘟哒哒哒……” “杀啊!” 在一阵敲锣击鼓声中,大批手持各种老旧刀兵的兵勇,扛着简易的木梯子,冲起来完全没有队形可言。 宜都县城墙并不高,根据《宜都县志》记载,为一丈二尺,也就是约合4米左右。 4米高的高度,爬个梯子确实能够到,也难怪惠龄的幕僚团师爷会如此轻视他了。 很快,就有人冲至城下,木梯子一架,也不管上头有无人,就顺着梯子往上爬。 只可惜,还没爬到一半,一杆杆狼宪就刺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啊!好痛!别刺了!” “……” 狼宪太长了,城墙4米高,狼宪就占了3米,就连在城墙舞动都很不方便。 但用来守城,却是恰到好处,狼宪那些被削出来的枝丫,刺到人身上,致不致命倒是两说,滋味可是不好受。 尤其这些兵勇还没有盔甲防护,全靠一身血肉之躯,一个不小心,就被戳的浑身是伤。 这一疼就抓不住梯子,整个人就得翻掉下去。 城头的几个狼宪兵,伸出狼宪对着那些木梯的兵勇,就是一阵胡乱挥舞,瞎几把乱戳。 每一下,都能带下去起码一个人。 4米高的高度,摔掉下去,也很难摔死人,但一直冲不上去,这些兵勇也有些抓瞎。 他们到底不是职业军人,没有临场应变能力,了不起就是挥刀乱砍,但乱砍除了耗费力气,顶多也就砍下几根枝丫,有屁用。 咋办? 城下摔落的兵勇,要么摔疼了躺地上哀嚎,要么站起来茫然无措,顶着一身割伤不知道该不该再上。 不远处,全程观战的惠龄有些茫然。 按他的想法,不应该是自己全军押上去,然后县城转眼告破,反贼四散而逃,自己则率军趁乱突袭包抄,活捉反贼教首吗? 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还有,反贼的那些武器都是啥,他看的很清楚,那不像长枪的东西,上面有密麻的枝丫,一下挥舞就能让人满身流血掉下梯子。 有见多识广的幕僚师爷看了片刻,忽然惊叫道:“是狼宪!” “狼宪是什么?”惠龄疑惑。 那师爷怔了怔,解释道:“就是一种南方毛竹制作的兵器,顶上削尖了,留下枝丫……” 惠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反贼现在只用了几根毛竹,就把我们拦在了宜都县城的外面?” 师爷连忙纠正:“抚帅,这不是几根毛竹,狼宪虽是毛竹所制,但却是前明戚家军对付倭寇的神器,威力无比。” 惠龄怒道:“我不管什么戚家军,我只要破贼之策!” 师爷脸色一苦,想了想还真想出一个好办法,他硬着头皮献策道:“兵勇无甲,再加之前方并无大将指挥,故而才会惧怕几根狼宪。所以,可以让抚帅麾下的八旗天兵出战,八旗天兵有甲保护,而且有了八旗天兵出战,就可威慑兵勇,让兵勇不敢退缩,必可破城!” “好!阿穆哈,你带上二百满洲兵,前去助战,务必傍晚之前破城!” “得令!” 二百满兵迅速加入了战场,他们身上统一穿着颜色鲜明的甲,还戴着头盔,把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用狼宪戳已经没啥用。 这些满兵也不立刻强登,就这么在下面观察,同时驱赶怯懦逃窜的兵勇。 等看清了狼宪的挥舞规律,马上有一个胆子大的满兵,嘴里叼着刀把,伏低身子往上攀登。 这家伙的甲太明显了,压根不用人提醒,就有一支小队冲了过去。 这满兵的双手刚扒上女墙,两把唐刀就顺势砍了下去。 一刀落空,一刀正中! “啊!!!” 胆子大的先登满兵,手指被当场斩下一截,人也跟着掉了下去。 其他满兵见此,却是没有害怕,反而吸取教训,一下就是七八个同时爬梯,也不先扒墙,而是看高度差不多了,挥刀就砍。 甭管能不能砍到人,先把守着的反贼驱散了。 守城的这些小队多为新兵,没怎么经历过正经作战,之前破县那一晚也是取了巧,压根没打起来。 这满兵身上穿着甲,对着空气挥刀乱砍,还真把人给唬住了。 小队十一人,包括队长在内,一直等到对方翻身登城了,都没人反应过来要去阻拦。 “哈哈哈!杀!” 成功先登的满兵狞笑着,挥刀就对前排的一个刀盾兵砍下,那刀盾兵大骇,下意识挥刀对砍。 当啷~~! 一声金属碰撞下,满兵的刀应声而断,反观刀盾兵手里的刀,毫无损伤。 废话,土钢做的刀,还是包钢的,硬度怎么可能比得了现代工业锰钢的唐刀。 “个把马的,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愣着干嘛,杀啊!”队长反应过来,立马对着愣神的家伙呵斥道。 “你们……” 满兵都来不及说话,就被四杆长枪当场戳死,尸体都被顶飞了出去。 其他几个登城满兵,很快也遭到相同厄运。 兵甲差距太大了,清一色锰钢刀、不锈钢枪,土钢对上跟废铁没有区别。 靠着兵器上的优势,本来对这些满兵还有些畏惧的义军,瞬间士气大增。 什么八旗满万不可敌,原来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啊! 他们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二百满兵出动了,不仅半天没拿下城墙,反而自身还填进去二十多人。 “当~当~~!” 清军鸣金撤兵了。 那些兵勇见满兵撤了,连忙也跟着撒丫就跑,木梯兵器丢的到处都是,摔伤不能动的更是理都没人理。 清军撤兵许久,宜都县城门才缓缓打开。 城中出来了几队义兵,他们三两一组,指挥着临时征召的民夫开始打扫战场,清理掩埋敌兵尸体。 城墙上,正居中坐镇观望战场的聂宇皱着眉头,不是对战果不满意,而是对清兵的实际战力有些大跌眼镜。 这就是清军? 满万不可敌的八旗? 聂宇虽然知道,这时候的八旗已经腐化的厉害,但他还是没有小看了自己的对手。 毕竟,他此前也没真的打过仗,生怕自己一个失误,就步入了万劫不复。 为了以防万一,聂宇甚至没敢冒险出城浪战,制定的战略规划也是保守为主,优先守城,其次消耗,利用守城实战来练兵胆士气。 等把清军耗的差不多,再利用手里的火炮、火雷作为决胜王牌,一举奠定胜负。 可结果就是,打了半上午,跟闹着玩一样,清军战力菜的抠脚。 兵勇就不说了,乌合之众,八旗满兵稍好一些,但也不是一合之敌。 聂宇谨慎战备一个多月,最后就这? 提着把带血唐刀走来,手里还拎着一颗八旗满兵脑袋的陈有年略显鄙夷道:“大将军,这清狗的满八旗也不咋样嘛?还满万不可敌,哈哈!” 这家伙自从被封千总,成了将领军官,就天天盼着打仗。 好不容易能打了,但完全不尽兴,对面太菜了。 三两下就被他砍死了,挥刀绵软无力不说,刀品还贼差,一碰就断。 (本章完) 第29章 想办法甩锅 第29章 想办法甩锅 宜都县。 聂宇正在紧急清点战利伤亡,经过粗略统计,算上千总陈有年手上提溜的八旗脑袋,义军这边共斩杀了24个满洲八旗兵,缴获还算完整的八旗甲17套。 另有斩获兵勇民夫 100余人,而己方总计伤亡就一人,还是因为反应不及,一条胳膊被一个登城的八旗清兵砍伤,但好在包扎及时,并无大碍。 战果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对比清军的总兵力,外加双方的战损比来看,已经十分可观。 那些八旗兵的尸体,脑袋都被斩下,衣甲也被义军扒了干净,尸体就地焚烧掩埋,斩下的脑袋给堆成了简易京观。 打扫完了战场的聂宇,也是不等多时,迅速召集手下军将在城中开会。 战场之势本就瞬息万变,刚刚那一场几乎算是闹着玩样的守城战,让他看透了清军的虚实。 清军战力低的离谱,既然如此,那原定的保守战略,似乎也没那个执行的必要了。 “都说说看,现在咱们该怎么打?”聂宇问道。 白楠当先开口说道:“大将军,末将请令,率领本营兵马出城杀这些清狗一个片甲不留!” “嚯!?” 听到白楠居然直接请令出战,在座的中层军官都是一惊。 同为千总的何顺安很快反应过来:不好,让这小子抢了先了! 何顺安连忙跟着说道:“大将军,依末将来看,那些清狗的战力不过尔尔,就算所谓的满洲八旗同样也是中看不中用,所以我们完全没必要再窝在城里,应当主动出战,于战场上正面击溃这些清狗八旗!” 徐三郎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中规中矩说道:“末将但遵大将军号令!” 话音落下,四个千总里有两个都认同可以出城跟清军一战,一个不反对,只剩最后一人没有发表意见。 陈有年左顾右盼,看其他人都在瞅着自己,只得嘿嘿笑了笑:“俺是个粗人,跟徐老三一样,大将军说让怎么干,俺就怎么干。不过,要是出城杀清狗的话,俺要做前锋,刚刚打的着实不过瘾,都没砍几个清狗八旗的脑袋,这些胆小的清狗就都跑了。” 好了,这下三比一,或者说四票全过。 一想到可能要主动出城与清军决战,过来听会的那些把总军官,不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全都士气高昂。 这都得益于清军的烂,哪怕这些烂大多集中于那些兵勇青壮,可在这些把总军官的眼里,那些兵勇青壮的表现等同于清兵的表现,兵勇青壮垃圾等于清兵垃圾。 这么说似乎也确实没错,堂堂一省巡抚、妥妥的封疆大吏,过来剿贼居然就带三百满兵,剩下全是兵勇青壮,就算抛开战力去算,清军后方也必定极度空虚,连剿贼的兵力都抽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聂宇悟透了这一点,对此前的保守战略更加鄙夷,不是鄙夷自己,是鄙夷清军,他笑着道:“你们说的没错,清狗战力不过尔尔,就算是所谓的满洲八旗兵,同样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这次却是本大将军猜错了,应该说咱还是太抬举这些废物们了,他娘的连地里的软脚虾都不如,就算把我二大爷锁屋子里头奋战三天三夜,也比这帮狗崽子强啊!” “哈哈哈!” 这话倒是让下面的把总军官一乐,因为这是明着在说那些清兵不行,而且还是各种意义上的不行。 “好了,传令下去,全军战备!让那些清狗软脚虾们好好看看,到底什么才叫真爷们?” “说的对,咱们才是真爷们,让那些软脚虾们好好看看!” “杀清狗!杀清狗!” “什么狗娘养的八旗,比咱家里的婆娘都软!” “不是,老六,你特么什么时候背着兄弟几个娶的婆娘?” “……” ———— 傍晚,城外清军大营。 与白日相比,晚间的大营上下,还要显得死气沉沉,从上面的将领军官,到底层的兵勇青壮,所有人全都士气低落。 这些兵勇青壮本来就都是被强征入伍,有着很强的厌战情绪,他们十分反感官府让他们背井离乡,大老远的跑到宜都县这里来剿什么反贼。 反贼什么的他们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自己这趟来,是被官府逼着来的,没有军饷不说,连饭都吃不饱,一个搞不好还可能会送命。 之前,他们迫于对官府和朝廷的畏惧,所以也不敢有所反抗。 现在,反抗自然还是不敢反抗的,但经过了白日攻城战的失利,这股怨气也被进一步放大了。 巡抚中帐。 天色渐暗,里面已经点上了烛火。 惠龄一脸垂头丧气,不复白日的运筹帷幄:“现在该怎么办?” 问的是怎么办,而不是怎么打。 这可难住了惠龄身边的幕僚团,他们这时也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办了。 还是那位冯师爷先开口说道:“抚帅,白日攻城首战失利,反贼气焰必定嚣张,而我军之士气……学生偷偷观察过,不仅那些兵勇军官,就是满洲八旗……若要再战已不现实,而今之计唯有先退回枝江县,再做从长计议!” 刘师爷忧心忡忡道:“抚帅,冯兄说的不错,我军如今士气低落,若还要强行驱使与反贼再战,恐士卒会有哗变之厄,只是……” “只是什么?” 惠龄皱起眉头,语气已经有些不太高兴。 都这时候了,这帮子师爷还在支支吾吾,汉人的读书人就是麻烦,说个话都能这般瞻前顾后。 刘师爷连忙跪倒就说:“抚帅,现在退兵枝江县,或可保全大军,但宜都县也就彻底的丢给反贼了。” “宜都县不是本来就丢了?”惠龄一时没听懂。 冯师爷解释道:“抚帅,刘兄说的是宜都县的人心,宜都县虽被反贼夺取,但也只是迫于反贼淫威,人心尚在我大清,尚在抚帅,可要是抚帅这一战退走,那反贼必定将此大书特书,届时不光是宜都县的人心会彻底倒向了反贼,整个荆州府、及至湖北境内的反贼,可能都会以为我大清……我大清已至迟暮。。。” 惠龄听懂了,当即大怒:“一派胡言!” “抚帅息怒!抚帅息怒!学生……额不,小人也是一时口误,请抚帅万万不可因小人而气坏了身体啊!” 那冯师爷当即磕头如捣蒜,连带着其余幕僚师爷也跟着磕头。 过了好半刻,惠龄才轻舒口气,缓缓招了招手:“都起来吧!” “谢抚帅!” 师爷幕僚团这才陆续起身,也顾不上去拍膝盖衣服上的尘土。 惠龄沉声问道:“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退兵,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师爷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他很快听懂了,这不是在问他办法,而是在问有没有什么理由,能为这次的剿贼不利甩锅。 剿贼办法他们没有,但甩锅,这还不简单嘛! “抚帅,此战一切责任皆在那枝江县令李辉光,都是其先纵容反贼在宜都县坐大,而后又谎报军情,宣称反贼兵力不过百、粮草兵甲皆不齐备,才致使我们没有防备,惨遭反贼埋伏,损兵折将。” “学生以为,应当立刻往朝廷参奏枝江县令李辉光,其谎报军情、纵容反贼、贻误战机,论罪当斩!” 好家伙,这一口大黑锅扣下去,直接就把惠龄摘了个干净,全部责任都推到了枝江县令李辉光的身上。 惠龄人都惊了,绍兴师爷当真名不虚传,这也太焉坏了吧! 惠龄皱着眉问道:“那本抚现在退回枝江,立刻捉拿罪官李辉光?” “……抚帅大人高见!” 嗯,这下惠龄安心了,一场仗败了就败了,不要影响到了自己的仕途,那就都不算事儿。 “嗯,那就明日拔营起寨,全军退回枝江!” 惠龄这位湖北巡抚离谱到什么程度呢? 因为看到张正谟有两万大军,所以怂了,说下雨了不能行军,不敢去打,被总督一顿批了后,好不容易进兵,结果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能死的全都死了,搞得总督被迫从湖南调兵回来救援,张正谟平了,襄阳白莲教坐大了,惠龄去襄阳剿白莲教,打了几场,因为对面是流寇,赢了,然后,他就不打了,坐视人家流窜,被暴怒的皇帝一撸到底! (本章完) 第30章 不堪一击 第30章 不堪一击 翌日,清军大营。 “叮叮~当当~~!” 随处可见有清军在忙活着收拾行装,捣毁使用过的锅灶、营帐等等。 包括那些满洲兵在内,每个人充满了干劲,完全不复昨晚那般的垂头丧气。 惠龄作为巡抚居中坐镇,看着下面兵勇、满洲兵居然在合作拆除自己的大帐地基,心底暗自庆幸昨晚决定的撤兵回枝江县是对的。 这反贼谁爱剿谁剿,反正他是剿不了了! 要是早知道剿贼有这么麻烦,当初那些荆州府的汉官怎么劝他,他都不会答应亲率大军过来剿贼的。 现在贼没剿掉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好在可以把锅往枝江县令身上甩,虽然这样可能还是会被皇上责骂,但靠着父辈余荫,应当也是问题不大。 至于倒霉的枝江县令,那关他屁事,谁让这家伙是汉官呢! 汉官就活该给他们八旗背锅,哪怕他只是蒙古八旗,那也不是汉官这群连奴才都算不上的下等人能惹得起的。 冯师爷站在惠龄的身旁,不忘郑重提醒道:“抚帅,此次虽回枝江,但也不能完全什么都不做,您要立刻手书一封,请求远在常德的制台大人出兵,不管来不来得及,但求这封抚帅的亲笔信必须送达,而且言辞务必恳切,以及对反贼祸乱无能为力的痛恨。” 跑归跑,但也不能跑的太难看,总归要摆出一副尽力剿贼,但又无力回天的架势。 总督信不信不重要,自己必须信,如此总督就没借口再参他一本了,还能趁机把总督拉进来一起抗压。 总督平了反贼,那就都没啥事,要平不了,那总督也能给他背些责任。 惠龄很听劝,说道:“本抚知道,等回了枝江,就立刻手书一封亲笔信,去请制台大人出兵!” 冯师爷又说:“还有,这宜都反贼……” “反……反贼!” “嗯,”冯师爷听到有同僚的惊呼,顿时有些不快,“我正说到反贼了,你突然插什么话?” 同为幕僚团,他们没啥太大的利益冲突,但往往有人给巡抚献策的时候,其他人起码也要等其说完,之后才能再说自己的看法。 胡乱插话,那是不懂规矩。 可那同僚师爷却完全不顾,反而声音变得更大:“反贼!反贼……反贼出城了!” “……” “什么!?” 冯师爷一脸惊诧,顺着对方手指看过去,就见远处宜都县城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队又一队的反贼。 他们穿的衣服也各不相同,有两队反贼还穿着甲,明显是从昨天的满洲兵尸体上扒的,其他人虽没穿甲,但步伐队形却都是稳而不乱。 冯师爷大为惊诧,他不是没有见识读死书的书呆子,一看对面反贼的阵型队列,就能判断出这些反贼都是正儿八经操练过的。 反贼居然经过了操练! 这可不得了,那么多的农民起义,之所以失败者居多,本质在于没有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支持引导,而直接原因就是军队素质差,没有正经操练过。 没有操练过的农民,全靠悍不畏死,是很难对抗的了官兵的。 闯王能成功,是因为闯军主力就是活不下去的明军,太平天国能成功,是靠着矿工的纪律性,相当于半个军队,之后不断游击作战,才渐渐打开了局面。 冯师爷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抚帅,反贼出城了,此乃天赐良机,应当立刻出兵剿之!” 惠龄有些疑惑,他总觉得冯师爷语气不太对,但看到反贼真的出城了,那似乎也确实不用回枝江了。 能剿贼自然还是要尽量剿贼的,之前反贼是有城墙,他攻不下来,现在他可不怕了。 “擂鼓!” “阿穆哈,立刻让所有满洲兵着甲上马!” “全军冲击,杀贼!” 惠龄一连下达三道军令。 而对面已经带兵出城的聂宇,看着突然陷入了骚乱的清军大营,也是没有客气,他直接掏出一个户外手持充电喇叭。 “反清复汉!杀清狗!” “反清复汉!杀清狗!” “……” 喇叭的扩音器,加录音循环播放功能,很快就把聂宇的命令晓谕全军。 全军沸腾起来,他们都被这宏亮的“杀清狗”给点燃热血。 “杀清狗!” “反清复汉!大将军万岁!” “杀啊!” 出城的才一千多人,但就是这一千多义军,明晃晃朝着清军大营迅速冲杀过去。 彼时的清军大营,还在手忙脚乱整兵列队。 离得近的那些清军都懵住了,明明前一秒还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枝江,怎么后一秒就要跟反贼正面决战了? 没有喇叭扩音器的帮助,惠龄肯定不能跟聂宇一样,直接喊话下令,他只能让人去一级一级传令宣喊。 接到命令的清兵停下收拾行李,拿起兵器寻找军官归队,而没有听到命令的,则还是在继续收拾行李、拆除营帐。 如此一来,不仅整兵速度远远慢于聂宇的义军,而且军队也是极其混乱,有站队的,有忙活搬东西的,还有四处跑来跑去,找不到自己军官的。 半天过去了,军队愣是一半都还没整顿好。 惠龄看的心急如焚,不对,他已经不着急了,因为反贼前军推过来了。 清军大营距离宜都县城本来就没多远,因为宜都县城没有重炮,惠龄也不认为宜都县的“乌合之众”有炮,也就二里路的距离,能多长时间。 “哒哒哒哒!” 很快,义军前军跟清军前军对上,两边爆发遭遇战。 战局嘛,完全一面倒! 清军前军因为看到了义军,倒是整队很快,但也只是快,他们那叫什么队,无非一群清兵跟着军官抱团。 碰上一般的农民军、白莲教可能还真能打一打,但碰上了经过正经操练的义军,那就完全是小孩遇到大人。 “狼宪,前刺!” 狼宪手向前突刺,清军完全不敢接战,那么多枝丫和利刃,碰到就是一身伤。 狼宪前刺打开局面,两旁刀盾兵挥刀朝着人堆就砍,完事后面还有四杆长枪,找准时机对着敌兵就戳。 打的很混乱,但又没那么混乱,义军还是习惯性以鸳鸯小队为基础队形厮杀。 “噗嗤!” “咻~嗖~~喳!” 唐刀砍断肢体、长枪戳刺进肉声音此起彼伏,连带还有清军的惨叫痛呼。 “啊!我的腿,我的腿!” “哇!别杀我,我不打了,我不打了!” “你们这些反贼,我跟你们拼了!” 清军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有些人发了狠,想要以命换命,但完全没用。 一刀砍过去,不是被狼宪枝丫挑开,就是被盾牌挡住。 鸳鸯队再乱,也有着阵型章法,每个士兵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再加上还有兵器的优势,义军刀盾兵挥刀砍过去,清军提刀回砍,结果连刀带胳膊都被砍断。 这还怎么打? 一通厮杀下来,义军宛如神兵天降,反而清军这边倒更像乌合之众。 清军前军居然被直接杀穿了。 “快跑啊!”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第一声,清军的前军终于彻底崩溃了。 这些清兵本就被强征而来,心底就不愿意打仗,昨日又是一战把他们的怨气推到了顶峰,本来若是今天能安稳撤回枝江,那可能还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毕竟,能活命的话,谁又愿意冒险去造反呢? 然而,现在不仅是回不去枝江,带着他们过来剿贼的巡抚大人还要他们送死,这些反贼太可怕了,比官兵都恐怖,谁上去都得死。 而清军的主力又几乎都是兵勇青壮,他们没有纪律性,有一个人跑了还好说,顶多带动几个人跑,可要是有大部队成片成片的溃逃,那可就不是几个人跑的事了。 清军前军溃了,前军的溃败又带动混乱的中军溃败,如同病毒传播一般,任凭军官如何阻拦,也完全遏制不住溃势。 遏制不住,索性也不遏制了,军官也撂挑子了。 清军大溃! 军官撂挑子跑路,底下的清兵也被带动着跑路,全军一溃好几里。 真就是好几里,到处都是人在逃跑。 义军没有分兵去追,因为他们看到了清军大营里跑不出去的巡抚大纛,以及围绕大纛保护的那三百满洲兵。 陈有年异常兴奋:“是八旗清狗,弟兄们,随老子一起杀!干死这帮八旗清狗!” “干死这帮八旗狗!” “……” 陈有年这一波冲杀,直接破坏了义军本来的阵型。 何顺安怒骂了一句:“球势子的,咱们也上!” 白楠也下令:“看准大旗,给我团团围住,清狗的巡抚肯定也在里头,活捉了巡抚,大将军的反清大业就成了!” “反清复汉!大将军万胜!”徐三郎举刀大喊。 数百义军冲近了清军大营帅帐,将帅帐由内到外团团合围。 (本章完) 第31章 聂宇:我要打荆州! 第31章 聂宇:我要打荆州! 大战结束,已至第二天早上。 清军大营,入眼可见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忙碌的宜都民夫,在忙活着掩埋焚烧清兵尸体。 民夫都是今早城里临时征召来的,只要出城挖坑埋尸体的,就给算一天的工钱。 毕竟现在还是清朝,卫生条件有限,大战过后要是不及时掩埋处理尸体,这么多尸体暴露荒野,很快就会形成瘟疫。 可以说,古代但凡哪里出现瘟疫,那么那里必定就有一波军队驻扎。 民夫们战战兢兢,一边听着指挥挖坑,一边也在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不是说有府城的大官带着官兵打来了吗?” “你还问,这地上的不都是官兵吗?听说就连那位府城的大官,现在也被反贼给俘虏了。” “呸呸呸,什么反贼,那是大将军老爷和义军,大将军给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分田,还给他们减税,反倒那狗日的官府一直找咱们要钱。我看啊!大将军杀得好,这些府城来的狗官,想把咱们的地重新抢走,他们都该死!” “……” 耳边不时能听到民夫们讲话,正在亲兵护卫下,走进这座废弃大营的聂宇,嘴角微不可查一笑。 “恭迎大将军!”x4 众将领见到聂宇来了,连忙拱手行了个军礼。 “嗯。” 聂宇微微点头,接着抬眼看向清军帅帐。 整个帅帐经过一晚上的夜战,已经被彻底捣毁,那杆象征巡抚的中军大纛,早就被砍断了半截,旗帜铺在地上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三百满洲骑兵,他们的战马被分批拴在一处,也有伤重或死去的战马,正有屠夫出身的义兵在上前补刀与割肉。 马肉不好吃,但那也是肉啊! 对现在穷的都快“揭不开锅”的聂宇来说,能省一顿肉钱,就省一顿肉钱。 “咔嚓!” 正说着,就见到不远处,一颗满洲兵的脑袋被大刀结实砍下。 那负责砍头的义兵赤着膀子,浑身是汗,他稍微扭动了下胳膊,狞笑道:“下一个!” 一声喊下去,后头正在排队等砍头的满洲兵,全都面露惊恐。 不光是被义军刽子手吓唬的,同样也是砍到了被拖走焚烧的无头尸体,以及就在旁边集中堆放的京观。 “呜呜呜~~!” 有人忍不住了,挣扎着想要逃跑,但双手双脚全被绑缚(别喷,双脚是拴了条绳子,能走不能跑而已),连嘴都堵得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 只能绝望看着前排的,脖子被粗暴按在了木墩子上,而后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还溅到了他身上。 “他娘的,又一个怕死的软蛋,怕死了你跑来剿什么贼?来个人扶一下,这满狗站不住了!” “来嘞!我草,这狗东西尿裤子了,谁来兜一下!” “……” 聂宇收回了目光。 杀俘的命令是他亲自下的,既是因为他没钱养那么多吃干饭的,也是在顺应麾下军将的诉求。 干翻鞑清,杀光满洲八旗! 聂宇问道:“你就是这次来剿本大将军的伪清湖北巡抚萨尔图克·惠龄?” 一天前还是清军的抚帅,手握三千大军的惠龄,此刻俨然已经成了义军的阶下囚。 昨晚的大战,惠龄本来也是想跑的,但他没想过自己的大军能有那么烂,战局都不能说是一面倒了,简直就是一触即溃了。 他是被自己带过来的乱兵,给团团堵在了帅帐,冲都冲不出去。 等到好不容易乱兵没了,义军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他的中军帅帐团团合围。 虽然惠龄手上还有三百满洲八旗骑兵,但夜晚的骑兵战斗力本来就不行,再加上他的骑兵都来自荆州满城,用的战马也都是湖北本地产的南马。 南马耐力不行、肩高还矮,严格来说是不适合作为骑兵的。 骑兵战力不强,夜晚视线受阻,作战区域受限,清军的骑兵压根冲不起来。 惠龄倒是下令,想让麾下满洲兵,带着自己强行冲锋突围。 结果就是…… 最先冲上去的陈有年,对付骑兵似乎很有自己的一套,直接让全部长枪兵顶上,又让其他人疯狂挥舞火把干扰马匹视觉。 最后,狼宪手对着马背一阵乱挑,刀盾手跟着他去斩马腿。 没几下,就把这些满洲八旗的骑马步兵给废了,没了马上优势,这些所谓满洲八旗,全都宛如盘子里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惠龄抬头看到聂宇面貌,惊问道:“阁下便是宜都县的反贼教首?” 虽然没人说,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宜都县的反贼首领了。 果然是天生叛贼,如此年轻就有龙行虎步之姿,若假以时日,怕是必成我大清心头之患! 嗯,这实际是惠龄自己过度理解了,什么龙行虎步,纯粹是接受过现代良好的义务教育,加上没有经历过太多社会毒打,见到谁都能昂首阔步。 龙行虎步,堂堂正正,不害怕畏惧,那可不就是贵人之相了。 不是贵人,谁能见官不怕啊! “什么反贼,你这狗官,这是俺们义军的大将军!” 陈有年不等聂宇开口,上前怼着惊诧的惠龄就是一个大耳光抡了过去。 “啪!” 巴掌声音挺响的,都给脸上抽出红印了。 正在思绪中的惠龄,被抽的一愣神,片刻缓过劲来,顿时大怒:“你这狂妄反贼,本抚……” “啪!” “你特娘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还敢骂?” “你这反贼……” “啪!” “你这……” “啪!啪!啪!” 一连七八个耳光呼过去,陈有年作为义军勇将,可是有把子力气,与何顺安都有些不相上下。 这大巴掌呼过去,给惠龄的脸都快呼成了猪头。 聂宇一直看到差不多了,方才抬手制止:“够了,停下吧!本将军还有话要问这狗官。” “嘿嘿,大将军!” 陈有年咧嘴一笑,乖乖退了回去。 呵,这家伙倒有些意思,平时大咧咧,看着像个粗人,但如今再看,倒有点像是三国里的张飞,粗中带细,有勇也有谋。 聂宇再度问道:“你是伪清的湖北巡抚惠龄?” “呼……是又如何?” 惠龄哈着气,显然脸颊还在生疼。 聂宇淡淡说道:“不如何,只是听说巡抚老爷是从荆州府,特地调兵过来剿我这个宜都县反贼的,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也准备率军打一打荆州府!” “什么,你要打荆州府?” 放假了!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32章 以湖广言之,重在荆州 第32章 以湖广言之,重在荆州 聂宇准备打荆州! 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想法。 因为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确实是天下第一个起兵的“白莲教”分子,对满清朝廷的仇恨值太大了。 偏偏自己起家的宜都县,又隶属荆州府管辖,还地处长江上游沿岸。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等同于聂宇把复活点,直接设在了敌方门牙塔边上,而且敌方门牙塔全在,人也全在。 “你居然要打荆州?” 听到聂宇准备打荆州的惠龄,脸色已经完全绷不住,大声怒喝道:“你这是痴心妄想!荆州府城高墙厚、兵精粮足,就你这几千乱民,连兵甲都不齐备,打下一县已是好命,居然妄想攻略府城,只要你敢去,荆州守兵必叫你这反贼有去无回!” 聂宇嗤笑:“呵呵,可我怎么听说,如今的荆州城应该兵力空虚,荆州将军爱新觉罗·兴肇,不是才带了所有满洲兵,去镇压湖南的苗子去了吗?” “要不然,堂堂一个湖北巡抚、封疆大吏,怎么会只有三百满洲兵,剩下的全是民夫?” “如今,这三百满洲兵已在宜都一战丧尽,我若是率军趁着这时候疾驰攻城,你说荆州能否挡得住?” 能不能挡得住? 那还用问吗?肯定挡不住啊! 惠龄心里顿时一咯噔,他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自己全军覆没了已是罪该万死,哪怕凭借父荫,估摸着也少不了要罢官去职。 如今反贼居然还借此看破了荆州虚实,真要疾驰进攻府城,府城怎么保的住? 城高墙厚是不假,可府城没兵了,所有满兵都已经被荆州将军兴肇,带走跟随总督大人一起平苗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惠龄手里的三百满洲兵,就是荆州满城剩下全部的家底了。 一旦荆州府城被反贼打下,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满清时期,湖北首府虽是在武昌,但满城却是修在了荆州,又设荆州将军坐镇满城,在权位上可与总督平级,甚至涉及到了满城内务,总督都不得置喙。 之所以会如此,就是在于荆州府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 以至于有句话专门为此形容:“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荆州地区地势复杂,宛如天然的要塞,以襄阳为要塞的出入口。江汉平原位于襄阳中间,东西两侧分别是长江和九江河谷。 自古南方政权若要北上,必须先控制荆州,再夺取襄樊,以成犄角之势。 清廷为了布防荆州,控扼湖广,可谓煞费苦心,甚至专门在荆州满城设立两个副都统,一个跟着去了湖南,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被俘的惠龄。 惠龄脸色苍白,颤巍着问道:“你……你要攻荆州……你就不怕……不怕总督集湖广之兵,来镇压围剿你们白莲教吗?” 聂宇听罢咧嘴一笑:“嘿嘿,怕是肯定怕的,但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现在不打,总督就能放过咱这个反贼一样,连你这个一省巡抚都落到反贼手里了,总督又不是眼瞎,只要知道了,肯定是得来镇压咱的。” 好家伙,话糙理不糙,说的确实有道理! 连他自己都被对方生擒活捉,还死了三百……应该是二百五十七满洲兵,那边的脑袋还没砍完,刽子手已经累得换人了。 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被活捉,满洲兵的脑袋被斩了堆成京观,但凡总督还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势必要调兵回来剿贼的。 同理,聂宇打不打荆州,都不影响清军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调兵来打他。 惠龄一脸色厉内荏道:“即便你们这些白莲邪教真打下了荆州,等总督调兵回援,你以为就凭这群乌合之众,这么几千人马,便能守得下来荆州城?” 聂宇说道:“不打一下怎么知道呢?而且,你不会真以为,宜都、长阳两县,就是我们所有人马了吧?宜都、长阳不过是我教分支而已,就连我父也只是分支掌教,真正起兵主力则在襄阳、郧阳、施南等府,还有川陕甘豫四省的教中兄弟。” “只要我这边生擒巡抚、打下荆州城,那其余教中兄弟必将云起而响应,如此顷刻间就是百万大军,这满清的半壁河山都将是我白莲教的天下!” “你说什么!”惠龄惊呼出声。 这次是真惊呼,他倒不认为白莲教人少,但也只以为真正敢造反的,应该就只有宜都、长阳两县而已。 而大部分的白莲教徒,应该都是乌合之众,不敢随便起兵叛乱的,就连之前的中原白莲教首领刘之协,之所以会被官府给抓住,就是因为内部有叛徒害怕造反,出卖了教主刘之协。 只不过,在地方官府准备押人去京城凌迟的时候,又不知怎么回事,让刘之协逃走了,而后不知所踪。 乾隆大怒,下旨大索白莲教徒,成功让地方民怨沸腾,最终提前酿成起义暴乱! “大将军,东西找到了!” 正说着,白楠手里拎着个布包,小跑着从帅帐跑了过来。 聂宇接过了布包,别说,还挺沉,光看布的外表,倒是挺华丽的,一看就不便宜。 里面包了个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块银制的方正大印。 《钦定大清会典》规定,银印或银质关防,只有地方文武一二品或在京三品大员,才能使用,而且往往采用双印制。 就是一块摆在衙门看的,一块则用于随身携带。 聂宇把大印翻了个面,除开标准的官印刻字,还有专门刻在前头的“行在”。 哦,《雍正王朝》里表现的金印存在,还是乾隆铸的,但很重,非常重,别指望能挂在腰上,且历史上只被用过一次,就是林则徐虎门硝烟。 效果嘛! 四个字——如朕亲临! 见到对方翻出了自己情急之下,藏起来的行在官印,本来还默不作声装傻的惠龄,终于露出绝望神色。 “你有本抚的官印也没用,没有本抚亲自出面,地方衙门不会信你们的!” 聂宇听罢无言,只“哦”了一声,而后理都不理这厮,让人把他先带下去,又让何顺安拉来几人。 如果惠龄此时还在这,应该能认出来,这几人都是他的师爷幕僚团,居然命大一个都没死在乱军中,也很倒霉的一个不剩,全跟惠龄一起被俘虏了。 聂宇不等这几人反应,便忽然狞笑着开口:“呵呵,你们怕死吗?” 放假太爽了,爽的都忘了码字 (本章完) 第33章 收获一个狗头军师 第33章 收获一个狗头军师 好家伙,上来就问他们怕不怕死? 几人都是吓得面无人色,瘫跪在地,连跪都有点跪不直了。 冯师爷反应很快,不顾双手被缚,直接以头抢地:“大将军饶命!小人冯修永愿意从贼……诶不,是愿投义军,愿投义军啊!” “……” 聂宇被这家伙的投降速度给惊呆了。 他本来就只是故意试探一下,反正该知道的消息,他都知道,就是时间线有些偏差,但也问题不大。 把这几人带过来,无非抱着有枣没枣,先来两杆子。 可结果…… 冯修永以头抢地伏在地上,见聂宇没动静,还以为这位反贼大将军不愿意收他,着急保命的他也顾不了太多,连忙说道:“大将军,小人有用,小人真的有用啊!小人这里有重要军情要告知大将军!” 聂宇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光速滑跪的冯修永,想了想说道:“你有什么用?或者说你有什么重要军情要告知本将军?” 冯修永闻言松口气,总算愿意听他说话了,当下不敢怠慢:“大将军明鉴,小人曾是抚台,不,是清狗巡抚惠龄的师爷幕僚……” 这句清狗,还是他从那些反贼民夫口中听来的。 “所以,那清狗巡抚但凡有什么重要军情,都会先与小人这里问策商议,小人也因此知道了许多清狗那边的军情机要,甚至也包括荆州满城的驻防八旗兵员、动向以及粮草辎重……” “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荆州满城现在有多少兵马粮草?” 聂宇听到这里,忽然就来了兴趣。 他虽然通过翻书能知道一些清军的消息,但具体的兵员粮草动向,可不会全部统一记录在书里面,要记录也是记录大事记,或者比较重要的东西。 像荆州城这种从来没被白莲教正面攻克过,甚至打过的大城,那记录个鬼啊! 冯修永先点头,又连忙摇头:“具体的不知道,但大致的还是知道,小人可以打包票,如今的荆州城,算上满城的八旗驻防军,以及府衙的差役兵丁,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百,甚至可能不会超过六七十……” 是不是觉得很离谱? 一个州府大城,又是湖广重镇,还建有满城、有八旗驻防以及八旗将军,居然就不到六七十兵? 其实还有更离谱的,荆州左边毗邻的宜昌府,府城兵力更少,甚至达到了当阳起义,宜昌府城震怖的程度。 再把整个湖北摊开算一算,全部加起来,满打满算,应该能凑个一千清军。 剩下的? 剩下的都被湖广总督、荆州将军、湖北巡抚三个人才,带去了湖南镇压苗人去了。 关键,镇压了一年,都没打掉,反而越打,反清的越多,还有汉人百姓也加入了。 冯修永忽然问了一句:“大将军,小人斗胆请问,您手中盒子里放的可是清狗巡抚的行在大印?” 废话,不是大印还能是什么? 他天天跟在惠龄屁股后头,连装官印的盒子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哪能认不出来。 聂宇问道:“你想干嘛?” 冯修永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大将军,您把这方大印借给学生,学生可以为大将军伪造一封巡抚手书,骗开枝江县的城门!” “小人”变成了“学生”,还愿意伪造巡抚手书,帮他骗开枝江县的城门。 这是在立投名状了! 冯修永想的明白,自己现在被俘虏了,又是一个文弱书生,跑是肯定跑不了的,说不好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要想保命,只能从贼,或者说投奔义军。 至于以身殉国? 他凭什么以身殉国,能来做幕僚师爷的,都是考科举考不上,年纪又大了,自觉没啥仕途机会,才来赚钱和谋划一些人脉关系的。 他要以身殉国可以,但清廷肯定不会认。 一个县令,殉国了,清廷可能还给个追封,他一个师爷死了,清廷了不起就记一笔:“某年某月某日,白莲教造反,杀若干人……” 嗯,里面的“若干人”就包括了“壮烈殉国”的冯修永。 那这不是白死了吗? 当然,要只是这样,冯修永还不至于要纳投名状。 他从昨日白天到现在,一直都有偷偷观察这些义军,不像所谓的乌合之众,反而比他见过的官兵还要更为军容肃整,而且精气神十足。 就凭这一点,冯修永觉得,聂宇可能会成事! “好!” 聂宇突然一笑,大手一挥:“来人,给冯先生松绑!” 随手将装着官印的盒子丢给白楠,又亲自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冯修永。 “冯先生快快请起,这地上阴凉,莫要冻坏了身子。” 这番话说的有些过于样板化,但偏偏冯修永很吃这一套,或者说是在有意配合。 冯修永满脸激动:“学生冯修永拜见大将军!” 说着就又要下跪行大礼参拜,还是聂宇伸手上前抬住,才没跪了下去。 “哈哈,我们是反清复汉,不兴伪清奴才那套动不动就跪的奴才礼节!”聂宇笑道。 冯修永连忙恭维:“大将军有此意志,学生愿鞠躬尽瘁,助大将军驱逐胡虏、光复中华!” 说完,又拱手道:“这枝江县便是学生为大将军献上的第一份大礼!” 一番样板话的客套,冯修永很是识趣的进入正题,先把枝江县给拿下来,只要枝江县一下,自己才算是真正加入了这位聂大将军的反清复汉义军队伍。 聂宇就此收获一名狗头师爷。 虽然对方的身份不是很好,还临阵背主,骨头也软的不行,但好在也算是个读书人,还有着大用处。 不算宜都县被他逼着送来的那些各家大户子弟,这位冯师爷才是第一个主动投奔他的读书人。 解决了这边的问题,聂宇立刻让对方着手准备。 为了加快速度,又把其他几个幕僚师爷,也暂时先划给了狗头师爷冯修永利用。 这几人甭管愿不愿从贼,总之肯定都是怕死的,不怕死的也不会被俘虏。既然怕死,那就不用担心不配合,不配合大不了拖下去砍了。 约莫过了两天左右。 在冯修永与麾下师爷团彻夜经办下,一封巡抚手书就这么伪造成功,里面还盖上了巡抚的行在大印。 除此以外,聂宇又让工匠,紧急按照那面没烧完的巡抚大纛,重新仿造了一面。 新仿造的大纛有些略显粗糙,但布用的都是好布,是聂宇斥巨资从商城买下,近距离看肯定穿帮,但稍微离得远了,要糊弄过去也没那么麻烦。 谁会闲着没事,近距离去看巡抚的大纛。 活的不耐烦了? (本章完) 第34章 不费吹灰之力 第34章 不费吹灰之力 枝江离宜都很近,也就二三十里路程,清军大败消息倒是没有立刻传到枝江县城。 但一堆趁着夜晚乱战溃逃的败兵,他们不敢往北逃跑,因为北面是宜都县,是反贼的地盘,那就只能朝着南边来时的枝江县流窜。 枝江县城倒是没什么大事,可坐在城外的乡镇却是遭了殃。 这些乱兵刚刚经过大战厮杀,正是最恐惧,也是最残暴的时候,连血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也不抢掠百姓,因为百姓穷,那就抢地主呗! “什么?有乱兵在劫掠乡里,已有好几家乡绅被灭门了?”正在县城尽心尽力筹措钱粮的李辉光,听到消息人都有些茫然。 典史点点头:“是啊太爷!乡绅们颇为惶恐,正在请求衙门调兵,剿灭乱贼。” 李辉光眼色一沉:“调兵?衙门能用的人,都给巡抚大人带走了,老爷我哪来的兵可调?” “那怎么办?”典史问道。 李辉光想了想,说道:“先晾着,等巡抚大人剿贼回来,再行商酌。说起来,这些乱兵都是从哪里来的,那些乡绅可有说明?” “不清楚,好像说是从北面来的,会不会是巡抚大老爷剿掉的反贼?”典史提出猜测。 李辉光说:“嗯,有可能,不过还是要严加防备,现在去把北门闭了,不许任何人出入。” “太爷高见!” …… 大概两天后的清晨,有一队衣甲鲜亮的满洲兵来至城下。 看着紧闭的北城门,领头的冯修永驱马上前喊话道:“我们是巡抚大人的兵,快放我们进城!” 这话喊出,城头看门的差役兵丁不敢怠慢,匆忙派了个腿脚麻利的去衙门找县令。 李辉光彼时还在衙门里头算账,同时心底也是愈发觉得不安,因为他总感觉外面到处杀地主的乱兵来的蹊跷,似乎不像是反贼的兵。 反贼的施政方针,李辉光也有听闻过,虽然也杀地主,但却不滥杀,反而只要愿意把田分出来,就可以保留性命,还能免税留下一些土地,且分出来的土地,也是用于分给佃户流民。 纯粹的杀地主抢钱抢粮食,倒像是官兵的行径。 嗯,不开玩笑,反贼分田笼络民心,官兵杀人抢掠财货。 很合理嘛! “太爷!太爷,巡抚大人派人来了!” 李辉光正心神不宁,忽然典史跑进来大呼小叫。 “嗯……巡抚派人回来了?”李辉光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惊讶。 惊讶归惊讶,但他也不敢怠慢,连细节也来不及问,就匆匆忙忙跑去城墙上。 过不多时,来至城墙上的李辉光,果然就见到了一面巡抚大纛。 因为离得太远,李辉光并未看出大纛上略显粗糙的纹饰,再加上举着大纛的那队满洲兵。 说服力就更强了! “怎么回事?都这么久了,枝江县令怎么还没来,要是耽搁了前线军务,你们枝江县担待的起吗?” 冯修永在城墙下面估算着时间,对着城墙上大声喝令道,语气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李辉光一听到冯修永的声音,就觉得有些耳熟,待探头一看,果然之前跟在巡抚身边的师爷,心中暗骂一声“狗仗人势”,又连忙招手挥舞。 “冯先生息怒,本县这就让人放箩筐下去!” 李辉光很谨慎,哪怕看到了巡抚大纛,看到了满洲兵,还看到了冯修永,也没敢立刻开门。 毕竟反贼就在二十里开外,要是不小心一点,估摸着他早就跟宜都县令那个傻缺一样,脑袋搬家了。 冯修永也不恼怒,一脚踏上箩筐,被绳子拉着登上城墙。 两脚才一碰地,李辉光便卑躬屈膝告罪道:“冯先生见谅,这几日乡里突然冒出许多乱兵,已经劫掠灭门了好几户有德乡绅,本县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冯修永不屑道:“只是一些反贼的溃兵,尔等居然也能如此惊惧,呵呵。” 李辉光到底是科举进士出身,还是个汉官,再怎么没本事,基本智商还是有的。 本来只是随意试探一番,结果看来,还真是巡抚大人把反贼击溃了,这才出现了许多乱兵。 巡抚大人果真用兵如神啊! 李辉光连忙赔笑道:“冯先生说的是,下官确实本领低微,比不得抚台大人用兵如神,才来几日,宜都反贼便已尽灭矣!” 冯修永微微点头,似乎对李辉光自降身份的话术很是受用,他说道:“宜都反贼已灭,仅余溃兵之势,不过流寇尔尔,多费些时间就可剿灭,现在抚帅准备趁胜追击,一路杀往宜昌,与宜昌军会合,共同进剿长阳白莲教残部,彻底将白莲教反贼悉数灭杀!” “故而,我这次受命前来,是奉抚帅之命,由枝江县从速征集一批粮草辎重,还有沿路商船也要全部征调,供大军驱使!” 说完,又把面露难色的李辉光招至身前,附耳说道:“抚帅说了,此事若是办得好,荆州知府他做不了主,但荆门知州……” 这么一说,懂了。 李辉光做什么多,不惜得罪大户,也要尽心尽力,筹措钱粮,不就是在巴结惠龄,好谋求仕途官运。 现在,总算有了回报了,荆门知州肯定比不了知府,但对他一个小小县令来说,已经算是高升了。 最主要的是,他还搭上了八旗老爷、巡抚大人的线,往后升官也只会比其他汉官更容易。 巨大的政治利益下,什么怀疑警觉全都被抛至脑后。 冯修永准备的巡抚手书,也没能用的上,或者说用上了,但李辉光只是潦草扫了一眼,连字迹官印都没比对。 城门打开,李辉光跟在冯修永后面,一起清点钱粮骡车。 冯修永突然转头说道:“李县令,学生这里有个东西要给您看一下。” 李辉光习惯性拍马屁:“冯先生哪里话,下官怎担得起这句‘学生’啊!” 冯修永笑了,笑着取下了那顶瓜皮帽。 李辉光目光被吸引,因为他看到了一颗光头,还别说,这光头确实挺圆润油光,脑门顶上还能看见一撮黑,应当是刚剃的头发。 等等,刚剃的头发? 光头,没辫子…… “反……” 后半个“贼”没喊出来,李辉光怔怔看着冯修永,又低头看向剧痛的腹部,一把刀已经捅了进去,还故意搅和了几下。 李辉光死了,尸体才倒下去,典史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冯修永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窜了出去,大喊道:“反清复汉!快动手!杀人夺城了!” “反清复汉!杀!” 被冯修永带来的那十多个满洲兵,当场用着喊话大呼,而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那些穿官差衣服的就砍。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城门口的官差全被杀光,连典史也被乱刀砍死。 没人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 满洲兵大爷,突然喊着“反清复汉”,还要杀他们夺城。 这换了谁,谁脑子里不懵啊! 十几个兵,加一个狗头军师,枝江县城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 彼时的清朝,人均金钱鼠尾,一直到了晚清,才开始阴阳头 (本章完) 第35章 剪辫子 第35章 剪辫子 “枝江县拿下了!?” 这是聂宇得到消息时的反应,从语气上就能看出来,他也非常惊诧。 之所以同意让冯修永去骗城,也只是在给对方一个立下投名状的机会,就算不成也没关系,反正他都是要打枝江的。 不打下枝江城,聂宇就搞不到足够的船,没法以最快速度奇袭荆州府城。 可聂宇还在整兵备战,随时准备攻城,顺带也测试一下火炮的实战效果。 然后…… 枝江县拿下了? 应该说,那枝江县令真就被骗开城门了,明明他们的大纛做的很潦草,人也只有十几个,还是冯修永带着满洲兵去找人,怎么看都有些漏洞百出。 那枝江县令是白痴吗? 这都看不出来……额,好像还真看不出来。 聂宇发现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他是因为提前知道,再加上又是穿越者,当然会觉得漏洞百出,不可能成功。 可换成这些个鞑清官员,还是个汉官,没有入旗人籍,没有满洲贵人提携,一个小小枝江县令,凭什么能看出来,有什么资格能看出来? 举个例子,你在路边看到市长了,你第一时间会质疑这是别人扮的吗? 那肯定是赶紧上去举报给你穿小鞋的领导啊! (皮一下) 枝江县城拿下。 聂宇当天就率军入城,迅速接管了城防,而后又直奔衙门。 因为冯修永是突袭夺门,县衙这边短时间内还没得到消息,一应大小属吏一个没跑,衙役也都还乖乖守在衙门前闲聊。 忽然,他们看到了一大群人朝他们奔来。 “嗯?你们是谁?这里是衙门,闲杂人等快快散……” “噗呲!” “呃~啊!” 话都没讲完,一刀就落了下来,当场给这衙役开了瓢,又紧接转向另一个呆愣的衙役。 “有贼子!啊~!” 这衙役下意识惊呼,而后脑袋就被一刀斜砍下大半,人当场毙命。 衙门里很快有人闻讯赶来,但没啥用,赶来的通通被几根狼宪一挑,接着好几杆长枪猛戳。 凡是冲上来的衙役,一个不落,死了精光,连匆忙求饶的都没能幸免。 约莫小半刻后,县衙被义军完全肃清控制。 聂宇脚踩着来不及清理的血迹,步入县衙大堂,身后跟着何顺安、白楠诸将,以及光头师爷冯修永。 因为提前下过了命令,衙门里的属吏倒是没全死。 此时被集中抓到聂宇跟前,全都一脸惶恐,连腿都有些站不直,只能趴跪在地。 聂宇问道:“你们谁是县衙职务最高的?” 马上有一中年人往前爬,连头都不敢抬,颤声说道:“回……回大将军的话,下官,不,是罪官、罪官,罪官是枝江主簿,如今太爷已死,本县也无县丞,所以罪官应当是县衙现在官职最高的。” 聂宇也不在意语气,当下说道:“县衙的官仓和税银在哪里,立刻带我过去!” 枝江主簿一脸苦色:“啊这……” 聂宇皱了皱眉,而后一招手:“拖下去,砍了!” 枝江主簿瞬间吓尿,嘴里支吾着求饶:“不,饶命!饶命啊!大将军,我带您去,我带您去!” 但没用,两个士兵上前架着胳膊,就给拖了下去,地上还拖出一行尿渍。 一直拖到老远,才听到一声惨叫,求饶声戛然而止。 有士卒回来禀报:“大将军,已经砍了!” 跪伏在地的一众属吏,当场吓晕好几个。 聂宇看都没看一眼,接着问道:“现在谁是官职最高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几乎连滚带爬说道:“大将军,是小人,是小人,小人是典史廨的攒典(典史的佐贰官),小人知道官仓税银都在哪儿,小人还知道太爷、主簿、典史老爷贪污下来的钱都在哪儿。” 聂宇这下满意了,一边带着人去抄官仓,一边让这些属吏整理衙门的官方文书。 没过一会儿,白楠快步来到聂宇身旁,低声说道:“大将军,已经抄过了,官仓里都是粮食,没看到银子,但从县令、主簿和典史的私宅挖出来几大箱银子,粗略来看有着近三万两之巨。” 聂宇摇头说道:“啧啧,咱们大清的这位乾隆爷,果真盖世明君啊!手底下的官员一个个都清廉如水,三个加起来居然只搜到了三万两白银。”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银。 这句话可不光是在说乾隆给官员发的养廉银子福利好,同样也是在讽刺乾隆朝的官场,一个知县三年就贪了十万两白银,真就是算比较“清廉”的了。 现在这位已经死了的李辉光李县令,那只能是“清廉”的不行,贪的银子居然只有三万两。 聂宇迅速将白银装船,他攻枝江县本来就不为别的,单纯只是为了枝江县的银子。 有了银子,很多之前不敢干的事情,也终于可以干了。 看着聂宇高兴,顶着光头脑门,也不戴帽子的冯修永,急匆匆跑过来献策道:“大将军,如今枝江县虽下,但我义军兵力不足,若要分兵控制枝江,那就无法突袭府城,若要突袭府城,则无法分兵枝江……” 聂宇饶有兴趣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剪辫!不光这里剪辫,宜都县也要剪辫。”冯修永说道。 聂宇继续问:“理由呢?” 冯修永说:“回大将军,此前的宜都县之所以不行剪辫,是因为我义军初立,没有一场大胜来稳固人心,所以也不宜操之过急,但现在不同,巡抚大军亲征剿贼,却被我义军一战击溃、全军覆灭,就连巡抚也成阶下之囚。” “如此大胜在前,宜都县人心已定。大将军现在不是可以下令全面剪辫,而是必须下令全部剪辫,这时携大胜之威,令全县剪辫蓄发,便是在正式定下反清复汉的大义,为义军定下名位!” 这家伙,还真有点东西,怪不得能被一省巡抚招来做幕僚师爷,还做了幕僚团老大。 说白了,就是原来不剪辫,是害怕百姓大户们造反,现在剪辫,同样也是怕百姓大户们造反。 聂宇又问:“那枝江县剪了辫子,就会跟随加入我们了?” 冯修永摇头:“不会,剪了辫子,只是绝了后路,不代表他们会跟我们,但绝了后路就够了,只要确保他们不会再帮伪清,余下的就交给天下大势!” “好!” 聂宇点头采纳了他的计策。 为了赶时间,聂宇直接挑出了县衙的官吏,还有城里的大户们,先把他们的辫子强行全剪了。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县衙和大户们自己解决,如此,后顾之忧算解决了。 聂宇给宜都县留了一营兵,余下三千大军,全部乘船开拔荆州府城。 (本章完) 第36章 荆州 第36章 荆州 荆州府城,这时已经全乱了。 聂宇的动作很快,因为他要打个时间差,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消息还是不出意外的走漏了。 不是义军的踪迹被发现了,而是之前逃跑的兵勇民夫,有人麻着胆子,一路跑回了府城回家报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聂宇到底不是什么专业反贼,几千人大晚上打混战,能分清敌我就不错了,那么多的溃兵乱兵,就算战后紧急去抓,也不可能全抓回来。 有几个漏网之鱼,正好是府城大户们的家奴,这些人非常忠心,或者说他们的家眷都在主人家手上,而且他们也不认为义军能成事。 这些人拼命逃回府城,给主人家报信,而后荆州府衙就间接得知了消息。 “巡抚大人败了!?” 负责留守的荆州知府崔龙见,整个人脑子里都是嗡嗡的,连忙追问道:“快说,巡抚大人到底是怎么败的?” 虽然他确实有些看不上这个巡抚,但那可是三千多人,不是三千头猪,就是三千头猪,杀起来也得费点功夫吧! 再说,里面还有着三百满洲骑兵压阵,这特么到底怎么败的? 或者说,怎么能败的? 急忙赶来报讯的(附郭)江陵知县魏耀说道:“下官也不知道啊!只是这几日不时有败兵自宜都、枝江而来,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巡抚大人败了,也有说巡抚大人没败,只是丢了枝江,还有说巡抚大人不是败了,而是从贼了……” 听完对方的解释,崔龙见的脑袋都快被绕晕了,但不管哪种传言,似乎都是巡抚大人败了,而且枝江大概率也可能没了。 毕竟,若是巡抚大人真的战败,枝江拿什么去抵挡反贼? 荆州同知王树勋同样也想到这一点,匆忙问道:“府台大人,不管巡抚大人是败了还是从贼了,荆州城中如今都已无兵可用,下官等现在应当如何是好,还请大人尽快拿个主意啊!” 拿主意? 他能拿什么主意,你都知道荆州没兵可用了,他还能怎么办? 崔龙见心中怨愤,对那生死不知的惠龄,恨不得对方干脆战死了事。 崔龙见深吸口气,想了想说道:“给城防营下令,让他们立刻关闭各处城门,再用府衙的名义下令全城戒严。” 一听崔龙见下达的命令,同知王树勋立马明白过来:“府台大人这是要封锁消息?可是如今消息已经传开,城中各大家怕是都已……” 崔龙见摇头:“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所以才更要封锁消息,而今巡抚大人不知所踪,前线战况也未明了,所以府城绝对不能生乱,乱了就麻烦了。” “再遣人以本府名义,去请荆州副都统成德大人,就说荆州出了大事,请他从速前来府衙这边议事。” 到底是历史上参与镇压过白莲教起义的,这军务本事不说有多么高明,但真遇上大事倒也不至于那么慌乱。 一番条理清晰的命令安排下去,即便城中还有流言骚乱,也能维持住短时间内不出什么大问题,至于后面的,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崔龙见忽又道:“还有……王同知!” “府台大人?”王树勋忙应道。 崔龙见说:“你与本府一起给制台大人署信一封,告知荆州军务与巡抚大人之事!” “下官明白!” 王树勋闻言瞬间会意,无非就是甩锅推卸责任呗! 毕竟,荆州无兵可用,反贼真打过来,能不能守得住还是未知数,再加上荆州负责湖南钱粮辎重,若是荆州出了问题,这责任他俩背不起,必须拉着总督大人一起过来顶。 …… 长江水道上,聂宇刚带着大船拐过百里洲。 因为悬挂着伪造的巡抚大纛,百里洲的百姓渔民避之唯恐不及,就连百里洲分岔口的松滋县,知县也是闻讯赶过来,还带上了酒肉钱粮,过来拍巡抚大人的马屁。 嗯,这家伙运气不好,明显没遇上此前的那些逃回败兵,要不然不会不知道巡抚已经战败。 聂宇也不客气,人家送上门来了,那要是还不收下岂不是太失礼了? 松滋知县直接就被聂宇暴起一刀砍杀,一直到临死前脸上都还带着谄媚赔笑。 松滋县顺势被打下来,同样跟枝江县一样,大户、官吏们辫子全剪了,不肯剪的抄家灭族,而后又专门在城头竖了杆大汉旗,宣布这城已经是大汉军的地盘了。 没错,聂宇麾下义军现在的名号就是大汉军,这还是新投师爷冯修永提的建议。 反清复汉的口号太空了,很多百姓都不识字,可能压根不理解反清复汉是什么意思。 所以,必须给军队和官民都树立一个真正通俗易懂的旗号! 正好,聂宇之前跟清军城头对垒时,竖了一杆“汉”字旗,那就干脆更名大汉军吧! 这也符合反清复汉的口号! 松滋县拿下,照例粮食留下,银子搜刮一空,装船带走,县城留给那群已经被迫成反贼的大户、官吏们。 “大将军,我们已经过了涴市镇,再往前就是虎渡口了,虎渡口的对岸,便是荆州府城。”冯修永指着聂宇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湖北地图说道。 说完,又是有些暗暗惊诧,这位大将军果真深藏不露,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会练兵而已,现在连这等精细地图都能弄到。 要知道,这可不是几百年后,而是鞑清的乾隆朝,几乎算是最腐朽,也是最封建的王朝了。 别说买地图了,就是你自己私绘地图,那都是犯法的,而且保底死刑起步,画的太详细,传播太广可能还要灭族。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荆轲刺秦的典故里,荆轲便是带着燕国地图前往秦国,才得以朝觐秦王政。 因为君王投降,基本都脱不开三要素:印玺、黄册(户口本)、地图。 前两者是权力的象征,后者的地图代表着国家的军防机密。 地图给敌国看,基本等同于在告诉敌国,我的国家有多少城池,军防主要在哪里,这里有多少河流、那里有几条路等等,几乎等同于是把底裤都掀开给别人看了。 在三国演义里同样也有这一幕,张松把益州地图展示给刘备看,但张松并非益州牧。 那为什么还要给刘备看一张地图呢? 因为这是张松在出卖益州的军事机密,算是在给刘备立下入伙的投名状。 这还是秦汉三国,到了元明清,这地图就更重要了。 这里头甚至还有件相当离谱的大事,还正好就是乾隆老狗干的好事,这家伙邀请西方传教士来中国,利用先进的测绘技术,测绘了清朝的全国地图。 这个地图测绘完毕后,主本被珍藏在了满清皇宫,不许外传。 但副本却被传教士带回法国,并且大肆刊印流通,然后这些极为精确,标注了经纬度,甚至精确到州府县的地图,就被后来的小鬼子买走了。 再后面,懂得都懂…… “嗯,一切先按原计划行事,跟那位蒙古巡抚说,只要他愿意配合我们诈城,本大将军可以留他性命,就是放他回去也不是不行!” 等冯修永拱手领命退回去,聂宇又对着同样看地图惊奇不已的何顺安诸将说:“你们几个也是,即刻下去整兵备战!” “大将军,不是说要诈城吗?”何顺安疑惑道。 聂宇说:“诈城只是上策,万一要是不成,我们也要做好攻打府城的准备!” 这下懂了,几人各自下去准备。 (本章完) 第37章 您是蒙古八旗啊!巡抚大人 第37章 您是蒙古八旗啊!巡抚大人 荆州府城虽非湖北首府,但其战略地位较之首府武昌,却要显得更为重要。 因为荆州城地处长江中游的北岸,历来北方政权若要渡江、南下擒龙,就必取荆州,南方政权要想南北分治、共坐天下,同样也要控扼荆州。 只不过,荆州如此险要,但其地缘弱点也很致命,因为荆州地处江汉平原,就与北宋的东京城一样,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用南宋名臣魏了翁的话说:“江陵府(荆州)一面阻江,余三面皆是平陆,无险可恃。” 荆州城墙上。 几个老兵勇带着几个新兵勇,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哈欠闲聊扯淡。 为什么会有老兵和新兵之分? 因为这些老兵都是之前大战跑回来的巡抚败兵,又被府衙再度强征充作守城兵勇。 崔龙见当然也知道这样可能会出问题,但他实在没得选了,城里无兵可用,这些败兵好歹算是见过血的,让他们出城浪战或许是在找死,可守城总归是没什么太大风险。 “林叔,您老刚说是真的,不是在骗人,您真见识过反贼?” 有个新兵拄着杆木枪,也不敢学其他人蹲着,就这么站着好奇道。 那带头老兵却是油的很,整个人都靠着城墙半躺下,打着哈欠说:“我骗你们这几个小子干嘛?反贼咱是真见过,跟衙门说的完全不一样,什么乌合之众,全是在糊弄人,反贼可是厉害的很呢!” “有多厉害?”旁边蹲着的新兵疑问。 老兵嘿嘿一笑:“要说有多厉害,那可是个个都如同那吕布在世,得亏老子当时跑的快,要不然估摸着现在婆娘都得改嫁了!” “反贼有这么厉害?”那新兵明显不信。 忽有人举手道:“那个……吕布是谁,很厉害吗?” “不是,你连吕布都不知道,评话(南方评话、北方评书)你没听过吗?” “没有。” “……” 几人在城墙上一边闲扯,一边等着放饭时间。 不得不说,虽然守城的饭菜还是没有油水,但好在终于能吃饱了,也不用自备干粮了。 崔龙见作为荆州知府,确实还是有些能力的,知道守城大事,不让士卒吃饱了,就别想人家用命。 光是为了这顿顿没有油水,但是管饱的军粮,崔龙见就一次性砍了十几个府衙差役的脑袋,连带还当众责罚了贪污钱粮的府衙通判。 如果是平时,崔龙见自然是不会因为如此随便的理由,就跟府衙的三把手交恶,这在官场上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如今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好在府同知王树勋跟他是绑在一根绳上的,就算事后被对方弹劾,也可以两个人一起反过来弹劾对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不了了之。 “林叔,您再给咱几个小子讲讲,这反贼的头子是不是真的青面獠牙、杀人如麻?” “小六子,你傻啊!青面獠牙,那不成妖怪了吗?” “可旁人都这么说,而且不是说反贼是那啥邪教首领吗?这邪教总归有点不一样……” 这几人还在闲扯着,忽然唯一站着那人,无意回头看了一眼江面。 “嗯?那是啥东西?好像……是船?有船来了,好多的船!” 这新兵先是疑惑,进而大声惊呼。 他这一惊呼,很快又把闲聊的其他几人全都惊动。 几个人,包括那个半躺下混日子的老兵勇,全都爬到城墙前,对着江面眺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过去,江面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好多船。 “当当当~~!” 这是城楼在敲锣预警,显然其他墙段也发现了江面出现的船只。 荆州城早就戒严闭门了,就连往常德府运输的军粮辎重都停了,长江上哪还有船,哪还有这么多的船? 难道是反贼打过来了? …… 同一时刻,长江沿岸一处码头。 三百“满洲兵”陆续从船上下来,有两人还搀扶着脸色苍白的湖北巡抚惠龄。 “若是想活命,等会到了城下,就乖乖配合,别耍样。” 聂宇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满洲兵甲,头上戴着帽盔,只露出半张脸说道。 惠龄一脸面无表情,他现在很想自杀,因为他知道一旦反贼破城,那他这个湖北巡抚也肯定得没命。 可自杀这件事还是太难了,之前在船上他确实有想办法自杀过,只是跳江他不敢,也出不去,好不容易用裤腰带上吊,结果绳子不小心断了,没死成不说,那股快死又没死的感觉他是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另一边,重新戴上瓜皮帽的师爷冯修永凑上前,对着惠龄好声劝道:“巡抚大人,您确实不必想着耍什么样,荆州城肯定是会破的,就算您不配合,荆州也无兵,如何能对抗我主大将军这三千精兵?” “而且,等荆州城一破,大将军也会杀死知府、同知和通判这一众荆州府主事官员,届时我主不但会把您放了,还会派船送您去武昌。” “您作为湖北巡抚,只需要记住,之所以会丢掉荆州城,都是因为总督用兵不当、养寇自重,拖着湖南苗乱不平,致使荆州乃至整个湖北无兵可战,而知府又阳奉阴违,贪污克扣军粮辎重,这才导致城池被破。而巡抚大人您浴血奋战,这才侥幸突围,还差点杀溃了反贼大军。” 惠龄听到这里,人都有些懵了,这还能这样玩? 知府、同知只要都死了,那责任到底在谁,确实是随便他怎么说,而真正的绝杀,在于把锅给推到总督身上,弹劾总督用兵不当、养寇自重。 这可是有着先例的,乾隆十一年,名将张广泗便是因为“养寇自重”,而被岳钟琪弹劾诛杀。 只要能运作得当,那这口黑锅就算不能坐实,也能混淆朝野的视听,再不济也可减轻他的罪责…… 见到惠龄似乎还在犹豫,冯修永继续说道:“巡抚大人,主幕一场,学生这边也最后再提醒您一句,您不要忘了,您是蒙古的八旗,不是他们满洲的八旗,您何必为了他们满人的天下,白白丢了性命呢?” “而且,您是蒙古八旗,您难道就没想过,您为什么能一路升官做到湖北巡抚吗?” “因为满清的皇帝,需要你这个蒙古人、蒙古八旗,来体现满蒙一家,所以……您懂了吗?” (本章完) 第38章 诈城 第38章 诈城 数日前,荆州方面突然得知巡抚战败消息,崔龙见匆忙下令封锁城门,又募集青壮兵勇组织守城,连续好几天都没好好消息,可结果到现在连反贼半点影子都没见着。 崔龙见打着哈欠,昨晚又忙活受累一晚上,纵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他招了招手说道:“我先回去休息补个觉,各位忙完也都散了吧!反贼应当不会轻易过来了。” 同样忧虑睡不着的王树勋有些疑惑:“府台大人此话何解?” 崔龙见摇着头,有些自嘲笑了笑:“广慧(字)啊!都怪本府关心则乱,却是忘了我们所在可是荆州城,是七省通衢之地。虽城内无兵可用,但荆州本身便是城高墙厚,别说是白莲教的反贼了,就是朝廷大军来了,我们不开城门,想打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荆州又连着长江,只要荆州受到攻击,那总督大人必定回兵来援,我若是反贼首领,打宜昌也不会来打荆州!” 王树勋一愣,仔细想想,似乎真是这么个理,当即由衷恭维道:“府台大人如此高瞻远瞩,下官惭愧!” “府台大人高见!” 府衙里的其余众官闻言,也都连忙跟着恭维道。 实际上,崔龙见这番想法,要是换作一般的反贼,那也确实没毛病,荆州城地处平原,确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也正因如此,所以荆州城墙修的也是又高又厚。 有多高呢?那是真有四层楼那么高。 而且,在城外还布置了护城河在内,各种城防工事,元朝以前甚至还有夸张的“三海八柜(后来变成农田了)”。 城高墙厚、防御工事齐备,又是战略重镇,真要是白莲教的乱军,压根不会打这种大城,要打也很难打的下来。 可问题在于,聂宇不是白莲教,他是大汉军啊! 有了知府大人兜底,下面的官员全都有了主心骨,忙碌了好几天,知府大人失眠睡不好,他们自然也是睡不着的。 崔龙见、王树勋二人又是一番安排,便准备结伴回去补觉休息。 只是,才刚出衙门,都没来及上轿子,就有人匆忙跑来报讯:“抚台……抚台大人回来了!” “慌慌张张说什么呢?府台大人不是在这吗?”王树勋皱眉道。 报讯人忙不迭解释道:“不是府台大人,是抚台大人,是巡抚大老爷回来了!” 二人听罢都是一脸惊讶,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无奈苦笑。 崔龙见的确恨不得巡抚惠龄就这么战死算了,三千人带出去都能败给一群乌合之众的白莲教反贼,如此巡抚要来何用? 可同样的,要真是巡抚战死了,他这个荆州知府,连带同知、通判这一众在内的荆州官员,全都脱不了干系,因为对方不光是湖北巡抚,还是蒙古八旗、满洲副都统,惠龄的父辈还是蒙古八旗重臣纳延泰。 要不然,崔龙见犯不着拉着同知一起,给总督写信,把总督拉过来一起背锅。 崔龙见满脸讥讽:“看来是睡不成了,咱们一道去看看,这位巡抚老爷是怎么逃回来的?” 王树勋同样也很无语,但再无语也得去看看。 …… 此时的荆州城下,惠龄身着正二品锦鸡文官补服,头顶镂珊瑚顶戴,在两个“满洲兵”搀扶下,对着城头上骂骂咧咧。 “快开城门让本抚入城,本抚是湖北巡抚,是正黄旗满洲副都统萨尔图克·惠龄,快点开城门!” 城头上的那些青壮兵勇压根不敢开门,倒是有老兵勇认出了下面的“残破”巡抚大纛,还有那二百多狼狈不堪的“满洲兵”,只能先去跟府衙匆忙报信,通知知府老爷们过来。 惠龄在城下骂咧了半天,城头上的青壮兵勇战兢等了半天。 崔龙见、王树勋等人带着荆州上下官员,方才慢悠悠赶了过来,一过来就看到城下已经在蹲坐喝水休息的惠龄。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崔龙见还是能依稀认出,对方应该就是惠龄,身上衣着有些狼狈,那些“满洲兵”同样也是衣甲带着血污,唯一万幸似乎没死几个。 那杆巡抚大纛……挺破的,一看就是打了败仗,也不知怎么捡回来的。 崔龙见还在城头观望,但下面的冯修永却是眼尖,看到了城墙上有官来了:“是哪位大人来了?快快把城门打开,巡抚大人刚刚才在宜都、枝江二县奋战突围出来,这二县已经都被白莲教反贼攻下,荆州必须尽快安置防务,还有快船通告总督大人,让总督派兵速速来救!” 话音刚落,喝完水的惠龄又开始骂道:“快开城门!再不开城门,贻误了战机,本抚定要在万岁那里参你们一本!” 崔龙见原本还想再看看,这下不用看了,肯定就是惠龄了。 王树勋有些疑虑:“府台大人……” 崔龙见又气又无奈道:“开门吧!他是巡抚,又是正黄旗满洲副都统,你我都是汉官,不开城门,真要让他参咱们一个贻误战机,这罪责就连总督都担待不起。” 王树勋闻言,也是毫无办法。 城门很快开启,崔龙见满面赔笑上前迎接:“下官听闻抚台大人战败,本以为抚台大人已然殉国,没想到还能突围出来,当真是万幸啊!” “是啊!抚台大人用兵如神,区区反贼算不得什么。”王树勋也说。 这俩人明显是在故意挖苦惠龄,还全是好话,愣是不留一点话柄。 江陵知县魏耀在内一众府衙官员,有人听出来了,也有人假装没听出来,各自都跟着拍起了惠龄的马屁。这段时日的变局和宜都、枝江的反贼,倒是跟他们关系不大,但多说些好话,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崔龙见和王树勋一左一右,领着一众府城官员簇拥着惠龄,边说边赔笑着进城,后头是二百多的“满洲兵”悄无声息控制了城门,还故意把守门的几个城防营兵挤走。 那几个城防营兵没有怀疑,全都点头哈腰,不敢跟“满洲兵”大爷们推辞。 “抚台大人,冯先生刚才说宜都、枝江都为反贼所陷,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反贼有兵多少,兵甲武备怎样?”崔龙见说话间还不忘打探反贼消息。 因为惠龄跟反贼对战过,还突围出来了,肯定对反贼有所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惠龄闻言有些脸色难看,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说自己身边搀扶的两个“满洲兵”就是反贼,话说反贼怎么还不动手,再不动手他就快演不下去了。 “杀!反清复汉!” 眼看惠龄就要暴露,连崔龙见面上都露出狐疑,聂宇忽然间猛地甩开惠龄手臂,抽出腰间唐刀就将离得最近的知府崔龙见砍翻。 紧接就是二百多“满洲兵”,齐刷刷拔出腰刀,朝着周围能见到的清兵、官员砍去。 (本章完) 第39章 占府城了 第39章 占府城了 听说巡抚回来了,所以府城的大小官员,但凡能说得上的话的,全都跑过来迎接巡抚大人了。 这就导致城门全是官员和清兵,一波暴起下来,当场就砍死十多个官老爷,而后就是城门口大乱。 这些满洲兵怎么会是反贼呢? 崔龙见死前最后一刻都没想明白,惠龄这个八旗巡抚怎么会从贼,他怎么能从贼的? 知府崔龙见被一刀砍死,同行过来的府同知王树勋运气好,因为紧挨着惠龄,所以没被第一时间砍杀,当下想都不想,抓着惠龄的一只胳膊,就大呼道:“反清复汉!我是荆州同知,我是大官,我愿降!我愿降!” 本来准备强行把他拉开砍了的汉兵一愣,旋即竖起唐刀,上前一脚将人踹翻:“跪好!趴在地上,把手背在后头!” 接着大呼:“我这边俘虏了一个清狗大官!” 有了这个汉兵先来一吼,其余暴起砍人的汉兵,还有逃窜大乱的荆州官员和清兵,全都反应了过来。 那些汉兵倒是依旧在挥刀乱砍,但一边乱砍,一边也在大喊。 “跪下,投降的不杀!” “我是江陵知县,我也是大官,我愿降!” 马上就有官员跪下,甚至还不用提醒,自发性的匍匐在地,大声叫喊求饶道。 一时间,余下还没死的清兵、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下匍匐在地。 陈有年被聂宇专程带过来,作为随同突击的猛将,结果都没砍杀过瘾,身边的清兵就成片成片跪下投降了。 这厮还很有原则,见到匍匐在地的清兵和清狗官员,还真就收起了刀子,指挥手下的汉兵挨个上去用他们的裤腰带捆人。 聂宇则是一边砍杀,一边带上一队亲兵,就往城头冲,边冲还边说道:“何顺安,你负责守好城门,别让任何人冲出去,陈有年,你跟老子一起上城头,把城楼给我占下来!” “好嘞!大将军!” 陈有年笑着应了一声,手中抄着刀子,还顺手从城防营的清兵手里抢了一杆长枪,单枪匹马就往前冲,后头是一队汉兵跟着冲。 “哒哒哒哒!”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三十多人穿着跟满洲兵一毛一样,关键帽盔全去掉了,露出代表反贼的发型(目前没头发),喊杀着往城头上冲。 “不好了,反贼杀来了!” “快跑啊!” “知府老爷死了!” 城头上的兵勇青壮似乎全程目睹了城门的变乱,压根就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连知府老爷都没了,这还打个屁! 驻守城头那些青壮几乎是一哄而散,兵器什么的扔了一地,后头的汉兵紧追慢赶,都没追上这群轻装逃跑的“清兵”。 城墙、城门全被转瞬之间攻占,一个汉兵快跑着冲上城楼,把怀里的大汉旗拿出来,原来的清军旗帜被拆下来,就在城楼上来回挥舞。 早早下船埋伏在了城外不远的白楠、徐三郎立马会意,带着麾下的一千多大汉军,就朝着荆州城杀奔而去。 这么大的声势杀过来,荆州城门正在被俘虏绑缚的官员、清兵,终于彻底没了侥幸。 完了,一切全完了! 带头投降的府同知王树勋脑袋里一嗡,就整个软倒晕了过去。 剩下的那些官员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也是心头绝望。 城头守兵已经全部跑光,仅有几个倒霉蛋被砍杀。 汉兵在城门成功合流,先是迅速占下城墙,控制了南城门,接着开始扫荡整个荆州外城区。 荆州府城瞬间大乱! 那些守兵倒是跑了,但他们跑的同时,又把反贼杀来的消息到处散播,不少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混混地痞,趁乱窜了出来四处烧杀抢掠。 聂宇开始点将下令:“白楠,你带上本部人马,立刻平息城内动乱,谁敢放火劫掠的,就地格杀勿论。何顺安,你带上本部去人马,去攻占府衙和府库。徐三郎,你去攻占附郭的江陵县衙和县学,也是谁敢趁乱闹事,就地格杀。陈有年,你带上剩下人马,全部随我一起合并,咱们去攻打满城!” “是!”x4 四人齐声应道,各自带兵干活去。 聂宇又留下一百多人,负责把守城门,其余剩下的八百多人,已经全部换上了内衬防刺背心,这都是他在途中临时采购的,足足采购了两千多套,要不是现在有钱了,他都撑不住这么买。 “哒哒哒哒!” 八百多人直奔满城,途中还顺带看了一下关帝庙。 与大多数人的认知不同,清朝建立的满城并非全是城中满城,而是分为了城中、城外两种满城。 一般来说,雍正以前,多在驻防地的旧城中划出一部分空间建立满城,是为城中满城,杭州、荆州等满城就属于这种类。 而雍正以后的满城则多于驻防地旧城之外另筑新城,这就是城外满城,比如绥远、青州。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变化,原因很简单,就是满汉矛盾在乾隆朝加剧了。 因为乾隆很不喜欢汉人,汉人与满人联名上奏时,若由满人署名奴才,乾隆还会专门下旨进行呵斥,呵斥那名汉官太不懂事。 可以说,乾隆朝的地主士绅,是真的有不少人在怀念雍正,因为雍正对他们虽然不太好,搞摊丁入亩来割他们的肉,但这也不是不能忍,而且雍正割完了肉,也还是知道给他们升官的。 康熙一朝,全国各省巡抚、总督皆为满人或者汉八旗,而到了雍正朝,总督、巡抚连续出现好几任的纯汉人(非汉八旗)都是正常现象,甚至还专门把两个反清的秀才,拉出来不杀他们不说,又亲自下场与对方辩经,宣扬满汉一家。 现在…… 那俩已经被乾隆咔嚓了,连带巡抚、总督基本都替换成了八旗满人。 汉人想升官,没有足够的关系,没有足够的财力,不可能的。 有钱有关系,你的官路也很难升的太高。 现在的湖广总督毕沅,他之所以仕途顺利,在于他有两个好老师,其中一个是投了乾隆所好的大诗才沈德潜,被乾隆赠称“江南老名士”。 汉兵一路来至荆州满城营墙,这里显然已经得知了汉军进城的消息,南北二门都已封闭。 “把炮抬出来!” 聂宇大手一挥,他可不会傻乎乎攻城,他可是有着炮的。 (本章完) 第40章 满城破了 第40章 满城破了 “轰轰轰!” 八门虎蹲炮一字排开,对着满城城墙就是一通乱轰。 聂宇手下的汉兵,打炮技术着实不咋地。 炮弹一个没中,不是打歪了,就是飞过头了。 但这不重要,他要的就是实战来练兵,既是练炮手,也是练战兵。 荆州满城属于城中满城,城墙建的也并不高大坚实,而且驻扎满城的八旗兵已经全被荆州将军带去了湖南,余下的三百留守八旗兵,如今也早已成了汉兵的刀下亡魂。 现在那些脑袋正在宜都、枝江二县,抓紧时间硝制保存,准备回头另有大用。 满城城墙上,成德面露惊恐。 这家伙运气很好,因为是满城右副都统,所以崔龙见也无权管辖他,只是相互给面子每天去看看,今天恰巧起得晚了,躲过了汉兵屠刀。 趁着汉兵扫荡城门、攻占城墙的时候,成德立马封闭了满城南北两门,又将能拿动刀的城内满人,全部召集了起来守城。 现在来看,这还守个屁啊! 成德怎么也想不到,反贼怎么会有火炮的? 再看那些被临时组织守城的满人,有八旗兵家属,也有普通杂居满人,甚至还有老人妇孺,战力已经不能说参差不齐了,这是完全不能打啊! “反贼……反贼又要放炮了!” “快!快蹲下躲避啊!” “轰轰轰!” 八门虎蹲炮再度开炮。 虎蹲炮威力确实不如一般火炮,但它同样也有优势,除了轻便灵活外,它的最大特点在于,这是一门曲射型火炮(迫击炮始祖)。 虎蹲炮最大曲射角可达45度,再加上炮管本就细长的设计,在平地射程不好说,但要是仰射的话,不说一百米,起码七八十米不成问题(保证一定的精度,实际能打150米高)。 七八十米,古代就没有这么高的城墙,最有名统万城,也只有不到三十米。 可以说,汉兵什么都不用干,直接拿着虎蹲炮在下面轰,总能炸到上面的满人守兵。 炸不死,也能把他们的心理防线击溃,配合其他汉兵强登夺城。 “轰轰轰!” “轰轰轰!” 连续轰了三四发,终于有两发炮弹落在了城墙上。 一发炮弹落地速度很快,正中一个满兵头顶,当场脑袋如同西瓜迸裂。 旁边一个离得近的满兵,压根来不及躲避,就被脑浆血液溅射满脸。 “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反贼的炮弹打死人了!” 这下可就全乱了,这些满兵多为满城里的杂居满人,说白了就是一群不事生产的闲汉。 平日里既不干活,也不上进,就是领着朝廷的铁庄稼,吃喝玩乐,把钱完了那就饿着,朝廷让他们放弃旗人籍去分田开垦,没人愿意干。 他们宁愿在满城里混吃等死,康熙、雍正、乾隆三朝都拿他们没办法,嘉庆后来新政改革,强行逼着一群满人去关外,结果全都哭爹喊娘不愿去,去了的也差点饿死。 可以说,这就是一帮国家的蛀虫,是一群地痞无赖,你让他们欺负汉人老百姓还成,让他们打仗卖命。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满城城墙上的满兵先是小股混乱,接着如同传染一般,一整段城墙都是陷入大乱。 “都不许乱,快给我回来!让反贼杀进来了,大家都活不了!” 成德带着亲兵,拼命想要阻拦维持局面,但完全没卵用,或许有人能明白他讲的话,可城墙到处都乱了,就算他们想组织守城,也没得法子了,只能被裹挟着一起乱跑乱冲。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八旗!” 聂宇冷笑一声,接着拿下别在腰间的电喇叭,把开关一开。 “反清复汉!全军攻城!杀!” “反清复汉!全军攻城!杀!” “……” 电动喇叭拿在手里,那震响的喊杀声,就是戴上耳塞都有些止不住。 陈有年满脸振奋,一手提着刀子,一手拎着长枪,对着亲兵喊道:“弟兄们,随本千总一块,杀上去!反清复汉!大将军万胜!” “杀!反清复汉!大将军万胜!” “大将军万胜!” 八百多汉兵从后面抬出木梯子,就往城墙上一架。 陈有年一马当先,长枪往背上一挂,嘴里咬着刀把,便往上快速攀爬。 几米高的城墙,还穿着甲,愣是爬的飞快,眨眼就上了墙头。 里面乱跑的满兵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穿着熟悉满洲甲的“八旗兵”跳了上来。 不对,这“八旗兵”怎么没辫子,还是个光头? “噗呲!” 陈有年一刀劈下去,大力之下,当场给一个愣神的满兵脑袋都削飞出去,无头尸体软倒趴地。 “反……反贼!是反贼!” “快跑啊!反贼夺城了!” 此刻的陈有年宛如一只跳入了羊圈的饿狼,一手提刀,一手拿枪,见人就砍,砍完了又用长枪给乱跑的满兵,一枪挑翻过来。 杀了片刻,又觉得长枪挥舞不便,太费事儿了。 把长枪丢了,随地捡了把腰刀,开始双刀冲进去乱杀。 有满兵实在逃不掉,还想要围攻反抗,但他们身上无甲,陈有年披的可是正宗甲,里面还有防刺服内衬。 一通砍杀下来,围攻的满兵死了好几个,他身上也就甲被砍破了几道口子,里面屁事没有。 这下,没人反抗了,还活着的都麻溜就跑,为了跑的更快,甚至举起屠刀对向了自己人。 城头上到处都在发生类似的事,不时就有个汉兵爬上去,加入屠杀乱战,因为实在太容易,汉兵连阵型都没了。 一场攻城战,愣是打成了碾压战! 军队素质差距太大,武器装备差的太多,会有这样结果太正常不过。 “快,随本都统一起突围!” 眼见大势已去,成德终于放弃幻想,领着亲兵就退。 没用多长时间,汉兵就完全控制了满城城墙。 留下了两个小队把手南北两门,余下的七百多汉兵,全部一窝蜂扫荡内里的满城。 因为南北两城门都关闭了,这些满兵没法正面突围,只能没头苍蝇一样在满城乱窜。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 右都统署里,成德的妻儿见到带兵赶回来的成德,颇为惊恐道。 “快,带上孩子跟我走,咱们突围出去,除了金银细软,其它都不要带了。” 成德妻子也不知啥情况,只能听话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叫孩子。 不多时,就见其拉着一子一女,两个孩子都揉着惺忪睡眼。 “额娘,我还想睡!” “阿玛,不是说好了给我带的吗?” 成德倒是也不生气,正要把孩子拉过来背上就走,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杀!杀清狗!” “饶命,饶命啊!我带你们去找右都统大人,我看到他回右都统署衙门了!” (本章完) 第41章 心真脏啊! 第41章 心真脏啊! 荆州满城很大,占了荆州城快一半,连荆州府学都在满城里头,因为没地方腾挪了,同样也是方便旗人的子女在府学读书。 汉兵围堵了满城的所有城门,虽然满城不小,但里面的满人压根找不到地方逃窜,只能乖乖等着汉兵挨个搜寻。 等到晚间时候,其余攻占府衙、县衙的汉兵,陆续赶来满城这边支援,总算是将整个满城完全清理了出来。 满城看着挺大,但里头的民居建筑很少,多为都统署衙、将军署衙、府学等,还有一大堆的孔庙、二郎庙、药王庙、城隍庙与佛寺庙宇,甚至还在里头找到了一处萨满堂子。 荆州府衙。 冯修永一脸志得意满,正指挥着荆州同知王树勋、江陵知县魏耀等投降官员,整理收拾着府衙文档:“把这几年的文书全部整理出来,按类分档,我这里要留存统计,呈报给大将军观阅。” 王树勋、魏耀在内荆州官员也不敢拒绝,他们好不容易在反贼手里留下条性命,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都说清朝官员守土有责,那也要分人来看,生死间有大恐怖,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安排下了任务,又留下几个汉兵和副手盯着,冯修永方才出来拜见聂宇:“大将军,府衙文书已经在整理,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分类归档。” “嗯,”聂宇微微点头,笑着勉励道,“冯先生辛苦了,之后对文书的归档检查,还要冯先生继续尽心尽力啊!” 对方先后帮自己夺了枝江、荆州,一县一府,又是目前为止第一个主动投诚的读书人,聂宇也还是愿意给点礼遇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手头上没太多信得过,可以帮着管大事的读书人,宜都县那些强行勒令办事的大户子弟可不算。聂宇最多也只敢让这些人经理一些文书整理工作,要事什么的还是要他老爹聂杰人和堂叔聂霖几个自家人来把关。 说话间,何顺安、白楠、徐三郎三人联袂过来禀报。 何顺安先说:“大将军,府衙、县衙都已拿下,府库里的钱粮果真与冯先生说的一样,比枝江、宜都二县发现的还多,光是银子就装了几十大箱,甚至还有黄金和许多衣甲兵器。” 徐三郎又补充道:“但兵器末将试了一下,不如咱们的好,末将以咱们的刀对砍,咱们的刀没啥事,反倒那些府库的刀剑都出现了好大豁口,有的干脆砍断了,许是清狗的官员贪污了铸兵器的钱。” 一旁,冯修永同样听得眉头微皱,他倒是没怀疑徐三郎说的真假,只是心中暗道荆州府的官员当真胆大包天,连朝廷镇压苗乱的钱都敢贪,他甚至都怀疑这事里头是不是也有知府崔龙见的参与。 嗯,很有可能,亏他还以为对方体恤百姓、忠君体国,想不到也是个沽名钓誉、贪污军饷的隐藏巨贪。 好家伙,得亏崔龙见已经死了,要是还活着,怕是得跟冯修永拼命。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多年的“清官”声誉,就这么被他给一言否了,还诬陷他贪污军饷。 聂宇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轻咳一声说道:“这些兵器虽然不如咱们的好,但也不是完全不可用,清点一下其中兵甲数额,本将军回头有大用!” “遵命。” 何顺安、徐三郎连忙拱手应道。 白楠这时也上前报告:“大将军,末将奉军令镇压荆州动乱,现已基本平息!多为城中牛马打行趁乱所为,末将狠狠出兵杀了一批,又抓了一批,方才止住!” “你刚刚说什么?牛马?” 聂宇听到这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名词,不禁有些诧异。 冯修永知道聂宇不懂,开口解释道:“大将军,牛马并不是指真的牛马,而是那些从事苦役低贱活计的底层散居游民。他们多分布于外城,平常也会与打行混迹,充作打手诈取钱财。而且,许多打行背后都有士绅大户庇护。” 这么一说,聂宇懂了,就是古代社团了,还是有老板的社团。 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蒲松龄,还在《聊斋》里专门提过一嘴:“非同巷之谊,即赐百金赏,不肯效牛马。” 手下三员大将报告完军务。 冯修永这时提醒道:“大将军,而今我大汉已据有荆州一府三县(宜都、枝江、松滋),是时候该考虑下一步谋划了!” “还是剪辫子?”聂宇问道。 冯修永摇头:“不,这是次要的,当下第一要办的事,是放人!” “你说的是那位蒙古巡抚惠龄?”聂宇再问。 冯修永说:“不光是惠龄这个蒙古巡抚,还有满城里的那些满人和旗兵家眷。” 聂宇来了兴趣:“怎么说?” 冯修永先一脸严肃地问了一句:“学生这边听闻大将军抓到了荆州满城的右都统成德,此人应当还没被杀吧?” “暂时还没有,你想干什么?”聂宇笑着问道。 冯修永听到回答,也笑着回道:“大将军,学生不想干什么,只是帮大将军火中取栗而已。” “学生以为,大将军虽打下了荆州,但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北岸,占据了江汉平原最重要的精华之地,若伪清的湖广总督毕沅知晓,必定举大军来攻。” “学生并非说我大汉挡不住清军,而是学生这里有个办法能帮大将军,让那清狗的总督出不了兵。而这只要大将军将这成德和惠龄一起给放了就行,再让他们带走满城中的一部分满人,就说是他们浴血奋战,带领荆州满城的满人突围。” “如此,有了这些活着的满人,惠龄、成德必定更有底气,为了推卸战死的三百满洲兵,还有荆州城丢了的罪责,这二人必定会联手死命弹劾已死的荆州知府、弹劾湖广总督和荆州将军,因为是他们调走了满城的驻防八旗,是他们在湖南战场养寇自重,延误了战机,才让我大汉趁机夺取了荆州,死了这无数的满人。” 聂宇闻言一脸惊诧,他以为之前都是故意诓这惠龄的,结果这冯修永真想这么干。 “你这真能行?” 冯修永淡淡道:“寻常来办肯定不行,但有了成德这个满城右都统,有了满城里活下来的这无数满人,那自然也就行了。” 说完,又补充道:“大将军,这伪清虽宣扬满汉一家,但实则官场朝野都知道怎么一回事,满人死了与汉人死了,那是不一样的,这么多的满洲兵战死,满城被破,这笔血债总得有人来背。” “背这血债的,肯定不能是惠龄,也不能是成德,那还能是谁呢?” 我去,难怪能做幕僚师爷,这家伙的心是真脏啊! (本章完) 第42章 十抽一好用 第42章 十抽一好用 荆州满城里的满人,都被集中关押于一处,也没剩下多少满人了。 先是前面攻城的时候,杀了一批,后面城破了,满城大乱,又杀了一批,加上他们自己烧杀抢掠制造混乱,也死了不少,如今剩下的能有一半都算不错了。 成德被绑缚严严实实,蹲坐在单独的一间牢狱,里头还有他的妻儿。 妻儿倒是已经困得睡下,只有成德瞪着双眼望向牢门方向,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反贼既不杀他,也不用刑,甚至没什么反贼的大人物过来,实在太特娘的煎熬了。 “吱~呀~!” 忽然,门开了。 成德惊觉抬头:“惠龄!怎么是你?” 进来的惠龄还穿着那身好几天没洗换过的巡抚官袍,略微有些蓬头垢面,听闻也只是苦笑一声并不答话。 身旁像是随同的光头师爷,这时上前一步:“在下冯修永,见过荆州满城右副都统成德大人!” 听到对方自我介绍,成德好似瞬间明白过来:“我记得你,你是惠龄身边的首席师爷,你居然把辫子剪了,你们两个这是从贼了?好啊!你们居然把反贼引进了荆州,难道就不怕万岁爷发兵,来砍你们的脑袋吗?” 冯修永满不在乎,微笑说道:“与其担心我被砍脑袋,不如先担心一下大人您自己。大人您现在是想全家活命,继续享受大清的荣华富贵,还是说带着妻儿老小,为这大清殉国绝户,死后保不准可以有个追封?” 成德瞬间瞳孔微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妻儿此时已经都被惊醒,惶然不知所措看着进来的冯修永等人,一对儿女同样也被进来的陌生人,吓得哇哇大哭。 冯修永也不嫌吵闹,继续说道:“很简单,我家大将军已经下令,可以放了你和你的妻儿,包括这里头俘虏的部分满人,而这只需要你和我旁边的这位巡抚大人惠龄,你们两个相互配合一番,不求多做别的,你们只需要尽量甩锅推卸罪责,把罪责都推给湖广总督,就说湖广总督贻误战机、养寇自重,荆州知府目光短浅、文人腐儒,坐视荆州沦陷,你们两个冒死突围下,才保住了这部分满人,逃回武昌府!” 成德支吾着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居然要我构陷毕总督?” 冯修永摇头:“怎么能是构陷呢?右副都统与巡抚大人,你们二位浴血奋战,甚至还身负重伤,方才侥幸带着满城的部分满人突围,这可是立下了大功的。而那湖广总督毕沅、荆州将军兴肇,却是在湖南养寇自重,打了一年都毫无进展,致使府城空虚,为反贼所破,此等国朝奸佞,几不亚于昔年张广泗之流!” 一说起张广泗,成德才恍然明悟过来,说的确实没错了,连张广泗都能被“养寇自重”,遭到万岁爷诛杀,更何况一个汉人总督。 成德从头到尾,想的都不是这样做对不对,而是觉得这样做能不能行? 冯修永给惠龄做了那么多年幕僚,与这些满人官员打的交道可太多了,对他们的心思把握比他们自己都了解自己。 只要给这些人一个藉口,他们便可以毫无负担的去构陷总督,因为总督是汉人,而他们是满人,是额头通天纹的八旗子弟。 满汉一家,呵呵! (有一说一,这才是雍正高明之处,他很清楚满人需要汉人治天下,所以坚定落实了满汉一家,模糊二者分界线) 成德沉默好半晌,方才目光坚定问道:“我该怎么做?” 冯修永笑了。 惠龄见状,也连忙跟着赔笑。 成德抿着嘴,抿了片刻,也忍不住扯嘴笑起来,笑的很难看。 过不多时…… 满城一处练兵校场,为数不多的满人俘虏,都跪在这里头。 聂宇站在高台上:“十抽一吧!” 十抽一? 成德大惊:“冯师爷,不是说好了,要放这些满人随我离开的吗?你怎么能……” 话音未落,惠龄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 冯修永也适时说道:“二位,我家大将军也是在帮你们,这突围总得有些伤亡吧!而且,若是不十抽一,余下的那些满人,怎么能跟你们一条心?怎么能对你们感恩戴德?” 这话说的没错,惠龄也很认同,他毕竟是在场唯一的蒙古人,回头跟成德一起回了武昌。 要是没有共同的秘密,那保不齐对方会在某一天,把自己给卖了。所以,惠龄很乐意这帮反贼弄出来的十抽一,不搞这一套,他反而还有些不放心。 十抽一进行的很快,纵使那些满人再怎么害怕,也还是免不了上去一抽。 十分之一的概率不大,但也同样不小了。 抽中活签的,全都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仿佛重获了新生。 抽中死签的,干脆直接晕厥过去,也甭管是真晕假晕,统一都被弄醒了,绑缚好在地上。 然后…… 当然是行刑了,就让那九个活签的人负责,一人发把短刀上去捅刺,将那死签的乱刀刺死。 成德倒是不用十抽一,但他也被逼着,带上妻儿,拿上短刀,一人一下给自己的副将捅杀。 看着对方死前的怨愤,成德晓得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只能乖乖按照反贼的说法,嫁祸给湖广总督和荆州将军。 耍招?不存在的。 因为在场的每个满人,身上都已沾满了满人的血,物理意义上的沾满,这个罪责一旦暴露,他们都洗不干净的。 天色渐暗,荆州城南的南纪门大开。 惠龄、成德带头出城,身边还有几十个甲满兵象征性保护,这甲是汉兵专门给他们的。为了演戏方便,还给他们一人发了把兵器,有木棍、朴刀,种类特别杂。 汉兵监视护送着这帮家伙出城,来到码头送上一条大船,又给了点粮食,生怕他们饿死到不了武昌。 等大船逐渐驶离码头,成德主动找上了惠龄,当然不是交流从贼心得,而是提着把刀子。 为了演戏更逼真,他们俩互相约定,歃血为盟:“此战虽败,都是湖广总督毕沅养寇自重,荆州将军兴肇不通军务,你我二人浴血奋战,身受重伤,方才带着满城的满人突围逃出。” 这是在统一口径了,回头还得写成联名折子,狠狠弹劾总督,顺带不痛不痒地弹劾一下荆州将军。 没办法,纵然甩锅,也得看背景甩,总督是汉人,荆州将军可是姓爱新觉罗,轻易弹劾不动。 “差点忘了,给我胳膊上再来一刀,你是巡抚好说,我是右副都统,突围怎能没伤在身?” “说的也是,那我也得来一刀。” (本章完) 第43章 妖僧当同知 第43章 妖僧当同知 乾隆六十年,十一月末。 荆州府城陷落白莲教反贼之手,湖北巡抚惠龄、荆州满城右副都统成德浴血奋战,死伤过半,侥幸带着少许满人突围。 荆州知府崔龙见壮烈殉国! 人都死了,就算甩锅,也不能甩的太过了,总得给那些汉官大臣留些脸面,也让乾隆爷能趁机施恩表现一下帝王大度。 但崔龙见死了可以是“殉国”,其他活着的人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荆州同知、江陵知县在内的荆州官员,除开少许殉国的,其余全部从贼。 而湖广总督毕沅、荆州将军兴肇,更是难辞其咎。 惠龄、成德都没到武昌府,就已经联名写好了折子,还有一起突围出城的满人八旗家眷,共同署名弹劾总督毕沅养寇自重,让荆州无兵可用,才被反贼突袭破城,死伤无数(满人)。 这些人搞的动作,聂宇没空去管,他现在正忙活着提刀子,挨家挨户逼着全城大户们剪辫子。 如此这么强逼硬来,自然是让许多大户们愤懑怨恨。 可愤懑完了,就没有然后了,总不能真让他们抄起刀子,跟兵甲齐备的汉兵拼命吧? 而且,也不是真的所有大户都觉得汉兵是反贼,有几家胆子颇大的,敏锐察觉到汉兵的军容肃整、兵甲精良,显然不是一般的乱兵农民军。 再加上如今的天下局势,不说其它地方,仅说两湖一片,湖南苗乱至今未平,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各省流民越来越多,湖北现在又有白莲教反贼趁乱而起。 如此错综纷乱的变局,莫不是这大清的命数真的要到头了? 冯修永觉得聂宇能成事,自然也有大户同样认为,或许汉兵真能成事! 主要也是没得选了,辫子一剪,没个一年半载,养不回来,只要反贼不走,他们也不可能蓄辫,那能怎么办? 一时间,除开几个家产实在太多的大户豪族,选择一意孤行,其余普通大户,却是多半保持沉默,又有个别几家干脆一咬牙,选择了主动投效。 汉兵能击败清军,夺取府城,本身就证明了实力。 乱世从不缺冒险者和野心家,连闯王都有士绅投效,更何况聂宇这支战力明显很强的汉兵! 对这几家主动投效的,聂宇自然也不吝啬,当下让他们一家出几个嫡子,进到府衙办公管事。 不对,现在应该不叫府衙了,而是新的大将军府。 搞定了大户们的剪辫子,后续就是主持荆州府的分田落籍,还有募兵扩军了。 得益于荆州之前作为湖南战场的军需转运点,这里的钱粮多到几乎吃不完,如果前面真封城死守,诈城失败的话,估摸着硬打短时间还真打不下来。 有钱有粮,募兵扩军就简单多了。 大将军府。 聂宇坐在上首:“冯先生,本将军现在正式于荆州开府建幕,你就为幕府辅政秘书官,再挑几个大户嫡子,与你组建秘书阁,只对本将军一人负责,专司军政要务!” 冯修永立马拱手谢恩:“学生……不,微臣谢大将军封赐,定不负大将军之重托!” 严格来说,聂宇现在不是皇帝,也不是王侯,是没资格搞君臣一套的,但奈何冯修永硬要拍这个马屁。 反正在他看来,早晚的事情,至于秘书官的官职,在他看来就等同于如今伪清的军机处,可是手握军政大权,真正的大将军心腹了。 哪有什么心腹,无非聂宇没啥能用的读书人,现在让冯修永来做,只在于对方主动投效,又帮他连续献策夺城,离间清廷的巡抚、总督。 这功劳不小,若兵败了,死罪也不小,不信他信谁? 聂宇不置可否,继续封赏其他人:“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你们四个上前听封!” “末将在!” 四人齐步踏前抱拳应道。 聂宇大手一挥:“现擢你们由千总晋封指挥使,指挥使可掌四营千总,统兵额两千人,亲兵扩至五十人!” “谢大将军封!” 四人单膝跪地,满面激动。 聂宇接着补充道:“募兵一事,由秘书阁全权负责,务必将我们的军队待遇告知清楚,募兵要募良家子,切莫掺杂地痞无赖。” “臣领命!”冯修永会意上前,他知道这是大将军在进一步收权了。 募兵、操练、兵甲、后勤都剥夺,只让军将一同操练,战时统兵,这不会影响军队的战力,却能渐渐把义军从将领的儿郎,变成正儿八经的汉兵。 下面四个新升的指挥使,自然也有能看出来的,但没人刻意去点破。 规矩和正规化,在互相默契的配合之下,很是平滑的推进。 也是聂宇给的够多,士兵给分田给吃饱饭,将领也给更多的赏赐。 这造反如同生意,兵将跟着你卖命,一开始为的肯定不是什么崇高的理想,只是单纯的想吃饱饭、有地种和升官发财、封妻荫子,满足了这些条件,那他们就能跟你一心一意去卖命了。 把将领封赏了,之后的汉兵也容易的很,凡是参战的一律都赏赐田产,有斩获的也论功升官发钱。 聂宇现在有足够多的银子,如同暴发户,也不用像宜都县那么抠抠搜搜,只给士兵们顿顿饱饭加肉菜就很勉强,现在倒也可以兑现承诺,给士兵们发真正的军饷了。 发钱的时候,聂宇专门抽空,坐在台前,又摆上一大堆装铜钱、(切)碎银子的箩筐。 而后不厌其烦,了差不多一整天时间,才算把钱真切落实发给了每个汉兵士卒,也让他们知道,是谁在他们发钱,给他们分田,让他们能有土地种。 大将军初设,但里面的官员却不少,因为有荆州同知王树勋的带头投降,所以还是有不少人举手投降了。 这里面有些官员投降了,但还是被汉兵咔嚓了,因为贪污作恶太多,为了平息民愤,还有一部分倒是活了下来。 让聂宇最懵的还是荆州同知王树勋,作为那位“清”知府的副手,他可以理解这家伙可能作恶不多,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满清的荆州同知,居然是个买官买来的和尚? “和尚?你说你之前是和尚?不是伪清的官员?”聂宇大为震撼。 王树勋硬着头皮说:“不敢欺瞒大将军,下官的确曾为僧人,在京城的广慧寺为僧,结交过多位京官显贵,后因犯命案递籍还俗,转投山东巡抚伊江阿署内充当幕宾,后来巡抚大人为我捐资做了山东通判,又辗转到了陕西、湖北军营办差,因功加上朝中运作,而留于湖北补用,做了荆州府同知。” 一旁举报的江陵知县魏耀还不忘补刀道:“大将军,不光如此,这妖僧的监生也是冒籍捐纳,此事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就是鞑清乾隆盛世的官场? 厉害,是真的厉害。 出自清代朱批军机处奏折档案:“嘉庆二十年(1815年)五月,御史石承藻参奏来京引见的原任湖北襄阳府知府王树勋系犯案僧人还俗捐官,请旨查办。” (本章完) 第44章 写个《大清淫僧传》 第44章 写个《大清淫僧传》 王树勋这个妖僧同知当然没有被杀。 这么有意思,能够拿来做舆论文章的妖僧同知,要是不加以利用,那才叫真煞笔。 聂宇也没再让这家伙继续管府衙,只让他交接完了工作,便赶快回去把他从妖僧到官场的经历,魔改写成一部自传小说,又专门配了两个读书人给他润色文笔。 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大清淫僧传》,再弄一个现代工艺的精美封面图,吸引力直接拉满。 至于内容嘛,一个“淫僧”与北京城里满洲八旗们的孤寡少妇排忧解难,败露了以后靠着这些“红颜知己”,成功钱买官,一路买到了一府同知,还马上要高升知府,返京“团聚”。 这不说传到乾隆耳朵里会怎么样,就是在满清那边传开了,也足够让这“大清盛世”的遮羞布被扯的荡然无存! (说实话,查到这段,我都不敢置信,这还是他们军机处自己记下的折子,还是嘉庆二十年才弹劾揭发,意味着这货做了起码二十年的知府老爷) 荆州城外,长江水道上。 一艘打着汉字旗号的大船,缓慢在江岸码头停靠。 直到被人搀扶着下船,聂杰人都感觉有些晕晕乎乎,不是晕船晕的,而是被儿子一连串的捷报给震晕的。 明明几个月前,他才下定决心,跟儿子主动袒露自己是白莲教,并且准备来年三月起事反清。 结果…… 先是打下了县城,接着逼走了张正谟,独揽一方大权,而后又连破枝江县,活捉清廷湖北巡抚,全歼三百满洲八旗兵。 现在,看着眼前高大的荆州城墙,那城楼上悬挂摇曳的大汉旗帜。 聂杰人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有些不敢置信:“这荆州城……吾儿居然真的打下来了?” 身边随同跟来的堂弟聂霖听闻,不禁有些无语,但也同样感慨道:“想不到我聂家有一日,居然也有机会能够入主府城,真是祖宗保佑,我聂家这次真是出了麒麟儿啊!” 此前的聂霖虽然被逼上了聂宇的反清贼船,但也终究还是存着一份怨气。 毕竟,任谁好端端的一个地主土豪,不说大富大贵,那也是生活日子有盼头,甚至还准备把儿子送入县学读书,将来考个科举啥的。 突然就告诉他,你家族长造反了,要是败了,你们得连坐诛九族,现在赶紧去帮忙。 这特么…… 说真的,聂霖在刚收到堂兄聂杰人的书信,几乎当场就想跑到县里,指着聂杰人和聂宇两人的鼻子,痛骂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但转念一想,这样自己好像也吃亏,而后也就冷静了。 到现在,不好说苦尽甘来,但拿下了府城,情况就不一样了,说不好他们聂家还真有一丝成事的可能! 不成事,诛九族,成事了,那他保底也得是个亲王国公啥的。 “老太爷,您来了。大将军已等候多日了。” 负责迎接的还是王二,主要是混的脸熟,派其他人来怕两边都不认识。 聂杰人瞬间收起“土包子”相,一脸从容道:“嗯,前面引路吧!” 王二一招手,满脸微笑迎道:“老太爷请入城上轿!这可是巡抚平日里才能坐的大轿。” 聂杰人的神色堪称一秒破功,看着那方大轿,与县太爷坐的轿子的确不一样,明显看着就贵重,还有那么多人抬,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 可不是嘛!好歹惠龄也是八旗贵族,还是受乾隆重视,带有政治色彩的蒙古八旗重臣,自然也是很有财的。 轿子这种东西,聂宇也不会去闲着无事取消它,这可是轿夫们的生活所系。 除了官僚能坐,商人、大户、有些钱财的,都能去坐,你把轿子取消了,那轿夫们都得饿死! 别在古代谈平等,跟吃饱饭面前,都是放屁! …… 大将军府(原荆州知府衙门)。 聂宇今天难得召见了城中大户家主,还有众多伪清降官,以及冯修永等人在内的汉军文武。 这些大户家主们都是有些坐立不安,聂宇这大将军先是下令,用军队强迫他们剪辫蓄发,而后又是分他们的田产,分他们的家业,瓦解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 现在又把他们集中召见,莫不是终于要动最后一刀,抄他们的家来敛财了吗? 他们没人相信聂宇此前说的话,什么主动配合分田,可以保留家产浮财,还能每户保留几百亩地,可以给予几年的免税。 在他们看来,一切不过是反贼的缓兵之计,只要是反贼,总是逃不脱抢粮拷饷的。 就这么枯坐等了大半天,陈家家主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开口问道:“大将军,到底有什么事非要召集我们各大家今日全都来此?若是大军急需要钱粮捐输,只要大将军给个数额,我们各大家便是砸锅卖铁,也不是不能凑一凑。” 他这一说,很快点燃了堂内沉寂的气氛。 “陈家主说的对,大将军,您若是缺钱,但凡给个数额,我徐家只要能出得起,便是出不起,为了大将军的反清大业,也不是不能凑一凑。” “对啊!大将军若要钱,我李家愿捐输全部家财,只请看在老夫年迈,给我李家留条活路。” “大将军,给条活路吧!” “……” 一时间,满堂的大户家主们,七嘴八舌,全都在卑微乞求。 他们不是在故意阴阳聂宇,也不是在搞什么以退为进,单纯是实在熬不住了。 与其后面被反贼抄家,闹得家破人亡,不如现在赶紧把家族保住。 冯修永及时出面,制止了这些人的闹剧:“咳咳,诸位家主不必如此,大将军没有要大开杀戒的意思!” 话讲的很直白,但越是这种时刻,越直白的话,也越能安人心。 这些家主们果然被劝住了,因为冯修永把话挑明了,而且对方又是反贼大将军的“心腹”谋士,应当不是在骗他们。 “那又是为何?”还是那个陈家主问道。 冯修永微笑解释道:“只是大将军的父亲今日会来,便请各位家主一起见上一见!” 原来如此! “原来是老太爷来了!” 陈家主这下明白了,连忙拱手笑道。 其他几位家主,以及同样被召来的降官、汉军文武,全都明白过来,怪不得搞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排场。 原来是老太爷来府城了,那排场确实得弄大些! 这些大户家主虽然不乏有看不上聂宇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反贼大将军倒是挺重孝道。如此有能力,还孝顺,也不知这位反贼老太爷是何等风采,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儿子。 “大将军,老太爷到了!” 先搞一章,睡醒再说 (本章完) 第45章 高仿玉玺的魔力 第45章 高仿玉玺的魔力 “见过老太爷!” “嗯,诸位不必多礼,都坐吧!” 聂杰人处变不惊,只是抬了抬手说道。 如此气度,倒是让堂下行礼的众人都是有些诧异,诧异过后又觉理所当然。 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 不得不说,聂宇的刀把子物理滤镜,还是很有用的,几波下来,这些府城大户眼里,聂家已然不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乡巴佬、土财主,而是有着一定实力的大反贼了。 聂宇将这些人表现尽收眼底,他准备再往里头加一把火,一把象征皇权的大火! “爹,你先坐!” 聂宇叮嘱一句,暗示老爹先别乱说话,而后来至大厅,确保所有人目光都能看到自己,接着说道:“本将军今天特地召见诸位来这里,除了迎接我爹来到荆州,实际还是有件大事要宣布,这也是我聂家先祖埋藏多年之秘!” 先祖埋藏多年的秘密? 听到这个话题,众人一时间都是有些疑惑,不光荆州各家大户的家主们,就连作为心腹秘书官的冯修永,此刻也是有些发懵。 啥情况?大将军好像没跟他提前通过气啊! 聂宇不管这些人的反应,当下伸手一指自己放在案上的一方锦盒:“堂叔,帮我把盒子端过来吧!” 因为刘管家被留在了宜都县作看守,所以有什么事也只能让聂霖这位堂叔来代劳了。 聂霖端起桌上放置的锦盒,还别说,这盒子纹饰挺好看的,回头自己也弄一个,就是端起来有点重,好像装了块石头。 “大将军!” 聂霖小心翼翼把盒子端到了聂宇手上。 聂宇接过盒子,都不等对方回去,就直接将盒盖翻开,单手把里面的“石头”给抓了出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下一秒,全场起立。 那本来才刚缓下心来的陈家主,几乎是颤抖着问道:“这……这难道是?” “传国玉玺!” 聂宇淡淡回答。 陈家主瞬间晕厥过去,身后的心腹老管事下意识上前扶住,而其他家主则已经完全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全都目光惊骇看着那方晶莹剔透、造型华美的传国玉玺。 在他们的眼里,拿着玉玺的聂宇,仿佛只是这一刻,已经不再是所谓大反贼,而是天子,真正的真龙天子! “大将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冯修永反应很迅速,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被震慑,反正他立马跪地呼喊。 有他一带头,新组建秘书阁的其余文书官,也跟着一同跪地拜道。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三声齐呼下来。 之后是汉军的所有武将,及至剩下不明情况的汉兵将士,再到这些震撼中回神的各大家主。 就连负责端盒子的聂霖,此刻也是跪伏在地,与其他心思各异的人不同,他是真心拜服了。 难怪堂兄敢突然造反,连堂侄也有此等惊世才能,原来是祖宗的意思,他们聂家居然也有机会能出真龙天子! 对这方传国玉玺,聂霖完全没考虑过是伪造的,因为他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那么精致华美的纹,再加上玉石纹刻,非名家巧匠出手不可得,还有底面的篆文八字。 这就是真的玉玺,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聂家肯定是弄不到玉玺的,那就只能是先祖弄到的,不是皇亲贵胄,那就是天意赠予。 无论哪一种,都代表他聂家有天命啊! 天命虚无缥缈,但很多时候,做很多事情又需要用到这虚无缥缈的天命,所谓器与名,欲成大事则缺一不可。 就连满清真正意义上的开国之君皇太极,当年也是先去打了一下蒙古,以此为借口,说拿回了元朝的传国玉玺,而后才能名正言顺登极称帝。 嗯,有说法朱元璋当年北伐元朝残部,也是为了夺回元朝的传国玉玺,但最后又不了了之。 聂宇现在把这块高仿玉玺拿出来,也不是为了单纯装逼,而是为了确定下来汉兵今后的战略大方向,稳定内部人心。 没有玉玺,他顶多是个占据了州府的大反贼,还要掺点白莲教的杂质。 有了玉玺,那他也还是反贼,但却有了那么一丝正统,哪怕他接下来什么都不干,也可以用这个去称帝,过把皇帝瘾,然后等着被灭,再登上历史书,起码也能留下一页纸的内容。 这就是玉玺的含金量了。 聂宇把玉玺交给老爹捧着,又看向堂下众人,以冯修永为首,汉军文武全都眼神炽热。 那些秘书阁的新人文书,更是忍不住心中狂喜,,自己这波是赌对了,这反贼果真是有着天命的,怪不得能这么厉害! 而其余各家大户家主,以及伪清降官,此刻却是眼神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不了片刻…… 陈家主醒了,一醒来先看了看聂杰人手捧的玉玺,接着也不多想,便起身说道:“大将军,陈家愿为汉军献白银万两,粮食万石,捐输军资。另闻大将军府缺乏人才、求贤若渴,陈家也愿贡献两名嫡子,都已中过秀才,可为大将军府做事。” 好家伙,居然这么果断,几乎不亚于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其余各家家主闻言,先是惊骇陈家主的魄力,但紧接又有几个家主起身,跟着说道。 “大将军,李家愿献银五千两,粮食两千石,并一名嫡子充作大将军府文吏。” “大将军,刘家愿献银三千两,并一名子弟充作大将军文吏。” “……” 连续几波下来,出钱出粮出人者都有,好似都豁出去了。 这些人也不傻,左右都已经被迫从贼了,那就与其等到反贼彻底站稳了脚跟,再投靠过去锦上添,不如趁现在立足未稳之际,就雪中送炭,也能谋取一个从龙之功。 最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跟从贼差不多的结局。 赢了,荣华富贵,登阁拜相,输了,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豪赌而已,他们的祖辈也不是没有干过。 不敢豪赌的大族,是不可能真正成就大族的,是人就有野心。 聂宇笑了,笑的很开怀,他有想过高仿玉玺的大义名分会很强,却没想到效果居然能有这么好:“好好好,各位都是我大汉的忠臣,本将军心中甚慰。” “你们献上的钱粮我也不白收,你们的子弟今后在大将军府为官,只要好好做事,本将军绝不吝提拔!” “还有,旧荆州府衙门的官吏,你们从前之事,本将军可既往不咎,今后认真做事,同样论功行赏!” “多谢大将军!” 听到说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那些降官身份的全都松了口气,齐声赞叹道。 一旁,冯修永看得明白,说是既往不咎,实际上也补充了一句,认真做事的论功行赏,那要是不认真的,是不是也要论罪行罚? 从古至今,只有功过,而无情分的君臣,往往结局都不太好。 虽然大将军现在还不是君,但他们已经是臣了。 (本章完) 第46章 一府三县 第46章 一府三县 荆州人心已定。 往东的松滋县也差不多得知了荆州城破的消息。 因为县令、主簿在内的官员已经都被斩了,所以目前县城是由大户们商议着共治。 “荆州城没了,这么说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也都没了?” “何止是没了,如今反贼拿下了荆州城,至少荆州府这一片,反贼已经没了对手,那我们该怎么办?” “……” 一群县城大户们完全没了主意,他们原本的打算,就只是能拖就拖,再不济也是作壁上观。 看反贼和清军能打成什么样子,最好双方打个你来我往,他们也好从中渔利,顺带左右逢源、立功脱罪。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清军败的太快了,反贼赢得太干脆了,都不给他们一点点反应时间,荆州就已经落到反贼手里了。 这他们还怎么拖,清军战败了,起码几个月内,都不可能再打回来,那下一步反贼是不是就该收拾他们这些墙头草了? 就在这群松滋县的大户们陷入沉默,忽有一人喊话道:“你们都在说什么?什么反贼?那是大汉军!” “……” “对对对,刘兄说的对,是大汉军,什么反贼,简直是胡言乱语!” “大汉军打下了荆州,为我荆州士民击败了清军,这可是大好事啊!” “说的不错,我等松滋士绅,应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方为正理!” 这群松滋县的大户反应很快,三言两语间,原来怒骂的反贼,便成了为民请命的汉军。 这帮子墙头草一般,软弱的士绅大户们,甚至都做好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打算。 说归这么说,还是有人抱有疑虑:“可是,我等已经误了主动投效的机会,现在箪食壶浆,若反……汉军的大将军不买账怎么办?” 那名最先提醒众人的刘姓大户摇头:“不会的,对方此前一路沿江攻略荆州,途经我松滋县,却并未滥杀屠戮,也没有劫掠商旅,了不起只是杀了县令、主簿这些官员,又将我等辫发剃掉,这等行径,你们可在其他反贼身上见识过、听说过?” 屁话! 他们到现在也就遇上过这么一次的反贼。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些反贼与传闻中的反贼,确实有些不太一样,没有烧杀抢掠,也没有滥杀大户,只是杀了官员主事的,又搬空了县衙库房的银子,粮食都没带走。 杀官听起来事大,但都造反了,哪个造反的不杀官? 可以说,除开正常的杀官造反,这支自称汉军的反贼,其军纪比之官兵都好。 刘大户继续说道:“汉军如此军纪,绝不可能一朝一夕所成,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些许钱财,依我之见,这汉军大将军所图甚大,或许有着混一天下之心!” “嚯!” 众人为之一震。 又有人小声说道:“可我听说,这反贼大将军似乎还分了府城大户们的田产,去给那些流民百姓……” 刘大户嗤笑道:“乱世争霸,起家必行重典,些许田产,分了就分了,与天下相比,这算什么?便是这满清前几代,不也有跑马圈地,强掠汉人士绅的田产吗?” “那依刘兄之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我等一起主动写信,派人递送荆州府城,请汉军过来分田,并且派遣一位县令流官,治理咱们松滋县。” “以退为进,刘兄高见啊!” “刘兄高见!” …… 与松滋县相同,枝江县滑跪的速度,甚至还要来的更快。 没办法,枝江县离荆州太远,但离宜都太近。 聂宇在宜都特地留下了约莫五百人的兵力,保护这里的火器坊,以及协助宜都的旧将军府,镇压县城不会发生暴动叛乱。 聂杰人坐船前往荆州,留下了刘管家作为宜都留守,哪怕什么都不说,这也是个恐怖的政治信号。 荆州城没了,清军败了,整个荆州府都完蛋了! 那这还抵抗个鬼啊! 原来荆州还在的时候,枝江离宜都太近,都没法脱离控制,现在荆州没了,荆州府已经成了聂家汉军的天下,那他们这些连官都算不上的枝江大户,还有什么理由去跟着送命陪葬? 士绅地主大多都是软弱的,不软弱,那也没法发家壮大,也没法活过那么多的改朝换代。 谁势大,那他们就跟谁,只要你拳头足够大,就算分士绅地主们的田产,那他们也不会敢反抗,最多就是私下里骂你残暴。 或者,再在自家的传记,或者县志、地方志里记录一下你的野史。 荆州城下,松滋、枝江、宜都三县民心已定。 至少在下一波清军打过来前,这三县都不可能会冒出什么大动作了。 聂宇一边着手忙活着募兵扩军,一边也在着手整理荆州城档案,并清点荆州府库钱粮兵甲,以及安排各家大户主动贡献的人才。 这些新来的人才,都被先安置在了荆州府衙门办事,跟在那些降官后头先学习。 出色的提拔进秘书阁,做他大将军的直属秘书官。 那位江陵知县,因为举报有功,暂时保留原职,还是继续做他的江陵知县。 主要也是聂宇现在地盘不大,就一府三县的地盘,也没多少官位空缺。 留在宜都县的刘管家,聂宇没把人招回来,直接一纸任命,任命其为宜都县令,可能对方管理宜都县有些够呛,但胜在用着放心。 作为自己起家的基本盘,宜都县可不能随便的交给外人。 堂叔聂霖解职,不再担任大将军府辅政官,迁调外放去松滋县,做松滋县令,再调五百兵前往驻扎。 松滋县地处宜都、枝江到荆州的中心,又毗邻百里洲这块长江最大的沙洲垦地,战略地位重要,暂时还是得用自家人。 枝江县令,暂时由那名当初带着聂宇抄了县令家的攒典官代理,主要也是没人可用了,能熟悉枝江县衙门的也只有那家伙了。 不过只是代理的县令,聂宇同时也派了一位秘书官,授予县丞官职,带上一百兵前往枝江县上任。 等时机差不多了,就可正式提拔其为枝江县令。 冯修永主持的秘书阁,接替了大将军府辅政官的职责。 宜都县的火器坊聂宇暂时没迁过来,但已经下令让秘书阁负责,先在荆州府城招募工匠学徒,组建一个新的火器坊。 现在已经是十八世纪末了,西方都在打火器战争了,冷兵器走不长久的。 聂宇也要正式开始整大口径铸炮了,火炮的图纸他本来就有,最难搞的炮管,这个解决起来也很简单,用商城买的无缝钢管平替就好了。 钢管没买太多,因为还要实验,只先弄了十根,等火器坊建好,便尝试铸炮看看。 聂宇看着自己的一系列规划,饶是府城各大户都或多或少,贡献了一些人才,依旧还是让他感到求贤若渴。 人才不够用啊! (本章完) 第47章 除夕快乐! 第47章 除夕快乐! 嘿嘿! (本章完) 第48章 宜昌大乱 第48章 宜昌大乱 宜昌府。 这里是长江上游的末端,也是经湖北入川的必经之路。 就在距离府城外不远一处,清军刚刚经历一场大败,可战官兵近乎全军覆灭,宜昌镇总兵曾攀桂、宜昌府守备王吉鼎、鹤峰营防苗把总吴尚贤全部战死。 宜昌知府王冶山站在城头,看到陆续往城下逃亡回来的乱兵、青壮,已经面色苍白。 同样全程目睹了官军战败的宜昌同知,当场破口大骂道:“蠢货……蠢货啊!曾攀桂、王吉鼎之流,全都是庸人蠢材,统统可杀,该杀啊!” 下面的宜昌府众官员,也是个个口诛笔伐。 “曾总兵何至于此,这可是五百精锐啊!居然能被寥寥数百反贼杀到大溃?” “早说不能主动出击了,这下好了,白莲教反贼这一场大胜,若是顺势进攻府城,那我等该如何是好?” “府台大人,赶快拿个主意吧!?” “……” 听着耳旁周围众官叽叽喳喳、慌乱嘈杂,王冶山深吸口气,当下大声怒喝道。 “够了,都别吵了!” 知府大人发话,众官瞬间闭嘴,但目光依旧惶惶,等待知府大人拿主意。 拿主意?他能拿什么主意? 王冶山面无表情,心底早已快要凉透了,城外这全军覆灭的一千清军,都是他们当初紧赶慢赶凑出来的。 宜昌不如荆州,既不是经理前线军需的重镇,也不是九省通衢之地,更没有旗人巡抚坐镇,还没满城加三百满洲兵,满打满算能用的可战之兵,就只有已战死的宜昌镇总兵麾下亲兵五十人,加鹤峰营防苗兵一百多人。 再在城中各大户凑了三百余人的青壮民夫,他只是宜昌府知府,不是湖北巡抚,手下也没满洲兵可供驱使,面对那些大户自然底气没荆州那么足。 要筹措钱粮,各大户都不愿意给,一个长阳县的小小反贼而已,关他们宜昌府什么事? 宜昌府有高大坚利的城墙,还怕一个县城的小小反贼,除非长阳县反贼立刻兵临城下,就算兵临城下了,估摸着这些大户还得推三阻四。 王冶山甚至不敢逼迫,因为他还要为了自己的仕途考虑,这么多大户豪族,谁晓得谁家在朝野没几个沾亲带故的。 惠龄是旗人巡抚,还是蒙古重臣,他肯定不怕朝野里的汉官,大清的汉官在旗人大臣眼里,不过就是连奴才都算不上的狗东西。 可王冶山同为汉官,那就不一样了,他得为自己仕途考虑。 那就只能和稀泥,各家象征性给点钱粮、出几个人,那这任务就算完成了。 宜昌府上下官员也都清楚,无非互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小县里的愚夫愚妇,几乎都够不上反贼的级别,出五百人去剿贼已经绰绰有余。 可谁能想到,这反贼不按套路出牌啊! 就在一个月前。 宜昌府出动五百官兵前往长阳县剿贼,可盘踞长阳县的张正谟却反其道而行之,果断将一片废墟的长阳县城抛下,丢给了身后来袭的清军。 接着宛如流寇,在山里绕了一大圈子后,摆出架势要去攻打宜昌府城。 这可就吓坏了宜昌府的王冶山,也吓坏了出兵剿贼的曾攀桂。 宜昌府可战之兵都给调走了,就剩几个城防营充门面,真要是反贼来攻,他们拿什么抵抗? 曾攀桂没法,为了顶上官帽,不背罪责,只能迅速回兵救援。 清军追赶一天一夜,总算看到长阳反贼的屁股。 一波冲杀下来,反贼大败! 曾攀桂志得意满,觉得反贼不过尔尔,果断趁胜追击……不出意外,中了埋伏。 张正谟麾下天运军多达万人,可战健壮教兵更是有着两千多人,全部手持火弹,漫山直下,疾扑清军营盘,又另分数百人前往截断清军粮草民夫。 曾攀桂麾下清军本就组成复杂,而且兵员稀少,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运输粮草辎重,真正能打的有三百人就算顶天了。 三百人打两千人,近乎十倍的兵力差距,清军又奔袭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张正谟这边却以逸待劳、埋伏多时。 不是什么人都能以少胜多,真正以少胜多的战役,在历史上终归只是少数,武器、兵员素质差距不大,甚至近乎相等的时候,那谁的兵更多,武器装备更好,那么谁就能赢下来。 十倍兵力优势,连攻城都能打下来了,更不用说野战埋伏了。 清军败了! 王冶山没有任何法子,只能坐看城外的清军大败,而宜昌府城算上城防营(看大门的保安),满打满算就只剩三十来人。 这么点人对上铺天盖地的上万反贼,连塞牙缝都不够。 左思右想之下,王冶山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那就破罐子破摔,下令关闭城门,破坏掉外面的护城桥,而后再去城里的大户那里要钱。 嗯,只是要钱,大户给不给看心情。 即便面对这般绝境,王冶山也不敢真的动刀子逼迫,或者说他还心存幻想,巡抚大人会派兵来救的。 现在他要是逼着大户们捐输,就算把城守住了,把反贼灭掉了,这功劳也落不到他头上,反而回头还得被这些人联合清算。 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王冶山准备装死摆烂。 下面的人害怕,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出了问题也不关他的事。 知府摆烂了,下面的宜昌众官员,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废话,知府大人都不扛,难不成还指望他们这些小角色扛? 这不是在搞笑吗? 宜昌府城外,张正谟了三天时间来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同样也发现了官府在派人出城捣毁拆除护城桥。 张正谟反应迅速,派人围追阻拦,才抓到几个来不及走的倒霉蛋。 一番细问之下,方才晓得,这府城里的官老爷们现下正在募兵筹粮,似乎准备“死守”宜昌城。 完全不知宜昌府官员的“死守”只是摆烂,张正谟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又与几个老兄弟商议,还是放弃了接下来强攻府城的原定计划。 府城不比县城,府城是真的城高墙厚,真要打起来,别看他麾下天运军人多势众,但战力严重参差不齐。 前面突袭埋伏,两千多人打三百人,都能打出一比一、甚至二比一的战损比。 真强攻府城,立马就得漏底了。 张正谟率领天运军撤了,他接下来准备掉头南下,去找长乐县的教中兄弟会合。 把整个宜昌府先搅个天翻地覆再说! (本章完) 第49章 烽烟四起 第49章 烽烟四起 乾隆六十年,十一月末。 大汉军攻破荆州,荆州知府兵败殉城,荆州满城遭到汉兵屠杀,湖北巡抚惠龄、荆州满城右副都统成德侥幸突围,一路沿长江逃奔至武昌府。 这是惠龄、成德两个人联名编出来的弹劾折子,里面还有被他们带走的那些满人的署名弹劾。 弹劾谁? 自然是弹劾湖广总督毕沅,都怪毕沅刚愎自用,调走了湖北全部精兵,致使湖北防务空虚,才让潜藏在湖北各州府的白莲教叛逆有机可乘。 而且,湖广总督毕沅带着两省大军,在湖南平苗都快打了有一年,苗乱不但没平,反而还有愈闹愈大的势头。 这不正是湖广总督毕沅剿贼不力,或者说是在故意养寇自重,如此无能总督,还心怀叵测,理应即刻罢去总督职务,押赴京城候审。 惠龄、成德把丢了荆州城的责任二一添作五,全推给了湖广总督毕沅,又顺带提了一嘴荆州将军兴肇,而后还费了不少笔墨,给荆州知府崔龙见请旨死后的恩荣追封。 如此一番春秋笔法,尤其对自己等人侥幸突围,还救下了许多满人八旗的家眷,不说只字未提,却也笔墨甚少,刚好与其中满人家眷们的署名相对应。 这送到京城,摆在乾隆皇帝眼里的,便是两个身在湖北,一心为了大清的八旗忠臣良将,之后因为无兵可用,导致无力回天,只能浴血奋战,勉强保下了满城里的部分八旗满人,作为文官的惠龄甚至还身负重伤。 这般忠良,自然是不可能再罚,反而还应大大嘉奖,连带殉城的荆州知府,也要给个追封哀荣,算是鼓励其他汉官,只要能为大清死战,就算死了也能无后顾之忧。 都有封赏,那谁该受罚,或者谁该背锅呢?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 乾隆六十年,十二月初。 大汉军正式从宜都县迁至荆州府,以荆州府为中心,沿江往西一府三县及成片乡镇所辖,尽入大汉军囊中。 其余荆州所辖,监利、公安、石首三县官员,在得知荆州城破、知府殉城、巡抚突围东奔武昌,全都为之大震。 荆州城都无兵可用,这三县自然更是没兵能打,而且他们也没法像宜昌、荆州二府那样去募兵。 因为清朝作为历史上最封建的王朝,地方官府是没有募兵的权力的,包括总督、巡抚在内,也只有特定情况下的募兵之权,比如地方遇到了叛乱,巡抚、总督可以进行募兵平叛。 荆州、宜昌就是这样情况,惠龄作为巡抚,授予了他们募兵的权力,而惠龄的募兵权力,则来自于湖南苗乱,这属于特定情况。 可这三县不行,就算最高的知县老爷,他们也没这个募兵权力,除非巡抚、总督现在过来给他们下令。 否则,没有督抚命令,你就敢私自募兵,莫不是想要造反吧? 有句话说的好,满清一朝防汉甚于防外! 再说个气人的,清朝以前的元宵节又叫元宵灯节,就是百姓放灯彻夜耍乐,连续十天,也就是放假十天,且十天里还会取消宵禁,皇帝也要与民同乐。 明中期的正德年间,皇宫甚至还被灯烧过一回,正德一边组织救火,一边在远处看火烧宫殿,苦中作乐。 为什么现在元宵就放一天了? 因为满清入主中原以后,害怕百姓聚集起来造反,这可是十天假期,还取消宵禁,要是有人煽动反清复明怎么办? 那就把假期缩短为一天,再来恢复宵禁,如此总算放心了。 监利、公安、石首三县官员没法募兵,也不敢募兵,只能一面封锁城门,一面紧急派人送信往常德、武昌二府,跟总督和巡抚两位顶头上司求援。 这三县还算好的,至少荆州府内只有汉军这一股“反贼”。 往西毗邻的宜昌府,荆州北部的荆门直隶州,更北边的襄阳、郧阳二府,乃至湖北西南,与川地相连的施南府,全都一股脑炸了。 先是宜昌本府的长阳白莲教张正谟,打败宜昌总兵,全灭宜昌府清军,而后自号天运军大元帅,迅速南下与长乐县白莲教合流,击溃长乐知县杨世锐、典史朱振霖以及千总朱槐、游击张顺等人。 宜昌白莲教就此迅速壮大,旬月之间就扩张至三万多人,连带还引爆了兵力空虚的鹤峰州。 鹤峰当地苗人、土人本就苦于清廷官府区别对待,甚至故意挑动叛乱,这下鹤峰营没了,鹤峰州官府无兵可调,彻底成了空架子。 于是乎,鹤峰苗人、土人联合当地受压迫的汉民,公开聚众反清,鹤峰知州被杀。 鹤峰乱军没有与白莲教合流,二者一南一北,张正谟往北流窜,鹤峰军往南流窜。 如同蝗虫过境,所过之处,地主富户都被屠戮,钱粮也被搜刮干净。 宜昌、荆州二府的变乱,也让湖北各州官府迅速警惕,本来还准备明年三月再按计划反清的白莲教各部,被逼无奈下只能提前发动举事。 先是施南府来凤县白莲教徒聚众反清,但因县城有所准备,没能成功破城夺县,只能转而往山中流窜。 紧接,荆门州当阳县令黄仁骤闻荆州消息,惶恐之下全县搜捕白莲教徒,还真抓到一个叫刘秀实的教徒,早已入教的浪荡子朱光典与衙役席云峰,见状只能迅速发动起事,攻打当阳县城。 “至十五日夜,城中民人向北门逃出,义军乘隙至门外……县役雷启明、张志廷向教人云:放汝进城,不可杀人!于是义军入城,直赴县署放出被捕教头武生刘秀实并搜拿黄仁……” 侥幸活下来的彭延庆,正蜗居在当阳的一处民宅,提笔书写这几日的亲身经历。 他是县令黄仁的同窗,因为犯了事被贬到了当阳县,而后经常出入县衙,所以与那造反的席云峰还算熟悉,这才被放了一马。 彭延庆放下毛笔,一脸愁容望向窗外,那是挂在门前的一杆白旗,代表这里是白莲教自己人。 白莲教能放了他这个满清罪官,肯定不是白放的,他得去衙门给白莲教当师爷,不用出谋划策,但要帮忙整理书册档案。 合上笔下书册,上书五个潦草毛笔字:《当阳避难记》。 (本章完) 第50章 白莲教大起义 第50章 白莲教大起义 襄阳府,黄龙珰。 当地白莲教在此秘密集会,说是秘密集会,其实已经半公开了,所有教徒统一穿白衣,裹着白头巾,还堂而皇之在村口竖起一杆白色莲大旗。 而就在村中一处空地上,已经立下了一座高台,台上有个座位,上头坐着一个清丽少女。 如此说不太准确,与其说这是少女,倒不如说是少妇,因为对方挽着已婚妇人才有的发髻,额头还绑着一条白布巾。 这是在戴孝呢! 而且,还是在给已经亡故的丈夫齐林(一说齐麟,听着就嚣张,难怪死的快),同样也是襄阳白莲教前首领戴孝。 这少妇……寡妇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王聪儿。 说来这王聪儿也惨,先是幼年丧父,只能跟着母亲走南闯北,颠沛流离讨生活。一日卖艺到了襄阳,因为容貌清丽被地痞无赖看上,遭到设计陷害,而后得到白莲教齐林出手,方才脱身,无以为报下,便嫁给齐林为妾,并随之一同加入白莲教。 “师娘,今妖清乾隆六十年,距师父(齐林)被妖清所害,已整整一年有余。” 白莲教二把手,也是齐林亲传弟子的姚之富,此刻正跪于王聪儿座前,拱手抱拳慷慨陈词道:“现今妖清残暴无道,荆门、宜昌、荆州三地白莲教兄弟,皆已反清起义,我等襄阳白莲教,理应起事相随,既为反清大义,救百姓于水火,同样也要为师父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前排十多个教众都能听得清楚。 一时间,前排教众纷纷高举右手,齐声呼喊道。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三声齐呼之下,喊得教徒们个个面红耳热,气血沸腾。 同样也是齐林弟子的刘启荣、王廷诏二人,这时也跟着相继开口说道。 “师娘,姚大兄说的对,我这段时日也跟那些过往商客打探过,荆门、宜昌、荆州三地清妖皆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尤其荆州的白莲教兄弟,更是攻破了荆州府城,杀死了荆州知府,屠光了荆州满城(传言),据说连那清妖的巡抚都被生擒活捉。” “清妖便是那没甚用的纸老虎,看着张牙舞爪,迎风一吹就得漏了相,连荆门、宜昌、荆州的白莲教兄弟,都已经提前起事了,咱们襄阳白莲教也不能漏了怯、怕了事了,教中兄弟们说,是不是?” 王廷诏说到最后,还特意转头对着身后的教众们举手高呼,引得下方聚集的白莲教徒,又是喧哗沸腾,甚至还带着遮不住的嘲笑。 嘲笑谁?当然是嘲笑清廷官府了。 荆州知府被杀、荆州巡抚被活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八旗满大爷们,也被屠杀一空,甭管有几成是真的。 哪怕有着一成为真,那也足以把满清身上的这层“盛世”遮羞布,给撕扯的一干二净! 最先张口的姚之富,眼见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当下趁机说道:“清妖在这荆楚大地闹得天怒人怨,荆门、宜昌、荆州三教兄弟都已高举反清大旗,而我教中兄弟、百姓也饱受襄阳清妖残害。” “师娘,反了吧!推翻这清妖的狗日朝廷,为‘先教师’报仇雪恨!” 刘启荣也跪地拱手:“师娘,反了吧!” 王廷诏直接举手:“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 王聪儿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一直到最后的“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口号喊了出来,全体教众也都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杀官反清。 “姚之富、刘启荣、王廷诏,还有诸位教中的兄弟姐妹,你们都是我家汉子带入这教里,本来我们也想与大家好生过日子,就算并不富裕,但这清妖却是偏偏不给咱们留活路,年年都有苛政杂税,我家汉子不愿意,去为诸位说话,便被污蔑杀害。” “而今,清妖越发残暴无道,湘南的苗人兄弟,荆州、荆门、宜昌三教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已忍无可忍,相继举事反清,那我王聪儿一介女流,也不说别的,哪怕只是为了诸位兄弟姐妹们的活路,为了我家那死鬼汉子报仇,也还是要掺和上一脚的!” 王聪儿一下从座位站起,又从腰间拔出佩剑(曾经街头卖艺用的道具),佩剑唰的一下燃起火光。 姚之富、刘启荣、王廷诏三人会意的齐刷刷跪成一排,而后参拜大呼:“反清报仇!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反清报仇!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反清报仇!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 前面姚之富三人把气氛炒热,又极力贬低清军战力,之后再是王聪儿以教中师母的身份,诉说清廷残暴以及对他们这些百姓的压迫。 不用说的太详细,因为但凡加入了白莲教的,没人没有体会过满清的那一套子“榨油”手法。 百姓就像芝麻,越榨越除油嘛! 如此一番前后引导,终于彻底点燃这些人心底的怒火,又有白莲教长期传教以来的宗教精神加持。 乾隆六十年的年末,襄阳白莲教正式反清起义了! 比之历史上都还要早了三个月,但也无伤大雅,有了襄阳白莲教的加入,这场席卷满清南方诸省十年的白莲教大起义,才算是终于拉开了帷幕。 襄阳白莲教一如历史上那般,因为“先教师”齐林已经被杀,所以在姚之富等二把手支持下,众推王聪儿这个师娘为新的“总教师”。 襄阳白莲教比起张正谟的长阳白莲教,可要强大了太多,才一举事,就迅速聚拢起了上万人马,光是健壮能战的就多达四五千人。 王聪儿也不去打襄阳府,襄阳府为湖北重镇,城高墙厚,硬打几乎不可能打的下来,那就调头去打长江对岸的樊城。 樊城护城河狭窄,不如襄阳护城河挖的宽深,也不如襄阳的城高墙厚,猝不及防之下,很快就被起义军攻克。 王聪儿杀死贪官污吏,又严厉约束义军纪律,并打开官仓,将粮食大肆分给穷苦百姓,一通收买人心之下,无数青壮百姓纷纷加入白莲教义军。 旬月之间,襄阳白莲教义军就发展到四、五万人之多,为了方便指挥,义军以黄、青、蓝、白四色为号,分成八路大军,王聪儿顺势成为八军的路统师。 襄阳知府大惊失色,但又无能为力,他连保住襄阳府都够呛,只能将外城兵营的残余绿营全部调入府城,又破坏襄樊之间的长江浮桥,阻拦义军渡江攻城。 襄阳白莲教闹得挺大,破了樊城之后便一路流窜,引动邻近郧阳府白莲教陆续跟随举事。 湖北以西至此彻底陷入大乱! (本章完) 第51章 十全老人 第51章 十全老人 紫禁城,养心殿。 大清的十全老人、乾隆皇帝难得搬回来这里。 与后世的很多清宫剧刻意忽略掉的一点,其实满清皇帝很少住在紫禁城,而是更喜欢住在圆明园。 就连雍正皇帝驾崩,那也是在圆明园驾崩。 圆明园自康熙末年始建,开始只有圆明园一处,而后到了雍正、乾隆两朝不断扩建,并入长春园、绮春园,才逐步形成圆明三园的基本格局。 圆明园也不只是看风景的园林,里面除开正经的居住区(九洲清晏),同样还有着上朝的办公区、军机处、皇子读书处、佛寺等等紫禁城该有的,不该有的建筑全都囊括。 就连规模上,也远比紫禁城来的要更大,更烧银子。 之所以如此,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是人都爱住新房子,明朝留下的宫殿,放到清朝就已经很旧了。雍正在紫禁城为康熙守丧了三年,就立马迫不及待搬到了圆明园居住。 所以,别看《甄嬛传》瞎几把胡吊扯了。 而且,别看紫禁城前朝三大殿气派,但后园那是真的局促狭窄,御园不用几分钟就能逛完(明朝后宫建筑几乎不到前殿四分之一,确实有点小,应该是老朱传下的规矩)。 康熙、雍正两位还在紫禁城住了好多年,到了乾隆,几乎就已经彻底把紫禁城遗忘了,一年250天都是常住圆明园,还要时不时去承德的避暑山庄或者下江南巡查,可以说非重要场合、重大节日都不可能回紫禁城来住。 现在回来,还是因为年关将至,而乾隆也已经在三个月前,就正式下旨立十五子爱新觉罗·颙琰为皇太子,并移居毓庆宫。 乾隆召集了军机处、内阁、南书房大臣在养心殿议事,又让皇太子颙琰旁听。 如今的大清朝,已到了乾嘉时期,和珅、福康安(目前在外打仗)、阿桂、朱珪、王杰这些重臣老臣都已老迈。 前面三个一听就耳熟,千古第一巨贪和珅,富察皇后(乾隆已故白月光)的娘家外戚、战功赫赫、军事“奇才”福康安,灭了准噶尔、收复新疆的“铁将军”阿桂。 说起来,与后世刻板印象不同,乾隆朝和珅的党争对手,从来不是纪晓岚、刘墉之流,这俩甚至连给和珅提鞋都不配。 真正跟和珅算是对手的,前面仨占了俩,一个是福康安,一个是阿桂,前者是外戚加战功赫赫,和珅压根不敢碰瓷,后者是和珅一直以来的老上司,又靠着战功抬旗正白旗,功绩、地位、资历全都压了和珅(正红旗)一个档次。 至于最后一位对手,那就是汉臣王杰了,这家伙能成为和珅对手,全靠刚正不阿,和珅想对付他,愣是找不着弱点要害,因为王杰不贪污、不恋权,还是乾隆赏识提拔为状元的天子门生。 除开这几位重臣老臣,眼前被招来议事的,还有六部尚书。 户部满尚书福长安,福康安的兄弟,也算外戚,和珅党羽。汉尚书董诰,工部尚书董邦安长子,明哲保身之流。 吏部满尚书保宁,蒙古正白旗人,与和珅没啥关系,因为是蒙古人。汉尚书刘墉,有名的“大清官”。 刑部满尚书苏凌阿,和珅党羽,汉尚书胡季堂。 工部满尚书和琳,和珅的兄弟,目前缺席未到,因为跟着福康安在外平苗,汉尚书彭元瑞暂时担着。 礼部满尚书德明,汉尚书纪晓岚。 兵部满尚书庆桂,和珅党羽,但是墙头草一个,汉尚书朱珪,人在广东巡抚任。 一眼看下去,六部除了个蒙古人,几乎都被和珅独揽干净。 乾隆扫看一眼,白的胡须下似乎有些疲惫,说道:“朕於明年归政后,凡有缮奏事件,俱书太上皇帝。其奏对称太上皇。” “嗻!” “臣遵旨!” 阿桂、和珅、王杰带头领旨,而后是六部尚书满汉大臣陆续接旨。 在旁站着听政的皇太子颙琰,连忙按照老师朱珪教导说道:“汗阿玛春秋鼎盛,仁德善政可比古之贤王!” 乾隆微微点头,表情虽无变化,但眼里却是带有一丝欣慰,对这个太子,资质确实不怎么尚可,但胜在孝顺仁厚,也最像个儿子。 乾隆难得教导一句:“仁德善政固然重要,但为君者也不可只有仁德,也要有武功啊!” “儿臣谨记教诲!”颙琰连忙点头。 这俩讲完,和珅方才上前奏事,主要奏的便是福康安、和琳在外领兵,已经攻克苗人天星寨,擒获苗人贼首吴半生。 听到是捷报,乾隆点头赞许,下旨加和琳太子少保衔,又赏赐福康安、和琳二人,一人一件上用黄里玄狐端罩,同时不忘下旨赈济已经平定苗乱的地方被扰难民。 这都是面子工程,因为但凡苗乱的地方,肯定都被清兵杀了个十室九空,尤其领兵的还是残暴无比的福康安。 说是赈济,这些地方哪还有百姓可以让官府去赈济,无非就是开个由头让下头贪污罢了。 不过,这些苗人、汉民赈济可以面子工程,但辽东关外的奉天金州、熊岳、锦州三城,宁海等三州县爆发小规模旱灾,这些可都是旗民根基,马虎不得。 乾隆思忖片刻,说道:“着关外军府从速赈济旗民,免额赋有差。” “嗻!”和珅应了一声。 说完了正事,给兄弟请了恩典封赏,接着又是一堆子杂事。 “广东巡抚朱珪奏,收到英商波郎递送英吉利国王表贡,请皇上裁定!” 乾隆点头:“允了,赐敕嘉赉,交英商波郎赍回,并以其表言劝廓尔喀投顺,于赐敕内以无须英国兵力告之。” “琉球国遣使,告尚穆王病逝,请求立王世孙尚温继王位!” 乾隆又说:“准赐国王敕谕,来年朕将禅位为太上皇,暂不行遣使册封!” …… 殿中有些冷场了,因为主要与和珅有关的大小事说完了。 六部满尚书多为和珅党羽,而汉尚书全是明哲保身的不粘锅。 这也是满清老传统了,为了防汉和掌控权力,直接搞了个满汉尚书席,六部尚书愣是整出正编十二人,兼署就更杂了。 严格来说,满汉尚书平级,二者都是尚书,但满人大臣地位天然高于汉人,贯穿始终,所以汉尚书只能做不粘锅,遇事不管,如同泥塑尚书。 而乾隆掌权六十年,先后宠信李侍尧、和珅在内巨贪,为己敛财,这六部内阁南书房,早就被和珅渗透的如同筛子。 说是阿桂、福康安、王杰能与他做对手,但这仨联手,实际上也干不过和珅。 没办法,谁让他会捞钱,能帮乾隆捞钱呢? 尤其乾隆五十五年,和珅为了讨好乾隆,给乾隆大肆捞钱,干脆提出了我鞑清最牛逼、也是最“成功”的议罪银制度。凡是官员犯法,只要交纳一定的银两就可免罪。而所收银两都收入内务府库,供乾隆运用。 如此制度下去,自然有大臣(尹壮图)要弹劾,然后……这家伙被革职论罪问斩,乾隆假惺惺来了句:“不妨以谤为规,不值加以重罪也。” 免去了尹壮图的死罪,之后继续搞议罪银捞钱。 有意思的是,尹壮图案发以后,纪晓岚因为交情,曾经准备为其求情,遭到乾隆大骂:“朕以你文学优长,故使领四库全书,实不过以倡优蓄之,尔何妄谈国事!” 如今,福康安在外平苗打仗,还带着和琳一块,而阿桂已经躺平,就连同族庆桂与和珅暗通款曲都不予理会,王杰则完全韬光养晦,等着乾隆退位,再行对付。 “咳咳!” 乾隆轻咳两声,似是喉咙有些不舒服。 和珅知道乾隆暗示,连忙找话题说道:“湖北出现白莲教反贼,名曰聂杰人,据说是宜都县一介地主土豪,前日窃据荆州府城,荆州知府等众官殉国。湖北巡抚惠龄与满城右都统成德,带领满城八旗亲属突围,现人已奔至武昌府。同时弹劾湖广总督毕沅养寇自重,抽空湖北绿营、八旗,致荆州城防空虚。” 乾隆本来漫不经心,这下终于有了一丝重视。 “荆州没了?” 和珅回答:“此为湖北巡抚惠龄与右都统成德联奏,又有满城八旗亲属联名,俱在弹劾湖广总督毕沅。” 乾隆深思片刻,点头道:“准了,按章程予以荆州知府等殉国众官追封,赐知府三等轻车都尉世职。” 说完追封恩赏,又接着道:“革去毕沅湖广总督职衔,押赴京师,听候审理!” 此言一出,一旁的颙琰立马出面求情。 “汗阿玛不可,如此弹劾疑点重重,儿臣请求派人严查!” 乾隆摇头:“颙琰啊!这是湖北巡抚惠龄与右都统成德的联奏,又有荆州满城的八旗亲属联名,所以,这湖广总督毕沅必定是贪赃枉法、养寇自重的奸佞。” 如此解释,这位后来的嘉庆帝颙琰自然还是没怎么懂,但见乾隆脸色,终究没有再说。 乾隆心中叹了口气,惠龄、成德两个的奏折有问题,这他当然能看出来,但看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有荆州满人的联名,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虽然奏折里说的不详细,但都能够上突围了,那荆州满人死伤肯定惨重。 这件事必须有人来负责,负责的不能是满人,也不能是八旗,只能是湖广总督毕沅。 乾隆也没说错,毕沅有没有养寇自重不说,但贪赃枉法肯定是有的,而且贪的特别厉害,还是与前布政使、前巡抚一起贪的。 乾隆又问:“白莲教贼寇凶悍,何人可前往从速剿贼?” 和珅说:“奴才看平苗军奏,有湖南镇筸镇总兵富志那英勇善战,可调其往荆州领兵协剿,再从湖北各地增调援兵,以及令湖北巡抚从速募兵征粮,配合剿贼。” “可。”乾隆点头。 这件事就算揭过了,白莲教攻破了府城,看着闹得挺大,但在乾隆的眼里都不算什么。 光是乾隆一朝,打过的大战就不在少数,而阵前换总督,倒是稍稍引人关注,也只是引人关注,一个汉人总督而已,摘了就摘了。 张广泗这般赫赫有名的名将,都能阵前咔嚓,何况毕沅一个汉总督,让他给满人背血债,那都是他的荣幸,别人还没资格去背呢! 当务之急,还是优先准备来年的嘉庆登基,而他这位十全老人,禅位以后功德圆满,在位六十年都是“盛世”,也没有违背之前的承诺,不超过他皇爷爷康熙的在位时间。 要不是当年的宋真宗搞臭了泰山,乾隆都还想去泰山封禅,彰显一下功绩。 可惜去了三次,都没能拉下脸来。 太丢人了! (本章完) 第52章 和珅:先压一压,让万岁爷过个好年 第52章 和珅:先压一压,让万岁爷过个好年 乾隆看到的消息还是滞后了,这不是和珅在故意蒙蔽揽权,纯粹是湖北局势糜烂恶化的太快。 惠龄、成德这俩在弹劾奏里说聂宇是白莲教,但他终归不是白莲教,所以手段也没那么剧烈,了不起就打了一府三县的地盘,而后便是分地主的田给百姓耕种。 聂宇实际还是没有大开杀戒的,就连地主手里的浮财也没多动,顶多就是分田的时候,一些太过分的土豪劣绅被愤怒的佃户打杀。 造反就像做买卖,你得讲章程,有章法的去干,一路杀光抢光,那特么叫流寇,连反贼都算不上。 李闯王便是如此,前期流寇行径,被官兵打的抱头鼠窜,后面在谋士建议下,除暴恤民、假行仁义、禁兵淫杀,才算走出了商雒山,成就了大顺永昌皇帝。 可以说,闯王最大的错处,只是败给了满清,败给了多尔衮和吴三桂。 聂宇不是白莲教,也不是流寇,所以只是看着闹得挺大,但破坏性很小,反倒那些真正白莲教的义军,旬月之间就成流寇之势。 郧阳、襄阳、施南、宜昌、荆门,四府一州之地,除开州府大城,以及个别几个乡县保全,其余各地迅速糜烂一片。 白莲教的义军往往是杀到一处,要么攻打县城,之后劫掠乡里,把粮食、百姓全都裹挟一空,将地方抢成白地,要么就不打县城,而后还是劫掠一通,所过之处都成白地。 纵使以王聪儿为“路总帅”的襄阳白莲教八军,军纪也只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这可是好几万人马,还是没有经过任何操练,再怎么严格约束,也总有不遵号令、烧杀抢掠的。 湖北以西已经烂成一片! 地方官没有丝毫办法,他们没有募兵权力,私自募兵形同造反,那能怎么办呢? 写折子吧! 写折子请求朝廷援兵,同时弹劾总督调兵不当、贪赃枉法。 为啥不弹劾巡抚,因为巡抚是八旗啊! 大清阶级:满清八旗大于蒙古八旗,蒙古八旗大于汉军八旗,汉军八旗大于包衣奴才,包衣奴才大于汉官。 这么一细数,惠龄这个巡抚跟毕沅这个总督,双方官秩基本平级(因为巡抚惯例有加衔),但阶级身份可是差了足足有三级,孰轻孰重,这些地方官还是分得清的。 如今年关将至,湖北以西的满清官府,大概率是过不好这个年头了,而刚回紫禁城里暂居小住的乾隆皇帝,同样也应当过不了几天顺心日子。 因为再过上几日,这些来自湖北地方官的弹劾折子,就该送到北京城了。 不对,也有可能暂且还送不到,军机处、六部、南书房可都是和珅一言堂,压一压这些弹劾奏折,让万岁爷过几天舒心日子,这可是身为奴才的本分啊! 至于湖北的乱局? 不过一帮白莲教裹挟蛊惑的愚民而已,闹得再大也是小事,还能有当年的大小金川、准噶尔汗国这些厉害? …… 荆州府地界。 聂宇目前已经割据荆州以西大半,仅有监利、公安、石首三县,名义上还在清廷治下。 之所以是名义上还在,是因为惠龄压根没考虑过这三县,在他看来,连荆州都扔给反贼了,这三县大概率也是早晚的事,保不住的。 确实保不住,这三县送往武昌的求援信,全特么泥牛入海,连个水都没蹦出来。 “又有几个乡的佃户杀地主造反了,还请求我们派人过去给他们分田落籍?”聂宇看着秘书阁整理好送过来的文书,略微有些头疼道。 前面已经说过了,现在的荆州府,属于军政分离,秘书阁、军队直属聂宇这个大将军,而其余内政、分田事务则由聂杰人这位老太爷,带着下面的一众官僚负责管理。 所以,现在秘书阁整理递上来的文书,很明显说的不是汉军辖地有佃户在杀地主造反。 而且,汉军辖地目前也不太可能还有着佃户存在,所有佃户都分田了,连带流民也都分田了。 最多就是基层官吏的数量不太够用,导致分田时有乱事发生,不是村民对分田结果不满,殴打主持清丈分田的官吏,就是几家对田界划分有着纠纷,而后互相打架斗殴。 这种事情没办法避免,就是到了几百年后,都已经工业化改革了,农村也往往会因为土地问题,发生吵架纠纷。 因为土地就那么多,好田也就那么多,再怎么细分,也总有人不满意,总有人想着占有最好、最肥的那块田。 这不是什么简单补偿多点田地就能解决的,只能纯粹水磨工夫,同时大修水利工事,扩大良田灌溉规模。 关于这事,大将军府已经在做,那些降官里还是有着能人的,不全是酒囊饭袋,酒囊饭袋也混不到府城的级别。 冯修永同样手里端着文书,笑道:“大将军,这是好事啊!非我汉军辖地百姓,主动杀地主分田,这是我汉军威名远播,已经能让百姓主动前来投奔了。” 聂宇开玩笑道:“怕不是威名远播,而是骂名远扬吧!这般搞下去,本大将军连带汉军的名声,在那些地主官老爷那里,可就彻底臭了。” 冯修永郑重说道:“乱世当用重典,为了大将军的天下大计,些许骂名算什么?便是明清两朝开国,也对地主豪绅多为苛刻,大将军这正是效仿两朝太祖事。” 聂宇同样收敛起笑容:“威名骂名,咱不在乎,既然有村子过来投奔,那就派一队人马过去,帮他们分田落籍。他们前面怎么干的咱们可以不管,但只要入了我汉军治下,就要守我们的规矩,不可滥杀,不可因分田问题,而互相械斗,更不可隐瞒田产,违者就按咱们定下的规矩来。” “大将军说的是。”冯修永应道。 对于这些村子的投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就是在故意甩锅,想把杀地主造反的事情往汉军身上推。 聂宇可以背这个黑锅,但锅不能白背,你让我去给你分田,那就得守我的规矩,我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你可以不满,有问题也能商量,但不能私下里动刀子解决。 更不要说什么见到别人有几亩好田,就胡乱纠结一帮人,把人抄家打杀了,完事再让汉军过去分土地。 之前聂宇在宜都就立下规矩,便是因为宜都的佃户百姓闹得太过分,土豪劣绅杀了就杀了,你还杀人全家,老弱妇孺家奴杀了干净,连条狗都没放过。 土豪劣绅杀完,又眼红那些小地主,乃至自耕农手里的地,搞得地方乡村乱成一团。 聂宇干脆出兵下乡,又以大将军府名义下令,再敢私自胡乱杀人,不经过大将军府,全都不给分田了。 这才算把乱事止住。 (本章完) 第53章 有大炮了 第53章 有大炮了 “还有事?” 聂宇看着一直没走的冯修永问道。 冯修永点头:“有事,还是大事,大将军府来问秘书阁,能不能暂缓给流民们分田落籍,或者给军户家属少分一些田产。” 居然涉及到了军户家属,那这确实不是小事了。 此军户非彼军户,而是汉军这边对于士卒丁口的俗称,这些士卒一开始那几百确实都为孤身流民,但后面募集的却主要多为良家子。 前面募集流民青壮,是因为没有顾忌,可以毫不迟疑跟着他造反。 后头募兵良家子,同样也是为了反清大计,如今他也算有了半府之地作为基本盘,士卒们肯定得用良家子,让他们有着牵挂,要不然咋能卖命打仗。 就连最开始的流民军老营,也都在秘书阁安排下,能娶妻成家就娶妻成家,总归要让他们有着牵挂,死后也有香火传承,田产不至于充公。 “说说是为什么?”聂宇问道。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府的官员担心,我们现在手里的官田可能不够分了,这虽是那些官员的推测,但也并非毫无道理。按照目前对流民百姓的分田,大将军府控制下的官田,可能的确分不了多久就会分完。” “因为外来流民?”聂宇不用猜,都晓得是这个原因。 很简单,荆州府占据江汉平原腹地,说沃野千里那是丝毫不夸张,在聂宇起兵反清前,这里每年都会涌入来自各省的大量流民。 如今,聂宇起兵反清,还占据了荆州半府,强行清丈大地主的土地,将其分给佃户流民落籍。 连外县的佃户,都能闻讯杀地主,吵闹着让荆州的汉军过去主持分田,更何况这些颠沛流离,土地房产都没有的流民(正确应该叫流氓.doge)。 按照聂宇的估计,这些流民虽然很多,但入了湖北以后,应该就已经被各州府分流了,他手里的那些田地怎么说都应该够分了才对? 冯修永解释道:“大将军,账不是这么算的,或者说本来应该是这么算的,来之前我也曾做过预案,认为应当可以撑住我们汉军初期的屯田分田消耗。” “可现在却是,伪清在对湖南动兵,湖南不说打成了白地,那也差不了多少,湖南的流民正在往湖北流入,尤其荆州坐拥长江水道,又与洞庭湖相连,涌入的流民就更多了。” “而且……宜昌府也乱了!” 聂宇眉头一挑,问道:“宜昌也乱了?是那帮子白莲教反了?” 冯修永连忙点头恭维道:“大将军真是料事如神,确实是白莲教反了。先是宜昌府长阳县有一个叫张正谟的白莲教匪首起兵作乱,攻陷了长阳县城,接着又击败了宜昌清军。宜昌总兵战死,宜昌白莲教至此势大不可治。现如今整个宜昌府,已经彻底糜烂一片,宜昌知府王冶山只能保住宜昌府城一隅,而其余地方都为白莲教祸乱。” “还有荆门、襄阳、郧阳、施南……” 聂宇也不等冯修永念完,就把文书夺过来迅速扫了几眼。 好家伙,感情这一出还是他自己整出来的,因为是他把张正谟给赶去了宜昌。现在宜昌已经糜烂一片,还引发了连锁反应,施南、荆门、襄阳、郧阳的白莲教已经全炸了。 这里头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熟人:“王聪儿?” 冯修永一愣,接着说道:“这王聪儿据传是襄阳白莲教前匪首留下来的遗孀,年龄不过十七八岁,被襄阳百姓赞称‘襄阳木兰’。” 这诨号乍一听似乎有点没文化,但仔细琢磨还是有几分道理,都是驱逐鞑虏,也都是女中豪杰。 关键在于,这还是个寡妇未亡人,按他记忆里的描述,对方长得应该也好看……咳咳,不是,他没事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他又不姓曹! 跟前,冯修永有些疑惑,大将军怎么突然发呆,又马上正襟危坐。 “大将军,因为白莲教的乱事,这四府一州已成糜烂之势,这些地方的伪清官府连自保都够呛,自然也没办法收拢处理这些流民百姓,所以……” 聂宇接话道:“所以,就只能来相对安稳的荆州了。” 冯修永纠正道:“也不全是荆州,荆州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余大部都在往安陆、德安、武昌迁移,还有部分应该是流入了川滇。” 聂宇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了,现在因为这些突然增加的流民,所以咱们手头上田不够分了?” “够分还是够分,只是不可能一直够分下去。”冯修永说道。 聂宇看着手里的文书,想了想后说道:“既然田目前还够分,那就先继续按原定的章程分下去,我们目前的地盘只有荆州半府,再怎么精打细算,田产也总是不够分的。” “那军田赏赐?”冯修永问道。 聂宇瞬间脸色严肃道:“军田赏赐绝不能减,便是拿本将军名下的地去分,也绝对不能短了军户们的田,更不能缺了军户的赏赐。” 聂宇作为大将军,他的名下是有土地的,但土地不多,跟那些主动献土的地主们一样,都是只有几百亩田地,而且还会给大将军府正常上交田赋税收。 这乍一听,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自己手里的田,给自己交田赋税收。 这不就是左手转右手,脱裤子放屁吗? 严格来说,确实没错,但聂宇不是白这么干的,作为目前汉军地盘里最大的特权阶级,聂宇要完全消灭地主是几乎不可能的。 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地主,在古代生产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消灭地主也是压根不现实的东西,就连工业革命的早期,也不可能消灭地主。 甚至于工业革命的开始,就是土地的大量兼并,地主与资本主义相互融合杂交,形成一个更加恐怖的怪兽。 英国当年就是如此,而他们是怎么解决土地兼并问题,搞定了地主的呢? 答案就是,他们没搞定,直接加大刑罚力度,制造大量罪犯,然后流放到殖民地,比如澳大利亚…… 聂宇现在不能这么干,他也没法完全把地主干掉,包括他分田给流民百姓本身,就是在制造新的地主。 为了确保治下的税收系统能够稳定运转,而这套分田模式不至于一开始就被玩坏,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来以身作则。 连大将军都要老实交税,他们这些普通地主,分了田地的百姓、军户,乃至于大将军府的官僚们,凭什么还要逃税漏税? 说白了,就是领导从众效应,作为大领导有时压根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带头做什么,那底下的下属官员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办? 冯修永对此相当佩服,他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聂宇的想法,连大将军都主动分了自己的地,那其他官僚、地主还怎么好意思兜着这点土地不放手。 先跟着大将军一起梭哈干了,把流民分田给稳住了,用不了一两年,下面流民安顿下来,那就都是他们的基本盘。 聂宇忽又问道:“对了,募兵之事做的怎么样了?” 冯修永连忙应答:“已经募够万军,现下正当操练,多亏了伪清此前在荆州府囤积大量钱粮,倒是足够我汉军将士操练之用。” 二人正就军务说着,忽然有人急匆匆进来禀报。 “大将军,火器坊那边做出红衣大炮了,请您立刻前去一观!” (本章完) 第54章 神炮 第54章 神炮 荆州府城,新火器坊。 这处火器坊没有建在外城区,而是在东城区(原满城)里就地开辟了一处空宅,实际就是之前发现的萨满堂子。 聂宇也不乱来,只是把里面的萨满巫师都移了出来,也不要他们做民,全都一股脑丢给了惠龄带走。其余杂七杂八的法器供奉,用金银做的就融了变钱,没有金银的就卖了,实在卖不动就扔了。 而后又专门找了和尚道士,在里头又是做法事,又是撒黑狗血,才算变成了现在的汉军火器坊。 不是聂宇迷信,而是城里的工匠害怕,不做法事,他们死活不愿意过来。 很快带着人来至火器坊,果然已经有学徒在门口等候,见到聂宇穿着常服过来,连忙躬身迎道:“拜见大将军……” 聂宇懒得费口舌,直接道:“快带我过去,我看看新大炮铸的怎么样了?” “请大将军随我来。”那学徒不敢怠慢,引着聂宇往里走。 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空院。 这座新火器坊的占地面积很大,连带原来就宽阔的萨满堂子,又把左右两边的围墙砸了,全部合并扩建在了一块。 聂宇一眼便看到,在院子的中央摆放有一尊巨大火炮,当下鼓掌赞道。 “好!好!好啊!” 冯修永也是一脸惊诧:“这便是火器坊最新铸的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是什么,以他原来的身份自然有见过,主要都是从外省调运来,送往湖南战场的火炮。 可在冯修永的印象里,清军用的红衣大炮,那吨位确实够大,但却十分粗糙,或者说他现在才感到清军的火炮很粗糙。 清军的红衣大炮,在他印象中那表面都是坑坑洼洼,布满了细小漏洞,炮管外围为了防止炸膛,还套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铁箍。 然而,现在眼前这门新铸的大炮却是完全不同,不仅炮管长的离谱,表面光滑宛如工艺品,也没有防止炸膛用的铁箍,就连合模缝都找不到。 凑近一看,炮管的管壁也薄的夸张,远比清军红衣大炮的管壁更窄。 按照常规铸炮,管壁越窄,越容易炸膛,因为古代的炼钢技术不过关,铸的炮越大,口径越窄,否则很容易承受不住膛压,导致炸膛。 冯修永忍不住道:“大将军,这炮……” 聂宇却是一摆手:“走,现在拉出城外试试!” 他当然能猜到冯修永想说什么,无非是这门炮完全不满足“红衣大炮”该有的特点,没有铁箍,口径更大,炮管更窄,还光滑无合模缝。 这是当然的,现代工艺出产无缝钢管,就是造一战大炮都完全合格了,更何况是红衣大炮。 而且,这也不是红衣大炮,只是他习惯性取了这个名,真正肯定不是红衣大炮,而是另外一个更耳熟的名字——加农炮。 有特么无缝合金钢管,不整点活怎么行? 图纸是聂宇提供的,他当然弄不到最新型号的加农炮图纸,但原始加农炮还是能够办到的。 这玩意儿炮管长,射程远,威力和破坏力比红衣大炮大多了,几炮下去就能把城墙干塌了。 唯一缺陷,大概就是只能攻击局部敌人,没法像红衣大炮那样弹跳杀伤。 一群人费力用骡车,把这门长管大炮一路从东城区,挪到了城外空地,又找来两个学徒工充当临时炮手。 炮弹也是特制,用的实心弹,因为开弹暂时不好解决,炮管不怕炸膛,但炮弹承受不住膛压,该炸还得炸,得用更好的材料。 “传令下去,可以准备开炮了。” 聂宇站在城墙上,手里多出来一副望远镜,正观看不远处操作大炮的学徒工。 “是。” 传令兵快步奔去传令。 身边站了一大票人,有汉军将领,也有大将军府官员,全都对这新大炮颇为好奇,或者说期待。 都已经上了贼船,人均反贼发型,肯定也是希望,汉军能越来越强,哪怕可能还是得被灭,但至少走的远一些,占个一省半省之地,死的没那么籍籍无名也是好的。 彼时的城外。 “大将军有令,可以准备开炮了!” “好……好的。” 两个学徒工连忙点头,接着慌而不乱,开始给火炮清理弹室,又十分小心往里填装火药,再将最后的特制炮弹塞进去。 留出引信,用于点火。 “预备!” “再对准点,算了,应该是这个方向。” “点火!跑!” 两个学徒工费劲摆弄瞄准,实在搬不动,才算作罢,把长引信一点。 而后,撒腿就跑。 这一跑,几乎用尽了这一生最快的速度。 “轰!” 巨大的轰鸣,宛如打雷一般,一发炮弹射出去,连带火炮自身位置都向后退了几步,地面临时挖出的炮台满是龟裂。 远处设下的标靶,是一块不知什么时候就在江边的巨石。 运气很不错,炮弹打的很准,可以说一发入魂。 巨石轰然炸开,带起剧烈的响动,明明站在城墙上,众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惊天彻地的威力(心理作用)。 冯修永反应迅速,当下跪地伏身山呼。 “臣冯修永恭贺大将军,这红衣大炮铸成,威力比之伪清大炮,有过之而无不及,必能助我汉军今后克城复地,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也!” “恭贺大将军,铸得神炮!” 其余人等后知后觉,匆忙跪地伏身拜道。 这次,他们跪地心甘情愿,有了如此大威力的火炮,清军算什么,这天下都未尝不能有着指望。 今日他们是反贼,明日或许就是登阁拜相,开国从龙! 聂宇面无表情放下望远镜,他对这威力不太满意:“果然,还是得要爆炸才行啊……” “大将军,您说什么?”冯修永一时没听清。 聂宇摇头:“没事,你们先起来吧!这火炮既然能铸了,今后火器坊就开始全力铸新炮吧!炮管的问题不用担心,就让他们按照现在这门炮怎么合铸的来就行,务必要先铸够20门出来,还有火铳的量产也要开始提上日程了。” 有了火炮,自然还要有火铳,必须搞出一支完备的火器化部队出来,才能真正对抗清军,还有未来的列强外国。 聂宇又说:“新军操练,也要开始编入火铳、火炮的操练了,凡是操练火铳、火炮的新兵,待遇可以适当提高,我这里有本书,可以让他们先看着怎么操练,具体待遇细节秘书阁尽快拿出方案来。” 冯修永连忙拱手应道:“秘书阁一定办妥。” 聂宇转而看着军将吩咐道:“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你们几个这段时日也好生操练,尤其是陈有年、徐三郎,你们俩如今已经做了指挥使,也算军中大将,按照伪清那边的规矩,也算有着官身了。原来你们不识字我不管,但现在不行,正好趁现在不打仗,先跟着白楠、何顺安两个边操练边识字吧!” 陈有年、徐三郎这俩本以为大将军叫自己也有事吩咐,结果没想到吩咐的居然是让他们去学识字。 “大将军,我们俩识不来字啊!” 二人顿时叫苦不跌。 说起来,如今汉军四将里,能识字的居然就两个,其中一个何顺安,识字识的非常勉强,因为他没正儿八经读过书,只是当做伪清的绿营军官,能看懂一些军队常用字。 聂宇笑道:“也不用你们俩完全认识所有,能跟何指挥使一样,都认得一些军队常用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 陈有年依旧不太想学:“大将军,俺老陈……” “这是军令!”聂宇瞬间严肃道。 得,本来想说话的徐三郎,也不说了。 聂宇又恢复笑容:“呵呵,放心,不要你们白学,只要你们能一个月内,学会军队的常用字,本将军这里有几样神兵送给你们。” “啊?神兵?” “也说不上神兵吧!但你们肯定中意。” 这下子,总算把陈有年的话茬子堵住了。 见到何顺安、白楠在偷看自己,聂宇笑道:“你俩帮他们两个认字,神兵也有你们的份。” “末将遵令!” 为书友的23票庆贺 (本章完) 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湖北以西已经打成糜烂,而湖北以东倒是没仗可打,但在惠龄逃奔武昌,这里的百姓同样也是遭了大殃。 因为惠龄是一路在荆州“突围”过来的,荆州府现在成了反贼的地盘,而武昌又离荆州很近,身为湖北巡抚、八旗贵胄,还是与反贼打过一仗的惠龄,理所当然是要募兵抗贼的。 募兵抗贼?乍一听似乎有点合理。 八旗贵胄出身的湖北巡抚,能在如此关键时期,主动扛起募兵剿贼的大旗,就是放到京城、乾隆皇帝的御前评判,也只会大肆嘉奖勉励,哪会存在什么问责? 可问题就出在,武昌府留守的藩司(布政使)名叫陈望之。 这陈望之是个什么人物? 用武昌一带民谣来说:“毕不管,福死要,陈倒包……毕如蝙蝠,身不动摇,惟吸所过虫蚁。福如狼虎,虽人不免,陈如鼠蠹,钻穴蚀物,人不知之。” 这两段民谣可谓说的既隐晦又直白,所谓“毕不管”说的就是湖广总督毕沅,而“福死要”则说的前任湖北巡抚福宁,最后的“陈倒包”没有悬念,说的正是湖北布政使陈望之。 惠龄来任湖北前,这三位便已是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将整个湖北弄的都是上行下效、民怨沸腾。 现在惠龄回到了武昌,还刚回来便以巡抚名义下令要募兵剿贼,这可是给布政使陈望之发了一个盘剥百姓的大好名头。 之前湖南发生苗乱,波及云贵,毕沅、惠龄两个顶头上司,一个去了常德前线剿贼,一个去了荆州经理军需,这里头兹事体大,饶是陈望之也不敢这时怠慢。 连他这个布政使都不伸手去拿,那底下的官吏怎么好拿? 如此,憋了快一年,都快把这些湖北官员憋出毛病来了。 现在,巡抚大人总算是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给他们送来一顿饕餮盛宴。 什么?你说荆州府丢了,那关他们屁事! 荆州没了,责任全在荆州知府,自有朝廷大军会收复荆州,他们这些其他州府地方官,管好自己治下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今年大半年都没怎么贪污,两袖空空如也,如漏清风,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赶紧贪点,回头年关拿什么来打点关系,拿什么去巴结上官、疏通渠道? 湖北以西被白莲教搅和的烂成一片,湖北以东明明在官府治下,却不见一丝“太平盛世”,各州府县随处可见官吏差役借着募兵抗贼的由头,对着治下百姓敲骨吸髓。 因为实在太多百姓受到差役凌虐,无可申诉,只能大规模的弃地抛荒,要么沦为流民逃难,要么遁入山里充作山民。 这还不算完,别以为成了流民、山民就可以不用交税,不用受盘剥了。 在百姓身上榨不到油水,官员差役们又开始无风生浪,将目标转嫁到了搭棚流民与山民隐户的身上,隔三差五就冒充“截粮官”往山里四处巡查,对山民大肆敲骨吸髓。又以官府名头严禁搭棚流民杂居,凡是杂居棚屋都要交税,交不上税的就拆了棚屋,拉去充壮丁做苦役,有儿女的直接卖给人牙暗巷。 总之,不能空手而归。 就是乞丐来了,不榨出二两油来,也别想走。 如此一搞,湖北以东本就承担了平苗的重税摊派,现在又要继续加派去剿白莲教的反贼。 …… 咸宁县,马鞍山镇(此马鞍山非彼马鞍山)。 一大批流民百姓正茫然聚在镇外的棚屋区里。 就在临时搭出来的草台班子上,一名袒露胸襟、衣着单薄的汉子站在台上大声宣讲。 “乡亲老表们,这狗日的官府是真不肯给咱们活路啊!” “去年官府来咱们镇上加税,说是因为湖南的苗子反了,所以朝廷要钱来平那帮苗子,咱在这里也给大伙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湖南的那点破事,关咱们湖北屁事,凭啥湖南的苗子反了,要咱们湖北的来摊派?” 这番话说完,瞬间引起许多共鸣。 这些聚集过来的流民百姓,多为本地户民,真正来自外省的要么被排挤打走,要么就跑去了荆州讨生活,因为他们听说荆州府似乎去了就能分田活命。 “王老大说的对,湖南的乱子,凭啥要咱们湖北来摊派,这不公平!” “六子说的对,县里的太爷他们简直就是在瞎搞!” “俺家原来也是,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官老爷就说要摊派,朝廷要平湖南的苗子,弄得俺家跟地主借粮,最后连地都没了,老婆也跑了。” “你只是老婆跑了,俺家就因为交不起官府的加派,俺爹为了省下来粮食,硬生生饿死了。” “还有俺,俺兄长被官府抓去做了壮丁,地粮都被地主老爷抢走,连俺妹子都被卖了!”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还只是棚屋流民在说,渐渐地连围观过来的当地百姓,也说起了亲生遭遇。 这集会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流民百姓的诉苦大会。 说真的,单从这一点来看,能办出来诉苦大会,这位王老大反而比聂宇,还要更像个正儿八经在造反的。 当然,事情也不能真的这么来算,因为聂宇没搞诉苦大会,一是在于手下流民多来自外地,二是比起让百姓诉苦,他给的东西也更实在,直接有仇报仇,绳之以法,再分田减税,恢复生产。 几番操作下来,比起诉苦大会,百姓也更愿意接受这种更实在,能让日子有盼头的好处。 回到刚才,组织集会的王老大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台下的流民百姓说的差不多,方才又开口说道:“自己惹出来的乱子,自己去擦屁股,这是村里六岁小儿都晓得的道理,而那些狗日的官府、朝廷,那帮子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他们才不会去管咱们这些泥腿子百姓的死活。” “什么湖南乱了,要湖北摊派,无非就是官老爷们,就是朝廷和官府在故意敛财罢了。还有如今又说什么荆州有白莲教的反贼冒出来了,要咱们摊派去平白莲教的反贼?” “真是笑话,荆州的反贼是个什么样子,咱们这些泥腿子还能不知道吗?那都是去了能分地,连流民都能分到好几亩上等水田的好反贼。官老爷却要咱们摊派,去剿了荆州的好反贼,这不就是念不得咱们泥腿子百姓能有条活路啊!” 但凡读过书的在场都能听出来,这王老大是在偷换概念,反贼做的再好,那也是掉脑袋的买卖。 可台下围观集会的流民百姓,他们不懂啊! 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清一色都是文盲,就连现在的集会他们都不晓得,一旦被官府知道消息,那弄不好就是在蓄意谋反。 满清对这方面防范甚严,连元宵节放假都被取消了。 王老大眼看台下流民怒火已被自己点燃,心知差不多了,当下说道:“诸位乡亲老表,咱王阳与你们一样,本来家中也有着几亩薄田,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总归活得下去。只是这狗日的官府不当人,几次三番摊派下来,爹娘都饿死了,连家里的弟妹也都逃难失散,现今不知死活。” “咱本来也打算去荆州投奔反贼,奈何这狗日的官府绝了哨卡,不许咱们流民过境。” “咱也想过了,狗日的官府横竖都要咱死,那咱也没甚好怕的,倒不如与那荆州反贼一样,反了他娘的!” 一连三个“狗日的”,王老大终于图穷匕见。 见到台下流民听到造反,立马都是面露惊惧,王老大又趁热打铁道:“各位乡亲老表也不用害怕,咱们现在这情况,用那帮子读书人的话来说,就叫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现在年关将至,那些官老爷们什么德行,老表们应该比咱清楚!” “既然横竖咱们都没活路可言,为什么不能搏他一把,白莲教的反贼都能杀了知府,连巡抚都被他们打的狼狈逃窜,我看这狗日的鞑子官府,也没甚可怕的。” “大不了就是造反失败,脑袋下面碗大口疤,二十年后还是条好汉,而要是成了,那在座兄弟不说吃饱饭,就是成为官老爷,也不是没那个机会。” “现在愿意跟咱干的,就站出来,不愿意的,咱也不强迫,反正横竖都是饿死,不如饿死前,反了他娘的,好歹还能吃顿饱饭,风光风光!” 这么一番讲话下来,当场就有好几人站了出来。 嗯,都是王老大安排进去的“自己人”。 不得不说,这王老大有几把刷子,准确命中了这些流民百姓的从众心理,造反这么大的事,你说的再明白,他们也会害怕,但要是有人能带头站出来,那其他人反而就不怕了。 先是几个“自己人”带头站了出来,而后是流民中的胆大者,随着人数变多,很快所有聚集在场的流民,全都站了出来,愿意跟着王老大干。 造反的队伍就这么拉起来了! 王老大的动作很快,应该说是早有预谋,白天才拉起队伍,傍晚就带着人马四处劫掠大户。 短短几天下来,马鞍山镇的地主大户全被灭门。 家财全被抢光,存粮也被拿了出来,用于裹挟更多流民,加入他们的造反队伍。 如此几波下来,消息迅速传至武昌府城。 一时间,府城剧震! (本章完) 第56章 湖广总督没了 第56章 湖广总督没了 (走亲戚可算回来了) 马鞍山镇的乱子平了。 平的速度非常快,到底只是一伙流民,纵使王老大做的准备充分,但一个镇子的流民能顶多大用。 了不起也就千把人,能战的青壮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再加上马鞍山镇离武昌府太近了,近到马鞍山的流民叛乱刚起来,武昌府的清军就打过来了。 领兵带头的还是之前被汉军放回来的成德,别看这家伙在汉军手里输的那么惨,还被迫与汉军勾结,谎报湖北军情。但他的军事能力确实还是有一点的,不说战功赫赫,那也是镇压过不少白莲教乱兵的。 只是对付王老大这股千把人的小“反贼”,简直不要太轻松! 马鞍山的流民起义旋起旋灭,连“贼首”王老大也失踪不知去向,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但其带来的影响却是堪称剧烈。 因为连武昌府脚下的集镇,都有流民敢公然杀地主造反了。 这特么还得了? 镇压,必须严厉镇压! 流民通通驱赶,凡是有问题的,一律投入大牢,或者干脆驱杀了事。 如此一搞,那些流民本就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又马鞍山的流民带头起义,虽然很快就给平了,但已经横竖都是死,与其憋屈饿死,或者被官兵驱杀,倒不如轰轰烈烈,干他娘的! 武昌府城,巡抚衙门。 “你说什么?嘉鱼、咸宁二县,都有流民叛乱造反了?”惠龄一脸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这特么什么情况? 自己不是才派了一支大军,去镇压马鞍山的反贼,还是让成德亲自过去,因为他手下没啥能信任,还能使唤的将领。 布政使陈望之也很懵:“抚台大人,千真万确,下官也是刚刚得知消息,还是成德大人送回的军奏。” 明明他还在费力忙活着捞钱,既是给自己捞钱,也是在给抚台大人捞钱。毕竟这荆州反贼是真反贼,该抗还是要抗的,顺带还能走通一下自己跟抚台大人间的关系。 可哪曾想到,这钱才开始捞,咸宁、嘉鱼二县居然被逼反了。 这可是武昌首府辖境的县城,不是其它州府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县。 “那现在这二县是个什么情况?”惠龄也顾不上询问原因,问了也是白问,只能先就二县的叛乱问个清楚。 陈望之说道:“成德大人回报说,二县流民发动叛乱,从众者数千,成德大人率军与咸宁的流民乱匪打了一场,杀溃千余人,余者往西南一哄而散。而嘉鱼县流匪闻讯,同样越境遁入了汉阳府,成德大人势单力孤,没敢追击,只先坐镇二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惠龄一听流贼被杀溃了,方才松了口气。 陈望之问道:“那抚台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去做?” 惠龄仔细想了想,说道:“先按兵不动,给成德送令……不,还是本抚亲自修书一封,与其阐清利害。还有,将募兵的对象,全部改成那些流民,这次不用再吝惜钱粮,务必要将流民青壮者统统募编为军。再将马鞍山镇和嘉鱼、咸宁两县的乱子,给各家士绅说清楚,说的惨烈一些也没关系,再定下数额,让他们全都要捐输军饷粮秣。” “要是还有大户不捐怎么办?”陈望之再问。 惠龄冷笑:“谁敢不交,就抄他们的家,出了问题,本抚来承担。” 承担个屁! 他是蒙古八旗,属于八旗贵族里的第二层,父亲又是蒙古重臣,又与成德、众多满人家眷是同一条船上。 谁承担责任,也轮不到他来承担。 陈望之更是心中暗道一声“高明”。 虽然武昌大户肯定都得恨死了惠龄,但这一套下来,大户们出钱出粮,官府负责募兵练兵,然后募兵对象为流民青壮。 如此,流民青壮被招走,剩下的老弱妇孺难以作乱,而钱粮又由大户士绅来出,出钱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官员差役们也能捞个盆满钵满。 官吏们有钱赚,流民乱子得以平息,大户们也得到了安全,可谓各得其利! 嗯……合着原来你都会啊? 要是崔龙见这时还活着,估摸着都得忍不住大骂惠龄,要不是惠龄当初纵容八旗满兵去骚扰敲诈富户豪绅,恐怕也不会发生后面宜都县战败,乃至惠龄这个巡抚都被生擒活捉。 荆州府城也不会丢的那么草率,那么迅速。 可惜,没有如果,惠龄也是被弄怕了,加上手底下的满兵都死光了,这才开始快刀斩乱麻。 …… 湖南,常德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乾隆六十年乙卯,湖北巡抚惠龄、荆州右副都统成德,联奏弹劾湖广总督毕沅,养寇自重、贪赃枉法、调兵不当,致使荆州府城陷落,此间兹事体大,朕深思熟虑,着即刻摘去毕沅顶戴翎,押赴京师受审。 钦此!” 宣旨的官员缓缓念完,随即将圣旨往下一递,淡淡说道。 “制台大人,还请接旨吧!” 毕沅明明是跪着,但腿肚子都在打颤,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明明之前很有默契的巡抚惠龄,居然会跟荆州满城的八旗都统联起手来弹劾自己。 弹劾的还是他养寇自重,关键万岁爷还信了,居然真的就摘去了他的顶戴。 是了,荆州城都没了,死了那么多满人旗人,总得找一个背锅的。 不让他这个总督来背锅,难道让同为旗人,又好不容易从荆州反贼手里脱身的旗人巡抚来背? “毕总督,还请接旨吧!” 眼见毕沅就这么跪着,那宣旨的官员也有些不耐了,索性也不再口头给其留面子。 反正这一趟进京,这毕沅怕是凶多吉少,能活着都算不错的了。 “臣……罪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毕沅心中悲凉惶恐,但又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只能艰难跪了下去,完成了圣旨交接。 而后,两个跟随过来的直隶八旗,上前将毕沅架着就这么带走了。 那宣旨官员甚至谢绝了荆州将军兴肇,强颜欢笑的挽留宴饮,上午才到的常德,下午就又启程押着囚车,往返回去京师。 一直目送那囚车离开,兴肇方才叹了口气,脸上原本假装的热情,也是瞬间冷了下来。 “制台大人,一路走好!” 兴肇遥遥抬手拱了拱,他知道毕沅完了。 不仅毕沅完了,就连他估摸着本来也难辞其咎,全靠自己姓爱新觉罗,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兴肇还记着白天对方刚宣读完圣旨,就把自己急匆匆拉到了书房僻静场所,又宣读了万岁单独给他的口谕。 与其说是口谕,不如说是斥责,还是丝毫不留情面、字字诛心的斥责。 兴肇听的心惊胆寒,才有了现在抬手遥送毕沅上路,既是感谢毕沅替他背了全部的罪责,也是在时刻提醒自己。 “大人,现在怎么办?”常德知府面露惊恐问道。 他是真的怕了,堂堂总督,说摘了顶戴,就摘了顶戴,还是押赴京师受审,不是候审,这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原先的常德府,一直都是毕沅这个总督在一力负责,而兴肇仅仅协理军务,同时调令那两千荆州来的满洲兵。 现在,总督没了,兴肇这个荆州将军自动递补。 “调镇筸镇总兵富志那回常德见我!” 清朝皇帝下旨,分两种:在京官员领受旨意,由宫里的太监宣旨;京外官员接旨,则交官差快马前往宣旨。 慈禧大太监安德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私自出京,遭到了丁宝桢诛杀。 (本章完) 第57章 今天更新时间晚点 第57章 今天更新时间晚点 早上到现在到处跑亲戚,连水都没喝上一口(っc) (本章完) 第58章 江河日下 旭日东升 第58章 江河日下 旭日东升 临近过年,聂杰人正带着大将军府的一众官吏,行走于水渠田埂,入眼可见都是农忙景象。 这是伪清的乾隆朝,不比现代社会经济发达,往往越到了过年时节,农民为了来年的收成,也就会显得越发忙碌。 “如今年关将至,伪清治下烽烟四起,而我大汉疆域却是风调雨顺、百姓安乐,这都是大将军与老太爷的功绩啊!”陪同过来视察农桑的江陵知县魏耀,对着聂杰人拍起了马屁。 聂杰人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功绩,不过是以前为了地主家种田,现在为了自己种田,情况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话讲的直白,瞬间让魏知县后续的马屁,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而身边其他随从官吏见此,全都对一脸尴尬的魏耀颇为鄙夷,他们里面许多都是新进大将军府的年轻士子,有不少还是出身县学的贫苦学子(有钱的一般不读县学)。 不说有无傲骨,至少也还没被满清官场这口大黑染缸,给染得乌鸦一般黑,所以对魏耀这样的谄媚官吏自然鄙夷看不上,也有过少年英气,想要干出几分政绩来,造福治下的百姓。 至于这份英气能维持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聂杰人还在继续走走停停,有农户自然看到了这些人,但却没有理会,因为这些人都没穿着官服。 这还是聂杰人要求的,作为曾经的乡下首富,对农户心理的揣摩,可比这些官僚熟悉多了,知道这一身官服亮出来,那基本上农民什么也不用干了。 聂家积攒了几代的田产财富,都已经被聂宇一言分了出去,所以现在这荆州半府,就是他聂家剩下的全部“东西”了。 聂杰人自然得上点心,让他真管国家大事可能不太行,但管管乡镇的农民种地生产,那是地主老财看家本事:“走了一圈,这处乡庄的部分水渠似乎许久没有修缮过了,现在雨水尚且充足,可等到来年夏秋该怎么办?当尽快着手开挖重修新渠,还有一些地方的田埂水渠怎么也那么混乱,是不是有村庄在私自组织乱挖抢水?” 简单走了几圈,聂杰人就基本摸清了这一片农田的概况,并给出确定的方案章程。 挖渠占道、争抢水源,这在乡下农村很正常,也很普遍,往往闹起来就比较难处理。 但再难处理,也得处理,要不然弄不好就是两村、或多村械斗,这可都是人口生产力,械斗打起来,多少个村子够没的? 聂杰人看过了这方田野,接着离开转手去下一处,也没觉得有多疲倦,以前在洋津畈他就没少走路,年轻时家业不发达那会儿,还曾被老父亲逼着下过地。 “对了,我观荆州府的乡田水渠是如此,那宜都、枝江的田地水渠应该也差不多,吾儿当初曾与我说过,这乡镇要想富起来,唯有二点:修路和水利。” 聂杰人伸出手指比划道:“这是至理真言,就拿宜都县来说,那里多山林地,各处乡镇都被分割。若能修起官道,那就能将各镇的集市互相连接,镇民百姓不论交纳税粮,还是贩运农货,都能更加方便。百姓也能多条赚钱之法,官府也能收到更多税赋,何乐而不为?” “再说水利,水利为农耕之本,即便没有旱灾,有水渠可以引流灌溉,农户也能少走些弯路,多灌溉几亩地,来年收成也能多出一分。一亩地多一分收成,那几万亩、几十万亩就是几十万分的收成,折算粮赋足以养活万军。” 听到这里,随从的官吏瞬间明白了,三句话离不开养兵,那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有人教老太爷这么说的。 不过,想归这么想,说的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现在的汉军地盘下,乡这个行政单位基本名存实亡,聂宇倒是没有撤销乡,但新建的镇却把乡村进行了重新整合。 尤其是大量外来流民的分田落籍,作为大姓的地主豪强都被分田析产,曾经乡村封闭的宗族体系正在逐渐瓦解,全新的村镇二级行政区划在迅速搭建。 短时间内外姓流民的大量流入,而本地大姓宗族被肢解,确实可以让宗族力量衰退,但若是新建的村镇无法互通有无,甚至与县城都不能保证紧密联系。 那用不了多久,这些村镇必然会演化成全新的宗族势力。 这太正常了,古代社会经济落后,连种地挖水渠可能都会爆发纠纷,单打独斗怎么抢的过别人,百姓为了生存自保,理所当然就会去抱团取暖。 同姓之间抱团取暖,就会建立宗族,以宗族血缘为纽带,形成庞大的地头蛇势力。 现在聂宇手握刀把子,又趁着分田才把宗族给削弱,但不可能真的消灭了,所以修路和水利就成了必行之政。 要想富,先修路! 只要修通了各村镇官道,百姓就可以通过官道,直接去城镇卖货赚钱了。 都说雍正摊丁入亩,减轻了百姓负担,因为他取消了人头税,把人头税加进了土地税,等于土地多的就得多交税,土地少、没土地的就能少交或不交税。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却是,清朝统治下的普通百姓极度贫困,几乎没有多少赚钱的机会,只能给地主们做佃户,稍微闲点还得给地主家打零工,地主们多交的那份税,全部一分不让转嫁给了佃户百姓。 尤其到了乾隆朝,乾隆还取消了官绅一体纳粮,恢复了官绅免税的特权。 这算哪门子的减轻负担? 聂杰人这时看到的百姓安乐,也确实都是发自内心,因为聂宇给他们分田了,他们不用再承担曾经佃户时的沉重租赋。 哪怕聂宇还是按照伪清的税额来收税,百姓也都只会夸赞大将军仁义! “说的对,修路和水利才是利国之本!” 有个青年文书当下主动请命道:“学生李琛愿意来年开春,亲往宜都县山镇,监督主持地方修缮官道、开挖兴修水利灌渠。” 有了一个李琛带头,其他差不多年纪的文书官,也都瞬间反应了过来,当下争先恐后抢着道。 “学生谢彦辰也愿前往宜都修渠挖沟!” “学生顾景愿往宜都、枝江……” “学生赵志杰……” 一下子,好几个青年文书相继请命,就连旁边的江陵知县魏耀见此,也是暗暗点头。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作为官场老油子,哪能看不出来,说是青年士子心底的书生英气,同样书生英气也不是真的愣头青。 或许有那么几个,但更多还是看重这里面的长远利益考量。 宜都那可是大将军的龙兴之地,看着是穷山恶水了些,现在去也可能真的有些艰苦,可只要把事情都办好了,那就是妥妥的政绩功劳。 没办法,谁让汉军尚在起家之初,手下的人才极度缺乏,为了不让地方爆炸,行政体系勉力维持,连伪清降官都没全杀,还是留下一部分。 目前的魏耀便是在以老带新,加上之前举报同知的功劳,只要不犯啥子大错,一个安稳病退是保底钉钉的。 这也是聂宇的策略筹码,便如某伟人说过,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圈的少少的。 “好好好!”聂杰人又不是真傻,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当下捻着没几寸的短须笑道,“如今吾儿大业草创,这荆州半府都是百废待兴,还要大将军府的各位齐心协力,早日能够反清复汉,光复天下!” “我等必将尽心竭力!” 随从官吏连忙齐声拱手应道。 就连魏耀这个降官知县,此刻也是感到心头激动,不是因为聂杰人的几句话而振奋,而是对汉军治下的官场氛围。 没有贪污行贿,全都尽心竭力,认真办事,哪怕有着升官的原始欲望驱动,但谁做官不是为了升官? 能为了升官,去好好做事,那也算是好官了。 汉军这里,众贼官齐心协力、造福百姓,而伪清那边,蝇营狗苟、多行龌龊、贪赃枉法。 这大清便入江河日下,而汉军作为反贼,倒是旭日东升! 可算是回来了,晚上还得吃饭 大家千万不要误解了“湖广熟天下足”这句谚语的内容了,这里的“熟”并非仅仅单指粮食成熟了,而是指包括粮食在内的所有与生活相关的农副产品,这些农副产品包括农、林、牧、副、渔的五业产品,可以细分为粮食、经济作物、竹木材、工业用油及漆胶、禽畜产品、蚕茧蚕丝、干鲜果、干鲜菜及调味品、药材、土副产品、水产品等若干大类,每个大类又分若干小类。涵盖了人类的所有生活不可缺少的所有要素产品。 (本章完) 第59章 嘉庆元年 第59章 嘉庆元年 嘉庆元年(乾隆六十一年),正月初一。 这伪清的年号很有“讲究”,都说乾隆在位六十一年,但实际上真的有点讲不好。 因为按照十全老大爷自己下达的诏书,乾隆六十年的年末,嘉庆就已经被立为嗣皇帝,又在次年正式改元登基,也就是今天。 可实际上操作却是,嘉庆登基改元了,然后乾隆退位做太上皇,之后满朝文武、八旗重臣、蒙古王公继续给乾隆上奏折,上书由原来的“xx叩首恭请皇上圣安”,改为“xx叩首恭请太上皇圣安”。 (此图里,雍正改“奴才”为“臣”,言外之意就是杨宗仁不配,还批了句“称臣得体”,以显大度) 然后呢,这还不算太离谱。 真正离谱的在于,皇宫里的时宪书、起居注记录,同样也用“乾隆六十一年”,而不是“嘉庆元年”。 (开个玩笑,乾隆有六十三年.doge) 却说,荆州的大将军府,聂宇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这几个月忙着造反,几乎天天都没法睡好,幸亏穿越后身体比曾经壮实了不少,而且又处在最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年纪。 “少爷,您起了,奴这就给你端水洗漱。”丫鬟小红听到屋内动静,忙说道。 聂宇有些无奈:“小红,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你现在不是我聂家奴婢,可以不用再自称奴,也不用再称我为少爷。” 丫鬟小红眨巴眨巴水灵眸子:“可是少爷就是少爷啊!爹说了,要奴记着少爷的好,尽心尽力服侍好少爷,还有……” 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变小了,脸腮也变得通红。 聂宇听到这,也不说了,他知道刘叔(管家)是什么想法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之前说过,他的这个贴身丫鬟小红,正是刘叔刘管家唯一的闺女,所以送来做他的贴身丫鬟,就是存着给他做填房妾室的心思。 刘叔跟着他爹跟了大半辈子,从小就一起长大,尽心尽力、鞍前马后,一路从贴身家奴,混到了聂家管事,本身就关系匪浅。 刘叔没儿子,就一个闺女,娶做正室不太可能,但做个填房妾室还是绰绰有余,也算是与刘叔亲上加亲,这么多年劳碌效力的回报。 不过现在,聂宇干起了反清复汉的大事,为了尽可能多的团结能团结的人力物力,先是给流民佃户分田落籍,将宗族地主瓦解掉,接着又带头解放家奴,把家奴恢复到雇佣工。 这并不算惊世骇俗,因为历朝开国皇帝,几乎都做过类似的事情,比如汉之光武,就曾下旨禁止权贵蓄奴,不允许地方搞人口买卖。 严格来说,一直到伪清初年,人牙都算非法,被抓到了那都是要流放杀头的。 之所以要这么干,他们的目的很纯粹,就是单纯的增加劳动力,增加治下的户口人丁,包括鼎鼎有名的“三武灭佛”,本质上也是百姓都去当和尚避税,没人种地了。 不要觉得惊诧,觉得古人就做不出这“人人平等”的操作,因为他们的底层逻辑就不是为了“平等”,而是为了让更多百姓为王朝去种地,大户们的蓄奴行为,反而影响到了正常的农桑耕作。 聂宇收敛了思绪,小红正端着水盆进来,伸手拧干湿巾,就要垫脚给他擦脸。 “哎呀~!” 小红惊叫一声,因为聂宇抓住了她的小手。 “呵呵,洗漱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聂宇十分自然将湿巾接过,照着前世习惯抹了三把,就算洗过脸了。 小红耳根子发红,支支吾吾半天,才转身小跑着去拿牙刷(这时代有,但聂宇自己买了一个,主要用不惯)。 过了片刻。 聂宇刷过牙,又用毛巾擦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起初的那点尴尬已经消失不见。 “小红。” “少爷,奴在这呢?” “小红,我说了,你已经不是奴婢,今后可以自称我,不用再称什么奴。” “可是……” 聂宇笑道:“好了,小红,说起来你也算与少爷我一起长大,少爷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回少爷的话,奴……我没有名字,来少爷身边前,爹常唤我幼娘。”小红还想自称“奴”,但见到聂宇的脸色,又忙改口道。 聂宇继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便也呼你为幼娘吧!” 幼娘,老实说算不得名字,而更应该算是闺名。 所谓待字闺中,就是说女子出嫁以后,要重新待取一个表字,用在外面示人交流,而闺名只能在家庭内部使用。 聂宇现在问了小红的闺名,态度已经很明显:“好了,随少爷我一道去用饭吧!” 说着,拉着已经羞涩低头的小红,便往客厅过去。 反正他已经想明白了,幼娘与他从小做贴身丫鬟,可谓关系匪浅,就算他真的放人出府,对方也难嫁得出去。 聂宇不是渣男,更不是理想主义者,知道自己将来要么满门抄斩,要么成为皇帝。 一夫一妻制注定在他身上不可能,现在无非多一双碗筷罢了,还能将刘叔也牢牢绑在他聂家的反清战车上面。 来到客厅,见到被聂宇拉着进屋的小红,聂杰人也不反感,反而露出笑容,总算他不白忙活,大老远把人从宜都一起接过来。 老刘啊!咱这老爷做到这份上,也算对得起你了。 “爹,新年好啊!”聂宇笑着拱手。 上前照常拜年,与后世没多少不同,也可能是聂宇一家过于土包子,不懂城里大户人家的规矩。 聂杰人很高兴,抬手便将散钱(铜钱)发了下去。 这属于明清过年的传统,直接散发铜钱给晚辈和下人奴婢,寓意新年贺喜。 红包这种东西,到了民国才正式出现,现在还没有,而且主要也不是为了发钱,只是取个新年彩头。 之后,小红被他爹单独拉过去说话,明显不像对待寻常丫鬟,聂宇也懒得过问,反正他已经放开了。 来到大将军府前堂,就见将军府的文武官员、将领,能来的都来了,人人都是面带喜气。 过年了,就算反贼,那也得乐呵乐呵不是。 应该说,如今的湖北,能这么太平过年的,可能也就他们荆州这一片了。 其他地方不是在造反,就是在动乱,要么就是伪清官府压得百姓活不下去。 “臣(末将)等恭祝大将军与老太爷福寿安康、武运昌隆!” 冯修永带头,一大帮文官、武将拱手说起了吉祥话。 聂宇也同样抬手笑着回应,又将早已备好的新年散钱一一发了下去。 于此同时,军中也早已安排下令,这时应该已经开始了聚餐吃肉,顺带领取新年赏钱,这些不是什么彩头了,而是实实在在的赏钱军饷,以及正儿八经的大口吃肉。 众人按规矩拜完了年,接着就是正式议事(过年加班)了。 …… 这章算过渡吧! (本章完) 第60章 过年加班 第60章 过年加班 荆州城,汉军治下。 百姓皆在喜气洋洋欢度春节,大将军府的新政给了他们喘息活路。 不说一下子生活日头就变好,但也是有了盼头,跟地主借的高利贷,给官府的摊派加征,也都不用还、不用交了。 没了税赋的重担,又没了地主的盘剥压迫,大将军府还给分了地,这日子肯定是比从前要好过太多。 至少,今年春节,许多百姓家中都能舍得买些肉食油水,好歹也让家中孩子苦哈哈一年,能吃上点油荤。 “大将军,臣这里已拟定好,自去年我汉军割据荆州、松滋、枝江、宜都,这一府三县以来,所有清丈田亩、拆分大族士绅的田册详表,还请将军过目!” 第一个汇报工作的,是大将军府新来辅政文书官陈兴怀。 陈兴怀是荆州陈家的嫡子,正好当日的陈家主带投效命,又说愿把嫡子献出为大将军府充作人才。 聂宇既为投桃报李,也为拿来做质,便先给其做了个文书,因为实在干的不错,又有秀才功名在身,就大手一挥任命接替了堂叔聂霖的班。 有能力还好用,又能做人质,还可以千金买马骨,何乐而不为? 陈兴怀起初听闻自己成了反贼,还要去给反贼做官,自然是不乐意的,他年纪轻轻中得秀才功名,正是人生大好前途刚刚起步。 一眨眼,成反贼了不说,还是榜上有名,起步凌迟的那种? 陈兴怀不能反抗,因为违抗父命是不孝,他本来想要摆烂,再看有没有合适机会,弃暗投明,好歹不能真的从贼,直到他见到被聂杰人拿在手中把玩的高仿玉玺…… “荆州府并宜都、枝江、松滋三县,及三县所辖村镇,目前田亩已经基本清丈完毕,各县流民、佃户皆已分田落籍,新增合并乡镇十一处,都已任命镇官,镇官暂定为镇长……” 陈兴怀将手里的田册与户籍册,都递交了上去,同时口中又跟着讲解道。 他自小便是地方“神童”出身,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再加上读书刻苦用功,所以年纪轻轻便轻松考过院试,去年为了沉淀一下,方才没有接着再考,而是激流勇退回家苦读。 说真的,没有那块高仿玉玺在,包括这位秀才公在内,那些读书人还真不一定能认真办事。 聂宇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又仔细翻着手里的田册与户籍册,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地盘不大,人口土地能有那么多。 光是目前统计的总户头,就有20多万户,以每户5人为准,就是100多万的人口,而清丈出来的土地就更多了,足足达到了4万多顷地,折合亩数就是400万亩地。 这与荆州府衙的文档记录,明显是对不上的,从土地到户口都对不上,户口好说,因为有许多流民涌入荆州,还有家奴也被释放了不少,又有许多山民也主动下山落籍,不下山不给分田,还要加税。 耕地面积上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按照官府的文档,对比现在实际清丈出来的土地,二者起码差了有三分之一(实际高的能差一半)。 好家伙,这特么就是所谓的大清盛世? 怎么看着都跟明末有点像了? 陈兴怀的工作汇报结束,接着又是大将军府各级官吏陆续汇报。 主要就是各自负责的工作范围,以分田、编户、落籍为主的民政事务,再往下细分还有地方村镇的水利挖渠、修缮官道、调解村镇纠纷等等。 “李琛,你想去宜都县做修路官?”聂宇看着手里的请愿文书问道。 修路官不是确定官职,只是目前约定俗称,因为大将军府准备要在全新村镇行政区划里,规划修建一些官道,用于打通各村镇相对封闭的交通环境,加强村镇与县城之间的联系。 而这里头自然就得有官员,前往管理与负责,同样也能为百姓创造许多赚钱的岗位,将目前荆州剩余的劳动力,给充分利用起来。 目前只是将军府文书官的李琛,连忙上前拱手应道:“大将军,臣想去宜都县,为那里的百姓打通村镇与县城的官道。如此,有了官道通行,百姓就不必翻山越岭,为了能够交纳足额赋税,而受到土豪劣绅的压榨盘剥,官府同样也能以官道交通之便利,让政令能够无碍的下达村镇,不至于被村镇地主架空。” 嗯,看来不是空架子,有做过功课,知道他修路是为了干嘛。 再一看对方的履历,荆州李家的族中子弟,不是嫡房子嗣,而是被他下令强行分家后才立业的旁系。 但这些府城大族,自有自的活法,有着宗法祠堂为纽带,至少这一代内还能维持暗里的联系。 聂宇对此倒是不在乎,因为也就这一代了,等下一代,没了庞大的土地不动产,再加上家族产业又被拆分,再是宗法血缘也会被消磨干净。 历史上,这么拆分大族的,也不是就他一个,凡是士绅权贵势力太强,都会被王朝进行有目的拆分。 古人也不傻的,知道宗族会尾大不掉! “去找老太爷吧!看老太爷给你安排什么职位,其他想跟着去的,只要政绩考核通过,也能跟着你一道去。”聂宇对此倒是不反对,反正他爹已经先审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好,地方上也需要更多基层官吏和新鲜血液的加入,这些年轻读书人既然愿去,那自然也是挺好的。 大不了,还是刘叔在那边看着,出问题也出不了大问题。 文官们陆续汇报的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秘书阁、武将这边开口。 冯修永先说:“大将军,年前吩咐由秘书阁募兵一万,今募兵兵额已满万人,皆为府城良家子,另有募兵千人列为编外营,可供编练炮军、掷弹营。” “火器坊正全力赶工,铸造红衣大炮(加农炮),有大将军预备的炮管,应该本月就可全部铸成。” “新式手火雷也已投掷演练,威力比之红衣大炮,虽有不及,但同样不可小觑,待清兵一到,必能出奇制胜!” “嗯,”聂宇点头,抚掌赞许道,“冯先生与秘书阁的诸位都辛苦了,接下来还请继续再勉力而为,本将军这里有预感,清兵应该就快来了。” “不敢言辛苦!” 冯修永在内秘书阁官员,尽皆起身拱手道。 (先水一章,手有点疼,晚上再更) (本章完) 第61章 该打仗了! 第61章 该打仗了! 冯修永领头汇报完毕,接着又是秘书阁其他秘书官汇报,而后是汉军里的高级将官。 如今聂宇的汉军虽还是个草台班子,但这班子总归也算是搭起来了,基础的建制军官也都在持续的完善。 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四个升官做了指挥使,下面的千总军职也不能空着,还有募兵扩军了,把总这样的基层军官同样也会扩充。 秘书阁早在募兵之初就想到这一点,而后专门了几天时间,来制定一份详细的军队制度草案。 草案几经修改,又选取了《纪效新书》中部分戚家军的军规条例,再结合当前汉军的实际情况,方才最终敲定成制。 (有一说一,戚家军的军法是真严,鞭打都算轻的,砍头算常规操作,但磨砺出的战斗力也是真强,动不动1:1100、3:2000……) 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这四个指挥使带头报告,下面有资格来开会的各营千总,也都相继报告所属营队的操练情况。 聂宇时不时笑着询问:“军中最近伙食如何?吃的可都习惯?” 下面的各营千总多为良家子,虽不识字,但也心底赤诚。 聂宇对他们极好,一日三餐,饭管够,还每天都有油水肉食,自然也对聂宇这大将军极为尊敬。 “大将军,末将吃的习惯,军中伙食很好,每天都有肉吃,饭也管够!” “大将军,比起末将等人的爹娘,就属您待俺们最好了,天天有肉,还一日三餐,我老刘这辈子都没敢想还能一天吃三顿,吃的肚子浑圆,好不快活!” “哈哈,大将军,咱们汉军里头,确实就属刘胖子最壮实敦圆了。” 眼看军下的几个千总讲着讲着,就开始有点吹牛胡话的意思,何顺安连忙咳嗽两声,说道:“咳咳,刘胖子、李老三,你俩在说个什么瘠薄胡话呢!大将军是在问你们,不是跟你们吹牛扯虎。” 聂宇笑笑说道:“呵呵,无妨,今日好歹是春节过年,咱们没功夫休息,但也没必要开个年终总结会也那么紧张不是。” “大将军仁义!” 何顺安在内四个指挥使连忙齐声拱手道。 聂宇可以一笑置之,他们可不能真当开会放松了。 下面的各军千总见状,也跟着拱手道。 “大将军仁义!” 对于军队的实际情况,聂宇也只是象征性的慰问一番,他可是差不多隔三差五就会不定期去一趟军营视察。 要么跟着操练,要么跟着打饭同吃,还会时不时跟新兵唠唠嗑,问候一下家长里短,甚至有士兵因军法遭到处罚,还会亲自给对方上药。 不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以为为什么聂宇能天天忙成狗? 给受罚新兵上药,跟新兵同吃同操,这个法子最早在战国吴起就在用了,吴起为兵吸脓,其母言说:“吾儿命没!” 后这名士兵果然为了吴起战死,法子可能是有些太阴了,但胜在易学好用,为了反清,聂宇也不辞辛劳的干了。 聂宇不光学战国吴起,还学某民国光头,在军营设立自己的长生祠位画像,让军官、士兵每日操练之余,还要进行叩拜。同时又以大将军名义,设立军队津贴,凡操练成绩优异者,皆可领取额外津贴。 不要说他开历史倒车,这也是为了自保,不这么搞,军队很容易会练着练着,成为将领的私兵。 如此,军制上以现代队列,配合戚家军的军法操练,足以让任何军队快速变成一支可战的精锐强军。再以大将军名义广泛施恩,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谁而战,吃的也是谁的军饷。 “都吃的好就行,如今府库的财政并不宽裕,但再不宽裕,本将军也不会短了各军的粮饷。若有哪个军中伙夫敢贪污军粮,尽可揭发,定斩不饶!” 聂宇再度强调一遍,也是特地说给下面的千总们听,又是让直肠子的众将官心下感动。 “咳咳!” 冯修永眼看差不多了,抬手轻轻咳嗽了两声。 “大将军,臣有话说。” “冯先生有话但说无妨。”聂宇问道。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该打仗了。” “冯先生是有什么想法吗?”聂宇有些疑惑问道。 冯修永继续说道:“大将军,今天既是春节,也是伪清新朝改元的第一个春节,也许百姓多不知道,但臣曾为伪清巡抚幕僚,却是知道的清楚,就连陈辅政(陈兴怀)他们应当也是清楚。因为去年是乾隆六十年的最后一次恩科,同样也是诏告天下,乾隆将要在今年禅位于十五阿哥爱新觉罗·颙琰。” “嘉庆?”聂宇下意识道。 冯修永一愣:“什么嘉庆?” 陈兴怀也是有些发懵,这嘉庆听着似乎像年号,可新皇年号应该今天才在京师下发,还要好些时候才能到荆州知道。 聂宇摇了摇头,也不多加掩饰:“没事,你继续说。” 冯修永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多言,接着说道:“伪清那边新皇登基,必然是要改元建新,而我大汉如今已割据荆州半府之地,还杀了荆州知府在内众多伪清官员,连带击退了湖北巡抚,屠戮了荆州满城,这在伪清那里肯定是难以容忍。” “去年所以无事,是伪清那里帝位交替,加之也到寒冬腊月,不适合进兵堪战。可今年元月,不出意外,伪清新帝已立,凡新君登位,遇到治下有着反贼作乱,必以雷霆手段除之,否则新君权威难立。” “因此,依臣之见,最迟不过入夏三月,清军必定来战,甚至若来的够快,可能二月便会进兵荆州!” 听到这里,聂宇明白意思了,同时也想说,你不用担心嘉庆登基会不会搞雷霆手段。 因为乾隆老狗玩不起,来了波传位不传权的骚操作,自己退位做太上皇后,刻了个太上皇印,继续独揽大权,把嘉庆当做皇帝傀儡。 所以,嘉庆哪里还有什么权威可言,传位三年了,民间都只知乾隆,而不知嘉庆。 即便后来乾隆驾崩,嘉庆掌权了,也是权威衰弱,甚至有一个叫陈德的厨子,因为听了算命的瞎扯,便跑去当街刺杀皇帝。 最骚的是,还差点刺杀成功了。 因为侍卫全跑了,没人敢拦,吓得嘉庆抱头乱窜,还是有一个没跑的反应快,一脚把厨子踹翻了。 说起来,便是权威很大的“十全老人”乾隆,同样也不例外,就在多年前,乾隆老狗举办宴会,结果发觉有个官员自己不认识,一问才知道是混进来骗吃骗喝的地痞无赖。 这两位其实都还好,因为一出来就被发现了,没酿出太大动静。 咸丰年间有个卖馒头的师傅叫王库儿,这才是真牛逼! 他看皇宫里没人卖馒头,又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块令牌,而后就以此进入皇宫卖起了馒头,侍卫不敢拦,以为是贵人安排的,贵人以为是别的贵人安排的…… 前后卖了两年,满朝文武、侍卫、妃子都吃过他的馒头,只有咸丰没吃过,后来事发了,咸丰大怒,下令重打100大板,逐出宫门。 然后,打板子的侍卫因为吃了两年馒头,所以故意轻轻打,后头王库儿还以皇宫馒头为噱头开了个馒头店。 陈有年听了冯修永说的,当下起身大喊道:“甭管他三月、二月的,清狗要是敢来,那就杀他娘的片甲不留。” “大将军,末将等都愿为先锋!” 何顺安、白楠、徐三郎齐声拱手应道。 聂宇本来还在思索,这时听罢也笑道:“好,清军若来,那就打!” 好,手成功肿起来了! (本章完) 第62章 先把荆州统一了 第62章 先把荆州统一了 “呵呵,大将军,还有各位指挥使不必如此紧张。” 冯修永忽有笑道:“我只是说清军必会在二、三月份来攻,并不是清军立刻就能来,便是算上筹措粮草辎重,征发民夫骡马和船只,也起码需要月余的时间,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提前部署。” “而且,就算清军现在真来伐我荆州,到底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啊!” “荆州城高墙厚,又有护城河环绕,长江天险所阻,再加上城中府库粮饷充足、兵甲齐备、民心顺服,伪清若发大军来攻,没有十倍兵力不得下。而我军现有万余正兵,若是动员城中青壮民夫守城,则清军必要数十万大军才可破城。” “几十年前的雍正朝,伪清或许还有这家底,但如今……呵呵,怕是早被乾隆那狗皇帝败了干净,就算未败干净,在这湖广之地,还能抽调的兵力,至多不会超过五千。” “除非伪清现在不管湘南苗部!” 好家伙,冯修永几句话一分析,本来大堂内紧张气氛,瞬间就缓和了不少。 若清军真来几十万,别说这些汉军文武了,便是聂宇这位大将军也得发慌。 他有挂不假,但挂再厉害,也需要时间,需要钱,一下子让他打几十万清军,都快跟自己地盘的人口差不多了,拿锤子去打啊! 可几十万换成五千,还是最多五千,五千打一万,这下真优势在我了! 聂宇也笑道:“冯先生说的不错,清军就算来攻,也不会超过五千,五千打我们一万,若我们还能输,那这反也不用造下去了,早点回家种地去吧!” “哈哈!” 众人都笑了,五千打一万,不是谁都是“前明战神”,这要还能输,那就真可以洗洗睡了。 待到气氛都缓和差不多,冯修永方才接着说道:“不过大将军,臣说的我军应该打仗了,也不光是在说清军会来攻,就算清军不来,我军也是时候该对外主动出击了。” “历来创业之初,都必定要图进取,而不可有半分懈怠,就是以缓称王为名的明太祖朱元璋,也是一边缓称王,一边对外不停攻伐扩张,兼并各路诸侯。” “而今,湖北以西有白莲教作乱,湖南又有苗人未平,而伪清新君登基,不会真的大动干戈。就算要平我荆州汉军,也只会从湖广一地来调兵,又白莲教、苗人为我们分担压力。如此大好时机,正当趁机对外攻伐开战,先取荆州,再谋襄樊,全据湖北,便可虎视江南!” “江南、湖广连成一片,则天下可得!” 这是直接提出了战略大方向,同样也是在警示在座的汉军文武,不要被现在的太平日子迷惑,也不要真信了之前他说的那些话。 清军确实来攻的兵力不会太多,但不能因为清军来的人少,就觉得能割据固守荆州的一亩三分地了。 他们是来争霸天下,争取来做王侯将相,不是来争取在伪清的史稿里留下名字和死法的。 听到冯修永的一席话,本来还觉得高枕无忧的一些文臣,顿觉心底生出要干大事的紧迫感。 紧迫归紧迫,却无人感到害怕,反而还有些振奋。 天下可得,王侯将相! 若寻常反贼,他们或许还能观望一下,但一想到当日聂宇拿出的那方玉玺。 汉军的武将还好说,那些文臣却是都为读书人,还有好些的伪清降官,他们虽然基本都没见过真玉玺,可不妨碍他们对玉玺的品质做出判断。 雕琢精致,非名家之手不可得(工业雕刻),玉石的品相也是极好(因为是现代产的),再加上各种玉玺该有的细节,全都堪称完美。 如此一方玉玺,若是假的,那也必定是制作玉玺的皇家工匠伪造。 他们也不晓得这块玉玺,聂宇这位大将军是怎么得到的,但看到对方不光练兵练的是颇有章法,便是他们见过最精锐的清兵,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那些比府库调运的上好兵甲,都还要更为优良的兵器,以及那完全无缝的炮管铸法…… 那威力巨大的红衣大炮,到现在都还让他们记忆深刻! 如此种种,说是神仙下凡,要来灭了这大清朝,他们恐怕都信了。 当然,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不是神仙下凡,那估摸着这聂家大将军,也是同样身怀天命的。 毕竟,那么多朝开国皇帝,哪个不是没着天命加身,就算李自成,不也有祖坟异象,里面的版本很多,但大多都提到了陕西三边总督汪乔年,奉旨掘了李自成祖坟,发现祖坟里葬的不是李自成祖父,而是一条大白蟒,蟒头已有龙形,后被汪乔年斩杀。 后来汪乔年的下场,也都是清一色被李自成,给割了舌头后五牛分尸。 聂宇说道:“打仗总是要打的,而今各地都在乱,就咱们的荆州稍微太平安稳一些,所以各地的流民百姓都在往荆州这里流入,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我们的土地就那么多,肯定是不够分的,若要分田还能继续分下去,就必须要打出去。” “现在还是春节,清兵应当不会来,否则误了春耕,他们手里没有粮食,百姓也会跟着造反。我们也不用太好高骛远,先把荆州剩余的地盘,监利、公安、石首三县给拿下来再说。” 来开会的江陵县令魏耀,这时主动说道:“大将军,臣与那公安知县张翼曾是同窗,愿修书一封为大将军劝降此县。” 聂宇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把我汉军政策务必与他讲明,他若愿意投降,荣华富贵不好说,但留他一命还是没有问题。” 说着,又看向了下方坐着的何顺安。 “何顺安。” 何顺安立马拱手道:“末将在。” “你准备好,若是公安县不愿意投降,那你正好带着本部人马,先把它拿下来。”聂宇下达军令道。 “遵命。” 能直接投降当然好,但也要做好不投降的准备,同窗之谊有用的时候那是真有用,没用的时候那也不比厕所里的草纸多高贵。 给何顺安下达了军令,聂宇又接着开始安排其他人的工作。 毕竟,打仗不是一声令下就能行的,之前是草台班子,所以看着痛快。 现在有地盘了,也有了建制,军队数量也今非昔比,这仗一打起来,真就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后勤、军粮、民夫全都要提前筹备,还有战术规划,研究地图方案。 总之,先把荆州统一了再说。 手肿的消不掉了 (本章完) 第63章 荆州一统 第63章 荆州一统 新年加班的第一天,汉军便定下了先统一荆州的战略决策。 但定下归定下,聂宇没有立刻动兵。 因为筹备粮草需要时间,而且还要征集大量民夫、船只、骡子,用于调运军需后勤辎重。 别想了,聂宇没那么多钱去搞汽车运输,汽车运输对古代战争确实是降维打击了,但他自己弄一辆开都够呛。 不说这些古人会不会开车,就算会开了,这古代的道路条件是汽车能走的? 聂宇这边忙着征调民夫、船只和骡车,他也不白征,能来做民夫的都给一份口粮,不用民夫自备,干多少天算多少天的工钱。船只倒是还够用,因为都是前面在清军手上缴获的,也没有归还给商人,剩下的骡车同样按市价算工钱。 大将军府要征召民夫的命令一下达,百姓们几乎是抢破头的去报名。 因为汉军给他们分田,帮他们打土豪地主,为他们减税,让他们有了活路奔头,如今就连打仗要招民夫,都不用他们自备粮食,还能算一份工钱。 百姓争先恐后报名当民夫,既是对汉军的拥护,也是对汉军的信任,同样还是趁着闲时,多赚一份工钱口粮。 呵呵,没错,在百姓们看来,跟着汉军打仗,那不是去冒险送命,而是去赚口粮工钱。 后勤民夫的征召很顺利,粮食筹措也在稳步推进,因为荆州半府地盘拿下的很早,所以导致秋粮都没递解出去,再加上荆州又是湖南战场的军需转运重镇。 荆州府库囤积的粮食武器金银,就是让荆州围城一年,都吃不完的。 如今拿来打仗,倒是刚刚好,也省的粮食都烂在了府库里头。 期间,聂宇又重新调整了地方的行政区划,主要是落户分田的流民太多,部分村镇容纳的人口已经超过上限,土地也变得不太够分,必须重新移民安置。 而且,大将军府的辅政官陈兴怀,也专门算了一下目前汉军的财政开支。 看起来似乎是够用的,因为之前抄家抄了许多浮财,再加上荆州府库和那些满人八旗的家财积蓄,拢共加起来便是一笔不费的财政进项。 可实际上,大将军府的财政开支,从去年至今年,都是财政赤字,并且赤字很大。 一部分是军费开支(买兵器、防刺服),另一部分就是官员的工资,聂宇大搞分田落户、分家析产,还搞出了真正的村镇行政区划,弄出来许多基层官吏。 这些官吏不乏有着读书人,好处就是聂宇的草台班子,也没那么草台了,好歹是成了建制,坏处就是财政开支比起伪清时候还要更大。 为什么满清会有“嘉道中衰”? 直接原因是白莲教起义,主要原因就是人口增长下,满清朝廷官府,难以控制越来越庞大的乡村集镇了。 皇权不下乡,就算满清也不能例外。 满城压制的只是缙绅大地主和地方官僚,真正的乡绅地主,是没办法控制,也没办法打败的。 这也是雍正摊丁入亩的局限性,摊丁入亩真就只是让朝廷得到了税收,百姓只会因此变得更贫困。 可以说,聂宇整出来的村镇,在行政区划上属于破天荒,同样在权力深入上,也比历朝都要来得更强大。 缺点也很明显,财政开支变得更大,目前的财政赤字不显,在于前面打仗的战利盈余还够用。 这下,聂宇准备打仗的心思也来的更迫切了,之前以为自己很有钱,现在发觉自己还是很穷。 前后了半月时间,调整行政区划,又抽调基层官吏。 这些基层官吏,多为前面清丈分田,给大户宗族拆分析产,如今各县村镇都已经分田、分家结束,许多官吏都是空着没事干,现在抽出来,正好放到新占地盘上。 没有官吏因此抱怨,反而一个个都非常兴奋,他们之前还有些不愿意,觉得汉军是反贼,还让他们给百姓分田,得罪了地主,回头汉军被灭,可能还得被清算。 可一连半年等下来,汉军被灭没等到,反而还越打越强了。 荆州知府没了,湖北巡抚也被汉军打跑了,连荆州满城八旗都被屠了,朝廷不也还是到现在连屁都没出一个? 这些基层官吏中不乏有着读书人,他们科举考不上,郁郁不得志,与其这么继续蹉跎浑噩下去,倒不如脑袋系在腰间,跟着汉军一起梭哈搏一把。 聂宇把这些人集中召回府城,也不给他们画什么大饼,直接把高仿玉玺拿出来亮了一下。 高仿传国玉玺,那也是传国玉玺,放到乾隆当面,都可能看不出真假来,拿给这几个一辈子连湖北都没出过的本地读书人来看,那就是天命在汉军了! 甭管是不是都全信,有了玉玺在手,那也是有着争霸天下的本钱底气了。 玉玺画饼之后,聂宇又对这些官员说道:“本将军已经决定,要出兵统一荆州府了,待到荆州统一,便由你们前往公安、监利、石首三县主持分田落户,对地主士绅进行分家析产。我也不与你们画饼,但能保证,只要分田之事办好了,不苛待盘剥百姓,不贪污行贿犯法,都可按功劳升迁。” “那方玉玺你们也是看到了,本将军也不与你们说什么天命加身的空话,只告诉你们我的大志,不是什么割据一方,犹为夜郎王国,而是真正反清复汉,驱逐鞑虏,恢复我汉家江山!” 这话才是重点,差不多就是直白与这些人说,等他聂家有天坐上皇帝位,他们这些都是从龙功臣,能够登阁拜相,名垂青史的人物! 事成,身前富贵,身后名望,全都有了。 不成,不成就不成吧! 大丈夫好歹也跟着“雄主”拼了一把,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二月初,清军没来,汉军先发,而且是兵分两路。 一路是何顺安带兵,其部大军先是过江,而后沿着虎渡河,直取公安县。随同的还有一众官员,以及早已出发的劝降书信。 另一路则是白楠领军,他的任务比较重,需要沿着长江溯流而上,先后攻取石首、监利两县。同样也带上了随从安排任命的基层官员。 徐三郎、陈有年与聂宇的本部汉军,外加还在操练的炮营、掷弹营,全部留守坐镇府城。 荆州统一战争打的动静不大,但比之去年攻取府城出动的军队、民夫,却要多得多。 手还在肿,nice (本章完) 第64章 摆烂县令 第64章 摆烂县令 “太爷,反贼杀来了!” 公安知县张翼正在县衙内院逗鸟耍乐子,他实在没啥事情可干,治下乡镇不是从贼了,就是完全不鸟县衙。 一听说反贼杀来,张翼立刻放下鸟笼子,前往城墙查看情况。 来到城墙上,就见到外面已经陆续来了许多穿着红衣的贼兵,还有绣着汉字的红旗正在迎风招展。 公安县属于小县,所以同样没有县丞、主簿作为佐贰官,仅有一员典史作为辅助。 “大人,反贼已经杀来,我等该当如何退敌?”公安典史问道。 张翼闻言心中不由叹息,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倒霉蛋,他是乾隆五十八年来的公安县,虽说不算肥缺,但好歹也是实授。按清朝县令三年一计(考察)定制,今年就能回京述职,之后只差钱运作,打通人脉混个绩优考评。 谁能想到,荆州居然出了反贼,还刚好就是去年年末反的。 哪怕这反贼忍忍,今年反了也行啊! 张翼初闻反贼造反,真是担惊受怕好几月,跟武昌的巡抚求援,完全没人鸟他。 时间一久,张翼也就彻底摆烂了,他又不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知道自己这是被放弃了,离得反贼那么近,不被放弃才有鬼了。 就这么天天逗鸟耍乐,啥正事也不干,连师爷都被辞走,辖区内有乡镇从贼,也是权当没看见,愣是混到了今年初。 反贼终于打来了,煎熬的日子到头了! 张翼颇为悲愤说道:“本县自履任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本以为今年可述职回京,却不想遭此无妄之灾。” 听到这番话,在旁的典史以及一众县衙文吏,都是有些无语。 他们是来问怎么办的,不是来听太爷你在这自怨自艾,跟老天发牢骚的。 “大人,便是无妄之灾,如今也是大祸临头,应当立刻开仓放粮,募兵守城啊!”公安典史硬着头皮说道。 张翼一回头,面无表情说道:“怎么守城?本县没有募兵之权,擅自募兵形同造反,而且就常平仓里的那点粮食,撑死了都不够咱们募兵挡住反贼的。” “大人,事急从权,就算常平仓不够,我们也可与城中富户筹措捐粮。”有文吏出主意道。 “找富户要钱?”张翼嗤笑道,“他们若是愿意给钱,反贼也不至于这么快坐大了,这些人都是国贼,眼里只有自己私利,而无国无家。” “大人,我记得之前反贼似乎送来一封劝降书信……”公安典史忽然提了一嘴。 张翼当即怒斥道:“住口,那些都是无君无父的国贼,见了反贼不思报国,反而只知苟且偷生,居然还妄图以同窗情谊,来劝本县一道归降了反贼,简直可笑!” “本县既食君之禄,理当也要为国尽忠!” 说罢,便一甩衣袖,从城墙上走了下去,留下了典史在内的一众县衙文吏面面相觑。 好家伙,他们的这位太爷,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有个文吏开口问道:“司爷,太爷走了,咱们现在咋办?” 公安典史同样有些头疼:“千古艰难唯一死,太爷这是心存死志了,怕是等城破之日,便是太爷殉了这大清国之时。真真是叫个什么事,连死都不怕,居然不敢募兵守城,还不敢找富户们要钱。” 那文吏接着问道:“那我们是现在募兵守城,再找富户们讨钱?” “募什么兵?” 公安典史一声呵斥:“太爷都不募兵,我们几个募的什么兵,就算事急从权,那也是在越权行事,便是守住了城,回头上面也饶不了我们。” “那我们?” “先等等看吧!” “……” 县令摆烂,没人担责了,这位典史同样也不敢随便乱搞,万一要是真守住了县城,回头遭到富户们清算怎么办? 典史与这些文吏不同,虽然是末流的佐贰官,那也是有品官员,跟县令一样都是经过了吏部铨选,皇帝批复的朝廷命官。 这可马虎不得! 县令心存死志,准备摆烂到底,典史同样也做了甩手掌柜,不想担责。 底下的文吏们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一连好几天,公安县既不开城投降,也不募兵守城,城楼上就几个衙役清兵战战兢兢,每天看着汉军动向,而后回去跟衙门里的老爷们打报告。 嗯,真就只是打报告而已。 因为这位文吏老爷们,跟着典史老爷一起,一大票人就这么围在衙门前堂,瞅着桌上那副简陋的县城图,半天崩不出一个屁来。 没有兵,没有钱,没有粮,拿什么守城? 而且也没办法守城了,光是衙役回报的汉兵数量,那个营帐的密集程度,都起码得有上千人了。 县城与府城不同,虽说县令号称百里侯,但实际的县城,能容纳的百姓很少,大部分县城的总人口都在万人上下,而且还包括了围绕城墙外围聚居的百姓,他们也被算在了城市人口内。 真正一个县的人口大头,都在下面的乡镇村落。 可以说,就算现在把城内的百姓青壮都募集到一起,能有一两千人都算顶天了。 “反贼现在做什么?”有文吏问道。 报告衙役说道:“不知道,不过我们看到外围城区许多百姓,在帮着城外的汉兵修筑营帐,似乎还有一些商户在把粮食运给汉兵。” 典史也没在意衙役把反贼说成了汉兵,颇为惊诧问道:“把粮食都运送给汉兵?那些商户难道全都从贼了?” 报告衙役摇头:“应该不是,小的看到那些汉兵似乎是给钱了,那些商户回来后也都说,他们是在卖粮食给汉兵,还是按市价算钱,甚至还说只要咱们现在开城投降,也都能免死……” “下去吧!”典史一抬手没让对方把话说完。 待到衙役离开,才有典史的心腹文吏问道:“司爷,我们真要强拒汉兵?” 典史和县令两个食君之禄,而且还是异地为官,家人妻儿不在本地,所以瞻前顾后,不敢投降,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些文吏基本都是本地胥吏系统出身,一辈子仕途到顶了,别想做官,但同样工作稳定,父死子继。 县令心存死志,自汉兵来了以后,就彻底在县衙不出门了,而典史同样心中迟疑,他不想死,却又不敢降,只能就这么僵着。 外面的汉兵也没闲着,一边修筑营帐围城,一边又在乡间不断扫荡地主。 那些被带来的基层官吏,已经被散到了公安县的几处乡镇,全都统一任命为镇长。 这些乡镇,暂时不搞什么合并改置,依旧维持原来的乡镇二级区划,之后就是惯例的拆分地主大户、分田落籍给佃户、禁止蓄奴。 那些地主似乎都提前打听过,全都非常配合,仅有的几家土豪劣绅聚众顽抗,直接调了一营兵过去,就轻松镇压,还顺便杀鸡儆猴。 围城不过几日,县城周边乡镇,都被汉兵扫荡收复。 公安县彻底沦为孤城! 今天上班,好累啊!不是才刚放假吗? (本章完) 第65章 离得很近啊! 第65章 离得很近啊! 入夜。 何顺安还在看着手里的荆州地图,这地图是大将军出兵前给他的,而且还是他跟白楠一人一张,里面从城市到乡镇河川,全都画的清清楚楚。 “何指挥使,如今公安县周边乡镇,都已经为我汉军所下,这公安县城应该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说话这人是公安县令吴子默,宜都县的乡绅地主出身,考过童生,但没中秀才,文才不咋地,但胜在做事牢靠放心,又愿意亲力亲为。 在宜都县主持一块地方分田落户的时候,因为下面有人故意乱分田,把好田分给自家同姓兄弟,把坏田分给外人,导致两个村的村民差点发生冲突械斗。 这家伙愣是不管读书人的体面,一路冲到田埂里拦住了两波人,而后好说歹说把人劝住,再经过彻查和村民百姓的指证,确定了是有人故意使坏,当下就把人举报到了聂宇跟前,自己则亲自前往公正分田。 聂宇对这人的印象,能力平平,但做事用心,而且是真的公正不贪污,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能做到明面上如此,那总归可以提拔看看。 何顺安笑道:“呵呵,那就再等两天,这几日我也会安排打造攻城器械,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若是这公安县自己能降最好,不能降无非就是强攻夺城,也正好练练那帮新兵的胆子。” “那本官就祝何指挥旗开得胜了!”吴子默拱手说道。 何顺安同样拱手:“吴知县客气!” 这二人正讲话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哗~哗~~!” 何顺安、吴子默两个人,带着亲兵和随从官吏,匆忙从大帐走出来。 正好见到公安县城头上,有着大量火光攒动,像是有许多人在举着火把乱冲。 何顺安拿出大将军给他们出征将领发的望远镜,对着城头上看去,果然是许多人举着火把在跑,里面甚至还有人在挥刀砍杀,刀光硬着火把光闪烁不停,很容易辨认出来。 等等,什么情况? 这是清狗内讧了? 何顺安一愣,有些没搞清状况,也不敢大晚上跑去进兵攻城,生怕中了清狗的埋伏。 实际上,何顺安完全是自己太谨慎了,哪有什么埋伏的,真的就是城里面的清狗内讧了。 前面说过,典史、县令属于朝廷命官,所以都是异地为官,妻儿老小全在外地,这俩压根不敢随便投降。本地的文吏们却没这个顾忌,当官的不敢降,可他们不想跟当官的后面陪葬啊! 虽然汉军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外城区的商户手里买粮,顺带让他们带话过去,但同样也让这些县城文吏们动了心思。 既然汉军承诺了不杀人,而且汉军的名声似乎也确实不错,总之比印象里的反贼要好了太多。 就算是地主士绅,只要交出了土地,连浮财产业都不会豪夺,顶多就是不允许再蓄养藏匿奴婢,这都不叫事! 县城地主,能有多少土地、多少家奴,只要能保他们的身家性命,要了就给了呗! 终于,在汉军的持续围城战术下,这些文吏不想继续坐以待毙了。 既然县令、典史老爷都不怕死,那就麻烦用二位老爷的脑袋,换来公安县上下的活命吧! 心腹文吏带着好几名衙役,闯入了典史廨(也叫巡捕衙):“司爷,对不住,咱们与您老不同,咱们的全家老小都在城内,都盼着咱们来活命呢!” 典史心中惊惶,还是犹自镇定道:“你们就算把我抓住,献给了汉兵,就以为能保住自己了?” “汉兵早就说了,只要开城投降,汉兵不会在公安县大开杀戒!”文吏说道。 典史声嘶力竭道:“他们可是反贼啊!” “您都说是汉兵了。”文吏耐人寻味的说道。 “……太爷那边?” “已经有人过去了。” 典史终于认命,他不敢趁机寻死,只是回去卧房找出了自己的官服,端正穿好了以后,又整了整衣冠,方才跟着那造反的文吏出去。 另一边,县衙内院,知县张翼同样也没睡下,他还以为是汉兵终于打进来了,正要准备绳子上吊自杀。为了死的体面,连那身大清正七品文官的官服顶戴都换上了。 只是才刚要上去踩凳子,外面就冲进来一大帮衙役,趁着张翼愣神功夫,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就把张翼给生擒活捉,连脑袋上的顶戴都打飞,一根金钱鼠尾辫子乱甩,没一点殉国忠臣的体面,倒是平添一丝滑稽。 县令、典史都被活捉,文吏带着衙役全反了,不愿意投降的,也都被趁乱袭杀。 翌日早上。 何顺安整顿军队,准备试探一波。 公安县城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一队衙役,押着为首的两个人,身上都穿着标准的清朝官服,头上留着金钱鼠尾辫子,而其余随从文吏、衙役则全剃了光头。 何顺安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是直接投降了。 “恭迎大汉军入城!” 这些文吏哗啦啦跪了一地,那公安县令还不想跪,被后面的衙役一脚踹翻。 何顺安扫看一眼这些文吏,而后说道:“我是大汉军,反清复汉大将军麾下指挥使何顺安,你们可以呼我为何指挥使,而我身边这位,是我家大将军任命的公安县令吴子默。” “拜见何指挥使,拜见吴县台!” 下面的文吏们听清楚了,连忙改口恭迎道。 何顺安没啥感觉。 吴子默同样面无表情,但心底却是已经快要爽翻天。 遥想半年前,他还是一介乡间童生,家里不算多有钱,考个秀才都勉强。因为被汉军强征才做了文吏,他没有与其他人一样抱怨,反而看到了汉军的军纪严明、战力精锐,汉军的大将军似乎还颇有志向,索性脑子一热就想跟着博一把。 然后,他现在成了公安县令,就连昔日自己要高高仰望的伪清县令,如今也要为了活命,而匍匐跪在自己面前讨好。 那身曾经让吴子默倍感羡慕的正七品鸂鶒补服,而今在他的眼里,也是变得尤为看不顺眼,果然是伪清鞑子,官服居然弄得这么难看,方方正正、满是阴沉暮气。 再看自己身上官服,据说这才是真正汉家衣冠,是临行前大将军给他们配发的,样式官帽就是比伪清的好看多了。 何顺安直到入城才说道:“城防我已经全面接管,之后我会给你留下五百兵,其余兵力我都会带走,东进与白指挥使会合,力图最快速度夺下石首、监利二县,统一荆州府。” 吴子默点头:“五百汉兵足矣。” 接着,又看向那些投降文吏说道:“你们有献城之功,我们汉军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滥杀反贼,你们今后就跟着我带来的官吏后头做事,先从乡镇基层做起,若是干得好,也未尝不能论功升迁做官。” “是。” 那些文吏闻言自然从命。 对他们而言,保住性命就算万幸,居然还能论功升迁做官。 吴子默又说道:“至于现在,先把城中富户召集过来,我要跟他们训话,宣讲一下我汉军政策。” …… 何顺安的动作很快,分出了五百兵后,他手下还有一千五百军,全部走陆路东进,往石首县赶去。 一路急行军下,不过二三日就到达石首县,方才知道消息,石首县已经城破。 与他拿下公安县差不多,甚至还要来的更加容易。 白楠领军特地包围石首县,又故意不攻城,只每日操练军士,打造攻城器械,连续好几天下来,石首县文吏富户们联手,要抓了县令开城投降。 石首县令倒是更硬气,眼见大势已去,刎颈自尽。 尸体被就地掩埋,脑袋被割下硝制好了,已经送去了荆州。 一个为了满清殉国的狗汉奸,谈什么厚葬,没挫骨扬灰就不错了。 何顺安没再跟去监利县,监利县离得太远,现在去估摸着赶不上了,他怼着地图看了半天,忽然注意到了荆州以南。 离得很近啊! (本章完) 第66章 应该不是汉贼吧! 第66章 应该不是汉贼吧! 石首县城,地处长江东南沿岸,这里也是荆州府的最南端。 何顺安平铺开了手中地图,他的手指顺着自己脚下的方位,一路往南延伸,穿过桃山脉,那里是湖南岳州府华容县。 怎么样?是不是很耳熟? 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 这段《三国演义》中的经典故事集,里面提到过的华容古道,指的便是分割了华容、石首二县的桃山脉,其中一条贯通二县的山径古道(南宋·胡三省《资治通鉴·注》)。 “离得很近?指挥使莫不是要打华容县?”来到大营议事的一员千总,正盯着桌上的地图方向问道。 何顺安没有否认:“为什么不行?我军如今已经拿下石首县,只要穿越桃山脉,就可直接进兵华容县,华容县的清军必定没有防备。而且,我军除开留守公安县的一营五百军,余者都未经大战,并无伤亡,粮草充裕,完全还有一战之力。” 有千总忍不住出言劝道:“指挥使,这样不行吧!大将军给我们的命令,只是与白指挥一起,先拿下公安、石首、监利三县,没有让我们南下进兵湖南。” 何顺安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们没懂我的意思,我不是现在要南下决战,这次咱们明明只是收复三县,却出动了两军,足足四千多汉兵。” “为的是什么?无非练兵而已。” “可现在,公安、石首二县不战而降,这兵自然是练不成了,可咱们不能就这么白出兵了。如今,既然我们的粮草还够,离华容县又这么近,何不趁机南下试探一波,也练一练新军的兵胆!” 练兵胆? 听到如此离谱的理由,营帐里的几个千总全都面面相觑,过了好半晌才有人说道。 “若只是练兵胆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好家伙,这话一出口,没人反对不说,还都是暗暗点头,显然是都觉得可行。 这就是如今汉军高级将官里的普遍风气,因为都是当初与伪清巡抚大军正面厮杀,还杀光了三百满洲兵,之后又成功诈破夺城,接着还把满城一并打下来屠了一遍。 可以说,这些凡是汉军的千总,以至把总,几乎个个手上沾满了清兵、满洲兵的鲜血。 什么大清天下无敌,什么满洲兵满万不可敌,通通都是放屁! 都是俩肩膀顶着一个脑袋,干他就完了! …… 湖南,岳州府,华容县。 华容县令罗时暄,这时正在忙着募兵筹粮,当然不是他私自募兵,而是府台大人给他下的命令。 “怎么样?钱粮的筹措可还顺利?”罗时暄看着过来汇报的典史问道。 典史连忙点头哈腰道:“回大人的话,那些富户一开始不愿意,但咱们背后有府台大人和荆州将军撑腰,这些富户就算不怕咱们,也得怕一怕府台大人和荆州将军吧!” 罗时暄这才微微点头:“嗯,府台大人已经与本县提前通过了气,这次来的是福贝勒福大爷的亲信,还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是杀了不少湖南苗子的悍将,只要能搭上他的线,我们不说跟福大爷扯上关系,但对往后仕途也有好处。” “切记绝对不要把事情办砸了,这机会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 “大人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绝对不让手底下的那些个文吏泥腿子,伸手太过,误了大人的事。”典史连忙作出保证道。 “下去吧!” “……” 当天傍晚,罗时暄照例忙到了很晚,不是在忙正事,或者说也是在忙“正事”。 他在算着自己履任知县以来,到底捞了多少油水,跟自己为了做官,使的银子比还差多少才能回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饶是罗时暄自认为自己还算清廉,也愿意给地方办些实事,可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身在这么一个满朝皆贪,不贪污做不得高位,肥缺都在满人、八旗,而汉官只配吃满人、八旗老爷们吃剩下的,甚至于乾隆朝的第一巨贪,便是这十全老人乾隆鞑帝。 如此官场下,你还想出淤泥而不染,开什么玩笑? 今天你敢清廉如水,明天弹劾你贪赃枉法的折子,就能送到万岁爷,额不,是太上皇的案子上。 那句话怎么讲的? 你不拿,我不拿,那上官们怎么拿,上官们都不拿,你让万岁爷怎么好意思去拿? 罗时暄前后算了一天的账本,发现自己居然还亏了,买官贿赂的银子一点没回来,还要往里头砸进去不少。 因为要维护官场仕途的人脉关系网,也是需要银子的,还不少,就算真的纯贪,也得给上面的府台大人,还有提携自己的恩师、帮衬的同窗们,也都需要点“礼尚往来”。 所谓“礼”多人不怪,不是他逢年都给府台大人孝敬银子,这次富志那的军队从常德出发,途经华容县的军情机要,也不会这么早就被他知道。 罗时暄合上账本,正要起身回内院休息,早已回去的典史忽然急匆匆跑进了衙门。 “大人……大人不好了!” 因为跑的太急,典史的一只鞋子都跑掉了,整个人都是颇为狼狈。 罗时暄有些不悦,负手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那典史完全没了往日的谄媚,甚至顾不上整理衣冠,就大喘着气说道:“大人……大人,外面,外面有反贼!有反贼啊!” 说完,典史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惊惧。 罗时暄本来还准备教训一下,突然间反应了过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反贼?哪里有反贼?” 典史惶恐回道:“不,不知道,天色太黑了,但依稀能看到外面有好多人马,还有一杆大旗,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字……” 罗时暄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荆州府的汉贼,因为岳州府离荆州府太近,两府可以说完全就是邻居,所以汉军的凶名也早就广播到了岳州府北部。 打败了巡抚,屠戮了满城,逼的荆州知府都殉国了,还给了汉贼的凶名诨号。 如此悍贼,真要是南下了,华容县不用想都是挡不住的。 罗时暄没有立刻自乱阵脚,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他觉得应该不至于是汉贼,因为完全没有什么消息,汉贼是荆州府的,又不是他们湖南这里的反贼。 这些汉贼凶悍是凶悍,应该不会这么无智,南下跑来打他们华容县吧! 毕竟,华容县可是隶属于岳州府,旁边就是洞庭湖,可以直接通到湖南的常德府。 汉贼赶来,汇集常德的朝廷大军,随时可以灭了他们。 (本章完) 第67章 自己活还是妻儿活 第67章 自己活还是妻儿活 第二天的早晨。 罗时暄睁着一宿没合的熊猫眼,直勾勾瞪着外面的反贼营帐,应该说是驻于营帐中央的那杆汉字大旗。 “汉贼,居然真的是汉贼!” 罗时暄目眦欲裂的同时,心中也是涌出无限的恐惧。 一旁,跟着熬了一个通宵的典史,看到外面的汉旗忍不住问道:“汉贼怎会来我华容县,难道说荆州府已经尽数陷于贼手?” 罗时暄闻言不由白了这家伙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巡抚大人跑了,荆州满城也被屠了,那这荆州府怎么可能还保得住,无非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今,汉贼既然已经到了华容县,那荆州府必定已经全部没了,罗时暄都顾不上给荆州的同僚们假惺惺的伤感祭拜,当即下令道:“快,立刻把我们这些天募集的民夫都召到城墙上来,再把钱粮也全都撒出去,让他们过来守城。” 典史大惊:“大人,这于制不合啊!” 罗时暄一甩衣袖,大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于制不合,现在不守城,城破了,你我都得死。反而要是把城守住了,咱们就有机会脱罪,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这位华容知县的脑子,确实比前面荆州府官员的脑子活络多了,私自募兵守城,确实有越权逾制的嫌疑。但之所以是嫌疑,在于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形容造反,往小了说那叫事急从权,可以算戴罪立功。 罗时暄下达了守城命令,典史虽然惊恐犹疑,但为了能活命,索性也就拼了,匆忙下了城墙去安排。 华容县外,汉军大营。 何顺安现在的兵力已经从1500人下降到了1300人,在经过华容县北边的万庾镇,汉军分出了200兵,联合了当地的流民佃户一起打土豪分田地。 因为是冒险出兵,没带基层官吏,为了能分的足够快,所以也没再区分劣绅、良绅,凡是地主大户通通抄家分田。 抄家的事情,全都让那些参与分田的流民佃户自己动手解决,不是怕污了汉军名声,而是务必要让他们全都手上沾点血。 要让这些佃户流民都没有退路,往后都坚定跟着汉军后面干。 对于何顺安如此浅显,把佃户流民们全都拉下水,那些佃户流民却是浑然未觉,反而觉得汉军仁义,完全不像官府宣扬那般,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居然还帮着他们打地主分田地。 许多佃户因为平时被欺负的狠了,还直接杀红了眼,愣是冲入地主家里,把能看到的一切活物,包括老人、孩子,家奴到蓄养的牲畜,全都杀了干净。 正是因为万庾镇的佃户流民集体暴动,加上汉军又打来,搞得地主们完全没法跑路,更没法跟县城方面通风报信。 何顺安把万庾镇的地主都抄光了,又分了200兵,帮着暴动的佃户、流民主持分田,同时也防止暴乱失控,从而后院起火。 “这华容县城似乎不打算投降,反而打算死守。”何顺安手捧着望远镜,已经能看到城楼上有许多士卒,明显是临时募集的守军。 何顺安甚至还扫到了两个穿着伪清官服的狗官,应该就是这华容县的县令与典史官了。 “准备攻城吧!” 军令下达,汉军却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分兵前往砍伐林木,同时又有一部分去城下半强迫的招揽百姓,帮着干些打造攻城器械的苦力活。 罗时暄站在城楼上看得清楚,一见到反贼开始砍树,有的还选取几处房屋后开始拆门板,显然是要攻城了。 周围全是被临时半强迫、半利诱赶上来的守城士卒,此刻全都面露惊恐,隐有骚乱之势。 “都在愣什么?快拦住反贼,不要让他们继续拆屋子了。”罗时暄立刻大声下令道。 虽然募兵募的仓促,几乎都不能算兵,只能算青壮民夫,但好歹还是有些章法。 至少准备的守城器械,还算比较完备,有人在起火烧煮金汁,也有人在准备滚木和巨石。 金汁还没煮好,滚木和巨石就被三三两两丢了下去,砸是不可能砸到人的,因为全都慌得一匹,压根都没对准,闭着眼睛就往下丢。 几波扔下去,汉军门板拆完就走,愣是连受伤的都没,有些还捡了几根滚木,准备拿回去填火烧柴。 典史又开始唱衰:“大人,这样不行啊!守不住的,士卒都无战心。” 罗时暄听罢几乎当场拔剑而出:“住口,守城大忌,再敢乱我军心,本县定斩不饶。” 典史完全没被吓住,反而破罐子破摔道:“咱们的守城士卒,连士卒都算不上,就是一群民夫青壮,甚至不如人家汉贼来的人多,这怎么能守得住啊!” 罗时暄当然不敢真的杀了对方,都是朝廷命官,他现在强行守城,还要跟对方一起商量背锅,这要是砍了,不仅背锅没人了,还得罪加一等。 罗时暄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有县城为依靠,汉贼又没有大炮,若要破城,必以十倍之势才能。而我们钱粮充足,只需坚守为上,待府台大人和富总兵来援。” 来援?来援个屁! 就他们这情况,能撑得住三天都算烧高香了,还等府台大人和那位富总兵来援。 一天下来,汉军都在忙着拆屋子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而华容县这边投放的滚木、落石,几乎连半点阻碍都没能造成,倒是那几大锅的金汁,在城墙煮了一整天,弄的满墙都是臭气熏天,呛晕了许多人不说,连罗时暄都被熏的受不了,只能先下去。 这下,没有县太爷亲自监督坐镇,城墙上的守城士卒,不是躲得老远,就是三三两两,混日子的丢个滚木、石头块。 当天夜里,典史房。 一群文吏围住典史,倒不是在逼宫,而是面色焦急来问典史怎么办。 心腹文吏问道:“司爷,反贼现在拆屋砍树,待到城外屋子拆的差不多,那就轮到攻城了,太爷那边有说怎么办吗?” “还能怎么办?无非死守待援罢了。”典史也是一脸无奈。 那文吏有些不敢置信:“这还要死守,白天的情况司爷您也看到了,咱们守城的都是城内百姓,哪比得了反贼的凶悍啊!” 还有文吏干脆不客气道:“死守待援,天晓得府台大人那边会不会出兵,能不能出兵,打不打的过反贼?” “是啊!要是等不来援兵,难道咱们都要等死?” “……” 典史忽然冷笑道:“怎么?你们想从贼?” 这话一出,所有文吏瞬间都不讲话了。 既是被戳中了心思,也是感到害怕犹豫,害怕典史会把他们突然拿下,也犹豫是不是真的要从贼。 一看这些人的反应,典史就明白他们的心思了。 典史没有下令拿下,主要是他也不确定衙役们是不是也这么想,而且他同样也想活,却又不想自己活了,连累了外地的妻儿家小。 总之,就是特别矛盾,不知道该怎样选? 自己活还是妻儿活? (本章完) 第68章 又反水了! 第68章 又反水了! 城外,汉军大营。 “都说说吧!这华容县城该怎么打?” 何顺安召集了麾下的几个千总,商议着应当如何破城。 别看华容县只是一座小县城,汉军又是突然来攻,没给华容县的官吏一点准备和求援的时间,但这不代表华容县就很好打了。 相反,作为《三国演义》都露过面的古县城,华容县的难打程度几乎能赶得上荆州府城。 因为华容县地处洞庭湖平原,边上就紧挨着洞庭湖,这意味着华容县常年都要遭受洞庭湖水患的侵扰,为了避免水患祸害县城,那么有必要的这县城就修的又高又厚。 只是一座区区县城,它的城墙高度就达到了7米,墙基厚度也接近了9米,跟城高才不过9米的荆州府城相比,都差不了多少了。 如此县城,但凡城中有五百人的正规绿营兵或者满洲兵,那何顺安也就不用来打了,乖乖退兵回石首吧! 围成一圈的众将,其中一人叫吴丰的千总,当先开口说道:“远远看来,这华容县城不大,但城墙太高了,比咱们的荆州也不矮上多少,恐怕不太好打啊!” 另外一人叫齐胜的千总,闻言摇头说道:“何止不好打,如此高大城墙,我军又多为新兵,若是强攻,就算能打下来,也必定伤亡不小。”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又有一个叫黄四的千总也加入了争论。 何顺安眼见就要争吵,当下抬手道:“好了好了,本指挥使已用千里镜粗略的看过,这华容县的城墙上没有什么清兵,只有一些民夫青壮,还有几个来回游走的,看穿着应当是城中县衙里的三班衙役。”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负责守城的全是民夫青壮,了不起加上了一些三班衙役,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守军都这么拉胯了,那攻城打起来,伤亡也能大大减小。 听到指挥使这么说,最开始发言的吴丰想了想,说道:“华容县城的城墙很高,还难打,但那些青壮民夫没什么好怕的,咱们的虽然都是新兵,却也是兵甲齐备,可以先假装佯攻几处,城里守军肯定来不及防守,再集中进攻一段城墙,应该就能打下来了……” “可这样的话,伤亡还是很大啊!”千总齐胜摇头说道。 黄四这时有些受不了:“这是在打仗,指挥使都说了要练兵胆,那怎能一点伤亡都没?” 吴丰跟着赞同点头道:“指挥使,我也觉得黄千总说的有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既要练兵胆,那就不该这般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何顺安扫看一眼众人,接着又低头看了看地图,地图上先是点着华容县城,而后比对了一下县城中间的洞庭湖,再到南边的常德府。 “那就这么办吧!”何顺安突然笑道,“传令下去,围三阙一,摆出要佯攻几道城门的架势,再放开一条口子,还有同时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军令下达,汉军围城了,还是围三阙一,围而不打。 反而砍树拆屋的动静更多了,还多了许多帮忙协助的民夫,这些民夫都是收了汉军的钱粮,又被汉军半强迫拆了屋子,因为无处可去,索性也就投了汉军。 先帮着汉军攻城,汉军已经答应他们,打完了县城,就带他们打地主分田地,还能帮他们把欠了地主官府的高利贷,也都一笔勾销。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汉军还管吃饭给工钱,民夫们可谓是干劲满满。 短短几天下来,城下的民屋就被拆的差不多,大量攻城用的木梯、云车被赶工制作出来。 城墙上值守的青壮民夫看在眼里,陆续有人骚乱着要回家,不想再守城担惊受怕。 因为人数太多,而且也要倚仗这些民夫守城,罗时暄被逼无奈,只能亲自出面安抚,又给每人发下安家费,同时答应顿顿干饭管饱,这才把不满暂且压下。 但压下归压下,罗时暄手里的钱粮也折了大半,他只能再跟城中大户们筹措。 这次,没有之前那么顺利。 之前靠着富志那这位满洲八旗,外加府台大人的官威,那些大户才被迫捐了许多钱粮,现在居然还要他们捐输,就是再肥的猪羊也经不起这么薅啊! 城中大户纷纷表示没钱,他们也没说谎,至少现阶段他们手里没剩多少钱粮了,全给了那来年可能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罗时暄也没办法,他也知道什么情况,就算大户们有钱,自己只是个县令,怎么能逼迫太过? 真逼的太紧,大户们造反了怎么办? 没从大户手里筹到钱,罗时暄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他手里倒是还有钱,但这些钱都是他辛辛苦苦,一分一毫贪来的,怎么能随便散出去? “这华容县城守不住了!” 何顺安放下手中望远镜,他这些天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城墙情况,眼看着城墙上的民夫骚动,都惊动了县令出面安抚。 虽然暂时是安抚住了,但何顺安敏锐发现,那些之前还巡逻两圈,装装样子的青壮民夫,现在愣是动都不带动的。 尤其到了晚上,对面城墙火把下面,连个人头都看不见,也就零星能看到几个人在走。 军心不稳,城破在即了! 何顺安在城外军营这么想,而城内的那些文吏大户们也是这么想。 “这华容县城应该是守不住了,现在咱们要怎么办?”当初那个劝说典史未果的文吏开口问道。 另一文吏毫不犹豫就说道:“还能怎么办?司爷和太爷想死,咱们不能陪着他们送死啊!” “说的没错,司爷和太爷,他们的家眷都在外省,当然不敢投降,就算死在了反贼手里,也能保住家人富贵,可咱们不一样,咱们家小财产都在这县城里,真要反贼破城,咱们恐怕都得没命!” “干?” “干了!” “……” 同一时刻,那些城中大户们也在密谋商议。 而且,他们的动作比之那些文吏还快,也更干脆,就在文吏们刚刚敲定,准备各自前往安排策反三班衙役,以及守城的民夫青壮。 那些大户们已经带着各自的家奴仆役,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直接放火烧屋,在城里制造混乱,又到处收买招纳游民混混,让他们跟着一起叛乱造反。 这些大户们的消息很灵通,知道城外的反贼来自荆州,别人以为荆州反贼烧杀抢掠,他们跟荆州有着生意往来,哪能不知道荆州反贼什么路数。 只要交出田地,释放家奴,就连家财产业都能保住。 那谁还陪着县令一起去赴死? 脑袋抽风了! (本章完) 第69章 都想献城 第69章 都想献城 华容县城总算是乱起来了。 窝在县衙内院的罗时暄,焦急提剑出门:“刘典史,怎么回事?城中为何会起火的?” 刚从典史房匆匆赶过来的刘典史,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大人,许是天干物燥,有些房屋不慎起火……” “放屁!现在都春天了,正是要下雨的时候,哪来的天干物燥,分明是有人在故意纵火。”罗时暄大怒道。 罗时暄发怒了,被当出气筒的刘典史同样也是满腹憋屈。 你特么的知道还来问我? 憋屈过后,又是有些心慌,因为就在几天前,这刘典史手下的文吏才来半逼宫的问他咋办,那意思隐隐有着要裹挟他一道从贼。 这才过去了几天而已,难不成真的都从贼了? 好歹从贼了也带上他呀! 刘典史心中暗骂,明明那天都还在激烈挣扎犹豫,到底是妻儿活还是自己活,这才转眼几天,什么远在外省异地的妻儿全都不顾了。 人生艰难唯一死,很不巧他是个怕死的。 这一点只从当日的犹豫,而不是与县令一样下定决心,就能看出来了。 妻儿没了可以再娶再生,自己没命了可就真没命了。 刘典史就要找个借口跑路,但却被罗时暄给一把拉住:“刘典史,你现在立刻去城墙,稳住人心,这些逆贼纵火,无非就是想要献城,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刘典史心中一喜,刚要应下。 “大人,下官这就……” 话到嘴边,忽然城墙的方向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还伴着阵阵呼喝声。 “城破了!” “快跑啊!” “县衙在前面,别让狗官县令跑了……” 完了! 罗时暄和刘典史,几乎同时心道。 废话,这华容县城里那么大的动静,外面的汉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何顺安时不时就会掏出望远镜,观察华容县城墙上的动静,本以为还要个两三天,才会出现乱子,而且应该也是在他们的围三阙一战术下,趁乱突围故意空出的那方城门。 可没想到,这一看过去,城墙里面居然在冒烟,明显是城里起火了。 稍微猜一猜,何顺安就从前面的公安、石首二县破城经验得出,华容县里有人趁机纵火作乱,想要献城投降了。 “立刻攻城!” 何顺安当机立断下达了军令。 数百汉军推着云车,便直接开始强登城墙。 许多城墙上的青壮民兵还不知城中情况,见到汉军攻城了,当即手忙脚乱就投放滚木、落石,又把那锅好几天没煮的金汁端了出来,就往下倾倒。 然而,没啥卵用,他们的动作太慢了,到底不是专业的士卒,连操练都没操练过。 没有任何守城的战术,就连投放滚木、落石,还是听着旁边的衙役指挥。 一帮子完全没打过仗,顶多练过武的三班衙役,指挥着另一帮子纯粹被硬拉上来守城的百姓青壮,跟经受过了正经操练,还是按着戚家军的练兵法子,操练了好几月的汉军打城墙攻防战。 哪怕两边严格来算,都应该是新兵,可前面拆屋子时候,这些青壮民兵的拉胯表现,已经让不少汉兵对他们极为轻视。 何顺安为了一鼓作气,故意安排前几日拆屋的汉兵,作为先登夺城的小队。 这些汉兵太了解城墙上的“清兵”都什么德行,连躲避都懒得躲,一路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上爬梯子。 一溜烟的滚木、落石往下扔,几乎全部砸空,仅有两三块石头砸中了爬梯子的汉兵,但因为石块不够大,只是把人砸的有些生疼,却不碍事,反而还激发了新兵的凶性。 倒是那锅子金汁建功不小,几大锅子倒下去,完全就是范围覆盖性泼翔。 饶是几个汉兵反应快,也没避过去。 好在泼的匆忙,没怎么加热,不至于烫伤感染,但恶心也是真的恶心。 你能想象一个人,整个掉进了粪坑里面那种感觉吗? 满脸满身都是黏糊糊,有些还吞下去了一些,差点给恶心吐了。 “个把马的,打不过就玩阴的,泼屎是吧!老子砍死你们!” 有个汉兵一下子爬上了城墙,顶着一身的屎尿苍蝇,抡着唐刀就砍。 周围青壮民兵都吓懵了,当场就被这汉兵砍死了一个。 见到有人死了,方才有人反应了过来。 “反贼……反贼杀上来了!” “我们人多,别怕他,把他赶下去!” “杀……杀!!” 有个壮硕汉子强行鼓足了勇气,挥着官府下发的砍刀,朝着前方的汉兵就砍了过去。 “咔嚓~~!” 砍刀应声而断,却是那汉兵反应过来,一刀也挥了过去。 工业科技的锰钢唐刀,再一次证明了它的硬度,完全不是这种古代的土法包钢砍刀能比。 碰一下就断,擦一下就豁,几乎可比神兵利器,还是汉兵人手一把的神兵利器! 又有的青壮麻着胆子,举起手里的砍刀,趁这汉兵不注意,一刀朝背后砍下。 “嗯?怎么会?” 刀是砍下去了,但只砍破了红色军服外衣,里面一层的防刺服露了出来。 “特娘的,背后偷袭!” 这汉兵没受伤,但吃痛之下,一刀先砍死正面那个断刀愣神的,接着回身又是一刀。 那青壮反应不及,脑袋当场被斜着劈开一半。 鲜血喷涌下,这名汉兵舔了舔喷洒脸上的血迹。 “哈哈哈!痛快!” “鬼!鬼啊!” “反贼不是人!是鬼,是恶鬼啊!” “快跑!” 好家伙,一把唐刀,一件防刺服,外加一个汉兵,成功把这一小片城墙的十几个青壮给杀溃了。 其余多段城墙下,汉兵同样也在分批陆续登城,每登城一个汉兵,就是上去了一个恶鬼杀神。 武器差距太大了,又有防刺服作为保护。 别说那些青壮民兵了,饶是几个有些胆量的衙役,看到这砍又砍不死,如同恶鬼杀神一样的汉兵,那还打个什么劲? 不是他们不尽力,实在反贼太厉害了。 不到半个时辰,城墙上的数百青壮民兵,就被不到百人的汉兵,给彻底杀崩。 那些衙役们见势不妙,又看到了城里四处起火,也在大乱,索性不再死扛,撒丫子就跑。 没了衙役们的弹压指挥,剩余的青壮民兵谁还卖命。 能跑的全都跑了,不能跑的也是干脆的跪地投降,总之没人愿意拼命。 登城的汉兵没有急着追杀,而是记着自己的任务,迅速夺取控制了城墙,而后打开城门。 何顺安抬手一声令下:“全军攻城!大将军万胜!” (本章完) 第70章 最痛苦的死法 第70章 最痛苦的死法 华容县城破了,破的摧枯拉朽。 汉军伤亡几乎没有,只有两个因为躲闪不及,被金汁淋了一身后,因为太过恶心,失手没抓住梯子,从几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当场摔折了腿。 两个伤兵已经被抬走包扎正骨,因为没啥外伤,倒是不会感染,只是暂时没法作战了。 成群结队的汉兵杀入县城,就见到城中已经大乱。 到处都是混混地痞冒了出来,对着街边商铺民居便是打砸烧抢,见到汉兵进城,这些混混居然还不害怕逃跑,反而三五成群的聚到一块,试图袭击抢劫汉兵。 汉兵的装束太没威胁性了,也就统一的红色军服,外面并未着甲,只在内衬穿了防刺服,另外手里握着刀枪狼宪。 刀枪都认识,狼宪就看不懂了,那些混混只觉得这些反贼,比他们还要乌合之众,居然用着毛竹当兵器。 简直笑死人了! 嗯,确实笑死人了,字面意义上的笑死人,有一伙数十人的混混,在帮派老大的带领下,提着刀就杀向了一支试图维持秩序的汉兵小队。 双方只是一个照面下来。 “狼宪,挺!” “刀盾手,给我杀!” “长枪手,全体前刺!” 一套连贯又死板的鸳鸯阵战法,带头前冲的混混老大,连带好几名骨干打手,通通被狼宪枝丫划刺的遍体鳞伤。而后刀盾手挥刀,几根长枪齐刷刷向前突刺,直接给混混老大和手下打手送去归西。 老大一个照面就被杀了,当场给后面的混混打清醒了。 这还打什么,赶紧跑啊! 眼见县城如此混乱,甚至还有多处起火,汉兵军官随机应变,从攻打县衙变成了先救火,同时弹压闹事打砸的混混地痞。 于此同时,另一头的县衙,这时已经被团团包围。 包围县衙的,正是先前那些故意纵火的大户们,他们各自带着家奴,又招募城中散兵游勇,组成临时兵勇围住了衙门。 这些大户本来想配合着夺城,好争一个献城之功,可他们前脚刚放完火,正在忙着集结人马,打算伺机开城投降,结果下一秒,城墙就被汉兵攻破了。 没办法,只能退而求次,过来县衙抓大老爷了。 有家奴上前提剑喊话:“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出来投降,这样还能保全性命!” 这些家奴到现在都还愿意听话,全在他们的主子家承诺,只要事情办成了,就把他们的身契还给他们,放他们自由身。 “尔等无君无父,乱臣贼子,卖国求荣,早晚会遭天谴的!” 衙门里传出了县令声嘶力竭,又带着些癫狂的谩骂声。 “好了,别再喊话了,直接把衙门撞开,里头的人死活不论!” 有士绅忍不住了,本来还想着活捉县令,可现在多耽误一分钟,那就多一分钟的风险。 投降归投降,有功劳肯定比没功劳来的保险。 至于县令,死了的县令虽不如活着的值钱,但也总归是颗县令脑袋。 凑活用吧! “嘭!嘭!嘭!” 好几个家奴上去齐力对着衙门便撞,因为大清的官员普遍喜欢立清廉人设,同样也是为了讨好好面子的乾隆皇帝,所以衙门通常都弄得很破,没几下这朽木衙门就给撞开了。 “啪~嗒~~!” 衙门刚破,正围在县令和典史身边的十几个衙役,便一哄而散。 这些衙役属于罗时暄最后的班底,全是他亲自施恩笼进衙门里的亲信,其中不乏有几个三脚猫的练家子。 只可惜,再怎么亲信,再怎么练家子,能保着他们在衙门对峙,一直到衙门被破才跑,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眼看着朽木衙门倒地,自己身边的那些衙役护卫逃散,仅有刘典史在身边站着未动(已经吓到腿软了)。 外面,是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家奴拎着刀走进来,目光看到自己,仿佛看到了金银财宝摆在面前。 “大清……大清……” 罗时暄心中恐惧之下,居然生出了幻觉,好似看到了大清如同这朽木衙门,山河破碎、大厦将倾,而满朝忠良也如身边衙役尽皆逃散。 罗时暄刚想自刎殉城,好歹留个忠臣名声,顺带保住远在外省的妻儿老小。 “哎呦!” 身后一脚偷袭过来,罗时暄吃痛之下伏身趴地,手里的长剑也摔在地上。 而后被旁边的刘典史快步捡起,指着地上的罗时暄就喊道:“我抓住了县令!我抓住了县令!” 好家伙,有狗官抢人头! 这么多士绅大户冒着风险,纵火烧城,制造混乱,就为了献城投降,结果活捉县令的头功,就这么飞了? “快抢啊!那可是头功!” “抓住县令,死活不论!” “还有典史……” 几个士绅一声令下,其他士绅也反应过来,连忙指挥、甚至干脆亲自领着家奴们上去抢人头。 是真抢人头啊! 刘典史一下就被撞翻在地,好几只大手怼着他就抡了过来。 “等等,我抓住了县令,我也要反正,我……啊!” 话没说完,却是两只也不知道谁的手,一人一边,把他的两个耳朵撕扯下来。 疼的这临阵倒戈的刘典史惨呼出声,而后又是几只脚踩了上来,险些把他踩的背过气去。 不对,还不如背过气去。 因为有人抢到了两个耳朵,其他士绅和家奴们急了,也不管地上的县令和典史人还没死。 有人抡着刀,上去便怼着胳膊砍,一刀下去,县令罗时暄当场疼晕过去,接着又被疼醒。 因为另一只胳膊也被谁给砍了,连带还有下半身的三条腿,那些士绅家奴已经疯魔了,一如当年垓下之战,项羽遭到汉军士卒的分尸抢夺。 唯一区别在于,项羽好歹是自杀后被分尸,死的没有痛苦,而现在被压住的罗时暄和刘典史,他们俩可还活着。 被活生生的分尸,如此痛苦的死法,他们这辈子也算是体验到了。 刘典史已经痛苦到了面部扭曲,早知道会有如此下场,他恐怕一开始就投了,哪怕陪着县台大人一起死战到底,也能少受点罪。 前后约莫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阎王爷成功救下了罗时暄和刘典史二人。 他们的脑袋被斩下包裹住,每个士绅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功劳”。 (本章完) 第71章 大权在握 第71章 大权在握 “大将军,这是老太爷送来的时政书。”作为首席秘书官的冯修永递上一封文书报告。 聂宇仔细阅读过后,又将其顺手传阅给了下面的秘书阁,而后目光抬向了摆在大堂正中央的湖北地图台板。 底下的秘书官们,一边传阅着时政报告,一边心思各有计较。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大将军府,这位大将军和老太爷的关系相当微妙且复杂。 因为大将军作为儿子,主管军务,而老太爷作为老子,主管民政,这本是合理明确的分工。但偏偏老太爷又喜欢把民政处理的文书,每次都总结一下递给大将军一份,差不多就是老太爷只负责打报告,要批条子得找大将军来干。 颇有点像是李二和李渊父子的关系,甚至这位老太爷还不如李渊,李渊好歹前期做过皇帝,掌过大权,后面玄武门之变才被架空。 当然,这对秘书阁而言不重要,因为大将军手里权力大,也意味着他们秘书阁的权力大。 秘书阁不能直接操持政务,对军务也只能建言献策,但这不妨碍秘书阁作为大将军私人秘书,所谓天子门生便是如此了。 虽然汉军还没得天下,连湖北一省都没有,可秘书阁本身已经约等于内阁、军机处的混合体。 这种混合体制下的秘书阁,未来肯定会逐渐暴露问题,就连伪清也是前后几经废置军机处,但至少现在聂宇用的还是挺顺手,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 冯修永这时已经来到台板前,伸手指着地图上的荆州府地说道:“大将军,根据老太爷送来的时政书,待我大汉军统一荆州府,就可获得完整的江汉平原精华之地。” “届时,我汉军治下的耕地起码可增加四到五成,那原本田地不够分的问题,也能得到极大缓解。而且,荆州以西有着偏僻山地,但荆州府以东却多为平原膏腴,完全可以鼓励百姓开垦拓荒,增加耕地面积。” 鼓励百姓开垦拓荒,这同样也是民政衙门,想出来的应对方案。 土地不够分,那就让百姓自行组织去开垦,开垦拓荒出来的土地,都可以获得一年到三年的免税或半税政策,具体怎么来视垦荒面积和实际垦荒情况而定。 冯修永接着说:“减免赋税肯定还不够,因为大将军府先前定下了户均分田,从军户到佃户,再到流民户口,都有定好的田额,看似兼顾到了各方利益,但实则却很不公平。” “哦?有何不公平?”聂宇虚心请教。 冯修永拿出从民政衙门要来的户籍、土地双册,而后说道:“首先,军户且先不论,这是大将军府的根基,他们的分田肯定是够的,可轮到佃户、流民户口,差距就显露出来了。因为佃户是本地百姓,所以他们的户籍丁口肯定是正常的,甚至许多佃户,为了能佃耕更多土地,往往都会有两到三名男丁。” “可流民就不同了,说句不好听的,流民都是外省来的难民,他们的妻儿双亲大多都已经死在逃难路上,许多流民户口,只有孤身一人,了不起的就娶妻成家,也不过二三人。” “二者对比,就是佃户看似占有6亩地,比流民户口的5亩地,多了整整一亩地的差额,可佃户家中同样也比流民多了近一倍的丁口,换句话来说,就是人均分田上,佃户是远远不如流民的。” 聂宇顿时恍然大悟,他此前光想着户口分田,以及在税赋上进行调整,但却忘了流民和佃户是不同的。 流民大多孑然一身,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虽然现在已有许多流民在基层官吏撮合下,陆续的成家立户,可即便如此,也顶多一户从一口人,变成了两口人。 而佃户们都是本地百姓,一户五六口人是常态,甚至七八口人的也有许多。 换算下来,流民户口基本都能满足人均分田2到3亩,而佃户却人均一亩地都够呛。 如此分田,确实是很不公平了,也就是大部分佃户没仔细算过,而且大将军府削减了曾经的苛政杂捐,也不再动不动叫他们服徭役。 就算服徭役,也是为了村镇修水利,修官道便民,还选的农闲时候,给工钱给粮食。 哪怕有佃户算出了不对,也不会这时候冒出来说什么。 可不说,就不代表问题不存在了,等着后面地盘越来越大,过个一两年时间,那佃户户口的百姓,肯定得出来闹腾。 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秘书阁有什么好办法?”聂宇问道。 “改制!”冯修永说道,“原来的户籍分田,需要废除,但不用把田地收回,而是改户籍分田为人均分田,多的不用退,少的可以由大将军府补上。” “人均分田多少?”聂宇再问。 冯修永回答:“按照此前伪清治下,赋税沉苛,加上各种徭役杂捐摊派,别说户均5亩田,就是户均6亩田都是不够温饱,交完了沉苛赋税,基本也就不剩下多少余粮。若要温饱有余,还能交的上赋税,至少要人均3到4亩地才可。” “所以,臣以为可趁着现在地盘壮大,许多土地尚未开垦分田,恢复百姓的人均分田3到4亩。这样既不会让大将军府亏多少,还能解决分田不均的隐患,又可以进一步的笼络民心,让百姓皆心向于大将军!” 说白了,就是给百姓全都多分田,不仅能解决分田不均,还能让大部分百姓都能白捡土地,就连落籍的流民,同样也能白捡一到二亩地。 一亩地看着很少,算不了什么,但你要学会对比,大地主眼里,一亩地而已,可在百姓眼里,一亩地就是多一亩地的收成口粮。 而且,还是原本没有,现在有了,这相当于纯赚了。 再加上大将军府免去了曾经的沉苛滥税,那一亩地的含金量就更高了。 这套多分田的法子,放在之前肯定不行,因为户均分田都不够了,可现在地盘扩张,那可以分的田就又增加了。 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还能以此推动汉军治下军民的好战尚武之风,因为土地总有不够分的时候,原来不够分了只能兴修水利,现在不够分了,那就继续对外扩张,拿到更多的土地。 聂宇经过认真思量,当即做出决议: 第一,改制。户均分田改为人均分田,人均分田增加到3亩地。这样增加的不多,还能让流民也多赚一亩地,那些孤身流民觉得没赚到,那就成家娶妻,多生孩子,就能多分田了。 第二,组织百姓移民垦荒,荆州府以西倒是还没到承受极限,可人口都集中于西部肯定不行,得均匀分散出去,也能瓦解新占地盘的本地士绅宗族。而且现在移民垦荒,既能增加耕地,还能形成移民定制,一块地盘分不出田了,那就往外移民。未来统一了,国内不够分,就往外面分,去殖民。 这两项决策定下,荆州府的分田压力就没那么大了,还能同时收拢流民、佃户,以及部分自耕农的民心。 自耕农有田,但也不多,而现在人均分田3亩,那他们也能有的赚。 哪怕只多分一亩地,那也是赚了,还是大赚。 所有分到田的百姓,肯定都会死心塌地追随汉军,因为只有汉军一直在,他们的土地才能保得住。 (本章完) 第72章 成家立业 第72章 成家立业 冯修永等聂宇定下决议,方才接着说道:“大将军,这只是佃户,流民、军户分田的解决方案,还有关于游民的户籍分田问题……” 关于游民,前面就有提到过,便是诸如牛马、打行在内,还包括了地方的土匪、流氓、乞丐、娼妓、江湖术士等特殊群体。 游民重点在于“游”字,他们往往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游荡,也没有稳定的工作,可以是牛马,也可以是打行打手,更可以是地痞无赖。 游民主要形成于明朝中后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王朝后期人口爆炸式增长和土地兼并相冲,导致大量人口失去土地,被迫远走他乡成为游民。 当然,汉军老营出身的流民,并不算作游民,因为游民本来就没有土地,且保持着相对稳定的迁徙,而流民则是各种原因下离开了家乡的失地农民,不光居无定所,还可能随时饿死。 作为湖广重镇的荆州府,还没有遭受过剧烈的战争破坏,所以不光是外来涌入的流民多,城市容纳的游民也很多。 刚开始,这些城市游民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们信不过汉军,也信不过大将军府,再加上原来的迁徙生活也过惯了,并没多少人去乡下分田落户。 可随着大将军府开始扫荡城市里的牛马打行,就连街头要饭的乞丐在内,只要手脚健全的也都被抓着去落户分田。 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当乞丐要饭? 没有地,那就给你分地,不会种地,那就让基层官吏安排人,带着你一块种地,缺耕牛的也可以由官府租借。 除非实在老弱妇孺,才会安排送去栖流所集中安置。 嗯,可能许多人不信,但清朝确实设有赠养鳏寡乞丐的栖流所,其本质是延续自宋徽宗时期的居养院制度。 南宋、元、明、清都有延续这条制度,因为确实可以稳定社会秩序,减少那些不稳定因素闹乱子的可能性。 聂宇没有废置栖流所,反而出钱重启了不少,实在是乾隆末年的满清,已经由内到外烂透了,地方的栖流所也在逐渐名存实亡。 因为大量乞丐被强制的编户分田,实在老无所依的也安排住进了栖流所,导致城市游民的生存空间遭到挤压,再加上汉军此前宣传的分田减税、禁蓄奴婢等等政策。 今年初春开始,越来越多混不下去的城市游民,还有许多有手有脚,渴望有稳定生活的牛马,纷纷前往乡下农村,想要编户分田,成为正经种地的百姓。 初时还好,地方官吏认为这是政绩,还能宣扬汉军的民心所向,可很快就发现苗头不对了,分田的人实在太多了,田也不够分了。 聂宇看着手里的文书报告,怎么也没想过只是强制清退乞丐,让乞丐们恢复生产,就能带来如此剧烈的影响。 聂宇想了想,问道:“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冯修水说道:“民政衙门的同僚提供了一条方案,让游民都落户在城市,而城市户籍不参与乡镇户籍的分田,那就不会出现地不够分,只是这样的话,游民的本质关系没有变化,让他们落户在城市,哪怕换个城市落户,也只让他们到另一个地方做游民,该当乞丐的继续做乞丐,该做流氓的继续当流氓……” 聂宇点点头,认同了秘书阁的说法,游民想要去农村分田,无非就是改变现状,让他们落户城市,那连治标不治本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自欺欺人。 聂宇又问:“那秘书阁有什么方案?” 冯修永说道:“移民、垦荒,没有别的办法。甚至包括现在的分田,不算上游民在内,分到后面也会逐渐不够分,唯有移民和垦荒才能解决,而移民和垦荒,意味着必须打仗。” 行了,明白了,马尔萨斯陷阱嘛! 聂宇记得自己前世在营销号上看到过,说白了就是人口增长永远比土地增长要快,要解决二者不均的问题,只能持续增加土地增长,或者降低人口增长。 海岛奇兵解决问题的办法,靠的是流放罪犯和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暂时搞不了,聂宇能买到蒸汽机图纸,但暂时没空去弄,只能先打仗扩张地盘了。 聂宇微微点头,说道:“嗯,那还是按照刚才说的,户籍分田改为人均分田,再组织百姓开垦拓荒,具体细节让民政衙门做一份报告给我看,还有游民愿意落户的也不用拒绝,总归是愿意种地更生的。” 内政分田的事情说完,眼看冯修永似乎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事吗?”聂宇问道。 冯修永笑道:“大将军,我汉军自月初出兵攻略公安、石首、监利三县,于日前奏报,公安、石首二县已下,余下监利县不过螳臂当车。而湖北巡抚惠龄有着把柄受制于大将军,如非逼不得已,他不会管这荆州之事,我汉军大势已成矣!” 说完,见聂宇面色没有什么波动,冯修永忽然一拱手说道:“大将军,您该娶妻了!” “……” 聂宇一愣,周旋了半天,居然是来劝他结婚的。 其余秘书官脸色无有波动,显然都已提前通过了气,对现在这情况有过准备。 聂宇也不尴尬,反正前面该尴尬都尴尬过了,他说道:“如今反清大业刚刚起步,本将军也还年轻,此事倒是先不着急。” 冯修永没说话,下面一个秘书官起身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须知成家立业,唯有先成家,方才再立业。而大将军是真英雄,不被儿女情长所扰,这才先创下偌大基业,如今我汉军之势既成,不再先前那般危局,也当娶妻成家,以安民心了。” 总结起来就是,之前反清刚起步,局势还不稳当,现在荆州都是汉军地盘了,湖北巡抚也被拿捏,也该成家安定人心了。 没办法,造反就这样,就连娶妻也不能全凭个人喜乐,更多是为了政治任务。 比如朱元璋就先娶了马皇后,再娶了郭惠妃,马皇后是真爱,而郭惠妃不见得,能收了,全在于安抚郭子兴旧部。 冯修永见聂宇还在犹豫,方才补充道:“大将军,此事老太爷也是知晓的!” “而且古来开创之主,虽也有大将军这般情况,但也大多在立业过后便成家,以安军民之心!” 话说的不多,但该暗示的意思也暗示差不多,有了基业还不成家的,就算自己能放心,手底下跟着一起造反的官员、军队、百姓也不放心。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要是你突然死了怎么办? 没有后代,这反清大业谁来继承? 聂宇被说服了:“本将军知道了。” (本章完) 第73章 糟粕陋习 第73章 糟粕陋习 堂堂反清复汉大将军,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能完全自主,委实有些憋屈了。 在会议上顺便把事定下,后续的倒是不需要聂宇太多操心。 不是他不重视,人生大事也能做甩手掌柜,而是他还有个活着的亲爹。 这里面涉及到了孝道,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无后指的可不是什么没有后代,而是说的儿女成家不跟父母知会,就叫无后,也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以,这事必须得由他亲爹来经手,而他要做的就只有适当透露下自己的喜好。 整的跟皇帝选秀似的,也确实差的不多了。 聂杰人这位中年老父亲,倒是精神头十足,扫过去数月来管理民政衙门的疲惫。儿子终于愿意娶妻成家,让他心怀大慰,总算能对聂家祖宗有个交代,不至于在他这辈断了香火。 堂弟聂霖说是堂弟,但终究只是远房投奔来的亲戚,了不起就是一个姓而已,就算能延续香火祭祀,聂杰人脑子抽了才会让堂弟过来延续香火。 聂杰人忙活着给儿子张罗挑选,只是聂宇透露出来的喜好,又是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不要裹小脚的,这也能叫喜好? 现在这世道,就算他们已经造反了,这治下地盘里,除开要干活劳碌的穷苦百姓,但凡高门大户,哪有不裹小脚的。 裹脚缠足,具体始自什么时候已经无从考证,但确实是在清朝全面兴起,理由也非常可笑,就是男降(清)女不降。 因为满清入关以后,最初是禁止女子缠足的,这样不利于农耕生产,但禁到了康熙七年就被迫放弃。实在是民间抵触情绪太重,甚至上升到了民族国家层面,认为自己缠足就是女不降清,而男的剃发留辫子就是降清了。 闹到现在乾隆末年,已经基本上大势难改,就连八旗满大爷都有许多缠足裹脚的,还能不缠足的,只剩下大部分的中下层地主,以及穷苦百姓家的女儿了。 农民也不是傻的,缠足了意味着失去劳动力,不是家里有钱有产业的,谁会去搞什么缠足裹脚。 聂宇暂时也不打算禁止,因为他还要忙着对付清军,但相关决议已经在大将军府内部,跟着前面透给老爹他们的喜好,给一并下发了出去。 “大将军,若现在禁止女子缠足,恐会引来官民抵触情绪。”冯修永不无忧虑道。 聂宇一脸严肃问道:“官民为何会抵触?” “这自然是因为禁止缠足不合……” 不合什么,冯修永说不出来了,总不能是不合礼法吧! 礼法可没规定过女人定要缠足的,就连他们正在造反要推翻的满清朝廷,也曾经数次下达过禁止女子缠足裹脚的政令,只是都因为百姓抵触而不了了之。 聂宇继续说道:“缠足本无人道,女子足小又是哪里好看,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赞叹,不惜以此来迫害女子健康。” 有秘书官出言反驳,倒也算不上反驳,更多是在提醒:“大将军,官民女子缠足裹脚,此为男降女不降也!” 聂宇听罢又是冷笑,他又不是不知道:“男降女不降,咱们又不是伪清,说的是哪门子的不降,既然是不降,那不是更应该废止缠足?” “而且,孝道第一条,说的便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不知道就罢了,这天下的读书人难道也都不知道吗?” 好家伙,一下子就上升到了孝道层面,这还让他们怎么往下说? “大将军,臣无话可说。”冯修永也没法劝了。 再说就是不孝,还是劝人不孝,这骂名没人背得起,而且也不光是骂名,十恶不赦的罪名里有一条可就是说的不孝。 场面突然变冷,因为都无话可说,那就干脆不说。 “呵呵。” 聂宇忽地一笑,说道:“本将军也非是心血来潮,这禁止女子缠足,同样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而且,这事暂时也急不得,现在只是与你们先提前通个气,回去拟定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至于理由,就从《孝经》入手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毁伤呢?凡是缠足的都可打为不孝,劝人缠足的就是在劝人不孝。” 聂宇粗暴的一言定性,也完全堵死后面秘书阁劝说的渠道,既然不能劝,那就不要劝了,少做那么些无用功。 缠足之风虽是在康乾时期大盛,还莫名其妙牵扯到了扭曲的民族情怀,但前头说的也不假,缠足之风不可收拾,但也仅限于上层权贵阶级。 真正的底层老百姓,迫于现实生存压力,实际还是大多不愿意缠足的,只有到了晚清才骤然恶化,迅速蔓延到了下层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聂宇还不急着改,反正这些缠足的主要集中于上层士绅,连他爹这个乡镇首富,都没给儿女缠足的家族底蕴。 先放一放,等他干掉了春夏来袭的清军,再回来收拾地盘里的这些糟粕毒瘤。 也不用觉得这东西超越了时代,因为就在彼时的江南地方,便有位还活着的文学巨佬,在大清诗坛还颇有盛名,人家便是主张女子不能缠足,缠足有个屁用! 嗯,那位文学巨佬、诗坛巨匠还是个男铜,跟不久前被押解进京的湖广总督毕沅一样,甚至玩的还更,称得上阅男无数了。 后来的太平天国,同样也搞出过针对性的禁止女子缠足。 冯修永在内的秘书阁众官,要是不谈其他,那他们基本都属于对女子缠足既不支持赞同,也不会明确反对的中立派,之所以这么劝谏还是出于臣子职责,害怕太操之过急了,会引起官民的抗拒抵触。 现在不着急,再稍微兜下底,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冯修永迅速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郑重说道:“大将军,关于禁止女子缠足,可先容后再议,而华容县的收复却是当务之急!” 提到华容县,聂宇也是有些头疼,他这边刚被手下官员连劝带说,给说动着准备要娶妻成家,安定部下官民人心。 这转头第二天,就从南边送来了两道军奏: 一道是说白楠已经带兵攻克了监利县,生擒监利县令,汉军彻底控制荆州府全境。 另一道,则是南下的何顺安所部,在拿下了公安县,又驰援石首县后,居然伺机穿过华容古道南下,一举拿下了华容县城。 汉军控制的地盘,一下子就从湖北延伸到了湖南,这可跟汉军开始的出兵意图不符,甚至还超出了汉军过年加班议定的战略大方向。 因为这是直接打到了湖南,而且看样子还没遭到什么像样的清兵抵抗。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湖南虽汇集了二省重兵,但这些重兵大多集中三于永绥、乾州、凤凰城一小片,集中镇压围剿湖南造反的苗子,余下还有兵力也多在常德、辰州两府打转。 谁会把兵力放在华容县这座小小县城? 冯修永说道:“华容县的光复在意料之外,但这里面最重的问题在于,作为前线军将的何指挥使,未经请示便自行率部南下,还打下了华容县城。” 打下了华容县城,算是功劳,但没有请示就率军南下,还跨省开战。 这就属于私自调兵了,问题也可大可小。 (本章完) 第74章 千里耳 第74章 千里耳 将领私自调兵,往小了说,可以是事急从权,有错误,但不是原则性错误。可往大了说,也可以很严重,私自调兵,罪同谋反。 说起来,聂宇他们好像本来就是在造反,再用谋反罪来处理下面的将领肯定不妥。 聂宇略一思忖后说道:“这次出兵,我汉军接连光复了公安、石首、监利、华容四县,这是军功,不能不封赏。” 这番话便是为何顺安私自调兵南下的行为做了定性,既不往大了追究,而且还要有功封赏,来安下面的军心。 不过,不往大处去追究,这不代表就完全不追究了。 聂宇做大将军也做了有半年,也差不多快学会官面上的说话留一半,好让下面的官员们有发挥揣度的空间。 光复了四县,这是军功,不能不封赏,但问题也不能不处理,不处理才是真的大问题! 冯修永自然听出来意思,当下也是说道:“大将军,何指挥使这次伺机出兵南下华容县,看似是何指挥使自己一人问题,但说到底,这还是我汉军军制上的弊病。” 什么弊病? 无非将领只要一出征,就彻底失去了权力上的监管,等同于自由发挥,能听军令最好,不听军令的话,压根没人能够制衡在外领军的将领。 历史上,这都不算什么罕见问题了,甚至还属于军队里的常态化趋势,还因此衍生出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历代王朝的统治阶级,为了解决军队上的隐患,同样也想了很多办法,具体可以归纳于三个核心要点:不久任、不遥领、不兼统。 再说的简单些,便是定期换防加、不给军将政治权力、不给军将身兼数个军区,让他们变成纯粹的职业将帅,而不是动不动又有兵权,又在朝廷上位列三台,还能同时掌握几十万大军。 而能同步达成三个条件的将领,其实也有,还颇有名气,上了历史卷子必考题目的那种。 谁啊?安禄山呗! 身兼三镇节度使,手握大权,朝中有人脉,三镇大军尽皆沦为安禄山私兵,差点就把唐朝打没了。 后面大唐吸取了教训,开始了军制大改革,让太监掌握兵权,也不再信任武官将领。 听到了这里,聂宇忍不住打断道:“你让本将军也用太监?” “大将军,臣不是这个意思。” 冯修永一愣,解释道:“臣是想说,大将军可以不久任、不遥领、不兼统为治军核心,再效仿前代王朝的做法,设立监军官职,这监军也不是非要用太监,同样也可用文官,以此对武将达成制衡目的。” “……” 一听到要用文官来做监军,本来还不太明白的聂宇这下终于知道了。 文武之争啊! 没办法,聂宇地盘虽小,但也算是五脏渐渐齐全,那些王朝政权该有的毛病,汉军当然也不能免俗,只是没那么明显和严重。 就算有文武之争的苗头,也不至于前期会误事,顶多就是出现了派系,开始有着内卷合作并存的趋势。 冯修永现在提出文官监军,也不能说是蓄谋已久,顶多就是一波试探,而且也是真的在为汉军,为聂宇这个大将军考虑。 监军制度风评不好,那是有人乱搞,可同样的,在监军制度下的军队也被牢牢束缚在皇权之下难以作乱。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好苗头! 聂宇沉默了片刻,忽然张口笑道:“冯先生的建议很好,但目前还是不太实用,如今已至二月份,距清军来袭最多不过一两月。而且何指挥使所部,还刚刚拿下了华容县,这消息传至伪清官府耳朵里,怕是只会更快出兵,所以这换防换将的事情,还是不能去做,至少不能现在这么干。” 这话说的没问题,有理有据。 冯修永拱手道:“大将军说的是,是臣考虑不周,眼下还是以对抗清军为重。” 聂宇又说道:“不过,关于如何改革治军,本将军这里正好也有一件好物,或许可以派上大用场。” 话音刚落,聂宇抬手就把桌上的大木箱子给端了起来。 这大木箱子打从会议刚开始的时候就摆在这了,因为聂宇这位大将军一直不说,所以来开会的秘书官也没人敢问,只当是大将军顺手带着的私人物品。 现在,大将军说是一件好物,这什么好物能用木箱子来装,而且还能对改革治军有着帮助,莫不是什么军机档案,或者前朝遗留下来的兵书? 可再厉害的兵书,那也都是死的,能比活人监军用处更大? 聂宇也没让这些秘书官们疑惑太久,很快就把箱子里的好物给取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这什么玩意? 乌漆嘛黑的颜色外观,还有一堆奇怪的图案纹饰,关键是其结构材质,稀奇古怪不说,还是铁制的东西,这是某位名家铁匠出手的工艺品? 工艺品?开什么玩笑! 要是但凡有个现代人过来一看……可能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至少得查一下资料对照,才能晓得这是一部复古风的民用电台。 嗯,纯民用型号电台,价格约等于整整两块“传国玉玺”。 不是聂宇不想用对讲机,实在是对讲机距离太近,了不起几公里远,还可能受到天气、环境以及其他对讲机的干扰,引起通讯频道的紊乱。 电台就不样了,贵是贵了点,但胜在比较稳定,可以直接拿来架设一个电台基站。 这要是放到现代社会,民用电台架设的基站,肯定没啥卵用,因为大的基站太多,各种电磁波信号干扰下,会严重破坏民用电台基站的稳定性。 可这是古代,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要什么没什么,电离层的信号环境好的出奇。 用民用电台建立起远距离通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通讯效果也只会比后来的电台要更强大。 聂宇手里抚摸着这部斥巨资拿下的民用电台,缓缓说道:“此为千里耳,与千里镜一样,都是本将军通过特殊渠道,从南洋夷人那里弄过来的好东西,可瞬息之间就能传达千里之外。” “真能传达千里?”冯修永大惊失态。 别说是他了,其他秘书官同样也是大为震动,前面的千里镜虽然让人惊诧,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为明清本来就是眼镜这类的镜片工艺,冯修永还曾经跟着惠龄一道,有见识过南洋夷人的千里镜,确实能够远距离视物。 聂宇拿出来的“千里镜”不一样,在冯修永眼里也无非是定制不同,或者南洋夷人的工艺又精进了不少。 可这千里耳不同,日行千里不稀奇,可瞬息千里就很离谱了。 这就相当于,大将军府但凡有什么军事命令,完全可以在荆州府就能给华容县的汉军下令。而华容县的汉军,同样也能千里耳,把华容县的军情远距离汇报给荆州府,让大将军府来拿主意。 这些秘书官不是傻的,很快意识到了千里耳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是目光炽热,炽热中还带着复杂,有此好物,那还需要文官监军干什么! 没忍住,还是开挂了 (本章完) 第75章 讲武堂 第75章 讲武堂 “滴滴滴……” “大将军,应当可以说话了。” 几名秘书官站在城楼里,摆弄了半天桌上的电台,总算是倒腾出点响动。 这电台虽是民用,还属于复古型号,操作相对简单,不简单也不可能拿出来卖,但到底是差了一个时代,没有任何经验下去学,也幸亏这些秘书官都读过书,理解能力还过得去,只折腾了半上午就明白了怎么操作。 至于用电问题,有太阳能充电和手摇充电,功率不高,但胜在稳定便携。 聂宇上前一步,伸手拿起电台话筒:“现在开始说明口令: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乾隆乾隆又欠又聋。”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他们在城楼架设电台,而冯修永则带着人出城,也不用太远,因为城楼本来就很高,不大声说话城外的人肯定听不见。 架设电台进行测试,就是给这些官员都先看看,这电台的传声功能。 城外能看到的地方,冯修永等人正窝在一处草棚里,同时耳朵也贴着电台话筒,聚精会神准备听着话筒传声。 “滴滴滴……现在开始说明口令: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乾隆乾隆又欠又聋。” 几乎连刺啦延迟的声音都没有,聂宇的声音非常清晰在话筒里传达,清晰到冯修永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等着提笔记录的秘书官,都以为应该失败了,正要放下毛笔收拾东西。 冯修永突然就放下了话筒,说道:“可以记录了。” “啊……哦哦,冯秘书请说。”记录官员连忙竖耳提笔。 冯修永略微平复了下心中震撼,方才带着些好笑说道:“现在开始记录口令!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乾隆乾隆又欠又聋。” “额……啊?” 记录官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冯修永故作严肃的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快写啊!写完了还要交给大将军,这可是大将军亲自说明的口令。” 记录官这下反应过来,也听懂了,倒没有什么愤懑,只是觉得这位大将军说话有些太过伤人了。 不对,应该是伤那些伪清狗奴才们的心了,这要是让那帮子狗奴才们听到看到,怕是恨不得当场过来找他们拼命了。 字数很少,没几个字,所以记录的秘书官很快写完,还专门写的特别工整漂亮。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电台传声的功能测试成功,这下秘书阁的众人全都彻底服气了。 不光他们服气,消息很快在授意下,传遍了大将军府内外,所有大将军府的官吏都晓得大将军从南洋的夷商手里弄到了好东西,可以千里传声,号称“千里耳”的神器。 有了如此神器在手,所有人都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可不是简单的控制军队,同样还能极大的改变今后战争的走向。 因为聂宇特地强调过了,这神器都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稀罕物,伪清是没有、也没法搞到神器渠道,同样也无法进行仿造。 这就意味着今后伪清跟他们汉军作战,或是镇压白莲教的乱兵,都只能先通过地方督抚来解决,督抚们解决不了,就得递折子往朝廷请旨意,请求朝廷调兵遣将。 就算全程都走最快的水路运河,满打满算往返一趟也要个把月,关键到了京城还不算完,你还得跟朝廷汇报军情啊!所以,还得走关系打报告,再乞求和珅控制下的军机处能高抬贵手,不至于压了自己的折子。 等你好不容易打通所有渠道,把折子递交给皇帝看,实际上地方的消息都已经快滞后一个多月,甚至是更长时间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朝但凡遇到叛乱,基本都是小的不用关心,大的就一发不可收拾。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白莲教、太平天国,这俩一个打了十年,一个打了二十年,虽然最后还是平定了,但也是让满清元气大伤,大厦将倾之势不可倒转。 可汉军有电台就不同了,前线遇到任何问题,都能用电台通告后方,缺粮了就让后方马上运粮,一刻都不得耽误,出现了什么战局变化,也能立刻通电后方,有所准备。 此消彼长,清军拿什么跟汉军斗? …… 回到大将军府,没人再提什么文官监军。 都有了电台,还要文官做监军干嘛? 聂宇安排将电台先妥善收好,方才笑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等陈指挥使他们都学会了识字,再把这千里耳拿出来发给他们使用,但既然现在出了这档子问题,那提前些也就提前些吧!” 冯修永忙说道:“大将军自夷商处购得此等神器,我汉军必将于战场所向披靡!” 聂宇说道:“所向披靡不至于,但好用总归是好用些。而且冯先生先前说的也不无道理,华容县的问题不全在于何指挥使,更在于我汉军目前的军制,这军制的改革还是有必要的。” “不久任、不遥领、不兼统,这三点都说的很好,军队便是军队,应该做好自己的分内之责,而文官也是如此,只要尽心尽力的去治民理政,文武之间各司其职,才是长久之道嘛!” 这话说的略微有些文绉绉,但下面听着的秘书阁众官却是后背直冒冷汗。 这哪是说的军制改革,分明就是在敲打提醒他们。 秘书阁管军政大事,但说到底他们还是秘书,组成秘书阁的当然也都是文官,所以他们也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管理好军队的后勤、募兵就好,不要想太多有的没的,还特地搞出来个文官监军。 这是生怕他这个大将军看不出来吗? 秘书阁众官似乎才惊醒过来,大将军还是待他们太和善了,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对方可是反贼出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就连伪清的前荆州知府崔龙见,都是被聂宇给亲手一刀砍杀。 聂宇看着已经有些绷直僵住的场面,忽然又是一笑:“这军制如何改革,还是要冯先生来拿个章程,秘书阁先按照前面说的那三点,整理一份详细的方案给我。” “还有,关于军队的扫盲问题,也该尽早提上日程了,普通士兵可以不用苛求他们都能认字说道,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但作为领导士兵作战的军官,怎么也该认识几个字吧?” “士兵不识字,还可以听军官的,可军官也不识字,那要是遇到突发情况,不就全乱套了。所以,我决定在军营里先设立一个讲武堂,这讲武堂不管别的,专职负责教授军官、将领识字,不用认识太多,只要认识基本常用字就行。” “而且,识字只是基础课程,教完了识字,还可以再教兵书,士兵可以不懂战阵打仗,但军官、将领怎么能也一点都不懂呢?我们现在说到底还是在造反,真的全靠战场积累,哪有那么多人命去耗,一旦走错一步,打一场大败仗,或许就是满盘皆输。” 讲武堂,在聂宇心中早有构想,之前是还没到时候,现在正好趁着军制改革的档口,顺便一并也给解决了。 不设置讲武堂,那聂宇的军队终究有点草台班子的味道,全靠武将自己去硬拼,在战场上磨炼自己,容错率太低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大败亏输。 聂宇准备先在军中设立讲武堂,系统化的培养出来基层军官,再逐步的实现火器化军队的改造,来快速适应当前的世界战争版本。 “臣明白。” 冯修永认真听完聂宇的吩咐,他现在是不敢再随便乱提插手军权的事了。 好不容易靠着冒险投诚,又数次的以身犯险立下大功,这才混到了现在的秘书阁首席秘书官,而眼前这位大将军又是个看着能成事的。 要是这时候被厌弃了,那前期那么多的冒险投资,不就都前功尽弃了? 孰轻孰重,冯修永还是分得清,他可是要当从龙谋主,博一博登阁拜相的。 (本章完) 第76章 时局 第76章 时局 去年的正月,贵州、湖南等地苗人发动反清起义,共推吴氏兄弟为苗王,而石氏兄弟为苗人大将。 清军反应迅速,短短两月就调集包括湖广在内,七省重兵分路镇压,又让云贵总督福康安、四川总督和琳、两江总督(署任)福宁,会同领军清剿。 大战打了大半年,总算是去年的年末,把苗王吴氏兄弟诛杀,仅余下石氏兄弟还在负隅顽抗。 嗯,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因为吴氏苗人已经先一步完蛋,只靠石氏苗人独木难支,肯定抵挡不住七省清军的持续围剿。 可现在,形势却是有些不同了,历史的时间线发生偏转,本该在常德府为平苗清军经理军需粮饷的湖广总督毕沅,估摸着这会囚车都到京师了。 关键是乾隆把毕沅推出去背锅了,却没有再任命新的湖广总督,反而继续维持湖南的常态。 乾隆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才刚刚禅位,虽然已经做好继续当太上皇掌权的部署,但至少前面的两三个月肯定不能吃相太难看,总得给孝顺嘉庆一点体验权力滋味的时间,后面再以嘉庆经验不足为借口,顺势把权力给全部收回来,还能美其名曰替儿子摄政铺路。 可谓是既要面子,还要里子,也难怪嘉庆在乾隆刚死,就迫不及待定下了高宗庙号。 高宗,这可是好庙号,至少在完颜构以前都还算是,而且乾隆自己也都公开嘲讽过完颜构的“臣皇帝”行为。 二月,彼时的北京城刚刚结束千叟宴。 新登大位的嘉庆,虽觉太上皇禅位以后,仍旧留居乾清宫有些于礼不合,但作为孝顺儿子,外加乾隆又禅位给了他,心怀感激下倒也没有太多不适。 反正他都已经是皇帝了,让太上皇留居乾清宫颐养天年也没什么大问题。 嘉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大清皇帝的三年傀儡噩梦,已经快要开始了。 湖北白莲教起义的折子,已经在半个多月前就送到了军机处,可却无一例外都被和珅给打了回去。 和珅也没什么太大目的,在他看来白莲教就是乌合之众,因为地方官府上的折子里已经明确说了,都是一帮邪教蛊惑愚夫愚妇作乱,领头的邪教头子甚至还有女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压着折子,一来粉饰太平,讨好太上皇,二来也能先压一压地方官,就算白莲教趁机壮大了也没关系,朝廷正好抽调湖南的七省大军前往围剿镇压。 这可是七省重兵,苗人都抵抗不了,何况一群苦哈哈的汉人? 而他的兄弟和琳,如今正跟在福康安后头作为大军副将,这下又能捡一波军功,他也顺势能借此机会,在军中和朝中安插排除异己,进一步巩固他的“和家军”(别抬杠,肯定不姓和了,我这么写是方便你们看)。 和珅这番遮掩之下,倒是歪打正着,给了聂宇和湖北白莲教,难得的喘息发育时间。 同一时间的湖南常德府,镇筸镇总兵官富志那才带着麾下军将,抵达了常德府城。 荆州将军兴肇、常德知府胡文铨亲自出城迎接:“赫舍哩总镇(总镇大人),您可算来了!” 兴肇、胡文铨二人面对富志那,这姿态可谓放的极低,也不全是在于官秩品级。 富志那虽为镇筸镇总兵,但并没有实授,而胡文铨不说,只是区区一个常德知府,但兴肇可是荆州将军,又是爱新觉罗氏,可比富志那高了不止一级半级,能这么客气,全是在于他是福康安的人。 福康安福大爷,自己出身外戚名门,又是战功赫赫,还是大清唯一位以外姓身份得了贝子爵位。这恩荣旁人想都不敢想,也难怪老有人说福康安就是乾隆的私生子(?)。 富志那也不是毫无情商,面对荆州将军、常德知府两人都亲自出城迎接自己,忙也跟着下马上前还礼:“二位客气了,富志那只是一介总兵,受万岁圣旨来此,援救湖北平定白莲教乱军!” “好说好说。” 兴肇、胡文铨两人松了口气,是个好说话知道进退的就好。 一行三人就这么有说有笑进了府城,而跟着道出来的府同知、通判则陆续围绕进了城。 在外面是武陵知县(附郭)如同奴才一般,上赶着巴巴的安排富志那手下的镇筸兵去往临时军营驻扎休整。 入了府城,没有太多寒喧,先到府衙赴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才谈起了正事。 “如今湖北的乱军到底什么情况?”富志那问道。 兴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那白莲教先于宜都起兵,而后进兵陆续攻占枝江、松滋三县,湖北巡抚惠龄不敌,而荆州知府一众文官又消极守城,致使荆州府城陷落,仅余巡抚惠龄、满城右都统成德侥幸突围,城中的满人八旗死难甚重!” “……” 简略听完湖北情势,富志那不由脸色古怪,他总觉这其中有些猫腻存在,但又说不上来,而且对面的兴肇明显也不愿多说。 富志那沉默片刻,正要开口再说,忽然就从外头进来一个满洲兵:“几位大人,岳州府发来紧急军情!” 现在的常德府城正处于军管,包括辰州、长沙在内,已经全部转为了平苗战场的后后勤补给线。 没办法,荆州丢了,湖北的粮草辎重运不过来,能运过来也要优先支持自己平叛,没法支援湖南了。 所以,只能辰州那边的湖南巡抚姜晟、长沙的湖南布政使郑源璹先撑着点了,万岁爷没任命新的湖广总督,现在的湖南、湖北就是分开的,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荆州将军兴肇其实也能勉强做主,但他没那个担当胆量,跟自己共事大半年的毕沅被推出去背锅,而他也被万岁派了宣旨大臣训斥。 谁还在这时候随便担责任,真以为姓了爱新觉罗就不用砍脑袋是吧! 兴肇迅速接过军情文书,摊开一看,顿时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听到兴肇惊呼,富志那有些好奇,心念一动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有反贼……” 富志那也就是随口一说,可兴肇却是满脸凝重:“赫舍哩总镇猜的不错,荆州的白莲反贼突袭了岳州府,华容县已失,现在岳州府城已然危如累卵,岳州知府正发急信往我这里求援呢!” “什么!?” 好家伙,这是真能危言耸听啊! 明明何顺安打下了华容县后,没走倒是没走,但同样也没继续进兵,只是派人回荆州府报信请罪,同时要人要粮食要官吏,过来帮着华容县的百姓分田。 才占下了县城没几天,这边的村镇乡民就快把地主都要杀光,那疯狂模样连何顺安都有些骇住,只能出兵制止那些发疯的暴民。 大地主杀了也就杀了,小地主和自耕农杀了干嘛,真全杀完了,大将军还要不要华容县,要不要接着争天下了? 推一下进度吧 (本章完) 第77章 五万清军?(附图) 第77章 五万清军?(附图) 华容县被汉军打下来,岳州府城危在日夕,后半句当然是在胡扯,但前半句确是真的。 收到消息的兴肇没有办法,只能提前出兵。 本来他是打算先把富志那招回来,而后等到入夏了再动兵,如此不会太急迫,也能与湖北的惠龄相配合。 可现在却是管不了那么多,反贼都打进岳州府了,这已经不是湖北一省的问题,真要是让白莲教的反贼祸乱两省,他这个荆州将军难辞其咎。 兴肇连忙任命镇筸总兵富志那为平贼主将,其带过来的1500人镇筸兵,全部归入平贼大军主力,又从自己麾下的2000荆州满兵中抽调出1000人,合同编入富志那所部统率,而后是常德府的防苗驻军1000余众,外加各乡绅组织的团练乡勇1000多人,会同运粮民夫青壮总计2000多人,另从府库提调20门火炮装配。 这兵力架势比之历史上清军对付白莲教都豪华了。 不是什么世界线收束,纯粹是白莲教起义太晚,清军抽不出来人手,而且白莲教好歹是在湖北闹腾,汉军则是打出了湖北,这可出了大纰漏,必须出重拳了。 荆州,大将军府。 一名负责对外军情急报的秘书官,疯跑来至大堂,手里还拿着一道加急军报:“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华容县送来紧急军报,清军打过来了,足足出动了五万大军啊!” 听到这名秘书官的紧急汇报,大将军府的官员全都大为震撼,饶是陈有年、徐三郎在内的武将,也都有些懵逼。 聂宇看在眼里,几乎喝骂道:“急急忙忙的,扯什么淡!整个湖南总共就十万清军,不能再多了,还要在永绥那边镇压苗子,上哪里抽调五万大军来打咱们,就算能抽调出来,没有了湖北粮仓,他们一群湖南的狗官,把沟子卖了都凑不出五万大军的粮草!” “哈哈哈哈!” 陈有年几乎下意识笑了出来。 笑完,发现都在看自己,连忙又闭嘴不笑了。 在场文官这次倒是没人觉得陈有年粗鄙,反而被他这一笑,还瞬间冲散了他们心思上的恐惧和慌乱。 仔细一想,大将军这话糙理不糙啊! 湖南总共才十万清军,不能再多了,连苗子都没搞定,上哪抽出五万大军来打他们,能抽出来,粮食也绝对凑不出来。 湖广天下粮仓,但主要还是看湖北,湖南大部分都是山林土蛮,粮食顶多就是自给自足,别说十万大军了,能养活一万大军都够呛。 冯修永作为目前汉军名副其实的头号谋主,当先一步开口说道:“大将军,湖南清军汇集七省重兵,加起来也才只有十万大军,还要算上运粮民夫青壮,那能战兵力顶多也就七八万,而这七八万如今都被聚在永绥、乾州一线,与苗子对峙交战。” “若要抽调五万大军来攻我们的荆州,没有圣旨和如同福康安那般八旗宿将前来坐镇,那朝廷……伪清虏酋是不会放心的。而伪清只有一个福康安,分身乏术,再加上我们已经与湖北巡抚惠龄约定,他也不会随意的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这清军别说有没有五万了,连一万可能都难说!” 如此这么一分析,众人居然都觉得很有道理。 这可不是什么古装神剧,动不动几十万、上百万大军作战,这么多军队要打仗,粮草、民夫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打一场少说得让国力倒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是快要灭国了,不可能打得起来。 所以,常规战争能出动几万兵力,都算是规模庞大的战役了。 清军调集了七省重兵,来围剿苗人起义,还出动了福康安这样的大将,到头来才只有十万不到的正规军参战,这规模就能看得出来了。 十万军队,已经接近清军常备军的五分之一,完全算得上特大型战役。 后面的白莲教起义能把清朝波打瘫痪,就在于参战兵力已经达到了上百万,不是满清贵族跟汉人地主相互妥协,还有嘉庆这位皇帝好控制(仁宗不用多说),可能满清都已经完蛋了。 江陵知县魏耀适时插嘴说道:“如此,五万大军应当都是清军在佯装作势,但没有五万,起码也有一万。我军如今兵力分散,就算出动府城留守兵力,也只能凑出六七千人。应当不与清军野战,放弃华容县城,收缩兵力引动清军主动来攻!” 辅政官陈兴怀立马反驳:“清军来势汹汹,对外号称五万大军,我军士气必然受到影响。若这时选择弃城而走,就是此消彼长,我军必败无疑!” “可若是不避敌锋芒,六千打一万,如何能战?” “我军兵精粮足,而清军劳师远征,先行避战,再寻机破敌,方为上策。” “哪有那么多上策,现在要是退了,谁能保证之后怎么样?” “……” 一时间,文官们激烈争吵,就连来开会的武将们也跟着加入。 文官大多主张避战自保,这样更为稳妥,而武将则认为应当主动迎战,反正就是一万清军而已,又不是不能打。 “够了!” 聂宇一声怒喝,还在争吵的文武立马闭嘴不言,齐声告罪。 “大将军恕罪!” “……” 聂宇有些头疼,他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能把羽翼充实起来就已经很不错。 草台班子终归还是草台班子,地盘太小,时间太短,忠诚度是没法这么快就培养起来的,稍有一点局势不利,可能就得后院起火。 好在秘书阁比较冷静,没有几个赞成退兵的,反而是跟武将站在一条战线,认为汉军应当主动迎战,至少也要先打一打再说。 场面沉寂了半响。 “咳咳!” 聂宇轻咳两声,打破了冷场。 冯修永立即说道,“大将军,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聂宇没好气道。 冯修永一脸肃然问道:“大将军是想争得天下,还是只想割据一方,成那夜郎王国?” “冯先生到底想说什么,就别绕弯子了。”聂宇问道。 冯修永回答说:“大将军,您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何?”聂宇继续问,他倒是想听听看这冯修永到底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冯修永沉声道:“大将军,您可还记得我军当初定下的番号——大汉军。此为反清复汉、恢复中华之大义名分,实际上我军也可不叫反清复汉,而是最笼统的反清复明、以至白莲教的真空家乡,其实都可以,无非都是代表了反清的这杆大旗!” “可不论是反清复汉,还是反清复明,亦或是干脆白莲教之势,都是伪清所不容,因为咱们是要推翻他们满人八旗的天下,让他们再也不能拿汉人做奴才,有着汉人铁庄稼去挥霍享受……” 后面的已经不用多说,也没有必要再多说,在座的官员都不是真傻,自然能听出来冯修永到底想说什么。 伪清不会坐视汉军、白莲教在湖北壮大,现在退兵了,只会让伪清的援兵,源源不断的杀进荆州府。 届时,汉军士气低落,兵员粮草有限,荆州府更是沦为战场,那汉军就彻底没有机会打出去,更别谈什么争天下了。 冯修永一番解释分析,总算是让在场的文武明白过来,绝对不能主动退兵,现在退兵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出得去荆州了。 魏耀捻着几根胡须,不无迟疑道:“可不退兵,难道真要调集所有军队,与清军在岳州府决战?万一要是……” 冯修永还没说话,倒是陈兴怀先拱手说道:“大将军,冯秘书说的对,此战关乎到我汉军生死存亡,应当主动以攻代守!” 聂宇不是什么扭捏性子,当下做出决断道。 “陈有年、徐三郎!” “末将在!” 二人连忙应道。 聂宇下达军令:“传我军令,集结大军,随本将军一道南下,清狗既然能在湖南调出来五万大军,那这五万大军要是不把它全部吃掉,岂不是太不给清狗们面子了!” “得令!” 陈有年、徐三郎顿时满脸振奋。 陈兴怀同样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将军,臣也愿随军参谋!” “你留下,荆州城中事务,还要你们一同辅助我爹处理。” 聂宇摇头说道:“冯先生,你和秘书阁挑选几人,随我一块南下参谋。” “是。” 冯修永会意拱手。 如此,算是敲定了南下迎战的决议,还是聂宇这位大将军来亲征。 没办法,这次他不亲自去,难道还找其他将领代劳? 真不怕被架空啊! 而且,也只有他来亲自领军出征,才能压得住下面的将领军官,做到统一的指挥,还能安抚军心,不至于还没开打就军心紊乱。 五万大军,都说是假的,但聂宇实际也没底,实在是历史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他没法继续作参考了。 前面说的那么肯定,也是在安下面的人心,自己不镇定点,还能指望下属也跟着镇定,上下都在怕,那仗就不用打了,早点洗干净脖子,准备砍脑袋吧! 聂宇了几天时间,把府城的事务尽数交托给老爹聂杰人,只带了几个秘书官充作军务参谋。 汉军南下的兵力,共有荆州留守的陈有年、徐三郎两部,合兵4000余人,又有本部亲军1000人,另外1000人亲军则驻扎荆州,暂时全听他爹聂杰人调遣,以防万一。 而两个炮兵营、掷弹兵营同样也被聂宇带走,他们已经开始上手真正的加农火炮和白手榴弹。 这也是聂宇要给清军准备的大礼,有了这两样秘密武器,就算清军真出了五万大军,他也能保证主力的全身而退。 这次南下,优势在汉! (本章完) 第78章 直接打荆州 第78章 直接打荆州 五万清军北上平贼! 这消息传的是快,可实际出兵就慢了。 废话,又不是真的五万清军,真要是五万清军大举北上,那起码都得福康安这个级别的来领兵了,全部的军需辎重也都得跟着跑起来。 这短时间内压根来不及,没有几个月别想五万清军动的起来,富志那出兵都算快的了。 但出兵再快,他也快不过汉军,因为他的军需辎重全靠常德府来凑,民夫骡车也要常德府负责筹措。 为什么不强征民船走洞庭湖的水路? 因为全部的大船,已经被强征给了平苗大军,那可是七省大军、十多万人马,不把大船全部强征调运,压根撑不住消耗。 富志那没有大船可用,连运粮的民夫骡车都难凑,只能一路直走陆路缓慢行军。 汉军就方便了,大船有的是,还紧挨着长江水路,直接溯流而上,用不了几天就能到石首县。 澧州安乡县,河边军营。 “总镇,等渡过了白莲水,再往东行军三日应当就能抵达岳州府地界。” 几个清军将领正围成圈,看着桌上的潦草舆图商议着如何行军。在场没几个满将,多为汉将和苗将。 有满将汉将不奇怪,怎么还有苗将? 很简单,因为是苗人在反清不假,但不代表所有苗人都在反清,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苗人已经被满清朝廷打散了改土归流,这些苗将便都是来自于镇筸的苗人军官,在镇压湖南苗子的时候也跟着富志那立下了赫赫战功,手下沾了不少同族苗人的鲜血。 前面那清军将领说完,又有镇筸苗将,还是富志那的副将,指着地图说道:“可惜咱们没有大船,要是有大船,也不用绕路跑这么远,走澧州到岳州府,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不!不浪费,本镇绕路慢行要的便是这效果。”富志那却是看着地图摇头。 啊? 在座的清军将领面面相觑,兵贵神速是用兵正道,怎么听总镇的意思还是故意在绕路慢行。 富志那也不叫下属们乱猜,直接解释道:“横竖我们都没法走的再快,那索性不如先绕个远路,给这群反贼多一点的准备时间。岳州知府报告说反贼兵临城下,但在我看来,这岳州的反贼最多只是荆州反贼的小股人马,真要是大举南下,不会动静这么小。而且,华容县通往荆州就一条狭窄山道,难以容纳大军穿越,只能走长江入洞庭湖的水路。” 苗人副将试探性问道:“总镇的意思是?” 富志那伸手指地图上的荆州,嘴角扯出难看的狞笑:“我们直接去打荆州!” 什么! 马上有来自湖南绿营的清军将领劝道:“总镇三思啊!荆州将军是要我们来授岳州,夺回华容县,驱赶这些白莲反贼……” “放屁!”富志那喝骂道,“华容县城高墙厚,比之府城都不逊色多少,我们才这么点可战之兵,还不知县中反贼有着多少,全填进去了都不见得能夺回华容县。” 富志那又指着地图分析道:“我们如此慢慢吞吞行军,又放出五万大军攻打华容县的架势,只要荆州的白莲教反贼不傻,必定不会再死守华容县城,所以华容县根本无需在意,就连岳州府的安危也不用担心。” 听到富志那这么说,在场将官倒是无人反驳。 因为前面聂宇跟张正谟口头约定,让他爹聂杰人继续挂着白莲掌教的名号,算是双方各退一步,也是他们吸引清军在东边的火力,再加上跟惠龄之间的暗中交易苟且,导致满清到现在都还认为,聂宇的汉军是白莲教的一支。 既然是白莲教,那就属于乡野邪教,凡是乡野邪教,那就不可能成事,因为他们造反的基础来自于邪教蛊惑,不可能建立起来稳定的政权。 没有稳定根基和地盘,顶多就是邪教蛊感下,可能会悍不畏死,但是不是死是优势,也是劣势,邪教起义往往打仗没有章法,也没法进行统指挥控制,战斗力反而比寻常起义军更差劲。 富志那虽为福康安手下悍将,有着丰富战场经验,但也不能免于情报上的信息差,认为汉军就是群邪教蛊惑愚夫愚妇在暴乱,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所以,华容县城没必要去打,反贼肯定会跑,就算万不跑,也没关系,反贼肯定不敢出城,硬打打不下来,可以先不去管他们。 南下华容县的反贼,顶多就是小股贼兵,真正贼寇主力肯定还是在荆州府。 富志那又忍不住骂道:“能让一群乌合之众的白莲教贼寇,轻而易举的攻陷府城,这荆州的汉人知府该死,那巡抚惠龄也是草包一个。” 在座满将不在意,汉将、苗将都是低着头,富志那是满八旗,还是福康安的大将,自然可以嘲讽蒙古八旗的惠龄和区区一个死了的汉人知府,可他们什么都不是,还是装不知道好了。 “不过,荆州的白莲教贼寇再是乌合之众,其从众者必定甚多,而本镇这次便是故意虚张声势,以此来吓一吓荆州的贼寇,只要贼寇乱,这破绽也就露出来了。” 听到了这里,那些满将还有些疑感,不知道咋回事,几个汉将、苗将倒是明白过来。 作为富志那的副将,当下说道:“贼寇能打下府城,其从众必然甚多,这人一多,那就会指挥不一,难以调令,便如总镇在永绥跟随总督(福康安)镇压乱军,乱军也是令出多头,难以统一,而被总督大人逐个击破!” “咱们的兵力不多,粮草也不是很够,所以不能拖下去慢慢打,必须出奇兵制胜!” 富志那说道:“我若是荆州贼寇,听闻有五万大军的话,要么退守荆州,要么聚兵决战!” “退守荆州,为兵家大忌,孤城不可守,而若是聚兵决战,那就更好了!” 富志那能在湖南平苗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也不全是跟着福康安后面捞军功,那是遇到大战真能上,杀溃杀败了多股苗人义军。 历史上,惠龄能跟白莲教对峙那么久,全靠富志那能打,帮他擦屁股。 真打起来,每次都是惠龄不敢冲,只能富志那的镇筸兵带头上,临业把白莲教堵在了凤凰山出不来。 现在,离开了最熟悉的山地,不代表富志那就不会打了。 定下了决议,清军不再安乡县磨蹭,全军渡过白莲水。 而后一路沿着白莲水,北上荆州府,准备杀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本章完) 第79章 这不巧了! 第79章 这不巧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聂宇以为清军应该会先打华容县的何顺安部,富志那则以为汉军会果断放弃华容县跑路,所以绕了大弯子,改走澧州渡水,直取荆州。 这不巧了,两边想到一块去了! 富志那说是渡水北上,但还是得用两条腿走路,安乡县令倒是巴结着弄了些船过来,可都是些小船,运不了大军。 清军把粮草都送上了船,只留下辎重火炮让民夫押运,就算遇到了意外,也能随时整兵作战,粮草也不会出事。 清军很快进到荆州府地界,接着便散开游骑打探敌情,同时四处搜寻有人迹的乡村集镇。 干什么? 当然是劫掠抢粮了,兴肇给的粮草明显不够,也不是故意克扣,纯粹是湖北粮食运不过来,仅靠湖南的粮食已经非常捉襟见肘,就这么点粮草还是兴肇担着压力挤出来的。 短短几天下来,靠近两湖边境的村庄百姓,几乎都被前来平贼的清军劫掠一空,这些劫掠的清兵甚至还在劫掠的同时,到处屠杀百姓。 嗯,不是杀良冒功,只是单纯杀人取乐。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土匪可能还讲究可持续性竭泽而渔,但外省来的客军,还是平叛的客军,那都是人间恶鬼。 烧杀抢掠那都是家常便饭,这也导致许多地方督抚,如果遇上了叛乱,几乎不会第一时间上报,而是先自己解决,要不然让朝廷派兵来平,一下就是打成白地,政绩考评想都别想。 许多被汉军强行分田的乡绅地主,本来听闻官兵打回来了,还以为好日子回来了,正准备箪食壶浆好当带路党,结果转头就被冲进来的清兵以杀反贼为借口,当场灭门屠戮了事。 连续灭了好几个村子后,清军的动向暴露,那些本来想投的地主乡绅听闻消息,全都吓坏了,也不用汉军的官府来劝了,全都拿出了压箱底的钱粮,协助各地的镇长募兵准备抵抗。 这些镇长可都是随军而来的基层官吏,别人都有机会投降,只有他们绝对不能降。 不光在于他们是大将军府下的任命,还在于他们官职都是镇长,这可是直接改了满清的基层行政区划,属于赤裸裸的藐视满清皇权,退路堵死了的那种。 乡绅出钱出粮、百姓出人出兵、镇长负责组织抵抗,可谓是同仇敌忾。 清军散出抢粮的游兵开始受挫,这些游兵人数普遍不多,都属于小股清兵,还是没啥战斗力的,有战斗力的都属于精锐,怎么可能散出去劫掠呢? 没啥战力的清兵,遇上同样没啥战力的乡勇,一方是来抢粮劫掠,另一方是为了保卫家园。 打了几波下来,好几股抢粮的清兵,不是被围杀,就是死了好几个,余下的仓皇逃窜回去报信。 富志那得到逃兵回报,虽觉诧异,却也没有作出理会,他号称有五万清军,但实际也就刚过十分之一。 去掉不能打的民夫,余下勉强可战之兵,应该能凑个四千出头,不能再多了。 富志那不知道汉军有多少人,但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邪教贼寇往往都是男妇齐上,起码能动员好几万人马。 他再如何托大,看不上贼寇的乌合之众,也不会在这时候去分兵,就为了围剿那些没啥大用的村镇。 富志那没再继续沿河而走,而是忽然掉头往东,打算先奇袭夺下石首县,从那里弄来一些船只再说。 石首县,城外军营。 “你说你们镇子遇上了清军?”聂宇颇为惊诧。 他才刚到石首县,还在召集军将们开会,商议后续南下岳州的战略,结果这就撞上清军了。 冯修永也很惊讶,这战局走向有些不太对了,连忙问道:“清军是从哪来的?你们镇长可知道什么消息?” 那报讯信使说道:“清军来的人马很多,起码能有上万人,刘镇长俘虏了几个活口说,清军领兵的好像是个满人的大官,还是从苗子战场上调来的,就连军队里头也有不少满兵和操着南边山里口音的湖南兵。” “满人大官?从苗人战场调来?”冯修永暗自嘀咕起来。 没有名字,他肯定不认识,有名字估摸着也不大可能认得。 但没关系,不认识不要紧,就对方传来的这点残缺消息,已经足以说明这股突然出现的清军来历。 能让苗人战场遣将统兵,还有不少的满兵,和南边山区口音的湖南兵。 不用猜了!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这股突然出现的清军,必然就是清军的主力,不论兵员人数,还是统兵将领,亦或是那些满兵、湖南兵,都能佐证。” 听到这里,很快有一名秘书官皱眉说道:“如此说来,清军主力既然出现在我们这里,那华容县难道已经沦陷,而何指挥所部也已全军覆灭?” 另一秘书官立即反驳:“怎么可能?你没看过何指挥使送回的军报吗?华容县为防水患,其城高墙厚可比府城,而何指挥所部汉军精锐,都是能战之兵,便是沦陷也不该这么快就沦陷!” “没有沦陷,那清军又怎会在此?” “我怎么知道,总不该是华容县降了吧?” 聂宇抬手制止了众人无端猜测,当下伸手一点地图说道:“华容县应当是还在的,若是沦陷了,那我们不可能毫无消息。就算清军真的拿下了华容县,也不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绕到了我们的西边,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番话解释下来,瞬间安抚下了浮动的军心。 冯修永也适时说道:“大将军,不光如此,仅从现在的消息来看,这清军主力至多不过万人,哪怕后续还有援军,这现有的清军,我们也不是不能打上一打了!”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要是五万清军过来的话,哪怕汉军这边有着兵甲武器的优势,那也得稍微掂量掂量战术了。 可才区区万把人不到,还得去掉运输辎重粮草的民夫劳力,这些不能战的,那么余下的可战之兵至多还剩一半。 一万清军去掉一半,那就是五千了,算他多一点,给他算个六七千好了,那刚好也就是汉军的兵力。 六千对六千,这下真的优势在汉了! 汉军的动作很快,早上刚定下决议,下午就跟清军散出来的探马一头撞上。 两边都很懵,清兵探马就是四处晃悠而已,压根没指望能看到反贼动向,而汉兵的斥候也是听令过来探查清兵虚实,谁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巧。 清兵探马有马,汉兵斥候也有马,马是当初缴获的满洲兵战马,去掉受伤病死的,剩下的还有七八十匹可用。 全是肩高很矮的南马,当不了骑兵,但做斥候却是刚刚好。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双方几乎同时策马拔刀。 一波对冲下来,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清兵探马的骑术显然更好,但反而被砍翻下来好几个。 汉兵包括斥候在内,那可是人均内衬防刺服,手里的也是不锈钢马刀。 那几个清兵探马都来自绿营,身上可没厚实耐操的甲,哪挡得住不锈钢马刀的对砍。 幸存的几个清兵探马见势不妙,也不管落马没死的那几人,连忙调头就逃。 汉兵斥候也不追赶,对着地上受伤哀嚎的清兵逐一补刀,只留下一个活口带走,那些马匹也被一人双马牵离。 “你们说什么?发现了贼寇的探马?”富志那皱眉问道。 下面,两个侥幸逃回的清兵跪在地上,正在回报不久前的马上遭遇战。 “总镇,确实是贼寇的探马,距离大营已经不远,我们才刚刚散出去,就与之相撞上。” “总镇,那些贼寇如同会妖术一般,明明没有甲胄,却都不惧刀剑,我们十几人对冲他们几个,反而不是对手。” 富志那听了两句,就听不下去了:“不穿甲胄,还不惧刀剑,你们是想说反贼个个都是刀枪不入的妖人?” “……” 二人不敢接话,因为他们也说不上来,就是十几个打几个,莫名其妙就落马了,反贼偏偏还屁事没有。 “来人!这二人散播谣言,意图扰乱军心,拖出去砍了!” 马上有四个镇筸兵进来,拉着求饶的两个清兵就走。 富志那目光重新落向摆在桌上的地图,汉军在试图探查他的虚实,他同样也想摸清汉军的虚实。 不管那两个清兵说的有没有假话,但他派出去的一支探马队确实是被汉兵干掉了。 汉军有探马能解释,可以是抢来的,也可以是之前攻下荆州后弄到的,但汉兵的战力却是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见微知著,探马战力都如此精锐,那汉兵真的都是乌合之众吗? 富志那思忖许久,决定再试探几波。 接下来几天,清军主力沿江驻扎,暂且按兵不动,但探马却是大把的撒出去,还多出了许多满洲兵。 马一多,就得撞上。 两天下来,两军探马就爆发多次遭遇战。 绿营探马无一例外,都被吃掉,逃回来的没几个。 满洲兵伤亡也没好到哪去,因为这些家伙马上作战能力太烂,都不如绿营探马的骑术精湛。 满洲兵有甲在身,愣是跟汉兵斥候打了个有来有回。 满洲兵骑着马冲过去,汉兵扒了尸体上的甲衣服,牵着他们的战马回去。 一气呵成! 水一水 (本章完) 第80章 情报有差 第80章 情报有差 清军有些按捺不住了。 连续好几天撒出去的游骑探马,遇上汉兵侦骑,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逃回来的不过半数。 清军士气受挫不说,连带着各种流言也不知不觉间,就在清军大营快速散播开来。 有说什么汉兵都是妖人,全身上下刀枪不入。 还有说什么汉兵个个天生神力,手握神兵,宛如鬼神降世。 更有甚者,干脆演都不演,直接说汉兵三头八臂,喜好吃人…… 好在富志那及时发觉,抓了好几个乱传流言的乡勇民夫,当众砍了脑袋,随后又是三令五申,又是拿出钱粮酒肉安抚劳军,方才把这流言勉强止住。 但也只是勉强止住,因为流言的源头富志那没法解决,那些乱传流言的汉人民夫,杀了也就杀了,可真正窝在背后乱说流言的满洲兵,他却不能随便乱杀。 富志那是福康安的大将不假,但他才出身正红旗,很普通的下五旗人,八旗地位不比这些满洲兵更高,还可能比里面的几个满洲军官更低。 兴肇的本意是害怕富志那兵少粮少,搞不定荆州的反贼,所以才调了一半满洲兵给对方,可却完全忽略了这些满洲兵会不会不听对方号令,甚至于关键时刻还得贻误坏事。 富志那继续派出游骑,试探汉兵战力动向,可满洲兵因惧伤亡,死活不去。 满洲兵不去,那些绿营游骑不得不去,但去了也开始出工不出力。 连续好几波游骑散出去,愣是一个伤亡没有,全在大营不远四处乱逛,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 汉兵的消息一点没探出来,马力倒是耗了不少。 富志那还不能严惩,因为人太多了,还都是骑兵,没有理由就严惩,很容易影响到军心士气。 游骑没用了,富志那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在江边设伏等待汉兵,是主动出击杀汉兵一个措手不及。 很容易做出抉择,因为富志那手里的粮草撑不了太长时间,他也没法现在分兵劫粮。 分兵少了,打不动那些村镇,分兵多了,会暴露虚实。 那就拔营东进吧! 而此时的汉军大营,通过这几日汉兵斥候来回扫荡收缩,以及抓回来的活口俘虏主动提供消息,基本算是锁定了清军主力的方位。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白指挥使所部已经聚兵赶到,连着我们南下的6000多大军,总兵力已集结7000余人,此战我汉军已占尽优势!” 实际上,已经不止7000大军,这7000多人的大军都属于汉兵的正规军,还有着临时募集的青壮民兵,这里面甚至有自己主动跑过来,帮着汉兵打仗的百姓民夫。 不只是在于汉军给他们分田,还有清军一来为了抢粮,搞出来的那些破事。 所过之处,动辄都是屠村灭镇杀地主,百姓杀了就杀了,连地主都杀,这特么就是真要命了。 那些乡镇县城里的大户,连怀疑都没怀疑,因为外省的客军确实是这么个德行,而他们才刚被汉兵剪了辫子,个个都是诛九族标准发型,这要是让清军打进来了那还得了? 汉兵能跑,这些人跑不了,全都有钱出钱,有人出人,齐心协力也得把灭门的清军给挡住了。 算上那些充数迷惑清军用的青壮民夫,汉军的总兵力已经突破万人! 刚带兵赶回的白楠上前说道:“大将军,清军这次来势汹汹,还是湖南苗人战场来的满人大将,应当是个会打仗的,我军粮草大部都在江边码头,须得驻兵严防清军突袭!” 陈有年大咧说道:“防备啥防备,照我说,就该直接杀过去,反正咱也知道清狗在哪了。” 白楠摇头说道:“清军劫掠村镇,意味着他们的粮草应该是不够用的,如今各村镇都已经有了防备,清军没法再继续抢粮。要抢粮就得分兵,分兵就会暴露动向,不分兵就会缺粮。所以,清军没得选,要么退兵,要么就一路往东,与我们从速决战,至少也要重创我们。” 说来说去,还是粮食闹得,白莲教、苗人造反是因为吃不饱饭,现在清军剿贼同样也缺粮缺的厉害。 富志那打战经验丰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头缺粮缺民,让他没有多少战术余地,只能兵行险招。 要是汉军确实是白莲教,那可能富志那还真能成功,不说把白莲教剿灭,也能把荆州先收回来,缓解湖南的缺粮压力,打通荆州到常德的水路补给。 但现在,汉军战力出乎富志那意料,连探马游骑都这么精锐,而且所有逃回的满汉游骑,全都一口咬定汉兵刀枪不入,用的兵器古怪厉害。。 战力精锐、刀枪不入、兵甲古怪,这明显已经跟惠龄当初汇报的荆州军情不一样了。 要么是惠龄草包,隐瞒了荆州军情,要么就是汉军战力在几月内,就达到了突飞猛进地步。 富志那不好说,但他觉得应该是各占一半。 不过也不重要,现在他手里粮草不多,没法跟汉兵对峙消耗,得想办法先打上一场。 …… 约莫一天半的时间。 清军抛下了粮草辎重,一路轻装急进,沿着长江摸到了汉军营寨。汉兵斥候第一时间发觉,迅速赶回大营汇报。 “清军终于来了嘛!” 聂宇带着将领,快速来至营寨哨塔,登高遥望(望远镜)。 人数很多,但还没有万人那么多,顶多就是四五千人,而且番号也不一样。 一部分清兵的衣甲,聂宇认出来了,都是满洲兵,还有另外两支似乎是绿营,但兵甲不太一样,应该是所属部队不同。 当然,里头还有差不多五分之一,连标准的甲衣都没有,只穿了一件普通号衣,明显是新募的民兵乡勇。 大战要开打了! 汉军集结列阵出营,清军同样也远望发现了汉军营帐。 富志那手里拿着千里镜,这还是福康安福大人看他作战勇猛,履立功勋,才赏赐给他的海外舶来品。 确实非常好用,能目视千里(夸张),堪称战场神器。 富志那满脸惊诧:“军阵步伐如此整齐划一,这当真是白莲教的暴民能练出来的?” 才看了一眼汉军的军阵,富志那就确定了,惠龄那厮绝对是在谎报军情,还是如此重要的军情。 荆州汉军已经不是一般的反贼了! (本章完) 第81章 刀枪不入 第81章 刀枪不入 富志那可不是惠龄那个草包,虽然现在缺兵缺粮,但也知道仗要怎么打。 汉军出营沿江列阵,清军同样在靠江重整旗鼓,双方皆撒出游骑袭扰、打探。 但因为战力兵甲差距,清军游骑哪怕人数更多,也不敢正面硬碰硬,基本就是被汉兵游骑四处驱赶。 富志那不管游骑伤亡战况,而是利用沿江的船只,将大炮一一卸下来重装。 清军抛下了后头的粮草辎重,将船都空出来装运大炮,这也是富志那在缺兵缺粮情况下的制胜杀器。 没有火炮,打什么仗! 远在常德的兴肇,这次也算是尽了大力了,给富志那的20门火炮,有6门炮都是威名赫赫的红衣大炮。另有14门火炮虽不是红衣炮,但胜在炮多机动性强,阵地前架上14门火炮齐射,对付一般的反贼已经绰绰有余。 火炮推了出来,马上有清兵的炮手,快速的挖掘炮台,给火炮准备后续阵地。 清军在挖,汉兵也在挖。 汉兵还有民夫协助,挖炮台的速度明显更快,而且汉兵的火炮可不是清军的那种红衣大炮。 “轰轰轰轰!” 双方行进途中,清军抢先开炮了,到底是更专业的炮兵。 好在第一波都是试炮,准头不用想,而且试炮的都是小型火炮,威力明显不太够。 汉兵前军被吓了一跳,出现一阵骚乱,但好在被各级军官火速弹压下去。。 陈有年正手持大将军给的望远镜,骂骂咧咧道:“这帮狗娘养的清狗,居然放炮来吓唬咱们。我们的火炮呢?倒是支棱起来啊!” 没过多久,炮兵营的传讯兵报告:“大将军,所有炮台已经挖掘完毕,红衣大炮已经就位!” 聂宇说道:“那就开炮吧!“” “得令!” 传讯兵把消息送到炮兵营。 炮兵营千总叫吴麻,很普通的佃户家庭,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对算术非常敏感,学的极快,被编入了炮兵营操练指挥。 吴麻大声说道:“弟兄们,读书人那句话怎讲的,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咱们炮兵营亮相的时候,让那帮南边来的清狗们好好看,咱们荆州这地儿没有孬人!” “好!” 能听见喊话的炮兵齐声高呼,听不太清的也被周围兄弟的情绪点燃,全都热血沸腾起来。 足足20门顶着红衣大炮名号的红衣加农炮,全部被炮手推到阵地前,放到炮台里面固定住。 很快,清军阵地的富志那就用千里镜看到,顿时有些惊诧:“反贼居然也有火炮?不过为什么这些火炮的炮管如此细长,反贼难道不怕炸膛吗?” 富志那好歹也是一镇总兵,自然晓得火炮铸起来非常麻烦,而且炮管越细越长,那就越容易炸膛。 对面反贼的这些火炮,怕是炮弹都打不出来,就得自己炸了不可。 果然,反贼还是反贼,军阵练的再好,但这铸炮不是野路子就成的,没有专业的技艺工匠,照葫芦画瓢去铸就是找死。 富志那轻蔑一笑,正要放下千里镜。 忽然间…… “轰轰轰轰!” 汉军火炮开炮了,炮声震天之下,把富志那都给吓了一跳。 不光吓了一跳,还炸了! 但炸的不是汉军的炮膛,而是炸在了清军的绿营前军阵地。 确切来说不是炸了,而是锥形炮弹产生的巨大动能冲击力,撞在了清军藤牌盾墙下,宛如子弹撞在了一坨刚出锅的热豆腐上。 啪! 拿着藤牌的清兵,跟豆腐一样,炸的稀烂。 炸完不算,炮弹动能不减,直接表演了一波啥叫一穿十。 20门红衣加农炮阵前开炮,炮台都险些撑不住,炮弹也不存在打歪,通通打进密集的绿营前军阵地,当场送走了几百个清兵。 富志那人都傻了,反贼这特么开的是什么炮? 其实,红衣大炮也叫前装滑膛加农炮,但这已经是明代仿造的产物,到了现在的乾隆朝早就跟不上时代。 这很正常,连前两年刚访华失败的英使马戛尔尼,他估摸着也想不到,只是区区四十年后,英国人的舰队就会轰开满清闭关封锁的国门。 总之,汉军的红衣加农炮,全都已经到了一战,哪怕只是低配版,没有勾膛线,也没有能炸的炮弹,发射药还是黑火药,因为怕这些普通的无缝钢管,顶不住白火药的爆炸。 如此,射程、威力大削,但打在清军的密集盾墙上,还是如同子弹打豆腐,破坏力和穿透力惊人。 绿营前军甚至都没时间崩溃,很多清兵都是顶着藤牌,啥都不知道就变成了人体碎片。 一炮下去,前军被清掉大半,余下清兵当场朝后溃退。 “顶住,中军压上去,敢退的一律杀无赦!” 富志那心中惊骇,但将领的出色反应下,还是让他立刻下令让中军顶上。 好在绿营前军已经被汉军一发炮弹,清掉大半,余下溃退的清兵,也冲不了清军的中军军阵。 清军的中军,都是镇筸兵、满洲兵为主力,他们迅速往前顶上,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前面的人死的太快了,他们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抽刀驱砍退回来的绿营前军。 “开炮!” “轰轰轰轰!” 富志那甩手下令,这次是清军的红衣大炮开炮了。 炮弹打的很歪,不出意外全打空了,因为数量太少了。 不足汉军的三分之一,还是第一波试炮,能中就有鬼了。 “轰轰轰轰!” 汉军炮手也不惯着,直按中门对射。 被重新杀回去顶上的绿营前军,再度遭到二十门加农炮齐轰,这下终于是彻底兜不住了。 前军绿营瞬间崩盘,后面趋前的中军压根拦不住溃退的绿营。 那些绿营也学聪明了,知道前冲是死,后退也是死,那就往两边跑。 中军失去了掩护,直接成了前军,也看清了汉军顶上的是什么玩意。 富志那有些僵住,他不晓得该怎么打了。 没错,他是在苗人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有着丰富的山地作战经验,但现在是江边平地,一马平川,迂回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如今还是嘉庆元年,满清在军事上早就不行了,能打会打的将领死的死、退的退。 精锐能战之兵,也被乾隆朝的连绵战争耗损的差不多,就说富志那手下的清兵,真正能战的实际就那1500人的镇筸兵。 满洲兵靠不住,民兵乡勇更靠不住。 富志那强撑着稍微做了点战术变化,让阵地里的小型火炮前顶,红衣大炮在后面持续放炮。 “轰轰轰轰!” 双方火炮持续对射,明明数量差不多,都是二十门炮,但清军重炮不到三分之一,汉军全部都是重炮,还是长管加农炮。 对射几轮下来,清军炮兵死伤惨烈,火炮也被炸坏了三门,反之汉兵只被砸死几个炮手。 “鸟铳手!全部顶上!”富志那咬牙动用万金油战术。 火炮不顶用,那就鸟铳全部压上,用鸟铳的密集火力优势,辅以局部精锐来冲散击溃反贼。 万金油确实万金油,从康熙平三藩便在用这战术了,大军包围碾压,鸟铳密集火力压制,学名九进十连环大阵。 呆是呆了点,但能打胜仗,还不用动脑子。 富志那看走眼了,搞不定汉军的火炮,只能寄希望于鸟铳,因为他注意到汉军手里没有火铳。 “轰轰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对轰,清军火炮营完全遭到碾压,压根没法进行反击。 “嘭!” 忽然,一发锥形炮弹自阵地飞射而来,刚好擦中了清军这边指挥炮手的把总官。 说是擦中,但这可是低配穿甲弹,擦下就是半个身体被打烂。 清军炮营把总当场没了,尸体倒下前,眼睛还在直勾勾看着身边的清兵炮手,活下来的炮手面对汉军汹汹火力,终于崩溃,丢弃了阵地转身就跑。 击溃了清军火炮营,汉军炮营立马调转炮口,瞄准清军侧翼的满洲兵和逃散绿营。 “加快速度!”富志那连忙传令。 清兵鸟铳兵躲在藤牌兵后面,跟着快速前推,总算抵进射程范围。 因为清军从康熙朝就认知到了,原来不动脑子也能打胜仗,所以实际上的清军火器着装比例很高。 但高归高,不代表就能打了,清军确实着装大量火器,可都是鸟铳这样的落后火绳枪,还有明朝就在用的红衣大炮。 前两年英国使者马戛尔尼访华,专门展示了英国最新舰船模型,能最大装载70门火炮,而满清广东水师主力战舰,只能着装10门火炮。 面对如此悬殊差距,满清的做法是什么呢? 全程傲慢轻视,对马戛尔尼展示的战舰模型不屑一顾,同时大搞军演,又让广东、福建两地水师,进入战备状态。 说人话就是,这帮孙子出生从来都知道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汉人会不会造反,推翻满洲八旗的统治,仅此而已。 富志那手下的镇筸兵,带来的只有1500人,却有三分之一都装配鸟铳。 “砰砰砰砰!” 密集的鸟铳三连击过后,清军懵了,富志那也懵了。 对面的汉兵一个没倒,全站着不说,还准备抽刀了。 真刀枪不入啊!? 很多人习惯认为的三段射击,就是三个人,三条枪,前面的负责打,后面俩负责递枪。 但实际上,也有这样情况,但不全是,主要随时代变化。 日本战国三段击就是选个神枪手打,后面俩装填。 还有种三段击,就是打一枪退回去,换后面人上,轮流射击,据说是明初沐王爷创的。 明末清初,三段击为了对抗骑兵,开始密集火力对射,被清朝继承。 但大部分都是临敌打不了几枪,就得火枪转步兵。 (本章完) 第82章 战场厮杀 第82章 战场厮杀 刀枪不入是不可能的,就是在内衬加了层防弹甲。 着甲率不高,因为贵,很贵! 一件低配版的防弹甲,相当于10把不锈钢刀的价钱还多。 不过,说是低配版,可对上这些还处于火绳枪时代的清军鸟铳,已经算得上是刀枪不入了。 清军鸟铳手都看懵了,他们为了确保准头,可是逼近后才点火放铳。 按照以往经验,都是放了三连击,而后敌军少说倒下上百人,接着自己换刀跟着前军一鼓作气冲杀,以优势兵力进行局部碾压横推。 不是不能继续放铳了,而是战场往往打的都很快,火绳枪换弹清理点火,时间太长了,等你换完弹,敌兵估计都到眼前了。 往往只有兵力足够多的大军团作战,有着骑兵掠阵穿插,各军相互配合迂回,才能做到火铳不停,打到炸膛。 “全军冲锋!鸟铳营换刀!” 富志那反应很快,几乎下一秒就嘶声怒吼。 “给我杀!” 汉军是不是刀枪不入,清军已经没法管了,现在唯有以局部兵力冲锋,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镇筸兵作为湖南西南穷山恶水走出来,里面既有汉人,也有苗人,但不论汉苗,他们的特点就是凶悍、精锐、不畏死,畏死的也成不了富志那手下的镇筸兵,也没法跟着富志那立下赫赫战功。 哪怕心中惊骇恐惧,也没有立刻崩溃,而是纷纷抽出了腰刀,而后跟着前军藤牌一起,与汉军展开白刃搏杀。 汉军的前军同样拔出了腰间唐刀,他们用的阵法不再是原来鸳鸯阵,而是换成了更常规的冷兵器方阵,可能有些粗糙,但战场上哪管得了那么多。 前军很快撞上,汉兵、清兵展开白刃战厮杀。 “杀清狗!” “杀反贼!” 不同的嘶喊怒吼声交错。 没有任何取巧可言,汉兵纵使有着防刺甲、防弹甲,不怕刀砍划刺,但架不住清兵人多,太混乱了。 好几把长枪捅过来,铁人也扛不住啊! 跟地方绿营、满洲兵,这些没打过仗的样子货不同,镇筸兵的建制就是防苗和平苗,不仅要打仗,还要打凶悍的西南苗子,这战力压根不是一个水平上的。 汉兵靠着兵甲武器优势,顶住了镇筸兵的冲杀,但同样也没占到太多便宜。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马蹄声下,是富志那带着那些满洲骑兵、剩下的绿营骑兵,于战场侧翼装扰,跟汉兵的斥候进行纠缠。 汉兵斥候太少了,哪怕缴获了一些清军战马,但这些战马没法快速转化为骑兵战力,了不起就是些新增的骑马步兵。 满洲骑兵战力不咋样,但骑术确实不错,因为都是看家本领,可能以不会打仗,可骑马总得会一点,要不然后代都没法继承铁饭碗。 富志那很聪明,满洲骑兵、绿营骑兵战力不如汉兵斥候,而且前面汉兵斥候的表现,也留下了士气上的阴影,接战不明智,但可以依托骑术优势,与汉兵乐候展开纠缠。 等把对方马儿纠缠脱力,那就可以迂回包抄,吃掉这股汉兵。 “咻咻咻咻!” 汉兵斥候放箭了! 汉兵骑术不如清兵,那就不拼骑术了,直接放箭。 骑射本事怎么练的? 为啥要练,聂字是直接一次性购入了1000杆民用弩箭(射鱼枪)。不贵,才一把不锈钢刀的价钱,近距离下威力堪比手枪,专门用于弥补汉军现在没有火铳,也没法从头训练弓手的时间尴尬。 一次性射出去一百多根鱼箭,因为距离拉的很近,那威力和穿透性十足。。 清军骑兵跑的不算密集,但照样还是有三十多人落马。 穿着甲都没用,那箭矢后坐力和穿透力,直接入肉三分。 “咻咻咻咻!” 汉兵射完一轮,按着把箭拿出来插上,稍微调整方向,也不用费力气,接着又是一波乱射。 清兵这次倒下的就多了,因为有些清兵看愣住了,被汉兵给撵上了。 “咻咻咻咻!” “快!拉开距离,都散开!” 富志那拼命大喊,其实完全都多余,那些清兵自己就在死亡威胁下策马加速,想要跟汉兵拉开距离。 可压根没用,两边的战马都是南马,谁也不比谁快多少。 这么一波紧急加速,让有些战马跑的脱力,速度反而慢了下来。慢下来的清兵,不是被鱼箭射下马,就是被追上的汉兵,一刀砍翻。 本来还是清兵与汉兵的骑兵纠缠,甚至富志那还在故意遛弯,想以此把汉兵骑兵耗死。 可转眼间,汉兵掏出来的弩箭,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谁说骑射就一定要真的弯弓射箭了? 骑射不是满洲骑兵的专属,汉兵也可以玩骑射,射速、威力比满洲骑兵还厉害! 一百多人的汉兵骑兵,硬生生撵着数倍于己的清军骑兵,迂回追逐,如同狩猎一般。 满洲骑兵就是猎物,汉兵变成了猎人。 猎物拼命挣扎,猎入游刃有余。 “轰轰轰轰!” 战场的侧翼,双方骑兵在你追我赶,而正面战场,汉兵的火炮再度响了起来。 炮兵阵地得到二次加固,角度也有调整,穿甲炮弹换回实心弹,一发发炮弹打了出来,掠过汉兵头顶,径直飞入了清军中军。 清军的前军变成了镇筸兵,中军自然变成那些战力低下的民兵乡勇。 说实话,这些身处中军的民兵乡勇,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楚,前方战场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多就是知道,前面似乎已经开打了,但打成了什么样子没人正弄得清楚。 这也是战场上的常态,真正的大军团作战,达到了万人级别,那基本决定战局的参战军队,可能连十分之都不到。 大部分的士兵往往从头到尾,可能都没有真正接阵参战,只是盲从跟着大部队一起跑。 为什么跑?打成了什么样子?那上哪里知道去! 最典型的例子当属淝水之战,有降兵内奸在前面喊“秦军败了!”,而后五十万的秦军啥都不知道,就这么因为盲从效应,莫名其妙便崩溃了。 “嘭!” “啊,哪来的东西!?” “六子死了,六子的头没了!” “我的腿啊!我的腿断了!” 民兵乡勇组成的中军,还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见到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 当场给好几个人干开瓢了,运气好的也是砸断撞碎好几条小腿, 剧痛之下居然没昏过去,反而倒在地上扭曲挣扎哀嚎。 清军的中军方阵完蛋了! 因为都是民兵乡勇,为了实现勉强的令行禁止,所以都是密集方阵,统一协调指挥。 下子二十门红衣加农炮砸下来的实心弹,就算有几发打偏打歪,剩下的也能收割一两百人了。 不用全死,死一半,重伤一半,那就足够了。 两百人,已经达到了中军方阵的十分之一。 就算寻常绿营,十分之一崩溃,都算合格正兵了,饶是有各级乡勇军官进行弹压,也还是引起了剧烈的骚动。 “咻咻咻咻!” 前军战场上,数百汉兵手持餐箭,对着侧面的镇筸兵抬箭就射。 半身着甲、装备精良的镇筸兵,就这么一下子射倒一大片。 “嘭嘭嘭嘭!” 接着是掷弹兵,拿出配备的手火雷,把白色引线一拉,就往清兵堆里乱扔。 白火药的恐怖爆炸下,不用管扔没扔中人,上百发轰炸下去。 清兵瞬间就给炸了个人仰马翻,镇筸清兵比地方绿营精锐,但也不是铁人,不是真的悍不畏死。 汉兵接连拿出他们摸不清的古怪武器,威力还都大的惊人,甚至堪称恐怖,再加上前军的汉兵还“刀枪不入”,几乎要他们好几个才能换来一个。 如此悬殊巨大的战损比下,镇筸兵终于崩溃了,崩溃的很突然,却又恰到好处。 清军崩溃,汉兵冲上。 聂宇下达军令:“全军冲击!” 已经憋坏了的陈有年,立马举刀大喊:“杀清狗!大将军万胜!” 说罢,当先一步,就率领本部前往追杀逃窜的清兵,生怕别人抢了人头。 今天情人节,我在上班,好开心啊! 哈哈哈呜呜呜呜…… (╥w╥`) (本章完) 第83章 全军覆没 第83章 全军覆没 汉军发动了总冲锋,清军兵败如山倒! 陈有年亲率本部军队,一马当先迎头杀了上去,后头的白楠、徐三郎也不甘落后,跟着冲杀溃败的清兵。 清兵虽然还有接近两千多人,但作为主力的镇筸兵已经被打废,而后面的民兵乡勇就是添头,都没碰上汉军的面,就先挨了汉军火炮一发乱轰,前军的镇筸兵还没溃,他们就已经先溃了。 溃退的清军想跑,不论是此前悍不畏死的镇筸兵,还是那些混乱的民兵乡勇,全都发疯似的想逃出条生路来。 陈有年带着亲兵追上,汉兵的步军没有马,只能靠两条腿追杀,但逃散的清兵也没马,甚至还穿了甲,已经作战许久,早就是强弩之末。 陈有年脸上带着狞笑,三步并做两步跑的撵上一个清兵,而后一刀抡了下去。 没错,抡了下去,都抡出劲风了。 那名清兵纵使披着甲,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压根没机会躲,连脖子带躯干都被斜劈开来。 “哈哈哈!痛快!” 鲜血喷涌之下,给陈有年这莽夫淋了半身,他还伸出舌头舔舐了下嘴角。 如此宛如人间恶鬼的形象,给周围逃散的溃兵吓出了应激。 几个溃兵脸上都带着恐惧,想要抽刀砍死面前这个狰狞恶鬼。 被陈有年甩下的亲兵队,总算撵上了这位陈指挥使,而后举起手里藤牌往前一架。挡住了一波砍势,掩护在后的长枪兵,朝着外围的清兵就是一顿乱刺。 那几个藤牌兵,同样也趁机挥刀劈砍。 一番配合攻杀下,围过来的清兵很快就被一个不剩,杀了干净。 战场两翼,白楠、徐三郎做的就多了,他们两个一面也在追杀清兵,一面又兵分二路,绕开围堵。 短短半个时辰,从上空俯视下,一张巨大的碗口包围圈,迅速形成,而后对着其内乱窜的清兵展开合围。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清军骑兵和汉军骑兵,双方还在你追我赶。 后方的汉兵不时对着清兵后背射出箭矢,有了前面几发的经验下,他们的准头越来越好,上箭速度也快了不少。 “咻咻咻咻!” 每一发箭射出去,几乎都能带走一个清兵。 那些绿营骑兵,已经在连续的追逐下,一个不剩全部落马。 他们都属于湖南地方绿营,战力跟那些乡勇一样,都可以忽略不计,顶多就是有马有甲而已。 短时间的追逐战还好,汉兵人数更少,不敢咬的太紧,可追的一久,骑术更烂的绿营骑兵就不行了。 但凡掉队,赏一发箭矢算好的了。 后头汉兵发现,用箭太浪费,索性上去就是一刀,砍死了还好,没死的话,落马以后还要被自己的马踹断骨头,硬生生踩踏而死。 这死法可不好受! 没了“断后”的绿营,那些骑术稍好的满洲骑马步兵,很快有人也跟着掉队。 他们的待遇好了许多,都是一箭穿心,什么甲压根挡不住近距离堪比现代手枪威力的弩枪。 “不好!” 富志那的战马跑在最前面,很快抬头发现不对,汉军居然在发动包抄合围。 已经被汉军骑兵撵的迂回乱窜的他,自然没空时刻关注战场上的局势。直到此刻看到汉军合围了,哪还不明白自己的大军已经败了。 虽然早有预感,自己的胜算不大,用鸟铳火力加镇筸步兵冲锋,算是在放手一搏,不说能够反败为胜,起码也能打个平手吧! 怎么会败的这么快? 富志那心中惊骇,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立即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往汉兵合围圈的缺口跑。 重整溃兵突围? 想都不用想,清军败兵已经溃乱一团,而汉兵的包围圈太大,几乎赶得上清军的四五倍兵力。 这要还想着整军突围,那你也不用走了,乖乖一起留下吧! “我是福贝勒的亲将,我还是三十岁的总兵,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着回去!” 富志那口中呢喃念叨,又是一鞭子抽到马屁股强行加速,直接甩开了自己的亲兵,连那些满洲骑兵也顾不上。 看到富志那调头突围,那些满洲骑兵都懵了,要说抛下汉人清兵、抛下苗人清兵、抛下汉人乡勇,他们都能理解。 可同为满人,他们也被抛下了,连富志那的亲兵都被丢下,一人一马就硬仗着马力好,直接甩开了这些满洲兵一大截。 满洲兵追都追不上,好几个满洲兵离得近,干脆用满语大声问候富志那的家里女眷。 只可惜,爆粗口也没用了,主将一跑,余下的几百满洲兵,再也聚不到一块。 他们散开了,也不听什么号令,全部都往包围圈的空隙逃跑,想要抢出一条生路来。 但这反而方便了后头追赶的一百多汉兵,原本清兵人多势众,汉兵也只敢留出一段距离咬住,时不时还要迂回绕开。 现在不用了,直接咬上去追杀,追不上的射箭,箭用完了就抽刀追砍。 砍杀一个,接着换下一个。 追杀着追杀着,汉兵开始逃跑,满洲兵开始追赶。 这些满洲骑兵已经疯了,主将富志那丢下他们突围跑路,他们自己也没法逃跑,一跑就有汉兵追赶,还时不时就放一发冷箭。 逃又逃不掉,活也没法活,那就放手一搏,临死也要拉个汉兵来垫背。 垫背啥呀! 这帮子满洲兵连骑术也只比汉兵略好一些,座下的战马都是差不多,还因为长时间的追逃,已经快跑脱力了,许多马嘴都开始吐出沫子,拿什么去追汉兵。 “哒哒哒哒!” 汉兵一路逃跑迂回,战马的体力损耗,远不如这些发疯追赶的满洲兵快。 汉兵里头,还有多余箭的就抽冷子放箭,满洲兵完全没办法应对。 发疯了顶多让他们悍不畏死,不至于让他们学会射箭,看起来个个都背着弓,可这弓都属于样子货。用来糊弄那些下来视察的大官,还有管着他们的八旗将军,倒是也能拉开,可威力不能说小,只能说约等于没有。 要不是骑马没法偷懒,他们连骑术都得丢了不可。 “走!带他们进圈(包围圈)。” 汉军的骑兵把总叫徐富,佃户儿子出身,自从汉军分田,就投军当了汉兵。 在汉兵搞到了战马后,便跟着一道操练,骑术天赋不算太高,却勉强还能看得过去。 徐富很有目的性,直接引着追赶的满洲兵,一头扎进了友军的包围圈。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骑兵机动性强,确实不好打,但进了包围圈,那你就别想走了。 陷进了合围圈的满洲兵终于察觉不妙,但他们已经没机会走了。汉兵步军的弩枪一发齐射,几百支箭射了出去,因为距离太远,威力不足,但箭矢还是扎在了马身上。 “咻咻咻咻!” 马没死,就是剧痛之下,产生了剧烈的应激反应,大半满洲兵被甩了下去。 有侥幸没坠马的满洲兵,那就再补一箭。 落马的满洲兵,不是被自己或者友军战马踩踏而死,就是被一拥而上的汉兵,挥刀割下了人头。 不片刻,这些陷入最后疯狂的满洲骑兵就被汉军全歼。 却说正面战场,汉兵的合围圈已经包上,如同两张饺子皮,已经彻底合拢。 富志那一人一马,没被拦住,因为跑的太快,靠步兵的两条腿,压根撵不上。 但没关系,跑了的就他一个,没跑的可有好几千。 “杀清狗!” “嘟嘟嘟哒哒哒……” 汉军号手吹响军号,而后呼喊着全军发动了冲杀。 清军里的镇筸兵还想殊死抵抗,可面对的都是四五个汉兵打一个清兵,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后方,还有掷弹兵拿出了手火雷,朝着清军乱兵里头胡乱扔进去。 “嘭嘭嘭!” 因为装药量不足,每颗手火雷填的白火药,才不到几十克,可即便如此,威力依旧惊人。 一百多个手火雷扔下去,起码能炸死炸翻两三百的清兵。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准备重新拼命的清兵,再度被炸到崩溃。 崩溃了也没用,汉兵包围圈已经收拢,剩下的就是慢慢收缩,把清兵给挤在里头绞杀。 溃兵们逃无可逃,又没法拼命,终于有清兵放下了兵器,想要跪地投降。 手火雷、弩枪太可怕了,还有汉兵的大炮,以及个个刀枪不入,已经把他们的士气彻底磨灭。 之前被砍脑袋的同袍说的没错,汉兵都是妖人,不是什么谣言,妖人的汉兵,不是凡人的他们能打的! 白楠见势也停止了挥刀,对着战场大喊:“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 “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徐三郎跟着呼喊。 二人的亲兵同样大声呼喊,把指挥使的命令传布下去。 “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 “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 “……” 喊了一阵,又砍杀一百多乱兵,总算是把余下溃兵控制住了。 还活着的清军溃兵,已经全部伏在了地上,武器乱七八糟扔了一地,有些连衣甲都脱了,没一个身上是干净的,全都沾满了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陈有年没有参加合围,只是带兵追杀驱赶清军的溃兵,把溃兵都往合围的饺子皮里头赶。 “哈哈哈!痛快!真痛快!” 这次,陈有年是真杀爽了,哪怕在干事情,还带着亲兵,他也亲手砍下了十几个清兵的脑袋,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把总。 那把总死不瞑目,脑袋也被拎在了手里,拎着那根金钱鼠尾。 陈有年看了下伏地的降兵,一抬手就把脑袋扔了:“甄别一下,凡是军官的,全都揪出来砍了,满人也砍了!” (本章完) 第84章 接下来怎么打? 第84章 接下来怎么打? 汉军和清军从遭遇到决战,前后经历了数天,双方来回试探接近,但最终奠定战局,却只不用两个时辰。 战后统计已经初步算出,汉军阵亡高达300多人,重伤400人,轻伤200多人。 伤亡率接近了十分之一! 而清军也好不到哪里去,绿营清兵几乎全灭,而镇筸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活下去的不过二三成,而且个个狼狈惨烈。 陈有年下令说要甄别军官砍了,可实际上已经没剩下几个军官。 真正存活最多的,反而是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参战的民兵乡勇。 聂宇对战后的伤亡统计,感到非常震撼,因为这些清兵太能打了,居然能在装备如此劣势的情况下,都拼出了接近三换一的战损比。 而且,伤亡已经那么大了,居然还能撑着不崩溃,这是哪里来的清军精锐? 说是精锐,这话却也真没讲错,被富志那在永绥带回来的1500人镇筸兵,还真就是清兵里为数不多的精锐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 还是汉苗杂居的刁民,从了军后又在苗人战场滚过一圈,战力自然非寻常绿营可比。 正是因为对麾下的镇筸兵足够自信,富志那才敢带着千把人,就能单刀直入,过来突袭汉兵的老巢。 然而,对汉军情报上的错误,甚至于湖北巡抚惠龄,为了摆脱罪责,故意谎报军情的误导,却是让他吃了个天大败仗! 刀枪不入的汉兵、威力奇大的手火雷,还有近距离堪比手枪威力的弩枪,如此战力的汉兵是能随便乱碰的? 清军败了,败的很彻底,可战之兵十不存一。 汉军正在打扫战场,清点战利,这一战汉军的伤亡不小,但战利收获同样巨大。 清兵尸体上扒下来的衣甲,就能武装好几千的民兵乡勇。 民兵乡勇不用编入汉军正兵,直接补充给地方村镇,农闲时候操练,战时可直接募兵充军,省却许多募兵操练时间,而且不用太耗大将军府的养兵财政。 因为可以下令,凡是来当民兵的,家里都可减免部分税赋,操练也管口粮吃饭。 算是在效仿唐、明两朝的府兵制和卫所制,区别仅在于民兵必须农闲操练,战时接受大将军府调遣,不愿意的就不再给予赋税减免,而且民兵也不算正兵,没有唐、明两朝那么依赖,就算后面糜烂了也不会完全烂到正规军。 等汉兵把战利扒的差不多,尸体也都集中火化掩埋,之后就是处理这些战后投降的俘虏。 那些民兵乡勇,却是不用杀了,聂宇手里缺土地,但不代表他就不要人口了。 这些民兵乡勇,愿意归顺的,就地打散了编户,不愿意归顺的,那就送去荆州做大将军府的官田佃农。 官田佃农,目前都是降兵、罪官家属、不服分田的抄家地主,这些人在帮着官田耕作除草。 总之,聂宇是不会放人的,放人回来做带路党吗? 你脑子有病,还是他脑子有病,他没一刀全砍了就不错了。 民兵乡勇打散了做百姓,清兵就更好办了,混在里面的满洲兵俘虏,都被一一甄别出来,给砍了脑袋。 而绿营稍好些,只是把军官甄别出来,接着就是给他们一人发把刀,想活命的就一人一刀。 没有一个清兵敢犹豫,因为身后就是手持长枪,刀枪不入的汉兵。 谁敢犹豫一下,就是几杆长枪刺过来。 待到所有降兵都来了一刀,为数不多几个被甄别出来的清军军官,已经被砍成了肉泥。 掩埋都麻烦,只能一把火烧了了事。 这些降兵交了投名状,又把辫子全割了,总算是得以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降兵没被收编,也没打散为民,暂时设了一个临时的降兵营编制,连军服兵器都没换。 聂宇则就地扎营,同时商议接下来的战略。 几千大军倾巢而出,动用了火炮、手火雷、弩枪等等压箱底的军备,又动员这么多的粮草辎重,肯定不能就这么打了一场,便退回去了。 尤其是现在汉兵伤亡不算太大,去掉实际战死的300多人,还有实在重伤难愈,短时间丧失战斗力的,汉军伤亡比例连十分之一可能都不到。 毕竞,汉军又不是清军,清军若是遇到这么多伤亡,大概率伤亡的全都得死,因为架不住军队医疗条件差,伤兵往往能活下来一成都算万幸。 可汉军不怕,不说已经完全成熟的工业化青霉素,就算最原始的抗生素——大蒜素,聂字手里头也有完整的制备法子,完全能够就地取材用大蒜来提纯制作。 江边,汉军大营。 冯修永正指着地图侃侃而谈:“大将军,此番交战,清军大败,可谓损兵折将。依照那些降兵互相佐证,这次我军遭遇的清军,都是伪清在湖南调来的精兵,也是为数不多能够抽调出来平叛的兵力。” “而今,这些伪清的精兵,被我汉军一战尽灭,便是那伪清悍将富志那,也是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此战过后,我汉军便是彻底鱼跃龙门,大将军也如飞龙在天,王道可期啊!” “臣为大将军贺!为主公贺!”, 明明是在商讨军务,愣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拍大将军的马屁。 关键这马屁拍的又有理有据,饶是冯修永的秘书官同僚,也是不得不佩服,真就有机会拍马屁,没机会就硬拍马屁。 怪不得人家能做首席秘书官,不光要有谋士的才华,还要时刻拍好大将军的马屁,不能拍的太生硬,得拍的有水平,不让大将军听着不舒服。 “臣等为大将军贺!为主公贺!” 想归这么想,冯修永已经带头把马屁拍出去,众人自然也得跟上接住。 说接住不太怡当,他们本就是汉军的核心班子,早就跟汉军利益绑定,如今被冯修永一提醒,还真就觉得汉军这是龙势渐起,大将军王道可期了! 先是湖北巡抚,再是一整个荆州府地,现在又是湖南调来的伪清平叛大军,领军的还是福康安亲信悍将。 他们无一例外,不是汉军俘虏,就是被汉军攻下,要么就是全军覆灭。 果然,自己等人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汉军还真有几分成事的能耐。 “咳咳!” 聂宇轻咳嗽了两声,他的脸皮早已练出来,这时也不觉尴尬,当下说道。 “王道可期的事,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清军平叛大军已经被我们击败歼灭,只逃脱了一个满人大将。”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打下去,还是现在收兵,打下去的话,又该怎么打?往哪里打?” (本章完) 第85章 兵贵神速 第85章 兵贵神速 冯修永几乎想也没想,便说道:“大将军,兵贵神速!” “哦?怎么个神速法?”聂宇笑问道。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清军此番遭逢大败,已经不能说是损兵折将,而是全军覆没更为恰当。虽然主将富志那逃窜,但清军大败的战局已经不可倒转,这就是天赐我汉军鱼跃龙门的良机啊!” “臣以为,当趁此大好时机,即刻大军南下,突袭夺取毗邻的岳州、澧州二地!” “如此,三州合一,我大汉可直按兵逼常德!” 不问策还好,这一问策,上来就是王炸! 聂宇还在考虑往哪里打,该怎么打,冯修永已经在想着兵逼常德。 常德府现在可是湖南清军的命脉,一旦常德府有失,哪怕没被汉军攻下,只是出了一点问题,那湘西的苗人战场就会爆炸。 没办法,前面说过了,苗人战场就是穷山恶水,因为穷山恶水,加上官府有意盘剥,苗人实在混不下去,才会起兵反清,而后依托穷山恶水,硬生生拖着七省清军、十多万大军打了两年的游击。 十万大军,实际战兵可能不足七八万,可人吃马嚼却肯定超过了十万人,甚至可能十五、二十万都是有可能的。 别问,问就是战场正常损耗,这么多钱粮军需,此前全靠两湖调运,以荆州、常德、辰州三府作为军需转运补给线。 现在,荆州被汉军拿下了,真要是常德再出问题,那湘西的清军不出两月,必定断粮。 就算不断粮,后勤补给被搞毁,前线十多万大军的战场要是还能不出问题,那这福康安与和琳简直就是孙武在世、韩信重生了。 他们俩是不是孙武在世,聂宇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两位应该就快要死了。 算算时间,历史上的福康安,差不多就是乾隆六十年到嘉庆元年,带兵进入湘西苗人战场,而后水土不服罹患瘴病。 这瘴病是什么病,聂宇也说不好,但估摸着应该是疟疾或者湿热病。 这种病就算现在的聂宇,都不好说能百分百治好,因为他不是专业医生,判断不了对方到底是不是疟疾,什么类型的疟疾,该用哪种药物治疗。 如果算的没错话,福康安可能现在已经卧病在床,顶多再熬两个月,就得不治身亡,卒于军中。 所以,福康安实际不是威胁,因为福康安没法领军,这湘西的十多万清军看着唬人,却也只能被栓在湘西,动弹不得。 完全有搞头啊! 聂宇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方才继续问道:“兵逼常德先放一边,之前定下的北上襄樊,东并汉武(汉阳、武昌)怎么说?难道现在不用打了?” “呵呵。”冯修永微微笑道,“大将军多虑了,襄樊、汉武当然得打,但不用这么着急去打。襄樊之地,现如今是白莲教的地盘,其首领王聪儿也算一名女中豪杰,又是襄樊白莲教首齐林遗孀,这襄樊之地现已聚拢近十万白莲教军。就算我们不打,白莲教也可以闹得襄樊清军不得安宁,自然也顾不上我大汉的荆州。” 这话说完,众人都是点点头,确实说的没毛病。 襄樊白莲教算是湖北白莲教里面,势力最为庞大的一部,甚至有跟郧阳白莲教合流的趋势。 一旦两部合流,那襄樊白莲教,光是跟着起流窜暴乱的百姓,就得超过十万人,十万人里拉出五万能战健壮者不是难事。 哪怕战斗力堪忧,武器兵甲也凑不齐,安安的乌合之众,可架不住乌合之众人多啊! 五万乌合之众,打地方绿营的清军,不说完全碾压,也起码需要两三万,一个省的绿营驻军才能搞定了,还不包赢! 因为白莲教没有根据地,他们可以直接流窜,一流窜起来,这两三万能搞定的事情,没有二十万别想解决了。 所以,清廷在北面的注意力,只要聂宇不去乱来,那绝对是白莲教优先。 聂宇的汉军已成坐寇之势不假,但还是几十万流窜的白莲教,威胁性更大。 冯修永按着说:“再讲荆门、宜昌,这两地相差不大,荆门白莲教难成气候,但荆门清军战力更是赢弱,荆门知州自保都难,更别提南下打我们汉军。而宜昌府就更简单,张正谟(聂宇已经说过)那厮与大将军提前有约,以虎牙山、荆门山为界,平分湖北,这虽是口头条约,可随时撕毁,但大将军手握白莲教的名器,张正谟羽翼未丰前,也不会胡来东进!” “那汉阳和武昌呢?”聂宇再问。 冯修永微微摇头说道:“汉阳和武昌,恰恰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两府,因为湖北巡抚惠龄已经回到了武昌,以臣对其了解,只要不是清廷下旨,这位蒙古巡抚,绝对会拖着一直不出兵,甚至于就算清廷下旨了,其也必定会百般推诿。” 说着,忽又笑道:“不对,这怎么能说是推诿呢?” “毕竟,这武昌、汉阳、安陆、德安等州府,不是被白莲教骚扰的内部动荡,就是因为横征暴敛,搞得地方烽烟四起,巡抚大人可是直在忙着出兵四处平叛,没有一点懈怠啊!” 冯修永淡定说道,直接就把惠龄在武昌会怎么做,乃至会找什么理由来推诿朝廷,都给想好了。 跟了那么多年,对惠龄的性格习惯,以及心中所思,冯修永早就了如指掌。 冯修永又不忘补充一句:“而且,这位蒙古的巡抚大人,可是跟大将军您有着交易在先,有这秘密在手,对方肯定不敢在此刻出兵,就算有旨意下来,多半也是推诿了事。” 很合理,始误战机,推诿不出兵,顶多就是撸了官职,但要是跟反贼的关系被戳穿,那就是乾隆再注重满蒙关系,也得把他抄家灭族,用他的人头来平满人八旗的“民愤”。 当然,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冯修永真正要说的是,现在打湖北已经不可取,襄樊、郧阳两个湖北重镇,都成了白莲教的肆虐之地。 襄樊、郧阳已成两块硬骨头,这两块硬骨头,汉军硬啃的话,也不是啃不下来,但啃下来了,也得是两败俱伤。 白莲教跟汉军打成死敌,襄樊、郧阳也会打成白地,汉军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得钱粮去赈灾,又得防备清军趁机偷袭老巢。 这特么不是蠢吗? 宜昌、汉阳、武昌也是同理,这三府之地,打哪一块都得出事,不是跟白莲教厮杀,让清军渔翁得利,就是一头扎进清军的包围圈里头。 而湖南就不同了,岳州、澧州这里没有多少清军驻扎,华容县丢失,岳州知府还得往常德府找荆州将军求援。 只要汉军动作足够快,趁着现在清军大败的消息,还没被岳州、澧州的伪清宜员知道,直接大军南下,迅雷之势夺取二州。 这二州虽是在湘北边境,但却占据了湖南最肥沃的洞庭湖平原,洞庭湖有一半都在岳州府的辖境。 拿下了岳州、澧州,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再加上湘西的苗子,正好与湘北的汉军成犄角之势。 清军回师,湘西苗子坐大,湖南南部糜烂。 清军不回师,常德保不住,长沙也会岌岌可危,湖南也会糜烂。 这才是冯修永要出的杀招,跟苗子、白莲教起打配合,让清军顾头不顾腚,疲于奔命。 听完冯修永这套堪称阳谋的杀招,其他秘书官没有立刻赞同,而是都皱眉陷入沉思,在他们看来这招确实可以让清军首尾不能相顾,但同样的容错率也很低,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满盘皆输。 有个年轻的秘书官问出众人疑虑:“冯秘书,若是清军真的不顾湘西苗子坐大,也要先北上来攻我汉军呢?” 冯修永还未开口回答,聂宇却是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不用再说了,传我的军令,先给荆州府发去一封电报,通报下伪清大军已经战败的捷报,再让荆州府把粮草备好。” 那年轻秘书官闻言,心中顿觉不妙:“大将军……” 聂宇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那秘书官还是瞬间闭口,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聂宇收回目光,接着下令:“之前募集的民兵,可以不用急着遣散了,加上此战俘虏的清兵乡勇,全部编入大军民夫。” “遵令!” 这属于军事命令,白楠、陈有年、徐三郎连忙拱手领命。 领命之后,又是不约而同感到兴奋。 汉军刚刚在正面战场上,近乎全歼了伪清大军,士气正盛,所有汉兵几乎都在期盼能继续打仗。 对他们来讲,打仗就是立功分田,打仗就是杀清狗奴才,就算战死了也没有关系,汉军有高额抚恤,死了也能享受土地的免税政策,五年免税,五年半税,后代还能挺起胸膛做人。 活着,立功分田,家业兴旺,死了,高额抚恤,土地免税。 没有后顾之忧,全是纯赚啊! 汉军好战,聂宇也不是真脑子一热,他的秘书官参谋团认为南下风险太高,容错率太低,可聂宇有上帝视角,又不是不知道,清军肯定没办法北上。 因为福康安已经病倒,再过俩月就得病死,三军主帅病死,这七省清军马上就得群龙无首,到时候打湘西苗子都够呛,拿什么北上? 夜班总算上完了,睡觉! (本章完) 第86章 还是没跑掉 第86章 还是没跑掉 “哒哒哒哒!” 富志那虽然穿着全幅甲胄在逃,但座马却是福康安赏赐,属于北方带过来的宝马。 这跑起来愣是让轻装追击的一队汉军骑兵,完全撵不上他,要不是有密集川流阻隔,怕是早就跟丢了。 “快跑!你这畜生,快点啊!” 富志那奋力挥舞着马鞭,又是绞尽脑汁,计划观察逃跑路线。他不敢去找运粮辎重的民夫团,这些民夫粮草肯定是保不住的,去找他们,等于自投罗网。 后面追击他的汉军骑兵只有一队,总共十一骑,全是刚才合围时,专门分出来抓这满人大官的。 这么大的功劳,汉军骑兵怎么可能轻易放掉? 富志那只是回头一看,特么的,这帮子汉兵还在追他。连忙把头盔给扔下,又把那压根挡不住汉兵弩枪的甲给扒了,就留一把腰刀挎在身上。 丢盔弃甲,这速度果然快上不少。 后面的汉兵人多归多,却压根追不上,南马实在不适合作为骑兵,耐力速度都远远比不了北马。要不是富志那的宝马已经加速跑了很久,又连续压榨战马体力,速度提不上去,早就把汉兵甩掉了。 两边你追我赶,天色逐渐昏暗。 富志那心中惊喜,这里没啥山沟能钻,但天黑了就好办了,伸手不见五指,只要跑的够快,汉兵不可能抓住他。 (别说夜盲症了,没有夜盲症,天真黑了,正常人也看不见,不是所有人都是超人) 也确实如此,伴随天色渐黑,汉兵很快把富志那这一人一骑,给跟丢了。 没办法,马儿不给力,还有老天也不给面子,黑的这么快。 汉兵把人跟丢了,富志那也没完全逃出生天。 都是摸黑策马,汉兵跑的不够快,所以没事,可这货一直在加速,不光战马筋疲力竭,还是夜色笼罩下狂逃,人看不见,马当然也看不见。 “嘭!” 因为奔的太快太急,一不小心马失前蹄,给富志那瞬间甩飞出去老远。 “额~啊!” 富志那发出一声闷哼,他没被摔死,但却摔出了内伤,感觉浑身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一般。 借着月光再看战马,马已经不行了,这下马失前蹄,马同样也摔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还能看到马嘴里发亮的白沫子。 富志那强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起身,而后一瘸一拐就跑。 过了许久,他丢弃的战马被汉军骑兵发现。 “这清狗已经没马了!” 汉军骑兵看不清富志那往哪里跑的,只能先行派人回去传信,同时联系本地村镇,让他们组织民兵找一个满人大官。 对方一人一马,现在连马都丢下,跑不了多远。 事实上,不止跑不了多远,富志那已经完全失去方向感,他对荆州地理并不熟悉,手里倒是有兴肇给的地图,但地图里可不会标注太多详细东西。 而且,现在天黑的几乎看不见东西,他又是完全摸黑前进,哪辨得清楚东西南北。 因为长时间的步行快跑,他的瘸腿开始隐隐作痛,浑身也在阵阵发麻,喉咙里感到一股腥甜,想要咳出来,又强忍着咽回去。 他这次是侥幸突围,连亲兵都被扔下,所以也不可能带着什么干粮水源。 现在是又累又疼,又渴又饥,得尽快找处人家,寻些粮食。 富志那心中想着,已经把腰刀握在手上。 也不知走了多远,走到那里,终于找到一处土房草屋。 富志那手里把着腰刀,辫子绕在脖上,非常小心摸了进去,才一进去,就闻到淡淡血腥味。 月光下能依稀看到院子里有两具尸体。 富志那暗骂一声晦气,既是遇见了尸体,也是看到尸体很新鲜,肯定刚死没几天,所以连腐烂都没怎么腐烂。只能是他麾下的打粮清兵,之前抢粮劫掠时杀戮的。 看来这家没有粮食了,他也弄不到吃的。 好在这院子里还有口水井,准备过去打一桶水来喝,顺便当做赶路用的水源。 只是头刚伸下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原来这口水井里还有一具尸体。 劫粮的清兵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应当是这处人家的女眷主动投井自杀了。 这下水也没了。 富志那仰躺在地,他现在又累又饿,实在跑不动,身上还带着内伤,只能先躺下恢复点气力。 “哈气……哈气……呼……呼呼呼……” 恍惚间,就累得睡着,确切说是晕厥了。 翌日醒来,天已经亮了,抬头看太阳,也不知道什么时辰。 倒是身上不疼了,似乎内伤好了一些,就连瘸腿也不再麻木,恢复了些知觉。 富志那慢慢爬起来,全然不顾院子里和水井里的尸体,又在这户人家搜寻起来,还真找到两个干硬的窝头。 水缸……水缸没水,只有一具婴尸,没有外伤,应该是饿死的。 他也不嫌弃窝头干硬,就这么把东西揣身上,又装了一壶水,便准备离开。 “快……快……前面是李老汉家……看看有没情况?” 富志那听到有人声由远及近,心中警兆大生,想要找地方躲避,却发现这“李老汉”家徒四壁,找半天也只有那口水缸能勉强躲人。 钻了进去,婴儿尸体被他扔出去,盖子重新盖上。 过了片刻,好几人推门进来,全都握着镰刀棍棒,他们是来这搜寻满人大官的村镇民兵。 带队的叫吴三,装备跟其他民兵略有不同,他有一把真刀。 “唉!” 一进屋,见到里面惨状,吴三忍不住叹了口气。 “造孽啊!这李老汉儿子都没了,就一个儿媳带孩子,清狗连这都不放过!” “谁说不是呢!幸好清狗这次已经完蛋了,要不然咱们怕是都得遭殃!” “好了,先别说了,都先看看有无情况?” 吴三一招手,止住众人再说,目光在院子里扫视起来。 众人听罢,也无二话,接着就在院子里搜查起来,搜查片刻,没发现什么线索,只在水井里找到一具腐烂女尸,应该是这家儿媳。 吴三抬了抬手:“李老汉一家可怜,咱不能没有人性,把尸体埋了,入土为安吧!” “好!” 几个民兵一合力,先把水井里的尸体打捞上来,又往里面撒入石灰,接着才是抬上剩下几具尸体。 窝在水缸里的富志那,手里握着腰刀,耳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准备暴起杀人突围。 好在,对方似乎只是过来抬走他扔出去的婴儿尸体。 等了好半天,等到外面完全没声了,似乎已经抬着尸体离开。 富志那才轻轻推开了水缸盖子,慢慢探头出来,确定没人在,这才一瘸一拐,准备离开。 刚一出门,忽然两根棍子砸了过来。 富志那反应迅速,翻滚躲避,可下一秒,又是两根羊叉刺了上来。 他腿瘸了,完全没法快速起身,直接就被一根羊叉,刺穿了瘸腿。 “啊!我要杀了你们!” 剧痛之下,富志那怒吼出来,但怒吼和痛苦不能给他带来力量。 又是两根棍棒砸下,一根打落了他的腰刀,另一根砸在他脑门上。 当场给他砸的眼冒金星,之后就是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怕把这家伙弄死了,还专门没用武器,只靠七八对拳头,对着富志那拳打脚踢。 不片刻,就把人打到昏死过去。 “特娘的,这清狗太狡猾了,差点就让这厮蒙混过关,还好吴老大观察仔细,发现了这厮踪迹!” “吴老大,这满人大官被咱抓到了,快跟镇长汇报一下,这可是头等大功,说不定今年的税赋,镇长都能给咱免了。” “好!来几个人压着他,顺带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其他人跟我去向镇长汇报。” (本章完) 第87章 轻取澧州 第87章 轻取澧州 却说富志那被地方民兵生擒,对汉军的南下战略并无多大影响。 但总归是抓到了,这可是福康安的满人亲将,政治意义非凡,富志那的运气很好,暂时倒是不用被砍脑袋了。 汉军在石首休整两天,而后兵分两路。 一路由白楠领军南下,沿着虎渡河奔袭澧州,兵力不多,算上民夫在内,只有四千多人,但都换上了绿营的号衣,打的就是澧州官府不知道。 另一路聂宇亲自领军,也是汉兵主力,算上可战之兵,有着足足七千多的大军,走长江水路直击岳州府城。 华容县的何顺安,已经得到聂宇下达的军令,连带还有一部专门送过来的电台。 算上白楠手里的,汉军现在已有四部电台了,约等于十块“传国玉玺”。 澧州。 这里在前明属常德府管辖,为知府下辖小州,到了雍正七年,为了削弱常德府,同时作为两湖缓冲区,升为直隶州,与常德知府平级。 澧州直隶州,下辖石门、安乡、慈利、安福(临澧)、永定(大庸)共5县。 当然,澧州真正出名在于前知州何璘,在编纂《直隶州志》的时候,将李自成兵败身死澧州,改为了禅隐夹山寺为僧。 这个观点也得到了后世不少史学家认同,并力图能够找出证据进行佐证。 说回当下,澧州现任知州为潘承炜,对于富志那出兵北上荆州府的消息,他也是事后才知道,为此还提供了许多粮草和部分民船。 到现在,清军战败的消息,还未传来澧州,所以这家伙还在忙着审稿。 嗯,审《澧志举要》的新制草稿。 凡在任知州,总得干出些政绩,治民理政干起来太麻烦,还不能捞钱太过。不如纂修一下地方志,还能以此为由大捞油水,又可顺带着讨好地方士绅名儒,可谓一举多得。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城外……城外面来了一群官兵啊!” 潘承炜还在州衙内院忙着看稿子,忽然州同知急急忙忙跑来报告。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清朝官场喜欢在官职后面都加个台,用于作为尊称讨好,但唯有知县、知州不在其列,知县是品级太低,知州则是官职地位特殊。 潘承炜看向着急来报的州同,心底略有不满,但却没有发作,先问道:“李州同城外的官兵是哪里来的,来了多少人?” 李州同这时已经缓过来,想了想说道:“回知州大人,对方只说是富志那富总镇麾下的兵,奉了富总镇的命令,所以过来找咱们要粮,来的人也不少,粗略一看得有好几千人,但有许多民夫和骡车,看起来似乎真是来要粮的。” 一听有好几千人,潘承炜居然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心中暗骂富志那这个满人也是丘八,如此贪得无厌。 他都已经给了一笔钱粮,连带还赠了一批车船,对方居然还来找他要粮。 看到潘承炜的脸色变化,李州同有些意会,试探性问道:“大人,州库钱粮不足,咱们要不少给一些?” 不给肯定不行,这帮丘八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嗯,你去办吧!本州这里还有事。”潘承炜微微点头,不打算出面。 李州同拱手退下:“下官这就去办,保证把事情办的妥帖。” 过了好半天,正在澧州城外苦等的白楠,终于是见着城门开了,里面送出来许多钱粮辎重,连带还有出城迎接的李州同与胡州判。 知州不出面,就得他们两个佐贰官出面,要不然就太不给面子了。 李州同先是看了一眼白楠,确定自己不认识,不认识也正常,地方绿营那么多,怎么可能认识所有军将。 这不妨碍李州同笑脸相迎:“哈哈,将军勿怪,知州大人身体不适,所以不便出面,这些粮草还请将军收下。” “就这点粮草?”白楠脸色有些不好看。 李州同面色僵住,而后说道:“州库吃紧,大半余粮都支调去了湘西,实在剩不下多少,还望将军息怒啊!” 这话说的客气,但又挑明了,粮食都送去了湘西,给你家总镇(富志那)的顶头上司(福康安)去了,要是生气就去找福康安要去。 “哼!” 白楠一脸不快,但也没有说什么。 李州同松了口气,拿福康安来压富志那,也不是他们太过分,实在是粮食再给多了,那地方窟窿就补不上了。 几个人就这么盯着粮草辎重运出城,又有许多民夫、清兵上去搬运粮草。 白楠忽然来了一句:“这位大人,你刚刚说知州大人身体不适,那知州大人应该是在城中吧?” 李州同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知州大人确实身体不适,所以正在州衙休息。” “原来如此,那这城门为何白天也要关着?”白楠又问。 李州同叹道:“唉,还不是荆州的白莲教反贼闹得,虽然没有到这澧州来,却也引得澧州的那帮贱民,好多都想学那荆州反贼,故而知州大人才会下令白日城禁,只待富总镇一战灭了荆州反贼,这城禁就能解了。” “呵呵,荆州反贼。” 白楠突然间笑了,笑的李州同与陪同的胡州判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两位大人,你们见过荆州的反贼吗?” 李州同、胡州判同时摇头。 “这自是没有见过。” “不过本官听说,这荆州反贼着实凶悍的很,连巡抚都败于其手。当然,再是如何凶悍,荆州反贼也必不是富总镇对手。” 回答之余,还不忘拍一下富志那的马屁,反正拍马屁不费力气,也不吃亏。 白楠瞬间收敛笑容,淡淡说道:“那你们现在见到了。” 现在见到? 什么现在见到? 李州同、胡州判一下子还没理解意思,而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噗嗤~! 鲜血喷涌下,是李州同惊恐错愕的倒下。 旁边的胡州判更是吓到两腿瘫软,全然没想过白楠会这么突然暴起杀人。 “动手!” 杀了州同,一声令下。 “杀!” 本来还在帮忙搬运粮食的民夫清兵,猛然间暴起拔刀,就开始胡乱杀人。 一连砍翻好几个,余下的不是溃散逃跑,就是跪地投降求饶。 上千汉兵一股脑杀进城门大开的澧州城,澧州城墙光速拿下,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因为夺城速度太快,以至于骚动都来不及传入城内。 汉兵控制住各处城门,又迅速分兵出去,数支穿着清兵号衣的汉兵,到处维护弹压治安,抓捕可能闻讯跑出来捣乱的地痞流子。 也不会有地痞流子,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官兵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入驻州城了。 官兵什么名声,谁不知道? 躲都来不及,还出来捣乱作恶。 分兵弹压维持治安,白楠自己则率领亲兵,在活下来的胡州判的领路下,前往衙门抓捕澧州知州。 地图又能发出来了 (本章完) 第88章 还是要攻城 第88章 还是要攻城 岳州。 现任的岳州知府叫葛应滨,这家伙也是个倒霉蛋。他是乾隆五十七年来任,本来今年任期就该到了,连回京述职的人脉关系都已打点好。 只要熬过这最后一年,那之后不说前途无量,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么坏。 嗯,确实坏,葛应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有这么倒霉。 看着城外那旌旗招展,尤其那一面面旌旗上,纹刺的“大汉”字样,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城墙上,在葛应滨的身旁,巴陵知县已经完全慌了神。 巴陵知县满脸惊恐:“府台大人,这该如何是好?荆州的反贼居然来了我们岳州府,难道说富总镇的大军,已经全军覆灭了吗?” 事实上,一开始的汉军,并未亮出汉字旗,而是先用的富志那带的总兵大纛,准备再来一波诈取府城。 只可惜,这岳州知府葛应滨不是真傻,一看汉军是从长江来的,就觉得不对,而后又看到了汉军庞大的兵力。 当然,真正让葛应滨产生怀疑的,是汉军的队列实在太过整齐,整齐的都不像官兵了。 出于谨慎,葛应滨派了幕僚师爷出使,礼貌性的请求一份信物凭证,看看是哪里来的官兵。 然后…… 哪还有然后,派出去做使者的师爷被扣押,汉军亮出了汉字旗,直接不装了。 葛应滨人都麻了,他不过试探一下,这反贼就把旗号亮出来了,好歹也装一下啊! 葛应滨沉默无言,倒是身边的巴陵知县有些坐不住,只能把求助目光放到二把手的岳州同知钟浚身上。 钟浚也着急,当下提醒道:“府台大人,府台大人?” “怎么了?”葛应滨回过神来。 你还问怎么了? 一旁的通判赵德润有些无语,干脆说道:“府台大人,反贼大军已至城外,不论是何原因,哪里来的反贼,我等也该奋力守城,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葛应滨听闻连忙点头说道:“说的对,立刻传本府调令,让城中士绅都出人来守城,还有之前的那些民夫,也要来守城,再把府库也打开,粮食都取出来发下去。” 还好,这位岳州知府让人无语归无语,但还是晓得轻重,知道要以守城为先。 岳州城外,紧挨着洞庭湖的汉军营帐。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被汉军给扣押的幕僚师爷,这时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磕头痛哭求饶。 聂宇一脸和蔼笑道:“呵呵,本将军也非是什么好杀害命之人,只要你现在归顺,那自可保你性命无虞。” 一听要自己归顺,那幕僚师爷下意识有些迟疑,这从贼可是要杀头抄家的。 “不愿意?不愿意也行,拉出去砍了吧!”聂宇一挥手说道。 这幕僚师爷忙不迭磕头如捣蒜:“小人愿意,小人愿意投降汉军,小人还知道岳州城的兵力分布消息,都可以献给大将军作投名状。” 好家伙,脑子转的够快的,投降的同时,还要顺带卖队友来立功。 其实,也不能怪这厮卖队友,作为知府身边的幕僚师爷,他可是能真正接触到军情机要,所以知道面对汉军这几千、上万兵马,岳州府城的那点人压根守不住。 因为岳州府压根没兵可用,知府、同知、通判三个人商量着说要守城,但城里拢共就只有他们之前募集的民夫,算上士绅大户要出的家奴,这些加起来就是全部的守城“兵力”了。 满清朝廷为了防汉,不给地方官募兵调兵的权力,连他们募集民夫都有些在打擦边球,这些民夫本来是要支援给富志那。 现在正好被他们拿来顶上,守城可能会摊上事,但不守城一定会没命。 投诚的幕僚师爷,被带下去绘制岳州布防图,实际就是城内地方布局,包括碉楼、箭垛在内的各种军防建筑。 这也是岳州知府葛应滨在明知没兵可用,还敢于守城的最大倚仗。岳州城墙最高能达18米,有箭垛400多个,另有碉楼3座,看着都吓人。 才到下午。 “嘿嘿,大将军,这千里镜别说还真挺好用,那么远的城墙都能看的清楚,咱好像看见清狗的大官了。”陈有年手举望远镜,时不时就咋呼出声。 冯修永抬镜看了片刻,笑道:“大将军,那岳州知府的幕僚师爷虽然贪生怕死,但确实说的没有假话,城头上的守兵都是百姓服饰,显然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夫,而且还有经过任何操练,看来这岳州城已是我汉军的囊中之物了。” 陈有年一听冯修永说的话,连忙放下望远镜插嘴道:“大将军,什么时候攻城?末将愿做先锋!” 正在安静观察军情的徐三郎,也跟着放下望远镜说道:“末将愿为大将军下此城!” 翌日。 经过一天的募集民夫,此时的岳州城头上,已经遍布民夫青壮。这些青壮大部分都是茫然无措,突然就被告知来了反贼,又突然要他们过来守城。 好在知府大人还有良心,凡是上来守城的,每天都有二斗米的粮食可领。 当然,民夫们接受了现实,那些城中士绅的家丁们,就只剩下怨恨了。 他们是被知府给强征上来的,压根不想帮忙守城,甚至于他们的消息还非常灵通。知道荆州的反贼只杀官,不杀百姓和家奴,而且还会释放他们这些家奴,还家奴们自由身。 别问他们怎么确定是荆州反贼的,能来岳州府的,还来了这么多人,用的也是汉字旗,肯定就是荆州的汉军啊! 不光守城的家奴们怨恨知府,城中各家士绅也厌恶葛应滨的不讲规矩,连一句客套话理由都没有,就强征他们的家奴、钱粮。 好家伙,汉军都还没攻城,这就已经先一步人心不齐了! 却说城外,汉军正在利用人力滚轮起吊,把重炮从船上卸下,一共十五门大炮,另有五门炮被白楠带走,可惜没能用得上。 十五门重炮被民夫合力推到挖了一晚上,才挖出来的炮台阵地,而后进行填土固定。 “那是什么东西?” 葛应滨人都懵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火炮。 炮管简直长的吓人,而且还粗,这是红衣大炮? 旁边的钟浚、赵德润二人,同样口干舌燥,他们想过反贼会大举攻城,但没想过反贼居然还有红衣大炮。 虽然这红衣大炮怪模怪样,可这么长的炮管,比他们认知中的大炮大多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出来的。 光是推炮的民夫,就要十多人,就这还是装了炮车轮子。 钟浚呢喃说道:“这下麻烦了。” 城外汉军阵地,十五门重炮堂而皇之被推到炮台阵地,之后便是几个汉军炮手上前调整炮位。 他们已经在之前跟清军一战下,充分见识和认识到了自家火炮的威力,也差不多玩熟了该怎么快速瞄准发炮。 这时摸到火炮,更加轻车熟路。 炮手反复测算角度,之后直接试炮。 “快,快跑!”葛应滨惊呼道。 不跑不行啊! 汉军把炮管对准了城楼,还是他们所在的城楼,这要是打中了,谁都不晓得会怎么样。 今天加班 (本章完) 第89章 神速破城 第89章 神速破城 “轰轰轰轰!” 十五门红衣加农炮对着岳州城墙猛轰,其中只有三门炮是对准的城门楼,另外十二门大炮则分散式轰击两边城墙箭垛。 大炮填装统一都是圆锥形穿甲弹,没别的原因,就在于穿甲弹威力够大、穿透性和破坏力强,非常适合打城墙碉堡在内的攻坚战。 三发穿甲弹直接命中城楼,只听到轰隆连声巨响,城楼表面的青石墙砖炸裂,露出里面的夯土墙体,整个城楼建筑都仿佛摇摇欲坠。 好在葛应滨为首的岳州官员们跑的够快,看着城楼那炸裂的墙砖石块,里头的夯土层还在冒着灰烟。 “威力居然这么大?”赵德润满脸震撼。 葛应滨却是想到什么,连忙看向两边城墙,那里才是汉军火炮的重点轰击目标。 十几发穿甲弹打在岳州城墙上,到处都是青石墙砖炸裂的轰隆巨响。 凡是被轰击到的城墙,上面的民夫青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了,拦都拦不住。 这特么还怎么守? 葛应滨强自镇定道:“快!立刻弹压守城民夫,不要让他们再跑了,未战先跑的,一律以逃兵罪格杀勿论!” 逃兵罪?可他们是民夫,不是兵啊! 手下的衙役们腹诽,但也没办法,知府大人下令,他们纵使心中惊恐,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这些被迫折返的衙役们,害怕被汉军的炮弹轰击,全都不敢起身,只能匍匐蹲在女墙后面,对着那些民夫呵斥威胁。 “他娘的,都不许再跑了!再跑的都按逃兵论处,逃兵的不光自己要死,你们的家人也要充作劳役。” 衙役们知道民夫的弱点顾忌,这么一番喊话下来,再加上往日欺压百姓带来的积威,还真就唬住了许多民夫。 一时间,民夫青壮面面相觑,既害怕下面的汉军大炮,也害怕官差衙役们的威吓。 民夫们进退两难,而那些混在民夫里的大户家奴,他们却是明白的很。 民夫连兵都算不上,哪能判的了逃兵罪? 几个家奴围成一片,小声议论起来。 “看来这城怕是守不住了,咱们得找个机会,反正献城了。” “可老大,就咱们这几个人,怕是一动手,就得被扑灭了吧!” “没事,我们可以看准机会,再去联系一下其他几家,看看他们有没想法,总不能给这帮狗官送命了不是?” “这倒也是,那我去联系吴老爷家的,他家的李三跟我吃过茶。” “我去找老刘,他是黄老爷的马夫……” 三言两语间,几个家奴就约好了要临阵献城反正。 正当这时…… “轰!” 下面的汉军还在持续放炮,忽然就是一发穿甲弹,直接命中了城墙箭垛。 箭垛青石砖炸裂,巨石乱飞,刚好一块巨石,击中一个衙役的脑门。 这衙役前一秒还在凶神恶煞,吓唬所在城墙的民夫青壮,下一秒就被巨石飞过来开瓢,脑袋都被巨石整个砸烂,豆腐伴着番茄酱撒了一地。 这下好了,周围的民夫青壮全都吓坏了,呼喊着四散而逃。 汉军大炮连续轰击一个时辰,正面的岳州城墙已经看不到一块完好,墙体表面贴着的青石巨砖都被穿甲弹扒开的差不多,随处可见裸露的夯土墙体以及坑坑洼洼。 时机差不多了,聂宇拔出腰间唐刀:“全军攻城!” 几百人穿着甲的汉兵,早已做好了攻城准备,立即扛着简易的攻城木梯,就往岳州城墙发动冲击。 城墙上,有愣头青的衙役看见汉军攻城,惊恐喊道:“不好!快,堵住反贼,别让他们爬上来。” 没用,完全没有民夫敢过去,他们这时还没跑,都已经算心理素质过硬了。 那愣头青衙役没办法,只能自己带着十几人往前去,看着木梯已经搭了上来,顶部还有铁制钩爪钩住墙垛,推是推不倒了,就地取材捡起地上的碎石头就往下扔。 十几米高的地方,扔石头往下砸,那还是很致命的。 但致命归致命,衙役们才有多少人,能扔下多少石头,而汉兵攻城的战兵可太多了。 而且,这些人到底只是衙役,再加上心底恐惧,压根不敢瞄准了扔,大部分石头都扔空了,侥幸扔中几块也被汉兵及时闪躲,没砸中脑袋致命部位,顶多就是砸到胳膊手臂。 砸到胳膊,骨折重伤了,但都没死。 攻城的甲汉兵爬的很快,十几米高的城墙,三两下就爬了上来。 “啪!” 第一个登城的甲汉兵叫黄狗子,他才刚奋力爬上来,就看到一个衙役手里正抱着石头,看着自己在发呆。 黄狗子咧嘴一笑,那衙役吓得手里石头落地,连忙就要拔刀挥砍,但黄狗子速度更快,纵身一跃而起,手里拎着刀就是一刀竖砍下去。 “噗嗤~呲啦~~!” 锰钢唐刀的锋锐,带着黄狗子自身的体重,一刀势大力沉的砍了下去,连皮肉带骨头都被竖着砍碎切烂。 一个大活人,瞬间变成两个半人。 那衙役一时还没立刻死掉,嘴里还在张合着,发出“嗬嗬”声音。 如此恐怖场面,给周围的衙役都吓坏了。 “啪!” “啪!” “啪!”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又是好几个汉兵陆续登上了城墙,每个都穿着甲,有几个还明显比黄狗子更高大,也更健壮。 “跑……跑啊!”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是一个字,跑! 这时候哪还有什么愣头青,再怎么愣头青,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他们不光自己逃跑,还专门往各处城门,那些民夫青壮把守的墙段逃跑。 城中。 葛应滨一眼便看到城墙骚乱,似乎还隐隐夹杂“反贼破城”的呼喊。 葛应滨反应很快,转身就往衙门快跑奔去,明明是穿着官袍再跑,愣是跑的健步如飞。 眼看知府就这么跑了,同知钟浚、通判赵德润二人对视一眼,也连忙前往各自在城中的私宅。 三位顶头上司跑路,余下岳州大小官吏,哪还有什么顾忌,要跑的就赶紧走,现在走说不定还有时间带上银子,走晚了连命可能都得交代在这了。 却说城墙上,登城的汉兵已经越来越多,很快就突破到了百人,汉兵迅速结成小型攻城战阵,就朝着其它城门发动进攻。 实际上,已经没必要进攻了,因为之前那十几个街役的逃跑乱冲,其它城门勉强麻着胆子留守的民夫青壮,早都被吓破了胆。 汉兵一路杀过去,不是空无一人的城门,就是拥挤踩踏的民夫青壮。 城墙路面,随处可见都是民夫尸体,不是被汉兵杀的,全是逃跑的时候,争相踩踏推搡而死。 抽象是真的抽象! 这岳州知府也是真能想得出来,能让一群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操练,还是临时征召上城墙的民夫青壮来负责守城。 这样要是真能守住城,那还要军队干嘛? 民夫青壮士气全无,见到汉兵不是拥挤逃跑,就是跪地乞降,而被知府强征守城的大户家奴们,他们倒是稍微好一些,甚至还有部分准备趁乱反正献城。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及串联动手,汉兵倒是先登城了,连带着还把民夫青壮给“杀”溃了。 没办法,那些已经互相串联的大户家奴们,只能干脆就地响应反正。 “杀清狗!迎汉军!” “杀清狗!迎汉军!” “……” 几声带头反正的呼喝下,大户家奴们集体反正倒戈。 岳州攻城战,从汉军大炮开始轰城算起,到岳州主城门大开,汉兵大军入城,拢共也才不过两个时辰。 如此破城速度,简直堪称神速了。 “清狗的知府呢?清狗知府跑哪儿去了?” 陈有年一手拎着把唐刀,身上还披着甲,一看就是员莽夫猛将,进城就到处咋呼问道。 马上有衙役跪着上前说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知府老爷……呸!那狗官知府应该是回衙门了,他把银票都放在衙门里了。” “赶紧给我带路!” “是!是!” 总算下班了! (本章完) 第90章 澧州 岳州怎么就没了? 第90章 澧州 岳州怎么就没了? 岳州知府葛应滨没能逃掉,因为他舍不得自己两年履任下来贪得的银票,在回府衙后院拿了存银票的箱子,准备翻墙跑路的时候,正好被赶来衙门的汉兵逮住。 与之差不多,同知钟浚也在回家拿钱的路上,被衙役带路过来抓捕的汉兵堵了正着。 通判赵德润,作为岳州府的三把手,这家伙遇上的知府、同知比较强势,平日里很难说得上话,连贪银子也是分的最少的,眼见城中局势愈发危急,索性只带少许银两,换了身衣装就趁乱逃走了。 巴陵知县倒是降了,跟他在一起的县衙属吏也跟着降了。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嗯,这巴陵知县没那么恶贯满盈,还没到附郭省城的地步,但附郭府城的知县,同样也不好做,说话贪污轮不到他,背锅担责任他第一个上。 在这一众府城官吏里面,这家伙居然还是个难得的“清官”,实在是附郭知县没人权,做事还是贪污,都得看知府脸色。 聂宇攻下岳州城的第二天,白楠轻取澧州直隶州消息,通过电台发报回来。 汉军至此横跨三州,兵锋迫近常德、长沙。 之后就简单了,聂宇先以电报下令,对岳州、澧州的大户士绅,强制推行剪辫易服,不剪辫易服的也可以,那就抄家流放。 男的全部贬为官田佃户,送到荆州种地,女眷则打散了配给汉军孤身将士为妻。 在汉军大刀大棒的威慑下,两州大户们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就范,汉军又同时分兵出击,向着两州所辖诸县陆续扫荡杀去。 紧挨着长江边上,亲眼目睹汉军顺江南下洞庭湖,如今又见到汉军大部队南来,临湘县令心知府城已经没了。 这家伙没有想办法守城,也没有选择投降,而是穿好了官服,面北遥拜,接着一根绳子上吊自尽。 临湘县不战而降,剩下一座平江县更厉害,去年刚到任的知县陈光诏,居然直接留下官印乔装逃跑了。 说起来,这人还挺有意思,因为他声名不显,属于典型的贪官污吏,但好巧不巧被一本《劝戒录》的小说给记载下来了,里面专门以他为情节杜撰了一篇笔记故事,讲的东西涉及风水玄学的始吉终凶。 属于是地方小贪官,以莫名其妙理由在史册留名了。 临湘、平江、华容三县全下,岳州府全境就算都落入到了汉军手里。 与此同时,澧州汉军也通过澧江水路,先后轻松拿下安乡、石门、慈利三县,仅在走陆路攻打安福县时候,才终于碰到了差错。 也不能说是差错,只是安福县令自知无法抵抗,便先一步派出多批信使,南下常德报讯求援。 信使派出去的当天,安福县就城破了,县令跳城自尽,典史逃跑,大户们献城投降。 澧州仅剩一方偏远的永定县未下。 …… 常德。 距离安福县陷落已经过去了三天,被安福县令派出的信使跋山涉水,终于有两队抵达常德。 “你们刚刚说什么?反贼拿下了安福县,连澧州也丢了?哪里来的反贼?”兴肇满脸震惊问道,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荆州的反贼都还没平,怎么澧州又冒出来一股反贼,还把澧州这样大城都打下来了? 关键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莫不是这安福县令以讹传讹,听到一点谣言就过来报信。 信使满脸惊恐,只不住磕头说道:“小人也不清楚,太爷让我等来传信,只说澧州已经大半失陷,反贼大军打的都是汉字旗号,应该……应该都是荆州来的反贼,听说荆州的反贼喜欢用汉字旗。” “荆州来的反贼!?”兴肇听完更懵了。 富志那不是才带着六千平贼大军去了荆州,怎么荆州反贼还有余力南下,甚至还打下了澧州城? 一瞬间,兴肇的心里头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也是知道兴肇在想什么,另一信使又补充道:“大人,小人记得那些荆州反贼,似乎穿的都是官兵的号衣,要不是打着汉字旗,太爷都认不出他们是反贼……” 嗡~! 这下不用疑惑了,兴肇顿觉一阵头晕眼,差点就要当场晕厥过去。 官兵号衣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到,尤其还卡在了这种时刻,富志那的大军北上荆州正好音讯全无。 兴肇此前还以为对方是忙着剿贼,来不及跟常德府送信,现在来看,这哪是来不及,分明就是已经战败,再往坏处想,怕是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六千平贼大军,虽然成分复杂,但好歹也有四五千可战之兵,这样都打不赢荆州反贼,甚至荆州反贼还有余力南下攻打州城。 兴肇挥挥手退去信使,接着认真思量起来到底该怎么办。 问题兜是肯定兜不住的,他只是荆州将军,又不是湖广总督,连湖南巡抚都算不上,现在身居常德经理军务,已经算是在越权行事。 就算不越权,这反贼打下了澧州,他这小小荆州将军,也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荆州将军只是荆州满城的将军,不是两湖的将军。 地位崇高是崇高,但实权上也很有限。 反复思量半天,兴肇打定主意,他得先甩锅,连忙回到府衙就去写折子。这常德的大官现在就他一人,锅必须得丢出去,丢给谁都好。 熬夜写了一晚上折子,写到天亮,兴肇睁着乌黑眼圈,总算把四份甩锅折子都写好了。 一份折子给武昌的湖北巡抚惠龄,质问他荆州反贼怎么回事,为何到了湖南。 一份折子给长沙的湖南布政使郑源璹,让他从速配合剿灭澧州的反贼,并暗示反贼是湖北来的,这家伙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一份折子写了两本,一本给辰州的两江总督福宁、湖南巡抚姜晟,一本给湘西的福贝勒福康安,让他们帮忙出兵剿灭澧州反贼。 最后一份折子直接给朝廷,向朝廷揭发湖北形势已经彻底糜烂,说的越严重越好,总之就是把他自己在常德的失察之罪给摘出去。 四份折子,一共五本,写好了又去找常德知府胡文铨润色署名,这时也顾不得满汉有别了,得赶紧把这口大锅扔出去再说。 了好几天,总算把折子用快船发了出去,马上又有坏消息传回。 岳州府也丢了,还是全境沦陷! 兴肇人麻了,湘西苗子都还没解决,常德府突然就成跟反贼对峙的前线了。 荆州反贼真是白莲教的乱军暴民? 怎么会这么能打的? 该死,惠龄这狗奴才,他为了掩盖丢城失地的罪责,居然刻意隐瞒如此严重的军情不报。 (本章完) 第91章 先打白莲教 第91章 先打白莲教 澧州、岳州被汉军攻占,仅剩下一个永定县,孤城自保。 永定县令顾杏章现在慌得一批,也追悔莫及,因为他的北边的就是汉军,那可是传言里打败了巡抚,又杀死了荆州知府在内诸多地方大官的凶狠反贼。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掏空家底的使银子贿赂,好不容易举人功名补了知县缺,以为不说肥缺,好歹也能回本,却不想转头就遇上反贼了。 连知州大人都殉国了,他这小小永定县能挡住个屁! 占据了澧州的白楠,都还没顺(澧)江南下,永定县令顾杏章几乎是两天一封加急书信,什么也不说,就是求援,不停求援。 两天一发的求援信书,把兴肇脑子都给吵烦死了,关键他还不能呵斥,呵斥了就有纵容反贼通敌之嫌,只能一封一封回信安抚。 派兵是不可能派兵的,一个也派不了,他都已经丢了一千满洲兵,再丢一千满洲兵,那他这荆州将军也不用干下去了,就是爱新觉罗的姓氏也难保得住他。 兴肇暗中期望汉军千万别南下,至少在湘西的援兵来之前,可千万别南下,否则他是真挡不住。 同一时间线的武昌府城,惠龄也刚获悉汉军大举南下,接连占据澧州、岳州,兵锋逼近常德府。 惠龄是真不想知道,但没办法,武昌紧挨着长江,汉军走长江入洞庭湖,沿岸的民船商贩都看见了。 地方官不敢怠慢,几乎是快船加急的把消息送给巡抚大人,同时请求巡抚大人出兵。 都筹钱筹粮的募兵几个月了,又听说现在汉军倾巢而出,荆州防御十分空虚。 对于地方士绅的出兵请愿,爱民如子的巡抚大人,肯定不能让治下士民失望,那就……先写折子吧! 肯定得赶紧写折子了,要怪就怪雍正吧! 都是雍正明确了密折制度,给了天下官员写密折互相检举告发之权。 所谓奏折,实际指的便是清朝开始制度化的官员密折,因为密折变成了确定的制度,你也可以不写密折,但架不住身边的同僚写。 官场可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不断往上爬,今天你不写密折,可能明天就被莫名其妙罢官,完事了才晓得是因为同窗写密折检举你贪污。 是不是真贪污不重要,因为皇帝看到了密折里头你的“贪污证据”。 总有傻缺说乾隆明君,殊不知乾隆一朝,可是发生过130多起的文字狱,乾隆更是动辄以喜好,在官员奏折里谩骂批驳。 今天说这个汉大臣居然敢跟满大臣一道称奴才,是不是想高攀,明天又说那个汉大臣分开称臣,是不是看不起八旗满大臣? 兴肇、惠龄,这俩一个在湖南,一个在湖北,几乎同时写折子,给自己找理由甩锅。 当然,这俩也怕乾隆真的发怒,还是在奏折里给出了一套解决方案。 兴肇想请旨从湘西调兵,最好让福康安福贝勒亲率大军北上,剿灭胆大的汉军。 惠龄更干脆,他直接不管汉军了,转而把矛头对向了白莲教。说白莲教乱民在湖北已有尾大不去之势,不能再任由白莲教作乱了,必须出重兵围剿,可能还得从河南、川陕外省调兵合力剿贼。 很显然,这是惠龄在狮子大开口,但这大开口又开的很是时候,因为湖北以西那些白莲教肆虐地方的州府官员,他们上奏白莲教大起义的密折,刚刚才被乾隆和嘉庆看到。 紫禁城,乾清宫。 嘉庆新登大位,喜怒尚形于色,满脸震怖道:“白莲教大起义!宜昌、襄阳、郧阳三府都已糜烂,仅余府城可保,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的?” 嘉庆曾听自己的老师朱珪讲过,这大清的乾隆盛世并不如表面尽善尽美,各地都有贪官污吏、害民虐民现象。所以这位“清仁宗”始终想着,等自己登基以后,就得对国家进行改革,祛除国家的沉苛弊政,惩治官场朝廷的贪污腐败。 先不用管嘉庆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看一个“清仁宗”的庙号,就知道大体上应该是失败了。 “咳咳!” 乾隆倒是显得很淡定,故作无意瞥了一眼下手的嘉庆,接着对跪呈奏折的和珅说道。 “和珅,湖北白莲教之乱,已经糜烂很严重了吗?”乾隆问道。 和珅跪在地上,也不起身,恭谨说道:“回太上皇、皇上的话,奴才这里也是才得知,没想到区区的白莲邪教,竟能蛊惑愚夫愚妇,在湖北偏远省地,闹出如此巨大动静。” 听着似乎是也不知道,但却几句话间就将白莲教起义,给说成了一群邪教头子,蛊惑愚昧百姓闹出的乱子。 这前后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乾隆似乎听出来,但又懒得去多管,继续问道:“朕记得,不是才让福康安调富志那去平叛了吗?” “这……”和珅面有难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朕赦你无罪。” 乾隆有些不悦,他实际看出了奏折日期上的猫腻,只是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和珅太好用了,比曾经的李侍尧还好用,如此好用的敛财工具,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 和珅一看乾隆有些怒意,当下也是见好就收,连忙说道:“镇筸总兵富志那在荆州遭遇白莲教反贼埋伏,寡不敌众之下已经全军覆没(兴肇润笔),白莲教反贼趁机南下并吞了岳州、澧州,加之襄阳、郧阳、荆门、宜昌、施南,如今都已成了白莲教反贼祸乱之地。” 听到和珅回答,饶是淡定的乾隆都有些吃惊了,他只以为白莲教就是愚弄百姓,却不曾想到这才过了半年不到,就已经快占据半个湖北了,连湖南都遭到了白莲教渗透。 乾隆连忙接过奏折,亲自翻看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这哪是什么普通邪教愚弄百姓,分明就是一帮蓄谋已久的反贼,在阴谋造反了。 “大半个湖北都快丢了,朕这个太上皇反而是最后知道的!”乾隆怒骂着就将手里奏折,给砸到了和珅身上。 “太上皇息怒!切莫为了一群邪教反贼,伤坏了龙体。”和珅压根不敢躲,只跪伏在地,把头埋的更低。 嘉庆这时也顾不得扳倒和珅的大好机会,连忙说道:“汗阿玛,白莲教祸乱半个湖北,应当立刻出兵进剿,绝不可坐视白莲教反贼坐大啊!” 骂归骂,让乾隆杀和珅肯定是不行的,这家伙可是如今大清的钱袋子,杀不得。 乾隆接连骂了好几声狗奴才,对这和珅又是一番敲打,方才把话题转了回来:“白莲教如今正祸乱半个湖北。和珅,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之前让富志那进剿白莲教,就是和珅出的主意,这个主意本身肯定没有问题,因为富志那可是福康安的亲信爱将,问题只在于富志那居然打输了,连人都战死了(兴肇猜的)。 和珅听到乾隆问策,心知应该是先揭过了,仔细想了想说道:“回太上皇话,奴才以为,如今这湖北的白莲教反贼,表面上来看势大难治,实则却是外强中干、根基浅薄。仅从湖北各州府的奏折,这些白莲教的反贼只是看来气势汹汹,然则并无攻略州府大城能力,只要朝廷出重兵围剿,反贼弹指可灭。” 这话说的对不对不清楚,反正乾隆还是认同的,因为奏折里没一个州府大城陷落,只说州府大城请求朝廷发兵救援,平定反贼。 这说明白莲教的反贼,并无攻城能力。 嘉庆提出质疑道:“那荆州反贼是怎么回事?” 和珅微微一笑:“皇上,这荆州反贼也只是白莲教的一支,这在湖北巡抚的折子里已有提过。而且,相比起荆州反贼而言,我大清在湖北的大患还是当属襄阳白莲教为重。 说到襄阳,和珅笑容收敛,认真说道:“太上皇,襄阳知府日前上了密折,襄阳白莲教已经与郧阳白莲教合流,二府白莲教徒聚众数十万,以一王氏寡妇为首领,正兵逼襄阳府城。” “一旦襄阳被破,那这湖北可就……” 后面的没说下去,但乾隆已经知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惠龄、兴肇这俩在密折上互相打小报告的隔空斗法,终究还是惠龄棋胜一筹了。 满打满算才一万多人的荆州汉军,对上数十万人的襄阳、郧阳白莲教合兵,那肯定得先打白莲教啊! 几十万白莲教,哪怕去掉夸大,去掉老弱妇孺,也能剩下十几万大军。 十几万大军,放到没啥精锐的湖北战场,简直就是天灾噩梦了。 对比只是受到了汉军兵锋压力的兴肇,他这点压力哪比得上襄阳几十万白莲教大军,给朝廷的压力更大。 甚至于,乾隆还认为这是兴肇故意在找借口,为富志那还有自己甩锅。 (好困!) (本章完) 第92章 白莲教的狂欢 第92章 白莲教的狂欢 河南、陕西、四川、湖北四省之兵,合力进剿襄阳白莲教。 这是乾隆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兴肇呈奏汉军进占岳州、澧州,乍一看乱子不小,但比起襄阳、郧阳白莲教合流,发动几十万教众大军,那反而都不算什么了。 不过,乾隆还是给常德的兴肇发去一道谕旨,给了对方暂署湖广总督衔,令其在常德厉兵秣马,从速剿灭湖南流窜的白莲反贼。 嗯,乾隆看来这汉军无非就是流窜进了湖南的反贼余部而已。 没办法,湖南离北京太远,而地方官员大多为了推卸责任,动起了春秋笔法,惠龄这个巡抚还带头浑水摸鱼,故意转移朝廷的视线,就连兴肇自己润色出来的奏折内容,都与实际差的太多。 综合比较下,乾隆会做出这种误判也不奇怪。 应该说,历史上的白莲教大起义,乾隆从始至终都被地方蒙蔽,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直到驾崩前都还觉得白莲教不过疥癣之疾,弹指可灭。 乾清宫里头,太上皇刚刚御笔定下了四省大军,合力清剿襄阳白莲教的圣旨。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北,白莲教的壮大速度也比奏折上来的更快,先是王聪儿、姚之富为首的襄阳白莲教义军,与郧阳的白莲教义军合流,兵马人数迅速壮大至数十万。 而后,王聪儿没有选择带兵入川,因为荆州有一支实力强大的大汉军,对方将湖北巡抚、湖南的剿贼大军都给打的落流水,大大提振了白莲教起义军的军心士气。 哪怕有白莲教的聪明人猜到,荆州汉军不是自家兄弟,只是打着他们的旗号,但这都不重要,清军败了就行! 清军败了,那他们就没了威胁! 没有威胁了该咋办? 当然是调头去打襄阳了,欲得湖广大地,襄樊肯定得到手,先打襄樊,再下郧阳,而后北伐中原,一举夺得天下,建立属于他们白莲教的真空家乡。 几十万白莲教军突然折返回来,做出要攻打襄阳的架势,直接给襄阳知府洪世佺人都快吓瘫了。 “这……白莲教反贼怎会去而复返?他们难道真要来打襄阳城?”洪世佺满脸惊恐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 光是樊城对岸的反贼,就已经快把樊城淹没,还好他们足够谨慎,没有重新搭建浮桥,试图恢复襄樊交通。 要不然,反贼怕是这会都已经通过浮桥,渡江攻克襄阳大城了。 洪世佺的幕僚师爷说道:“府台大人!久守必失,应当立刻派出信使,前往武昌请求巡抚大人发兵救援啊!” “本府这便回去写信,务必让抚台大人从速发兵!” 洪世佺经过最开始的慌神,这时也已冷静下来,又对身边属官说道:“还有你们,立刻在城中募集守城民夫乡勇,告诉他们,城外的都是白莲教反贼,不是什么大汉军,他们只会杀人放火,抢走你们的土地田产,连带还有你们的人命。” “再让士绅大户们都得捐钱捐粮,打开府库和粮仓。平日里你们贪污,本府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情势危急,若有谁还敢这时候伸手,就休怪本府翻脸不认人了!” 如此一番粗细安排下来,原本有些骚乱的襄阳城,瞬间又恢复到了井然有序,士绅大户出钱出粮,完全没了往日吝啬,百姓同样也是难得与官府同仇敌忾,上了城墙充作守城民夫。 没法子,如果是汉军来此,可能还真有好些人会心怀异心,想要搏一把荣华富贵,再不济也是两头下注,保全身后家族。 家族大于个人,大于土地,大于财产,也大于朝廷。 可白莲教是什么名声,杀光地主,抢光地主财产,抢光地主的土地,这要是降了,怕是也难保得住家族性命。 洪世佺看着城外白莲教,心里也是倍感凄苦,这难道就是英都洪氏的报应吗? 嗯,英都洪氏,洪承畴的那个洪,洪世佺不要脸一些,也可以自称是洪承畴的后人。 今年是嘉庆元年,距离《贰臣传》刊示天下,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已经晓得鼎鼎大名的洪承畴,实际就是一个背主“贰臣”。 乾隆甚至多次下旨指出,这些“贰臣”遭际时艰,不能为其主临危授命,实在是大节有亏。尽管这些人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但功劳不能抵过,就算有子孙还在朝廷为官,他们也还是背主“贰臣”,应该受到忠臣唾弃。 好家伙,属实用完了就扔,跟厕纸一样。 这本《贰臣传》颁布以后,有没有用呢? 有用倒是有用,就这么说吧! 洪世佺与洪承畴的血缘关系,其实已经很远了,但他却是英都洪氏最后一个进士。而且终其一生也只做到了襄阳知府,还是靠着送银子贿赂,加上政绩斐然才慢慢升迁上去。 襄阳这边面对白莲教几十万大军围困,俨然形势危急。而往南的当阳白莲教,他们实力孱弱,打不下来州城,但同样也趁机出兵,向北欲取远安县,扩大自身势力范围。 湖北的西南地,宜昌、施南二府的白莲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流到了一起,还打出了“古元真王”旗号。 称王的是张正谟,这“古元真王”则来自白莲教的经典,因为白莲教经典教书都是以“古佛”、“混元”为开头,张正谟取二字结合,自称“古元真王”,以王命号令湖北西南的数万教众。 聂宇之前跟张正谟定下,以老爹聂杰人为掌教首领,而张正谟为掌教军帅,这约定显然已经不作数。 特么张正谟都僭越称王了,哪怕这王号不伦不类,那也是王了! 自称王以后,张正谟便志得意满,仿佛真有了冥冥中的天命眷顾,而且汉军又连续打败巡抚、湖南清军,进占三州之地,同样也给了张正谟信心。 聂家父子都能打下这偌大地盘,自己堂堂“古元真王”,有天命加护,自然也能办到。 襄阳白莲教打襄阳,当阳白莲教打远安,那张正谟就去打宜昌,他要打下宜昌府城,作为自己之后称王建国的王都。 湖北以西已经乱成一锅粥! …… 此时此刻,与湖广毗邻的四川。 在湖北白莲教乱的影响下,尤其是汉军打出来的赫赫战绩。经过商旅们的口口相传(添油加醋),都还没出省就已经面目全非。等消息传至四川百姓耳里,版本不说五八门,那也是越传越离谱。 湖北境内,还只是汉军击败巡抚,到了四川,就已经变成了巡抚、知府等战死,十万清军全军覆灭。 别管湖北哪来的十万清军,反正四川受官府压迫的穷苦百姓都信了,那些底层的白莲教徒也信了这些离谱谣言。 原定计划,应该九月才举兵响应反清的四川白莲教,已经忍不住,他们决定提前起义,响应湖北的白莲教兄弟。 不过四月初夏,达州直隶州教首徐天德率先起兵反清,而后东乡(宣汉)教首王三槐、冷天禄也陆续率众发动暴乱。 四川白莲教大起义提前爆发! (本章完) 第93章 八旗糜烂 第93章 八旗糜烂 今年四月初夏,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全面爆发,甚至爆发的速度比之历史上还要早,起义规模也更加迅猛剧烈。 整个四川加上云贵三省,面对白莲教的突然举事反清,地方官府毫无准备,只能被动守城。 先是达州教首徐天德、王登廷师徒在亭子铺举事,旬日之间便拉出上万人马,对外号称达州青号军。 紧接又是东乡县,早与徐天德所部白莲教有着联络的王三槐、冷天禄(冷俸)师徒,也跟着在桃乡聚众万人,发动暴乱起事,并跟着也自称白号军。 青号、白号两支白莲教义军,一经举事便迅速合流,双方共同举兵数万强攻东乡县城。 东乡县城仅坚守一天,便被义军攻破城门,东乡(候补)县令陆霖、典史杨永锡都被义军杀死,脑袋当众斩了吊在城墙旗杆上,无头的尸体也被扔去了荒野喂野狗。 消息一经传出,达州知州震怖,第一时间封锁州城,同时又往成都府方面派去求援信使,请求四川总督英善火速发兵救援。 这里说明一下,四川、陕甘、直隶属于清朝比较罕见,只有总督而没有巡抚的特殊省份。 因为满清搞总督常设,本质是为了制衡权力太大的巡抚,让督抚互相掣肘监督。但四川、陕甘都属于军事重地,藏地、西域、青海可不太平,云贵西南也常有苗民起义,需要总督来独揽大权,镇压叛乱,而不是跟巡抚相互内斗。 直隶总督就更简单了,这里是皇帝脚下,设巡抚完全没必要,浪费财政,还容易发生督抚龃龉。 乾隆先后裁撤甘肃巡抚、川陕总督,改为陕甘总督与四川总督,都兼巡抚事,那些地方官员自然也看到机会,数次上奏请求湖广总督、闽浙总督也能兼地方巡抚事,但都被乾隆无情批驳。 这是当然的,乾隆好大喜功、贪婪暴虐,却也不是真的昏聩(他只是真的坏),陕甘总督、四川总督还好,真让湖广总督、闽浙总督兼地方巡抚,那汉人还不翻天了? 早起事有早起事的好,晚起事也有晚起事的妙! 就比如这会儿,四川白莲教的徐天德、王三槐等人,提前了半年发动起事,响应湖北白莲教的兄弟,各种准备上难免有所仓促,但他们仓促,四川官府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凡再早两个月,或者再晚半年,已经带兵出川赶赴湖北战场,准备合兵围剿白莲教的孙士毅就得跟他们撞上了。 孙士毅这家伙名声不是很大,但却是如今四川仅剩下的能战之将,其人先后参加过镇压台湾林爽文起义、平定安南阮惠之变、平定廓尔喀之乱,以及配合福康安大军镇压黔贵苗子。 现在,听闻湖北白莲教势大,还有个叫张正谟的教首,居然敢自立为王,简直不拿大清放在眼里。 所以,就在一个月前,这家伙先是移军秀山,接着进兵酉阳,如今已经通过酉阳进入到了来凤,准备去给张正谟的屁股来上一刀。 福康安、和琳不在,能打的孙士毅又刚走,四川正好处于无将可用,无兵可调的真空期。 王三槐、徐天德先是打下东乡县城,准备看看官兵反应,结果等了好多天,官兵一个没来,反而达州州城封锁城门,还破坏了护城桥,一副打算死守样子。 这下,他们放心了,看来官兵空虚是真的,两部旋即分道扬镳。 徐天德的青号军转战往西,准备打一打成都府城,试试强度。 王三槐的白号军则转战川东,准备取夔州、石砫等地,作为立足根基。 如果王三槐运气足够好的话,应该能追上孙士毅所部清军的尾巴。 (蓝色为清军,红色是白莲教) …… 四月中旬。 王三槐一路率军趟过了前江南坝镇,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反而不断吸纳路上的百姓游勇,军队规模进一步壮大。 等大军来至开县城外,王三槐所统白号军,已有近三万多人。 开县县令腿都吓软了,居然当场不战而降,王三槐轻松拿下了开县,那投降的开县知县小命还是没能保住,脑袋被王三槐砍了祭旗。 开县丢了,吓坏了夔州知府,这家伙连忙派遣几路信使,分别去往成都和酉阳请求援兵。 至五月初,已经动兵到了施南府的孙士毅获悉消息,知道四川老家居然冒出了白莲教的反贼,也不去湖北剿贼了,连忙回军救援四川。 孙士毅的大军回师夔州,正好与准备攻下夔州府立足的白号军撞上,两边很是打了一仗。 王三槐兵力占优,但战力不精,而孙士毅能打是能打,可手下也没多少善战精兵。 王三槐打了几场,发现压根打不下来,索性发挥流窜本事,当下折返回兵东乡县,准备去找徐天德的青号军会合,共同对抗这头半路杀出的孙老虎。 孙士毅见王三槐跑了,当下也是紧随其后,率兵一路追赶。 而此时此刻的徐天德,这家伙刚才在岳池一战击溃了成都八旗军,领军剿贼的成都副都统佛住当场战死,随军的绿营千总徐文英、把总唐达及其弁兵乡勇数千,尽数被义军击毙溃散。 这一战同样打的徐天德非常无语,因为他并没打下岳池县,纯粹是屯兵岳池乡里,准备攻城的时候,来了一支八旗大军。 徐天德开始还很谨慎,这可是传说中的八旗天兵,可随着佛住领军入驻岳池县,准备督兵扼河守御。才没过几天,驻城清军便是劣习复发,先后强占民房、淫掠民女、豪夺民物,短短几天时间,就搅和的岳池县城民怨沸腾。 然后…… 岳池县大户百姓偷摸出城,给白莲教充作内应,双方里应外合之下,趁夜渡河突袭,清军猝不及防下,一路兵败如山倒。 带头虐民享受的佛住,直接在睡梦中被斩首,绿营千总徐文英、把总唐达仓促之下,想要带兵突围,但寡不敌众,全部战死。 这一战打下来,给还在成都府等捷报的成都将军观成、四川总督(主管西藏)英善全都整懵了。 八旗军糜烂他们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会这么烂,荆州八旗军败给了荆州白莲教,如今成都八旗军也败在了达州白莲教手里。 八旗军战败,四川总督英善只能亲自上阵,同时与成都将军观成联名上奏,请求朝廷火速发兵剿贼。 这下好了,乾隆定下四省大军共剿湖北白莲教,还没开始实行,就已经先行破产了! (本章完) 第94章 又该扩军了 第94章 又该扩军了 聂宇现在还不知道,四川的白莲教居然提前举事了,还一不小心就灭了一支八旗,惊得四川总督亲自上阵。 乾隆定下四省大军合兵进剿湖北战略,尚未实施就已先行破产。 四川清军已经确定来不了,而陕甘清军同样也没功夫南下湖北,跟惠龄合兵剿贼了。 因为现任四川总督英善,马上就得在岳池吃一个天大的败仗,轻敌冒进之下损兵折将不说,差点本人都死在了白莲教手里,乾隆忍无可忍下调陕甘总督鄂济·宜绵,改道南下帮四川剿贼平叛。 当然,这些事情暂时都跟聂宇搭不上边,乾隆要调四省大军,那也是打的白莲教,跟他的大汉军有毛关系。 就算真要来打荆州,那位蒙古巡抚惠龄肯定也不敢先动兵。 却说岳州府城,自从被汉军打下以后,原来的府衙已经成了新的将军府驻地。 “大将军,荆州送来的分田官都已经到了。”冯修永送来一份电报。 有了电台就是方便,事事都能用电台即时的发报通讯,从而远程遥控指挥。 岳州府作为汉军南下的前线城市,已然成了汉军眼里的军事重镇,有电报时刻保持通信下,分田官吏和火器坊工匠,都已经陆续坐船赶来岳州、澧州两地。 聂宇接过电报简单扫看一眼,点头吩咐道:“这些人先打散了让他们负责地方分田和建镇,那些大户士绅送来的读书人,也扔给他们跟着去分田。先以老带新,等基本熟悉了地方政务,再给他们提拔授官。我们已经拿下岳州、澧州,必须尽快恢复这里的民政秩序,不能全靠手里的刀把子。” 聂宇手下现在已经不缺官了,虽然一下子扩张了两个州,相当于地盘扩大三倍,但这些新占地盘的读书人,同样也要来的更多、更饱和。 这些读书人,他们有些考了伪清的功名,有些却是终其一生也没考上,但这都不重要,考不考的上功名区别不大,进士、举人区别都不大。 因为现在已经是嘉庆元年,一个萝卜一个坑,满清官场的这块巨大利益蛋糕,早就被八旗贵族、蒙古贵族、包衣奴才、有钱士子瓜分的差不多。 每年都有大批的士子,他们考上了功名以后,却苦等一生都等不来一个实缺授官。 官场已经接近饱和,但读书人还在增加,大把落榜士子到秀才举人,乃至新科进士,没官做的照样没官做。便是开场必授官的三甲进士,运气不好的,可能就是一辈子的翰林院闲职,外放想都别想。 汉军现在给这些读书人官做,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分田官和镇长,但干得好就能升迁,县令、知府都能不吝提拔。 反贼?什么反贼? 你竟然敢污蔑我们英明神武、知人善任的反清复汉大将军! 在聂宇大棒加甜枣的组合拳下,岳州、澧州两地大族士绅迅速沦陷。 不就是分田吗? 哪个开国皇帝不清查地主豪族的田产,不把那些强大的地方豪族拆分,而且大将军还没有动他们的浮财店铺,这已经算得上仁义开明了。 “还有什么事?”聂宇把荆州新送来的官员都安排下去,见冯修永还没走,就知对方有话要说。 冯修永跟了聂宇许久,已经摸清一些习惯脾性,知道大将军不喜废话,开门见山说道:“大将军,自从我军拿下岳州、澧州,两州的读书人便蜂拥而至,欲为大将军府做事效力。其中有着不少家士绅,实际上都并未被逼着剪辫,而是主动剃发易服了以后,来到咱们大将军府自荐人才。” 这乍一听似乎是好事,因为士绅大户不用剪辫子,都肯主动来投奔了。 正好说明汉军的声势,已经在以荆州为中心,逐渐扩张起来了,尤其邻近荆州府的岳州、澧州等地士绅,他们已经不再认为汉军是残暴嗜杀的白莲邪教。 他们是真的有点相信,觉得汉军或许能成事! 但这并非完全是好事情,因为两湖士绅觉得汉军能成事,所以主动剪了辫子,换了汉服,过来帮着汉军反清做事。 可他们也不光是来帮汉军的,同样也是在试图窃夺汉军的造反果实,不是说士绅们要推翻汉军,推翻了聂宇这位大将军,他们只是想在聂宇的手里夺取更多的权力。 聂家可以当皇帝,他们这些地方士绅,也要与国同休、共坐江山。 就连冯修永现在主动提醒,也不完全是出于公心,同样是在警惕,因为他属于投诚幕僚派。 嗯,没错,汉军内部也有派系之分。 这种情况实际很早就有,只是一开始地盘太小,所以还不明显,各派系抱团也多为自保,争斗并不剧烈。 可今时不同往日,汉军连续数次击败清军,已经有了成事的可能,连聂宇这位大将军都仿佛有了几分真龙之姿。 聂宇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冯修永说道:“可效仿伪清异地为官,臣说的不是州府之内异地为官,而是应当开在州府之外。现在我大汉只有两府一州之地,可让这三块地方的官员,互相异地做官。这样他们就无法与地方士绅联合,也无法偏向于地方士绅,再以政绩考评,迫使他们做实事。等未来地盘继续壮大,还应异省为官,并且定下制度,本省籍贯不得在本身为官,违者一律罢官严惩!” 还真就是学满清那一套,但也确实有用,让官员异地为官很有必要,可以降低官员与本地士绅勾结的风险。 但这其实还不保险,因为聂宇地盘太小了,在初有荆州时候,手下官员全是荆州本地人,也全在本地为官,他也只能把县镇分开,防止相互徇私偏袒,就这都闹出许多问题,严惩了好些官吏才勉强止住贪腐徇私的风气。 现在要搞州府分开,基本很难去施行,因为汉军基本盘就是分田和释奴,都需要大量基层官吏,而基层官吏又都是新人,需要老人来培养带着干,时间一久这派系关系就拉起来了。 这个问题,暂时几乎无解! 没别的原因,因为地盘太小,连一个省都没有。 聂宇摇头:“说起这个,新军募兵与火器打造,都办的怎样了?” 冯修永说:“自大将军当日下令起,秘书阁便已经在岳州府境内,修建多处募兵营房,现已募集新兵一万,另在荆州府城也有同步募兵,预计募兵三万余人,同时征调府城大小工匠,现已修建岳州火器坊,正在大批量产火炮、火铳、手火雷等各式火器。” 地盘扩张了,那自然就得跟着扩军,不扩军怎么应对湘西的十万清军? 虽然聂宇知道,这十万清军大概率是没法北上,可做事总得有个防备,而且清军不能北上,那他总得接着南下抢地盘啊! 聂宇的预计是先扩军四万人,里面至少得有三分之一,实现全面火器化装配。 制作火铳、火炮的无缝钢管,聂宇已经采购了一个府库,起码能打造几千把火铳,以及上百门红衣加农炮了。 就是钱的有些伤,要不是刚占了两个州府,得了大笔浮财,还有荆州府新征缴的赋税支撑,他怕是很快就被掏空了。 (本章完) 第95章 税收 第95章 税收 现在是四月初夏,该准备收税了。 自唐代起,历朝的田赋征收,基本都集中于夏、秋两季。 《旧唐书·代宗纪》记载:“大历五年夏税,上田亩税六升,下田四升。秋税,上田亩五升,下田三升。” 夏税主征小麦、大麦,秋税主征稻谷、粟米。 经过唐宋元明清,姑且算是五朝变革,夏、秋两税法在雍正十三年被正式废除,改为上下两期征收。 上期二月开征,五月截止,下期八月接征,十一月截止。 聂宇没有刻意去改这套税法,因为老百姓已经习惯了上下两期的征税时间,要是胡乱改税期,很容易造成地方上的劳民伤财。 临湘县,聂家镇。 是真叫聂家镇,原本叫聂家集市,因为汉军改了地方行政区划,要合并建置新镇,所以聂家集市被设为聂家镇。 未尝没有属下官吏讨好之意,聂宇倒也没有太在意。 这些官吏有想法才是人之常情,不贪污不害民不伤财那就不用管太多。 至于这个聂家镇,跟聂宇倒是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单纯里头的大地主跟自家同姓而已。 聂老汉正用着租来的车子,驮运大批粮食往镇子上赶去,跟着一块的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聂大,小儿子叫聂幺,随意是随意了点,但也是农民的常态。 总不能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给儿子都能起个文绉绉的名吧! 聂幺走到半路,就累的够呛,忍不住抱怨:“爹,咱们干啥运这么多粮上镇里头来,那新官府给的告示,不是说了今年不用交恁多粮吗?” 聂老汉厉声呵斥:“你小子懂个啥,官老爷说的话,咱小民能随便信吗?要是不多弄点粮来,万一要是官老爷不作数,咱家今年还活不活了?” 聂幺瞬间不说话了,倒不是被说服了,纯粹他爹日常就是个碎嘴皮子,讲道理根本讲不清,光是絮叨就能絮叨小半时辰,都不嫌口干的(我真见过,但是我奶……)。 因为要忙着运粮食去镇子里头交税,所以这次聂老汉倒没有絮叨太久。 实际上,他自己心里头也有些直犯嘀咕,要说以前这什么汉军的新官府没来的时候,那旧的官老爷们收税,都是相当的随心所欲,一次收税下来,往往能把普通农户家里大半年的收成全刮走。 为了能活命,要么把余粮到地主老爷家换成麸糠,要么就跟地主老爷卖地借贷。 聂老汉的聂姓跟本地的聂老爷,还真就是同出一家,只不过属于旁系族人,爷爷那辈只分了几亩薄田,听说逢年过节聂老爷还会资助接济一二。 等到他出生的时候,关系基本上就断了,再加上官老爷的税越收越重,他爹没法,只能卖地借贷,迅速从自耕农变成了佃户。 要说以前,他家在交税的时候,还得事先去聂老爷家把粮食全都换成银子。 因为听说皇帝他老子,之前把什么人头税给改道田地的收成里头,所以没地的百姓不用交税了,但之后交的税都得交银子。 真搞不懂,他们家原先也没地,只是聂老爷家的佃户,怎么还一直要交税呢? 不知走了多远,总算来到镇上。 聂老汉还没找人问路,就有两个看门的民兵,颇为无奈看了聂老汉和他身后粮车一眼。 其中一个上前说道:“你们是来交税的吧!跟我走。” “啊……哦。” 聂老汉一脸茫然,就跟着走了。 后面两个儿子,加一个帮忙的民兵,三人推着粮车跟上。 聂大还好,卖力不讲话,聂幺却是颇为吃惊,他还从没见过官差帮他们百姓干活的。 “愣着干嘛,你倒是出力啊!” 那民兵见聂幺松手了,忍不住有些脸黑道。 “哦哦!”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车轮滚动下,也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处简陋衙门。 嗯,是真的简陋,就像临时搭出来的一样,要不是前面竖了块牌子,写着“夏税征收临时衙署”,又有两个文吏在门口坐着。 聂老汉不识字,但以前交税交的多了,也认得出“衙署”就是衙门,“夏税”就是他们要交的粮食。 那文吏见到聂老汉,还有后头的粮车,似乎已经习惯,提笔一边书写记录,一边问道。 “哪个村的?” “聂家村。” “哪个聂家村?” “就那旮旯山里头。” “……你们村长,就是里长、粮长叫什么?” “聂三叔。” “聂三叔……我查查,有了,原来是山前村的。” “老爷,俺是聂家村的,不是山前村。” “好好,我知道!还有,你们运这么多粮食过来镇里干嘛?” “还请老爷宽恕,俺们知道规矩,这税要换成银子。可本地的聂老爷已经没了,咱们也不晓得从哪里换银子,还请老爷能行行好,别让俺们重新回去。这一来一回,得不少时间,家里头还有老头老母在,还请给条活路啊!” 话没说完,聂老汉就跪下了,甚至开始掉起了眼泪,显然已经十分娴熟。 不娴熟不行啊! 这么干不一定有用,但不这么干一定没用,要是真把粮食原封不动送回去,来回往返一趟,有多少损耗不说,以官老爷们的尿性,肯定得加征摊派,他们这些穷苦百姓今年是别想好好活着了。 一见聂老汉跪下了,那问话的文吏当场吓得起身,前面接待好几个愚夫愚妇,也没这动不动就跪的。 虽然也有这聂老汉年纪太大,但还是给人吓得够呛,连忙上前扶起道:“老汉别怕,我不是什么老爷,也没生气恼火,这些粮食既然是税,那就放下吧!只是新税法里头已经说清楚了,今年的税没有那么多,不用交来这么多的粮食。” “啊?”聂老汉有些迷惑。 倒是小儿子聂幺忍不住说道:“爹,俺早就说了,新官府的告示里头,三叔(村长)他们都说了,今年没那么多杂税,只要交完了正经地里头的税,别的就没了,您老非要自己来,还弄这么多粮食,连带还租了辆粮车过来。” 聂老汉听闻,下意识呵斥道:“你小子懂什么……” 旁边一文吏却笑着打断:“呵呵,老汉,您儿子说的没错,今年大将军府已经颁下税法新令,不止今年,往后每年的税收,也没那么高了,除了正税以外,什么丁税、力役、活洒、死寄、包纳都没了,所以你们确实不用交这么多税粮了。” 实际上,不止这些明面上的税收,连带还有牙税、当税、田房、牛马税(马驴税)、契税、杂捐在内的各种苛政杂税,也都被统一进行了合并,今后一律改为工商税。 说起来,直到聂宇占了三州之地,才特么的意识到,满清的苛捐杂税能有多离谱。 斗殴税听过没有? 字面意思,就是两个宗族村子为了争夺土地、水源,会约定时间地点,进行聚众械斗,谁赢了谁获得土地、水源。 而满清官府不会去管,不仅不管,还要征收斗殴税,否则就是违法斗殴,违法斗殴的通通加税。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聂宇取缔的税捐杂派,基本都是诸如此类,真不愧是我大清“盛世”,果然厉害了! (本章完) 第96章 新税法 第96章 新税法 聂老汉也不晓得自个咋回的聂家村,不对,现在应该是叫山前村了,聂家村已经是过去式。 曾经的山前村,那是聂老爷的后院,土地都是聂老爷的,人也都是聂老爷的佃户。 但现在,聂老爷被汉军打垮了,田地都被分田官分给了他们这些佃户农户,而且分的还不少,一人3亩地,按家里丁口5口来算,就是一家15亩地。 这就已经很多了,放到伪清时期,15亩地一户都能勉强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了。 而如今,各种苛政杂税都被汉军免了,土地也是重新清丈,不再搞什么摊派,仅仅征收正税,都属于天大的仁政了。 聂老汉运过来的税粮,只有一部分被算作了赋税,同时那文吏老爷还询问自己,山前村的村长聂三叔有无私自摊派,小儿子聂幺说了没有,对方才没多问。 余下不算作赋税的粮食,那文吏老爷竟然也没贪,自个上去送一些,人家也不要,反而还帮着换成了钱货,防止他又要大老远带回去。 换钱货的属于镇上设置的官米铺子,因为农村里的地主被干掉了,而且聂宇晓得大将军府要控制乡镇,除了设置相对完善的基层官吏系统,还有就是控制钱粮买卖。 不能让地主肆无忌惮,去操控民间的粮价。 这官米铺子,就是大将军初期设立的粮行,还有个代替银行的官方钱庄也在筹划去搞。 不用怕出啥问题,因为聂宇可以作弊,自己不会,那还不能摸着前人的路子走。 却说山前村的村口,聂老汉父子三人,已经被闻讯赶来的村民团团围住。 “诶,老三家的,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镇上歇一天呢!” “是啊!这车都是空的,镇上把粮给收了?” “我就说了嘛!官老爷说的好听,但实际该交的税一样别想少交,还好地是咱们的了。” “这说不准啊!以前这地都是聂老爷家的,现在这新来的汉军官老爷们能那么好心,把地给咱们?” “……” 山前村的村民们叽叽喳喳,都在说着今年汉军才定下的新税制。 “好了,都别吵嚷了,让老三家来说。” 最后赶来的村长聂三叔没有驱散围观村民,而是看了看聂老汉推回来的空车,又眼瞅着发懵的聂老汉,接着说道。 “老三家的,到底咋回事,官老爷真把粮给收了?” 聂三叔心下倒是平静,在他想来这官老爷收税便收税,没啥大不了的。 这新来的汉军官老爷,那分田官连土地都愿意分给他们,还免去了以往欠地主聂老爷家的债贷。 现在只是跟原来一样收税,那也没啥毛病,人家足够仁义了! “三叔,人家没收!” “诶,收就收了,这粮本来就该交……等等,你说啥?没收?” 聂三叔一时有些惊诧,以为自己听岔了。 官老爷没收粮,那这粮车上的粮食哪里去了,总不能被抢了吧? 正当村民全都胡思乱想,还是聂三叔拍了拍手掌,打断了众人思绪,认真问道:“老三家的,到底咋回事?” 聂老汉说:“三叔,之前官差说的都是真的,今年的税粮只收田税,其它苛捐杂派都免了。我说要交,官老爷说不用,还怕我运粮食回来麻烦,帮咱把多出来的粮食都给换成了银钱。” “喏~就这些。” 说着,把兜里串号的银钱拿了出来,成色很新,铜料也很足,不是什么私钱、假钱,而且价看着也公道。 他们看着聂老汉推出去的粮车,去掉要交的税,这些换来的银钱也很多了。 “居然是真的!” “汉军老爷仁义啊!” “何止仁义,先是给咱们地,又免了咱的债贷,现在还能少交税,嘿嘿!” “别傻笑了,还不赶紧回去运粮食,顺带把家里的余粮也搬进镇上,我看这老三家卖的好像还可以,正好也能多赚点,今年过个好年景。” 村民们聚来的快,散去的更快,全都回去准备今年的上税粮食,生怕交的晚了,这汉军老爷们反悔。 百姓确实都是淳朴的,你让他们得到了切实的好处,给了他们土地,让他们不用承担太重的苛政杂税,那他们也就会真心去拥护你了。 因为汉军老爷仁义呐! 而仁义的汉军老爷,此时此刻还在商议最新的田地税法。 汉军如今地盘虽小,还只有两府一州,但所谓麻雀虽小,内脏也是慢慢长全了。 “大将军,您给出的这新税法,妙归妙,但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冯修永相当委婉的说道。 确实很委婉了,聂宇给出的新税法,不能说新,只能说比之雍正强推的摊丁入亩,都还有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这新税法就两点: 一为地价税。 二为土地增殖税。 这么说可能看不太懂,说的再简单些,就是如同美帝摆在明面上的超额累进税制。 这并非是聂宇独创,而是一百多年后,民国早年搞出来的东西,只是受到地主官僚阻挠,加上革命不彻底,所以没能真正推行。 然后…… 民国继续玩晚清那里继承来,更恶心老百姓的地方附加税,这种地方附加税恶心到什么程度呢? 就用武昌县来举例,民国初年的县地方附加有教育、自治、警察、公安、选举、党务、保卫、清乡、省县两级警卫捐、政警、堤工、育婴、养济等。 杂捐有米谷、件头、迷信、土烟、烧熬、窑业、榨筒、茶、、麻、丝、、盐、蛋、牛、马、骡、鱼、猪、羊、船划、轮驳、竹木、车辆、筵席、历帖、绅富、商铺、公益等捐,还收碓捐。 这么多种税目加起来比老百姓的命都快长了。 聂宇自然不能把满清的税法继承了,所以这套后世建国初期搞的超额累进税,就很有必要了。 这套超额累进税制,总结起来就八字“依率计征、依法减免”,充分依靠治下的百姓,来评定成份,依照成份定税率。 具体办法聂宇也不用去想,直接抄作业: 每斗田产量平均定为120斤,租田者减半,再按成份分成九等(中农、贫农各分上、中、下三等,富农一等,地主分大、小两等),税率分5%、6.5%、8.5%、17%、18%、19%、42%、45%、50%共九级。 佃农每三斗田按一斗田的产量计算,汉军战死抚恤,按全家人数,每人除一斗田不负担。而普通军属按全家人数,每人除半斗田不负担,老弱孤寡,酌情照顾。 新税法对普通百姓而已,并无多大影响,甚至还有减免,可碰上有许多土地的地主富户,那可就惨了。 (本章完) 第97章 釜底抽薪 第97章 釜底抽薪 冯修永看着手里的新税法,想了想说道:“大将军,您这样子去搞,属实是用力过猛了。” “冯先生,你先坐下,不必如此着急。”聂宇微笑道。 冯修永哪里还坐的住,连雍正朝的摊丁入亩,都让士绅阶级反抗剧烈,更何况这超额累进税制,那些地方士绅要是知道,怕不是得当场翻天了不可。 聂宇看着冯修永不坐,也不勉强:“冯先生,你真觉得这新税制没法推行?” 冯修永点头:“这是当然。” 聂宇问道:“为什么不行?” 这问题有些没法接啊! 冯修永瞬间一滞,下面的其他秘书官,同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这些秘书官,对聂宇这大将军自然忠心,可忠心不代表没有二心,是人都会为自己考虑,就像先前他们建议聂宇设置文官监军,来钳制武将坐大,这就是在争取政治利益和尝试性染指军权。 不过是谋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这也是常理,任何开创之主,对军权都抓的很紧,文官初期很难掌控军权,染指都是千难万难。 可这税制改革不一样,新的超额累进税制与曾经摊丁入亩差不多,对地主士绅的伤害太大了,几乎不亚于在割肉放血。 士绅又是王朝的根基,一旦逼走了士绅,那问题可就大了! 聂宇一看冯修永不说,索性也不装了:“冯先生,你觉得大汉军,我这个反清大将军能得现在三州之地,靠的都是什么?” 冯修永张了张嘴,想劝什么,但到了嘴边只是六个字:“分田、减税、释奴。” 实际上,在场的这几个秘书官,全都心知肚明,知道汉军是怎么快速壮大,治下百姓都服服帖帖,全靠这三条才获得了底层百姓的支持。 聂宇突然笑道:“呵呵,原来你们知道,汉军壮大靠的不是士绅啊!” 说罢,又是话锋一转:“既然靠的不是士绅,那你们为什么要反对?还是说冯先生你、你们的家里都有千顷良田,有无数奴婢姬妾?” 这话问的,他们要是有千顷良田的家产,用得着当初给人当幕僚师爷,自己钱贿赂买官不香吗? 冯修永摇了摇头,这次他不讲话了。 聂宇没管他,继续问道:“你们家里没有千顷良田,甚至可能百亩都没多少,因为你们都是我大将军府的秘书官,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地产,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家奴姬妾,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还要替那帮手里有着千顷良田的士绅们求情?他们承诺要分给你们几千亩地了,还是要把女儿嫁给你们?” 话音落下,冯修永脸色微变,这已经属于诛心之言。 言外之意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这些秘书官,在与外面的士绅相互勾结,以及收受贿赂为其筹谋夺权。 冯修永反应很快,立即跪下:“臣不敢!” 其余秘书官动作慢了半拍,但也能听懂弦外之音,连忙跟着跪下。 “臣等不敢!” “既然不敢,那为什么现在还要来劝?” 聂宇却是没打算放过这些人:“我搞出来的这套新税法,与其说是新税法,不如说是简化合并了之前所有杂捐滥税。让包括士绅、百姓在内,今后都只需要缴纳一种赋税,那就是有田的交田税,没田做买卖的就交工商税,赚的多少,评定税率,这样难道不好?” 冯修永一开始准备好的说辞,这时已经有些动摇:“这……” 大将军说的没错,他手里没有那么多田,而汉军靠的又是分田才得了百姓支持,现在搞简税法、累进税率,似乎真的有好无坏。 冯修永不敢说,但有年轻气盛的秘书官,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将军,您太操之过急了,我汉军如今不过三州之地,就如此仓促推行改革,万一要是……” 聂宇一挥手打断,笑问道:“呵呵,先不说万一,你叫什么?” “臣刘骏,忝为秘书阁一记录文书。”刘骏以为自己要受罚,也是很硬气说道。 聂宇继续笑道:“好,有胆气,能如此敢言直谏,你今日不再是记录文书了,跟在冯先生后头,一起做事吧!” 啊? 刘骏有些惊诧,他只是有些听不下去,又见同僚能说话的几人,全都不敢劝谏,索性脑子一热开口说了自己看法,结果大将军不恼就罢了,还给他生官了。 跟着冯秘书后头做事,这意思很明显了,直接成了秘书阁二把手,将来汉军得天下,那更是前途无量了。 一时间,刘骏居然忘了刚刚要说什么,反而对聂宇生出了良驹遇伯乐,如此知人善任,能听进去臣子说话,简直就是有着高祖遗风啊! 安抚好了这刘骏,看着对方满脸崇敬感激,聂宇方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现在就推新法,会得罪了士绅。可问题是,我就算不去推新法,士绅难道就不恨我,不痛恨我汉军了吗?” “……”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话。 聂宇伸手一点刚才的刘骏,和蔼问道:“刘先生,你来告诉他们,三州士绅都是怎么看我的?” 刘骏本来也不想说,但看到大将军点人,周围众同僚都在看自己,当下也破罐破摔,反正大将军不会怪罪:“三州士绅皆视大将军,视我汉军如虫豸蠹蛆!” 聂宇再问:“为何?” 刘骏回答:“因为分田,士绅们的田地都被大将军所分,他们自然怨恨大将军,怨恨汉军。” “那我要是一开始就不分田,三州士绅是否会支持我呢?”聂宇又问。 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不支持了。 士绅不是傻子,形势未明朗前,他们都不会支持汉军,除非汉军已经展现出得天下的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聂宇说道:“所以,不论我是否分田,士绅都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与之相同,士绅都视汉军为虫豸蠹蛆,就算将来汉军真得了天下,我也真成了皇帝他们也不会认为我是什么好皇帝,只会暗戳戳的在背后骂我是个暴君。因为咱分了他们的田地,伤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会不满。”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既然横竖都会伤士绅利益,士绅无论如何都不满意,那干嘛还要再继续顾忌士绅。 尤其他们这些秘书官,基本没有几个士绅出身,不是幕僚师爷出身,就是底层士子,比如这个直言敢谏的刘骏,更是属于典型的寒门士子。 人家是真寒门,住在山脚下,要亲自下田种地,读书吃饭都得紧巴巴。 没办法,明朝民间相对开放,百姓读书都是绝对奢侈,更何况清朝封闭思想下,要想读书科举那可都是很贵,且非常费钱的。 聂宇见众人都被自己说沉默了,假装没看见,接着说道:“这新法你们觉得我操之过急,无非就是现在我汉军地盘太小,你们害怕逼走了士绅,我汉军的底盘就会垮掉。” “可实际上,真正的中下层士绅地主,并不会受到新法太多影响,受到影响的只会是处于顶层的大士绅,他们即便被分走了大部分土地,依旧还是控制着相当巨大的财富。”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我这里有一份来自荆州的电报,你们可以先看看。” 冯修永上前接过电报,只略一扫看一眼,便觉头皮发麻。 电报递给几人,不是面露惊骇,就是一脸愤慨。 轮到刘骏,还没看完就破口大骂:“这帮狗东西,他们真是好大胆子,居然敢在这上税征收之际,趁机囤货居奇,恶意操控民间市场粮价,牟取私利,他们是真不怕死吗?” 嗯,聂宇在南边开疆拓土,领兵打仗,北边的荆州老家,趁着汉军征收上税的档口,荆州一些士绅联合起来,囤积市面上的粮食以及老百姓的余粮,搞起了哄抬粮价。 这囤粮哄抬米价,不是什么稀罕操作,反而是士绅地主们的常态,许多士绅就是靠这一手,与私人借贷配合起来,年年来噶百姓们的韭菜。 这次之所以闹得这么大,纯粹是汉军分了士绅的地,没了土地作为生产资料,士绅就想通过别的办法,来弥补损失。 很好,做的很好啊! 聂宇正愁找什么借口,对士绅动刀子,当场就送上来了一把。 而刘骏在内秘书官,几乎都是既惊骇又愤懑,惊骇是荆州士绅真敢这么干,愤懑在于他们感到了背叛。 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帮他们扛着新法推行,差点还得罪了大将军,结果你们倒好,背后疯狂给老子拆台挖墙脚是吧? 这下,秘书官们都不想管了,反正他们也没多少土地,新法几乎对他们没啥影响。 聂宇笑着说道:“荆州此次哄抬粮价的士绅,我不会杀他们,只会把他们变为官田佃户,而你们却还在想着新法会不会逼走士绅,现在士绅如何,你们觉得呢?” “咱们虽是反清复汉,但那伪清鞑子的雍正皇帝,也着实称得上一位皇帝,而不是虏酋。因为人家是真的敢于改革,摊丁入亩下士子罢考、官员罢官,那就全部镇压,通通抄家,永不录用!” “我现在地盘还小,推行新法都能有阻力,要是等将来地盘大了,乃至于真的推翻了满清,那这新法还能推的下去?” “若妥协就能干大事,那我也不用反清了,只要承诺给士绅都有好处,让他们帮我把满清鞑子赶出北京就是了!” 冯修永低头不语,他已经想明白了,大将军这是故意把东西最后才拿出来,以此来激发众人的愤懑情绪,让他们不再反抗新法,不再为士绅说话。 釜底抽薪啊! (本章完) 第98章 士绅阶级的软弱性 第98章 士绅阶级的软弱性 新税法还是下发了,但没有立刻推广,因为今年上半年的赋税已经开征,得等明年到了才会正式启用。 有些出人意料,民政衙门居然没人公开反对,聂宇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力排众议了。 很简单,没人是傻子,荆州的十几家士绅串联,趁着赋税征纳的档口,公然囤货居奇、哄拍民间粮价,消息已经被大将军府直接放出来。 那十几家士绅不用想,下场不会太好,而紧接这边大将军就要强推新税法,如此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又不是看不出来。 人的天性,不患寡而患不均。 放到这帮子士绅读书人身上也是同理,不是所有士绅都有家财万贯、良田千万顷,这三州的土地也是有限的,不可能让所有的士绅地主都能富甲一方,真正豪绅大族都是少数,更多还是占有土地极少的中下层地主以及自耕农。 他们也是目前汉军用于统治地方,把权力都延伸到了乡镇的基层官吏主力,要不然只靠豪绅大族提供上来的几个读书人,汉军别说延伸乡镇了,就是控制地方县城都可能不太够用。 新税法对这些来自中下层的地主,也就是寒门读书人,自然也有影响,但影响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聂宇才敢这么大胆去推行新税制,合并简化之前的所有赋税,又搞出了明显针对豪绅大族的累进税制。 豪绅大族不服,那就不服吧! 你们不愿意做官,有的是人来做官。 正好下面那么多基层官吏,可都卯足了劲分田、修路、修水利,就是为了干出政绩,好提拔升迁当官。 新税法通过电台最先下发到了荆州府,很快就有愤懑士绅串联起来,跑到了大将军府衙门闹腾。 但也只是闹腾,而且参与士绅很少,就那么寥寥几家而已,真在荆州城里的豪族,就只有一家参与其中。 对于这些闹腾士绅,大将军府什么也没做,就是单纯的无视,说话可以,不满也可以,汉军不搞文字狱,不搞因言获罪那一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士绅们闹腾无果,他们也不敢真的冲击衙门,冲撞衙门形同谋反,抄家灭族了也没人来为他们说话。 闹事士绅聚的快,散的更快,有几家回去后越想越觉得窝囊憋屈,汉军先是强行分走他们的田产,为了活命,他们可以暂时忍受。 而且,作为开创之主,为了成大业,许多事情干的过激些也没啥,应该说这么干也恰好说明了,对方确实有那么一点雄主之姿。 可跟着来的,还不许他们蓄养奴婢,这算哪门子道理? 奴婢买卖,天经地义,士绅要不蓄养奴婢,家里的粗活谁来做,主子家谁来伺候,那些到处乞活的贱民又怎么苟活下来? 嗯,大将军府只是下令不能蓄奴,但还可以钱雇佣佣工,很明显都被他们自动忽略掉了。 毕竞,佣工有基本人权,不能随意打杀,还要给工钱,双方只有雇佣关系,哪有奴婢何候来的快活,心情不好杀了也没事。 (清朝《刑案汇览》记录,北京城每年暴毙的丫鬟就有百余人……) 如果说,前面两条都姑且能忍下去,为了从龙之功,为了往后新朝的荣华富贵,可现在汉军却是连未来的荣华富贵,这机会都不愿意分给他们。 土地、奴婢都给了,不说进入汉军的核心圈子,至少也得有点稍微够分量的利益回报吧! 可结果就是汉军完全一视同仁,就连当初笼络的荆州豪族,进是进了秘书阁,但还是得先从文吏做起,干的好了才能升迁。 其他士绅读书人就更别提了,要么去乡下清丈土地,要么就在地方官衙先做刀笔吏,有了政绩才能再做提拔。 如今又搞出来了新税制,这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啊! 新税法下发不过几天,就有官员跑到大将军府辞官,有些理由找的还算正常,有些干脆不找理由,反正汉军说了不因言获罪,他们自觉看不到啥希望,索性也破罐破摔了,但求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换取汉军大将军的“迷途知返”。 士绅们搞出来的辞官消极对抗,大将军府当然早有备案,没有拒绝挽留,不愿做官的留下官印、档案、官服就能走了,大将军府甚至还给结清了本月俸禄。 之后,提拔下面的副手接任,比如县令不干了,就提拔典史,典史不干,就提拔攒典,总有人愿意当官的。 对于真正富甲一方的豪绅,他们之所以不愿意当官,觉得大将军府论功提拔,还让他们从基层文吏做起,简直是有辱斯文! 可对于真正底层的读书人而言,这特么就是仁义王师啊! 如今可是嘉庆元年,没法通过科举做官、也没钱买官贿赂的寒门读书人,在地方上几乎一抓一大把。 有些士绅实在忍受不了,选择辞官挂印,消极对抗汉军,跑是肯定不敢跑的,头发都还没长出来,没辫子就跑出去了可是要被当成反贼,拉去砍脑袋邀功的。 也有士绅恰恰相反,他们是真信汉军能成事,聂宇表现越是强硬,在他们看来就越有雄主之姿。 虽然汉军政策让他们愤懑,但反而也让他们与汉军抱得更紧,之前还只有几个族中子弟在汉军衙门做事,现在恨不得家族里面老的也都并肩子上。 他们也不是在单纯梭哈,里头有好些士绅家族,都属于那种本身就手腕强硬,才得以让家业兴旺发达,现在无非以己度人,觉得成功应当是可以复制的。 正好现在有人辞官,空了不少缺出来,他们出人来填上,不说是雪中送炭,这汉军的大将军起码也得千金买骨吧! 直接授官不可能,这违背了汉军立足根基,但只要能好好做事,升迁肯定也会比从前要更快。 都是聪明人,不用藏着掖着,这些士绅愿意上船,聂宇自然会投桃报李。 四月下旬,(岳州)大将军府秘书阁办事处。 “冯秘书,这是岳州宋氏送来的名录。”刘骏端起一份名单递给前面的冯修永。 冯修永简单扫看一眼,说道:“这宋氏却是真舍得,这是把族里但凡姓宋的读书人都送来了吧!还主动恳求从分田文吏做起,倒也是聪明。” “确实聪明,决断也够快。”刘骏点头。 这半月下来,光是他接到的士绅大族,给出来的士子名录,就多的快数不过来,那些士绅原本还很矜持,似乎打算继续观望。 可随着聂宇把这新税法一摊开,等同于跟士绅们彻底摊牌,与冯修永先前猜测一样,士绅离心离德的确实不少,但却有更多士绅争相跑来投奔,填补逃开士绅的空缺。 至于寒门读书人就更不用说,从头到尾没一个跑路辞职的,反而办事还办的更卖力了,因为他们听说了有大批高级官员辞官挂印,上面空了许多缺官出来。 县令在豪绅大族眼里,只能算是买官的底线,不能再低了,可放到寒门读书人眼里,这是想都不敢想的肥缺。 冯修永摇头失笑:“啊呵,这在人性上,我这自负满腹经纶,也还是不如大将军看的透彻,这三州以至天下士绅,他们如何想的,怕是早被大将军了然于胸了。” 刘骏说:“大将军也是为民着想,新税法下百姓不必再负担沉苛重税,就连许多中小地主也能得到好处,真正受害的只有那些坐拥良田千万顷的大族豪绅。他们占有如此之多的土地,却还以各种法子避税逃税,这样对国家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就算现在与他们妥协能得天下,那百年之后该怎么办?” 刘骏是亲自下地种过田的,以前为了读书还挨过饿、受过冻,是真正十年寒窗走过来,先前不过是脑子发热,没转过来而已,现在想想特么自己管大族豪绅的闲事干嘛? 就好比朝廷要对坐拥亿万资产的人收高额增殖赋税,你个连百万资产都没的小角色吃饱了撑的,跑去给人家扛旗冲锋? 冯修永点头:“为国为民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这新法又能维持多久?不论分田、新法,土地总有不够分,新法也总有败坏的那天……” 刘骏笑道:“冯秘书,您这是着相了,新法和分田能维持百年就不错了,至于百年以后,何必管那么多呢?” 冯修永说:“说的是,现在把名单整理一下,等会就送去给大将军过目吧!” (本章完) 第99章 嫁妆和聘礼 第99章 嫁妆和聘礼 嘉庆元年,五月初。 “终于是到了。” 聂霖、陈兴怀在城陵矶下船,而后换乘车马,慢慢悠悠来到岳州城。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已经有一队官吏在城门等候,见到聂霖、陈兴怀的车马到了,连忙往城中迎去,同时派人去军营报讯。 不多时,正在军营忙活练兵的聂宇,手里拎着一杆燧发枪回到大将军府。 都到五月份了,有着无缝钢管和技术图纸支持,汉军的燧发枪已经进入到了量产化,跟大炮铸造放在了两条并行生产线。 聂宇手里拎着的这杆燧发枪,正是岳州火器坊新制的第一杆火铳,枪管上头还纹刻了生产时间地址,以及制造工匠的名字。 除了燧发枪、火炮在量产,聂宇同步也在尝试推进火箭弹的研制,当然不可能是后世的火箭弹,顶多算是火箭弹的祖先,但也足够目前战争使用了。 不用觉得原始火箭弹很高端,充其量就是个大号窜天猴,早在明朝就有了,只是威力不够看,汉军用上了颗粒化火药与白工艺,才勉强能在威力上跟近代火箭弹碰一碰。 大将军府,正厅。 “拜见大将军!” 聂霖、陈兴怀齐身朝聂宇行礼拜见。 聂宇抬手笑道:“不必多礼,你们远道而来,就先在岳州府好生休息几日,之后再另行安排。” “谨遵大将军令!” 二人连忙拱手应道。 他们这次从荆州特地坐船过来,当然也不可能只是来岳州这边小住几天。 之前冯修永等文臣合起来劝谏,要聂宇这大将军早日成家立业,如今好歹安生了几月,没有什么大的战事爆发,荆州府那边也开始在思量物色起结亲人家。 这在电报上已经提前通过气,聂霖这时也不急忙,就拿出一张画卷,给递了上去。 “大将军,这是陈家女画像,还请过目!” “嗯。” 聂宇有些无奈,他也能理解自己是在造反,这婚姻大事肯定身不由己,能找个门当户对,帮着管理内宅家事,本就是顺理成章。 接过画卷扫了几眼,画工倒是不错,能看出画的是个美人,目光下移,没有小脚,那就还好,他能接受。 聂宇很快收起画卷,纯粹是真人都没见过,现在看画像没啥意思。 再看一同过来的陈兴怀,对方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可不是不安吗? 他们陈家作为荆州豪门大族,当日带头归顺了汉军,连他这陈家嫡长子,也短时间里一跃提拔为荆州辅政官,如今家中小妹还要不日嫁于汉军大将军,聂、陈两家正式联姻结亲。 今后,汉军、陈家合为一体,他们陈家既攀附上了汉军的大船,也不出意外会登上伪清九族消消乐的名单。 聂宇只是微笑,也不先开口,既然两家决定结亲,他要娶的还是对方小妹,那这“聘礼嫁妆”也得摆在台面上谈一谈了。 来回唠了半天闲话,陈兴怀有些坐不住了,主动提及道:“大将军,家父在我来这岳州前,特意让我转告大将军,我陈家与安徽的徽州商帮有些交情往来。” “嫁妆”抛出来了,一抛出来就沉甸甸! 聂宇果然眼前一亮,问道:“陈老家主与徽商还有关系?” 陈兴怀见到聂宇反应,也是松了口气,说道:“家父年轻时,曾与徽州商帮做过淮盐、布、米粮、典当等生意,其中又以淮盐生意最好,如今荆州城最大的淮盐档口,就是陈家当年与徽州商帮合作买卖置办。” 这么一讲,聂宇听明白了,别听陈兴怀说的挺高大,但说白了这荆州的陈家,就是人家徽商在荆州淮盐市场的买办罢了。 本来,这买办生意可能陈家还会做很久,但谁让汉军把荆州给占了,导致荆州成了反贼丛生之地。 那些徽商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在荆州的买办陈家可能已经没了,就算还在,肯定也被反贼搜刮干净,这荆州淮盐市场已经完蛋。 聂宇问道:“陈家现在还能找到当初的徽商?” 陈兴怀点头:“可以,只要能派人出去,家父有办法能找到那些徽商,而且大将军也不必担忧徽商会惧怕我汉军,那帮家伙向来贪婪无度,别说是反贼……咳咳,就算走私贿赂这些同样要杀头的买卖,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干了。” 听到这里,聂宇嘴角弧度已经快要压不住,他没想到只是结个亲而已,居然还能拿到徽商的贸易渠道。 不熟悉的人听到徽商二字,可能都是一脸懵,他们或许听过徽商,但顶多也只认为这是安徽来的商人,真硬说也没错,徽商确实都是来自安徽徽州的商帮集团。 在徽商最鼎盛时期,经商几乎成为徽州“第一等生业”,成年男子里光经商者就超过了70%。 但真正给徽商带来巨大名气,实际还是另一个不太相关的响亮名号——扬州盐商。 没错,富可敌国的扬州盐商,实际都是徽商,都是安徽商人。 自前明成化年间,徽商正式进军盐业,通过各种手段先后打垮了山西、陕西两省盐商集团,成功抢占淮盐,并以淮盐为中心迅速扩展壮大。 至明朝中后期,到现在的嘉庆元年,徽商发展彻底到达极盛状态,无论所属的商帮集团、贸易范围、资本财富都始终稳居全国首位。 徽商不止垄断了国内的淮盐生意,又远至日本、暹罗、东南亚各国以及葡萄牙等地,做海外贸易经营茶叶出口。 乾隆末年,满清海外关税盈余每年有85万两银子,而出口商品里徽商的茶叶为第一贸易寡头。 再说鼎鼎大名的扬州盐商,也就是那些扬州徽商,他们的家财全部累积起来,能换出来四千万两白银,几乎占了满清国库一年收复的六成。 徽商里头更是有出过,一个顶级大商人所销的淮盐,居然能占全国淮盐总额的一半还多。 如此恐怖的商业资本,几乎能与满清的红顶商人晋商并驾齐驱,但没的却是相当悄无声息,里头原因又简单又抽象,满清拿徽商当成了提款机,当做搜刮民财的工具。 历史上,康乾两代皇帝下江南,费的银子、修造的园林,都是要徽商来出钱,成功掏空榨干了好几家徽商。 这还不算完,到了乾隆末年,也就是现在,白莲教大起义爆发,严重动摇了满清统治根基,满清手里没钱了,百姓身上刮不出油水了,那就得对徽商敲骨吸髓。 对徽商的课税、捐输日益加重,到了道光年间,实在穷疯了的道光,干脆让两江总督兼管两淮盐政的陶澍,革除淮盐积弊,重新改行“票法”。 之后,一鸦战争爆发,太平天国战争爆发,把徽州打成了白地,同时引入外资列强资本,徽商失去垄断地位,又被连番重创,至此一蹶不振! “大将军,家父有言,只要大将军同意,他可立即派人为我汉军联络徽州商帮,引入淮盐。”陈兴怀见聂宇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时在衡量得失,连忙把父亲交给他的筹码全都抛了出来。 联络徽州商帮,引入淮盐,这才是陈家给的全部“嫁妆”。 因为汉军现在地盘,已经被周围的清廷控制区州府所孤立,所有贩运淮盐、川盐、粤盐的贩子商人,都被禁止进入荆州、岳州、澧州地界。 这些外省来的盐也不是真进不来了,只是河道已经全被卡死,只能走陆路小道,翻山越岭下盐价涨的非常离谱,而且运过来的盐也根本不够消耗。 如此食盐贸易战打法,并非那些伪清狗官独创,而是从汉唐开始就已经被中原王朝玩出了来,专门用食盐、茶叶操控草原游牧民族,西南等地甚至还有茶马古道,用茶叶换取优质马匹。 聂宇倒是不担心盐荒问题,他有商城,真盐荒了,也可以从商城买来应急,还足够便宜干净。 聂宇微笑道:“陈老家主有此心,我很高兴,正好我这有样新得器物,就由陈辅政带回给陈老家主,也算本将军的一点小小心意。” 说着,取出一个透明玻璃的高脚杯。 正宗九块九包邮,质量过关,品相极好。 杯子一取出来,陈兴怀瞬间看傻了,他一眼就认出这应该是玻璃制品,因为他家里就有当年徽商赠送的一尊玻璃器皿。 而那尊玻璃器皿个头是挺大,但造型简陋,颜色也是琥珀色(就是浆瓶子那损色),哪曾见过、听过居然还有这等透明无色的玻璃器。 不,应该说古代压根没法见到透明无色玻璃器,古代玻璃器的颜色,几乎完全随机,因为工匠搞不清楚,也控制不了玻璃的烧制工艺,同一套工艺下可能烧出来的玻璃器就是两种完全不同颜色。 现在聂宇拿出透明玻璃高脚杯,几乎等于是拿出了一方稀世珍宝,它的工艺或许不是最顶尖,连精致纹雕刻都没有。 可它的透明无色却是独一无二,世上都没有第二件如此清晰透明的玻璃器皿了。 陈兴怀看愣了好久,方才说道:“大将军,此物贵重,家父……” 聂宇摆摆手:“不要说了,送给陈老家主,那就送了,只是一个小物件而已,我这里又不是没有。” “???” (本章完) 第100章 不苦的精盐 第100章 不苦的精盐 一个透明玻璃高脚杯,在聂宇这里只值九块九,真就是不值钱的小物件。 可放到几百年前的大清朝,还是几乎看不到玻璃器的湖北内陆,它的价值少说也能翻个上万倍。 嗯,是真上万倍,康熙初年的一块不足两平方尺的平面玻璃,约莫可以成交300多两银子,也就是九万九的价钱,差不多能买一处三进宅子(康熙时期)。 聂宇这还是纯透明无色,只论玻璃的纯净透光度,就是乾隆御用玻璃器也比不上这个杯子。 给出这个杯子,既是给准丈人的小礼物,同时也是抛出去的敲门砖。 透明无色玻璃杯稀罕归稀罕,但拿出来拍卖也顶多只能拍出上千两白银的价钱。再往上就没法溢价了,因为玻璃器的价值潜力就这么高,它到底不是天然宝石。 聂宇真正目的,只是用这一个稀罕玻璃杯,去钓徽州商帮这条大鱼。 如今已是嘉庆元年,白莲教起义虽然刚刚才爆发,但徽商处境早在乾隆中后期,就已经开始每况愈下。 满清朝廷不是傻子,乾隆皇帝更是贪财好利,不可能容忍徽商赚走所有的银子。光是康熙、乾隆这对爷孙,先后一人六次南巡,就掏空了好几大扬州盐商的金库。 再加上乾隆三十三年,突然爆发的两淮盐引案,震惊了满清朝野,也给了如日中天的徽商当头棒喝。 聂宇没想过把徽商收服,徽商衰落归衰落,但瘦死骆驼到底比马大,不是他现在体量能吃下的。 可吃不下,不代表不能合作。 那个透明高脚杯是小礼物,也是跟徽商们展示自己的货源渠道,他有办法能弄来许多廉价稀罕玻璃器,不光是玻璃器能弄到,连带还有廉价的精品细盐、廉价优质调味品、廉价的布衣食等等。 卖玻璃能赚钱,但不可能卖的太多,因为玻璃销路没那么轻松,卖多了还会贱价。 真正大头盈利,肯定还是老牌的食盐、调味品、布这些百姓日用,哪怕自己薄利多销,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而且,聂宇也不只是想要靠这个去赚钱,他还要通过更为廉价的食盐、布,去冲垮满清的商品市场。 现在是嘉庆元年,也可以说是乾隆六十一年,彼时的满清盐产量为每年23亿斤左右,均摊下来人均8斤,可以说是产能过剩了好几倍。 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算的,先说两淮盐商的大本营扬州府,这里的盐价约为每斤10文,算是相当合理的价格。而与扬州隔江相望的镇江府,这里的盐价却是每斤18文,差不多涨价了快一倍。 如果只是这样的价格差,那姑且还在可接受范围,老百姓不满肯定有,但不会真的跟盐商、官府去闹事。 可这只是扬州、镇江的盐价,确切地说是沿海州府的盐价,那些内陆州府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也不用举什么例子了,就说聂宇所在的湖北,甚至就是他自己的地盘下,淮盐的价格就是长年居高不下,每斤淮盐高达52文。 一斤盐52文是什么概念呢? 乾隆初年,一斤猪肉20多文,一石大米1两白银(一石120斤,一两1000文)。 好家伙,盐比米、肉加起来都贵,这特么谁受得了? 但清朝百姓受得了,因为受不了也得受得了,朝廷规定湖北百姓,只能吃淮盐,而淮盐走长江逆流而上,路途遥远,成本极高(甭管是不是真的高,反正纸面上很高)。 要么百姓不吃盐,等死,要么就高价买盐,穷困潦倒。 不服?不服你去造反啊! 聂宇造反了,但他的地盘已经受到伪清官府封锁,食盐在内各种必需品,都被贸易控制,就算能走陆路小道绕过来,溢价也非常严重。 就说那些不要脑袋的走私商人,运过来的淮盐、粤盐、川盐,每斤高达150文到200文不等,百姓几乎不可能消耗得起。 之所以还没出问题,全靠陈家的淮盐储备,以及荆州府库缴获的军需淮盐,但也撑不了太久。 聂宇的准丈人都准备先垫资,用银子砸钱帮女婿把盐荒兜住,再去找徽商朋友牵线搭桥,彻底解决汉军的用盐问题。 不过,现在却是不用了。 …… 天色渐黑。 吃过了接风宴的陈兴怀,回到临时下榻的屋子。 陈兴怀自袖口取出一方锦盒,这锦盒是那大将军妹夫交给他的,盖子一打开就看到里面装的居然是盐,还是精盐。 因为太白太细了,没有掺杂半点异色,如同白雪一样纯净。 陈兴怀微微点头:“看这盐的品相,确实够得上精品细盐了,就是不晓得滋味如何?” 虽然宴会上饮过酒,但陈兴怀还是非常清醒,从行囊取出一双筷子,只夹了一点点,放入口中细品。 “这滋味……居然没有苦味!?” 陈兴怀浅尝了一口,顿时大为吃惊。 此时的清朝虽已到了嘉庆元年,距离一鸦战争只有四十四年,妥妥处在了近代前夜,但在制盐技术上,依旧限制落后颇多。 先说清朝的制盐工艺,基本可分为海盐、池盐、井盐和土盐四大类,但不论哪种制盐工艺,都因为材料技术上的瓶颈限制。虽然经过了洗涤和提纯,仍然会让食盐残留不少杂质,导致食用盐普遍存在苦涩味道。 粗盐之所以粗,就在于它的苦味比精盐更明显,更难吃。 可现在聂宇给陈兴怀的这盒精盐,不但品相精细洁白,还完全尝不出半点苦涩,称一句天下第一盐都不为过了。 陈兴怀放下筷子,看着盒中的纯净白盐,眼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盐,而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了。 陈兴怀兴奋道:“没有苦味,还如此洁白纯净,这么好的精品细盐。若盐价真能做到大将军所说,每斤20文,那别说是淮盐了,什么川盐、粤盐都不是这精品白盐的对手。” “不对,什么精品白盐,这是楚盐,这是我大汉军的楚盐!” 陈兴怀也不是纯粹读死书的书呆子,要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被提拔为辅政官,曾经在家时就有去看过陈家的淮盐行当。 那些淮盐品质没那么好,还带着苦涩味道,卖的又贵,每斤五十文到六七十文不等,现在盐荒都能卖到一两百文的高价,还有继续攀高的趋势。 与之相比,更纯净的精品细盐,还不带着苦涩味道,价钱不止比盐荒的淮盐便宜,还比任何盐的盐价都要更低。 扬州淮盐10文一斤,那也是扬州才有的盐价,还是卖给百姓的粗盐,跟精盐肯定不能比。 能卖20文一斤的无味精盐,这要是放出去,几乎不用去想,那帮徽商必定会趋之若鹜。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自己这边卖20文一斤,那徽商买回去,就能卖到100文,甚至200、300、400文一斤。 陈兴怀将盒子盖上,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去以后就得劝父亲,赶紧先把小妹送到岳州府来。 嗯,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必须得快点把生米煮成熟饭,让陈家跟汉军深度绑合,他父亲要是坐船不方便跑,自己也能代劳送亲。 陈兴怀已经有些急不可耐,恨不得明天一早就坐船赶回荆州。 (本章完) 第101章 建制 第101章 建制 岳州府,庙前镇。 这里有大片土地已被划为了军田,这些土地都来自于被汉军分田的土豪劣绅。 因为隐匿田产实在太多,经过分田官吏清丈过后,又按照分田新法,分给治下的佃户,仍旧还有相当多的富裕田地。 所有富裕田地,统一并入大将军府军田名下,专用于军队的战功赏赐,以及战死士兵的抚恤。 不给足够的赏赐和抚恤,怎能指望军队好好用命打仗呢? “大哥,就在前头了!” 一行十多人正在田埂里快步走着,很快队伍里一人手指前方喊道。 领头的黄狗子同样也看见,不远处有大片荒田,每亩荒田的田埂都插了块木牌子。 黄狗子一马当先,身后十多人也跟着跑过去。 “我来看看……黄狗子……先登营……赐军田4亩……这4亩地是我的。” “大哥,那再帮咱看看,咱不太识字。” “还有我,大哥……” “俺也一样……” 十多个人围着黄狗子,吵嚷着让他帮他们也瞅瞅,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份契书,这是汉军给下发的田契,同样也是当日岳州攻城战的先登赏赐。 斩将、夺旗、先登、陷阵,四大顶级军功,延绵至清朝,自然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封赏体系。 其它三个先不说了,就说先登的赏赐,在伪清那边的赏赐为先登者赏银100两到300两不等(看城池大小),不要觉得这点银子很少,要知道这时候的一亩地总产出价值也就30两左右,上等水浇田也才值45两。 而且,往往大多的战争因为局势过于混乱,先登很难进行具体评判,都是属于团体战功来奖赏,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公平。 一个士兵的先登,不可能站得住脚,还能活下来,必须得有队友也登上来,相互配合才能杀得出一条血路军功。 聂宇给这些先登士兵,每人都赏赐4亩军田,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按照十多人的团体先登军功来算,等于多支出了十几倍的先登赏赐。 黄狗子给其他同僚挨个找到对应田牌,其实也不用费心思去找,这一片的赐田都是连在一块的,就这么沿着走过去就能看到全部。 “大哥,这些地以后都是咱们弟兄的了?” “嘿嘿,这可是4亩地,算上自家的30亩地,娘嘞!这得有多少地,种都种不过来了。” “你傻啊!种不过来,不会找人帮你去种?” “哈哈,大将军仁义啊!真给咱们赏田。” “讲的对,大将军仁义啊!” “……” 他们手里捏着各自的田契,不时就去瞅瞅田埂上的木牌,虽然不认识上面写的啥字,全靠黄狗子在旁帮他们念读,却还是满脸兴奋大叫欢呼。 哪怕这些土地的先登赏赐,都是他们用命去换来,可依旧还是架不住他们心生感激。 大将军果然仁义,说给军功赐田,就给军功赐田。 毕竟,他们的军饷待遇已经很好,连分田编户都有汉军军属的额外分田,每个汉军军属额外分田15亩,加起来就是30亩地,比寻常一户百姓分田新法,都还要多出一倍了。 如今,只是打一场仗,攻下一座城,他们就是先登砍了十几个清兵,打下了城墙阵地,就赏赐了4亩军田。 这赏赐已经很丰厚,相当于分田时就给他们多分了一口人多的田。 这还只是攻下一座城的赏赐,今后战事肯定不会少,攻城先登的机会还有更多。 只要能继续去先登夺城,那这赏赐就还能累加,而且城池打下来越大,赏田也会越多,说不定还能凭借功绩提拔做军官。 想到这里,黄狗子已然握紧了拳头,眼里充满对战争的渴望。 怎么大将军还不带他们南下?带他们去打那帮子软蛋的清狗啊! “诶,老吴你干嘛?你别特么吃草啊!” “我吃草咋了,这可是我家田里长的草,果然是正经地里长出来的,还带着咸味儿,哈哈!” “那特么是老子刚刚尿了一泡!” “……” “呕~~!刘三,你个狗崽子,我跟你没完。” “对对,老吴,别打下盘,要打就真汉子对拳头……” “刘三你也别跑,有种就干一架,手底下见真章……” 黄狗子听着耳边的打闹起哄,心里刚刚冒出来的热血,瞬间又消退下去,动了动胳膊肘就准备过去暴力拉架。 这要是任由两个浑人打的都鼻青脸肿,等下还咋回军营报道,他们今天还是难得轮休出来,才来看看自己的赏田都分到了哪里。 …… 陈兴怀显得很急迫,才在岳州住了没几天,就带着将军妹夫送的玻璃杯,以及一盒精盐,一张商品货源名单,坐船返回荆州。 聂霖这个堂叔没回去,他被聂宇任命前往澧州做汉军知州去了。 现在的澧州还处于半军管状态,没有知州主管民政事务,所以急需一名知州过去主持大局。 既是对白楠这些在外将领的监督,也是在帮他们分摊民政压力,总不能让治军打仗的将领,一直在那里分心管百姓的种地吃喝吧! 除开任命了堂叔做澧州知州,汉军内部行政框架也重新做出了调整。 按照秘书阁和荆州那边的民政衙门看法,汉军目前的行政框架确实有些过于笼统,虽然聂宇暂时还是自称大将军,但该有的内政建制班子也该搞起来了。 总不能真等到称王的时候,再去手忙脚乱,任命这官那官,去急急忙忙的搭建框架,那就真是草台班子了。 经过秘书阁与荆州民政衙门,双方利用电台反复传信商议,最终做出如下调整—— 大将军府。 秘书阁,吏铨司,度支司,陆军司,工商司,刑法司,礼学司,民政衙,邮传司、都察司。 大将军府与秘书阁的直接框架没有调整,大将军府依旧是汉军最高权力机构。而秘书阁则只对大将军一人负责,但并不直接掌管军务民政,也不能插手各司衙事务。只能针对军政大事提供建言献策,与满清的军机处倒是颇为类似,却又有不同。 吏铨司,吏就是官吏,铨就是量才授官、选拔官吏,相当于汉军的吏部。 度支司,不多解释,相当于户部的财政机构,专门管汉军钱袋子。 陆军司,听名字就晓得,暂时相当于半个兵部权力。 工商司,等同于工部,但又添加了商贸活动,二者相互结合产物,管理民间工商。 刑法司,汉军的刑部,纯粹的法律衙门。 礼学司,等同于汉军的礼部。 民政衙,还是原来的民政衙门,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邮传司,驿站邮递系统。 都察司,相当于都察院,监督汉军官吏。 目前来说,这个框架已经与正统王朝的建制没啥两样,只是聂宇还没有君王名器,所以不能直接效仿正统王朝的六部内阁去搞,但也差不太多。 不过,内政建制扩大了,财政开支却是没有增加太多。 因为汉军的官吏经过此前的新税法下发,三州士绅地主不能再逃避观望,只能选择站队,汉军的官吏没有减员缺人,反而还增加了不少待业官吏。 这些富余出来的待业官吏,正好可以进行提拔替换,弥补地方基层一次性少了大量官吏的真空期。而剩下资历功劳不够,暂时没提拔的也能以老带新,继续积累资历功绩,为后面提拔接替地方官衙做准备。 如此一波内政调整下来,汉军官吏的整体数量没怎么变化,但内政衙门却是变得更稳定,也更正规化了。 汉军改革内政官署,并设立了与六部极为相似的六司,消息在三州士绅家族迅速传播,很快引得那些仍在观望摇摆的士绅,也跟着下定了决心。 站队,必须得站队了! 谁都知道,汉军设立六司,完善了内政官署,到底是为的什么? 也正值汉军建制的档口,湘西出了件天大的事! (本章完) 第102章 下令南下吧! 第102章 下令南下吧! 今年四月中旬,大清朝武英殿大学士、一等嘉勇忠锐公、世袭贝勒爵、云贵总督兼大清第一外戚名将,同时也是湘西十万清军主帅的福康安福大爷,终于是因积劳成疾而病逝军中。 嗯,福康安病逝了,至少在递上去的奏折里是这么说的,比之历史上的死期还要提前了一个月。 作为大军副帅的和琳,明显知道的更清楚,福康安确实是死在了病榻,但却不是完全病死,而是中毒身亡。 不要误会,和珅与福康安有龃龉,但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军营下毒,毒害如日中天的福康安福大爷。 实际情况就是,福康安接到了乾隆的圣旨,催促他尽快扫平湘西的苗子,再北上挥师剿灭湖北的白莲教反贼。 这道突然发来的圣旨,完全打乱了福康安的部署,按他的预定战略,应该是剿抚并用,慢慢去收拾苗子。湘西不比其它地方,遍地山林险峻,别看清军有十万大军,可在湘西的山林天险下,十万和一万没有本质的区别。 可圣旨都下来了,什么计划都没用了,福康安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跟苗子慢慢对消耗了。 于是乎,福康安仗着往日军威,决定兵行险着,亲领大军突袭万山丛苗寨(贝子岩),一举荡平苗子余部。 之后…… 不出意外,清军中了苗人埋伏,吃了场天大败仗,连主帅福康安都身中数箭,其余箭矢都被甲挡住,唯有胳膊关节处正中一箭。 很不巧,苗人喜欢往箭上淬毒,淬的还是苗人自制的毒素。 清军军医可没有华佗在世,面对扎成刺猬回来的福康安,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毒发身亡。 福康安病逝(战死)了! 消息没有得到严密封锁,反而还在清军内部大肆传播,闹得人尽皆知不说,连湘西苗子都听闻风声。 用屁股想都能猜到,这里头少不得有和琳这位大军副帅的手笔。 谁让和琳是和珅的弟弟,和琳能来到湘西跟着福康安平苗,就是和珅对福康安做出的利益退让,好让兄弟能在后面捡捡军功,也是看看能不能抓到福康安的一些把柄,再不济也能交好福康安。 现在,福康安轻敌冒进战死了,就算不是自己动的手脚,难免也会引来朝中敌对派对他们“和家军”的攻讦猜忌。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事情做绝了,把利益全都落到实处了。 和琳的做法很简单,先上奏福康安是积劳成疾病逝在了军中,隐瞒福康安是死在了苗人之手,不给朝中政敌攻讦他们和家的由头。 而且,和琳现在只是大军的副帅,就算将在外也得听万岁爷的君令,不能随意调兵动兵。 清军按兵不动,主帅福康安战死,再加上有意不封锁消息,那山里的苗子就是再傻,也能出来扑腾两下。 湘西苗子死灰复燃,那乾隆只要没有年老昏聩,就不会临阵换将,那和琳理所当然,就是十万清军的主帅了。 一环扣一环,环环紧扣,争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至于湖北的白莲教反贼? 一群只知道糊弄百姓的邪教头子,闹得再大也是疥癣之疾,跟他们和家的权势富贵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 五月份的岳州城,大将军府。 “福康安病死了?” 聂宇有些吃惊,福康安会死他知道,但死的这么快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都快提前一个月了吧? 湘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蝴蝶效应下,福康安的身体免疫力都下降了吧? 聂宇当然没那么自恋,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连老天都帮自己,他连忙确认道:“消息属实吗?” 负责报信的不是汉兵哨骑,而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商人,对方脑后还留了个金钱鼠尾辫子,明显不是汉军治下的商贾,而是从其它地方跑来。 听到聂宇的问话,中年商人点头如捣蒜:“回大将军的话,小人得到的消息,湘西的朝廷大军……额不,是清军的主帅福康安,确实已经病逝了,估摸着已经病逝半个多月。这事在湘西几乎人尽皆知了,而且小人还有个朋友,与军营里面有些生意往来,也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那福康安大帅似乎不是病死,而是战死的……” 聂宇没有在意福康安到底怎么死的,现在的问题是福康安死了,确实死了,真死了,不是什么谣言,也不可能是有人在收买商人,故意蒙骗自己。 因为他有史书可以证明,福康安就是这个时间段病逝,时间已经很接近。再加上这商人也是他偶然逮住,也不能说是逮住,只是恰巧对方碰上了山贼土匪。 汉军为了操练实战能力,也是恢复治下地盘的治安,这段时间一直在扫荡各地土匪贼寇,这商人就是扫荡途中顺道救下来的一伙幸存商贾。 聂宇挥手让那商人退下,接着反复思量再三,决定召集文武过来开会。 对,召集文武开会,不再是跟秘书阁单独开小会,而是召集目前搭起来的所有班子,都来大将军府开会议事。 不多时,岳州城里的汉军文武陆续到场。 汉军目前加上秘书阁和军队,共有10个司衙门。 秘书阁、陆军司来的人比较多,因为前者是聂宇这大将军的私人秘书机构,后者则是此次开会主旨,来的都是军中高级将领。 又有其余各司衙执掌(相当于尚书),连带副手官也纷纷到场,得亏聂宇的大将军府是在原来的知府衙门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扩充合并房屋,还裁撤了大量仆役佣工,好歹还能坐得下这么多人。 一众文臣武将都被召过来,有些还是从军营骑马奔来,都不晓得出了什么大事。 聂宇也不卖关子,当下就把新得到消息与众人都说了。 “福康安居然死了!?” 众臣里面最震惊的当属冯修永了,也只有他对福康安的身份最为敏感了解。 陈有年看着别人都在惊讶,忍不住疑惑问道:“冯先生,福康安是谁?” 没办法,他是这里面为数不多的粗人,压根不认识,也没法接触听说,福康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冯修永也不多怪,耐心讲解说道起了福康安的身份背景,还有过往的各种辉煌战绩,从乾隆三十七年镇压大小金川、乾隆四十九年镇压甘肃回民之乱、乾隆五十二年镇压台湾林爽文起义、乾隆五十六年进攻西藏廓尔喀(尼泊尔)、乾隆六十年扫平黔贵苗民,并继续东进协兵镇压湘西苗乱…… 这些战绩打出来,饶是粗人的陈有年,都不免有些佩服:“清狗里头居然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还好他现在死了,嘿嘿!” “对啊!伪清的一代名将,也是唯一能压的住湘西十万清军,慑服那些骄兵悍将的福康安福大爷,他死了!” “死得好啊!” 冯修永话音刚落,便起身出列,正色说道:“大将军,天赐良机,是时候该誓师南下了!” 一百章了,奖励自己休息一下bushi (本章完) 第103章 誓师南征 第103章 誓师南征 南下! 这是在场汉军文武的一致想法,有福康安统领十万清军坐镇湘西,那汉军再能打也得先掂量掂量。 可现在,福康安已经病死,十万清军群龙无首,就算有首,也不可能压得住。 这可是七省联军,没有特别牛逼的战绩、背景,是不可能做到七省清军令行禁止,光是语言地域歧视,就够统兵将官喝一壶的。 这也是为何和琳没有匆忙夺取军权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少斤两,没有了福康安压着,还没有乾隆的圣旨任命,他很难控制的了这十万大军。 控制不了,那就干脆不控制,原地龟缩,按兵不动,慢慢等朝廷的旨意再说。 长江没被汉军切断,那从湘西到北京城虽然远,但快的话两三月也能下来旨意,可现在长江已经被汉军、清军双向切断,光是往返来回一趟就得小半年。 福康安四月份死的,距离五月也才不到一个月,也就是说汉军起码还有半年的安稳时间! 半年啊! 湘西的十万清军连动弹一下都难。 只要汉军不打湘西,也确实不用打湘西,汉军在湖南其它州府动兵,就能变相断了湘西清军的后勤补给,没了后勤支持,湘西苗子就能帮他们解决清军的后顾之忧。 听完冯修永根据当前局势,做出的一连串战略分析,饶是不怎么懂军事的官员,也都看到了机会。 难得的机会! 福康安死的太是时候了,正好是汉军兵强马壮,新军练成、大造火器的档口,也刚好是汉军军费财政压力要爆炸的档口。 再不动兵,这四万大军的军费,还有大批基层官吏、完善内政建制,财政开支就能把汉军的底盘炸开! 难道汉军真有天命加身,大将军真的是真龙天子? 是了,不是真龙天子,哪里来的传国玉玺? 不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短时间内起兵壮大,迅速坐拥三州之地,拥兵四万众,还杀败了伪清的巡抚、总兵。 这些汉军的文官,不乏有着投机分子,他们确实是真心拥护汉军,但心里也只是把汉军,给当成了极有可能成事的起义军。 可现在,有些人的心思莫名起了变化,他们真的有点相信汉军是秉持天命在起义了,要不然福康安怎么死的这么是时候,这不就是连老天都在帮他们? 天都在帮他们,那还不赶紧抱住了大腿,争做从龙功臣! 古人迷信有时候也是好事,在特定时期还真就能增加队伍的凝聚力,统合内部的财力物力。 聂宇也不立刻回答,微笑着开口问道:“诸位都认为我汉军应该南下?” “大将军,请下令南下吧!” 连着都察司执掌官在内,在场汉军文武全都齐刷刷起身拜下。 “好!那就南下吧!” 大将军点头了,南下大战略正式敲定。 接下来,会议继续召开,商讨南下的钱粮军需消耗,还有火器弹药的储备,民夫、船只、骡车等征调,总之一切为了大战服务。 从上午一直议事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是在议事厅食用,吃的挺简单,只有四菜一汤,家常便饭。 那些文官对此倒是颇为惊诧,没想到堂堂大将军,坐拥三州之地,麾下拥兵数万。虽没称王,但也算一方枭雄诸侯,居然平日里吃饭还如此简朴低调。 嗯,聂宇保持后世的饮食习惯,就吃四菜一汤,还有两道是素菜,在手下文官的眼里,已经算是相当简朴低调了。 毕竟,咱们大清的皇帝,动不动就一顿饭几十、上百道菜,这不是慈禧老妖婆的专利,而是大清皇室的传统艺能。 用更专业的词汇,这叫“万岁分例”,就是清朝皇帝饮食,必须得有这几十、上百道菜的排场,否则就是违背祖制。 其中,包括风评最好的雍正,人家标榜勤政节俭,但在饮食上可从没削减过“万岁分例”,连带还会在常餐外各种增添,光是饮食用度上比“人间富贵”乾隆都要奢侈。 这实际上也是出于统治需求,吃那么多菜不是为了吃菜,就是为了铺张浪费,形成高汉人皇帝一等的政治排场。 (别说我尬黑,满清的一切制度,包括饮食菜品数量,实际都是为了铺设森严的阶级体系,让汉人士绅形成压抑,不敢造反) 经过一天的商定,南下战略总算定下。 正式的出兵时间,定在了五月底。 因为要等税粮入仓,还有征召民夫、船只和骡车,以及召回散出去剿匪实战的军队。 光是军队的召回,就了不少时间,召回以后还要重新整装,拉到军营校场集中操练一段时日。 主要操练新军与火炮营、掷弹营、弓弩营,还有新设立火铳营之间的协作配合,不说各军如同整体,起码也得练出跟清军九进十连环大阵差不多的战斗力。 清军的这套大阵呆是呆了点,但能经久不衰,也确实证明了它的战斗力。 全赖火器犀利,那只要汉军火器比清军火器更犀利,同样的阵法下,清军只能被打的满头包。 “这就是我大汉的军队,果然是气势磅礴!” 民政衙执掌官刘骏,此时正站在校场外的瞭望台上,看着下方的大军操练演武。 这家伙办事认真负责,还敢说话敢干事,正好赶上了内政建制调整的风口,又得到冯修永的推荐,顺理成章提调做了民政衙执掌官。 虽然有着考评期,考评不合格就得被撸掉,但也算是目前岳州官吏中,提拔升官最快的那一批了。 运气占了一部分,能力同样不可或缺。 身边的副执掌谢志远,也点头恭维:“刘执掌官说的对啊!我大汉天兵军强马壮,又有如此多的巨炮火铳,此番南下必定能够旗开得胜,彻底扫平湖南的伪清大军,光复湖南全省!” 说是恭维,却不全是恭维,因为他真认为汉军能打败清军,把湖南省给拿下来。 刘骏都没怎么见识过清军,只是看到了汉军的军势,才发出惊叹感慨。 而谢志远不同,这家伙出身的谢家在岳州府算是不大不小,刚好有幸见到过几次本省、外省来的官兵,不能说惨不忍睹,只能说就是帮架子。 满洲兵什么样他不好说,但要说满清的地方绿营,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打的过汉军。 不论是军备、火器,还是军队战力,二者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产物。 “谢副执掌所言极是,如此强军精卒,我汉军足有四万多人,有这四万强兵在手,湖广之地何愁不定?”刘骏笑道。 谢志远先是点头,又继而摇头遗憾道:“只可惜我与刘执掌官,同属民政衙,却是不能像秘书阁那样,可以随军出征,没法见识到我大汉军威扫平湘南,光复湖广的盛况了。” 刘骏说:“可惜归可惜,但也得做好分内之责,切不可大将军前脚出征,岳州后脚便生了乱事,那些士绅豪族都要盯紧些,嘱咐各司衙门做好筹备。” “回去便办。”谢志远自然明白。 大军仍在校场上持续操练,每日都有新的军队入营,聂宇这大将军也已经住进了大营,每天都在帅帐召集军将、秘书官对着地图开会讨论如何南下。 汉军的钱粮财政有限,不能说紧巴巴,但真打起仗来,立刻就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能有丝毫马虎。 就只是这次南下出兵的军费开支,度支司的官员专门算过一笔账,简直能把三州的财政都拖爆炸。 但凡没有实质性的战果,汉军的基本盘就得崩,不是说没钱维持内部的运转了,而是没钱继续发动大规模战争。要发动大规模战争,就会影响到内政民生,把汉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本盘拖垮。 又过了几日,在外的军队全部召回,总计22000多人(澧州10000兵、荆州8000兵)。 接下来半个月,全部正兵与聂宇的亲兵营,一起协同操练。 岳州府各司衙,同时也在到处征召民夫、车船,百姓都得了汉军分田,本来就愿意替汉军打仗。而且,汉军官府给民夫工钱口粮,也不用民夫去上前线卖命,只要跟随大军做些押运辎重的劳力活。 民夫征召极为顺利,大量军需辎重被调运出来。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底,誓师出征。 不相亲了 (本章完) 第104章 兵分两路 第104章 兵分两路 一百五十年前,弘光元年的五月。 清军大举渡江南下,攻灭刚刚建立不过一年的南明,生擒了荒淫无道的弘光皇帝,同时又在《明史》上大书特书,宣告我大清已经完成了南下擒龙,汉人王朝不复存在! 后面的南明三帝一监国、西军顺军、明郑都是伪号,都是叛乱割据势力。 回到今天,嘉庆元年的五月。 汉军誓师南下,一支先锋军队扮作了洞庭湖的过往客船,来到了湘阴县北的林子口登陆。 湘阴县方面毫无察觉,因为北面的汉军拿下岳州府,就完全消停下来,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南下动静。 湘阴县令徐宏一开始得到布政使郑源璹的命令,再加上也恐惧近在咫尺的反贼,所以还是似模似样的去募兵守城。 嗯,真就只是似模似样,钱粮层层盘剥下来,到了士卒手里已经没剩几个。 那就别指望士卒好好操练,能看得过去就行了。 然后…… 左等右等,汉军就是不来,索性练兵都懒得再练。练兵可都要钱的,的虽是衙门的钱,但心疼可是疼在了徐县令身上。 那咋办呢? 很简单,徐宏直接巧立名目,在县里加征起了练兵税和进出城税,就是入城交一笔钱,进来以后再交一笔钱,出了城再交一笔钱。 本官这么钱粮,去募兵练军,可是在保整个湘阴县,你们这些贱民大户,自然是该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粮食民力。 总之,得把衙门出去的银子,全都捞回来,捞回本官自己的腰包里。 湘阴县北,林子口几乎光速被汉军控制,这里的百姓本来还很恐惧,但一听说来的是汉兵,居然一个个都不怕了,反而还争先恐后想叫汉军带他们打土豪分田地。 声名在外就是如此,哪怕有地方官府不停恐吓抹黑,但官府对他们无限压榨,而外来的商旅不停述说汉军如何爱民如子。 距离产生美,加上百姓自身的逆反心理,就算汉军真是坏的,在百姓幻想里也得变成好的。 “老爷,就在前头了。” 主动充作向导的林子口村民吴三,指了指前方的湘阴县城说道。 宋子墨微微点头,他便是前段时间,新税法下发后举族投效的宋氏子弟,但不是宗家出身,身上姑且有个童生身份。因为分田官已经基本分完了,就进了陆军司的系统,当了军中一员文书官,现在却是主动请缨,要来助战夺城。 宋子墨衣着穿戴极为儒雅华贵,脑袋上还戴了个圆顶瓜帽,帽后有根沾着的马尾毛假辫子做掩盖,活脱脱一个大户少爷模样。 在他身边,黄狗子带领的先锋营士卒,一共十多人,都已扮成了他的家奴小厮,还挑着两担书箱。 “干什么的?”有门卒大喊。 向导吴三立马惊了一下,下意识就要龟缩躲起来,但被黄狗子一把拉住。 宋子墨不紧不慢,轻摇折扇:“益阳宋氏,特来此拜访叔伯。怎么,你这门子要拦我?” 门卒还真被这气势唬住,当下点头哈腰道:“相公容禀,太爷下了命令,这进出城门都得排查,以防有反贼……” “呵呵。” 宋子墨不屑一笑,旁边充作贴身家奴的黄狗子,立马会意的扔出一把碎银。 刚才宋先生跟他们说过,只要冷笑了,就把碎银子扔出去。 银子不是很多,应该也就二三两而已,但依旧引来了门卒疯抢,就连那名点头哈腰的门卒,也顾不得在舔宋子墨了,跟着加入了抢银子队伍。 城门口乱作一团,宋子墨大笑着入了城,全然无人怀疑在意。 进城不久,仔细观察城门守卫,全都松散无比,不是跑去抢银子,就是懒洋洋睡觉。 “动手!杀!” 黄狗子打开书箱,从里头抄出唐刀。 十几个先锋营汉兵,对着城门口一通乱砍,清兵门卒完全没有防备,瞬间就被杀溃。 湘阴县城门就这么被占下,林子口埋伏等待的汉兵,接到了报讯后疾驰出兵增援。 原本见到汉兵人少,才区区十几人,城门附近的清兵还打算挣扎一下,试图夺回城门。可眼见又来了一支军队,起码多达百人,而且个个都是气势汹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立马就泄了。 剩下的清兵也不抵抗了,全都选择了弃城逃跑,跑的路上还一路脱下了身上的号衣兵器。 没有经过任何像样战斗,后续增援的百余人先锋营汉兵,几乎连拔刀砍人的机会都没有,来了就遇到一座被十几个同袍占下的空城墙。 这么一座湘水绕贯,还离省城长沙极近的大县,就被汉兵不费吹灰之力夺下。 守城清兵一窝蜂全逃了,湘阴知县徐宏也跟着逃了,而且逃得飞快,汉兵已经第一时间杀往衙门,可到了地方早已是不见踪影。 官印官服和档案地图倒是留下了,还摆好放在了县衙大堂,内院的园也被挖开,应该是藏在里面的银子银票被带走了。 没抓到活着的县令,那就没抓到吧! 反正也不影响。 县里的大户见到汉兵半天不到,就把县城占了下来,说不惊诧肯定是假的,这可是一个大县,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怎么着也该费点功夫,挣扎一下才对。 而且,汉兵才来了一百多人,还只是先锋军队,主力大军都还没赶到,连那位汉军的大将军都没来。 无语是真的无语! 该投也还是得投了,几家湘阴士绅,以左家为首,跟占了县城的汉兵先锋营请降,并帮着维护县里骚乱的秩序。 约莫过了一天左右,聂宇亲率两万汉军主力姗姗来迟。 到底是两万大军,加上随军的民夫、骡车等各种辎重,行军速度当然不可能快的起来。 聂宇没在湘阴县停留,只是在此驻扎两千军队,将湘阴变成了后勤补给中枢,与洞庭湖、湘水串联,而后便大军顺江南下,直取长沙府。 当然,大军在南下前,聂宇专程接见了一番湘阴县投诚的大户,但没能见到左宗棠的亲爹左观澜。 没见到很正常,左观澜只是左氏族人,并不是湘阴左氏主脉,家里可是穷得很,甚至要去县学做廪生,不然连书都读不起,这会应该已经进了岳麓书院求学,所以不在湘阴老家。 湘阴离长沙很近,直线距离仅有三十多公里,还有一条湘江水贯通。 湘阴一破,长沙府等于彻底失去门户,只能任由汉兵宰割。 聂宇也不去管东西的益阳、安化、浏阳等县,两万多人的大军就这么浩浩荡荡公然南下。 不是他不想坐船,而是船实在不太够用,加上民夫两万多人的大军,还有无数粮草辎重火炮,实在没法装得下,后头洞庭湖也要船跟岳州府往返。 也好在湘阴—长沙两地不远,用民夫运输粮草,再弄一些船只运载火炮,行军速度也不太慢。 此番汉军南下,战略点非常简单: 第一,聂宇亲率两万大军,岳州府留军两千,经洞庭湖乘船南下,直击长沙,破坏和占据湖南省政治、经济中枢。 第二,澧州的白楠、徐三郎合兵八千,留军两千,同样向东走洞庭湖水路,直接登陆攻打常德府,不求立刻打下来,但求让清军自顾不暇,难以回援长沙。 兵分两路,两路并进,长沙府势在必得。 打下了长沙,接着再取常德,汉军鲸吞湖南的大势就成了。 ………… 给你们看个抽象的 (本章完) 第105章 兵临城下 第105章 兵临城下 长沙府城。 长沙知府叫做陈三辰,这家伙是个难得的厉害人物,年轻时曾经生擒巨盗,被乾隆赏识后补了亳州知州的缺。 亳州知州任上,恰好河南有人造反,这家伙自己只带了几百民夫乡勇,就把刚打败了官兵的叛军轻松镇压,还生擒了贼首王立山。 总的来说,这就是个看着像文官,但骨子里却透着武将气质,能打仗不说,个人勇武也很厉害。 只可惜,再厉害也没什么用。 因为他现在是长沙知府,长沙又是湖南省城,省城的知府可不是什么肥缺好位置。 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陈三辰没有附郭省城,但他是省城的知府,跟附郭省城也没区别了。顶头上面就有个湖南巡抚压着,巡抚去了辰州督办军务,然后布政使顶上,接着压他。布政使不压,也有按察使,完事了连管教育的湖南学政都比他大好几级(清朝学政一般正五品,但会加二品侍郎衔)。 简单来说,做知州的时候,陈三辰还能自己做主,甚至能力排众议募兵剿贼。 可现在嘛…… 作为长沙知府,长沙府愣是没他说话的份。 “藩台大人,藩台大人,大事不好了,岳州的反贼南下,已经夺下了桥头镇!” “什么?” 郑源璹大为震撼,他这会还在长沙一面募兵,一面为湘西筹措军需,怎么突然反贼就特么南下了,还已经打到了桥头镇。 桥头镇就在长沙北面,距离省城几乎不足三十里地,急行军的话两天就能跨过去。 郑源璹心中不妙,急问道:“湘阴县呢?湘阴县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人通报反贼打来了?” 报讯门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一旁的空壳知府陈三辰说道:“藩台大人,岳州反贼南下,若要节省粮草,加快速度,只会走洞庭湖水路,那么第一站就是湘阴县。如今既然连桥头镇都没了,那湘阴县肯定不可保,整个长沙以北到湘阴县,应该都已沦陷反贼之手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郑源璹一时有些慌了。 他可不是长沙知府陈三辰那样的猛人文官,他是真的一点仗都没打过,让他吟诗作赋,那是他吃饭家伙,让他经理军需、坐镇后方、调度民事,同样也能胜任。 可现在反贼快要兵临城下,这特么要怎么办? 陈三辰有些看不下去,只能提醒道:“藩台大人,反贼兵临桥头镇,应当立刻召集城中的军民,多多准备金汁、擂木、落石在内守城器械。再去信两封,向常德府的荆州将军、辰州府的巡抚大人,跟他们请兵求援,再勒令城中大户捐输钱粮壮丁,协助守城。” 有专业人士提醒,郑源璹总算缓过劲来:“北枢(陈三辰字)说的对,就这么办!” 才过不到两日,汉军自桥头镇一路沿江南下,很快大军兵临长沙城。 城楼里,郑源璹一眼望去,全是红拉拉的一片,又有赤色汉字旌旗随风招展,位于后方军阵一杆巨大显眼的主帅大纛立在其中。 “这……这起码得有好几万人吧?”郑源璹看得头皮发麻,得亏屁股下有张椅子,要不然怕是得当场瘫倒在地。 汉军居然一下子来了好几万人,后面似乎还有更多车马人流正在汇集赶到。郑源璹不是汉军将帅,自然看不清汉军的民夫、正兵差别,能看清也没什么用。因为汉军已经给民夫都换上了红色号衣,目的就在于夸大己方军势,给长沙府的清兵施压。 汉兵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官兵是否恐惧震怖不说,反正郑源璹和陈三辰,他们俩是真被吓到了。 郑源璹惊骇汉军居然来了好几万,怕是对长沙府势在必得了。 陈三辰好点,他能看出来汉军可能用了疑兵之计,但他不敢去赌,也猜不出来汉军到底布置了多少疑兵,是有上千还是上万,亦或是大半都为疑兵。 汉军兵临城下当日,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就地安营扎寨,同时四处砍树、挖掘壕沟炮台、修建营寨。 郑源璹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迅速召集了省城各级官吏,就连没什么关系的长沙、善化两个附郭县衙,都被召到一起来开会。 开会讲什么?当然是商议怎么守城了。 商议了一天一夜,郑源璹以身作则,水米未进,而各级官吏,他们争论来,争论去,愣是没人给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继续征召民夫,扩大守军的兵力,然后等着常德府的荆州将军带兵来救。 长沙府的大户豪绅,他们早在几天前,就同步知道了汉军快要兵临城下。 这些大户豪绅的反应很有意思,官府找他们要钱要粮要人,他们都给了,但同样没有一家趁机转移财产或者逃跑出城,反而是就这么待在城里面。 官府能守住长沙,那汉军就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官府守不住长沙,那汉军就是大势可成,正好可以带资投诚,捞点从龙之功。 就连他们出的钱粮家丁,也是暗地里留下的后手,要是官府能打得过汉军,这些大户家丁自然帮着官兵杀反贼,可要是官府打不过汉军,那他们就会随时起兵反正,帮外面的汉军一把。 数日之后,汉军在城外的炮台挖掘差不多,火炮辎重也都基本到位。而长沙城里的守城兵力,也在几天时间里,靠着城中大户豪绅们的捐输,还有府库的钱粮储备,迅速扩充到了数千大军。 跟外面的几万汉军比,肯定还有差距,但在守城上却是勉强够用了。 打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坚守住,那就能等到常德府的援军来救。 …… 有个屁的援军! 常德府早就被围住了。 整整八千汉军,沿着洞庭湖来到常德府以东,在牛鼻滩大举登陆。 牛鼻滩地处洞庭湖与沅江相连,湖江之间的一小块滩涂洲,有渔民、湖匪在此居留。二者的身份其实分的没那么开,可以根据荒年丰年与地方官府的政策来回变换。 遇上了丰年,他们就是渔民,灾年了,他们就是湖匪。 官府不剿匪,洞庭湖水匪泛滥,官府剿匪了,湖匪马上销声匿迹。 也就几年前,有个叫董舒友的水匪头子,野心太大,想要统一洞庭湖水盗,做水上大王,被湖南巡抚亲自调兵剿灭。 白楠这次带兵南下,手上只有八千汉军,硬打常德府肯定打不下来,但他已经提前招抚了洞庭湖的水匪。 没有用什么特别的手段,甚至没有许诺给人封官,他也没那权力。只是承诺汉军打下了湖南,所有水匪愿意上岸的都能分田落户,不上岸的也能减免赋税,不用承担原来清廷的沉苛滥政。 很简单的诉求,自从洞庭湖水匪头子董舒友死后,余下的水匪湖盗就只想安稳活着,就是官府少收点赋税,让他们去做渔民都行。 可惜,清廷不可能答应,水匪不上岸,清廷地方就睡不安稳。但水匪上了岸,那就是地方官盘子里的鱼肉,只能任人刀俎了。 湘西、黔贵苗人就是因此才来回复叛,这些满清官员不仅连年给苗人加税,还故意逼反那些苗人,就为了得到平叛和改土归流的政绩功劳来升迁。 水匪被汉军给招抚,出动了渔船帮着汉军运送辎重不算,还通过沅江河流,直接切断了常德府对外的水网通道。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连水匪都在帮着反贼?这帮水匪难道也要造反?”兴肇已经快要疯掉。 常德知府胡文铨面无表情,心下却是嘟囔,水匪都是水匪了,你还跟人家讲造不造反,那不是搞笑吗? 兴肇发泄了一阵,才召集手下军将,来到府衙大厅开会。 兴肇麾下副都统德福,摊开地图说道:“将军,我们刚刚已经在城外看过,外面的汉军至多不到一万,应该都是从北边的澧州而来,这么点兵力,要攻克常德府城,会非常艰难。” “所以呢?”兴肇下意识问道。 德福挑了挑眉,说道:“所以,反贼肯定不是为了来攻我们常德,而是在有意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分散注意力?”兴肇有些疑惑。 很快,他就不疑惑了,因为他顺着德福的手指,看到了东面的长沙城,还有长沙北面的岳州府。 这俩靠的太近了,澧州汉军能走洞庭湖来攻常德,那岳州府的汉军没理由不能走洞庭湖,去打长沙。 一旦长沙没了,那常德、乃至整个湖南,都得完蛋! (本章完) 第106章 好大的炮 第106章 好大的炮 汉军的意图太明显了,似乎完全不怕常德府这边会猜到。 怕什么? 有着电台可以千里传信,常德府的清军只要一动,那长沙的汉军主力立刻就能知道消息,并做出对应部署。 这已经不是料敌先机,纯粹是军情传递效率上的碾压! 兴肇虽然摸不透汉军的底细,但他明白一旦让汉军打下了长沙,那自己这边还好说,可湘西的十万大军铁定得断粮。 湘西断粮,苗人翻天! 到时候,不止湘西得乱,黔贵、湘南全都得跟着卷入大乱。 没办法,这都是满清自己造的孽,也是雍正开了个坏头,雍正太激进了,为了更快去改土归流,多次对西南地区增兵,还下旨鼓动地方官作恶,好激起西南土目苗人去造反。 把苗人杀光了,就能改土归流了,还能顺道把土司给废了。 一举多得! 狠辣确实狠辣,但有效也是真的有效。 现在湘西的苗人叛乱,实际也是出于类似原因,再不起兵,他们都得被满清朝廷给折腾死。 兴肇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连忙派船走沅江水路,打算去往辰州请求援兵。 然而,沅江水路都被洞庭湖水匪截断,这些水匪可能打不过岸上的清兵,但这可是沅江水上,是他们水匪的天下,对付几条势单力孤的报信船只,那还不轻轻松松。 短短两天,兴肇一连派出十几条快船,多被水匪截杀,仅有两条逃回。 “你们说,沅江上面都是水匪?”兴肇强压怒气问道。 逃回的信使好不容易才劫后余生,如今又要面对怒火中烧的兴肇,只能硬着头皮忐忑道:“沅江已经出不去了,一眼望过去全是水匪,他们的船不如我们的大,但胜在数量奇多,还在江里洒了渔网陷阱。我们的大船根本冲不出去,一旦被渔网缠住,就变成了活靶子,只能任由水匪们宰割。” “那你们怎么回来的?”兴肇再质问道。 信使恐惧说道:“我们的船很小,所以跑的快,大船被堵住,我们趁乱突围,水匪们没有追我们,这才回来了!” 说人话,水匪不想浪费功夫,就没追他们,也可能是故意放他们回来,扰乱城中的军心。 兴肇听闻沉默许久,方才摆了摆手,他没下令杀人,不是老爷心善,纯粹是杀了也于事无补,那么多信使都葬送沅江,就逃回来两条船,水路已经确定走不通了。 陆路……陆路更走不通,汉军可是把常德府城都团团围困,没有围三阙一,而是一道口子都没留。 兴肇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破局办法,只能召集城中官员、将领来府衙开会。 兴肇开门见山问道:“如果现在长沙丢了,常德、辰州、湘西还能维持的住吗?” 常德知府胡文铨摇头:“肯定保不住的,长沙是湖南首府,长沙陷落,就算不等于整个湖南陷落,那也是半个湖南陷落,届时全省人心必定动乱。” “有什么办法解决?”兴肇再问。 “将军何必明知故问。”胡文铨没好气道。 现在除了搬救兵,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常德府城里头倒是有军队。可这些军队都是十足的乌合之众,勉强有些战斗力的,只有兴肇手里的一千荆州满兵,还有余下一千多人的绿营,外加七千多人操练时间参差不齐的乡勇民夫。 满打满算,常德府九千清军,接近一万守军,打围城的八千汉军。 一万打八千,优势宰我! 兴肇又不是傻子,前面惠龄败了,还能说惠龄是草包蠢货,可能打的富志那都全军覆没,这还打个锤子? 兴肇脸色难看:“就没什么别的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他们原来的想法,汉兵打下了澧州、岳州,好几个月都没有动兵,应该短期内不会南下了。只待湘西的福大帅扫平苗子,届时什么汉军、白莲教都不是福大帅一合之敌。 泰山之势力压下去,再多的反贼也得灰飞烟灭! 可谁曾想到,湘西的苗子还没平,神勇善战的福大帅居然先不行了。 如今之计,打是打不出去了,勉强守城可能还有些希望。 …… 常德府的兴肇自顾不暇,勉强跟围城的汉军对峙僵持。 长沙府城。 汉军已经兵临城下好几天,聂宇终于准备要攻城了,因为攻城巨炮运到了! 不是常规的红衣加农炮,而是新造的巨型攻城炮,炮管口径206.2毫米,常规炮弹直径201毫米,它的发射药重16磅,最多可承受25磅发射药,有效射程约3000码,炮管以15°仰角发射时最大射程3620码。 嗯,没错,看到这里就知道了,聂宇直接把50年后英国人使用的“68磅炮”给抄过来了。 这玩意儿虽然还是前膛装加农炮,但胜在威力大,射速快,性能稳定,还足够便宜。 就这么说吧!这门火炮被英国人开发出来,一直用了八十年,才终于在一战结束后,正式宣告退役。 期间,包括后膛炮问世,也因为无法承受高膛压,导致炮弹出膛速度低,破坏力反而不如这门前膛巨炮。 汉军围城等待攻城大炮的几天里,长沙城中也不是什么都没干,郑源璹在陈三辰的提醒下,已经将散在城里的乡勇、绿营、衙役都集结了七七八八。 陈三辰倒是总算有事情能干了,因为郑源璹不会带兵,就把守城任务全权交托到了知府陈三辰,自己则在后面帮忙调度军需物资。 陈三辰皱眉说道:“藩台大人,这些兵全都不堪大用,上了城墙怕是得出事啊!” 郑源璹摇头:“北枢啊!我岂能不知?但如今情势危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你放心,这后勤辎重调运,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谁若敢克扣拖延,本藩亲自斩他的脑袋!” 行吧!上司说到这份上,陈三辰也无话可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他们脚下的是长沙城,这可不是寻常地方州府,而是湖南省城,城墙经过前后几任巡抚修缮加固,不说铜墙铁壁,也差不了多远。 长沙城墙最矮的部分,都有14米,墙基厚度直接超过了10米,墙顶厚度也有6米。 太平军攻打长沙,前后强攻81天,还折了西王萧朝贵,都破不了长沙城防,只能绕道去打益阳和岳州。 由此可见,长沙城墙防御到底有多离谱,便是棺材炸城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松炸开的,顶破天了也就炸个坑。 郑源璹把守城任务交给了陈三辰,自己却是没有回到衙门安稳,而是就在城下临时办公署,处理城中大小事务。他只是不会守城打仗,又不是贪生怕死,真贪生怕死,那早就降了。 陈三辰已经脱下了知府官服,换上一身甲衣,挎着把腰刀在来回巡视,明明汉军没有攻城,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城外,汉军的民夫正在填埋护城河,几天下来才刚填出几条小道。 清军这边也尝试射箭阻挠,但作用不大,因为没有经过特殊操练,弓箭手大多拉不开弓,能拉开的也射不到人。 陈三辰照例巡视城墙一圈,而后回到城楼,打算观望一下汉军动向,思索接下来的战争态势。 “嗯?那是什么东西?” 陈三辰刚探出头看去,就见到汉军军阵似乎推了什么巨物出现,那巨物怎么有点像是大炮? 怎么可能? 哪有这么大的炮,这个距离下来看,这炮怕是都比红衣大炮要大几倍了。 “不好!” 陈三辰恍然惊觉,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什么?” “好像是大炮!”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炮?” “这炮该不会是打咱们的吧?” “娘嘞……” 许多守城兵卒,全都看见了汉军推出来的攻城巨炮,是真的巨炮,比他们城墙上的守城大炮都还要大的多。 硬要说的话,他们的炮就是孙子,人家汉军的巨炮是爷爷,离得那么远都还觉得炮型不小。 不多时,郑源璹也被惊动,匆忙跑上了城墙。 “怎么回事?北枢,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人理他,所有人都趴在城垛往外头看。 郑源璹皱眉跟着凑上前,一看也给他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大的炮?” 汉军把炮又往前推了推,看得就更直观了,光是推大炮的就有二十多人的民夫,那炮管长度就能抵上他们守城火炮的好几倍,显然都是新铸出来的。 眼看大炮被推到一处土坡停下,周围的民夫全都跑上来挖土填埋固定。 又有好几个穿红衣的汉兵炮手,上前合力调整着炮口方向与仰角。 不用人提醒,陈三辰、郑源璹赶在汉兵填装炮弹前,就带着亲随跑下了城墙。 经过反复测算,汉兵炮手满脸兴奋,准备试炮了。 这么重量级的大炮,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用这东西打清军。 20厘米直径的炮弹,比他们脑袋都大,得两个人抬着往炮口里硬塞! 攻城巨炮目前就造出来四门,还是省去了熔铸炮管的过程,造了几个月才搞定。 没有生产线确实慢,而建立生产线需要蒸汽机,聂宇目前没那么多空闲,也没那么多工匠去弄,只能扔出去几张图纸,找了几名工匠学徒先摸索着来。 四门巨炮摆在阵地中心,两排另有二十五门红衣加农炮,全都对准了长沙主城墙。 “预备!” “开炮!” “轰轰轰轰!” 炮弹齐发,四门攻城巨炮,硬生生被强大的后坐力,给推着往后跑。 大部分炮弹都打空,不是落在护城河,就是飞过了城墙,只有三发炮弹命中目标。 主城墙的守军清兵全跑了,连弹压都压不住。 长沙城肯定也有火炮,但炮手完全不敢冒头,也没人给他们下命令。 (本章完) 第107章 长沙 第107章 长沙 汉军巨炮轰射完一轮,马上有民夫推着炮车回位,又有炮兵手脚麻利清理炮膛,重新填装炮弹、发射药。 接着,测距炮手上前竖起大拇指,仔细比对调整炮管角度,并绘制记录。 这种测距法学名叫做三角视差法,并非什么先进算术技巧,早在元初就已经传到中国,还被郭守敬拿来制成了《授时历》。 学起来也很简单,甚至用不到什么特殊技巧,竖起大拇指眨眼看就行,经验丰富的老手还能省去验算过程,直接看一眼就能知道炮弹落点。 汉兵炮手没那么厉害,还是需要通过工具绘制落点图。 “轰轰轰轰!” 二十九门大炮,朝着长沙城墙再度轰射。 这一次准头明显好多了,接近三分之一的炮弹命中目标,还有两门攻城巨炮直接打到了主城门楼。 好在城楼此刻已经没人,之前喜欢待在里面瞭望汉军动向的陈三辰,也早在汉军放炮前就跟郑源璹一起跑下城墙。 前面说过,汉军的攻城巨炮,实际就是带英“68磅”巨炮的加强版,“68磅”炮弹换算过来,就是约为60斤重的实心炮弹。 汉军还怕威力不够,又在发射药里加了白和铁锈碎片,得亏这是现代工艺下的合金无缝钢管,还是大口径定制版,要不然还真扛不住膛压威力。 两发60斤重实心炮弹,狠狠砸在了长沙主城门楼。 一瞬间,外墙的青石巨砖在冲击力下轰然炸裂,露出里面厚实的夯土墙层,吸收了炮弹绝大部分动能。 整个城门楼都发出轰隆巨响,城墙上所有守军士卒,都仿佛感受到地震一般,只觉脚下一阵晃动。 长沙城墙确实厚实耐草! 汉军的大炮从白天一直狂轰到了傍晚,主城外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样子,到处都是巨炮轰出来的坑洞和石砖龟裂,但愣是没有坍塌迹象。 陈三辰也试图下令还击,但完全没有办法,长沙作为湖南省城,确实有城防大炮,但大多部署在了西段城墙,用于防御湘江沿岸。 安置在北段主城墙的炮台,不光数量很少,威力也弱的可怜,射速、射程都比不上汉军的大炮。 最抽象的是,清军炮手得到命令,试图开炮还击。 结果有三分之一的大炮居然打不响,剩下二分之一响是响了,但才打到第二轮,就有一门大炮突然炸膛了。 当场炸死、炸伤了十几个清兵炮手,直接让其他炮手全都不敢乱动。 真实的满清就是如此,既重视火器,也不重视火器。 因为清军只重视火铳,而非常轻视火炮,对清军而言,火炮重而不便,还徒增财力耗费,用火铳打仗已经完全够用。 包括康乾时期,几次对南方苗人土目叛乱的镇压,还有乾隆朝闹得挺大的大小金川之战,都是火炮毛用没有,鸟铳威力也大打折扣,反而是大刀长矛的冷兵器军队适应了西南战场,将苗人土目叛乱军杀的溃不成军。 火炮在南方战场不好用,北方也没什么外敌,海外则奉行闭关锁国,完全没有任何外部压力。 那还发展什么火炮?用以前的老古董就够了! 陈三辰待到汉兵停火,才敢登上城墙眺望。看了许久,才轻叹一声,走下城墙,刚好碰见郑源璹。 郑源璹正蹲在地上,迎着亲随手里的灯笼,也不知道在看啥。 陈三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片被砸坏的房屋废墟,汉军大炮暂时没把城墙轰烂,倒是乱飞的炮弹砸毁了不少倒霉的民宅屋子。 “……” 二人相顾无言。 陈三辰心态倒是还好,虽然有些忧虑,但至少沉得住气,倒是郑源璹心底已经快失去信心。 岳州的反贼汉军,难道不是一群只知道蛊感百姓的白莲邪教吗? 他们是怎么能造出来这么巨大的火炮的? 比人脑袋都大了一圈的炮弹,饶是郑源璹这位从二品大员,也都是头一回见到。 “陈知府,你认为这长沙城可还守得住?”郑源璹忽然问道。 郑源璹没呼他的字,而是下意识呼了他的官职。 陈三辰心下一惊,忙说道:“藩台大人还请宽心,这长沙府城不是岳州、澧州,那样的寻常州城可比。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荆州将军所在的常德、抚台大人所在的辰州,也不如咱们所在长沙更安全。反贼火炮虽然犀利,但只要我军死守不出,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未尝没有,言外之意就是正常情况下,应该打不过了。 郑源璹脸色难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反贼的大炮?” 陈三辰说道:“要么出城先击退反贼大军,再将火炮抢过来,要么直接将反贼大炮焚毁炸了,但是……” “但是我们出不去啊!”郑源璹摇头叹道。 清军兵力不足,战力不精,现在出城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真要打得过汉军,他们还要解决火炮干什么? 陈三辰沉默片刻,说道:“长沙城坚墙厚,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依托城墙死守。反贼大炮再犀利,短时间内也难轰塌城墙,就算轰塌了城墙,我们也能堵住缺口,跟反贼接着打巷战。只要能等到常德、辰州两地的援军来救,城外反贼都不是问题,我们还可配合援军,里应外合夹击反贼,将他们杀溃!” 嗯,说的很好,但全是屁话。 就长沙目前的兵力混杂程度,老弱病残组成的绿营、没啥战力可言的民夫乡勇、纯凑人头的省城衙役差夫,还有各怀鬼胎的省城大族支援的家丁护院。 真要城墙被轰塌了,这些比杂牌还杂牌的守军,别说堵住缺口了,没有立即倒戈都算他们对得起布政使和知府老爷们了。 陈三辰也是没办法了,他确实能打仗,也会打仗,可再怎么用兵如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目前的长沙守军都是什么玩意儿? 战斗力怕是都不如他之前亳州任上,自己操练出来的乡勇民兵。 再加上,今时也不同往日,城外的汉军不论战力,还是兵甲军备上,都能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反贼,甚至可以说是乱世小诸侯了,完全不是什么寻常暴民乱兵可比。 现在给陈三辰一支官兵精锐,他都得掂量掂量,到底能不能打得过。 很快到了第二天,汉军火炮再度拉出来攻城,依旧还是打的北段主城墙。 二十九门大炮,轮番轰射。 炮手的动作,比前一天更加娴熟,射速频率也变得更快,炮火轰鸣下,城墙上的守军士卒站都站不起来。 民夫已经在大炮的重火力掩护下,冲到城墙下开始填埋护城河。 长沙的护城河,已经被填埋了快四分之一。 汉兵大炮狂轰三天,陈三辰忍不住了,亲领三百健兵携带火药包趁夜出城偷袭,准备炸了汉兵的大炮。 陈三辰刚带兵偷摸出城,都没摸到汉兵阵地,汉军大营就点起了火把,还吹响了军号。 “哒哒哒哒!” 几百个火把迎着陈三辰他们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陈三辰心中大骇,他明明已经很小心,连火把都没点着,所有士兵都口中横衔枚,生怕露出一点声音。 汉兵到底怎么发现的? 已经来不及多想,汉兵杀过来了。 不用传达军令,因为太黑了,传达军令也没用,直接顺着火把,就是短兵相接。 陈三辰的夜袭军,被瞬间杀到溃散,连他本人都中了一刀,还好因为太黑了,清兵看不清,汉兵也看不清,砍的刀子入肉不深。 陈三辰硬撑着狼狈逃回了城内,外面的汉兵也没敢追的太深。 因为确实太黑了,能发现清兵还是瞭望的值守汉兵,通过望远镜的夜视功能,看到了几百鬼鬼祟祟的清兵。 陈三辰兵败逃回,才进城就因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郑源璹虽心中惊骇,但还是强撑着把人送去救治。 出城夜袭被杀溃,唯一能打仗的也受了重伤,这下长沙城内士气更加低迷。 军心浮动,官员、士绅、士卒全都各怀心思,没人觉得长沙还能守住,甚至久守都不太可能! 郑源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假装不知道,同时寄希望于陈三辰没事。 (本章完)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今天上架了,只能说确实有点惨了,pk两波都差点追读,就差几十个,编辑无语了,我也无奈了。 我猜可能是因为开挂了,但也没办法了,开挂只是做个尝试,因为上本书好多人说是意淫,没挂怎么能推翻满清?那就开挂试试了。 现在来看众口难调,加上咱也控制不住,能力有限啊! 事已至此,先上架吧! 说起来,这也不是咱第一本了,前面几本都是扑该,中间还出去鬼混了大半年,干倒了一家,果然点爷还是点爷,平平淡淡才是真。 所以…… …… …… 我直接零帧起手,高举你们的双手,把你们的章节卡,都分给我吧! 不要吝惜作者,给个订阅吧! 有条件的,月票、推荐票也请都给我。 o(* ̄︶ ̄*)o 哦,第一章还是12点准点更,今日去相亲,后面的章节下午更。 我要爆更,我要日万,奥利给!!! (本章完) 第108章 汉军下长沙 第108章 汉军下长沙 陈三辰确实没事,前面晕厥也是伤口失血,引起的人体自我保护机制。 看着严重,但刀口被衣甲阻隔,实际并不深,经过大夫及时救治,休息了一天也就苏醒了。 但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应该说,从他带着几百“精锐”出城夜袭,反被杀到大败,只回来了寥寥十数人开始,局面就已经不可挽回。 虽然陈三辰醒来第一时间,就带伤前往城墙巡视,安抚军心,但入眼可见不是民夫乡勇军心涣散,就是绿营、大户们的家丁直勾勾瞪着他,那眼神仿佛要把他整个吞下。 陈三辰走到半路,就匆忙被亲随搀扶着下了城墙。 长沙参将署。 原来的办公衙门被炮弹砸毁了,郑源璹已经把临时衙门搬到这里,反正这里暂时也闲置空着。 “陈知府,现在局势如何?”郑源璹急匆匆迎上问道。 陈三辰话到嘴边,想了想又改口道:“藩台放心,只要下官还在一天,长沙就不会失守!” “那就好,那就好!”郑源璹先松口气,而后接着说道,“陈知府有伤在身,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其它事情有本官来善后。” 陈三辰摇头:“不必了,而今反贼就在城外,若我现在回去休息养伤,怕是城中军心都将动摇。” 郑源璹本来就是客气一下,陈三辰真要是回去休息,他还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那……” “城破了!”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郑源璹、陈三辰两个人听的真切,甚至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城破了,怎么破的? 连陈三辰自己都没搞清楚,他才巡视过城墙一圈,虽然军心浮动下把他都给逼的下了城墙,可也不至于自己前脚刚下来,后脚汉兵就把长沙打破了。 明明汉兵的大炮都还没开炮,他也没听到炮火声响。 “城破了!快跑啊!” 又是一声呼喊喧哗。 陈三辰动作奇快,不用亲随搀扶,抱着伤体就冲出参将署。然后就看到外头果然已经陷入混乱,但并非是城破带来的混乱,而是有人在故意呼喊着扰动乱兵。 他立马就猜到,这是有人倒戈了。 倒戈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绿营和大户们家丁组成的民兵,他们本就打着做墙头草的主意。长沙城能守得住,他们就是大清子民,长沙城守不住,他们也能做汉军的顺民。 现在,长沙兵力空虚,战力不精,陈三辰这唯一算有些本事在身的知府,也都身受重伤,出城夜袭的“精锐”几乎死了干净。 这还能打个锤子? 这些省城里的大户士绅,他们的消息极为灵通,比郑源璹、陈三辰这俩官老爷知道的都多,他们晓得汉军没有想象中残暴,汉军只对士绅们的土地感兴趣,只要交出了土地、释放了家奴,就连家中的产业浮财都不会抢夺。 这哪是什么寻常反贼,已经可以说是乱世王师了。 “杀清狗!” 城墙上,到处弥漫着倒戈部队的喊杀声,这些大户家丁跟绿营搅和在了一起,也不真的胡乱砍人,而是有意的驱赶放任那些乡勇乱冲。 等到城墙一片混乱的时候,再集中前往打开北段城门。 “大将军,长沙城北的湘春门、新开门都打开了!” 城外汉军大营,瞭望箭塔上的汉兵急匆匆拿出了对讲机报讯,又吹响军号喇叭。 很短的时间里,汉军营地就开始集结大军,火炮都没再急着开炮。一层一层的步兵列阵前锋,接着火铳兵、弩枪兵居中,掷弹兵则作为杀器居后。 骑兵营已经当先一步掠马朝前冲锋,他们在试探长沙府城是不是在诈降。 “哒哒哒哒!” 一百多汉军骑兵快奔至城下近前,又忽而放缓速度,故意卖了个破绽。 没有什么陷阱埋伏,反而是城门里头跑出来好多常服、号衣混杂的清兵。 这些清兵就是倒戈的绿营残兵,以及城中大户们的家丁奴仆,他们也不知道骑兵里谁是大官,就跪地呼喊着:“杀清狗!汉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杀清狗!汉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杀清狗!汉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 喊得挺不伦不类,但他们居然知道汉军,而不是跟郑源璹、陈三辰一样,对汉军消息知之不详,甚至不久前都还觉得汉军只是白莲教的分支。 这些倒戈清兵活了下来,就此转化为了长沙带路党,领着汉兵大军冲杀夺城。 何顺安、陈有年分别带领本部军队,走湘春、新开二门入城,先一步控制住了城墙。 接着,集中包围扫荡起了参将署。 晚了一步! 参将署已经没人了,郑源璹、陈三辰早就先一步跑了。 聂宇迅速下达命令:“何顺安,命你率领本部拿下长沙县,控制住长沙县衙、县库和县学,不要让他们焚毁粮仓和档案。陈有年,你去拿善化县,跟长沙县相同,不要让善化县受到破坏。” “末将遵令!” 何顺安、陈有年拱手应道。 等二人各自带兵离开,聂宇自己也亲率本部军队,前往攻取长沙府衙。 其实也不用动兵攻打,因为长沙、善化两县,县令直接带头请降了。 这俩的想法很简单,不是看到了汉军的成事可能,单纯就是怕死不敢自杀,族人可能受到牵连也管不了了,生死间自有大恐怖。 为了戴罪立功,这二县的县令干脆也当起带路党,领着汉军接收县库和衙门里的档案,又带着汉兵去县学里抓那些来不及逃跑的落魄读书人。 长沙、善化这两个附郭县城几乎被汉军横扫,没有遭到任何像样抵抗,甚至有着大户还跑出来捐粮劳军。 一派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盛景! 长沙府衙。 郑源璹、陈三辰两个人,各自带着十几名还算忠心的亲随家奴,一路逃回了这里,府衙的官吏似乎提前得知消息,已经跑了精光。 “藩台,府衙已经不能待了,反贼随时会杀来这里,应当立刻绕小道去城西,从那里码头渡江南下,还能赶在反贼前面抵达衡州。” 陈三辰咬着牙说道,他的伤口已经崩开,现在只能强忍,等逃出城了再做处理。 郑源璹恍若未闻,两眼看着空荡荡的府衙,忽然间盘膝坐了下去。 “藩台这是作甚?”陈三辰大惊。 “北枢啊!”郑源璹轻叹一声,说道,“你自己逃吧!长沙城破,这责任无论如何,本官都是无从推脱,也只能随城而去了。” 这话说的淡然,陈三辰有些发懵,怔了片刻连忙说道:“藩台何必如此,长沙城已破,现在留下也于事无补,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保住衡州,不让反贼继续势大才是。” “呵呵……呵呵呵……” 郑源璹惨笑着,明明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陈三辰也沉默了。 长沙城丢了,他们两个的仕途不仅完了,这湖南也基本快完了。 如果说,汉军拿下荆州,是拿下了重在湖广的战略要冲,那拿下了长沙,就等于夺取了并吞湖广的政治资本。 就这么说吧! 长沙城里不仅有个贡院,还有个岳麓书院。 前者是湖南一省的士子考生,用于考取乡试科举,得到进京赶考资格的举人功名地方,没了长沙贡院,湖南士子基本就不能科考了。 除非满清朝廷下旨,让湖南考生去其它省份凑活挤一挤。 这还不是重点,真正重点在于,汉军有了长沙贡院,那汉军也可以此开科取士了! 至于后者的岳麓书院,其重要性甚至还排在长沙贡院前面,这可是中国四大书院之首。 四大书院经常变化,说法颇多,也谁都不服谁,可唯有岳麓书院,那是公认四家第一,谁的四大书院都得带上老大的岳麓书院。 朱熹、王阳明等大家不是做过山长,就是来此讲过学术。 虽然经过几度损毁,但谁当了皇帝,都得想办法把这里修复,不为别的,就为这天下士子的人心。 乾隆大搞文字狱,对汉人儒生不放心,也两度给岳麓书院写门匾《道南正脉》。 可想而知,一旦长沙丢了,那可不是丢了座城,后果几乎不敢想象。 “杀清狗啊!” 有人喊杀着由远及近,却不是汉兵,而是比汉兵冲的更快的绿营兵。 这些家伙守城时候,战力低下,形同废物,这时却是仿佛个个吕布附体,神勇无比。 “儿郎们,随老爷我一起杀反贼!” 陈三辰没有坐以待毙,亲自领着十几个忠心的亲随,回身上去就要与之厮杀。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汉兵没给半点机会,火铳三段击打下去,打的相当散乱,但配合着弩枪兵的弩箭,还是给陈三辰打成了筛子刺猬。 陈三辰战死了,死前都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前面有个清狗大官!” “我认得他,他是俺们长沙的布政使老爷!” 郑源璹还是原地盘坐不动,他要保持自己从二品大员的风度,甚至想着能因此见到反贼头头,好以自己的经世才学骂的对方哑口无言。 死也能死得其所,赢得身前身后名。 嘭~~! 一下重击,郑源璹反应不及,被两个汉兵摁在了地上。 郑源璹感觉自己的鼻梁骨好像磕断了,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这下风度瞬间没了,只剩下满嘴吃灰,疼的鬼哭狼嚎。 “哎~呦!” “瞎叫唤什么?狗官,老实点!” (本章完) 第109章 君臣相得 第109章 君臣相得 长沙城破,汉军的伤亡战损比,接近于无。 只是刚破城的时候,大批逃散清兵与城中地痞混杂,到处打劫烧杀,汉兵上去维持治安,镇压骚乱,反而被几支头脑不清醒的地痞伏击。 死人倒是没死人,就是有两个小队长防备不及,脑袋被人砸伤了。还有三个汉兵刀盾手,一人脸上挨了一拳,一人腰上被踹了一脚,还有个跑太快,绊了一跤,磕掉了一颗大牙。 综合算下来,伤亡率无限接近于零。 这战损比率看着离谱,但比起历史上的戚家军,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戚家军3000人打1000人倭寇,零伤亡不说,斩获300多首级,还有离谱的1500对4000,赢了不说,还斩获308个首级,自身伤亡就3人。 戚家军打凶悍倭寇,都能打出接近于零的战损比。汉军同样是戚家军的练兵法,用的兵甲武备也更强大,打的还是战力极差的清兵杂牌军,里头还有不少人临阵倒戈。 零伤亡破长沙实在太正常了! 但凡长沙兵力没那么空虚,没有湘西苗人拖垮湖广驻军,汉军都没那么容易打下长沙。 被生擒俘虏的郑源璹,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全程目睹了汉军整编降兵,又约束军兵不许劫掠,还撒出兵力镇压治乱。 如此种种,已经不是寻常农民军,或者流寇反贼,而是正儿八经想要干大事的义军了。 郑源璹对史书记得挺熟悉,一般遇上了这种义军,朝廷要是不能在早期及时剿灭,那么等对方真正发展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嘶~~!” 郑源璹忽地抽了一下冷子,负责给他上药的汉兵军医手法太糙了。 没办法,毕竟不是正经医生,只是简单学了点战场包扎术,包里带了战场医用杀器——量产大蒜素。 大蒜素比不了青霉素,但已经能够解决大部分的伤口感染,除了涂上去有些刺激性剧痛,其它都还好,实在重伤的汉兵,也有青霉素可以救治。 轻伤大蒜素,重伤青霉素,二者配合着运用,汉兵基本不可能存在伤亡的可能性。 因为鼻子受伤,郑源璹没闻出来大蒜味道,但汉兵的军医告诉他,涂上药水包扎几天,鼻子就能康复,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郑源璹已经闭上了双眼:“巨炮、强兵、与民秋毫无犯……到底谁才是反贼?” …… 岳麓书院。 作为中国四大书院之首,这里已经被汉军团团包围,也不能算是包围,只是所有读书人禁止出入。 聂宇身上披着轻甲,还穿了内衬防刺衣,在亲兵保护下走进书院大门。 长沙岳麓书院位于湘江西岸的岳麓山下,自北宋建院以来,前后历经多次战火毁坏,现在这处书院还是康熙二十三年才重建起来。 经过现山长罗典不断增修,开辟“岳麓八景”在内多个书院建筑群。 走进书院大门,迎面就看到充满历史沧桑的“岳麓书院(宋真宗赐的)”御,穿过二门过厅,为书院治学讲堂,居于中央,左侧是儒家文庙,后院是园林建筑群。 书院山长、老师、学生都被汉军给“请”了出来,一大帮子人站在老山长身后,朝着聂宇怒目而视。 聂宇先没理会这些人,而是来到大成殿,对这文庙十哲上了柱香。 原先被反贼堵在书院不能出去,这些年轻学子们还非常愤慨,但现在又见到反贼居然祭拜文庙,心中意气却是稍顺了些,都对这反贼略带着些好奇观望。 “谁是书院山长?”聂宇回身问道。 这纯粹多嘴问了,山长罗典是在场年纪最大,已经七十八岁,看都能看的出来,而且还被学子、老师们簇拥,太显眼了。 罗典一脸平淡,走上前道:“老朽便是岳麓书院山长罗典,见过这位反贼大将军!” 嗯?上来就是一口反贼,但紧接又带上了大将军,让人听不出好赖来。 聂宇也不生气,笑道:“罗山长居然能知道我?” 罗典淡淡道:“大将军自号反清复汉,麾下自成大汉军,起兵以来攻城拔寨,也算战威赫赫,老朽为岳麓书院山长,自然应当知晓。” “哦?”聂宇说道,“我还以为山长眼里,我也是白莲教的反贼呢?” 罗典顿时冷笑:“白莲教的反贼,这话也就骗骗那帮子无用贪官。真要是白莲教,哪能起兵不过一年,就接连并吞三州之地,而今又南下攻破这长沙府城。老朽若没丁忧回家,来这岳麓书院治学,必定上奏朝廷,集中两湖兵力,先打大汉军。汉军不平,两湖难定!” 讲的倒是挺透彻,但是没啥用,因为罗典只是岳麓书院山长,就一个地方管教育的,名气再大也不可能影响朝廷中央的决策。 聂宇微微点头:“说的对,只可惜罗山长您还是丁忧回家了,而其他的那些伪清地方官,也是多为贪腐无用,坐看着我汉军壮大!” 罗典皱了皱眉,因为聂宇说了句伪清,在他看来,汉军才是反贼,而大清则是正统。 聂宇想了想,笑着说道:“罗山长大才,就此归顺我大汉,为我大汉培养人才可行?” “……” 罗典立即摇头,什么也没说,就是那眼神透着不屑,似乎羞与为伍。 聂宇收敛了笑容:“你若不从,我便毁了岳麓书院,将这满院学子读书人全都送去山中挖矿至死。” 零帧起手,直接威逼! 罗典听闻一愣,别人都好歹讨价还价,象征性说两句好话,你这是开口索要不成,直接用强了。 话音才落下,马上有年轻气盛的学子跳出来,破口大骂道:“反贼,你残暴无度,若毁坏岳麓书院,必遭天下士人唾弃,遗臭万年乎!” 聂宇回头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学子似乎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左观澜,字宴臣!” 左观澜,字宴臣? 聂宇眼前一亮,上前直接拉住对方一手,便笑道:“左观澜,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果真人如其名,是个不畏强权、饱学之士,伪清不配有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知先生可愿归入我的帐下?咱们一同反清复汉,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左观澜有些发懵,他刚刚就是心中愤慨下,这才头脑一热,出来痛骂了一句。 也做好了反贼恼羞成怒,自己杀身成仁的准备。 可现在,反贼的大将军居然直接要招募他做幕僚人才,这感觉莫名怪异的同时,又有股说不清的爽感,说的通俗点就是无形中给他装了波大的。 这换谁都得觉得爽了! 这特么应该怎么说,理智告诉左观澜对面是反贼,可现实里的情况,却又让他觉得,这反贼貌似也没那么不堪。 祭拜文庙,也没大开杀戒,甚至为了逼迫山长归顺,不惜损毁书院。 反贼能祭拜文庙,显然造反前也是读书人,损毁书院的事情,读书人肯定做不来,这只能是为了逼迫山长,故意放出来的狠话。 “左先生,到底意下如何?可愿意为我做事?”聂宇伸手抓住左观澜挣扎的另一只手,就这么握着问道。 左观澜支支吾吾:“大将军,学生……学生的族人还在湘阴……” “湘阴左氏已经降了!”聂宇直勾勾盯着左观澜,“而且,左先生应当是左氏庶脉,难道就不想重振祖房,在左氏未来族谱上留下浓墨一笔?” 人话:想不想族谱单开,用你起头? 这话的吸引力,可比什么空洞的反清复汉、驱逐胡虏要实在多了,跟这些读书人谈什么家国理想,哪有荣华富贵、青史留名、族谱单开来的吸引力更大。 左观澜终于不再强撑,连湘阴左氏的族人都降了:“学生……学生愿意。” 聂宇大笑道:“我得先生,胜得十万雄兵啊!” 万金油的客套话,不知被多少君臣用过,左观澜肯定也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不妨碍左观澜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就算放到现在,你的老板能夸你一句“有你在公司,胜过十个麻腾”,那你爽不爽? 罗典看在眼里,已经人老成精的他,岂会看不出来,这是聂宇在刻意邀买人心,而且还是让人无法拒绝。 当众夸赞捧杀书院学子左观澜,摆出了礼贤下士的姿态,让左观澜不至于心中抵触。 接着,又逼着左观澜现场做抉择,一旦左观澜拒绝,那就是不给聂宇面子,归顺了,那就更好了,左观澜当众归顺汉军,日后满书院的学子谁都可能投降,就他不可能降。 这特娘的还是反贼? 罗典治学数十载,对史学经典的理解极为深刻透彻,他的治学理念就是坚定德性,明习时务。 如今见到汉军的手段,还有聂宇这位大将军的器量,要是换作别的读书人当众叱骂反贼,怕是早就被一刀砍了。这汉军大将军却不怒反笑,还当众夸赞招揽,再加上开始就祭拜书院文庙,直接给书院学子统一加了印象分——反贼是尊重读书人的。 别说书院学子,就连罗典这老山长在内,都觉得这汉军大将军,身上有些雄主之姿。 聂宇“君臣相得”的戏码,成功引得书院学子心生向往,有些甚至也恨不得当众出仕反贼。 嗯,不是恨不得,而是已经有人出来了。 “大将军如此礼贤下士,学生严奇峰,今毛遂自荐,愿襄助大将军光复我汉家中原江山!” 说罢,这严奇峰也不知从哪掏出把小刀,在汉兵押上来前,一把割掉了脑后辫子。 眼看学子们似乎都有些跃跃欲试,罗典明白已经不可挽回了,在其余学子脑热出头前,这位老山长缓步上前:“老朽罗典,愿继续就任岳麓书院山长,还请大将军莫要焚毁书院,这书院为湖南文脉汇集之地,不可轻毁断绝!” 这话既是投效,也在暗示,毁了岳麓书院,你就别想再得湖南士人投效了。 “愿为大将军效命!” 有了山长带头,下面的学子、老师全都哗啦啦拜下一大片。 聂宇脸上带笑:“得诸位襄助,何愁不能光复我汉家中原!” (本章完) 第110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110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左观澜是谁? 丢在历史课本上,怕是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可一说到他儿子,那都得尊称一声“左公千古”! 力排众议,抬棺挂帅,收复新疆。 这功绩摆出来,哪怕对方实际是为了满清王朝,但聂宇也还是得尊重一下,顺带把对方亲爹给收归属下。 这样的人才,满清真不值得! 拿下了长沙府城,战略意义重大,因为长沙连着湘江,只要长沙一破,汉兵可以沿江南下,直击那衡州、桂阳、永州。 衡州不用多说,吴三桂当年在此称的帝,现在都还能看到王宫遗址。 桂阳没那么大政治意义,但这里产银啊! 就算建国后,这里也都发现了大量含银量极高的矿渣,以及没有采干净的银矿区,应该说整个湖南省,都是有清一朝极为重要的产银省份。 有银矿那就不是可以拿了,而是必须得拿了。 …… 汉军的动作很快,拿下了长沙府城,立刻兵分三路。 陈有年向东扫荡浏阳、醴陵二县。 何顺安往西攻取宁乡、益阳,安化县也在长沙以西,但距离太远,中间有山峦阻隔,汉军鞭长莫及。 聂宇自己亲率主力大军,乘船沿江而下,直接攻打衡州府。 所到之处,乡镇士绅无不望风而降,聂宇顺势给之前投效的书院读书人,让他们去主持清丈分田、释放家奴、编户落籍。 礼贤下士归礼贤下士,要做官肯定还得从基层干起。 这是汉军的规矩,也是聂宇的立足根本。 要不是罗典已经做了十几年山长,本人也颇有治学才干(主张经世致用,不喜欢学生死读书),聂宇都打算让这老先生也先搞基层。 汉军的大船进抵湘潭,湘潭县令很厉害,白天说自己宁死不降,晚上就带着银子偷溜逃跑。 湘潭县士绅没办法,只能开城投降。 涟水往西的湘乡县也是差不多,唯一区别在于,县令没跑,也没自杀,姿态都不摆一下,就领着湘乡士绅们投了。 不投不跑,难不成殉国? 现在都嘉庆元年了,还能坚持殉国的地方官不是没有,但肯定没那么多了。 嗯,说起来,曾国藩的祖父曾玉屏,同样也是滑跪投降的湘乡士绅一员。 这真不是聂宇收集癖了,实在是曾国藩、左宗棠两位历史知名人物,他们都是湖南人,还都是长沙府籍贯。 左宗棠是湘阴人,曾国藩是湘乡人,两人实际算是同乡,而李鸿章又是曾国藩的学生。 湘潭、湘乡一跑一投,整个长沙府除了偏远些安化县,其余大半都已归入汉军控制,岳州府略显臃肿的庞大官员建制,压力瞬间为之一轻。 正好岳州的官吏太多,建制饱和,基层官吏错过了风口,立功了也难升上去,那就全部打包送到长沙。 到了长沙,稍微干两个月,把新人带出来,直接就能破格提拔,升迁如同坐火箭。 岳州的汉军官吏全都求之不得! …… 常德府城。 白楠、徐三郎通过电台接收到了长沙府城,已经被大将军攻克,还收服了湖南第一书院、文脉汇集之地——岳麓书院的学子。 徐三郎没读过书,但同样也能看出来,这岳麓书院只看名字就很牛逼。 牛逼在什么地方? 徐三郎不清楚,可白楠却是隐隐猜到,或者说感同身受了。 白楠现在虽然是武将,但过去二十多年里,也还是个读书人,只是读书之余更喜欢舞刀弄枪,勉强考过了童生,但卡在了秀才这一步。 大将军为什么非要收服岳麓书院,还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政治戏码? 很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汉军基本盘不在地主,但不代表可以完全干掉地主了,就连此前的新税法,针对的也是大地主豪绅,而非中下层地主阶级。 要不然,聂宇连政令都难推得下去,那些基层官吏、这些读书人严格来说,可都是地主。 不是地主,哪有余粮读书?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大地主需要打倒,中地主可以震慑,小地主需要安抚,自耕农、佃户则为基本盘。 不过白楠可不在乎这些,因为大将军不止给他们电台通告了长沙城破,还告诉他们,可以放开手脚,试着打一打常德府城了。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反贼似乎准备攻城了!” “什么?” 兴肇顿时一愣,倒不是惊恐,而是感到非常诧异。 明明前面几天还在对峙,兴肇甚至都看出了汉军意图,无非声东击西,可能是去攻打长沙了。 兴肇没有办法,手上兵力不够,中途也尝试夜袭、突袭,但看到汉军阵仗还是灰溜溜跑回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常德府城,同时派出求援信使,试图突围报信。就算突围不出去,围城时间越久,辰州早晚得到消息。 现在,汉军要攻城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 兴肇来不及多想,经过最初惊诧,很快做出部署:“传我军令,让士卒立即守城警戒,多多搜集金汁、火油、滚木、落石等物,再征召民夫也都上城协助守城。” 军令下达,常德府城高速运转起来,就连仅有的几门城防炮台,也都匆忙上来了几个清兵炮手。 很快,兴肇本人也亲自穿甲带剑,上来城楼观敌,身边簇拥知府胡文铨在内一众常德府大小官吏。 其实胡文铨这些文官是不想上来的,但架不住兴肇按着剑,笑眯眯邀请他们上去,说是什么鼓舞军心士气,士卒在前用命杀贼,将官岂能在后享乐龟缩。 城外,汉军的军阵已经列阵完毕,但却并没急着攻城。 “带过来!”白楠一招手。 两个汉兵押赴瘸腿的富志那走了过来。 富志那已经被关押好久,他的瘸腿是兵败逃亡途中,被地方民兵给逮住,用羊叉给刺穿弄瘸的。 当然,他的运气已经很好,要不是汉军有抗生素,给他及时救治,就算不死,那也得落个高位截肢不可。 “你现在去城下劝降,我可以留你一命!”白楠说道。 富志那冷笑:“让本镇去劝降,本镇可是大清镇筸总兵,福贝勒福大帅的亲将,你这反贼也敢……” 话没讲完,身后的吴猎虎就一脚给他踹翻,骂骂咧咧道。 “特娘的,你这清狗杂种,我让你乱叫唤!” 吴猎虎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拳法极为老练,揍的不能还手富志那嗷嗷直叫,眼里嚣张已经全无,转而变成了深深畏惧。 因为他是被吴猎虎带着民兵抓住,汉兵又顺势把吴猎虎提进了军中,给了队长军职,让他们平日里看押富志那,给他点深刻教育,磨磨这清狗总兵的恶性。 这可不是赏罚不公,吴猎虎抓住了清军总兵不假,但他只是抓住了被汉军跑脱的总兵,真要按照斩将算功劳,其他军将怎么想? 举个例子,你在前面抗伤打团,后面有狗抢人头,还要吃赏金? 打了一顿,富志那老实了。 生死间自有大恐怖,前面逃亡被抓,又差点伤重身死,幸亏强烈求生意志下,加上汉军大夫尽力救治,还用上了抗生素,才把他给救回来。 死了就算了,现在活了,自然得更加惜命。 “福康安死了。”白楠淡淡说道。 “嗯?什么?”富志那一愣,有些没听清。 白楠说:“福康安死了,就在上个月,而且长沙也已被我家大将军攻克,现在湘西清军应该已经断粮了。” 简短几句话,直接让富志那震惊到不能自已。 福大帅死了,福大帅怎么能死了呢? 白楠也不等富志那钻出牛角尖,接着冷笑道:“福康安已经死了,湘西清军也已经断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在等福康安北上,届时我汉军必定是长久不了的。” “你想的确实没错,若福康安还活着,可能我们还真得忌惮一下,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湘西清军已经不足为虑。换言之,你的靠山已经倒了,那你接下来该怎么才能洗脱摘去被反贼俘虏、被反贼杀到全军覆没的罪责?” 杀人诛心! 这话并非白楠想出来,而是出兵前的那些文官教他的话术。 读书人心都脏的很,不就是挑拨离间,运用人心里的弱点吗? 富志那之所以一直不自杀,还叫嚣自己是福大帅的亲将。其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有靠山,只要背后靠山不倒,那他就算犯了大错,也能在靠山庇护下保命。 不是福康安冤大头,而是做到三军主帅,要拉拢军将的必然手段。 当年的袁大头能把北洋六镇,逐步变成自己的私军,就在于他很会笼络人心,前脚听清廷命令,把犯错军将贬下去,后脚私下里去送钱安抚,过几天再升迁调到其它军队。 一来二去,全都赞叹袁大帅仁义! 富志那还想到了更多,福大帅死了,不止是他少了靠山,还多出了一个敌人。 因为和(琳)副帅跟福大帅一直不对付,现在福大帅死了,自己作为福大帅亲将,对方能放得过自己? 自己是旗人,对方也是旗人,军职比他高,朝堂上还有如此中天的和中堂在。 富志那思索片刻,忽然问道:“若我劝降成功,你们当真愿意放了我?” 白楠略微怪异的一笑:“若你真能劝降成功,我们不仅可以放了你,还能配合你演一出好戏。” “演好戏?”富志那一愣,有些没明白意思。 过不了片刻。 富志那突然破口大骂:“这两个狗杂种,他们全都欺君罔上,与反贼狼狈为奸,统统都该被诛族!” 不怪他这么愤慨,因为白楠把当初荆州城,冯修永用过的操作,给富志那口头复述了一遍。 尤其着重强调了惠龄、成德两个人卖了满城,来换取自身的活命和安稳无忧。 要不是惠龄、成德这俩谎报军情,富志那自觉他压根不会这么大意轻敌,反被汉军被打到全军覆没,就连自己也被俘虏。 白楠不给富志那继续发泄时间,只咧嘴狞笑道:“你到底做不做?” “……我做!但我要你们杀了兴肇,他是爱新觉罗氏,不能留!” “呵呵,可以!” (万更,燃尽了!) (本章完) 第11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11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兴肇站在城楼上,看着外面围城的汉军,心下不免有些烦躁。 明明汉军没有立刻攻城,可就是这按兵不动,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总觉得似乎会有什么大事,还是不好于自己的大事要发生。 该死的,为什么还没有援军过来? 兴肇派不出去信使,但常德府城西面就是桃源县了,常德这么久没消息了,桃源县令是猪脑子吗? 这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好吧!实际上看出来了,甚至桃源县令还派人来常德府,来问询打探情况了,结果就看到了常德府被汉军团团包围,就连沅江都到处都是水匪巡弋封锁。 那就…… 把头埋地下当鸵鸟呗! 常德都被反贼给包围了,指望他一个小小知县有什么用。 桃源县令假装不知道,甚至也不派人去辰州报信,报信了那他就是知情人,知情了也不救府城,要是事后被记恨清算了咋办? “反贼来人了!” 有士卒惊呼喊道。 兴肇连忙凑眼瞧过去,见到果然有几人骑马跑了过来。 人来的很少,跑的也不快,应该是来劝降干嘛的。 几骑冲至城墙下,没到清军弓手射程范围,兴肇敏锐察觉中间有一人没着甲戴盔,头顶还是光秃秃留着辫子。 富志那拿出喇叭,这喇叭是汉军借给他用,说是可以传声百里(没那么夸张)。 按下开关,传来一阵轻微耳鸣,紧接对准城墙上正在观望的清兵,以及充满审视的兴肇。 “我是富志那,赫舍哩·富志那,祖上是顺治、圣祖两朝重臣索尼大中堂,有圣祖康熙爷的孝诚仁皇后!” 好家伙,除了前两句是真话,后头纯纯往脸上贴金了。 富志那姓赫舍哩氏,索尼也姓赫舍哩氏,康熙的皇后也是索尼的孙女,但这跟富志那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索尼是清朝开国重臣,是满洲正黄旗,属于上三旗人,而富志那却是正红旗,妥妥下五旗的。得亏他的衣甲都被汉军扒了,要不然光是那套红色甲(正红旗穿红,正黄旗穿黄),就得把他暴露了。 富志那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假,兴肇也肯定是知道的,但他知道没用,他手下的满洲兵不知道啊! 满洲兵不知道,其他的绿营兵将、募集操练的勇营练军,那就更不知道了。 兴肇大惊:“放箭!快放箭!” “咻咻~~咻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箭雨稀稀拉拉,压根没多少人听令,听令的,也都“一不小心”射歪了。 谁敢射中?这可是赫舍哩氏的大人物,祖上还是索尼中堂、圣祖康熙爷的皇后娘娘,几个头衔加上来,一听就很牛逼。 哪怕知道些内情的,不是在怀疑犹豫,就是觉得大家同为满洲人,不由分说就放箭杀人,将军是不是搞错了? 搞没搞错不清楚,反正兴肇快要眼前一黑。 完了! 城下,富志那脸上带笑,又策马往前靠了靠,直接把喇叭音量开到了最大,几乎用吼的喊道。 “城墙上的满洲兄弟们,长沙已经没了!长沙已经被汉军给打下来了!” 喊话通过喇叭传音,差不多大部分城墙上的满洲兵、绿营兵、勇营的练军,全都听见了。 前面半句自动忽略,只听到了后半句。 长沙没了! 长沙已经陷落了,还是被汉军打下来! 汉军就是现在包围他们的军队。 这怎么可能的? “快,快,快放箭,不要再让他说下去了!快放箭啊!”知府胡文铨顾不得城下的富志那是满洲人,自己身边也都是满洲兵,惊叫喊道。 没用,这些满洲兵压根不听胡文铨,甚至还瞪着他。 胡文铨又看向已经愣住的兴肇:“将军,快下令放箭!不能再让那厮……那人说下去了,否则常德军心必然大乱啊!” 兴肇回神,强撑着下了命令。 跟前面一样,放箭放的稀稀拉拉,这次不是射歪了,完全就是箭才搭上,就掉了下去。 富志那变得更嚣张,又往前驱马几步,举着喇叭喊道:“城上的满洲兄弟,长沙已经没了!长沙大城都挡不住汉军的进攻,何况这区区一座常德府城?”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等待援兵,但我可以清楚告诉你们,福康安福大帅已经死了,你们不会等到援兵了。汉军已经在长沙一路往这里奔袭,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常德,届时大军压境,就是想投降都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汉人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常德又不是咱们满洲人的家乡,常德要没了,难道我们满洲八旗,还要为常德这座破城殉葬吗?” “我知道你们害怕兴肇,他不光是荆州将军,还姓爱新觉罗。可咱们都是八旗,只要咬死了荆州将军是战死,那谁敢查到咱们头上?我也是满人,不会骗你们,也不用担心汉军,汉军连我都能绕过,还要我来找你们劝降,你们还怕什么?” “……” 富志那拿着大喇叭,直接在城墙下面贴脸开大,循环高音的喊话劝降。 城墙上,已经没人再听令放箭了,他们全都把轻弓一背,就趴在了城墙上,认真听富志那说的什么。 “还有绿营、勇营……” 富志那前面还只是对满洲兵劝降,到了中间看到探头的有许多绿营清兵,也跟着把他们都纳入到了劝降序列。 总之,一句话,只要肯投降,都能活命,满人、汉人都能活! 但荆州将军兴肇,必须得“战死”! 兴肇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眼见没人听令,当下抢过一个汉兵的轻弓,朝着城下富志那的方向就是一箭射了下去。 “咻!” 一箭射下,没射中,落在富志那不远处马蹄下。 富志那吓的连忙勒马逃离,等他跑出去老远距离,箭雨才稀稀拉拉落了下去。 兴肇气的暴跳如雷,可又不敢乱发火气,自从富志那被他一箭射跑,他就总觉得周围的满洲兵,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当然是兴肇的错觉,可错觉归错觉,兴肇心下惊惧怀疑,已经不敢在城墙上多待。 “德福副都统,你接下来先担着守城,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一下!” 这安排不可谓不敷衍,都不等德福接令,就急匆匆跑下了城墙。 后头,胡文铨在内文官,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走。 兴肇这位荆州将军跑了! 还是在汉军兵临城下,随时可能发动攻城的紧要档口跑了。 德福没有说话,只是按部就班,指挥城墙上的守城清兵,熬煮金汁、火油,准备守城。 “轰轰轰!” 汉军攻城了。 五门红衣加农炮,朝着常德府城墙上猛轰。 民夫趁着火炮掩护下,扛着填河泥沙材料,前往填埋护城河。 清军也尝试用城防火炮进行还击,但清军的大炮,炮身全长也就一米左右,重量四百斤不到。 (没找到记载文献,但看到了常德博物馆的出土信息,判定常德府有大炮,就是太小了) 听着似乎不小了,可对比汉军火炮就能看出来,汉军火炮都是以吨作为基本计量单位,就算换到明朝的红衣大炮,那也是炮管普遍长2~3米。 这一米长炮管,能顶个蛋用? 清军的火炮打出去,炮弹根本打不到汉军火炮,顶多就是对民夫进行轰射。 “轰轰轰!” 清军大炮对民夫轰射,等于暴露了自己炮位,汉军大炮立刻调转炮口,对着清军火炮方向狂轰。 双方对轰了一天,清军火炮完全顶不住。 火炮直接被穿甲炮弹砸坏一门,连炮管都从城墙上掉下来。 清兵炮手同样伤亡惨烈,穿甲弹带来的局部破坏性太大,再加上清兵炮手很久都没操作过火炮了,居然忽略了火药桶堆积起来,容易被炮弹击中点燃殉爆的风险。 汉兵只要一发炮弹稍微擦中,那立刻就是剧烈殉爆,炸得清兵肢体乱飞。 汉兵炮手纯欺负人啊! 傍晚,炮击停止。 常德城墙还好,没啥太大破坏,倒是几处炮台已经完全没人。 兴肇不在,城墙上军心浮动,绿营、勇营、民夫、满洲兵,各自围成各自小团体。 “府台大人,这常德府城怕是守不住了。”常德同知王贺忧心忡忡道。 不止同知忧心忡忡,常德通判、武陵县令(附郭)也是面带忧虑。 这不仅是汉军火炮犀利,清兵炮手被轰的太惨,同样也在于白天的富志那,在城下劝降时所说的那些诛心之言。 胡文铨说:“福帅病逝的太不是时候,偏偏反贼大军南下,福帅病逝了。现在,连长沙府城也丢了。” “长沙当真丢了?”常德通判陈嵩有些怀疑。 胡文铨说:“长沙是不是真丢,这还重要吗?” “……” “唉!” 千言万语,汇做一声叹息。 长沙是不是真丢了,实际根本不重要,因为只要下面的绿营、勇营、满洲兵都信了,那汉军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兴肇作为荆州将军,虽是满洲人,但是爱新觉罗姓,本质上就跟其他满洲兵不一样。 挑拨离间起来,可太容易了! 兴肇自己心慌则乱,吓得逃下了城墙,就算后面想透,那也来不及了。 (本章完) 第112章 四面汉歌 第112章 四面汉歌 翌日。 兴肇带着亲兵又登上城墙,不回来不行,不回来的话,等于是逼着这些守军清兵造反。 不过他还是做了点补救措施,这次上来专门抬了几大箱的银子、铜钱。 这些都是兴肇做了一年多荆州将军,搜刮贪污积攒下来的财富,去掉应该上缴的议罪银,还能剩下好几万两。 现在为了活命,为了守住常德府城,只能把钱都散出去了。 重赏之下,有没有勇夫不知道,但至少兴肇暂时安全了。 “将军,反贼大炮犀利,我们的城防火炮难以对抗,该怎么办?”德福上前拱手问道。 兴肇站在城楼眺望,虽然离得挺远,但汉军火炮巨大,明显比常德府的火炮大的多,炮管也要长的多。 兴肇看了一阵,问道:“能不能出城把反贼的大炮抢过来?” 德福摇头:“出不去,我们依托城池死守,也才能勉强守住,而且我们的军队能否打的赢反贼也不好说。” 说的很直白,也很可笑,官兵打不过反贼,还是官兵主将承认的。 兴肇脸色一沉:“用火药将其炸毁呢?” “……” 德福有些无语,刚刚说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打不过反贼,要能过去炸烂反贼的大炮,估摸着他们都把反贼打穿了,还用得着炸炮? 兴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实在他的心绪也乱了,昨晚一整晚都被富志那昨天的诛心话,给搅的没睡好。 兴肇左思右想,愣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破局办法,大炮被压着打,兵力也是捉襟见肘,只比汉军稍多。 可清军兵力太杂了,操练度、战力都无法保障,真要出城浪战,就是军神在世,弄不好都得翻车,何况他们? 怎么办? 出城夜袭?夜袭就是送,自古夜袭能扭转战局,基本上都是屈指可数。 一旦失败,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不给兴肇想出办法的时间,汉军已经把火炮推了出来,又开始放炮轰城了。 “轰轰轰!” 五门火炮,按照顺序开火。 一炮打完,立即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炮弹。下一门火炮接着放炮,然后以此类推,持续不间断的炮轰。 破坏力不大,突出一个让清军紧张,保不齐就是一发炮弹落下来。 汉军大炮轮轰,其他人手也没闲着。 民夫在大炮掩护下,扛着泥沙袋子去填平护城河,而民夫里面也有会木匠精细活的,也统统都去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大量简易木制云梯、钩爪被打造出来,还有用房屋门板做出来的挡箭木牌。因为常德府没多少火器装配,就算有火器也多为鸟铳,门板可能挡不住鸟铳,但挡一下弓箭、火油、金汁还是没问题。 汉军发起攻城,清军肯定不可能干看着,兴肇前面给的银子好歹有些用处。 “咻咻咻!” 马上有弓手朝城下射箭,试图阻击民夫们填城。 没放箭几轮,就有大炮对准了他们,几发炮弹轮番砸下来,很快有一发撞到女墙。 女墙脆弱,能挡住弓箭,但挡不住炮弹。 炮弹砸下来,女墙被砸烂。 汉兵换成了更有弹跳力的球形炮弹,落到城墙上就是几下弹射,砸死砸伤好几个倒霉蛋清兵。 “咻咻咻!” “轰轰轰!” 汉兵打掉城墙上一处清兵弓箭手藏身地,接着调转了炮口,对准下一个弓箭手藏身地。 连续一天炮轰下来,汉兵的填城民夫损失百余人,清军弓箭手也损失百余人。 闹到后头,清兵弓箭手都不敢探头了。 弓箭手培养起来比炮手麻烦多了,兴肇再傻,也知道不能这么浪费。 汉兵打掉清军弓箭手,后续几天完全肆无忌惮,对着常德城墙胡乱狂轰。 常德府位于沅江沿岸,也属于湖南重镇,军事战略地位重要,光是填埋护城河,就要好几天功夫。 炮轰填城到了第三天,富志那又回来了,身上还穿戴整齐,顶上了满洲人的甲。 手中喇叭也弄成自动录音循环式播放。 兴肇忍不住了,因为他没银子了,再忍下去真怕这些满洲兵、绿营兵联手起来造反,把他给弄死在这里。 兴肇亲领一支满洲兵,打算出城袭击汉军的炮兵部队。 清军才出城,就被汉军瞭望手发现。 “清狗出城了!” “弩枪手准备!上膛!” 上千人手持弩枪的汉兵,整齐排列在护城河边。 “咻咻咻!” 冲的很靠前的绿营骑兵,当场被射下马去一大片。 兴肇脑袋瞬间清醒,勒马仔细观察一圈,又灰溜溜退回去。他甚至没敢绕路,城中清军部队太杂了,连他自己都不放心带满洲兵出来,而是把两家拉一起各带了一半出来。 回到城中,明明损失不大,就死了几个绿营骑兵。 城内军心士气再度跌入谷底,就连没啥损失的满洲兵,见到兴肇也不复前两天刚拿银子的恭敬,反而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兴肇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每天住在城楼上,并召集胡文铨、德福这些文武议事,商量着如何守城。 “将军,桃源、龙阳二县没了。” “什么?” 兴肇有些震惊,连忙问道:“怎么丢的?这二县好歹也有城墙,就是募兵守城,也能拖些时间,反贼要攻下,不分兵几千怎么可能?” 报信人回答:“反贼只出动了百余人叫城,龙阳县令就被典史杀死,典史开城投降。桃源县令更是直接弃城而逃,不知所踪,县城也跟着没了。” “好好好!” 兴肇听得青筋直冒,想要骂人,但还是忍不住了。 旁边的胡文铨、德福也是沉默无言。 龙阳、桃源就围绕在常德府边上,这两县能“坚持”这么久才没,已经算是反贼动作慢了。 可同样的,桃源、龙阳二县丢失,西面的路已经被反贼堵死,北边的澧州也是反贼地盘,东边是洞庭湖,再往东是反贼的岳州,南边是已经丢了的长沙。 嗯,长沙丢了,这是事实了。 之前几天兴肇还试图蒙骗士卒,长沙肯定还在,反贼连打常德都要费点功夫,哪能那么快打破长沙? 可随着长沙那边的军情消息,通过电报传信送过来,又被富志那用喇叭喊话转述。 长沙丢了,确实丢了,就连胡文铨都能确定。 因为反贼居然还请到了岳麓书院老山长罗典,为他们撰写了一篇劝降书信,书信内容很简短,但胡文铨等人一听就知道,这写劝降信的人文采非凡、阅历十足。 常德府钱粮倒是还够,但兵力捉襟见肘,而今又被反贼四面合围。 “四面反贼,这是四面楚歌了!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兴肇没来由想到了楚霸王,还觉得自己比对方更惨。因为楚霸王只是不肯过江东,他是没法过“江东”。 沅江被洞庭湖水匪堵了,他压根出不去,陆路也被反贼合围,跟包饺子一样包在里面打。 “轰!” 一发炮弹落下去,就听到墙砖断裂巨响,居然这一炮给城墙干出了裂口。 这才几天啊!反贼的大炮太犀利了。 兴肇脸色愈发阴沉,德福在内的满洲军官好歹还客气一些,那些绿营、勇营的军官,直接上来闹着要见兴肇。 换做平日,这些敢冒犯八旗的汉人军官,不当众斩了都算好的。 沅江被水匪堵了,强行冲出去肯定可以,但伤亡惨重,也跑不远。 走陆路撤退也行,但带不走城中的辎重钱粮。因为要带上辎重走陆路,就得带上大批的民夫,这民夫一多,目标就大,压根不可能走的了。 而且,清军的部队太杂,军心浮动,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真要撤退,全军一起撤了,谁来殿后? 满洲兵殿后不可能,让绿营、勇营殿后,怕是当场就得哗变了。就算能撤走,汉军稍微一追,他们恐怕就得自动内乱,就连满洲兵,可能也得把他这将军丢下。 因为富志那可是说了,汉军只要他们投降,那都能饶了性命。 要是平时这么说,估摸着满洲兵不会信。 可现在,长沙没了,福康安死了,常德府又被汉军团团包围,四面“汉”歌了。 “轰!” 又来一发炮弹,轰得兴肇心惊肉跳。 正在这档口,忽然有信使自远方而来,那信使风尘仆仆,看着似乎是个家奴打扮,但头上留了辫子,绕小路从侧面用篮筐进城。 胡文铨迫不及待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军情要说?” 他是真不想再听坏消息了,但老天似乎不如他的愿。 信使悲愤道:“小人是我家老爷长随,老爷是沅江知县。反贼攻打沅江县,城中大户、衙役联合起来,架空了老爷,要开城投降。老爷不愿受辱,就投井自尽了,反贼将军感念小人忠义,就放了小人前来报信。” 好,这下心彻底死了! 这哪是什么感念忠义,分明就是破了城,再把人赶过来,告诉他们,这常德已经是孤城了。 汉军马上就能过来,把常德府给包成饺子吃了。 德福这时走了过来:“将军,常德不能守了,现在撤回辰州,还能依托辰州死守。再请湘西的和帅北上,常德丢失,辰州危在旦夕,就算和帅再怎么明哲保身,也不能坐视不理!” 兴肇来回思忖,点头道:“好!” 现在撤走,肯定撤不了全军,那能撤多少人,已经没有悬念。 至于城中的绿营、勇营,关他们满洲兵屁事! (本章完) 第113章 夜战 第113章 夜战 兴肇必须得跑了,常德被汉军包围,已经是四面汉歌的危局。 现在连沅江都丢了,沅江县地处常德、长沙边境,而那名报信长随说的,攻下沅江的汉兵,跟现在围城的不是同一支,因为兵力对不上。 这是彻底要把常德给包成饺子馅了! 胡文铨枯坐城楼,已经心灰意冷。兴肇要带满洲兵跑路,虽然还留下绿营、勇营驻守,但他也不是听不出来,这就是把他们当做弃子了。 一旦兴肇把满洲兵带走,常德府城哪还用得着守,就前面几天的劝降诛心,怕是顷刻就得有人倒戈献城。 就算不献城,这常德府城也守不下去几天。 常德城破,他这个常德知府基本没机会活命,就跟荆州城一样,这俩都是战略重镇,若是有失,是真得按失地罪责来判,还是重罚。 这也是为何兴肇没拉着胡文铨一起逃。 入夜,城墙上的满洲兵借着换防为由,悄悄自城墙上下来,改道去了西城门方向,西城门的汉兵最薄弱。 围三阙一,传统围城战术,真围死了,清军可能会拼命! 兴肇害怕白天突围被发觉,特地挑了晚间时候撤兵,为了麻痹那些绿营、勇营的军将,又把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分了。 真压箱底了,这可都是兴肇留出来的议罪银。 没了这笔银子,回头进京了,他可没银子给万岁爷。 但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先保命为先,命都保不住了,还要银子干嘛? “哒~哒~哒~!” 一千多满洲兵,全都人衔枚,马裹蹄,悄悄摸到西城门。 “嗡~~!” 城门打开,动静不小,但城门周围的勇营守卫,已经都被撤走。 靠近城墙的民屋,百姓见到外面都是满洲兵,全都门窗紧闭,不敢出来。 一千多人出城,连火把都不敢点,着实费了不少时间功夫。 等到满洲兵全部出城,兴肇当下翻身上马,朝着一处火把稀少的方向,便带队猛冲突围。 “清狗出城了!” 城西数里,汉兵瞭望手也发现情况,连忙用对讲机传信,同时吹响警戒军号。 “嘟嘟嘟嘟哒哒哒……” 军号吹响之下,包围城西的汉兵从睡梦中被叫醒,迅速集结列队。 这里只有个把总负责指挥,名叫朱七,流民混子出身,也是当初跟随起兵反清的老营。因为敢拼敢打,所以得到快速提拔,但到了把总就有些升不动了。 不是他立不了大功,而是人太虎了,战场上打起来是猛,完全不要命,可为人处世也是莽夫性子。能立战功,却又总是犯错得罪人,搞得一直升迁不动,顶头上司白楠都拿他头疼。 “随我一起拦住这些清狗!” 朱七确实很莽,居然领着一众步兵,就敢去拦冲过来的满洲骑兵。 兴肇也看到围上来的汉兵火把,他决定不管汉兵,强行突围.他手下的满洲兵太多了,足有一千多人,目标太大,本就不可能偷摸。 只是寄希望于汉兵发现的晚一些,现在暴露,那就直接强冲突围。 “哒哒哒哒!” “咻咻咻咻!” 黑夜下,汉兵的弩枪手放箭了。 满洲兵没点火把,基本看不清人,只能循着马蹄声放箭,却还是射落马了不少人。 没办法,全都离得太近,满洲兵不点火把,只能尽量跟紧友军,要不然很容易掉队被围。 “咻咻咻咻!” 弩枪手才放了两轮弩箭,满洲兵就绕开了朱七围上来的汉兵。 骑兵肯定不怕步兵,有弩枪也是不怕的。但兴肇怕被汉兵给缠住,那就走不了了。 朱七有些恼火,恼火后也冷静下来,不再一味的迎击,而是有意举着火把去合围。 说是合围,汉兵人少,也围不住,纯粹就是驱赶。 朱七要把这些满洲兵,给赶到之前挖的营寨壕沟、拒马栅、铁蒺藜那里去。 彼时的常德府城。 兴肇带着满洲兵出城跑路,城中被抛下的绿营、勇营和大小官吏,也才刚刚发觉。 不是他们自己发觉,而是汉兵突然闹出大动静,大批火把往城西绕了过去。 还有一骑举着火把,来专门告诉他们:“清狗跑了,那些八旗大爷已经跑了!你们还不降吗?” 话音落下,连核实都没人核实,因为那些满洲八旗兵,确实白天以换防为由,偷摸离开了。 许多绿营军官都留了心眼,只是当时搞不清满洲兵要干嘛,只以为对方不想卖命,想要偷懒。 现在知道了,人家把他们丢下,自己跑了。 “兄弟们,清狗跑了!那些八旗狗鞑子跑了,跟咱一起献城投汉了!” “徐武,你特么要叛乱朝廷吗?” “叛你妈个蛋!老子这是驱逐胡虏。” “杀清狗啊!” 城墙上的清军迅速陷入到了火并当众,绿营兵当场倒戈的有,不愿倒戈,忠于清廷的也有。这些人也不是真的忠心,只是舍不得家眷富贵,还觉得汉军的尾巴长不了。 城墙的绿营清军展开了火并,外面的汉军却是顾不得管他们。 白楠、徐三郎留下了一些兵力,继续盯着常德府城,余下的部队全部疾驰前往城西,堵截包抄逃跑的满洲兵。 也用不着那么急去堵截围追,因为满洲兵已经跑不掉了。 满洲兵想跑路,不跟汉兵正面打,可汉兵一直撵着他们,把满洲兵往陷阱壕沟里头带。 人眼在夜晚下,都有些看不清了,更何况战马的畜牲眼睛,几乎等于瞎子,一不小心就踩坑掉进去。 掉进去,不是被壕沟倒刺扎成了刺猬,就是落马坠地,摔断几根骨头。 运气足够好,还能碰上汉兵赏的乱刀砍。 “快,先随我一起杀了这些反贼!” 兴肇被恶心坏了,明白不灭了眼前的几百汉兵,自己肯定走不了。 满洲兵从开始的一千多人,连掉队迷路和被各种陷阱、弩箭击杀,只剩下了几百人。 几百骑兵对几百步兵,也不是不能打! “哒哒哒!” “咻咻咻!” 弩箭一轮放出去,落马下来好几个。 “狼宪、长枪,列阵!” 不用朱七这把总下令,前排小队长立刻呼喊道。 几十根狼宪和长枪全都竖起来,变成了人肉拒马栅。 冲在最前的满洲骑兵,一头撞上去,撞到了好几个汉兵,但也被狼宪、长枪刺伤捅烂。 “咻咻咻!” 后方,弩枪手抓住机会,又是乱箭齐射。 兴肇这个荆州将军,好险看到长枪反光,勒马停住没上。 那些汉兵被战马冲撞,有些都差点撞出了内伤,就这都还没退后,反而听到命令还肌肉反应的结成古怪战阵,主动往前挺近。 这居然是反贼的军队? 如此令行禁止,看得兴肇心惊肉跳,这特么还打个锤子。 兴肇当下就要勒马逃跑,也不想着解决朱七这支汉兵了,必须赶紧跑,牺牲所有满洲兵,也得跑出去。 可惜,没机会了,他在这里耗了太多时间。 白楠、徐三郎已经带着军队,疾驰赶了过来。不光汉兵来了,常德府城里的勇营也来了,这些家伙没参与到火并,而是直接顺着西门冲了出来。 平日里,因为他们是勇营,算是临时征召的练军,所以被满洲兵、绿营兵双重欺压,处于清军最底层,连清军的火并都没他们份。 现在,汉兵在追杀满洲兵,那些满洲兵还把常德府抛下,自己逃跑。 这下,新仇旧账一起算,还能杀往日高高在上的八旗大爷,也能跟着立下战功! “兄弟们,跟着汉兵杀清狗,杀鞑子啊!” 所有勇营练军,上到军将,下到士卒,全都变得士气高昂,个个勇猛无比。 “哒哒哒!” 勇猛归勇猛,战力也是真的堪忧,兴肇正面突不出去,后方又来了汉兵和城里的勇营,果断拔刀往那些勇营冲锋杀去。 刚刚出城的勇营,瞬间被冲散打崩,脑子也被打清醒了。 汉兵也不着急,水路有洞庭湖的水匪拦着,直接三路合围,将这些满洲兵团团围堵。 兴肇已经无路可退! 他想要拼命,但汉兵来的太多了,而且双方的军队素养对比,就算他愿意拼命,满洲兵也不愿意跟他拼命。 “我是富志那,赫舍哩·富志那,大家都是满洲八旗,不要再拼命了,现在倒戈跟着我,你们至少还能活命!”富志那骑马走出,身上满洲甲在汉兵火把下,看得清清楚楚。 兴肇脸色剧变,他连忙大喊:“不要上当,现在投降,你们都活不……” 话没说完,就被富志那打断:“荆州将军兴肇决断失误,致使常德府城陷落。我等侥幸突围,损失惨重,将军兴肇也力战而死,以死折罪!” 兴肇一愣,惊怒道:“你……” “噗~嗤!” 背后一刀,当场把兴肇砍翻落马。 德福也跳下马去,拔出腰刀,准确无比一刀割喉。 脑袋拎起来,小跑着来到富志那马前,手捧着喊道:“富总镇,荆州将军兴肇已经战死,以死折罪!” 荆州将军兴肇,就这么被副都统德福,给偷袭砍死。有些满洲兵选择转身逃跑,有些则跟着下马跪地投降,反正是没人想着拼命厮杀。 之前被杀溃的勇营,见到有汉兵撑腰,又再度勇猛起来,主动追杀那些逃跑满洲兵。 人多欺负人少,满洲兵也已没了拼命胆子,很快就被撵上,连战马都被一群人硬生生推翻了。 (本章完) 第114章 常德城下 第114章 常德城下 常德府城中,清军绿营的火并也差不多打完,忠于满清的绿营,终究还是没干过想投降的绿营。 都是绿营里的丘八,谁也不比谁高贵。 平日里你帮弟兄们讨饷,带着弟兄们混口饭吃,弟兄们自然拿你当大人。可现在大人为了自己的家人富贵,要带大家伙去卖命送死,那对不起了,弟兄们也有家小要养。 而且,他们也不是背主叛乱,而是在弃暗投明,响应汉军的恢复中华,驱逐胡虏,这可是大大的“忠良”啊! 没错,不论忠于满清,还是要投降汉军,两边都认为自己是“忠良”。 这么多的“忠良”汇聚,难怪常德城会守不住啊! 眼看自己这边越打人越少,许多手下的士卒都趁乱摸黑溃逃,城外的汉军解决掉了逃跑的满洲兵,也跟着大军堵城封锁道路。 这些大清“忠良”们,士气终于崩溃,开始大量逃亡。 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四面八方城门都是汉兵喊声,城墙也被汉兵给成段成段控制起来。 “杀清狗!杀鞑子!” 却是许多刚割了辫子的绿营、勇营,包括干后勤的民夫在内,他们也打起了汉军的旗号。 顶着辫子逃亡的绿营不多,但也不少,起码能有两三百人。 这两三百绿营逃兵,直接成了倒戈清兵、民夫们眼里,那会移动的鞑子人头。 “我……我是汉人,我不是鞑子!”有个绿营清兵跑脱力了,索性跪地举手大喊想要投降。 几十个民夫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把他乱刀砍了,脑袋割了下来,就那么用不知哪里找来的旗杆挑着。 倒是没清兵选择躺地上装死,因为压根装不下去,好多民夫提着刀子,他们争不过倒戈的绿营、勇营,索性举着火把在城墙上碰运气,挨个尸体的搜刮财物和人头。 见到穿号衣盔甲的,一律扒干净,连条底裤都不给剩,扒完了再把脑袋割了。 一个装死的清兵,就这么闭着眼睛,被民夫们七手八脚扒了精光,稍稍睁开眼就见到一把发亮的刀子抡了下来,吓得他一脚踹翻那民夫就逃。 没逃两步路,因为天黑看不见,正好踩空了撞出城墙,摔了下去。 如此地毯式的搜刮下,城墙上的清兵很快就被肃清,除了个别几个急中生智,趁着夜色黑漆漆把辫子麻利割了,假装自己也是倒戈清兵,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城墙到处点起火把,火把边上斜插着根旗杆,上头悬挂一串葫芦,凑近去看才发现是用脑后辫子拴起来的人头。 却说城中逃亡的清兵,同样也没能逃出生天。 因为城外已经被汉军团团围困,跑是跑不出去的,只能在城中找地方藏身。 大晚上的,外面那么骚乱,百姓家家户户恨不得把门堵死,谁还敢开门? 再说了,藏身,那藏得住吗? 都是绿营的兄弟,哥们几个能猫在哪里,别人还得费力气去找,他们还能不清楚吗? …… 黑夜下,城外的满洲兵全被赶到了一起,他们的战马、兵器已经都被收缴,身周全是弩枪、长枪、狼宪给团团围住。 要不是汉兵没把他们绑在一起,也没扒了他们身上的甲,恐怕他们都得以为汉兵是要事后反悔了。 “报!已经清点完毕,总共478人。” “才478人,有些不太够啊!” 白楠捏了捏下巴,忽然瞥眼看向了旁边的富志那、德福二人。 “你们两个鞑子,也给我进去!” 听到白楠如此直白喊他们是鞑子,富志那、德福都是眉头下意识皱起,旋即又是松开,只能乖乖跟着走进满洲兵俘虏人堆中。 “呵呵,这下人够了。” 白楠终于露出笑容,正当富志那、德福不明所以,他的下一句话,当场就让二人心下一震:“那就……十抽一吧!” “十……十抽一?” 富志那、德福先是不可思议,接着便是满脸愤慨。 他们倒不是愤慨汉兵的十抽一,而是自己居然也要参加十抽一,这怎么能行? 富志那立刻就忍不住了:“白指挥使,汉军难道也要不讲信用吗?” 白楠笑了:“不讲信用?呵呵,若不搞个十抽一,你们难道真的放心这些满洲兵跟你们回去后,不会揭发你们?本指挥使这可也是为了你们好啊!怎么能不领情呢?” 神特么为了他们好,真要为了他们好,还让他们也参与十抽一? 富志那、德福还要再说,但白楠却不给他们机会,粗暴地挥手打断道:“怎么?你们是因为十抽一加了你们,所以觉得不服?唉,这可是让你们能跟手下士卒们同甘共苦,不一起共患难,之后又如何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大家一起蒙骗欺瞒朝廷呢?” 这话,纯几把就是在放屁,但偏偏立马就让那些躁动的满洲兵,给立刻安静了下来。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让他们十抽一,那肯定会觉得恐惧不满,甚至有可能直接跟汉兵拼命。 嗯,是真拼命,因为肯定没卵用,手里没有刀兵,就身上一件甲,汉兵拿长枪、狼宪围着乱捅就行了。 但是现在,连富志那、德福他们也要十抽一,还是赶到了俘虏里头,有汉兵监督着来十抽一,那就瞬间平衡多了。 就算还有满洲兵不服,那不服就不服。 十抽一,你还有九成活命机会。 不十抽一,弩枪一箭送你见阎王,死后也没法入土,脑袋割下来,尸体集中焚烧成灰,洒进沅江里喂鱼。 富志那认命了,不认命也不行,旁边都是弩枪对他脑袋,稍微乱动一下就是放箭。 他强装镇定,跟着九个满洲兵一起抽签,深吸口气瞬间抽出一根。 没有记号,是活签! 下一秒。 富志那整个软倒在地,完全没有一点总兵悍将的模样,感觉全身都湿透了一样,好似再活了一世。 他这边再活了一世,那名抽中了死签的满洲兵,却是没那么好运气,整个人同样也是当场软倒在地,接着马上就有两个汉兵上前把人摁压在地。 “啪!” 一把短刀丢给了富志那。 其他八个满洲兵,也被一人丢了把短刀。 那名抽中死签的,已经被绑住手脚,堵住了嘴,防止他一会惨叫太难听。 “动手吧!”白楠淡淡说道。 不用太明确的命令,富志那和那八个满洲兵,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所有人脸色一狠,握着短刀,冲上去把那倒霉满洲兵压在地上,隔着甲用短刀乱刺乱捅。 “呜~呜~呜~~!” 因为都用短刀,刺的太乱,还有甲防护,愣是挣扎了小半天,才终于没了动静。 这批十抽一结束,接着换下一批。 四百多人十抽一,愣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全部搞定。 德福这砍了兴肇,拿着兴肇脑袋投降的满洲兵副都统,没能活下来,他的运气太差,轮到他抽刚好他是死签。 这家伙当场吓尿了,是真尿了,裤子都是湿漉漉,跪在地上祈求饶命。 白楠都没说话,其他九个满洲兵,上去就把德福摁压住,主动跟汉兵要来了短刀,给德福乱刀捅死。 完事了,还把德福脑袋割了下来。 四百多满洲兵全部抽完,已经只剩下三百多人,这些人暂时都编给了富志那统领,还帮着补齐了甲军备。 手里又有军队了,富志那却没有半点欣喜。 不光自己有了把柄在汉军手里,还在于汉兵的战力强悍,他已经实打实见识过了两次。 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几个月前再打一次,他也不好说能赢。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多的计策都是没用! 汉军也没马上放了这些满洲兵,而是先整编给了一个“满洲奴儿军”的番号。 这番号是聂宇亲自电报发来,因为他听说努尔哈赤当年就是人家李成梁的家奴,赐名为哈赤,所以又叫奴儿哈赤。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汉军可以宣传,把它给变成真的。 …… 汉军把大营搬到了常德府城,何顺安所部过了好几天,也赶来常德集合。 常德城的汉军兵力,从八千直接突破到上万人马,算上前面投降的民夫、勇营、绿营,总兵力已经突破了两万多人。 “我们现在的兵力,加上那些降兵民夫,估摸着能有两万多人,接近三万大军。”徐三郎看着桌上地图说道。 何顺安摇头:“那些民夫、降兵都不堪战,抓一抓城里闹事的地痞流子还行,让他们跟咱们打仗够呛,真正能战的,只有你我三人麾下这不到一万的正兵。不过我这次带来了三门大炮,另有大将军给的两百火铳兵。” 白楠算了算:“三门大炮,加我们的五门大炮,就是八门炮了,战力上也能打一打了。这常德的清狗跑的太急,没来及狗急跳墙,粮草军需也给我们剩下来不少,倒是不用澧州的补给。” “大将军那边如何了?”徐三郎问道。 何顺安笑道:“大将军收了长沙,这会应该南下已经把衡州打下来了吧?” (本章完) 第115章 连锁反应 第115章 连锁反应 (听劝,上一章改了改) 差不多就在白楠他们拿下常德府城,长沙南下的汉军也将衡州城给攻克了。 说是攻克,实际上是衡州知府主动投降了。 要不然,就凭借衡州城的坚固,湖南境内仅次于长沙的第一重镇,大周皇帝吴三桂的国都“定天府”,真要强攻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可惜,长沙府城被汉军轻松拿下,这带来的政治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对那些懂得既多,又不多的士绅大户们而言,这汉军有没有天命不好说,但湖南境内怕是已经有横扫的大势了。 保不齐又是一个大周皇帝吴三桂的格局! 可以瞧不起吴三桂汉奸,但人家也是真的打下了满清的半壁江山,真的差一点点就能羽化成龙了。 衡州府城。 知府田畿带着麾下诸多官吏,跪在城门口请降:“罪官田畿,拜见大将军!” 聂宇扫看一眼:“就你们几个人吗?” 田畿无奈道:“同知、通判都已经跑了,两个附郭知县,一个失踪,一个上吊自杀,城里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做官的了。” “那你这知府为什么不跑?”聂宇问道。 田畿回答道:“衡州与长沙,皆为湖南重镇,我为衡州知府,自当竭力守城,若是私自逃跑,朝廷不会放过我。” 这话说的是实话,田畿也算相当倒霉催的知府了,他的前任是乾隆五十九年到任,因为贪污敛财太过,去年就被摘了官帽。 正好轮到他来补这个衡州知府,几乎连贪银子的功夫都没有,又要支持湘西平苗战场的钱粮辎重,还要收拾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 愣是给他干成了衡州知府里头,最清廉的那一个,现在还得加上最倒霉。 在任一年不到,反贼打到了家门口,连省城长沙都丢了! 甚至于,还有个自称岳麓书院的学子,带着书院山长的书信,过来他们衡州劝降。 这位田知府是真想守城的,可惜完全不给机会,衡州确实城高墙厚,但没钱了也是白瞎,为了支持湘西平苗,府库都快空的能跑耗子,而且地盘里的士绅大户,也完全不听他的。 既然大家都开摆,那他索性也破罐破摔,投降了算了! 聂宇说道:“你有献城之功,我不会杀你,但重用也不太可能。先配合我的秘书官,一起把府衙的档案清点出来,恢复城中正常秩序再说。” “谢大将军宽恕!” 田畿在内衡州官吏松口气。 虽然不能得到重用,但好歹保住小命了。 拿下衡州府城,聂宇又去专门拜访了一下石鼓书院,这次倒不是去搞政治作秀。虽然石鼓书院也位列四大书院,但聂宇真的就只是去看看,瞻仰一下这处书院还存世的地方。 抗日战争的最后一年,衡阳保卫战中这处书院与衡阳的许多建筑一起,遭到小鬼子炮火轰炸,尽数付之一炬,仅存部分石刻。 相比起岳麓书院那次,明明隔了不到一个月,石鼓书院的山长却是亲自出来迎接聂宇。 同为四大书院,岳麓、石鼓还是有很大差距。 岳麓书院山长都归顺了汉军,这其中的政治含金量,不亚于清廷的退休宰辅中堂,专门出山来襄助汉军反清。 毕竟,可能连清廷的退休中堂,都可能在岳麓书院求学过,也是里头的学子之一。 这可不是尬吹,曾国藩、左宗棠、蔡锷、程潜这些历史名人,可都是岳麓书院毕业出来。 石鼓书院的主动归附,聂宇手里至少暂时是不缺识字的人才了,有了岳麓书院作为榜样,那些士绅大户对汉军也明显没那么多抵触情绪。 …… 汉军进驻衡州府城的第三日,左观澜拿着一份整理好的档案,跑来见聂宇了。 左观澜说道:“大将军,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衡州府的财政,早已经亏空的不成样子。那田知府说的没错,他确实算是个清官,而且还是个十足的倒霉蛋。” “为什么这么说?”聂宇问道。 左观澜说道:“因为这家伙被自己的前任给坑了,他的前任在衡州贪污敛财、横征暴敛,以至地方财政亏空严重,不到一年就被清廷发觉,那前任知府被摘去官帽问罪,他则来接了这个烂摊子,连带亏空的银子也不知去向。” 什么不知去向,纯粹是送给了达官贵人,而乾隆也懒得彻查太过,因为银子最终都会回到他手里。 议罪银议罪银,本来就是贪官负责贪污,乾隆过来分红。 万岁爷拿大头,满洲权贵拿小头,贪官们喝口汤就行了。 如此,大家全都有的赚,抓了这衡州知府,也是对方太不知分寸,贪的太过头了,不懂得细水长流。 聂宇疑问道:“所以衡州没银子了?” 左观澜摇头:“银子、粮食都不多了,如果把今年的下税收上来,应该还能回利一些。” 聂宇心中暗叹,得尽快联络那些徽商,把现代私盐生意给搞起来了。 不做生意,纯靠打仗抄府库,这银子完全不够了。 士绅们倒是有银子,但是汉军已经分了士绅们的田,再去夺人家的浮财,吃相未免太难看。还会让内部的行政系统,迅速的糜烂腐败,同时也会把中小地主好不容易对他形成的信任拥护,给一起破坏掉。 接下来几天,聂宇一直在衡州府城停留,同时通过电台,对湖南境内的汉军与汉军地盘,进行远程遥控。 通过军情汇总,目前汉军地盘已经变得相当庞大,湖北的荆州大本营且先不算。 这里虽然已经距离汉军南下触角很远,但到底是汉军的老家,也是汉军在湖北唯一州府根据地,还占据了江汉平原与长江中游一段,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大本营地位不可动摇。 汉军剩下地盘则全集中于湖南,以洞庭湖平原为中心,岳州府、澧州直隶州、长沙府、常德府、衡州府,全部纳入到了汉军控制。 这已经是大半个湖南的精华之地,现在一股脑全丢了,湖南省的满清官府已经名存实亡! …… 嘉庆元年,七月初。 永州府江华县锦田寨的瑶民赵余年,聚众发动反清起义,以红布裹头为旗号,自称红瑶军,迅雷之势攻占了两河口。 南木冲、大冲等九个寨子的瑶人早有联络,见此纷纷响应起义,义军的规模迅速扩大,很快从五六百人壮大至二三千人。 江华知县被杀,城中财货尽数被掳掠,百姓也被裹挟加入义军。 长沙、衡州丢失的负面影响进一步扩散了。 都知道满清百姓过得很惨,而作为比汉人百姓更低一等(无意冒犯)的瑶人,他们属于土民部族,不受到满清官府的待见,被视作二等百姓备受歧视。 汉人要交苛政杂派,那他们就要加倍,还要隔三差五的征发徭役,苗人就是这么反的,这些瑶人同样也反过很多次。 只是,每次反了都被镇压,完事了,顶多就杀个贪官,下一个来的还是照样该贪贪,该压榨压榨。 若是没有汉军打到衡州,这些江华瑶民应该还能再忍个三十年,才会发动反清起义,而且闹得非常大,清廷调集了五省重兵围剿,打了两年才把瑶民平下去。 不过现在,汉军攻破长沙、衡州,给了瑶人极大的造反信心。 原来清军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那谁还怕这清廷破船上的三斤烂钉? 义军一路北上,先后横扫蓝山、宁远、新田三县,永州知府丁云锦吓得差点弃城逃跑,连忙封锁了府城,同时派出信使往衡州府求救。 没错,不是去湘西求救,而是往衡州府求救。 衡州府被汉兵吞并,永州知府当然知道,可知道归知道,他也没得选了,湘西离得太远了,朝廷大军压根不可能过来,就算要来,也没粮食能来。 反而东边的衡州府近在咫尺,听说汉军的大将军就在衡州驻扎,那可是有岳麓书院投靠,书院德高望重的老山长都愿意归顺。 请他来救永州府,肯定比让瑶人破了永州城,杀了他这个知府来的强多了。 为了保命要紧,永州知府也顾不得什么反不反贼了,汉军都已经快横扫湖南了,这还能是反贼? 永州府的瑶人反清,好似牵动了湖南土民反清的导火索,邻近的宝庆府(邵阳),新宁、城步的瑶人也跟着反了。 麻林峒民蓝金龙聚众3000多人,不仅在九龙庵发动起义,还狂妄自称“卫王”,公然改元“刚健”,封官拜将,布告王政,发兵进攻武冈州城。 汉军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是打下了长沙城,就给衡州士绅大户带来一种,汉军似有鲸吞湖南,横扫南方半壁江山的错觉! 连带着还把衡州官员吓跑了大半,一下子就让难打费时间的衡州城,居然主动投降了。 长沙、衡州,这俩湖南大哥二哥倒下,其他想造反的野心家,纷纷都得到极大鼓舞。 好像造反也没那么难嘛! 聂宇还在衡州休整,就收到一封桂阳州大将军送来的书信。 这桂阳大将军实际只是桂阳临武县的一个矿工,本名叫做陈洪,因为听说了汉军破长沙,就也效仿跟着煽动官府矿场里的工人们,跟着自己一道也去杀官造反。 聂宇自称大将军,他也效仿自称大将军,都是大将军,那就能平起平坐。 信上内容很简单:“聂家兄长反清的早,弟弟这里就尊称一声大哥了,弟弟这边想要打下桂阳,今后咱们两家地盘拢一块,共抗清军,弟弟我去两广当皇帝,大哥在湖南当皇帝,岂不美哉?” (放个图,红色是汉军,蓝色是白莲教混乱的范围) (本章完) 第116章 攻守易势 第116章 攻守易势 辰州府。 常德已经丢失的消息,必定瞒不住辰州府的清军。 因为辰州府本就作为“常德-湘西”之间的后勤中转站,常德府被汉军给切断,辰州清军不可能不产生怀疑。 而且,汉兵在拿下了常德以后,也立刻往辰州方向,派出了大量斥候探马,试图摸清湘黔大驿道上清军的关隘部署。 与地图纸面所展现的不同,汉军拿下了常德府,看似跟辰州府连成了一片,可以随时南下攻打辰州了。 可真要把辰州啃下来,还得先突破中间的辰龙、马鞍、芙蓉、武胜四大关口,其中尤以辰龙关最为险要,为洞庭湖平原入湘西山区的第一险关,素有“得辰龙关则得大西南”的俗语。 “常德果然已经丢了,辰龙关驻防绿营发现有反贼哨骑巡弋,方向正是来于常德官驿道。”湖南巡抚姜晟一拍桌子说道。 桌上摆着一副略微潦草的湖北全图,里面的常德、澧州、岳州都已经被勾画了圈子,这代表这几个地方都已经被反贼拿下了。 湖广提督鄂辉点头:“难怪这么久了,我们一直没有得到常德的任何补给,也没有任何常德的信书送到……” 话音落下,场面显得有些冷了。 长沙丢失,湘东南陷入大乱。 常德丢失,辰州局势也瞬间陷入到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别的先不说,就说辰州府从清军的大后方,西南地区最重要的关口通道,一跃而成直面反贼大军的前线重镇。 这对姜晟、鄂辉而言,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目前的辰州府已经没人了,不是没有军队驻守,而是能打仗的将领,能走的都走了。 福康安死了,和琳暂掌大军军务,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这几个为数不多的统兵大将,都得先受其节制,一时半会在湘西走脱不开。 留在辰州的两江总督福宁,已经在月前率部离开了湖南,去了四川接替意外病逝军中的孙士毅,继续围剿流窜的白莲教反贼。 如今,辰州府这不大不小,又偏偏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的清军重镇,真正能管事的就只有姜晟、鄂辉两人。 按照历史上的平行时间线,应该再过一个月,和琳也该追随福康安一道“病逝”。届时湘西清军才是真正的群龙无首,偌大的湘西、辰州连个扛大梁的都没有。 “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出兵?”鄂辉问道。 姜晟叹息道:“常德都已经丢了,反贼哨骑还公然在辰龙关外巡弋,怕是已经在探查关城部署,为南下做准备了。辰龙关为常德入西南的唯一通道,又是天下第一关(乾隆封的),若是我们坐视不管,朝廷那边饶不了咱们。” 辰龙关位于常德、辰州交界,占地面积很广,不止是中原入西南的重要通道,还是沅江以南最大的碣滩茶产地。 除了有盛产茶叶,这里还富含金矿,要是丢了,可不光丢了一个关城,还丢了茶叶产地、金矿产地,加起来可都是白的银子。 “可反贼连常德都能打下来,我们出兵真能打得过?”鄂辉有些没信心。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了,反贼占了荆州城,还打跑了惠龄,这可以用惠龄是草包来解释。 可之后,反贼接连占下澧州、岳州,如今又把常德打下了,那问题就比较严重了,反贼的战力就算初期不强,现在已经占了好几个州府,地盘横跨湖广,已经不能再以寻常反贼看待。 至少,他们辰州目前的兵力,估摸着要对付反贼,够悬。 对鄂辉担忧的这些,姜晟显然也有考虑到,他摊开地图仔细思索片刻说道:“先出征前往辰龙关,一切以守住辰龙关为优先,待探明了常德反贼的具体虚实,再斟酌后续应该怎么打。辰龙关为天下第一关,其关长数十米,道路狭窄、地势较高、易守难攻,就算反贼势大,只要我们严防死守,不出关与反贼浪战,再遣使请求和帅尽快出兵救援。” 鄂辉无奈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辰州清军决定死守辰龙关,这一幕倒是与当初的三藩之乱有些相似。 吴三桂死后,吴军败退辰龙关,也是在此死守,靠着关城险峻,愣是硬扛了清军三年,才终于被当地山民带路,带着清军从小道绕路攻破了辰龙关。 现在,攻守易势,清军要来守关了,汉军变成了攻关的。 不过,汉军不是吴军,清军也不是当年战力尚存的清军了。 具体能打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 湘东南已经民变四起。 宝庆、永州、桂阳全都乱成一锅粥,造反的不光有瑶人,同样还有更多的汉人。 那位给聂宇写信,邀约一起平分湖广做皇帝的桂阳大将军陈洪,并非是独一家的义军。桂阳隔壁的郴州,以及衡州、长沙东部偏远的茶陵州、酃县同样冒出来了一支自号“杀尽王”的义军。 杀尽王,听诨号就晓得杀气很重,明显是奔着杀尽官员地主去的。 这诨号放到读书人眼里,除了杀气重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草包的不能再草包,可要落在普遍不识字,文盲率高达九九成的平民百姓眼里。 杀尽王,嚯,真牛逼! 这位杀尽王一经起兵,便以迅雷之势吞并酃县、茶陵州,地盘迅速壮大,麾下席卷两地百姓壮劳力为军,又杀尽地主官员,得到大量钱粮物资,兵力迅即暴涨数万人。 现如今,杀尽王正亲领上万大军,准备攻取安仁县。 这安仁县知县很有意思,一听说杀尽王几万大军杀来了,吓得连夜弃城逃跑。而县里的二把手典史,与县中的衙役、士绅、百姓,反而众志成城,死守县城。士绅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百姓也是踊跃参军。 “娘的,这安仁县的人都是傻的吗?县令都跑了,他们还死守干嘛?” 杀尽王非常恼火,自己的大军兵临城下,连县令都吓跑了,里面的百姓大户居然还不投降。 废话,谁投降谁傻逼! 这家伙连续占下茶陵州、酃县,茶陵州、酃县都是被他先派人混进城里,之后里应外合拿下来。拿下来以后就对城池大索劫掠,两城投降的官员大户被全部杀光,就连许多百姓都遭了血霉。 不是被抢光了粮食财产,就是房屋被杀尽王的乱军焚烧,良家女眷遭到乱兵侮辱。 这要是投降了,那不是没事找死? 杀尽王连续攻城三天,愣是打不破县城,他的军队多为裹挟乱民,核心的精锐很少,而且也从未正儿八经攻过城,现在这还是头一回,压根不晓得该怎么打,连围三阙一这么浅显的战术都不懂。 “杀尽王,外面好像有官兵来了!”有个戴草帽的亲兵跑来汇报。 杀尽王闻言立马一口唾沫呸了出去:“你也是傻的吗?这衡州的官兵都被大汉兵干翻了,哪来的官兵到我们这来,待老子亲自去看看。” 凑近一看,这杀尽王似乎还是识了几个字,认出了远处而来军队的旗号。 杀尽王一笑:“看到没,那杆大旗上写的是个‘汉’字,前面的那是大汉兵,跟咱们一样,也是反那狗官府和朝廷的。” 这杀尽王也不知什么脑回路,自我感觉都是造反的,那应该就都是自家兄弟,居然单枪匹马……不对,是单刀骑牛来到大军阵前。 “我是茶陵的杀尽王,前面可是大汉军的兄弟?” 杀尽王这十分自来熟的自我介绍,让汉军的领兵千总吴俊有些发懵,对面这厮好大的口气,居然敢自称杀尽王。 他们大将军都还没称王,这哪里冒出来的土鳖都能称王了? 吴俊也懒得多话,大将军这次派他过来,就是来肃清安仁县城贼寇,把安仁县也顺道拿下来。 现在,这贼寇显然是对面的杀尽王,身上穿的里胡哨,又是绫罗绸缎,又是腰间挎着大刀,屁股底下骑着头牛,怎么看怎么四不像。 吴俊不容拒绝道:“既然你们是茶陵来的义军,那就立刻退走,之后大将军会对你们另做安排,现在我要接收安仁县了。” 尼玛,一上来就是这个口吻。 饶是杀尽王觉得自己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也有些忍不住了。他好歹也是杀尽王,手底下管着几万弟兄,就算作为晚造反的,比不了汉军这个老前辈,那平起平坐也差不多了。 现在,吴俊这话直接把他当成了下级,还立刻退走,后面会给安排。 什么安排? 收编他的军队,吞了他的地盘? 杀尽王强忍怒气:“安仁县我们先看上的,汉军的兄弟一来就要我们退走,是不是太不讲规矩了?” 吴俊听罢,只是一抬手:“吹号,准备进攻!” 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杀尽王立刻跑回军阵,他这次带来的大军虽有上万人,但各部军心不齐,内部并非其一人说了算。 吴俊带来的军队不同,虽然只有一千多人,还是新补充的兵力,却是军容肃整,令行禁止。 一千多打一万人,优势在我! 杀尽王的义军非常骚乱,大部分士卒都是裹挟的民夫青壮,听到集结的命令,全都茫然寻找自己的主将,有些嘴里还啃着没吃完的馒头一脸懵逼。 汉军一路行军而来,连列阵的时间都省却。 很普通的鸳鸯阵变阵,狼宪兵在前、长枪兵居后,藤牌兵两翼掩护,中军为弩枪兵、火铳兵随时看准机会,放箭放铳。 军阵推进至一半,还未到达短兵相接地步,杀尽王的军阵突然崩溃。 说崩溃不太恰当,因为本来就没集结好,有新来集结的军队,不小心撞到了边上的友军,眼看汉军的狼宪快挺过来了。 “快跑啊!汉军的天兵杀来了!” 当下这支义军的首领,也不管什么集不集结,汉军的兵器、军阵比他们整齐多了,看得比官兵都像官兵,这还打个锤子。 杀尽王人都傻了,怒骂道:“你们这帮狗东西,别跑啊!好歹打过了再跑吧!” 喊了半天,他也开始撒丫子溜,骑着屁股下的牛儿就跑。 那速度跑起来,愣是让后头追击的汉兵没撵上。 “娘嘞,牛原来能跑恁快?” 那汉兵气喘吁吁,有些不可思议。 (本章完) 第117章 可以铸钱了 第117章 可以铸钱了 “汉军万岁啊!” “那天杀的杀尽王终于被打跑了。” 安仁县城的守城民兵们,见到杀尽王的大军被汉兵赶跑,纷纷举手大声欢呼。 吴俊领着汉兵追击了一阵,就不再追了,等回到安仁县,县里的官吏士绅都已经跑出来夹道欢迎。 他们抗拒杀尽王,是因为杀尽王不光杀尽地主官员,还滥杀百姓,烧杀抢掠百姓财产,可汉兵不一样,同为反贼,汉兵的声名在外,已经成了商旅口中的天兵了。 比官兵军纪都好,也不滥杀地主,不抢掠百姓,无非分走地主手里的土地,这在要命的杀尽王面前,简直就是仁义王师了! 安仁县的官吏士绅,不仅把汉兵恭迎入城,还祈求汉兵的将军别走了,要是没了汉兵震慑,他们害怕逃跑的杀尽王会卷土重来。 好家伙,一群官吏士绅,居然主动求着汉兵留下,因为怕别的反贼过来胡乱砍人。 安仁县如此,南边的耒阳、常宁诸县乡镇,也都差不太多。 一听闻汉军南下了,耒阳、常宁的县令迫不及待就开城投降了。 没办法,长沙、衡州没了,消息传播太快,搞得湘东南遍地开,到处都是反贼跑出来,给这些当官的全都吓坏了。 他们不只是害怕其它地方的反贼,会打到自己治下,也怕自己治下,也有愚民百姓脑子一犯浑,学着其它反贼跳出来造反。 现在,汉军来了,青天大老爷就来了,青天大老爷来了,太平就有了! 什么?汉军来了要分田? 分田就分田,分田那是仁政善政,大将军爱民如子,把田地分给百姓,给了百姓活路,他们这些士绅官吏更应该全力支持才对。 而且,大将军也没有强制逼迫,反而还对他们礼敬有加,只要主动把隐匿田产拿出来,就能既往不咎,还能保留个一二百亩地。 如此礼贤下士,尊重读书人的汉军,只是要自家的些许地产,就算全部都分了又有何妨? “常宁县居然也产银?”聂宇问道。 左观澜点头:“确实产银,我查了一下衡州府衙的课税档案,与(长沙府)浏阳县的永兴、焦溪银场相同,里面记录常宁、衡山两县都有产银,甚至从前朝就已经开始。” 聂宇失笑:“从岳州南下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桂阳产银,没想到长沙、衡州居然都有银子,这湖南当真是遍地白银啊!” 遍地白银可能有些夸张,但作为南方的主要产银重地,湖南也确实能够说一不二。 别的不说,就看衡州府的南方,围绕常宁县这方产银大县,愣是自然聚集诞生了二十多个集镇,可见因为一处银场就让这里的民间商业到底有多么兴旺。 “那桂阳呢?”聂宇接着问道。 常宁会产银,其实并不奇怪,因为这里最早的时候,就是桂阳监的辖地,盛产银矿、铜矿,专司冶铜烹银铸钱。 到了明清,常宁才被从桂阳分离,因为太强大了,那么多白银铜钱聚集在一个桂阳手里,万一要是冒出反贼就糟糕了。 左观澜说道:“那支桂阳的义军包围了桂阳州城,见到我汉兵南下后,还意欲与我军为敌,现已被李千总击溃,南逃嘉禾县。” “桂阳知州见到乱兵被我大汉击溃,主动献城投降,并献出桂阳银场与烹银冶铸之法,现正在搜集工匠官员,准备前往银场接收学习。” 左观澜说的简单,但实际上的军情详细,与安仁县的杀尽王也差不太多。那位“桂阳大将军”陈洪,自觉也是大将军,聂宇也是大将军,两边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陈洪作为后造反的,尊称聂宇为兄长大哥,这是懂规矩知进退。 可汉军却强行从他嘴里头抢肉,把他围城了好多天的桂阳州,硬要拿过去,关键桂阳知州还派人,愿意跟汉军请降,反而不愿意投降他。 这让陈洪十分恼火,脑子一热就跟汉军打了一仗! 该说不说,陈洪这大将军好歹有些真材实料,也可能是因为他手下的军队构成跟杀尽王的乌合之众不同,他的军队都来自于银场矿工。 矿工最大优势,在于纪律性够强,变成了义军以后,战斗力对比其他乌合之众的义军,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至少,桂阳义军看的懂旗号,能做到最起码的令行禁止。 但也只有如此了,陈洪自觉自己有点实力,结果汉军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从武器兵甲到军队素质,再到战力士气,全都碾压式击溃了陈洪的桂阳义军。 聂宇看完军情详奏,说道:“工匠倒是不用着急外派,我这里有一份新的冶炼法,可以将银矿、铜矿进一步冶炼出来,也能用于一些废矿渣中的银铜二次回炉,还能让白银、铜钱的质量提高。” 汉军这一次南下,一路打通长沙、衡州,扩张到了桂阳,实际上已经有些消化不良。 如今,桂阳银场到手,也把东南两面的义军,给成功打疼,接下来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再起什么大的冲突。 南边的扩张可以先停一停,战略中心先转回湘西,还有内政经济也都该搞一搞了。 汉军自起兵开始,至今已经快一年,盐荒的问题,可以通过商城买盐来解决,还能顺道与徽商建立外销商路,赚取更多的白银,打通汉军地盘的经济脉络,同时也能操控搞垮清廷的制盐产业。 盐好解决,钱货却一直都是问题,之前汉军内部对钱货需求不算太大,还能通过对内征税,又有荆州、岳州、澧州这些大城官库里的白银铜钱储备金。 现在,有了桂阳银场,汉军总算是能自己铸钱,不用受制于清廷。 聂宇还准备进一步跟清廷打货币战,都说劣币驱逐良币,但有没有听过什么叫良币驱逐劣币? 这还真不是聂宇在吹牛,就在大陆的西边,欧洲搅屎棍英国人,已经先一步这么干了,还干成了。 因为彼时的英国长期困扰于国内泛滥的劣质钱币,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私人铸钱欺诈现象相当严重,英国王室、议会一直没有好的办法能够解决,甚至还把伟大的牛爵爷也给折腾死。 嗯,万有引力只是牛爵爷的副业,人家主业是皇家铸币厂厂长,到死前都还在疑惑:“帝国的钱去哪里了?” 劣币驱逐良币,在英国持续了上百年时间,才终于在几年前,被一个英国工厂主给无意间解决了。 因为英国已经有了蒸汽机,那位工厂主恰好是铜矿的矿主,发现市面上的钱都质量很差,含铜量很低,所以就想着别人能铸币骗钱,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铸币给工人发工资? 然后…… 没有然后了,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英国市场泛滥的劣质假钱全都烟消云散。 蒸汽动力铸币太方便了,钱币含铜量高不说,样式统一且精美,远胜手工铸钱工艺。 最关键,蒸汽铸币比手工铸钱,效率快了太多。 一次性大量蒸汽铸钱流入市场,很快就把私人到官方的手工铸钱,全都冲烂的体无完肤。 劣币驱逐良币?不存在的,良币更精美,数量更多,产量更大,百姓愿不愿意用不好说,但商户经营者绝对不会愿意再收。 因为没有利润,反而收了还会亏损。 聂宇心底早就已经计划好,他先把改进版蒸汽机图纸拿出来,交给了岳州工匠先尝试性制作出样品,还有与之联动的铜钱冲轧机。 只要这俩一出炉,又有了桂阳银场,那他就能批量去铸自己的汉军铜钱。 银场,可不止产银,还产铜矿。 白银冶炼出来,可以自己留着用,铜钱就全部拿出来流通,以及交给徽商,让他们帮着散入满清地盘。 蒸汽动力量产化铸币,又有足够的铜矿支撑,铜钱样式也更统一精美。 如此,足以把满清的铜钱货币冲烂。 (本章完) 第118章 日趋完善 第118章 日趋完善 桂阳州城拿下,汉军的地盘已经变得很大。 聂宇这次亲率大军,兵分两路南下,一路上攻城略地,地盘直接从开始的两府一州,扩张到了现在的五府二州。 包括基本盘的荆州、澧州、岳州在内,又新据长沙(大部)、衡州(大部)、常德、桂阳州(北部)这湘东半片。 这些土地几乎都是两湖精华膏腴,不是大江大湖大平原,人口多,耕地多,产粮也多,就是盛产银矿铜矿,非常适合采银炼铜铸钱。 两府一州变成五府二州,地盘壮大一倍多,那行政系统也要做出调整。 岳州府仍旧作为大将军府驻地,荆州府作为汉军大本营,仍旧维持汉军内部的“两京”并行模式。 这个“两京”是汉军官吏私下的说法,因为汉军大将军是聂宇,而荆州作为汉军起兵龙兴之地,又是大将军亲爹,汉军的老太爷在管。 荆州战略地位也极为重要,控制了长江中游与江汉平原。 理所当然,荆州成了“陪都”,而岳州则成了“新京”。 听着似乎有些草台班子味道,但至少汉军下面的官吏读书人都是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汉军大势已成,打下长沙以后更是不可阻挡,称王建制、建国定都无非早晚而已。 岳州仍为“新京”,荆州为“陪都”,这是已经内部提前确定好的。 也有官员建议,可以把大将军府先迁到长沙,因为长沙府是湖南的省城。 对于这个建议,聂宇确实有认真考虑过,长沙府占据湘江流域中心,水陆交通发达,地理地势优越,可以说是全省经济军事重镇。 可它同样也太南了,还是新占之地,内部的官员行政班子以及外部的军事系统,都还没来及搭建起来,迁府的问题暂时不用考虑。 经过重新调整规划,汉军辖境新的行政区划如下: 荆州府(陪都),辖管宜都、枝江、松滋、公安、石首、监利、江陵(附郭)六县。 岳州府(新都),辖管华容、临湘、平江、湘阴、巴陵(附郭)五县。 澧州,辖管安乡、安福、石门、慈利、永定五县。其中永定县属于新降,因为常德没了,永定县令自觉应该守不住县城了,便献城投降,汉军地盘推进至龙爪关,与湘西的永顺府隔关相望。 常德府,辖管桃源、龙阳、沅江、武陵(附郭)四县。 长沙府,辖管益阳、宁乡、湘乡、湘潭、浏阳、醴陵、善化(附郭)、长沙(附郭)八县。 衡州府,辖管衡山、安仁、耒阳、常宁、衡阳(附郭)、清泉(附郭)六县。 桂阳州,暂时不辖管任何县,为大将军府直隶州,为后面的采矿铸钱做准备。 汉军重新制定的这个行政区划,与清廷的行政区划略有些差异,比如湘阴县就被从长沙划给了岳州,而且长沙、衡州也分别缺了攸县、酃县、茶陵州,桂阳州同样缺了所领的嘉禾、蓝山、临武三县。 这些缺掉的县州地盘,纯粹是地方上也有义军出现,汉军暂时没空搭理他们,索性就先放着不管,让他们自由发挥,也能把当地的地主士绅给慢慢清理干净。 待到汉军消化了手里的地盘,接着再尽出大军,把已经清空地主的地盘拿下来,顺带把那些义军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统统驱赶出去,让他们继续去新的地方杀地主抢大户。 几个州府的主官,也都差不多确定了下来。 澧州知州还是他的堂叔聂霖,对方也确实干的还可以,可能做知府还需要继续磨砺,但当个知州倒是尚可。 荆州知府则定为陈兴怀,这既是在于对方已经在荆州辅政官干过了小半年,把荆州府上下打理辅佐的井井有条不说,还能一直为岳州府输送钱粮军需辎重,没出过什么错漏问题。 这才能上确实足够了,至少比他堂叔能力强上许多,再加上这陈兴怀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大舅子。 荆州府为汉军的基本盘,也是汉军在湖北的唯一后路根基,把持着重要的长江水路,不可能随便就让外人来担任,这陈兴怀却是正好合适了。 而且,这也算是给陈兴怀的一个补偿,岳州府在重新建制分司以后,民政衙归入岳州的大将军府辖管,原来的荆州辅政官也就撤销了。 陈兴怀等于变回白身,给他荆州知府官职,算是变相复职,也是跟陈家说明,大将军府没有把陈家踢出核心圈子的意思,甚至于还让陈家做了汉军龙兴之地的知府。 之后稍微立功干些政绩出来,大将军肯定另有提拔重用。 这很正常,因为现在还是清朝,正儿八经的古代,一鸦还没打,近代也还没来,该搞家族造反集团,就得搞家族造反集团,家族不够用,就用姻亲来凑人数。 不在高层上任人唯亲,怎么确保高层忠诚度? 这是在造反,又不是在玩过家家,玩过家家也得跟自己人玩不是? 岳州知府为李琛,荆州李家旁系子弟出身,之前主动请求外放宜都修路挖渠。如今政绩资历都已经熬的差不多,被聂宇从荆州调了过来,正式任命为岳州府知府。 长沙知府为谢彦辰,这家伙与李琛的经历差不多,都是跟随前往地方修路挖渠,并且在分田清丈期间,干事也非常卖力,从不偏袒,甚至有些认死理,完全不怕得罪任何人。对佃户、流民都能公正公平对待,还时常亲自下乡前往,核查分田后续落实情况,与衙门的账册是否有着出入。 聂宇看在眼里,同样把人给荆州调过来,长沙府为新占州府,还是湖南的省城,士绅大族读书人很多,还有岳麓书院这响当当的大名在外。 一般人来做知府,怕很难压得住,就得需要这种刚正不阿,喜欢认死理的人来做知府。 衡州知府叫赵志杰,这人也属于汉军老班底,分田时候政绩卓越,不贪不占,能办事干事,内政上也四平八稳,相比李琛、谢彦辰两人,都显得处事更为圆滑,荆州派的降官、本地官都与他关系极好。 常德、桂阳暂时军管,因为常德马上要打大仗,湘西十万清军忍不了多久。要么在湘西自生自灭,被缺粮给困死,要么就必须得北上,跟常德的汉军全面开战。 (本章完) 第119章 白莲教琐事 第119章 白莲教琐事 “大将军,荆州府发来电报。” 冯修永手持一份电报,急匆匆来到长沙府衙门见聂宇了。 聂宇接过电报仔细一看,原来是湖北的白莲教出事了:“清军这是终于忍不住,对襄阳白莲教动手了?” 电报依次转呈给左观澜等一众文武翻看,内容很详细,还整合了过往商旅口传信息。 战事是旬月前爆发,这次出兵跟白莲教打仗的只有湖北一支清军,清廷原定计划的川、陕、豫三省重兵,一个也没来。 没办法,川陕清军已经自顾不暇,四川白莲教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比之湖北白莲教动静小不了多少。 先是成都八旗副都统佛住战死,接着追击白莲教的名臣儒将孙士毅突然病逝,而后得到总督英善的调令,前往镇压白莲教乱军的重庆总兵袁国璜、兴汉总兵何元卿,因为大意轻敌,遭到白莲教军埋伏,全军覆没。 四川白莲教一时间势大难治,青号军教首徐天德,干脆自号达州大都督,而副教首王登廷为副都督。 这名号一喊出来,比聂宇这汉军大将军都响亮。 清廷这下彻底绷不住,真要是四川被白莲教给打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当下也顾不上湖北的白莲教,匆忙调遣陕甘总督宜绵大军南下,与接替了孙士毅的福宁协同镇压川省白莲教乱军。 大概率还有得打,因为这新来的两位总督,可都是牛人中的牛人! 陕甘总督宜绵,这人文治武功都挺厉害,武功上屡战屡败,身为大军主帅,从不亲临战阵指挥,文治上更厉害,没有他不敢贪的,连自家大军的军需钱粮都贪。 突出一个前线战事吃紧,后方主帅紧吃。 福宁的履历稍好些,也就是先在湖北巡抚任上,大贪特贪,通过走关系疏通,升迁到了两江总督,为福康安大军经理军需辎重,利用权利之便,对地方大索捞钱。 把这俩牛逼人物放到四川,一起配合剿贼,怕不是不先打个三五年,都打不完这场烂仗。 左观澜笑道:“恭贺大将军,这川陕鄂三省清军,尽皆被白莲教引去了注意力,那我大汉军在湖南可高枕无忧矣!” “恭贺大将军!” 这马屁拍的挺顺手,也让周围其余文武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高呼道。 聂宇摆摆手:“高枕无忧太过了,只是暂时不用担忧外省之清军,可以优先安心对付湘西的十万清军了。” 话题转的很快,也有些沉重,湘西还有十万清军呢! 前面汉军南下两个多月,战果看着挺大,但实际能打的清军很少,之所以如此,就在于湖南、湖北绝大部分的清军,都被集中调去了湘西与苗人作战。 现如今,福康安已经死了快三个月,和琳已经渐渐能镇住场子,就差乾隆的一道任命圣旨,来让他统管湘西的十几万清军了。 不把湘西十几万的清军给灭掉,汉军就永远没法真正坐拥湖南,更没法剑指江南。 “呵呵。” 看着气氛有些凝重,聂宇忽然一笑,说道:“湘西不过是有十万清军而已,清军战力如何,我汉军也不是没有打过。清军有十万大军,我汉军也有四万大军。此番又扩张三府一州之地,起码还可再扩军一万。这五万打十万,也未必不能打一打!” 左观澜也笑道:“大将军说的不错,湘西清军看似有着十万,实际能战之兵,不会超过六七万。这五万对六七万,我军又是兵精粮足,后勤稳固,民心所向,清军却是横征暴敛,又接连丢失常德、长沙、衡州三府后勤,至多不过数月,清军必然断粮。而且,诸位不要忘了,清军也不光要面对我们,他们还要面对湘西的苗子呢!” 最后一句话才是说到了点子上,汉军文武瞬间想起来,清军面对的可不止他们汉军,还有湘西的苗人呢! 这帮湘西苗人,可不是待宰的羔羊,能拖着十万清军打了一年,都没被平下去,战力和凶悍程度,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但凡清军露出一点破绽,必然遭到湘西苗人的激烈反扑。 左观澜说的很简单,也很阴暗,无非八个字,清苗相争,汉军得利! 退一万步来讲,汉军和苗人也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满清大军,汉苗完全可以先联手,把湘西清军给灭了。 聂宇当下做出决断:“那就一切还按原定战略来,先行在长沙、衡州扩军两万,好应对接下来的湘西决战。同时秘书阁筹备派出信使,看能否尝试深入湘西大山,与苗人联络消息,不求收服那些苗人,至少能够共抗清军。” “对了,不光是湘西的苗人,永州、桂阳、湘东南、宝庆的各支义军,也可以积极联络。就说本将军无意与他们为敌,大家都是反清的义军,不必如此为了地盘而自相残杀,我们现在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残暴的伪清朝廷!” “反清大业在前,就说汉军愿意与他们歃血为盟,推翻伪清朝廷前,汉军不会对他们的地盘主动发起进攻!” 聂宇想的很明白,那些跟自己一样的反清义军,战力怎么样不好说,做的事什么样,也不好说。但只要都是反清的,那就都是自家兄弟,是不是真兄弟不要紧,关键在于好歹能帮自己吸引点清廷火力,堵住外面的清军。 就算是个纯废物,那也是能把清廷地盘的水给搅浑嘛! 水搅浑了,汉军就能浑水摸鱼。 至于歃血为盟? 谁信谁煞笔,都是出来造反的,条约这东西比厕所擦过的纸都贱。 冯修永自然明白这些,连忙拱手应道:“臣遵大将军令!” “还有什么事情?也一并拿出来说了吧!”聂宇接着问道。 冯修永呈上第二封电报,说道:“大将军,湖北白莲教派遣信使,特来荆州求见大将军,老太爷代大将军已经接待了他们!” “哦?我看看!” 聂宇接过电报阅读过后,脸色顿时变得玩味起来。 按照电报里面说的,派遣信使的白莲教,分别来自于三家:襄阳、荆门、宜昌。 其中的宜昌白莲教,也算是汉军的老相识了,聂宇那位亲爹到现在,都还挂着一个宜昌白莲掌教首领的空头名号。 就在前半年,宜昌白莲教的实际首领张正谟,正式僭称“古元真人天王”,简称古元真王,也叫真人天王、张天王。 这名号可太响亮了,比聂宇的大将军,白莲教同行的路总帅王聪儿、大都督徐天德都还响亮,也是第一个敢公开僭越称王的白莲教首。 张正谟这一称王,虽然称的不伦不类,却好歹也是个王了,名号响亮不说,百姓也能听得懂,便如那湘东茶陵的杀尽王。 听闻消息的汉军文武,还曾一度对聂宇上书劝进,就连王号都给拟定了好几个,什么楚王、汉王、荆王。 回看张正谟的电报信函,对方先是跟聂宇一阵寒暄叙旧,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方才说起了正事: “聂兄弟别来无恙啊!我乃宜昌古元真人天王张正谟,一别半年过去,聂兄弟的汉军却是已经全据三州,果真英雄出少年!如今,清妖无道,盘剥害民,你我兄弟各自清兵,又有襄阳、川中教兄云集响应,正当联起手来,一鼓作气灭掉清妖。届时,天下可得,汉室可兴,你我兄弟与这襄阳、川中教兄共分这如画江山,岂不美哉?” 聂宇都快给气笑了,这张正谟一口一个兄弟,又不忘特地强调一下自己现在是张天王。 聂宇放下电报:“看来宜昌的白莲教应该是遇上麻烦了。” 张正谟确实遇上了麻烦,他僭称真人天王,本意是为了摆脱汉军好自立,同时也是过一把称王称霸的瘾。 但你张天王是当王了,那兄弟几个怎么办? 要知道,宜昌白莲教并非铁板一块,张正谟只是其中一部势力较大,又率先举事反清,这才做了名义首领。 其中还有林之华、覃佳耀在内,各分教首领,都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性。 张正谟一称天王,就着急忙慌想要攻打宜昌府城,除了要作为王宫大本营,也是答应了手下的各部教首,等打下了宜昌城,就把地盘分封给他们,让他们都有地盘传教做天王。 正儿八经草台班子! 只可惜,张正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白莲教众的攻城能力。 前面打下来的县城,不是主动投降,就是里应外合才取下,对真正的大城几乎没有任何攻城的经验。 要混内应都没法混进去,因为宜昌知府王冶山都封城好久。 张正谟被迫选择强攻,但宜昌城高墙厚,各教首领又多保存实力,不愿意消耗自己的部众,前后打了几下,没有任何战果不说,反而还激发了城内官民的守城意志。 城外久攻不克,城内众志成城,再加上粮草消耗太大,各分教首领都有些不想打了。 张正谟再三弹压,差点还压出了内部火并,为了解决矛盾,这家伙决定向东打出去。 派信使过来拉汉军下水,只是其中一步,他还另外写了两封手书,分别发往荆门、襄阳,邀约联军共同东出,灭了清军,宰割天下。 左观澜有些无语:“这位张天王,还真是能痴心妄想!” (本章完) 第120章 坐山观虎斗 第120章 坐山观虎斗 冯修永拱手说道:“大将军,那张正谟虽是痴心妄想,但白莲教的大势也不是不能一用。” 汉军刚刚南下吞并三府一州,虽然士卒伤亡不大,但粮草损耗厉害,在等待粮草储备充实前,是没可能再北上大规模动兵了。 不动兵,不代表不能跟着掺和搞事情。 冯修永提议道:“对白莲教的邀约会盟,这个可以拒绝,我汉军只是挂名而已,并非真正白莲教。一旦真的前往会盟,有害而无利,还会失去反清复汉大义名分。但拒绝了会盟,却可以与白莲教相互约法三章,他们北上与清军交战,伺机东出外扩都可,而我汉军也不会趁机攻伐他们后路,只往湘南、湘东扩张,双方互不攻伐,合作抗清!” 大清版《汉军-白莲教互不侵犯》? 聂宇对此自然乐意,可以坐山观虎斗,肯定比直接动兵划算得多,还能帮他吸引北方清军注意力,能让他集中兵力南下对抗湘西清军。 “还有两家怎么说的?”聂宇问道。 冯修永递上电报信函,说道:“荆门白莲教的要求比较简单,他们攻占了当阳、远安二县,但并未拿下荆门州城,只是控制了漳水以西的乡镇百姓,现请求大将军能册封他们为当阳、远安知县,他们愿意尊奉大将军为主!” 荆门白莲教地盘太小,实力太弱,没法跟襄阳白莲教对抗,也扛不住清军的大举进攻。 因此,投奔汉军,请求汉军册封知县,理所当然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至于投奔同为白莲教的襄阳、宜昌?他们只是实力不强,不是脑子秀逗,投奔这两家同行,九成九得被吞并,能不能有命在都不好说。 而投奔汉军则不同,可能还是有被吞并的风险,但谁让汉军的名声好啊! 左观澜笑道:“大将军,可以答应荆门白莲教的请求,左右不过一纸任命书而已,甚至还可以让荆州的老太爷代劳。再将我汉军的田政与之说明,要求荆门二县也要遵循此政,具体他们遵不遵守不重要。若是不遵守,大将军便可以此为由,出兵兼并其县。而若遵守,那可是正好,二县正好帮大将军提前推行田政,为我汉军收拢民心,此为一举多得也!” 不愧是读书人啊!心都挺脏的。 一纸任命书,就能白得两县,哪怕只是听调不听宣,那也是两县的地盘。 等同于荆州府有了免费的北方屏障,再跟宜昌的张正谟达成协议,那荆州后方就能在接下来的湖北乱战中,始终保有一隅净土。 待到汉军把南方解决,能腾出手来收拾湖北,荆门二县若是不遵循田政,正好以此为借口,北上一举荡平白莲教,光复二县。 若是遵循了田政,把土地分给了百姓,那就更好了,这可是在为汉军收拢民心,巩固汉军的基本盘啊! 而且,左观澜还在开头就说了,可以让他老爹去代劳任命册封,而他老爹可不是汉军的大将军。 这任命册封知县的权力,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聂宇抚掌赞叹:“宴臣(左观澜的字)说的很好,此事就这么办吧!” 聂宇又问:“还有呢?” 冯修永说道:“襄阳白莲教路宗帅,请大将军即刻提兵北上,与白莲教合兵,共抗湖北巡抚的二十万清军!” “放他娘的狗屁!” 聂宇难得爆了句粗口:“就是把巡抚、布政使这些狗官的沟子打包卖了,也凑不出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他们上哪里弄来的二十万清军。” 满清的一省巡抚、布政都成了卖沟子的,众人听罢都是有些好笑,本来骤然紧张的情绪也瞬间舒缓下来。 仔细思忖下来,也确实如此,湖北就这么大地盘,哪里来的二十万清军?就是十万八万的清军,能不能凑得出来都够呛。 实际上,汉军这边的消息渠道还是有些不足和滞后了,因为不光清军吹自己有二十万大军,襄阳白莲教吹的还更过分,直接号称有三十万大军。 好好好!三十万加二十万,这俩加起来一共出兵五十万,堪称满清举国之兵了。 满清举国常备军,也才六十多万,襄阳一府就占了五十万,这么多军队凑在一起,怕是能把湖北给整个犁一遍了。 聂宇想了想说道:“让老太爷给襄阳白莲教亲自手书一封,让他们先坚持坚持,就说我汉军今年没办法北上,得等到粮草充实,解决了湘西的伪清大军后,才能北上支援他们襄阳白莲教。” 汉军对三家白莲教的回复,通过电报的形式发往了荆州府衙门,老太爷聂杰人亲自手书三封,交到了三家信使。 等信使们星夜兼程,带着信函回到自家地盘,只有荆门白莲教反应迅速,立马就对荆州二次遣使,献上了正式的臣服表词,表词是找彭延庆这狗头军师写的。 另外两家襄阳、宜昌,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因为汉军没有答应他们的邀约,出兵北上共抗满清大军,反而是明确表示准备“坐山观虎斗”。 嗯,也算不上“坐山观虎斗”,因为汉军压根不打算在湖北扩张,反而是在湖南打下了偌大地盘。 听那些商旅们说,就连长沙、衡州都被汉军啃下来,这几乎相当于大半个湖南的精华,等同于是湖北的武昌都没了。 宜昌府。 张正谟看到回信,几乎恨不得立刻提兵东出,把汉军的老巢荆州府给打下来,将其屠戮一空来泄愤。但反复斟酌过后,还是没这么干,因为他打不下来荆州,也控制不住手下的分教首领们。 就在张正谟收到回信的两天前,来凤土人(土家族)白莲教分掌柜,跟长乐白莲教分掌柜发生口角,冲突迅速演变成两家武力火并。 虽然张正谟及时发觉,又亲自出面弹压调停,但还是晚了一步,来凤土人率部脱离联军,长乐白莲教也觉得张正谟处事不公。 宜昌、施南白莲教联军,就这么无疾而终! 现在,汉军拒绝了张正谟的邀约,张正谟已经没有了外兵倚仗,这联军大概率是维持不住了。 “天王,现在怎么办?”陈荣问道。 刘洪铎说道:“天王,汉军不愿意出兵,联军又久攻宜昌府城不克,怕是难以维系。而今之计,也唯有我们一部之军,先行北上,响应那襄阳木兰(王聪儿),与清军展开决战。只要打赢了清军,天王定能在教中获得无与伦比的威望,届时天王之名自然顺遂古元真人意,甚至还可更进一步!” 张正谟听罢,左思右想后下定了决心:“而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老二老三,你们两个先下去召集教中余下还愿意跟随的弟兄,我们一同北上襄阳,去跟清妖的狗巡抚先碰一碰!” 张正谟打算跟清军硬碰硬,似乎是自称天王以后,给他带来了某种强烈的自信心,好似真的获得了某种天命加持,成了所谓古元真人天王。 宜昌如此,襄阳那边反应倒是平淡多。 王聪儿看完姚之富递过来的信函,柳眉轻挑说道:“我还以为这汉军的大将军,也是一方英雄豪杰,却是这般畏惧清妖如鼠。” 姚之富摇头:“传言往往都是言过其实,这汉军的大将军无非是其中之一,若非我襄阳圣教在前头顶着,哪有他汉军立足机会?” 王廷诏大笑道:“师娘、师兄,那劳什子汉军不来就不来,反正我们也有十万大军在手。那清妖号称三十万,但教中弟兄早就打探过,最多也就五六万,咱们十万打五六万,哪还需要什么犄角旮旯的汉军?” 刘启荣也点头:“王师兄说的对。” 姚之富说道:“汉军不来问题不大,但对方不听号令,连共抗清军这样的大事也不来,必须予以惩戒!” “怎么惩戒?”王聪儿问道。 姚之富说道:“将汉军逐出白莲教,削其教籍。” 姚之富想的很简单,他认为汉军已经不听号令,那就索性把汉军彻底踢出白莲教的队伍。等他们击败了湖北的清军,再顺势南下秋风扫落叶,把汉军也给吞并了。 削了教籍,那汉军就不再是白莲教的兄弟姐妹,吞并白莲教兄弟,可能还有些麻烦,为教义所不容,可吞并不是白莲教的汉军,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还能收取湖北重镇荆州。 荆襄合一,湖北可定! 简直完美了,唯一问题只在于,姚之富完全没考虑过,自己万一打不过汉军怎么办? (本章完) 今天加班,晚点更 今天加班,晚点更 (っc) (本章完) 第121章 徽商(二合一) 第121章 徽商(二合一) “想不到,这反贼治下的荆州城,竟然比之官府治下还要繁华!”汪兴尧步行于荆州西城大街,望着过往的行人商旅,不由发出阵阵惊叹。 身后长随汪二忍不住疑问道:“掌柜的,小人年前也跟您-道来过这荆州,那时荆州比之现在,并无太大差别,为何掌柜要说这荆州比官府治下还更繁华?” 汪兴尧听闻呵呵一笑,顿足指着街边摊贩问道:“你仔细看这些摊贩,与其它那些大城里的摊贩,可有什么差异?” 汪二认真观察半天,还真让他看到一丝不同来:“这些摊贩似乎都有自己固定的摊位……怎么说呢?就是看着很整洁,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很是清爽。” “嗯,”汪兴尧点头说道,“这荆州城里的反贼官员,应当是个有本事,也有见地的。他把这些原本散漫的贩夫走卒,都给整合利用了起来,教会了这些人规矩。有了规矩,许多事情才能好做,才能做的成。” 说着,汪兴尧自袖口取出来一吊铜钱,这是他来时路上换的。 银子虽然在大清是硬通货,甚至到了乾隆朝,还一度因为白银太多,引发了通货膨胀,但这些都是针对商人、地主、富户和读书人,真正的底层老百姓,一年到头能用上银子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给官府交税了。 汪兴尧拿上铜钱,来到一家摊贩前。那摊贩一看便是个农户,身上穿的很简朴,皮肤也晒得黝黑。摊位卖的多是农副产品,鸡蛋、鸭蛋啥的。 汪兴尧简单买了一些鸡蛋,就拎了回来,说道:“小二,你看这是什么?” “鸡蛋?”汪二疑惑。 汪兴尧点头:“是鸡蛋,鸡蛋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鸡蛋能在这农户的摊位上买到,却是很难得了。乡下农户生活艰难,一年到头都攒不下几个大钱,就算有蓄养母鸡家禽的,他们的鸡蛋不是送给地主乡绅,就是为了交税,打包贱卖给地主乡绅开设的钱米铺子。不说入城农户极少了,就是真的入城了,也多会把货卖给酒楼饭馆这些需求更大,也更好卖货回本的场所。” 这么一说,汪二明白了,也更惊诧了。 因为他看到卖鸡蛋农产品的,不只这一个农户,还有好多摊贩也在卖。 甚至有个别几人,他们不卖鸡蛋,而是干脆在那里卖小鸡崽,小鸡崽不稀罕,可乡下来的农户居然能大批来卖小鸡崽,那就很稀罕了。 这才是所谓古代“资本主义萌芽”的真相! 都说北宋的商业经济发达,商税收入能撑得起半个大宋,还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但凡真正研究过北宋历史,都绝对说不出这话。 这算个毛线的“资本主义萌芽”,纯粹是王朝强行干预市场,所催生出来的畸形“资本经济”。 没有了王朝进行干预,这种“资本经济”崩盘的速度,只会比传统市场经济前盘的还快。 因为商业活动的本质是商品和货币之间进行流通,而商品和货币的流通,需要有消费需求的群体,也就是百姓必须具备稳定且持续的消费需求。 而营销号津津乐道的“资本主义萌芽”北宋,别看纸面数据恐怖如斯,一年商税都高的吓人,但这离谱的商税收入下,不是商业经济的繁荣发达,反而是地方起义此起彼伏,百姓民不聊生。 简单举个例子,宋徽宗在位期间,北宋国土疆域面积达到最大,收复燕云十六州、陇右河湟地区,联金灭辽,完成大宋百年夙愿,果然是盛世之“明君”啊! 什么?联金灭辽后,金又把大宋灭了,而且收复的陇右燕云,全都丢了干干净净。 汪兴尧拎着手中鸡蛋说道:“先分地主之田予以百姓,接着又减税释奴,如今连这寻常农户也能自己做主,进城卖鸡蛋鸡崽。这反贼的大将军已有雄主之姿了!” 汪二提醒道:“再如何雄主,那也是反贼,是反贼那就早晚要被官兵和朝廷剿灭的。”。 汪兴尧摇头失笑:“呵呵,是这么个理没错,只是这反贼雄主的手下,也有能臣干吏相佐,未来如何还是不好说的。” 汪二没有再说,掌柜的都讲不好说了,那就不好说吧! 反正这反贼闹得再大,那也是在湖广,汪二是徽州人,关他屁事。 “好了,前面再走段路,应该就到陈府了,先去递拜帖吧!” 不多时,陈府家院。 “哈哈,汪掌柜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啊!”陈老家主带着小儿子陈兴业热情迎接。 汪兴尧同样也很客气,拱手笑道:“陈老家主言重,汪某不过一介商贾,万万当不得陈老家主如此远迎。” 一番寒暄,汪兴尧被迎着入了前院,陈老家主一面亲自作陪,一面又派人马上赶去衙门,先叫长子回来一趟。 会客厅坐下,丫鬟过来上茶,茶水档次挺高,但那丫鬟却看的汪兴尧眉头微挑。 因为那丫鬟年纪略有些偏大,相貌姿色也很是平平,完全没有府城大户之家豢养丫鬟的气派。 陈老家主似也看出来,放下茶杯说道:“汪掌柜莫要嫌弃,大将军已有法令,任何人家不得强迫蓄养奴婢,必须签署佣工合同,而且要双方自愿。我陈家受大将军提携之恩,自然也更应当严格遵守此法,方才不负大将军的信任器重!” 这话说的漂亮,至少汪兴尧听不出什么毛病,同样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给自己看茶,和给陈老家主与他小儿子看茶,都是差不多姿色年岁的丫鬟。有些可能连孩子都有了,完全就是妇人模样,说是丫餐,倒更像女佣。 不对,她们本来就是正儿八经合同雇佣来的女佣,至少目前的陈家绝对不可能,也不敢公然去蓄奴养丫鬟。 汪兴尧微抿一口茶,也不多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聊起正事:“陈老家主,您与我们商行也算经年的老相识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此番商行派我前来,也是担着风险,还请陈老家主切莫拿我,拿商行开玩笑才好!” 本来,汪兴尧背后的主家商行是不打算来荆州的,他们汪氏虽不算什么显赫大族,但在徽商也能排得上座次。 荆州已经成了汉军地盘,在外界眼里等于沦陷,而这里的淮盐生意,自然也是没法做下去。没有荆州的淮盐生意,对汪兴尧背后商行来说,够不上伤筋动骨,顶多就是大出血。 肉疼归肉疼,但也并非完全扛不住。 汪兴尧之所以这次会冒险乔装过来,就在于陈家的忽然联络,不光表示陈家还在,还愿意为商行引荐淮盐生意。 汉军辖地的淮盐被满清官府给禁绝,这件事汪兴尧背后商行是知道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觉得汉军的尾巴长不了。 长不了归长不了,生意却不能不做,这可是数倍、数十倍的食盐暴利,而且还能卖其它的物资。 卖国?什么卖国? 他们这顶多算是走私,只是正常做生意而已,大名鼎鼎的八大皇商,当年不也靠着走私卖国才发家的? 晋商可以卖国,徽商自然也能! 陈老家主微笑说道:“汪掌柜不着急,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再说如何?” 汪兴尧见此,却也没有怀疑,因为确实到了饭点,而且往来应酬本就稀松平常,要谈生意哪有不吃饭喝酒的。 酒席准备很快,几人也没多等,期间陈兴怀也回来了,连官服都没来及去换,也可能是故意没换。 这带着帽翅的官帽款式,老百姓可能已经不认识,但汪兴尧读过书,爱看戏曲,一眼便认出了这身官服来自前朝,就连品级也认了个大概。 (差不多这样,凑活看吧!) 汪兴尧也不傻,自然明白对方不可能只是为了好看,就去僭穿前朝官服,那就只能是陈家已经真的从贼,连长子都当了反贼手下的官员。 汪兴尧想了想,还是起身拱手道:“草民见过陈大人!” 礼多人不怪,要是因为礼节称呼,而让对方不高兴,那可就亏大了。 陈兴怀拱手还礼:“汪掌柜客气,我汉军治下,已不讲究称呼大人,大人皆是伪清传下之陋习。书中有云:王公贵族、德行高尚、父母长辈方能称大人,岂有民对官、下官对上官称大人?不过蛮夷不通礼数罢了。” 汪兴尧:“……” 这话他没法接啊! 虽然这是反贼地盘,但他到底还是清人,当着他面说满清是蛮夷,这让他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问题是,不让他叫大人,那他该怎么叫? 陈兴怀笑道:“汪掌柜可唤我陈知府。全赖大将军提携,目前忝为荆州本地知府,主管荆州府大小民政事务。” 好家伙,才时隔一年不见,这陈家就已经出了知府官了。 虽然是反贼手下的知府,那也是一地父母官了,作为商人的汪兴尧,腰杆也变更弯了。 没有再多叙旧,人都到了,该上菜了。 菜上的并不奢靡,也是陈家资财不是很宽裕,因为陈家已经决定与大将军联姻,算是绑上了造反的战车,成则开国元勋,皇帝外戚,失败了就是一家子整整齐齐。 些许身家浮财,自然不在话下,本来陈家都准备散尽家财,帮汉军去买盐了。 可现在不用了。 菜上齐,汪兴尧却很是拘谨,因为对面坐了个四品知府,反贼知府也是知府,这给他压力太大了。 汪兴尧出身徽商不假,徽商富可敌国,甚至一度压过晋商,独霸垄断了盐业。但这跟汪兴尧没啥关系,他只是家族的庶出旁支,要是出身嫡脉,那也不会到处跑商做掌柜,还要乔装冒险来反贼地盘推广销路。 一顿吃饭吃完,愣是吃的汪兴尧食不知味,酒也没喝尽兴。 草草用完酒宴,丫鬟端来饭后点心。 陈兴怀热情道:“汪掌柜,这点心传自大将军府,味道很是不错,且先尝尝看。” 刚要顺势说事的汪兴尧被噎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便准备说好吃,来应付了事。 “嗯?” 汪兴尧一愣,连忙又咬了一口:“不对,这点心……” 陈兴怀笑了:“呵呵,汪掌柜,这点心来自大将军府,味道当是不错的。” 不错,何止不错啊! 汪兴尧几乎三口并做两口,就把点心整个塞进嘴里。又很贪心的拿起另外一块,放入口中咀嚼,越咀嚼越是心惊。 既有点心的美味,还有点心中那不可思议的咸香。 没错,就是咸香,不掺杂任何杂质苦涩的咸香! 众所周知,无论明清各朝,食盐提纯过滤技术的不过关,从煮盐法到晒盐法,本质只是提高了制盐效率,而食盐口感上的苦涩,始终无法解决。 粗盐叫粗盐,就是苦的不能吃,精盐叫精盐,也只是把苦味降低,依旧还是带着苦味。 就比如刚才的那一顿酒席,汪兴尧吃的菜里都有盐的苦味,这味道只能用别的香料去盖,吃惯了也就习惯了。 可习惯了,不代表就吃不出来,尤其现在汪兴尧用的饭后点心,居然没有一点点苦味,全是盐最初的咸香,配合点心的美味,口感比他用过的任何点心,都要好吃。 常年走南闯北,所养成的商人敏锐嗅觉,让汪兴尧瞬间明白了陈家的目的。 “这盐是哪里来的?”汪兴尧连吃四块点心,方才擦了擦嘴问道。 陈兴怀说道:“这点心来自大将军府,这盐自然也来自大将军府!” 说罢,什么废话也没有,直接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剔透如雪的精盐,已经用了快一半。 汪兴尧伸出手指,轻点一下,放入口中尝了一下。 咸的! 很纯粹的咸味,不带半点苦涩,比他吃过的所有精盐,都要味道更纯。 “呼!” 汪兴尧轻吐口气,说道:“陈家真是好手段,居然掌握了如此厉害的制盐手法,有此制盐之法,今后哪还有什么淮盐、粤盐、川盐……天下的盐商,都得给你们陈家让路了!” 陈兴怀摇头:“这不是陈家的手段,是大将军的手段,这盐也是大将军交给陈家。” “啊?” 汪兴尧一愣,显然也没想到,仔细去看,陈兴怀的神色不似作伪,那就真是那反贼大将军弄出来的。 反贼居然掌握了如此厉害的制盐法? 几乎一瞬间,汪兴尧就想到了更多,反贼都有这制盐法了,哪还需要什么淮盐,直接自己制盐不就好了。 不对,反贼找到了陈家,又让陈家联络自己和背后商行,还把盐拿了出来,显然所图不小。 汪兴尧双眼微眯:“大将军想要什么?” 呵呵,跟商人打交道,就是方便,不用说的太多,人家自己的商业头脑,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陈兴怀笑道:“大将军准备把这新盐卖给汪掌柜背后商行,汪掌柜背后商行要吃不下,那就卖给整个徽商,你们可以一同贩卖此盐,我汉军出盐,你们徽商负责销路,卖到了银子,五五分账。” 汪兴尧挑了挑眉:“这是不是有些霸道了,我们徽商负责销路,还要负责关系的打点,最后却只是五五分账……” 陈兴怀面上依旧带笑:“汪掌柜,这可是全新的食盐,没有丝毫苦味,卖起来销路也只会比所有盐都要来的更快。哪怕你用这同等盐价,一个是带着苦味的,一个是没有一丝苦味,你觉得百姓、富户们会买谁的盐?” “只要稍微运作一番,徽商就能再度垄断盐业,这盐业一旦垄断,那银子可就哗哗如流水啊!” 汪兴尧听到这里,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用新盐来制造垄断。 这个路子确实可行,甚至不用陈兴怀去提,汪兴尧自己就想到了多种办法,用这新盐打败淮盐、粤盐、川盐,最简单的办法大概就是进贡给乾隆了。 皇上也是人,也是要吃盐的,天天吃着带苦味的盐,再怎么吃惯了,苦还是苦的,只是没得选而已。 能有更好的盐,皇上也得迷恋上新盐。 之后再去贿赂地方官,同时承诺给他们也分一层利,免费提供新盐食用,那这新盐再度垄断,徽商重新回到大清首富榜,也只是时间问题。 汪兴尧心里渐渐打定主意,还是故作迟疑道:“可这五成利……” 陈兴怀笑容收敛:“汪掌柜,这新盐在我汉军手里,徽商也不是只有你们商行一家。” 汪兴尧听闻忙说道:“陈大人……陈知府有话好说,这新盐也不是不能谈,五成利就五成利。只是这新盐,我们商行想知道它背后全套的制盐方法。如果大将军愿意给出,我们商行愿意把前两年的全部利润让出,分毫不取!” 陈兴怀摇头:“不可能,新盐制法为绝密,就连本知府也不知道,汪掌柜就不要想了。” 汪兴尧有些失望,但也明白确实没那么简单,又说道:“那汉军必须承诺,今后这新盐只能卖给我们商行,便是我们商行一时吃不下,汉军也不能单方面联系其它商行,提供他们新盐渠道。” 陈兴怀说道:“这是自然,既然说好了由徽商垄断,那自然是独家卖给你们。不过这只在伪清治下有效,我汉军地盘的新盐,都是官营为主,你们就不要想着插手了。” “这是自然。”汪兴尧说道。 这道理他都懂,自家地盘的盐,肯定得确保供应,不可能承包给任何商人,只能先官营来维稳。 说完了卖盐的正事,陈兴怀也放松下来,接着闲谈起了其它业务。 “除了新盐,大将军其实还有几样新鲜物件,还请汪掌柜能掌掌眼?” “哦?还有好物?” “……” (本章完) 第122章 田政的bug 第122章 田政的bug 汪兴尧在荆州府待了半个多月,期间还被引荐着去见了一次聂杰人。 聂杰人专程拉着汪兴尧的手,笑着说道:“得君之所助,何愁不能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这套话术是儿子教他的,没别的用处,就是效仿三国里的刘备,用主公话术让臣子觉得很爽。 汪兴尧不是汉军的臣子?那没关系,拍个主公话术的马屁又不少块肉。 汪兴尧初闻也有些惶恐,因为这等同于是把他架在火上面烤,可惶恐过后,暗爽也是真的暗爽,甚至生出几分知遇之恩。 想不到,自己一个长年在外走南闯北,为家族跑商路的旁系掌柜,有天也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关键这评价大多数都是那些名臣将相、大才名儒才有资格,自己一个商人何等何能啊! 后续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汪兴尧这趟过来,主要就是来谈食盐生意,无非把淮盐换成了“汉盐”。 他也知道对面的汉军只是暂时没办法,能选的商路太少,再加上徽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才会给他们垄断特权。 汪兴尧必须抓住机会,为自己和家族的商行谋取最大利益。 嗯,自己的利益在前,家族商行的利益在后。 豪族大户又怎么样? 就算真的顶级豪族大户,那也不是铁板一块。 汪兴尧之前是没得选,生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必须背靠庞大的家族才能生存,也必须得为家族卖力,才不会被放弃。 现在汉军来了,从贼需要考虑,可谋取私利,那就是人之常情了。 前后商议了一整天,中途留汪兴尧在将军府吃了个便饭,到了傍晚才算把事情谈妥。 跟陈兴怀答应差不多,“汉盐”可以给徽商垄断,但只在清廷地盘里有效。而无色透明玻璃器,不在垄断商品行列,徽商也不能阻挠汉军拓展销路。 作为回报,包括无色透明玻璃器在内,其它诸如香料、味精等奢侈品,汉军都会优先卖给徽商和为徽商供货。 味精是什么,汪兴尧没吃过,但汉军给的回复是,比不苦的“汉盐”还要美味,能够为食物提鲜的特制顶级香料,绝对的奢侈品,能化腐朽为神奇。 换作之前,汪兴尧肯定不信,但有了“汉盐”在前,无色透明玻璃杯在后,这味精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假的,也不影响现在的“汉盐”生意。 在荆州待了半个多月,汪兴尧终于启程返回。 来的时候轻装简行,走的时候带了二十多人,全是汉军硬塞的商人伙计。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这些伙计全来自军队,都是操练过鸳鸯战阵,给把刀就能列阵打仗的合格战兵。 这些战兵都会跟着汪兴尧,去到徽商的地盘,在那里为汉军拓展商业销路,同时暗地里进行地下活动,打探和传递情报。 徽商这么大的班子,还是曾经的全国首富,哪怕现在不行了,也依旧势力庞大,不好好利用起来怎么能行? “唉,这辫子是越看越难看,还不如全剃了。” “哈哈,真要全剃了,老六你怕是回头一下船,就得被官差抓去砍了脑袋。” “我也就说说,但这辫子确实是真难看啊!不如和尚们剃的光头敞亮。” “咳咳!老刘,都别说了。汪掌柜,不好意思,我家老六也就是说着玩,到了徽州,还要您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 “……” 汪兴尧当然得照顾,这些人说是跟着来拓展销路,做生意的生意人,但除了领头那个,其他几乎都充斥一身行伍气,明显看着就不正常。 呵,不正常就不正常吧! 他就是来赚钱的,队伍里塞了这么些人而已,关他什么事? 不过,那老六说的也没错,以前都还没觉得,这趟来荆州只是住了半个月。不论丫鬟佣工,全都看到他头上辫子,就抿嘴偷笑。 这辫子…… …… 却说岳州府这边。 聂宇刚刚回来没多久,长沙、衡州那边已经把分田释奴,都交给了新知府管理,同时还留了秘书阁、陆军司的官员,分别负责募兵扩军。 衡州府募兵一万人,长沙募兵一万五千人,同时建立全新的火器坊分坊,火器坊已经划属于陆军司下属部门。 “拜见大将军!” 民政衙执掌官刘骏、岳州知府李琛一道过来汇报工作。 此时还在大早上,聂宇正在吃早饭,见到人来了,夹着筷子说道:“都坐吧!吃了没有?没吃的话,我叫厨房再加两双碗筷?” 刘骏拱手道:“谢大将军,我和李知府已经先用过。” “嗯,”聂宇点头,夹了一口咸菜,就着白粥喝了一口,“你们递上来关于田政的文书我已经看过,说说看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吃饭是可以说话的,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话也没错,但人家说的是你吃东西,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囫囵着说话,这才是不礼貌。 聂宇在问田政怎么解决? 这不是随便问问,因为汉军的田政才只一年不到,就遇到了极其严重的问题纰漏。 一年前,刚刚起兵的汉军,分田分的爽快,也的确收拢了流民、佃户的民心。就连许多中小地主、自耕农都倒向了汉军,因为汉军田政下,小地主、自耕农也能分地,中层地主倒是分不了地,却也少了很多纸面“土地”。 飞洒嘛! 为什么只有大地主能豪富,中小地主都过得艰难?就在于大地主把自己应该交的税,都飞洒给了百姓和中小地主,这样大地主就不用交税了,中小地主和百姓背上了千钧重压。 汉军能在新税法推出后,迅速收拢大量人才,一方面在于新税法能让中小地主得到好处,另一方面也是汉军彻底清掉了飞洒。 那些中小地主,本来以为自己还要交飞洒的赋税,结果发现汉军来真的,新一年的正税里,不仅没了苛政杂捐,连正税也恢复成了正常的税额。 到了这里,似乎一切还好,可这里头出了一个意外的bug! 因为汉军的田政,经过几次改良,从户口分田,变成了以人头来算分田,也即男女老少都有田可分。 这样一来的好处,是百姓一户能分的田产变多,对百姓肯定有好处。 那么坏处呢? 坏处就是,男女老少都能分田,男子和老人孩子,都是这一户名下,那女子不同,女子是要嫁人的。 女子嫁人了该怎么办? 那田不是分到户头,而是分到了人头,女子嫁人,与别人组建新户口,那田是不是也跟着走? 要是一户农家,生了几个女儿,女儿们都嫁人了,那这户农家的田是不是就得缩水大半? 土地可是百姓的命根,分田时候有多高兴,女儿要把田带去夫家,那就得有多痛心。 都是女儿的还好,父母也不在乎女儿带走田产,可有儿有女的,娘家人怎么能同意? 李琛说道:“来到岳州初时,我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因为百姓对这一套已经有了解决方案,那就是有儿有女的,各自对娶,那就田产都不会有损,两家也能结成双亲家。” 聂宇瞬间听出了问题的关键:“那没有女儿的怎么办?” 刘骏摇头:“没有办法,没有女儿的,只能在村子里打光棍。这次问题之所以暴露,还是因为一户农家子,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实在娶妻困难,就来到府城想要从军当兵。但新一轮的募兵令还未下发,所以这农家子思来想去,觉得憋闷,就把他们村长给告了……” 好嘛!一个讨不到老婆,想来当兵的汉子,发现兵也当不了,一怒之下就把村子给告了。 也难怪会惊动到了李琛这个岳州知府,还有刘骏这个民政衙执掌官。 他们两个一开始甚至以为是村长贪污,成了村子里的村霸,还准备大干一场,好好肃清一下汉军官场的吏治。 闹了半天,是百姓没法正常嫁娶了,关键这问题还是汉军搞出来的! 汉军没法效仿,因为汉军是土地直接分配,而非承包,一旦立法强制女子可以带走土地,那必会招致所有百姓集体怨怼。 改成土地承包? 那更是扯淡了,就古代这生产力,再给聂宇三十年,也没可能把土地变成承包制度,基层的田政肯定会糜烂。 现在直接分田,已经是汉军的极限,直接把田产变成百姓私产,不允许土地买卖,即使未来出现问题,田政糜烂了,也不会烂的太过,还有法可依,可以进行调控恢复。 土地分到最后不够分,那就大不了转移到海外,对外殖民转移矛盾,刺激国土和经济发展,同时搜刮世界白银。 不过现在,汉军分田的第一步,也是第一年,就出现了民间嫁娶艰难的难题,几乎让聂宇以为自己梦回现代…… 刘骏、李琛汇报了问题,但同样也表示束手无策。 聂宇想了想,立刻召集麾下众官,集思广益一起想办法。 连续商议好几天,总算得出解决办法,那就是……放任自流,让百姓自己解决。 田已经分了,好处已经拿了,剩下引发的问题,那就让百姓自己想办法解决,互相换女儿嫁娶,这个办法可以,那就可以吧! 只要不出大问题,那就各自凑活着过呗! 没有女儿的,儿子不能结婚,那你要么忍着,要么就承诺不要女方的土地。 又想要土地,还想要结婚,什么好处全占了,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本章完) 第123章 义务教学 第123章 义务教学 民间婚嫁艰难,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聂宇不是神人,他没办法解决,就连后世同样也很难解决。 因为对百姓而言,土地等同于财产,两家有儿女的互相嫁娶,进行换田成婚。 说白了,就是一方给聘礼,一方出嫁妆,两家都不亏,还能加深关系,结成儿女亲家。 可没有女儿的想娶妻,那等于不出聘礼,又想要娘家的嫁妆,这谁能愿意? 聂宇倒是可以强制立法规定,可将心比心,换做聂宇自己是百姓,要是汉军官府下了这道法令,心里也得生出怨怼和不满。 不光是那句话,凭什么?更严重,可能还会导致民间的重男轻女现象加剧化。 原本汉军治下,虽有重男轻女,但已经有所改善。因为汉军按人头分田,男女都能分到同样多的田产,又进行减税免赋,生女儿的百姓家也能养活儿女,还能分田得土地。 如此,民间农户一生女儿,就把婴儿溺死粪桶的陋习,被汉军用几亩地就解决了。 也许还有重男轻女,但好歹也算迈出了一大步。 可一旦汉军把法令宣发下去,甭管古代这行政效率,能不能真正落实到地方,就说生女儿能分田?那有屁用,到时候还是夫家的,跟娘家没有半点关系,还得粮食养闺女,不如溺死了事! 难,都难啊! 解决了旧的陋习,又会出现新的糟粕。 至于用工业革命来解决问题,这就不要来搞笑了,工业革命不是灵丹妙药,工业革命的早期必然伴随土地兼并,以及大量失地人口的出现。 这些失地人口,一部分会成为工厂的新劳动力,为工业革命的发展持续输血,但更多人口会沦为无地无房无产的流氓。中 当年的英国人就是前车之鉴,这也是为何说澳洲是罪犯大陆?因为英国爆发工业革命,本土失地农民太多,工厂的扩张速度跟不上农民失去土地的速度。 为了解决问题,英国政府采取严苛峻法,比如你因为被工厂资本家兼并了土地,没有地种,没有饭吃,就偷了一块商店的过期面包,然后转手就被英国法庭宣判流放澳洲大陆。 好好好!英国工业革命的问题成功解决,还同步开发了新大陆,让新大陆不再是蛮荒土地。 什么?你问这些人口流放到新大陆怎么生活? 那关资本家和贵族老爷们什么事,他们只负责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又不负责解决问题。 资本海外殖民,总得伴随点流血牺牲嘛! 汉军的分田政策,实际在各方面已经趋近于时代的极限,能维持几十年稳当就算不错。 真正的出路还是在海外殖民,以及工业完全发展起来,度过了早期的土地大兼并与工厂大扩张时期。 保守估计,聂宇活着的时候应该是看不到了。 顺其自然,不做干预,百姓自己可以解决问题。 之所以婚嫁难,还是在有些人认不清现实(或者心里不平衡),既想要儿子能讨到老婆,还要儿子顺便得到娘家的土地,但又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 既要又要还要,那肯定只能是两头空了。 …… 却说汉军官吏们集思广益,耗费一天时间最终认清现实。 百姓之间的正常嫁娶,愿意给聘礼作补的,可以协商拿走娘家土地,但什么都不给的,那也别怪娘家人把土地拿回去。 不过,大将军府还是做出了一定干预,民政衙、刑法司共同拟定新法二条: 第一、民间嫁娶,聘礼嫁妆必须秉承公平自愿,不得出现天价聘礼,或者仗着家里女儿多,以聘礼为买钱去卖女儿。 违者收回一半田产,取消赋税优免! 第二、民间农户百姓凡生下女婴,不得再溺死粪桶或抛之荒野。 违者同收回一半田产,取消赋税优免! 新法制定下发以后,不用猜都知道,必然会招致民间的抵制反感,但地方官吏总归是能出手、也有理由出手去管了。 不要小看官员们的积极性,这可都是明晃晃的政绩啊! 至少新法下发的前期,官员们肯定会依法严查,严查可能得维持个好几年,后续才会慢慢放宽松,等宽松了,百姓差不多也该形成习惯,知道溺死女婴和天价聘礼都是犯法。 这已经是极限,没有绝对完美的制度,任何制度的执行基层都还是人,思想观念不是简单提高生产力就能改变,哪怕到了后世现代社会,都可能还会有类似情况出现。 聂宇只要确保自己还活着,情况能维持的差不多,那就算是烧高香了。 百年以后,那是百年以后的事情,他现在连满清都还没推翻,想那么多干嘛? “大将军,臣与林执掌一同仔细计算过,这义务教学别说六年,就是三年都难,想要推行下去基本不可能,财政撑不住的。” 礼学司执掌官顾景、度支司执掌官林文昌,二人一同前来求见聂宇,并呈递上一份统计报告。 礼学司,礼部。 度支司,户部。 后者倒是与户部基本重合了,现在主管汉军的钱袋子与地方税收钱米。 前者的礼学司不同,说是礼部,但目前只能管汉军治下的教育师资,那些民办官办书院、府学、县学都归礼学司管,而贡院实际也是归礼学司管,可惜不能用。 因为贡院是科举专用,汉军目前没法子搞科举,强行搞的话只会名不正言不顺。 半个多月前,聂宇才回到岳州府,就给礼学司安排了一件大事,顾景作为汉军的“礼部尚书”,虽然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但不代表他就没有野心抱负。 可转手一看,大将军给他安排的事情,居然是让他看,能否普及民间百姓的六年义务教学? 这能行? “给我先看看。”聂宇接过两人整理半个月下来的预算开支。 顾景无奈说道:“大将军,确实是撑不住的,别说六年义务教学,就算三年义务教学也是不可能的。” 聂宇问道:“两年或者一年呢?” 林文昌摇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很难,如果只是一年的义务教学,那以我们目前的财政岁入,应只会伤筋动骨,倒是不会难以支撑。” 这话说的很委婉,汉军如果已经推平满清还好,没推平满清,这伤筋动骨跟找死,已经没什么区别。 “嗯,我记得前面看过官衙的统计档案,地方的社学数量并不少,这又是为什么?”聂宇再问。 顾景说道:“这不一样的,地方社学多来自于民间自行集资,成者地方乡绅富户们出钱,便如那些大户宗族的族学一般,所以能够支撑消耗的起。而且社学、族学数量看着很多,但若是对比庞大数量的农户百姓,这社学可能连一半都无法覆盖,能上得起社学的,不是大户地主家的亲威,就是有些积蓄的小地主、自耕农。” 林文昌叹道:“若只是建杜学,其实还好,虽然财政开支很大,但也能撑得住,可让百姓全都把家中子女送去读书,由官府出钱进行义务教学,这财政开支几乎难以想象。”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林文昌半月前刚得到大将军的命令,还觉得信心满满,可等到实际一算下来,顿觉脑袋快要爆炸。 就说目前汉军的地盘治下,看着只有五府二州,地盘可能还不到湖南省的一半,但总人口上却是已经超过了湖南全省总人口的三分之二还多。 不光有外省涌入的流民人口,还有地主豪族们隐匿的佃户农奴,把这些人口全部算上的话,汉军总人口已经快突破一千多万。 这么多人口带来的好处,就是税收的持续增长,汉军的田政税法降低了百姓身上的负担,提高了百姓的生产力和积极性,完全足够养兵和养大量基层官吏,维持内部统治的良性循环。 坏处就是,人口太多了,一千多万人里,去掉不用读书的老弱青壮,余下需要教育的孩童,也还能占个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 这起码得有一二百万人要去读书,还是官府出钱让他们去免费读书,相当于平白养了两百万的脱产读书人,这得是什么概念? 用纯粹口粮来算,这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哪怕孩子吃的口粮,实际不如成年人吃的那么多,那四舍五入也得有一百万人要吃饭了,再加上其它的书本材料费用。 这账稍微一算下来,汉军的财政就绝对撑不住。 聂宇反复看完预算报告,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了,他只是看着军队里的讲武堂建起来,就想着要不要把民智也顺便开启,总不能真的跟其他穿越者那样,过来就是当个皇帝,开了个新王朝就不管了。 那不就白穿了吗? 可惜啊!理想跟现实,往往差了太多。 聂宇看着手里的报告,里面的财政预算开支,沉思半响后问道:“如果只是以村子为单位,在每个乡村里头建立社学,由官府聘请派遣先生前往教学,官府负责发放俸禄,那是不是就行了?” 林文昌认真想了想,说道:“如此,财政开支实际还是很大,但地方财政总归也能支撑的起了。不过问题在于,百姓愿不愿意送孩子去读书。要知道,就算是官府出钱的义务性教学,百姓实际应该也是不太愿意送孩子读书的。” “因为孩子虽小,但也勉强能算半个劳力,让孩子去读书,等于失去了半个劳力,对这家父母而言,农务会变得更繁重。而且,说的再难听点,农户家孩子读了书,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用处,总不能让他们去考科举?” 很现实的问题,百姓家孩子读书,往往很难有落到实处的收益。 就算地主家读书,也很难获得足够的回报,只不过地主有资本去消耗,去读书赌一把前程。 聂宇思忖半晌,叹息道:“万事开头难,先把社学搭建起来,再去与民政衙商议一番,看如何能让百姓更愿意送孩子去社学读书?义务教学做不到,但读书总归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也能让百姓明事理,不至于被贪官污吏蒙骗,或者理解不了官府的新政。” (本章完) 第124章 洞房花烛 第124章 洞房烛 (水一章) 一晃半个多月,聂宇的婚期也到了。 作为汉军大将军,聂宇的结婚礼仪自然不可能再按满清的婚俗去搞,这也是出于政治需求考虑,礼学司前后耗费一个多月,专门参照前明的婚俗礼仪忙活筹备。 三书六礼,这属于明清都遵循的婚俗礼仪,倒是不用去变。 三书就是聘书、礼书、迎书,六礼则为纳采(提亲)、问名、纳吉、纳征(送聘礼)、请期、亲迎(迎亲)。 前面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已经提前一个月,由礼学司安排官员准备,女方家也暂时没有住在大将军府,而是专门安置在了一处城东闲置院落作为临时的娘家居所。 聂宇的准岳丈和准岳母,还有他的老爹,都专程坐船来到岳州城,作为大婚的长辈主持。 到了婚礼当天,聂宇穿好新服,老爹聂杰人也穿上礼服,来到正屋坐好。 正屋摆上了一块聂家祖宗牌位,用于焚香祭拜。 礼学司执掌官顾景临时客串赞者(司仪),先手上前祈福燃香,祭祀喜神,接着告知聂宇入堂屋,敬香聂氏列祖(司仪为外人,不能祭新人列祖,许多人会搞错)。 焚香祭祀完列祖,相当于打完了报备,聂杰人坐在正堂等着儿子过来作揖。 这里面的礼仪已经简化很多,因为明制婚俗本来就可以视情况简化不必要流程,只有清朝开始趋于严肃化和刻板僵硬。 按照简化流程,父子二人说了几句话,多是老父亲的叮嘱,接者再拜退出,才准备正式带人去“女方家”迎亲。 迎亲队伍人很多,包括前排开路的媒人和赞者,后头吹奏鼓乐的乐队,抬喜轿的轿夫,抬聘礼、大雁的力夫,另有前往祝贺的官员宾客。 队伍吉时出发,穿越城区的街市,迎亲乐队吹奏喜庆音乐。 沿路都是凑热闹的围观百姓,又有汉军部队出动,负责维持秩序。 “爷爷,那些人怎么都挑着鸭子啊?” “对哦,昨还有送鸭子的,大将军要娶的婆娘喜欢吃鸭子?” “哈哈,老丈,那可不是鸭子,那叫大雁,是用来送给女方家的礼物,代表了成婚双方的忠贞不渝。” “哦!原来如此,那这大将军还挺按地气,居然用这叫大雁的鸭子做聘礼,俺们这些老百姓的好日子,应该也能过的久点了。” “额……老丈,这大雁真不是鸭子,也算不上聘礼,聘礼是后面力夫挑的那些。不过您老说的也没错,大将军这聘礼着实简朴的很,显然是故意为之。这是在与前段时日的新法对应,以身为表率,鼓励民间嫁娶都能不搞天价聘礼呢!” “这样吗?那挺好。” “……” 大将军府的纳征聘礼确实给的不多,与那读书人说的一样,非是舍不得钱,左手倒右手有什么舍不得的,纯粹只是做给百姓们看。 既然已经制定新法,规定民间不得搞天价聘礼的恶性竞争,那他作为大将军肯定更得以身作则。 迎亲队伍到达女方家门,顾景上前拱手道明来意:“大将军特来贵府迎亲!” 力夫们跟着在随行媒人指示下,送上聘礼、大雁等礼物。 顾景被女方家人迎进内屋,接着陈老家主同样也要焚香告祭陈家祖宗。 一应流程跟男方家的差不多,新娘的嫂娌会为新娘梳头,没有嫂娌的也可以是其他请来的熟悉已婚妇人。 之后,顾景作为司仪指引聂宇进门与准岳丈见面,而后是新娘出来,与父母行礼辞别,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 陈老家主按礼仪,赠送给女儿压箱钱,陈母则赠送新衣,同时叮嘱女儿要孝顺公婆,与丈夫和睦相处。 至此,迎亲流程才算走完,新娘上轿,跟着一道来的小舅子陈兴业作为送亲代表,跟随护送新娘(姐姐)去男方家中,连带还有一大票的送亲队伍。 嫁妆、聘礼都是礼学司在安排,所以看着都不是很多。 陈惠兰坐上轿,虽然头上蒙着红盖头,但听着轿子外面吹吹打打,仍旧觉得晕乎乎、如梦似幻。 下了轿,用满清婚俗的话,还要跨火盆驱邪,但这是明制婚俗,倒是没这么多要求。 新人惯例的三拜,高堂可以登台,也可以不登台,明制婚俗也有不少省却,这里干脆全部略过。 接着新娘拜见公婆,这里只有公公一人,新娘需行礼敬茶。 “公公请喝茶!” “好好好!” 聂杰人很高兴,连说三声好,又把礼钱赠上。 拜完了公公,下一步是挑新娘红盖头。 挑盖头的是喜娘,虽然常规认知下,都是洞房烛由新郎挑盖头,但也有相当部分是喜娘或男方家的女眷来挑盖头。 这里,聂宇默认由喜娘来挑盖头,不挑盖头的话,新娘没法吃东西喝水,这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挑了盖头,新娘相貌被聂宇看到,没有画中那般绝色艳丽,但也秀雅端庄,尤其盖头挑完,更是杏眼低垂,脸蛋羞红,平添三分惹人怜爱。 “新郎、新娘三揖三让!”顾景高喊。 三揖三让属于周礼中的大礼,新郎、新娘需要互相作揖回礼三次,以示尊重谦让之意。 聂宇当先拱手行礼:“娘子。” “夫君!”陈蕙兰跟着屈身还礼。 顾景再喊:“行沃盥之礼!” 这沃盥礼就是洗手的意思,也是后续礼俗的重要前缀仪式,有侍者端来水盆,象征性相互洗手完毕。 “共牢而食!” 共牢就是在祭祀的案儿上摆三品菜,分别为黍、稷和荤菜,还有酱汁、肉汁等配料,新郎、新娘各有一份。 聂宇、陈蕙兰先是拜祭先祖,接着侍者为二人夹菜品尝,直到三品菜当着宾客面全部尝完,共牢礼就算完成了。 后续礼仪就很简单了,跟后世的婚俗差不多,都是新人夫妇端着酒杯,跟公公一道去敬酒招呼宾客吃饭,宾客都是汉军的官员以及城中的一些士绅大户。 招呼一圈,时间差不多了,聂宇带着陈葸兰入洞房。 洞房里头,还有结发、配绶(换信物)、合卺(交杯酒)礼,这些都属古礼,可有可不有,全看新人家庭情况。 到底是头一回成婚,还是娶的正妻,所以有不少好事的进屋,来说吉利话、互动做游戏,闹了片刻洞房,方才笑着散去。 外面宾客官员还在推杯换盏,洞房里面红烛摇曳,佳人在床。 聂宇忙活半天,光喝酒了,没吃多少东西,也就共牢礼吃了几口,味道还不咋地。这时正好腹中饥饿难耐,来到洞房屋子的小桌前,就着酒菜大口吃了起来。 “一起吃点吧!饿着可没力气。”聂宇笑着招手。 陈惠兰似乎没听懂深层含义,只用筷子夹了一口素菜,细嚼慢咽起来。 聂宇说道:“不用这么拘谨,这里没别人,放松些,饿坏了可不好。” 说着,还把头顶的新郎官帽子给脱下,他已经留起了古人长发,现在戴着帽子跑前跑后,闷得那是真难受。 帽子脱下来,觉得还不爽利,就把身上喜服也解开,敞着果然舒服许多。 “算了,我来帮你。” 陈惠兰本来还有些犹豫纠结,一看聂宇就要上手,忙自己解开外衣衣襟,就这么穿着里衣,拿着筷子就吃起菜来。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毕竞在家里就没怎么吃,来了以后,也就象征性吃了三口共牢菜,早就饿的两眼发昏。 “嗯,这就对了嘛!” 聂宇笑道:“喝东西吗?” “夫君要喝酒?”陈葸兰咽下一口菜,就要起身给聂宇倒酒。 聂宇却是如同变戏法,拿出一个小绿瓶,上面写着简体字“雪碧”,给倒了一杯。 陈惠兰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酒?还冒着气泡。 端起杯子微抿一口,顿觉舌头刺激,刚想吐掉,就已经咽下,喉咙接着一阵回甘。 好甜,好喝。 聂宇同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抬手摆出交杯酒的动作。 陈葸兰见此,也终于不复拘谨,完全放开,他这个大将军的夫君,不仅没有想象中那样凶神恶煞,还是个俊秀有趣之人。 用雪碧做交杯酒,一起大口吃菜,这就是二人的洞房烛。 (本章完) 第125章 儿皇帝 第125章 儿皇帝 紫禁城,乾清宫。 “万岁爷,福贝勒的灵柩已经回来了,德麟都尉(福康安之子)刚刚出城前往迎棺。”和珅正跪在殿下低声奏禀道。 “嗯,朕知道了。” 已经是太上皇的乾隆微微点头,就这么高居龙椅,手里翻看和珅递上来的详奏。 下方左侧同样放了个小号椅子,上面坐着一身龙袍,宛如傀儡的嘉庆皇帝。 呵呵。 乾隆这是已经彻底不装了,自从几个月前白莲教在湖北闹大,和珅为首的满汉大臣便合力奏请太上皇训政,连理由借口都找好了,说是什么白莲教祸国,国朝动荡,新帝登基不久,权威不稳,应当由太上皇这个阿玛来帮衬一番。 好家伙,速度快到嘉庆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当场就被变成了傀儡皇帝,乾隆重新坐回了那张龙椅。 之前下面的满汉大臣,还会搞一式两份的奏折,一封给他,一封给乾隆。 现在好了,奏折全给乾隆,嘉庆只负责上朝时候在旁边坐着,宣示乾隆没抢儿子的皇位,只是帮儿子训政平叛。 乾隆看完手头奏折,忍不住痛惜道:“自叹贤臣失,难禁悲泪收。深恩纵加赠,忠笃那能酬。福爱卿为我大清国朝擎天柱石,如今却不幸病逝于湘西苗子之手,实在可悲可叹!” “万岁爷节哀!福贝勒为我大清尽忠,战死疆场,如此鞠躬尽瘁,应当许以功臣追封,方能不令富察家寒心啊!”和珅深谙乾隆心底怎么想,连忙悲痛说道。 和珅这话一出,嘉庆瞬间皱起眉头,富察家势力太大了,一心想要革新的嘉庆帝,早就想要清算铲除。 如今福康安好不容易死了,这个和珅居然这么明晃晃说要为其请求追封,外面不都说和珅与福康安是政敌,难道这俩一直穿的一条裤子? 嘉庆如何想的不重要,反正乾隆脸色已经好上许多,这个和珅总能把话说到他心坎上,当下顺坡下驴道:“和爱卿说的不错,福爱卿为我大清鞠躬尽瘁,战死疆场,着追封福康安嘉勇郡王,与其父傅恒共同配享太庙,许其建专祠,享祭祀,贝勒爵位由其子富察·德麟承袭。” “奴才遵旨!”和珅拜道。 “湘西苗子势大,川鄂白莲教,也闹腾不停,和爱卿可有对策?”乾隆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嘉庆脸色,对和珅问道。 和珅早有腹稿,说道:“奴才以为,川鄂二省白莲教,看似闹得势大,但终究只是疥癣之疾,唯有湘黔苗人,方为我大清心头之患,就算要剿,也该先平苗子,再剿白莲教。” “那该怎么剿呢?”乾隆再问。 和珅说道:“可遣一信得过的八旗宿将,前往领军,先平苗子,再北上荡平白莲邪教乱子。” “可有人选?”乾隆笑问。 和珅拱手道:“额勒登保、德楞泰,皆为我八旗宿将,可担领大军。” 乾隆摆手:“都说举贤不避亲,和爱卿这是在做什么?朕也不是不知道和琳的本事,如今福爱卿既然病逝,和琳又在湘西军中,便下旨擢升和琳为平苗大军主帅,从速平苗治乱!” “奴才谢万岁爷恩典!”和珅终于叩头谢恩。 嘉庆脸色有些难看,和珅作为大清巨贪,手中掌握了大部分军机处和南书房、六部官衔,“和家军”的人脉关系网,更是几乎垄断半个朝廷。 嘉庆老早就想清算和珅,锐意改革,这也是他的老师朱珪、近臣王杰的教导,然而还没来及动手,和珅便先发制人,先是带头串联把太上皇请回来训政,架空他这个皇帝,接着又以退为进,为兄弟和琳谋取前线大军的主帅官衔。 现在,除非和琳马上出事,否则军政大权一把抓,他几乎很难扳的倒的和珅了。 正当嘉庆思及深处…… “颙琰啊!” 乾隆一声轻喊,嘉庆回神了,连忙转身对着乾隆低头。 “汗阿玛!” “明日你与朕一同前往富察家奠醊。” “汗阿玛,这怎么能……” “嗯?” “儿臣知道了。” 嘉庆面色如常,但心里已经涌起一股无名火气,他现在是真的怒了。 因为乾隆是要他跟着去富察家奠醊,什么叫奠醊?就是作为晚辈,给先人叩拜祭祀。 这事如果由德麟这个儿子来做,肯定没什么问题,甚至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前往,也能体现晚辈对长辈的敬重,但嘉庆是大清的皇帝。 不论怎么样,也都是福康安的主子,这让主子给奴才下跪祭祀,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 下朝过后,乾隆留居乾清宫,嘉庆回自己的毓庆宫。 毓庆宫,皇子留居寝宫。 没错,堂堂大清皇帝,乾清宫不能住,那是太上皇的,只能住自己登基前临时居住的毓庆宫(皇子住的),抛开立场来看,这位嘉庆帝在历朝皇帝的比惨大会,也算能名列前茅了。 “奴才恭迎皇上!” “张进忠,你先退下吧!” 嘉庆的总管太监张进忠,很明显看到嘉庆脸色不太好,立马识趣退下,又招呼底下小太监,不要惊扰了皇上。 过了片刻,宫内深处传来噼里咣当声崩响,响声持续好一会儿才停下。 张进忠心里门清,无声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等到嘉庆出来,眼神示意对方进去洒扫。 “皇上!” “皇后身子最近可好些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太医开了方子,这几日似乎好些了。” “唔,摆驾景仁宫,朕去看看她吧!” “嗻!” …… 湖南,酃县。 自之前在安仁县的一场大战,杀尽王手下几万人,对上汉兵千把人,愣是半点便宜没占到,甚至都没怎么接战,就一触即溃。 这一仗,给杀尽王干懵了的同时,也给他彻底干清醒了。 杀尽王的义军匆忙退回了酃县休整,茶陵州、攸县全都不要了,本来就已经抢过一波了,城里现在空空如也,而且距离安仁县太近了,他怕汉兵追过去。 “你说你是你们家大将军派来的使者,之前安仁县那一战都是误会?”杀尽王大马金刀,如同土匪头子一样坐在县衙大堂。 在他的两侧,又分别坐了七八人,他们都是聚拢到了杀尽王麾下的各路义军首领。 别看杀尽王拥兵好几万,但实则真正受他直接掌控的,不到一半,剩下全部都是来自各方的义军贼寇。 说白了,这就是个类似土匪窝一样的玩意儿,里面的义军全是因为杀尽王许诺了利益,这才聚拢到他麾下,名义上奉他为主,听他差遣。 堂下,被质问的汉军使者拱手笑道:“杀尽王,我家大将军已经在信上有写,安仁县一战,不过都是误会。现今误会解除,我家大将军可与杀尽王歃血为盟,保证接下来绝不对您出手。都是反清的义军,本就没有必要互相攻伐,只要我们能通力合作,那伪清不过秋后蚂蚱,弹指可灭,您说是也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杀尽王听到这里,还真点点头,而后又马上摇头,“不对不对,那我之前在安仁县死伤的弟兄怎么办?这还没个说法呢?” 汉军使者收敛笑容:“杀尽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虽然都是误会,但既已发生,还是不要着眼过去,应该看看,如何才能灭了伪清方为正理。” 杀尽王猛地一拍桌上惊堂木:“你别当我老王……咳咳,别以为杀尽王我好糊弄,你家大将军不就是不想认账吗?” 汉军使者点头:“我家大将军有言在先,若杀尽王不同意暂时罢兵,那我汉军的兵锋自会让您同意,届时可就不是在下这么和和气气的来与杀尽王说话了!” 杀尽王一愣,当即大怒:“你敢威胁老子!” “没有没有,在下不过陈述事实而已。” 汉军使者说着,还有意看了眼坐在堂下两排,那几个始终没讲话的各家义军首领:“再者,杀尽王不惧我汉军,那也得为麾下的义军将士们着想,这反清义军间自相残杀,让伪清白白捡了便宜,总归是不好的。” “你特娘的……” “杀尽王,我觉得这秀才公说的挺有道理。” “不错,闯破天兄弟说的没错。杀尽王,大家都是义军,互相攻伐,不是白白让清狗捡了便宜。” “说得对,这造反也得分先来后到,既然汉军拿了长沙、衡州,咱们这些后来的再去抢地盘总归是不好的。” “能歃血为盟,各打各的,俺觉着这很好啊!” “……” 杀尽王脸色已经快黑成炭了,他也晓得自从安仁县一场大败,这些家伙就不太听号令了,但也没想过这些人会如此不给面子。 这好歹还有个外人,还是向来看不上他们泥腿子的读书人,这就在外人面前把他卖了? “杀尽王,现在如何?”汉军使者笑眯眯问道。 不光他在问,下面的十几个义军首领,同样也目光灼灼看着他。 “……哈哈,都是反清的义军,你们大将军说的对,是我糊涂了,你这秀才公替我给你们大将军带句话,就说我杀尽王,愿意跟他歃血为盟!” “呵呵,杀尽王果然是真英雄,以反清为己任!” …… 与酃县这边差不多,龟缩在嘉禾县的桂阳大将军陈洪,这家伙比杀尽王更聪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汉军。 见到汉军使者来到,陈洪立马满口答应,还承诺自己甚至能放弃桂阳州三县,只求汉军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兵器粮草。 对于这个条件要求,使者不能轻易做主,只能先行返回请示。 不过大概率会答应,因为汉军手里确实有许多闲置的清军兵器缴获,这些兵器都是土钢包出来的破烂,汉军压根看不上,但放着不用又是浪费。 用这些闲置兵器,白换三县地盘,还能驱使对方去进攻满清地盘,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倒是永州府的瑶人,他们比较麻烦,这些瑶人连清廷都不信任,自然也不信任汉军。 而且,永州府的瑶人一路北上,目前已经跟宝庆府的瑶人合兵,两边围绕谁来当老大的问题,居然直接在新宁县大打出手。 没办法,宝庆瑶人蓝金龙自号“卫王”,胆大包天到连永州的红瑶军首领赵余年都忍受不了。 这些瑶人暂时指望不上了。 (本章完) 第126章 商人细作 第126章 商人细作 偌大的湖南,已经只剩下了永顺、辰州、沅州三府勉强还在清廷控制,其余州府不是被反贼占了,就是在闹反贼。 聂宇派往湘西苗部的使者,正是当初被汉军意外救下,而后告知了汉军,福康安已经病逝消息的走私商人庞文才。 庞文才本就是干走私发的家,自有一套往来湘西的走私渠道,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至于汉军如何把他说动,发展成了汉军的细作内线? 很简单,一包汉盐就够了。 商贾逐大利,连走私生意都敢做,甚至还能苗民、清军两头吃。 只要有足够利润,不就是当反贼的细作内线,那有什么? 庞文才领着自家的走私商队,还没穿越麻阳县边境,就被卡在了中间,慢慢排队等着交钱过关。 是的,交钱才能过关,交钱就能过关! 这关卡明显没有报备,也没有朝廷许可,显然是地方官员或者清军将领,也可能是二者联手私设。 名义上肯定还是清查苗人奸细,筹措钱粮平苗打仗,那至于到底能不能落到实处,就只有天晓得了。 没办法,这种现象在乾嘉时期的清朝,实在太过普遍,十全老人带头敛财,下面的满汉大臣、地方督抚官员,自然也是上行下效。 文官贪钱,武将也得敛财。 就说已经挂了的福康安,别看这货战绩评分挺好看,但实际上生前就一边打仗,一边借着打仗的由头,大肆往地方勒索聚敛金银财物,赃货狼藉,挥霍奢侈,毫无节制。 历史上,福康安到底奢侈贪婪到了什么程度? 就是这事情干脆在正史、野史全都给他登记造册,记下了一笔。 连他儿子德麟都继承了“优秀血统”,在迎回福康安的灵柩时,向所经地方索要白银共四万余两。 这个数据太过具体,而且相比福康安家底又太过微末,所以大概率应当是真的,而不是污蔑。 福康安还在的时候,就在湘西广设关卡,凡商人走私都得刮一层油下来。 现在福康安死了,和琳顺势把这些东西接手,都是捞钱刮油,谁捞不是捞? 福康安能当保护伞,把事情给兜住,和琳自然也可以。 “军爷,这是入关银子!” “什么入关银子?上头说了,现在这叫关税,是筹钱平苗要征的的钱。” “啊?哦哦,关税,关税。” “呵呵,还关税?要我说,这新上的和大帅,真不如前头死了的福大帅,钱收的更多就算了,连收钱都不敢光明正大。” “嘘,小点儿声,你想被这帮丘八听到吗?” “……” 庞文才一直仔细听着周围商人的议论,大致摸清自己没来这几月,走私过关的规矩没怎么变,就是通关价钱变高了。 清军主帅都换人上了,价位上肯定得不一样。 这都没关系,走私通道还在,那这生意就还能做下去。 等了小半天,总算轮到庞文才过关。 没过关前,庞文才觉得走私通道还在,生意就还能做,这一交过关“税银”,才发现是真特娘的够黑啊! “这和琳简直是比福康安还贪婪。” 庞文才啐骂一口,他不只是心疼银子,还心疼自己的货物。 要收“关税”,“关税”还收的老高,这他都忍了,完事了官兵还要抽成,抽了他一成货物。 这可是一成货物,他这一趟过来,总共才带了多少东西,完事还要往来打点关系,出去的银子全指望这些货物来走私回本赚钱。 这上来就是一成货物的抽成,关键这还只是入关前的抽成,等入了凤凰厅地界,可能还有别的关卡,甚至干脆没有关卡,官兵看心情随机过来打秋风。 害他们性命可能不至于,但大出血是肯定的。 难怪前头排队的时候,他总觉得走私的商人,比之几个月前,少了许多人,这下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湖南怕是要完了!” 庞文才心中暗叹,因为亏钱带来的损失,已经让他在心里快把和琳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骂了个遍。 实际上,庞文才也是错怪和琳了,这“关税”和货物十抽一,顶多也就“关税”跟他有关系。 而且,和琳做的也只是改了个名字,过关收的买关钱,肯定不如“关税”听着好听,回头被朝廷发现,也有理由借口能够甩锅说明。 至于“关税”收的那么高? 和琳应该是知道,但也只能默认,因为他对军队掌控力度,不如福康安那么强,这来自他的身份地位不如福康安,领军时候也不如福康安的名正言顺。 那就只能通过利益,来收买军中将领了。 后头的货物十抽一,这和琳真不知道,纯粹是下头将领,觉得“关税”那点银子,还是填不饱他们胃口,干脆打起了杀鸡取卵,强行十抽一扣下走私商人货物。 反正他们都是外省来的客兵,能捞一笔是一笔,要不是军中也有湖广两省本地兵,不好做的太难看,怕是关口路过条狗,都得留下二两肥油。 来到乐豪镇,这里隶属凤凰厅,算是苗民义军的地盘,但多数地方已经被清军攻陷,仅余穷山僻壤尚有苗军余部挣扎抵抗。 庞文才进入镇上唯一酒馆歇脚,马上有伙计上来招呼:“客官,要些什么?” “都有什么?”庞文才轻车熟路。 伙计说道:“小店偏僻,没啥存货,就一些卤肉薄酒。” 庞文才一摆手:“先上来吧!有没有干粮饼子什么的,我也买一些,回头带在路上吃。” “成!” 伙计应了一声。 没等太久,就给卤肉切好了端上,又上了些饼子馒头,还弄了一壶酒上来。 酒的味道不怎么醇香,确实是薄酒了,但卤肉的味道还不错,湖南卤货本就很出名。 酒馆似乎没什么生意,伙计一边打扫,一边主动找吃东西的庞文才闲聊道:“我看客官这样子,应该也是来这儿跑商的外地人吧!最近咱这可不太平,要是真没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还是尽早换个营生的好。” 庞文才拿着馒头边吃边问道:“这是为何?” “苗人啊!可是又乱起来喽。”伙计放下抹布,摇头晃闹道。 庞文才笑道:“苗人乱起来,不是还有官兵在吗?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来这里做生意,大不了便躲着苗人的山寨走,总不至于这都有危险吧?” 伙计说道:“客官,我说的乱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乱起来,这事啊……我这边偷偷跟您说,您可别随便跟旁人乱讲。” 庞文才一听,也有些奇了,上前凑过耳朵去。 “咱们这的和琳和大帅,客官您应该知道吧?” “嗯,这可是朝廷里头,和珅和中堂的胞弟,谁不知道啊!” “他死了!” “……” “什么?” 庞文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本来低声讲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放高了许多。 好在这时酒馆没什么人,伙计连忙压下声音,说道:“咱也是道听途说,听说就在半个月前,和大帅亲自带着官兵大军,跑去平陇准备把那些卷土重来的苗人,给彻底剿平了,还要生擒那什么苗王吴廷礼,结果反被苗人给杀了个大败而归。” “期间有人说这和大帅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也有人说这和大帅在平陇就已经战死,还有人说什么这和大帅在平陇吃了败仗,又染了瘴疫,怕是活不了多久……” 伙计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着庞文才就把消息和盘托出,里面夹杂了大量道听途说,就连前面语出惊人的“和琳死了”,也是冒出多个版本。 庞文才全部暗自记下,等到吃完东西,又在这处酒馆暂且留宿,接着以镇子为中心,迅速派遣随从打探消息。 打探一圈,那伙计说的东西,似乎已经不是秘密,镇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而且版本比那伙计说的还要杂。 没办法,庞文才只能北上出发,凤凰厅里的苗人据说已经被肃清,那他就去永绥看看情况。 (本章完) 第127章 藏污纳垢 第127章 藏污纳垢 岳州府,巴陵县。 靠近城西的一处妓院,外面已经聚满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里头还有好些读书人。 “全都围起来,一个也别放跑了!”一个汉兵的军官按着腰刀大吼道。 好几队的汉兵士卒,一拥而上就把妓院团团包围,妓院高达两层楼,里面充斥着叫喊声,还有老鸨子和龟公的哭泣求饶。 “呜呜呜……军爷饶命,饶命啊!我们只是开办妓院,妓院难道也犯法吗?” 老鸨被两个汉兵架着押出来,脸上的妆容早已经哭,比老鬼都难看,此刻对着那军官问道。 那军官冷笑:“呵呵,妓院违不违法我们管不着,但你逼良为娼,这却是犯了杀头的重罪!” 老鸨瞬间说不出话来。 军官又扭头看向其他围观百姓说道:“诸位,这妓院确实不算违法,律法也没规定,不许人家开设妓院,但逼良为娼,从来都是杀头重罪!官府可是三令五申,这妓院却还敢就犯!” 确实三令五申,而且还是有法可依,并非强词夺理。 很多人都以为古代妓院不违法,也确实是不违法的,但这个不违法的意思,是妓院不做皮肉生意,也就是古代版“夜店”生意。 可能有些打擦边球,但不涉及皮肉生意,官府也管不着。 但是一旦涉及到了皮肉生意,那可就罪过大了去了,用满清的律法来说,就多次下旨严申将娼妓定性为非法,连带着雍正还干脆裁撤了乐户这种半合法的“官妓”,把教坊司(官方妓院)改成和声署(大剧院)。 《大清律例》对此甚至有明确规定:凡官员嫖妓,包括让妓女陪酒的,都算嫖妓,一律杖责六十,官贬一级。官员子孙嫖妓,同样也要连坐。 监生学子嫖妓的,那就更重了,杖责一百不说,还要枷号三个月,革去功名,再犯的话,直接流放充军,财产充公。 甚至于,就连八旗贵族都不能免去处罚,八旗贵族逼良为娼,或者纳妓女为妾,一律革职枷号一个月,鞭打一百,不准折赎。 要知道,满清一朝,对旗人和汉人一直都是区别对待,汉人犯罪要罚,旗人犯罪,可以折赎,而这不能折赎,显然是动了真格。 这也很好理解,因为娼妓行业的泛滥,会破坏国家的稳定,滋生官员统治阶层的腐败,让国家逐渐衰亡堕落。 满清吸取了前面的经验,自然是要严厉杜绝,把一切影响破坏满人统治基础的东西,都给严厉的禁绝干净。 实际上,聂宇本来对妓院问题,一直都很头疼,因为妓院历史太久,他本人肯定不喜欢这东西,也知道这东西不好,但又不可能直接毫无理由的封禁。 那就先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来,民不举,官不究。 反之,民若举,官必究。 因为这东西肯定不干净,只要不干净,那就能有法可依,聂宇目前采用的律法,非常笼统,甚至主体还是来自于《大清律》。 这不是聂宇在忘本,而是《大清律》,你把里面几条稍微改改,就发现跟《大明律》是完全一样的。 呵呵。 直接继承前朝律法,不比你重新编一部新律来的方便? 别说满清在用《大明律》了,就连朝鲜国这时也在用《大明律》,甚至人家还在用崇祯年号,祭祀崇祯的灵位,穿大明的官服。 今日汉兵查处的这方妓院,还是里头的妓女丫鬟主动举报。因为汉军的政策下,官吏都不敢来妓院喝酒了,连读书人为了前程,也甚少再来。 老鸨赚不到银子,又没办法解决问题,只能对下面的妓女丫鬟动辄打骂,发泄火气。 有丫鬟实在忍受不了,想到汉军官府之前的政策,不许买卖蓄奴,而她却还是奴籍,就跑去县衙报了案。 巴陵县令新官上任没多久,还在忙着梳理县城治安情况,突然就接到有人报案,说妓院在违法蓄奴。 汉军起兵都有一年多,居然还有人敢蓄奴养婢,而且还是这种妓院的古代大型社交场所。 新县令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令严查。 不查还好,一查这妓院,何止是蓄奴养婢,还兼职皮肉生意、逼良为娼、土窑暗巷、诱骗良家妇女、私下放高利贷都有涉猎。 就一个逼良为娼,放到律法里都能杀头了,这么多加起来,给那老鸨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妓院很快被汉兵查封,里面直接清出了不下几十个娼妓,丫鬟人数就更多了。 老鸨、龟公已经面如死灰。 带队的军官上前,对着老鸨问道:“我只问一遍,这妓院背后可还有人?” 老鸨摇头:“没人了,没人了,妓院都是我的,跟旁人没有关系。” 军官冷笑:“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送她去何知县那里,这处妓院直接贴上封条。” “这些娼妓都怎么办?”有个汉兵问道。 军官说道:“也一并送去县衙,让何知县派人去处理安置,不是咱们当兵的该操心的。” 汉兵快速查封这处妓院,正要收队。 有个衣着华贵的路人上前问道:“这位军爷,请问官府当真今后要封绝所有妓院?” 军官的脸色有些古怪,就连其他百姓也都起哄道:“窑子这东西,合该封了好。” “说的没错,李二当年多好一个人,就被那窑子里的阿猫阿狗带坏,到最后连媳妇都卖到了窑子。” “这后生,看着还是个秀才相公,居然连这等坏人的东西都想要留着,怕不也是个心黑的。” “诶,还别说,这句我之前听隔壁屋的老童生讲过,好像是什么衣冠禽兽,哈哈哈!” “……” 百姓们七嘴八舌,直接把那忍不住提问的读书人,给说的脸色阴沉发黑,也不听那军官的回答了,匆忙掩面而走。 汉军也不光查封妓院,对妓院进行严打,同样对赌场开设也是不留半点余地。 前面的妓院好歹还是合法的,只是娼妓不合法,不搞娼妓的话,妓院是可以放宽松,允许能够经营下去。 毕竟,欣赏歌舞表演而已,只要不是强迫做皮肉生意,汉军也不是不能宽容。 但开设赌场,别说汉军了,放到明清两朝,那也都是重罪。 满清对赌博的态度,真的可以说是严苛峻法。 藏匿赌具,比如骰子、牌九这些,抓到了就是流放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 开办赌场就更严重了,不论满汉,一律绞刑处决。 哪怕什么都不干,只是当赌徒玩两把,那也不行。抓到了就是革职罢官,永不叙用。 聂宇还稍微放宽松了一下,允许下面的人自己在家小赌怡情,只要不聚众赌博,开办赌场,那就都能够睁只眼闭只眼。 但可惜,下面的人不领情啊! 不光不领情,还把赌场搞成了半公开,还企图送银子贿赂腐蚀汉军的官员。 还真让他们腐蚀了好几个人,好在最后送银子送到了李琛,才终于把马脚给露了出来。 也怪这些赌场的孬货,以为前面几个都收银子了,新来的知府应该也会收银子。 可没想到,人家李琛是荆州李家,虽然不是嫡房,但有的银子也不是这赌场老板能想象的。李琛看不上赌场的那点银子,他更想干出政绩,好在汉军里平步青云,一展胸中治国抱负。 这不,政绩送上门了。 …… 大将军府。 “大将军,这是这几月共查封下来的赌场和妓院记录。”李琛将自己上任后的工作报告呈递上去。 聂宇简单翻开几页,就不想看了,不是触目惊心,而是已经看的快麻木。 逼良为娼,放高利贷,买卖人口,斗殴伤人……无恶不作。 聂宇放下报告:“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但要记住,把判罚的结果,与百姓公之于众,让百姓都知道,这些人犯了什么样的罪过。” 李琛拱手:“臣明白。” 聂宇看向旁边的陆军司执掌王若愚,问道:“水师练的怎么样了?” 水师当然说的就是洞庭湖的水匪了,这些水匪帮着策应拿下常德府后,理所当然被编入了汉军水师。 这也是当初的承诺,分田肯定要分田,但这些人已经做惯了水匪,再让他们去当民,怕是会很难适应。 索性就全部改编补充进新军水师,正好汉军这边也缺水师,这些水匪习惯了船上生活,让他们做水师,也正合适,能够内部消化这些不稳定因素。 至于会不会不受控制?水师又不止这些水匪,水匪只有一部分,同样也有新招募的良家子,跟着他们一同操练。 王若愚说道:“幸有大将军提供的操练书册,水师目前已经进入到了战备操练,预计还要几个月时间,方能成军上船,且新兵操练时,有接近五分之一,都有晕厥呕吐。目前正尝试让他们克服,若实在克服不了,也只能裁撤。” 聂宇点头:“水师虽然是新军,人数也不多,甚至当前也很难用的上,但这些可都是我汉军未来的海师种子。务必要多上点心思,这不只是水师,还关乎了我中华未来百年的国运,不可怠慢马虎。” 见大将军说的如此严重,王若愚连忙拱手称是。 正说着,忽然有官员急匆匆进来汇报。 “大将军,火器坊工匠来报,新型炼钢炉和您之前说的那什么‘争气鸡’,已经做出来了。” “当真?立刻带我去看看。” (本章完) 第128章 得踩一脚油门了 第128章 得踩一脚油门了 争气鸡?蒸汽机。 聂宇出图纸,工匠们负责按图索骥去学习仿造,相比前面的加农炮和燧发枪制造,这蒸汽机的技术难度无疑更高。 火器坊的工匠又主要被调去量产火铳和大炮了,能调过来仿造蒸汽机的工匠实在不多,总共也才五人,算上十多人的学徒工和两个负责帮忙记录书写的读书人(工匠识字不多),汉军的蒸汽机研发团队就这么出炉了。 即便有图纸作对照,这支颇为低配的研发制造团队,也还是前后耗费了三个多月时间,才把初号机给造了出来。 聂宇带着麾下官员来到时,工匠正在对这台初号机做运转测试。 学徒工卖力的往锅炉里添加煤炭,蒸汽机咆哮着喷吐浓烟,伴随发出剧烈轰鸣声响。 聂宇虽是穿越者,但此时看到这台咆哮的蒸汽怪兽,也还是感到了心灵上的悸动。 这可是中国的第一台蒸汽机啊! 历史的车轮终于被他撬动,此时的欧洲西方,瓦特刚把他的蒸汽机改良的差不多,正式投入到了工业生产,并掀起了英国人的第一次工业革命。 本来,满清也有这个机会,因为蒸汽机很早就在满清出现,甚至乾隆的国库里头,现在都还有他爷爷康熙留下来的蒸汽机车。 对,就是蒸汽机车,由当年的传教士南怀仁为康熙打造,比瓦特蒸汽机都早了一百多年,被公认为汽车始祖。 可惜了,这台汽车始祖,也是中国实质上的第一台蒸汽机,就这么成了康麻子的收藏品,被放在了仓库里吃灰不用。 “咚咚咚~~!” 蒸汽机轰隆运转了一个多小时,聂宇就蹲在不远处,硬是看了一个多小时,连带边上的官员全都有些懵。 这就是大将军说的“争气鸡”? 跟鸡完全搭不上边不说,甚至都看不出有什么用。 几个轮子不停转动,带动皮带拉杆反复运动,似乎还要靠有人给他填充煤炭去烧,否则就会停下,据那些工匠们说,这玩意儿似乎还是烧开水的? 烧开水? 大将军总不至于专门让工匠,了几个月的时间,就为了造一台烧开水的器械出来吧? “嘭~咚!” 一声巨响,蒸汽机忽然停转,卡死了。 工匠一脸疑惑,连忙说道:“大将军,许是这蒸汽机出了什么毛病,我们立刻就把它修好。” 聂宇按捺住心中激动,说道:“这台机器你们做的非常好,凡是参与制造的,每人都有赏赐。现在优先把问题排查出来,再着手全力改进,等后续改良出了成品,全都重重有赏!” 聂宇没有怪罪工匠,反而还大力给予赏赐,又许诺改良完成,后续还有重赏。 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加上聂宇后续,接着给他们又调来几名经验丰富的工匠老手,以及更多人的学徒工,还有几名会算术绘画的读书人作辅助。 负责研发改良蒸汽机的工匠们,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只有了半天时间,就把毛病问题排查出来。 原因没那么复杂,就是单纯的技术工艺不成熟,这些工匠虽然有图纸作为对照,可以规避掉不少弯路,甚至单论图纸的设计上,比英国人工业革命使用的瓦特蒸汽机走的还要靠前。 但图纸不是万能,配套的工业基础太薄弱,也是汉军无法避免的硬伤。 就比如开弹,聂宇知道怎么造,手里还有设计图纸,但制造工艺做不到啊! 开弹最大的问题,不是引信火药,而是炮弹的铁制弹壳,扛不住炮膛里巨大的膛压,要是强行打炮,很容易还没射出去,就炸在了炮管里。 不光是开弹百分百炸膛,就连当前时代的常规火炮,不管清军的大炮,还是外国列强用的大炮,用久了都有炸膛风险。 聂宇的不会炸膛,那是因为他的炮管用的都是现代钢管,工艺上已经领先这个世界两百多年。 好在,这个问题已经在着手解决,聂宇那天去看蒸汽机的时候,也顺便看了新型钢炉的成品。新型钢炉作为汉军目前的刚需,配备的工匠制造团队,肯定比蒸汽机的工匠团队要豪华。 新钢炉与当前时代的钢炉,在外观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也确实区别不算太大。不是聂宇不想搞更牛逼的,而是更牛逼的需要用电。 电不麻烦,但麻烦的是,他上哪去弄量产化的持续供电设施。 总不能全靠商城去采购吧! 就算大型发电机,那也撑不住日夜不停的发电炼钢啊!必须得弄出真正的电厂,以及电网系统来供电,目前来说基本不可能了。 只能退而求次,先弄改良版的炼钢炉,顺带把改进后的炼钢法也传授了下去。 当前的民间炼钢,依旧还是土法炼钢,纯看运气来锤炼成钢,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灌钢法,也是需要进行锤炼的。 没有锤炼的灌钢也是钢,但被习惯称作伪钢,可以拿来用,但质量太差。 汉军与清军的几次打战中,都有汉军的唐刀,一刀砍断了清军腰刀的战绩。就是在于清军不仅用的土包钢,还是没怎么锤炼过的伪钢,跟铁刀对砍都有些够呛扛得住,何况高猛合金钢刀。 有了新钢炉,暂时不打算推广量产,只在汉军的火器坊内部使用,专门为汉军打造火炮、火铳的零部件,主体的炮管、枪管肯定还得用商城买来的无缝钢管。 “所以,一把全钢刀的造价能达到400到500文钱?”聂宇问道。 负责新钢炉的工匠点头:“这造价已经很低,因为我们有自己的矿山,不用买矿银子,要是其它矿场供应铁矿,造价可能还得变高。” “……先造开弹吧!图纸我回头给你们,你们试试看能不能做的出来。” 聂宇想要自给自足,靠自己炼钢做兵器,但听完了工匠汇报的造价成本,瞬间就没那个想法了。 400文一把刀的造价,还是去掉了矿的成本,太贵了,比他开挂买的都贵。 有这钱,不如直接买,还是让他们先去造炮弹吧! 倒是蒸汽机那边发展还挺快,因为完全没有什么瓶颈,任何设计上的瓶颈,都有图纸帮他们规避掉了,也不用跟欧洲人那样去走弯路试错。 最多就是受限于时代的工艺水平,许多核心部件都无法解决,只能寻求平替产物,比如行星式齿轮,工匠们压根不可能靠手搓出来。 聂宇可以买来齿轮,但总归是要投入量产的,而且买来的齿轮也得跟机器相匹配才能用。 工匠们日以继夜改进下来,接连解决了调速器、活塞、密封隔热在内好几个问题,将蒸汽机的动力提升数倍,已经很接近鸦片战争时期,英国人蒸汽机的动能功率。 与同时期的英国蒸汽机,更是甩出好几天街。 缺点是,蒸汽机的体型也庞大到完全用不了,内部塞了太多零部件,还隔三差五出点小毛病。 必须着手改进缩小,要不然不能投产使用,而且耗损的煤炭也太多了,得想办法优化减低。 聂宇后面半月,收到火器坊的进展报告,先是给出褒奖赞扬,接着又勉励工匠继续改进,同时也开始照书本绘制起了蒸汽纺纱机联动的图纸,还有更进一步的蒸汽铸币机与蒸汽拉膛线。 既然蒸汽机已经问世,那配套的东西也得走上日程,比如线膛枪、线膛炮都得出来了。 别看满清才刚过乾隆,但真的没多少时间了,不出意外,聂宇甚至能活到鸦片战争爆发,得适当性的给中国科技树踩一脚油门,不然就赶不上超车了。 “大将军,秘书阁、陆军司求见,有紧急军情!” “让他们进来!” 什么紧急军情?很简单,和琳死了呗! 王若愚进来就激动道:“大将军,大喜事啊!经过多方查证,湘西十万清军,其统帅和琳已然战死苗人之手!” (本章完) 第129章 平陇苗人 第129章 平陇苗人 (今天加班,晚点更~( ̄▽ ̄~)(~ ̄▽ ̄)~) 多方查证,自然都是庞文才用脚跑出来的。 实在是这事太大了,庞文才实在拿捏不准,也不敢真的轻信一个店小二的说辞,正好他也要去帮汉军联络苗人,那就顺带去查证看看。 “庞文才见过苗寨开国将军(石柳邓)、超男将军(石乜妹)!” “好了,庞老板,你是我们苗人的朋友,而且我苗寨如今已经这般艰难,就不用搞你们汉人的那套礼数了!”石柳邓一身苗人粗布衣,看着倒不像个将军,反而像个山中猎户。 石乜妹同样也是风尘仆仆,身上穿着苗女传统服饰,但腰间左右分别挎了把佩刀,还有一面鼓。 庞文才也不客气,左右看了看,故作诧异问道:“石将军,怎的今日不见护国将军?莫不是出去了?我与护国将军数月未见,倒是想念的很。” 石乜妹眉头微挑,喝道:“你这汉人行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保哥已经被官兵抓去,可恨那吴陇登,明明大家都是苗人,却非要做那叛徒,给那帮汉人官兵做带路走狗……” “咳咳!” 石柳邓连忙轻咳两声,制止了石乜妹继续怒骂,又看向庞文才说道:“庞老板勿怪,乜妹也是一时心气。我苗寨的护国将军石三保,与大王吴八月,都是遭到叛徒出卖,而落入了清兵毒手。” “庞某失言。”庞文才连忙拱手值钱。 石柳邓大手一挥,对此倒是挺大度:“庞老板也是无心,算不得什么大错,而且我们也不是没给三保兄弟报仇,那帮清兵的主帅,已经在半月前的平陇山上,被我亲手射杀。嘿嘿!” “什么?” 庞文才瞬间一脸震惊。 他都没想好怎么套话,这石柳邓居然就主动告诉他了。 而且,清军的主帅和琳,居然是被石柳邓亲手射杀,真的假的? 一旁的石乜妹见此,呵呵一笑,当下就主动当起了石柳邓的嘴替,把半月前的平陇保卫战,给庞文才讲了一遍。 这石乜妹汉话说的还挺利索,所谓的平陇保卫战,其实打的非常快,就是清军通过离间计,在哄哄寨抓住了石三保,和琳志得意满,又有手下骄兵悍将拱火,当下提兵数万北上强攻平陇,准备将这最后一支苗人义军给扫平扑灭。 然而,先不说骄兵必败了,平陇本来就不好打。 这里的地形到底有多夸张呢? 平陇的中间主体为一长条状盆地,四面皆为高山,山势雄伟,峭壁环峙,地形险要。仅有东面水门岗为平陇门户,两山夹江对峙,壁陡如削,有一线羊肠小道可通过平陇。 说一句易守难攻,那是完全不为过! 任你有大军来多少,都得一字长蛇的去强攻,拿人命去填。 这也是为何石柳邓会在局势不妙,立刻选择退守平陇,所谓“官有万兵,我有万山,其来我去,其去我来”。 和琳久攻不下,本应该应该撤退,但这家伙上头了,也可能是害怕撤兵以后,就弹压不住各军,便想着搏一把,亲自带头冲锋。 然后…… 他就被石柳邓发现,接着一箭穿心,箭头还淬了苗人秘制剧毒。 都没等到军医过来,这上位都不到几个月的和大帅,就紧跟着福大帅而去了。 庞文才似乎仍旧有些“吃惊”道:“和大帅……额不,清军的主帅居然真死了?” 石乜妹说道:“那还能有假,柳邓大兄可是我苗寨开国将军,论射箭的本事,没人能与柳邓大兄相比。” 庞文才连连点头,陪笑道:“超男将军说的是,开国将军神射,无人能敌,这一箭射杀清狗主帅,也算是为我苗寨护国将军报仇了!只是不知,石将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说的,石柳邓顿时微眯起了双眼,他虽然喜好习武,为人刚强,但也不是纯粹的莽夫,相反还是心思细腻。 这次的湘黔苗人大起义,表面来看是苗王吴八月主导,但实则真正策划和串联人,却是这石柳邓,就连他们起义占下一大片苗寨后,众首领共推的苗王也先是石柳邓,而非是吴八月。 石柳邓顾全大局,才把苗王位子让给吴八月,而自己屈居开国将军。 石柳邓听出庞文才似乎话里有话,当下问道:“庞老板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庞文才收敛笑容,什么也没说,从袖口取出一封书信,他知道石柳邓认得汉字:“庞某没什么话说,但是庞某的上面想与石将军说几句话。” 接过书信,还没翻看几页,石柳邓大为震撼:“庞老板居然是那大汉军的手下?” “石将军果然消息灵通,居然还知道我大汉军。”庞文才说道。 石柳邓说道:“大汉军的威名,我苗寨虽困于湘西万山,但也不是没有听说。” 他这话是真心的,只要都是反清的义军,不论苗汉,那就都是他们苗寨的兄弟。 庞文才郑重问道:“那不知石将军打算如何回复?” 石柳邓听闻,再看了看手中书信,那位汉军大将军对自己等苗人的关切问候,其言辞丝毫不见歧视怪气,还要与自己苗寨邀约盟友,共同对抗湘西的清军,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能不歧视苗人,还要与苗人联手,甚至书信里明确提出,等打败了湘西清军后,苗人也能跟汉人一样,全都一视同仁,参与汉人的分田和减税。 如此,堪称雪中送炭,久旱甘霖。 别看石柳邓前面说的硬气,干掉了清军主帅,但主帅死了,十多万的清军还在,他们苗寨的处境并没变得多好,反而在不断抗争中,已经死伤惨重,许多苗寨被摧毁,越来越多心志不坚的倒戈逃跑。 如今,还窝在平陇的,就只有石柳邓身边的一小股苗军,要不是北方的汉军突然南下,打乱了清军节奏,怕是他们早就撑不住了。 “如果别人,我们苗寨可能还要考虑,但这是大汉军的大将军,他的信誉我们苗寨愿意相信!” 石柳邓认真说道:“汉军什么时候打来湘西,那我们苗寨就能配合汉军,里应外合夹击湘西的清军。到时候我们苗寨也不要其它东西,只求汉军能兑现信上的这些话,让我们苗寨也能与汉人平等,跟汉人一样的分田减税。” 这要求太简单,也太朴素了。 饶是庞文才跟苗人打的交道不少,也还是有些忍不住咋舌,这居然都不趁火打劫,多要点好处。 不过无妨,苗人不愿意要,他可以帮着要,当然不是真要,只是口头上说一下,再说自己据理力争,帮汉军把苗人说服,变相给自己身上邀功。 要是之前的话,庞文才可能不会干这多余的事,但现在,湘西苗人愿意听汉军的,湘西清军的和大帅也真的死了,那汉军横扫湖南,乃至湖广之地已成定局。 作为走私商人,又是湖南本地人,庞文才不说全部梭哈,那也得稍微下点注了。 成了,就是从龙功臣,最低也是个皇商保底。 不成,那就不成呗!他又没剃发,头上还留了辫子,这也是去满清控制区跑商需要。 汉军真被灭了,他就改头换面,大不了多点银子,换个身份还能继续当富家翁。 就靠汉军提供的那些汉盐,他也能攒下大把财富了。 怎么算都不是不亏的! “石将军深明大义,大将军也是当世英雄,自当不会亏待了苗寨兄弟!” 甭管是不是,先捡漂亮话来说。 接下来一段日子,庞文才很有规划,他先在平陇停留了几天,把苗寨分布与平陇地形图全部偷摸画了出来带走。而后又带着货物去到一处清军营地,明面上是走私销货,实则也是走私销货,但又旁敲侧击打探军情,并与苗寨提供的清军情报作对照。 两头通吃,等差不多了,这才绕路北返,回去给汉军报信。 这家伙也是真有本事,收集的军情消息里,居然愣是把清军有多少战兵、民夫、火炮、火铳、骑兵什么的,全都给套了出来。 果然,乾嘉年间的满清朝廷,已经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本章完) 第130章 兵事再起 第130章 兵事再起 大将军府。 聂宇招来麾下各司主官,一起开会议事。 聂宇把常德府发来的紧急电报,递给刘骏说道:“湘西清军出事了,主帅和琳攻打平陇苗寨,被苗人一箭射杀,现在的湘西清军已然群龙无首。” 刘骏看着手里电报,越看越觉心惊不已,因为里面的内容消息太详细了。不光说明了和琳轻敌冒进,战死在平陇,又顺带指出了福康安不是病逝,而是也被苗人一箭射杀。 电报里又说,苗人已经答应,要跟汉军打配合,共同对抗湘西清军。 电报甚至还讲到,包括湘西清军的兵力分布,到底有多少可战之兵,又有多少是民夫,有几门大炮,多少辎重,乃至几省来的军队,主将大多都来自哪里。连平陇苗寨这支敌后友军的兵力,寨子的分布,以及平陇山谷地势的具体描述都写的详细。 刘骏轻吐口气,说道:“士农工商,读书人皆道商人低贱,觉得商人都是奸滑之辈,但如今看来,却是我辈读书人眼光狭隘,不识人才了!” 王若愚说道:“人不人才的且先不谈,当务之急,而是该如何决策?清军主帅已死,湘西清军看似兵多将广,但没了主帅大将弹压,必定人心不齐,军心涣散。所以,是现在立刻出兵,还是等明年再出兵,是主动进攻,还是等清军不战自溃?” 没有错,这才是当务之急,已经接连“病死”两个主帅,前后相差时间甚至不到半年。 湘西清军看似兵多将广,但也正是因为兵多将广,镇压苗民义军的主力,都是来自于两广、两湖和云贵川的军队。 也就是说,真正来自本省的本地兵,实际不到五分之一,大部分都是外省来的客兵。 客兵有什么特点? 不是喜欢劫掠,而是语言不通啊! 这才是大问题,两湖之间还好,好歹几十年前是一家,语言语系都能听得懂,可云贵川、两广就麻烦了。 就这么说吧!湘西清军有十多万兵马,但这里头有起码过半的军队,说的方言都互相听不懂。 这可是满清时期,虽有朝廷钦定的官话京片子,但京片子一般人可说不来,包括许多读书人在内,这些百姓、士卒以及糙汉子的武夫丘八,都是更愿意说家乡话方言,带的也是家乡的子弟兵。 福康安、和琳在的时候,还能弹压的住各省军将,语言不通也不至于发生太大骚乱,打仗的话也能通过帅旗大纛以及战鼓敲锣进行发号施令。 可现在,主帅连续“病死”了俩,帅旗大纛已经完全失效,湘西清军不说失了方寸,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军中不乏有着八旗宿将额勒登保,但他资历背景都不如福康安、和琳,也没有朝廷的旨意任命,压根指挥不动各省军将,光是跟他们沟通,都得找个会说两广、云贵川、两湖方言的翻译。 现在,湘西清军内部已经分裂成了好几派,两湖是一家,两广是一家,云贵算半家,川渝自己玩。 没法子,湖广填四川,川渝方言跟云贵方言,彼时的差别还是挺大,两边语言不通,玩不到一块去,语系比较相近的湖广,也不带川兵远亲戚玩。 十多万清军,有丝分裂成好几个分支,互相抱团取暖,就连勉强抱团的,也各自提防。 说是一家,但终究还是两家,方言一样管屁用,广东清军可比广西清军过得好! 度支司林文昌皱眉说道:“如果现在出兵,我们的粮草囤积怕是不太够。” 刘骏摇头说:“可若是等到明年出兵,恐怕会再生变数,清廷不是傻子,湘西不可能久无大将坐镇,清廷不会放心这十万大军,在湘西没有管束。” 王若愚也点头赞同:“迟则生变啊!” 林文昌说:“若要现在出兵,那就须得早做准备,各州府的存粮,应当还能够勉强支撑大军作战,但若拖得久了,就有粮草告罄的风险。” 刘骏问道:“粮草能用多久?” 林文昌回答:“若五万汉军齐出,最多打不了两个月,我们必须留出赈济灾荒和治民抚恤的钱粮,不能全砸在湘西战场上。” 两个月的钱粮,这着实有些太少了。 刘骏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可是五万大军的粮草军需。 清军能撑得住,那是因为当初的清军,有湖广、黔贵川省在手,可以提供充足的粮草军需,而今的汉军连湖南一省都不满,湖北也只有荆州一府,肯定比不了清军当初的后勤给力。 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现在的清军、汉军,已经站在同一起跑线。 清军的粮道被断,川省也被白莲教拖住,黔贵更是完全打成稀烂,湖广也被汉军阻隔。 汉军缺粮,清军更缺粮。 汉军还好些,因为汉军没有基层官吏吃拿卡要,军粮给出来多少,到士卒手里就能剩多少,但凡敢贪污一两就抄家抓人。 聂宇想了想说道:“确定能有两个月的粮草,那这仗也不是不能打。我知道林执掌要说什么,都先听我说完,缺粮的问题,我能解决。正好本将军这里新弄到一样压缩干粮,倒是能够拿来先用一用。” 王若愚有些疑惑:“何为压缩干粮?” 聂宇也不说话,就从袖口取出一个方正的包裹,撕开以后,露出一个形似面饼的块物,还带着浓郁的麦香。 “还挺香的,都尝尝吧!” 聂宇把干粮面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分给了几位来开会的执掌官,就连旁听的知府李琛也分了小块。 众人彼此对视几眼,看到大将军都一口咬下吃了,虽然心中觉得怪异,但也还是跟着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别说,这面饼块看着怪,吃起来,也挺怪的! 不怎么好吃,但也没那么难吃,难嚼是难嚼了点,但好歹也能下咽,尝着味道似乎还添加了霜、牛乳,有点像大将军府私厨制作的小点心。 可这点心未免也太不好吃了,也可能是大将军的口味如此。 “都渴了吧!来喝口水。” 众人吃了干饼,确实有些口渴,也不客气,就把茶杯里的水干了。 不喝还好,一喝了水,没过多久,忽然感到肚子有些不对劲。 不是,怎么饱了? 林文昌有些不可思议:“大将军,这压缩干粮……” 压缩干粮,这可是现代工艺制品,标准的行军干粮。 再加上这些人,来之前就有吃过早餐,肚子里还没完全消化,这一加水泡干粮,撑倒不至于,但饱了是真饱了。 聂宇说道:“此压缩干粮还有很多,若用这些压缩干粮,能不能作为军粮供给,支撑大军作战?” 林文昌这下没有二话了。 刘骏干脆说道:“大将军,有这压缩干粮在手,此战尚未开打,而我军已然必胜!” 这话既是在拍马屁,也是变相阐述事实。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真正的大军团作战,往往都是比拼粮草后勤,谁的粮草后勤能力更强,谁就能打胜仗了。 王若愚说道:“有了压缩干粮,粮草已经不成问题,此战完全能打了。我认为,可先行调令常德军出战,尝试夺取辰龙关。” 刘骏也献策道:“辰龙关可以夺,还可以让我们的细作,甚至是湘西的苗人,去大肆的散播谣言,说什么都行,就说我们汉军也是两湖的子弟兵,自家人不应该打自家人。” 林文昌抚掌赞叹:“此为离间计也。不论有用没用,清军内部必生间隙,若是清军主帅还在,这点间隙怕是难有效果,可是如今清军已经没有主帅,这间隙用的好,就是制胜关键。” “刘执掌说的对啊!我看那电报里不是说,清军内部也分派系吗?那就让他们互相猜忌。” “呵呵,何止是互相猜忌,我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身边的那些北方同窗,也都因为我是南方人,便刻意与我疏远,连他们的方言交流,我都听不太懂,难插上嘴。” “你说的有道理,这些清军多来自外省,咱们还能用方言去挑拨他们。” “……” 一群汉军文官,在那里叽叽喳喳,相互献言献策,很快就把刘骏的离间计划给完善差不多。 让这些读书人打仗,他们外行,可让他们挑拨离间……不对,是用头脑阴人,那可是他们吃饭的本事。 “好,就这么办,给常德军发电报,再让庞文才那家伙再努力一下,也让我们的人才动起来。”聂宇对这些读书人的计策很满意。 (本章完) 第131章 我是八旗,放我入关 第131章 我是八旗,放我入关 常德府城已经军管了两个多月。 破城时招降收拢的万余清兵,已经用两个月的时间,打散了精简重编,其中的老弱降兵,罪过不大的变成百姓,罪过大的直接变成民夫,跟着大军后头戴罪立功。 “几位指挥使,岳州府发来电报了。” 白楠、何顺安、徐三郎三人,此时此刻正在府衙里头看地图商议战局,见到匆忙来报信的士兵,连忙起身接过电报。 何顺安笑道:“好啊!好啊!憋了两个多月,大将军终于是要对这湘西的清狗动手了。” 白楠、徐三郎同样接过电报传看,脸上表情也由严肃变成欣喜。 他们在常德府城待了两个多月,人都快待懵了,不是忙着指挥降兵民夫修城墙,就是安抚百姓,唯一跟军务沾点边的,大概就是精简清军降兵,还有汉兵的每日一操。 如今,憋了两个多月,总算是能憋到头了。 白楠欣喜之余,又很快冷静问道:“距离上次大战结束,也才不过两三月,今年的下税应该才刚收上来,这粮食足够打仗吗?” 何顺安说道:“不清楚,不过大将军已经下发了军令,想必已经有了对策,再说就算我们缺粮,湘西的清狗难道就不缺粮了吗?福康安、和琳都已经死了,湘西清军的粮道也被我们断了,相比我们,他们的处境只会更难。” 白楠听闻一笑:“说的也对,那我们现在怎么打?” 徐三郎伸手一指桌上地图:“电报已经说了,先打辰龙关,不破辰龙关,我们没法南下,也无法占据战略的主动权,得给湘西的清狗一点压力,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白楠提醒道:“满洲奴儿军,建成也快两个月了,可是还一战未打过呢!” 何顺安咧嘴一笑,当即招来一个亲兵:“去,让奴儿军的富志那,立刻滚过来见我。还有,再请庞老板也顺道来府衙一趟,就说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 …… 兵贵神速,收到电报后才过了三天,汉军就出兵了。 当然,三天时间筹措粮草肯定来不及,这都是提前囤仓预备的军粮辎重,早就想着要南下打仗了。 就连民夫都是现成的降兵整编而来,又把之前已经编为百姓的降兵,全部半强迫的重新征召回来。 攻城器械什么的,更不在话下,全是之前没用上的存货。 汉军出兵8500人,5000人为汉军,500人为奴儿军,后头还有跟随的数千降兵民夫。 “啥情况?哪来的官兵?” “什么官兵,这是汉兵,是汉兵来了!” “就是给咱们分地主老爷家田的汉兵?那我得去迎迎,不过这汉兵闹这么大阵仗,干啥去?” “听县里的老爷们说,好像是汉兵要跟南边的官兵打仗了……” “……” 汉军的兵力不算太多,也才八千多人,算上民夫堪堪到不了两万,但愣是整出了几十万大军的声势。 大军刚过桃源县,兵力就再次翻了一番。 因为桃源县的百姓都听说汉兵要打仗,还是跟南边的清军打仗,全都争着抢着要来为汉军做民夫,做不了民夫的,也要来做带路党。 汉军的分田得人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清军太不得人心。 换言之,就是压榨的太狠了。 为了供应湘西十多万大军的粮草,榨干湖广都有些不太够,还要去掉官员、将领们的吃拿卡要,虚报空额,常德百姓本来就被清军恶心盘剥的够呛。 再加上前几个月,汉军先后打下了荆州、长沙、衡州等地,直接给清军的后勤粮道都掐断了。没了湖广的钱粮支撑,湘西清军全靠常德、辰州、宝庆、永顺、沅江这几个州府输血。 这可是十多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就算官员、武将全都不贪不吃空额,榨干百姓最后一滴血,那钱粮压力也得爆炸。 常德百姓早就对官府和官兵(清军)恨之入骨! 这些人可不会想着,一切根源都是因为汉军切断了粮草,就算没有汉军来这里,他们本来也过的紧巴巴。 现在,汉军来了,给他们分田,还给他们减税,又把他们之前欠的官税租子通通免去。 这叫什么? 反贼?反你妈个头! 这分明就是青天大老爷,大老爷来了,公平就有了,大老爷来了,太平盛世就来了。 现在,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汉兵,要南下打那天杀遭瘟的清军官兵,但凡他们是人都得帮帮场子,不光是为了把清军打退,让清军再也回不来,同样也是报仇出恶气。 辰龙关,清军守关主将叫杨芳。 好家伙,这一来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杨芳,黔中三奇男之一,另外两人分别为李世杰、刘清。 前者直接把廓尔喀人赶出了国土,后者是有名的川省清官,硬是靠着“刘青天”的声名信誉,前后招降了白莲教义军三万多人。 能跟这俩齐名,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杨芳发家起势的契机也很离谱,因为这家伙原本是个读书人,但屡试不中,也就是学渣一个,只能弃文从武,投军以后靠读书人的身份,做了主簿文书。 然后…… 因为太过能打,让当时领兵的杨遇春发现,杨遇春非常惊奇,这悍将不少见,读书人也多见,但读书人的悍将,怎么看怎么奇怪。 于是乎,杨芳就被杨遇春破格提拔,先补了个把总军职,跟着杨遇春一同前往镇压苗乱,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杨遇春便获赐“劲勇巴图鲁”,被福康安惊叹勇武过人。 杨芳资历不足,但也升到了台拱营守备官,嘉庆五年同样也被授予“诚勇巴图鲁”。 武状元苏乞儿那部电影里头,反派造反的天理教,就是被这家伙带兵镇压。他还生擒了张格尔(白山派首领),甚至还成功活到了鸦片战争,跟英国人打了一仗,但没打赢,后来被贬回乡病逝。 只可惜,这个杨芳运气不好! 应该说,杨芳和杨遇春,他们俩运气都不太好,赶上了“伯乐”福康安战死,作为福康安的亲信部属,理所当然被和琳边缘化。 正好,姜晟一而再的往湘西发信求援,和琳顺势把杨芳打发来了辰州,而杨遇春更惨,被一脚踹去了广东。 “杨守备,关外发现几个斥候在靠近!” “放箭驱散他们。” 杨芳正在巡视关城,听闻消息并未怎么警觉,挥了挥手下令道。 报信清兵没有退下,反而面有难色:“可是……” 杨芳问道:“可是什么?” 报信兵回答:“杨守备,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杨芳有些疑惑,但还是领着亲兵,前往关城城楼登高眺望。 果然见到了几个斥候探马在靠近,不对,那些斥候穿的衣甲怎么有些怪异? 看着好像……好像是满洲兵的甲!? “哒哒哒哒!” 那几个斥候探马迅速靠近,差不多也就离城墙五六十步的距离停下,正好是弓箭手的极限射程外。 其中一个满洲兵举起手里的电喇叭:“我是满洲正红旗,镇筸总兵官,福康安大帅的亲将,赫舍哩·富志那,立刻给我打开关门!” 喊话声通过电喇叭的扩音,传的很远也很响亮,城墙上的清兵几乎全都听了清楚。 马上有几个清兵,慑于八旗的威名,下意识就要去开城门,迎八旗大爷入关。 杨芳反应很快,当下拔出腰刀,对着面前的青石墙砖劈砍:“全都回来!弓箭手放箭,给我射死这几个冒牌货!” 没用,清兵弓箭手全都站着不动,反而面面相觑。 因为下一秒关外的几个满洲兵,全都把帽子脱了,露出了头顶的金钱鼠尾。 不是冒牌货,是特么的真货! 杨芳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刚刚真以为是反贼假扮八旗兵,想要骗开他们的关城。 但现在辫子一出,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手下的士卒也得认对方是真的。 “给我!” 杨芳抢过一个弓手的弓箭,对着关外还在喊话的富志那,就是一箭射出去。 富志那也是沙场老将,经验比杨芳可丰富多了,当下一勒僵绳,轻松躲开了箭矢。 “咻咻咻!” 杨芳都放箭了,剩下弓手实在不好站着不动,只能拉弓放箭。 可放箭归放箭,准头压根不能看,箭雨哗啦啦落下,一箭没中不说,还差了好远一截,明显是故意放水乱射。 关外,富志那还在用喇叭喊话疯狂挑衅:“我可是满洲八旗,高贵的赫舍哩氏,圣祖爷的皇后是我祖宗。你这守关的汉将有几个脑袋够砍得,居然对我放箭,莫不是早有反心,要反出我大清?” 杨芳脸色全黑,人也麻了。 反贼居然玩这一手? (本章完) 第132章 杀人诛心 第132章 杀人诛心 杨芳没办法了,他再如何猛将能打,可架不住汉军不要脸啊! 连富志那都被派了过来,一如当初在常德府城下,拿着个大喇叭就疯狂喊话,喊完了录下来,循环播放。 这可是满洲八旗贵人,杨芳手下的清兵,不论带过来的贵州老兵,还是本地的辰州兵,再怎么没文化,也是当过官兵,吃过官粮,自然知道八旗老爷们的厉害。 尤其是,这些人都没有文化,包括杨芳这读过书的主将在内,全都搞不清楚满清八旗内部的那一套旗色等级,也没有上三旗、下五旗的概念。 要是湖南巡抚姜晟在这里,应该一听就能知道,什么正红旗,这不是满洲八旗里的下五旗吗? 还叛出了大清,投奔汉军的反贼,姜晟稍微参一本,就能让富志那吃不了兜着走。 嗯,也只是吃不了兜着走,姜晟来了,同样也不敢胡乱杀正红旗的满大爷。 下五旗比不了上三旗,但也能压得住蒙古八旗、汉八旗,还有更低一级的包衣奴才与阶级底层的汉官。 姜晟这一省巡抚,比杨芳大了整整六级,连他都怕八旗满大爷,何况杨芳这不大不小的守备? (注:直观点,守备比千总大一级,比总兵小五级) “咻咻咻!” 辰龙关上,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落下。 没用,压根射不到富志那,还有他身边的几个亲兵护卫。 杨芳前面放了一箭,还能解释是冲动,实在不行可以推给亲兵。 现在,他已经不敢放了,因为富志那说了诛心的话,人家到底也是满八旗,祖上还是圣祖康熙爷的皇后,这谁敢动手? 杨芳都不动手,指望其他清兵弓手卖力,怎么可能? “辰龙关上的清兵兄弟,我以赫舍哩的家族作誓,只要你们现在打开关城,所有人都能既往不咎。” “连我这正红旗的满洲人,祖上还是圣祖爷的皇后,我投降了都没事,何况是你们?” “我这满洲八旗都能降了,这大清还有什么可保的指望?湖南大半都是汉军,湖北、四川、云贵,不是苗人,就是白莲教,这大清已经快完了,尽早降了吧!” “现在开关的,不光既往不咎,还有献关大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 劝降这事,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前一次常德府城下的经验,这次的富志那明显要熟练多了,也更没了底线。 反正,只要能活命,让他干啥都行,汉军的将领都已经答应他,只要他继续卖力干下去,就算不能放他回去,也能让他戴罪立功,说不定还真能在汉军这边做官领兵。 对他有提携大恩的福康安已经死了,他的手上更是沾满了满人同僚的鲜血,还帮着汉军拿下了常德府城,回去大清也难有性命。 富志那已经破罐子破摔,为汉军卖命,能活命,说不定还能高官厚禄。 不卖命,死! 压力?什么压力,他连心理负担都没,有个锤子的压力。 富志那足足喊话劝降半个多时辰,还专门用喇叭循环录音播放,又把对杨芳说的那些诛心之言,也循环播放了好几遍。 “总镇,关门开了!” 富志那同样注意到,当下把喇叭往腰间一别,喇叭还在重复对杨芳的诛心录音,也不关,对着几个亲兵大喊道:“大鱼上钩了,随我撤回去!” “驾!” “哒哒哒哒!” 富志那一溜烟,调转马头便跑。 “哒哒哒哒!” 后头,杨芳亲率自己的亲兵队九骑,同样也是他手下仅有的骑兵队,紧随其后出关追击。 历史上,杨芳一直都这么大胆,见到白莲教义军数千人渡河,愣是抽调两个亲骑回去报信,自己带剩下七个骑兵,总共八人的骑兵队,就敢强攻数千人的义军。 这都不知道是该说他虎了,还是该说他悍勇无敌。 关键是,八个骑兵强攻数千人的大军,居然还真让他就打赢了,清军内部甚至把这一战称为“奇捷”。 杨芳也是实在忍不了,他忍了快半个时辰,自己倒还好,没什么所谓,可富志那不走,他又没什么反应,却让下面的清兵产生异样心思。 杨芳心知这么下去不行,他在辰龙关的根基太浅,说是守备官,比千总大一级,但那些辰龙关的清兵千总,对他都不怎么客气。 就连他的本部也没全部带过来,都被和琳给拆分,只有亲自招募的几百家乡子弟兵。 几百子弟兵管屁用,关键这几百子弟兵也有些动摇,倒不是说会背叛他,而是这些子弟兵受他影响,同样不敢对满洲八旗兵动手。 没办法,杨芳只能铤而走险,亲率骑兵出击了,再不出击,他真怕手下会有千总开关投降。 “哒哒哒哒!” 富志那和杨芳,两支骑兵你追我赶。 因为战马都是差不多的南马,而且这里还是湘黔大驿道,到处都是山路泥泞,并不适合骑兵驰骋。 两边的战马都跑不快,谁也甩不开谁,也撵不上谁。 “驾,驾!” 杨芳眼看追不上,当下把背后长弓取下,就在马背上对准了前方满洲兵,的座下战马。 咻的一箭射出,正中马屁股,战马当场摔翻过去,马背上的八旗兵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好!” “大人神射!” 亲兵王清山大呼喝彩,当下就有两骑分出,前往俘虏那名落马的八旗兵。 杨芳带着剩下七骑继续追击,手上长弓瞄准了富志那的座马,那一路不停的喇叭外放,已经把他听得非常烦躁。 又是一箭射出,富志那已有防备,灵巧的一个拐弯,箭矢擦过马尾中地。 富志那关掉喇叭,因为快没电了。 没电没关系,他还有喉咙嗓子。 “哈哈哈!你这追咱的汉将,看来是真想造反了,居然敢把弓箭对准咱这八旗总兵,你家里有几口人呐,脑袋都够砍的吗?” “还有那几个亲兵,你们家主子将军傻,你们难道也傻吗?还敢抓八旗,你们是都不怕死吗?” “连你们的主子将军都不敢动手抓人,只敢射马屁股,你们还敢动手抓人?” 几句话说下来,杨芳彻底怒了,不怒不行了,富志那前面对他诛心也就算了,现在又对他的亲兵诛心。 这可都是他在贵州老家带出来的班底,那王清山跟他甚至还是同乡,被他拉出村子当兵。 这要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你这反贼,我要活砍了你!” “哈哈哈,你这汉将不怕死,那就跟上来吧!” 富志那干的相当卖力,甚至有些用力过猛,因为他快看到汉军营寨的大纛了。 杨芳还在追击,手里的长弓不再瞄准马屁股,而是直接对准了富志那后心,他打算杀人了。 只是,不等他一箭放出,身边的亲兵王清山忽然惊叫:“大人,那是什么?” 杨芳闻声抬头,就见到前方不远,一杆军旗大纛随风飘动。 大纛上,隐约绣着一个模糊的汉字。 不好! 杨芳瞬间惊醒:“快撤!” 汉军的瞭望塔楼,已经发现了追击富志那回来的八个清军骑兵。 营寨简陋的木制大门打开,一队队骑兵从中冲出,前往接应回营的富志那,还有他身后的清兵。 杨芳立马调转马头,惊慌大呼:“快跑!别追了!有埋伏。” 来不及了呀! (本章完) 第133章 反贼堵门 第133章 反贼堵门 “哒哒哒哒!” 冲出营寨的汉军骑兵,约莫有着四五十人。 前排三十多骑,提溜着斩马刀就迎了上来,后面紧随二十多骑端着弩枪。 “快退,快退,不能被咬住!” 杨芳确实悍勇无畏,但他不是真傻,能八骑破万贼,那是因为万贼是真万贼,战力低下。 可这些迎上来的骑兵,却个个都带甲带刀,还穿着制式兵服。 “他老母的,湖南巡抚和湖广提督,这两个日龙包(傻逼的意思)都是蠢货吗?这能是寻常贼寇?” 杨芳就带了八个骑兵,一不小心就被富志那激怒,一路撵到了汉军营寨驻地。 当然,也不能算是一不小心,因为杨芳确实没追击太远,汉军营寨扎营点距离辰龙关已经很近了。就算没有富志那去挑衅劝降,用不了几天辰龙关的清军也能发现汉兵。 杨芳想要退后突围,但汉军骑兵却是不给机会,前排的三十多骑散开两翼包抄上去。 后方二十多骑,举起手中弩枪就是一通乱射。 “咻咻咻!” 弩箭齐发,当场射翻三人。 一支弩箭,更是贴着杨芳的面颊而过,在他脸上划拉一道血痕。 一下子三人落马,有一个还是亲兵队长王清山。 清军骑兵瞬间方寸大乱! 就这一乱滞后的功夫,汉军骑兵已然围了上来。 老实说,在场的骑兵里,除了杨芳骑术尚可,余下的这些汉兵、清兵通通都只能算是骑马步兵,骑术拉的不能看。 杨芳被围住,猛将的凶性也被激发。 他已经观察过,汉军穿的都是轻甲,比不了他的铠甲,也挡不住大刀挥砍。 “杀!” 杨芳当机立断,趁着汉兵合围之际,拔刀优先朝向合围口子发起冲锋,想要在口子没合拢前强行突围破敌。 跟在杨芳身边,仅剩下的五个骑兵,见到杨芳冲杀,也毫不犹豫跟着拔刀冲杀。 作为亲兵,他们也能穿甲,不说有多好,但绝对强过普通清兵,也胜过汉兵的轻甲。 就连战刀也是特制,比寻常腰刀更重,也要更硬,显然都是经过百炼捶打的好钢。 “当~当!” “咔嚓!” 几下战刀劈砍的脆响,两个清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刀,居然砍出了豁口。 这怎么可能? 另外三个清兵,选择避其锋芒,而后很有经验的一刀劈砍,正中那汉兵胸间。 轻甲被砍出破口,但再往里头就砍不进去了。 不是,这是轻甲里头套重甲了? 凭什么呀? 凭什么已经不重要,因为汉军骑兵的队长见到机会,直接大吼着发令。 “快!不要缠斗,围住他们!” “砍马腿!” 几个汉兵听令,迎上去怼着一个清兵,就照马腿地方砍。 能不能砍断不算,但肯定能把马砍到吃痛,一吃痛,战马能不能站稳就不好说了。 那清兵想要防备,可一人根本防不住,几个汉兵冲过来,侧身往马腿就是一刀。 战马吃痛之下,已经不听主人命令,猛地就把背上主人,给一下子甩了下去。 那清兵摔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肋骨断了三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再看杨芳,这家伙确实悍勇,勇的都不太像话。 一刀砍下去,明明自己的战刀砍出豁口,却震的那迎上来的汉军骑兵虎口发麻。 好大的气力,这特么是人? 杨芳也是颇为震惊,看着手里的战刀,这可是他的恩主杨遇春赠他的刀,原主人来自福康安福大帅的赏赐。 如此宝刀,这才一个照面,就砍出了豁口! 汉兵不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刚刚迎上来的汉兵被震退,又有两个汉兵跟着迎了上来。 眼见自己亲兵已经都被汉兵分割围杀,连他自己也快被完全包住,真要包住了,那他就不用走了,辰龙关失去守关主将,同样也不用再守了。 不行,他要突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这些反贼,不,他们已经不是反贼,而是汉军,就这些汉兵的战力,都已经不是寻常贼寇可比,必须上奏朝廷,不能再以普通贼寇来等闲视之。 一定,必须得出重兵,否则假以时日,汉军必成朝廷心腹大患! 杨芳决定要逃,也不等身边的亲兵能不能跟上,抡起手里战刀,刀上已经全是豁口,杀伤力大减。那就不用砍的,改用刀背,直接抡起来砸。 一刀竖着砸下去,顶上来的汉兵提刀抵挡。 当! 刀背崩出了一道豁口,那汉兵也没顶住势大力沉,被砸落坠马。 又是一刀横着挥出,侧翼的汉兵防备不及,一下就被大力抡击,甩飞下去。 好大的力气! 三两下把两个阻拦的汉兵击落,杨芳直接换乘汉兵的军马,而后就朝着这几个汉兵的缺口冲了出去。 骑兵队长这才反应过来:“快,追上去,不要跟这莽夫近战,改用弩枪!” “哒哒哒!” 马上就有七个汉兵追出去,三个带着弩枪,四个提溜战刀。 没了杨芳这主将撑着,还剩下的五个清兵,也在包围中彻底失去战斗意志,陆续放弃抵抗,跪地乞求投降保命。 投降的五个清兵,被勒令脱去身上甲胄,武器也被收缴出去,而后押送回了大营捆绑。 此战打的仓促,也打的稀里糊涂。 富志那出去劝降一趟,结果引回来一队清军骑兵,关键追击的骑兵一共就八个人,这都敢追过来,他们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勇武的清军。 一问俘虏,说的话听不太懂。 问了一圈,还是庞文才留下的伙计听出来,对方说的都是贵州方言,也能勉强听懂一些。 经过询问,这伙清兵果然来自贵州,似乎还是一个乡里出来的子弟兵,跟着同乡的杨秀才过来平苗,也是捞个军功出身,还没打几个月,就被莫名其妙调来了辰龙关驻守。 白楠问道:“杨秀才?哪个杨秀才?” 俘虏贵州兵回答:“就是我们守备大人,刚刚已经抛下我们几个突围了。” 何顺安闻言顿时怒骂道:“特娘的,亏大发了,大鱼放跑了!” “快!立刻让我们的骑兵追击,别让那厮跑了。” 没啥卵用,因为杨芳已经跑远了,之前还要顾忌马力阵型,现在单人匹马,那自然是拼命抓紧跑路。 后面七个汉兵穷追不舍,距离一点没拉近不说,还越拉越远了。 咻! 一发弩箭射出,杨芳虽然及时侧身,还是被射中肩膀。 吃痛闷哼一声,愣是肩膀插着根箭,速度丝毫没慢。 追不上,完全追不上。 一直追到了辰龙关外,汉兵终于勒马停下,他们就来了七骑,追到关外已是极限,还得防备清军出关反包围。 汉兵无奈,眼睁睁看着杨芳被箩筐吊上城墙,只得先退回大营报告。 没能抓到清军守关主将,确实有些可惜,但也问题不大。 不得不说,这清军的辰龙关守将杨芳,确实算个悍将了,一个人打三个汉兵,愣是打的一个内伤,一个坠马。 这还是兵甲的差距太大,杨芳的大刀砍不过汉兵的不锈钢刀,所以只能用笨办法,纯粹的体力优势。 力气是真大,猛也是真的猛。 清军也有人才啊! 不过,这人才如今也中箭负伤,还莽夫出关吃了这么大亏,几乎丢光了亲兵队。 很快,白楠三人经过商议决断,把战线大营往前压,给辰龙关里的清军造成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短短一天,汉军前锋迅速推至辰龙关外。 “反贼,反贼,好多的反贼!” 辰龙关清兵都懵了,怎么将军出关一趟,回来他们就被反贼堵门了? (本章完) 第134章 麻烦大了 第134章 麻烦大了 杨芳确实是猛将了,别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都还在科举路上苦熬。这家伙一次考不上,就直接跑去从军,一年就升到了守备官,纯靠打仗不要命,外加足够能打。 不过,这也是杨芳的缺点,除了恩师杨遇春,还有提携的福康安福大帅,压根没人被他放在眼里。 这不奇怪,就像玩游戏,开局就五杀了,后面对抗路打野来抓你,你怕是都敢一对二,上去碰一碰。 杨芳仓皇逃回辰龙关,左肩、后背各插了一支弩箭,后背那支是汉兵不信邪,远距离补的一箭,只是穿透了铠甲,入肉不深。 左肩上插着的才叫致命,这可是商城出品的弩枪,说是民用,可基本都是用来打鱼,动能很强,近距离下威力堪比手枪。 得亏不是子弹,而是铁制箭头,不然能把杨芳的左肩都打烂了不可。 没打烂,但弩箭也入肉极深,还刺穿了肩胛骨,再加上长时间骑马,辰龙关里的半吊子军医,面对这复杂伤势,压根束手无策。 杨芳出关追八旗兵,结果被汉兵埋伏,身受重伤逃回,这堪称离谱的战报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了辰州府。 姜晟人都快听傻了:“杨守备怎么会弃关不守,主动带兵出击的?” 报信清兵回答:“当时,关外来了几个八旗兵,杨守备一开始不知情况,后来那几个八旗兵,突然开始对咱们劝降,说咱们打不赢,早降晚降都得降,还不如现在就……” 刘君辅抬手打断,咳嗽了两声说道:“说具体内容,杨守备怎么就出关了?” 那清兵连忙说:“那几个八旗兵骂杨守备,问杨守备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敢对八旗兵射箭,还说杨守备是要叛出我大清,杨守备才是反贼。杨守备一时气不过,便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出城追击那些八旗兵,后面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了。杨守备没带着我们一起,只是回来的时候,杨守备的亲兵都没了,还身负重伤,连军中大夫都没办法救治。” 姜晟这下差不多理清了,不是那杨芳太蠢太年轻,而是汉军用的计策太毒辣。 用八旗兵来劝降,还反向污蔑杨芳这个没啥身份背景的汉将,说他敢袭击八旗,这是在谋叛大清啊! 别说杨芳了,换成姜晟来守辰龙关,遇到这情况也得抓瞎。 他是湖南巡抚,官居正二品不假(实际从二品,正二品为惯例加衔),可官衔再大,事情扯上了八旗,还是最高级的满洲八旗,全都是扯淡。 满汉一家亲,那是哄老百姓们听得,真正入朝为官,或者但凡有些见识,都晓得这话就是在放屁。 先皇雍正在的时候还好些,因为雍正是真想做中国的皇帝,而不只是满洲的八旗大酋长,就连地方督抚大员,也清一色改用汉官,还许了张廷玉遗诏入太庙的资格。 就这事,还差点被乾隆这好儿子给废了,因为乾隆觉得张廷玉是汉官,没资格入满洲人的太庙。 可以说,你做乾隆朝的官员,要是不入旗籍,那你真是给皇上他老人家做奴才的资格都没有,满朝汉官面对八旗满官,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姜晟沉思半晌,问道:“那些真的都是满洲八旗?” “不清楚,”清兵摇头说道,“但杨守备提前回来的两个亲兵,带回了一个八旗俘虏,说的一口八旗话(不标准满语),还说是什么镶白旗……” 知道八旗的具体旗号,能说八旗的满语,看来确实是真八旗了,还是真的满洲八旗,汉八旗可不会满话。 这下麻烦了呀! 随手让那清兵退下,姜晟与刘君辅两个人,就这么枯坐辰州府衙。 憋了半天,刘君辅还是搞不清楚:“满洲八旗,怎么会投降汉贼的?” 姜晟摇头:“这谁能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汉贼手里绝对握有一支满洲旗兵,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不管有多少,这都是八旗。稍微处置不当,就算我们能挡住汉贼,也没法与朝廷,与万岁爷和满朝的满洲部堂们交代。” “那就不做理会?”刘君辅试探性问道。 姜晟再摇头:“那太消极了,朝廷要是知道,便以万岁的态度,你我丢官罢职都算轻的。” 刘君辅皱眉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能怎么办?” “……” 姜晟不说话了,因为他同样没什么好的办法。 和琳战死的消息,在辰州府的他们也才刚刚知道,知道的也远不如汉军详细。汉军可是知道和琳是战死,连具体细节都晓得,而姜晟他们只晓得含糊其辞的“病逝”,依靠猜测和经验主义,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 刘君辅沉默片刻,忽然怒骂道:“都怪这杨芳,身为台拱营守备官,又是辰龙关守关主将,三军中枢,居然因为受不住挑衅,就自己带着亲兵,出关与敌浪战,还中敌埋伏,身负重伤,损我士气。” 姜晟没有多言,只是微微叹息一声,算是也默认了刘君辅的埋怨。 这个杨芳,还是太年轻了,换成他来坐镇辰龙关,哪会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死守不出你都不会吗? 幸好杨芳此刻不在辰州,听不到这俩埋怨的话,真要是知道了,怕是都得当场骂娘。 这两个混蛋,说的好轻松啊! 自己惜命不敢守辰龙关,摇人摇来了倒霉的杨芳,关键杨芳还是外省来的将官,跟本地的清兵方言不通,指挥麻烦就算了,那些辰州清军也都不怎么信任他,不怎么愿听他的号令。 这让他怎么淡定守关? 关外甚至还有八旗,拿着个大喇叭扰乱军心,要是不亲自出手驱赶,岂不是真得出大事? 刘君辅问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他跟姜晟,一个是湖南巡抚,一个是湖广提督,生气归生气,真要啥事不管,那真不好跟朝廷交差。 姜晟说道:“可战之兵不足两千,都是新募乡勇,至于骑兵,姑且还有二百多骑,另有二十多条小船,三条大船……” 说到最后,连姜晟也不好说下去了,实在太穷了,穷的叮当响。 堂堂一省巡抚,手里才两千可战之兵,还都是新募的乡勇,骑兵更是才二百不到,其中有半数都骑的驴子。 实在是湘西的十多万大军,负担太大了,全有湖南省都撑不住,现在湖南大半都没了,就湘西几个府的地盘,姜晟这巡抚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才两千可战之兵?”刘君辅也被震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湖广提督,官秩从一品,而湖南巡抚实际官秩从二品,加侍郎衔才到正二品,按照文贵武贱的原则,他跟姜晟这巡抚也应该算平级。 可实际不是这么论的,若是清初刚开国那会儿,提督确实权力很大,对全省军队有直接的指挥权和管辖权,而巡抚只有节制权力,节制通常就是监督,具体能不能干预指挥,全看皇帝要不要授予巡抚更大权力。 真正能越过提督,管辖军队和行政,还得总督才有这么大的权力。 可这种提督、巡抚互相牵制的情况,一直到乾隆终于变了,因为乾隆为了加强对地方的管制,搞出了“年终密考”制度。 说人话,就是让各地督抚每三年大考核以外,可以额外的给皇帝上折子打小报告,汇报省内官员,包括提督这最高军事长官在内,一切不法违规事项。 好家伙,巡抚拿到了这个权力,那还得了? 自此开始,提督名存实亡,只能沦为巡抚的傀儡,省内军政大权,也被巡抚完全掌控,只有总督能节制巡抚,而无提督牵制巡抚。 乾隆真是天才啊! “两千战兵,恐怕无济于事啊!”刘君辅说道。 姜晟说:“汉贼大军迫近辰龙关,杨守备又身负重伤,必须尽快请求湘西大军北上。” 刘君辅说道:“可和帅刚刚病故,湘西大军没有挂帅主将,谁来主持大局?” 姜晟摇头:“不知道,先发信书,还有,辰龙关不是抓到一个八旗俘虏吗?让他们把人送回辰州。” 刘君辅无奈点头:“只能如此了!” 二人私下商定,没人提出要派兵去救辰龙关。 (本章完) 第135章 清军要梭哈 第135章 清军要梭哈 辰龙关。 杨芳没有身负重伤,他只是当日回来后,因为失血力竭才晕厥,躺了两天也就醒了。 不过,醒归醒了,他得拉人下水啊! 怎么拉人下水? 当然是派信使说自己受了重伤,好让巡抚赶紧派兵来援了,这关城的军心快乱了,靠他的几百子弟兵怕是很难守得住,得拉个垫背的过来。 杨芳确实很能打,单人匹马的话,汉兵没人是他对手,连莽夫陈有年都不定能顶得住,但这家伙说到底还是个读书人。 这就很怪,读书人因为考不上科举,就去从军,打了几年下来,成晚清悍将了! 跟特么出生时,投错胎位了一样。 “报!外面又有几个八旗来叫阵了!” “说了,那些都是反贼,不是八旗。” 杨芳拖着受伤的胳膊,正在城楼里面修养,同时也在看辰龙关周边的地形图。 他有些头疼心累,虽然说了许多遍,外面的那些满洲兵已经不是八旗,因为这些八旗都投了反贼,可手下的子弟兵还好,还能听他的命令,至少也不当他面说,其余的清兵几乎就拿他的话纯当放屁。 杨芳倒是想一刀砍了这些家伙,但没有理由,下面的千总、把总,真要架空叛乱起来,他能扛得住,外面的汉军也得趁乱破关不可。 “杨守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有个同姓杨的千总说道。 杨芳冷笑:“怎么?你是想出城迎战,还是你敢杀八旗?” 这是连口舌都懒得多费,汉军已经把辰龙关堵死了,他们出不去关外,也不可能弃了关城,否则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汉军南下就能直接打辰州了。 至于杀八旗,扯淡呢! 前面杨芳抓的那个八旗,都还得派军医先把人救下来,生怕弄死了就得出大事。 八旗犯错了,也得八旗来审判,跟你们这些汉人丘八有什么关系? 眼看杨芳一下就把话给说死,那杨姓千总脸色有些发黑,却也没再多说。 入夜。 白天那位杨千总找到辰龙关仅有的另外两个千总,一个把总,以及两个外委把总。他们的兵力全都不满额,加起来差不多也能接近三千人的兵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些八旗天天在外面喊话劝降,我手下的士卒,除了亲兵以外,都多有动摇。” “你只是士卒动摇,我这边可是连副把总都来找我探话了。” “你们难道真要开关投降?” “怎么,你难道就没这个心思?老吴,这里都是咱们湖南的老乡,是自己人,不会跟那贵州穷乡来的外人告密,你不用担心。” “可问题在于,咱们开关投降,真的有用?反贼会不会言而无信,还拿我们的性命去祭旗?” “应该不会,这些反贼……汉军的名声极好,我曾听那些北边来的商旅们说过,只要愿意投降,便是罪过大的,也能先当民夫罪民,去将功折罪。我们可是连天下第一关的辰龙关都献出去了,汉军但凡顾及影响,也不可能动咱们,再不济也是能保命的。” “老杨说的没错,我看外面来劝降的,可都是满洲八旗,他们那辫子和甲,不可能是假的。这些汉军连满洲八旗,都能饶一命,何况咱们都是汉人,真硬扯起来,咱们与汉军可是同乡啊!” “辰龙关险峻不假,但咱们这点人马,下面军心涣散,主将又负伤了,守不住的。真要破关了,汉军伤亡定然不小,到时候恼羞成怒,那才是小命不保啊!” “……” “你们手上有多少人?” “还有一半能动吧!那杨芳太狡猾了,这几天都在拆分我的兵权。” “须得谋划一番,这杨芳武艺高强,还天生神力,甲胄重弓不带离身,单打独斗怕是难杀他。” “那要先准备一下。” “……” 杨芳想把巡抚摇过来一起守关,反正他背不起这口锅,但姜晟、刘君辅比他更聪明,应该说比他更懂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有人说过,当团队里有一个聪明人,那这个团队就有了顶尖配置,可当一个团队全是聪明人,那他们就完犊子了。 很显然,姜晟、刘君辅、杨芳这仨都是聪明人,包括全程透明边缘化的辰州知府,更是把明哲保身做到了极致。巡抚来了以后就啥事都不管,也不去过问,安心找来一堆本地儒生和府学的教谕,一起专心编修起了《辰州府志》。 只要府志编好,他保底都有份关心地方文教的功劳,还能名垂青史,赢麻了! 这些聪明人相互博弈下,杨芳是等不来巡抚的救兵了,倒是永绥的清军先接到了姜晟的快马加急求援书信。 十多万人的大军,已经分散挤在了永绥、凤凰营、三岔坪这一片。 主帅福康安死了,棺材已经送到了京师。 副帅和琳刚死,棺材前些天刚走。 现在,十多万清军,没有一个能压住场子,勉强处于微妙平衡。 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作为满人大将,目前都在永绥扎堆。 “老将军,可要出兵?”拿到求援书信的额勒登保,转头就看向了身旁闭目养神的明亮。 没办法,明亮不光是在场年纪最大,同样也是资历最老,战场经验最丰富,还是福康安福大帅的家族堂兄,同属满洲镶黄旗(上三旗老大)的贵胄。 之所以混到现在这么“惨”,纯粹是明亮自己作的,因为这家伙在黑龙江任上时,居然让士兵以贱价索取貂皮。 貂皮可不是寻常奢侈品,这玩意儿在清朝属于爱新觉罗特供。除非皇上赏赐给你貂皮大衣,否则你私自采买貂皮,就是在犯忌讳。 福康安那么受宠,手里也才那么几件貂衣,都是乾隆在其打胜仗才赏赐。 明亮睁开眼睛,他是因为清廷压不住苗人了,才在今年二月被放出来,来到这湘西助战,还攻陷了苗民义军的孤山大寨。 明亮说道:“巡抚已经数次把书信送来,而今反贼也打到了辰龙关,这可是湘黔门户要冲,真要让反贼取了,那整个西南都难保住,我们只能出兵。不出兵,不光让出辰龙关,还是在把整个西南三省,都对反贼拱手相让,便如圣祖爷初年面对的吴三桂那般。” 额勒登保没开口。 德楞泰忧虑道:“老将军,而今福大帅、和副帅都已战死,没有主帅,我们怕是无法名正言顺压制众军,强行出兵,会不会出事?” 明亮当下呵斥道:“出事了也得动兵,不动兵,难道坐看辰州丢了?这大清的江山,我们不保,谁来保?” 额勒登保点头:“老将军说的是,只是我与德楞泰都资历不足,若要强行统兵,怕是难以服众。而今之计,也唯有先请老将军暂代三军主帅,带领我们共剿反贼了。” 几句话,就把明亮绕进去了,倒也不算全绕进去,额勒登保又没有说谎。这几个满人将领里,唯有明亮资历、能力、背景都能代替福康安,压得住湘西平苗大军了。 若不是明亮人老太飘,居然私自去贱价采购貂皮,把乾隆的脸面摁在地上踩,怕是这会都快与福康安平级,甚至福康安见了都得恭谨叫声堂兄。 “那老夫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明亮当然明白额勒登保意图,老脸一笑,脸上麻子全都挤成一团,看起来格外瘆人。 敲定了出兵打算,不出兵辰龙关保不住,保不住辰龙关,西南三省都得没。 届时,又是一个新的三藩之乱格局。 大清可撑不住再来一次了! 永绥、凤凰营的清军集结,三岔坪的清军留下,继续看着平陇苗人,数万大军绕过乾州,改走古丈坪,又南下旦武营,准备先去辰州府,到那里找船北上。 明亮确实是老将,知道拖下去没用,自己很缺粮,那就集中兵力,但决一战。 首战决战,一战定乾坤! (本章完) 第136章 我知道一条小路 第136章 我知道一条小路 汉军已经把营寨推到了辰龙关外,算是把辰龙关出关的路线彻底堵死。虽然还有另外三关尚在,但这三关都不如辰龙关好守,兵力也驻扎不多。 杨芳尝试下令,让这三关的守关将领,带着军队过来辰龙关。 因为汉军的目标就是辰龙关,守其它三关没什么用,还不如集中兵力,先把汉军击退,这样辰州的困局自然迎刃而解。 很可惜,没用啊! 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还是在于杨芳的籍贯出身,他是贵州人,对湖南本地的清军来说,就是外省来的客兵,并不算得上是他们自己人。 再加上,杨芳起家也不是走的正经路子,他是读书人考不上进士,所以半路参军,而提携他的猛将杨遇春,是个武举人材官。 什么叫材官呢?就是民兵乡勇,只不过是官府设立的民兵乡勇,不是地方临时募集的团练乡勇。 这就是为啥清军的军队编制,既有千总,又有外委千总,这外委意思就是战时增设,也就是把材官预备役顶上去了,给个临时工编制,要不然算是非法募兵,形同造反。 杨芳调不动另外三关的军队,他这守备官就跟特么假的一样。 “关里的清军兄弟都听着,大家伙都是自家兄弟,何苦要为当官的卖命呢?” “你们看,我们是满洲人,连我们都能投降,你们为啥就不敢投了?现在投降,遭殃的还只是当官的,等破了关城再投降,那你们可就惨了。” “弟兄们,这大清快完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觉得当今天下只有汉人百姓是苦哈哈,但咱实话告诉你们,连咱们这样的满洲八旗,你们眼里的贵人,同样也都是苦哈哈。看着外面光鲜,但内里都已经烂透了,那荆州将军兴肇,可是到现在都还欠着老子大半年的军饷没给呢!” “说的对啊!大家伙都是当兵的,为了家里人混口饭吃而已,说是满洲八旗,但真正能吃香喝辣,都是那些上三旗的主子贵人,咱们这些底层旗人算个屁。跟你们这些汉人绿营一样,该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一样还是要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 “那些当官的,真的缺你们这点三瓜两枣吗?他们就是坏,要拿走你们的钱,你们的粮,看着你们挣扎饿死,用你们汉人的话,路边没有冻死饿死的尸骨,朱门里头主子们的酒肉,哪里能吃得香?” “投降吧!不投降,散了也好啊!给这帮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官老爷卖什么命?” “官老爷给你们赏赐钱粮?那本来就是克扣你们的饷银,算哪门子的赏赐?” “……” 辰龙关外面,开始的时候满洲兵还只是普通劝降,每天换几个人,轮流去变着法的喊话。 杨芳没法弹压,但好歹还能忍得住,反正这喊话劝降,一回生二回熟,慢慢手下士卒也就适应了,而且他还给士卒们提前发了足额军饷,又带他们喝酒吃肉。 如此,军心也还能稳得住,都是为了当兵吃粮而已,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可渐渐地,关外的满洲兵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开始说起各种怪话。 这怪话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杨芳快受不住了,他可是才给下面的士卒发钱吃肉,现在给他整这一出? “这些……逆贼!” 杨芳一手按在女墙上,看着外面几个叫嚣喊话的满洲兵,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因为已经知道他拉不了弓,汉军派来劝降喊话的满洲兵,都恨不得站到城门口,就差坐着吊篮上去,跟“自家兄弟”肩并肩喝酒了。 “嘶~!” 一不小心,杨芳扯动伤势,顾不上再看,被亲兵搀扶着回了城楼。 而在另一边,已经被杨芳半边缘化的几个清军千总、把总,正私下聚在商议。 “那杨芳太可恨了,居然真把我兵权给解了,还美其名曰让我去调度粮草民夫?” “你还好,有事情可做,我连理由都没有,就让我把兵给交了,还把我外委把总的军职给解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啊!这杨芳太谨慎了,整天跟自己的亲兵待在一块,连吃住都在城楼,压根过不去。” “要不直接反了吧!反正汉军已经在城外,我们这边反了,汉军应该能打进来。” “一开始还好,可现在,咱们的兵权不是被削,就是被他拆分给夺了,这家伙还拿咱们的钱,去笼络我们的兵,真打起来,我们打不过的,要是汉军来的稍微慢一点,我们都得没命。” “听说这杨芳,好像跟抚台老爷求救了,万一抚台老爷带兵过来呢?” “放屁!抚台大人能来早来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再说了,抚台大人手里才多少兵,来了有什么用?” “那你说怎么办?” “再等等,看看情况,我看这汉军来这么多人,不打下辰龙关是不会罢休的。” “……” 辰龙关里暗流涌动,而辰龙关外,汉军正在忙着赈济义军。 “白指挥使,又来了一支义军投奔,说是从马鞍关来的。” 白楠有些无奈,出营接收所谓“义军”。 果然,都是叫子打扮,名为义军,实为灾民,倒是领头的像个读书人,只是很狼狈。 清军太出生了,湖南巡抚姜晟更是出生中的出生,这家伙把手下军队放到辰龙关,但偏偏又不为其提供粮草。 那么粮草在哪里来呢? 很简单,尔等丘八不是会劫掠吗?自己去劫掠不就好了,反正辰龙关周边有的是百姓村镇。 没错,这就是姜晟给的命令,他也确实掏不出银子了,算上募兵练军的费,还有自己贪的部分,再加上送给朝廷和万岁爷的,剩下来哪还有半分银子能给辰龙关的清军。 要钱要粮那就自己抢,抚台大人权当没看见。 但找抚台大人要?对不起,没有,有也不能给。 包括辰龙关在内,辰州、常德边境的百姓,全都被清军反复折腾够呛,就连许多小地主、自耕农都快混不下去。 见到白楠出来,那马鞍义军领头的读书人,连忙拱手说道:“马鞍刘家村刘志鸿,见过将军。清军倒行逆施,横征暴敛,在下实在受不住,便杀了村中恶绅地主起事。听闻汉军在此围关,特来襄助追随汉军。” 白楠看着这读书人带过来的义军,心下有些无奈,但没有表现出来,当下高兴道:“诸位义军兄弟来投,自然都是好事,快快请进!” 好歹这马鞍义军,看着都是叫子,但也是自带了“兵器”,去掉老弱,里面还能凑出来几百号人,吃饱了做个临时民兵,壮大声势还好。 那读书人刘志鸿却没有立刻跟着进去,而是抱拳说道:“这位将军,我观汉军已在辰龙关围困许久,是不是苦于无法破关?” “嗯?你有办法?”白楠一愣。 刘志鸿说道:“在下年少时游学路过此地,跟着山民走过一条小道,可以绕过这雄关。” “果真!” 白楠大惊,而后大喜。 好家伙,围关快有半个多月了,自己这边一筹莫展,连大将军都已经发电报到了常德。 却不想,今天来了意外之喜。 “刘先生可能现在画出地图来?” “自然,举手之劳而已!” (本章完) 第137章 绕后偷家 第137章 绕后偷家 辰龙关确实挺难打的,因为这东西是建在山谷上的,全长能有数十米。而且非常狭窄盘曲,几乎不可能从外面翻越,用大炮强攻都勉强。 得辰龙关则得大西南,这话也并不全是在吹牛。 辰龙关的险峻难攻,当年三藩时期清军几十万,打了两三年都打不下来,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 不过,辰龙关也有致命弱点,外部易守难攻是不假,可要是敌军从内部发动,那就完蛋了。 吴军死守辰龙关,本来没啥大问题,奈何吴军在关内横征暴敛,搅得关里百姓民怨沸腾,而后有乡民向梦熊实在受不了,便出关给清军做起了带路党。 “吴把总,前面再绕一圈,咱们就能穿过辰龙关了。” 刘志鸿踩着山路崎岖,伸手一指山下说道。 这马鞍读书人刘志鸿确实是个狠人,先是带领乡民杀地主造反,接着投奔汉军,给汉军画地图不算,还亲自过来当起了带路党。 刘志鸿领着白楠派给他的奇袭汉军,已经在山里头绕路好几天。 一路走的全是小路,最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一人穿过。 难怪这山路一直没被清军发现,就这破路发现了,清军怕是也不敢走,没本地人带路,一不小心就得迷路困死,找都找不着。 汉军了半天,又绕过一座大山,总算看到了官道。 “居嬲滴(他妈的),在山里走了好几天了,总算看到大路了。”带队的吴把总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说道。 刘志鸿点头:“没错,这里就是辰龙关后面的界亭驿道,从这里往北走,可以进到辰龙关,往南走连通界亭,那里也是辰龙关的粮草后勤储备。” “啧,”吴把总感觉有些牙疼,挡在他们上万大军前头,看着都难打的山城关塞,就这么几天给他们绕过去了,“那就快杀过去,把辰龙关打下来吧!” 既然已经过来了,那当然是立刻里应外合,直接强行冲关了。 刘志鸿连忙拦住,说道:“吴把总,我们这趟来到,总共也就这么一百多人。汉兵再是如何精锐,那辰龙关有几千清军,怕是也难顶得住。换言之,辰龙关清军兵力雄厚,那么后方界亭必然空虚,若是我们能奇袭破了界亭,绝其粮草后勤,那么关中清军必然不战自溃。” “界亭……哦,这我知道,三国里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嘛!”吴把总一拍脑门说道。 刘志鸿有些尴尬:“吴把总,此界亭非彼街亭,街亭是在陇右,便是陕甘,离我们这里远得很。” 吴把总也不在意,咧嘴笑道:“呵呵,白指挥使让我出来时,多多听你这读书人的话。你是这里本地人,又能带着乡里杀地主造反,是个好样的,你说哪里好打,那咱就往哪里打。” 就这样,刘志鸿领着一百多人的汉兵,神不知鬼不觉走小道,来到了辰龙关后方。 从界亭到辰龙关,中间就那么一条绵长驿道,理论上应该重兵把守才对。 可实际就是,清军兵力不足,而且杨芳这主将战场经验也不够,压根没打过守城战,更不清楚本地情况,觉得辰龙关险要,守住关塞就能行了。 后面那么长条的官道,这谁能想到? 能想到的几个清军千总、把总,他们已经被杨芳边缘化,同时也不认为汉军能一下子飞到他们后面。 毕竟,这得有本地乡民带路,上一个这么绕路的还是清军,而且都快一百多年了,哪还能有什么记录留下,有记录也得是我大清天下无敌,强行攻破辰龙关,灭了伪周叛逆吴军。 界亭驿依托辰龙关,所以两地离得很近,不过数里远。 一百多汉兵,只带了几日的干粮,正好也快没粮了,那就轻装急进。 不到半个时辰,汉兵便杀到界亭驿。 界亭驿里也有留守的清兵,但兵力不多,只有二百余人,由一个把总带队驻守。 二百清军绿营,对付普通桑梓百姓,自然绰绰有余。 “把总大人,不好了!” “啪!” 正在休息的清军把总,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什么不好了,你家把总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不是,是外面不好,是外面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就好多兵。”报信的清兵满脸惊恐。 那把总起身:“上头又来要粮了?居嬲的,天天来要粮,我是百姓我也得反啊!” 清兵摇头:“不是上头,是一群穿红衣的兵,他们自称什么汉军,让我们立刻投降。” “汉军,汉军是个……什么?汉军来了?” 驻守界亭驿的清军把总,这下总算反应了过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刚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外头突然传来了阵阵喊杀喧哗,还带着乱兵的逃窜叫喊。 “快跑!” “反贼杀来了!” 好了,这下不用确定了,汉兵确实过来了,而且他手下的弟兄已经被杀溃了。 那就,风紧扯呼,跑呗! 这把总的反应挺快,当下甩开亲兵,骑上自己唯一的那匹宝马,连财货也没带,一溜烟就逃。 没了把总坐镇,清军瞬间兵败如山倒,二百多清兵,愣是被一百多汉兵杀崩。 界亭驿不费吹灰之力被汉军拿下,驻防的清兵被斩杀三十多人,汉兵伤亡几乎没有,就一个前锋追杀太急,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清兵俘虏就有一百多人,另有二十多人的清兵,分开逃散,汉兵实在抽不出兵力,也没去多追。 搞定了界亭驿的清军,汉兵立刻接管界亭仓库,清点里面的钱粮储备后,开仓放粮。 “乡亲们,我们是关外的汉军,清狗已经被我们赶跑。现在清狗抢来的粮食财货,都堆放在这里,谁家要是被抢了,就自己过来领。不用害怕!” 这是刘志鸿的主意,百姓战力低下,没什么大用,但同样可以拉拢,让他们协助汉兵坚守界亭,甚至于清军来了,给他们在敌后通风报信都行。 界亭驿被汉军夺下,汉军专门放了几个俘虏,回去辰龙关报信。 辰龙关的清军没有退路,一旦乱了阵脚,那关外的上万汉军,就能一举破关,瓮中捉鳖了。 汉兵初时喊话,还没有百姓敢上来领粮,直到汉兵拉着一个老农,强行塞给他几斤粮。那些被召集围观的百姓,方才幡然明悟,知道汉兵说的是真,匆忙上来争抢粮食。 有人领的多,有人拿的少,很快发生争执,甚至有几户当场打了起来。 汉兵不是干看着,见到有人斗殴打起来,立刻拔刀冲上去维持秩序。 一个地主站在外围,就这么看着汉兵引导百姓领粮,还制止百姓斗殴,不由哀叹道:“这世道,官兵抢粮,反贼放粮,官兵杀人,反贼活人……哈哈哈呜呜呜呜!” 这地主是哭是笑不用管,反正放粮才一天下来,汉兵的一百多人,就迅速膨胀到了三百多人,全是领了汉兵的粮食后,要跟着汉兵来一同当兵反清。 不反清不行了,他们活不起了。 清军把这片地方祸害得太惨,许多百姓过得连乞丐都不如,土地大面积抛荒。拿回了粮食管屁用,清军一天不走,他们种不成庄稼,还得天天被横征暴敛。 交不起粮食,那就当民夫干苦力。 饿死了就饿死了,管他们当兵的屁事? 不要以为本地兵,就一定比客军好了,都是一丘之貉而已。 界亭驿被反贼夺下,还开仓放粮,安抚民心,消息迅速传播。不少周边村子的地主,都主动跑过来给粮,不求别的,只求反贼能早点把官兵赶跑。 没错,求反贼赶跑官兵,官兵再不走,他们都得被送走了。 “守备大人,界亭驿没了!” “什么?” 杨芳强撑着病体起来,连忙问道:“界亭驿不是在我们后面,我还给你们留了一个把总的满额兵力,你们到底是怎么没的?难不成是界亭驿有地主反了?” 回报的清兵说道:“不是,是汉兵……不,是反贼,是反贼突袭了界亭驿,把总跑了,我们实在挡不住。” 杨芳一愣:“???” 不止他愣住了,其他那些个千总、把总也愣住了。 他们还以为是下面的清兵横征暴敛,把界亭驿的地主百姓给逼反了,可结果居然是汉军把界亭驿给夺了。 这不亚于有人告诉他们,明明他们还在守三路高地,结果后面来个队友说,家里水晶快被偷了。 不是,这汉军是会飞还是咋的? 之前的那位杨千总问道:“杨守备,现在怎么办?界亭可是辰龙关后方,没了界亭,哪怕没有汉军,我们也撑不住,而且汉军现在又占了界亭,稍有不慎,就是腹背受敌。” 杨芳拖着受伤的手臂,他的气色很差。因为箭头入肉太深,辰龙关的大夫手艺不行,箭头不好取出来,已经有些化脓。 杨芳晃了晃脑袋:“杨千总,你率五百精兵,回援界亭。” “才五百?”杨千总一怔。 杨芳沉声道:“界亭驿不大,只是战略地位重要,我也看过外面的汉军军阵,并无太大变化。不管汉军怎么绕过的,兵力不会太多,甚至可能也就一二百人,五百精兵,绰绰有余。这是军令!” “……遵令!” (本章完) 第138章 夺关 第138章 夺关 翌日。 汉军把界亭驿打下,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带足了干粮,还有新加入的民兵青壮,迅速上山埋伏,准备围点打援。 反正他们有界亭驿的乡民做后勤,给他们通风报信,清军肯定是憋不住的。要么被前后夹击等死,要么就派兵回防界亭驿,回防的兵力多了,辰龙关会失守,少了那就得被他们吃掉。 “军爷,我们在山下官道上发现了好多官兵。”散出去的民兵哨突然跑上山来报告。 “别叫我军爷,叫我把总。” 吴把总纠正了一句,而后立刻登上山丘察看,果然见到山下官道有好几百的清兵,人人手里都有斩获。有的清兵还推着小车,车上堆满了钱粮财货。 那位杨千总是真的聪明,他觉得杨芳就是智障,居然给他五百兵,就指望他能把界亭驿夺回来,真当他吕布在世啊! 打界亭驿,他是不会去的,打不过不说,还会得罪汉军,但又不能没有斩获,那就随便找几处村庄劫掠,差不多够交差就行了。 至于后面?等着杨芳撑不住,或者巡抚带兵来救,自己要么倒戈从贼,要么就当剿贼功臣,怎么样都不亏的。 开始那几天,他被杨芳削了兵权,再加上八旗在外头劝降,这家伙真想过要投降。可后头又想到,这湘西还有朝廷的十万大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等等再说。 “千总大人,我们这么回去,要是杨守备发现了问题,怪罪下来……” “呵呵,怕什么?那杨芳不过一个贵州来的客将,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他杨芳在爷爷面前算个屁。” “千总大人高见!” “那是……”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杀!” 这位杨千总与自己副将还没把牛皮吹完,忽然听到山上传来了吹号的声音,接着便是人山人海的喊杀。 一百多汉兵,身后领着成百上千的民兵青壮,拿着诸如羊叉、柴刀、锅盖在内的各式兵器,后面还有个旗手不停挥舞。 杨千总麾下的五百清兵压根没有防备,见到排头冲锋的汉兵,甚至忘了自己兵力优势更大,全都吓到惊慌逃窜。 吴把总冲的最快,觉得唐刀不好使,干脆手里拎着杆长枪,上前连续捅死好几个逃窜的清兵。 刘志鸿作为读书人,却是带着乡民杀过地主,造过反的读书人,血性胆子都不输汉兵。 他的手里握着昊把总借他的唐刀,先一刀砍死一个躲闪不急的清兵,接着又与另一个迎上来的清兵对刀砍起来。 一刀对砍,刘志鸿险些摔倒,而那清兵的铁刀应声折断。 没有包钢的腰刀,对上不锈钢唐刀,连豁口的机会都没有。 趁着那清兵愣神功夫,旁边一个汉兵一脚给人踹翻,又上去麻利补刀:“呵,你这读书人,胆子还挺大,算个好汉子。” “嘿嘿!” 五百多人的官兵,愣是被一百多汉兵,还有数百人的民兵青壮,给追杀死伤过半,余部仓皇逃窜回了辰龙关。 刚刚抢来的粮食财货,统统都被丢弃在了官道上。 汉兵把粮食带走,接着派民兵去周边村庄打听,看哪个村子被劫掠了,让那村长带人过来领粮。 如此一天下来,汉兵手里的粮食没少多少,反而还又增加了几十号新兵。全是地主乡民主动捐赠,甚至还相互邀约,谁再碰上了清兵,便立刻给汉军报信。 “混账!” 杨芳看着匆忙逃回来的杨千总,真想怒之下,把人给拖出去砍了。 战败了他能理解,打不过汉军的话,他也不会真的怪罪,可问题是你不仅败了,还连怎么败的都不清楚? 遇到多少汉兵?不知道! 汉兵军备怎么样?也不知道。 问逃回来的清兵,不是说没看清,就是说千总大人跑了,他们才也跟着跑了。 再看杨千总,除了有些狼狈,头盔掉了一个,身上全须全尾,连血都没沾上一点。 “杨守备,我军中了反贼埋伏,仓促迎战下,才五百兵力,实在寡不敌众,能逃回这些人已经算是万幸了呀!” 杨千总跪在地上,姿态看似摆的很低,但却句句都带着有恃无恐。 杨芳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把人拖出去砍了,可他又确实不敢,也不能真的这样做。 因为他是贵州人,是外省来的客将,客将诛杀本地主将,也不是不行,但得你的级别足够高,显然杨芳还没到那个级别。 再加上,杨芳也需要这几个酒囊饭袋帮他稳定军心,他用撒钱给酒肉的方式,只能笼络士卒们一时,口音永远是他没法逾越的隔阂。 好比你会跟一个方言不通,口音很重的外地领导,对方也才刚调过来,不知道能留几天,你会跟他真的交心做事吗? 杨芳深思熟虑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敢把人砍了,只是当场卸了兵权,之后便开始思量起来到底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要么分兵回去灭掉这股后方的汉军,还不能分的太少,五百都打不过,那起码得分一两千人才行。 两千人的兵力分出去,先不说辰龙关军心能不能稳得住,一旦汉军这时突然攻打关塞,那基本就可以真的不用打了。 而且,就算能灭掉后方的这股汉军,汉军怎么出来的,他们到现在也还没摸清楚。 按照他在贵州的经验,再加上此方山峦地形,必然是有山民在做带路党。如此复杂崎岖的万山丛林,有未被发现可以绕过关城的小道很正常。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杨芳感觉头都快炸了,这并非完全是他的错觉,箭头在伤口化脓,已经开始让他发起了低烧。 当晚。 杨芳因为发烧睡得很早,应该说已经有些烧到昏厥的迹象,他的亲兵大惊,想要出去呼喊叫大夫。 才刚出门,就被人一刀捅腹杀死,却是白天被卸了兵权的杨千总。在杨千总的背后,还跟了吴、刘另外两位千总,以及一个李姓把总。 他们已经忍不住了,杨千总白天在官道被汉军埋伏,损失惨重,要不是跑的快,可能人都回不来了。 后方界亭驿被汉军夺了,辰龙关早晚得断粮,打又打不过汉军,等也等不来援兵,那就索性直接反了吧! 至于汉军之后能不能打赢湘西的十万朝廷大军,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不做决断,他们还能不能活到后头两军决战都不好说。 不是谁都能不怕死,能为子嗣富贵战死铺路,多的是为了独活,舍弃家族妻子的降将降官。 要不然,这反清还反个锤子的清,个个都为大清尽忠效死,吴三桂、白莲教、太平天国这已能撑住一个月不被灭,都算他们厉害了。 杀了几个守门的贵州乡兵,几人闯进杨芳屋子,就见杨芳并无警觉,反而躺在床上满头大汗。 吴千总上前一摸脑袋:“好烫!这厮发烧了,那正好,省得我们还要费力,让我给他……” 杨千总一把拦住:“先别,能抓活的,肯定比死的功劳大,发烧好歹还没死。” “好!” 几人当即上去把人架了起来,接着直接出了城楼,带着手下百来号清兵大喊:“贼将杨芳已经被我们活捉,识相的就给我立刻投降,打开城门!” “守备大人被抓了!都快投降汉军吧!”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一下子,原本还算安静的辰龙关,瞬间如同炸开了的油锅一般,到处都是火把在攒动。 在动的火把,多数来源于贵州乡兵,那些贵州乡兵不愿意投降,想要把他们的守备抢回来。 可其他清兵不这么想,眼看主将被几位千总给抓了,几位千总也都准备投了,那他们还抵抗干嘛? 尤其,不少清兵已经知道,界亭驿被汉军夺了,那些逃散回来的清兵,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还传的特别离谱,恨不得把汉军个个说成三头六臂,连汉军的兵力也被无限放大,直接就说后方有几千汉军。 他们也才多少人,满打满算才两三千人,关内后方有几千汉军,关外前面也有上万汉军。 就连杨守备都被汉军重伤逃了回来,那这还怎么打? 霎时间,辰龙关陷入到了大乱,贵州乡兵想要冲上城楼,夺回他们的守备。又有不少清兵听到几位千总大人的话,纷纷聚过来打算跟着千总们从贼。更多的清兵则是觉得关城保不住了,想要麻溜开溜。 辰龙关大乱,很快被外面扎营的汉军发觉。 不发觉都不行了,辰龙关上面的混乱程度,配上黑夜和火把,跟特么开篝火晚会似的。 (本章完) 第139章 名将 第139章 名将 一夜乱战。 “罪将拜见大将军!” 辰龙关里的清军降将们已经跪了一地。 聂宇披着半身甲胄,手里把玩着(唯一)一把线膛短火铳,目光里略带几分审视。。 不是聂宇不搞线膛枪,而是这东西目前来说确实华而不实,需要经验极为丰富的工匠老手,手工去慢慢拉膛线,失败率高,耗时周期长,单次只能产出一把线膛枪,纯空耗人力物力。。 有这时间,我造十把滑膛枪,玩火力覆盖不好吗? 至少在蒸汽机足够形成产能,能替代人工勾出膛线前,线膛枪的造价成本都打不下来,也不可能大规模量产,能做一把给聂宇防身用就很不错了。 “你们的守关主将杨芳在哪?”聂宇来回把玩半晌,终于开口问道。 “杨芳早已移交给了汉军,罪将……罪将现在也不清楚。” 跪在最前的杨千总,他现在很懵,本以为关外的反贼只是前锋,却不想连反贼的大将军都到了。 怪不得,怪不得反贼能这么厉害,都能出现在他们身后,把他们前后夹住。 嗯,这几个清军降将明显是想多了,聂宇实际也才刚到辰龙关,就连大炮都还没来及卸下船。 杨芳啊! 这家伙名气挺大,算是晚清名将里比较能打的,与杨遇春算半个师徒,打仗方面可能还要青出于蓝。 如此猛将,居然能被他俘虏,关键对方似乎官职还不高,明显也是刚刚起步。 啧! “先编入降兵营吧!” 听到这个安排,下面的清军降将,虽觉失望,却也庆幸,能保住性命就好。 他们还不知道,汉军哪来的什么降兵营,不过是现在没空处理这些人。等打完了湘西的十万清军,就该分一分,罪责重的拉去公审砍脑袋,废物利用,安抚民心。罪责轻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律抓去挖矿修路,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来到军营医帐,里头没躺太多伤兵,伤兵也全是清兵,没一个汉兵。 辰龙关破的太仓促,还是大晚上,汉兵害怕有诈,没敢第一时间冲关,到了白天准备试探攻打。 清军已经把关门打开,跑出来投降了。 杨芳的衣甲被军医大夫剪开过,就见整条胳膊敞在外面,已经几乎不能看,还有一股子恶臭味道,明显拖得太久,伤口都开始感染溃烂,还有脓水伴着躺下。 “伤势太重,这胳膊怕是很难保得住了。”军医周学霆细看片刻,当即下了定论。 这人在历史上也算小有名气,为乾嘉时期湖湘一带名医。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弃儒从医,四处游历增长见识,寻访名师参研医理。 来到汉军帐下做军医,真就是很偶然,他看到了汉军利用大蒜素,就解决了外伤感染,仔细去闻了闻,发现居然真的就是大蒜。 为了求学,便跑来汉军这边,聂宇给了他半册医学书籍,成功把他变成了汉军的永久军医。 聂宇上前询问:“怎么样?还有的救没有?” “拜见大将军!”周学霆忙起身行礼。 聂宇挥手制止,说道:“这里是军营的医帐,先不用管我,这人还有没有得救,不会真要截肢吧?” 中医外科一直都有,但涉及截肢的外科手术,出现时间相对较晚,最早还是在明中后期。 有一个叫陈实功的中医外科大夫,他认为外科的常规药物治疗太过保守,压根没法好好治病救人,应当以外科手术,彻底清除病人伤者的病变组织,疏通脓管,排出脓毒(感染脓血),才能更好救人。 至于华佗用麻沸散切肿瘤?这事其实存在争议,因为有史料记载,可史料来源经不起推敲。 最关键的疑点,在于东汉那个医疗卫生水平,只用麻沸散便给人开膛破肚,感染致死的问题怎么解决? 经过现代科学研究,当时记录的麻沸散配方,几乎没可能让病人无痛消毒,真开膛破肚,不给人疼死了,也得百分之两百感染死亡。 所以,有极大可能华佗是神医,但也没神到那么匪夷所思的地步,便如刮骨疗毒,多为后人神话杜撰而来。 “大将军,在下就实话说了吧!”周学霆显然也知道聂宇习惯,当下直言说道,“这人的胳膊我看过,应当是中了我军弩枪所伤,本来伤势不算太重。但因为拖得时间久了,加上处理不及时,又有劳累过度,箭头还没完全拔出来。现在已经感染了疫气,伤口溃烂流脓,毒气入体,便是截肢了也怕难熬得过去。” “用这个呢?”聂宇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瓶药物。 军医疑问:“这是何物?” 聂宇说道:“麻醉药,可以麻醉身体,感受不到疼痛,还有……这是消炎药和青霉素,可以治疗感染疫气,遏制伤势进一步溃烂。” “大将军,这……” 周学霆有些惊诧,不知该不该接过。 用青霉素这种神仙药就罢了,其余那些能麻人身体的麻醉药,以及压根没听说过的消炎药,就为了给这快死的清军降将用? 聂宇也没多做解释,总不能说这人未来很牛,可以做汉军的猛将吧? “我这里还有些手术器材,以及医用绷带纱布什么的,你用这些给他做个外科手术,能不能救活,全尽人事看天命吧!” “是!” 事不宜迟,周学霆当天便在军帐里支起简易手术棚子。 能救活最好,汉军得到一员猛将,救不活同样也没关系,汉军又不亏什么。 手术持续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晨,聂宇都起来了,周学霆才疲惫过来禀报:手术半成功了! 之所以半成功,是因为箭头已经取出来,周学霆还尽力保全了杨芳的胳膊,没给他截肢。 但问题是,杨芳他没醒不说,还跟着高烧不退起来。 这下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堆科技和狠活了,青霉素、退烧药、消炎药统统管上,糙是糙了点,但也没办法了,先凑活着用吧! 顶得住算他命不该绝,顶不住那就是他命不好。 术后第一天,杨芳高烧不退。 术后第二天,不知是不是退烧药起了作用,这位猛人居然退烧了。 术后第三天,杨芳开始说起梦话,似乎有要恢复意识的迹象,就是这梦话有些尴尬,不是“杀反贼”,就是“杀苗人”。 得,不愧是晚清名将,武将里面读书最多,读书人里面又最能打,这恢复力简直没谁了。 迷迷糊糊之间,杨芳好像感觉到有人给他喂食米粥,他下意识张嘴喝粥,又张嘴吃药,药是苦的,但还是被他咽下。 等他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想要起身,胳膊却疼的厉害,似乎是被切开过了一样。 “我……我这是在哪儿?”杨芳脑袋昏昏沉沉问道。 正打盹的军医学徒,猛地惊醒过来,看着已经醒来的杨芳,几乎不可置信,连滚带爬出去喊人。 杨芳也逐渐清醒过来,抬头看了看周边的军帐,他已经不在辰龙关了? 那现在是在哪? 也不等他脑子转过弯来,学徒又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几个人,走前头的是个半身披甲的年轻人,铠甲样式他没见过,后面几个倒是有些眼熟…… “反……反贼!?”杨芳瞬间惊觉。 那几个汉兵的军服他可太熟悉了,都被人家暗箭差点要了命,能不印象深刻吗? 周学霆淡淡说道:“我劝你最好别乱动,你这胳膊我好不容易给你救回来,要是因为乱动,要砍手,可别怪我没治好你。” 杨芳倒也听话,果然不再乱动,靠坐着问道:“阁下便是汉军的大将军,传闻中恶贯满盈,残虐害民,倒行逆施的大反贼了吧?” “哦?我怎么就恶贯满盈,残虐害民了?”聂宇笑道。 杨芳也笑道:“把地主们的田分给佃户流民,这不就是恶贯满盈,残虐害民了吗?” 听着似在讽刺,也确是在讽刺,只是讽刺的到底是谁,就不知道了。 聂宇点头:“说的没错,我给佃户流民分田,对地主们而言,确实算得上倒行逆施,怕是已经为全天下的地主所不容了吧!” 场面再度冷场,过了好半刻。 聂宇说道:“降了吧!” “好!”杨芳点头。 “嗯?”聂宇有些疑惑,他有想过对方投降,可没想过降的那么快。 杨芳说道:“我已经为朝廷尽过一次忠了,再尽忠已经没有必要。我这伤势我知道,要不是汉军破关破的快,可能我已经死在辰龙关。既然能活下来,何苦继续挣扎,非要拼个卖命?我是贵州人,不是湖湘人,都是和琳那厮削了我的兵权,又把我调至湖湘按兵不动。” “……所以呢?”聂宇问道。 杨芳回答:“我现在要为自己考虑,汉军已经拿下大半湖南,接下来不出意外,几年之内西南都得动乱不堪,清廷镇压不下来的。这也是我们汉军的机会,趁着西南大乱,可以迅速兼并地盘壮大!” 好家伙,感谢清军的馈赠,把这么一个天生的猛将,给硬生生逼着到了他这边。 (本章完) 第140章 卖队友了 第140章 卖队友了 有个未来名将主动投靠,聂宇自然是高兴。 可对方太主动了,难免带点史书滤镜的聂宇,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说为你自己考虑,你是觉得我能成事?” 杨芳摇头:“能不能成事我说不准,毕竟我现在就是个守备官,还是材官候补的外委守备。不过,依我此前遇上的那几个骑兵战力推算,这湖湘黔贵应当已是大将军的囊中之物。” 杨芳暂时官职太低,从军也才一年不到,对天下局势看的还不透彻。但若只是湖湘黔贵一带,那他完全可以打包票,就清军目前这个战力素质,别说镇压叛乱了,不把事情进一步闹大蔓延都算好的了。 而他又是出身黔贵穷乡的读书人,家境实际并不宽裕,能供他考一次科举试水就算不错。 一次不中,往后基本也没什么机会。 为了生计,也为了往后前途,杨芳加入了杨遇春的乡兵,做了军中的主簿文书。 他想的也很明白,既然科举考不上,考上了也难出人头地,因为他是黔贵出身的读书人,去掉给八旗权贵留的缺,再去掉中原权贵的读书人,最后哪还能给他们西南读书人剩下什么? 真要想做官,在黔贵西南极限翻盘,除非他能一举考上殿试一甲的状元,还得投乾隆的所好,能让乾隆见猎心喜,好之后也能持续重用。 这不能说难于登天,只能说白日做梦,以杨芳的才学,做个州府第一名都难,还想考状元?不如从军打仗来的痛快。 本来杨芳干的很顺利,靠着打仗勇猛,身先士卒,又有恩师杨遇春的暗中提携,还攀附上了喜好提携猛将的贵人福康安。结果福康安突然病逝,作为福康安部众,他的恩师杨遇春被打发去了广东,自己带了五百家乡子弟兵来了辰州,硬刚反贼上万大军。 现在,连他自己也被反贼俘虏,成了阶下囚,就算能侥幸逃回去,活着都勉强,更别提出人头地。 前路已经堵死,自己还差点死在了辰龙关,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投降了算球! 不光要投降,他还要卖队友。 才休息两天不到,杨芳就已经能够下地活动,只是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大将军,不知我的家乡子弟兵可还在?” “死了一些,还剩一半,目前暂编降兵营。”聂宇说道。 杨芳说道:“若大将军信得过我,就把这些贵州子弟兵交给我,我来带人诈开辰州府城。” 聂字当天便把这两百多贵州兵交给了杨芳,接着又派了三百多人的汉兵,穿上绿营的兵服,跟着一并南下。 还没到马底镇,突然有探路的汉兵后候回报,前面发现了好多的官兵。 杨芳一愣:“好多官兵?有多少人,打的什么旗号,是不是巡抚北上的大军?” 斥候回答:“旗号看不太清,人很多,起码得有好几万,不像是新兵,也不知道是不是清狗巡抚的大军。” 杨芳一听到有好几万人,就把巡抚大军的可能性去掉,他又不是不知道辰州什么情况?给那抠搜巡抚全家沟子都卖了,能凑出一万大军都算他厉害。 既然不是巡抚大军,还有好几万人,又不像是新兵,难道是湘西的清军北上了? 不是说和琳那个狗东西已经死了吗? 没有三军大帅统辖,湘西清军现在是谁在管事,居然也能统领几万大军北上? 杨芳思虑片刻,做出了决断,他把麾下军官迅速召集议事:“湘西清军北上了,估计得有几万人,我不知道是谁能统辖大军,辰州府咱们去不成了,你们立刻退回去,把消息报给大将军。” 一个汉军把总问道:“那你呢?” “我?”杨芳咧嘴笑,“辰龙关失守,我作为贵州外委台拱营守备,浴血奋战,方才侥幸带领本部二百余子弟兵突围,准备南逃返回辰州府城……” 这是之前定下来的诈城策略,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诈城是诈不成了,那就顺水推舟,把计划稍微变一变。 汉兵清一色都已经养出来头发,临时剃发束辫已经来不及,那就汉兵回去报信。杨芳则继续按部就班,率领本部的二百多子弟兵,跟随南下假装逃亡,途中不经意间撞上朝廷大军。 这套说辞从上帝视角来看,自然是漏洞百出,可架不住湘西清军搞不清楚状况,辰州府那边同样也搞不清状况。 交通不便的古代,几十公里的距离,已经足以让消息不畅。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杨芳他是被和琳给扔到了辰州府,发生什么破事都不算离谱。 “辰龙关果真已经失陷了?”额勒登保亲自接见了杨芳,一见面就质问道。 实际上,他们前天才刚到的辰州,连脚都来不及歇上一歇,就听到了商旅逃兵传回的流言。有说辰龙关陷落,汉军几十万南下,也有说辰龙关失没失陷不知道,但界亭驿确实没了,还有的说辰龙关没失陷,只是界亭驿失陷。 消息太杂,完全摸不清谁真谁假,只能马不停蹄北上,看看辰龙关还在不在。 在的话,这仗还有得打,不在的话,这仗还是得打。 不打的话,他们撑不住,大军会崩,私调重兵的罪责,他们三个八旗加一起,都担待不起。 杨芳故作愤恨憋屈,说道:“反贼来了数万人马,末将手里只有五百本部步军,辰州绿营全都不遵末将号令,末将实在是守不住!” 这番愤恨语气,还特地着重点了一下辰州绿营,明显是被坑惨了。 饶是额勒登保,也不好去怪罪苛责,这局面天坑了,就算给项羽五百步兵,让人去顶几万汉军,那也顶不住啊! 五百步兵够干啥的,霸王之勇好歹也得配个最低千把人,还得是骑兵才能有机会获胜。 德楞泰发出疑问:“反贼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马?姜巡抚不是说常德反贼,才区区数千吗?” 杨芳还没说话,一旁老神在在的明亮,很快给出回答:“这不奇怪,反贼能来几万人马,说明极有可能是来了反贼主力。如此连绵大战,我们撑不住,反贼同样撑不住,这一战便是毕其功于一役了!” 额勒登保问道:“那我们打还是不打?” 明亮略微思索,叹息道:“不打的话,我们不战自溃,届时湖湘乃至黔贵西南,都将再难挡住反贼。打的话,若我们能胜,反贼自然弹指可灭。若败了,也不过是湖湘沦陷,黔贵难保。” 横竖没得选,那就打吧! 杨芳几乎没遭到任何怀疑,额勒登保甚至还关切了一下他的伤势,又专门把他编回了贵州军,为他补齐手下军卒。 如此优厚待遇,显然是打算雪中送炭,拉拢这员猛将为己用。 因为和琳已经死了,下一个能够统辖湘西清军的大帅,只能是他额勒登保来做。 明亮太老,还刚赦免罪过,不能升的太快,德楞泰是蒙古人,又太年轻,资历不足。 可惜,额勒登保的盘算注定是要落空,因为杨芳已经从贼……不,是投汉了。 投汉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清军这烂样,继续维持下去,几乎不可能挡得住汉军。 按照杨芳估计,整个湖广西南未来都得是汉军的天下,而聂宇这大将军有雄主之姿,连自己这个临时的降将都能委以重任。 这让杨芳几乎生出知遇之恩,哪怕汉军未来又是一个“吴周”的格局,他也甚至打算跟着汉军一条道走到黑。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接下来几日,杨芳一面操练磨合手下新兵,一面也暗地里偷摸打探清军虚实。 杨芳的一个亲兵也悄悄北上,给已经南下的汉军,送去了一封紧急书信。 书信内容很简单,就是交代了清军的大炮、火铳数量,还有各军兵力,军中将领都叫什么名字,互相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能不能被汉军拉拢倒戈。 清军这一仗都还没开打,自家情报已经快被队友卖干净了。 (本章完) 第141章 正面接战 第141章 正面接战 “该死的反贼,这次撒出去的探马,又折损了三分之一。”德楞泰正在骂骂咧咧。 额勒登保听闻也很无奈,因为知道了辰龙关失守,所以经过三人商议,大军没有继续北上,而是原地扎在了马底镇。 之后几天,清军疯狂撒出去斥候探马,意图往北打探辰龙关的详细军情。 一开始的时候倒也还好,清兵探马没什么伤亡,但也没什么收获。 差不多等到了第三天,清兵探马觉得没什么危险,进步往北深入,还没深入多远,就跟汉军撒出去的侦骑一头撞上。 作为湘西战场杀出来的清军,还是战力更精锐的骑兵,他们并没第一时间逃走,反而还想跟汉军的骑兵碰一碰。 结果嘛……已经显而易见。 在兵甲武器相等的前提下,自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可当武器装备出现巨大代差,那么勇气就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才三天下来,清军骑兵的伤亡率,连明亮这沙场老将都有些心惊。 太快了,死的太快了! 反贼的骑兵怎么会这么厉害? 等到明亮质询逃回的清兵,他才明白过来,反贼骑兵的装备太好了,那逃回清兵甚至亲眼看见别人的砍刀,被反贼给一刀斩断,连豁口都没留下。 明亮仔细端详手里的半截警箭,这是取自伤兵身上,取出来的箭头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这箭头果然是钢制的,而且还是比之百炼钢更好的好钢。” “老将军果真?” 额勒登保有些诧异,也顾不得询问一下,就把箭头接过,仔细敲了敲,又看了看。 真是钢制箭头?仅从品相来看,已经胜过了他的百炼钢刀。 德楞泰忍不住疑问道:“反贼莫非有毛病,居然用好钢来打制箭头,难道不知道好钢比生铁要贵吗?” 明亮摇头:“哪个更贵先放一边,反贼能给探马都配属钢制箭头,怕是反贼军中已经大面积用上,这下麻烦大了!” 额勒登保问道:“老将军,那现在该如何办?” 明亮想了想说:“继续撒出更多探马,以数量压过去,反贼的骑兵有限,总归有拦不住的时候。” “要不,把我的巴图鲁护军也派出去?”德楞泰插嘴提议道。 额勒登保、明亮都看着德楞泰,像看个傻叉。 德楞泰不明所以,但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言。 “好,就依老将军所言。”额勒登保说道。 接下来几日,清军往北的骑兵探马,数量上几乎翻了一番。 如此兵力优势下,饶是汉军的骑兵战力更强,也还是没法看住全部,汉军动向总算是出现在了清军视野。 既然拦不住,那就索性不拦,汉军果断收缩兵力,改为驱赶围杀敢于靠近的清兵探子。 一番交锋下来,清军骑兵总算学乖了。 只敢远远看着,压根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汉兵咬住,来个全军覆没。 额勒登保和明亮这下没辙了,那就不再寄希望于探马了,大军北上,准备决战! 真正几万人参与的大军团战役,实际可用的战术已经很少。 任何所谓计谋,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都会受到极大限制,甚至完全失效。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说的已经明明白白,敌我兵力差距悬殊,那还不跑,真等着被围困干死吗? 清军大举北上,汉军同样也在大举南下。 两支军队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光是用于试探的侦骑,就交锋厮杀了好几拨。汉军骑兵的装备虽然更精良,也更轻便,但却没能讨到太多便宜。因为可供双方骑兵游弋的范围,已经大大缩小,汉军前锋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清军的前锋部队。 “报!” “讲。” “前方五里外发现反贼前锋,粗略看去应有千余人。” 两军本来就在双向奔赴,汉军能看到清军的前锋营,清军当然也能看到汉军的前锋部队。虽然看得不是很先详细,配合乱窜的侦骑也只能看个大概,但这些大概的消息,对于经验丰富的老将来说,已经足以判断出很多有用信息。 明亮老眼没有昏,反而带着寒芒:“反贼果然是打算与我们决战了,光是侦骑回报消息,反贼没有四万,起码也得有三万接近四万的大军,真是好胆!” “反贼的军备如何?能看清楚吗?”额勒登保问道。 回报的侦骑摇头:“看不清,反贼皆穿红衣,我们仅能看到外围,无法向内靠近,否则便会遭到反贼骑兵的包围。” 明亮说道:“先不用考虑靠近去看了,反贼明摆是奔着决战而来,这四万军里去掉乔装民夫,起码也有两万可战之兵,再怎么看也没有意义。” 德楞泰冷笑:“才两万反贼,我们有三万战兵,我们的骑兵也多于反贼的骑兵,此战我们赢定了。” 额勒登保还算比较谨慎,也可能是前面的骑兵交锋,自家的骑兵反而损失惨重,让他产生了些许顾忌:“不能这么去算,反贼的骑兵战力精锐,若所有反贼皆为如此,那这仗可就难打了!” 明亮补充道:“还有反贼的大炮,我听过往商旅提到,反贼的火器大炮极为犀利。就算有些言过其实,反贼起码也是有大炮的,再加上那威力强劲,比之火铳都不逊色的弩枪。” 作为大清征战几十年的沙场老将,明亮没太多别的优势,就是突出一个战阵经验丰富,知道不能小觑任何敌人。 凡事谨慎些总没错,可别再像前头镇压反贼的那几个蠢货。要么成事不足,要么没认真打探军情,觉得就是一帮寻常百姓,遭到了白莲邪教的蛊惑,这才跑出来造反作乱。 寻常百姓要真有这么厉害,那万岁爷他老人家也不用干了,早日把江山拱手让给反贼算了!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时分,清军和汉军虽然距离还比较远,近的尚有数百米,远的还有一千多米,但严格来说,双方部队已经正式进入到了接战范围。 额勒登保正式接过大军指挥权,老将明亮、蒙古护军统领德楞泰,二人分别作为副将策应,一场正面决战即将爆发! 汉军同样也做好了战略部署,这时已经不太可能搞什么撤退,或者讲究什么计谋,一旦谁的大军退后一步,那顷刻间就会演变成一场能够名垂青史的战略大溃败! 等到午后时分,汉军的瞭望手一直在严密观察清军动向,放出去的侦骑也不断传回清军的实时兵力部署。 “报!清军火炮已经进入到我方大炮有效射程(不是最大射程)!” 聂宇也放下了手中望远镜,他也看到了清军前锋出现了几门缓缓移动的红衣大炮,显然是清军为了决战,把湘西老家的血本都带过来了,真不怕苗人趁机窜出来作乱啊! 聂宇一挥手:“传令下去!让炮营开炮,目标:正前方清军的红衣大炮!把它们炸了!” (本章完) 第142章 炮战 第142章 炮战 汉军的战兵确实不多,去掉那些战力堪忧的民兵青壮,真正接受过操练的正兵只有两万多人,但步兵不多,大炮、火铳、弩枪却是带来不少。 随着聂宇身边的传令民使用对讲机把号令下发给炮兵营,炮兵阵地后方.一门大炮被装在了炮车上朝着清军阵地调转方向和调整炮位。 算上新铸出来的大炮,汉军的重炮数量已经达到50门,这是连后方军队守城的大炮都带来了,轻型迫击炮(虎蹲炮改)的数量更多,已经突破400多门,另有5门攻城重炮。 如此强大的火力,看着似乎有些夸张,但对比清军的火器比率,明显汉军的大炮还是太少了。 汉军的一名炮兵营指挥官王二,只是拿着望远镜看了一圈清军的火炮阵地,就是不由咋舌道:“这清狗的炮是真的多啊!这么粗略一看,起码也得有几百门了,就是太小了,全是小炮,大炮没多少。” 摇了摇头,王二抬手就对麾下的炮兵队下达了军令:“儿郎们!大将军有令,这决战的第一炮,就由咱们来打响了。” “遵命!” 几个炮兵队的队长异口同声得令,而后立刻回到各自的阵地,指挥起炮手们瞄准清军阵地,并快速装填炮弹、火药。 炮手们的操作非常娴熟,这也得益于充足的粮饷,还有持续不停的操练。 没多长时间,王二手下的炮队就把火炮全部填装完毕,看着对面的清军炮手,还在几百米开外卖力推着炮车前进。 王二当下中气十足喊道:“开炮:目标:前方清军炮兵阵地。” “轰轰轰!” 数门大炮几乎同时放炮。 刺鼻的硫磺硝烟味,伴着大量烟雾弥漫,多发实心球炮弹从炮管里头腾空而出,在空中划出几百米的抛物线后,径直落入了密集的清军炮兵阵地。 第一发炮弹的抛物线不好,没有砸到清兵,而是先落到了地面。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直接砸出一个大坑,溅射起来大量的尘土砂砾,然后再度弹跳而起,一下便将一个来不及反应的倒霉清兵,大腿到下半身全部撞烂。 这清兵上半身也被惯性给扔到了地上,还没挣扎哀嚎几下,就已经当场毙命。 炮弹撞碎了血肉之躯,力量丝毫不减,继续往前飞射弹跳,刚好将一门清军的子母炮砸了个稀巴烂,炮车木屑乱飞,几十公斤重的母炮炮管更是甩飞出去老远。 干碎了一门清军子母炮,这炮弹动能总算消耗不少,不再继续弹跳,而是就在地上高速乱滚,靠着自身重量和速度,又砸断了好几条小腿。 一轮炮击下来,有过半炮弹都打空了,但依靠重炮实心弹加火药的巨大威力,清军的炮兵阵地还是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额勒登保也有望远镜,还是乾隆赏赐给他,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他已经目瞪口呆:“反贼哪里来的红衣大炮?” 不光额勒登保惊诧,德楞泰、明亮也很懵,他们自觉已经对反贼很重视,觉得反贼肯定有大炮,但也只当是那种小口径的大炮。 可现在,这红衣大炮哪来的? 清军当然也有红衣大炮,可清军的红衣大炮实际数量很少,地方绿营、八旗能真正装备成建制的火炮,都多为子母炮和威远炮。 而且,子母炮为主,威远炮作辅,子母炮普遍重30到40公斤,属于典型的轻型野战火炮,威远炮要更重一些,足足300多公斤,这已经算是清军的重炮了。 而汉军的重炮呢? 嗯,最低1吨重,也就是6磅炮,高的接近5吨重,目前这么重的大炮,汉军还有5门,刚好被聂宇全部驮船带了过来。 就算轻型迫击炮,重量与子母炮差不了多少,但经过商城出品图纸改良,射程和威力都大大加强,再加上有无缝钢管作主体,也能撑得住火药的膛压了。 “轰轰轰!” 一轮炮击过后,汉军炮手似乎也正式打响进攻号角。 50门重炮,400门轻型迫击炮,全部朝着正在推进的清军炮兵阵地,肆意开炮,倾泻炮弹火力。 密集火力网覆盖打击下。清军炮手完全推不动了,重炮还好说,威力虽然很大,但数量不多,炮弹也就只能局部来回弹跳。 可轻型迫击炮不同,400多发炮弹打出来,哪怕命中率再低,去掉三分之一,也能有100多发炮弹打中了。 有火药和改进图纸下,汉军迫击炮已经很接近近代迫击炮,还兼具了正常轻型火炮的功能。 这一炮打出去,几百米的有效射程下,威力直接拉满! 清军炮手被打的压根没法还手,因为距离太远了,子母炮作为轻型火炮,它的优势在于射速,而不是在于射程,子母最大射程只有三百米,有效射程才一百多米。 可现在就是,汉军在几百米开外,就对他们进行火力覆盖打击,汉军的重炮更是已经对准了一千米开外,清军的后方炮队和火药桶子。 一发重炮的炮弹,还非常好运的命中了正在运输火药桶子的推车,火炮的高热和速度将火药桶里的火药瞬间引燃,而后引发了剧烈的殉爆,几个推车的清兵当场被炸成碎片。 这还怎么打?完全打不了啊! 额勒登保作为三军临时统帅,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因为现在大战已经开始,对战场过多的干涉变阵,不仅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让战场局势变得更糟糕。 就连德楞泰主动请战,要求带着巴图鲁骑兵,去踏平反贼的大炮,也被他一口回绝。 骑兵是清军的杀手锏,也是决定战局走向的重点,他刚刚已经用千里镜观察过,反贼的骑兵似乎很少,再加上前面几次骑兵交锋,反贼的侦骑数量明显不足。 这也很合理,反贼起家湖湘之地,这里本来就不产马,就连他手下的这数千骑兵,实际也是来自七省凑出来,并不是湖湘本地的骑兵部队。 而且,清军的火炮看似已经被汉军给压制住,但实际的损失也还在可接受范围。因为清军的火炮真的太多了,几乎已经达到平均一个千总麾下,就能分配10门火炮的火器比率。 如此高比例的火器配额,并非是满清重视火器,纯粹是这东西打起仗来真的好用,不需要讲究什么战术,直接火器平推碾压,就能压下大部分汉人的反抗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是颠倒过来,曾经被清军倚仗,而无往不利的火器碾压战术直接失效,他们反倒是被反贼给火力压制了。 之所以清军炮手能一直不崩,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湘西出来的老兵,打过了仗,纯粹在于清兵的炮兵阵地比较分散。 这可是火炮,肯定得分散排布,阵地密集那也是相对而言,怎么可能真的全部紧挨在一起,不怕一个炸膛,带着其他人殉爆吗? 这也就导致在清军炮手推进时,只能专注于自己,很难注意到友军的死伤惨状,就算看到了也会因为大战已经打响,而无暇顾及。 简单举个例子,当你身边有人倒下,鲜血还溅了你一身,那正常人都会全身僵直,感到害怕和本能的恐惧,不用觉得羞耻。 可要是隔了数米远距,或者十几米远,那恐怖感就会大大降低,好事者可能还会本能想去凑热闹。 换到战场上更是如此,儿万人的大型战场,周围个是炮火轰鸣,身边的炮手友军都在几米开外,死了一个你可能都不知道。 而且就在身后还有数万大军压阵,跟着自己一块稳步推进,这还有个屁的恐怖感,有的只会是麻木的从众,所有人一起推着火炮往前跑。 就算真有人怕死,想退后,不会觉得督战队是吃干饭的吧? 汉军作为兴起不过一年的反清义军,在军队建制下也是有着督战队的存在,是作为维持军队临战建制下的最后一道保险措施。 “轰轰轰!” 汉军大炮持续轰射下,几百米到一千米的战场距离也在迅速拉近。 终于,清军的前锋炮手硬顶着汉军的火力压制,从几百米开外逼近到了一百多米的有效射程。 清军前锋炮手已经折损三分之一,都是被汉军火炮的火力覆盖下带来的伤亡。 只是,好不容易到了有效射程,不等他们把子炮换进去开炮还击,汉军已经快速把实心球炮弹,给统一换成了早已准备好的散弹。 虎蹲炮可以发射散弹,明军当年打女真人就用过,而且也不光是虎蹲炮来发射散弹,还有那几十门重炮,也都快速清理炮膛,往里头装填大量碎片化的散弹块。 清军到了一百米的有效射程,汉军同样也到了散弹的有效射程。 400门迫击炮、50门重炮的散弹抛射,这威力铁人来了也顶不住啊! 清军炮手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几百门汉军火炮打出来的散弹,给犁了一遍。 清军炮手瞬间伤亡惨重,那些一下子死了的还好,没什么痛苦。 没死的就惨了,全都被散弹打的血肉模糊,血液混合身上的绿营兵服,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嚎,看着尤为恐怖。 不少幸存的清兵炮手,人都快吓傻了。 (本章完) 第143章 火力压制 第143章 火力压制 清军前锋营的炮手,遭到汉军-轮散弹轰射,已经不足三分之,这些为数不多活下来的清兵炮手,他们颤抖着还在试图装填开炮反击。 之所以是颤抖着,因为他们已经离汉军的火炮阵地很近,所以能很清晰的看见百米开外,汉兵炮手正在娴熟的为火炮重新装填散弹,准备继续第二轮轰射。 而且,就在炮兵阵地的后方,已经等待多时的火铳兵,也是端起了手里的燧发枪,以线式阵型稳步向前推进。 “火铳营,推进!” “呜呜呜呜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咚咚咚咚咚~~~~” 在军号和战鼓的交替声中,汉军的火铳兵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排又一排的正步往前走,走的很有节奏,手里端着的燧发枪也都早已填装完毕,随时能够抬起来开枪射击。 第一排火铳兵的队长,他没有举铳,而是跟着小队的阵型,边走边不时高喝提醒:“保持队形,前进!” 一路踩着正步,稳步前进大概五十步,粗略估算应该已经到了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他立刻停下了脚步,接着拔刀高喊:“停止前进!重整队形!” 军令一队一队下达,后排的队长见到前排停下,跟着下令自己的队伍停下。而后各自重整队形,靠的太近的就拉开,已经走乱的就赶快恢复成原先的线列阵型。 火铳兵重整队形的速度非常快,因为早已经在日常演练过无数次,几乎每天操练都要来个几遍,就是考验t兵们的战场反应力和执行力。 “一排、二排举铳!三排、四排预备!”。 一声号令下达,第排和第二排的火铳兵,下意识便抬起了火铳,前排单膝半跪下去,后排挺直腰杆,端正火铳。 “预备!瞄准!” “放铳!” “砰砰砰砰!” 两排火铳兵几乎同一时刻开枪,清军阵地反应不及,也没法反应,当场倒下去一片。 按着,一排、二排火铳兵退后,三排、四排火铳兵上前,重复前轮的放铳射击。 三排、四排退后,五排、六排上前齐射,如此循环交替射击。 汉军火铳的每次齐射,都会带来成片成片的清兵倒地,前锋营为数不多的清兵炮手,已经在前两轮齐射下全部覆没,愣是一炮都没能开出来。 清军的步兵方阵,同样也被汉军火铳兵的这套线式战术,给完全打懵。 额勒登保一脸惊骇,反贼的火铳齐射放个不停,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的同时,居然还稳稳压制了他的步兵方阵,不给清军的步兵半点推进和喘息的时间。 这是什么鬼战术? 反贼专门研究出来,用来打对付官兵的? 当然不是,但也差的不太多,因为汉军此时在用的战术,正是彼时欧洲战场的主流战术,也是最常见的战术线式战术。 线式战术针对火铳和火炮,它的优势在于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军队火力密度,发挥更多数量的火炮和火铳作用。 缺点也显而易见,只适合在平坦开阔的地形作战,而且阵型变化能力差,机动性也不足,战略纵深浅,两翼极为薄弱,很容易被了解这套战术的从侧翼进行突破。 不过,这些缺点都是可接受的,没有别的原因,因为清军完全不理解线式战术,应该说连见都是第一次见到。 历史上,清军见识到线式战术的时间线,还得再往后推四十五年,等到鸦片战争期间,才会被英国军队用线式战术给狠狠上一课。 原来火铳和火炮还能这么去玩,而不是单纯的九进十连环大阵,用纯粹的火力密集压制来平推过去。 现在,距离鸦片战争还有几十年,英国人也不可能突然就过来给清军上一课。 因为在英国人眼里,彼时的满清依旧是“列强”国家,他们没有把握能真的干赢大清。就连乾隆拒绝了马夏尔尼的访华通商,英国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继续求着乾隆和贿赂和珅等满清高官,换取在广州能私下里做些进出口贸易。 确切地说,直到鸦片战争爆发,英国人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做出来的预定战略目标,也只是跟满清秀一下肌肉,表明英国不是软柿子,双方各退一步,对各自都好。 哪想到满清居然.碰就碎,纯纯纸老虎一只,这下英国人不怕了,他们看透了满清的虚实。 清军吃了没见识的亏,被汉军的线式火铳打的措手不及,额勒登保惊骇过后,没有马上陷入到慌乱。因为清军的兵力还有很多,只是死伤几百上千人,这伤亡还能承受得住,他立刻做出战略调整,调令全部的鸟铳兵列阵上前。 清军步兵的鸟铣占比很高,与火炮的比率还要夸张,几乎能占到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换算过来少说也得有几千到一万杆鸟铳。 可这些鸟铳都为火绳枪,不如汉兵燧发枪来的方便,射速也不够快,唯一的优势就是放铳时更加安全,生产起来也更便宜。 清兵的鸟铳手们没有操练过线式战术,所以面对汉兵火铳的线式齐射,只能继续搞固定的那套九进十连环密集阵型。 就跟之前的正面战场与苗人乱军作战,直接用密集的火力把反贼给击溃,再由骑兵冲杀,一举奠定战局。 可惜,想法很好,现实却很残酷,汉军不是苗人,汉军的手里也有火铳,还是更好用、射速也更快的燧发枪,用无缝钢管做出来的燧发枪,炸膛概率已经微乎其微。 清军的鸟铳刚刚列阵完毕,往前推进没儿步,就遭到了汉军火铳四面八方齐射过来的子弹。 “砰砰砰砰!” 汉兵火铳明明不如清军鸟铳兵力多,反而连一半都有些跟不上,可在线式阵型的交替射击下,愣是打的清兵鸟铳毫无还手之力。 不对,也不能说毫无还手,因为清兵的鸟铳也是开枪射击了,密集的火力覆盖下,汉兵前排的火铳线列硬吃了一波子弹。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汉军的火铳兵之所以没法快速爆兵,除了火铳本身的量产效率太慢,还有一点就是防弹衣要钱。 汉军的财政用来采购防弹衣,很难满足火铳兵的需求,只能先紧着一部分列装。 没有防弹衣的火铳兵,都被安置到了后方或者两翼,尽可能不让他们与敌军的火铳正面对射。 穿了防弹衣的汉军火铳兵,在清军鸟铳兵的眼里,已然化身为打不死的妖魔。 有个清兵明明亲眼看到,对面的一个汉兵都中弹了,还是胸膛中弹,没有甲的保护,愣是屁事没有,也就中弹时抖了一下,接着继续举铳射击。 不知道什么是防弹衣的清兵鸟铳手,面对汉兵火铳的对射,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清军打过去的子弹无效,反而汉兵的子弹打上就死,他们的皮甲根本挡不住。 上千人的线式阵型,火力密度已经很恐怖,再加上清兵还搞了九进十连环阵型,站的比汉兵还密集,火力覆盖下去命中率出奇的高。 清军鸟铳兵成排成排的倒下去,反观汉兵这边半天才倒下去几个,还是运气不好,腿部或者胳膊中枪。 几轮对射下来,也就一个汉兵的倒霉蛋,不小心被流弹打中脑袋。 清军的鸟铳兵顶不住了! 才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清军鸟铳兵的伤亡已经达到了数百人,对比数千人的清军鸟铳兵而言,这已经接近了一成的伤亡率。 这可是一成的伤亡率,对于一般的军队而言,能撑不住一成伤亡才崩溃的,已经算是合格的正兵了。 清军自湘西战场回来,好歹也是都经历过了战阵,已经不是地方绿营的新兵。正常来说,确实不可能因为一成伤亡就突然崩溃。 可要是非正常情况呢? 试想一下,你是这个清兵,正在跟反贼拔枪对射,结果对面怎么打都打不死,问你怕不怕? 怕?那就对了,这些清兵也怕。 “妖法!反贼有妖法!” 有些清兵哭喊着,也不管什么战场不战场了,拼命拥挤着想往回溃退逃跑。 跑肯定跑不了,都已经结成密集阵型了,怎么可能走的了,但走不了没关系,混乱该制造还是能制造的。 清军鸟铳兵瞬间就推不动了,前锋许多清兵因为恐惧和伤亡,直接陷入到了崩溃和骚乱,骚乱又带着后方推上来的友军,如同病毒的传播一样迅速蔓延。 额勒登保想要阻止,但他的将令下达以后,实际所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很小。 因为人太多了,大战已经开打! 若是这时候有人从上空俯瞰这片战场,就能发现两支颜色不同的军队,如同犬牙交错一般,已经紧紧咬在了一起,压根不可能挣脱的开来。 眼看鸟铳兵完了,自己无法控制了,明亮作为老将,迅速代替额勒登保做出决断,派出督战队去杀退那些溃兵。 同时,下令炮兵阵地不计伤亡,全力向着反贼大炮阵地推进。 “轰轰轰!” 清军的兵力实在太多,光可战之兵就有三万多人,接近四万,火炮、火铳都远比汉军的数量更多。 在不计伤亡的推进下,清军火炮推进速度非常快,上百门火炮一起推进,推到有效射程时,就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可就算剩下十分之一,那也是火炮,尤其清军的火炮多为子母炮,这种火炮威力不大,但胜在射速快。 有多快呢? 子母炮的原理,就是火炮分开装填,炮弹提前填装子炮,需要开炮的时候,替换母炮里的子炮,可以省去清理炮膛和填装时间。 汉军火炮打出两轮炮弹,清军子母炮就能打出三轮。 如此射速换威力的前提下,汉军的阵地终于出现了伤亡,防弹衣、防刺服可挡不住炮弹打,用防爆盾都够呛。 不过,这些清军的炮手也没嚣张太久,在察觉到了火炮的威胁后,包括原来的汉兵炮手,连带火铳兵也全都掉转了枪口,把开枪目标对准了这些清兵炮手。 清兵的炮手都没开几炮,就再度遭到了汉兵火炮的火力覆盖,跟着还有线列火铳的齐射。 火铳可比火炮要命多了,因为火铳就是专门打人的,还是线列阵型密集火力覆盖。清兵炮手跑都没机会跑,要么被当场打成了筛子,要么就吓得趴在地上,假装尸体。 鸟铳、火炮全废了,要么就被汉军压制的死死的。 (本章完) 第144章 全方位碾压 第144章 全方位碾压 汉军的线列战术给额勒登保上了一课,原来火炮、火铳还能这样相互配合,让火力密度实现最大化。 清军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还活着的幸存炮手不是扔下火炮,往后逃跑,就是趴在了地上,或者干脆拿火炮当作掩体。 没过多久,清军火炮就彻底哑火,战场上只剩下了汉军的火炮和火铳,正在对清军的炮兵阵地持续洗地。 而清军的鸟铳兵虽然还活了许多,但面对汉军的火力密度,压根没法推进射击,推进了就被压制。 “传令下去,全军冲击!” “弓箭手,放箭!放箭!” 额勒登保没有办法了,火炮和鸟铳都被反贼打崩,没有火器的助战掩护,他只能强行下令中军的步兵方阵,硬顶着反贼的火力压制,去跟反贼的前军正面接战。 这实际也是清军能想到的最后一招,因为兵力上清军始终都占据了绝对优势,几乎可以顶得上汉军的两倍。 火器厉害算什么本事? 几万人的大军团战役,终究还是要以正面接战,如此堂堂正正得胜了,那才是战场上的正途常态。 清军弓箭手的比率,比之火器只高不低,而且往往都是沿边省份擅用火器,内地省份则擅用弓矢。 正好,额勒登保率领的大军,就是内地绿营和京师八旗为主,弓箭手的占比非常多。 这些清军弓箭手,虽然多数来自地方绿营,弓马水平堪忧,但好歹也在湘西战场上打了一年,肯定比没什么战阵经验的反贼要好,里面还有专以弓马冷兵器为主的京师八旗精锐。 额勒登保的想法很简单,火器打不过反贼,弓马骑兵还打不过吗? 火器可以走捷径,因为这东西就是奇淫技巧,可弓马骑兵不同,没有任何捷径能走,要练出来只能靠个人的天赋武勇,再加上经年累月的钱粮操练,去水磨工夫的硬练出来。 反贼起兵不过一年,再怎么加紧去操练,也绝对比不了清军这边的弓马水平,就连地方绿营的操练度再差,那也是持续练了好多年的,底子总归比反贼来的好。 包括前面的双方侦骑对抗,自己这边的骑兵看似打不过反贼的骑兵,但连那些绿营骑兵都在交战里看出来了,反贼骑兵的骑术相当差劲,比他们还像是骑马的步兵。 战力能那么强,纯靠兵甲上的优势,真骑术对拼起来,反贼骑兵完全得被吊打。 “咻咻咻!” 清军的弓箭手靠近上前,朝着汉军阵地便是弯弓拉箭齐射,动作一气呵成! 汉军晚望手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清兵的弓箭手,但已经来不及通知前军。 天上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朝着汉兵的前军方阵落下。防刺服连刀创都不怕,肯定也能挡得住弓箭,可那得箭都对准汉兵的胸膛才行。从天而降落下来的箭雨,不确定性太大了,落到苏刺服上的箭矢,自然都被弹开,可落到面门脑壳上的箭矢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哪怕落在了四肢躯干,也能让一个汉兵当场失去战斗力。 汉军为了搞线列战术,火铳兵和炮兵的阵地,跟清军样都很密集,当清军的弓箭手加入战场,立刻就给汉军阵地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没有正经盔甲的汉兵,全靠防刺服和防弹衣,能保护的地方自然也就最容易受创的胸膛,脑袋和四肢几乎没有任何防护能力。 现在面对清军弓箭手,不可避免肯定会有伤亡,伤亡还不会小,因为清军弓箭手的兵力太多,弓箭的射速也远比火铳、火炮要快的多。 “弩枪手,全体上前!” 火铳兵的后方与两翼,早已准备好的弩枪兵,他们端着手中弩枪齐步上前,弩枪上的钢制弩箭也已上膛待发。 这些弩箭目前还是来自于商城,只是聂宇为了节省成本,只采购箭头,而不采购后面的箭支材料。 等全新的钢炉能够进入量产化,那驽箭到时候就能自行生产,而不必全部依赖商城补给。 “瞄准!” “放箭!” “咻咻咻!” 汉军的弩枪直接放箭了,数百支弩箭形成的箭雨,用着比清军弓箭手还快的速度飞射而下。 只是一瞬间,清军前扑的弓箭手就被射倒下去一大片,身上的皮甲跟纸糊的一样,完全挡不住。 清军后方,正在观战发令的额勒登保满脸骇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惊骇了。 反贼到底什么来路? 火器强大犀利,远胜朝廷大军不说,如今居然还有这等犀利,还成建制的弓弩手。 之前额勒登保听到骑兵送回的军报,对反贼的所谓弓弩都还有些不以为然,就连做出评价的明亮,也觉得这弓弩不过外物,肯定比不上正经操练的弓箭手。 可事实却是,弓弩机括怎么能有这么大威力?关键射速还快,命中率也高的吓人。 在额勒登保、明亮和德楞泰三人的眼里,就算不用千里镜去看,也能看到己方的弓箭手,放箭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反贼的放箭速度,就连弓箭手也都成排成排的倒下去。 这还不算完,眼看清军弓箭手被压制,汉军这边的炮手重新开始换装实心炮弹,将炮位对准了清军的弓箭手方阵。 “轰轰轰!” 一轮炮击,全是重炮在开炮。 几发实心炮弹飞射而出,也不用管什么命中率,因为清军弓箭手的方阵站的很密集,炮弹打重了也能砸进清军弓箭手的方阵,而后如同老牛犁地一般,将清军的弓箭手犁出一道道的血肉泥泞。 重炮开炮打清军弓箭手的阵地后方,汉军的轻型迫击炮同样也调转炮位,使用散弹狂轰清军弓箭手的前排。 几百门迫击炮打出去的散弹,直接将清军前排弓箭手的阵地完全淹没。 那些弓箭手本来应对汉军各枪就已经很吃力,又要面对汉军火炮的散弹覆盖打击,前排的许多清兵弓箭手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一发炮弹给迎头撞烂,或者被迫击炮的散弹给打成了血肉筛子。 清军弓箭手加入战局,也才半个小时不到,前排的弓箭手已经死伤过半。 因为死的太快,幸存的清兵弓箭手都没反应过来,还在盲目从众的放箭齐射。 “砰砰砰!” 汉军的火铳兵顶着弓箭手的箭矢,他们没有崩溃,反而还在开枪试图进行反击。 为了避免被箭雨齐射带来巨大伤亡,汉军干脆让所有火铳兵全部散开,以小股的火铳阵型,对着清军方阵自由射击。 汉兵火铳散开,清军弓箭手失去目标,他们没法对火炮阵地放箭,因为火炮阵地站的太散开,距离他们也太远。 而那些汉兵的弩枪,能打到是能打到,可人家的放箭速度比他们快多了,也准多了,威力大不说,还不会疲累。 全方面碾压了! 额勒登保也意识到了问题,但已经来不及,弓箭手已经跟反贼接战,任何撤退或是变阵的号令,都可能会导致大军的溃败。 “德楞泰!” “末将在!” “命你率所部巴图鲁护军骑兵,并各省八旗、绿营骑兵,直插反贼左右两翼,将反贼击溃!” “是!” 清军的骑兵终于动了。 额勒登保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眼见火器弓箭都无法建功,那就孤注一掷,把骑兵也全部压上,以雷霆之势踏平反贼大军。 (本章完) 第145章 反戈一击 第145章 反戈一击 清军骑兵终于出动了! 这支被额勒登保视为杀手锏的骑兵部队,在兵力构成上显得相当复杂,主要战力自然是德楞泰这个蒙古八旗,所率领的巴图鲁侍卫和护军骑兵,兵力上约莫有着两千多骑。 然后才是各省的绿营骑兵,别看满清说什么弓马得天下,但除了八旗有着大量骑兵马匹,内地绿营的骑兵实际很少。具体来说,差不多就是一比十的骑步比例,只有陕甘这些靠近养马地和边境军事重镇的省份,绿营才会有着大量骑兵存在。 额勒登保的底牌,算上德楞泰的巴图鲁护军,还有各省绿营拼凑出来的骑兵,总共也才五千多骑。 当然,清军的骑兵部队少,汉军的骑兵部队更少,也才不到两千骑,已经全都被带了过来。 五千骑兵打两千骑兵,这战怎么看都没法打的。 汉军的骑兵还没来及去学欧洲龙骑兵那套,因为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同时让骑兵去操练骑马砍杀,还有在马背上能够放铳齐射。 “哒哒哒哒!” 清军的骑兵动了。 德楞泰当先一步,率领麾下的巴图鲁侍卫,领着五千多人的骑兵,朝着汉军方阵的左翼发起了冲锋。 清军也不傻,知道方阵的正面都是火铳大炮,冲肯定没法一下子冲垮,反而还有被汉兵的火力覆盖打击的危险。 “狼筅兵,列阵!” “长枪兵,列阵!” 清军骑兵往左翼冲击,汉军立刻做出了反应,两翼快速变换方阵。 一杆杆长枪加狼筅,从左右两翼探出,斜架成了类似拒马栅的阵型。 只要骑兵敢冲上来,就得被瞬间捅成刺猬。 “啪!吁!” 德楞泰挥舞马鞭,陡然在汉军拒马栅的阵型前勒马减速,而后领着身后数千骑兵再度折返退回。绕着跑了一个大弯子后,清军骑兵去而复返,往后朝向没有长枪探出的汉兵阵型试图发起二次冲锋。 正规骑兵的冲锋战,就是这么跑来跑去,基本很难发生骑兵与步兵的正面冲撞。 能硬冲步兵方阵的,往往只有重骑兵,而轻骑兵都是以骑兵冲锋恐吓为主,让敌军步兵感到恐惧从而崩溃。 崩溃了,骑兵就能冲杀了。 要是不崩溃怎么办? 那就多冲几次,士气再旺盛的军队,面对战马来回冲来冲去,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连马脸喷出来的热气都能闻到,也总会有崩溃忍不住的时候。 看到清军骑兵绕后冲锋,汉兵的瞪望手迅速用对讲机传达,位于侧后方军阵的汉兵军官,立刻对藤牌兵下达命令:“藤牌手,举盾!上前!” 汉兵藤牌手不知情况,他们只是下意识的遵令,举盾列阵走前。 德楞泰有些忍不住了,又一次掉头折返后,他直接拿出了背负号箭,朝着汉兵的军阵就是一箭射出,箭矢瞬间命中一个汉兵的狼筅手。 那狼筅兵面门中箭,当场毙命,手上狼筅也脱手掉地。 有了德楞泰带头,身后的那些巴图鲁侍卫,跟着就在马背上弯弓射箭。 作为巴图鲁侍卫,他们的个人武勇确实厉害,几乎可以说是箭无虚发。 汉军的长枪兵和狼筅兵,连躲都没法躲,当场被射倒了好几个,但没什么用,其他汉兵就好像完全不怕死一样,身边有人倒下,连动都没带动一下,甚至前排的倒下,后排的马上就顶了上去。 如此前赴后继,汉兵的军阵没有一点散乱不说,反而还在试图结阵反击。 不对,不是试图反击,而是已经在反击了。 “狼筅兵,前挥!” “长枪兵,前刺!” 各个狼筅、长枪小队的队长,他们瞅准了清军骑兵冲锋的时机。只要清军的骑兵靠近,就立刻挥舞狼筅挑拨,离得近的直接用长枪捅刺。 来回几下挥舞捅刺,好几个冲的太近,勒不住马的清军骑兵,都被划拉出了一身的伤痕,他们的战马也是脖子前胸密布细小的伤口。 清军骑兵后退了,他们脸上全都露出惊骇,惊骇中又觉得无比荒谬。 这些反贼难道都不怕死吗? 德楞泰有些挂不住了,明明战前已经夸下海口,只要巴图鲁护军出动,必定能把反贼杀溃冲散。就连额勒登保也都认为如此,给他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期盼能用骑兵来扭转已经不利的战局。 可结果却是德楞泰连续试探冲锋好几波,反贼这边半点崩溃迹象都无,反而还在试图用步兵硬扛他的骑兵。 德楞奏被激怒了,也上头了,他已经忽略掉了自己带的都是轻骑兵,没有重装的兵器,也没有全身全马配套的甲胄。 德楞泰收起弓箭,拿起了骑兵长枪:“大清的勇士们!随我一起冲锋,杀溃这些狂妄的反贼!” “杀!” “哒哒哒哒!” 五千多清军骑兵发动冲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德楞泰上头归上头,但也知道必须要拼命了,不付出巨大的伤亡,他别想着能够杀进汉军的方阵。 “清狗的步兵战力虽差,但这些骑兵实属骁勇,尤其前锋骑兵绝不是地方寻常绿营可比,不是来自边镇,就是来自京师重兵。” 何顺安放下手中望远镜,对正在冲锋的清军骑兵成分,很快做出了推断。 旁边的陈有年咧嘴笑道:“管他来自哪里?这些清狗已经开始冲了,依我看直接出动骑兵,把他们全部吃掉,人砍了,马留下,也能让咱们的骑兵壮大不少。” 何顺安皱眉:“不行,清狗的骑兵太多,比我们的骑兵起码多了数倍。这么多的骑兵,我军骑兵就算兵甲占优,也难以对抗,只能被动防守。正面的步兵方阵接战,我军火器已经占据优势,完全不用冒险出动骑兵与之对抗。” 话音落下,聂宇都还没说话,一直在观望的白楠忽然间说道:“不对,这些清军骑兵有古怪!” 嗯? 听到这话,几人又连忙举起望远镜,就见到清军骑兵绕了个大弯子,已经在开始稳步提速,准备杀进已方步兵的方阵。 可很快,古怪的现象出来了,清军的骑兵居然脱节了? 应该说不是清军骑兵脱节了,而是作为主力的两千多巴图鲁护军骑兵,跟后面的绿营骑兵脱节了。 这些巴图鲁护军骑兵,连带他们的统领德楞泰,全都没有发觉,自己都已经在缓慢提速了。而后面的绿营骑兵,不光没有跟着提速,反而还在故意减速掉队,双方的距离肉眼可见在迅速拉大。 五千多清军骑兵,眨眼间就变成了两千多骑不要命的冲锋,后面三千多骑跑着跑着就掉队老远,跟老人遛弯似的。 这什么情况? 能是什么情况,自然都是杨芳干的好事了,他回到清军阵地,可不光顾着做内鬼刺探军情,同样也跟几个贵州老乡,故意多嘴的唠了几句嗑,稍微透露了一点汉兵的军情。 透露的军情不多,只是具体的描述了一下汉军的实际战力,又以老乡的口气告诉这些贵州兵,让他们打仗都悠着点,都是黔贵穷山沟出来的苦哈哈,真把命卖了那可就亏大了! 这话放在平时可能没什么用,顶多就是老乡的几句忠告,可现在却是轮到了他们骑兵冲锋。 正面战场,汉军与清军的火器接战,清军已经被完全压着打,后方的绿营骑兵不是没有看见。 德楞泰用常规的试探性冲锋,那些绿营骑兵还好说,愿意跟这位蒙古统领配合,可德楞泰没有办法,要用轻骑兵来学重骑兵冲阵,铁了心要用伤亡来换冲散汉军的两翼方阵。 那不好意思,他们可不配合了! 这些绿营骑兵又不傻,正面战场都打成了那个样子,汉军的伤亡不说完全没有,那也是微乎其微,让他们区区几千人的骑兵,一头扎进几万人的汉兵方阵。 能不能有效果不好说,反正他们肯定得死不少人。 重骑兵被步兵咬住了都得抓瞎,何况轻骑兵被咬住,那基本就是在送人头,死路一条。 德楞泰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冲锋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了自己这两千巴图鲁护军,他们还在做着最后提速,准备一举冲散汉军的步兵方阵。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近了,快近了! 德楞泰甚至已经看到了汉兵脸上的惊恐,明明都已经害怕了,为什么还是不溃散? 要说汉兵不怕,那还能理解,可都害怕了,这些汉兵是怎么维持阵型的? 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德楞泰已经不关心这个,他只知道这一战必胜,也只能必胜,不胜的话,那他们就全完了! 德楞泰一手勒着僵绳,一手挥舞长枪,迎面就将一个躲避不及的汉兵挑杀。 正要接着大杀四方,忽然抬眼看到好多黑色不明物体,呈抛物线朝自己这边扔了过来。 “那是什么?” 快要落下德楞泰才看清,似乎是一些短木棍包着铁壳子。 啥东西? 汉兵情急之下随手乱扔的木头棍子? 下一秒。 “嘭嘭嘭!” 炸了!全炸了! 那些巴图鲁护军骑兵全然没有防备,甚至不知道这些扔过来的小飞棍,居然还是会爆炸的,而且爆炸的威力还相当大。 这是当然的,那可都是手榴弹,百分百参考近代工艺制作,成本很低,威力很大。 汉军掷弹兵一次性扔出去的手榴弹,起码得有上百个,而掷弹兵光是人均携带的,就已经达到了十个,直接就在腰间围了一圈。 上百个手榴弹全部一起爆炸,场面已经不能用壮观来说,只能说是惨烈无比! 德楞泰麾下都是轻骑兵,了不起就穿了甲,为了追求冲锋效果,特地让骑兵密集冲阵。 这一炸下来,巴图鲁护军骑兵,直接死伤惨重。 有几个护军骑兵,还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手榴弹,人肯定活不了,都变成巴图鲁碎片了,马同样也被炸翻,受了重伤。 上百发手榴弹的爆炸,炸死炸翻的清兵不算,幸存下来没死的清兵,同样连人带马炸出了应激反应。 手榴弹爆炸,连这些清兵都没见过,何况作为出生的战马? “嘭嘭嘭!” 汉军的掷弹兵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又扔了一轮手榴弹,手榴弹炸完,汉兵的长枪兵也立刻前刺。 因为冲的太靠前,没被炸到的德楞泰,还有那些巴图鲁侍卫,面对后方骑兵崩溃,自身孤立无援,终于再无半分的悍勇血气。 德楞泰的骑兵完蛋了! 不仅是巴图鲁护军骑兵完蛋,后方故意掉队的三千绿营骑兵,见势果然不妙,巴图鲁护军骑兵几乎眨眼间就被炸崩。 “快撤!反贼有埋伏!” 也不知谁先喊的,所有绿营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己方军阵快速后退。 至于德楞泰和巴图鲁侍卫? 现在都生死攸关了,谁还顾得上他们? 额勒登保目眦欲裂,他作为底牌杀手锏的骑兵部队,就这么完了,完的没头没尾,完的莫名其妙。 反贼哪里来的如此厉害火器?能爆炸不说,爆炸威力还大的离谱。 明亮作为清军老将,同样满脸迷惑,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火器。 眼看大势已定,杨芳也是终于动手了,他突然举刀大喊“弟兄们!清狗已败,这天下中原,终究要归汉军一统,速速随我反正倒戈,生擒清狗满将,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杀清狗!封妻荫子!” “杀清狗!封妻荫子!” “……” 杨芳带过来的三百多贵州兵,听到他要倒戈反正,立马全都很配合的跟着一起举刀呼喊。 余下由额勒登保为之补齐的数百贵州兵,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怎么突然就从贼了,还带了几百人一道从贼? 那他们这些人到底从不从贼? (本章完) 第146章 大清败了! 第146章 大清败了! 还从不从贼? 连杨芳这个营守备都已经临阵倒戈了,他们这些贵州兵哪还有得选择? 虽然不少清兵的心里实际都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可他们的营守备,相当于直属上司都反了,等于是裤裆沾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还能怎么办? 肯定跟着一起反了,现在不反,难不成还等着守备大人被镇压了,上头的总兵大人再把他们也当做反贼,一块砍了脑袋立大功吗? 杨芳的临阵反戈,很快引爆了严重的连锁反应,先是本部的几百贵州兵倒戈反清。接着是新补进来的数百贵州兵,他们没有办法,眼见杨芳反了,只能跟着一起反。 几百人加几百人,那就有上千人了。 上千人倒戈反了,换成平时可能没什么大用,对比十多万的清军而言,上千人还是太少了,连个浪都翻不起来。 可现在这局面,清军没有十多万,额勒登保没有三军主帅的印绶,能调动几万大军北上,都已经是事急从权了。 而且,额勒登保还没有福康安、和琳那样的威望和能力,他顶多就是满洲八旗老将,跟着福康安他们打过几场大战,能力不算太差,但也没有太强,只能说是平庸普通。 全靠满洲八旗的背景身份,才能勉强约束这几万人的各省绿营,但仍旧不可避免让大军出现了派系和山头,都是以省份和所说方言作为区分。 杨芳带着贵州兵倒戈,反了以后也不在贵州绿营的军阵厮杀,反而是冲到了隔壁的广东绿营军阵,连续砍翻了好几个广东绿营兵后,接着举刀大喊:“大清败了!汉军万岁!” “大清败了!汉军万岁!” “大清败了!汉军万岁!” “……” 杨芳的亲兵立刻跟着举手高喊,他们也不知道大清怎么就败了,他们只管听到守备大人喊什么,那自己就跟着喊什么。 上千人一起狂喊,喊声震天,此起彼伏,当场就让被冲击的广东绿营,全都有些发懵。 大清败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败的? 别说广东绿营的清兵了,就算上头的把总、千总也是一脸茫然,他们身处军阵靠后,了不起就知道前军似子打的不是很顺利,连一直没出动的骑兵都出动了。 这才多长时间,大清就已经败了? 真实的战场就是如此,往往除了前军正在接战的部队,参战的军队兵力越多,实际也就越没什么用。 因为大部分的土兵,从头到尾别说打仗了,可能连敌军的影子都没摸着,要么成了躺赢狗,什么都知道就赢了,要么就跟着躺输,同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跟着大溃败。 当年的拿皇都说过,真正的军队,十个人能用的就一两个,这不是说那一两个是可战之兵,而是一场烈度极大地战争,往往就靠那一两个人来决定战局。 十万大军打起来,往往七八万人全程没看到一个敌人,就跟着大部队到处扎营乱跑,时不时可能还得去砍树挖坑,过了两三个月,然后将军过来说:“我们赢了,反贼已经被镇压了,可以班师回朝了!” 士兵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很高兴,因为没受伤没死,又混了一把。 这些被杨芳冲击的广东绿营,他们也是差不多,到现在为止,都还没看见汉军的影子,更不知道前面已经打成了什么样子。 一句“大清败了”,瞬间就让这些广东绿营陷入到了混乱,下面的清兵不明真相,他们只知道听消息,甭管消息从哪来的,是真是假。 乱了,全乱了! 广东绿营,上到千总把总,下到普通清兵,为了能够活命,全都不再顾忌阵型,疯狂冲撞友军的军阵,想要率军逃离这片战场。 如果说,杨芳的倒戈,只是往池塘水面,扔进了一颗小石块,激起一道明显水,那么广东绿营的暴乱溃逃,就是搬起了一块大石头,猛地往池塘底砸了下去。 广东绿营这块大石头,为了自己能够逃掉,还特地跟着杨芳一道,去冲别的绿营军阵。 额勒登保人都傻了:“怎么回事?不要跑,不要乱,大清没败,大清没败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清军绿营之间,本来就因为方言和客兵问题,有着极为严重的派系山头,额勒登保解决不了问题,只能一直去和稀泥。 现在,和稀泥没用了,后果和反噬也来了。 几支绿营军既不服额勒登保,也不听额勒登保的号令,他们要跑路,没人拦得住他们。 “都回来,快回来,谁敢逃跑,一律杀无赦!我们还没败,还没败!” 额勒登保拔刀奋力呼喊,喊着喊着,老将明亮忽然勒马掉头就跑。 明亮一跑,额勒登保傻眼片刻,仿佛大梦初醒,也不管溃逃的各军了,匆忙领着本部亲兵同样掉头跑路。 主将额勒登保刚走,负责扛旗的清兵反应很快,立马把大纛一扔,而后丢盔弃甲跑路。 可以说,主将跑了,问题已经很严重,现在就连代表主将的大纛都被旗兵给扔了。 前军的清兵本来还未发觉,就连那些慢了半拍,没有跟着冲锋送人头的绿营骑兵,都已经在退回来的半路,结果突然就看到。 大纛倒了! 大纛一倒,主将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不论哪一种,这场正面大战清军都败了,而且还是大败。 杨芳做的事情真的非常简单,他就是看出了清军内部的矛盾重重。三军主帅连续死了两个,额勒意保看似能统辖大军,但成望严重不足。几万人的清军,明面兵力比汉军更多,可内部早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子,稍微沾上一点火星子,都得炸了。 清军大溃! 聂宇无比严肃,拔出腰刀大喊:“全军出击!” 两万多人的汉兵,除了炮兵营没有加入冲锋,其余各军各营,包括火铳兵和弩枪兵,全都临阵最后放了两枪,便跟着大部队拔出腰刀,朝着清军发动反攻冲锋。 不光汉军的步兵方阵在冲锋,那一千多汉军骑兵、五百多满洲奴儿军骑兵,跟着从汉军方阵里面冲出,杀向了正在溃逃的三千多绿营骑兵。 一千五追着三千打,还是骑兵追骑兵,放到大战刚开始,绿营战力再差,也敢碰一碰。 但现在,还碰个几把,不跑快点,被咬住了就死定了! 战马有多值钱,没人不知道,步兵被追上,投了还能活,骑兵追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万多人的汉军方阵,还有一万多人的民兵青壮,就这么追着四万多人的清军溃兵,还有两万多人的清军民夫青壮跑。 清军溃兵的兵力明明占有压倒性优势,但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击的勇气。 一如当年淝水大战,五十万的前秦大军,被东晋的三万北府兵强行杀溃! 一战葬送了前秦统一天下,乃至延续国祚的可能。 而淝水之战的战败起因,同样也是苻坚收拢了一支降兵,那降将趁着两军对峙,忽然高喊:“大秦败了!” 然后,秦军就真的败了! 现实需要逻辑,但历史不需要,历史上的战争也不需要。 (本章完) 第147章 大获全胜 第147章 大获全胜 杨芳的反戈一击,确实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原本的战局演变,清军最多就是战败一场,但额勒登保、明亮都是沙场老将,历战经验丰富,见势不妙完全能够迅速收拢主力,断尾自保。 顶多就是折了一个德楞泰,这家伙纯纯上头了,居然把自己和巴图鲁护军都陷在了汉军方阵,清军就算主力保全,也没法突破去救他。然而,随着杨芳临阵倒戈,硬生生将清军的中军绿营都冲烂了,如此局面恶化,已是彻底无法挽回。 额勒登保和明亮倒是也想努力,但大势已去,能保住自己性命就不错了,哪还能顾得上溃败的中军主力。 清军的溃兵实在太多,而且分的也太散,汉军的兵力都不够,只能优先集中追击那些大股的溃兵,还有试图抓住逃跑的额勒登保和明亮。 混在清军溃兵里的杨芳也确实够猛,明明一只胳膊都还打着绷带,愣是一手拎刀,率领部下的千余贵州兵,堵在了清军溃兵南逃的半路上,上万人的绿营溃兵全都被堵着动弹不得。 有个广东绿营的总兵,见到杨芳就一只胳膊能打,时情急想跑,而且也不熟悉杨芳,不晓得杨芳到底什么武艺水平,便强行率领亲兵想要冲阵。 然后…… 他死了,几乎一秒钟都没撑过去,就被杨芳单手换了把长枪,飨挑杀马下。 总兵转瞬战死,下面的清兵没了主心骨,不是跪地乞降,就是四散奔逃。 汉军持续追击了一整天,到了黄昏才在马底镇收拢集合,准备扎营休整。 杨家大宅。 这里已经暂时成了汉军的临时指挥部,宅子的原主人老杨员外本以为来的是官兵,还非常惶恐,等人进来了才发现来的居然是反贼。 关键这些反贼比官兵还讲规矩,没有强行索要钱粮酒肉不说,也不强暴女子,胡乱杀人,最多就是要了他的宅子临时驻扎。 老杨员外见到如此不抢掠不杀人的古怪反贼,心里纳闷的同时,也难免起了别样心思。 “爹,我已经打听过了,官兵确实败了,败给了反贼,光是俘虏就有上万了,密密麻麻的,里面还有几个总兵,有一个孩儿见过,确实是官军的总兵!” “果然如此,看来这官府和朝延,是挡不住反贼了。儿啊!等明日的时候,你就去反贼……不,是汉军大将军那里,看能不能主动投奔,谋个什么差事?” “爹,您这危言耸听了吧!朝廷还有大军,只是败了一次而已,万后面官府清算,咱家可就全完了!” “什么反贼?那是汉军!还有,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朝廷有没有用,你爹我还不知道吗?这一仗败下来,朝廷起码三五年都回不来了,而且为父已经看过,这汉军的军纪严明,不是寻常反贼,咱们杨家早点投弃,说不准能谋个从龙之功!” “可是爹,别的不论,这反贼……汉军似乎还要分咱家的田?” “那就让他们分,些许田产,等你将来做了大官,要多少田没有?” “可是……” “还什么可是,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当没你这儿子。” “……” 如老杨员外这般,强行逼着儿子去半路投奔汉军,在镇上的其他几家大户也在同步上演。 经历了此战过后,汉军不说鱼跃龙门,那也已经是今非昔比。如果说原来的汉军军纪严明,落在那帮地主士绅的眼里,顶多就是反贼讲规矩,尊重他们读书人。 那么现在,清军大败,被俘虏的溃兵都有上万,总兵、千总、把总更是数不过来。 这放到士绅读书人的眼里,不说绝对能成事,那也起码有了割据方的底气实力。 造反嘛,哪有什么包赢的,赢面很大了,那就已经值得野心家们下注投资了。 成了登阁拜相,享受百年富贵,输了?输了麻溜投降呗! 别看满清坐了江山,还用八旗满人攫取了士绅地主们的权力,但现在是乾嘉年间,清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必须要倚仗这些地主乡绅。 所谓法不责众,当年三藩之乱,参与的将领官员都没全死。真正处死的只有造反集团的骨干,还有小部分的顽固抵抗分子。大部分反清的官员将领,都在事后得到了赦免,能够继续做官享受富贵。 尚可喜这铁杆汉奸,因为没有实际参与,还回了广东接着做他的“平南王”。 却说聂宇坐在宅子大堂,正认真听着手下的将领,还有随军秘书官的战后报告。 “大将军,截止一个时辰前,此战我军共杀伤伪清溃兵四千余人,俘虏一万三千余众,又击溃杀伤伪清巴图鲁护军骑兵两千余人,斩杀大将德楞泰。清军余部目前已被我军打散溃逃,陈指挥使、何指挥使都已经分兵前往追击。其余的小股溃兵,白指挥使和徐指挥使也额外分兵,以战场中心往四周扫荡清剿。” “此战,我军已经大获全胜,数万伪清大军战败,湖湘之地已是我大汉囊中之物!” 这话有着溜须拍马的嫌疑,但同样也说的是实话,清军确实败的很惨,几万大军灰飞烟灭,连巴图鲁护军都折在了这一战。 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三个大军主将,一个战死沙场,连带着朝廷的巴图鲁护军也全军覆没。 另外两个没死,但同样为了跑的快,几乎只带了自己的亲兵,就算真能回到湘西,也差不多得成光杆司令。 没错,就是光杆司令,屋漏偏逢连夜雨,差不多就在汉军和清军决战的前一天,额勒登保留驻湘西的几万大军,便已经被平陇苗人给一锅端了。 本来应该没那么容易,清军的兵力空虚归空虚,但留在湘西的好歹还有个两万可战之兵,石柳邓再能抓机会,让现在苟延残喘的他,去跟两三万的清军硬碰硬,那也够呛。 然而,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庞文才给石柳邓带去了一条关键军情留在三岔坪的清军,实际并非都是一部,他们有湖湘的本地兵,也有几路外省来的客兵,而且分布都非常均匀。 如此稀烂的排兵方式,却是出自老将额勒登保之手,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这么打散了排布,那他压不住下面的十几万大军。 不打仗的时候还好,几路军队好歹相安无事,顶多就是各自顾各自的。 一打起仗来,清军内部缺乏统一指挥,各路总兵谁也不服谁。石柳邓这家伙也是狠人,为了抓住机会翻盘,居然让平陇寨子里的苗人全部倾巢而出,骤然突袭了三岔坪。 苗人背水一战,孤注一掷,有着统一指挥。 清军令出多头,看似兵多将广,但兵力太多,将领太多,完全指挥不过来,甚至还出现了两个军队相撞的战场乌龙。 没有任何意外,突袭战打了半天,清军兵败如山倒,许多清兵甚至来不及参战,就被溃兵裹挟着溃逃。 额勒登保为防不测,专门留下的两万大军,就这么被平陇苗人一锅端掉。 汉军在马底镇清点完了战果,俘虏杀伤的清军溃兵不算,光是缴获的战马就有一千多匹,而且全部都是北方来的蒙古战马。 这可太稀罕了,要知道汉军的聚的骑兵,到现在为止骑的都是西南马,这蒙古马别说骑上了,见都是头一回见。 硬要对比的话,骑蒙古战马,那方叫真骑马、真骑兵,而西南马,跟特么骑狗都没啥区别啊! 可情,这些战马都是经过了阉割,不阉割当不了骑兵,没法被汉军拿来人工繁育。 看来,要想繁育战马,还是得从长计议,要么商城选购,要么微商入手。 两个渠道都得烧钱,还不是般的烧钱,回头不打仗了,再对比汉军的缴获也不光只有战马,还有各式的兵甲、火炮、鸟铳、弓箭等等。 虽然清军的鸟铳和火炮,对汉军来说都不太能打,但再不怎么能打的火炮,那也是火炮啊! 再加上这些兵甲冷兵器,全部拿出来,起码能把汉军这边的民兵青壮,给一股脑全部武装成军了。 杨芳突然出列说道:“大将军,末将请求能够把俘虏里的贵州兵,全部编给末将来统辖。只要有这些贵州兵在手,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为大将军南下攻取这辰州府城!” 杨芳这是才立下了大功,也是送出了投汉入伙的投名状,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快点再立功勋,好能在汉军这边大展宏图。 杨芳非常狂妄,但他确实有狂妄的本钱。 因为他太能打了,只要能给他起码两千兵,能够如臂使指的听他号令,那他就敢担保,去把辰州府城给打下来。 “好。” 聂宇把几千人的贵州绿营俘虏,全都划入了杨芳的部队,又把五百人的满洲奴儿军,也一并暂时交给了杨芳指挥,让他率领这支混成的大军作为先锋,南下攻取辰州府城。 这场大战打的非常神奇,汉军、清军加起来的总兵力,四舍五入都快接近十万人了,聂宇以为会经历一场血战,可实际的战争烈度却并没想象中那么大。 汉军、清军的伤亡,全部加起来都不过万,甚至也才五千多出头,主要还是清军的伤亡。 清军败的特别快,汉军甚至都没费什么力气。 (下章做个势力范围图出来) (本章完) 第148章 抽象的攻城战(放个地图) 第148章 抽象的攻城战(放个地图) 清军大败马底镇,几万大军灰飞烟灭,战报迅速传回辰州府城。 姜晟和刘君辅,两人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正在府衙里头喝酒吃饭,突然就听到了这么天大噩耗。 姜晟几乎不敢置信问道:“额勒登保将军不是有几万大军吗?怎么会战败的?又是怎么战败的?” 那逃回来的清兵摇头:“不,不知道,小人只是在后军,突然就听到有人的喊杀声,而后大家伙就都跟着一起逃跑。小人完全不清楚发生什么,只能跟着一起逃,逃着逃着,反贼就开始追杀我们,幸好小人跑的快……” “停……停!” 刘君辅连忙抬手止住,问道:“那三位将军呢?他们现在哪儿?” 那清兵回答:“啊?哦,大人说的是上面的满将军吧!小人不清楚,不过小人注意到里面的大纛好像倒了,还有人喊什么将军死了……” “……” 刘君辅瞳孔瞬间微缩,与姜晟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大纛倒了,甭管额勒登保他们有没有真死,那估摸着情况也不会太好。。 这已经不是大溃,而是已经能赶得上全军覆没了。 待到那清兵退下,刘君辅沉默良久方才问道:“抚合大人,前线大军已经溃败,我们现在应当如何自处?” 姜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还能怎么自处?要么投降,要么跑路,要么守城,三个选项到头来都是难逃一死。 投降能保住一时性命,但乾隆刻薄寡恩,对汉臣向来严厉,真要敢投降,等朝廷把反贼平了,他们这些降官不落个凌迟都算烧高香了,就连家眷可能都得被牵连。 跑路?跑路也是一样的,甚至跑路活的命比投降都还更短,因为姜晟是湖南巡抚,刘君辅是湖广提督,两个人都有守土之责,整个湖南大半都被丢了,连长沙省城都没了。 这最后的辰州,但凡他们敢跑,乾隆就敢抄刀子诛他们的九族,让他们在地下一家团聚。 至于守城,那更是扯淡中的扯淡,辰州到目前为止,也才募兵了2000多人,还都是新募没多久的乡勇青壮。 他们能不能打仗不好说,吃饭却是个顶个的厉害。 人多不一定力量大,但人多一定饭量大! 刘君辅一看姜晟不说话,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当下忍不住怒骂道:“这个额勒登保,简直就是蠢货中的蠢货,那可是六万大军啊!刨开里面的民夫,好歹也有四万可战之兵了,这居然也能输?还能输的这么惨!” 对刘君辅如此不尊重满大人的气话,姜晟也没去咬着追究,因为他现在也想骂娘了,骂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他们的娘。 四万大军,已经是辰州清军的二十倍兵力了,就是四万头猪,让反贼去抓,几天也抓不完吧? “唉!” 姜晟忽然一声叹息,而后将摆在桌边的官帽戴上,戴正了。 “传本抚的命令,即日起,给下面的士卒军官,都发放双响兵佳,再将酒肉都拿出来,分与士卒们食用,那些南逃回来的溃兵……全部秘密格杀了!” 刘君辅一愣:“真要守城?” 姜晟淡淡回了一句:“若不守城,你我的家眷妻子怎么办?” 刘君辅瞬间不说话了,他们俩的官太大了,投降和逃跑的代价也都太大了。 就他们个人而言,已经担不起这罪责,就算以死殉城了,也一样品担待不起。 姜晟说道:“辰州挡不住反贼,但这辰州便是打成一片废墟,也不能这么白白拱手让给反贼。如此,上报朝廷,我与君的失地罪责才有希望减轻。” “……” …… 翌日。 杨芳的大军来的特别快,因为兵贵神速,他手下的贵州兵甚至连绿营的衣甲都没换,也是想试试看还能不能把辰州府城给作开。 “啧,还是慢了一步!” 杨芳拿着望远镜,看到展州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守军,而且看到了这支“绿营”,居然也不开城门。 姜晟和刘君辅,已经商定要宁死不降,好歹没有功劳,也能有点苦劳。 杨芳眼看诈城诈不开了,没有第一时间攻城,而是就在城下扎营,将府城给围三阙一的包围起来。 接着,还是那一套老戏码,让富志那的奴儿军,骑马上去喊话劝降。 “我是八旗总兵富志那,满洲正红旗,祖上赫舍哩,是圣祖康熙爷的皇后。城里的伪清守军官吏都听着,若能献城投降,所有人都能够免死!” 嗯,确实是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汉军现在已经成了气候,连湘西的几万清军都被打的全军覆没,还战死了一个蒙古护军统领(德楞泰),杀伤俘虏两千多人的巴图鲁护军。 跟这些满清的降官降将,也不用再像之前那么千金买骨,就算之前的千金买骨,实际买的也都是没太多罪责的低品降官。 真正作恶多端的,砍了倒是不用砍了,这样太浪费人口,而且只是伸头一刀也太便宜了,不如全部送去挖矿修水渠,或者跟着大将军府去开最荒地,为汉军的反清大业干到死,榨干他们剩余的所有价值。 就这么来回喊了一个时辰,城墙上愣是没一个守兵敢放箭射杀。别说守兵乡勇自己不敢了,连姜晟、刘君辅同样也不敢。 这可是满大人啊!还是八旗的正宗,就算投了反贼,也不是他们这些卑贱的汉官能杀的。 真杀了一个,那他们就算把城守住了,朝廷恐怕也不会嘉奖,反而还得治他们的忤逆大罪。 杨芳咧嘴一笑,前面守辰龙关,自己着实被恶心坏了,这下攻守易势,总算轮到他来恶心别人了。 第一天,杨芳没有攻城,只是让奴儿军轮流上去喊话劝降,直到把喇叭喊没电了,才算停下。 到了第二天。 “全军攻城!” 杨芳正式发动了攻城,上千贵州兵、几百满洲奴儿军,全部扛着简易的攻城云梯就发动了冲锋。 姜晟、刘君辅人都懵了,反贼这是不讲武德,居然真让八旗参与到攻城。 “不许放箭,切莫伤到了八旗贵胄!” 刘君辅看到有士卒想要放箭,连忙挥手制止,这乱箭无眼的,万一要是伤到了满大人可怎么办? 太抽象了! 都已经在攻城打仗,居然还搞这一手,明明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把满大人给伤到了。 因为姜晟、刘君辅这两人的瞻前顾后,守城的乡勇民兵压根就没法好好打仗,放箭不能放,扔落石滚木还得看人,这还打个鸡毛啊? 攻城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多段城墙被贵州兵登上。 虽然很快又被赶了下去,但杨芳一直观察战局,知道守军已经顶不住,当下拔刀大喊:“儿郎们,随我夺城!” 这家伙居然亲领本部的几百贵州乡兵,一路奔至城下,朝着选好的目标城墙攀登。那里的守兵被贵州兵连续冲上来两次,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见到又有人要强登。 一杆长枪迎面刺了出去,杨芳嘴里叼着腰刀,一个闪身躲过,而后单手就撑着身体翻了上去,拿起砍刀一刀就把那来不及收回的长枪木柄斩断。 “杀!” 杨芳一刀把那愣神的守兵砍死,接着大喊:“大汉万胜!跪地投降者免死!” “大汉万胜!” “跪地投降者免死!” 杨芳的亲兵跟着登城,而后冲进守军人堆,一通乱砍,又高声呼喊。 这下,守军彻底崩了! 他们本就是临时招募的民兵乡勇,战力不精,没有经过什么操练,全靠巡抚和提督两位大人的银子撑着。 现在,反贼都杀上城墙了,还不许他们放箭,打仗不能伤了满大人,那还打个锤子! 守军早就受不了,眼看杨芳和他的亲兵不好惹,当即一溜烟便跑。 他们一跑,其他守兵见了,也跟着跑。 跑着跑着,整段城墙都跟着崩溃,杨芳伸着一个胳膊,带着七八个亲兵,就这么撵着打几百号人追击。 还有人不怕死,挥刀迎上来,被杨芳一刀就给劈成了两截。 好大的力气!守军彻底吓破了胆子。 (势力范围图) (本章完) 第149章 战后琐事 第149章 战后琐事 湘西清军主力都已经战败,只有不到两千民兵乡勇的辰州城,当然挡不住杨芳这员猛将的兵锋。 城破的同时,湖南巡抚姜晟跳城自尽,而湖广提督刘君辅试图阻拦杨芳,被杨芳亲兵乱刀砍杀。 等到杨芳率军冲入辰州府衙,辰州知府早已脚底抹油跑路,连带同知、通判也都一并不见踪影,只剩一个沅陵县令捧着宜印民册跑来投降。 辰州城下,汉军继续沿江南下,又接连攻克了泸溪、辰溪、溆浦二县,兵锋一直推到元溪山至怀化镇才算停下。 …… 乾隆六十一年(嘉庆元年),十二月。 汉军在辰州、常德二府分别留下了驻军后,主力大军总算班师回返岳州府。 再不回去,聂宇真要撑不住了! 这可是几万大军的人吃马嚼,湘西的十万清军,都是靠着湖广两省民力在勉强供养。而聂宇麾下军队倒是没有十万,但也有四五万了,有不少都是正在操练的新兵,另有火器坊的大炮、火铳制造,可都要钱粮银子。 这么多军队、兵甲、火器的军费粮草,全靠这省不到的地盘来供养,差点没把聂宇手下的度支司宜员们给逼疯了。 没错,压缩干粮是可以拿来充当军粮,可也只能作为临时军粮,就算现代的军队打仗,也不可能天天吃、顿顿吃,只吃压缩干粮。士兵也是人,是人就需要肉食来补充蛋白质,没有肉食就练不出精锐,同样没有肉食,士卒打仗就会体力不足,就会没有力气。 这也是为什么清军会打不过汉兵,除了装备上的差距,还有就是体能素质上,普通清兵比汉兵要差了太多。 汉军可是真的在天天操练,吃饭也是天天有着肉腥,没肉也得弄碗有油水的肉汤来补充蛋白。 这些可都要烧钱,光是这一场大战打下来,也没几个月,就差点打空了汉军今年下半年的财政税收。 林文昌有些疲惫说道:“大将军,此战我军虽胜,但自身损耗也很大。新拿下的辰州已经被伪清几次强征盘剥,恐怕不仅难以贡献钱粮,可能还需我们去贴补。” 话音落下,来开会的汉军各司衙官员,都是面面相觑。 这仗打的,算怎么回事? 湘西的清军被灭了,汉军也扩大了地盘,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大捷了! 汉军文武也很高兴,可高兴完了,现实也要面对。辰州太穷了,穷的叮当响,这里被伪清几次强征盘剥,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就算有汉军贴补,未来一两年内怕是都贡献不了半分钱粮。 这地盘扩张了,跟没扩张一样,反而还多了几十万张要吃饭的嘴。 管汉军钱袋子的林文昌,当然得发愁,这官给他做的,压力山大,但要他放手,他又实在舍不得。 权力就像毒药,尝到了就舍不得放手! 聂宇说道:“文昌辛苦了!度支司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辰州百姓的赈灾钱粮,还是要度支司多多费心,切勿短缺怠慢了。” 他也晓得度支司的难处,但晓得归晓得,该的钱不能不,仗也不能不打,兵也不能不养,他们是在造反,稍微慢上一步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度支司哭穷缺钱,那他也只能先慰问,再勉励了。 财政缺钱的话题暂时略过,王若愚这时上前问道:“大将军,此战我汉军大捷,平陇苗民石柳邓也遣使请求内附,不知该如何处之?” 这话问的很有水平,一口一个平陇苗民,既是尊重对方是苗民,同样也是着重强调对方应该是苗民,而非是所谓的“苗王”。 聂宇都还只是大将军,麾下地盘居然有人称王? 哪怕是“苗王”这种具备特殊含义,不属于汉人普适观念的“王”也不行啊! 而且,石柳邓是通过庞文才提出的内附,其本质上与王若愚口中的内附,并不完全算是一回事。 王若愚想要的内附,应该是石柳邓先自去王号,带领苗人成为汉军治下的苗民,如此汉军才能给苗民分田,给他们与汉人同等的待遇。 可石柳邓要的内附不一样,他没有提自去王号的事情,但同样也不是不可以谈。左右一个空头名号,还是他重新占了湘西,打跑了清军后,石乜妹带着苗人重新推他上位,算是认他做了苗寨首领。汉军真要不喜欢,石柳邓当然也不会不识趣,但他也有要求,那就是汉军不能在湘西驻军。 苗人可以容忍汉军派遣流官去湘西治理、分田,但唯独派兵进驻不行,要是汉军执意驻军,那他们就会像赶跑清军一样,也把汉军赶出去。 对此,聂宇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做出决断道:“给石柳邓回信吧!就说本将军很高兴他们苗民的内附,之前答应的事情,都会给他们办成。汉军也不会在湘西搞什么驻军,就连流官也可以用他们苗民自己来当,只要是他们自己选出来,上报给辰州官府,我自会给他们批复。” 王若愚顿时有些吃惊,刚想要劝阻,就听聂宇接着补充道:“不过,湘西的行政班子,得与汉军治下等同,镇长、农工会他们可以自己选,但一定要有。若是存在内定操作,湘西苗民可往辰州告状报案,汉军会为他们做主。” 几句话说下来,王若愚瞬间就懂了。 这是明面上给湘西苗民最大程度的放权,但实际上却是玩的蚕食同化那一套。让湘西形成割据自治,那样肯定不行,不是聂宇信不过苗民。而是就目前这状态,真让石柳邓自治了,用不了一两年,必定变成新的湘西土司。 别怪聂宇玩的脏,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苗民好,让苗民自己选官员,那就不存在语言风俗不通,肯定比汉军要来的事半功倍。 王若愚抚掌赞道:“大将军此策甚妙,不止消弭了湘西苗民抵触,还能以苗官来治理苗民。若苗官干的好,便继续用苗官,干的不好,则全部换成汉官,那纵使苗民也无话可说。而且,就算苗官都能干的好也无妨,我们可以让他们学习汉文汉话,不用强迫去学,只要给他们盖社学教书,但只教汉文汉话,那他们自己便会主动去学。” 好家伙,还是读书人想的细啊! 聂宇只是有了个想法,人家就把想法细节都补齐了,只要再稍作调整,就能直接拿来用了。 刘骏补充道:“这些都是后话,第一件事,应该先让石柳邓自去苗王号,大将军还要修书一封,饶恕其僭称王号之罪!” 说穿了还是礼法正统的问题,虽然对方是苗王,但苗王也是王了,正统上不争一下,那放到跟你干的文武眼里,是不是你压根没有逐鹿的意思? 聂宇自然没有反对道理,把事情一并交给了王若愚去处理联络,这才接着问道:“嗯,还有别的要紧事吗?有的话,那也一并拿出来议了吧!” 刘骏说道:“大将军,我们的基层官吏有些太多了,民政衙统计了目前治下所有县镇工作报告,发现起码有三分之一的镇长官吏,都无事可做。他们的工作报告,也只有今年的财税报账,还有地方农耕和雨水修渠的进度,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需要镇长亲自做,甚至都不需要镇长在旁插手。我们的官僚班子已经有些臃肿,包括地方县镇也都显得有些太多了,必须进行裁撤。” 说着,递上一份详细的文书报告。 聂宇翻了几页,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就要说到汉军的地方行政区划了,因为汉军的治下地盘,除了“里长-县令”的二级行政区划外,还多出了居于中间一级的镇长班子。 聂宇的本意是为了加强基层的集权,让皇权不下乡的现象在自己的地盘里根除,同时也能削弱乡绅对地方的影响力。 可想法很好,实际一搞下来,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初期汉军大搞分田和释奴的时候,所有新增的镇长官吏全都为此忙的脚不沾地,甚至一度出现了基层官吏不够用。 大将军府的官员还为此发愁过,想了一堆招揽人才的办法。 可分田忙归忙,又不是天天都要分,田产总归是有分完的时候。 汉军已经起兵超过一年,最早纳入统治的几个州府,土地早就已经分完,新占的长沙、常德、衡州、桂阳也都分的差不多,只有辰州刚刚拿下,还没开始分田,连基层官吏都还没完全到位。 田分完了,作为增设班子的镇长官,还有许多分田官,瞬间没事可干了。 因为乡村也有村长,还有一应的下级吏员,再加上汉军除了镇长、分田官,还同步搞了乡党农工会。 这都是聂宇参照太平天国,以及某红色政权的农村政策,合并搞出来的一套半行政系统,不需要消耗官府的钱粮。 乡党农工会,本质都是乡民自己选出来,为了解决乡民自己的矛盾纠纷,所以不需要汉军的官府负担财政。 这看着似乎是好事,也确实是好事,还能帮着汉军强化对基层的控制力。 可问题是,他们配合村长,搞定了村子的治理疑难,那上面的镇长干什么? (本章完) 第150章 洞庭湖水师 第150章 洞庭湖水师 “目前的基层官员确实有些多了,”林文昌跟着开口附和道,“官吏的伴标开支太大,既要养兵,又要养官,还要打仗,度支司的财政已经快要周转不过来。” 很现实的问题,聂宇也没法反驳。 他参照红色政权和太平天国的先进思想,所搞出来的乡民农工会,还有村镇二级行政区划,已经有些脱离实际。 对大将军府掌控基层实权,那肯定是有好处,可村镇的职能高度重合,乡民农工会和村长加起来,干的事情等于镇级官吏该干的事情。 他们干完了,镇级官吏就无事可做,除非到了收税和灾情的特殊时期,这些镇级官吏才会变得稍微忙起来,也只是忙碌段时间。 说是冗官,又不像冗官,说不是冗官,但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没事干,闲的发慌。 聂宇略一思忖,便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他还是有些想当然,忽略了当下的人口与生产力,并不足以支撑村镇和农工会并行的两套班子。 聂宇笑道:“我汉军毕竟基业草创,许多事情都要慢慢来,既然有问题,那就及时改正。不过,乡民农工会和村镇二级的区划,这些都不能撤销。” 刘骏点头:“乡民农工会、村镇二级区划自然要坚持,也必须坚持,但在基层官吏的数量上却是可以适当削减。就比如现在的临湘县,原本就有八个集镇,我汉军将其并入管辖后,又打散增设两镇。而南边的平江县占地更广,却只有八个镇,这并不合理。临湘县起码能削减三到四个镇,也利于各村镇乡民混居,避免宗族尾大不掉之势。至于削减掉的镇级官吏,完全可以送至长沙、衡州、桂阳、辰州这些地方,让他们去那里分田治民。” 刘骏一通发言下来,显然已经提前做过准备,也算过了每个县到底该减掉多少官吏,这些被减掉的官吏又该去往哪里。 聂宇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人口和实际情况,对各县进行统筹裁撤,每县最多裁撤三个镇,裁撤下来的官吏,全部打散前往辰州、桂阳、长沙、衡州,去那里治民分田。” 敲定了对村镇基层官吏的调整,聂宇麾下的州县区划,官员的任免也做出了部分微调。 常德知府总算没再悬而空置,人选已经内定,为澧州知州聂霖迁调,澧州知州则由州同知徐敏提拔升迁。这徐敏是岳州人,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功绩,只是兢兢业业辅佐知州管理澧州民政。 辰州也任命一个新知府,名叫刘弘昌,籍贯荆州府,同样没什么特别功绩,胜在有个举人功名,而且资历够老,从不贪污受贿,做事也认真敢做。 一连任命两个新知府,外加一个新知州,湘西的安定问题差不多算是暂时解决了。 聂宇接着说道:“既然已经说到了民政,军政的事情咱们也来议一议,洞庭湖水师已经如何了?” 王若愚连忙上前说道:“洞庭湖水师目前尚在操练,共有水兵三千五百人,其中两千人为洞庭湖民参军编户,他们的分田也已经优先分完,另有一千五百人为周边沿湖村镇百姓参军。” “不行,还是不够。”聂宇摇头说道,“水师的人数还是太少了,我汉军的陆师已经有了五万,那水师起码也要再扩军一万才够。” 话音刚落,林文昌立马出列反对:“大将军,我汉军目前财政已经捉襟见肘。光是养这五万大军,财政上就已经非常吃力,若是再扩军水师一万,这军费钱粮的开支怕是都难以支撑。” 聂宇说道:“我明白度支司的难处,但水师还是必要的,没有水师,未来我们在长江上如何面对伪清的水师?” 实际上,彼时的伪清在长江上,是没有一支成建制的水师舰队存在,但就是这样才恐怖。 因为伪清没有长江水师,但却有一支规模庞大的福建水师,甚至还有专门提督福建水师的提督官,权力上也是唯一能跟巡抚并驾的提督官。 整支福建水师的总兵力达到了两万七千余人,如此庞大的舰队规模,跟汉军费力养出来的三千五百人水师比起来,简直就是成年人和小孩的区别。 真要是把乾隆逼急了,调福建水师过来封锁长江,汉军水师就算拼了老命也打不赢啊! 不怪聂宇有紧迫感,实在是不着急不行了,他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乾隆不会发疯。所以水师的扩军很有必要,就连这扩军一万的水师兵额,实际上也还是不够的,只能说可以勉强用来在长江自保,以及封锁长江防线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聂宇想了想,对王若愚说道:“既然水师要扩军,水师又是归属于陆军司统辖,原来的陆军司显然已经不太合适。“今日起,陆军司正式改名为汉军司,汉军司的下属细分为陆师、水师二府,最高官职定为陆师、水师二府执掌,二府执掌归汉军司执掌管辖,其余官职暂时不变。” 好家伙,这么一通改革下来,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改了几个官职名字,但实际上内里的权力架构却是变化大了。 首先,原来的陆军司真的就只能管陆师,就连洞庭湖水师,同样也只是陆军司在代管,不能说不合规矩,因为此前的汉军压根没有水师的概念,同样也没人把水师当成一支独立的军队系统。 三千五百人,总不能还单独设立划分一个部门,去给水师管着吧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可现在,聂宇做出的军制改革,甚至直接把陆军司改成了汉军司,将陆师军队和水师舰队抬到了同等的高度,等同于让二者平级看待,水师不再是作为陆师的附庸,而是一支单独且独立的军队系统。 这么一搞,那能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去了。 因为水师有了独立自主权力,无形之中权力就被放大了。 汉军司不论谁做水师府执掌官,他们都会天然为了维护手里的权力,去尽可能的为水师争取利益。 比如军费财政预算、水师的扩军、战舰的打造、鼓动殖民扩张海战…… 这才是聂宇的终极目的,防御伪清水师,那是次要的,我们的目标永远都是广阔的海洋和藩外大陆。 历朝历代不重视水师,甚至还裁撤水师,因为他们对海外没有兴趣,认为海外都是穷乡僻壤。 可聂宇不一样,他又不是古人,作为穿越者的他,自然知道海的那一边有什么。不说海的那一边,就在中国的南海大洋,可都是遍地财富,不全部给他占下来,那特么自己这趟不就白穿过来了? 王若愚看不透聂宇的深层想法,但他知道这一套陆军司改汉军司的操作下来,水师的扩军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林文昌人已经麻了,麻了的同时也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大将军说的确实有道理,没有水师,他们怎么防备伪清的水师? 造反嘛,就是这样的,没钱缺钱都是常态,撑住了就是开国功臣,撑不住那也不用考虑钱不钱了。 (本章完) 第151章 忠烈祠 第151章 忠烈祠 腊月二十三。 聂宇时隔大半年,终于再度折回了荆州府,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汉军的文武将官,包括之前驻在岳州府的一整套行政班子。 这些官员全部回来荆州府,既有岳州府太挤,并不适合真的作为汉军的都城,让中枢文武官员长期驻居,同时也对内宣示了汉军接下来的战略目标,将会着重转向湖北。 至于湖南这里,长沙、衡州、常德、辰州这些战略要冲,人口财赋重镇,都已经都被汉军控制,湘西的清军也基本肃清了,接下来只需要留下一.部偏师,慢慢去打就够了。 湘西的石柳邓也不是唯来内附汉军的,跟他同样请求内附的,还有宝庆、永州二府的瑶民义军,茶陵的杀尽王以及桂阳的义军,这些人或遣使汉军请求内附,或干脆自行就改旗易帜,对外明确自己已经内附。 当然,大家都是造反的,谁也别跟谁玩心眼子,这些人的内附名为内附,实际就是换上了汉军的旗帜,汉军既没有派遣流官,也不能往这几部义军的地盘驻军控制。 说白了,跟羁縻领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羁縻领土,汉军只是名义上得了他们的内附,实际上还是各干各的,连宣调他们都勉强。 聂宇对此倒也并不生气,有这么多义军来内附自己,这是好事啊! 汉军正好财政空虚,暂时没钱继续扩张,这些家伙能上赶着过来内附,虽然没有实际归顺汉军,但只有名义上的也够了。 老话说的好,唯器与名不可假手于人! 有了名义,他们就是汉军的辖地,今后汉军要打他们,连借口都不用去找。 而且,这些义军内附了汉军,那么未来的一两年内,这几支内附义军都不可能对汉军造成什么威胁。 因为他们都内附了,总不能还往汉军的地盘扩张,不能往汉军地盘扩张,那就要么相互火并,蚕食对方的地盘,要么就把矛头对准外省。 “启程!”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号手反复吹着军号,聂宇披上自己大将军的半身甲胄,身后跟随有汉军的文武将官。 荆州知府陈兴怀头前开路,汉兵捧着阵亡士卒的神主牌位跟上。 队伍从荆州城西的大将军府出发,一路步行前往荆州城东的忠烈祠。 忠烈祠的主体殿阁,来自于过去满城修建的承天寺。 这并非聂宇在恶意针对,而是古代的寺庙,基本上就没有干净的。 荆州满城的承天寺,汉军只是稍微一细查,就发现里面的藏污纳垢,简直是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什么放贷、人牙、赌博、伤人、兼并土地,等等行当,基本都有涉及。寺里的僧人,有三分之一都不干净,另有三分之一甚至连度牒都没有。 聂宇看到手下官员查出罪证,饶是有过心理准备,也都被惊到了。 寺庙里作恶的僧人,早已打包送去了挖矿开荒,保底刑期二十年,基本没可能活着出来了。 余下的僧人,有度牒身份的集中迁走分给其他寺庙,让他们去吃斋念佛。聂宇也不是什么残暴反贼,僧人嘛,就要吃斋苦修才算高僧。 而那些没有度牒的假僧人,他们都被汉军勒令还俗,之后分批送给了火器坊工匠和军医后面做学徒。 没办法,虽然聂宇下发了释奴令,几十年前的雍正还帮着取消了贱人籍,但医生、工匠的社会地位依旧不算太高。 医生还好,治病救人,还有太医这样的特殊职业,倒是不至于混的太差。工匠就惨了,社会地位跟取消贱籍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如今,把这些没什么用处,还不事生产的大和尚,用来补充缺人的军医和工匠,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聂宇也不光对和尚们如此,对道士们的道观也都一视同仁。作恶的道士送去挖矿开荒,没有度牒的道士,送去给工匠和军医当学徒,总归不能闲着没用。 (明代僧道度牒图) 就算那些有度牒,也被送去出家吃斋的正经僧道,他们的免税特权,也被聂宇下令取消。 和尚道士已经不事生产了,还要免除地税,那特么不是纯纯留着当造粪机器吗? 进到忠烈祠,里面很快有人迎了出来,入眼身上都有残疾,他们都是汉军过往战事里的伤残老兵。 抗生素再神奇,也只能救死扶伤,没法让人重伤残疾也能恢复。这些伤残老兵多数都退伍归乡,还有部分做了军中教习,负责操练新兵。 聂宇挑了几个,让他们来到忠烈祠作为洒扫人员(忠烈祠不需要庙祝),平日里只需要洒扫祭祀,续一续忠烈祠的英灵香火,每月大将军府会给他们发放俸禄饷钱。 “魂归来兮,忠烈归位!” 陈兴怀作为临时祭祀,高声唱喝。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跟着来到的军中号手,吹着军号愈发卖力,后面捧着忠烈牌位的汉兵,脸色显得既紧张又肃穆,按照预先排练好的,上前一步把牌位供奉到了忠烈祠。 牌位摆上去很多,为汉军起兵以来至今,战死阵亡的汉兵牌位,都被搬到了这忠烈祠。 “拜祭忠魂!” 聂宇上前一步,什么也没说,站着看了片刻,随即跪下祭拜叩首。 汉军不兴满清那一套动不动就跪的跪礼,但不代表就完全不能跪了,满清的跪礼是恶心到了,官民见到了满清皇帝,就得跪着上朝,跪着接旨,跪着说话议政,甚至因此搞出了上行下效,下官为了巴结上官,见到上官就跪下,学生为了巴结老师,也会下跪来博取欢心。 这就属实是恶心人了! 聂宇现在带着文武将官,前来跪拜忠烈祠,就跟跪拜天地、祖宗、父母一样的,不是谄媚巴结恶心人,而是在尊重祭祀战死的忠烈英魂。 汉军将兵上下对此都非常感动,古来能给武将立庙的虽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够给普通士兵立庙祭祀,大将军当真是千古第一人了。 汉军文官见此情形,脸上神色也颇为复杂,饶是明知大将军是在收买军心,可他们还是觉得颇为怪异别扭。 宋、明、清三朝的重文轻武,已经让文官普遍对武官产生了天然鄙视,这种鄙视短时间内很难消弭,也没办法消弭。因为文官们不止轻视鄙夷武人的身份地位,同样也鄙夷武人的作为,实在是唐朝的武人起了一个不好的头,愣是整出了中晚唐的百年动乱,到后面五代十国的礼乐崩坏。 五代十国持续时间比之南北朝更短,但礼乐崩坏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南北朝是百姓没得吃,搞出了易子而食,但五代十国不一样,他们是有粮食吃,也要尝尝两脚羊的鲜味。 “拜祭忠魂!” 聂宇祭拜完毕,接着文武将官前往祭拜。 “礼成!” 文武官员们祭拜结束,聂宇起身带领众官离开忠烈祠回返。 聂宇走后,马上就有几十号百姓,带着一堆已经买好的香火祭祀物,手里还拿着块特制的军牌,凭着军牌进到了忠烈祠。 有个老妇人,身后带着一对新人夫妇,小心翼翼对照军牌姓名找到了一处神主牌前。 “大郎啊!娘来看你了,你这趟出征战死,抚恤的田和钱,都已经发下来了。村长亲自来到咱家,给咱们免了三年的赋税,二郎靠你这笔抚恤钱已经娶了媳妇。” “娘与二郎他们商量了,待到他们生了儿子,就过继给你,做个儿子,一定不让大郎你这香火断了!” “二郎快过来,给你哥拜一拜,便算是定下这过继的约定了!” 这老妇人说完,拉过身后的二郎夫妇,那丈夫二郎倒也干脆,上去接过香火点燃,而后无声祭拜。 如此情况,不止在一处上演,不是父母来祭拜悼念儿子,就是哥哥弟弟来悼念祭拜兄弟。 外面,还不时有人拎着东西凭牌子进来,进来以后就有退伍老兵,上去充当临时向导引着人去找神主牌位。 一整天下来,整个忠烈祠都是香烟袅袅,祭祀香火延绵不绝,也不用这几个退伍老卒上去续香火了。 (本章完) 第152章 心态的变化 第152章 心态的变化 永顺。 知府田灏已经快要疯掉,这货是个纯倒霉蛋,他本是荫监出身,靠着惯例的贿赂银子,才补了个永顺知府的缺,今年年初刚到任。 转眼,湖南的局势就急转直下,先是反贼兵临澧州,离他的辖地只隔一个龙爪关。而后连常德府都陷落,荆州将军爱新觉罗·兴肇战死。 田灏惧怕急了,匆忙往辰州跟顶头上司姜晟求救,可姜晟哪来的兵给他,只能授权让他自己先募兵抗贼。好在汉军政策重在分田、释奴和改税法,三管齐下,不少士绅都踊跃募兵,帮着官府抗贼打仗。 然后…… 辰州失陷,巡抚、提督战死,十万大军溃败瓦解,一连串的消息接踵而至。 田灏瞬间傻逼了,永顺府的士绅地主也都傻逼了,眼看着汉军居然如此能战,连官府朝廷都没法抵挡。 本来还算积极为官府募兵抗贼的士绅,纷纷都开始找理由推诿退缩,要么就干脆带着自己的乡勇折返回了老家,说什么老家出了匪寇,要回去清剿匪寇,保卫桑梓。 田灏才来一年,就遭遇各种大事变故,手中权威严重不足,士绅集体如此,强行弹压也做不到,只能放任士绅们带着乡勇离开。 到了现在,田灏的手上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千兵,比当初姜晟手上的两千兵稍好一些,但也只是稍好一些。 三千兵都是新募的乡勇,打仗基本不用指望,但吃饭个顶个的好胃口。 田灏已经快要麻木,他是文人,却也不是看出来,就靠这三千新募乡兵,怕是都不够反贼塞牙缝的。 “府台大人,府台大人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 田灏正在府衙院子里喝着闷酒,突然就见到自己师爷急匆匆跑进来,甚至都没让下人通传。 田灏直觉有些不妙,等师爷将一封密信递过来,打开一看,顿时脸色惊变。 湘西苗民义军击溃了朝廷大军余部,重新霸占了湘西,而后自去“苗王”王号,降为苗民将军,并打出汉军旗帜,正式宣告内附汉军。 不光如此,过往商旅还带来几个重磅消息,宝庆、永州的瑶民义军,居然也跟着打出了汉字旗号。 如此,算上早就被他们视为汉军部众的桂阳、茶陵义军,湖南还在朝廷控制下的地盘,就只剩下了他的永顺府,南边的沅州府、靖州直隶州,湘东的郴州直隶州。 换言之,在田灏这位永顺知府的眼里,湖南已经基本算是被反贼拿下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之前辰州有姜晟、刘君辅两位顶头上司顶着,常德还有荆州将军坐镇,这货当然没那么担心。 可现在,巡抚、提督、荆州将军全部战死殉国了,湘西倚仗的十万朝廷大军,也已经彻底没了指望。 师爷见着自家知府老爷半天不说话,有些等不及了,催促问道:“府台大人,而今时局至此,我等到底应当如何应对?还请府台大人,赶快拿个主意吧!” 拿主意?拿个锤子的主意! 他要是有主意,还用得着等到现在,田灏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咋就那么着急,使银子给使到了永顺府这破地方。 穷乡僻壤,捞不到多少油水不说,还到处都有反贼。田灏已经被各路反贼给团团围住,他的北面是施南府的土苗(土家族)白莲教,西边是在四川到处肆虐闹事的川省白莲教,东边是汉军地盘,南边是湘西苗民。 四面汉歌,八面埋伏了! “开仓放粮,多多募兵,防备反贼吧!”田灏沉吟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师爷被他这回答给整不会了,不是,你这算个屁的主意,募兵抗贼,这不是本来就在做了吗? 就算真要募兵抗贼,好歹也拿个具体章程出来,三句话不超过十五个字,有毛用啊! 可惜,不等师爷细问,田灏已经不给机会,当下摆了摆手令其退下。 “怎样?府台大人怎么说?” “对啊!湘西苗民都投靠了反贼,我永顺府已是四面危局,稍有不慎就得万劫不复啊!” 师爷刚回到衙门前厅,在这里枯坐等候的王同知和李通判,就连忙上前开口问道。 “……放粮募兵。” “什么?” “府台大人说了,放粮募兵。” “……” 三个人瞬间陷入到了沉默。 过了好半晌,那师爷忽然问道:“二位大人,不知你们是想活还是想死?” 王同知和李通判相互对视一眼,立刻问道:“师爷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怎么个活法,又怎么个死法?” 师爷摇头晃脑说道:“死法的话很简单,无非负隅顽抗,二位大人战死殉了大清。这大清的朝廷若是顾念苦劳,或许会为二位大人封妻荫子,让二位大人的家族富贵绵延不绝。” “那活法呢?”李通判急忙问道。 “活法嘛!小人这里有上中下三策。” 师爷微微一笑:“下策,二位大人还是负隅顽抗,但能在破城前,就先假死脱身,今后隐姓埋名,或许能保命。” “这样不行。”李通判摇头。 假死脱身,隐姓埋名,这太不靠谱了。 光是一个户籍问题就没法解决,没看人家朱三太子都七十多了,还被满清抓了出来凌迟处决。 师爷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中策,二位大人现在就弃城逃跑,往酉阳避祸。酉阳虽然也有贼寇,但都是战力较差的白莲教,而且还有朝廷官兵保护。二位大人可以一路潜逃酉阳,再上报朝廷,今上嘉庆新帝据说是个仁厚的,可能饶了二位。” “……” 王同知听明白了,直接问道:“上策呢?” “献城投降!” “大胆(放肆)!” 王同知和李通判同时高呼呵斥。 师爷却是一点不怕,反而笑道:“二位大人尽可大声一些,最好招来几个衙役,把小人给抓了,那么二位大人也能去当大清忠良,为家族妻子谋个追谥富贵。” 这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刚刚也只是下意识呵斥,算是骤然听到不能听的话,说出来的条件反射。 可呵斥完后,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并不那么反感,反而还有些想要认真考虑的意思。 这太可怕了!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是因为汉军已经几乎打下湖南全境,再加上彼时的四川、湖北、黔贵都不是有苗人造反,就是有白莲教反清,这局面跟圣祖年间的三藩之乱都颇为相似了。 师爷仿佛看透二人心中所想,说道:“二位大人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如今这大清江山,湖南已被汉军近乎全据,湖北、四川也有白莲教糜烂一片。就连黔贵西南,这里的苗人虽然已被压下,可只要湘西的朝廷大军战败,湖南巡抚、提督战死,湖南也被汉军全据,消息但凡传出去,黔贵苗人必定顺而复叛。” 这话还真是实话,苗民在满清朝廷的眼里,就是这么的反复无常。 可能第一年镇压下去,管了一年安稳,第三年又得起来暴乱。 没办法,满清朝廷改不了吃屎,压榨盘剥把人逼反,那就镇压,镇压完了,接着压榨盘剥,再把人逼反,再继续镇压…… 师爷接着说道:“这大清已经快完了,二位大人是贵人,所以看不出来。但小人是师爷,自然看得明白,包括咱们永顺府,地方上早已经烂透。就算咱们治下的乡绅都能全力募兵,那也绝对挡不住汉军的大军!” 李通判皱眉问道:“所以,你还是来劝我们献城的?” 师爷笑道:“二位大人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咱们手里只剩下了三千兵,就这三千兵,如何挡得住汉军的上万兵锋?而且,二位大人就那么确定,这三千兵不会倒戈,城中内外乃至地方乡里,没有士绅大户跟着投汉,去做带路党?”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一惊。 过了好半晌…… “献城投降真的能行?”王同知还是有些疑虑。 师爷咧嘴笑道:“呵呵,咱们不是还有府台大人在吗?” 好家伙,汉军都还没出兵,永顺府就已经准备投降献城了。 实际上,不光永顺府如此,南边的沅州府、靖州直隶州,同样也在纠结考虑。 要是换作半年前,别说纠结了,他们连想都不会想。因为他们可都是正经朝廷命官,哪怕官秩略低的靖州知州,也能穿正五品官服。 要他们从贼,怎么可能? 可现在,湖南被汉军全据,湖北、四川、西南都是白莲教和苗民在反清,闹得越来越大。 而且,汉军也不像寻常反贼,汉军好歹还算尊重读书人,除了分田、释奴和改税法有些难以接受,其他的完全就是开国皇帝,雄主模板了。 或许,他们也不是不能冒险梭哈一下。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他们不敢真的去死,那么冒险搏一把,成了富贵百年,输了大不了还是一死。 (本章完) 提前请个假 提前请个假 出去约会了,晚更新(w) (本章完) 第153章 乱起 第153章 乱起 乾清宫。 文武满汉大臣,尽皆伏跪于地,不敢言语。 今天是正月二十六日,跟腊月的小年一样,也是南北独立分开来过,北方人要过天仓节,祈求五谷丰登,南方人要过观音开库,送财纳福。 不过今天,南北百姓们倒是各自过节,欢天喜地去了,但京师皇城里的满清君臣,却是有些坐蜡。 湖广的白莲教已经越闹越大,湖北就先不说了,白莲教贼寇和官兵正在襄阳反复拉锯僵持。而湖南境内,一支旗号为汉军的白莲教反贼那可就更厉害了,按照额勒登保和明亮联名送递京师的战报,整个湖南全省居然都已经大部沦陷。 额勒登保和明亮可没去区分,哪些是改旗易帜的其他义军,哪些是汉军实际控制的土地。就连郴州、沅州、永顺、靖州这几个还没失陷的州府,在这两名败军之将说辞里,也是成了汉军嘴里的鱼肉。 不把汉军吹的厉害些,不把汉军跟白莲教绑在一起,那他们两个的责任可不就大了去了! 虽然罪过还是不小,这可是湖南全省沦陷,死了一个巡抚,一个提督,最高都到正二品大员了,而且这里面还死了一个荆州将军,还是姓爱新觉罗的八旗将军。 这还得了? “啪!” 乾隆一把将手中没看完的战报奏折给丢在了地上。 和珅跪在最前,连忙作势低头拜下,口中山呼:“万岁爷息怒!” “万岁爷息怒!” 百官跟着一起伏身山呼。 “息怒息怒,你们让朕如何息怒?” 乾隆却是愈发愤怒,呵斥道:“额勒登保、明亮都把请罪折子送到朕这里来了,白莲教之乱蔓延四川、湖广,湖南全境都已沦陷,连湘西的苗子也死灰复燃。七省十余万大军啊!全被湖南的白莲教贼寇击溃,没了这十余万大军,贵州的仲苗(布依族)又降而复叛了。” “你们要朕息怒,息怒就能让这白莲教乱平,息怒就能让湘西、贵州的仲苗乖乖听话?” 满朝文武再度低头,谁也不敢乱动,生怕一时不察触了乾隆的霉头。 嘉庆皱着眉想要说话,但又很快想起老师朱珪在回信里的叮嘱,谋定而后动,要隐忍不发,才能有机会。 经历了“一年之痒”的嘉庆,显然已经成熟许多,知道自己不能再妄动,必须要学会隐忍。去年他初登皇位,还想过要掌权,所以尝试把老师朱珪给调任回来帮自己,结果反被和珅诬告“结党营私”,他的老师别说回来了,还被贬到了安徽做巡抚。 呵呵,堂堂一国之君被大臣诬告“结党营私”,这事情放到哪朝都得是笑话。 既是笑话,又是悲哀。 嘉庆不敢说话,满朝文武不敢说话,但终究还是要有人说话。 去年因为福康安战死,所以又加正黄旗侍卫内大臣、镶黄旗满洲都统的和珅,稍稍把头往上抬了抬,就这么盯着宫殿地砖说道:“湖南沦陷,七省十余万大军尽皆溃败,都因额勒登保自作主张,分兵出战。让湘西兵力空虚,给了湘西仲苗可趁之机,而前线对白莲贼寇兵力不足。这才导致两线溃败,额勒登保应当立刻召回京师,听候发落!” 上来就是直接问责,也是和珅跟了乾隆几十年,比嘉庆这个儿子都了解乾隆的脾性。 乾隆非常好面子,而且特别刚愎自用,为了维护面子,甚至可以胡乱诛杀连坐大臣。 这点在乾隆三十三年,那年和珅还没有参加科举,但已经娶了大学士英廉(汉八旗)的孙女冯霁雯,所以对朝中局势也算有着一定了解。 那年爆发的南方十二省“叫魂案”,荒唐是真的荒唐,但背后隐藏的政治含义……有个屁的政治含义,全特么都是荒唐。 因为一切的根源,就是两个要饭的和尚,胡乱的一句吹牛扯皮,而后到了地方县官就发觉了不对,为了不让这等鸡毛蒜皮小事烦扰到上面,也体现自己的公正廉明,事情就被压下,和尚也被无罪释放。 结果,乾隆绷不住了,通过其它渠道知道消息的乾隆,立马觉得“叫魂案”不简单。 很简单,“叫魂案”涉及到了发辫,那是不是压根不是什么愚民乱传,而是有人在背后密谋反清? 地方官为什么知情不报,莫非是跟反清势力有牵扯? 这一揣测,普通愚民变成了惊天大案,一下子牵连甚广,被下狱治罪的官员,一茬接一茬,地方几乎都被连根拔起。 之后…… 有什么之后,本来就是胡乱吹牛的东西,能查出东西才叫有鬼了。 等到地方官僚系统被连根拔起,几个省都快陷入瘫痪,民怨沸腾,官场战兢,乾隆才意识到了不对。 但他没有停手,反而下令治罪下狱的从速处理,该杀头的杀头,至于地方也要从速结案,抓捕幕后反清分子。 乾隆的面子啊! 天大地大,万岁爷的面子最大,错了怎么了,不认错不就没错了,冤杀几个大臣、几个省的百姓被折腾够呛而已,跟万岁爷的脸面相比,算得了什么? “把额勒登保押回来,还有谁能继续领兵剿贼?”乾隆眉头依旧紧皱,强压怒气问道。 和珅不说话了,领班军机大臣阿桂上前说道:“拜唐阿(满语特殊职位)鄂辉,可为湖广总督。今湖广白莲教势大难治,七省大军战败辰州,皆因湖广没有总督进行统一节制。所以可任命鄂辉为湖广总督,而明亮与额勒登保亲历辰州战局,对反贼应当熟悉,可迁调湖广提督。湖北巡抚惠龄与湖广提督明亮,一同受总督鄂辉节制,协同清剿湖广白莲教贼寇。” 这个任命没什么问题,鄂辉本来就是拜唐阿,官秩余地上完全绰绰有余。其出身又在正白旗,旗位够高,还是满洲八旗,曾经跟过阿桂、福康安都打过大仗,沙场经验比额勒登保还丰富。 让他来出任已经空缺许久的湖广总督,确实没什么毛病。 明亮做湖广提督也差不多,资历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让鄂辉去到湖广做总督,总得有个老将帮衬熟悉一下。辰州战败的锅已经让额勒登保去背了,那明亮正好可以出任提督,提督湖广军务,配合总督领军剿贼。 乾隆思忖片刻,说道:“那就立刻把额勒登保押解回京,听候发落。调任拜唐阿鄂辉为湖广总督,明亮为湖广提督,戴罪立功,合同剿贼,平定湖广白莲贼寇。” 对乾隆而言,目前湖广局势虽然严峻,但还是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让陕甘总督南下四川剿贼,再任命两个老将为湖广总督和湖广提督,协同清剿湖广的反贼,那就足够了。 明亮先不说了,这家伙是比福康安资历还老的老将,先前只是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没有什么建树战果。 鄂辉跟明亮,单纯资历去论的话,两人是不相上下,战绩功勋上也跟明亮差不了太多,跟过阿桂,跟过福康安,所以阿桂才会举荐他做总督,这家伙的个人武勇确实没话说(又一个巴图鲁)。 让这两个人来做湖广总督和提督……还是没什么用,因为湖广已经没兵了,湖广就剩下个湖北,还不是完整的湖北,有一半都在闹着白莲教反贼,还有被汉军控制的荆州府。 大事敲定,乾隆想了想又问道:“贵州仲苗造反作乱,该怎么处置?” (本章完) 第154章 乾隆的焦虑 第154章 乾隆的焦虑 贵州仲苗死灰复燃,也与辰州那一战存在莫大关系。 因为辰州一战,湘西十万清军被汉军击溃瓦解,那十万清军可不是凭空而来,而是集结了湖广、云贵、四川、两广七省绿营重兵。 正好,这七省重兵里有一部南笼镇绿营,总兵官叫连布,这货是个蒙古八旗。因作战勇猛,号称老虎,被满清朝廷赐号“刚安巴图鲁”,升贵州提督(署任,不实授)。 他倒是没有跟着额勒登保去辰州,但也因为额勒登保抽调太多兵力,导致留守乾州的清军兵力不足,又骤然遭到石柳邓率军突袭。 虽然连布率军顽抗,却还是寡不敌众,最终战死。 总兵战死,南笼镇绿营大溃,死伤甚众。 没了南笼镇这支官兵,贵州南笼府兵力自然空虚。 南笼仲苗王囊仙(王阿从)、韦朝元本来就在伺机策划起义,这下听闻南笼镇绿营已经没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 嘉庆元年,冬。 就在聂宇忙着修建忠烈祠,给汉军将士军卒立庙设祀,隔壁的贵州南笼府,王囊仙和韦朝元以木刻为信号,辗转通知各地仲苗来到洞洒、当丈二寨集结,仲苗百姓翕然从之,苗人、汉人、彝人的贫苦百姓流民也纷纷赶来响应。 两寨陆续聚集数千人,公推王囊仙、韦朝元为首领,同时建立军队,并以府城投奔的汉人桑鸿升为军师,王抱羊为丞相,潘成德为仙王。 接着在洞洒、当丈两寨修木栅、石城,又聚集粮草、军械等甲仗物资,同时起草檄文告书,部署起义。 嘉庆二年,正月初五。 韦朝元让北乡(龙山镇)马房寨的丞相王抱羊,会合大王公黄抱良率先发动起事,上千仲苗义军突袭了北乡塘兵,杀死汛官,攻下普坪、鲁沟、半坡塘、坝弄塘,切断南笼官兵北逃去路。 正月初六,义军迫近南笼城郊,包围府城,知府曹廷奎惊惶失措,触楹柱而死。 正月初八,义军攻克册亨州同城,杀死州同曾艾、把总杨文海和外委梁国璋。又先后攻克黄草坝、新城、安南等城,占据安顺府的永宁州(江)、归化厅(紫云)、普定县、镇宁州,杀死永宁粮台千总李华纯。 实际上,差不多就在乾隆问贵州仲苗该怎么办的时候,贵州仲苗义军的兵锋,都已经快打到贵阳了。 而且,也不只是贵州这一块地方,连着还有广西的泗城、亚稿寨、西隆州,云南的大理平彝、曲靖等地,都有义军在跟着起兵响应。 乾隆之所以那么生气,不光是额勒登保战败了,还有贵州的仲苗降而复叛。 “贵州的仲苗怎么就不能安分点?” 乾隆愤怒道:“朕的大清盛世,朕都已经赦免了他们的罪过,他们为什么还要跳出来造反,来反朕的朝廷?” 这话说的让人压根没法接,也不好去接。 他们能怎么说? 难道说万岁爷您的乾隆盛世就是在放屁,百姓都快饿死了,所以才有那么多造反的。 乾隆发泄了一通,怒气渐消,问道:“阿桂,你来说怎么办?让谁去剿云贵的仲苗?” 阿桂想了想,说道:“云贵总督勒保能征善战,熟悉云贵山林地势,可任剿贼统帅。再调两广总督吉庆、云南巡抚江兰,协同助阵平乱。” 见没人反对,连和珅也沉默无言,乾隆点头应道:“那就这样吧!” 云贵总督勒保、两广总督吉庆、云南巡抚江兰,三个地方大员合作去干贵州的义军,可以说是妥妥的豪华阵容了。 从历史上来看的话,贵州义军大概率是扛不住的,但这对聂宇有好处,因为他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两广、云贵、四川会有清军打过来了。 本来事情已经差不多敲定,内阁学士兼吏部汉尚书刘墉忽然来了一句:“湖南白莲教聂贼既然势大难治,能否先行招抚,令其夹击助剿云贵苗乱?” 前排能听见的满汉众臣皆是一惊,但旋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 因为这个刘墉确实如此,自十年前位极人臣开始,这货就在不断犯错,屡次受到乾隆责备,官声也不及从前清廉光正。 光是这家伙两次主持的科举,不是发生舞弊贿赂大案,就是阅卷不严谨,导致掺杂大量违制与不合格的卷子。 满朝众臣,能在这乾清宫跪着,还能在乾隆眼皮下面做官这么多年,没有几个是真蠢的。哪能看不出来,这是刘墉面对和珅锋芒,在刻意的去明哲保身,用犯错来降低和珅的注意力。 当然,刘墉敢这么干,很明显也有乾隆的默许。明明屡次犯错,依旧没有太重的责罚,还是六部阁臣、内阁学士。甚至乾隆已经暗暗透出风声,要重新复刘墉为体仁阁大学士。 乾隆看着刘墉,突然扔下去一本奏折,奏折扔的很准,一下子砸到刘墉脑门,差点连顶戴都砸歪:“狗一样的奴才(刘墉受父荫抬为汉军旗),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刘墉满脸惶恐,他明哲保身,不介入满汉党争,都是得了乾隆默许。平日里犯错也最多口头斥责,做做样子,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刘墉连滚带爬捡起奏折一看,里面内容很多,但有三处被乾隆朱批圈红:“镇官、分田、税法?” 嘶~! 刘墉看的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已经满是惊骇震撼,若只论造反的性质,这白莲教聂贼已经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大反贼了。 因为汉军相比其他单纯造反的反贼,已经走出了不一样的造反道路,镇官、分田、税法三板斧,其效果不亚于一把屠龙刀。 就算汉军未来真的被朝廷灭了,其他反贼也能如法炮制,去效仿汉军的造反路线和施政方针。 刘墉认真去看奏折里的内容,里面记录的非常详细,有许多都是此前从未上报,最让刘墉震撼的是,这聂贼分了地主的土地不说,还给自己独留了一百亩,用于给自己去交税。 交不交税不重要,无非左手倒右手,关键是反贼的头子,居然能以身作表。 再看我大清的万岁爷…… 不行,这是对主子的大不敬,作为奴才的自己不能这么想。 镇官改变了地方行政区划,等于僭行皇帝之权,而分田重新分配土地利益,最后的税法更是在改天换地,相当于重立王朝之基。 而且,这聂贼还在地方修路挖渠,鼓励开荒,对流民编户入籍,又礼贤下士,那在岳麓书院的“君臣相得”,已经被汉军大肆作为政治宣传材料。 可惜,作为“君臣相得”的主角左观澜,还有岳麓书院的院长罗典,这两个人都是湖南人,家眷族人都在湖南,也就是汉军地盘。 要不然,罗典一个人老成精的,怎么会“被逼无奈”投降了汉军? 如此种种,看得刘墉背心直冒汗,这白莲教聂贼还招降个屁啊! 人家就是奔着推翻大清来的,不对,这聂贼算哪门子的白莲教,这般大的志向,能是白莲教那样的愚民邪教? “奴才罪该万死!”刘墉麻溜五体投地。 乾隆大骂:“你这狗奴才,确实罪该万死!” 骂完,却是理都不理刘墉,当下宣布退朝。 和珅没有离去,而是与嘉庆一起,被乾隆留下来候诏。 待到满汉百官离去,连阿桂都退下去了军机处办事,乾隆忽然端坐在龙椅,又对和珅说道:“拿过来。” 和珅立马将一个绢布包起来的奏折,递给了乾隆,乾隆亲自动手,打开了布包,把里面的奏折翻开,看一页就微眯眼睛念叨几句,念的晦涩难懂。 嘉庆离得很近,愣是没听明白乾隆念的是什么,而且不光乾隆在念,和珅也在低头跟着念。 嘉庆想开口询问,但又牢记老师的告诫,没有多说话。 过了片刻,乾隆忽然瞪大双眼,问道:“都有什么人?” 嘉庆一脸茫然:“汗阿玛问的是……” 和珅立马抢答:“聂宇、聂杰人。” 乾隆点头,又微眯着双眼念叨起来,念了好半晌,才突然停下,合上了奏折。 “和珅,你跪安吧!” “奴才告退!” 和珅伏身跪地,方才起身低头倒退离去。 嘉庆强压心中疑惑,没有问出口,等到过了两天,才再度找上和珅,跟他打听起了那天到底什么情况。 和珅似乎也在有意缓和自己与嘉庆关系,便告知嘉庆这都是来自西域密法,通过特殊法门,把要下咒法的人名附上,就能保佑前线将士与大清的国运昌隆。 好家伙,西域咒杀术!? 乾隆确实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虽然他在满朝文武面前表现淡定,但实际上,他心里比任何朝臣都要焦虑慌乱。 阿桂大胆举荐鄂辉为湖广总督,明亮戴罪立功做湖广提督,乾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阿桂又举荐勒保为统帅,统辖云贵、两广战力,进剿云贵苗乱,乾隆还是没有任何犹疑,直接准了。 乾隆甚至私下里还在反思,自己御极天下六十年,最大的过错便是六下江南,耗损了大清太多国力,才让此次剿匪显得力有不逮,让反贼坐大到这等地步。 历史上,确实起了点效果,勒保在云贵连战连捷,成功挡住了白莲教扩张。 乾隆大喜过望,立刻给勒保晋封公爵。 为了能尽快剿贼,不至于让这乾隆盛世彻底崩于最后,毁去苦心经营六十年的“圣君”形象,乾隆什么办法都在尝试,也什么办法都敢尝试。 虽然明面上他不能同意招抚汉军,但若是汉军现在主动投降,乾隆甚至觉得都能暂且忍下来。 只要不乱来,能让他安稳降落,延续这大清的盛世,那他什么都能妥协。 但这怎么可能呢? 汉军脑子抽了,才去投降招抚。 (本章完) 第155章 二月二 第155章 二月二 (困了,先这么着) 嘉庆二年,二月二。 乾隆想尽了办法,从军政上的任人唯贤,派遣能臣大将,过来镇压白莲教的贼寇和势大难治的汉军。到西域密法上的咒杀之术,企图把聂宇这天下第一大反贼给隔空咒杀了。 聂宇当然不知道自己面子已经这么大,居然能劳烦我大清的十全老人亲自做法诅咒自己,此时此刻的他正忙着亲自下地,鼓励百姓都能农桑。 虽然聂宇还不是皇帝,就连王号都没拟定,但他的权威日盛,已经与一般诸侯王没什么区别。 这让大将军亲耕下地,就是礼学司的顾景牵头,其他各司的文臣们共同上书,所提出来的建议。 没办法,汉军反清,等于不再认同伪清法度,那许多事情就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 荆州城郊,一方专门选出来的“躬耕田”。 “大将军,可以翻地了。”一个老农牵着头耕牛走过来。 顾景作为提出来的人,办事确实也还算牢靠,各种细节上都在贴近真正的躬耕礼。 就比如这牵牛的老农,按躬耕礼法,得找个六十岁以上的耆老,还得德高望重会耕地。 名正言顺很有必要! 聂宇不是皇帝,连大王都不是,所以更要做到细节拉满,把事情给做绝。让治下文人官民都认识到,过去的那个伪清已经不可能回来了,现在是我大汉军的法度。 聂宇接过绳子,没有让老农帮着牵牛,而是干脆自己就挥舞鞭子,学着穿越前的记忆里,跟爷奶一起牵牛犁地的动作。 “哞~” 耕牛很听话,没有跟聂宇闹脾气,就这么老实迈开蹄子犁地。 犁出几个来回,后面的顾景等官员,后知后觉,抱着稻种箱子跟后面撒出去,栽育秧苗。 本来顾景要按书上古礼,用五谷作物,还要修一个祭祀用的先农坛,但被聂宇给批驳否决。 因为太劳民伤财,没事修先农坛干嘛,自己耕地就能表率了,修一个没什么用的祭坛,还耗费民力财力和时间。 一亩田耕完,聂宇累的够呛,但效果也很显著。 慕名而来围观的百姓,先是看热闹,不晓得大将军要干什么。等看到大将军居然亲自牵牛下地,种地手艺还颇为娴熟,显然不是临时新学的作秀。 “大将军万岁!大汉万岁!” “大将军万岁!” “大汉万岁!” “……”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的,可能是汉军官员提前安排的托,也可能是围观百姓自发呼喊,开始还是稀稀拉拉,很快就演变成了山呼万岁。 几个站的不远不近的围观士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汉军的大将军又不是皇帝,连千岁的大王都算不上,哪来的万岁啊?” “无妨,百姓愚昧,见人主上位,只知万岁,不知其它。” “这是民心所向了!” “景陵兄有何高见?” “若说在此之前,汉军给百姓分田,在百姓的眼里,只能算是一个好‘万岁’。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大将军亲自牵牛耕田,还不用旁人辅助,这在百姓的眼里,那就能种地,种过地的自己人了。” 好家伙,这下几人都听明白了。 换言之,在此之前的汉军,放百姓眼里只是“好”,可现在聂宇来的这么一手,等于把自己真正放在了百姓心里。 古往今来,明主仁君有的是,可能被百姓真正放在心里,真心当自己人的好皇帝,那确实能算是凤毛麟角了。 但凡有这样的人主,开国雄主那是板上钉钉,千古一帝都能去争上一争了! “……” 场面有些冷了,因为没人说话了。 这几个来围观的士子,都是出身荆州本地豪族,此前都有举人功名,就差一步便能考上进士,鱼跃龙门。 然后,汉军兵锋打过来,荆州一下就丢了,巡抚、知府都是废物。 本来,这几个士子都已经接受现实,连辫子都剪了,还指望能逃出去咋的? 只是,就在这几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出仕汉军官场,结果起步汉军就给一个分田官的位子让他们做。 什么叫分田官? 名为官,实为吏。 有个没干过分田的,以为是自己去指挥,让别人去做,然后发现居然真让他自己来,天天忙成狗,跑断腿,鞋底都磨平了好几双。 尤其是每天都与乡下农民见面,对方啥都不懂,连字都不认得,为了几分地、一块田埂、一汪水泉都能吵架打起来,给他们拉架都费好大功夫。 反正这几个举人干了几天,都没能扛下来,索性就先端着。因为他们知道汉军还是尊重读书人的,大将军更是专门收服了岳麓书院,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好戏码。 再忍忍,熬到大将军称王,熬到大将军开科取士! 他们这些人都是曾经能考上举人的,又经过一年沉淀钻研学问,待汉军开科取士,必能一举金榜题名。 不过现在…… 一个士子问道:“景陵兄莫非是要?” 那被唤作景陵兄的年轻士子,出身荆州的张家豪族,家名不太响亮,但胜在他能读书,考一次就连中秀才、举人,到了会试棋差一招,而名落孙山。 张景陵点头:“我意已决,大将军有雄主之姿,我辈读书人之所以读书,不就是为了匡扶雄主,建功立业吗?” 旁边另一士子皱眉道:“可是这雄主却要咱们做最低的分田吏……” 张景陵笑道:“是吏是官有何重要,汉军治下,不论官吏,皆能论功提拔。别人不说,就说咱们的曾经同窗宋子墨,本是宋家末支出身,连秀才功名都无。如今却也凭借功劳,在大将军府的陆军司做到了有品之官。” “陆军司是什么地方,我们都知道,连宋子墨一个童生,靠着抢占先机,都能鱼跃龙门。我们再不跟上,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就算大将军现在真开了科举,这科举仕途真能有寻常从吏做起升的快?” 一句灵魂发问,科举做官真能比吏员做起更快? 几个年轻士子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各自眼里的挣扎犹豫。 张景陵却是不给他们继续思考时间,因为他是真打算要入仕了。 再不入仕,难道真等大将军成了皇帝,再去考虑扶持从龙? 从个屁的龙,到时候连皇子夺嫡都轮不着你! (本章完) 第156章 线膛枪和米尼弹 第156章 线膛枪和米尼弹 火器坊。 “拜见大将军!” “呵呵,从兄不必多礼!” 聂宇上前亲切拉住从兄聂宏的手,将他给虚扶起来。 这从兄聂宏就是堂叔聂霖的儿子,跟聂宇同样都姓聂,算是聂家族人一分子,造反诛九族能凑上的那种血缘亲族。 聂宇也不是在任人唯亲,纯粹是涉及到了核心的造反机要,那必须把握在不能背叛的自己人手里。 简单客套几句,聂宇切入正题问道:“你之前上报说,火铳局的工匠们已经把拉(膛)线机给做出来了?” 荆州火器坊,作为汉军最早的火器坊,同样也是火器坊的总部,已经发展非常庞大,内部早就按照火器的不同,细化为了三个生产研发分区: 火铳局、火炮局、弹药局。 火铳局,听名字就知道,专司量产汉军主用燧发枪,以及研究如何进一步量产线膛燧发枪。 火炮局,专门造火炮的,汉军目前最厉害的攻城巨炮,就是在这里出产,同样还有经过工匠改进,大批列装炮兵的新型迫击炮(虎蹲炮改)。 弹药局,这里的工匠学徒在三局里面人数最多,因为他们的工作相对简单,但也更繁杂劳累。 燧发枪要消耗的海量子弹,到各种型号大炮列装的实心炮弹,再到新型迫击炮需要用到的爆炸弹,全都产自弹药局。 近代大炮能装的爆炸弹,汉军暂时没那个制造工艺。因为钢铁生产工艺达不到,只能等到新型钢炉正式投产后再试试看。但大炮的爆炸弹造不出来,可迫击炮就绰绰有余了。 迫击炮作为典型臼炮,膛压本来就低,而且迫击炮口径小,填药量不高,对炮弹材质的压力要求就更小了。 来到火铳局的后院。 这里的场地十分开阔,因为要安放的机器实在太大,几乎占据了院子大半场地空间,还有十多名工匠正在忙前忙后。 既有火铳局自己的工匠,还有负责蒸汽机开发的工匠。 院子里正被工匠们来回捣鼓的巨大机器,其主体分为了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为蒸汽机,后半部分为才是拉线机。 “聂局官,已经调试差不多了。” “那就开始吧!给大将军演示一番。” 聂宏下达了命令,工匠们立刻启动了机器,学徒工抄起铁锹开始卖力添煤。 “咚咚咚咚!” 蒸汽机带着沉闷连续的动静,开始了循环往复工作,通过连杆滑轮结构,将产生力持续不断的匀速传递给了另一部分的拉线机。 拉线机的结构看着复杂,但实际却很简单,里面有一把钢制的锉刀,其为拉线的主体结构。锉刀后面与连杆滑轮相准,滑轮被蒸;汽机带着转动,文联动了连杆拉着矬刀做与速任复运动。 锉刀的固定结构,焊接了一个铁尺,铁尺表面有着均匀切出的齿条,顶上与一个斜坡结构相接。 每当锉刀被带动匀速往复运动,铁尺也会跟着斜坡结构,上下往复运动,带动固定锉刀的齿条,让锉刀往复运动的同时,又匀速往复螺旋转动。 锉刀的前端,便是需要拉膛线的枪管,枪管的固定处设置了一个较大的铁齿轮结构,与蒸汽机滑轮通过连杆联动。 每当锉刀做过一次往复运动,枪管固定的铁齿轮就推着枪管转动五分之一圆周。 如此来回往复五次,用不了半分钟时间,一个枪管的膛线就被完美拉好了。 “大将军请看!” 聂宏在工匠那里接过枪管,枪管表面还能感受到热量。 聂宇真就迎着阳光看了看枪管内壁,里面都是螺旋均匀的来复线:“不错不错,有没有成品拉出来的线膛枪?” 聂宏早有准备,在工匠那里接过一杆崭新线膛枪,双手奉上:“请大将军移步打靶场!” 川打靶场位于荆州城郊,实际就是汉军火器坊的试验场,这里的百姓民居已经全部搬迁清空,有土地田产的也都重新给了分田。 聂宇举起线膛燧发枪,瞄准一百步开外的标靶就是一枪。 “砰!” 枪声过来,一环。 聂宏当即抚掌赞道:“大将军好枪法!” 神特么好枪法,用线膛枪打靶,打一百步距离的目标,居然就中了一环。 这枪法,放到新兵营里头,不被教官劈头盖脸熊一顿就不错了。 不过,聂宇对此倒是完全不觉得尴尬,反而非常高兴,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线膛枪的厉害。 作为汉军的大将军,聂宇自然摸过滑膛燧发枪,可摸得并不多,只在枪法上,他就是个十足的新兵。 现在,连他这样的新兵,用线膛枪来初次打靶,都能命中百步开外的目标。 这命中率,已经相当可以,要换成滑膛枪,别说一枪了,让聂宇打出去十枪,能不能打中一环都算够呛。 滑膛枪,没有膛线情况下,子弹命中率纯看天意,所以才会有三段击和线列步兵的密集火力覆盖。 聂宇问道:“这把线膛枪的射程是多少?” 聂宏回答:“因为增加了膛线,所以能有三百米的有效射程。” 实际上,这还是聂宏和火铳局的保守估计,真正射程应该能达到五百米左右,已经能与迫击炮相持平,甚至还略有超出。 “不过,这线膛燧发枪也有个缺陷。”聂宏补充说道。 最于一愣:“什么缺点? “子弹,”聂宏认真说道,“原来不论火绳枪,还是随发枪,因为都属于滑膛枪,所以对于得的生产需求,只要能放入到枪管就行。可现在的线牌随发枪不同,枪管内壁都被拉了膛线,这就导致之前能很容易放进滑膛枪的子弹,会因为膛线的存在,而很难被线膛枪使用。” 这也是欧洲推广“线膛枪所面临的难题,线膛枪的射程精度都让欧洲人难以舍弃,但子弹塞不进去同样也是件麻烦事。 英国人因此还一开始拒绝了列装线膛枪,继续使用滑膛枪作为常规装备。 法国人就不一样了,英国人不用的装备,那他们就要用。 不就是子弹塞不进去嘛,拿把锤子锤两下不就好了。 没错,你没看错,法国人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士兵随身带锤子上战场,子弹装不进去,就用锤子把子弹砸进去。 后果就是,子弹这样暴力去装,会更容易炸膛,但炸膛就炸膛,相比线膛枪的射程优势,只是几杆枪炸膛而已,算不了什么。 聂宇没有参照法国人的“坑兵”经验,他想了想说道:“你们知道锥形子弹吗?” 的u聂宏有些疑惑,问道:“大将军说的可是我汉军大炮用的那种特殊炮弹?” 聂宇点头说道:“差不多,不过我这子弹不同,你们跟弹药局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回头把子弹也做成前半锥形,但后半部分的内里留下孔隙,看看能不能利用火药的威力,让子弹膨胀,填满枪膛的空隙?” 好家伙,还能这样? 聂老的理解能力本来就不算差,又在火铳局干了这么久时间,瞬间就明白了大将军到底想干什么。 关键似乎还真的可行,先给子弹后半凿空,再利用火药产生爆炸 膨胀的空气,来冲击子弹,让子弹自行膨胀,迅速填满枪膛,与枪膛的膛线紧密接触。 这样,既不用担心子弹太大,装不进枪管,也不用担心子弹做的太小,没法与膛线接触,让膛线失去作用。 “我这就去找弹药局,让他们制作这新型子弹。”聂宏脸上带着兴奋说道。 “这把线膛枪我就拿走了。” 聂宇笑道:“凡是这次参与制造拉线机的工匠,一律都有重赏。再告诉工匠们,可以多多去集思广益,不用害怕失败。” “钢管不够用,火药不够用,我来解决。现在咱们已经有了线膛枪,那能不能再想办法把前装线膛枪,变成后装的线膛枪?” “除了后装的线膛枪,能不能再搞打的更远、精度更高的线膛枪?还有,线膛枪能不能从单发变成连发?” 聂宇一时说到兴起,下面聂宏在内的火铳局工匠,也是听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们倒是不懂搞出火器有什么意义,但他们晓得弄出了新型的火器,大将军会不吝重赏,甚至还有机会做官做贵人。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当官的诱惑,何况是这些社会地位比平民更低下的工匠们。 (本章完) 第157章 六味居 第157章 六味居 徽州,六味居。 这家酒楼是半年前新开,开业当天就大把撒银子,免费吃饭,赠送果品,成功揽住了大批的食客。 后续又推陈出新,每三天推出一道新品菜,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从外地来的小酒楼,一跃成为徽州有名的“六味居”,连徽州知府都来这里吃过饭。 包括酒楼的名字,原本应该叫陈家酒楼,因为食客都赞称其酒楼当有六味,比别的酒楼“酸甜苦辣咸”,还要多出一味“香”。 有好事的书生戏称六味居,陈家酒楼的掌柜陈林就顺势改名,打出了六味居的招牌。 却说六味居的二楼雅间。 几个年轻书生正在推杯换盏,掌柜陈林也是亲身入席作陪。本来,跟陈林这样的纯粹商贾,没有功名傍身,这些读书人应该是玩不来,也不屑与之为伍,但谁让人家财大气粗,还跟本地的地头蛇——徽州商帮有着关系往来。 半年前,六味居才刚来徽州,就抢了几家大酒楼的生意。 自然有人恼火,同样也眼红六味居的客流量,还有它的独家菜肴秘方,那可是连几家有名酒楼的大师傅都尝不出来到底加了什么,要么就是觉得价钱上得不偿失。 这些大酒楼起初是打算联合起来,一同收拾并瓜分掉六味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此事无疾而终,几家大酒楼要么改了门面,要么干脆搬迁避开六味居。 到后来徽州知府亲临,还是被徽州商帮的大商号掌柜请客过来吃饭。 徽州读书人才知道,这六味居原来是跟徽商们牵上了线,或者干脆就是投入徽商做了白手套。 “陈兄,来再饮一杯!” “哈哈,李兄也是,你我共饮。” “陈兄,我也敬你一杯!” “我也来!” “……” “哈哈,都吃菜,吃菜,今日上的可都是大厨拿手好菜!” 陈林一边喝酒,一边不忘劝客吃菜。 几个读书人也是谈笑动筷子,他们倒是真拿陈林当好友了。既有六味居背景深厚,同样也在于这陈掌柜财气多金、敬重读书人。 他们每次结伴过来吃饭,这位陈掌柜都会主动请客。要知道这六味居的一桌酒菜可不便宜,好吃也意味着价格肯定下不去。 中面当然,这几个读书人吃过几次,也觉得六味居配得上这价,卖得价低了,反而衬不上这么高的档次。 如此大包大揽、次次请客的朋友,就是再怎么高傲的读书人,也总会觉得不好意思。 酒过三巡,菜过六味。 今日酒宴的例行重头戏来了。 那带头给陈林敬酒的李衡突然放下了酒杯,满脸神秘说道:“诸君可知近日来的湖广汉贼?” 旁边一个负责捧哏拍马的读书人许文瑞,连忙问道:“湖广汉贼?可是那打下了荆州,又南下湖广,杀败了湘西朝廷十万大军,而后逼死了湖南巡抚与湖广提督的白莲教汉贼?” “正是此人。”李衡淡然点头。 一个读书人惊呼出声:“居然有如此凶悍的反贼?” 因为他是今天新入伙,家庭没那么豪富,也没那么手眼通天,平日里都是压根不来六味居吃饭,今日属于有人请客,他又实在却之难恭。 李衡笑道:“哈哈,陆兄有所不知,这湖广汉贼可不止如此凶悍,其在早先时候,就已经逼死了湖南布政使,还杀了荆州将军,那可是满洲人,还是姓……爱新觉罗的满洲人。” 后半句,李衡刻意放低了声线,满洲人说了也就说了,可爱新觉罗那就得当心点了。 被唤作陆兄的陆洵先是震撼,震撼过后又有些疑惑:“这湖广汉贼如此凶残,连朝廷大军和湖南巡抚都不能抵挡,到底是什么来路?” 眼看捧哏的又多了一个,李衡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已经得到极大满足。他清了清嗓子,借着刚上来的酒劲说道:“这湖广汉贼,说起来外人都以为他们属于白莲教,为白莲教的一份,但实则却是不然。某曾经族中有人去过一次湖广,对汉贼消息有一定了解,你们知道汉贼为何是叫汉贼,而不是白莲教吗?” “额……” 这问题问住了在场所有人,他们作为当地士子,都还在潜心读书,备战科举。 哪有什么闲心思去关注外面出了什么反贼,这些反贼的底细又都是什么情况? 李衡看没人答得出来,当下说道:“因为汉贼打出来的旗号,并非白莲教传承的‘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而是‘反清复汉、驱逐鞑虏’。” 反清复汉,驱逐鞑虏。 好大的口气! 众人或是冷笑,或是木然,只有陆洵心中生出几分敬佩,敬佩这湖广汉贼的口号大气,志向高远,前提是他们真能做到。 李衡接着说道:“汉贼为反清复汉,白莲教为无生老母,二者本就不可能同宗同源。虽然一度有讹传汉贼出自白莲教,可实际上却都是子虚乌有,汉贼就是汉贼,白莲教便是白莲教。” “再说汉贼,之来路,现在最广泛、也最可信的传言,汉贼出身宜都县的聂氏豪强。因为地方官府横征暴敛,汉贼这才愤而起兵,攻破了县城,又接连击败了湖北巡抚,进而攻陷荆州府城,屠戮了荆州满城。” 陆洵略微有些失望:“若只是如此,这汉贼顶多算是凶悍,没什么其他特殊啊!” “那若是汉贼还能收买人心呢?” 李衡幽幽说道:“这汉贼先是分士绅地主之田,将他们赐给百姓,又把士绅地主之奴仆家丁全部勒令放还,就此收拢百姓民心。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关键这汉贼,收拢了百姓民心,接着连士绅人心也不放过。” “诸君可知道近日湖南岳麓书院传来的那段‘君臣相得’佳话?” 君臣相得四个字,被李衡特地加了重音,显然是意有所指。 这几个聚在一块的读书人,显然家境能量没这李衡来的厉害,别说“君臣相得”了,就是汉军的田政官制都知之不详,多是商旅的道听途说。 而且,伴随汉军闹得越来越大,伪清地方官府已经开始下令,严禁百姓私下议论,违者就得投入大牢。 这几个士子能在一起聊天,纯靠喝多了上头,习惯性键政,再加上身份地位不是寻常百姓,就这还包了个雅间来吹牛皮。 什么岳麓书院君臣相得,这可是被伪清官府严防死守,绝对不能大量外泄的东西。 连这带头的李衡都知道的不详细,道听途说和美化内容很多,几乎已经快变成“刘备请诸葛亮——三顾茅庐”了。 别说,汉军负责宣扬这些的情报机构,已经在着手考虑这些东西。 陆洵几人听完李衡口述的美化版本“君臣相得”,心里已经快要勾勒出一个又能打,还能礼贤下士的明主形象。 捧哏的许文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如此汉贼,果真可怖至极!也难怪能击败朝廷十万大军,逼死巡抚这样的地方大员了。” 李衡挥舞起折扇:“谁说不是呢!” 陈林在旁听了许久,忽然来一句:“那朝廷就没想过要重视这汉贼,再派大军去剿灭?” “朝廷……呵呵。” 李衡摇头失笑,这里面的东西弯绕太多,已经不是他们这样连官场都还没踏进的读书人能掺和。 “不过,派人倒是派人了,听说太上皇已经下旨,命拜唐阿鄂辉南下,担任湖广总督,又让之前一战的败将明亮为湖广提督,总督两省平乱事宜。而额勒登保因为葬送大军,导致朝廷大败,已经准备押解进京,治罪问责了。” “拜唐阿鄂辉是何许人也?”许文瑞疑惑问道。 李衡说道:“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这拜唐阿是满语的一种特殊官职,比之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还高一级,而且这鄂辉也是能人,曾经跟随阿桂老将军从过征,后又在福大帅手底下打过仗,应当是员可堪一战的猛将。” 这么说,几人都听懂了,他们不认识鄂辉,但知道阿桂和福康安的大名,能跟在这两位手底下露过脸,还被太上皇派着南下,想必确实有些本事。 陈林听了一会,忽然问道:“我一在两广行商的朋友带回消息,说是云贵有仲苗作乱,已经波及三省,我那好友都快为此事愁死了。” 李衡点头,倒没有怀疑,能背靠徽商这座大靠山,消息肯定不比他父亲这在官的差:“此事我也有耳闻,朝廷似乎指派了云贵总督勒保为总帅,又让两广总督配合,那仲苗之乱看似势大,但四省合围之下,应当也是蹦跶不了几月了” 陈林闻言,方才微笑点头:“如此甚好,甚好啊!” “说来,湖广汉贼闹得挺大,我有一伙计,在湖广逃出,曾得了一本汉贼推发的奇书,此书……我也说不好,还请诸位相公一观。” 李衡来了兴趣,能让这陈掌柜说不好的奇书,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 “这……这……” 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部彩色封面的绘本,封面画着一副极尽诱惑姿态的女郎,标题就五个大字:《大清淫僧传》。 (本章完) 第158章 贪婪总督 第158章 贪婪总督 《大清淫僧传》。 一看书名就晓得不是什么正经书,可架不住好看啊! 毕竟,在这思想极度保守禁锢的清朝,能买到一本有擦边插图的擦边小说,都算非常难得了。 聂宇为了能把这书给推出去,可是前后了大半年时间去雕琢打磨,又专门组建了一支撰写宣发书稿话本的临时部门,与对外的情报部门相互配合。 这本《大清淫僧传》里的许多情节内容,还是聂宇亲自把控提供的素材,诸如什么洪承畴跟大玉儿其实有一腿,顺治实际是多尔衮的儿子,乾隆其实是雍正的妃子和一个陈姓汉臣私通所生,且雍正也知道这事,为了夺嫡才假装不知道…… 这些故事基本都没什么根据,还写的非常烂俗,经不起推敲,但没关系,因为是人就喜欢看八卦。 没有依据好说啊!那就在书侧加一句,全书为作者臆测,请看客自行斟酌思量。 如此模棱两可,又涉及到了伪清皇室血统问题,关键里面部分情节,确实透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多尔衮和大玉儿的关系,在史书上就说不清道不明,那就给了看客们无限联想…… 反正陈林兰日在雅间把书拿出来,几个读书人先是叱骂汉军不要脸,居然写这种妄断臆测的俗书烂说,但接着就以要回去批判为由,把书从陈林手上借走。也没几天,徽州文人的圈子里,开始小范围流传起这部俗书……的手抄本。 入夜,六味居的地窖。 陈林和几个酒楼伙计围坐在块,酒楼白天的账房先生,这时已然佩戴上了设备,正反复调试着桌上的电台。 “滴滴滴……” “怎样?”陈林问道。 那账房先生点头:“差不多了,可以发报了。” “嗯,把这封信回给荆州,上面是我这几日搜集到,有关新任湖广总督鄂辉,还有云贵总督勒保的具体消息,另外还有徽商那边提供,伪清接下来有可能搞的大动作。” “滴滴滴……” …… 鄂辉来的还挺快,才三月初就来到武昌,还跟着带来了三千余人的满洲护军八旗。 之前德楞泰葬送一千八旗护军,显然是没把乾隆给吓住,顶多就是觉得汉军比寻常反贼更厉害。而且德楞泰这蒙古人也过于鲁莽了,一千骑兵就敢强冲几万反贼了,简直就是猪脑子。 鄂辉被乾隆寄予厚望,以新任湖广总督来至武昌,所做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急着商讨剿贼,搜集反贼情报。 这货先是召来了湖北巡抚惠龄在内,一应湖北大小官员,借着开办宴会的由头就说道: “本督受了太上皇圣旨,此来湖广督办剿贼,湖北巡抚及布政官员,务必要全力配合。明日起,对湖广诸州府百姓摊派剿贼银,再让湖广士商全都必须捐输钱粮资财,助官府募兵练军!” 好家伙,把他们这些湖广官员召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说这事? 湖北巡抚惠龄都有些听懵了,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布政使陈望之。 陈望之同样也有些尴尬,尴尬中又带着一点鄙夷。 妈的,这新下来的湖广总督是掉钱眼里了吗? 您好歹也装模作样一下,吃相弄的那么难看。 捞钱捞成这样,是真不怕有人写折子弹劾啊? 怕弹劾?怕什么弹劾。 但凡这些人稍微打听一下鄂辉此前行径,就能知道,不就是公然捞钱,算个屁啊! 鄂辉跟过阿桂、福康安打仗,确实战功赫赫,称得上是员猛将。但这家伙的性格缺陷也很明显,太贪了,胆子还特别大,敢当着乾隆的眼皮底下,去发国难财的那种。 廓尔喀入侵藏地,鄂辉收取了对方贿赂,主动让巴忠跟廓尔喀议和,结果导致廓尔喀后面变本加厉。 乾隆事后知道大怒,大骂鄂辉“误国”,对鄂辉夺官降职,勒令他跟福康安后头从征廓尔喀,让他戴罪立功。 然后,骚操作又来了,这货发现自己亏了,就把廓尔喀的贡表截留,贡品也给私吞了。 乾隆都快被气笑了,索性把这混账奴才给一撸到底,到了现在才因为阿桂的举荐,复而起用。 历史上,这货都这样了还死性不改,被重新起用了以后,又在湖广一边剿贼,一边重操旧业,大肆索要贿赂,捞钱敛财。终于成功被掌权后的嘉庆给追论问罪,连配祀贤良祠的资格都被取消。 鄂辉以总督权位下令,对湖北州府进行摊派,还逼着湖北士商豪强捐输助饷。 所有摊派捐输的银子,一律三七分账,鄂辉这总督一个人拿七成,剩下三成给湖北官员和剿贼练兵使用。 这可把湖北官场折腾够呛,本来就都是他们的银子,鄂辉没来前,大家有银子一起贪,就算拿不了七成,那也能分五成,剩下五成都给万岁爷。 现在好了,鄂辉一来就拿走七成,剩下三成给他们去分。 这还分个锤子的分,万岁爷就得分五成了,等于这三成他们一分拿不到,还得自掏腰包给万岁爷补齐了剩下两成。 完事了,还得接着自掏腰包,去支持鄂辉这新总督的剿贼练兵。 湖北的官老爷们都如此,地方的士绅百姓自然就更惨了,这些士绅百姓本来就被官府给反复压榨刮油,真就是连地主家也没剩下多少余粮。 鄂辉这新总督一到,什么事情都不干,先搞摊派捐输,就是狗路过了,都得留下二两油来。 这谁受得了? 当月,武昌府地方,就有个吴姓乡绅实在熬不住,带领家奴乡民聚众起事,杀了官差造反。 鄂辉闻知消息,不顾劝阻,亲领三千人的满洲护军,连武昌募兵都没带,一路轻装急进,只用半天就杀到义军起事地。 一战突袭,义军虽然人数占优,但战力太差,猝不及防下遭遇大败,带头乡绅战死,余部尽皆四散溃逃。 鄂辉首战大胜,自觉底气十足,湖北反贼也不过如此,回来后就对湖北巡抚惠龄问责,问他怎么干的,能让武昌都冒出反贼,又在襄阳跟贼寇僵持那么久。 湖北布政使陈望之,将鄂辉来到武昌所作所为,全部如实写成密折,秘密递送京师呈交太上皇。 …… 荆州。 聂宇看着到手密信,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语。 刘骏笑道:“大将军,伪清能派来如此总督,那乾隆老狗怕是已经老眼昏聩,不识忠奸好坏了。” 林文昌不无忧虑说道:“是不是忠奸好坏不重要,伪清下派的总督来的这么快,怕是要不了几月,就又得打一场大战了。” 王若愚点头道:“说的没错,情报局送递的消息,这伪清新的湖广总督鄂辉,其曾跟随伪清老将阿桂、福康安后头打过仗,应当是不好对付。” “……” 各司文武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这新来的伪清湖广总督。 聂宇忽然笑道:“没什么不好对付的,要是换成半年前可能确实得掂量掂量,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汉军已不再是半年前的弱小。如今的我们,已经有了接近整个湖南的地盘,还有荆州府这座湖广重镇在手,再加上火统局又在前段时间刚解决了线膛枪的量产难题。” “这线膛枪的厉害,大家应该也都见识过了。只要线膛枪在手,伪清不是立刻打来,那用不了几个月,我们就能量产武装出上万人的火铳兵。有上万线膛枪的火镜兵在手,那伪清的鸟铳便是烧火棍,天下哪里去不得?” 这话说的自大且器张,但又恰到好处。因为确实都是实话,线膛枪的威力让汉军文武都为之振奋。 不仅命中率大大提高,说是胜过滑膛火铳十倍都客气了,射程也比滑膛火铳高了数倍。 这两个优势加在一起,基本等同于汉军的火铳能打到清军,清军却打不到汉军,就连骑兵也都不用再怕了。 因为正常骑兵要到冲锋的距离,汉军的线膛枪已经可以进行覆盖式火力打击,那这还打个鸡毛啊? 事实上,正是因为线膛枪的大规模普及,才让骑兵开始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沦为辅助兵种,而不再是王牌机动部队。 正当聂宇振奋人心,忽然一个传信的汉兵手捧一份电报进来:“大将军,永顺府请降!” (本章完) 第159章 战局演化 第159章 战局演化 永顺府请降是迟早的事情,之前就已经说过,汉军虽然还没攻打永顺府,但这里已经被四面合围。 西面是四川白莲教贼寇,北边是来凤土苗义军,东边是汉军地盘,南边是死灰复燃的湘西苗人。 永顺知府都躺平摆烂了,永顺府士绅也已经做好准备,等着箪食壶浆,迎接汉军王师。但凡永顺府官员不傻,那都得把城先主动献了,好歹也能保住性命。 为了展示诚意,永顺同知干脆派了自己的儿子为质。确实是亲儿子,只不过是小妾生的,在伪清做官虽然要异地,不能带上妻儿,但可以到了当地再纳妾嘛! 对于永顺府的主动内附,聂宇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地盘扩张也不都是好事,永顺府不内附,那汉军跟四川白莲教、来凤的土苗还能相安无事,这永顺府就是中间的战略缓冲区。 现在,中间缓冲区没了,变成了汉军地盘,汉军未来的战略部署难免会受到影响。 实际上,也不光如此,汉军此前所以没搂草打兔子,去把惊弓之鸟的永顺府拿下,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这里穷,太穷了。 因为永顺府地处武陵山脉中断,与湘西苗民的地盘一样,都是多山地丘陵地貌。说难听点就是大山沟里的州府,穷的叮当响,还被之前的湖南巡抚姜晟反复盘剥,油水早就被榨干透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其他州府的士绅来说,汉军要分士绅的土地,不准士绅豪族蓄奴,这是天大的恶政。可对于永顺士绅来说,汉军居然只是分土地,还给他们留个几百亩地,也不用他们继续承担沉苛重税,还帮他们清查田亩,去掉飞洒,改革税法,降低赋税,这简直就是真王师啊! 如此王师杀来,他们脑子抽了,才会想着聚兵反抗。 无奈归无奈,永顺府要请降,甚至连摆烂知府都被抓了做投名状,聂宇虽然感觉有些吃力,但还是姑且给收下了。好歹也是一个府的地盘真心归顺,那么多的土地人口不要不可能,就是财政上有些爆炸,去掉派遣官员分田治理,设立镇官和乡民农工会。前期基本不可能有什么产出回报,甚至可能还得往里头倒贴不少。 聂宇经过反复思量,又跟林文昌这些手下文武商议,最终决定不在永顺府重新规划乡镇,仅维持基本乡镇区划建制,同时分田可以多分,因为这里山地太多,土地太贫瘠。 好在聂宇的土地还算够用,永顺府人口不多,之前的横征暴敛,逼的不少百姓要么逃荒,要么饿死,剩下的重新分田,每户都能多分几亩地。 就是钱粮消耗有些顶不住,因为新税法和分田政策一直推下去,汉军能收到的赋税看似源源不绝,但要维持庞大的官僚行政系统,财政开支如流水,压根不够用。 度支司的林文昌,已经快把头发都愁白。 当然,好处也有,永顺府不是唯一真心内附的,跟着内附的实际还有新化、祁阳、新田三县。 这三县分别隶属于宝庆府和永州府,没错,就是瑶人正在起义造反的二府。 宝庆府的瑶人胆子最大,明明已经改了汉旗,瑶人首领蓝金龙依然自称“卫王”,还堂而皇之的敕领百官,打下了武冈州城后,更是干脆在武冈登基,自建了一个卫国小朝廷。 反正,汉军文武们看到新化县令内附时,顺带呈递上来的消息奏报,都快气炸了。 聂宇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胆子大,敢自称“卫王”? 那敢情好啊! 回头找不着理由南下,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吗? 说起来,新化县辖境内还有座锡矿山,这锡矿可是好东西,最厉害的用途,差不多就是用来镀锡造罐头了。 虽然聂宇现在不怎么用得着,但以后肯定用得着,商城也不是万能的,万一哪天商城没了,或者自己将来死了,总得给后人点满领先的科技树。 …… 襄阳。 白莲教义军已经在此跟武昌清军对峙快有大半年,期间交战过数次,都是互有胜负。 王聪儿作为义军统帅,确实算得上是女中豪杰,十五万的白莲教义军,算上宜昌张正谟的部众,已经接近二十万大军,愣是在王聪儿手下如臂使指。 当然,真正能僵持这么久,既有王聪儿指挥能力够强,也在于负责围剿义军的伪清统帅是湖北巡抚惠龄。这家伙真就是个纯草包,本来便不会打仗,自从上次被汉军正面击溃,还俘虏抓住把柄,就彻底变得畏首畏尾。 反正襄阳他保住了,贼寇也没继续东进,那他就是称职的巡抚了。 鄂辉来了,他不能跟惠龄一样摸鱼摆烂,他可是身负太上皇的皇命而来。 京师坐了那么多年冷板凳,好不容易复起了,起步就是湖广总督,督抚湖广二省剿贼平叛,要还是磨磨蹭蹭,怎么对得起太上皇和老将军阿桂的信任? 经过与湖广提督明亮会合,接收了对方带来的三千湘西军绿营骑兵残部,与自己的本部三千满洲八旗护军合兵,鄂辉的直属骑兵瞬间扩张之六千余人。 两支骑兵相互磨合操练了大半月。 四月初,鄂辉突然发难,解了惠龄的兵权,将之软禁。 而后与明亮联手弹劾惠龄养寇自重,同时弹劾湖北藩司陈望之,横征暴敛,鱼肉地方,致使地方叛乱四起。 陈望之压根没法反应,此前鄂辉一来到武昌就急匆匆敛财,给他造成了虚假的既定印象,觉得对方就是个没脑子的贪财武夫,完全忽略了对方能跟着阿桂、福康安混,脑子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简单。 陈望之才刚写了一封密折,估摸着这会儿都还没到乾隆的案桌上,鄂辉就跟明亮一起给他来了波大的。 湖北巡抚、藩司全部被干翻软禁,湖北按察使、武昌知府侥幸幸存,但也受到震慑,对鄂辉又怕又惧,只能乖乖配合练军募兵。 四月中旬,鄂辉练兵半个多月,亲率两万大军,六千本部骑兵为底牌压阵,浩浩荡荡出发前往襄阳。 王聪儿敏锐察觉有诈,但此前的那些胜利,已经让义军将领普遍都飘了,就连王聪儿最信任的二把手姚之富,也是觉得清军这是在送死。 王聪儿无奈之下,只能强压下心中不安,亲领二十万义军,跟着清军后面梭哈。 大战开始,清军就被打的一面倒! 义军很快杀了红眼,对溃败的清军发动追击,庞大的军队规模,导致阵型迅速失控,甚至相互踩踏,连王聪儿都难以调控。 正当义军陷入骚乱,忽有一支六千人的骑兵,自襄阳城门冲出,如同一把尖刀,一举扎进了义军的心脏腹冲。 义军大败! 王聪儿反应速度极快,见到骑兵杀出来,就知道大事不好,匆忙率领老营就撤出了战场。 困扰襄阳大半年的围城反贼,就这么被鄂辉给一战解了。 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反而还变得更严重,因为白莲教终于要开启流窜模式了。 (本章完) 第160章 进退两难 第160章 进退两难 襄阳白莲教义军二十多万人,会败给不到两万清军,乍一看似乎有些夸张,但仔细算下来却也不奇怪。 别看襄阳义军名义上有二十万大军,但内部山头林立,派系势力错综复杂,光是组成义军的各部就能按所属州府地域分为三大部: 襄阳、郧阳、宜昌。 三府之下,又能细分各路义军的掌教首领,小的能有几千,大的能有上万,就连王聪儿直属的襄阳义军,内部也不是她的一言堂。 要只是令出多头也就算了,这二十多万的义军里,真正可战之兵不足十分之一。 二十万大军的十分之一,就是两万了,这两万人还得再被几家白莲教首领瓜分一波。 如此,义军这边强行混编,令出多头,人心不齐,清军则已经提前磨合一个多月,对内起码能做到基本令行禁止,再加上鄂辉本身就骁勇善战,敢于身先士卒。 这义军要是还能打的赢,那才叫有鬼了。 “这襄阳白莲教二十万贼寇,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湖北巡抚惠龄贻误战机,导致时局糜烂至此,简直该杀!”鄂辉身上甲血迹未干,看着士卒正在埋头打扫战场,不由就是怒骂道。 亏他还做了充足准备,将襄阳白莲教贼寇也当成大敌对待,结果二十万贼寇大军一触即溃,真就是乌合之众。 明亮摇头:“惠龄该不该杀,都不是你我能够决定,他是湖北巡抚,还是蒙古八旗,最终如何处置,还是要由太上皇裁定。现在的问题是,白莲教贼寇虽然已经被击溃,襄阳之围也解了,但我们只俘虏杀伤了不到三分之一贼寇,余部已经全部溃散奔逃……” 鄂辉说道:“老将军,这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了,太上皇只让你我来剿这湖广反贼,反贼要是流窜去了别的地方,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得,管杀不管埋,鄂辉这边是简单了,但邻近的四川、陕甘、河南可就惨了。 鄂辉突然问道:“不说这些白莲教的贼寇了,盘踞湖湘的汉贼,老将军可知道什么详情内幕?” 听到鄂辉问自己,明亮倒也没有隐瞒,坦言说道:“湖湘汉贼的来历,他们初期虽持白莲教旗号,甚至宜昌白莲教贼首张正谟还公开承认其为教首,但实际上湖湘汉贼与白莲教是两码事。二者应当只是合作关系,并且在湖湘汉贼夺取荆州后,这个合作关系可能就已经实质上终止。” “至于湖湘汉贼具体什么来历,我这边也说不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汉贼贼首不是寻常人。我在其身上仿佛看到我大清先祖昔年入关时,那为我大清撞开了前明京师的闯贼李自成的几分影子。如此反贼,若不能尽早除之,假以时日必成我大清心腹之患!” 好家伙,明亮的几句评价,给鄂辉听得当场神色凝重。 闯贼李自成虽然没能夺得天下,但前明确实是亡在了李自成的手里。 这评价可真不低了,甚至在鄂辉看来,都有些高过头了。 “湖湘汉贼真有如此厉害?”鄂辉皱眉问道。 明亮点头:“当日辰州一战,湖湘反贼仅用两万贼兵,就大破我湘西五万百战强兵,德楞泰的两千巴图鲁护军,更是全军覆灭。这些贼兵的火器尤为犀利,不止火铳、大炮都能胜过我大清数倍,其还有一种自发弓弩,近距离对射之下,我们的神箭手根本难以抵挡。” “贼兵似乎还有一种特殊衣甲内衬,可以抵挡鸟铳的子弹击发,即便身中数枪,也能完全无碍。反观我们的甲、铁甲,却是完全无法抵挡贼兵的火铳,贼兵火铳利用的也不是常规火绳引燃,而是有点像燧石击发,射速比我们的更快。” “还有贼兵的大炮,贼兵的重炮炮管很长,打出来的炮弹不论威力,还是射程都比我们的红衣大炮更厉害。而且,贼兵大炮似乎也不惧怕炸膛,至少我们与贼兵交战之际,贼兵大炮连续炮轰几个时辰,轮换几种不同炮弹,却没有一门重炮炸膛。贼兵的大炮厉害也就罢了,他们同样还有数百门小炮,也能以散弹齐射,对我们的炮手进行覆盖炮击。” “听说,汉贼貌似还有一种特殊的攻城巨炮,光是拉动就要数十人的民夫,比红衣大炮还要大了数倍,其所用炮弹比人的脑袋还大,长沙坚城就是这么被炮轰打下来。” 都听到这里了,鄂辉早已经头皮发麻,他算是明白湘西十万大军,到底是怎么输的了。 可能明亮有些夸大之言,但就算去掉夸大的部分,那成建制的炮兵、火铳兵、弓弩手也足够让他震撼了。 这可是朝廷边镇精锐才该有的配置,汉贼能胜得过湘西军,就说明他们的军备必然已经超过……不,应该是绝对远超湘西军了。 否则,湘西军有明亮坐镇,额勒登保也不是草包,再怎么大败,也不至于近乎全军覆没。 只能是汉贼用压倒性的优势,打的明亮、额勒登保完全没法招架。 鄂辉沉默半晌,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汉贼哪里来的那么多大炮?就算他们能有这么多会铸炮的工匠,这炮管熔铸也没那么快吧!” “……” 明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因为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看到汉军居然推出那么多大炮,光是红衣大炮就有几十门,给他人都快看懵了。 汉军哪来那么多炮的?熔铸炮管的时间都不够吧! “……还有呢?汉贼还有什么厉害之处?”鄂辉接着问道。 明亮说道:“汉贼治军似乎也颇有章法,能临战不惧不说,面对友军战死,也能视若无睹,继续前压。德楞泰和拿两千巴图鲁护军骑兵,就是这么遭到围杀覆灭。” 汉贼治军森严,火器犀利,有成建制的炮兵和火铳兵,还有不为所知的铸炮渠道。 鄂辉将这些信息全部记下,记完之后,又是觉得头疼,这样厉害的汉贼,到底让他怎么打? 鄂辉思虑半天,问道:“汉贼可有什么弱点?比如不得人心?” 明亮无奈苦笑:“要说不得人心,此前或许还有,但自从二月过后,这最后的一点不得人心,也都烟消云散了。” “怎么说?”鄂辉有些疑惑。 明亮说道:“因为汉贼在二月就已经效仿万岁爷,在其辖地祭祀躬耕,劝课农桑了!” 鄂辉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了片刻才猛地大喝:“大胆!” 明亮点头:“确实大胆!但却有效,那帮汉人士绅就吃这一套,老夫年少也做过诸生,知道这些汉人士绅都在想着什么。” 能想什么?无非就是汉军连二月二的皇帝躬耕都做了,等于彻底没了回头路,反贼里面谁都能被招抚,也谁都可以招抚,唯独汉军不能,连假意的招抚都不行。 因为汉军已经表露出了要夺天下,争皇帝的志向心思,他们甚至还有这样的实力,乾隆就算再人老昏聩,也不可能容忍得了汉军继续折腾。 鄂辉眉头紧皱,他在认真思量到底要不要现在出兵。 因为汉贼连躬耕的事情都搞出来了,等于逼着他立刻南下剿贼,他可以不南下,但乾隆知道消息后,必然得连下几道圣旨,八百里加急的催他南下。 现在南下倒是没关系,他的钱粮还算充足,麾下两万大军也才刚刚大胜,士气高昂,可以继续南下奔袭作战。 可问题是,他怕自己打不过啊! 前面两万人能赢二十万贼寇,靠的是三千满洲八旗护军骑兵趁乱冲阵,让贼寇指挥系统失控,才能一战而下。 若是汉贼也跟白莲教贼寇一样,鄂辉确实还能复刻襄阳大战,但听了明亮说完,这还怎么复刻? 成建制的炮兵、火铳兵和弓弩手,连带还有令行禁止、治军森严的精卒,保守估计都得有两万人。 这么对冲打下来,完全没有赢面啊! 明亮似乎看出鄂辉心中纠结,当下说道:“不能现在南下,现在南下就是在送死!” 说着,怕鄂辉不听劝,又补充道:“永顺府已经没了,沅州府也是情况不明,我们在湖南没有任何根基,贸然南下,不可能赢得了汉贼。” “永顺府居然没了?”鄂辉先是一惊,接着脸色难看道,“可是现在不南下,这事也是包不住,太上皇知道,必定难以容忍,得催促我们南下。” 明亮说道:“那就拖着,什么时候太上皇知道了,圣旨也下来了,我们再想办法要不要出兵。这段时间尽快扩军练兵,多多打造枪炮弓箭,用于备战。” 鄂辉还是不死心问道:“太上皇要是斥责我们畏敌不前怎么办?” 明亮说道:“畏敌不前,好过直接战死,老夫一把老骨头了,不想就这么死在了外边。你可能不知道,这些汉贼但凡遇到了满人和八旗,都会把脑袋割了堆起来做京观。” 明亮都这么说了,鄂辉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他的两万大军里头就六千可战之兵,有三千人都是明亮带过来的。 明亮不跟他,他得少三千骑兵,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鄂辉转开话题问道:“若是不能现在动兵南下打仗,难道坐看反贼坐大?” “就算南下了,也肯定打不赢,不如先练兵,等兵练好了,再南下一举破贼。”明亮说道。 鄂辉已经有些想骂娘了,惠龄练的兵是什么样子,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就这烂样的乡兵,让他去重新操练,没有几个月不可能成军,真等几个月,黄菜怕是都凉了。 好不容易在冷板凳上起复,本以为是来正常剿贼,结果现在这情况,他不被反贼剿了都算好的了! (本章完) 第161章 我们渡江打汉阳 第161章 我们渡江打汉阳 嘉庆二年。 咱们先来说说世界范围内的时局变化。 今年的正月,拿破仑在里沃利会战击败奥地利军队,成功瓦解第一次反法同盟,也为未来进一步执掌军政权力,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奠定了威望基础。 紧接二月,英国海军在葡萄牙海域重创西班牙海军,夺取地中海战略主动权,迫使法西同盟做出战略退让。 至三月份,美国总统华盛顿正式卸任,不再担任总统,而即将统一德意志帝国的德皇威廉一世,刚刚出生在普鲁士的柏林。 转眼到了五月初。 拿破仑东征灭亡威尼斯的同时,鄂辉也刚击溃襄阳白莲教二十万义军,杀伤俘虏贼寇数万人。 “襄阳白莲教已经没了。”聂宇放下当阳送来的密信。 荆门州的当阳、远安二县,早已改换了汉军旗帜,教首刘秀实和席云峰授封当阳、远安县令,而朱光典、陈德本则为两县县尉。 正在写《当阳避难记》的彭延庆,也被汉军册封了当阳县丞,留在当阳县给刘秀实出谋划策,充当幕僚。 刘骏接过密信,看了一阵后又递给了王若愚。 冯修永和左观澜这次没跟着一块回来,他们俩被分别留在了长沙、衡州二府坐镇。 长沙作为湖南省城,控扼湘江水网,战略地位重要。所以必须得有一位分量足够的汉军重臣坐镇,只靠一个初来乍到的长沙知府谢彦辰可兜不住。 衡州也是差不多,好歹也是当年吴三桂称帝的国都“定天府”,战略地位不比长沙来的小。而且南边的桂阳还产银,让左观澜去督办银监,处理衡州的分田、冶银,积累资历倒是正合适。 往西的战略要冲常德府,已经交给了他堂叔聂霖,都是自家族人,总归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王若愚看完手里密信,笑着说:“襄阳白莲教没了,看来我们的这位当阳县令有些着急了。” 刘骏说道:“着急是应该的,襄阳白莲教在的时候,就算战力很差,那也有二十万大军在手,能在前面帮他们挡着清军。可现在,二十万白莲教大军,都被伪清新来的湖广总督,只用了两万兵就轻松打败,下一个就轮到荆门,他们不慌谁慌?” 都是能大着胆子跳出来造反的,当阳白莲教或许比襄阳、宜昌二府的白莲教,对汉军要更加恭顺客气。但再怎么恭顺客气,他们也是独立的一支义军,也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和野心作祟。 别看当阳白莲教领了汉军的县令官职,实际上压根不遵循汉军的田政,也不接收汉军派出的分田佐贰官。 襄阳白莲教义军跟清军在襄樊反复拉锯,当阳白莲教就在荆门态度暧昧,在荆州府和襄阳白莲教之间,来回的左右逢源。 又领着汉军的当阳县令,又接了襄阳白莲教封的神棍官位。 典型的投机分子、墙头草! 刘骏说道:“当阳、远安二县南附,这个可以答应,二县本就名义上属于我汉军。当阳、远安县令也能既往不咎,继续以献土之功赏赐,但之后不能再给重用。” 林文昌皱眉问道:“接收了当阳、远安二县,我汉军就与伪清接壤,到时该如何处之?” 王若愚摇头:“不一样的,林执掌!襄阳白莲教已经大溃,不论我们要不要这二县,伪清这位新总督在湖北都没了对手,下一步只能把矛头对向我们。因为他不是前面的窝囊巡抚惠龄,他是清廷派下来的湖广总督,若放任反贼肆虐坐大,清廷那边饶不了他。” 刘骏点头:“我同意王执掌的看法,既然襄阳白莲教已经挡不住,我们与清军一战不可避免。徽州那边的情报科送回的消息,这次的湖广总督与湖广提督,都是满人八旗。那我们已经准备存放了快一年的脑袋,也该给他们送过去了,呵呵!” 汉军自起兵之日起,前后在地窖里头硝制存放几千颗脑袋了,全是有着金钱鼠尾、通天纹的满大人“自愿”捐献。 这么多脑袋,全部给鄂辉送过去做见面礼,汉军不信鄂辉能忍得住。就算真能忍得住,也不要紧,因为时间拖下去,只会对汉军更有利。 汉军治下地盘,正兵陆师已练出五万,另有成建制的炮兵、火铳兵、掷弹兵和弓弩兵,火器坊几乎每天都在出产铸炮造铳。 全新的拉线机,虽然还有各种毛病,但已经被汉军拿出来进行量产。 蒸汽动力拉膛线,这速度和统一标准化,可比人手工拉膛线快多了。 但凡清军敢拖时间,拖的稍微久一点,汉军就能把燧发枪兵,全都换成线膛枪兵。 线膛燧发枪的成建制出现,对于还停留在滑膛火绳枪时代的清军而言,堪称是降维打击了! 聂宇还让铸炮局的工匠,仔细琢磨一下能不能改进一下,把蒸汽机运用到大炮拉膛线上。 王若愚附和道:“我也赞同刘执掌的主意,把我们手里积压的八旗脑袋,全部给那位伪清的新总督送过去。若对方被激怒,与我们决战,那区区两万清军,我大汉王师横扫下,完全能够轻松取胜。只要这伪清的新总督在湖北大败一场,那这接下来的战略主动权就落在我们手里了,甚至于伪清虏酋乾隆,还能不能继续信任这新总督都不好说。”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因为乾隆已经很老了,都快有八十七岁了,能在古代活的这么高寿,简直是不可思议。 乾隆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天命寿数不多,今年年初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耳朵不太好使,双手写字都有些写不利索。所以他才会如此焦虑,甚至不惜寄希望于西域的邪法密咒,咒杀正在湖南闹得挺大的聂宇。 乾隆是真的害怕,自己突然哪天驾崩后,地方上还在闹着叛乱。 届时,就算他儿子嘉庆把叛乱给平了,那乾隆盛世也没了,百年之后的盖棺定论,能定成什么样,可就只有天晓得了! 说起来,乾隆要是知道嘉庆给他上了个高宗庙号,会不会直接气活过来呢? 聂宇认真思量半晌,说道:“脑袋可以送,包成大礼,给咱们新来的湖广总督送过去。之后的出兵计划也要筹备,清军南下的话就与之决战,若是清军不南下,那我们……就渡江去打汉阳!” (本章完) 第162章 阳谋 第162章 阳谋 数日之后,襄阳城门。 几十辆拉满了货物的驴板车,停在了城外官道正中央,每辆板车上都贴了封条,封条还夹了张大白话的纸条子。 上书:反清复汉大将军,赠伪清湖广总督、湖广提督上任贺礼! 清兵自然很快发现了这些货车,他们也不敢乱动,连忙回去请示上级,逐级上报过后,鄂辉和明亮带人来到城外,跟在后头的还有襄阳知府洪世佺及属官吏。 还没来及靠近,鄂辉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怪味,有点像腐烂臭味,还带了血腥味夹杂其它味道。 鄂辉心中顿觉不妙:“先把东西都搬下来!” 几个清兵跑上去,用刀刚割开板车绑紧的绳子,就有几颗圆滚滚的物体滚了下来,其中一颗还一路滚到了鄂辉的脚边。 “脑袋!” “脑袋上好像还有字?” “那字我认得,是满字,还有八旗……” 完蛋了! 几颗滚下来的脑袋,搬过来一看,脑门上正写着“满”字,双脸各写了“八旗”二字。 这意思已经不用猜了,就是在明晃晃告诉鄂辉,这些脑袋都是满洲八旗们的脑袋。 前面几辆货车的绳子也都被挑开,满满当当装的全是留着金钱鼠尾辫,头脸都写了“满”、“八旗”字样的人头。 后面的货车,那几个清兵已经完全不敢动了,任谁看到几车都是满载人头,那都得发憷。 “汉~贼!” 鄂辉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惊呼怒喝,直觉有些头晕眼。 明亮不愧是老将,反应很快,立马吼道:“快,传令下去,立刻戒严。凡是看到脑袋的全部抓起来,抗命拒捕者就地格杀!” “是,军门。” 明亮的亲兵连忙领命。 “还有,王知府!”明亮接着道。 “下官在。” 襄阳知府洪世佺心中暗道不妙,上前拱手应道。 明亮说道:“你去安排,让人把脑袋全部秘密拉回去。” 洪世佺有些为难:“这……” 鄂辉这时也缓了过来,跟着皱眉补了一句命令:“还不快去!” “是,是。” 洪世佺心里面叫苦,但总督、提督两位上级大人都已经下了命令,事态也已经有些失控,他只能乖乖听命照办。 几十辆装满了脑袋的货车,要全部秘密拉回襄阳城,哪有那么容易? 明亮虽然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消息,但实际已经有些迟了,上午脑袋才被他们发现,等到了下午,基本上消息就已经满城皆知,而且还越传越离谱。 本来只是汉军给清军送了几十车的脑袋,全部加起来差不多也就两千多八旗人头,还留了快两千多作为储备,之后万一还能用得着呢? 可伴随一个下午的传播发酵,就已经变成反贼给官府送了十万八旗脑袋,还说什么反贼已经提兵几十万北上,准备要把襄阳给打下来了。 如此离谱的谣言,传播的居然还头头是道,甚至襄阳城中的诸多大户豪族,对此也是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 因为湘西确实十几万清军战败,还是近乎全军覆没,襄阳虽然在湖北,但也不是完全对湖南战报消息一无所知,再加上今天上午城外的汉军送来了几千颗脑袋,这还真不好说汉军是不是已经准备要打襄阳了。 至于几十万大军北上,这乍一听似乎有些假,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换成别的州府士绅,听到这消息肯定不会相信,但襄阳可是刚被几十万的白莲教义军,给围着堵了大半年。 没有鄂辉带兵过来,襄阳这会都还在被围困,顺带跟惠龄的“几十万”大军反复拉锯,估摸着还有的僵持打下去。 一时间,整个襄阳城瞬间变得人心惶惶,大户豪族们恐惧也就罢了,襄阳官员和士兵同样也是惊惶失措。 鄂辉只能出面安抚:“襄阳城高墙厚,白莲教几十万贼寇围困半年,也不能攻下此城。现在湖湘汉贼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的八旗脑袋,明显是知道我来了,想趁我准备不足逼我就范,让我南下出兵与之决战。” 明亮接过话茬道:“出兵还是要出的,但不能现在立刻出兵,我们准备不够充分。若是贸然出兵,面对湖湘汉贼必定要吃败仗。” 鄂辉点头:“所以,我们要加快着手练兵,王知府你先以官府名义,与城中大户们说明利害,让他们多多为朝廷捐资助饷。至于本督这边,也会与湖广提督联名上奏,向太上皇请旨发川陕、云贵、两广之兵,届时我湖北新军练成,则七省大军合力共剿,定要这湖湘汉贼灰飞烟灭!” 好家伙,几句话一出,襄阳知府洪世佺也不傻,自然听出来二人这是提前通过气了。 什么先加快速度着手练兵,再上奏朝廷发七省大军剿贼,全是在瞎扯淡! 出兵是绝对不能出的,别看鄂辉在看到脑袋的时候,差点急火攻心晕倒,但实则都是装的。 老戏骨了。 不装的像点,没法跟太上皇交差啊! 这死的可是八旗,还是满洲八旗,是他们满人一家子,是我大清控制这些汉人、蒙古人的根基命脉。 战死了就不说什么了,连脑袋都被反贼送了回来,就这么曝尸在外,让路人跟看猴戏一样围观,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挑衅了。 鄂辉、明亮不出兵都难,但出兵了等于送人头,就他们这两万兵仓促南下,别说剿贼了,战败了但凡能全身而退,都算烧高香了。 鄂辉和明亮已经趁夜密议过,出兵等于送人头,不出兵太上皇那里没法交代,在京的那么多八旗满人也没法交代,那就只能和稀泥,拖字诀硬拖了。 洪世佺看破了,看破不说破,只是偷摸着回去就写了一份密折,准备也悄咪咪递给太上皇。 一方面打小报告,另一方面出问题了,也表明跟自己没关系。 好不容易安抚搪塞完了襄阳官兵,鄂辉也加快了练军募兵的速度,之前惠龄练的那几万“大军”,实在太烂了,烂的鄂辉都看不下去,只能全部裁汰练新。 同时,又不忘派出探子,南下打探反贼动向。 很快他就得到荆门知州送来消息,荆门的远安、当阳二县,已经聚集上万贼兵,全都打着汉贼旗帜。 正当鄂辉惊疑不定,隔壁安陆知府又跟着传来信书,荆州粮草出现大规模调动,还有许多民船也被反贼征发,似乎都往长江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当阳、远安有反贼的军队,长江也有反贼在征召粮草民船,反贼到底要举兵打哪里? 聂宇的迷惑性动作,给鄂辉一时有些整不会了,当阳、远安的白莲教已经正式归顺,所以这里的义军理所当然也得服从汉军调令。 当阳、远安的义军大张旗鼓的聚集,还打出了汉军的旗号,自然让荆门知州做出误判,以为汉军要北上攻打襄阳。 长江这里同样也没必要遮掩,大量的民船粮草被征调,汉军的主力也在往这边集结调动。 鄂辉要是不敢妄动,那武昌、汉阳就是汉军的了,这两府空虚,里面还留了个内鬼,挡不住汉军的。 鄂辉要是举兵南下,那就更好了,汉军走长江水路,可以迅速折返回来,直接与清军发动决战,一战定湖北。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聂宇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兵力充足,战略主动权在手,逼着清军做出抉择。要么南下跟自己打决战,要么看着自己啃下武昌、汉阳,把湖北从中间肢解,让他这湖广总督彻底无法把握战局走向。 当然,鄂辉也能驰援武昌,但他的速度赶不上汉军顺江而下,到了武昌基本就只能望城兴叹。 而且,他能驰援武昌,汉军就能电报调令荆门义军北上,强行攻取襄阳府城。 襄阳城高墙厚,确实不好打,但那是在之前被白莲教围城的时候。现在围城已解,襄阳城里的官民心气已散,再让他们拼死守城,已经不可能了。 汉军文官已经进行了推演分析,就襄阳城目前这状态,一旦清军敢走,襄阳怕是连打都不用打,见到汉军的旗号,就得献城投降了。 汉军不得士绅之心,那也得分地方看人,对湖南士绅而言,汉军分他们的田,让他们读书人从基层做起,简直有辱斯文! 可对比襄阳士绅而言,汉军只是分他们的田,连他们的家产都不要,还依旧要他们做官,干好了就能升迁,这简直就是开国雄主啊! 凡事就怕对比,一对比起来,那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本章完) 第163章 抉择 第163章 抉择 既然是阳谋,鄂辉、明亮都是老将,自然不会想不明白。 但想明白了没用,破不了招啊! 汉军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兵甲齐备,清军准备不足,他这个总督又是新上任,没法跟汉军正面决战,那就只能做出抉择取舍了。 保武昌还是保襄阳? 鄂辉的选择其实不多,他只能优先保住襄阳,因为他的主力已经来到襄阳,还刚刚击溃驱逐了白莲教贼寇。现在出兵调头去救武昌,很明显已经来不及,甚至运气不好,可能还得跟汉军主力正面撞上。 鄂辉可不是蠢货,连混迹沙场几十年的老将明亮,又亲历过湘西大战,能告诉他汉军可以临战不乱。汉军的红衣大炮也比他们的红衣大炮炮管更长,似乎还完全不怕炸膛,打的同样比他们的大炮更远,威力更大。 就这两条,便值得鄂辉给予足够重视。 襄阳府衙。 明亮正指着地图说道:“驰援武昌,肯定来不及了,说不定还会跟反贼主力撞上,到时候不决战也得决战。一旦我们败了,那武昌保不住不说,襄阳也保不住,那反贼才是真的大势已成,天下哪里都能去得了。” 鄂辉沉吟半晌,叹息道:“那就只能赌一把了,优先保住襄阳。襄阳东西南三面环山,北岸是樊城,地处三江口(汉水、唐白河和小清河),地势险要。所以自古便是铁打的,保住了襄阳,那湖北还不至于乱到家。” 虽然华夏经济中心自唐宋开始逐渐南移,武昌慢慢取代了襄阳成为湖北重镇,但还是那句话,湖广之形胜,以天下言则重在襄阳。 武昌丢了,问题很大。 襄阳丢了,问题更大! 明亮晓得鄂辉做出了艰难抉择,开口宽慰道:“我们死守襄阳,也不用担忧武昌真的一蹴而下,武昌、汉阳二府隔江相望,反贼若要攻伐,只能采取速攻。而武昌、汉阳二城都有我们留下的数万官兵,这些官兵纵使战力低下,但若只是死守城池,应当还是没什么问题。” 鄂辉点头:“只好如此了,立刻修书……不,还是本督亲自写封信,交给湖北藩司陈望之,让他务必死守武昌,汉阳丢了都没关系,武昌还在就还有的打。待本督练好了大军,再熬到今年下半年税粮递解,就能尽出大军,与反贼决一死战!” 想法很好,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汉军一时半会拿不下来武昌、汉阳两府。 …… 说到武昌城的面积,比起襄阳城肯定小的多了,顶多就是三分之一的襄阳大小。 因为后世的武汉,可是同时合并了武昌、汉阳、汉口三座城市。武昌是军事重镇,汉口是商业码头,汉阳比较特殊,这里是工业重镇,还是洋务运动、实业兴国后搞出来的工业经济区。 现在汉阳铁厂还没个谱,聂宇也没打算要在汉阳建铁厂。 晚清建汉阳铁厂,全是为了满足铁路和就近买煤的目的,要不然建铁厂的地方应该是大冶,而不是汉阳府城。 陈望之正枯坐黄鹤楼上,隔江眺望江面上的反贼战船。 这处黄鹤楼建于武昌蛇山,最初是三国时孙权为监控长江两岸,而修筑夏口城(武昌),并在城西南角黄鹄矶建军事楼,用于瞭望守戍,即黄鹤楼。 到了刘宋王朝时期,黄鹤楼的称谓第一次在祖冲之的《述异记》志怪小说中出现(没错,就是那个算出圆周率的祖冲之)。 此后黄鹤楼不断重建毁败,到了最近一次的重建,还是在六十年前由湖广总督史贻直重修,而乾隆此后也亲自为黄鹤楼题“江汉仙踪”四字横匾,又御制“百岁寿民吴国瑞四世一堂”诗碑置楼前。 要是换作之前,陈望之这些湖北文官来这里,都得好生瞻仰膜拜一下乾隆爷的诗才。 可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膜拜太上皇他老人家的狗屁诗才! 江面上成片聚集的反贼战船,那么多大船在长江汇集,一路驶来三江交汇口,同时也是武昌、汉阳府城驻地所在。 “藩台大人,如此多的大船,必定是荆州汉贼无疑了,应当尽快想办法守城才是。” 说话之人是武昌知府张曾咏,本来应该轮不到他来说话,但谁让现在武昌没人了。 湖北巡抚惠龄,荆州满城都统成德,两个人已经都被鄂辉给软禁夺权,准备等着圣旨就送到京师听审了。 陈望之瞥了一眼张曾咏,强行忍住了要骂人的冲动:“张知府有什么高见?” 张曾咏当下说道:“高见谈不上,下官以为,应当立即征调士卒民夫,全部集结起来,应该能有数万大军。再遣使密令汉阳知府,让汉阳也征调大军,届时二府联合出兵,趁反贼战船立足未稳,一战突袭,必可大败反贼!” 不听还好,一听完,给陈望之血压都干上来了。 集结两府大军,合兵突袭反贼,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因为武昌、汉阳的实际情况,就是已经没兵了,而且是没有可战之兵,所有老兵不是被鄂辉带走,就是被鄂辉下令给裁汰练新。 真要集结,那也全是新兵,要么就是没来及裁汰完的老弱,压根就没法打仗。 陈望之没再理会纸上谈兵的张曾咏,眺望江面战船许久,还是毫无办法,姑且下令道:“先征召城中军士青壮准备守城,再多多准备火油、燃料、巨石这些守城物资。还有,派艘小船趁夜摸黑渡江,去通知汉阳知府张五纬,让他早做准备。同时,派人日夜在此盯住江上反贼,若有异动,即刻报于本藩。” 吩咐完,陈望之就下了黄鹤楼,徒留还想再说的武昌知府张曾咏,全程没开口的湖北按察使、湖北学政面面相觑。 却说汉军顺江而下奔至武昌,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阻拦。 就连最早经过的沿江嘉鱼县,里面的嘉鱼县令全程龟缩县城,装作不知道有汉军战船路过,甚至连通风报信的信使都没派。 聂宇亲率大军出征,见此也不客气,当天就大举登陆,占据了汉阳码头用于安营扎寨。 汉阳知府张五纬不用陈望之的报信,立马便征召守军民夫登上城墙,防备汉军攻城。 一天下来,汉军也没有攻城,只是一味的安营扎寨,到处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张五纬不敢怠慢,尤其当晚接到了陈望之密信,知道这位布政使大人短时间内也是自身难保,只能先自己尽力自保了。 汉军继续运兵运粮,就在汉阳码头修筑营寨,打造攻城器械,完全当汉阳城的清军不存在。 张五纬一开始还能沉得住气,可等到后面几天,突然发现汉军开始运输大炮了。那一门门炮管老长的红衣大炮就不说了,但居然还出现了好几门攻城巨炮。 那些攻城巨炮,最轻的也超过了4吨重,比一般的红衣大炮都重了三倍,这么大的火炮,张五纬这辈子都没见过。 “藩台大人,汉阳府来了信使!” “带他过来。” 陈望之把人立马召了过来,对方似乎是个读书人,一见到陈望之便大呼求救:“藩台大人,救命啊!您若是不发兵,则汉阳府城危矣啊!” 陈望之还在日常登黄鹤楼观察江面敌情,因为离得太远,所以也只能依稀看到江对岸,反贼似乎在汉阳码头扎营了,让他松口气的同时,又是惊恐万分。 汉阳府要是被反贼攻破,那武昌跟襄阳就会被一分为二,届时等于湖北都被反贼给从中间一刀剖开。 陈望之不敢再想,只能强行镇定问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反贼有什么异动?” 那人回答:“回藩台大人的话,小人侯智渊,是知府老爷的幕僚师爷,平日里主要负责为知府老爷建言献策,排解郁闷……” “停停停,说正事。” 陈望之连忙摆手道:“汉阳到底出了什么事?反贼有什么异动?” 那叫侯智渊的师爷闻言,这才说道:“是炮,反贼运来了好多大炮,许多炮我家知府老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还说比红衣大炮还大,起码大了好几倍。” “开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大的炮?”张曾咏当下惊呼不信。 陈望之沉默片刻,问道:“反贼真有那么大的炮?” 侯师爷连忙点头:“千真万确,小人亲眼所见,那炮管特别大,特别长,光是推着炮车的反贼,都有十几二十人了。” 听到这位侯师爷的确定,陈望之心中直觉大事不妙了。 (本章完) 第164章 炮轰汉阳 第164章 炮轰汉阳 汉阳确实保不住,因为汉阳的守军比武昌更少,汉阳知府张五纬拼尽全力,能征召上城的守军兵力,也不过三千人。 惠龄做巡抚的时候,应该还是有上万的。鄂辉来了以后,一股脑把滥竽充数、老弱不合格者,全部裁汰掉了,剩下勉强能用的青壮新兵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聂宇这次渡江亲征的战略目标,可是奔着把武汉二府给打下来,逼迫襄阳的清军主力做出抉择。 要么清军准备不足,跟汉军发动决战。 要么清军继续龟缩襄阳,坐看汉军把湖北一分为三,进一步压缩清军在湖北的腾挪余地。 二者没什么区别,无非一个早死,一个慢性自杀。 数日下来,汉阳码头。 在此登陆扎营的汉军兵力,已经突破到了万人。汉军没带多少民夫,而是就地取之于民,拿出了钱粮就在汉阳府城周边雇佣当地百姓,又有许多随军文书官,上去跟那些百姓们宣传汉军政策。 这些随军文书官,有不少都是之前做过分田官,跟着下乡分过田,解决过百姓纠纷问题,对于如何跟百姓沟通,早已轻车熟路。 虽然大多百姓对于汉军宣传的政策,都抱着不信或是半信半疑,但总有愿意相信的,再加上半信半疑,那也有不少人了。 而且,百姓就算不信汉军,可也得信汉军手里的粮食,帮着做民夫去砍树挖沟,就能天天领一份口粮,还有这好事? “反贼在干什么?” “府台大人,反贼好像在给百姓送粮,招募百姓做民夫,帮着他们砍树挖壕沟……” 汉阳城楼上,张五纬盯着城外百姓居然在给反贼卖力干活,却是并无多少愤怒,只是叹息道:“反贼好手段啊!” 身边站的侯师爷疑惑道:“大人何出此言啊?” 张五纬苦笑道:“反贼也知道要给百姓粮食,百姓才会乐意给反贼做民夫,帮反贼干活。可本府身为朝廷命官,不但不给百姓半粒米粮,反而还要抢夺百姓用来果腹的那点口粮。侯师爷,你来说说,这意味着什么?” 侯师爷有些听明白了,他木讷答道:“反贼……反贼这是拿自己当官府了?” 张五纬又问道:“反贼要是官府,那我们是什么?” 是啊!反贼拿自己当官府了,那作为官府的他们又是什么? 侯师爷想及此处,便觉有些脊背发寒,连忙止住了想法:“大人还请宽心,反贼再有手段,那也终归还是反贼,朝廷大军一至,必叫反贼灰飞烟灭!” 张五纬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藩台大人可有说明何时出兵来救?” 侯师爷回答:“藩台大人说还要等待时机,现在江面的反贼还没有全部聚集,等到反贼主力都聚集完毕。届时藩台大人会亲率大军渡江而击,与我汉阳府里应外合,不说全灭反贼,也必能杀反贼一个出其不意。” 说是要等待时机,张五纬也没完全坐以待毙,他没法阻拦汉军继续招募百姓民夫。那就索性自己也把手头上的三千新兵,全部安置到了城墙上驻防。 随后,又力排众议打开汉阳府库,取出府库里所有存粮钱银,用来犒赏守城士卒。同时还在城中大量招募青壮民夫,让百姓全都出人搜集粪便、火油、巨石等物资,连带汉阳城里大户豪族也被“自愿”的出人出钱出粮食帮忙守城。 短短数日,汉阳城墙上的守军兵力,已经从原来的三千多人,迅速扩张到了六千多人。 聂宇用着望远镜观察城头,不由轻笑道:“汉阳城已经守不住了!” 张五纬确实尽力了,也很卖力的在守城,但外行终究是外行,守城永远不是只靠着兵多就够了。 兵力越多,看似赢面更大,也符合兵书正道。但用兵正道的前提,在于用兵必须用精锐之师,再不济也得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 反观汉阳城里的守军都是什么素质? 三千正兵全是刚裁汰下来的新兵,令行禁止不用苛求,勉强只能听得懂号令。另外三千人可就牛逼了,全是张五纬临时违规开仓放粮,招募的百姓青壮,跟民夫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在他的严令下,都给了充足的钱粮供着,但再充足的钱粮,民夫也还是民夫。除了吃饭厉害,打起仗来战力接近于无,打顺风仗估摸着都够呛。 而且,一下子就扩军到了六千多人,这么多的青壮新兵,全部被搬上来城墙驻防。 整片城墙都快有些站不下,那些清军将官跟他们手下的兵一样,也都是新兵蛋子一窝,完全不晓得如何排兵站哨。 之前三千人的时候,还能勉强应付,现在兵力扩充一倍多,还全部上来城墙守城,这一下子就陷入到了驻防混乱。 不是一小段城墙,突然聚集来几十号青壮新兵,全都不知道干嘛,也找不到自己的上司。就是一小段城墙,就那么零星几个新兵,在那里茫然无措。 张五纬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搞砸了,他能扛住压力,开仓放粮募兵就已经很不错,让他处理城墙驻防混乱的问题,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好在混乱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汉军要准备攻城了。 这天早上,汉军营寨中吹响集结军号。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吹得很有节奏,声音传播也很广,就连汉阳城头正打瞌睡的清兵,也无意间被惊醒。 这清兵睁着惺忪睡眼往城外看去,正好看到了汉军在营寨前集结。 “反贼聚兵了!反贼聚兵了!” “……” 几声惊呼下来,整个汉阳城头上瞬间有如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清兵在乱跑大喊。 不多时,张五纬身穿知府官服,登上城楼观察敌情。 汉阳城外,汉军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乌压压的一大片,就这么粗略一看都得有上万人了。大军的方阵中央,还竖了一杆红色大旗,随风招展,好不威风。 张五纬的目光没有在大旗上聚焦太久,因为他看到了汉军的大炮,汉军果然把那几门攻城巨炮推出来了。 好大好长的火炮,比他曾经有幸见过的红衣大炮,都还大了数倍,反贼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炮? 张五纬嘴唇都有些发白了,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故作淡然下令道:“传令将士们,准备守城!” 张五纬之前给的犒赏劳军还是有点用处,现在听到知府老爷的号令,城头上的青壮民夫连忙搬运起了巨石、檑木等各种物资,又有清兵在城墙各段架起了锅子,开始烧煮金汁、火油。 那阵阵带着臭气的浓烟,在城墙上蒸腾而起,就连负责烧煮的几个清兵,也是呛得呕吐不止。 “轰!” 忽然,一门汉阳城防大炮开炮了。 不出意外,连汉军的毛都没碰到,因为离得太远了,汉军都还没开始推进,显然是清军炮手经验不足,操作失误才误发了一炮。 聂宇抬手下令:“传令下去,让炮营开炮吧!” “大将军有令,炮营立刻开炮!” 传令兵用对讲机,调整了炮营的频道后,立刻对着炮营传达了军令。 “轰轰轰!” 这次汉军渡江出征,带来的军队不过一万多人,但大炮却是带来不少,攻城巨炮就足足带来五门,另有红衣加农炮三十五门。 五门巨炮、三十五门加农炮,全部对准汉阳城墙,就是一轮齐射狂轰。 上一次攻城巨炮使用,还是攻打长沙的时候,此后就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不是一蹴而下,就是清军主动请降,压根轮不到巨炮发威。 现在,巨炮总算能出场了,那些操作巨炮的炮手,放完了第一炮,便立马记录下角度数据,而后重新验算调整。 其余几十个炮兵工手,则抓紧速度清理炮膛,而后重新装填炮弹火药。 “轰轰轰!” 第二轮大炮齐射,汉阳城头上已经看不见站着的清兵,他们都被吓懵了,反贼哪来的这么厉害的大炮。 打的远也就算了,威力还老大,第一轮五门重炮齐射,就中了一发炮弹,但愣是撞得城墙剧震,墙皮石砖开裂乱飞,给张五纬这个知府都吓的跑下了城楼。 打完两轮炮弹,汉军炮手总算找准了角度,接着五门重炮、三十五门加农炮,轮流朝着汉阳城墙放炮。 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张五纬此前所在城楼,砸的城楼石砖炸裂,连城楼窗口都破败坍塌,得亏张五纬跑的够快。 又有几发炮弹,不是击中女墙,就是越过城墙,砸进了民宅房区。 砸中女墙的,女墙当场被砸烂,背后躲藏的清兵,都被炮弹巨大的动能压成肉酱。 那些落在房屋民宅的,更是倒了大霉,民房成片成片的倒塌。 清军火炮也试图开炮还击,但完全没有效果,一来清军炮手全是新兵,没有经验,二来清军的火炮炮管太短,打的准头太低了,射程也不够,完全没法跟汉军火炮对轰。 持续一天炮轰下来,清军炮手死伤惨重,活着的炮手不是跑了,就是躲起来不敢放炮。 整个汉阳城墙,清军完全被压着打,而城下趁着汉军火力掩护,大批被招募的汉阳民夫,正背着各种填河材料,前往填平汉阳城的护城河。 (本章完) 第165章 “民”心所向 第165章 “民”心所向 汉军炮轰一天,汉阳城墙没被轰塌,反倒靠近城墙的民宅全成了废墟。 女墙也被轰塌数段,那几段城墙的清兵已经全部跑光,没人试图弹压,因为连他们的军官也在逃跑。 一直到了傍晚,城外炮轰才停下。 张五纬提着灯笼,再度登上城墙,就见到整段城墙的女墙已经完全破坏,暴露出里面的夯土层,还能看见留下的弹坑。 路上压根见不到一个清兵吧,没走多远,就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拎着灯笼细看,却是一滩红白之物。 “呕~” 因为实在太过恶心,随行的侯师爷当场就吐了。 张五纬面不改色,目光移到旁边滚落的炮弹,那炮弹比人的脑袋还大了一圈,上面还沾着白红相间的不知名残留物。 “呕~” 这下他也忍不住了,吐了好大一会儿,连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张五纬也没心思去安抚士卒了,急匆匆就下了城墙,没有召集城中官员士绅议事,而是让侯师爷选出几个聪明精干的,立刻出城渡江找布政使陈望之求救。 一天时间,就打成了这样子,这还让他守个鸡毛啊! 入夜,汉军回营休息。 几个穿着黑衣,口中衔了筷子的家伙,鬼鬼祟祟吊着篮筐出城。 其中一人,径直沿江绕路而走,另外四人,三个散开撒丫子逃跑,还有一个则干脆跑向了汉军大营。 没跑到营地,就被哨塔发现,几个汉兵一拥而上,把人抓住。 这人被抓住了,不怕反喜,不停大呼道:“我是汉阳来的,我有紧急军情要告诉大将军!我有紧急军情要告诉大将军!” 不多时。 “大将军,外面抓到一人,自称是汉阳城里来的,有紧急军情要报!” “带他进来。” 聂宇有些意外,他这才用大炮轰了一天城,连城墙都只轰烂了表面一部分,这就直接有人来投了。 等到那人被带了进来,见到明显气度不凡(在场最年轻)的聂宇,当下跪地高呼:“小人见过反清复汉大将军!” 聂宇问道:“你认识我?” 那人回答:“小人黄二,小人没见过大将军,但也听说过大将军威名,我家老爷同样久仰汉军威势,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投奔。如今汉军终于杀来汉阳,我家老爷早便想着箪食壶浆,迎接王师到来了。” “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聂宇摇了摇头说道,“直接说吧!你家老爷有什么军情要你来报?” 黄二说道:“知府大人派了小人在内五人,让我们一起渡江去武昌找藩台老爷求援,五人里三个跑了,一个往江岸走了,只有小人来此报信。” 话音刚落,这次跟着聂宇一同出征的杨芳,突然笑道:“大将军,可喜可贺啊!这汉阳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能被我军轻松拿下了!” 黄二简单的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 炮轰汉阳的第一天,汉阳知府居然就慌乱到深夜派人出城求援,而且求援的五个人里,只有一人可能渡江真去求救了,另外三个直接跑了,还有一个黄二干脆跑来他们汉军大营通风报信。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白天的炮轰汉阳,已经让汉阳城内为数不多的军心士气,丧失的差不多了。 怪不得杨芳会说汉阳不日就能被汉军拿下,而且还是轻松拿下。 聂宇微微点头,倒也没有太多意外,这次的战略主动权一直都在汉军手上,打下汉阳、武昌本来就是既定的战略目标,无非早晚而已。 聂宇对着黄二接着问道:“现在城中什么情况?你家老爷是城中哪家的,手上有多少兵,能不能配合本将军一举夺城?” 用内应夺城,肯定比直接攻城,要来的更划算。 失败了也只是损失一个投诚的内应,成功了还能减少兵力伤亡和粮草炮弹。 黄二对此自然知无不言,汉阳城的军情密报,包括张五纬这个知府违制开仓放粮,甚至连自家老爷养的小妾怎么水嫩……咳咳,总之所有重要的、不重要的消息全都被卖了干净。 聂宇此前还不是很确定,觉得汉阳作为大城,还紧挨着武昌省城,好歹也该有点清军守兵。 结果,哪能想得到这偌大的汉阳城,控扼三江交叉口,长江水道上的经济重镇,未来的汉阳铁厂驻地,居然才几千青壮民夫守城。 这战斗力,那汉军还用费什么力气试探,直接强攻就能一天破城了。 不过,聂宇也没全信,而是让对方先回去,回去城中串联那些有想法的大户士绅们。 当晚,黄二刚出城不过一个时辰,就又去而复返。 很有意思的是,那些把黄二吊上来的守兵士卒,没一个把消息上报。 差不多到了后半夜,子时末(凌晨一点)。 汉阳城里的黄宅,黄永盛秘密召集了两家相熟的大户:“诸位老兄,如今汉阳城眼看是守不住了,咱们的府台大人既不愿意投降,也不愿意自尽殉国,留个体面,反而还想找武昌城里的藩台老爷求救。” 深夜来到黄宅的张老爷摇头:“黄老兄,你不知道武昌情况,我可是知道的,武昌城里起码还有几万大军。我们若是现在有什么动作,万一官兵把反贼赶跑了,那到时候可就走向绝路,没有余地了呀!” 黄永盛忍不住冷笑:“余地,还要什么余地?你都准备投降了,还想要余地?至于武昌城里的官兵,别以为我不清楚,咱们汉阳的官兵都这鬼样子,武昌的官兵能好到哪里去?而且,汉军的大炮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如此大的火炮,别说咱们了,就是知府大人这辈子怕是都没见过,这汉阳城还有江对岸的武昌城,绝对挡不住汉军的大炮。现在抓住机会,你我都有献城大功,否则若是晚了,等城要破了再降,一切可都来不及了。” 另一位李老爷闻言,却是没有赞同,反而面露担忧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反贼打过来了,纵使你我献城了,怕是土地也难保住,反而还要冒着风险。可要是官兵来了,咱们虽然现在苦点,要交粮食,但总好过把地也交出去吧!” 黄永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地地,你们就想着土地,能不能有点志气抱负?现在投降了汉军,等汉军横扫天下,那我们可都是从龙功臣。” 张老爷插话道:“那也要等反贼开国了再说,现在反贼才这么点地盘,一切都还早的很。我们都是祖上拼命攒下来的基业,可不能这么去败。你老黄家里是商贾起家,没有多少土地,献出去了也不心疼,可我们张家却是靠土地发家,土地交出去了,一大家子族人谁来供养?” 李老爷跟着点头:“说的没错,还是应当慎重,再不济也要再等等。万一藩台大人出兵了呢?” 黄永盛气的不行,当下袖子一甩:“哼!竖子不足与谋。” 三人随即不欢而散。 也就一两个时辰过去,时间才刚到寅时。 巡夜的更夫正打着哈欠出门,忽然就见到街道旁有些明亮。 “这啥……不……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 “着火啦!” “……” 黄永盛这家伙是真够厉害的,眼看串联不成,也害怕另外两人走漏消息,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城中放起了火来。 因为找不到能悄无声息烧起来的地方,同时也怕被百姓更夫提前发觉,把火给扑灭,这狠人直接把自家大宅给点了。 点完了火,又亲自带了几队人马,边跑向城门,边大声呼喊。 “反贼破城了!反贼破城了!” “快跑啊!” “……” 几声呼喊之下,加上城中燃起熊熊大火,哪怕火势不是很大,只有一处,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混乱。 随着这股混乱起来,刚回家都还没睡的张、李两家大户,全都懵了,而后暗骂黄永盛不讲武德,居然就这么直接发动了。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跟着放火了。 几把大火烧起来,汉阳城终于陷入全城大乱。 城外,汉军守夜的哨兵,同样有些发懵。 等到聂宇被亲兵从睡梦中叫醒,通过望远镜看着城中的火光冲天,混乱四起,也是有些怀疑人生。 没过多久,连城门都开了,不少清兵都在往外乱跑。 好家伙,民心所向都不带这么离谱的了。 聂宇摇了摇头,也没放过机会,拔刀大喊:“传令下去,全军攻城!” “大将军有令,全军攻城!全军攻城!” “杀啊!” (本章完) 第166章 大事不妙 第166章 大事不妙 翌日上午。 汉阳城中火势已经被扑灭,本来火势应该没多大,但黄永盛这混不吝为了搞乱汉阳城,给自己家宅添了不少柴火油料。 一不小心烧的太旺,就把周边民房给烧着了,入城后的汉兵与保火甲(古代消防队)匆忙灭火,前后了几个时辰,才把火势给扑灭。 黄家大宅几乎烧成一片废墟,反倒张、李两家因为反应速度太慢,虽然也是烧宅制造混乱,但火势控制及时,倒是保住了一些房子内院。 因为城破的实在太突然,汉阳城内的大小官员全都没反应过来,府衙和县衙里的各种官府文书档案,还有府库、府学等重地,得以保存完好。 期间,还有部分官吏试图浑水摸鱼,想要毁坏这些重要档案书册,但都被往昔同僚给制止,还反手绑起来当成了不大不小的功绩。 汉阳知府张五纬的动作倒是很快,这家伙趁着汉兵大晚上入城,忙于安定秩序、到处灭火的空档,偷摸拿了根束腰带,就这么悬梁自尽了。 等汉兵发现他时,这货已经翻白眼没了气息,死的还挺讲究,面北上吊。 知府自尽了,同知、通判却是干脆利落就降了,跟着降的还有汉阳县令在内一众大小官员属史,没一个跟随自尽或是乔装跑路的。 今时不同往日,汉军起兵已经超过了一年,就算还是清廷地方官僚士绅眼里的反贼,那也不是一般反贼,而是全据一省的大反贼了。 什么杀尽王、桂阳义军、瑶人、苗人全被当成了汉军的部众,包括在京师的乾隆眼里,汉军和白莲教虽然还是“一体”的,但在统属问题上,已经隐隐有着汉军为主,白莲教则为汉军附属。 因为汉军的战绩太过亮眼,白莲教糜烂湖北、四川,汉军“糜烂”湖南全境,已经让乾隆产生了警惕,甚至专门派了个总督、提督过来剿贼平叛。 …… 汉阳城破的消息,自然瞒不住江对岸的武昌。 这两府离得实在太近,刚好都是沿江建城,中间的江面并不狭窄,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宽。 两城隔江架设的岸防大炮,就足以对长江三岔口形成封锁,汉军的洞庭湖水师也不敢靠近,只能选在了南边靠近的码头登陆。 黄鹤楼的选址同样也很好,最初就是东吴为了监视长江对岸,防备曹魏南下修建的江防建筑。哪怕后来几度重修,渐渐被文人墨客拿来陶冶情操,但其对江防的战略作用依旧不可忽视。 陈望之前脚才刚接到张五纬派出来的信使求救,结果才到后半夜,他人都还没睡下,就又接到了黄鹤楼值守士卒急报,说什么江对岸的汉阳城有变。 等他匆忙登上黄鹤楼,就见到江对岸,汉阳城早已经火光冲天,不是城里的那点小火苗,而是城南的汉军大营,无数火把聚成的移动火幕,如同潮水一般往汉阳城里涌入。 完了! 这是陈望之一瞬间的想法。 一直到了白天。 “藩台大人,小人已经划船远远看过,汉阳城头竖起来一杆大旗,旗号上书一个汉字,当是反贼的旗帜,这汉阳城恐怕……” “本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陈望之叹息一声,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汉阳没了! 没的如此突然,也让他毫无准备。 陈望之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这偌大的汉阳城,里面好歹也有几千清兵驻扎。 若是张五纬那厮能泉下心来,更是能募兵过万,纵使反贼火炮再怎么犀利,想要轰塌城墙,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结果,一天就破城了! 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汉阳城破的太快,既让汉阳没有反应的时间,同样也打乱了陈望之的部署,他之前跟张五纬说的并非诓骗假话。 陈望之确实准备先等汉军攻打汉阳城,通过汉阳城来消磨汉军的锐气战力,等汉军疲弊、粮草告罄了,再伺机渡江突袭,打汉军一个出其不意。 想法很烂,现实更烂! 这货跟前面的惠龄样,两个人都是草包。惠龄是完全不懂打仗,陈望之是只知道看兵书套公式,压根没有想过汉军和清军的战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的确,双方兵力差不多,可汉军不说百战精兵,那也是打了一年多胜仗,攻城略地无数,还日日操练,有充足的粮饷供应,兵甲齐备。 反观清军这边,全是新兵蛋子不说,吃饱饭还是在半个月前。 张五纬实在没办法了,才强行力排众议,开仓放粮,又亲自监督发粮食发兵饷。 如此待遇差距,不算武器兵甲在内,清军都不可能打的赢汉军,士气战力全方面被汉军吊打。 再加上汉军的几十门大炮,威力也是超出了清军的想象,就汉阳的那点城防力量,没有内应配合献域,也挡不住汉军的攻势。 只可惜,陈望之想不到这些,他只能埋怨已经上吊自尽了的张五纬,为何那么没用,才一天就被反贼破了城,他甚至都来不及出兵去救。 埋怨过后,束手无策。 若是汉阳还在,武昌、汉阳还能互为犄角,甚至依靠岸防大炮,阻拦反贼的水师渡江北上。 可现在,汉阳没了,徒留一个武昌,岸防大炮威慑力大减,已经无法有效阻拦反贼的水师过江。 大事不妙了! 汉阳城破第三天。 汉军的洞庭湖水师,堂而皇之逼近武昌城,清兵岸防炮手第一时间发觉,手忙脚乱装填炮弹火药。 “轰轰轰!” 一轮大炮齐射,两门岸防炮台哑火,因为清兵的炮手太慌,再加上操作生疏,导致了装填失误。 另外几门发射出去的炮弹,同样也都够呛,不是火药装填不够,导致炮弹威力射程不足,就是目标方向偏到了姥姥家。 几发炮弹无一例外,全部打歪沉江,溅起巨大水。 汉军水师速度不减,继续迫近武昌城江岸。 汉军洞庭湖水师的战船,多来自于民船改装,肯定不可能新造大船。要想新造大船,木料问题就没法解决,不是汉军弄不到木料,而是造船用的木料都要提前阴干,不提前阴干的话,造出来的战船会迅速腐烂。 因为汉军水师战船,基本都是民船改装的,所以能装载的火炮选择不多。目前汉军陆师炮兵用到的威力最大,也是吨位最重的巨炮,就没法往战船上装载,一不小心巨大的后坐力就可能把船板压坏,只能装载稍微轻一些的红衣加农炮。 每艘改装战船,能装载的火炮数量不一,但一般都超不过几门。实在是民船改装,本身结构就跟近代西方战舰有明显不同,能安装大炮的预留炮位确实太少了,剩下部分还要用来运兵运辎重。 说的更形象一点,彼时的中国造船业,普遍还是偏向于巨大臃肿,也就是战船和商船并用,不像欧洲殖民者,已经开始倾向于制造更多、也更纯粹的战争舰船。 这不是说中国造船业造不出来,而是纯粹中西方的需求不同,欧洲殖民者要对外殖民,常年在海上刀口舔血,压根不需要大船装更多货物,它们只需要装更多的火炮,再去抢劫别人大船的货物就够了。 “轰轰轰!” 洞庭湖水师开炮了,一下子就是几艘战船大炮齐射。 虽然装不了巨炮,但只是红衣加农炮,威力和射程也超过了清军的岸防大炮。 一轮齐射下去,清军岸防大炮的炮手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汉军炮手不习惯在船上开炮,所以炮弹跟清至一样,也都基本打空了。可即便是打空了,炮弹近在咫尺落下,给城头上的清兵炮手全都吓了一跳。 反贼的大炮怎么能打的这么远? “轰轰轰!” 又是一轮大炮齐射,不是炮弹装填好了,而是汉军水师换了另一侧炮位,几艘战船靠着对讲机通讯,几乎同时放炮。 十几发炮弹打出去,这次总算有两发命中了。 一发炮弹砸在了武昌城头,还在这段城墙上观望的清兵,压根来不及躲避,当场就被砸死好几个倒霉蛋。 余下的清兵看着同伴惨状,纷纷四散逃跑。 另一发炮弹就更厉害了,直接落到了武昌城墙上,瞬间砸死一个清兵后,接着便开始沿着人堆弹跳,每一下弹跳都能撞死一个或几个清兵。 在连续撞死了七八个清兵,炮弹终于落地,靠着残余动能开始高速滚动。几个慌乱逃跑的清兵,直接就被滚断了小腿,倒在地上哀嚎。 武昌城头,清军将官没有逃跑,反而拔刀怒吼:“快,给我反击!反击!” “反贼来的只是水师,用大炮轰烂他们的船,送这帮反贼去江里喂鱼。” “轰轰轰!” 又是一轮炮击,还是汉军的战船在开炮。 太欺负人了! 汉军战船太多了,火炮数量上已经碾压了武昌城,关键打的还是固定靶。 这几艘船打完一轮,换另外几艘顶上,如此循环不断的放炮。 清兵炮手好不容易把炮弹装填,都来不及瞄准,就点火放炮。 “轰轰轰!” 不出意外,炮弹打空。 岸防大炮轰江面战船,等于在打移动靶,难度本来就很高。 再加上用的大炮还是滑膛炮,炮能打到哪里,纯看运气和炮手的个人经验。 这些清兵炮手,全是清一色的新兵,能有毛的经验。 至于靠运气,哪怕汉兵炮手打武昌城的固定靶,几十发炮弹打出去,也才命中几发,这堪忧的命中率,基本也不用去指望。 (本章完) 第167章 完了,都完了! 第167章 完了,都完了! 汉军的洞庭湖水师,虽然番号上说是水师,但实际也就是个草台班子。 上到战船,下到水兵,全都连正儿八经的水战都还没打过。 唯一像水师的地方,大概就是所有汉军水兵,起码都会游泳,不是旱鸭子,也不会晕船。 至于其他的,什么水仗怎么打,该如何协同作战,什么掌控制江权……那他们知道锤子。 聂宇倒是从商城弄来几本记录《水战》的兵书,但这玩意又不是速成。汉军的水兵全是渔民、水匪和会游泳的民兵招募而来,到现在练兵都还不到半年,能几十艘战船一起跑不撞上,已经是水师将领“用兵如神”了。 不过没关系,汉军水师是草台班子,清军这边则连长江水师都没有。现在还是嘉庆年间,距离长江水师的建立,起码还有八十来年。 彼时的长江干道,对汉军水师而言,就是无人之境。 武昌城头的岸防炮台,才跟汉军水师的舰炮对轰半个时辰,就已经全部哑火。 汉军水师的火力太猛了,战船还在江面不停移动,清军的岸防大炮压根打不到,反而汉军的大炮时不时就能靠火力密度,命中一两发炮弹。 这可是加农炮的火力,炮弹砸中了城墙,青石墙砖都扛不住。 “嘭~” 伴随一声巨响,清军一门正在填装火药的岸防大炮,因为火药堆积太多,炮膛清理不干净,居然引起了炸膛。 大炮炸膛,巨大的威力,同步引起了周围堆积的火药桶子殉爆。 整个炮台都被炸翻,城墙直接炸出一小段冒烟的凹缺口。 这下,清兵炮手哪还敢继续放炮对轰,不是趴在炮台后面的女墙躲避,就是抛下大炮,四散奔逃。 清军的将官想要弹压,但根本弹压不住:“稳住,都稳住!谁敢逃跑,一律杀无赦,杀无……” 话没喊完,这厮居然也跑了,整段江防城墙都随着主将跑路,陷入到了崩溃。 汉军水师旗舰上,两个红衣挎刀的汉军武将正在远望观察。其中一人手持望远镜,正是此次水师主将雷大彪,这家伙是湖匪出身,听名字就知道是混水上黑道起的假名。 汉军把他收编以后,因为威望很高,也挺能打的,就给任命了个水师指挥使的军职,统辖一部水师。 雷大彪放下望远镜,笑道:“杨兄弟,你现在可以带人推上去了,那帮没卵子的清狗已经都跑了!” 杨芳也笑着拱手:“多谢雷指挥使了。” 雷大彪摆摆手:“哪里的事,都是大将军的军令,咱们都是同袍,本来也该并肩作战。就是可惜了!咱现在是水军,没法跟你一块上岸,这帮清狗也太没种了,都还没打几炮就跑了。” 杨芳不置可否,水师、陆师互不干涉,最多就是协同作战,这是大将军定下的军规。 汉军的军饷待遇很高,士兵打了胜仗有赏,战死也给抚恤,而相应的就是军规森严,跟戚家军都有的一拼。 聂宇也想过要把军规简化一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他现在是在造反,带领的军队又是清一色的文盲兵,只能用严苛的规矩来驯化士卒本能的抗拒。 无规矩不成方圆,平时操练多流泪,战时就能少流血。 这三句话,都被聂宇亲自写下,挂在了军营和讲武堂门前。 很快,汉军登陆了。 杨芳亲率本部数百贵州兵,先是快速抢占了江岸码头的滩涂地。稍微站稳脚跟以后,后续主力部队来到滩涂地集结。 “弟兄们,随我一起夺城!” 才集结了一千多人,杨芳觉得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带队朝着武昌城墙冲锋。 “杀啊!” “夺城,杀清狗了!” “大汉万胜!” 不同声音夹杂不同方言,伴随着千人大军的冲锋。 武昌城墙还在骚乱崩溃,因为主将逃走,清兵已经失去了统一指挥,有清兵看到汉军登陆,还意图组织抵抗,但压根没人听他们的。 这些头脑清醒的清兵,眼看着大势已去,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跟着便一起跑路。 “别跑,都别跑了,打开城门,咱们一起投了汉军,立大功啊!” 也不知哪个大聪明突然在乱兵中来了一句。 卧槽对啊!反贼都要破城了,那还跑什么? 直接投降啊! 几个清兵回过神来,快速聚成小股,为了最快速度立下大功,干脆挥刀砍向身边溃乱的友军。 一通厮杀下来,等冲到城门处,这股清兵已经死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是浑身沾血。 城门口,负责顶住的清兵,早就跑没影了。 几个活下来的清兵,冲上去就把城门缓慢推开。 “指挥使,城门开了!”亲兵发懵提醒。 杨芳同样也有些发懵,带兵来到城门前,就见几个清兵已经跪在地上,手上还捧着根带血的辫子(别人的血)。 跪在最前的一个清兵高声说道:“这位将军,是我们兄弟开了城门,我们都要投降汉军!我们可以为汉军带路,带汉军去抄巡抚和布政使老爷的衙门。” 好家伙,又是投降的带路党,还是清兵做带路党,比前面的汉阳城还牛逼。 杨芳喝道:“头前带路!” 一千多人的汉兵,就这么前面带路几个清兵,堂而皇之的入了城门,分出一百人控制住了西段城墙的文昌门,同时接应后续登陆的军队。 地处望山门的总督衙门,因为那位伪清湖广总督人在襄阳,所以衙门基本空置,留下一队兵看护衙门,不要让乱兵洗劫破坏了里面的重要文书档案。 余下的汉兵,全部沿着长街-王府口,优先控制武昌南城区。 武昌城的整体结构比较怪,因为它是建在蛇山上的城池,黄鹤楼就在蛇山西段的山顶,而整座蛇山如同分界线,把武昌城一分为二。 除了总督衙门在南城的望山门,这里也有长江引水分流的护城河,正好可以连通望山门。 其余的巡抚衙门、学政衙门、布政使衙门,以及按察使衙门,全在蛇山以北的武昌北辰。 汉军攻破了文昌门,控制住了武昌南城区,消息已经被正在黄鹤楼观察的陈望之知道。 想不知道都不行,他是站在黄鹤楼,眼睁睁看着汉军的水师,在文昌门登陆,而后堂而皇之杀进了文昌门。 张曾咏满脸恐惧:“藩台大人,南城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 陈望之没有回答。 问他如何是好?他怎么知道该如何是好。 先是汉阳一天丢了,接着到现在,武昌南城也一天之内就丢了。 好在南城没有官员,要不然他们这帮人恐怕已经成了汉军阶下囚。 陈望之这下明白了,汉军是怎么破的汉阳城了。 如此无赖欺负人的打法,就算让鄂辉那些武将来,都不定能守得住武昌。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本章完) 第168章 弃城逃跑 第168章 弃城逃跑 陈望之想要投降,但又怕投降了也没有好下场。 因为他太贪了,都贪到“名留青史”,连史书上有关白莲教起义都专门给这货记了一笔,记下了他对逼反百姓做出的“功绩”。 陈望之心底已经快把鄂辉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一切都怪这个新来的湖广总督,都怪这厮不顾湖北实际情况,硬要搞什么裁汰练新。 那可是接近十万人的大军啊! 鄂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裁汰了大半,剩下来的新军都还没来及编练出来,反贼倒是先打来了。这些所谓新军,真就是比新募的新兵还新,面对反贼的进攻,完全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藩台大人,藩台大人?” “够了,反贼大军已经进到南城,长江对岸又都是反贼战船,我等在这武昌已成困善之局。” 陈望之挥手打断张曾咏,脸上带着些许疲惫说道。 张曾咏一听这话,也有些急道:“陈藩台何出此言?我等手上还有数千精兵,反贼这才刚入城,我等完全可以倚仗蛇山布防,与反贼继续鏖战,以待援军。” “援军? 陈望之笑了:“哪里来的援军?指望鄂辉那个蠢货吗?那厮什么都不懂,连反贼的实际情况都没搞明白,就敢带兵去强攻襄阳的白莲教,真当荆州的汉贼是不存在的?” 张曾咏语气一滞,他被陈望之的语出惊人给震住了,堂堂布政使居然公开骂总督,骂的还是满人总督,难道就不怕他们这些人递折子弹刻吗? 陈望之当然不怕,他能怕个卵子,汉军都进到武昌城了,武昌都快保不住,这几人都得跟他一样,一个也跑不了,还怕什么密折弹劾。 “陈藩台,不等待援军,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藩台是要我等束手就擒,降了反贼?” 问出这话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湖北按察使王锡琛,这家伙是去年才刚到任,补了前任按察使的缺。 说实话,这明显不是什么肥缺,虽然是一省按察,管理全省刑狱,但湖北反贼肆虐,基本不用指望什么政绩。 王锡琛本来存的心思也是先干着,等撑过了考评期,就立马银子把自己调走,随便调到哪里都行,反正离反贼远远的。 结果,这才干了一年不到,反贼就打来了,他连银子都还没捞够,人也压根来不及跑路。 对于王锡琛话里透出的浓浓怨气,陈望之却是半点不在意,嗤笑道:“投降?为什么要投降?就在座诸位几年下来贪的银子,也就是在这大清朝,换成了别家,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想安稳投降?”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是眉头紧皱。 大家伙贪银子虽然是事实,但也是大清官场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你要是不贪,反而是不合群,会被同僚排挤,甚至弹劾诬陷。 可潜规则归潜规则,真说出来了,大家伙还是要脸的,总会觉得脸上不好看。 湖北学政吴省钦忍不住问道:“陈藩台到底想说什么?” 陈望之淡淡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尔!” 说罢,也顾不上身边围绕众官吏的错愕惊诧,便自顾自的下楼,连亲兵都不带了,就带了个老长随路折返藩台衙门。 陈望之都心存死志了,其他几人纵使心里想要骂娘,这时也没了办法。 至于让他们守城,他们能不能服众不说,守城该怎么守都不知道。说的是轻松,沿蛇山布防,可怎么布防,没有调令,擅自动兵的责任谁来担着? 这些武昌官员商议来商议去,也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可行之策倒是有人提出来了,但问题是没人背锅啊! 他们又不是陈望之,陈望之好歹有总督给的临时调兵权,他们可没有。 当天下午。 武昌南城已被汉军基本肃清。 江夏知县因为品级太低,再加上武昌又是省城,作为省城附郭知县,这家伙基本没啥实权和存在感,也没资格去黄鹤楼跟上司们后头拍马屁。所以一见到进城的汉军,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就直接滑跪请降了。 江夏知县主动投降,倒是协助汉军快速稳住了南城的治安秩序,同时也把武昌城的军情虚实全都出卖给了汉军。 好歹也在武昌待了这么几年,对于武昌城的地势军防,早就如数家珍,还有鄂辉裁汰练新,出征襄阳,其中所需的粮草辎重、民夫征发,可都瞒不住这位附郭县令。 杨芳这下晓得为啥汉阳、武昌的军防会那么脆弱了,这位新来的湖广总督干的好啊! 裁汰老弱没什么不对,但在这种关键时刻搞裁汰老弱,把军队编制极大稀释,弄得清军直接兵力不足,指挥调动混乱不堪。 再加上,鄂辉还软禁了惠龄和成德,这俩打仗拉跨归拉跨,但好歹也是带过兵的,知道点基本军事常识。 把这两位软禁了,你还不留一个能用的大将坐镇,那能守住城才叫有鬼了! …… 翌日。 汉军只在南城休整一个晚上,就迫不及待动兵了。 杨芳亲领三千步卒,准备强攻蛇山鼓楼,从这里占下黄鹤楼,攻下武昌府北城区。 三千步卒,看着是不多,跟北城里的清军残部差不多,但已经不少了。 汉军这次渡江东征的兵力实际不多,总共只有两个师,也就是差不多接近两万人,其中陆师一万,水师八千多。 师级编制是今年北返荆州前刚定下,因为汉军家业已经很大了,陆师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多人,算上炮兵、辎重民大等等,杂七杂八也有六万多人,还有准备扩军的水师同样也有单独的编制。 原来的指挥使军职,明显已经不太够用,而且部下的那么多军官将领打仗立功,总是要升迁的,不能只发财,不升官不是? 师级编制就这么在陆军司……不,现在应该叫汉军司了,经过汉军司官员商议,又上报给大将军亲自决断,最终敲定以周朝天子六师为番号,增设新军编制为师,一师兵额约合一万人。 汉军总编制为六师,其中陆师占了五师,分别为第一师、第二师……至第五师,未来扩军也将以此类推命名番号,而水师目前只有一师,即水师第一师,与陆师番号相互独立。 白楠、陈有年、何顺安、徐三郎各自作为立功战将,都得到提拔升官。 何顺安擢升为第一师的师长,算上本部在内,掌兵增至一万,对外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自称将军了。 白楠擢升为第二师的师长,算上本部在内,同样掌兵一万。 陈有年提拔为第三师师长。 徐三郎则提拔为第四师师长。 陆师的第五师和水师第一师,目前依旧还是聂字这位大将军在直辖统管。这不是聂宇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嫡系中央军模式,他也不需要依靠这套模式来给自己集权,让自己能够压得住武将。 讲武堂的建制,兵员后勤不让将官插手,兵营操练时候大搞对自己的个人崇拜,汉军的军权早就集于他一身了。 白楠、陈有年等人虽然都是老将,看似都能独领一师,手握万军了。但实际的军队操练、饷银发放、赏赐抚恤都不归他们管,再加上还有电台在实时遥控,汉军的各种核心军械供给、压缩干粮、食盐、白渠道都在聂宇手上捏着。 军队里的山头可能还存在,这不可避免,方言地域的差异,肯定得形成派系之分,但武将的军阀化割据,兵为将有已经几乎不可能办到。 兵为将有,总得付出利益,什么利益都没有,士兵怎么可能跟着你后头卖命造反呢? 杨芳率领的三千汉军,有一千人都是贵州兵,另有两千为荆州兵,他的指挥使军职也是挂靠在了第五师下辖,等于是大将军的直辖部队。作为降将,这官职眙的已经非常器重,比起原来的守备可能还是低了一些,但谁在乎这个? 杨芳认为汉军很有希望能得天下,再不济也能划江而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先把武昌打下来,接着再为汉军夺取湖北,最好能阵斩湖广总督鄂辉。 哪怕汉军最终还是败了,自己当不了开国功臣,起码也得在史书留下浓重一笔。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伴随军号的连续吹响,杨芳正式下令强攻蛇山鼓楼。 “哒哒哒哒!” 汉军前锋营,迅速结成标准的鸳鸯阵,朝着山上鼓楼就这么平推上去。 陈望之立在鼓楼窗前,双眼已经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没有合过眼了,当即拔剑下令道:“给本官放箭!射死山下的这些反贼!” “咻咻咻!” 接到命令,清兵弓手早已蓄势待发。 一波箭雨落下,没什么卵用。 因为汉兵前锋都举了盾牌,所用战阵也是专门针对山道狭窄地形的鸳鸯阵,对付平原骑兵以及大军团作战够呛,但这么分段式攻山,那是如虎添翼。 清军的箭雨射下去,命中率本来就不高,能中的也多射在了汉兵前锋的盾牌上,偶有流矢也会被士兵身上的防刺服弹开。 “继续放箭!拦住他们!” “咻咻咻!” 箭雨一轮接一轮,不说效果不大,只能说完全没用。 清兵弓手放完一轮箭后,也都学聪明了,反正横竖应该都打不赢,守不住了。 那还不如划水等着反贼打上来,到时候麻溜跪地投降,保住自己小命才是紧要事。 眼看弓箭无效了,陈望之也没纠结,接着又下令:“快用落石,用滚木!” 别说,这位文官老爷,可能不是很会打仗,但兵书倒看得还是不少,基本的防守还是晓得该怎么打。 清兵手忙脚乱,搬着早已预备完成的石头和滚木,正要往山下的汉兵扔过去。 “轰轰轰!” 汉军的迫击炮却是先放炮了。 这种攻山地形,迫击炮正好合适用来配合步军发动进攻。 第一轮开炮齐射,打的都是实心弹。 几十发炮弹打出去,实际的命中率很低,因为是自下而上抛射,又不是爆炸弹,能有范围破坏力。 “快跑啊!反贼开炮了!” 山上的清军防守阵地,明明一个清兵都没死,炮弹的影子都见不到,但阵地里的清兵还是闻声就逃。 军心士气已经散了,清军上下无不是打着出工不出力,能划水摆烂就划水摆烂,反正他们都是底层小兵,反贼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难他们。 汉军一放炮,阵地就崩溃。 这还打个锤子? 阵地的清兵惊闻炮声溃逃,陈望之目眦欲裂,怒喝道:“督战队上前!怯战后退者,杀无赦!” 马上就有一队亲兵冲上去,朝着那些溃逃清兵砍杀过去,一边砍杀,还一边大喊着: “全部退回阵地去!” “站住,不许退!谁敢后退,杀无赦!” 没什么用。 因为武昌的清军,包括这几个督战队在内,全是惠龄这巡抚自行募兵来的。 虽然成军也有一年,但实际的操练非常少,几乎没有什么操练,能练兵的银子全被武昌众官给分了。 是不是觉得很离谱? 但现实就是如此,要不然你以为白莲教大起义,一群乌合之众的宗教疯子,加上一群农民百姓,是怎么跟朝廷几十万官兵打了十年,还打的有来有回的。 成功把所谓康乾盛世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撕了个干干净净。 可以说,陈望之手上的这支清军,虽然穿着号衣,也是按照地方绿营给的番号,多给鄂辉一点时间,还真能练出一支稍微能打仗的正军出来。 可惜,他没有时间了,陈望之也没有时间了,汉军直接就打过来了。 现在的清军就是群新兵,说难听点那就是乌合之众,拿他们当正规军来使,那不是开玩笑吗? 督战队才一上前,没砍杀几个逃兵,马上就有其他逃兵反应过来,而后拔出腰刀,回砍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清军阵地的逃兵,就跟陈望之派出去的亲兵督战队厮杀火并在了一起。 这些逃兵都是新兵,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他们只晓得他们的大人,派了群傻逼来杀他们,让他们回去找反贼送死。 那还客气什么?抄刀子干他丫的!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给我杀,杀光这些反贼!本官要死守蛇山,死守武昌!哈哈哈哈!” 陈望之怒吼着,双目赤红,状若癫狂。 正围绕身边的王锡琛、吴省钦、张曾咏几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王锡琛忽然说道:“藩台大人,如今形势如此,应当立刻弃守蛇山,退回北城,从长计议!” “把这反贼也砍了!”陈望之伸手一指说话的王锡琛。 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陈望之的几个亲兵,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面杀那些逃兵就算了,那都是逃兵,王锡琛可是湖北按察使,就比陈望之低了一级而已,还是文官老爷,这能随便乱动的? 眼看王锡琛似要动怒,吴省钦连忙插嘴打圆场道:“藩台大人何必如此,王臬台也是眼看形势不妙,这蛇山鼓楼若继续待下去,必定会被反贼攻下,还是应当……” “这个反贼也砍了!” 陈望之都没给吴省钦说完话的机会,说完更是指了一圈,把能指到的人都给指了一遍:“你们,还有你们,统统都是反贼,都可杀!都该杀!” “亲兵左右何在?立刻把这些反贼尽数诛杀!本官要死守蛇山,与武昌共存亡!” 玛德,这货是真疯了! 陈望之疯了,其他人却不能陪着他一起疯,当下也不再去管他的意见。直接让亲兵架着陈望之,把他手里的文士剑给下了,就往山下逃去。 让这些人投降,他们还是不敢的,因为他们都有家族。而且只有一省的汉军,还不至于让他们这样的地方大员心甘情愿的归顺。 要能归顺,起码也得有个半壁江山,再不济也得能三分天下,好歹能有当年吴三桂的地盘格局了。差不多才能让这些家伙放弃家族,过来搏一把前程富贵。 这些武昌府的文官架上疯癫的陈望之,仓皇逃下了蛇山。 他们也不去黄鹤楼,而是沿着山下武胜大道,连山上正在交战的上千清兵都不管了,一路直奔武胜门逃去。 这帮贪生怕死的家伙,终于是彻底放弃幻想,准备弃城逃跑了。 至于弃城以后,失地丢城的罪责谁来担着?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架着疯癫的陈望之一起走? (本章完) 第169章 烽烟四起 第169章 烽烟四起 汉军分兵攻打武昌城,实际出动的兵力不多。 不算协同作战的水师,杨芳的陆师也就三千多人,全被他拉上了强攻蛇山鼓楼的清军阵地。 至于封锁戒严城门,看管清军降兵的任务,则暂时移交给了雷大海的水兵。 这些水兵战力不精,操练不够,但好歹穿的都是制式军服,带的也是制式兵甲,样子上倒是挺唬人,威慑这些战五渣的清军降兵问题不大。 王锡琛、吴省钦带头架上疯癫的陈望之就跑,包括武昌知府张曾咏在内的武昌众官,无一例外也都跟上一起逃跑。 没办法,要是汉军进兵武昌之前,他们能投降,那自然算是立功,就算从前作恶多端,这献城投降的大功,怎么说也得将功折罪,要不然说不过去。 哪怕退一步,汉军已经杀进武昌,还把他们的主力都给击溃吃掉,就剩下一半的武昌北城。这时候要是能临阵倒戈,好歹也算弃暗投明,保命的话应该是问题不大。 可现在,蛇山攻防战已经输的不能再输,三千打三千,他们完全打不过,那还不跑,难道留下来等死吗? 为了能尽量减轻一些罪责,这些武昌官员跑路的同时,还还没忘了带上被软禁的惠龄和成德。这两位可都是八旗大爷,有一个还是满人的真八旗,另一位也是高贵的蒙古八旗。 别说是战死了,就是被俘了,罪过都不会小。 带上一起走,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说荣辱与共,那也是救了八旗,将功折罪了。再把丢城失地的罪责往陈望之这疯子身上,二一添作五全给推过去,那就应该不成问题了。 不得不说,这算盘子打的挺妙! 趁着汉军正在攻打蛇山的空档,但凡还在北城的武昌官员,能跑的都跑了。跑的非常快,也特别果断,连在武昌任上贪的银子都没带走多少。 杨芳速度已经很快,胆子也很大了,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汉军兵力不多,也没搞什么围三阙一,全部兵力都在主攻文昌门。因为这里正好有能让战船登陆的滩涂地,清军的江防炮台也不密集。 北面的武胜门,虽然也有汉军分出去的部队,但多为小股斥候,主要作用就是监视预防清军铤而走险,绕后突袭。 用兵要慎重,骄兵必败的道理,杨芳已经深刻体会过了,他胳膊上的伤可是才好没多久,都还没好利索。 因为盯梢武胜门的都是汉兵斥候,一下子看到几百清兵从城门口仓皇跑路,还跑散了大半,里面似乎还有好些个伪清官员。 汉兵斥候没法拦,也拦不住,只能连忙报告给杨芳知晓。 如此一来一回,等杨芳做出部署,分兵追击,已经是追赶不及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些武昌官员能跑路,可武昌、汉阳这两座沿江的重镇跑不了,被他们抛下的几万清军,也逃脱不掉。 这几万清军战力虽然很差,但那也得看跟谁比。 跟汉军去比,这些清兵自然都是乌合之众,可跟白莲教的流寇比,他们的战力起码也能五五开。 遇上能打的武将,比如让鄂辉、明亮他们来带兵,胜率还能六四开。 武昌的伪清官员跑了,可他们一下子损失了几万大军,这么多军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变出来的。 光是几万大军的粮草、兵甲、辎重,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还有练兵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全都是短时间内无法规避的难题。 武昌、汉阳的清军战斗力不强,可人家好歹也能看得懂旗号,知道弓箭是怎么拉的,刀剑又是怎么用的,晓得打仗是要砍人的,军官下了命令,那自己就要干什么。 真要是招募民夫,短时间内倒是能拉出几万人,可民夫能懂什么?打起仗来不马上跑路就算阿弥陀佛了。 当天傍晚,武昌北城已经被杨芳基本肃清,这里本来就没剩下多少清军残兵。武昌的官老爷们跑路以后,彻底失去了主心骨的清军,要么也跟着四散跑路,要么就干脆跟汉军跪地乞降求饶。 跑路、投降的清军,已经被统一划为俘虏营,与前面南城区的上万清军主力一起,集中关押并全部收缴了兵甲武器。 武昌攻城战,前后历时两天,看似比汉阳攻城战多了一天,但实际却不能这么算。 因为攻打汉阳之战,汉军可是提前在汉阳城南登陆扎营,而后先是砍树打造攻城器械,再到招募汉阳百姓充作民夫,帮着修造挖掘壕沟栅栏,准备各种攻城物资。 前后准备了大半月,等到万事俱备,汉军才对着汉阳城发动总攻,结果强攻才一天,汉阳府城就被汉阳士绅给倒戈献城了。 现在的武昌府城,汉军从登陆到破城,拢共也才了不到两天时间。 就这还是在于武昌府城地势特殊,它是建在了山丘上的府城,城中央直接被蛇山一分为二,把一座完整府城在中间分成了两座半城。 武昌、汉阳二府已下,趁此时间聂宇搂草打兔子,往西分兵攻打汉川县。 汉川县坐落于汉水北岸,拔掉了汉川县,汉军水师就可以从容沿汉水布防,进可向西攻打安陆府城,退也可堵住襄阳走水路南下的唯一通道。 杨芳、雷大海走水路领了两千兵出发,都还没抵达汉川县城,就已经得到消息,汉川县城士绅、农户联起手来造反,县令被杀,主簿投降。汉川士绅派了一个读书人,只带了十几个农户就出城数里来迎接:“恭迎大汉天兵,汉川县城已被我等拿下,还请大汉天兵前往接收!” …… 汉川县不是个例,地处汉阳北部的黄陂县。 一名今科落榜的乡下秀才,振臂一呼就发动了数百佃户,用着粗到不能再粗的乡下方言喊道:“乡亲们,荆州那边的大汉天兵,已经把汉阳、武昌给打下了,连十万官兵都不是对手。这世道横竖已经活不下去,不如随咱一起攻下县城,投奔大汉天兵了。” …… 孝感县。 孝感县离汉川县很近,孝感县的一名乡下落魄读书人,闻听汉川县要造反从贼的消息。 当下也发动孝感的佃户百姓,直接杀了地主,也学着道听途说来的汉军分田政,给起事的佃户们都分了土地,短时间里拉出数千佃户农民军,包围起了孝感县城。 孝感县令得到消息,带上了贪污的银子,赶在农民军围城前乔装出城逃跑。 …… 嘉鱼县。 嘉鱼县令看清了形势,连忙主动改旗易帜,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粮草钱货,用民船给汉阳、武昌二府的汉军送了过去,又派出亲信师爷充当信使往荆州府表明自己要内附。 …… 咸宁县。 之前造反失败,已经遁逃的马鞍山义军残部,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就这么高举起了汉军的大旗,一路上招兵买马,准备攻打咸宁县城。 …… 蒲圻县。 这里稍微好些,只是乡下的地主到处在被佃户们聚众造反,屠杀灭门。 不少地主没有邬堡,只能带着银子家眷往县城跑路,蒲圻县令也没想着要投降,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 通城县。 崇阳县。 通山县。 甚至沔阳州。 到处都在爆发佃户起义,要么就是士绅串联,聚众造反。 这些起义军虽然打的都是汉军旗号,还有汉川、嘉鱼这些起义过后,主动改旗易帜归附汉军的,但要说是汉军的民心所向,那显然不太可能。 汉军打下了汉阳、武昌这两座府城,几乎全灭了二府的清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在于二府治下的百姓过的实在太惨。 这可是半个省都在闹着白莲教,相当于半省都没法正常提供赋税财政,再加上之前才刚支持湘西的十万大军跟苗人打仗,湖北百姓几乎连半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惠龄这巡抚才一退回武昌,就又可劲压榨只剩下一半的湖北百姓,尤其是靠近长江的武昌、汉阳二府的百姓,更是摊派赋税的重灾区。 十几万大军,还要算上官员们贪的银子,可以说这半省几府之地,已经快被伪清官府榨干最后一滴血。 因为压榨实在太狠,许多士绅都受不了,起码有一半的读书人,以及中下层的士绅,居然能跟佃户和解,一起去造官府的反。 陆续闹造反的县城实在太多,汉军这边一时都有些跟不上。还好湖南已经几乎被汉军全据,而武昌府虽毗邻江西,但与江西却隔了一座幕阜山。 有此天险阻隔,江西清军很难北上,能来的清军只能是安徽杀过来,所以汉军完全可以从容不迫,去接收这些新地盘。 (本章完) 第170章 襄阳动了 第170章 襄阳动了 汉阳、武昌(西南部)烽烟四起,到处都有佃户和士绅在造反。 投降内附的县城太多,汉军兵力已经捉襟见肘。 聂宇只能临时做出调整,先电报回信荆州,让荆州分兵过来接收地盘。 官吏暂时不太够用,那就先空着,民政衙、吏铨司、度支司抓紧准备,提拔任用一些新官员上来,还有钱粮财政的预算也要跟上。 荆州,大将军府。 刘骏手里拿着一份汉阳发来的电报译文,满脸欣喜道:“大将军已经攻下了汉阳和武昌,伪清的巡抚、布政使败逃,几万清军都已变为俘虏,目前正被我军的水师押运来往荆州。” 吏铨司执掌官吕志宏连忙握拳道:“好啊!汉阳、武昌二府控扼长江,武昌更是湖北省城,连武昌都被我大汉尽占,这称霸湖广已是指日可待。湖广尽取,此消彼长,大将军王道可期!”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露骨,但这时也无人去纠正。他们虽是文官,可能把九族都梭哈了,来跟着汉军一起造反,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驱逐鞑虏、为民请命的崇高理想,从龙之功、开国功臣、登阁拜相、青史留名…… 林文昌忽然叹息道:“汉阳、武昌一下,二府诸县全都望风而降,就算去掉里面部分心思不纯,余下愿意内附的县镇,这钱粮耗费……唉~!” 不是林文昌故意扫兴,实在是这造反钱的太伤了。 刘骏、吕志宏高兴,因为他们只需要负责管理民政,往新占地盘派遣官员,疲累归疲累,但至少不用为钱粮发愁,还能看着汉军一步步壮大,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近。 可林文昌不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是度支司执掌官,被汉军官员私下里称为“小户部尚书”,汉军的每一分财政钱粮,都要他来操心算筹。 本来打仗已经很烧钱,如今又一下子扩张这么多地盘。汉阳全府之地几乎都被吞下,武昌西南部也是望风内附。 这么多新占地盘,全都要安排官吏,重新分置县镇。又要帮这里的佃户百姓分田编户,挖渠修路,甚至部分被盘剥比较惨的,汉军还得掏钱赈灾,想办法把百姓逃荒抛荒的土地给重新复耕。 刘骏收敛了笑容,说道:“林执掌不用过分忧心,我汉军起兵至今,早已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如今湖湘已定,只要过个一两年,就可为湖北提供源源不绝的粮草。而汉阳、武昌受兵灾盘剥虽重,但二府都是长江沿岸精华富庶之地,只要能重新恢复生产,把荒置土地重新复耕,也不是不能重新化为帝王之基。” 通常不怎么说话的工商司执掌官姚宏毅,这时也起身说道:“刘执掌说的不错,汉阳、武昌已经被我军打通,再往东的黄州也只是时间问题。有了长江水运之利,我们与徽州商帮的汉盐、水晶杯生意,也能更好做了。” 工商司在汉军的内政管理体系里,基本插不上太多话。 因为工商司管的就是工商二事,可以视作汉军的工部,但跟正儿八经的工部还是有着本质区别。 汉军的工商司,那是真的要管民间商贸活动,甚至还要亲自下场,代表大将军府跟徽商做食盐生意。 汉军目前内部的食盐销售与市场管理,已经都被工商司给垄断。 别说这干涉了民间正常的市场经济发展,不干涉不行了,古代的商人,包括聂宇的老丈人陈家,那都是无奸不商,没一个好东西! 王朝重农抑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正经的商业应该是你卖我买,可实际上的古代商业,那跟抢钱基本没什么区别。 什么能垄断,那就可劲垄断,没有官府进行控制,商人早就癫到姥姥家了。 具体可以参考彼时的荷兰人,就在去年的时候,已经被荷兰(商)人彻底玩坏了的荷兰,终于是被法国军队给灭国了。 荷兰从崛起到衰落,再到覆灭,全是因为荷兰商人。 荷兰商人为了赚钱,所以荷兰闹独立。 荷兰商人为了赚钱,所以驱逐了王室,组建东印度公司。 荷兰商人为了赚钱,所以跟英国人打仗,而后贷款给英国人跟自己打仗,把自己的战舰卖给英国人赚钱,最后又怕英国人战败了还不起贷款,主动退让导致荷兰海军战败。 抽象是真尼玛抽象! 这就是商人完全操控的国家内政体系,压根没有任何行为逻辑可言。 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国家都能出卖的一干二净! 聂宇这边倒没那么夸张,不是汉军治下的商人仁慈,而是刚有苗头出现,就被他给掐灭了。 该抄家的抄家,该送去挖矿干苦力的,全都送去干苦力。 食盐生意也先归入工商司官办,所有盐价零售都由工商司按市场调节。 不仅有食盐,还有市场上的粮价浮动,工商司也有权进行宏观调控。 至于如此过分干涉民间市场,把食盐、粮食都归于官办会不会出问题? 那肯定会出问题,因为这两样都太赚钱了,食盐更是在古代等于稳赚不赔,就说现在跟汉军合作贩盐的徽商,起家就是靠着朝廷官府操控了盐价。 徽商算是二道贩子独家代理商,挤掉了其他代理商上位,才成功做到了全国首富。 八大皇商(汉奸)都干不过这帮子徽商,足可见食盐到底有多暴利,给民间自行贩盐权力那还得了? “民以食为天,而食以盐为大。大将军为防商人好利,扰乱地方,取缔食盐私营,改为官办。” 姚宏毅说着取出一份工商司的汉盐账目,里面详细记录下与徽商合作后,所得到的食盐、水晶杯分利。 “居然这么多?”刘骏顿时一惊。 “盐利果然暴利!” “难怪徽商能做大,这盐也太好赚了。” “扬州盐商富甲天下,看来当真名不虚传呐!” “……” 众人一一接过账本翻看,无不惊呼震撼,直咽口水。 林文昌看过之后,脸色同样好看了不少,忍不住叹道:“先人所言不虚,这盐果然是无本万利的好东西。还好大将军有先见之明,已经把这盐给握在了我们自己手里,没有交给那些商人去做。” 实际上,这账本上的食盐获利,看着虽然很多,但对比汉军的财政支出,还是有些许不够看。 不过没关系,这还只是第一年的分账,徽商那边的销路才刚刚打开。汉盐自身的口味价格优势,以后赚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汉军卖汉盐,可不全是为了赚银子。关键还是在于打通汉盐的销路,把汉盐输出到伪清各省地方。 届时,伪清治下用的都是汉盐,一旦汉盐被汉军掐断,伪清地方必定大乱! 民以食为天,食以盐为大。 没有粮食,百姓会饿死,没有盐吃,百姓会无力生病。 正当众人还在商议新占地盘的治政方略,工商司都插嘴提了几点关于新地盘的食盐粮价,邮传司(驿站)官员的突然送来急报:远安县危! 远安县是荆门州西北的县城,同样也是荆门白莲教义军控制的地盘。 远安县令席云峰,还是聂宇发去一道令书授封。 虽然荆门义军迫于形势,已经决定改旗易帜内附了,但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襄阳有几万清军驻扎,还刚刚击溃了二十万白莲教大军,王聪儿这样的女中豪杰都败逃郧阳府了。 可襄阳清军一天不南下,那荆门义军就能汉军多耗一天,改旗易帜没问题,可主动南下荆州内附,不是说要防备襄阳清军南下,就是自己这边走不开,只是派了信使来回通信。 荆州不说派流官,他们也不主动请示。 荆州下令要他们聚兵闹出动静,那他们就听令聚兵闹出动静。 总结,听调不听宣,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惜,襄阳清军还是南下了,不南下才叫奇怪,汉军攻打汉阳、武昌二府,就算是打不下来,清军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鄂辉是湖广总督,明亮是湖广提督,坐看反贼攻打省城,这要是告到了京师,乾隆再看他俩是满人,也得治罪问责。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鄂辉、明亮出兵,还是专门掐算了时候,把粮食、民夫都征调差不多了才出兵。 他们的想法没啥问题,汉阳、武昌都是大城,里面保底还有几万军队,野战打不过反贼,那守城总该能守个把月的。只要两府能守住,鄂辉和明亮再趁机南下出兵,不说能横扫反贼,也能让反贼疲于奔命,徒耗粮草,让反贼钱粮出现危机。 哪怕不成功,就这么拖着,拖到反贼没有余力,拖到朝廷调集数省大军围剿。 反贼能打又怎么样? 几省大军合力围剿,再厉害的反贼也将灰飞烟灭。 (本章完) 第171章 天下何人不从贼 第171章 天下何人不从贼 远安县。 明亮亲领两万大军,正在县城外面动员围城。 他跟鄂辉迫于压力,不可能坐看武昌被反贼攻打而不管,所以必须出兵南下去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同时也是出其不意,鄂辉和明亮商定的出兵时间,正好卡在了上下两税的中间空档。这么匆忙出兵,清军的军粮肯定不够用,但清军可以一路坐船,到了荆门、安陆、武昌可以直接在当地抢粮。 荆门已经被白莲教贼寇占了大半,这里的百姓士绅都是反贼,抢了也就抢了。 安陆、武昌比较麻烦,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只要能剿灭反贼,再苦一苦百姓也无妨! 明亮、鄂辉一同出兵,算上之前击溃襄阳白莲教的两万大军,又额外新募了两万多人的新兵。这些新兵操练时间不长,堪堪不过二三月,但胜在粮饷给的充足,勉强也能跟着打一打顺风仗。 清军出兵确实出其不意,甚至出其不意的有些仓促,连运输辎重的民夫都没带,全程都是坐船走汉水南下。 大军至安陆府,鄂辉和明亮分兵。 明亮领军两万,向西大张旗鼓攻打荆门,同时也是吸引荆州反贼的注意力。 鄂辉则在安陆府稍作停留,直接领着剩下的两万大军,走汉水突袭反贼后路。 到了荆门州。 明亮先去见了荆门知州,在对方口中探明荆门白莲教的大致情况,而后才率军向西兵围远安县。 远安县令席云峰、县尉陈德本,见到清军打过来,一开始还不信邪,带了几千义军在漳河口设伏阻击。 不出意外,义军败了。 明亮好歹也是清军老将了,打不过汉军就算了,还打不过白莲教的贼寇? 荆门义军说是义军,战力基本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就连前面拿下远安、当阳二县,也是靠着内应先混进城中,再里应外合夺下县城。 等拿下二县,准备攻打荆门州城,荆门知州已经知道消息,将城门封锁。 荆门义军打不下来州城,只能退而求次,盘踞远安、当阳两县乡里。 “军门,盘踞在各村镇的贼寇,已经被肃清,剩下的躲进了远安县城。” 听着副将做出汇报,明亮微微点头,当即下令道:“去抓些百姓,拆房围城把。” 因为远安的义军败的太快,远安县外依城墙聚居的百姓没法及时退回县城。这时都被清军抓了壮丁,帮着清军卖力拆掉自己的房屋,打造攻城器械。 另外,明亮又散出小股部队,散到乡下村里打粮劫掠。 反正都是反贼治下的百姓,抢了就抢了,他的粮食带的不多,不抢粮压根撑不住围城消耗。 明亮带了两万大军,还抓了不少百姓、俘虏充作民夫,似乎是准备强攻下远安县城。 民夫卖力填埋下,仅过了一天时间,远安县的护城河就被填出好几条小道出来。 远安县令(义军首领)席云峰浑身发寒,早知道他就不骄纵自大,出城跟清军浪战。现在的远安县城,拢共不过一千多义军,义军老营弟兄已经不过三分之一,连作为县尉(副首领)的陈德本都身负重伤。 席云峰只能尽力做出补救:“让弟兄们把城门堵死,再选几个胆子大的,让他们趁夜走沮水南下,去当阳找刘老大他们求救。” 清军来得是是围二缺一,因为县城西面是沮水,不用清军去堵。 到了第二天,清军加快速度,民夫全被清兵武力赶着,冲到城下卖命填埋护城河。 远安义军大惊,只能硬着头皮守城,城下民夫一时间死伤甚众,城中士民也都人心惶惶。 …… 襄阳城西南,知府衙门。 知府大人的幕僚师爷马升,刚刚跟随幕主劳累办公一天,正要下班回家休息。 “马师爷,外面有人递了拜帖,请您去龙门酒楼一叙。” 一个衙门文吏忽然叫住马升,并将一封拜帖交给了他。 马升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拜帖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是让自己去龙门酒楼一叙,落款是什么陈老板。 陈老板?哪个陈老板? 他完全不认识啊! 虽然不认识,但龙门酒楼他认识,这可是襄阳城里的老字号了,白莲教贼寇没来前,就是襄阳城里的达官显贵喜欢吃饭聚会的地方。 即便现在出了白莲贼寇,城中物资钱粮都被集中调运,已经关了好几家酒楼,但龙门酒楼一直都是照开不误,明显身后的背景不小。 马升收起拜帖,略微犹疑一下,还是决定前往赴宴,左右就是一顿饭而已。 不过小半刻钟,马升乘着轿子到了龙门酒楼。 那发拜帖的陈老板还挺有诚意,安排了二楼的雅间包房,显然是个不差银子的。 进到雅间,马升有些惊诧,因为来的人不光有自己,还有襄阳同知姚煜、通判方振中,以及府城的王守备、李游击等人。 马升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诸位大人有礼了!” 姚煜、方振中几人,跟着拱手笑道:“马师爷言重!言重!” 马升虽是师爷,没有官身,但好歹也是洪府台的师爷,客气一下可以,怠慢就不好了。 马升点头后也不客气,就这么找了处空位坐下,正要开口询问,组宴的陈老板到底是何人? 忽然进来一个年轻人,都五月份的天了,还戴着帽子,也不嫌热的慌。 “呵呵,晚辈这边来的有些晚了,还请列位大人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那年轻人一进雅间,就连连拱手告罪。 姚同知和方通判二人,闻言抢着起身赔笑道:“陈老板哪里的话,是我等来的太早了。” 嗯?什么情况? 马升有些疑惑,对面这年轻人……不,应该是陈老板,这陈老板什么来头,居然连一府同知和通判都要赔笑。 不给马升继续思考的时间,陈老板突然一转头,看着陌生面孔的马升笑道:“这位先生想必就是洪知府身边的幕僚马师爷了吧?在下陈兴业,是从荆州来的,姚同知与方通判也呼在下为陈老板。” “原来是荆州来的陈老板,果然是年少有为……” 马升刚要起身客套一下,忽然脑袋就反应了过来。 等等,荆州来的陈老板?荆州不是反贼的地盘吗? “……” “反……呜呜~!” 马升刚要惊呼出声,就被眼疾手快的王守备、李游击两人一人一边,给摁着捂住了嘴。 陈兴业不紧不慢说道:“马师爷,您现在可以喊出来,就说咱是反贼,咱也确实算得上是反贼。可您都已经赴约来了这酒楼雅间包房,届时就算您把我们全都捅了出去,您觉得您就能够独善其身吗?” “咱是反贼,那您这来赴反贼宴的师爷,算个怎么回事呢?” 话说的不多,但却瞬间就让马升冷静了下来。 说的没错,对面是反贼,一旦这事情暴露出去了,那自己这来赴反贼宴的师爷算怎么回事? 被反贼蒙骗了,所以来赴宴的愚蠢师爷,别说会不会有人信,就算真有人信了,也不会给他脱罪。 这可是涉及到了反贼啊! 那就不是小事情,连几十年前的叫魂案,两个和尚要饭搞出来的子虚乌有糊弄事,都能牵扯到造反上面,连累东南数省官场大地震,何况他这边有个真反贼。 想到了这一层,马升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就这么枯坐在椅子上,身边的王守备、李游击已经把他放开,但仍旧紧盯着他,以防他见势不妙,脱身逃走。 陈兴业已经没有管他,而是问着一脸谄媚的姚同知:“你确定湖广总督鄂辉、湖广提督明亮,这两个人已经带着全部大军,倾巢而出的南下了?” 姚同知说道:“陈老板,此事下官绝不敢乱说,而且制台大人出兵出的非常仓促,只带了四万大军不说,连粮草都是我们紧急调运。要知道,这今年的下税都还没收上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收的上来,粮食压根不够四万大军的大战消耗。” 方通判也说道:“何止粮草不够大军消耗,制台大人这次可是连民夫都没带。” 王守备、李游击抢着插话道:“这四万大军有半数,都是在襄阳募兵而来,全都是操练不过一两月的新卒。另外的两万人除去里面的六千人是制台大人和老军门带来的本部精锐,其余一万四千余众,我们也看过了,比两万襄阳兵好不到哪里去。” 陈兴业微微点头,这下算是差不多明白了。 襄阳南下的四万清军,只有六千人是老兵,其余全是架子不说,粮草辎重全都不够。 清军这是疯了?这样都敢打。 一直讨论小半时辰,期间还抽空把菜上齐了,众人边吃边聊,多是姚同知、方通判几人在主动说,而陈兴业则负责听记。 酒足饭饱,陈兴业坐车大摇大摆离开。 姚同知和方通判却没有立刻回去,而是交给了马升一封信函,又补充了一句:“马师爷,狡兔亦有三窟,制台大人铤而走险。赌赢了,自然万事大吉,可赌输了,咱们的身家性命,可不能跟着制台大人一起葬送。” 王守备同样也插了一嘴:“马师爷,这里没有外人,咱就跟你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是文人,可能不懂,但咱们是武人,能看得出来,就制台大人带过去的这些烂兵,基本不可能打的了胜仗,能把反贼逼退就算万事大吉。” “一旦制台大人战败,襄阳虽是天下坚城,但也不可能挡得住反贼了……包括已经被击溃的白莲教,若这时候卷土重来,咱们也断然守不住城的。” 陈兴业这次受命北上襄阳,为汉军打通襄阳的情报网络,真就没有费太大功夫。 简单了点银子,就跟襄阳同知、通判搭上了线,对方知道以后,不仅没有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还非常热衷交往。 一句话,狡兔三窟嘛! 他们眼看着湖广的反贼闹得越来越大,鄂辉虽然一来就大破二十万白莲贼寇,可实际收复的地盘就一个襄阳府,而且荆州的汉军紧接就送来了两千多颗八旗脑袋。 接下来战局到底会如何变化,他们还真不好说,留条退路总没错。 马升心绪重重,想要立马回衙门告发,却又怕把自己给牵连到了。 关键在于,刚刚散宴的时候,那位荆州来的陈老板,承诺自己只要能帮汉军传递消息。 等汉军将来攻下襄阳城,不说能给他知府的高位,但一个县令的官身还是可以有。 县令听着官小,可就是官小,这承诺才真。而且对马升来说,只要是个官,那就是不亏的。 能做师爷的,就是考不上科举,做不了官,才给人当幕僚谋生。 但凡有点机会,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想做官。 马升心底犹疑再三,还是把那封联络用的信函,给贴身收好,也没折返府衙,而是先回了自己租住的小院。 过不多时。 “大人,马师爷去衙门的半道上,折返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后也没再出来。” “嗯,我就知道,马师爷是个聪明人。” …… 远安县,这里的清军还在围城。 明亮全然不知道,他和鄂辉两个人领军急促南下,本来想打反贼一个出其不意,现在连荆门都没收复,自己的军情虚实就已经被队友卖的干干净净。 清军说是围城猛攻,但故意围二缺一,还专门留出沮水,就是给远安义军南下求援。 明亮准备围城打援,逼迫反贼分兵北上,给鄂辉夹击武昌反贼创造战机。 想法很不错,要是武昌还在,汉军也没有获悉清军虚实,可能还真能让他们的计划成功。不说让汉军受到重创,也能让汉军在湖北的扩张之势受阻。 可惜,武昌已经没了,不仅武昌没了,汉阳也没了,汉阳诸县同样也是烽烟四起。 正在渡江奔袭路上的鄂辉,人都还没跟汉军碰上,他的战略计划就已经全面破产。 …… 当阳县。 刘秀实脸色苍白,单膝跪地说道:“当阳县令刘秀实,见过白将军!” 白楠面无表情,也不叫他起来,随手扔下一道任命文书:“这是吏铨司给你的授官令,你接下来就去邮传司,任宣传员外郎(新设),从五品。比你这正七品的当阳县令高了三级,没有亏待你。” 刘秀想要争辩,看了眼白楠的脸色,还有后面的雄壮汉兵,终是跪下谢恩:“谢过将军!” 一纸升官文书,当阳县取下了。 (本章完) 第172章 正面接战 第172章 正面接战 白楠用一纸任命文书,轻松打发走了刘秀实,刘秀实知道自己这是被夺权了,但也无可奈何。 他确实派了信使要内附,现在汉军过来接收县城,本就是理所应当。再加上这还是升官,当阳县令正七品,邮传司的宣传员外郎可是从五品,在官秩上来说算是连升三级。 现在接了,还能自己体面,要是拗着不接,那就只能汉军帮他体面了! 当日,汉军进驻当阳县城。 虽然当阳县很早就已经名义上内附汉军,但实际上还是典型农民军做派。县城里大户士绅已经基本被肃清,地方上也没什么大地主存在,仅有一些小地主、自耕农苟活。 可不要以为没了地主豪强,当阳义军控制下的百姓就好过了。 因为没了之前的地主豪强,义军又发展成了新的地主豪强。唯一的区别,义军消灭了官府豪强,原来佃农拖欠的赋税杂派和地主借贷,倒是都不用交了,赋税也稍微变得更低了一些。 相对来说,当阳县的百姓,生活还是能过得下去,也比清廷治下好过得多,但肯定跟汉军控制没法比。 白楠没有立刻率军北上,援救远安县义军,而是先召集了原来县衙的官吏,让他们与自己带来的分田官、镇长、新任县令一同见了个面。 新县令叫刘修文,原为枝江县寒门士子。 履历政绩并不出彩,只是中规中矩,但胜在敢做事,胆子挺大,曾在石首县做镇长时,俘虏杀过清兵。 汉军在当阳县一共休整停留了三天。 白楠说:“刘县令,当阳县就交给你们了。” 刘修文拱手回应:“白将军放心,当阳县后方自有我等安抚,将军无需操持费心。” 白楠给当阳留下五百驻兵,而后便率领本部的第二师汉军,会同三千多人的当阳义军,合兵一万三千多人,北上迎战明亮大军。 …… 当阳、远安离得很近,直线距离只有八十里不到。 汉军正常行军,两天就能走到,要是急行军的话,一天就能走到。 “军门,探马在四十里外发现反贼踪迹!” “好!” 明亮已经围城多日,总算等到了反贼的援军。 探马不断回报,反贼士卒穿的都是统一红色兵服,远远看去大纛也绣了“汉”字红旗。 来的竟然是汉贼! 围城的清军兵力达到了两万,兵力上比汉军几乎多了一倍。但清军主力只有明亮的本部三千湘西军,其余一万七千人都是襄阳新卒,战力堪忧,就连三千湘西兵,也是汉军手下败将。 明亮再三斟酌,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坐等汉军打过来。 到了中午时分,明亮透过千里镜,看到了汉军的前锋步兵方阵。 清一色的一片红,举着一面标志性的汉字大纛。 数十汉军骑兵当先开路,分散追赶着几倍于己的清兵探马。 明亮见此也很无奈,他带过来的这些骑兵,基本都是当初辰州一战的败兵。对汉贼的恐惧早就深入骨髓,面对汉军骑兵的追击,压根不敢反抗,只能一溜烟的逃跑。 当然,肯定也有胆子大回去拼杀的,但结果也是无一例外,不是死就是伤。 清军骑兵都是地方绿营,跟汉军骑兵的骑术相当,比拼的只有个人勇武和武器差距。 个人勇武,汉军骑兵都是一日一操,肉食军粮给足。武器更是用的现代工业钢刀,就清朝的土法炼钢水平,双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一来二去,清军骑兵只能落荒而逃。 “击鼓!” “咚咚咚咚!” 清军阵地战鼓喧天,前锋营的清军都是新兵,此刻听到鼓声擂动,个个体内血流奋涌。 “前锋营,杀反贼!” 明亮下达了军令,他已经在辰州吃过了汉军火器的亏,知道汉军火器犀利,原来的火器配合步兵方阵的战术已经玩不转,只能出其不意。 清军前锋营动了,一千多人襄阳兵,全都不要命的朝着对面的汉军方阵冲杀。 古代消息闭塞,往往出了府,消息就得走样,再加上襄阳被白莲教长期围困,才刚刚解围不过几个月。白莲教有多凶残,这些襄阳兵已经见识过,那都是动辄屠杀灭门,毁坏农田,裹挟百姓农民为兵,真可谓匪过如梳。 在他们的印象里,汉军肯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虽然也有商旅说汉军给穷人分田,不为难自耕农和小地主,可他们不相信。 “杀反贼!” “保卫桑梓,建工立业!” 一千多人的襄阳兵,他们气势如虹,是真的为了保卫家乡。 因为明亮告诉他们,反贼准备北上攻打襄阳,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这些襄阳兵可不想家乡再被反贼祸害。 “预备!开炮!” 汉军步兵方阵还在前推,但是炮兵阵地已经停下来。 随着炮兵营指挥官一声令下,最先开炮的却不是重炮,反而是100多门的迫击炮。 自从辰州一战,迫击炮大建奇功以后,汉军这边的炮兵营就彻底爱上了这款火炮。 “轰轰轰!” 一百多门迫击炮,直接瞅准清军方向就是开炮。 “嘭!嘭!嘭!” 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一百多发迫击炮弹,居然用的全部是爆炸弹。 爆炸弹正常情况下,不能给火炮用,因为火炮膛压太大,容易提前引爆,造成炸膛。但迫击炮口径吨位太小了,还是臼炮,膛压很低,刚好符合要求。 为了提高安全度,火器坊的炮弹工匠,又给炮弹火药从火药改换成了黑火药,还在里面加入钢针铁砂保证杀伤力。 清军的前锋营都是新兵,冲锋方阵非常密集。 这么一炸下去,刚好炸了个半场。 一瞬间的功夫,前锋营就被清空倒下了两百多人,局部炸到的清兵更是浑身血肉模糊。 就算边缘只是擦伤的,也是浑身染血,身上被钢针铁砂的溅射,弄的满身伤痕。 这可把清兵吓坏了,他们本来就是新兵,前面全凭一腔热血,现在见到友军惨状,当场吓得溃散奔逃。 一千多人的前锋营,倒地了两百多,余下的八百多直接向着后方溃逃。 “督战队上前!” 明亮早有准备,立刻下令督战队砍杀溃兵,同时重整军阵,准备发动第二轮进攻。 汉军的步兵方阵,彼时也已经进入到了接战距离。 从战场上空俯视来看,清军与汉军的最远距离,还有着一千多米。但近的已经只有数百米,不算之前冲到一半就被汉军火炮炸到溃退的清军前锋营。 严格来说,两支军队的正面接战,这时已经爆发了。 (本章完) 第173章 实战练兵 第173章 实战练兵 清军的第一轮试探性进攻失败了,一千多人的前锋营被汉军迫击炮击溃,只逃回八百多人。 伤亡率直接达到了五分之一。 如此高的伤亡率,看着骇人,实际也更恐怖。 虽然真正死伤不过几十人,但汉军用的炮弹可都是爆炸弹,爆炸威力不是很大,里面却装了许多钢针铁砂。 这些钢针铁砂一股脑全部溅射出去,没法造成直接死亡,却能引发严重伤残。因为钢针铁砂太小了,嵌入伤口往往又深又麻烦,就算汉军的军医来了,都得动大手术清创,更何况手艺不咋地、军医都没几个的清军。 八百多溃兵跑回去了,留下两百多还没死的伤兵,就这么躺在战场上哀嚎。 汉军特地不去补刀,就让他们躺着,能不能制造心理压力不好说,但兔死狐悲、心生恐惧肯定免不了。 明亮眼神凝重,第一波的试探进攻,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掌控。 他确实有着用前锋营试探汉军底细的想法,可没想到汉军一来就放炮,还用出了会炸的炮弹,炮弹居然还能炸的,威力还那么大。 用千里镜一眼看过去,地上的己方伤兵个个血肉模糊,显然被炸的不轻。 “军门,前锋营已重整完毕。” “让前锋营再冲,百步以前溃退的,一律以逃兵罪论处!” 八百多人逃回的前锋营,被督战队强行砍杀驱赶,重新整队列阵,再度朝着汉军的步兵方阵发动第二轮冲锋。 汉军的步兵方阵,同样已经列阵迎敌,用的是传统冷兵器方阵,狼筅已经被取消大部分,前排统一都为长枪兵。 “轰轰轰!” 迫击炮第二轮开炮了。 炮声一起,清军前锋营阵型突然变得散乱,几十发炮弹落入军阵,瞬间爆炸。 “嘭嘭嘭!” 当场炸死五十多人,又有一百多人被炸伤,就连领队的清军外委千总,也腿部膝盖中了一个小铁片,铁片深入膝盖软骨,让他直接重心不稳倒地起不来。 没了军官指挥,还有那恐怖会炸的炮弹,清军阵型瞬间陷入大乱。 “杀!” 汉军这边眼看距离差不多,领队的前锋营军官黄狗子,立马率军杀了上去。 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在侧,队列整齐划一,朝着混乱的清军方阵就捅了上去。 清兵虽然陷入混乱,可已经近距离接战,也知道跑不掉了,跟着回身迎战上来。 黄狗子先是迎面砍杀一人,接着一个清兵趁其不备,一刀砍中他后心,完全没用!? 那清兵愣住了。 黄狗子作为前锋营军官,他可是穿了两套甲的,一套防弹甲,一件防刺服,两件迭甲迭在一块,头盔也是不锈钢的。 “杀!” 黄狗子狞笑一声,回身一刀将对方砍死,接着再度一刀砍杀一个反应不及的清兵。 杀得痛快,正要继续厮杀,清军前锋营溃了! 溃的稀里糊涂,余下的数百清兵,有许多都还未跟汉军接战,就被友军带动着惊恐逃窜。 汉军打了小半天,实际杀伤的清兵不过几十人。 清军溃逃,明亮接着派出第三轮部队进攻,同时又让督战队迎上去。 “回来!” 汉军追杀了一阵,立马撤回重整列阵。 “轰轰轰!” 迫击炮又弄好了,再度对着迎上来的清军放炮。 一轮炮弹炸下去,清军前排部队伤亡惨重,又是倒下去一片。汉军休整差不多,接着发动反冲锋,将清军杀得狼狈溃逃。 就这么来回进攻了四轮,轮换了三支部队,都被汉军的迫击炮配合步兵冲锋,给打退回来。 明亮知道这样打不下去了,就是在徒增伤亡,反贼耗得起,他也耗不起:“让炮兵全部上前!” 清军的炮兵在后方蹲了许久,终于是舍得上前了,这支炮兵明亮本来不想轻易动用的,不是当杀手锏,而是他晓得肯定打不过。 可不用大炮,他连汉军的方阵都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清军的火炮终于舍得出来了!” 白楠用望远镜已经看的清楚,就见到清军大营陆续推出来五十多门大炮。 其中,红衣大炮有二十门,威远炮为三十五门。 这些大炮明显不是清军新铸的,而是干脆在襄阳城防大炮上拆卸下来,又让工匠加紧赶制打造了车轮炮架。 也就是说,一旦明亮这一战输了,等于襄阳城就彻底变成不设防的城池。因为所有大炮都被清军带上南下了,真要战败了,那军队可撤走,大炮可带不走。 “轰轰轰!” 清军炮兵先开炮了。 红衣大炮射程很远,跟汉军的加农炮几乎差不多,清军总算有了开炮机会,不是上来就挨打。 第一轮开炮,纯粹是试射,这些清兵炮手经验不足,得时间调整炮位方向。 二十门大炮开炮,只打响了十八门。 两门炮因为炮手操作失误,加上太久没用过,所以哑火了。 十八发炮弹,一发没中,最近的一发,落在了汉军的步兵方阵左侧几米处,差点砸到边上的一个汉兵刀盾手。 “轰轰轰!” 汉军也跟着开炮了,早已准备好的重炮,直接一轮齐射。 跟清军红衣大炮一样,汉军的加农炮也是二十门炮。 一轮齐射,汉军大炮没有哑火,但打的也很偏,只有一发炮弹命中目标。 炮弹砸下,一个倒霉的清兵威远炮炮手,脑袋当场成了炸开的西瓜,周围的炮手也被这恐怖画面吓到弃炮逃散。 “轰轰轰!” 清军红衣大炮不甘示弱,再度放炮。 第二轮齐射下来,总算命中目标了,汉军步兵方阵最前排,两个长枪兵躲闪不及,当场被炮弹砸死,还有三人的小腿被炮弹弹跳砸断。 大炮之下,人人平等,穿什么防护都没用。 “轰轰轰!” 汉军跟着开炮,清军威远炮阵地又被砸中三门,还有一门红衣大炮也被打中。 炮手死了七个,两人受伤,但因此跑散的就有二十多人。 “轰轰轰!” 清军第三轮齐射。 再度打死了一个汉军刀盾兵,可汉军方阵依旧保持没乱,反而还迎着清军炮火准备推进。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声响起,汉军步兵方阵稳步前推,士气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明亮意识到这样不行,他的红衣大炮能开炮是能开炮了,可炮手不行,杀伤力有限,还完全影响不到反贼的军心士气。 “传令下去,让前锋营冲杀!前排溃了,后排顶上,杀反贼!” 明亮下令了,副将立马派出了督战队,驱赶还未休整完毕的前锋营,再度对汉军发动冲锋。 “轰轰轰!” 为了掩护前锋营的冲锋,清军威远炮也开炮了。 威远炮更轻便,操作起来也比红衣大炮更方面,射速上也要来得更快。 三十一门威远炮开炮,杀伤力几乎没有,但也成功给了清军前锋营一些士气信心。 “杀清狗!大汉万胜!大将军万胜!” 汉军这边,黄狗子等人组成的军官群体,一声喝令鼓舞士气,而后便率军朝着清军发动反冲锋。 两军的大炮对轰半天,汉军的火铳已经来不及列阵。 汉军长枪兵当先一步,挺起长枪就往前突刺。清军前锋营也有长枪兵,但阵型散乱,第一轮接战交锋就落了下风。 “杀清狗!” “杀反贼!” 两军士卒高喊口号,直接白刃肉搏厮杀起来。 “呃啊,我的肚子。” “快跑啊!” 清军前锋营被捅死十多人,又被砍杀七八个,汉军士气旺盛,越战越勇。 清军本来就士气低落,也没休整多长时间,就被督战队强逼着仓促冲上来迎战,此刻迅速崩溃逃散。 后方督战队严阵以待,凡是溃逃的一律砍杀驱赶,前排溃逃了,后排的清军接着顶上。 明亮用起了车轮战术,反正这些都是临时招募两个月的新兵,全死光了也不心疼,只要能把反贼的阵地冲垮。 汉军连轴作战,清军杀溃了一批,又迎上来一批,饶是黄狗子的悍勇,此刻也是杀得疲惫不堪:“顶住,都给我顶住,阵型不要乱!” 说是不要乱,可清军打退一批,再上来一批,铁人也得出现疏漏。 “杀反贼!” 汉军步兵方阵的侧翼防守出现空档,几杆长枪挺了上来,两个刀盾兵防守不及,被捅死一人,捅伤一人。 黄狗子反应迅速,马上领着一队人奔了上去,几个汉军长枪兵趁其不备,一下子把挺进来的这几个清兵全部捅死。 外围的清兵见势,知道打不过了,跟着又溃了。 清军督战队都快麻了,溃兵一波接着一波,给他们都轮换好几批了。 在督战队的屠刀威胁下,一波又一波的清军冲上去厮杀,死了十多人就溃败,被督战队驱赶后又接着厮杀。 “杀清狗!” 汉军又击溃了一波清军,黄狗子振臂高呼,居然趁着后排清军没来及接上,不再结阵防守,而是主动追击。 数百汉军先锋营,朝着清军溃兵阵地冲杀上去。 刚刚迎上来的后排清军,见到汉军威势,本来就士气不高,这下更是当场吓得往后溃逃。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前排溃逃,后排迎上,战场局部的清军瞬间乱成一锅粥。 如此混乱场面,汉军却是士气高昂,每一次的冲杀,都能带走数十个清兵,反观清兵阵地早已是溃不成军。 (本章完) 第174章 被逼急的清军 第174章 被逼急的清军 明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全程都在用千里镜观望战局,明明连车轮战都用上了,这些汉贼居然还没崩溃! 虽然在车轮战术下,明显清军的伤亡要来的更大,都被汉军杀溃了好几拨,可汉军却是在连番厮杀,没有一点休整时间。 中途还险些被清军给趁虚而入,冲烂了汉军前锋的步兵阵地。 这般激烈交战下,正常情况早就被崩溃了,再不济也得先撤退才是。 可汉军非但不退,反而还越战越猛,居然主动把阵地往清军大营推进。 明亮已经看到头皮发麻,汉军的士气太过高昂,连他这样的老将都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了? 明亮左思右想,觉得车轮战术应该没用了,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还会让己方军队的士气低迷,必须想办法破局:“督战队全部上前列阵,反贼阵地未攻下前,但有前锋营逃兵,一律杀无赦!” 下达了让督战队继续驱赶前锋营送死的命令,明亮稍作停顿,又对着副将吩咐道:“传我命令,火炮全部向前推进,朝反贼阵地无差别开炮,不用再吝惜炮弹火药。” “中军也不用再等了,给我分左右中三路并进,反贼不如我们兵多,全军合围,必能一战而下!” 明亮被逼急了,确切地说是清军的士气受创太严重,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从开战到现在,在明亮眼里以火器犀利为倚仗的汉军,实际动用的火器就迫击炮和重炮而已,什么火铳、弩箭、开弹全都没出场。 就这样,都给明亮的大军杀得军心涣散、士气低迷,两万多清军的伤亡看着并没多少,甚至连千人都还没突破。 可这些伤亡的都是清军的前锋营,要知道一场真刀真枪的实战,真正能参战和决定战局的,也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前锋营。 因为很简单的道理,中军、后军都被挡在了后头,不少大规模战场,不论赢家输家,他们的中军基本都很难看得到敌军的踪影。 要么前军崩溃,带着中军一起兵败如山倒。 要么前军杀穿,中军盲从跟着捡漏躺赢。 明亮很清楚自己的两万大军具体什么成分,前锋营已经被杀溃了多次,继续打下去,迟早得兵败如山倒,督战队都弹压不住。 前军崩盘,中军也得完蛋,明亮就是要趁着现在汉军阵地已经被咬住,直接一波梭哈杀上去! “击鼓!助威!” “咚咚咚咚!” 清军站边擂鼓了。 震天的鼓声下,清军的前锋营不再维持原来的车轮战,而是所有溃兵都被督战队驱赶着聚拢,朝着汉军发动了开战到现在,最猛烈的一次冲锋! 前锋营的后方,是清军的中军大部队,他们一直都没有参战,所以方阵还能维持原样。此刻正在各级将官的号令下,分成左右中三路大军,稳步跟着合围压向了汉军的步兵阵地。 “清军终于按捺不住了!”白楠放下望远镜,神色间没有太大波动,看了眼头顶太阳,时间差不多了,跟着下令道:“传我命令,炮营不用再藏着掖着了,硬仗来了,全部给我压上去,恨恨地打!” “火铳营、掷弹营、弩枪营,跟随中军一道,也都压上去!” “让各营千总、把总,全都准备好,一场硬仗就要来了!” “号手,吹号!”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因为汉军有着对讲机在手,所以传达执行的效率,远远高于对面的清军。 这就导致明明汉军是后手做出的反应,但命令一路下放到各级军官,速度反而要比清军来的更快。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军阵,连续不断的军号声响起,还特地用了电喇叭来扩音,丝毫不逊色于清军的战鼓,甚至还大大超出。 没办法,古代战争就是这样子,没有发达的通讯手段,军队一旦开战,跟将领基本就没什么关系了,具体打成什么样子,全看下面的军官怎么随机应变。 主将顶多战前做出大方向指挥,见势不妙及时利用锣鼓大纛,让军队撤退或者进攻别处。 可以说,这一战还没正式开打,汉军实际已经赢了大半。 对讲机的实时通讯,军令指挥上跟清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明亮这一波梭哈,注定得以惨败收场了。 “杀!” 双方士卒的第一波接战爆发。 严格来说这已经算不上第一波了,因为都是先前溃逃的清军溃兵,被身后的督战队给驱赶着再度冲杀上来。 而且,这一次的冲锋,清军溃兵已经没了退路,敢逃跑的话就地格杀,除非他们全部死光,或是攻破了汉军阵地。 黄狗子明显感到了压力陡增,太多清兵了,不少清兵在他眼里,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脸上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但再癫狂也没用,癫狂并不能让新兵变成百战老兵,也不能让怯懦者变得善战勇武。 “长枪兵,捅刺!” “杀溃这些清狗假鞑子!” 汉军内部已经把清军分成两派,那些穿甲的八旗,就是真鞑子,不穿甲,全是号衣绿营的就是假鞑子。 不论真假鞑子,都是鞑子,助纣为虐,欺压百姓的孬货。 “呸!” 黄狗子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因为手上染了敌兵的血污,被汗水浸湿后干脆抹了满脸血红,看着就凶神恶煞。 几个迎上来的清兵,见到黄狗子这张恶鬼一样的面容,顿时吓得满脸惊恐,忍不住大呼什么“恶鬼”、“妖魔”。 黄狗子可不会给他们机会,上去就是一枪刺死一个,前排护卫的刀盾兵,同样趁其不备,一盾牌顶住那清兵,就是一刀砍飞了脑袋。 中路正面战场,汉军和清军的白刃肉搏已经打到了白热化,就连精锐的汉兵,在如此剧烈的厮杀下,也是难免出现了伤亡。 而在战场的两侧,清军分出去合围的侧翼军队,已经跟汉军紧急分兵迎上去的军队一头撞上。 若从战场上空俯视来看,双方的大军就如同犬牙交错一般,紧紧的咬合在了一起。 兵服颜色完全不同的两支军队,在战场的两翼外围发生激烈交战。初时两翼的清军还能仗着没见识过汉军兵锋,敢上去拼命厮杀,可厮杀了才不到半个时辰,清军左翼率先崩溃! 清军太烂了,不是说士气太差了,而是单纯的战力不精,才操练不过两个月,就算一日一操,也比不上汉军操练一年多的老兵。 两军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汉军、清军都是“新兵”,没怎么经历过实战。 可汉军不光是一日一操,操练了一年多,还顿顿肉食米饭管饱,确保充足的营养供给,也就让汉军个个都养的膘肥体壮。 只看两军士卒的体能,汉军就能甩清军一大截! 再看士卒的战力士气,清军全靠军官下令,跟着大部队冲杀。而汉军虽然也差不多,但汉军的操练非常特殊,汉军操练除开体能和战阵,最为重要的就是军队纪律。 聂宇作为军队操练守则的主要制定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军队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 汉军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发展军工体系,满清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时间,所以完整的现代化军队只能边打边建设,跟清军抢时间抢发育。 制定严苛的军队纪律,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军队变成服从的机器。 只要听到号令,哪怕心里本能恐惧,身体也能下意识冲锋。 当然,要做到这些,汉军付出了太多东西,充足的粮饷、丰厚的待遇、军功赏赐、战死抚恤、军属福利和荣誉政策跟进,还有全民分田,军户分田增加等等。 如此多的特权待遇加上去,才总算让军队稍微变得像了点样子。 这套练兵法子很粗浅,清军实际也能照抄,但问题在于,清军也不可能成功。 因为第一步,给百姓分田,清军就永远做不到! (本章完) 第175章 进退两难 第175章 进退两难 清军左翼突然崩溃,让明亮有些猝不及防。 他有考虑过大军会崩,但完全没考虑到能崩的那么快,这才全军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左翼居然率先崩溃了。 左翼崩溃了,问题其实还不大,因为真正的大问题在于正面战场,已经被他压上全部督战队,驱赶前锋营发动决死冲锋,还是半天都突破不了反贼的阵地。 推倒是推过去了,可推的很慢,而且伤亡率高的吓人。 汉军同样也有伤亡,但跟清军完全不成比例。 战损比都快打到一比十了。 就这还是汉军久战疲惫,清军还有局部兵力优势,都能打成这个烂样。 正在军阵后方,与明亮一同观战的清军众将官,全都看得头皮发麻。 这反贼的士气未免太离谱了,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崩溃,他们难道都是铁人吗? “轰轰轰!” 汉军大炮突然放炮了。 目标倒不是正面战场,正面战场清军和汉军咬的太紧了,炮兵不敢随便开炮,生怕误伤了友军。 可正面战场不能放炮,不代表两翼战场也不能放炮。 清军左翼崩溃,右翼可是还没崩。 清军的右翼因为急匆匆包抄过来,又是在战场的另一侧,还不知道左翼的友军此刻已经崩溃,就连中军也打出了离谱的战损比,完全推不过去。 这支右翼的清军站的很密集,士气也异常高昂,几乎是战场上最高昂的一股清军部队。 “杀贼……诶等等,天上那是啥?” 清军刚要呼喊冲上去厮杀,突然就见到头顶出现好多黑乎乎的物体。 物体下落的速度很快,几乎不给几个发现它们的清兵反应时间,就一头攒了上去。 啪! 脑袋炸开,脑浆崩裂,红的白的撒了一地。 落地的加农炮弹,直接开始弹跳乱滚,如同老牛犁地一般,每一发炮弹都能犁出一道血肉沟壑。 没办法,清军都是新兵,为了确保战斗力,着重操练的就是战场列阵,确保不会崩溃的太快。 这时候全成了活靶子,汉军的炮弹只需要大致测算一下距离,打歪了都没关系,几千人扎堆跑在一起,炮弹歪了都能砸死不少清兵。 好了,这下清军的右翼也崩了,崩的比左翼还快,甚至都还没跟汉军正面接战。 “轰轰轰!” 清军炮手也开炮了,打的依旧很歪,但胜在火炮的数量多。 十九门红衣大炮,三十一门威远炮,全部开炮齐射。 密集火力覆盖下,汉军阵地的侧翼总算被几发炮弹命中,瞬间伤亡三十多人。 阵地侧翼的汉兵,下意识就要转身逃散。 “督战队上前,驱杀溃兵!” 白楠冷冰冰下达军令,汉军督战队快速上前,对着侧翼崩溃的逃兵,就是一通乱砍驱杀。 日常操练的充足油水,作为军户还给额外分田,立功有赏赐,战死有抚恤,军属还有赋税优免。 这些好处待遇可都不是白拿的,战时临阵脱逃者,一律不用客气,督战队格杀勿论! 就算死了,也是按逃兵罪论处,要收回额外分田,取消军属待遇。 “中军前推,填上空缺!” 后方的汉兵,立马在各自军官率领下,前推补上了阵地缺口。 “炮兵急速射开炮,给我端掉清军的炮兵阵地。” 汉军的火炮马上掉转炮口,朝着刚刚放完一炮的清军阵地,便是急速放炮。 汉军大炮用的可都是现代工业无缝钢管,钢材质量绝对过关,再加上不存在缝隙,也就不会出现漏气,能承受得住急速开炮的膛压,不至于突然炸膛。 “轰轰轰!” 汉军炮兵开始急速射放炮,完全不再顾忌弹药消耗和瞄准问题。 一轮齐射过后,迅速清理炮膛,接着装填炮弹,再来下一轮。 清军炮兵阵地虽然大炮数量更多,但瞬间就被汉军大炮的射速,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反贼……反贼的大炮难道不怕炸膛吗?” 一个清兵炮手亲眼看着友军,连人带炮车都被一发炮弹给砸成了碎片,人都快吓傻了。 这特么谁还敢跟汉军玩火炮对狙? 不要命了! 清军炮兵阵地几乎就是一触即溃,连红衣大炮都不要了,要么丢在阵地就逃,要么干脆用大炮来做掩体,趴在后头不敢冒头。 明亮全军压上去,换来的结果却是兵败如山倒。 两翼全部溃败,正面战局打的焦灼,但汉军士气太离谱,这都不崩溃不说,清军的战损比还夸张的骇人。 彼时的清军阵地后方,清军众将官早已经不再关注战场,而是正在叽叽喳喳争吵不停。 “军门,不能再打了!” “汉贼不同寻常,定是身怀妖法邪术,汉贼士卒全都悍不畏死。” “两翼已经全部崩溃,我们的火炮也被汉贼压制。汉贼的大炮犀利,如此频繁开炮,居然也能不惧炸膛,还打的这么远。” “军门,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胜算,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就算不撤军,也应该先退回大营,与汉贼周旋!” “……” 众将叽叽喳喳,实在是这仗打的他们心都在滴血。 这才一天下来,己方士卒的伤亡就已经达到了快三千多人,伤亡率早就突破了百分之十五,甚至隐隐有着往百分之二十上头赶的趋势。 之所以还没崩溃,不是清军精锐,而是清军从头到尾作为主力交战的都是前锋营,车轮战打下来,前锋营分开来的伤亡也没那么吓人。 再加上持续作战,士卒早就麻木了,也就不太能感觉到害怕了。 当然,这么激烈的白刃肉搏战,汉军的伤亡也不小,直接战死早就破百了,受伤伤员更是有了数百人之多。 这些伤亡主要都是汉军连轴作战,伤亡也多是来源汉军的前锋阵地。 一块前锋阵地,顶住了清军车轮式进攻,汉兵的武器装备再好,都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军门,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咱们的人都快拼光了。” 说这话的将领明显是个襄阳人,应该说围在明亮身边的将领,除开那三千本部骑兵的将官,余下的全都是襄阳人。 这才是他们为什么说打不了,因为现在前线死的可都是他们家乡的子弟兵,有几个甚至家里的远房子侄亲戚,也都在前线领兵厮杀。 他们能不着急吗? 没办法,清军在湖广的正规军,已经在辰州、湘西两地一波拼光了。清军要想快速形成战力,抵御汉军的攻势,只能跟汉人士绅合作,用他们来帮自己募兵练军。 可以说,这才是白莲教大起义,对我大清的真正重创所在。 之前被满洲八旗贵族,死死压住的汉人士绅,趁此时机有了冒头夺权的势头。 明亮现在感到有些骑虎难下,再打下去的话,战局很难扭转,他的炮兵已经废了,两翼全都溃败,扛住汉军攻势都够呛。 原来的合围还隐隐有被反合围的趋势,正面战局同样也是糟糕头顶,推的艰难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伤亡越来越大,督战队快压不住溃兵了。 到底该怎么打? 现在退兵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有机会个锤子,两万大军溃败,要想从容撤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汉军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最后大概率就是汉军穷追猛打,他要想成功撤退,必须舍弃部分兵力,舍弃的可能还不少,能保住多少军队全看运气。 而且,就算他保住了主力,兵力优势还提前准备,固守阵地都能打成这烂样。 那今后也别想跟汉军正面打仗了,因为他的军心士气肯定会崩到谷底,士卒军将全被汉军打怕了,日后交战必定逃亡者巨众! 除非他练新兵,可练新兵的话,有没有时间不说,这钱粮他都不可能凑得出来。 不撤退,先退回大营,跟汉军周旋,问题更大。真这么搞,那周旋周旋,他也就不用再打了,要么撤退跑路,要么……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那就…… “传我军令,让骑兵营出击,冲锋汉贼的军阵,将贼军击溃!” 众将官闻言顿时瞳孔瞪大,他们本以为明亮下定决心要退兵了,结果一听这特么是要玩波大的! “军门……” “这是军令!” 军门疯了! 明亮既不退兵,也不固守营盘周旋,反而决定把主力的三千骑兵压上去梭哈。 这不就是赌徒输红眼了,把所有积蓄全都一股脑,压上了赌桌,期盼能一举翻盘。 能不能翻盘谁也说不上来,可一旦赌输了,那就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咚咚咚咚!” 明亮很干脆的抢过了一名鼓手力士的鼓槌,也不脱掉身上甲,就这么亲自给三千骑兵营擂鼓助威。 “哒哒哒哒!” 鼓声巨响,三千清军骑兵出动了。 这三千骑兵都是当初辰州一战,清军大败以后溃逃的绿营骑兵。 汉军骑兵马上兵少,追赶不及,才让这三千绿营骑兵给成功逃脱。 明亮、额勒登保因为无兵可用,部下的八旗骑兵已经全部没在了辰州,索性收拢了这些绿营骑兵。 现在,这些绿营骑兵作为明亮最后的杀手锏,终于是出击了! (本章完) 第176章 步兵打骑兵 第176章 步兵打骑兵 明亮也不是完全输红眼了的赌徒,他通过千里镜已经观察许久,敏锐发现汉军的骑兵数量很少,几乎都是步兵。 这非常合理,因为汉军起家在湖广,扩张地盘非常快,压根来不及发展养马地,也没能力大量获取外省的马匹。 马匹可不同食盐,这可是真正的军需战略物资。 整个清朝的养马地,几乎全在官府的控制下,官府说不卖给你,那你大价钱也能走私弄来几匹过过瘾,但要组建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基本不可能。 汉军目前的骑兵战马,还是来自先前几次大战的缴获,缴获的战马很有限,分给几个汉军陆师,那就不剩多少了。 就比如白楠的第二师,骑兵全部加起来也才不过七百多人,而且真就是七百多匹战马。多一匹没有,死一匹就少一个骑兵,所以战马在汉军手上可是堪比火炮一样宝贵的战略资源。 却说三千清军骑兵全被明亮一波压上,作为扭转战局的最后王牌,这些骑兵小跑着从后方绕了出来,而后也不冲击正面战场,而是直接奔向已经溃败的左翼。 清军左翼虽然溃败,溃败的特别快,但溃败的同时,汉军的左翼部队为了扩大战果,也跟着追杀冲了上去。 一来一回,汉军的左翼就被清军牵着脱离了大部队,而汉军的兵力不多,正兵就一万多人,算上充当民夫的当阳义军三千人,分出去追击的左翼部队至多不会超过几千人。 几千步兵打几千骑兵,别说是一般的反贼了,就是正规军对上去,也难打的赢。 这可是三千骑兵啊! 白楠也通过望远镜看到,虽然心底已经冒出压力,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从容不迫做着迎战部署:“传令左翼部队,立刻结阵迎敌。炮兵营全部重炮掉转炮位,支援左翼部队。迫击炮随机应变,轰炸正面的杀上来的清军!” “火铳营、弩枪营集体向左翼军阵靠拢,随时准备迎战!” “骑兵营,准备出击!”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靠着对讲机的实时传令,汉军这边的兵力调动速度非常快。 清军骑兵刚出现在战场上冒头,汉军这边立刻就开始调兵出营,所有还在急速射开炮的加农炮,几乎同时停火,而后掉转炮位,对准了正在小跑迎上来的三千清军骑兵。 汉军左翼的步兵方阵,在白楠下达军令前就已经先一步停了下来。 三千骑兵跑起来,哪怕只是小跑,还没开始加速,这动静也不会小。 汉军又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到了清军左翼阵地冒出来大股骑兵,踩着滚滚烟尘向自己这边小跑接近。 现在可还是大清朝,汉军的装备虽然经过了几次革新,但让步兵硬抗骑兵,还是有些难度太高。 幸亏汉军的日常操练注重纪律,不说泰山崩于前,只是大股骑兵靠近,还是能保持住军队的基本阵型。 “军门,汉贼战力虽然精悍,火器也甚是犀利,但旁门左道终究挡不住三千精骑堂堂正正,此战胜负已分了!” 说这话的正是明亮身边一直时不时捧哏的副将,也是清军众将官里为数不多的满洲将领。 对于如此明显的拍马屁,虽然众将官都是心中鄙夷,但也不由重新生出一丝信心和期望。 这可是三千人的骑兵,汉贼能打归能打,可步兵打骑兵,肯定还是骑兵更甚一筹。 说不定,原本不利的战局真能因此而扭转呢? 清军众将心中生出信心和期盼,而汉军这边坐镇后方的高级将官,却是个个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他们有不少人,都是没参加过当初辰州大战的新人,正是因为新人,才被白楠领着北上,通过实战来练兵磨砺。 步兵和骑兵的直接对抗,真的能打赢吗? 或者说,汉军左翼的步兵方阵,真能挡得住三千清军骑兵的冲击吗? 在双方高级将官的注视下,就连明亮、白楠这两位大军主将,也都全程用着望远镜(千里镜)观察骑兵走向方位。 三千清军骑兵,先是出了后方军阵,接着找到汉军左翼方阵,迅速重整好阵型。从徐徐慢步靠近,逐渐变成小跑提速,前排的骑兵提速,后排的骑兵也跟着提速。 三千骑兵小跑提速,冲倒是还没完全冲起来,可阵型却在迅速走样,不少骑兵干脆还掉队了。 这不是清军太草台班子,而是兵力的组成问题太大。清军骑兵来自绿营,但一个省的绿营没那么多骑兵,这些骑兵都是几个省绿营凑出来的。 虽然现在清军主力已经覆灭,只有这些骑兵保全,可该有的分歧问题还是存在。 因为方言和地域差异,永远都是无法消弭的隔阂。 “轰轰轰!” 汉军重炮毫无征兆开炮了。 清军骑兵已经接近了汉军重炮的射程范围,操作大炮的炮手很有经验,当下就先来了一轮重炮齐射。 三千清军骑兵的阵列,已经有些密集了,汉军炮弹几乎不用怎么瞄准,就中了好几发炮弹。 加农炮打出来的实心球炮弹,在天空抛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而后便带着巨大的动能,一头撞进了清军的骑兵阵列。 人和马组成的血肉之躯,还是正在冲锋的状态下,当然不可能挡得住炮弹的撞击。 瞬间就有数十个骑兵,因为完全没法躲避,被炮弹撞碎撞烂,连胯下战马都没法保全,马头都被撞得稀巴烂! 如此恐怖的场景,清军骑兵看到了,没有恐惧溃败。反而最前排的骑兵,用两腿夹紧马鞍,再度把冲锋的速度提高了一档。 因为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跟汉军方阵的直线距离,已经接近了数百米。 数百米的距离对骑兵冲锋而言,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 身处后方的白楠已经停止下命令了,眼看骑兵跟步兵就快迎面撞上,剩下就看左翼的军官们临时应变能力了。 “火铳营、弩枪营预备!” “长枪兵上前,刀盾手竖盾,防备冲击!” 军官们快速下达着军令,左翼汉军的方阵也是迅速做着最后的细节微调。 火铳兵、弩枪兵已经把子弹和弩箭上膛,全都用着最快速度抬枪,而后聚精会神瞄准了迎面逼近的清军骑兵,包括他们座下飞奔且喘着粗气的战马。 “轰!” 一发汉军重炮射出来的炮弹,径直砸进了清军骑兵军阵。 几个最前排的长枪兵,亲眼看到几个清军骑兵,被炮弹给砸成了碎片,连下面的战马都在高速冲锋下,变成了一块一块,马头乱飞。 近了,近了,快接近了! “稳住!全都给我稳住,不要乱!” “大汉万胜!大将军万胜!” 军官不时高声呼喝,鼓舞军心士气。 他的眼睛也是紧盯着对面的清军骑兵,眼看对方冒着炮火的轰击,从几百米的距离快速冲锋接近。 最前排的清军骑兵离他已经越来越近,这军官甚至连对方的号衣都快看得清清楚楚。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 一百米、五十米! “射击!”军官兴奋大喝下令。 火铳营、弩枪营全都接到了命令,他们用的都是枪,只是一个火枪,一个弩枪。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密集的打枪声,夹杂着机括的放箭声,子弹和威力如同子弹一样的钢制箭矢,朝着对面的清军骑兵覆盖齐射而去。 (本章完) 第177章 骑兵溃败 第177章 骑兵溃败 清军骑兵已经进入最后几十米的高速冲锋,压根没办法躲开,也不可能躲得开密集的火铳、弩枪齐射。 瞬间前排的骑兵就倒下去一片,少说也有上百人了! 战马都扛不住,前腿跪倒下去,还绊倒了不少后排冲锋,来不及躲避的友军骑兵。 三千骑兵一下子折了上百骑兵,基本等于前排骑兵全军覆没了。后排骑兵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还在勒马前冲,迎头就撞上了汉军步兵方阵的长枪林。 噗呲!噗呲! 长枪不能说刺入,而是撞进了战马的前胸骨头,有的长枪方向朝上,干脆一下就被惯性和大力挑飞了战马上的清兵骑士。 真正的枪林弹雨。 先是火铳、弩枪的密集覆盖射击,子弹形成的弹雨和威力跟子弹一样的弩箭齐射,清军骑兵身上穿的衣甲根本挡不住。 好不容易冲到了近前,汉军的火铳、弩枪还在后排,前排是层层重迭的长枪手和刀盾手掩护。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就在这支冲上来的清军骑兵,被长枪戳的怀疑人生的时候,躲在长枪阵地后方的火铳和弩枪,再度开枪放箭了。 弩枪都是现代工艺打造,稍微操练一下,几乎个个能堪比神箭手。 火铳就更离谱了,第二师的火铳营,已经用上了线膛燧发枪。 拉膛线机器已经造了出来,汉军当然不可能弃之不用,早就先量产了好几台,日夜都在给枪管重新拉膛线,制作线膛燧发枪。 这样造出来的线膛燧发枪,实际还存在各种问题,什么膛线拉的还是不够好,线膛枪专用的空心子弹跟不上产量,导致火铳兵几乎人手一把上弹专用的小锤。 可这还是不影响线膛燧发枪对于当前战争的划时代影响,总有人认为机枪的出现,才是骑兵时代的落幕。 这个说法呢……很对! 但严格来说的话,早在线膛枪问世,骑兵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因为线膛枪提高了子弹命中率,不至于像滑膛枪,需要搞线列阵型,提高火力密度来换命中率。 有了线膛枪,死板的线列阵型开始瓦解,步兵可以分散射击,采取更分散的阵型,再加上线膛枪提高了射击精度,也变相提高了有效射程。 骑兵很难再冲的起来,往往远距离起跑加速的时候,就得先挨一轮枪子。等到了近距离,敌军步兵早跑了,边跑还边跟你打游击。 汉军倒没那么夸张,就连阵型都还在用保守的线列阵型,主要线膛枪才刚刚应用到实战,许多经验还不熟悉。 可不熟悉不要紧,打的准就行了! 几十米的近距离,就连滑膛枪都能有效射程,线膛枪和弩枪简直堪称百发百中。 汉军的火铳兵、弩枪兵一个个都化身神射手,每一枪每一箭都能带走一个清军骑兵。 打了两轮,汉军火铳兵渐渐熟悉了线膛枪,发现这线膛枪是真好使。 打的太准了,指哪打哪,完全不用凭经验碰运气。 汉军火铳兵、弩枪兵干脆不再齐射,反正能打得准了,火力密度不重要,能多杀清兵就够了。 几百杆火铳、弩枪全都自由射击,躲在友军的长枪、刀盾后面,对着清军骑兵放冷枪冷箭。 战场上的清军骑兵,不到片刻就完全冲不动了,汉军火铳打的太准了,也打的太远了,几乎弹无虚发。清军的骑兵冲锋已经不起作用,近距离突破不了汉军的长枪阵地,远距离也拿汉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些清兵被气得干脆唾口大骂,这些反贼难道都不怕死吗?用血肉之躯去挡战马的冲锋,他们虽然被长枪挡住了,但也有相当数量的汉兵被战马撞到吐血重伤。 这可是战马高速冲撞,跟被摩托车撞了没什么两样,不当场去世都算不错了。 反贼凭什么还不崩溃? 清军骑兵不能理解,既然不能理解,那就干脆不冲了。 之前已经说过,清军骑兵的组成建制本身存在巨大问题,它的兵力来源在各省的绿营骑兵,内部几乎没有统一的指挥。 全靠明亮这位老将率领,才能勉强聚拢在一块,不至于发生太大的矛盾冲突。 没有大矛盾,但小冲突免不了,方言、地域之间的抱团取暖,三千骑兵内部分成数个小团体山头。 要是能打胜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争夺战功首级的时候,会发生冲突分歧。 比如之前在襄阳大破白莲教的时候,明亮的三千骑兵就差点因为抢脑袋,而内部发生火并。好在明亮及时出面调停,又重新分配了军功首级,尽量做到不偏颇。 事后还私下找到了首级军功分的少的骑兵,给他们个人掏腰包补偿了一些,才算是把军心士气给稳住了。 这也是明亮一声令下,这些已经在汉军手上溃败过一次的绿营骑兵,还能义无反顾朝汉军发动冲锋进攻的原因! 可现在,正面冲不进去了,汉军的长枪兵全都好像不怕死一样,不崩溃也不后退,就这么横在中间,仿佛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 部分清军骑兵上头了,还在找机会想要冲过去,只要冲过去了,反贼的火铳兵都不算什么。 干掉了火铳兵,余下的反贼步兵必定崩溃。 还有部分清军骑兵,他们没上头,但也不想再冲,转而跑远了想要搞骑射杀则。 骑射能不能杀贼不清楚,反正清军骑兵的冲锋阵型崩溃了! 若是清军骑兵能一直保持三千骑的冲锋,哪怕汉军的线膛枪厉害,大炮也厉害,可左翼的长枪兵总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挡得住骑兵的冲锋。 一旦汉军长枪兵损失过大,肯定还是会崩溃,纪律操练的再好也没用。汉军这边可都是新卒,新卒必定会有恐惧。 很可惜,清军已经失去战机了! 失去了统一的冲锋阵型,那骑兵跟步兵的最大差别,就只是多了匹马而已。 多了匹马的步兵,还是没有完整阵型,各自为战的步兵,那特么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是自己把自己主动切开来的鱼肉。 汉军左翼方阵虽然全是步兵,一个骑兵也没有,没法直接对清军骑兵进行反包围,可只是僵持还是完全能办到的。 骑兵最厉害的就是机动性,一旦陷入到战争泥潭的僵持,那骑兵基本就不可能打赢了! 战局演化也确实如此,清军部分骑兵还在试图绕路,想要冲破汉军的长枪阵地,杀进汉军方阵的后方。可绕了半天发现天完全绕不过去,汉军方阵总是能第一时间做出部署调整。 另一部分试图拉远距离,找机会骑射的清军骑兵,他们的情况更惨。因为距离拉的太远,目标太过明显,成了线膛枪的重点打击目标。 跑远了就击毙,完全没机会骑射! 武器装备、军队士气、战术阵型全都被碾压了,清军骑兵的伤亡也肉眼可见的迅速扩大。 初战清军有三千骑兵,到现在才半个时辰不到,已经只剩下了两千五百多人。 五百人的伤亡率,早就超过了十分之一,也是一般军队的承受极限。 之所以还没崩溃,全在于清军骑兵内部过于分散,压根没有统一服众的指挥,去统计军队的总体伤亡率已经很大。 当然,也不用统计了,五百人伤亡实在太多,就算军队再分散,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用下令,清军骑兵就开始自发性向后撤退,好几个骑兵将官,干脆收拢麾下还活着的骑兵,就要掉转马头,战略转进。 他们这边战略转进,其他人见了肯定也得跟进,跟进的人多了,本来还只是自发性的战略撤退,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清军骑兵溃败了,汉军左翼方阵却没有尝试追击,一是步兵两条腿,肯定跑不过骑兵四条腿,二也是汉军左翼方阵,已经损失颇大。 后排的火铳兵、弩枪兵倒是没什么损失,可作为前排人肉墙壁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伤亡颇大。 整个左翼方阵兵力也才两千多人,一个指挥使的兵团而已,这么一次性的伤亡就达到了二百多人,战死的五十多人,重伤的一百多人,另有轻伤数十人。 伤亡率已经达到了十分之一,饶是汉军精锐,如此伤亡率短时间也很难对骑兵发动追击了。 白楠放下望远镜,左翼方阵扛住了清军骑兵的冲锋,那他也该动手了:“骑兵营,出击!目标:前方溃败敌骑!” 明确的军令下达,白楠不打算再度放过这支清军的骑兵,他要进一步扩大战果。不求全歼清军的骑兵,至少也要让清军骑兵受到重创,再无丝毫战力。 (本章完) 第17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17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汉军骑兵陆续的上马了,虽然白楠早就下达了骑兵备战的命令,但实际上骑兵也才刚刚准备上马跑起来。 还是太穷了! 汉军跟清军不同,没有成体系的养马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包括马种的选育问题,目前都很难解决,更不用说战马的补给了。 按照正常前提来说,一支足够完善的骑兵部队,它的战马数量肯定是比骑兵兵额要多的多的。 不说一人双马,起码也要有足够的备马,防止马匹因受伤、战死等各种原因减员太多,也能及时补充作为战斗力。 汉军没这个条件,真就是一骑一马,马要是生病不舒服了,那骑兵就得减员。 就连正经作战,骑兵不到真正冲锋打仗,战马都是能不动,尽量不要动,尽可能的保存战马的体力。 因为敌军可以换马,他们没马可换,马跑不动了就是跑不动了。 “哗~啦!啦!” “铿~锵!” 700名汉军骑兵接到出击的军令,全部快速翻身上马,而后将马刀自腰间抽出,动作整齐划一。 骑兵营的千总官叫吴猎虎,没错,正是先前生擒过富志那的那个村兵头子。 因为汉军的人看着是很多,但把新卒老兵全部加起来,能学会骑马,还要有骑术天分的士兵就很少了。 吴猎虎刚好就是其中一个,本来他并不是骑兵,可辰州一战后,汉军缴获了不少战马,骑兵营得到了扩军,这家伙就顺势报了个名,而后就顺理成章成了骑兵。 不顺理成章都不行,这可是生擒了富志那,在汉军里头的名气不算很大,却也不小,转为骑兵的名单还是聂宇亲自签发。 别误会,骑兵作为稀缺兵种,名单都是要给聂宇这大将军过目的。 之后,吴猎虎靠着骑术天分,加上个人勇武,就这么一路坐火箭般升到了第二师的骑兵营千总官。 都是新兵,可不就是谁最能打,骑术也最好,谁来当千总了! 吴猎虎手中紧握马刀,心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可是他率领第二师骑兵营的第一次实战:“全军准备,小跑前进!” “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军号手吹响冲锋号,700名汉军骑兵闻声而动,开始慢步小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开始逐步的往上提速。 由慢步的四个节拍(就是马儿正常走),到快步的二节拍,再到一步三节拍的真正跑了起来…… 骑兵在提速,阵型同样也在快速变动,原本还十分散乱的阵型变得有序。 所有汉军骑兵自发的分隔开来,按照一个骑兵横向占地1米为方圆,直接分成百人为一个骑兵横队。 骑兵横队又均匀跑成七个列队,七百人的骑兵跑的非常有序,如同一个跑步加速的移动方阵,也可以说是移动城墙。 嗯,不要误会,这不是所谓的墙式冲锋,因为真正的墙式骑兵压根不是这么玩的。 按照正常墙式队形来说,那就是骑兵全都紧密的跑在一起,不留一点间隙。这样一股脑发动冲锋,后果基本就是骑兵挤成一团摔下马去。 真正的墙式骑兵,一般都是以火铳骑兵为主体,结成了墙式队形后追求火力覆盖,对抗传统骑兵的冲锋,不是让墙式骑兵自己冲起来。 汉军用的就是很普通的横列骑兵,很好的留出了骑兵冲锋的间隙,不至于一跑起来就乱撞一团。 聂宇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搞传统骑兵,传统骑兵早就落后于时代版本,要搞也得搞火铳骑兵,而冲锋阵型从头到尾也是只操练一个——横列阵型! 横列阵型没有什么特点,但也没什么难度,对骑兵的马上武艺没有太多要求。 唯一的要求,就是骑兵必须绝对服从军令,军官带队往哪里冲,哪怕前方已经是刀山火海,冲进去了就是死,那你也得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骑兵战斗力里有四分之三在于勇气! 狭路相逢,勇者无敌! “哒哒哒哒!” 伴随马蹄的奔腾,汉军骑兵的速度已经是越来越快。吴猎虎整个人都伏在了马背上,马刀紧握在手,心底也是愈发直打鼓。 汉军骑兵700人,清军骑兵受到重创,但还有2500多人。 700人打2500人,真的能打赢吗? 吴猎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他跟清军骑兵的距离越来越近。 清军骑兵已经冲过好几波,战马体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现在又是在逃跑,战马被进一步压榨,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清军骑兵慢下来了,汉军骑兵却是一点不慢。 他们早就养精蓄锐半天,战马体力充沛,完全能维持高速奔跑一个时辰。 能跑一个时辰,清军骑兵走不掉了! “杀!” 差不多800多人的清军骑兵,他们眼看自己有些跑不掉了,索性也是发了狠,掉转马头就朝向了汉军骑兵发动反冲锋。 好家伙,他们这冲锋是爽了,吴猎虎和余下的1700多人清军骑兵全都懵了! 这还能反向羊入虎口的? “全军冲杀!”吴猎虎立刻拔刀下达了军令。 “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全军冲杀的军号再度吹响,所有汉军骑兵都快速拔刀,准备迎战这支冲过来的清军骑兵。 还在后方的清军骑兵完全愣住了,好几个将领都试图分兵前往支援,不是他们都不计前嫌,愿意临战弭合矛盾了。而是他们全都深知,一旦这800骑兵覆灭,那剩下的他们也就走不了了。 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汉军骑兵离清军骑兵本来就很近了,现在清军骑兵又反向冲锋,两边的距离几乎眨眼就跑到。 “杀清狗!” “大汉万胜!大将军万胜!” 没有什么太响亮的口号,两支兵力差不多的骑兵部队,几乎下一秒就迎面撞在了一起。 不对,应该不是迎面撞在一起,而是清军骑兵试图勒马绕路逃跑,而后被冲上来的汉军骑兵,一个马刀砍翻坠马。 狭路相逢勇者胜,骑兵交战输赢只在一瞬间! 很显然,清军输了,输的特别惨,同样的骑兵规模,甚至清军骑兵还多了一百人,却输的体无完肤,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800人的清军骑兵,只及时跑出来了几个,余下的全部被汉军的骑兵洪流吃掉,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清军骑兵猝不及防,后方观战准备上来支援的清军骑兵,也都愣住了。 “妖……妖魔!” “反贼都是妖魔,快跑啊!” 太吓人了,实在太吓人了。 这些清军骑兵看得很清楚,反贼的骑兵迎头就撞上了自家掉头冲锋的骑兵,他们怎么敢的? 反贼骑兵难道就不怕死吗? 骑兵跟骑兵对撞冲锋,这跟骑术武艺已经关系不大,基本撞上了非死即残。 没错,一方撞死,一方伤残,或者一起撞死,一起伤残。 这种以命换命的骑兵打法,几乎很少在骑兵战中出现,大部分的骑兵都是即将对撞,就会及时勒马转身。 而且,就算勒马掉头了,队形也会变得混乱,往往更混乱的骑兵,会被骑兵交锋中落败。 可反贼的骑兵不一样,他们队形却是一点都不乱,第一列的反贼骑兵撞翻了他们的骑兵后,同样也付出了不小伤亡,不少人跟着坠马落地。 然而,后面第二列、第三列的反贼骑兵,完全没有恐惧和减速的意思,反而继续加速。 就是这么一加速,清军骑兵的军心崩溃,大量骑兵冲出阵型溃逃,而后被一往无前的汉军阵型冲烂,杀溃! (本章完) 第179章 荆门之地 第179章 荆门之地 “快跑啊!” “反贼都是妖人!” 清军骑兵实际还剩下一千六百多,比汉军骑兵还要多了一倍不止。 可清军骑兵的军心士气已经彻底土崩瓦解,连带着内部勉强聚拢的军阵,也是再也维持不住。 各省绿营的骑兵,全都分散开来溃逃。 都已经大溃了,那还抱团什么,赶紧各自管各自,想办法突围活命吧! 至于军门大人怎么办? 那关他们屁事,他们是绿营骑兵,又不是满洲八旗,军门对他们确实有恩情。可这些恩情早就在刚刚的决战冲锋,付出了过半伤亡下就已经还完。 老军门,对不住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清军骑兵大溃,而且还是各省绿营骑兵,争先恐后四散而逃。 因为逃的太乱了,汉军骑兵虽然主力未损、士气磅礴,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追。 吴猎虎稍加思索,当即做出分兵决定,他也没敢分出太多,只是把骑兵一分为三。 两支二百骑的汉军,去追两股溃逃最多的清军骑兵。 他自己则亲率三百骑兵,配合正面战场的步兵,去袭扰冲击已经因为骑兵战败,而陷入到慌乱的清军大营。 “轰轰轰!” 汉军的炮手趁热打铁,再度掉转炮位,朝向清军阵地开炮齐射。 如此频繁的掉转炮口,能不能打得准不要紧,关键在于汉军开炮了,清军却已经开不了炮。 二十门加农炮,全部开炮狂轰! 炮声震天,带来的效果也果然立竿见影,本来就已经军心慌乱的清军阵地,被汉军大炮这么一惊吓。 哪怕炮弹实际一发没中,清军阵地还是由慌乱,迅速演变为了三军大乱。 正面战场,那些正在进攻交战的清军走不了,也没空去管哪里放的大炮。可后方作为补充的生力军,他们全都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败……败了!” “骑兵跑了,反贼要杀过来了!” “快跑啊!反贼的大炮放炮了。” “……” 一通胡乱喊叫,正面战场清军马上陷入混乱,无数清军不再往前冲,而是拼了命的想往后逃跑。 督战队开始还想尽职尽责,可砍了没几个,督战队就也跟着往后溃逃。 没办法,已经压不住了,有几个督战清兵,居然还被想要逃跑的溃兵,给包围乱刀分尸了。 这还打个锤子,赶紧随大流一起跑吧! “咚咚咚咚!” 清军大营后方,明亮还在奋力激鼓,他不是没有看见骑兵的崩溃,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自己都已经拼尽全力,还以逸待劳,考虑到了反贼的火器,考虑到了反贼没有那么多骑兵,又不惜代价把三千骑兵,也都一股子全压了上去。 可结果,他还是输了,输的特别惨烈! 这可是三千骑兵啊!汉贼的骑兵明明才一千都不到,粗略一看只有不到八百人,八百人打三千骑兵,他们到底怎么输的? 明亮似乎也看到了,汉军的骑兵一个个悍不畏死,能够发动决死冲锋,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骑兵,也能稳住阵列不乱。 那横成老远的骑兵阵列,初时看不出什么名堂,现在依旧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无非就是一群骑兵站成一排,一起跑起来,冲起来,然后……就赢了! 骑兵对战,汉贼赢了就赢了。可他的三千骑兵,居然连汉贼的左翼步兵方阵都冲不垮,反而短时间内就损失了数百骑。 “军门,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副将忍不住了,拉住还在盲目击鼓的明亮,连忙劝说道。 本来作为助威的战鼓,此刻伴着战场上全面溃败的占据,仿佛都已经变成了清军逃兵们的冲锋号。 明亮被拉住了,但人还是懵的,他的军队实际还有不少。就算打不赢了,也能从容进行后撤,可现在呈现给他的却是战场上己方大军的全面溃败。 这可是两万大军,正面交战的也有几千人,几千人成片成片的崩溃,不少逃兵从头到尾,连汉兵在哪都没看到过。 这也能崩溃? 军心涣散,士气崩盘,就算军神在世,也没法挽救了。 “军门,得罪了!” 眼看明亮还在发懵,副将心一横,指着两个亲兵,把明亮架上了就跑。 副将带着明亮跑了,其他众将也终于得到撤退的许可,前线正在交战的军队已经顾不上,直接拉上自己的亲兵和后方来不及参战,也来不及跟着崩溃的少许本部军马。 什么从容撤退?全都顾不上了,这时候就是谁跑的快,谁跑的路线对,谁就能撤的走,逃得掉。 上万清军都被舍弃,这些清军将领争先恐后四散溃逃,每人身边都只带了数百人,甚至百余人,保卫明亮这湖广提督逃走的清军倒是不少,达到了一千多人。 没有骑兵,清军的骑兵主力虽然提前逃散,但还是被死咬不放的汉军骑兵追上。 清军骑兵士气全无,不敢反抗交战,只能狼狈盲目逃窜,能真正跑掉的不会太多。 两万清军从襄阳南下杀来荆门,专门围点打援,最后却是惨败收场。 超过三分之二的清军都被留在了远安县城外,战场局势已经完全一边倒,那些被带过来的当阳义军,都被汉军的战力吓住。 作为当阳义军的临时指挥使朱光典,一看已经大胜了,反应也是快的很,匆忙拔刀大喊:“兄弟们,大汉赢了,清妖输了!跟咱一起杀清妖了!” “杀!” 三千多当阳义军,穿的还是义军的衣服,用的也是义军的刀兵,就这么一头扎进了清军溃兵堆里。 跟清军硬碰硬他们可能不行,可跟在汉军这条大腿后头打顺风仗,那不是有手就行? 一连砍杀好几个溃兵,朱光典心里头难掩的畅快,正要继续追杀个痛快,忽有一骑小跑过来:“你们在干什么?立刻配合我军,给我包抄围住这些清军,不要让他们逃了!还有,跪地投降者一律免死!” 听到这骑兵喝令,朱光典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只是汉军的辅助部队,连忙表示自己会听令行事,不会耽搁汉军的战略部署。 就是有点让他奇怪,遇到了清妖,不是应该全部杀光,还搞投降免死那一套? 全部杀光? 这要是给聂宇听到,都得指着朱光典的鼻子骂娘,都是这帮子白莲教,反清就好好反清,偏偏把地方也破坏的一塌糊涂。 兵过如篦,贼过如梳! 襄阳白莲教的持续糜烂,导致一头涌入他荆州的难民数都数不清,让汉军又是痛并快乐着。 快乐是人口增加了,对一个政权来说,人口永远都是第一生产力。可人来的太多了,搞得汉军土地上压力山大,田完全不够分了,只能把多余人口往湖南少人的地方迁移。 一来一回,钱粮消耗又是笔财政开支。 而且,持续性的破坏,让地方人口锐减,给他带来土地人口压力的同时,襄阳、宜昌这些府县也弄得无比萧条。 等未来汉军拿下这些州府,空出来的土地是多了,可人没了,没人种地,怎么恢复生产又是大问题。 汉军和当阳的义军,很快完成了合围,部分清军溃兵,逃无可逃之下还想跳江凫水逃跑。 凡是凫水逃跑的,汉军就在案上放箭放铳自由打靶。 到最后,大半跳江的清兵,不是被射杀,就是身上穿的衣甲来不及脱掉,游着游着就沉下去了。就算及时脱掉了衣甲,也躲过了汉军的射杀,可如今已经快到了六月的天气,也过了夏季最热的时候。 汉军和清军打了一天,天色已经快要变黑。这些还在江里的清兵一时半会没法上岸,上岸就得被杀,只能在江里不停游。 打仗打了一天,早已筋疲力竭,还只穿了单衣,在江里这么泡着,就算能跑掉也要感冒重病。 跳江的清兵不用去管,汉军主力已经对清军溃兵大部完成了合围,算上当阳义军以及刚刚出城助战(蹭助攻)的远安县义军,清军溃兵的退路已经被彻底堵死。 没有什么决死反扑,因为连代表明亮这位湖广提督的大纛都倒了。 军门都跑了,谁还管什么大纛,当然是跟着一起逃命了。 作为通讯手段极度有限的古代,大纛就是军队的灵魂所在,大纛倒下,可比主将战死的影响还大,也更加直接。 士兵可没法实时关注到主将怎么了,但大纛那么显眼,一下子没了,傻子也晓得主将出问题了。 没了灵魂的大纛,清军已经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意志,再加上汉军还一边合围,一边高呼“跪地投降不杀”。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军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反贼还在外面劝降,只要投降了就能活命。 哪怕只是苟活着,这些清兵也实在不想打了! 没到傍晚,清军溃兵大部都选择了跪地投降,少数负隅顽抗,或者还想跑路的,都被当场击毙格杀。 此战,汉军大获全胜! 汉军自身伤亡不到一千,可杀伤清军却超过了四千多人,俘虏清军溃兵上万,成功逃出的清兵不超过三千,就是可惜没抓住湖广提督明亮这条大鱼。 另缴获可用战马一千余匹,清军的骑兵经过此役,已经基本算是报废了。 时至晚间,汉军进驻远安县,远安县令席云峰甘愿交出县城,服从汉军安排南下荆州“高升”。 远安、当阳二县,终于归入汉军控制。 远安县令暂时没人,还要荆州那边派遣一个过来。 白楠在远安县休整了两天,接着便亲率三千汉军,直接向东奔袭荆门州。 大军行到一半,收到消息,荆门州请降。 (本章完) 第180章 准备包饺子 第180章 准备包饺子 明亮是被抬回的襄阳,清军从襄阳大举南下荆门容易,可现在却是要仓皇狼狈的逃窜回去。 而且,还是从远安县逃回襄阳,不能直接往北走,要先向东渡过漳江,绕过了西北的临漳山后,才能继续沿着汉江北逃。 如此长途跋涉,还是狼狈逃窜,船是没有的,马也是没有的,连勉强逃散的数百骑兵,为了活命也被迫弃马渡江。 汉军攻打荆门路上,就在漳江沿岸发现了数百匹被野兽啃食的马尸。 就这么一路跑下来,连休息都不敢休息,几百里的路程愣是走了两天两夜就走完了。 明亮一把老骨头,本来就因为大军战败受到刺激,现在又这么劳累折腾,终于是在回襄阳前病倒了。 明亮病倒的太过突然,再加上大军败的也实在太惨,两万人的大军,回来了不到三千人,骑兵更是近乎全军覆灭,反正战马是一匹都不剩了。 这样一场惨烈大败,就是想瞒都瞒不住,明亮被抬回襄阳第二天,城内便是流言四起。 流言说的还煞有介事,不光道出了当天的详情战报,就连清军具体伤亡了多少人,被俘虏了多少人,又被缴获了多少战马、火炮等,全都在流言里描述的清清楚楚。 与其说是流言,倒不如说是份清军惨败远安县的战报。 反正明亮得知消息后大为惊骇,连清军的具体伤亡和当天的作战详细都知道,这已经明显不是什么一般的流言了。 要么是参战逃回的将领故意泄密,要么就是汉贼在襄阳扎了内应。内应不好说,明亮更倾向于是将领在泄露军情。 因为消息的传递速度太快了,他们是昼夜奔逃才回来的这么快,汉贼还要先统计战果,时间上完全来不及。 明亮还不知道,汉军可是有着电台的神器,自觉就是襄阳军将想要搞什么小动作。 明亮强拖着病体,以宁可错杀的前提,凡是当天参战逃回的军将,律全部解职,又重新任命了自己的亲信前往接替军务。 这么一波大动作搞出来,本来没啥大问题的襄阳将官,全都心生不满。他们好不容易活着逃回来,没有向反贼投降,也没有丢下明亮这位湖广提督。 现在反而被明亮用莫须有的罪名给解了兵权,这特么不是卸磨杀驴嘛! 明亮太老了,还病重缠身,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居然做出如此不顾后果的冲动决定。 几乎是明亮前脚刚“换防”这些军将,后脚已经在襄阳潜伏数月的陈兴业,通过姚煜、方振中几人的关系,把请帖挨个送到了这些军将手上。 武将、文官一起在襄阳最大的酒楼聚会宴饮,已经不能用显眼来说明了。 偏偏明亮这位湖广提督也是目前襄阳城中官扶品阶最高的满洲八旗大员,居然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消息。 襄阳已经被汉军渗透的如同筛子! 明亮此刻还在拖着病体,重新筹措钱粮准备募兵,同时也不断派出人员打探鄂辉的消息。 他已经大败逃回,军队丧失大半,连主力的三千骑兵,也是近乎全军覆没。 鄂辉手上的三千八旗护军骑兵,就是襄阳、也是湖北清军最后的底牌手段。 要是这三千骑兵也没了,湖北基本可以拱手让给反贼,而他跟鄂辉两人,保底也得有一个回京问罪。 “咳咳……鄂辉啊鄂辉,你可千万别再败在武昌,便是小败一场,主力未损……咳咳……咳咳咳!” 明亮捂着丝帕咳嗽不止,嘴角隐有擦过的血痕。 这位满洲老将已经命不久矣,都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要上阵打仗,又遭遇大败,连续逃跑几天几夜,年轻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老年人。 …… 汉川县。 明亮惦记的鄂辉,正在率军包围这东进第一战的县城。 鄂辉面无表情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出兵很快,可没想到汉贼却是比我们更快,汉川县都被夺了,后面的汉阳、武昌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副将闻言连忙回道:“制台大人,汉贼虽然凶悍,但汉阳、武昌二府,也是我湖北的重镇。汉贼再是如何凶悍,要攻下汉阳、武昌二府之地,也绝不会这么快,更别提还要拿下汉川县,堵住我军东进的道路。” “末将以为,应当是汉贼早便攻下了汉川县,主力应当是还在围攻汉阳、武昌二府。只要我军快速出兵,定能配合两府守兵,大破汉军贼众!” 这说的明显也有道理,鄂辉这次出兵合围汉阳、武昌的反贼,可是提前计划了很久,确保消息不会走漏,走漏了也不会走漏到汉阳这么远的地方。 所以,反贼绝对不可能是事先得到的消息,还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一切应该都只是巧合而已。 反贼可能第一战就拿下了汉川县,并把这里变成了防备自己的第座县城,重兵主力应该还是在包围汉阳、武昌两府。 甚至大概率反贼主力就在武昌,武昌守备力量充足,不出重兵很难快速攻下来,而且武昌还都是湖北的地方要员,官职没几个是真正小的,投降也不太可能投降。 汉军成了气候,但没完全成了气候,至少还不到”省布政使纳头就拜的地步。所以武昌、汉阳也不太可能降了,不降的话就只能拼死抵抗,两府的守军力量和存粮储备,起码也能守大半年了。 “传令下去,拆屋准备攻城!”鄂辉左思右想,决定先快速拔掉汉川这座县城再说。 鄂辉带过来的清兵,都是汉阳、武昌的本地兵,所以还算比较克制,说拆屋就只是拆屋搜刮,没有乱砍滥杀。 眼看清军拆屋了,汉川县代理县令刘之虞,连忙找到了驻县协防的汉军把总林虎:“林千总,清军果然到了,现在正在拆屋,准备攻城了。” 林虎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你先召集城中青壮民兵准备守城,我带过来的兵也会帮忙,顺便看好城里的这些大户。大将军说了,这些大户惯会反复无常,可不要让他们趁乱生事。” 刘之虞一拱手:“在下明白。” 他本来就是当初带领县城起义,杀了县令投奔汉军的书生读书人,这些事情干起来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这家伙先是回去征名民夫青壮,准备守城御敌。同时又张贴告示,搞了一套战时保甲制,让百姓大户们相互监督举报。 谁要是有什么异常,周围邻里知情不报,一律按通敌罪名连坐。 这么一搞,虽然还是不知道哪些大户心思不纯,但也没人敢再明显去搞什么小动作,不是潜藏找机会,就是准备再看看局势。 翌日,天刚放亮。 鄂辉对汉川县城发动猛攻,用于攻城的民夫很少。因为都提前得到了消息,不是进城了,就是进山了,粮草倒是没带多少,搞得鄂辉差点怀疑,自己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内鬼。 乡下百姓全不见了,这明显不太对劲,用汉军提前防备也说不通。 鄂辉没法临时揪什么内鬼,都已经箭在弦上,再揪也来不及了,还是先快速攻下汉川县,把这里变成大军的落脚据点再说。 两万清军发动猛攻,无数清兵顶着门板制作的简陋循车,充当民夫的清兵一个个背负沙石土包,冒着伤亡去填平护城河。 第一天的强攻下来,护城河的数段都被填平出路,城头守军的守城材料,也都消耗的厉害。 林虎看着城下被丢弃的清兵尸体,默默回到城楼,掏出了对讲机:“报告杨指挥使,清军攻势极为猛烈,应该是真的中计上当了。” “很好,继续守城,让清军以为汉川县兵力空虚,我们还不知道消息。” “明白!” 汉军已经准备给清军包饺子了,清军却是还浑然不知,以为汉军还在围攻汉阳、武昌二府。 (本章完) 第181章 哪里来的喊杀? 第181章 哪里来的喊杀? 汉川县被围第二日。 清军白天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同时努力试图填平护城河,城下堆积的清兵尸体在一日激战下,已经达到了上百具,有些尸体干脆就这么漂浮在护城河上。 这么恐怖的伤亡,战果同样也很显著,护城河对比昨天,又被填平好几段! 可同样的,一天战死百余人,还不是民夫,全都是正经的士兵。这伤亡哪怕放到清军两万人的总兵力上,也显得有些消耗过快了。 是的,就是消耗过快了。 这可是围城战,又不是跟反贼主力的城外决战,继续这么死战消耗下去,清军顶多就能撑住二十天,之后必定会军心士气崩溃,难以再战。 鄂辉的副将在内,好几个清军将领,全都忍不住劝道:“制台大人,如此攻势伤亡未免过大,怕是难以久战啊!” “久战?”鄂辉闻言顿时冷笑道,“我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如此攻势下,我军伤亡虽重,但城中反贼也必然惊惧。久守必失,汉川不过反贼的前哨,城中兵力不多。只要我们一直猛攻,反贼不出数日,必定军心崩溃,不战而自乱。” 说罢,又怕几人不理解自己的深层意思,接着补充道:“而且,此战我军虽气势汹汹,但所带军需粮草皆是不足。若是不速战,反而这么围城久持,撑不下去的只会是我们。本督就是要以快攻,打反贼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难以及时防备!” 话讲到了这个份上,不论是认不认同鄂辉这么不要命打法的,都无话可说了。 谁让他们也没法子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清军这次出兵本来就出的仓促,为的就是打反贼一个措手不及,尽可能的用战略先机来换取战略部署。 出兵要出的足够快,还要能赶得上上半年出兵的反贼,那意味着他们的军粮肯定不够。因为等他们把粮食都收割了,反贼地盘也该粮食大丰收了。 不得不承认,反贼地盘确实是风调雨顺、百姓丰乐,而他们的襄阳号称天下重镇,但受到破坏太严重,跟反贼比粮食发育,越发育他们就越打不过,胜算也就越小。 围城的第三天。 “咚咚咚咚!” 鄂辉这位湖广总督,干脆脱去了上衣,露出肚包肉的结实半身,手持鼓槌亲自带头擂鼓给攻城的部队助威。 总督亲自擂鼓助威,甭管是不是在刻意收买人心,但士卒们肯定得感动,不感动都不行! 总督给你擂鼓,你还不感恩,还不冲上去为总督,为大清献出你的小命? “娘的,伪清这是全都疯了!?”刘之虞这个文人县令,难得跟武夫一样爆了粗口。 倒是林虎还很镇定,放下望远镜说道:“不是伪清疯了,而是这伪清的总督疯了,这才第三天,居然就已经亲自擂鼓助战了!” 林虎不认识鄂辉,但清军的主帅大纛下,一个光着膀子明显身份不一般的家伙,正在不停擂鼓,周围还围了好几个清军将领,不用说都是伪清的湖广总督了。 鄂辉攻城前,可是专门派人劝降过,说了自己是湖广总督,让汉川县立刻归降,还能将功折罪。 林虎当即下达军令:“传令下去,务必守住各段城墙,我们带过来的弩枪、手榴弹都不用吝啬,看准了机会就扔,炸死这帮清狗。” 攻城才第三天,汉军动用手榴弹和弩枪,一次性把攻城的清军给炸懵了。 守城的汉川民夫,跟着士气大振,各自狂扔巨石、滚木,砸死砸伤不少爬城的清兵,就连准备好的金汁,也在第三天的攻防战下消耗殆尽。 才到下午时分,清军溃退回营,第三天的伤亡,达到了前两天总和的一倍!(注:还是一倍说的顺口) 鄂辉也不生气,在他看来汉军连那么犀利的火器都掏出来了,明显守城的手段已经快要用尽。 而他的伤亡到现在,也还不到一千,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破城了。 一旦破城,后面汉江水道再无阻隔,他就能顺江而下,一路直达汉阳和武昌,对反贼实现合围。 围城第四天。 鄂辉依旧亲自擂鼓助战,但清军战力明显不如前一天。 攻城只持续了半天,清军就被打退,在城墙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 第五天。 攻城不到半个时辰,清军一触即溃! 此后清军再度尝试发动了三波进攻,但都没撑住半个时辰,最短的干脆就两刻钟,便被汉军轻松打退。 清军似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嗯,快了,就快了。”鄂辉把玩着手里的千里镜,目光直视前方的汉川县城。 入夜。 今晚的时间卡的很好,刚好是晦月(农历三十),月相最阴暗的时段。 整个大地都是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别说什么夜盲症,有没夜盲症,在这黑暗里也得啥也看不到。 一百人下了马的满洲八旗护军骑兵,领头的直接就是个八旗护军参领,他们全都嘴里衔了根筷子,猫着身子亦步亦趋往汉川县城墙方向靠近。 鄂辉同样也没睡,甚至连灯都没点,身边跟了几个陪他熬夜的清军将领,全都紧盯黑暗中还亮着零星火把的汉川县城。 “只要车登他们一旦摸上了城墙,那我们就立刻发动攻城……” 鄂辉话音还未落,汉川县城忽然间灯火通明,好几处城楼都亮起大片火把。 不好,被发现了! 鄂辉一脸发懵,别说他在发懵了,正带着一百名下马骑兵夜袭路上的车登,同样也是满脸茫然。 不是,他们都还没碰到城墙,怎么就突然被发现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全都穿了黑衣,连火把都没点,嘴里个个叼着筷子,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这还离得城墙有差不多几十步的距离,凭什么就被发现了? 很快,也不用他们疑惑了,因为汉军直接就在黑暗中,对准了车登他们的方向,就是一阵弩枪的箭雨发射过来。 “咻咻咻咻!” 几十步的距离,刚好就是弩枪的有效射程。 箭雨哗啦啦落下,甭管杀伤力有多少,反正把车登他们吓得不轻。 这下,他确定了,自己确实被发现了,甚至连猫的位置都暴露了。 车登立马起身,也不再追求什么夜袭了,掏出一杆准备好的火折子,就点起了火光。 鄂辉见此也明白已经不可能夜袭成功,当下抬手下令道:“擂鼓!攻城!” “咚咚咚咚!” 月黑风啸,战鼓擂动。 清军士兵们早就被提前打过了预防针,知道今夜有夜袭的攻城行动。包括白天的攻势烈度明显下降,甚至一触即溃,全都是为了今夜的袭城做准备。 清军大营快速亮起大量火把,在火把亮光照耀下,清军营盘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明显是要发动全军总攻了。 鄂辉没在营盘留下一个守兵,全军都被调遣而出,攻城器械什么的全都拉了出来,他要一战拔掉汉川县,而后连夜顺江而下,奔袭夜间休息的汉军。 “杀!” 清军的三千八旗护军骑兵,他们全都从马上下来,作为攻城主力部队一马当先。 鄂辉的用兵策略和明亮明显不同,明亮是沙场老将,用兵更为保守稳健,宁可把三千骑兵藏着掖着,作为最后底牌杀手锏,也不一开始就拿出去对消耗。 鄂辉就不一样了,这家伙真够狠的,前面五天拿普通清兵当民夫一样消耗。现在是拿宝贵的八旗护军骑兵,当成普通绿营去填城。 这要是伤亡太多,就算汉川县打下来,怕是要少不了太上皇的挂落。 “伪清疯了,居然大半夜的发动全军夜袭!” 刘之虞只穿了单衣,手里提着把文士剑,心神已然大骇。 相比起林虎,他比对方更怕汉川城破。因为他是杀了汉川县令,拿对方的人头请降从贼,别人都能降,他这主谋肯定得凌迟处死。 刘之虞也不管什么涉不涉险了,跟上了林虎的步子:“林千总,清军这是夜袭攻城了,快快用那神器,通知杨指挥使,赶快出兵来救啊!” 林虎咧嘴笑道:“莫慌,杨指挥使已经在赶来路上,我们只需要守住县城片刻,清军必成瓮中之鳖!” 大半夜的,汉川城中黑灯瞎火,城外却是火把蜂涌,宛如白昼。 清军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天大的动作,三千下马骑兵穿着甲,就爬着云梯往上攀登。 林虎手上虽然也有五百汉兵,但五百汉兵哪能堵的住三千清军,那些青壮民夫更是完全被清军的攻势,给吓破了胆子,慌了神。 攻城才不到半刻,就有多段城墙隐隐有要失守迹象,不断有清兵登上城墙。 “结小鸳鸯阵!” 林虎连忙拉上了刘之虞这文人县令,率领亲兵结成低配版鸳鸯阵,就在城墙上与强登的清军打起了城墙阵地战。 其余几段压力大的城墙,五百汉兵已经被均匀分割成数个小兵团,每个兵团都结成了大小鸳鸯阵,依靠战阵的配合,与清军打的你来我往。 五百汉兵强行防御两万清军的攻城,想想都觉得夸张离谱。 可偏偏就是挡住了,既有汉军战力精悍、令行禁止,也有汉川县城太小了,城墙别说两万清军了,两千清军都难站的下。 势均力敌的兵力下,勉强僵持的话,汉军还是能绰绰有余。 “传令立刻让各营填上,哪处城墙有空缺,就给我填上去。还有,着几队士卒,去撞击城门!” 鄂辉快速下达着各种军令,今晚的夜袭虽然半途就被察觉,但攻城已是箭在弦上,不成功便成仁。 “咻咻咻咻!” 汉军的弩枪兵,站在更高的城楼上放箭了。 一时间,攻城的清兵惨叫声四起,距离实在太近了,弩枪的威力达到了最大化,就算八旗兵身上的甲都挡不住堪比子弹的弩箭。 这场夜袭攻防战才一开始,就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杀!” 一声呼喝忽然间自后方传来。 正在指挥强攻夜战的鄂辉,瞬间心头警兆大生,他意识到了不妙。 身旁的副将更是下意识问道:“哪里来的喊杀?” (本章完) 第182章 想到一块去了 第182章 想到一块去了 哪里来的喊杀? 这还用问吗? 鄂辉能想到夜袭夺城,汉军这边当然也能想得到。只不过汉军一直在埋伏等机会,结果鄂辉居然这么胆子大,直接就在第五天夜里便动手了。 杨芳得到林虎的对讲机传信,几乎是那一百八旗兵前脚被夜视镜发现,后脚杨芳便从埋伏地一路轻装急进奔袭鄂辉的大营后方。 因为今夜是晦月,汉军看不清晰,清军同样也看不见。 而且清军还举了大片的火把,这些火把直接成了汉军眼里的移动活靶子,撒丫子就往清军大营方向冲。 “杀!” 杨芳一人当先,身上还披挂了全身甲胄。 这甲胄正是聂宇刚来时,买的那件铁浮屠,了小几千大洋,都快放在仓库里吃灰了。 没办法,倒不是聂宇舍不得给底下将领,实在是这玩意太重了。现代工业加强版,重量比真铁浮屠都轻便不了多少,聂宇自己穿戴都累得喘气,底下将领也不是穿不了,可穿上了基本也不用打仗了。 不过,这对杨芳都不是什么问题,谁让他是真天赋神力,铁浮屠穿在身上,愣是可以做到健步如飞。 两千汉军突然在清军后方杀出,当场杀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就是大晚上,还是月末的晦月,伸手不见五指,全靠火把的那点亮光才能勉强看见东西。 可以说,包括这场夜袭战在内,对鄂辉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挑战。他的军队素质不能说太差,但也绝对算不上精锐,要打一场夜袭攻城战着实还是太勉强了。 幸亏他的兵力充足,汉川也只是县城,才给了他一点敢于夜袭的底气。 然而,现在一切都完了! 鄂辉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下一秒就连声喊道:“聚兵!聚兵!快鸣金锣,不要攻城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大晚上的,正在全军攻城,匆忙下令要鸣金收兵,传令兵能不能找着锣兵都是问题。 就算找着了,正在攻城的关键时刻,突然鸣金收兵,基本等于是把前排冲锋的三千八旗兵当成炮灰放弃了。 而且,汉军可是在后方杀出来的,直接打了清军一个反应差。 杨芳很聪明,他甚至没有直接进攻清军,而是砍杀了几个清兵,抢夺了对方的火把后,就开始四处点火放火。 杨芳率领的两千汉兵,也是有样学样,抄起火把就四处放火,焚烧清军的营帐阵地,整个清军很快便是火光冲天,还伴着嘈杂震天的喊杀声。 “着火了,快跑啊!” “有反贼,有反贼,反贼杀来了!” “哪里来的反贼?大人们不是说反贼都在武昌吗?” “反贼会妖法,反贼会妖术,他们用妖术把我们包围了……” “……” 一把大火放下去,又是黑夜中后方遭遇汉军突袭,狼狈惊惧之下,清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虽然鄂辉及时找到了锣兵,还让对方立刻鸣锣收兵,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当当当!” 这鸣锣的声音在嘈杂吵闹,还有汉军的喊杀声中,显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不仅不值一提,鄂辉仓促之下的鸣锣收兵,反而像是打响了清军溃逃的发令枪,清军各部争着抢着四处乱窜,就跟无头苍蝇一般。 黑暗之中他们完全分辨不了方向,手中的火把照出来的光也很有限,到处都是陷入混乱的清军溃兵。 离谱是真的离谱! 清军可是有着两万大军,若是鄂辉能够组织有度,哪怕只是固守营盘,杨芳带过来的两千汉兵,也绝对拿清军没有太好的办法。 夜袭大战,本来打的就是心理战,清军只要心理上不恐惧,死守营盘的话,杨芳纵使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没法击溃鄂辉的两万大军。 然而,鄂辉做不到,清军就是溃乱了! 鄂辉整个人已经完全麻了,他似乎体会到了当初明亮跟他说的,那种面对全军溃败时的无力感了。明明自己占尽优势,两万大军兵围汉川县城,这座小小县城被他连续猛攻五天,早就已经摇摇欲坠。只要再努把力,加把劲,就能一战破城,接着剑指武昌、汉阳的汉贼。 可,他们崩了,崩的稀里糊涂。 两万大军陷入混乱,汉贼的援兵来的猝不及防,甚至到现在他都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汉贼的援兵。 鄂辉现在很想骂娘,他麾下的大军已经彻底失控了。不论鸣锣击鼓都无用,溃兵全都一窝蜂的狂逃,就连往哪里逃跑都不统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 反正别人都在跑,那他们也跟着跑就是了。 “制台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鄂辉的副将是他从京师带过来的旗下奴才,眼看大局已经不可逆转,当下指挥亲兵掩护鄂辉一起上马就走。 鄂辉跑了,清军众将领也不再犹豫,连忙跟着一起上马跑路。 他们只带上了各自的亲兵,连亲信部众都顾不上了。 大营后路都被反贼突袭,败局已定,能逃出生天就已经很不错,要是跑的慢点,还想收拢部众溃兵,那怕是得死无葬身之地。 “快跑啊!” 鄂辉前脚刚骑马逃跑,后脚汉川县城头上的先登清兵,也被林虎、刘之虞给彻底肃清。 城下的那些清军,已经知道了大营被汉军突袭,兵败如山倒。不管是八旗兵,还是武昌、汉阳兵,哪还愿意卖命攻城,当下就是四散奔逃。 “打开城门,随我杀清狗!” 林虎已经杀上头了,眼看城头上的清兵不是死光,就是跳城逃光了。不再畏畏缩缩,直接就让刘之虞把城门开了,他要出城去浪。 刘之虞身上单衣已经染血,手上的文士剑血迹都还没干,略带迟疑说着:“杨指挥使还没拿下清军大营,也没发来命令,现在开城门,万一出了什么变故……” 林虎大手一甩:“那我自己出去!” 说罢,领着亲兵队就下了城楼,不多时城门开了,几百汉兵杀出城去。 “杀!” 林虎都没带全部兵力,还给刘之虞留了一百汉兵,自己只带了三百多人就敢出城杀清军了。 还别说,他这一出城,清军不光没有大喜,反而也是大惊失色。 后方的大营被反贼军队突袭,已经兵败如山倒,前面汉川县城里的反贼还主动杀出城,来了个前后包夹。 甭管能不能包得住,反正清军是这么想的,也完全没考虑自己的兵力,比汉军多了数倍。 清军一溃到底,主将都跑了,指挥系统已经完全崩溃,就算不崩溃,也难以指挥这些崩溃的乱兵。 杨芳也是懂制造恐慌的,他不光身穿铁浮屠重甲,还戴了一块恶兽面具,在这黑夜下宛如一尊地狱恶鬼。 凡是遇上他的清兵,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本来就天生神力,遇到的还都是惧兵,能打得过就有鬼了! 两千汉军一路从半夜追杀到了早上,许多清兵实在跑不动了,只能任由汉军要杀要剐,没有清兵有勇气抵抗,甚至还抓到了两个武昌籍的清军将官。 “将军,我愿降!” “我也愿降啊!” 这两人明显都是黑夜跑散了,一不小心就陷进了汉军包围圈。 陷进去了才发现,汉军居然才不到他们总兵力的十分之一,两万人被两千人追着杀了一夜。 …… (本章完) 第183章 聪明人真多 第183章 聪明人真多 “鄂辉在哪儿?” “制台……制台大人早在昨夜,天兵合围前,就已经提前逃了。” “往哪个方向逃的?” “不……不知道,天太黑了,我们也不知道制台大人往哪里逃了。” “……” 杨芳非常无语,看着面前两个被俘的清军将官,真是白费他用汉川县作饵了,居然还是把大鱼给弄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都已经是深夜了,啥也看不见,全凭几根火把在打夜袭合围,能把清军围住就已经很不错。 漏网之鱼是必然的,随便火把一丢,横下心找个方向埋头猛冲,两千汉兵拿头去追。 酣战持续一夜,战果伤亡如下: 清军两万余人,阵亡1673人,伤3800多人。 算上伤兵在内,共俘虏一万三千余人。 这个伤亡率有些诡异,实际清军伤亡士兵,有一大半都跟汉军没有关系,全是清军自己黑暗中溃乱,带来的连锁性伤亡。 还有不少清兵,实在包不住,也不知道失踪跑到了哪里。 汉军的兵力,加上汉川县的500驻县兵力,总共参战兵力2500余人。 阵亡28人,伤83人。 伤亡率主要来自于城墙上的阵地战,那三千八旗兵还是有点本事,不是地方满城里的那种水货,里面甚至还有什么满洲巴图鲁,能打也确实能打。 汉军在汉川县就500兵,清军一下子出重兵猛攻,还分割城墙防线。汉兵再是能打,连番夜战下也会感到疲劳,从而出现伤亡。 杨芳简单看过,就把文书官统计好的战报用电台发去汉阳府,报给了大将军知晓。 汉军这边刚刚大获全胜,肯定要论功行赏,再不济也要先记录下战功,回头按章程授赏提拔。可昨晚的夜战太混乱,谁都看不见谁,全靠汉兵的优秀素质,还有杨芳的军令及时指挥,才能带着他们合围冲杀,打下这么大的战果。 俘虏清军一万三千人,算上几天下来的阵亡,还有清军失踪逃不掉的,最后能留给鄂辉的能有四千人都算烧高香了。 而且,三千八旗兵已经大半都被留下,没留下的也留下了战马。 两万清军打过来,一个晚上减员了八成还多。鄂辉别说能不能跑回去了,就算能安然回到襄阳,他这总督也怕是要当到头了。 说回战功统计的事,杨芳没法决定战功的分配问题。因为昨晚打的太乱,士卒们压根不好说谁杀了几个清兵,又俘虏了几个清兵。 聂宇收到电报,经过仔细思忖商议,又看过杨芳附上的建议:“既然没法确定,那就按阵地来分吧!死在攻城战的就算林虎那一营士卒的军功,可以按照人头来均分。至于死在外面的,不用管怎么死的,一律算外面士兵的军功,也是按人头均分。俘虏就城里城外全部均分,城里的士卒也承受了守城的压力,充当了诱饵。” 又过两日,汉军休整差不多,正在商讨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停是肯定不能停的,汉阳、武昌虽然打下来了,但也只是打下来了。这二府现在便如同飞地,只有汉川、嘉鱼这两座沿江县城,算是真心改旗内附了。 至于其他诸县,改旗易帜是改旗易帜,但完全不鸟汉军,充其量就是打着汉军的旗号,干着造反割据的实。 聂宇暂时没空管这些跳梁小丑,反正他已经控制了长江水道,只要等回头兵粮充足,出一支兵马就能轻松解决拿下这些县城。 现在,他得先忙着打通汉江水路,汉阳府境内的清军已经被肃清,名义上汉阳至少已经姓“汉”了,那下一个就得轮到往西的安陆府了。 打通了安陆府,襄阳跟武昌连接的水路就被切断,而且荆门、荆州、汉阳、武昌也能连成一片,不用担心再被清军包饺子成飞地。 经过几番议定,聂宇先是通过电台给荆门的白楠下令,要他的第二师做主力前锋,直接往东攻打安陆府城。 同时,雷大彪、杨芳也水陆并进,各自领水陆两师合兵五千,沿着汉江一路去啃下安陆府的南部三县。 三路夹击,安陆府已经不可能保全。 安陆知府胡齐仑对此浑然不知,这家伙很有意思,虽然是个贪官,后来还因为分赃不均跟布政使发生冲突,直接导致了自己案发。 但他的运气很好,案发的时候已经到了嘉庆中期,嘉庆面对官吏腐败没有办法。正好胡齐仑贪的不是很大,就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成功被包庇混了过去。 嘉庆甚至还“赞”叹:“各省地方官积习因循,稍能守法奉职者(胡齐仑),已不可多得。” 决议既下,兵贵神速。 清军的军粮不够,汉军的军粮同样也不是很充足。 要不然也不会只动兵两万就来打武昌了,其中八千人都还是水师,全程兼顾护航战船、运兵船、运粮船。 又过两日,汉军出兵了。 走的汉江水路,讲究的就是一个快,还有出其不意。 清军败的太快,连船都来不及开走,压根不可能赶得回安陆府,就算侥幸回去了,也很难给安陆府准备守城的时间。 五千水陆汉军齐出,完全可以轻松拿下安陆南部三县,再与第二师合兵围攻安陆府城。 安陆一下,襄阳会被切断,德安也会被挡住。 一片大洪山,德安府的清军就得汉军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好消息不断。 当天下午,孝感县令(代)邹朗作为信使来到汉阳。 “你们把清军残部给击溃了?”聂宇有些吃惊。 邹朗说道:“大将军,不但如此,这里面装的便是湖广总督鄂辉的首级,还请大将军过目!” 说罢,奉上自己捧了许久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装了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有没有通天纹聂宇看不出来,但那金钱鼠尾的发型非常标准,明显是个满洲八旗。 聂宇没有怀疑对方在故意撒谎,孝感县可不是汉军打下,而是农民军自己拿下的,就连孝感县令邹朗也是最先带着农民军起事的乡下读书人。 这家伙很聪明,一看清军溃兵出现在了孝感县境内,立马就推断出来,清军怕是战败了。 还是惨败、大败! 邹朗当机立断,就决定铤而走险,给汉军送去一个大大的投名状。 他先是主动把汉旗撤下,亲身出城假装是孝感主簿,卑躬屈膝请鄂辉这位湖广总督入城休息。 鄂辉虽然总觉哪里有问题,但已经狂逃几天几夜,早就累的够呛,也没精力静下心来思考。再加上消息闭塞,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汉阳、武昌还在不在了。 等到鄂辉进城没多久,外面的清军没等来酒食犒劳,反而等来了邹朗亲率一千多的义军出城,还打着赤色的汉字大旗。 “杀呀!” “大汉万胜!” “湖广总督鄂辉已死,快快束手就擒!” 几句话的喊杀声,最后一句杀伤力最大,鄂辉居然就这么被杀了,脑袋还被邹朗挂在旗杆上挥舞。 清军都是溃兵,又连夜逃跑,早就疲惫不堪,此刻一听孝感县出来了“汉军”,还把总督给杀了,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 好不容易聚拢的两千多溃兵,就这么一败涂地。 完全没人去维持阵型抵抗,清军众将个个都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清军溃兵大部,更是全都分散逃亡,反正他们都是本地人,汉阳就是他们老家。趁着军队大败,逃回老家,今后老实本分过日子,傻子才给官府继续卖命打仗呢! 聂宇收下了鄂辉的脑袋,跟着也白拿了一个县城。 孝感县归附,清军大败,这次消息传播倒挺快,也有孝感县令邹朗在主动推波助澜。 先是武湖北岸的黄陂县义军吓得主动归附,义军头目兼黄陂县令也都学着邹朗,亲身来到了汉阳朝拜大将军。 接着,三台湖以北的应城县。 应城县令听闻几万朝廷大军都败了,连总督都战死了,当下也不传信通报德安知府,而是带上了几年攒下来的银子细软,乔装打扮过后直接弃城逃跑了。 好家伙,太果断了! 应城县虽然离汉军很近,但好歹也是德安府的辖县,汉军也暂时没打算北上出兵,这家伙跑的倒是飞快。 (本章完) 第184章 称王 第184章 称王 荆州,大将军府。 “夫人,有(陈)老爷来的家书。”丫鬟杏儿缓步上前,手捧一封信书。 陈蕙兰正在园休息,闻言起身接过信书,快速扫看一眼,而后点点头:“杏儿,你先等我一会儿,我给爹回一封家书。” 虽然目前的汉军地盘已经颁下释奴令,就连聂宇这大将军都带头以身作则,与所有家奴解除奴契,改为长工契约。但实际上汉军地盘仍有数量不少的豪门大户,在私下里豢养家丁丫鬟。 嗯,真的只是家丁丫鬟,这些家丁丫鬟全都改签了官府公正下的佣工合同。 没有武力逼迫,几乎全是靠砸银子,把人给留下来,就连聂宇知道了都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都是正儿八经的雇佣合同,双方你情我愿,有钱找再多丫鬟,那也确实管不着。 陈蕙兰这位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也都是陈家陪嫁过来的,佣工合同还在陈家,每月从陈家领工钱,给的工钱很高。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面子。 “杏儿,帮我把回信送出去吧!” 陈蕙兰把书信写好,里面没有特别的东西,通篇都是在问候二老身体康健,还有对家中二哥二嫂的关怀。 这信明显有些门道,因为目前还在陈家没做官的,就只有排行老二的陈兴平了。 长子陈兴怀为荆州知府,三子陈兴业受命去了襄阳。 陈蕙兰的心思也很简单,虽然她与自己的夫君属于政治联姻,但她还是想做好大汉的“马皇后”。 此马皇后非彼马皇后,而是历史上的第二位贤后——明德皇后马氏,很巧合的是这位马皇后不光姓马,同样也是东汉最厉害的贤后,对东汉的“明章之治”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明德马皇后体恤百姓,主张节俭,还不喜插手军国大事,就连明帝要封赏马家外戚,也被马皇后阻止,并言明:“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 陈蕙兰心中思忖着把家书交给杏儿,作为后宅的女主人,管理好后宅的安稳,能让自己的夫君安心在外面打仗,那就算是尽职尽责了。 “秋云,现在什么时辰了?”陈蕙兰歇了一会转头问丫鬟。 秋云看了眼钟表时间,回答道:“已经十一点了,快到用膳的时间了。” 膳不是皇帝的专属,但凡有地位身份的豪族,都可以用膳,这是一种体面的说法。 在《孽海》小说的第二回中就有提到:“二人用膳已毕,洗脸漱口。” 陈蕙兰正要起身去拜见公公,请公公出来用膳,突然感到一阵难掩的恶心。 “呕~” 一阵干呕,啥也没吐出来,倒是吓坏了一旁的丫鬟秋云。 “夫人,您怎么了?”秋云惊慌失措。 还是另一丫鬟紫萍瞥了一眼,躬身说道:“夫人,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 大夫很快就来了,跟着来的还有聂杰人这位比较闲的公公。不过他是站在房门外,只有大夫被丫鬟领着进了房间,去给躺在榻上的陈蕙兰把脉。 不片刻。 大夫满脸笑容:“呵呵,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是有喜脉了。” “喜脉?喜脉是什么?”陈蕙兰似乎脑子有些晕乎,竟然傻傻问道。 大夫也很理解,捋了捋胡须说道:“夫人近来是不是经常感到乏力嗜睡,还觉得自己食欲倍增,这都是有孕的征兆。夫人是初怀,会干呕孕吐都是正常反应,我再给夫人开些安胎补气血的方子,把胎象安定下来,后面静心养着就成。” 这下陈蕙兰终于反应过来,饶是很想保持矜持,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 大夫笑呵呵出去,又把消息告知给了焦急等待的聂杰人。 没多久,房门外就传来聂杰人开怀的大笑声,独子没成婚前天天盼着成婚,独子成婚了又盼着对方生子,好让自己早点抱孙子。 现在,儿媳终于有孕了,他们老聂家也算是传宗有后了。 接下来两日,荆州府的汉军文武,陆续知道了夫人有孕的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他们不是聂杰人,聂杰人想的只是儿子娶妻生子,传下香火,而他们要想的更多,大将军成婚有后了,这就代表汉军的基业真正根基稳固了呀! 没有后代,反造的再大,那也是无本之木,无水之萍,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关于这些,历史上的案例可太多了,最近的当属南明了,南明就是因为崇祯死活要面子,不迁都南京,导致自己和儿女被一锅端。 南明的皇位正统出现严重问题,更是发生了非常难绷的,宁南侯左良玉发动清君侧,宣称自己得到了崇祯太子的密旨,讨伐南京的伪朝皇帝。 刘骏连忙通过电台,把消息送至了汉阳,同时也是请示大将军。 “何时称王?” 汉阳府城,正在府衙临时驻扎的聂宇,看着电报译文,不由有些惊诧错愕。 自己的夫人有孕这件事,他老爹早就用电台,当天就把消息发给了他。 刘骏肯定也知道,还专门发电台报告此事,明显是想借机汇报请示别的什么事情。 聂宇本以为对方是想用自己这还未出生的儿女,拿来为汉军做一番文章,好收拢安抚士绅民心。 聂宇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结果现在刘骏突然来问他,什么时候称王? 称王可不是小事情! 汉军是在乾隆六十年反清,到现在的嘉庆二年,已经快有两年了。 汉军的地盘根基不说稳固,却也是该分的田地都分了,百姓得到了分田,自然愿意拥护汉军,就连士绅也大多认清了现实,觉得清廷官兵一时半会打不回来了。 汉军能控制的土地,到目前为止,已经接近了一省半。 湖南境内,清军已经基本被肃清,除开瑶人、苗人等各路义军的控制区,汉军几乎控制了湖南全境,就算苗人、瑶人各路义军,也大多愿意和汉军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和平共处。 湖北扩张暂时还不大,武昌、汉阳、荆州、荆门这些精华之地,已经都被汉军拿下。 安陆府还在攻略路上,襄阳一时半会不着急去打,但也被汉军渗透成了筛子,连总督都死了,提督也病重快死了。 保是不可能保得住的。 襄阳、武昌、荆州一旦都没了,湖北几乎就是汉军的囊中之物,砧板上的鱼肉,随时能够下锅。 刘骏正是看过了汉军接连不断的战报,通过地图的推演,才会借着夫人有喜这件大事,来旁敲侧击的询问称王之事。 在刘骏看来,他不懂军事,但却懂得人心。 汉军只有荆州的时候,着急称王那就是纯小丑! 汉军有了近乎湖南全境,这时候称王可以,不称王也可以,继续憋着猥琐发育,能拖一些时间是一些时间。 可现在,湖南就不说了,武昌、汉阳已下,清军两路大军,近乎全军覆灭,湖广总督战死。 这事情太大了,单拎出来任何一件,都不会是小事。 就算聂宇还是不称王,那也没用了,因为清廷不是傻子,乾隆再老糊涂,也不会看不出来,汉军已经势大难治。 与其如此,不如趁现在,清廷总督战死的消息传播开来,直接顺势而为,登基称王,确定大义名分! (本章完) 第185章 势不可挡 第185章 势不可挡 嘉庆二年,七月初二。 汉军东西两路出兵合攻安陆府。 西路自荆门发兵,白楠亲自领军四千余人,并带重炮三十二门(缴获的清军)。 东路自汉水下游,坐船溯流而上,进兵突袭安陆府南部三县。 七月初三。 沔阳州义军还以为汉军是来打他们的,吓得匆忙遣使过来找汉军投降。 沔阳州不战而降,汉阳府全境就此光速统一。 七月初五。 汉军水师进抵兴隆镇,兴隆镇地主闻听消息,连忙率领镇中富户百姓,箪食壶浆跪迎汉军王师。 潜江县令也知道了汉军杀来,连带还有湖广总督兵败身死,两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坏消息。 潜江知县没有投降,干脆把自己锁在了衙门后院,等到县丞、主簿率领衙役撞开衙门,就看到这位县令已经上吊自尽多时,还非常腆着脸的面北自尽。 潜江县丞自动升为代理县令,本来他们是要找县令一起商议,到底是投降还是跑路? 守城肯定是守不住的,一个县城才几千百姓。而湖广总督可是带了两万大军,都被汉军打败,全军覆没了,总督都战死了,他们能守得住个锤子。 现在前知县自尽,他们也不用商议了,正好把前知县的脑袋砍下来,硝制好了送去兴隆镇,作为请降的投名状。 汉军受降,他们就是弃暗投明,还是顺义献城的攻城。 汉军不受降,那就脚底抹油,带上银子赶快跑路。 七月初六。 潜江县主动请降,除了知县的脑袋以外,还外加一批筹措来的粮草作为诚意。 杨芳拿了粮草,但没有亲自接收县城,只是派了个把总官,带了一百汉兵过去驻县,自己则率领大军继续北上。 潜江县丞、主簿在内的一众大小官吏,顿时都松了口气,干起活来也愈发卖力,比之前在清廷当官还要认真。 因为在他们看来,杨芳收了他们的粮草,还派了汉军过来驻扎,等于认可了他们的献城功劳。 其实这些都是误会。 杨芳接收粮草,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带的粮草并不多,能有储备当然最好。而且即便是收的这些粮草,他也已经打了电报去报备,又让军中文书官做了明确的记录档案。 虽然现在的潜江县是新投降的,但提供的粮草还是潜江县的,这些都得算清楚了。 而派兵驻县,这也属于军队的职责,也是在官员还没到位前,做出的必要安排。 杨芳作为军中武将,可没有权力去擅专地方降官的安排,汉军内部的军队、民政系统都分的很明确。除非有聂宇的命令下达,让潜江县作为军镇前线,暂时归于军事管制,否则杨芳没有权力直接节制县城。 就算是划入了军管,汉军武将也只能节制,不能直接控制,也不能任免官员,地方文官还是要有的,地方文官的任免也是归于汉军中枢文官系统来决定。 也就是说,对这些投降的地方官如何安排处置,还得等接任者到了再说。 届时怎么审理,能不能将功折罪,都得看这帮家伙身上到底犯了多少罪恶? 七月初七。 今天是七夕节,也是古代版的情人节,但实际上到了嘉庆年间,七夕节就已经日渐衰微。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穷了,都已经穷到爆发白莲教大起义了,活命都活不了了。 谁还没事干,去过七夕节啊? 三汉河(天门河)沿岸的天门县,天门县令倒是洒脱,没有学潜江县令一样的自杀殉城,而是干脆带着官印和城中大小官吏,对汉军主动请降内附。 汉军不费吹灰之力,入安陆府仅三日,便一连下两县。 七月初九。 汉军一路北上,已经再无阻碍,准备进兵合围安陆府城了。 天门县以北的京山县,这里距离汉水比较远,杨芳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攻打,直接分了二百汉兵。接收天门县的同时,顺便带上投降的天门县令,一块跟着去劝降京山县。 …… 安陆府。 知府胡齐仑趴在城头上,满脸错愕看着外面围城的上万汉军,以及江面上巡弋的汉军水师战船。 差不多就在一天前,汉水江面上出现大批战船南来,城墙上的清兵以为是总督的船回来了,正要去通知开城门迎接。 “轰!” 迎面就是一炮打过来,正中城墙,给城墙石砖都轰出了裂纹弹坑。 接着,汉军畅通无阻登陆了,杨芳的两千余汉军身着明显异于清军的红色兵服,高举汉字大纛堂而皇之的来到安陆府城外安营扎寨。 杨芳上午才到,下午白楠的四千余汉军,也跟着渡江赶到,并与杨芳所部合兵。 两军合兵以后,兵力已经达到了六千余人,算上水师在内,四舍五入也有上万兵力了。 汉军采取围二缺一,西面是汉水。 知府胡齐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都晚了,也完全懵了。 “这些反贼……反贼是从哪里来的?” “大人,小的看见似乎是从汉水南边来的,初时以为是总督大人的船,结果突然就是来了一炮,差点把城墙都轰塌。” 轰塌城墙肯定是夸张了,但还是让胡齐仑陷入到了沉默。 他沉默不是因为反贼不由分说对城墙开炮,而是反贼是从汉水的南边来的,可汉水应该已经被总督堵住了,反贼要想过来,只有先击败了总督大人。 要是这么去推论的话…… 胡齐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见到反贼大营突然跑来一骑,他也一时搞不清状况,便没有下令放箭。 那骑兵慢跑近前,刚好卡在了弓箭手有效射程范围外,而后一手拎着个布包,一手举起喇叭喊道:“城里的人都听着,你们的湖广总督已经战死了,我手上的就是湖广总督鄂辉的首级。” 说罢,把布包解开,一颗带着辫子的人头就被拎了出来。 离得这么远,很明显是看不清的,看清了也没多少人认识鄂辉到底长什么样子。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骑兵已经用喇叭扩音,跟安陆府城上的清兵都说了,鄂辉已经死了,他手上就有对方的脑袋。 湖广总督战死了,脑袋都被反贼割了下来,这还得了? 城头上的清兵全都懵了,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胡齐仑这个知府老爷,也都惊愕的不能自已。 总督死了?总督怎么能死的? 他可是还记得,那位总督大人可是带了两万大军去打的反贼,还曾经一战击溃了襄阳二十万白莲教大军,怎么突然就折戟汉阳了,连身家小命都被留下了。 胡齐仑太过惊惧,都忘了遇到这种事肯定要先查证。就算是真的脑袋,他也完全可以凭借自己认识总督,否认总督已死,就说脑袋是假的。 可惜,已经迟了,他的反应都不是慢了一拍,而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放在那些清兵的眼里,那就是总督战死了,连知府老爷都被吓住了。 湖广总督那是什么人物? 那是比知府老爷还大好多级的官,好像还是个八旗满大人,之前还在襄阳打败过白莲教的二十万大军。 这些安陆府的清兵没什么文化,他们只知道看人数战绩,不会去想白莲教的二十万大军有多少是水货,只晓得湖广总督打败了二十万大军,所以湖广总督大于二十万大军。 现在湖广总督被汉军杀了,那汉军就大于湖广总督,大于二十万大军了。 那这还打个鸡毛啊! 安陆府城墙上瞬间陷入大乱,那些清兵前一天就已经被汉军杀来,给闹得军心涣散,这时无非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勒(妈的),我还以为有场硬仗要打,这安陆府城算怎么个回事?”杨芳放下望远镜,满脸无语骂道。 骂归骂,该动手还是要动手,这可是对方主动送上来的战机啊! 白楠当机立断,下达了军令:“全军攻城!”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两股军号声几乎同时吹响,杨芳、白楠各自带来的汉军,迅速列阵集结,发动了攻城。 “杀!” “大汉万胜!” 几声喊杀呼喝,数千汉军发动猛攻,已经混乱的安陆府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胡齐仑一开始还想下令组织守城:“都回来,给我挡住反贼,挡住……” 后半句都还没说完,这位知府大人就也跟着跑了。 都没人听自己的,那还守个锤子的城,赶紧跑路,保住小命再说。 知府都跑路了,清军没了统一指挥,汉军攻势彻底势不可挡。 不到半个时辰,城墙就被汉军完全控制接管。 余部清军陆续溃散逃入城内。 安陆府城一战而下。 (本章完) 第186章 坚壁清野法 第186章 坚壁清野法 四川。 就在汉军在湖北大打出手,达州东乡的清军刚刚吃了一场天大的败仗。 原四川总督英善,已经因为剿贼不利,早在三个月前就被乾隆一道圣旨,直接一撸到底。 南下助战的陕甘总督宜绵,顺势兼任四川总督,会合成都将军观成等人,还有东乡地方团练武装罗思举,总揽四川剿贼军务。 这个罗思举非常厉害,在东乡白莲教发动起事前,还只是一个吃不饱饭的游民散户。闻听白莲教起事了,立马觉得这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便参加了张家坝的团练武装。 罗思举早在四川白莲教义军起义之初,就看出了义军都是乌合之众,内部根基不稳。只要能有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趁着义军轻视骄纵,发动夜袭,必定能大破义军。 可惜,当时的清军将官罗定国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虽然事后又觉得这样可行,可已经为时已晚,四川白莲教已经成了气候。 就在今年的五月。 陕甘总督兼四川总督的宜绵,采纳罗思举避实击虚的计策,对白莲教营寨发动突袭。 罗思举更是亲率东乡县乡勇,潜至凤青山乘夜劫营,成功击溃王三槐和徐添德联军。此后义军又接连败退鹿角寨、华景坝,并遭到清军陕西河州镇总兵保兴的围堵,最终一路退至重重包围的白秀山。 眼看就要势成绝境,义军内部已然弹尽粮绝。 却是在六月初。 襄阳义军的王聪儿、姚之富、樊人杰等各部首领,成功甩开了清军追击,而后强渡汉水,分三路入川。 左右两路由通江、巴州方山坪罗家寨与巴州义军的罗其清部汇合,中路由太平、城口至东乡与徐添德、王三槐汇合。 六月二十三日。 差不多就是汉军击溃鄂辉所部的同一时刻,王聪儿、姚之富率领襄阳义军,于山沟密林的埋伏杀出,直接打了围剿清军一个出其不意。 清军本来已经围困了四川义军,正是骄纵意满的时候,也是最放松警戒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一支义军突然背后杀出。 清军防线迅速崩溃,围困白秀山的徐添德、王三槐见此时机,当下率众杀出,配合襄阳、巴州义军,里应外合下大破清军。 宜绵败走,东乡团练军头罗思举趁乱突围。 川楚义军顺势在白秀山会师,各路义军头领在此会商,约定联军旗号,并重设掌柜、元帅、先锋、总兵、千总等官职。 按照原定规矩,东乡的王三槐、冷天禄还是称东乡白号军,张子聪、庹向瑶、符曰明、刘朝选、汤思蛟、张筒、罗元亨、罗其道等各路首领附庸。 达州首领徐添德就称达州青号军。 太平首领龙绍周称太平黄号军。 巴州首领罗其清为巴州白号军。 通江首领冉文俦称通江蓝号军。 云阳首领林亮功称云阳蓝号军。 奉节首领龚文玉称奉节绿(线)字号军。 王聪儿、姚之富这些外来的襄阳人,理所当然称襄阳黄号军。 另有同样跟随王聪儿他们突围入川的高均德、张添伦,改称襄阳白号军。 而还有张汉朝所部义军,改称襄阳蓝号军。 如此十路义军,众推襄阳王聪儿为总首领,带领义军反清救世,重现真空家乡的盛世愿景。 这就有点扯淡了。 都会师了,还能分十路首领,光是襄阳来的义军,就分了三部,还互不统属。 川楚义军的会师合流,实际上等于没合。 义军内部众推王聪儿,可却没给王聪儿指挥权,会师结束以后,又是一哄而散。 这就给了四川清军重新聚兵围剿的机会。 …… 同年七月。 退回成都休整的总督宜绵,正在召集幕僚军将商议对策。 罗思举拱手说道:“制台大人,卑职为本地人,熟悉这四川地理,愿率东乡团练军在这茫茫群山追剿白莲贼寇。” 宜绵听后不置可否,他晓得对方的意思,现在川楚白莲教已经合流,原来的机会很难有第二次,只能靠他们这些汉人团练去水磨功夫的围剿了。 可这样不行,宜绵作为满人总督,能允许罗思举这样的地方团练武装存在,已经算是承受了极大的政治压力。 防汉制汉,这是大清国策,谁也不能轻易擅改。 罗思举现在的官职顶戴只有行营正七品,但他麾下的乡勇人数,已经达到了上万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相当于一个清军把总,他的实际兵权已经跟总兵差不多大了。 一直到乾隆去世,白莲教势大难治,嘉庆才给罗思举不断升官。 宜绵没有说话,罗思举也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再说。 场面有些冷了。 作为总督军幕的龚景瀚,这时开口说道:“制台大人,学生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宜绵点头:“龚先生有何高招?” 龚景瀚顺势在怀里掏出一本文册,递给了宜绵:“制台大人请看。” “《坚壁清野议》?”宜绵有些疑惑。 翻开细看,越看越觉得可行,里面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龚景瀚跟着解说道:“制台大人,说句不好听的,我大清的八旗、绿营皆已腐化不可恃,想靠这些人来剿贼,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同样也不能不用他们……” 后半句没说,但宜绵也心领神会,无非朝廷不放心。 龚景瀚接着道:“所以,要想能够成功剿灭贼寇,唯有坚壁清野之法,制台大人可以四川总督下令,让这些地主豪强们出钱,自己去修筑邬堡坚固之所,用来防御贼寇肆虐。” “白莲贼寇为何势大难治?因为他们已经成了流寇,官兵拿他们没有办法,官兵调动需要粮草时间,流寇完全能够来去如风,而让官兵疲于奔命。” “可流寇也不是没有弱点,流寇的弱点就是没有根基,他们没法从百姓那里获取粮草,只能依靠劫掠地主豪强。因此,只需要让地主豪强都能避开贼寇,或者能够挡得住贼寇。那贼寇难以攻破地主,获得粮草补给,时间一长,贼寇就会难以维继。” “坚壁清野,让流寇断粮,那流寇也就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优势。没有了流窜能力的贼寇,就只能任由官军围剿宰割。” “再不济,也能让贼寇疲于无粮,让流寇贼兵饿死山中。” (本章完) 第187章 劝进 第187章 劝进 坚壁清野法一出,四川白莲教的好日子也差不多要到头了。 不过,清军为了能搞定四川白莲教,同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坚壁清野,坚的是地主豪强的邬堡,清的是大清对乡野的控制力。 如果说,前面的团练乡勇还能兜得住,那坚壁清野之后就彻底兜不住了。 满清利用满城和八旗贵族,来压制汉人官僚大地主的政治体系,就此开始一步步走向崩溃。 只看白莲教起义前后,伴随清廷人口的持续增长,岁入不增反降,就足以证明清廷对地方的统治基础,已经受到了严重打击。 荆州,大将军府。 杨芳和白楠合兵,拿下了安陆府,荆门、荆州、安陆、汉阳、武昌已经连成一片。 聂宇没在汉阳多待,安排好了知府官吏的人选,同时留驻了军队以后,便率部班师回返荆州。 “报!刘执掌、王执掌、林执掌、顾执掌、吕执掌联袂求见!” “让他们进来!” 书房外面值班的秘书官闻言,立刻躬身下去回报。 不多时,刘骏、王若愚、林文昌、顾景、吕志宏,这五个汉军目前最有权势的司官(相当于尚书),共同来到书房。 一进书房,就看到聂宇正在一边处理公文,一边吃着饭。 没办法,到外头打仗了几个月,公文都已经积压的快处理不过来。 虽然有电报可以发信,可电报是电报,这东西是用在军事上的,而且也容易被其它电台接收。 许多公文,那都是秘件,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就算能看,公文能发挥效力,要的是大将军的签字批改,相当于皇帝的朱批,也就是必须要大将军亲自签发原本公文。 “有什么事?”聂宇问道。 刘骏拱手送上一封电报译文:“这是四川的细作送回的军报。” 聂宇接过看完顿时笑道:“清军这是吃了场大败仗啊!四川白莲教又被盘活了,现在川楚白莲教合流,看来四川、陕甘的清军,又得被拖住许久了。” 刘骏五个人听罢,同时对视一眼说道:“贺喜大将军!” 确实要贺喜了,四川、陕甘的兵力都被拖在了川楚白莲教身上,那对占据湖广的汉军来说,可以说是难得的好消息。 如此一来,即便伪清想要继续调兵,来攻打他们汉军,那也会面临无兵可调的尴尬处境。 四川、陕甘调不动,云贵被仲苗拖住了,河南作为中原腹地,兵力严重不足,调可以调,但打输了可就完犊子了。 两广倒是还有兵力,可汉军不干“人事”啊! 湖南的瑶人、汉人义军,都被汉军卷到没地方跑,要么跟汉军开战,要么南下去打两广。 比如那位桂阳大将军陈洪,就用桂阳的余部地盘,从汉军那里换来了部分粮草、军械,南下广东抢地盘了。 永州、宝庆的瑶人义军,同样在跟汉军约定互不侵犯以后,便南下去打广西了。 伪清的两广总督吉庆,本来是接旨去配合云贵总督勒保,一起围剿云贵仲苗义军的。可他前脚刚走,后脚湖南的义军就趁着两广空虚,直接大举南下了。 现在,吉庆已经匆忙跑回两广平叛,估摸着两边起码也能反复拉锯打个一两年。 没了两广清军帮忙牵制,勒保手上的兵力不足,原来四面合围仲苗的战略计划就此宣告破产。 仲苗义军有了难得喘息时间,还主动向东联络起了湘西苗部,又通过湘西苗部联络汉军,想要约定大家一起守望相助。 王若愚送上的第二封电报译文,里面说的就是仲苗信使到达辰州,还有湘西苗部已经同意了仲苗信使的请求。 辰州知府刘弘昌请示大将军府,应该如何应对? 聂宇略一思忖过后,说道:“让刘知府回那信使,就说汉军同意他们的结盟请求,但汉军目前难以打通湘黔通道,暂时无法给他们提供太多帮助。可食盐这些紧缺物资,汉军这里倒是可以贱价卖给他们,还能给他们提供低价的兵甲武器。” 聂宇说的确实是实话,汉军目前兵力不太充足,养这几万兵都已经让财政压力山大了。 汉军不是清军那样的架子,都是实打实的日日操练,还要管肉管饭管饱,给士卒发足额的军饷、田地,战死了也要足额抚恤。 这可都要白的银子,就汉军目前的养兵耗费,清军起码都能养兵几十万了。 只能说幸好汉军这边是开创基业,内部的贪腐现象很少,抓到了就是拉去挖矿。军队的廉洁问题更是重中之重,甚至都察司还有专门设立的监军都察分局,就是监督军队内部财政腐败,所以这财政才能勉强撑得下去。 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让度支司的官员,掉了不少头发。 林文昌这度支司执掌官,天天都是一脸疲惫,压力山大,年纪轻轻都快能见到皱纹了。 聂宇看了眼林文昌,补充道:“林执掌,这件事就交给工商司和你们度支司合议去办吧!回头我给姚执掌那里下一道命令,这次赚回来的银钱,可以一并合入度支司的财政外库,大将军府不取分毫。” “是。” 林文昌闻言恢复了些精力,能为度支司创收的财政进项,再小那也是肉。 “还有呢?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聂宇继续问道。 吕志宏这时说道:“回禀大将军,汉阳、武昌、荆门、安陆已下,这三府一州地方的知府、知州、县令,目前都已经确定出来,随时可以坐船前往,主持这些地方的民政事务。” 聂宇点头:“这很好。” 吕志宏接着说道:“但是知府、县令好选,也能调动的过来,可再往下的镇长、分田官却是有些不够用了。我们这次拿下的地盘太大,这么多的新占之地,全都要分置乡镇,设立镇长、分田官、村长,需要的官吏实在是太多。吏铨司的备选官吏数量,还有读书人的数量,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聂宇闻言同样有些无语,地盘扩张太快,官吏不够用的问题还是出来了。 之前实际就已经有过几次,那时候还能通过调动其他州府过剩官吏,前往这些新地盘去做官,帮百姓去分田。 可现在扩张的太快了,湖北的地盘几乎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需要的官吏缺口太大,吏铨司一时补充不过来也很合理。 聂宇问道:“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或者暂时缓解这个问题也行。” 吕志宏回答:“先建立农民公会,再分置乡镇,镇长权力实际与农民公会重合很多,甚至分田官也与农民公会有着重合之处。所以完全可以先设立农民公会,由农民自行安排分田,官府则负责引导,还有及时调解农民分田的纠纷。这样既能缓解官吏不足,也能让百姓认识到农民公会的好处,让农民公会也能办成。” 聂宇听完还真就仔细思考了一番,接着说道:“完全不设分田官和镇长也不行。这样吧!先从其他已经分完田的地方,先迁调一部分分田官过来,让他们在这些新地做分田官和镇长。同时让他们带着当地乡村组建农民公会,指挥和辅助农民公会参与分田。” “辅助农民公会分田,可以算作他们的政绩,记入吏铨司的政绩考评。如此作为过渡,等到官吏够用了,这些镇长、分田官都可以按照政绩靠谱,择优升迁。” “负责借调官吏的地方,政绩考评也可以适当补高一些。” 这番安排相当于对吕志宏的办法做了补充,吕志宏说的是完全依赖农民公会,而聂宇还是坚持设立镇长,但分田官不用那么多,可以让农民公会兼职分田工作。 镇长和分田官负责指挥和辅助,指挥和辅助都算政绩,而且结束了以后也能择优升迁,这算是在鼓励新镇长和分田官卖力干活。 而且,就连借调官吏的地方,也没有被忽略掉。他们被借调了官吏,平时农闲还能过得去,一旦农忙了可能得忙成狗。 政绩考评补高一些,算是对他们回头农忙加班的补偿。 吕志宏闻言拱手应道:“臣遵令。” 说到了农民公会,聂宇也在暗想自己提前搞出来的这玩意,到底能维持多久? 现在的农民公会,已经接近有了一些赤色,还能参与到地方乡村的管理,就连分田也能插得上手。 未来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按照聂宇的预计,农民公会一开始只是用来过渡,帮助百姓能够安稳分田,不让百姓和大将军府的联系被切断。 若是正常发展下去,等未来全天下的田地都分完了,已经没地可分,进入到殖民大航海时代,农民公会也会逐渐失去它的作用和存在意义。 呵呵,谁说的准呢? 顾景忽然出列说道:“大将军,您还有一事未讲。” 聂宇眉头微挑:“什么事?” 顾景说道:“大将军,我汉军如今向南已经全据湖南,向北又攻取湖北首府武昌,富有荆州江汉腹地。襄阳清军南来也被我汉军击溃,湖广总督更是兵败战死。” “您,该进位称王了!” (本章完) 第188章 汉王 第188章 汉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刘骏缓缓说道:“昔年前明太祖正是靠此九字真言,与众多能臣战将的辅佐下,最终推翻元廷,建立了大明,可我们大汉军却不能效仿。” “原因有三: 第一,元末乱世率先起事者为红巾军,也即小明王。 第二,红巾军势败后,又有陈友谅、张士诚、明玉珍、方国珍这些义军豪雄并起,前明太祖不过其中之。 第三,小明王之后,称王称帝者唯有张士诚、陈友谅、明玉珍,前明太祖方才落于人后。” 三个原因分析下来,聂宇很快就听明白了。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元末的义军太多了,不说多如牛毛,但光是称王称帝的就能一手抓出一把来。 朱元璋当然可以搞缓称王、广积粮,去猥琐发育,慢慢积蓄力量,因为前面大有义军帮他顶住吸引元军的火力。 可汉军不行,汉军就是乾隆末年第一个发动起事的义军,还是刚好卡在了乾隆六十年这个节骨眼上,等同于明晃晃的伸出巴掌去抽乾隆的老脸,把他老脸打的啪啪响。 乾隆怎么可能轻易就把汉军给忽略掉? 至于让其他义军吸引清军的火力? 那就更是扯淡了。 杀尽王、桂阳义军、湘西苗部、湘南瑶民,甚至是跟随汉军一同起事的川楚白莲教,现在也都快被算作汉军的部众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汉军不论称王与否,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低调发育。尤其汉军占据的还是湖广重镇,这里可是被誉为天下粮仓,清廷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坐视汉军在此形成割据。 “大将军,您到底还在等什么呢?”刘骏问道。 王若愚跟着说道:“现在称王,进可确立大义名分,号召天下义军豪雄并起举事。退也可安抚百姓,也能绝了那些士绅骑墙念想,让士绅能全心全意支持我汉军。” 顾景说道:“称王以后,我汉军在法理上,便可与伪清平起平坐,甚至能压过一头。如此名正言顺,也能招揽天下贤才能人,投奔我汉军,共襄反清复汉大业。” “请大将军登基称王!” 众人齐声唱罢,朝着聂宇便伏身跪地,叩首劝进道。 登基当大王这件事,聂宇这个“大王”不着急,底下的文臣武将却是有些急不可耐。 他们跟随汉军起事,基本或多或少都是带有目的性,文臣渴望登阁拜相、留名青史,武将想着立下战功、|升官发财。 这很正常,不给足够的利益好处,谁会冒着脑袋搬家的风险,陪你这个大将军去去反清梭哈? 现在聂宇迟迟不愿意称王,也不是完全不愿意,但就是一直不表态。既不呵斥劝进的官员,也不赞赏这些人,就连他们发动手下递上去的劝进文书,也都石沉大海。 实在没有办法,刘骏他们只能是出此下策,召集几个人一道,借着送电报的由头,众人一起联手劝进。 成了,那是大好事! 不成,也能进一步试探大将军的态度。 说真的,他们不希望不成,不是为了个人的升官发财,纯粹是都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马上湖广都快到手,还不称王那还在等什么? 是害怕了?还是只想耽于现状,做个土皇帝? 聂宇沉吟半晌,忽然笑道:“几位说的没错,是我这边着相了,太过执着于缓称王,却是完全忽略了实际。” 刘骏几人互视一眼,全都松了口气的同时,神色间也是难掩的兴奋激动。 “刘执掌、顾执掌。” “臣在。” 刘骏、顾景连忙拱手上前。 聂宇做出了决断:“称王一事,便全权交予民政衙、礼学司来负责,其余各司务必要全力配合。” 聂宇也不是什么扭捏婆妈之人,之前不过是着相了,太过执着于前人的经验,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实际情况。 他都已经快打下两省了,就算不称王,清军也不会把他忽略掉,反而还可能会让天下人都看轻了汉军,觉得汉军都是胆小怯弱的义军,势力已经这么大了,还不敢跟清廷叫板。 反之,现在称王不但可以名正言顺,还能进一步统合安抚汉军内部浮动的士民人心。 别看汉军现在一路都在赢,地盘越打越大,可在不少士绅读书人眼里,汉军仍旧还是反贼,是在干着杀头的买卖,早晚会被清廷给灭掉。 称了王以后,可能这个想法还是不大会改变,但细节就会变得不样,之前的反贼变成了反王,可能还是会被灭掉,但万一要是成事了呢? 得民心者得天下,称王不见得能得人心,但会让天下士绅读书人天然有所顾忌敬畏。 汉军的基本盘不在士绅,可不代表士绅的力量就不需要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三天以后。 汉军正式在荆州府宣告天下,反清复汉大将军聂宇,准备登基称王了。 王号经过汉军众人的集思广益,最终给出了五个选项,分别为鄂王、楚王、汉王、明王、天王。 鄂王,顾名思义带有很强的地域主义,很明显是部分官员在迎合聂宇的籍贯在荆州,甚至这些官员也有许多都同为荆州籍。 楚王,稍微好些,同样也有很强的地域主义,但好歹王号贵重,可以囊括湖广大地,又是战国传承来的王号,也能镇得住场子。 汉王,迎合汉军的王号,同样也是寓意汉军是在反清复汉,而非是为了一家一姓的天下霸业。 明王,纯粹是有官员想要蹭一-波反清复明的大义名分,觉得前明在天下依旧很有政治市场,就连白莲教的教义里也还不忘有大明的旗号。 天王,这个王号听着有些草根,但细细斟酌下来,反而是几个王号里最贵重的。 天王,天子者也。 聂宇仔细看过之后,最终确定了汉王作为王号,应该说这个王号本身也是底下部分官员,得到了他的暗示以后才报上来的王号。 聂宇知道自己现在称王,未来也免不了要当皇帝,但他不想真的只做一个封建皇帝。 四十年后就是鸦片战争,之后便是千古未有之大变局,华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聂宇不想再造就一个极度强势的皇朝,实际上如果他未来参与到了世界争霸,打下的殖民地越多,那他的皇权就会越强势,这没办法避免,但也总得给后人留点什么东西。 刘骏等众官不晓得聂宇的心思,当下也没有反对,乖乖遵令,将王号正式确定为了汉王。 正好连军队建制都不用怎么改,还能体现汉军是在反清复汉,是为了天下百姓在举事起义。 聂宇的称王没搞什么隆重大典,因为实在财政紧张,度支司拿不出多少钱去大兴土木。 再加上聂宇的强烈要求,只是称王而已,没必要弄得比当皇帝还气派。所以只是简单改了王号,把大将军府略微重修一番,牌匾也换成了全新的汉王府匾。 称王当天。 各司官员前往汉王府朝拜汉王,聂宇也换上了崭新的一套汉王衮服。 “大王千岁!” 众官齐声呼喝朝拜。 聂宇抬手:“众卿免礼!” “谢大王!” 众官再拜,接着起身。 这朝拜下跪是必要的礼仪,除了这次的朝拜下跪,还有一些庄重严肃的场合。其余日常只要简单躬身行礼就行,汉军也不兴满清那套动不动就下跪。 称王结束,下一步就是正式建制了。 原来的汉军各司框架已经搭建起来,现在无非就是进一步正规化。 秘书阁没有变化,连名字都没换,依旧还是作为直属汉王的顾问机构,只能针对军政大事建言献策。 吏铨司改组为吏部,吏铨司执掌吕志宏擢升为吏部尚书。 度支司改组为户部,林文昌擢升为户部尚书。 汉军司改组为兵部,王若愚为兵部尚书。 汉军司原下辖陆师府拆分,改组为陆师大都督府,水师府改组为水师大都督府,直属汉王管辖。 工商司改组为工部,姚宏毅为工部尚书。 刑法司改组为刑部,刑法司执掌戴毅为刑部尚书。 礼学司为礼部,顾景为礼部尚书。 邮传司改为邮传部,内也设尚书官一人。 都察司改为都察院,正式确立监察官吏贪赃不法之权。 民政衙改动最大,之前就被私下称为小内阁,现在也正式擢升改组为内阁衙。 (本章完) 第189章 秋风扫落叶 第189章 秋风扫落叶 聂宇称王了,老爹聂杰人也不算太尴尬,给了个太上王的尊号。 夫人陈蕙兰理所当然,被册立为汉王后,丫鬟刘氏(幼娘)为新纳王妃,进入后宫。 刘骏作为新内阁的首辅,曾带头对此表示反对,因为刘氏只是丫鬟出身,堂堂汉王迎娶奴婢为王妃,未免太过不成体统。 聂宇一言给堵了回去:“丫鬟奴婢?我汉军治下,哪里来的奴籍?” 得,刘骏瞬间不说话了,他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汉王都能迎娶曾经奴籍的丫鬟婢女做自己的王妃,那民间那些脱了奴籍,成为百姓的家丁奴婢就更不能被人看不起了。 看不起奴婢? 汉王妃曾经就是奴婢,汉王还公然说了没有奴籍,你想干什么? 反对汉王吗? 却说聂宇称汉王,汉军正式从之前的草台班子,晋升为一方反王诸侯。 原来的八司一阁一衙,正式改组为七部二阁一院,并分置陆师大都督府、水师大都督府。 另有增设宣传司、情报司,前者划归邮传部管辖,后者则由汉王府直辖,专司对外细作活动、情报获取等工作。 汉军的文官系统得到了完善,武将同样也没被忘掉,新增置的两大都督府,正是为了武将系统而设立。 之前,汉军的武将和文官虽然分的很明确,但在制度上依旧还是比较笼统。汉军司作为陆师、水师的总管司衙,得到了太多的军事权力,一旦控制不好,就可能让文官彻底压制武将。 文官没有统兵权力不要紧,前明的文官一开始也没有统兵权力。可他们同样也是先拿捏军队的后勤,再到一步步把武将从实际的最高军事指挥权里面挤了出去。 别问满清,他们不太一样,他们直接用满洲贵族控制所有权力。所以满清也比任何王朝都跟腐败黑暗,因为权力完全没有遏制,就会无所顾忌。 汉军地盘治下,所有具备番号的军队,包括水师、新兵营、讲武堂,全部划归水陆两大都督府管辖。 陆师大都督府,大都督暂时不设立,由聂宇这个汉王直辖。 水师大都督府,则任命水师第一师的主将,同样也是之前参与攻打武昌、汉阳二府,配合陆师封锁长江水道的雷大彪为大都督。 让这个莽夫去当水师大都督,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 汉军的水师太烂了,几乎就一个空壳子,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战船都是民船改的,舰炮数量也不够,全是火器坊给陆师铸的炮借用的,兵员倒是有一万人,其中过半都是洞庭湖水匪转来的。 不过还好,水师烂归烂,穷归穷,但好歹也有了基本框架。 清军不动福建水师,那带了几门舰炮的汉军叫子水师,在长江水道那就是无敌的存在。 比烂嘛! 只要敌人比我更烂,那我就是强。 聂宇称汉王,一切典礼从简,就用电台宣发了一下治下州府,而后就没什么了。 百姓还是之后的镇长、分田官、农民公会帮着宣传,才晓得头顶上有大王了。 “啥?汉王?啥叫汉王?” “额,听说好像就是官老爷的上司,比那些官老爷大的多,专门管那些官老爷的。” “那不还是大将军嘛!” “诶呀,不是不是,老刘老胡,你们两个别不懂瞎几把胡扯行不?我问过我家读村小学的娃儿了,这汉王好像就是跟皇帝老儿差不多……” “嚯!大将军当皇上了?” “不是皇上,是汉王,应该叫大王……吧!” “哈哈,那是好事啊!大将军是大将军,对咱们都这么好,大将军当了大王,那咱们的好日子不就能一直过下去了嘛!” “不行,我得去趟镇上。” “去镇上干啥?” “拜菩萨啊!让菩萨保佑大将军……不,是保佑汉王长命百岁,那我们的好日子也能多安稳几不死十年呐!” “老胡,你胡说啥呢!汉王是跟皇上一样的真龙天子,那是要万岁的,你让菩萨保佑人家百岁,不怕遭报应呐!” “……” 汉军治下,各地的乡镇百姓,听闻了镇长、分田官、农民公会传达的大将军称王的消息,全都沸腾起来了。 他们大多都大字不识一个,但知道了汉王就是跟皇上差不多,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非常高兴。 因为之前的皇上,说是什么大清乾隆盛世,可他们却是一年到头都吃不饱饭,甚至还要卖儿卖女,最后沦为流民,到处游走乞活,一家人都饿死大半。 现在让大将军去做那“皇上”,那不就是他们的福报来了嘛! 大将军给他们分田,给他们减免赋税,还派了读书人帮助他们修路挖沟渠。让他们即使在夏天缺水,也能正常灌溉庄稼,不用为了几口水就几个村子大打出手,还带着他们开垦荒田。 到后头,大将军还下令官府出钱,给他们每个村子都修建一个村小学,村小学的名字是大将军亲自起的。 村小学的教书先生,都是官府出钱聘请,他们送娃娃去读书,不用交束脩。村小学甚至还额外管一顿午饭,就为了这顿午饭,聂宇都跟林文昌反复扯皮了好久。 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将军对他们好,给他们饭吃,让他们能读书,日子有盼头,那他们自然会坚定拥护。 消息宣发出去不过几日功夫,就有地方衙门陆续汇报,有许多百姓都给官府拉来了自家种的蔬菜粮食。 这些百姓每个人拿的虽然不多,但合起来送东西的百姓太多。而且都是点名说送给汉王的,地方衙门官员不敢退,也不敢收下,只能请示上级。 等到消息送到汉王府,聂宇也是哭笑不得:“收下吧!再下一道命令,让地方衙门去劝导百姓,就说东西咱先收了,来年赋税折价减一成。” 内阁首席辅政刘骏拱手笑道:“遵王命。” 减免赋税,正好可以作为称王后的德政,还能顺便补偿百姓主动送来的粮食。 如此,官府没有太亏,百姓还能得到切实好处,汉王也得到了名声,一举多得了。 当然,这也是在于汉军的赋税,经过几番改革以后,已经变得很低了,百姓也压根交不了太多赋税。 就是新任的户部尚书林文昌,没高兴几天又要难受了,赋税直接减免一成。 虽然有百姓补充的粮食,但账不能这么算,一成的赋税减掉,对汉军的财政进项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相当于汉军在主动贴补百姓。 “给我们那位张天王的信书可都送出去了?”聂宇忽又问道。 刘骏说道:“已经送出去了,还有对湖湘瑶部的伪卫王蓝金龙,以及杀尽王所部,同样也都送去了信书,令其归附投降。现在算算时间,应该还在路上,倒是伪天王张正谟应该已经收到劝降信书了。” 聂宇称王建制,第一步就是动手除草。 湖湘之地,义军那么多,名义上归附自己,实际上各自为政,实在太杂了,必须得减一减。 湖北的白莲教,同样也要清一清杂草,不能让他们再野蛮生产,肆虐破坏下去了。 破坏完了,治理恢复还得汉军出大力气。 …… 长阳。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张正谟猛地将手里的劝降信书撕碎,而后提起大刀就要一刀砍了对面那自称汉王信使的年轻人。 信使嗤笑不说话,自顾横起脖子,等待屠刀。 张正谟眼看就要砍下去,一旁的刘洪铎及时出面制止:“天王刀下留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张正谟“被拦住”,有了台阶下,也没再执着挥刀,就势坐了回去。对着信使怒喝道:“回去告诉你们那劳什子汉王……我呸,什么汉王,老子还是天王呢!有什么用?让那小娃娃想打那就打,老子奉陪到底!” 信使拱拱手:“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待到那信使被军士“护送”出城,刘洪铎才上前说道:“天王,襄阳一战,我们的天运军损失太大,兵员到现在也还没补充缓过来。若是强行与汉军交战,怕是会不好打啊!” 张正谟忽然说道:“谁说我要与那小娃娃拼命了?” “天王的意思?”刘洪铎有些疑惑。 张正谟摇头说道:“虽然我不服那小娃娃,但他确实有些本事,也有着魄力,这点上我不如他,他的汉军我敌不过。真要是开战,就算我的天运军主力未损,恐怕也不是对手。” 刘洪铎惊诧:“那刚才……” 张正谟说道:“我是故意如此,让那小娃娃以为我要死守拼命,但实际上,我们早就放弃了长阳县而走,等那小娃娃聚兵来此,长阳县就只余一座空城了。” “天王好计策!” 听到这里,刘洪铎顿时松了口气同时,连忙拍马吹捧道。 张正谟却是苦笑:“什么好计策,老二,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说这些无用之言了。当日襄阳一战,老三为了掩护你我,孤身迎战清妖的骑兵,惨死在了襄阳城下。所以,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汉军手上,老三死在清妖手上这个仇,我们必须要报!” 一说到老三陈荣,刘洪铎同样也是一脸伤感,看着那张空荡荡的第三把交椅。 一年前,他们兄弟三人,还在这长阳县衙,把酒言欢,畅谈这天下大势。 现如今,兄弟三人变成了兄弟两人,老三陈荣已经永远的埋骨襄阳城下,甚至脑袋还被割下,变成了清妖的功绩,尸骨无全,不得安息。 汉王的信使前脚刚出了长阳县,后脚长阳县里的义军就开始加快调集钱粮物资,到处劫掠百姓,凡是能带走的统统都带走。 带不走的,也要就地焚烧,不给汉军留下一粒粮食。 (本章完) 第190章 宜昌破败 第190章 宜昌破败 聂宇进位称汉王过后,兵部、陆师大都督府制定的正式出兵计划,已经是到了嘉庆二年的下半年。 因为下半年刚好该收税了,汉军的财政有所缓解,也能拿的出钱来稍微的小打小闹一下了。 嗯,对于汉军来说,只是攻打张正谟、蓝金龙、杀尽王这些义军而已,真就是在小打小闹 去年安仁县的一场小战,汉军只是去了一个千总,带了五百正兵、几百民夫,就把杀尽王的几万大军,杀了个屁股尿流,直接把这厮打的不敢再往西面汉军的地盘扩张。 八月中旬,秋高马肥。 汉军兵分两路,当阳一路出兵两千,宜都县一路出兵四千。 当阳汉军负责攻下宜昌府城。 宜都汉军负责攻下长阳县城,顺便两军合兵,扫荡宜昌府境内的白莲教义军。 宜都汉军这边,领军的是第一师的师长何顺安。 出兵前,他先是来到宜都县衙,拜会了一下宜都知县刘福。 “这次大军的后勤,就多多劳烦刘知县费心了。” “何将军放心,有老夫在,大军后勤绝不会出半分差错。” 刘福穿着一身崭新官服,作为正七品的县令,他的官服颜色却是绯色,而非是目前汉军治下,县官主流的青色官袍(五品到七品)。 这并非是刘福乱穿官服,也不是说汉军太过草台班子,再怎么草台班子,宜都县也是汉王的龙兴之地,这里的官僚系统肯定都是最完全的。 刘福的官服,还是邮传部加急从荆州府送过来,应该说这不是官服,而是加衔礼服。 谁让人家跟对了人呢? 先是汉王家里的管事,在太上王年少时便陪伴左右,后来又会生女儿,女儿现在还是汉王第一个纳的妃子,王后之外后宫就这么两位。 这可是四舍五入等于国丈了。 就是汉王比较抠门,没给国丈升官,依旧还是让自己的国丈在宜都县做龙兴县令,就按规矩赐了一套加衔礼服,显示国丈的身份尊贵。 至于爵位? 这东西暂时大家都没有,也不是聂宇太抠门,实在是还早的很。就连刘骏这些文臣在内,也都暗示建言汉王先别封赏爵位,官职上变动一下就可以了。 现在封赏爵位,容易让下面的人,尤其是武将群体滋生骄纵。到时候都不思进取,耽于享乐,那汉军也就不用玩了。 前明太祖朱元璋也是称帝的第三年,才正式的大封群臣,给文官武将们封公封侯,确定爵位功绩。 何顺安只在宜都县稍作休整两日,待到粮草民夫全都齐备,沿着清江往西进军,穿过荆门山、马鞍山,大军直奔长阳县。 “将军,长阳县已经空了!” “什么?” 何顺安听到斥候回报,顿时一脸发懵,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长阳县城里的白莲教贼寇呢?还有那贼首张正谟,不是说要与我汉军决战吗?” 斥候回答:“我等几人跑遍了县城内外,压根看不到半个白莲教贼寇的踪影,县城四方大门也是大开,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所有粮食财货都被搬空,县衙太仓也有被焚烧毁坏痕迹,县城周围全是百姓饥民在散居。” 斥候才把话说完,何顺安就差不多明白了。 娘的,中计了。 倒也不能说是中计,他们本就对张正谟不够熟悉,自然不知道张正谟面对汉军,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张正谟撕毁了劝降书,还扬言要决一死战,大都督府那边可是一连几天,都在紧张制定作战计划。商议怎么快速闪击长阳县,打掉张正谟的主力,不让战争进一步破坏民生。 想法很好,现实扯淡,还没开打,张正谟这厮虚张声势,跑路了。 跑就跑了,还把粮食全抢光了,太仓也被一把火烧毁。 何顺安带兵奔至长阳县城,跟斥候说的一样,甚至还更严重,到处都是饥民。 见到汉兵来了,既不害怕,也不逃窜,就只是麻木的看着。 何顺安长吸一口气:“传我军令……开仓放粮。” 副师长邓杰忍不住说道:“将军,大都督府给我们的作战命令,是要我们先打下长阳县,接着长驱直入,南下扫荡长乐、鹤峰……” 何顺安摇头叹道:“给大都督府发电报吧!把长阳县的情况先如实上报回去,我们暂时应该是没办法南下了,长阳县已经破败至此,先前制定的那些战略部署,还是过于乐观了。长乐、鹤峰同样也是白莲教肆虐之地,这两地的情况应该不会比长阳来的好,若是现在我们不管不顾,直接南下,粮草撑不住的。” 何顺安这么一解释,邓杰听懂了,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仔细看了看。 长阳南下到长乐、鹤峰,已经偏于西南山地,山路崎岖难走。要是全都被破坏成了这样,那汉军也别想打仗了,光是后勤粮道的麻烦就得把汉军拖垮了不可。 何顺安说的没有错,汉军大都督府对宜昌的预想还是太保守了,或者说全是根据之前派往四川的细作,一路上搜集到的消息做出的推断。 可去四川的细作,已经去了快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宜昌府都在白莲教的控制下,白莲教不事生产,就是一群邪教疯子,宜昌在他们的管理下,甚至不能叫管理,完全就是纯粹的破坏。 何顺安把军粮拿出来部分,优先赈济了长阳饥民,把这些饥民聚拢,先成了汉军的民夫,划入了民夫营。 接着,一封电报把收集到的消息,送往了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见到电报译文,顿觉头大如牛,一时难以决断,只能回去请示汉王。 聂宇看过电报,都没管下面有官员看着,就直接爆粗口怒骂道:“张正谟这狗娘养的,这群白莲教徒通通都该杀!” 下面,大都督府、内阁诸部在内的官员,全都眼观鼻假装没听见。 聂宇骂完,事情还是得解决,想了想说道:“张正谟可以不管百姓,但我汉军不能不管。第一师可以先不用推进了,就停驻长阳县,优先安抚救济饥民。内阁诸部也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先恢复长阳县的民生吧!” 汉军对宜昌府的扩张还没开始,就要先被迫的停一停了。 长阳县破坏的太严重,压根没法支撑汉军南下打仗,就算汉军强行南下,后面的长乐、鹤峰要是也如此,该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优先安抚赈济长阳县,想办法把长阳县尽快的恢复了。 至于长乐、鹤峰在内的其它州县,暂且先放一放吧! 内阁诸部的官员,同样也非常无语。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一打仗就要烧钱,可这才刚拿下一县,甚至都还没打仗,后续的财政支出就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汉王骂的对啊! 张正谟真就是狗娘养的东西,白莲教也是通通都该被灭尽。 (本章完) 第191章 又投降了 第191章 又投降了 汉军在长阳县受阻,但当阳分路的汉军倒是进展顺利。 白楠这次没有领军,而是调了一个指挥使,领着本部两千人马,带了十门重炮,翻过玉泉山(不是那个玉泉山),往西直取宜昌府城。 “府台大人,府台大人,反贼杀来了!” “哦,知道了。” 宜昌知府王冶山,正坐在小院里面喝酒,见到来报信的东湖知县董柏瀚,只是微微点头。 董柏瀚有些发懵,只能再重复了一遍:“府台大人,反贼大军兵分二路,目前已经拿下了长阳县。盘踞长阳县的白莲教已经遁逃,东北荆门也来了一支反贼大军,日前已经行至土门垭,还请府台大人尽快拿个主意啊!”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王冶山举着酒杯反问道。 董柏瀚一愣:“自然是募兵剿贼……” 王冶山摇了摇头,口中含糊不清说道:“宜昌城已经封闭两年多,哪还有银子募兵剿贼?找大户们要,他们可能有,但对付白莲教,大户们可能还会愿意,可现在来的是汉军。” 这话说完,给董柏瀚瞬间干沉默了。 因为王冶山说的都是事实,之前宜昌城能扛住白莲教,那是白莲教烧杀抢掠,不分大户小民,所以才能众志成城,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 可是现在呢? 两面夹击宜昌城的是汉军,虽然在他们口中也是反贼,可人家不胡乱杀人,只是会分地主的田,不许地主养奴婢,给百姓减税、地主加税而已。 如此种种曾经堪称“恶政”,可放到已经在白莲教围困攻打下,支撑了两年的宜昌城,这是哪里的天兵? 凡事就怕对比。 汉军只要他们的地,给了土地就是汉军的顺民,可白莲教却要他们的土地、钱财和全家的性命。 “可府台大人,难道就什么都不做?我们可是朝廷命官!”董柏瀚有些着急质问道。 王冶山放下酒杯,倒是无比淡定说道:“所以,待到汉军破城之日,便是本府殉城之时。董知县若是愿意,也可与本府一道殉城,或是现在就收拾收拾,准备好归降汉王吧!呵呵,汉王?这汉军也是成了气候了。” 说到最后,王冶山已经完全不管什么忌讳了,反正他也挡不住汉军,投降也不可能投降,那无非就是临了一死报朝廷。 他都帮朝廷守了两年的宜昌城了,宜昌城破已经不怪他了,殉城了朝廷还得给他追封嘉奖,给他儿子再荫个官缺。 王冶山彻底躺平摆烂,准备等着殉城了。 董柏瀚与之话不投机,也看出了这位知府上司心存死志。当下不再废话,扭头就回了衙门,打算召集衙役兵丁准备守城,又去派人游说城中富户,让他们也出钱帮忙。 可惜,曾经不用二话,官府一说就掏钱出人的几家富户,这回鸟都没鸟董柏瀚。 董柏瀚派过去的差役,连大门都进不去,个个都是闭门谢客。 好不容易有一家开门的,却是更离谱,直接给了董柏瀚一百两银子,让董柏瀚跟他们一起献城投降。 董柏瀚拿到银子,没有愤懑,只有无奈,他也不再浪费时间,去号召大户了,直接登上城头察看敌情。 就见城外数千汉军云集,其中起码一半才来又走,当着宜昌城的面坐船沿江往西。 他们是去看看归州情况,要是有白莲教的乱军就清理掉,没有白莲教那就把归州也顺手夺下来,肯定是不能放弃这些沿江的战略要地。 汉军已经不把宜昌城放在眼里,虽然宜昌城在白莲教围攻下坚持了两年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城已经守不了多久。 “反贼在做什么?” 董柏瀚趴在城头上观察,就见到汉军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许多城外游散的饥民,都在往汉军那里聚集。 过不多久,董柏瀚明白了,也更沉默了。 他看到汉军居然在给饥民施粥,城外的汉军仿佛赈灾的官兵一样,正在把饥民弄成一组组队列,给他们排队施粥。 身边的心腹文吏说道:“太爷,咱们降了吧!这反贼似乎不像其他反贼那么坏,太爷若是能降了,也不必害怕反贼的清算。” 董柏瀚闻言顿时大怒:“本官怕什么?本官一没贪污,二未害民,反贼凭什么清算本官?” 这话说完,那心腹文吏也不讲话了。 这位董知县确实是一没贪污,二没害民,但那是因为他是新来的,还是附郭知县,没太多权力去搞这些动静。 再加上白莲教的祸乱,宜昌城都变成了孤城,他忙着鼓舞组织守城都快累得半死,哪还有功夫去盘剥虐害百姓。 正因如此,城里的大户才会想要邀请这位县令,跟他们一起从贼,他的心腹文吏也能大着胆子劝他投降。 好歹也算是半个“好官”了,虽然是形势所迫,但在这大清官场的黑染缸下,难得见到个没那么黑的,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董柏瀚正要移步去城楼看看,就见到汉军阵地忽然跑来一骑。 那骑兵冲至城下几十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逐字逐句喊道:“城上的人都听着,我们是汉王麾下第二师的汉军,此来只为和平拿下宜昌府城。” “汉王王命诏书在此: 宜昌府城若愿意投降,其中大小官吏、士民百姓皆可既往不咎,予以赦免。尔等已经守城两年多,抵抗白莲教乱军两年,不应该再继续打下去,徒耗人命了。汉军不是白莲教,汉王只为反清复汉,推翻伪清,为天下万民都能谋求一份活路!” 说完,将诏书来回挥舞,大喊着让城头的清兵来取上去看看。 董柏瀚还没下令,还真就有清兵自作主张,放下箩筐把诏书吊了上去。 这些清兵大多来自城中募兵,还有大户们的出人,里面多数不识字,却也有几个识字的,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文吏。 接过了诏书,就见里面字体写得十分端正(秘书官代笔草拟),内容跟那骑兵念的差不多,倒是信纸中央有一方红色大印。 上面的字体几个文吏都没怎么认出来,还是董柏瀚过来了,接过诏书扫看两眼,瞬间瞪大了眼睛:“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什么天?还有什么永昌?” “这都没听清,我听清了,好像是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啥意思啊?” “等等,这几个字我好像听我大外甥说过,据说好像是给皇上用的。” “给皇上用的?这反贼也能用,不怕遭天谴吗?” “嘿,你没听刚刚周书吏念的吗?汉王!那可是王啊!跟皇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 几个清兵在那里叽叽喳喳,旁若无人的相互讨论,还是周书吏眼看知县老爷的脸色不太对,连忙咳嗽了几声。 “咳咳,都别说了,各自回去站哨去。” 几个清兵一直到回去,都还在小声交谈,而董柏瀚全程没有看他们,只是双眼紧盯着信纸中的那方大印。 “太爷……太爷?” “你们回去吧!” 董柏瀚忽然抬起头来,把信纸送还给了周书吏,而后甩了甩手,失魂落魄的独自一人下了城墙。 周书吏几人面面相觑,看着手上的信纸,上面写的内容明显让他们颇为心动。 现在投降就可以既往不咎,全部都能得到赦免。这条件看着好像什么好处都没给,可已经经历了白莲教的围困,差点死在了宜昌的他们,早就对升官发财没什么欲望了。 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好了,就连土地他们都不打算要了,汉军要就给了。 比起这些身家外物,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能信吗?” “不管能不能信,咱们都挡不住城外的汉军。” “说的对,而且汉军的名声一向很好,如今这还是他们的汉王亲自写的诏书。那些愚民不懂,咱们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这已经是王了,可不是一般的反贼了。” “还有这中间大印,刚刚太爷说的话咱们都听得清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可是皇上才能用的印啊!” “那……降了?” “降了吧!城外汉军都兵临城下了,知府几位老爷都不在,就咱们的太爷带着咱们上来,咱们还管什么?” 当天夜里,宜昌城中突然响起大动静。 几个文吏各自率领几队清兵,领着城中的那些大户家丁,分散前往县衙、府衙等衙署抓人。 宜昌知府王冶山早有准备,听到外头嘈杂,立马掏出了绳子,往房梁上悬挂,而后面北上吊自尽。 翌日清晨。 宜昌府官吏、士绅出城献降。 知府、同知、知县已经全部自杀,通判也在一年前战死,但剩下的县主簿、府学官等众多官吏全都麻溜投降了,就连府城的档案户籍资料都保存的很完好,也没人疯狂下令一把火烧了。 宜昌府城就此兵不血刃被汉军拿下,但府城内外也已是残破不堪,起码需要数年的安抚休养。 (本章完) 第192章 菜鸡互啄 第192章 菜鸡互啄 湖南,郴州。 这里已经是湖南最后一片尚在伪清官府控制下的直隶州。 就在上个月聂宇称王之际,湘西南的沅州府、靖州直隶州已经相继完蛋。 先是沅州府西部的晃州,爆发了峒苗(侗族)大起义。晃州瞬间全丢,峒苗义军干脆杀出蜈蚣关,兵逼沅州府城。 沅州知府躺平摆烂,沅州同知、芷江知县不想死,正在串联商量,打算找汉军献城求救。 汉军原来看着可怕,但现在对比这些乱军,简直是太讲规矩了! 靖州直隶州也差不多,同样也是南边的双江镇峒苗突然发动起事,以迅雷之势拿下通道县,而后与宝庆府瑶(卫)王蓝金龙合兵,准备强攻拿下靖州城。 桂东县,山谷。 “太爷,太爷,反贼杀来了!” 县令正瘫坐在一块山石上休息,师爷急匆匆跑上来汇报。 县令听罢,不急不慌下达命令:“让王班头通知下去,全军准备好。” 桂东县地处郴州东部,北边就是屏水山,刚好跟酃县相互分割开来,成为一道天然的天堑屏障。 而酃县正是杀尽王的地盘,杀尽王这混不吝因为打不过汉军,不敢继续往东、北两个方向扩张。可不往这两个方向打的话,杀尽王发现自己居然被汉军堵死了。 北边是汉军,西边也是汉军。要想继续扩张,有所发展,只能往东杀进江西,或者往南去打郴州。 江西还隔了个万洋山,要先翻山才能去打后面的永宁县,人生地不熟,杀尽王也不敢随便窜过去。 郴州稍微容易些,穿过屏水山就能一路先打桂东县,就算推不过去,也能退回来,靠罗霄山阻挡官兵。 “铿~锵~!” “众将士,随本官一同杀贼!” 这位县令一见到山谷峡口出现贼军,当下迫不及待拔剑下令喊道。 说是众将士,实则全是民夫乡勇,还有县里的三班衙役,真论起兵员素质战力,他们比起山谷里被埋伏的贼兵还要不如。 但这不重要,战力不足,可这些民夫的士气都很高昂。 无他,保卫桑梓而已,杀尽王的大名,可是让这桂东县士绅百姓都如雷贯耳。 这么一位对士绅地主极度仇视,还喜欢滥杀无辜,抢掠民财的杀尽王,谁脑子抽了才去投奔他。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县令一声令下,马上县里找来的唢呐手,充当起了临时的军号兵。 别管会不会吹军号,也别管士卒们听不听得懂军号,反正唢呐一响,横竖上去干就对了。 提前运上山的滚石,全被民夫们推下滚落山谷,直接淹没了山谷下的反贼前军。 杀尽王没有亲自来,这次来的是其麾下的“闯破天”。 闯破天也很懵,他就是觉得在酃县混日子没意思,分不到地盘,就找杀尽王要了先头南下,打下桂东县就给他了。 这也是杀尽王手下义军的现状,就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名为义军,实为山贼盗匪,又被汉军杀败了一次,没人敢去招惹汉军。 杀尽王弹压不住,地盘又不够众贼去分,那就只能允许众贼自行对外扩张,去外面抢地盘,抢到多少算多少。 “杀贼!” “保卫桑梓!” 数百民夫组成的乡勇,在几个班头捕快的带领下气势如虹,一路狂奔着杀向山下的闯破天贼军。他们都是为了保卫家乡而战,杀尽王的名声太坏了,只要一听到杀尽王的贼军来了,地主百姓全都踊跃捐钱参军。 汉军要的是土地,杀尽王是土地财产妇孺人命全都要,酃县因为拒绝投降,可是县城都被屠了。 就算没有抵抗的茶陵州,里面的士绅大户也是被杀了干净,女眷都被侮辱致死。 相比桂东乡勇的士气如虹,反观闯破天带来的数千本部贼军,先是被落石砸了个头晕眼,接着就看到数百民夫乡勇红着眼从山上跑下来。 闯破天人都惊住了,居然忘了要聚兵抵抗。 没了他的弹压,这数千贼军本来大半都是乌合之众,一下子又是被乱石头砸,又是遇上了数百杀气腾腾的乡勇。 明明贼军数量更多,超过了乡勇的数倍,还是被吓得一哄而散。 “快跑啊!” “官兵杀来了!” “救命啊!我不想死。” 太乱了,实在太乱了。 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闯破天的大军就崩了。 闯破天反应了过来,架着牛车高呼:“快聚兵,聚兵!那不是官兵,不是官兵!” 没用,卵用都没有。 除了几个亲兵听到了,下意识跑过来,其他那些个乱军全都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也可能真的是没听见,当成了放屁,全都四散溃逃。 数百乡勇几下眨眼的功夫,已经从山上一路急奔下来,带头的正是之前被桂东县令吩咐的王班头。 这王班头出身桂东县武师,身上有些武艺在身,为了糊口做了衙门班头,而且一直想着靠这一身武艺,能出人头地。 现在,机会终于是来了。 王班头先是连刀挥砍,杀死几个乱兵,接着就看到了闯破天。 看不见都不行,这厮架着牛车,还被十多拿着“精良”装备的反贼围着,显然就是这支贼军的贼首,再不济也是重要头目。 王班头带了一队乡勇,杀出一条血路后就要攻向闯破天。 “快!拦住那个官兵!”闯破天大惊失色下令。 两个亲兵迎了上去,还没贴近王班头,就被王班头身后两个拿竹枪的乡勇一枪捅死。 这可把闯破天身边的十多人亲兵吓坏了,当下也不管闯破天了,连忙跟着乱军一起跑。 王班头大喜,带着乡勇就往牛车方向跑。 闯破天也吓懵了,对面这官兵是愣头青吗? 这货眼见大势已去,架着牛车就跑。 很多人都以为水牛走的很慢,但那是耕田犁地时特意放慢了速度,要不然容易把田犁坏了,真正的水牛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哒哒哒哒!” 闯破天的牛车扭头狂奔,一连撞翻了好几个贼兵,也不管什么方向了,反正往山谷外面跑就对了。 王班头见此同样也不管身后的乡勇了,当下小跑着就尾随追了上去。 牛跑的是很快,但可不持久,跑一段路就得累的休息,否则就可能会累死。 双方你追我赶,很快冲出了山谷。 闯破天想甩掉王班头,可牛车速度上限就在那里,再加上牛的体力不行,不能长时间奔跑。反观身后追杀的王班头,始终远远缀在后头,甩都甩不掉。 眼看牛车速度越来越慢,闯破天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他猛地一勒僵绳,把牛车拉回去,朝着尾随的王班头就撞过去。 王班头一闪身,轻松躲开。 闯破天也是上头了,一撞不成,不想着跑路,反而跳下去要跟这王班头近身搏杀。 “当!” 两把快刀对砍,崩出几丝火星。 闯破天震的虎口发麻,心里暗惊:好大的力气! 不等他抽刀,王班头忽地一脚踢上来,势大力沉下直接给他踹开,连刀把都差点脱手。 不好! “噗~嗤!” 一刀横砍,闯破天胳膊挂彩,快刀脱手掉地。 不给他捡刀跑路的机会,王班头闪身过去,一刀砍中后心,当场给人砍翻倒地。 闯破天还挣扎着想起来,王班头却是欺身上前,压着他的身子就是一刀捅进后心,还来回搅了搅。 这下,彻底不挣扎了。 王班头上前割下这厮脑袋,系在腰间,准备回去抓几个俘虏问问认不认得。 (本章完) 第193章 全是菜鸡啊! 第193章 全是菜鸡啊! 闯破天死在了桂东县,溃兵被桂东乡勇一路追杀,大半逃到了山里,还有部分逃回了酃县。 却说溃兵刚回到酃县,还没来及喘口气,就被下令立刻驰援茶陵州。 没法子,计划赶不上变化,汉军打过来了。 杀尽王此刻正在茶陵州,看着每天送来的军报消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姓聂的,太不讲道义了!明明大家都是反清的弟兄,他做他的大将军,咱做咱的杀尽王,约好了互相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突然就来打咱的茶陵!” 杀尽王话音刚落,身边围坐的其中一名贼首插翅虎说道:“杀尽王,汉军可没突然来打,人家可是派了信使劝过了降的。” 杀尽王冷笑连连:“劝降?呵呵,你还真信了那鬼话,降了就能保命?开什么玩笑!” 另一头目混世魔说道:“不降了还能怎么样,跟汉军拼命吗?汉军有多厉害,杀尽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人家也不是大将军了,人家现在是汉王了,我听手下的读书人说过,这汉王可不是咱这自称的诨号。” 杀尽王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很想提刀子砍人,但在坐的没一个是他能砍的动的,全是这城中义军的众贼首。 他们已经被堵在茶陵城里了,想出都出不去,城外头就是汉军的营盘。茶陵的地理很特殊,三面临水,只有一面对着衡州府方向。 汉军正好把这条生路,给茶陵众贼堵死了,走都走不了。 别说杀尽王骂骂咧咧,这几个大厅开会的贼首同样也是相当郁闷。 因为汉军真就是突然杀来的,前脚信使把劝降信送来,而后被杀尽王骂骂咧咧轰出了茶陵城,后脚汉军大部队就杀过来了,都不给杀尽王跑路的时间。 领军奔袭的还不是一般人,直接就是汉军大将陈有年,听传言说非常能打,有万夫不当之勇。 派这么一员大将过来,饶是城外的汉军就那么不过两千人,顶多就只有城中贼军的十分之一。可还是让杀尽王不敢动弹,只能疯狂叫人突围去攸县、酃县搬救兵。 …… 却说茶陵的杀尽王,只被陈有年带了两千兵就堵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北边穿过武功山,就是攸县了,这里的贼首叫“满天飞”。 之前安仁县一战,带了一千多人,就强行击溃了杀尽王上万大军的汉军千总吴俊,现在已经累功升到了指挥使,统兵两千余。 吴俊接到陈有年的命令,率领本部提前在武功山设伏,看能不能把攸县的满天飞给逮住灭掉。 左等右等,信使都被他们故意放走了,怎么这满天飞还不来? 吴俊实在等不及了,只能一路扫荡攸县的地方村镇。看到贼兵就驱杀,再把把随军的分田官、镇长全部放下去,帮着当地百姓组建农民公会,给攸县的百姓重新分田编户。 军队走到半道上,撒出去打探的斥候回报。 “报!” “攸县城门大开,贼军不见踪影,据说当地百姓说是满天飞似乎已经往东遁逃。” 吴俊顿时有些无语,显然也没想到这满天飞会跑的这么干脆。 果然都是些贼寇,友军有难,不动如山也就算了,居然直接抛下了友军跑路了。 实际上,满天飞压根还不知道杀尽王被围了,信使被放出茶陵后,除了去酃县的真去了,剩下的全跑了。满天飞完全是得知了汉军出兵的消息,观望了几天后真在武功山前发现了汉军踪迹。 当下就什么也顾不上,果断放弃了攸县,一路往东遁入武功山当山匪去了。 争霸天下,推翻满清? 那是汉军该干的事情,连他那喜欢做白日梦的杀尽王大哥都不够格,更别提他这小货色了。 满天飞跑路了,吴俊索性也不着急了,分出一千兵力南下找陈将军会合,自己则带着剩下一千兵,继续慢吞吞扫荡攸县地方。 至于县城,这玩意已经被满天飞的贼军,祸害的都快能跑耗子了,早拿晚拿都不影响。 …… 南边的酃县。 这里的贼首一条龙,已经知道了闯破天兵败身死的消息,也得到了杀尽王让他回援茶陵的命令。 一开始,一条龙作为杀尽王最亲信的兄弟,还习惯性的愿意服从命令,派了一支人马北上救援茶陵。 结果,才走到半路上,这伙援军就一哄而散。因为他们听说是要跟汉军打仗,汉军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击溃了十万官兵的狠家伙。 听说现在的汉军大将军,好像还自称汉王了,这汉王似乎还比他们的杀尽王更厉害。 那还打个鸡毛打? 闯破天南下打桂东县都打不过,还跟这牛逼的汉王打仗,不要命了! 连续派了几支人马,不是走到半路就跑了,就是干脆不愿意去救援茶陵。 这么一来二去,一条龙人都麻了,被迫亲自带兵上阵,北上救援茶陵。 别人惧怕汉军,这货没跟汉军真刀真枪干过,完全不晓得汉军有多可怕,只觉得都是汉军在吹嘘乱传,彰显威风。 一条龙这厮也是真的仗义,愣是把酃县能带出来的人马全带上了。 两万多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北上茶陵。 “报!将军,南边斥候发现大量贼寇!” “呵呵,来的好。” 陈有年虽然看着像个莽夫,在外人口传也是猛将莽子为主,但他也不是真的莽夫不要命,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敢带了两千人来打茶陵城了。 别看陈有年只带了两千人,可这两千人都是第三师的精锐,里面的火器占比率很高,重炮全在茶陵城外堆着,就是怕回头不好攻城,准备用大炮强行破开城墙。 陈有年边围城,还往边南边撒出不少斥候,打探酃县消息。 攸县有吴俊在,不用担心,倒是酃县可能会有贼寇趁机突袭他的后勤粮道。 事实证明,陈有年还是把杀尽王这些乌合之众想的太聪明了,南边发现的上万贼寇,完全不是奔着他的粮道去的,反而是一路朝着茶陵这边奔袭。 最离谱的是上万贼寇奔袭,居然连运粮队都没带多少,贼寇里头领军的家伙是脑壳有坑吗? 陈有年咧嘴笑道:“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备!” 他既不打算迎战,也不打算避战,而是就在茶陵城外等着。等着酃县贼寇奔袭,再趁对方疲惫的空档,正面把他们给击溃,让茶陵城里的贼寇彻底失控大乱。 酃县到茶陵的距离不远,再加上一条龙还是日夜奔袭。 翌日清晨。 “龙爷,城外头有好多人!” “什么好多人,那特么是汉军,赶快随咱一起,趁这帮家伙没有防备,冲烂这帮家伙的大营,解救杀尽王。” 一条龙完全不觉得疲惫,让亲兵架着自己的牛车就往汉军大营冲阵。 身边的贼寇见到老大都冲了,当下也是跟着一块发动冲锋,后面的上万贼寇也是后面跟着前面,前面跟着更前面,一股脑被裹挟着往前冲。 作为中军和后军的贼寇,甚至都没搞清楚状况,跑了一天一夜,还不找地方睡觉,干嘛又要跑,还要跑的飞快。 “预备,开炮!” “轰轰轰!” 汉军什么废话也没有,迫击炮先推出来,朝着一条龙的军阵就是放炮。 整整一百二十门迫击炮,全都对着贼寇的军阵发射散弹,贼寇人数太多了,跑的也太密集了,一百二十发散弹打出去,当场就送走了上百个贼寇,又有数百贼寇不轻不重的身上挂彩。 “啊!好痛!” “快跑啊!汉军放炮了!” 前一秒冲的有多快,这后一秒崩的就更快。 前军一炮就崩,前军贼寇一崩,带动中军跟着崩,中军崩溃,带动后军稀里糊涂一起崩溃。 没人去指挥大军重整旗鼓,不光是重整不过来,还在于一条龙在带头冲阵的时候,冲的过于靠前了。再加上他是唯一有载具牛车的,直接被当成了汉军迫击炮、火铳、弩枪的重点打击目标。 一条龙从开冲到被密集的流弹打成筛子,前后也就过了几分钟时间。 “龙爷死了!龙爷死了!” 一条龙活下来的亲兵趁乱跳下牛车,大声呼喊,终于彻底把全军带崩。 上万酃县来的援军,愣是啥事都没干,就在茶陵城外被汉军一轮放炮,打的一触即溃。 看得陈有年都是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杀尽王手下的人都是乌合之众,要不然也不会被吴俊当初用一千人杀溃几万人了。 可他就是放了一炮,例行用火炮开道而已,这就崩盘了。 实际上,也是陈有年运气太好,一顿迫击炮齐射,居然真能打死一条龙,也没想过真有将领能冲在士兵的前头,都不怕被远程部队狙杀的吗? 彼时的茶陵城头上,杀尽王和一众赶过来的贼首,已经面露麻木绝望。 “杀尽王,现在怎么办?” (本章完) 第194章 又来夜袭 第194章 又来夜袭 茶陵州城。 陈有年没有趁胜追击,而是继续在城外围困,还找了几个贼兵,让他们每天挑着贼首一条龙的脑袋,去城外耍威风。 杀尽王、插翅虎等众贼一开始还怒不可遏,对着城下放箭,但多来了几次,也就麻木了。 一条龙死了,上万贼寇都被打散了,酃县的援兵基本算是没了。 攸县倒是还没消息,可就是没消息,才更让人绝望。 攸县本来就隔了段武功山,满天飞真要南下救援,也得先穿越武功山,打穿了汉军的防线,才能进到茶陵来救他们。 可现在,别说满天飞到底能不能来了,就算能来,估摸着他们也撑不住。 已经要完蛋了! 陈有年才围城不到三天,白天一天汉兵能来个七八次,也不攻城,就顶着脑袋恶心他们。 茶陵城里的贼寇几乎天天都在逃亡,全是趁着夜深人静,偷摸吊了绳子跑出去。 杀尽王也想弹压,可完全弹压不住,越弹压手下贼兵跑的越快,人心已经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又过了两日。 杀尽王召集众贼首开会:“不能拖下去了,这几天每天都有人在偷溜逃跑,再拖延下去,别说汉军会不会打进来,我们自己手下怕是都得跑干净了。” 众贼首闻言各自对视了一眼。 插翅虎问道:“那杀尽王,你说该怎么办?” 杀尽王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趁着现在咱们手上还有个几万人,还能打仗,直接杀出城去,跟汉军拼个你死我活。” 混世魔皱眉道:“硬拼怕是不好打呀!汉军有多厉害,前几天杀尽王你又不是没看到,人家还有大炮,咱们可没有。” 杀尽王点头:“就是看到了,才更要打出去,咱们的手下都吓破胆了,再不打出去,你以为咱们能守得住城?就是纯耗着,汉军有大半湖南,咱们就一个破城池,拿什么跟汉军去耗着?” 插翅虎这时也帮腔道:“杀尽王说的在理,我们现在兵力占优,就算打不过,没有火炮,起码也还是有着一战之力,完全缩着不出城,只有等死的份。不如趁现在人没跑干净,出城拼一把,成了咱们还能逍遥快活,不成了也死的不冤。” 插翅虎这番话说的很糙,但却是话糙理不糙。 能跟着杀尽王一起杀官造反的众贼首,自然不可能是安于现状的认命性子。横竖都已经撕破脸了,他们也不认为现在投降了,汉军就能放过他们。 毕竟,他们干过了什么事,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杀地主杀清狗官员还好说,汉军还能原谅他们。 可屠戮百姓,淫虐妇女,杀人取乐,这些可就不是一句造反兵灾能收的了场的。 但凡汉军俘虏了杀尽王这些个贼首,只是罚为矿奴已经不可能赎罪,必须都得杀头了事,要不然平不了民愤。 杀尽王他们都是清楚这些,所以才没人喊着要不要献城投降,投了也大概率不能活,不投硬拼一把,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计划定下,宜早不宜迟。 当天晚上。 杀尽王、插翅虎、混世魔、乌风鬼、射塌天等等众贼首,各自挑选出麾下精锐勇卒,凑出了三千精兵,准备出城夜袭汉军大营。 在他们看来,汉军打仗虽然厉害,可自己这边也是老贼精锐。 三千对三千,趁着夜晚偷袭的话不见得会输。 茶陵城北门、南门分别打开,三千老贼分成两股,由杀尽王、插翅虎作为临时首领,带着人马偷摸出城。 他们也不点火把,全靠月光和汉军大营的火光做方向,偷偷绕行到了汉军大营的南北两侧。 按照预定计划,一边发动突袭引起注意以后,另一边立刻直奔突袭汉军大营,让汉军首尾不能相顾。 这个想法听起来似乎有点操作性,但实际上纯是在扯淡,最大的问题他们都没有解决,只说了一方发动突袭,可谁来先发动突袭? 完全没人说啊! 发动完突袭以后,能不能牵扯住汉军,牵扯不住或者汉军不理会怎么办? 而且,万一要是有人故意保存实力,不出全力打仗,那又该咋办? 好在杀尽王他们的运气还不错,问题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因为汉军发现他们了。 没办法,夜视仪下的汉军瞭望手,对古代的夜袭战几乎就是降维打击了。 这些人以为没有火把,就能在夜色掩护下不被发现,可放到夜视仪的汉兵瞭望手眼里,这些贼寇真就是堂而皇之的往他们大营走,还一走就是上千人,真当他们是瞎子,看不见呐!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大营里头,军号吹响一声接着一声,都已经大部分在休息的汉军听到号声,迅速爬了起来,拿起了武器。 瞭望手用对讲机给陈有年传信:“将军,大营的正北边和东南边,各有一股贼寇,都有差不多上千人,似乎打算夜袭咱们。” “哈哈,来的好!”陈有年已经穿好了装备,脸上困意全无,满是亢奋的舔舐嘴角。 陈有年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分兵迎战南北的贼寇。 “杀贼!” “大汉万胜!” 汉军大营一下子宛如炸开了一样,给外面还在带兵潜入的杀尽王和插翅虎等贼首,全都看得一脸发懵。 “大王,咱们暴露了!”有个老贼朝杀尽王提醒。 杀尽王没好气道:“老子知道,快,让弟兄们立刻点起火把,别藏了,准备开打!” 杀尽王有些上头了,他不相信都是一起造反的,凭什么汉军就能这么厉害,连夜袭都能防得住,他不服气啊! 作为杀尽王手下的老贼精锐,相比普通贼寇确实还有些战力,马上就都陆续点起了火把。 “杀!” 数百隶属于杀尽王的老贼,当先一步朝汉军迎了上去。 因为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白刃战一触即发,这些老贼们虽然有火把在手,但也完全看不清楚,只知道埋头猛冲,刚好迎头就撞上了汉军的长枪。 汉军这边已经把鸳鸯阵再度改造,去掉了里面的狼筅,全部统一换成了长枪,战争也略微做了改进,适合用于冷兵器方阵,还有配合火炮的步兵方阵。 几十个老贼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当场被长枪捅死,给其他老贼们干懵了。 “给我杀!” 汉军没懵,队长一声令下,长枪捅刺,拔刀砍杀。 几个来回,杀尽王的手下老贼,死了一百多人。 “快跑啊!” “汉军会法术,都是天兵天将,打不过的。” 剩下老贼都被打清醒了,也记起来了当初安仁县一战,汉军可不是只有火炮厉害,冷兵器接战更厉害。 杀尽王的麾下精锐跑路,也带动了其他划水观望的贼首跑路。 上千贼兵,来的挺快,跑的更快。 杀尽王这一边的攻势,堪称一触即溃。而攻打正北方的插翅虎,这货更牛逼,打都没打,一被发现,就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杀尽王、插翅虎甚至不敢回到茶陵城,干脆分散渡河逃跑,能跑到哪算哪,反正是不能回茶陵等死了。 茶陵城头上,眼看外面就打了片刻,自家老大们就崩了,这些留守的贼寇也不傻,连忙开了所有城门,四散奔逃。 一夜之内,茶陵城破,上万贼寇逃散,陈有年立刻抓住机会,派了五百兵,直取茶陵城。 (本章完) 第195章 局势演化 第195章 局势演化 嘉庆二年,九月。 汉军攻克攸县、酃县、茶陵州三城,贼首一条龙、闯破天身死。杀尽王、插翅虎、混世魔分散败逃,不知去向,大概率是去了江西。满天飞逃亡武功山,落草为寇,改行做了山匪。 长沙、衡州两府终于统一了。 虽然拿下的都是残破城池,酃县、茶陵州还好说,攸县干脆就是半废弃了,百姓都不剩下多少,大户地主全被杀光,倒是方便汉军在这里分田了。 今年之内,汉军还得在这两县一州继续驻军,同时支援钱粮移民,帮助这里恢复重建,同时清剿地方残余的贼寇逃兵。 看着似乎是纯亏的,可不亏也不行,从湖北的宜昌到湖南的茶陵州,都是出于大都督府做出的战略考量。 宜昌可是长江水道入川的关键节点,不控制这里的话,汉军和四川就会断了联系。 川楚白莲教没有统一的起义纲领,全靠几句教义忽悠百姓各自为战,注定成不了气候。汉军这边的大都督府估计川楚白莲教顶多猖狂一两年,后面必定干不过清军,所以他们必须抢先拿下宜昌府,才能随时根据局势决定是否入川。 茶陵州也差不多,这里可不是单单被杀尽王占下,而在地图上缺了一角那么简单。 这里连着武功山、罗霄山、万洋山,退可抵挡江西清军入湘,算是湖湘东南屏障。 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白白让给杀尽王他们,不是开玩笑吗? 再说了,杀尽王被他们堵在了茶陵一亩三分地,动弹不得,相当于已经失去了继续牵制清军的价值,那还留着干嘛? 茶陵州、酃县、攸县收复,长沙、衡州二府的行政区划也再度调整。 茶陵州降级为县,改为茶陵县,因为这里人口太空,占了州的建置对百姓来说不是好事。 茶陵县、酃县合并归入衡州府管辖,攸县则还是归入长沙府辖地。 这样建置区划上倒是合理了许多,完全按照地域来重新划分,省了许多麻烦事。 不用担心百姓不适应,三县人口都快十室九空了,新来的全是长沙、衡州的两府移民,正好可以重新划县。 …… 清廷方面。 今年也挺热闹的,作为乾隆用的非常顺手的名将,还主持收复新疆战役,章佳·阿桂在八月底因病去世,终年八十一岁。 乾隆作为太上皇悲痛恸哭,嘉庆帝也闻讣讯,先派使者前往祭奠,追赠阿桂为太保。到九月时又亲临其丧,赐祭葬,赠谥号“文成”,并允准他入祀贤良祠。 福康安、阿桂这几个乾隆有数的名将,已经基本死的差不多。 乾隆自负的虚假盛世,已经快要兜不住了。 就在九月初,经过被软禁的惠龄、成德,还有一众武昌官员的联奏折子,刚好递到了和珅总揽的军机处。 折子内容很简单:弹劾湖北布政使陈望之,胡乱用兵,致武昌、汉阳丢失,其罪当诛。 正好,陈望之疯了,还是真疯了,去黄州府找名医都一时治不了,那就更好甩锅了。 和珅难得没去压折子,反而把折子以最快速度,递给了乾隆去看。 乾隆看了什么反应不知道,反正当天太上皇的宫殿里头,传来了各种瓷器清脆悦耳的碎裂声响。 大清京师都如此,地方同样也不好受。 …… 九月初。 历史上的时间线,贵州仲苗这个月刚好被云贵总督勒保、两广总督吉庆、湘西十万清军的联手围剿下,给堵在了南笼无法逃跑。 差不多到了这时候,应该已经被灭了,连“女苗王”王阿从都被勒保诱骗俘虏。 可实际上,因为汉军的异军突起,一下子就把湖南都打完了,湘西十万大军更是全军覆没。 勒保没有湘西清军的支持,本来就很难打了,而后宝庆、永州、桂阳的几路义军,趁着两广总督吉庆率军北上贵州,突袭了广东和广西两省。 吉庆这总督大惊失色,被迫又急忙带兵南下,回去打义军。 如此,没了两大助力,勒保全靠手下的几千贵州兵,愣是跟仲苗义军打了个有来有回。 论战力,仲苗义军打不过勒保的官兵,可仲苗能被列为苗人,那基本的翻山打游击还是看家本领,再加上王阿从这位“女苗王”很有见地,知道找汉军和湘西苗人合作,秘密采购兵甲物资。 就在上个月的月末,勒保一时不慎,吃了个天大败仗,损兵折将不说,还一下就退回了云南。 仲苗义军兵逼贵阳府,贵州巡抚冯光熊大骇,一连上了两道弹劾折子。 弹劾云贵总督勒保剿贼不利,弹劾两广总督吉庆不顾贵州仲苗糜烂。 …… 四川战局。 高均德、张添伦所率领的襄阳白号军,遭到了清军一路围追堵截,走投无路之下绕过七盘关,就这么从四川跳进了汉中府宁羌州。 这可把宁羌知州吓懵了,总督刚刚带着全部精锐南下,怎么白莲教的反贼能跑来他的宁羌? 宁羌知州匆忙传信汉中知府,而汉中知府同样也很懵,白莲教反贼不是在四川吗? 怎么就跑来他的汉中了? 没办法,只能一面派人去救援宁羌,同时快马加鞭去西安搬救兵。 西安有没有救兵不清楚,但后面追击反贼的陕西清军忍不住了。 他们本来是来把反贼给围死的,怎么反贼就突然不按套路出牌,跑去打他们的老家陕西了? 追击的陕西清军匆忙改变路线,放弃了其他义军,全速赶往围剿这支白号义军。 王聪儿、姚之富所率领的襄阳义军见势,也立马抓住了战机,与李全、张汉朝所部的义军合流。绕道东南的大巴山,来到汉中的西乡、洋县分兵强冲,以迅雷之势穿过终南山,杀进凤翔府。 襄阳义军沿着渭水,一路攻掠了郿县、盩厔,兵逼西安府城,吓得陕西巡抚大惊失色,匆忙下令西安全城戒严,同时快马加鞭入川找陕甘总督宜绵求救。 …… 今年可以说是到处都在打仗,战火已经不止烧到了湖广、四川,贵州、陕西、两广全都有义军在造反。 就连江西现在也不太平了,杀尽王等诸多流寇,不用猜都晓得去了江西。 这些流寇对上汉军,自然是打不过的,可江西这块地方太好了,明清两朝文脉汇集之所,文道昌盛,那就意味着武德肯定衰弱。 杀尽王刚刚在湖南被汉军打的一头包,而后一头扎进了江西文人老爷的地盘。 这家伙刚进江西,排头的就对上了吉安府的莲厅。 清朝有一种特殊的行政区划,介于县和府之间,叫做直隶厅或散厅,主官一般为同知、通判,有着一定的军事话语权,主要是为了安抚不好管理的地方。 莲厅就是在南边的永新县割了二十个都,北边的安福县割了十二个都合并改置,距今都快五六十年了。 莲厅主官是吉安府同知,这家伙去年刚履任,屁股还没捂热乎呢,就碰上了狼狈逃过来的杀尽王和插翅虎。 “大人,湖湘反贼杀来了,听说好像是什么杀尽王?” “呵,乌合之众,待本官灭了他们。” 这位莲厅同知完全没把杀尽王他们放在眼里,带着军队就杀出去了,甚至都没打探一下杀尽王这次跑来了多少老贼。 遭遇战一触即发。 杀尽王手下的老贼害怕汉军,可不怕清军,一看对面清军人比自己还少,一个个还颤颤巍巍,连刀都拿不稳。 当下就是一哄而上,如此没脑子不要命的打法,愣是一波就冲的对面清军大溃。 莲厅就这么拿下了,里面的主官同知看到军队大败,就第一时间脚底抹油跑路了。 杀尽王一直到入城了,都还觉得不怎么真实。 攻城原来这么容易的吗? 不是攻城容易,而是在江西攻城容易,江西作为读书人的圣地,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乱,这里的绿营早就烂骨子里了。 杀尽王手下的贼寇,之所以看着菜,那是在湖南跟汉军打多了高端局,一下到了低段位的江西,自然都是乱杀。 打下了莲厅,杀尽王立马和插翅虎、混世魔等贼首分道扬镳,混世魔往南去打永新县,插翅虎去打永宁县。杀尽王自己则准备北上,先去打下安福县,再去尝试攻打吉安府。 这一次他的策略改变了些许,入了莲厅以后只杀地主大户,对百姓没再多造杀戮。反而还把粮食分了出来,又把分完的土地,全都让莲厅百姓去佃耕,给的租子比清廷时候的赋税低。 好家伙,这是跟汉军打多了,也学会了一些汉军的套路。 分田他舍不得,可对百姓施舍自己一时用不上的小恩小惠,换取百姓对自己的拥戴,他还是照葫芦画瓢,学了个大概。 这厮还清楚意识到了,必须得抢一块合适的根据地谋发展,之前缩在茶陵一亩三分地,太憋屈了,最后只能被困死。 (本章完) 第196章 收州 第196章 收州 “呵呵,都督府这次给出的方案不错,灭一个杀尽王,换来了两块新地。”聂宇拿出一份电报译文笑呵呵说道。 电报译文依次递给内阁诸部的文武官员们传阅。 刘骏看过后,跟着面带笑容说道:“郴州本来就跟那贼寇杀尽王相邻,西面此前面临的又是桂阳义军,属于是被两面夹击,就算要降也不知道该降谁。现在桂阳义军南下,桂阳归入我大汉疆域,茶陵州也被陈将军扫平,就是走脱了杀尽王。作为一方知州,自然是时候该做出抉择了。” 能活着,谁也不想白白送命不是。 郴州知州潘伯庸看得很明白,杀尽王他还能勉强靠地利挡住,可汉军太厉害了,挡是挡不住的。 而且,在清廷和乾隆的眼里,郴州、沅州这些湖南仅剩的州府,应该早就被反贼拿下了才是。 怎么还能一直存在这么久的? 莫不是这几个州府的知州、知府们都从贼了,这才能在反贼包围下苟延残喘,没被吞并灭掉? 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潘伯庸是扛不住了,杀尽王残暴好杀,投了也没活路,所以他还能号召地主百姓拼命抵抗。 可汉军来了,那就不必了。 汉军不胡乱杀人,很守规矩,尊重读书人,在这么多反贼里头,几乎都能算得上是异类了。 潘伯庸甚至还听说,最近汉军的大将军,还登基称王,定王号为汉,正式建制确立了法度。 这就是羽翼丰满,成了气候了,也就值得他们这些清廷的大官伸手去下注了。 “郴州知州潘伯庸请降,可以许他虚官高位,但不予以实权。”吏部尚书吕志宏忽然说道。 这个建言没什么毛病,郴州知州有献州大功,算是带上了郴州州城在内,所辖诸县一起随从投降,这功劳可是不小的。 再加上郴州知州一直被两路义军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所以贪污作恶的机会不多,光是忙着挡住义军夹攻之势,就已经快要耗尽心力。 将功折罪绰绰有余,再给个虚官高位,但不给他实权。 对外宣传上就能给清廷官员潜移默化的施加影响,未来某天被汉军兵临城下了,只要不守城抵抗,乖乖献城投降了,就能免罪,还能得到官位封赏。 既然如此,那还辛苦守什么城,直接降了还有荣华富贵。 千金买马骨嘛! 能内部分化就内部分化,卑鄙是卑鄙了点,但这可是在造反,汉军不去危害百姓,还给百姓分地减税,保障百姓生息,已经算是大大的仁慈义军了。 聂宇想了想,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兵部尚书王若愚忽然递上一封信书,说道:“大王,数日前伪清的永州知府丁云锦派遣信使,给我们送来求援信书,请求我大汉出兵援救永州。” 说到这永州知府丁云锦,聂宇印象还是比较深刻,因为这家伙早在一年前,就跟自己求救过一次。 但,说是求救,字里行间却都是牛气的很,仿佛不是他在求汉军,反而是汉军在求他施舍。 大概意思就是,只要汉军解围永州,他就可以帮汉军上奏朝廷,请功美言几句,帮汉军争取一个招安封官。 聂宇看到信书,反正是被气笑了,而后就回了两个字:“没空!” 到现在,一年快过去了,这位永州知府又腆着脸,来找汉军求救了,信书也给的规整了很多,送信的据说还是丁云锦的亲儿子(妾生子)。 聂宇接过信书,来回扫看几眼,顿时呵呵一笑:“时隔一年,这位丁知府文墨倒是长进不少,这溜须拍马熟练了许多嘛!” 众官闻言,心里想笑,面上又绷着脸,不敢笑。 聂宇接着道:“瑶部怎么说?” 这里的瑶部统指永州、宝庆两府的瑶人义军。 王若愚说道:“永州瑶部首领赵余年,对我们不抵触,但也不甚敬畏。我们的劝降信送是送进去了,可完全石沉大海,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倒是宝庆瑶部首领蓝金龙,这厮给出了明确回复,他可以自去王号,也愿意尊奉汉王,但不许我们派遣流官、军队入驻宝庆府。” 聂宇没说话,倒是刘骏忍不住说道:“不可能,宝庆、永州二府要拿下,怎么可能不派流官和军队入驻?若是什么都不派,那不是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礼部尚书顾景也跟着说:“大王,要下宝庆和永州两府之地,那瑶王蓝金龙的条件就不能答应。但瑶王是瑶王,瑶部是瑶部,瑶王不能完全代表瑶部,便如永州瑶部不受宝庆瑶王辖制,完全可以对其加以分化。” “如何分化?”聂宇问道。 顾景回答:“先遣一大将,领军进驻两府,威逼两府瑶部,不得轻举妄动。再遣几支村子的农民公会分批前往当地,这两府瑶部说是瑶部,但实际上已经与汉人无异,能说汉话,有汉人姓名,还跟汉人混居。只是伪清不拿他们当汉人,对他们盘剥虐害,这才让瑶部百姓同仇敌忾,反清起事。” 这话说的没错,差不多从雍正开始,西南地方的各种少民起义,包括苗民、瑶民等等,都是官逼民反,那些地方官压根不拿苗民、瑶民在内的少民当人看。 这也是雍正为整个满清王朝制定的改土归流国策,通过地方官盘剥虐害,逼少民起事,再趁机派兵平叛,消灭地方土司,把少民全部改土归流。 粗暴是粗暴了点,可胜在效果拔群,雍正十三年下来,改土归流的土目多的都数不过来,全是先把土目少民逼反了,再进行暴力镇压。 可以说,清朝的少民那么闹腾,真不怪人家闹腾,真就是硬逼着他们造反,不反就得等死。 顾景给出的策略,实际也是根据汉军起事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搞得变种。 既然瑶部上层土目瑶王搞不定,那就在下面入手,从底层瑶民包围上层土目,在瑶民那里组建农民公会,让瑶民把瑶王给掀翻过来,带着瑶部归顺大汉。 好家伙,农村包围城市……咳咳。 聂宇微微点头:“这个办法可以,让徐元让领军过去吧!再从当地调遣一批分田官,让他们去帮着两府瑶部,去组建农民公会,去分瑶部首领寨主的田。” 徐元让就是徐三郎了,这家伙做了将军以后,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过于土气,就找军中书记官给自己改了个名字。 那书记官文墨也不多,干脆取用了三国里头的夏侯惇,夏侯惇知进退,能战善战,正好跟他挺相配的。 为了体现对部将的尊重,聂宇这位汉王专门在文书批阅里,给徐三郎改成了徐元让,公开场合也是称呼其为元让。 郴州举州归附,宝庆、永州让徐三郎领军去慢慢征讨消化,而沅州府和靖州暂时还没投降,但也差不了太多。 沅州、靖州可是真的被四面夹击,沅州知府已经完全摆烂,靖州知州同样也是得过且过。 估摸等宝庆府被汉军拿下,靖州就该有人着急,要献城投降了。 (本章完) 第197章 渗透 第197章 渗透 襄阳。 湖广提督明亮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能够正常出来理事了。 他先是将之前荆战败的几个绿营将校,全部都官复原职,还专门宴请了这些人,席间亲自给每人都陪酒自罚,还言说之后的战局军务,都得多多仰仗这些人。 如此的放低姿态,还这么多加倚重,很快便把众人躁动不满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当然,只是这样的话,顶多就是安抚,裂隙出现了就是出现了,再怎么修补弥合,去掉了表面的痕迹,根子里也还是埋藏隐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明亮要的就只是表面安抚,稳住现在的这些人,让他们不会临阵搞太多小动作就行了。 明亮倒是没发现这些人已经在被汉军的特务头子陈兴业给悄悄策反了不少,他只是单纯依靠眼下的军事战报做出的合理防范。 千怕万怕,最坏的消息还是来了! 鄂辉战败了,还是大败,三千满洲骑兵毁于一旦,连鄂辉这个湖广总督都已经战死沙场。 这让他还怎么打? 明亮甚至都不敢继续病着,只能强撑着对外说自己已经病情好转,而后亲自出面安抚襄阳众将,先暂且稳住这些人。 而后,又去找到襄阳知府在内的一众文官,让他们赶快抓紧速度,去筹措钱粮帮着朝廷募兵抗贼。 没错,就是抗贼,明亮已经不指望能够剿贼了,都打成这样了,还想剿贼?能守住襄阳都算是阿弥陀佛了。 两路大军战收,总督鄂辉成死,提督战败生病,襄阳实际已经扛不住了。 但明亮不可能退,这一退等于把襄阳拱手相让,他没法跟太上皇交代。 再加上一旦襄阳真的丢失,那么南方局势怕是都得彻底糜烂,所以他必须得撑着,就算战死在了襄阳,也不能白白舍弃这么座战略重镇。 好在襄阳知府姓洪,这家伙是洪承畴的后代,出生就是铁杆汉奸了,所以不可能投降反清复汉的汉贼,倒是能够放心交代对方办事。 洪世佺倒也确实是尽心尽力,可惜他和明亮都没有想过,汉军从始至终没想过要策反他,汉军只是把襄阳知府以下的文官武将给策反了个遍,就连知府最信任的幕僚师爷马升都已经入了汉帐。 明亮弄出来的安抚赔罪,看着是诚意满满,满人提督加上曾经深受太上皇器重的大清老将、外戚重臣福康安的叔叔,这头衔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牛逼,说句纡尊降贵都不为过了。 可惜,都是扯淡。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身份再尊贵有卵用,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 几万大军没了,六千骑兵也没了,光凭千把新兵防守襄阳,拿锤子去防守。 而且,连湖广总督鄂辉都战死了,这可是击溃过十万白莲教大军的得力总督,他都干不过汉军,还指望他们这些败军之将去挡住汉军的兵锋,开什么玩笑? 明亮做出的几步安排,愣是步都没有算对,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汉军这边有挂。 有了电台作为即时通讯工具,都不需要路上派人送信的时间,明亮前一个时辰刚刚宴请襄阳众将赔罪,后一个时辰荆州的汉王就知道。 龙门酒楼。 “陈老板,今日那老狗明亮是突然宴请了我等,我等如今好歹也是这厮手下将校,兵权被夺之下,实在没法找借口不去,还望陈老板多多恕罪啊!” “是啊是啊!我等也是身不由己,还望陈老板体谅。” “陈老板,我这边愿意自罚三杯,作为赔罪……” “我自罚六杯……” “我自罚十二……” “……” 陈兴业抬手上前,握住了那要自罚三杯的把总的手,笑呵呵说道:“诸位不必如此,陈某人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今日那明亮宴请诸位确实是事发突然。再说,晚上各位不还是来及时赴宴,那就没什么事,不用介怀!” 话音落下,众人心底都是莫名涌出寒意。 这话的意思听着是说没事,可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及时来赴宴了,那自然没事,可要是没及时赴宴呢? “呵呵……呵呵……” 众人都跟着干笑,笑的非常尴尬,尤其被抓住手的那把总,比哭的还难看。 陈兴业适当敲打了一番,方才坐了回去,也示意几人一起坐下,方才说起了正事。 襄阳游击李虎率先说道:“陈老板,今日那老狗宴请我等,话里话外都是要我等继续掌兵,打算要把之前收回的兵权放还,似乎对我等已经不再防备,我们几个回去以后绞尽脑汁,也没搞明白这老狗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襄阳同知姚煜说道:“关于这其中的缘由,我倒是能猜到一二,虽然那明亮把消息掩盖的很好,但我正好也与城中几家医馆幕后老板有过接触。他们给我送来消息,半个月前他们刚刚往提督府衙送去批药材,不但加量了不说,还额外多送了几剂猛药。” “猛药?”陈兴业疑问。 姚煜说:“都是些人参之类续命的猛药,再加上今日那明亮催促我等,尽快筹钱募兵。我观其面色红润,显然不是久病之下该有的状态,就是好转了也不该这般红润,必定是服用了人参在强撑。” 陈兴业明白了,也更谨慎了,他没想到这老家伙对自己是真狠啊! 居然给自己下猛药,强撑病体起来,然后假传说自己病好了。 这也就算了,为了拉拢襄阳城的汉人将校,不惜放下尊严的给他们敬酒赔罪。 如此狠人,幸好他们汉军占了先机,让这家伙仓促出兵,一战大败,否则要是手上还有四万大军,还是四万操练了一年半载的老卒,给汉军兵力翻倍,都不定能干的下来襄阳城。 襄阳城可是天下重镇,用几吨重的攻城巨炮轰,都轰不开襄阳的城墙,估摸着挖地道炸城都够呛。 陈兴业点头:“姚同知办的不错,这个消息我知道了,若是果真如此,那这明亮当是命不久矣了。这兵权自然是不可能一直抓在手里,他是想以此来让你们为守城出死力,让你们与我汉军彻底走上对立面呐!” “陈老板,我等绝无此意!” “是啊!陈老板,我等对大将军……不,是对汉王的忠诚敬意日月可鉴。” 一群人连忙开口解释,生怕解释的晚了自己真洗不清。 挡住汉军,那是能随随便便挡得住的吗? “咳咳!” 陈兴业一声咳嗽,制止了众人,而后继续说道:“诸位将军对我王的忠心自不必多说,这话题暂且先揭过,我们说下一件事。姚同知、方通判、马师爷,目前那明亮已经募了多少兵了?手里又剩下多少钱粮?”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马师爷说道:“现在已经到了九月,今年下半年的赋税已经基本到位,总督活着的时候还会故作姿态,给襄阳留下部分赈灾。可现在,是真的一分钱根都不留,地方百姓也是任其自生自灭。” “地方破坏太严重,自然交不出太多赋税,土地大面积抛荒都是常态。再加上襄阳城经过白莲教数月围困,此前还要支撑鄂辉、明亮的几万大军人吃马嚼,大户们早都没有余粮了,再怎么捐输也捐输不了多少。” “所以,若只是看钱粮储备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自从明亮战败抬回,就一直在着手募兵,这钱粮的消耗上也是海量,就算让大户们勉励捐输,也还是不太够。” “目前的襄阳城,差不多还有军六千余,其中超过三千人都是新卒。另外三千老卒,也多是战场逃回败军,战力堪忧。” 几番话说下来,言外之意就是襄阳没钱没人没粮,那明亮干脆就是在硬撑。 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做文官的,甚至还有知府的幕僚师爷,对襄阳的钱粮储备可是一清二楚。 他们很明白现在的襄阳压根撑不住,没有外力的话就是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谁来碰一下都得轰然倒塌。 陈兴业还在思量,忽然襄阳通判方振中问了一句:“陈老板,不知汉王何时才会北上,拿下襄阳城,我等已经是快要等的望眼欲穿了。” 这话说完,在座其他几人都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附和。 他们这么着急去问,当然不是真的等不及了,而是想要旁敲侧击的确认下,自己几个作为汉王的内应,是不是真能戴罪立功? 做不做官都无所谓,保住性命就够了。 陈兴业明白他们的意思,倒也没有隐瞒:“今年肯定是不行了,大军刚刚打了两场大战,拿下了武昌、汉阳、安陆、荆门,而今大王又登基称王,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北上攻打襄阳。” “不过,我可以保证,最迟明年大王必定发兵北上。届时拿下了襄阳,诸位不说维持原职,但最低一个七品官还是有的。” 要说升官发财,这些人可能不会信,可打完仗还不升反降,那他们就不得不信了。 真要是不打算遵守约定,大可以漫天封赏,可只有打算兑现了,才会这么使劲压价。 这下,他们终于放心了。 李虎作为襄阳游击,干脆起身就要给陈兴业敬酒。 酒过三巡,陈兴业做出工作安排。 襄阳城的文官们,继续按照明亮的吩咐,去筹措钱粮帮着募兵,但具体募谁的兵就可以操作一二了。 襄阳城的绿营将校,明亮把兵权还给了他们,那就好好拿着,可以先不着急动手。 现在动手不定打得过,明亮作为老将,也肯定不会没有后手防备。所以这些人就先在明亮手下潜伏,待到明年汉军攻打襄阳,再一起临阵倒戈,帮汉军一战而定湖北归属。 荆州,汉王府。 聂宇正在翻看几封奏本文书,分别是针对郴州、宝庆、永州三地的环境人文,做出的具体章程安置。 郴州这里比较简单,这里的汉民比较多,又是主动归顺投降的,所以不能按照占领地来算,得稍微用点怀柔的手段。 郴州知州潘伯庸被免罪了,但知州官职被下了,迁调去了礼部,给官升了一级,在礼部下面任职负责各州府的教育建设。 宝庆府和永州府,这两府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宝庆府是口头配合,实际上不配合。永州府是口头不配合,实际上却反而愿意配合一部分。 之所以是一部分,永州府的义军首领愿意让汉军的官员进驻,但只能进驻部分地区,而且同样拒绝汉军的军队前往他们位于山间的瑶寨核心,算是既合作又警惕。 对此,内阁文臣给出的意见,多半倾向于保守,就是军队先去接收永州府城。 永州知府丁云锦虽然有献城的功劳,但他的情况过于特殊,是挡不住瑶部义军了,才来找汉军庇护。 不能算功劳,也不能功过相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永州知府的人选已经被吏部确定,名叫徐敏文,就是正常升迁上来的普通寒门子弟分田官。 看着算是高升了,可实际上还兼顾了战时安排,地盘权力跟实际的知府还差了不少,就永州府北方的小半地区能控制,对南边的瑶部完全没法控制。 军队暂时在永州府北方,这位徐知府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主持北方的分田。 因为官员实在不够用,所以镇长、分田官时肯定是补不齐的,只能先依靠农民公会帮忙,算是个苦差事,但干好了政绩上肯定也比寻常知府来的更好看。 永州南方的瑶部义军,军队、官员暂时都先不去,但农民公会可以过去。 农民公会就是一群村民而已,只能算是村镇组织,不算官员内政系统,连俸禄都没得发。 让农民公会过去了,也不用刻意去传播,南方的瑶人总会需要食用盐、茶叶这些日常物资的,还有他们的货物也总需要汉人去购买和消化。 这做生意的时候,一来二去交易几回,农民公会只要适时的宣扬一下汉军的分田政策,对各族百姓都能一视同仁。 官府说这些话,瑶人肯定不相信,可同样苦哈哈的农民百姓说这些话,那就不一样了。 十个瑶人有一个信了,那都是成功的。 瑶人能万众一心,杀官反清,那是伪清官府逼迫太狠,只要官府能对他们稍微好点,跟汉人一样的待遇,那他们可能都不会闹得那么大。 造反又不是请客吃饭,那可是要死人的,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三天两头造反。 对此,聂宇批复一句:“可。” (明天继续。。。) (本章完) 第198章 具体情况具体处理 第198章 具体情况具体处理 宝庆府和永州府比起来,情况要更复杂的多。 因为宝庆府的瑶人是官逼民反,可他们的瑶王蓝金龙,那是真想趁机坐一坐王位的。 内阁、兵部都一致认为,应该先打一场,不用打的太狠,但一定要把瑶王蓝金龙打疼,压住他的嚣张气焰。 之后再慢慢用农民公会和分田政策去渗透,分化宝庆府的瑶部各寨子,瑶王蓝金龙想打仗,想要坐王位,当土皇帝。 可总有其他瑶寨头人不愿意,或者更愿意拿点好处就老实下来,而他们就是汉军分化渗透的对象,等他们自己内部乱起来了,汉军再去从容收拾。 毕竟,真要是强行跟瑶人打仗,汉军倒也不是打不赢,而是一打起来就会变得特别麻烦。 这些瑶人不但不会畏惧汉军的兵锋,反而会被战争逼得所有观望的寨子全都倒向蓝金龙,同仇敌忾的对抗汉军。 虽然这样肯定还是打不过,可他们还能往大山里头钻,跟汉军慢慢打游击,到时候可就真的是麻烦无穷。 汉军的火器大炮再厉害,走不了山路都是抓瞎,就算最后镇压下去了,这钱粮人口的耗费,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聂宇反复思量过后,同样批复一句:“可。” 怀柔归怀柔,可也不能真的害怕打仗。 聂字作为穿越者思想,对瑶人、苗人肯定都没有歧视,可他没有歧视没用,必须得让瑶人们相信他不歧视,真的对他们一视同仁才行。 永州府的瑶人不那么抵触,可以用农民公会直接尝试接触,让永州瑶人知道汉军跟清廷不样,汉军是好的,清廷才是恶的。 宝庆府瑶人有瑶王蓝金龙这个极大地不确定因素在,只能先打一场,把他打疼了,再主动释放善意,让蓝金龙没法再说一不二,物理分化宝庆瑶部各寨。 接着,再让农民公会去接触那些摇摆不定的瑶寨,用他们去传播对付其他的瑶寨,直到把蓝金龙变成孤家寡人。 …… 郴州。 知州潘伯庸正在与新来知州王灏做着工作交接,他已经接到了对方的任命书,对方还顺便带来了自己的调任书。 潘伯庸对此倒是无所谓,能保住小命,还官升一级,能去汉王脚下的礼部做官,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郴州给了就给了,反正他在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自己可能最多保命,都不奢望能继续做官。 现在继续当官,明显是汉王在千金买骨,潘伯庸也非常配合识趣,领着新知州就去衙门]做好交接。 “王知州,这是伪清发给在下的知州大印,您可以自行处置。”“伪清的官印,本官要来何用?还是上交大王吧!” “说的对,还有这里……这些是衙门关于郴州地界的资料档案,还有《郴州州志》,以及郴州的地方县镇官吏名册,地方上有哪些大户豪族,可能隐匿了多少田产?” 潘伯庸领着王灏,来回走动介绍衙门的基本运转,还有各处档案,就连地方哪家大户可能隐匿多少田产都讲得清楚。 没办法不清楚,潘伯庸这一年下来的知州可不是白干的。在抵抗杀尽王这帮穷凶极恶的贼寇,不光他这知州在劳心劳力,地方大户们同样也是不得不出大力去支持官府募兵抗贼。 一来二去,潘伯庸确实没得到明确的消息,可从这些大户出的钱粮上进行合理倒退,再根据一亩地的粮食产量,这些大户给的粮食多少是陈谷、多少是新稻,一年时间累积下来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王灏饶是看不上这些伪清降官,此刻也是难得眼神放尊重了些,忍不住问道:“阁下有此才干,为何之前不对这些土蒙劣绅动手?” “动手了又怎么样?革职罢官?” 潘伯庸摇头说:“王知州,我在此前也听说过汉王治下到底如何,您在汉王治下做官,自然觉得官场风气焕然一新,有着欣欣向荣。可我之前是在伪清官场下做知州,您听说过伪清官场有句俗语吗?” “俗语?”王灏问道。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银。” 潘伯庸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呵呵,十万两雪白银,三年清知县就能得到。这样的官场,您觉得我是同流合污、平步青云好呢?还是做个能革新做事,而后被人弹劾下狱的真清官好呢?” “……” 王灏瞬间不说话了,心底也是莫名庆幸,自己生在了湖广,还比较早的投奔了汉王。 …… 永州(零陵)。 丁云锦率领众多永州官绅,正在出城跪迎汉军到来。 “罪官永州知府丁云锦,恭迎大汉天兵!” “恭迎大汉天兵!” “……” 丁云锦带头谄媚高呼,跟随跪迎的众多永州官绅,连忙跟着齐声高呼。 三声呼喊下,换来的不是一声亲切的“请起”,而是随军来到的新任永州知府徐敏文,伸手一指道:“抓起来!” 两个如狼似虎的汉兵,立马冲上去,把一身满清官服的丁云锦摁在了地上。 扑通! 丁云锦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摁趴在地,吃了一嘴黄泥不说,胸口也撞得生疼。 丁云锦满脸惊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上是两个身强体壮的汉兵压着,完全爬不起来,只能扭动着大呼:“大人,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徐敏文淡淡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投降了,就能换来个献城功劳,保住自己的官位小命,不用受到清算?” 这话落下,丁云锦顿时心头一咯噔。 徐敏文继续说:“就算你不投降,我大汉想要永州城,战就可取下。反而是你,为政期间巧立名目、私征滥税、横行地方、鱼肉百姓,永州瑶人忍无可忍,方才官逼民反。这个烂摊子还要我大汉替你来收拾,你就乖乖等着公审大会,用你的脑袋来平息民愤吧!” “冤枉啊!冤枉!” 一听要杀头,丁云锦都快吓的当场尿裤子,连声大呼冤枉。 可惜,汉军的情报细作又不是吃干饭的,再加上这厮在地方上的贪婪,都把瑶人逼的受不了,更别提这里的汉人百姓了。 徐敏文没有再听这厮多废话,转头对身旁将领说道:“王指挥使,不用跟此獠废话了,拉下去开个公审大会,让百姓们自己细数他的罪孽,之后脑袋正好也能拿去给瑶部义军做为见面礼。” 王指挥使点头:“可以,大都督府给咱的军令,就是配合你安抚归化永州瑶部,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二人说话间,丁云锦这脑袋搬家是搬定了。 丁云锦就这么被两个汉兵拖下去,开始还在求饶大呼冤枉,到后头就变成了谩骂。 不止谩骂徐敏文,还谩骂聂宇这个汉王,连投降不杀的规矩都不懂。 投降不杀? 笑话,真要是投降不杀,那些被你坑死的百姓又找谁伸冤去? 抓了知府,余下的官吏也不能放过,汉军现在的政策,就是宁缺毋滥,投降官吏要是没啥劣迹,可以视情况留用,有劣迹的全部该怎么判怎么判。 最早投降汉军的那一批官吏,反倒是运气最好的,只是被卸了官职,各自回家种地去了。 少数作恶多端的,才被拉出去公审清算,砍了脑袋或是送去矿山服刑。 公审没有持续几天,丁云锦的脑袋就被送至永州瑶部赵余年的手上。 有了前知府的脑袋做见面礼,这被迫起事的赵余年,对汉军抵触明显减轻了不少。 总算是愿意让汉军的分田官,进入他们控制的部分地区,主持当地汉民的分田,以及组建农民公会,同时分田官也带去了盐、茶叶、铁锅等各种生活物资。 这几样可都是硬通货,尤其瑶部义军自起事以来,他们的食盐供应就被伪清强行掐断。 这很正常,连汉军的食盐渠道都被伪清封锁,要不是聂宇有商城提供现代精盐,怕是早都先被食盐问题整的财政崩盘了。 瑶部义军之所以打不下来永州府城,一方面是他们兵力不精,不擅长攻城略地,另方面就是盐的短缺让他们没办法一直围城打仗,只能跟永州府城维持僵持。 现在好了,汉军一来,就先解决了他们的食盐短缺问题,也让瑶部百姓对汉军的印象愈发变好起来。 随之带来的好处就是,汉军的分田官还是去不了瑶部的核心寨子,但农民公会却是可以前往新田、宁远这些瑶人控制的县城,去买卖交易货物,贩运廉价食盐了。 一来二去,农民公会很快就与这些同样苦哈哈的瑶部百姓打成了一片,来回往返买卖交易的时候,顺便就把汉军的田政、对少族百姓的政策态度也都讲了出来。 田政不多说了,分田予民,让百姓有地可耕。 对少族百姓的政策态度,那是汉王新提出来的,也是对前面湘西苗部政策的补充完善,扩展了瑶部在内的所有少族百姓。 具体就四句话: 第一,大汉会帮他们盖学校,普及识字教育。 第二,鼓励各部百姓走出山寨,落户为民。愿意下山落户的,给予百姓户籍,不愿意下山落户的,给予山民户籍。 百姓户籍的,可以正常分田减税,跟汉民百姓一样。 山民户籍的,不享受这些待遇,甚至与外界交易也要受到官府管控限制。 第三,对百姓户籍的各部少民,进行建置村镇,允许各部自行选任村长、镇长,但分田官、农民公会需要大汉任免许可。 第四,各部百姓应该遵守大汉的律法制度,不得违背。 简单总结,差不多就是在搞半自治区的状态,不这么搞不太行,因为汉军再强大,也是肯定对付不了无穷无尽的各部山民游击军。 (本章完) 第200章 议和 第200章 议和 嘉庆二年,十月底。 湖广的详细战况终于是送到了北京城圆明园。 之所以是送到圆明园,而不是送到紫禁城。在于差不多半个月前,因为紫禁城太监管理不善,导致内廷走水失火,直接烧毁了乾清宫和交泰殿。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嘉庆二年的大清真就是诸事不顺,先是嘉庆的皇后因病去世,接着军机处首席大臣、老将军阿桂病逝,而后又是现在乾清宫突然走水被烧。 如此种种,仿佛都喻示着某些不祥之兆。 得亏乾隆在位六十年,积威已久,光是被文字狱坑死的官员,数都数不过来。 要不然,换个稍微仁德软弱些的皇帝,这时候就该有大臣试探性的上奏,要乾隆下一道罪己诏了。 讲个笑话,崇祯在位十七年,连续下了六道罪己诏,平均两三年一道,堪称历朝之最。 却说送到圆明园的湖广详细战报,里面已经不光在说武昌、汉阳丢失,连着还有安陆府、荆门也没了,德安、宜昌二府的部分县城,同样也在被反贼流寇持续侵扰。 湖广总督鄂辉已经战死沙场,数万清军被击溃,三千满洲护军营骑兵全灭。 湖广提督明亮在襄阳独木难支,请求朝廷尽快派兵增援,否则襄阳重镇难保。 一连串的战报坏消息,反而京城里的满汉文武大臣,并没有觉得多么惊诧意外。 没办法,实在是坏消息太多了,也不差这么几条了。 先是湖北几十万白莲教肆虐,看得满汉文武权贵都触目惊心,接着又是湖湘的汉军称霸,让乾隆都为之大震。 川楚白莲教合流,大败陕甘总督宜绵。 云贵仲苗发动叛乱,兵逼贵阳,云贵总督勒保难以镇压。 两广瑶民遭到湖湘瑶民煽动,跟着杀官造反起事,两广总督吉庆艰难镇压,暂时还在僵持,还上报了一员汉人勇将杨遇春。 西安急报辖境发现大股白莲教贼寇,请求朝廷发兵镇压驱逐。 河南爆发白莲教起义,之前逃走的白莲教匪首刘之协,趁机煽动河南教众起事,目前正在围攻汝州,河南绿营难以收拾。 …… 只看这些战报,就算是寻常百姓,都该看出来不同寻常了。 波及的范围太广了,几乎赶得上康熙年间的三藩之乱,直接波及南北九省之地,给乾隆看得差点以为自己的大清迎来乱世了。 实际上确实也差不多了,半壁江山都在闹反贼,这还不是乱世,到底什么才叫乱世? 乾隆甚至还不知道的是,就连江西也在闹反贼,只不过消息都被江西地方官联手压下。 江西的地位太过重要,不光是战略地位,还有政治地位。这里培养了太多的读书人,文脉汇集之所不是随便说说,甚至后来晚清修铁路,为了防止江西变得太强,专门把三条铁路都绕开了江西,不让江西经济发展太快,威胁到清廷的统治。 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痒。 放到现在的清廷也差不多,反贼太多了,闹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难收拾,汉军的动静真算起来,反而没有白莲教闹得动静大。 不过,在战场上搞死了一个总督,还前后连续灭掉了十多万清军,乾隆也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 圆明园。 “和珅,你怎么看?”乾隆把折子放下问道。 和珅听闻也是非常头疼,他是八月底才被抬为军机处首席大臣,还是因为前首席大臣阿桂死了,他才被乾隆拎上来补了缺。 跟后世演义里的不同,真实的乾隆晚年可没有老年痴呆、口齿不清的记载,也不存在和珅靠给乾隆当嘴替,而独揽朝政大权的操作。 之所以有这么多类似演义,更多是有人在给乾隆擦屁股,都是乾隆老年痴呆了,才让和珅蒙蔽而让国家腐败动乱成这样。 万方有罪,罪在和珅啊! 乾隆还是十全老人,有过是有过,但也是老年痴呆,身不由己啊! 和珅认真思量了片刻,方才跪在地上伏低着头说道:“万岁爷,奴才以为湖广汉贼之势大,已到了不得不剿的地步。” “嗯。”乾隆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和珅心领神会,又接着说道:“可要想剿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湖广汉贼能击败朝廷十数万大军,纵使再有侥幸、地方绿营战力糜烂,那也不能再继续等闲视之。” “应该怎么办?”乾隆问道。 和珅说道:“汉贼已战死一员朝廷总督,肯定是不能姑息放过,可就算现在朝廷再从速下派一员总督,也还是没法解湖广的燃眉之急。要想剿贼,唯有先操练新军,那些地方汉人的绿营已然糜烂不堪大用,此事在陕甘总督、湖广提督、云贵总督、两广总督的奏折中都有提到。” 乾隆点头:“确实是要操练新军,正好宜绵那狗奴才递上来一封剿贼折子,是什么坚壁清野法和寨堡团练法,你也拿去看看吧!” 说罢,扔下去一本奏折,和珅跪爬着把奏折捡起来,还没翻看几页,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怪不得万岁爷要说宜绵那狗奴才,原来是狗在了这里,这个宜绵自己蠢就罢了,居然还敢把折子递上来给万岁爷去看。 和珅几乎不用组织语言,就跪伏下去说道:“奴才以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乾隆问道。 和珅回答:“剿灭贼寇,此乃朝廷和官府分内之责,哪轮得到百姓去操心。这坚壁清野法可行,但寨堡团练却是万万不可行。若是连剿灭贼寇,都需要百姓去操心出力,那大清的威严何在?万岁爷您的武功又何在?” 这话说完,算是给了乾隆名正言顺批驳的理由,他确实对白莲教和汉军感到焦虑,但这些焦虑同样也是对于汉人敢大规模反清起义的焦虑。 现在,陕甘总督宜绵为了剿贼,居然提出寨堡团练,要求允许汉人地主修筑坞堡、组织团练,去抵抗白莲教的流寇乱军。 这个办法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满清朝廷都没了用武之地,只靠这些汉人寨堡团练,就可以把白莲教困死。 那我大清该怎么办? 寨堡团练法看似能帮满清解决白莲教,可同样这也是一剂猛药,用过了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反而会留下更深层次的后患。 汉人地主得到了实权,满清贵族难以压制地方。而后清廷收不上来钱粮赋税,清廷变得愈发虚弱,地方叛乱再爆发以后只会更加难以收拾,只能越来越倚重汉人地主去解决。 这就是一波恶性循环! 乾隆想没想到这么多不知道,但他对汉人有可能掌权一向很警惕。 乾隆沉声道:“这话说的很好,剿贼是朝廷的事,与百姓有何干系?这道折子就批驳了吧!让宜绵以后莫要再这么大放厥词,至于里面的坚壁清野法,既然可用就先暂且一试。” “奴才遵旨。” 和珅连忙跪受笔录。 乾隆接着问道:“那操练新军一事,该怎么来?” 和珅显然已经想好,说道:“此前诸多对汉贼战报中都有提到,汉贼之所以如此势大难治,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其火器之犀利,已经远超我大清寻常地方绿营。因而若要操练新军,那就必重火器之利,否则就算到了战场,我们的火器不如汉贼,怕是也难讨得了便宜。” 乾隆摇头:“火器打造不容易啊!银子哪里来?时间哪里来?” 和珅微笑说道:“万岁爷,火器打造确实不易,可我们也不是完全需要自己打造。这英吉利人不是正好与我大清通商,奴才听闻他们的火器也是颇为利害,可派人与他们相接触,向他们采购火器。” “如此,既省却了打造火器的时间,还能体现我大清与英吉利的友好通商关系,让英吉利人对我大清感恩戴德。” 好吧!全是屁话。 乾隆都有些失笑:“呵呵,你这狗奴才,让英吉利感恩戴德是假,怕不是想从中渔利为真。” 和珅谄笑道:“奴才哪敢啊!奴才就算是从中渔利,那也是为万岁爷而得利,再说英吉利不过一海外小国,万岁爷与之开放广州通商,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他们岂敢不感恩戴德啊!” 这一通彩虹屁拍的乾隆相当舒服,当下也不去计较和珅那点小心思,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了,和珅。” 乾隆又问:“那湖广汉贼该怎么处置?新的湖广总督还派不派了?” 和珅想了想说道:“湖广汉贼如今确实势大难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平定。万岁爷可派一位总督,令其守住当下一亩三分之地,同时再遣使者过江,与那汉贼邀约谈和……” “嗯?” 话没说完,乾隆老脸有些怒容,惊得和珅连忙趴在地上,大气都用不敢多喘几下,麻溜说道:“谈和是假,稳住汉贼是真。诸如白莲教等贼寇,皆是大胜了一场,便肆虐扩张,而这汉贼却是非常克制,并未长驱直入攻略襄阳,反而悉心经略周围几府,显然志不在小。” “所以,完全可以先行议和,汉贼要什么封赏,给他们便是,就算裂土封王,也无不可。还能趁机拉拢分化汉贼部众,许诺倒戈归顺就给高官厚禄。” “待到川陕、云贵、两广的乱子平定,届时几省大军合围,便是将湖广打成白地,也必要尽灭汉贼!” (本章完) 第201章 政 委 第201章 政 委 清廷要议和了,哪怕是假议和,那也不是小事情。 起码要先在正式的大朝上跟满汉文武提出来,而且还不能是乾隆来提。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嘉庆才是大清朝的皇帝,而乾隆只是暂时摄政的太上皇。再加上乾隆有“十全武功”傍身,这跟反贼议和实在是让他抹不开面子,还是让孝顺的嘉庆去背这议和的锅吧! 嗯,乾隆目前还不知道聂宇已经称王了,实在是这事情太大,就连明亮也是刚确认这件事是真的,正在斟酌怎么给太上皇写折子去说。 乾隆先把议和的苦差事交给了嘉庆,而后亲自给陕甘总督宜绵下去一道旨意,催促对方务必在明年之内剿灭川楚的白莲教贼寇。 延误的话,没说怎么处置,但宣绵肯定知道意思。 乾隆还把回复的奏折与圣旨一道发去了成都。 奏折批示:寨堡团练法不妥,当思量有用之法,剿贼军务不应交托百姓。 安排过陕甘总督宜绵,乾隆又按着分别下旨给云贵总督勒保、两广总督吉庆,让他们也全都一年内剿灭叛乱,不得延误。 一年内剿灭叛乱,还不能延误,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历史上,勒保就是先经略云贵,平定仲苗叛乱,接着又经略四川,寸功未建就因为时间太久,而被嘉庆革职下了。 …… 荆州,汉王府。 聂宇正在书房里提笔补充《教育改革方案》、《讲武堂纲领提要》细节。 先说《讲武堂纲领提要》,汉军的讲武堂建立时间很早,湖湘没统一的时候,讲武堂就被设在了新兵营,作为对新兵识文断字、思想建设的特殊机构。 现在,汉军各师里的文书记录官,就是在讲武堂出来的“高材生”。 这些“高材生”目前的数量非常有限,大部分都属于讲武堂初期培养出来的教育半成品,许多只是能简单的识文断字,还有进行比较相浅的算术。 这里面也包括堪称技术性人才的炮兵,所有炮兵都是到讲武堂简单培训了几个月的三角视差测距法。 有多简单呢? 差不多就是告诉你,怎么用大拇指大致的算出炮弹落点,误差范围不会太大。 至于更系统性的认知学习,在其它领域上的应用实践,这些炮手连碰都没碰过。 没办法,初期讲武堂实在太过简陋,连先生都配不齐全,各种教材也是聂宇拿出来什么,他们就教什么,教的特别杂,学的就更杂了,能学会多少东西,全看天赋和努力。 现在,汉军已经雄踞一省半的地盘,武昌、长沙这两座省城重镇也被拿下,汉军已经成了气候。 聂宇趁着暂时不对外用兵的空档,便开始着手搞起了文教改革预案。 从军队到民间,原来的文教模式确实太过落后,也很不正规化,完全不该是已经称王建制的汉军该有的面貌。 首先是讲武堂,之前的讲武堂算是个草台班子,只是聂宇对军队系统漏洞的补丁,通过讲武堂培养文书官,米作为文官监军的替代。 文官监军肯定不可取,这玩意已经用大明潮证明了,只要给文官一点机会,那就必定会糜烂侵染军权。 文书官不同,文书官也是军籍,不算文官,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监督军队战功记录,还有对军队纪律进行即时性纠察。 不过,这样明显还是不够,原来的汉军规模不大,满打满算就不到一万人,连一个师都没法完全满编,用文书官作为过渡倒是刚刚好,还能对军队纪律即时纠察。 可现在的汉军,经过几次扩军下来,军队的规模已经变得相当庞大,算上水师在内就有超过六个师的兵团,还有炮兵、骑兵等部队。 文书官有些不太够用了,就目前的汉军军队规模,文书官最多只能下到指挥使一级,再往下深入就抽不出人了。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扩充文书官的数量,还有对文书官的职权也要进行补充完善。 聂宇制定《讲武堂纲领提要》: 第一,讲武堂实施分门式教育,不再跟原来样,让所有士卒一起教。 第二,完善讲武堂课程,对进学的军官培养忠君爱民思想。忠君忠的是汉王这个君主,爱民爱护的是天下百姓。 第三,增加必修课:分田、免税、释奴。系统性的教授进学军官,为什么汉军要给百姓分田,给百姓免税,不许地主蓄养奴婢。 第四,制定新军规,原来的指挥使一级才配备文书官,现在换成下到把总一级也要配备文书官,文书官改名文教官。 第五,编制汉军的军歌。 第六,文教官除了本身职责,闲时要给士卒们讲课,给他们讲讲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战? 第七…… …… 一系列的新规章程被一条的写出来,有几条写完后便被聂宇涂掉,或是经过几番修改。 到底还是要顾及时代发展,不少东西还是没办法放在这个时候去用,就说利用讲武堂培养军官的忠君思想,这就属于时代的局限性。 天下大同对当前的中国还是太早了,聂宇只能先保证自己的权力,等他带领中国走完了工业革命,完成了生产力的突破,到时候该怎么走后面的路,就交给后代们自己去决定了。 聂宇在各个时代的军队,东抄了一点,西抄了一点,总算是把军队和讲武堂的改革方案定下。 接着去搞民间文教改革,相比讲武堂聂宇能够言而定,民间文教问题就显得比较麻烦了。 因为讲武堂只局限于军队,要培养出忠君爱民的文教官,只需要砸钱就够了,砸的再多那也是小钱,户部的钱袋子完全得起。 但民间文教不一样,这可不是简单点小钱就能解决。 汉军目前治下人口早就突破千万了去掉老人和年轻人,剩下需要接受文教的主流群体——孩童,起码能有百万之众了。 上百万的孩童全都接受教育,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光是前面户部出钱,建立的农村社学(小学),钱简直如流水,而且几乎看不到半点收入回报。 林文昌这户部尚书,差不多隔三岔五就要在奏本里面哭穷。 (本章完) 第202章 义务教育 第202章 义务教育 《文教改革与义务教育》。 聂宇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大字,接着想了想又补充写道:《小学三年义务教育》。 义务教育这几个字乍一听似乎是现代才出现的产物,但实际上彼时的德国人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初步在搞了。 只不过,他们的义务教育,教育的是让人人都能学习《圣经》,属于宗教教育,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义务教育。 中国这边最早的义务教育,起源于晚清时期,清廷为了最后努力一把,搞出了小学的五年制义务教育,让所有百姓家里的孩子必须完成五年学业。 此后的民国也相继将义务教育体系不断继承改善,直到了新中国才正式确立了九年义务教育模式。 聂宇搞不了九年义务教育,甚至五年都有些够呛,那就先来个三年,让治下百姓先把识字扫盲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初步设想下的三年义务教育,百姓必须把家里的适龄孩童送去村中小学读书,并且至少也要读满三年才能正常毕业。 三年之内,学费全免,不用跟先生交束脩,伙食餐费第一年由官府承担,后两年需要百姓家庭自行解决。 拒绝送孩子读书的家庭,官府分配的田产土地不再享受新税法下免税政策,而且还要无偿承担部分公共徭役(就是官府不管饭了)。 聂宇为了实现三年义务教育,也是拼了,不惜动用自己汉王的权力,也要逼着百姓送孩子去读书识字。 文教兴国。 聂宇对此深以为然,远的不去说,就说很近的,他在穿越前曾经有看过某非洲国家的崛起史。 对方只用了短短三十年时间,就从世界最贫穷、危险国家,变成了非洲数数二的现代化强国。 靠的不是别的东西,就是在国家-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坚持把义务教育实行了三十年时间,成功完成了全国大部分的扫盲,为国家建设提供了大量文化人才。 定下小学三年义务教育,聂宇接着做出后续教育改革规划———— 与乡村社学保持致,地方县学全部改名为中学,而地方府学则改名为大学。 小学三年义务教育结束,正常毕业的可以直接报名,去担任地方上的文吏、分田官。 这也是聂宇推行义务教育的根本目的,取代旧官吏阶层,为国家提供更多基层人才,打破官绅上大夫对百姓形成的知识垄断。 义务教育学完的学子,除了能直接做分田官外,也可以通过升学考试,考入地方中学继续读书。 升学考试虽然属于学校考试,却带有部分科举性质,但有学子作弊者,一律取缔考试资格三年,连续两次作弊学子,终身禁考。 中学与小学一样,也是三年教育,但不是义务教育,需要学子自行负担学费。 中学三年正常读完,能够通过毕业考试,获得官府发放的中学毕业证书,就能凭借证书直接前往地方出任镇长官。 这起步可比小学高多了,小学毕业出任的只是分田官,分田官说是带了个官字,可这些只是百姓的俗称,分田官真正的职务应该是分田吏才对。 镇长就不同了,镇长名字没带官字,可却是正儿八经有着官服、官印、官身的。 虽然只是最低的九品芝麻官,但再低那也是有品的品官,对比分田官简直就是质的飞跃了。 分田官干的再好,升迁也得先从更升到从九品,接着才能一步步以此为基,靠政绩去水磨工夫的硬熬资历升迁。 不是汉军这么快就腐朽了,纯粹是汉军内部太卷了,一个个为了当官全都化身卷王。 汉军刚起兵的时候,官员不多,甚至完全不够用,所以官员升迁没有太多竞争压力,到处都是政绩,也就能升的很快。 可现在不同了,汉军的官员虽然还是不够用,但整体基数已经变得很庞大,官吏要正常升迁的话,所要求的政绩也都快被诸多同僚卷上天了。 你干的很好,我干的也不错,他干的也还行,大家都在兢兢业业,四舍五入下来等于所有人还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小学毕业可以做分田官,中学毕业可以做镇长官,大学毕业也是差不多,可以一步到位授予县令佐贰官的官身,最高能担任到地方县丞。 之所以不直授县令这样的实权官职,也是为了实际而做出的调整。镇长和分田官可以实授,因为二者权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农民公会和乡镇文吏二级控制,镇长实际要管的事情并不太多,大部分时候就是居中调度,做一个拍板统筹的总领导。 分田官就更不一样了,上来就是亲历亲为,老分田官带新分田官,下乡分田,处理百姓问题纠纷,能够直接体会到百姓辛劳。 县令跟这两者完全不同,县令权力太大了,有着百里侯、父母官的俗称,能管的人太多了,就算汉军治下最穷最偏僻的县,也有几万人口了。 县令稍微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让几万百姓的衣食住行受到严重影响,所以大学授官肯定不能直授县令,只能授予没多少实权的佐贰官。 让他们跟在衙门后头先观政学习一两年,等学的差不多了,就能实授县令主持一县事务,也要真正去为自己的做事实干负责了。 如此,小学、中学、大学,正好各占三年,合起来刚好九年教育。 聂宇写完《文教改革与义务教育》,接着又拿出几本教材,分别为《数学》、《物理》、《化学》。 想了想,提笔在教育改革的后面加上了数学、物理、化学,数学定为小学、中学、大学必修课程,还会归入升学、毕业考试里的重点必考。 不会数学算术,如何知道治下有多少百姓? 百姓能种多少亩地,收成几何,人口、粮食的增长是不是正常的,有没有士绅地主欺上瞒下,隐匿人口和兼并土地? 数学为必修课,物理、化学暂时定为选修课程,但额外在后面留白,这留白的部分还需要找内阁诸部商议具体细则。 因为从当前利益的角度,物理、化学对汉军用处不大,物理还好,好歹涉及到了蒸汽机、炼钢炉这些,化学几乎完全看不到任何价值。 所以,要想个办法让学子们愿意去学这两门学科,比如说设立物理、化学相关的官职,不用实权官职,可以跟翰林院类似的虚官,让学子产生对这方面的关注度。 毕竟,古代的科举实在太卷了,真想靠着科举做官,跟过江之鲫没什么区别,难如登天啊! 聂宇合上还没写完的文教改革章程,拿起之前放在了一边的一部奏本。 这是礼部尚书顾景递上来的奏本,内容说的很简单:湖湘士子请求汉王府开科取士! 这里说的湖湘士子,并非指的湖湘全体士子,而是只有一部分,主要集中在了岳州、长沙二府。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算是比较早就被汉军占下,但却没有第一时间投效汉军。可能觉得汉军兔子尾巴长不了,也可能是觉得汉军给的价码太低,起步还要先从文吏做起,简直有辱斯文! 今时不同往日,聂宇自称汉王,汉军已经真正成了气候,甚至真有几分成事的希望。 还有传言,据说汉王梦中得授仙人赠子的前明传国玉玺,汉王是真正得了天命的真龙之主。 许多听闻消息的在家士子实在坐不住了.他们拉不下脸来去从基层文吏做起,而且现在才去干文吏,已经有些太晚了。 汉军倒是还缺人缺的多,可文吏之间的内卷也快卷上天了,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认为自己能卷的过那些老牌文吏,所以就把主意给打到了科举上面。 汉王之前还是大将军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开科取士的话只会徒增笑柄,但现在汉王已经是大王了,那开科取士正好就是顺应天意民心。 这些士子为了确保成功,甚至还联名写了万民请愿书,让岳州、长沙的地方官府呈送给汉王。 而后,请愿书就被截下了,还是被两府地方官联手截下,长沙、岳州知府知道,但也默许了。 最后还是带头串联士子联名请愿的家伙发觉了不对,这货也不去官府闹腾,而是直接孤身一人跑来荆州,给汉王府重递了请愿书。 聂宇翻看礼部奏本,倒是没想到地方官员,会和地方士子有这么大的矛盾冲突。 归根到底还是科举闹得,就连顾景的奏本里对此虽然没有偏颇维护,但同样也觉得科举现在就开还是太早了。 虽然大家都是科举考出来的读书人,但顾景这些汉军官员主要都是秀才、童生,最高的也不过举人功名,数量还非常少。 顾景这礼部尚书,都只是一个秀才出身,能做到礼部尚书,真就是在乡下步个脚印,分田分出来的。 现在,两府的几百名士子,几句话就想让汉王开科取土,而后一步登天爬到他们上头。 凭什么? 聂宇想了想,提笔做出批示:“开科取士为时尚早,待到湖广一统,再行科举!” 批示完这句,接着又补充道:“岳州知府李琛、长沙知府谢彦,隐匿士子请愿书不报,各自罚俸三月,不得再行堵塞言路。” (本章完) 第203章 文教改革 第203章 文教改革 内阁。 大汉的内阁制与伪清的内阁制,二者还是有着极大不同。 实权上,雍正设立军机处,伪清的内阁事实意义上成为空壳。 官衔上,伪清内阁大臣官秩品级虽高,直接到达了正一品,一人之下的高品,但却不再兼任六部尚书,对六部影响力几乎完全丧失。 大汉内阁不一样,实权上与秘书阁相互分权,内阁掌国家民政,秘书阁掌国事军务,各司其职。 官衔上大汉内阁复古前明,以诸部尚书为入阁条件,入阁以后不会卸任尚书官职,让内阁能对各部具备一定影响力,不至于内阁连命令都发不下去。 大汉内阁从设立,到确定阁臣人选、位次,前后了两个多月。最终定下:刘骏(首辅)、顾景(次辅)、林文昌、王若愚、吕志宏、姚宏毅。 除了首铺和次辅,其余阁臣位次没有先后之分,因为都是年纪轻轻就入阁,许多东西都还在慢慢摸索。 值得一提的是,大汉内阁虽然目前阁臣可以兼任尚书,但也仅限于阁臣,首辅不能身兼尚书官,此为常例。 “大王的批复下来了。” 顾景手里拿着已经标注圈红,说明批复过的奏本说道。 刘骏接过快速扫看,接着传给下一人,等轮过一圈,所有人都看过。 吕志宏点头说道:“看来大王当下是没有要开科取士的意思了。” 顾景说道:“不开科取士是对的,大王才刚刚称王不久,便着急开科取士,效果上只会适得其反,让天下士民都看轻了我大汉。” 林文昌补充道:“开科取士是要钱的,如此大的财政支出,今年要想开科取士,那明年攻略襄阳之战,也就不用打了。” 王若愚跟着附议:“襄阳有我大汉情报司的内应,打下来不难。可襄阳残破,又遭到白莲教几度肆虐,若要使其恢复,那开科取士就必须要先缓一缓,等财政宽裕了再去搞。” 说来说去,还是在一个钱字。 聂宇否决了开科取士,不仅是他不想那么早就把科举的口子放开,要为后面的文教改革铺路,还在于大汉确实没多少钱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大汉既要对外战争扩张,又要对内搞教育改革,还要大搞移民基建,钱如流水都是保守了。 跟徽商合作分红的银子,看着是很多,都是以万两为单位,可送到了大汉这个吞金兽嘴里,那连塞牙缝都不太够。 刘骏说道:“大王暂时不想开了科举的口子,但文教改革却是势在必行的。” 刘骏说着摊开那部《文教改革与义务教育》,这是聂宇乾纲独断直接下发到了内阁的王命诏书,越过了大事小事先与内阁开会商议的办事流程。 重视归重视,可头疼也是真头疼。 内阁众人传阅看过后,只觉得压力山大,不光是文教改革的压力,还有义务教育的重负。 顾景作为礼部尚书,兼负大汉治下的文教工作。他皱着眉说道:“文教改革的事情先放在一旁,这义务教育委实有些太艰难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大汉治下如今也才不过一省半之地,光是适龄孩童就能找出数十万人了,这么多的孩童全都要进学读书,这钱粮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林文昌说道:“文教改革都已经要慎重对待,义务教育就算现在勉力去做,可等到将来地盘更大了,适龄孩童更多了,那又该怎么办?” 刘骏说道:“大王已经在上面说的很清楚,义务教育只办小学的三年,三年以后百姓学子可以自行选择,要不要继续到中学、大学读书。而且,就算是义务教育,官府只负担束脩,其它的钱粮消耗,是百姓家庭自行解决。” 王若愚摇头:“这是在给百姓增加负担啊!百姓家的孩童全都强制读书进学,哪怕只有三年,那对寻常百姓而言也是不小的支出。到时怕是会有许多百姓会对官府心生怨怼,这已经是在累民伤民了,大王怎么能做出此等决策呢?” 义务教育是在累民伤民? 听着很离谱,但王若愚在内的内阁众官确实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在义务教育下,百姓似乎得不到太多好处,反而还要前期大量投入,甚至因此损失一个能种地补贴家里的免费劳动力。 这放百姓身上当然会不愿意,也会心生怨怼了。 吕志宏忽然摇头:“诸君,这事情也不能这么算的,你们且看这义务教育中关于小学、中学、大学毕业后的学子安排。小学三年为义务教育,正常读完毕业者可前往乡下任职村吏,而中学可任镇长,大学可为县中佐贰官。” 反正这么多的村镇小学已经建成了,无人读书人也是浪费,不如让村民百姓都送孩子进去读书,读完毕业就地在本村做村长、村吏。” “大王这是名为义务教育,实则是在为我大汉培养地方官吏呢!” 吕志宏说的都是真心话,户部因为银子完全不够,所以都快愁的喘不过气来。 可吏部也好不到哪去,户部为了银子而发愁,吏部也为了缺人而发愁,手上的官吏储备完全不够用。 打下来的武昌、汉阳、安陆等州府,里面的地方官还得从其他州府去硬凑。 “啪~啪!” 刘骏拍了两下手,示意众人都听自己说:“诸位,不论文教改革,还是义务教育,都是大王已经敲定下来。便是我等觉得不妥,也只能回头劝谏,而不可轻易擅改。” 大汉内阁的权力确实比清廷内阁更大,但也大不了太多。 大汉内阁确实有着实权,可遇到汉王直下的王命,他们是没有封驳权力。 当然,他们也可以强行封驳,那就给脸不要脸了。 “元辅说的是。” 众人反应过来,均是摇了摇头,这义务教育已经是板上钉钉,在内阁这里多说无益。 想反对,那就后面自己上奏劝谏吧! “我们接着来议文教改革。” 刘骏快速翻篇,接着说起了文教改革:“大王现在要在小学、中学、大学的课程里,额外加入数学、物理、化学三门课程。这数学我们都知道,无非算数学问,只是换了个名字,现在这门数学课程要被列入学子必修,考试必考题目,所占比例也不能太低。” “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全权负责了!” 顾景点头:“分内之责。” 刘骏继续说:“至于这物理、化学,按照大王的意思,物理差不多便是讲解机械,与工匠器械有所相关,而化学似乎也是与物理相辅相成。” 姚宏毅总算等到了不太敏感的话题,同样算是自己这读书人的强项。他说道:“数学还好说,无非算学换了个名字,而且对学子将来为官确实有用,学一学的话,学子肯定还是愿意。可这物理、化学就不太好说了,与工匠有所相关,那不就是在培养工匠,学子们能愿意去学?” 刘骏说道:“所以大王只将其定为选修,而非必修课程,学子可自行选择修习这两门课程。而大王的意思,就是如何让部分学子,能愿意去修习这两门课程?” 王若愚说道:“那这并不困难,想吸引学子去选学,那就只有授官了,只要选学这两门课程的也能授官,总会有考不上的学子,会去选学的。” 刘骏点头:“大王也是这个意思,留白的部分就是具体的章程到底要怎么去弄?” 说到具体章程,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讨论明白的。 众人相继提出各自的改革意见,主要还是以授官利诱学子们去选学,甚至可以把授官的品级抬高一级,作为吸引学子的手段。 大汉这边一切都是初建,为了需求而创造新官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包括情报司、宣传局就都是为战时要求,而增设的官职部门。 汉王想要学子们学习数理化,那增设类似于翰林院的物理院、化学院,那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头的具体章程全都交给了礼部、吏部去草拟。 讲武堂的改革是最后才议,实际也不用怎么去议,汉王已经把方案递下来,兵部直接拿去执行就可以了。 (本章完) 第204章 钦差来了 第204章 钦差来了 寒冬腊月。 清廷选派前往湖北荆州与汉贼议和的钦差大臣,已经坐船来到安庆府码头停靠。 钦差大臣分主副使两位,主使为刘墉,副使纪晓岚,一个汉臣,一个汉八旗。 没办法,议和这件事实在太丢面子了,乾隆甚至都不敢亲自宣布,只能让好儿子嘉庆代为背锅。 理所当然,这议和的钦差大臣也只能是汉臣和汉八旗去干,满臣根本没人愿意去。 议和成功与否,这锅肯定都是拿不下来,还有极大可能会误了前程,傻子才没事跑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破事。 “安徽巡抚朱珪,携安徽布政使陈用敷、按察使恩明、学政戴均元等,恭迎二位钦差大人!” 安徽巡抚朱珪正亲领安徽三司的官员,来到了码头迎接钦差。 刘墉很会做人,才下船就连忙迎了上去:“南崖公快快请起,我等不过是奉皇命而往荆州办差,途经安庆稍作停留而已,不必如此大礼相迎!” 纪晓岚反应慢了半拍,也可能是故意的:“南崖公快快起来,莫要折煞了晚辈。” 朱珪说道:“礼不可废!刘大人、纪大人贵为钦差,理应如此,方不负对圣上恭敬。” 三人来回商业互吹,下面的三司官员时不时恰到好处附和两句,完全没有半点刚正清廉形象,就这么说笑着进了安庆城。 当日,无事可做,先去城中最大的酒楼接风洗尘。 吃过了宴席,又歇息一晚。 翌日,上午。 朱珪带着三司官员,正在巡抚衙门跟刘墉、纪晓岚这两位钦差大臣商讨该怎么议和招安湖广汉贼。 刘墉当先问道:“湖广汉贼势大难治,到底难治到了什么程度,不知南崖公可有知道什么隐秘内幕?” 朱珪捋了捋胡须,说道:“要说有什么隐秘内幕,老夫知道的不甚清晰,但有关这湖广汉贼治下民情,倒还是略微了解一二的。” “请南崖公不吝赐教!” 刘墉闻言不敢怠慢,他作为议和钦差,手里日前有关汉贼最多的民情消息,基本都已经是千年的老黄历了。 余下的全是军情战报,不是汉贼打下了多少城池,就是汉贼灭掉了多少清军,然后哪些地方受到汉贼“煽动”爆发叛乱什么的。 朱珪说:“首先,湖广汉贼所以势大难治,在于其很会笼络民心,不是乡绅豪富者的民心,而是贫苦百姓的民心。汉贼通过拆分乡绅豪富之家的田产土地,将之分与百姓,换取百姓对汉贼的拥护。” “而且,虽然乡绅之田多为汉贼瓜分,但汉贼也并非竭泽而渔,还是为他们留下了几百亩地,为其私有之田。” “不但如此,汉贼对乡绅只分其田产,而不掠其民财,还鼓励乡绅子弟去往汉贼治下为官做吏……” “等等,”纪晓岚忽然打断,皱眉问道,“做吏?汉贼是让乡绅子弟、让读书人去做吏,汉贼治下的读书人能愿意?” 朱珪摇头:“纪大人有所不知,汉贼治下唯才是举,吏也是能做官的,只要能干出政绩实事,就能因功提拔升官。汉贼治下的知府、县令,就有许多都是先从小吏做起,而后一路升迁提拔上来的。” 这么说,纪晓岚和刘墉两人听懂了,要是真的能纯按政绩功劳升官,那汉贼治下的读书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不愿意。 而且,让吏也能做官了,这已经不是唯才是举,而是大逆不道了。 就算汉贼真的愿意议和招安,朝廷肯定也不能把汉贼放过了,凌迟诛族已经是板上钉钉。 刘墉点头:“汉贼到底是反贼,大道不道也是正常,南崖公您接着讲。” 朱珪继续说:“汉贼只分乡绅田产,而不谋夺财产,还广纳乡绅子弟读书人做官为吏,补充治下人才。如此一来二去,乡绅虽对田产被分走多有不满,但汉贼却许他们做官,纵使还有不满,这不满也没了发泄由头。” “汉贼还对税法进行改革,这新税法只能用厉害来形容。若将乡绅分为三六九等,汉贼新税法就是在打压大乡绅,震慑中乡绅,笼络小乡绅与百姓贫民。” “新税法保证了汉贼能够得到稳定的财赋收入,还成功分化了乡绅内部。大乡绅就算有所不满,那不满的也只是他们,中乡绅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不会站他们的边,而小乡绅得到了好处,纵使不多,那也是得利了,自然也会拥护汉贼。” 刘墉面露凝重:“借势打势,笼络人心,汉贼志不在小啊!” 汉贼志不在小,那他们此行的招安议和还能成功吗? 毕竟,这议和可不光是他们大清一方的事,同样也关系到汉贼方的态度。 汉贼要是不愿意议和,那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皮子,怕是都难说动对方,反而可能此行还有性命之忧。 “还有一件事……”朱珪欲言又止。 刘墉有些疑惑:“南崖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朱珪略微斟酌了下语句,说道:“这事我这边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汉贼已经在今年秋季,冒天下之大不韪,进位称王,国号为汉。” 啪! 刘墉还没反应,旁边的纪晓岚突然手中茶盏一抖,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热水碎片撒了一地。 安徽布政使陈用敷连忙起身招手:“来人,把这里清理一下,再给钦差纪大人重新上一盏热茶。” 很快有仆役上来,先把碎片扫走,接着又一美貌丫鬟端上一盏热茶。 丫鬟眼神极具魅惑,纪晓岚也不愧钦差大臣,全程都是目不斜视,宛如正人君子,只在丫鬟转身离去时,迅速在其腰肢上瞟了一眼。 陈用敷敏锐注意到这些,心中暗暗盘算,等晚上就把人给这位京师闻名的色中饿鬼纪大人送过去。 刘墉这边还在想着正事,等丫鬟一退下,便立刻迫不及待问道:“南崖公,汉贼已经称王了,此事果真吗?” 不是他不相信朱珪,而是这事情太大了,他们就是来跟汉贼议和的,甚至乾隆还默许了一个议和的底线,那就是可以给汉贼一个封王允诺。 但允诺终归只是允诺,不是说一定要兑现,可现在的情况就是,汉贼还要他们的封王允诺? 人家自己直接给自己加了个王号。 这还让他们怎么议和? 朱珪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伸手从袖口拿出来一张告示:“此告示是我重金让一商人,从汉贼治下带回,二位还是先看看吧!” 朱珪把告示递上去,刘墉接过以后先看了眼内容,内容写的正是汉贼称王的具体时间、地点,还有封赏百官,设置内阁六部以及各司衙门。 刘墉本以为这是朱珪在跟他说明汉贼确实称王了,可他目光稍微往下一移,移到末尾瞬间看到了让他几乎不敢置信的东西。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刘墉不自觉就把那末尾方印里的字体给念叨了出来。 旁边的纪晓岚还有些疑惑,把目光移过去瞟了一眼,也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纪晓岚都快看懵了,那方大印他不可能认错,绝对就是传国玉玺的玺印。 汉贼的胆子居然已经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皇权的象征,传国玉玺都收仿造了,汉贼治下的工匠难道不知道这仿造玉玺,已经罪同谋反了吗? 不对,汉贼已经在造反了,打输了就要凌迟诛族,那就不奇怪了! 朱珪郑重说道:“刘大人,正如这告示中的用印,还有汉贼敢冒天下大不韪,自封汉王。这招抚实际已经不可能成事,就算汉贼愿意招抚,那也定是汉贼在恶意蒙骗。” “南崖公说的是。” 刘墉点头,实际在听到朱珪说到汉贼称王,他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招抚心思,决定到了荆州,不论汉贼提出什么要求,自己都不能答应。 知道了这几条重要消息,刘墉没再继续叨扰朱珪,返回给他们安排的临时住处休息。 告示也被刘墉带了回去,跟纪晓岚反复研究一晚上,最终确定上面的用印,就是按照玉玺规格比一仿造。光是用印上的工艺,就绝对出自名家之手,而且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名家雕刻师傅。 因为得到的消息与预先收集的出入实在太大,甚至影响到了此番招抚的结果。刘墉和纪晓岚已经不敢继续在安庆耽搁,歇了一天便坐船一路沿江前往湖北。 途经九江府都没有下船停留,只让迎接的九江知府,给他们补充些粮食水源。 就这么在江上飘了差不多三天,刘墉和纪晓岚的钦差行船终于抵达湖北地界。二人在黄州临时下船,接见了湖北巡抚惠龄,向其宣读了太上皇的谕旨。 谕旨里严厉斥责了惠龄,但斥责过后又让惠龄接着戴罪立功,在黄州好好募兵防备汉贼,不要让汉贼通过长江水道入侵江南。 没办法,要是鄂辉还活着,惠龄肯定得坐上囚车去北京,干的破烂事太多了,乾隆再顾忌满蒙一家,那也饶不了他。 可惜,鄂辉已经死了,乾隆为顾全大局,只能舍弃死人,先保一下活人了。 要不然惩治了惠龄,之前逃窜的武昌府众官员该怎么办? 就算暂时不处置他们,这些人也一定会多想,要是因此导致黄州府也丢失,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过,武昌、汉阳没了,还是得有人来背锅。 刘墉和纪晓岚的钦差行船前脚刚走,后脚已经疯癫的湖北布政使陈望之,就被送上了快船押往北京。 (本章完) 第205章 言议和者,斩! 第205章 言议和者,斩! 武昌。 刘墉和纪晓岚乘坐的钦差行船被扣下了,接待他们的是大汉的湖北巡抚陈兴怀。 陈兴怀是在三个月前,聂宇称王后才从荆州迁调武昌,并且擢升为了湖北巡抚。 武昌、汉阳二府情况比较特殊,地盘实在太过残破,汉阳近半地方官吏数量严重不足。 武昌就更厉害了,汉军干脆只能控制府城,其余地方不是鞭长莫及,就是被当地义军控制,只是挂了汉旗而已。 再加上这二府还地处战略要冲,所以干脆都没设置知府,而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大官在此督理军务。 陈兴怀简单接待了刘墉和纪晓岚,他人也非常发懵,自己刚到武昌才干三个月,清廷居然就派人来找他们议和了。 虽然刘墉坚持说自己是来招抚的,但陈兴怀又不傻,能听不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廷议和饮差到达武昌的消息,当天便通过电台发回了荆州。 汉王府。 聂宇正在召集内阁诸部的文臣开小会。 王若愚笑道:“伪清居然派来钦差找我们议和,如此荒唐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看来这伪清已然是有些应接不暇,这对我大汉而言是好事啊!” 林文昌也露出笑容:“伪清既然要议和,那主动权就在我大汉手里了,咱们可以趁机向伪清朝廷漫天要价,要的是真金白银,要的是军费钱粮。” 顾景提议道:“钱粮可以要,名义也可以要。大王可趁机逼迫伪清钦差,若真想要议和,就必须承认大王的王号。伪清要是同意,那大王此后就是名正言顺的汉王,而不是反清自立的汉贼,伪清的威望也将受到沉重打击。要是伪清不同意,那大王同样也是顺天应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提出自己的建议。 聂宇全程冷眼旁观,就这么一直放任众臣自由发言了大半刻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刘骏,忽然开口喝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刘骏上前一步:“大王,绝对不能议和!”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全都搞不清楚刘骏到底想说什么。 聂宇面无表情问道:“为什么不能议和? 刘骏拱手回答:“大王,自我大汉起兵之日,所持旗号便是反清复汉。若此时与伪清议和,那何来的反清,又何来的复汉?” 吕志宏忍不住提醒:“刘阁部误会了,我等的意思并非真的要大王与伪清议和,所谓议和不过是在虚与委蛇,将计就计哄骗稳住伪清。” “就怕骗到最后,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刘骏冷笑说道:“大王,史书所载历朝多少议和,最终都是以身死国灭为下场。便如吕尚书所言,此番议和为假议和……呵呵,世上又哪有什么假议和,假的到了后面也会变成真的。” “一旦现在我大汉与伪清议和,那不光我大汉已经取得的战略优势会因此而荡然无存。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议和过后谁还能保证我大汉的官民,还会一如既往的反清复汉?” “都已经议和了,那凭什么还要继续卖命打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话糙理不糙,这话瞬间点醒了刚刚还想议和的众人。 说的很对啊! 现在他们确实能议和,可议和过后,哪怕明知道是在假议和,很多人肯定也会失去原来的冲劲。 别人都不说了,就他们这几个尚书阁部,他们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议和过后能否继续保持初心。 万一伪清真的答应他们很离谱的要求,比如允许他们大汉世镇湖广,割据称霸,那他们恐怕大部分人,都会真的选择偏安一隅,便如伪清初年的三藩。 若不是伪清后来要强行削藩,恐怕直到吴三桂死了,都不会发生三藩之乱。 这还是很有可能的,伪清当初能同意三藩割据那么久,未尝不会为了争取时间,同意他们大汉也割据湖广。 这对别的王朝而言,可能算是丧权辱国,可对伪清而言,他们从来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国家。 一句话,崽卖爷田,压根不心疼。 清初那会甚至还因为打动南明,一度想要放弃云贵川三省,还是投降的汉臣武将坚持要灭南明,裹挟着清廷缴续打下去。 刘骏带头开团冲塔了,聂宇当下也不再继续坐壁上观,下场表态道:“伪清要跟我们议和,这是好事情,但也仅仅只是好事。伪清可以请求议和,但我大汉绝对不能答应议和!” “为什么?” “因为我大汉而今的起兵大义,便在反清复汉、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要是与伪清议和了,那我大汉还反的什么清?复的什么汉?” 这话说的已经非常露骨,几乎就是把如今大汉的政治合法性全都掀了出来。 议和看似对大汉有好处,可反而会让大汉处于政治被动,因为议和等于放弃了原来的反清法理。 聂宇高喊的是反清复汉口号,这口号平时似乎用处不大,可又不能没有。 跟伪清议和,那不论伪清许诺什么条件好处,最后的结果都是大汉会矮了伪清一头,还会被天下人默认为伪清的臣属。 之前反清复汉,那是驱逐鞑虏,变成臣属以后再反清复汉,那就是弑君背主了。 江东孙权都晓得先称帝,再联蜀(季汉)抗魏,不然三国里头就他一个是吴王,大义名分上就落了下乘。 不得不说,孙权很会看时机,先猥琐发育了几年,等国力上升以后,才趁蜀国弱势与其联盟抗魏,通过这种条件换取诸葛亮捏着鼻子承认他的帝位。 虽然这样也是有代价的…… 聂宇深吸口气,厉声说道,“孤这里也给你们先通个气,孤绝不答应议和,今后但有言议和者,皆斩!” 话音落下,刘骏第一个出列:“大王英明!” “大王英明!” 众人回过神来,跟着拱手行礼。 前面用“我”,那是好声好气,最后句用到“孤“,那就属于正式通告了。 一番表态震慑过了群臣,回归正题,继续商议如何处理武昌的那俩伪清钦差。 刘骏当先说道:“大王,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议和钦差打发走就是,无需太多顾忌!” 王若愚摇头:“这样岂不是让人家白跑了一趟,可先在武昌接待对方,故意晾其几日,再狮子大开口,索要他们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再旁敲侧击透露,我大汉已经与白莲教合兵结盟,准备明年开春就攻打川陕。” 战略欺诈! 别管说的假不假,你敢赌吗? 万一汉军真的攻打川陕,夺了这两块地方咋办? 现在战略主动权在大汉手上,伪清兵力不足,一次性损失了十几万正规军,相当于全国总兵力的五分之一,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充回来的。 (本章完) 第206章 人心所向 第206章 人心所向 武昌府城。 穿着一身大清官服的刘墉和纪晓岚,正各自带了几人随从游走于街巷参观,前排是陈兴怀派给他们引路护卫的汉兵。 两位钦差今天没有坐轿子,因为陈兴怀没给专门安排,他们自己倒是有钱租轿夫,可那些轿夫看到他们的官服帽子,死活不愿意做他们生意。 当! 当! 当! “乡亲们都让一让,这是伪清派过来找我大汉求和的钦差!” 前排引路的汉兵敲着铜锣,十分漫不经心的劝让着围堵在街道两边,嬉笑看热闹的百姓。” “简直岂有此理!” 纪晓岚走在刘墉身旁,一脸不满道:“汉贼说是允许我们自己出来看看,现在又故意这么大张旗鼓,要我们游街出丑,这是在蔑视我大清天威!” 刘墉倒是还沉得住气:“汉贼是反贼,蔑视我大清很正常,我大清不也蔑称汉贼为贼吗?” 作为主动议和的一方,不被欺辱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不然这差事怎么能轮到他们两个,早被朝中那些满洲大臣抢着去干了。 就这么忍辱负重游街半天,刘墉也有些忍不住了,实在是太过了,街道两旁围观百姓的眼神,真的是如同看猴戏一样,让他如芒在背。 刘墉甚至还亲耳听到一对围观的爷孙在旁若无人的议论他的辫子。 “爷爷,那个老爷爷怎么还像女孩子一样,还留着辫子啊?” “娃啊!那叫金钱鼠尾辫,是鞑子才留的东西?” “鞑子是什么东西啊?” “鞑子……嗯,鞑子好像是那什么……哦对,野猪皮!” “野猪皮,爷爷你又在骗俺,野猪分明是猪尾巴,怎么是鼠尾巴。” “对对对,是爷爷记错了,是猪尾巴。” “……” 爷孙的几句话说的挺大声,完全没有要避人的意思,周围百姓听到也都跟着大声起哄。 “小娃娃说的对,就是猪尾巴!” “猪尾巴:猪尾巴!” 起哄的人实在太多,饶是刘墉想装没听见都不行,他也不好直接斥责哄笑的百姓,索性停了下来,循着方向找到那对爷孙。 “爷爷,猪尾巴过来了,猪尾巴过来了!” “狗娃,咱们走,离这些猪尾巴远远的。” 孙子刚发现刘墉过来,爷爷就要抱着孙子扭头离开。 刘墉连忙抬手叫住:“老丈请等等!” 他的语气十分随和,脸上还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似乎并没把刚刚的嘲笑放在心上。 “走走走!” 老头没管刘墉,自顾自的要挤出围观人群。 刘墉笑容滞,但很快又恢复,转手在袖口里掏出来一角银子:“老丈先等等,本官就问几个问题,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有银子,早说啊! 老头马上回来,放下孙子后,接过银子反复擦拭两下,确定应该是真的,才问道:“你这狗官有什么要问的?” “……” “老丈,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在跟着反贼一起,反叛朝廷吗?” 刘墉这话问出口,老头立马脸色不善道:“什么反贼?汉王那可是我们的穷人的青天,给我们穷人做主,带我们分田分地,还给我们面中免了徭役赋税,让我的大儿子也脱了奴籍,能回来祖宗祠堂。听说汉王将来还是要当皇上的,什么反贼什么的,小老儿我可听不明白!” 纪晓岚听罢忍不住上前呵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这些愚民百姓把头发剪成这样,对得起祖宗吗?” 老头没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围观读书人忽然收起折扇,冷笑道:“原来这位狗官还晓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那阁下应该明白,这金钱鼠尾辫子,那是伪清鞑子窃夺了我中原华夏神器,方才带来的恶习烂俗,真正咱们汉人的老祖宗,谁会留这腌臜玩意?” 纪晓岚被怼的脸色涨红,看着周围百姓鄙夷眼神,当即喝问道:“你这离经叛道之徒是哪里人?” 那读书人也毫不退让,跟着自报家门:“武昌徐氏,你这狗官也不用恐吓于我,我家世代居于武昌,正好我今日也是准备去武昌府衙门报到,陈巡抚已经受了我的毛遂自荐。” 好嘛!难怪底气这么足,又是一个从贼的读书人。 纪晓岚瞬间不说话了。 刘墉接着问那老头:“老丈,就算这汉贼对你们极好,可造反就是在造反,等汉贼败了,你们这些从贼之人,可都是要连坐杀头的。” 老头一脸无所吊谓:“那咋了!汉王要是不来,小老儿怕是早都被你们这些狗官逼死了。” 刘墉皱着眉,没再继续问下去,转头看向旁边那“仗义直言”怒怼纪晓岚的读书人:“不知阁下姓名?老夫刘墉,这位是纪晓岚纪大人!” “武昌徐沐。”徐沐只是拱了拱手。 刘墉也不恼火,跟着问道:“愚夫愚妇也就罢了,阁下既然是读过圣贤书的,难道不晓得历来盛世造反抗拒朝廷者,皆是死路一条吗?” 徐沐嗤笑着也不回答,伸手一指那几个敲锣引路的汉兵,对方很配合的敲了一下铜锣。 当! “乡亲们散了吧!这是伪清与我大汉求和的钦差,都让一让。” “……” 场上瞬间冷场了,因为没人说话了。 围观百姓还在哄笑,跟刘墉和纪晓岚的沉默,正好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傍晚,回到驿站。 这驿站是原本武昌城就有的驿站,陈兴怀连改造都没改造,只是换了块牌匾就拿来用了。 刘墉和纪晓岚,两个人一夜无眠。 经过白天的巡街,加上与百姓的几番问话,他们已经深切意识到了这次的招抚议和,怕是十有八九成不了了。 虽然本来就打算,不论汉贼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不予答应,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有些超出他们预料。 汉贼的治下实在太团结了,汉贼太会蛊惑收买民心了,百姓得了分田的好处拥护汉贼也就罢了,连读书人同样也拥护起了汉贼。 要知道,武昌可是才刚被汉贼占下不到几个月,沿路百姓几乎都是统一寸头,那读书人徐沐穿的稍微正常些,是正儿八经的汉服,其他百姓路人普遍还是布衣满服混穿,很是不伦不类。 剪辫易服都还没搞完,他们凭什么这么拥护汉贼,难道就凭汉贼给他们分田减税? 百姓或许是如此,可读书人代表的地主阶级明显不是,回想白天与那徐沐的问答,对方那轻蔑嗤笑的眼神,明显是真的信汉贼能成事了。 翌日。 纪晓岚还在驿站补觉,刘墉找到了陈兴怀,请求能去武昌乡里去看看。 陈兴怀没有拒绝,这些本来就是荆州那边通电知会过,让他尽可能安排对方到地方上多看看、多听听。 聂宇从小看纪晓岚、刘罗锅的电视剧,对这俩印象太深刻了。 哪怕后来明知道这俩人跟电视剧完全就是反过来的,可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他们俩要是看到了大汉地方百姓的生活,再对比伪清治下的百姓, 到底会作何感想? 反正也不用担心被学去了什么,真要是伪清能学会给百姓分田,让百姓能活得下去,那聂宇觉得自己被灭了就被灭了吧! 值了呀! 陈兴怀专门安排了一个来府城述职汇报的镇长,让对方带着刘墉下乡去好好体验看看。 这次好歹是不用走路了,他们是乘坐农户家的牛车回去。 湖广没多少战马,所有马匹都是从伪清手上缴获而来,去掉喂养时水土不服死掉的,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几千匹,还都是绝育阉割过的。 汉军的蓄马场已经建起来了,但马种目前就那么一两匹,还是缴获来自鄂辉这些总督高官。 没办法,商城不是万能的,居然买不了活物,这个发现还是他想搞杂交水稻时发现的。 买了一些稻种,找了块试验田,让农民悉心照料,甚至用上了现代化肥,结果长了一年,杂草长了一茬又茬,秧苗愣是看都没看着。 刘墉跟着那位镇长,先从府城坐车回到镇子上,而后又跟随对方下乡跑了一天。 刘墉本以为这些镇长不比县令的“百里侯”,但“十里伯”也得有了,武昌周边就那么几个直辖镇,四舍五入就算几分之一的县令吧! 然而,等到对方下乡以后,刘墉才发现大错特错,这些镇长官有事情是真上啊! 刘墉亲眼见到乡下有分田官控制不住百姓纠纷,就连农民公会都加入了分田取水引发的斗殴,然后这位镇长官撸起袖子跑的飞快,就这么踩在田埂烂泥,也不管衣服脏不脏,就跑去大声拉架劝阻。 好不容易劝架完了,还接着带对方一块一块的去重新丈量分田,连续在田埂跑了一个多时辰,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才把纠纷给勉强解决了。 刘墉年纪大了,没有跟着下去,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外头,也没人去招呼他这伪清来的“狗官”。 一直待到了中午,刘墉跟着对方回到镇上吃饭,吃的不说粗茶淡饭,但清淡的也不像个官员该吃的。 刘墉忍不住问道:“阁下如此尽心为民,吃食也是如此清淡廉洁,怎么甘心在此做一小小镇长?” 那镇长拿着一馒头,笑道:“呵呵,在这里与我差不多的镇长多了去了,咱做事只能算这里头中庸的。再说都是为了百姓,百姓许多可是活着都很艰难,咱们还能吃上馒头,已经很不错了。” 刘墉失神呢喃:“是啊!民生多艰!” (本章完) 第207章 羞辱 第207章 羞辱 又过两日,刘墉和纪晓岚终于被陈兴怀通知,可以来抚衙正式议和谈判了。 二人联袂来到抚衙,排场不是很大,拢共就带了六名随从。 没办法,随行护卫的清兵倒是很多,足有两百多人,另有大批代表饮差的朝廷仪仗队,已经全部连人带船都被扣押在了码头。 武昌、汉阳二城的江防大炮,直接对准了这艘钦差行船,但凡有点异动,就是狂轰滥炸。 抚衙门口。 纪晓岚看着新换的衙门牌匾,冷笑道:“这汉贼倒是好大器量,晾了我们足足五天不说,还让我们住了五天的驿站,连随行仪仗护卫都被扣在了码头,简直岂有此理!” 刘墉面色如常,也不多言,当先一步就要跨进去。 “止步!” 门口的两个汉兵立刻抽刀拦住。 纪晓岚皱眉:“我们可是朝廷下来的饮差,你们要做什么?” “例行检查!” 两个汉兵连半句废话都不愿多说。 刘墉明显有所预料,很自然的上前配合对方搜身,等搜完身后确定没有利器,才被放行。 只有他和纪晓岚被放行,六个随从都被拦在了衙门外头,不许入内。 刘墉内敛心神,跟着引路人走进衙内,这还是他来武昌这五天,第一次进到巡抚衙门。 前面五天,他们几乎就被圈禁在了驿站,想出去还得打报备,得到许可后才有专人引着他们出门。 进到衙门,刘墉就看到衙门里各班房已经基本齐全,班房文吏都在忙碌工作,没人好奇外面突然来了两个伪清官员。 他甚至还见到了“熟人”,就是三天前见过的徐沐,对方抱着一打文书匆匆跑过,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七拐八拐,来到抚衙正厅。 陈兴怀这汉贼的伪巡抚,正在跟几个生面孔说话,见到刘墉和纪晓岚到了,方才停下来。 陈兴怀先告辞了,而那几个生面孔冷着脸,一伸手:“二位虽身在伪清鞑虏,但远来是客,先坐吧!” 刘墉没有生气争辩,直接步入正厅入座。 双方先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伪清这边钦差就他们两人。 大汉这边来了三人,分别为顾景、王若愚、姚宏毅,清一色的内阁重臣。 刘墉没有多问为什么汉贼的伪王没来,开场便直入正题:“尔等汉贼虽叛离朝廷,但今上体恤尔等也是官逼民反,现欲行招抚,平息兵灾,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这么开场? 顾景笑了:“议和便议和,谈什么招抚?大王令我等过来与尔等伪清鞑虏谈判,若要议和也可以,让虏酋弘历把山河四省割让出来,我大汉便与之议和。” 好家伙,上来就是狮子大开口,甚至都不能算是大开口,纯就是不当人了。 纪晓岚都听懵了,说道:“山河四省割让给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若愚点头:“这就是我家大王的条件!我大汉只要山河四省,若能割让,那我大汉即刻罢兵!” 纪晓岚起身怒骂道:“尔等汉贼痴心妄想,居然还想要山河四省,怎么不直接要我大清天下?” 顾景点头:“若尔等伪清鞑虏能自行退居关外,那我大汉也不是不能行册封之事,封那弘历做个辽王。” “……” 纪晓岚还要再骂,就被刘墉抬手制止。 越说越离谱了,对方明显是在漫天要价,自己这边可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而 而且,汉贼既然肯要价,那就说明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就怕汉贼不开价码。 来之前,刘墉对汉贼胆大称王,还敢私刻玉玺而感到愤怒,决定不论汉贼提出什么条件,自己都不答应。 可现在…… 虽然刘墉只在武昌待了五天,但也让他深刻意识到汉贼不能力剿,只能先行招抚议和,稳住汉贼不要对外动兵,待到朝廷灭了白莲教贼寇,再慢慢从长计议。 刘墉略微斟酌了几番词句,说道:“阁下既然贵为汉贼礼部尚书,那应当也是尊礼奉法之人,张口伪清鞑虏,闭口就要山河四省,这未免太过了!” 顾景失笑:“尊奉礼法也是对人的,尔等伪清鞑虏,何来礼法之说?而且,婴说本尚书说话太冲,你们不也是张口汉贼,闭口叛逆吗?礼尚往来罢了!” 刘墉点头:“好一个礼尚往来,那此事暂且揭过,但山河四省绝 对不可能割让于尔等汉贼。朝廷这次是带着诚意而来,要与尔等贼寇议和,割让山河四省,这不叫议和,这叫请降!” 刘墉索性也不装了,什么招抚不招抚,他们就是代表大清过来议和的。 议和可以,条件都可以谈,但割让山河四省,这特么不叫议和,这是直接投了! 王若愚闻言也笑了:“山河四省不可以,那就折中一下,给我大汉换成江南七省吧!正好还能凑个整,你们既是钦差,再顺便帮我大汉给襄阳的那位湖广提督送封信,要么他主动献城,要么我大汉自取。” 不是,你管这叫折中? 听到这里,刘墉和纪晓岚就算脑子再昏,再想促成议和,那也差不多听明白了,这汉贼是铁了心就没想跟他们议和啊! 山河四省、江南七省,这加起来就是十一个省了,已经不是能不能割了,就算少了一省,那对大清江山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动。 太平天国起义全盛时期,实际能控制的地盘也只有不到半个江南而已,就这都差点把伪清给打没了。 咸丰更是临死前,专门下了旨意,谁能灭了太平天国,就能许诺裂土封王。 这可是在满清时期,让汉人裂士封王得是什么含金量? 伪清一朝的汉人封王,有且只有清初的三藩,而且还是很快就被灭了。 刘墉不是迁腐执拗性子,冷声喝道:“既然阁下那么不想谈,那也就不用继续谈下去了,我大清是带诚意而来,为天下百姓而消弭兵灾。尔等贼寇却冥顽不灵,那就只有他日战场上见分晓,还望尔等莫要后悔!” “呵呵,”顾景嗤笑道,“这话也送还给尔等伪清鞑虏,实话也告诉你们,我大汉已经与白莲教、苗人联手,待到明年开春便会一举发动。届时川陕、云贵、豫中,都将归我大汉所有,让弘历那老狗乖乖在北京城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大汉兴兵去讨吧!” “什么?” 刘墉被这消息惊得一激灵,还想再问细节,却是直接就被顾景挥手,四个汉兵一拥而上,就把二人轰出了正厅。 “放开老夫!放开老夫!”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 “诶呦,老夫的辫子。” “贼寇!贼寇啊!” 刘墉、纪晓岚挣扎着被丢出抚街门外,官帽顶威早就不知哪里去,露出个光秃秃的脑门,好不滑稽。 二人手里抓着已经割下的辫子,忍不住就是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抚衙门外。 许多百处闻讯赶来看热闹,对着这两个抓着辫子的伪清狗官指指点点,个个脸上带着嬉笑嘲讽。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刘墉、纪晓岚甚至不敢起身喝骂,抚衙门前都是汉兵在虎视眈眈,他们只能抓着辫子灰溜溜掩面逃回了驿站。 才回驿站没多久,就有汉兵追来,说什么招抚议和的事已经谈崩,现在大汉和伪清鞑虏还是死敌。 然后…… 两人就被拖死狗一样,给粗暴的拖出了武昌城,送上了钦差行船。 (本章完) 第208章 阳谋 第208章 阳谋 “咳咳!” 刘墉咳嗽着自病榻缓缓坐起。 舱外,正在不住打瞌睡的长随听到自家老爷咳嗽声,瞬间抖了激灵,匆忙跑进来:“老爷,您可还病着呢!江上风大,别就这么起来了。” 刘墉摆摆手:“咳咳……不碍事的,不碍事……咳咳咳!” 长随见状,没办法只能给倒了杯热水,喝下以后才稍微好了些。 刘墉没有继续躺下,而是就这么坐在床边,脚上趿着鞋子,问道:“纪大人怎么样了?” 长随回答:“纪大人似乎还在病着,大夫也去看过,说是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好不了。” 刘墉点点头:“嗯,知道了。” 他和纪晓岚两个人,自从当日被赶出武昌,丢回了饮差行船,就直接病倒了。 这也不奇怪,这两位老兄,一个七十八,一个七十三,放到现代都是妥妥的高龄老人,何况是这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 不得不说,纪晓岚是真牛逼啊! 按照史书记载,这家伙极端好色也就罢了,关键人都八十多了,还能金枪不倒(羡慕……),日御五次,即兴除外。 刘墉让长随控扶着自己来到来案前,挥退了对方,按着便提笔开始写折子:“奴才恭请皇上圣安……汉贼势大不在其兵锋之势强,而在民心所向,笼络官绅百姓之民心手段……” “奴才曾亲随汉贼伪官镇长下乡,发觉汉贼极会收买官绅人心,武昌府为汉贼新占,但其中镇长在内诸多官吏,做事却都能亲历亲为,清廉程度远胜我大清……” “奴才与汉贼治下百姓乡民对话问答,凡百姓乡民皆对我大清仇视,反对汉贼极为拥护。归根结底,在于汉贼能允百姓乡民活路,这些百姓乡民所以仇视我大清,皆在地方贪官污吏太甚,横征暴敛下百姓难有活路,要么造反,要么饿死……” “汉贼许其活命,乡民百姓自然拥护汉贼。是而汉贼不可力剿,若要剿贼,唯有先行肃清吏治。吏治肃清,百姓可活,百姓可活,则贼寇自灭!” 刘墉写完这道折子,心底顿觉五味杂陈。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道折子呈上去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最好的结果,应该就是贬官罚俸,要是运气不好,太上皇在气头上的话,可能还得拿他下狱问罪。 杀头倒是应该还不至于,毕竟他父亲是刘统勋,自己还是汉八旗,在京的人缘也还不错,对和珅都能主动退避,真要杀他的头,肯定会有人来捞他。 不过,再怎么捞,问罪是免不了的,谁让他这道折子,明晃晃的戳中了太上皇的痛点。 要想剿贼,就先肃吏治,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在暗戳戳影射太上皇的盛世,全是贪官污吏横行吗? 嘉庆才登基两年,还被摄政了一年半,怎么都不可能是嘉庆的锅,强行扣都扣不上。 太上皇好面子,这道折子递上去,就算太上皇明知是对的,肯定也会按错的来治他的罪。 可刘墉也没办法了,不是他想要冒险,而是他不得不冒险也要提醒一下太上皇。 刘墉是汉八旗,已经跟大清损俱损,真要是大清亡国了,那他这“清官”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当初跟着那位镇长下乡视察两天,实在是给他吓到了,他不相信那是汉贼在故意跟他演戏。因为地方乡里的村民百姓,对那镇长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信服,这不是什么临时演戏就能装出来的。 一个为官者,三餐饮食居然能简朴到那等地步,做事也能亲历亲为,能跟百姓打成一片,该有官威就有官威,不需要官威也能毫无架子。 这几乎令刘墉不敢想象,若只是一个镇长如此也就罢了,可听那镇长吃饭时的闲聊,其他汉贼治下的镇长貌似也是如此,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还只是镇长,听说镇长往上的官还要更夸张。 汉贼官场太干净了,干净的就不像个官场,这么干净的官场,唯有开创之主才能做到,还是千古罕见的雄主。 汉贼要是雄主,那大清算什么呢? 王朝暮年吗? 别说,还真挺像,盛世之下哀鸿饿殍,贪官污吏,太上皇又对新帝传位不传权…… 刘墉连忙甩了甩脑袋,把这大不敬的想法赶快遗忘掉,接着又写起第二封折子:“……奴才此次招抚虽然失败,但已经探明汉贼似与白莲教、苗子有所关联,双方邀约或明年开春便要联军攻伐川陕、云贵、豫中,我大清应早做防……” 大汉这边战略欺诈的计策成功了,刘墉确实不敢赌,因为赌输了就是西南半壁,这个责任他背不起。 当然,刘墉也怕是顾景在骗他,所以在措辞上稍微留了个借口,全是“似乎”、“或许”,主打一个我也不确定。 对了,还有襄阳,汉贼在谈判桌上也提到明年会去打襄阳,这也符合汉贼要攻略豫中的战略意图,不打下襄阳的话,汉贼就会被挡在中间,动弹不得。 不过,刘墉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只是来招抚的钦差,招抚现在已经失败了,对襄阳只能是爱莫能助。 而且,就算他能及时赶回朝廷,乾隆也决心发兵援救襄阳,大概率还是来不及的。 因为河南汝州已经闹起了白莲教,传回京师的消息奏折上看,似乎闹得还非常严重,走的都是加急密奏,明显是闹大了。 河南白莲教闹大了,清军主力只能先紧着河南剿贼,否则中原一旦丢失,那大清江山真就得分崩离析! 刘墉只能寄希望于湖广提督明亮,这位大清老将能挡得住汉贼了! 钦差行船顺江而下,走的很快,抵达黄州时稍作停留,告知湖北用巡抚惠龄要谨防汉贼入侵。 因为招抚的事谈崩了! …… 荆州,汉王府。 顾景、王若愚、姚宏毅三人刚刚坐船回来。 他们按照汉王交代,先狠狠羞辱了那两名伪清钦差,接着又故意误导他们说明年开春,汉军要跟白莲教、苗人合兵,拿下川陕豫中和云贵高原。 具体能不能成功,就看接下来清军的兵力调动情况了。清军重兵云集川陕,那大汉就趁虚而入,攻打江南七省。 清军要是不信,那就算他们厉害,这都敢赌,汉军还是要攻打江南。 汉军的下一步战略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杀到江南,夺取这块伪清的财赋重镇。 议和谈判的时候,王若愚确实没有说谎,若是伪清真能割让江南七省、山河四省,退居关外,那聂宇都不太好意思继续灭清了,可能真会封个女真王。 “嗯,礼部这份草案做的不错,把数学、物理、化学分列为毕业升学考试科目,这个想法很好。” 聂宇手里正拿着一份奏本方案,这是礼部呈递上来有关全新教育改革的具体章程。 礼部给出的方案简单粗暴,既然汉王要学子们去学习数理化,那就干脆把数理化三门学科,全都并入到毕业升学的考试里面。 日后学子毕业了,想怎么选可以自己决定,但只要在大汉治下的小学、中学、大学读书,那就必须全都学个遍。 小学、中学、大学考试,全都以计分制作为判定依据,这计分制效仿的是朝廷国子监的教育模式。 国子监用的就是计分制决定学习优劣,大汉这边摘抄过去后应用到了所有考试上面。 礼部重新制定的小学、中学、大学毕业考试,保留了经学八股文,但酌情去掉了诗词歌赋,这玩意是真没多大用处(对治政而言)。 去掉诗词歌赋,作为替补加入了数理化合并,还有对律法公文的考试,不用考理解能力,纯看对律法熟不熟悉。 既然是来求学当官的,你连国家的律法都不清楚,那还拿什么去管理百姓? 经过礼部重制,八股文经学占三分之一,律法公文占三分之一,数理化占三分之一。 如此平均的分数占比,只要你不是八股文写到出神入化,那就必须对国家律法、数理化有所掌握,还不能真学的太差。 毕竟,八股文只占三分之一的分制,另外两科要是学的太烂,那你不是有可能毕不了业,而是真毕不了业。 这就是阳谋了。 我也不逼着你们去学习,但你们不学的话,考试考不过,就没法毕业做官。 自己选吧! 聂宇继续向下翻,除了对文教考试的分制改革,后半段还有关于科举制的改革设想。 这些大汉文武的想法是真多,他们作为不是正常科举升上来的高官,对开放科举本身就存在很深的警惕,但科举总不能不开,没有科举的话,大汉治下长期都是缺人缺官的。 全靠学校培养实在太慢了,而且大汉的学校培养,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生产力满足不了那么大的需求,只能先主抓基层文吏,比如村长、村吏、农民公会等等。 与义务教育一样,义务教育下的小学不用交学费,但小学出来做村长,同样也是没有俸禄。 就跟农民公会差不多,都是半官半民性质,基本靠村民自行选拔,职分范围主要为解决本村矛盾纠纷,帮乡镇起统筹分田、收税等等工作。 所以,科举是免不了的,就算再怎么变,科举从古至今都没有真正消失,但却可以对科举模式进行改革。 (本章完) 第209章 科举改革 第209章 科举改革 礼部给出的科举改革方案如下: 第一,大汉首次恩科可定于明年年末,这样既不算太早,也不算太迟。 第二,大汉恩科不承认伪清功名,所有学子考生,必须从头开始考起,但在此之前凭借功名来报名做分田官的,可以予以承认录用。 第三,大汉恩科与学府考试绑定,同样计入数理化分制,以及八股文经学、律法公文,删掉诗词歌赋。 第四,恩科考试授官,除前三甲外,最高不得超过九品(镇长从九品)。 第五,恩科前三甲授官,允许高于九品,但最高不得超过八品(县丞正八品)。 第六,确定大汉年号。 …… 看过礼部给出的科举改革方案,聂宇发觉自已还是有些太保守了,二这帮读书人对自己人下手才是真的狠啊! 先是不承认伪清的功名,接着又是科考计入数理化,跟他提出的学府教育改革并行,而且科考出来的进士功名,最高也只能做个镇长官。 这就相当于让士子们寒窗苦读二十年,千军万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结果只能去地方做镇长,相当于几分之一个县令官。 也就前三甲稍微有些优待,但也只是稍微有些优待。 对比起来,相当于这些考出来的普通进士,等于读了小学、中学六年的学府学子,而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相当于上了九年学府的普通学子。 这也并非完全是礼部的那些人太狠,而是顾景这礼部尚书,已经看出了自家汉王决心要改革教育科举。 毕竞,哪朝的开国皇帝,不都得先对科举动点刀子,只要你能丛稳龙椅,那这天下的士子读书人,他们会自动适应你的改革模式。 大汉初创,官员行政机构都是年轻人为主,他们已经做官了,前途一片光明,对开科举的需求本来就不大。 那就索性改的彻底一些,一步到位让学子们都去学府读书,正好他们也准备把孩子送去进学读书,就连未来规划都做好了,先三年义务小学读完,通过升学考试升上中学,接着再中学升大学。 九年学府读完,出来就是县丞,干的稍微好一点,再加上他们的尚书父亲背后运作一番,很快就能升官升上来。 这般操作甚至都不违规,因为所有流程都是走的合法程序,考试也是全靠自己的真材实料去考,官做的越大,越不敢徇私舞弊,能做开国功臣,凭啥为了小小考试,就葬送了大好前途? 对这些大汉官员来说,科举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三年一考,一次就录取两三百人,太麻烦了。 不如去考学府,正常毕业就能授官,毕业不了也能继续留级。 第二年接着再考。 这可比科举简单多了! 聂宇看完过后,就觉得这样不太行,这些礼部官员明显在钻空子,钻科举和学府之间的空子。 想了想,提笔朱批:“恩科进士,授官可为从八品,前三甲可为从七品。” 给恩科进士全体抬高了一级,这不是聂宇在有意偏袒,而是他晓得必须给读书人一点甜头,要不然科举就真没用了。 科举可以慢慢淘汰,但不能一下子就废了,那样压根适应不过来,必须给学府教育慢慢取代适应的时间。 提高了恩科进士的授官品级,这是甜枣,所以还不够,还得有根大棒,恩威并施! 聂宇接着补充写道:“科举改革额外加条:考生须持有中学毕业证,方能进考院试。” 这个改动就稍微比较大了,因为彼时科举不论怎么去改,基本的六次考试流程都没有变动。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门考试缺一不可。 说句题外话,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连中六元,且功名未被取消的家伙,今年刚好正在云南做主考官。 聂宇现在是一言而定,直接把六场考试给删改了两场,然后替换成了小学和中学,持有中学毕业证才能进考院试,也就是必须要在学生堂三不府接受六年的新式教育,才可以去考取秀才功名。 这听着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因为中学毕业就能直授镇长官,那还考院试拿秀才功名干嘛? 但这就是聂宇的目的,通过这种办法让学子们都去学府读书,使学府教育能够快速发展起来。 而且,科考本身就有很强的竞争机遇性,要是真有才学实料,那中学毕业后完全可以一路考上殿试,去做风光状元。 你说你考不上? 那特么是你自己的问题,都是同样的卷子,都是同样在中学毕业 考出来的,怎么别人能考上,你就考不上? 这同样也是聂宇没有取消八股文章,八股文虽然很死板僵化,可胜在标准化,能让考官更方便阅卷打分数。 真以为这么一群新科考生论才学,能强的过主考官? 八股文只是让主考官能更好去评定考生的基础水平,若有两人的才学策论差不多,那谁的八股文章写的更好,谁的名次就能更高。 考试总得有标准答案,科考写文章不可能搞标准答案,那就用标准文章格式,就算到了现代不也用卷面分这东西? 一个时代的考试,有一个时代需要的标准,八股文就是科举的标准。 不过,聂宇同样也有考虑到了科举改革的影响,恩科要明年才会开第一场,再往后面的科考改革,他决定等推翻了伪清,正式开国了以后再搞。 到时候,就连目前初步确定的学府教育,肯定也得跟着继续改革。 现在的大汉学府教育,小学毕业授村长,中学毕业授镇长,大学毕业授县丞。 在他还是汉王,地盘不大的时候正合适,可等到后面地盘真正壮大,乃至他做了皇帝,那肯定不能还这么来。 全国多少个省份,每个省份都分出七八九十个州府,这样算下来年得有多少毕业的大学生员,地方县衙的官员就算严格遵循三年一换,那也完全不够用的。 聂宇对科举改革提出的补充,礼部大概率不会反对,他们本来对科举需求就不大。 只要做出的改动不是太大,甚至完全取缩了科举,那就问题都不大。 就算完全取绵科举,实际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你能把龙椅坐稳了,那天下士子除了发发牢骚,什么也干不成。 不要小看了士绅们的忍受极限,不真的把他们摁死,那就一切都有回旋商量的余地。 等真把他们摁死了,士绅或许会反抗,但也来不及了。 (本章完) 第210章 明年规划(二合一) 第210章 明年规划(二合一) 腊月二十四。 南方过小年了。 百姓家家户户洒扫屋子,准备采买过年的年货,就算再穷的家庭,也会提前买些肉食,为孩子置办几件过年的新衣。 聂宇难得早些时间回去,陪伴王后陈蕙兰、王妃刘氏一同吃了个家宴,就算是过完小年了。 刘氏吃完先回自己院子,聂宇则陪伴陈蕙兰去王府的后园散散心,说是王府园,|实则就是一处小院子,几分钟就逛完了。 汉王太穷了,王府就是原来的大将军府重修了一下,还分了一部分作为官府公衙,能剩下个园给他逛逛已经很不错了。 陪着陈蕙兰逛了一会儿,又留下说了会话,聂宇没有宿在王后院子,而是前往刘氏的偏院歇息。 陈蕙兰现在有孕在身,起码都快七八个月了,走动几下都累,留宿院子自然不可能。 作为大汉的汉王,聂宇但凡要是长期留宿王后院子,冷落了王妃,群臣都得上奏弹劾……弹劾王后的娘家人。 汉王是他们的大王,是国家的君主,君主肯定是没错的。君主的王后身为国母,就算有错也不能明着讲出来,家丑不能外扬,君主的家丑就是国丑,更加不能外传,那就只能把王后的娘家人拉出来背锅了。 事实上,自从王后有孕以来,今年的外战也差不多打完。聂宇就时不时能接到几本奏章,都是旁敲侧击的在劝他广纳妃娘,充实后宫。 作为一个君王,后宫居然就一个王后、一个王妃两个人,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寒酸到连汉王手下的文臣武将,都不敢随便纳妾。 大王就只有两个后妃,你一个做臣子的,三妻四妾像话吗? 当然,这些只是表层原因,深层原因在于政治联姻的需求。 地方豪族大户之所以能忍受大汉分他们的田、禁止他们蓄养奴婢、大搞新税法改革,一方面是因为大汉手里握着刀把子,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认为大汉真的有可能成事。 大汉能成事,聂宇就能坐上那把九五之尊的龙椅,那他们作为大汉治下最早一批投奔的土绅,开国元勋难度太高了,但送女儿入宫抢下一代的富贵还是可以的。 这已经是政治联姻的惯例了,真正的豪族大户,要的就是政治联姻,搏一把皇亲国戚的大富贵,说不定还有机会能生下皇子夺嫡争位。 伪清治下就不用想了,后宫嫔妃都是八旗内部消化,压根容不得汉人插手,顶多就是汉八旗而已。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老有谣言,甚至谣言还被拍成了电视剧,说什么乾隆其实是汉臣的私生子。 最离谱的是还诞生了两个版本,两个版本乾隆的“汉人生父”刚好就是叔侄关系,主打一个汉人士大夫的精神胜利法。 倒是嘉庆这位清仁宗,这家伙才是正儿八经有着一半的汉人血统,因为嘉庆的生母祖上就是投降了的汉军旗。 对于劝自己纳妃的奏章,聂字全部都予以批驳,但用词并不多么激烈,反而较为温和,给的理由也让这些人无法拒绝: “今天下未定,伪清鞑虏未平,孤岂能贪图个人享受,而忽视反清复汉大业?纳妃之事,暂且容后再议!” …… 留宿王妃偏院一夜。 翌日,早上。 刘氏依依不舍送聂宇起床出门,离开前聂宇故意刘氏小手上勾弄几下,在刘氏回望目光下方才哈哈笑着离去。 来到王府办公衙门,准备开始今天的办公。 没办法,称王建制了以后就是这么牛马,上到他这汉王,下到各部官员,基本都是全年无休。 稍微懈怠一天,可能就会误了前线大事,导致万劫不复。 聂宇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喉嗓,对外喊道:“传内阁过来议事!” “是!” 外面值班的秘书官匆忙前往内阁办事处叫人。 不多时,内阁众臣奉命觐见。 “拜见大王!” “免礼,赐座。” “谢大王!” “……” 待到众人落座,聂宇拿出了之前礼部送上的奏章,说道:“今日召集诸位,不为别的事情,就为了这年号拟定。” 聂宇虽然还不是皇帝,只是汉王,但称王了也是需要确定年号的,年号的作用不光关乎到了正统,还是百姓进行四时农耕的参照时间。 特别是现在的大汉,高喊的口号可是反清复汉,而大汉治下的许多百姓,却依旧还在用着伪清的乾隆年号。 因为实在没办法,汉王府没有确定年号,总不能不让百姓用乾隆年号,那你让他们怎么种地? 这可是两百多年前,可还没有现在应用的公历,就算公历后来全面推广了,农历也还是没有被取缔,反而是与公历合并相互合并使用。 这就是为什么后世的春节,年年时间都不相同,农历和公历是存在年份时间差的,西方人解决掉旧历的办法简单粗暴,他们直接强行以教皇名义下令,把中间差的十天给取消了。 嗯,取消了,还成功上了历史书,因为实在太荒唐了,一个命令就把十天给取消了,真把自己当神的代言人了。 顾景说道:“大王,年号拟定这是大事,若不确定年号,则我大汉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就连百姓也会认为我大汉还是反贼,而用着伪清鞑虏的年号,认为伪清鞑虏才是正统。” 确定年号,这本来就是礼部提出来,同样也是礼部的职责所在。 顾景身为礼部尚书,又是内阁重臣,这时不过是再度强调一番拟定年号的政治正确性和紧迫性。 确定了这事的政治正确,内阁的其他人才开始陆续发言。 刘骏说道:“年号拟定宜早不宜迟,最好在明年开春前确定下来。如此,赶到明年开春,正好可以通电全湖广,用正式的改元纪年,来确立我大汉的正统,还能与之前驳斥拒绝伪清鞑虏的议和相关联,向天下人宣示我大汉要反清复汉的决心!” 王若愚补充道:“年号确定下来,百姓就能知道,他们都是我大汉的子民,而非什么从贼的乱民,这很重要!” …… 内阁众人如此轮流发言。 经过简单讨论过后,确定年号的拟定,宜早不宜迟,最好明年开春就正式确定下来,也能赶上大汉改元,还能赶上明年的恩科,好让考生学子们都能感受到大汉的天威。 确定年号拟定时间,接下来就是年号具体该怎么拟了? 聂宇拿出那部礼部呈递的奏章,里面写满了t多个草拟的年号,还有年号背后隐含的政治寓意。 武德:大汉武德充沛,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元兴:大汉自此开始兴盛。 永兴:大汉永兴。 永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建兴:建制兴国。 建武:这是光武帝刘秀的年号。 天玺:天授汉王玉玺,这是天命。 元玺:…… …… …… …… 年号用的很杂,有很新的年号,也有很复古的年号,还有迎合聂宇这汉王的夸张年号。 比较离谱的,聂宇甚至还看到了“宣统”,政治寓意简单粗暴,宣示大汉的正统。 说的没什么毛病,但被聂宇直接忽略,既觉得膈应,还有太不吉利了。 宣统三岁登基,六岁退位,这什么勾八年号? 聂宇看完整本奏章上面拟定的十多个年号,总觉得都差了些意思,想了想问道:“这年号非得用两个字吗?能不能用恢复中华为年号?” 听到这话,别说顾景这礼部尚书了,另外几位内阁大臣都有些发懵。 不是,恢复中华为年号? 还有没有文化? 顾景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大王,年号虽然不拘泥于二字,但四字年号早在宋时就已经逐渐弃用,所以这恢复中华的年号实在是……” 说得很委婉,潜台词就是这年号太直白了,也太没有文化涵养了,说出去怕是真得被天下人笑话。 聂宇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坚持,再看奏章上的十多个年号,反复思忖筛选半天说道:“恢复中华不能用,那就叫兴华吧!取复兴华夏,驱逐鞑虏为义,明年开春定为兴华元年,正好兴华二字简单,百姓看田到也很好记。” “大王英明!” 内阁众人听罢连忙拱手。 顾景有些无奈,礼部拟定了几天,特意根据大汉的实际情况,甚至迎合大汉的当前局势,还有汉王自己的喜好,弄了十几个年号,结果愣是一个都没被采纳。 要说文臣拟定年号,皇帝一般都不会拒绝,最多就是字形上稍微修改一二,体现新帝登基的权威。 这全部否决,自己取一个年号,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很罕见了,同样也让礼部有些没面子。 罢了罢了,没面子就没面子吧! 跟了个开创的雄主,能安稳混到开国封赏,晚年退休归养就不错了,还想要尊严面子? 小机定下年号,聂宇把奏章随手一放,接着说起明年的正事规划:“年关将至,再过几天就该过年了。过完了年,我大汉就该兴华元年,对照伪清那里就是嘉庆三年,也可以是乾隆六十三年……” 说到这里,聂字特地顿了顿,脸上露出古怪笑意。 下面的内阁众人听闻同样也是脸色古怪,大王刚刚一言而定来年的年号,又提了嘴伪清那边的年号,很难说不是故意提的。 不过确实如此,伤清的年号是真的让人难蚌,皇帝都换了快三年了地方上还有不少在用乾降的年号,都用到快乾隆六十四年了,许多百姓甚至不知道皇帝已经换人。 嘉庆年间来清朝贡的朝鲜使节,干脆记录乾隆以皇帝身份接见了他们,对他们仍旧自称“朕”,还下皇帝“敕旨”进行赏赐。 聂宇继续说道:“今年,我大汉已经拿下了武昌、汉阳、安陆、荆门、宜昌(部分),算上现在的荆州,差不多就是湖北半片了。明年的开春回暖,剩下的半片也该整军取下了,这第一战便是襄阳!” 明年先打襄阳,这是大汉内部早就定好的战略预案,就连大都督府都已经提前好几个月在做战略部署。 林文昌也不反对,他已经基本适应了,做大汉的户部尚书,就是要面临长期抗压和缺钱没钱的问题。 打仗要钱、建设要钱、移民要钱、分田置镇也要钱,总之样样都要银子粮食。 钱粮肯定是永远也不够用的,积攒下来多少都不够用,只能想办法把所有钱粮一分不浪费的全在刀刃上。 可以说,大汉这边的官员廉政,有大半的功劳在户部。因为户部天天都在盯着有没有人伸手,谁要是伸手了,就是在给他们工作添堵找麻烦,那就正好抄家灭族,财产充公以后还能聊胜于无。 在户部的监管下,大汉的都察院都快没活干了,群天天看账本的来看你有没有贪污,那不比都察院的外行要更专业? 刘骏点头说:“是该打襄阳了,不打下襄阳,我大汉在湖北就坐的不安稳,也没法真正放心去攻打江南。只要伪清江南失,连续失去了财赋、粮仓两大重镇,那伪清便是真的王朝末年,国家将亡了!” 王若愚说:“襄阳城中有我大汉的内应,伪清的文官武将也都被我大汉策反了大半。明年开春,我大汉只需要派出一支兵马,点一把火,就能拿下襄阳。可襄阳拿下容易,如何治理才是麻烦事,不光是襄阳,目前武昌、汉阳、安陆等地方府县,也是差不多的局面。” 王若愚说的其实就是目前的大汉,在湖北面临比较麻烦的事情,军队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官员文吏完全跟不上军队的扩张。 再加上,因为大汉的快速扩张,连续数次击溃了清军绿营、八旗,直接把其他地方农民起义军的自信心给打出来了。 大汉在湖北占下的大半块地盘,只有一小部分是汉军实际打下来,剩下的全是地方农民起义军杀官造反,把县城打下来后换上了大汉旗。 这些农民起义军一开始听闻大汉要接收他们,除去少部分偏远的别有心思,还有相当一部分愿意归附听命。 可大汉给他们的归附条件,就是他们杀官杀地主造反,抢来的成千上万亩土地,全都要被大汉派来的分田官给分掉,分的还是他们手底下的那些佃农。 于是乎,立马就有数县把大汉旗折了,驱赶走了大汉派过去的分田官,强行解散了地方上刚刚组建的农民公会,自己竖起了自己的义军旗号。 这帮家伙干完这些破事后,又惧怕汉军恼羞成怒,马上找读书人写信给陈兴怀这大汉的湖北巡抚,说愿意继续尊奉大汉为义军总首领,双方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不对大汉地盘继续扩张。 反正,陈兴怀看完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回电荆州:“臣请兵剿贼!” 王若愚说道:“襄阳残破,拿下来容易,关键在于如何治理恢复?而汉阳、武昌在内的地方县城,他们有的乖乖归顺,有的却是降而复叛,还有的明明复叛了,却还期望能继续与我大汉交好。这些都应当趁着明年出兵襄阳的时候,一并讨伐,他们虽然曾经悬挂我大汉旗号,但如今既已叛离,就必须雷霆处之。” 聂宇看过那封电报,顿时冷笑道:“这些义军会降而复叛,都是因为这些义军的首领,他们已经脱离了农民,他们变成了新的地主,所以自然不愿意分田官去分他们的土地。而他们的理智却又告诉他们,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归附,可复叛了还怎么归附,只能色厉内荏、摇尾乞怜!” 吕志宏忍不住感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谁都有大王您这样的胸襟,能把土地全都分给百姓,就连自己都能亩地不留,而只留百亩用于交税纳赋。” 这话明显是在拍马屁,但却是真心实意的拍马屁。 包括吕志宏在内,这些内阁众臣们,他们是真心觉得汉王是雄主,不贪财不好色,始终一心一意搞事业。 能辅佐如此英明雄主,成就大业,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聂宇对此也不多做解释,他分田给百姓是真的,但不贪财不好色只能说还是太看得起他了。 没有男人不贪财不好色,他不过是有了更高级的思想追求,相比让华夏再次伟大,贪财好色还是太肤浅了。 聂宇说:“这些降而复叛的文军首领,就交给杨芳去解决,再通电武昌府,让湖北巡抚陈兴怀做好准备。” 杨芳已经拿下了攻破武昌、汉阳两府的大功,不宜短时间内再占太多功劳。这些已经内部变质的文军,正好可以交给他去处理,也让他好好沉淀一下,算是对他的政治保护。 等解决完了这些义军,北边的襄阳府估摸着早就拿下了,杨芳刚好能累功差不多提拔做师长。 议完了明年湖北的大战略,聂宇又问起:“湖南瑶民怎么样了?” 刘骏说:“永州府各县目前已经基本内附,这里的瑶人本就是官逼民反,所求不过给条活路。而我大汉能许其活路,瑶人自然是不愿意继续造反的,但瑶人愿意内附,也愿意信任我大汉,可派过去的镇长、分田官的工作却遇到了困境。” “什么困境?”聂宇问道。 刘骏回答:“语言不通,这里的瑶民虽然是平地瑶,会说汉话,也认识汉字,但他们各寨内部,还是使用的瑶人方言与文字。永州的平地瑶看上去与汉民能够相处融洽,甚全可以通婚,但通婚都是少数,大部分还是聚寨而居,与汉民居住地泾渭分明。” 说白了,还是老一套,排外呗! 汉人百姓自己都会派人,同姓同乡的抱团,就更不要说这些瑶民了。 平地瑶就算能跟汉民相处融洽,可两边的风俗、语言、文字都有区别,这就是无法改变的隔阂。 大汉过去的分田官、镇长倒是在长期接触下,取得了瑶民的信任,可再信任,人家回到自己寨子,就说起了瑶语,过去的分田官和镇长都听不懂啊! 永州知府徐敏文知道以后,马上带头学习瑶语,并下令部下官吏也都学会了瑶语,再去瑶地村寨做事。 想法很好,现实很尴尬。 永州官吏学了一两个月下来,几乎没几个学得会的,连徐敏文这知府在内,也只能磕磕绊绊说几句,还说的非常拗口。 瑶语难学,确实太难了! 瑶民虽然有统一的始祖(除了瑶)盘王,但他们内部光是使用的瑶语,就分了四大类,而且互相还没法交流,只能靠汉语进行转换。 学会瑶语,可比学会英语不简单多少。 能做分田官、镇长的,大多也不是什么惊才绝艳,全靠做事比较认真负责。 可认真负责不代表你能短时间内掌握一门新语言,这不能说是强人所难了,只能说是真拿这些分田官和镇长什么都会了。 聂宇听罢也有些无奈,他没想到给瑶民改土归化的第一个困境,居然是因为语言不通,分田官工作没法开展了。他说道:“永州瑶民愿意归附,那就也是我大汉子民,既是大汉的子民,就不必催促太急。给永州知府徐敏文去电,永州官吏可以先着手北部诸县的分田置镇,而南部的瑶民可以慢慢来,让分田官和镇长先学会了瑶语,能看到简单的瑶文再说。” “孤这里先给他们一年时间,一年之内要学会瑶语,能看懂瑶文。分田也只给他们一年时间,这一年里允许他们找当地百姓或者通汉话的瑶民协助。自认为办不到的,提前申请调离这里,去别的府县从头做起,孤不怪他们!” “但,能学会瑶语并且办好分田的,等一年后分完了田,最低提拔为镇长!” 官吏们学不会,学习天赋是一方面,还有便是动力不够了。 聂宇这汉王金口一开,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升官承诺,只要能学会瑶语,帮瑶民把田分完了,分好了,就能授官。 分田官听着好听,但本质上还是吏,镇长听着不好听,但官秩从九品,这就是质的飞跃。 放到伪清那边,就是不能想的,吏做一辈子,那你也是吏。 想做官,做梦去吧! 聂宇又问:“还有宝庆府的瑶呢?” 刘骏摇头:“瑶更难!” (本章完) 第211章 亲自去谈 第211章 亲自去谈 宝庆瑶王蓝金龙,这家伙胆子确实挺大,见到徐三郎率军进驻宝庆府城了,居然还敢聚兵守城,抗拒汉军兵锋。 不出意外,这货一败涂地,死在了武冈州城。 死的非常潦草,是被身边的瑶亲兵干掉,脑袋当成投降的投名状,送给了汉军。 瑶很团结确实没错,可蓝金龙这瑶王却是个蠢货,当了一年的瑶王把他脑袋也变蠢了,居然选择扬短避长,不跟汉军去山里打游击,反而强行死守武冈州城。 汉军什么都没干,就是围城了半个月,就成功把城里的瑶逼的受不了,杀了蓝金龙也要回老家山寨。 到了这一步,一切似乎还很顺利。 瑶王没了,没有带头抗拒大汉的蠢货了,那应该治理起来事半功倍才对。 可实际却是恰恰相反,没了瑶王以后,这些瑶部分选择钻进山沟不出来,部分在宝庆官府的政策下,愿意下山落户,但坚决不愿意定居山下,真正愿意下山定居编户的,只占了极少的一部分。 宝庆官府按照之前定下的对瑶政策,也不去强迫瑶民下山落户,只是大肆封山和减少瑶的赋税优免,以此逼着瑶能够下山。 然后,瑶就炸了。 这些瑶太团结了,分田官、镇长要给他们分田,给他们减免赋税,那没问题。可农民公会全被各山寨谨防不让建,镇长和分田官甚至连瑶的山寨都进不去,进去了就被轰出来。 所有瑶民只听本寨瑶老,完全不认官府定的什么村长。 不光如此,这些官府定的村长,多为下山落户的瑶瑶民,他们干脆被当地山寨的瑶民,认定为了背弃瑶的叛徒。 宝庆知府于昭,现在已经被弄到焦头烂额,杀了不安分的瑶王蓝金龙,汉军又大胜一场,打疼了瑶义军。再靠着经济封锁与瑶民分化,瑶倒是很快就安抚下来,可之后就尴尬了,没办法控制啊! 瑶们有自己的方言交流,再加上瑶自身的独立性与封闭性,恶劣的山林环境让他们对内对外都很团结。 瑶王不让他们回山寨,他们就杀了瑶王。现在大汉官府要他们下山,给他们搞农民公会,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农民公会,也完全不需要农民公会。 瑶多聚居山林,说白了就是化外之地,这里不受伪清官府直接控制,同样也没有土司管辖治理。 瑶内部完全以“议榔”、“款会”、“丛会”等为社会组织结构,对内实行血缘山寨为纽带的(相对)民主选举。 因为瑶的总体人口不多,生活环境普遍较为困苦,可分配的资源利益非常稀少,所以这民主选举还真就比较民主。 选举出来的山寨瑶老们,基本都能做到为寨子尽心尽力,不贪污不弄权。 几捆柴火、几筐野果,有什么好贪污的? 这也是为什么蓝金龙会败的那么快,实在是他自称瑶王,让瑶的瑶民感受到了不满。 他们既不喜欢头上有个瑶王压着,同样也抗拒汉王来管他们,农民公会在他们看来,也是完全多余的玩意,是汉王和那些汉军过来控制压迫他们的工具。 聂宇听完也能明白宝庆知府于昭的难处,徐三郎都还好,武将只管听命打仗,打不了的就发电报请令,不用事事擅专,可知府不行啊! 瑶不服管,农民公会建不起来,于昭带过去的镇长、分田官都没用,人家压根没田可分。 粮食山货全部让瑶老集中分配,清苦的日子让他们非常团结,也非常排外,比平地瑶都还排外。 于昭以知府之尊,还亲自去隆回找瑶的几个就近寨子谈过几次,对方迫于汉军的兵锋,倒是尊重礼遇了他,可惜谈到具体的农民公会、下山落户,一个都没谈拢。 于昭想了迂回的办法,给愿意下山落户的瑶颁发特别许可证,让他们可以倒卖瑶山寨的货物。 他的本意是让这些下山落户的瑶民能赚到钱,用利诱来吸引其他瑶民跟着下山,结果山上的瑶民压根不在乎,真正愿意下山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 经济封锁,封锁了个寂寞。 瑶们清苦惯了,用经济封锁和利诱对他们来说有作用,但作用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卿有什么办法吗?”聂宇问道。 刘骏说道:“目前没有办法,给我们提供瑶情况的王(毅)先生,与瑶的几个最大山寨的瑶老取得斡旋,对方说可以与我们谈,但必须让汉王亲自去谈。这太过无礼,目前王先生正在继续斡旋,若是实在斡旋不成,我们就只能让徐将军……” “那就孤亲自去吧!”聂宇笑道。 刘骏话都没讲完,顿时一脸惊诧道:“大王,您不必如此亲身涉险……” 聂宇摇头:“瑶既然说要孤亲自去谈,那就是还愿意谈。之前谈不拢,终归都是对官府的不信任,这里面或许有伪清的锅,但我大汉拿了宝庆府,这锅就只能我大汉来接了。” 顾景跟着劝道:“可是大王,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聂宇呵呵一笑,说道:“孤又不是什么君子,而且孤既然说了要对各族百姓都一视同仁,连瑶都不敢亲自去见,那谈什么一视同仁?” 说罢,也不待这些人再劝,就摆手下令道:“给于卿那边去电吧!就说等过完了年,孤就先去一趟湖南,与宝庆的瑶好好面谈一番。还有,顺便也见见永州的平地瑶和湘西那边的苗部,都是我大汉的子民,也是反清的义士,怎么能不亲自见见,聚一聚呢!” 这话说完,聂宇算是去意已决了,内阁的众人都晓得这位大王的性子,平常商量的时候他们可以据理力争,甚至公开去怼这位大王。 可要是大王已经乾纲独断,那就是已经确定好了,他们接下来只管做好分内之责。 …… 时间转瞬年节前的最后一天。 “臣左观澜(冯修永),拜见大王!” “哈哈,左卿、冯卿快快免礼!来人,赐座!” “谢大王!” “……” 左观澜、冯修永二人各自落座,看着眼前的王府客厅,不约而同都有些恍惚。 聂宇也不着急催促,反而让人先看茶,等两人无意识的举杯喝过,感受杯中的茶香余温,才稍稍缓过神来。 “孤已经定了明年的年号,兴华元年,取复兴华夏,驱逐胡虏之意。” 聂宇先来了个开场白,说道:“待到明年开春,便正式改元,废弃伪清的乾隆年号。同时孤已经与内阁诸部定下决议,明年开春就会正式进兵,先攻襄樊,再取德安,明年之内,务必统一湖北,为后续进兵江南铺平道路。” 听到这话,左观澜、冯修永先是一震,接着面露欣喜。 大王终于要一统湖北了,湖北一统,加上湖南就是完整的湖广之地,那就是天下粮仓尽入大汉之手。 如此,大汉也就有了真正跟伪清拉锯争霸的本钱基本盘了。 还有,更关键的是,他们两个在湖南待了一年多,虽然都有任命在身,但到底远离中枢一年多了,难免会有忐忑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可现在看来,大王待他们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对他们信重有加,这些军国大事也还是愿意跟他们去聊。 原本还很紧张的二人,心思瞬间舒缓放松了不少。 冯修永说道:“襄樊之地既是湖北重镇,也是天下重镇,我大汉若能攻取襄樊,则天下可为啊!” 左观澜比较实际,起身拱手说道:“大王要进兵襄樊,臣回来的匆忙,没有什么准备,只带回了桂阳产金银的成品。” 说着,就是对外面一招呼,马上有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的黄白之物暴露出来,一箱子全是白银,另一箱子全是黄金。 黄金、白银成色很好,明显都是新铸出来没多久,上面还有留下的汉造官刻。 “桂阳银监炼出金银了?”聂宇瞪大眼睛问道。 “正是。” 左观澜点头:“桂阳银监本来就是产银、产金、产铜大户,虽然这里的炼银已经进行多年,可实际上的银矿储量依旧十分可观。再加上大王给的全新冶炼法,许多冶炼废弃的银矿石都能重新回炉提炼出银子来。” 这些倒是在聂宇的意料之中,他是知道桂阳有许多废弃的银矿,用了现代炼银法还能炼出许多白银来。 聂宇伸手上前,拿起了一锭白银,银锭的底面刻造了一个汉字,拿着也是沉甸甸的。 这些就是大汉这边的正式官银了! 不过,目前的这些官银,依旧还是传统的元宝形状,包括黄金也都是金元宝。 聂宇不是不想搞银币,而是目前的冶炼工艺还不达标,造银币不是简单造成硬币的形态就行了,白银的质地太软了,弄成银币形状的话很容易折断。 聂宇让左观澜在桂阳顺便铸造的100枚银币,全部都是一不小心就折断坏了,压根没法拿来正常流通。 铸银币的计划暂时先搁置,大汉目前也还没有对银币的需求,强行推广银币流通,反而会给大汉内部的货币经济带来麻烦,得不偿失。 聂宇没有放回那锭银元宝,而是又接着拿了一个金锭,笑着问道:“这两锭金银,就送给孤了怎么样?” 左观澜连忙拱手:“这些金银本就是大王的,大王自当取用。” 聂宇摇头:“不,这不是孤的金银,这是我大汉的金银,孤只是先取两锭,便算在孤的内库里吧!” “来人!” “臣在。” “孤取了国库两锭金银,记下来,这是内库取的,国库之后的分配,可以扣除内库这两锭金银的耗费。” “是。” 值班的秘书官快速记录。 接着,两大箱桂阳产金银被人抬下去,准备送到户部充进大汉的国库。 冯修永真心恭维道:“大王公私分明,不取国库分毫,实乃我大汉之幸事,天下之幸事!” 古往今来,虽然有不少皇帝会把国库和内帑分开,但基本都是口头说说而已。就比如现在伪清的这位乾隆太上皇,哪有什么国库、内帑之分,国库的钱就是他的钱,内帑的钱也是他的钱,大臣、商贾、百姓的钱,那也都是他的钱。 如汉王这般内外分明,才取了两锭金银,都要严格算在账上,之后在给内库的分配里扣除掉。 冯修永可不认为这是汉王在故意政治作秀,因为现在可就他们仨人而已,作秀也没甚意思。 再加上,汉王早在做大将军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分田都只给自己留一百亩,还是专门用来交税的田。其余的上万亩田,全是给立功将士的军田赏赐,而不是大将军私人享有。 这就是带头在做表率,立下了规矩方圆,有了规矩方圆才能成大事。 伪清的吏治为什么那么腐败? 一方面是伪清自身政治制度有缺陷,另一方面就是乾隆这货的锅,皇帝都带头贪污横行了,干什么事情全凭喜好,天大地大,乾隆的面子最大,为了乾隆的面子,死千把万把的百姓怎么了? 都成这样了,关键后世还有人大言不惭,说乾隆的功绩能排历史帝王前三…… 呵呵。 聂宇把两锭金银放到桌上,他倒不是想贪了,而是单纯想看看,自己私铸的金银,商城认不认而已。 聂宇对冯修永说道:“明年开春,湖北要一统,湖南同样也不能落下,孤已经决定明年南巡湖湘,先跟瑶谈判,再看看永州瑶人和湘西苗部。冯卿你在长沙坐镇了一年,如今湖北已经有了巡抚,这湖南也该有个巡抚,便由冯卿你来做吧!务必为孤料理好这湖南大小事。” 聂宇说到最后一句,特地用了重音,脸色也是无比郑重其事。 冯修永之前频频拍汉王马屁,看着似乎是在恰到好处捧哏,实则都是出于心怀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这时隔一年多回来,汉王到底会如何安置自己。 毕竟,这中枢内阁各部官职已经定下,作为最初从龙的首席军师,要是给的官职低了,他肯定得有想法,可给的太高了,没空缺了不说,还会让其他官员有想法。 如此反复想来,冯修永难免心怀忐忑,又带了些怨气。 现在,汉王让他做湖南巡抚,这官职可是不小了。 巡抚看着比内阁首辅要低了,但现在的大汉才多少地盘? 区区一省半而已,给的还是湖南巡抚,一省半里的一省,这就是妥妥的封疆大吏了。 而且,这还不是勉强给的折中封赏,看似远离了湖北政治中心,可未来大汉是要进兵江南七省的。 湖北是出兵重地,湖南肯定也要动兵,打的还得是两广、江西这些战略重镇。 这可都是妥妥立功的好地方啊! “左卿。” “臣在。” “你就先不要回去了,桂阳那里孤会派一个新的负责官员,你就先跟在孤的身边,做个常值秘书官吧!” “是。” …… (本章完) 第212章 兴华元年 第212章 兴华元年 嘉庆三年,元月初一。 新年来到了。 今年的新年,可比大汉起兵以来的前两个新年,都要来的不一样,因为大汉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年号了。 新年的当天早上,聂宇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就爬起来,穿戴好了一身非常正式的王袍,头顶也戴上了往日完全不戴的九旒冕冠。 古制,天子十二章、王九章、公七章、侯五章,汉王正好就是九旒冕冠配九章衮服。 衮服很讲究,上衣绘火、山、龙、华虫、宗彝五章纹,下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纹,合起来共九章纹,少了天子的日、月、星辰,但好歹也能用得上龙纹了。 聂宇虽然说了不要太讲究,那样是在耗费民财,但架不住下面的官员坚持,非说什么改元建新是在鼓舞人心。不搞得隆重讲究一点的话,容易让百姓误会,觉得大汉还是反贼,而不是正统。 聂宇实在拗不过,就连一直被缺钱折腾够呛的林文昌,这次都没有反对,反而大力坚持,还说户部可以挤一挤改元祭天的费。 都这样了,那就由这些人去吧! 祭祀大礼也不是天天要搞,坚持祭祀典礼那是在敬天法祖,不是什么开历史倒车,就算现代的民间不也还有祭祖清明嘛! 典礼前后的时间不长,主要就是稍微补上了之前的称王仪式,并向上天祭告大汉已经立国,确定了年号寓意。 虽然只是一个王国,但王国也是国家了,横竖都是伪清不能容忍的存在。 祭天结束,正式改元建新,定正月初一为兴华元年,废伪清乾隆年号,用电报通电湖广全境。 后续年号更新,地方官府和学府会慢慢通知百姓,不会影响到农耕四时。 改元过后,回王府吃宴。 新年了,汉王作为君主,肯定得邀请臣下赴宴吃饭的,这也是在增进汉王跟臣僚的感情。 摆宴席的钱来自汉王府的内库,肯定是不能从国库里面拿钱,国库、内库在大汉称王建制以后,就定下了制度分开。 内库就是内库,国库就是国库,内库的钱国库不能动,国库的钱内库也不能伸手。 聂宇之前特地记了账本,那两锭金银就相当于是他提前预支的,甚至不能是从国库借的。因为钱是左观澜在桂阳银监带回来的样银,还没有进入到国库、内库的分配计划,所以并不算汉王伸手往国库拿钱。 聂宇把钱分的那么细,也是为了未来而考虑,反正他这一代帝制是肯定终结不了了,只能尽可能的定下制度,防止后人乱来搞事情了。 作为开创之主,大汉国库、内库对他而言,能有蛋的分别,真想拿钱谁会反对他? 新年宴席由内库出钱,算是汉王邀请群臣过节,这也会成为以后的定制。日后的大汉出了皇帝,那请群臣吃饭只能自掏腰包,别想在国库走公账报销。 宴席整体还算丰盛,没有太多山珍海味,但基本的鸡鸭鱼肉还是有的,还用上了汉王府的神秘香料(味精),菜品也都是没见过的新菜式。 一顿宴饮,群臣吃的很满意,君臣尽欢了。 散宴,没有议论国事,群臣放假半天,回去陪伴家眷。 聂宇同样回王府,陪伴王后、王妃,以及太上王老爹一起吃家宴。 老爷子今天挺高兴,既是过新年了,也有儿子当王了,还废了自己跪了几十年的伪清皇帝的年号,自己给自己取了个新年号,就连儿媳妇也快到临产期。 他们聂家这么多代,终于也要出皇帝了,儿媳妇也要给他生个孙子孙女出来。 三喜临门呐! 晚些时候,老爷子太高兴,一不小心就喝高了,被人抬回去休息。 聂宇陪伴王后、王妃一起听了会唱戏,听到他快睡着了,王后、王妃这才意犹未尽,准备回去休息。 翌日。 聂宇从王后院落出来,王后陈蕙兰快要临盆,他不能再去王妃刘氏那里,得作为丈夫陪伴待产。 出门前,王后身边丫鬟杏儿很贴心送上来一件皮裘大麾:“大王,娘娘说了,今天虽是大年初二,但早晨甚寒,莫要冻着了身子。” 杏儿上前踮起脚尖,亲手把皮裘大麾给聂宇披上,两只柔嫩小手似是无意划过他的脖颈。 如此明显的动作,聂宇又不是钢铁直男,这都看不出来,但他只是一笑置之,接着便迈步踏出院子。 称王了之后也累啊! 明明只有一省半的地盘,后院就一个王后,一个王妃,这就开始有着“争宠”的迹象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王后听到了外面的风声,为了体现自己的贤惠体恤,主动给汉王先找妃子开枝散叶。 这些陪嫁丫鬟说是陪嫁,但其实已经没了奴契,她们现在所以这么干,肯定有王后的暗示授意,但归根结底也是自己愿意。 能嫁给汉王,能做汉王的妃子,那肯定都是想着搏一把。 聂宇看破不说破,反正将来他的后宫肯定更忙活,那么多的政治联姻是免不了的,总得有需要笼络团结的对象,小到豪族权贵,大到外藩属国。 大明一朝,就有过不少的外藩嫔妃,就算伪清的皇帝,那也是要为了统治,去纳蒙古、满汉八旗的妃子。 比如孝庄、香妃…… 要说这两位长得好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长的柔弱好看的,在蒙古当时的寒冷环境下,绝对活不长命。 兴华元年,大年初二。 聂宇披着皮裘大麾,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处,开始新一年的正常办公。 实际上,早在新春年节前,汉军就已经在陆续准备开拔,兵分三路,一路往北,一路往西,一路往东。 百姓可以欢度新年,君臣们难得大年初一休息一天,军队可是完全没得休息,在襄阳等地的情报司同样也没得休息,打仗是不能停的,雪稍微一化开,军队就得开拔出动。 兵贵神速。 聂宇这位汉王都开工了,其他文臣们自然也得跟着连轴转,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谁让他们这是在造反呢! 造反就是这样,不是请客吃饭,还想要有休息,休息一下可能都得出大事。 聂宇翻开奏章最上层第一本,就是大都督府递上来的电报译文:“北路军(白楠)已经沿汉江进抵襄阳府,宜城县不战而降,大军首战旗开得胜,正在进兵襄阳府城!” 聂宇微微点头,这新年开工第一天就有好消息,当下批复:“知道了。” 接着第二封奏章,还是大都督府递上来的战报:“东路军(杨芳)顺江而下,目前已进抵嘉鱼县,下一步准备进兵蒲圻县。” 聂宇批复:“可。务必今年之内,扫平汉阳、武昌二府不臣。” 第三封战报:“西路军(何顺安)进抵宜昌府,巴东县白莲教义军守城不降,何将军正待攻城!” 聂宇批复:“可。白莲教贼寇祸民害民,不必有所顾忌,应举兵尽灭之。” 连续批完三封大都督府的战报奏本,大都督府属于军事直辖机构,奏本的优先级排在第一,所以一般都会放到最上面。 批复完湖北出兵的问题,接着还是大都督府的奏本,只不过是水师大都督府的上奏,不用看署名聂宇都晓得是雷大彪送上来的。 因为用词过于粗鄙了,可以看出还是很努力的造词,里面甚至还有部分文绉绉的词句,但那种生搬硬凑,骨子里的草莽气是去不掉的。 大致翻译过来就是:“大王,我,雷大彪,打钱!” 摇了摇头,聂宇还是提笔朱批:“户部给他钱。” 朱批的也很粗暴,生怕这雷大彪看不明白,这家伙能认识字,写出这本奏章就很不错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讲武堂派个文教官给这厮做幕僚副手。” 等批完了这家伙的要钱上奏,聂宇才接着抽出下一本,这下一本总算来了点好消息。 靖州、沅州请降了! 没办法,宝庆府的瑶王蓝金龙被汉军灭掉,一下子就带来了连锁反应,靖州知州都被吓尿了。 虽然靖州和宝庆府有雪峰山阻隔,但一座天险能有屁用,靖州南部到现在都还动乱没停。万一雪峰山挡不住汉军,或者沅州府先靖州一步投降了,那靖州不就腹背受敌了吗? 靖州知州趁着沅州知府一个不注意,就率先发出了请降表,还竖起了大汉旗。等沅州知府知道,这家伙连细想一下都没去细想,就跟着麻溜竖起了大汉旗。 大汉在湖南最后的两块未收之地,就这么被宝庆府瑶王的身死,给吓到投降内附了。 这同样也是汉军一连胜利下,再加上清军连续损兵折将,北边是湘西苗部、西面是云贵仲苗、南边是广西峒苗,靖州、沅州早就孤立无援了。 可以说,这也是大汉带来的蝴蝶效应,没有大汉打的那么凶,这些苗部、瑶部的义军,怎么可能闹得那么大? (本章完) 第213章 轻取一县 第213章 轻取一县 蒲圻县城。 “大哥,汉军真的来了,这下怎么办啊?” “是啊!汉军厉害,连官兵都怕,咱们打不过的?” “何止,听说这次来的还是那个杨芳,带了几千人就打败官兵数万人的虎将,清狗的总督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咱们这点人马怕是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大哥,你快拿个主意吧!” “……” 一帮子蒲圻义军头目,围绕在首领的张广身边叽叽喳喳争吵不停。 他们都是之前竖起了汉旗要来投奔大汉,结果发现大汉这边给出的条件就是分他们的土地给百姓。这让他们难以接受,正好首领张广也想自己在蒲圻县做土皇帝,就串联众人一起斩旗复叛。 本以为去了一封请降书信,应该就能平安无事,毕竟大家同属义军,谁也不比谁高贵,可没想到这汉军还真这么不讲道义,打过来了! 乌合之众还是乌合之众,都造反了还在讲究那套江湖道义,就算要讲道义那也只能汉王给他们讲,而不能他们主动来要。 张广被吵的心烦,猛地呵斥:“都给我住嘴!” “……” 一声喝骂,众头目安静。 张广这才舒缓语气说道:“汉军来归来了,但咱们坐拥蒲圻县城,也不是没有机会。待到那汉军大将杨芳来了,我就亲自去信一封跟对面谈判,大家都是义军,料想他们也不敢闹得太难看。只要他们能答应咱们条件,让咱们带着部众钱粮退出去,那这蒲圻县城让了就让了。咱们打不过人家,这不丢人,大不了将来再回来讨过一场就是!” 话音落下,张广的亲信从弟立马跟着附和道:“大哥说的对,大家同属义军,就不信他们真能闹得那么难看,咱们可以把地盘土地让了,但得放咱们走。打不过不丢人,等日后回来了,再找那汉王讨回一场。” “说的对,要咱们投降也可以,得放咱们带着人马离开。” “还有咱们搜刮来的钱粮,这些也得让咱们带走,不然大家就鱼死网破,把城烧了也不留给这帮子汉军。” “我在蒲圻县的两个婆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婆娘的事?” “……” 既然都同意,那张广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找了亲信吊着箩筐出城,去汉军大营找杨芳送信谈判。 杨芳昨天刚刚从嘉鱼县南下到这里,看到蒲圻县里的义军居然派了使者出来送信,等看完了信封说的东西,差点都给他气笑了。 他都已经兵临城下,这帮子蒲圻义军都被堵在县城里不敢出来,就这都还敢跟他谈条件要这要那。又要放他们离开,还要让他们带上钱粮兵马,他们咋不顺便把县城一块带走? 杨芳没有跟信使客气:“你回去告诉城里的那帮贼首,想投降可以,那就乖乖自己把自己绑了,把城门开了跪着出降。看在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说不定汉王会大发慈悲,宽恕尔等罪过!” 杨芳这话说的太嚣张了,他也确实有足够嚣张的资本。伪清湖广总督鄂辉虽然不是死在他手里,但流言说的没错,鄂辉就是被他打败了,才后来死在了地方县城的背刺下。 要不是他在南下蒲圻县之前,就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往北去收咸宁县,一路自己往南,来打蒲圻县。 咸宁、蒲圻、通城、崇阳、通山、大冶、兴国州、武昌,这些可都是武昌府的辖地。 要不是之前汉军兵力不足,要忙着治理镇压汉阳,还有控扼安陆府,将荆州、荆门、安陆、汉阳连成一片,武昌以东怕是早就拿下来了。 不过,虽然汉军一时间没空去收武昌全境,只占了武昌府城,可退回了黄州的伪清巡抚惠龄等众狗官们,同样不敢随便兴兵渡江南下,就连黄州对岸的武昌县都不敢碰。 武昌县令连续渡江派人,请求黄州府这边出兵救援,但派过去的使者不是自己跑了,就是被黄州给扣下来了。 稍微提一嘴,武昌府的附郭县是江夏,武昌县跟武昌府同名,但并不在同一地点,武昌府位于上游三江交汇口,而武昌县正好跟黄州府隔河对望。 却说杨芳没给蒲圻县的义军丝毫面子,而蒲圻县义军头目们听闻自然也是怒不可遏,可怒过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要么投降,任由处置,生死全部交给那汉王。 要么不投降,不投降会有什么下场,谁都猜不到,但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别看外面的汉军现在就那么几千号人,都不比他们在县城里的人多。可一眼看去汉军的军容肃整,清一色的红色军服,还有赤色汉字大纛随风飘扬。 光是这股军容带来的气势压迫,就让蒲圻义军感到喘不过气来。 他们最精锐的老贼,可能都没有汉军来的精锐了,能站的如此挺拔笔直,这样的军队要是给他们,天下哪里去不得? 张广在内几个义军头目,反复商量扯皮了几天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待在城里干着急。 城外,杨芳没着急攻城,但他随军带来的分田官、镇长已经在地方上,开始组织起了分田工作和建立村镇区划,同时鼓励乡村百姓建立农民公会。 干的好不热闹,城外的土地一亩一亩被丈量细分,每天都有百姓在落户。 张广这些义军头目在城头看得干着急,期间又派了几个信使去谈判,愿意做出让步,不带太多钱粮人马,只带人家浮财和亲兵。 然后,这次信使就把信送出去了,接着就被汉军轰走了。 后续几天,信使大营都没进去,书信递进去不到半分钟,就被递了回来,还让信使带句话,别再烦他们家将军了。 张广气炸了,恨不得杀出去跟汉军拼命,可已经没有头目愿意听他的,全都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强行突围还是坐着等死,等待有无转机? 这天晚上。 几个义军底层小头目串联聚在一起:“兄弟们,那姓张的不仗义,说好了带着咱们杀官造反后,会带着咱们一起占据县城,吃香喝辣,享受荣华富贵。可现在却是他们在上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咱们什么都没有,原来吃不饱饭,现在也是吃不饱饭,那这反造了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张老大身边还有老营,那些老营可都是拿了张老大好处的……” “他有老营,咱们也有几千吃不饱饭的弟兄,咱们也不用跟他们硬碰硬,就趁夜放火,然后趁乱开门,引外面的汉军进来。” “六子说的对,横竖都是吃不饱饭,现在还被困在县城里,外面来的还是那杀了狗官总督的虎将杀神,咱们肯定打不过的,不如投了保命要紧。” “那……啥时候动手?” “还啥时候,等晚上月黑风高,上头那帮子混蛋睡下了,咱们直接放火。” “行!” “……” 是夜,蒲圻县城忽燃大火,无数巡逻值守的义军士兵见到火势,连忙自发跟随百姓一起灭火。这里可是他们的家乡,他们都是本地人,不是外来的贼寇。 这些不明情况的士兵忙着灭火,剩下放火想投的义军小头目,见到城墙上人大半都空了,冲上去就把城门打开了。 其他义军士兵压根来不及反应,也没想到自家兄弟袍泽里面会出内鬼。 “汉军进城了!” “城破了!” 几声呼喊下来,蒲圻县城大乱。 城外的杨芳反应很迅速,一见到蒲圻县城出现乱象,便立马率军杀奔夺城。 张广在内的义军头目,反应快的都在火起的那一刻,就麻溜带着钱财跑路,亲兵都顾不上了。 待到天明时,城中动乱才被平息。 张广这几个义军头目还是趁乱跑了,因为汉军进城以后,主力都在帮忙一起救火。 这要是真大火烧起来了,那破坏性可一点不比兵灾的破坏小。 汉军俘虏达到数千,首领级别的全部斩首,其余普通士兵予以赦免。又留下一营汉兵负责留守,同时去信嘉鱼县,让嘉鱼县令派几个人过来帮忙代管一下蒲圻县。 (本章完) 第214章 大冶铁厂 第214章 大冶铁厂 蒲圻县城破的同一时刻,东北边的咸宁县。 这里的义军首领同样惧怕汉军不敢野战,在汉军的持续围城分田压力下,咸宁义军跟着爆发了内讧,不到半个月就城破败亡。 蒲圻、咸宁二县破城失陷太快了。 消息迅速传播,而且越传越离谱,再加上带兵的杨芳威名在外,占据崇阳县的义军直接被吓尿了。当下连守城都不敢守了,更顾不上什么家乡父老,带上了抢掠搜刮的钱粮财货就跑路。 崇阳县不战而下。 崇阳县这么一破,马上像是引起了什么导火索,跟着就通城县、通山县全部陆续投降,义军首领头目跑的跑,死的死。 兴国州、大冶县、南昌县距离较远,得到消息的速度较慢,但等见到了杨芳率领的汉军大部队杀过来。 兴国知州就什么都明白了,这家伙几乎想都没想,便直接带着城中的官绅出来请降了。 之前农民军过来围城,他不敢投降,反而拼死抵抗。因为农民军真要人命,投了都没用,汉军就不一样了,汉军可是有汉王的,那就是正统反王了! 据说人家还有天授玉玺,天授玉玺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汉王认皇权法理,那就足够了。 兴国州请降,武昌府只剩大冶、武昌二县了。 大冶县情况特殊,这里属于义军和官府分治,义军控制了大冶地方,官府控制了大冶县城。 杨芳领军赶过去,大冶县令投降的很麻利,但义军却是想要讨价还价。 之所以会如此,原因也不奇怪,大冶这里有铁矿和铜矿,还是相当丰富的铁矿、铜矿资源。 大清乾隆爷的“盛世”,可不需要采矿这种容易破坏“盛世”安定,会让百姓创造新收入,让百姓富起来,能让地方强势起来的新兴产业。 所以,伪清对大冶矿产的态度,至少在乾嘉年间,都是持保守态度,不予开采,同样也禁止民间开采。 这些占据了大冶地方的义军,明显是地方私采开矿的矿工,而且主要开采的都是铜矿,从中谋取私利,可能还有地方官府插手介入。 杨芳不晓得该怎么处理,先紧急回电荆州询问情况,等得到明确答复后,这才召集大冶矿山的众多义军头目:“诸位大冶义军的兄弟,汉王说了,只要你们能归附我大汉,你们之前干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予以赦免,而且同样允许你们分田落户。” 大冶义军领头的头目是个袒胸壮汉,他问道:“杨将军,我们都是矿上出来的,汉王真的能允诺我们跟寻常百姓一样分田落户?” 虽然早在雍正时期,就已经取消了贱人籍,但作为矿上的矿工,那跟普通百姓天然就是不一样的。他们被官府纠结起来去开矿,日夜住在矿场,过得是猪狗不如、暗无天日的生活,死在矿上都是常态。 就算勉强有矿工能活着出去了,同样也活不长久,矿山是会把人掏空的,掏空了也就罢了,还要饱受欺压盘剥。 杨芳明白这家伙的顾虑,想了想说道:“大王知道你们可能会怀疑,所以让本将军来告诉你们,我家大王的王妃曾经也是奴籍。” 嚯! 这话一出,马上这些矿工头目都不说话了。 带头的那个袒胸壮汉干脆拱手说道:“杨将军,是咱多嘴问了,大汉天兵都是英雄,汉王更是英雄,咱们信了汉王了!” 杨芳也笑了,心中跟着感叹,大王迎娶一个奴婢为王妃,果然是有着深意的。 任你说破了天,一句汉王妃曾经就是奴婢,立刻就能让这些家伙相信,汉王是真对所有阶级都一视同仁的。 大冶县的收复,对于大汉的意义,几乎不亚于拿下一座武昌府城。 …… 汉王府。 “哈哈,好啊!杨芳干的好啊!大冶就这么拿下了。” “臣恭贺大王取得大冶。” 聂宇喜笑颜开,收都收不住,他说道:“确实需要恭贺,姚卿啊!” 工部尚书姚宏毅连忙上前:“臣在。” “既然大冶县已经拿下,工部便着手在此建立一个武昌铁厂吧!”聂宇伸手一点地图上大冶县的位置。 姚宏毅一愣,有些疑惑问道:“大冶还有铁矿吗?” “当然有。” 聂宇早有准备,说着就拿出一份八十多年后的大冶铁矿地址图纸,里面标注出了晚清的张之洞兴建的大冶铁矿区域,以及具体铁矿储量。 汉阳铁厂虽然在汉阳府,但铁矿的来源却是在大冶县。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在大冶建立铁厂? 很简单,因为大冶的交通和经济都不如汉阳来的发达便利。 这里说的发达和便利,那是已经打完了鸦片战争后的晚清,汉阳这里可是京汉铁路的重点筹划地。张之洞能把铁厂建在汉阳,就能直接为京汉铁路的建设提供钢轨,可以省去大笔买钢轨的银子费,再加上汉阳还有其他现代化兵工厂项目和新铁路计划。 聂宇不修京汉铁路,同样也暂时修不了铁路,那当然就近原则,直接在大冶建厂了。 姚宏毅看到图纸里标注的大冶铁矿,里面还标注出了具体的储量和开采年限,顿时感到大为震撼:“大冶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铁矿?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在大冶建立铁厂确实未尝不可行了。” 汉军目前的兵甲武器,虽然都是来自聂宇从商城采购,但商城采购也是要钱的,而且还会让大汉的工匠们失去继续研究炼钢工艺的动力。 所以对于炼钢炼铁,大汉的工匠一直都有在研究,目前已经从新式钢炉捣鼓出了一套比较可行的工艺方法。 这套工艺方法制作的钢铁,要胜过伪清的土法炼钢,而且产出的钢产量也比土法钢产量更高。 聂宇点头:“可行的话,就尽快着人前往大冶实际考察探矿,等探明了矿地选址,就把大冶铁厂建起来,建铁厂的耗费让户部支取调度。明年之内,大冶铁厂必须能有成品钢铁出炉,之前归附的矿工、义军俘虏等,都可以在作为创办铁厂的人手。” 给了钱,给了时间,给了人手,什么都给了。 姚宏毅都不用伸手了,当下拱手应道:“臣遵命。” 聂宇看向吕志宏:“吕卿。” 吕志宏应道:“臣在。” 聂宇说道:“杨芳在武昌打的太快了,现在武昌府的地方官员已经捉襟见肘。这厮可是正在跟孤这里要官员要人了,不然他这东路军主将就得违反军规,亲自代管这几县了。” 吕志宏回答:“大王放心,吏部马上选派官吏前往。” 简单吩咐内阁二人去做事,聂宇目光继续盯向了桌案上的湖北地图。 这地图是实时在更新的,里面的湖北标注大汉疆域的红色,正在快速扩张,目前已经占据了整个安陆、荆门、汉阳、荆州。 武昌府也被占下大部分,只余下一个南昌县,杨芳正在动兵威压合围,比对待前面几县还要谨慎。 因为南昌县的对岸就是黄州府,这里也是伪清在湖北东部的最后一块州府,清军不可能放任汉军继续乱来。 …… 荆州西边的宜昌府。 这里穷的叮当响,到处都是一片破败,真正的残破地僻。 西路汉军推的很慢,反应在地图上就是红色蚕食扩张的进度很慢。其他州府都已经大打出手,杨芳都快两个月拿下武昌全境了,宜昌府的何顺安才刚刚拿下巴东县,堵住了巫山口。 现在,正在跟鹤峰的土苗拉扯谈和,土苗不想跟汉军直接开战,但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汉军能够答应。 何顺安作为前线将领,没法代汉王做主,回电荆州请示。 …… 北路军的白楠,刚刚不战而胜拿下了宜城县,又在北进路上,顺便收下了南漳县令的请降表文。 数日前,北路汉军进抵襄樊。 白楠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在襄樊南边沿汉江扎营,等待货船把大炮运来。 不用大炮不行,这襄樊的地形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襄阳城位于汉水南岸,北、东、南三面环水,西面靠山。 要想攻城的话,只能力大砖飞,或是用内应破城。 正好,白楠打算两个都用,用大炮在外面强攻,配合内应串联破城。 (本章完) 第215章 全是内鬼 第215章 全是内鬼 襄阳。 明亮身披甲登上城墙巡视,他的精神看起来非常好,明明六十多岁的老将了,仍旧身姿挺拔如同壮年。 正在城墙值守的李虎连忙拱手行礼:“军门!” “嗯。” 明亮微微点头,问道:“李游击,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虎回答:“不太好,有消息来报,宜城、南漳都已经丢了,现在汉贼大军已经沿江扎营,不知道在等什么?” 明亮自己伸头看向城外,就见汉水江岸边确实有汉贼的大片营盘,只看营盘规模起码都有上万军队了。 明亮不由脸色变得凝重,别人有上万军队他可能还不会当回事,襄阳城坚难打可不是浪得虚名,白莲教二十万乱军都打不下来。 可外面的却是汉贼,战力之精锐甚至比肩索伦精兵的强军,这样的天下精兵凑出上万来攻城,他真不晓得这襄阳能不能顶得住。 襄阳城墙确实坚固,可人心不坚啊! 明亮思忖半晌,故作不在意说道:“汉贼可能是在等大炮,要攻城必须得有大炮,再加上汉贼厉害之处就在火器犀利,没有大炮的汉贼就是没牙的老虎。” “可汉贼不晓得襄阳的城墙坚厚,就算汉贼拉来了大炮,想打下来也没那么简单。李游击,你这几日先多多收集守城用的滚石、火油、擂木等物资,做好长期守城的准备。” “汉贼愚笨,居然拒绝了招抚,如此我大清就再无顾忌。汉贼这次北上来攻襄阳,那我便上奏朝廷,请两广、江西、云贵精兵攻打汉贼的湖南,让汉贼自顾不暇!” 李虎连忙恭维:“军门高见!” 明亮点头,又吩咐叮嘱了两句,接着让副将跟李虎共同在城头坐镇,而后方才领着亲兵下了城墙。 才回到提督府衙。 “咳咳……咳咳咳……” 明亮伸手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嗽了半刻才稍微舒服了些,张手一看已经满手都是鲜红血污。 明亮咳嗽着用布巾擦拭手上的血污,对着房外喊道:“咳咳……来人呐!把止咳的药端来。” 又等了数日,白楠终于等来了大炮。 一共十门攻城巨炮,全是重达4吨的巨型火炮,炮管粗的比人脑袋都大。 巨炮实在太重了,全是采取拆卸式,利用滑轮原理由民夫和汉兵一起合力,拉着在船上吊下来,而后就地组装成炮车。 当十门攻城巨炮组装完毕,已经到了临近中午时分。 汉军推着十门巨炮车,慢慢靠近了襄阳府城。 城头上,李虎正在“尽忠职守”,忽然看到城外的汉军大营有了动静。正疑惑出了什么事情,紧接就看到了十门大到吓人的巨型红衣大炮。 “好大的炮!” 这是那些值守的清兵在惊呼。 饶是眼力不那么好的,那看到火炮比人还大了几倍,炮管更是长到吓人,那都得惊惧。 李虎人都看傻了,忍不住就问道:“钱副将,汉贼哪里的来这么大的炮?” 明亮特地留下监视李虎的钱副将,同样也是看得头皮发麻:“我……我也不知,汉贼用这么大的炮,难道就不怕炸膛吗?” 怕个屁炸膛! 这都多余问。 真要怕炸膛,就不会推这么多大炮出来了,而且就算十门有一半会炸膛,另一半炮轰起来,他们的襄阳城墙怕是都难挡得住。 等等……炮轰? 不好! 李虎反应了过来,连忙招呼着钱副将一起带亲兵跑下城楼躲避,这要是不慎被流弹打中,怕是人当场就物理消失了。 他们两个刚跑下了城墙,汉军这边就准备下令放炮了。 白楠放下望远镜,抬手喊道:“开炮!轰城!先轰一天再说!” 白楠这次带了十门攻城巨炮,同样还有四十门红衣加农炮,总共五十门重炮,这火力不可谓不强,对襄阳也是不可谓不重视。 可以说,就算没有内应来里应外合,单纯依靠重炮的火力,汉军拿下襄阳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军令通过对讲机快速下达给了炮营,五十门重炮一起开炮。 这精彩场面可真不多见! “轰轰轰轰!” 先是十门攻城巨炮开炮,接着是四十门红衣加农炮开炮。为了确保安全性和精准度,每门大炮都是轮射开炮,不再采取齐射。每开一炮就要记录角度数据,好重新调整炮位。 因为都是轮射开炮,炮弹基本上全打空了,只有四发炮弹命中城墙目标。 三发是巨炮的炮弹,一发是加农炮弹。 炮弹具体的落点与实际对准落点歪到姥姥家,杀伤力不大,但威慑力相当可观。 一发巨炮的炮弹,砸在了女墙上面,当场把女墙砸出了大坑,好在后面没有清兵站着,可还是因此把这一整段城墙的清兵吓得四散逃跑。 没有人去弹压,也根本不可能弹压的住。若非他们都是襄阳本地人,怕是早就弃城逃跑了。 攻城巨炮的后座力很大,每放炮一次,都要十多人的民夫把炮车推回原位,还要重新调整炮位方向。 “轰!” 又是一炮射出,打空了。 “轰!” 可下一门巨炮,炮弹再度命中城墙目标,虽然只是城墙表面,但还是砸的石头粉末碎屑乱飞。 襄阳城墙整体似乎还是巍然不动,这座古城太坚固了,不仅能够与樊城互为犄角,而且城墙宽度最窄都有5米,墙基更是有着15米。 襄阳的护城河同样宽的吓人,最宽的河面能达到200米,东、西、南、北四面城墙环绕,总长度约合8公里。 这座古城几乎就不是人能打下来的,难怪能在当年挡得住蒙古人三十年的强攻,还真不是盖的! 汉军在城外采取轮射开炮,能不能轰塌城墙不要紧。关键只在恐吓城头上的清兵,摧垮清兵的抵抗意志,同时民夫又在炮火掩护下,背着泥沙石料前往填埋护城河。 炮击持续了一天,守城的清兵也躲避了一天。 到了傍晚,炮击堪堪停止。 钱副将和李虎趁着夜色,才敢来到城头上巡视。就见到手下的清兵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女墙破坏了好多块,还能看到陷进弹坑没人挖的炮弹。 那炮弹比他们脑袋还大,看着都骇人。 李虎脸色有些难看:“这才第一天啊!军心已经动摇成这样,后面还怎么打?” 他虽然已经被策反为内应,但自被明亮重用已近半年,饶是原来没什么心思,半年的权力在握,也还是让他难免生出不舍。 这家伙本来的想法,是先帮着守一下城,等差不多了再跟汉军讨价还价,能不能把自己的游击官职保住,甚至更进一步。 可现在,这才第一天就打的这么狠,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还怎么讨价还价? 钱副将不知李虎心思,同样脸色难看:“汉贼大炮太厉害了,不能让他们继续这么开炮,我们的大炮也要打起来。” 李虎皱眉问道:“怎么打?我们的大炮,怕是连人家大炮的一半都不够,打不过的。” 钱副将也想到了这点,想了想问道:“能不能趁夜出城,把汉贼的大炮炸掉?” 李虎有些无语:“要是能炸掉,那我们还守个屁的城,直接打出去灭了汉贼不是更好?”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钱副将想要发怒,但又不太敢发怒。 李虎在襄阳待的时间比他久,周围又都是襄阳兵,他真要是敢动手,怕是很容易激起军队的哗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两人都没了办法,旋即不欢而散。 钱副将跑去提督衙门告李虎的黑状,李虎同样也不含糊,当下主动去衙门找姚同知、方通判和马师爷。 “李游击,值此关键时刻,你怎来了?”马师爷问。 李虎言简意赅:“守不住了,汉军拿出来一种特别厉害的大炮,我军军心已经涣散,挡不住了。” 姚同知几乎没有犹疑,拍板决定道:“走,立刻去找陈老板,这倒戈再不快点,怕是你我性命都难保了。” 守城之前,这位姚同知同样也因为时间关系,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想要借机讨价还价,但现在这还讨价个屁,先保命再说吧! 一行人连夜找到了陈兴业。 “还请陈老板……不,是陈大人快救救我等啊!” “呵呵,好说好说,只要诸位都是诚心归顺我大汉,陈某自当竭力而为!”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他们的心思对方早就猜到了,这是故意在等着他们坐不住。 没办法,知道归知道,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恳求保命了。 “陈大人,我等自然是诚心归顺大汉,下官在城中钱庄正好还有一些存银,愿意都献给大人。” “大人,下官这里也有存银……” “卑职有三处闲置空宅,还有一个待嫁女儿……” “咳咳,好了好,都稍安勿躁,还是先说说倒戈献城的正事吧!” “对对,大人说的是,还是倒戈献城重要。” (本章完) 第216章 土家幺妹 第216章 土家幺妹 鹤峰州。 这里属于宜昌府南部管辖的散州,多山少平原,交通水利都不便,百姓穷困潦倒。之所以在这里设置散州,就在于这里的土苗(土家族)实在太多了,都快比移居这边的汉人要多了。 伪清为了能控制这里,防止发生动乱,先是在此建城置州,接着又设立鹤峰营防苗镇压。 只不过,随着大汉和白莲教的先后起兵,鹤峰营被调走击溃,鹤峰土苗没了钳制,趁机与白莲教合谋起事,一举夺取了鹤峰州城。 之后,白莲教自己去抱团厮混,鹤峰土苗象征性跟着打了一下宜昌城,确定打不下来以后就又跑了回去。 现在汉军来了,土苗同样也不怎么想打。 双方约定,先在鹤峰城里谈一谈。 会面的当天。 “你就是汉人派过来的官?胆子倒是挺大,居然真敢进城来谈判。”土苗首领田正清细细打量着对面的汉人官员说道。 进城来跟土苗谈判的,正是随军到这里的新任鹤峰知州官孟敞,他笑道:“不过就是入城谈判而已,有什么不敢的?田首领若是真想杀人,何须等我进城,大家一起在外面打过一场就是了。” “你这汉人文官,倒是挺有意思,也挺有胆量的。” 田正清先是一笑,笑罢又无比认真道:“既然如此,连你这官都这么有胆量,那想必那位汉王应该也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鹤峰土苗量是在造反,但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官府不想给我们土苗留活路,任由那些官兵、官差欺辱盘剥我们土苗。你们汉人要交的赋税、要服的徭役,我们土苗不仅全都要交,交的还要更多,交完了还得继续听从那些狗官的私调卖命。” “嗯,这些我大汉都知道。” 孟敞听闻点点头,来之前他就从情报司的商旅细作了解过,这些鹤峰土苗的造反确实都是官逼民反,而不是伪清官府通常记录的“苗人奸滑”。 应该说这就是伪清的传统艺能了,通过变本加厉的压榨盘剥,让西南少民各族都跑出来造反,接着朝廷再派兵镇压,杀完了之后再顺势改上归流。 将领们有了军功,官员们有了政绩,朝廷成功改土归流,增加了对地方的控制力,减少了苗部的不稳定因素。 一举多得,赢麻了! 就是西南少民们都倒了血霉了,因为地方官压榨汉人百姓,可能会受到朝廷清算,而压寨少民百姓,那都是合乎规矩,正儿八经的在为朝廷牧(少)民呢! 少民百姓造反了,那是少民奸滑,畏威而不怀德,应该出兵严厉镇压才是。 孟敞明确表态道:“官逼民反,就是汉人百姓,遇上了狗官虐民,该造反还是要造反。只要造反以后不去滥杀无辜,欺压虐害百姓,那我大汉都是既往不咎的。” 田正清笑道:“哈哈,这点你们放心,我们土苗虽不是汉民,但也知道有仇报仇,不会没事把仇恨扩大到所有汉人百姓身上,最多就是抄了一些汉人狗官地主们的家伙。” 对于这些话,孟敞还是相信的,这无关对方是不是有仇报仇,纯粹就是老百姓都穷得叮当响,谁没事造反了跑去专抢老百姓的,肯定都是奔着有钱的大户豪族去啊! 至于有没有因此而死的无辜者,那肯定会有。造反就是这样,一不小心迁怒误杀几个很正常,但这事没法子追究,真追究起来只会无限延伸成土苗和汉人的族群仇恨,只能选择性法不责众。 简单略过这事,接着进入正题。 田正清说道:“你这官是个真有胆气的,汉王也是英雄,我们土苗自然不想与英雄为敌。你们汉王的那些政策,我都听李先生(劝降细作)给我说过了,给百姓们分田,给百姓们减税,还不许百姓们当奴隶,这些都很不错。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们汉王是不是真的对我们土苗也能这样,全都能跟你们汉人的百姓一样,对我们土苗的百姓也能一视同仁?” “汉王一言九鼎……” 孟敞话没说完,就被田正清粗暴打断:“别扯什么虚的,我要听更实际的,你们有什么可以证明,或者作担保?” 孟敞忽然笑了,因为这题大王早就教过他们了,他略一斟酌说道:“王妃娘娘,就是汉王的王妃,曾经便是家奴,家奴就是奴隶。” 这话一出,田正清瞬间一愣,接着点头:“好!果然是个顶大立地的大英雄,汉王厉害!我们土苗服了!” 别说田正清如此了,后面两个同样也能听懂几句汉话的土苗亲兵,在听到对面的汉人将军说汉王娶了一个“奴隶”,也都非常震撼了。 这可是奴隶,这些汉人的汉王居然连这都能不计较,娶作自己的妻子。那说对他们土苗能够一视同仁,不计较族群出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孟敞明显故意没说清楚,说的是王妃娘娘,王妃严格来说可算不上妻子,只能算是“妾室”。而且王妃的奴籍早就没了,汉王治下可是没有奴籍的,王妃又是汉王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婢。 不过这也很难得了,能纳一个侍婢做王妃,还是王后之外的第一个王妃,未来的身份地位必定不可估量,甚至可以体现在王子身上。 要知道,这在一开始可是被下面群臣劝谏反对,还是聂宇这汉王亲自用大义的名分给力排众议压了下去。 孟敞趁此机会接着说道:“汉王有言在先,鹤峰土苗愿意归顺的,那我大汉同样也不会为难计较。我大汉的军队可以不在你们土苗的寨子驻扎,只派遣分田官协助你们进行分田编户。” “官职的任命上,除了鹤峰知州必须要汉王亲自任命,其他地方的镇长都可以由你们土苗自行选举,事后上报汉王就行,分田官还会协助你们组建农民公会。” “这农民公会就是为土苗的百姓农民做主的地方,要是你们遇到了什么委屈,或者镇长贪污渎职,都可以由农民公会对镇长进行弹劾。” “镇长经过农民公会的弹劾。必须暂时解职接受调查。不用害怕会被镇长报复,鹤峰知州……便是本官自会为你们撑腰!” 田正清眉眼一挑问道:“那要是弹劾不了,或者你这汉王任命的鹤峰知州也贪污了怎么办?” 孟敞脸色不变,说道:“那就上报宜昌知府,让知府来插手管这事。要是知府也不行,或者你们没法去上报知府,也不信任知府了,那就直接造反吧!” “直接造反?”田正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敞点头:“既然汉人百姓可以官逼民反,土苗自然也可以官逼民反,只要你们把事情闹大了,闹得足够大了,汉王自会注意到,再派人下来彻查。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被迁怒,只要查清你们确实是被逼造反,也没有滥杀无辜,那闹得大了,为首者顶多便是流放,还可帮你们惩治贪官,还你们太平安稳。” 田正清有些玩味道:“那你呢?” 孟敞认真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想说的是,我也是亲自下过地,干过农活的,知道百姓有多疾苦。所以我不会贪污,真要是有一日,我贪污了,还逼的你们必须要造反乞活,那你们也不用顾忌我如何,因为那都是我罪有应得。” 听到对方回答,田正清几乎下意识觉得这位汉王派来的鹤峰知州,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 可转念一想,若汉王治下都是这样的好官,那他们,苗似乎真的就不需要再造反了。 不要觉得这不可能,这正是一个合格的新生王朝,才应该有的政治活力,从上到下都充满了理想化和奋斗目标。 就拿明朝来举例子,明初刚开国的大明,那是真的强大到离谱,年年打仗都能不缺钱粮,地方贪腐几乎看不见,从上到下都在齐心协力,专注于一统天下,消灭元廷残部和地方割据军阀。 孟敞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都是出于真心,但不一定真的是体恤]百姓,他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立功,想要靠着治理好了鹤峰土汉的冲突关系,从而立下泼天大功,为自己在新朝登阁拜相而铺路。 言归正传,田正清基本信服了孟敞,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就连保护的亲兵都被他撤走,转而让人端来饮食,边吃边聊道:“孟知州都已经把话说到这里,那我们土苗当然也不能不识抬举。等到明日,鹤峰土苗就正式改旗易帜,那些被我们控制的汉人乡村,你们可以拿回去。分田官什么时候来,随时给我们说声,还有那些不怎么喜欢你们汉人的寨子,我来帮你们去跟他们说,不用担心!” 孟敞听到这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是谈拢了,他笑着说道:“田首领如此保证,我自然是放心的。还有一件事,正好汉王最近在村镇建小学,这小学便是学府,目前的小学学府有三年义务教育,你们土苗暂时汉王没有要求,但也可以把孩子送去小学读书。小学毕业的,可以做分田官,做村长,小学毕业成绩优秀,有条件的还可以来州城读中学,中学毕业可做镇长,往上类推,大学毕业了可以做县官。” 田正清有些没听明白,他只听懂了前面的分田官、村长和镇长,分田官就是汉人官府要派来帮他们分田,帮他们建立农民公会,给他们做主的,村长就是各察的首领,镇长就是几个寨子的首领,那县官是个什么玩意儿? 总不能是让他们做县令吧? 他们可是土苗,不是汉人,也能做县令? 孟敞很快回复了田正清的疑惑:“不是县令,但可以做县丞,观政一段时间,县令卸职或者升官,就可以接任县令,相当于一个县的副县令。” 还真是县令啊? 田正清一脸惊诧,饶是他这个主张跟汉军和谈的土苗首领,都有些不太自信了,这汉军说的似乎有些太好听了。 孟敞说道:“我知道田首领的疑惑是什么,这个答案我应该已经最开始就回答过田首领了。汉王对于各族百姓都是一视同仁,既然一视同仁,那土苗做县令与汉人做县令,有何不一样的?” 其实还是不样的.因为土苗终归是土苗,不管在认字书写上面,还是对汉学的理解程度上,肯定都不如一般的汉人学子,考试根本不可能考的过汉人考生。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汉王给开了这个口子。要是真有土苗学子能全面汉化,与汉人无异,还学习刻苦努力,那要做官也不是不可能。 田正清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没想过汉王会在这里给他们土苗挖个坑。 允许土苗和汉人一样的读书当官,但读的都是汉人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学的也都是汉家学问。那久而久之,土苗也将不复存在,只有顶着上苗身份的汉人了。 这都是阳谋,包括后续的镇长任命,一开始的镇长允许土苗自己选举,这些镇长肯定都是各寨的首领。 到了这些镇长任期到了,再有新镇长上台,那肯定有所变化,会更倾向于汉化程度更高的土苗百姓。 大汉不可能一直让这些土苗长期自由选举,这对大汉统治同化土苗不利,对土苗百姓自己也不利。 因为时间长了,镇长肯定变成土苗首领的世袭罔替,必须要大汉来强制干涉任命。而且任命的镇长还是土苗,不是让一个外地来的汉人管他们土苗,这还不会激起土苗底层的反抗。 田正清沉思片刻,说道:“孟知州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土苗就信了汉王了,但我们土苗这里也有个条件。” 孟敞连忙抬手:“田首领可以尽管提,我一定转奏汉王。” 田正清笑道:“汉王的王妃娘娘都可以是奴隶出身,那我们土苗也想与汉王结个亲戚。” “……” 孟敞人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问道:“田首领刚刚说什么?” 田正清说:“我们土苗想跟汉王结亲,我们会选出最美丽的幺妹儿嫁给汉王。到时候我们土苗与汉王就是一家人了,那所有土寨也都不用我来劝说,他们自己就会服从归附汉王的。” 孟敞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田正清的意思。 他还是太年轻了,居然因为对方那爽朗的开场白和表现,真把对面当成淳朴的土苗汉子了。 能打下来州城,还能做到众多土苗首领的田正清,怎么可能真是个爽朗淳朴汉子? 孟敞有些骑虎难下,前面夸下海口说自己会上奏汉王,现在对方把条件说了,他不上奏那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他的功劳也没了。 反复思量片刻,孟敞下定了决心,上奏就上奏,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汉王总是要纳妃的,这纳一个土苗妃子,就能获得无数土苗的拥戴,完全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至于汉王喜不喜欢? 大王,为了大汉的社稷安定,只能先麻烦您牺牲一下了! 而且,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前明的皇帝不就纳过不少外族妃子进后宫,什么朝鲜、越南、瑶族的都有,弘治皇帝据传就是瑶女生下来的,所以大明的皇帝才从弘治开始突然变白了。 孟敞拱手:“田首领的意思,本知州已经明白,一定为田首领尽快上奏汉王!” 田正清也笑道:“那挺好,就麻烦孟知州了。” …… (本章完) 第217章 都想投降 第217章 都想投降 “轰轰轰!” 襄阳城外,汉军的大炮还在轮射狂轰,一刻也不停歇。 李游击、姚同知、马师爷这帮人,本来打算等白楠继续攻城两天,就趁夜放火制造混乱,配合汉军夺城。 可惜,还没等他们来及实施,明亮就抢先一步,夺了这些人的兵权。 倒不是明亮识破了他们,而是明亮从始至终都不信任这些人,之前给他们放权那是迫于无奈,稳定军心,可钱副将的汇报让他再度对李游击等汉将生出了警惕。 明亮还算没有太昏,虽然拖着病体,但也不敢真的把李游击在内汉将弄死,只能用名义调走,不让他们接触到城防要事,只让他们管着军仓器械。 一下子没了兵权,再加上明亮有了警惕,陈兴业只能先安抚李游击这些人,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城外大军给他们制造时机。 白楠也不慌不忙,自领七千多人的士卒继续围城,大炮全部拉出来狂轰。 不求能攻破城墙,就用一发一发的轮射,让清军感到恐惧。 又分兵数股,每股都有一个千总率领五百多人的汉兵,去收复襄阳府治下的各县乡镇。沿路所过之处,士绅百姓争先来做带路党,告诉哪里有驻扎清军,都有多少兵力守军。 襄阳府的士绅百姓都被害惨了,先是白莲教肆虐,接着清军又打回来。 白莲教虽然破坏性强,但有着王聪儿这些穷苦首领约束,好歹没有真的大开杀戒,就是抢掠粮食,再裹挟部分百姓跟着一起造反从军。 清军那可就厉害了,冲进来就是一句话:“老乡,借你人头一用!” 或者:“老乡,把乡亲们都喊出来吧!屠村,还是挨个砍头,选一个?” 白莲教在襄阳的时候,百姓部分变成了白莲教的乱军贼寇,部分挣扎求生,还有部分选择相信商旅(细作),南下投奔汉王。 清军收复了襄阳,士绅百姓确实不用被白莲教肆虐了,官兵直接过来给他们“剃头”了。 反正百姓就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也就最近小半年稍微好过了点,因为官兵都被汉军打没了,只能从本府募兵,都是家乡人,总算不会隔三差五来砍脑袋打粮了。 现在,汉军打来了,马上就得到了士绅乡民的热烈欢迎。 这些襄阳士绅乡民,已经快两年多了,还没见到过这么正规的军队。说是反贼他们都不相信了,非得说这是天上下来的天兵天将,争着抢着要来做带路党。 什么? 汉军来了,会分他们地主士绅的田产。 那就分呗! 跟朝不保夕,小命随时被官兵消消乐,脑袋还要拿上去当“反贼”示众,就是些许抛荒的田产而已,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加上,汉军只分他们的地,不要他们的家产,就连那汉军的千总路过他们乡里,他们几家士绅带头捐赠粮食,对方收归收了,却还是打出欠条,表示这都是军队的借粮。 实在太仁义了,居然能有这么仁义的王师,看来这天下真要重新复汉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清军和白莲教一个比一个烂,还反向衬托的“抢”地主田产的汉军成了地主眼里的“仁义王师”。 却说明亮强撑着病体亲自坐镇守城,见到汉军分兵了,他也还是谨慎不敢出击。虽然城里的清军加上民夫,起码也有好几万人了,比汉军的兵力多了数倍,但跟汉军已经打过了几次野战,全都遭到惨败的明亮是真不敢小视汉军了。 “轰!” 城外大炮还在轮射猛轰,明亮没有在城楼上待着,因为城楼实在不安全,之前的几处城楼都有被炮击过,一炮就是城楼崩塌。 明亮正在城下静心看书,钱副将过来禀报:“军门,汉贼的大炮实在犀利,末将已经给出重赏,但炮手已经没人敢上去了。” “不敢上的,按怯战逃兵论处。”明亮轻轻翻开一页下令道。 钱副将有些迟疑:“这……” “不杀几个,这些襄阳兵不会听令的。”明亮淡淡说道。 “是。” 钱副将闻言只能听令照做,这番威胁之下,又有前面重赏,总算有了几个炮手上去开炮。 然后,完全没用啊! 清军的大炮威力不够,射程上也不如汉军的大炮来的远,一见到清军大炮开炮,汉军炮口直接对准城头的炮位,就是集火开炮。 几十门大炮集火开炮,总有一两发炮弹命中目标,命中一个就能把清军的军心打散。 一来二去,半个时辰不到,清军炮手就崩了。 要不是这些清军都是襄阳兵,怕是这会都该弃城跑路,或者干脆开城投降了。 明亮没有办法,只能亲自披上甲,上城鼓舞军心士气。 “嗯?” 明亮刚上了城墙,就见到城外汉军阵地来了一骑,那一骑踩着已经填好的几条护城河道,就跑到了城下。 “我是赫舍里·富志那,我也是满洲八旗,谁的九族要是不够砍的,可以尽管放箭!” 富志那开场就用大喇叭对着城头一通乱喊,本来不知道他身份的清兵,这下全都听明白了。 明亮还想下令放箭,这下也没了机会,只能先看看对方想说什么。 “谷城、光化、均州、枣阳都已经降了,现在投降的,只诛首恶,普通清兵和底层军官一律赦免无罪!” “重复,现在投降只诛首恶,其余人等赦其无罪!” “现在投降只诛首恶,其余人等赦其无罪!” “……” 几句话之下,城内瞬间军心浮动。 明亮意识到这样不行,匆忙下令放箭,但完全没人听令,他只能亲自弯弓搭箭射出。 然后,因为年老体弱,再加上身上有病,早就被掏空了,射出去的箭也绵软无力。 富志那嘲讽性的遛马跑了两圈,接着转身就走。 明亮以外对方被自己吓跑,正要歇息一下,同时下令严加防范。 才到下午,又来了十几个骑兵,都是满洲甲骑兵。 这些骑兵没有富志那那么能说了,他们直接放箭射出手书,手书不一定所有清兵都认识,但只要军官认识,能看的懂就行了。 明亮毫无办法,他只能尽力下令收缴那些劝降书信,又抬出几大箱的银子财物,分发赏赐给下面的军官士卒。 同时还不忘宣扬,要是现在投降了,士卒能够活命,但他们这些有权力的军官肯定都没法活命,不要相信汉军的鬼话。 有用吗? 有用,但不大。 军官们确实害怕汉军不放过他们,可同样的他们现在就是孤城,襄阳全境都没了。前几天汉军甚至还渡江去包围了樊城,封锁了汉江水道。 这还怎么打? 孤立无援,后路都被断了,城外的汉军还承诺不会清算他们。 那就…… “兄弟们,这襄阳怕是守不住了。” “大哥,您该不会真要投降吧!” “是啊!那些狗官虽然不是人,可这襄阳是咱的老家,真要是让给了反贼,那咱会被街坊邻里戳脊梁骨的。” “戳什么脊梁骨,你们难道没听见吗?反贼……不,汉军都说了,只清算那些狗官,不跟咱们这些普通小兵和百姓计较,投了就投了!” “可是上面的大人们说反贼都是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这怕不是说的他们自己的吧!都不是咱们汉人,它们说的话你也信?还有,连城外那来给咱们劝降递话的都有满人,汉军咋可能为难咱们自家人?” “诶,我觉得大哥说的对啊!汉军连满人都能收了,没理由跟咱们汉人自家兄弟过不去啊!” “可是……” “还什么可是,咱王老三就一句话。弟兄们,你们是给满人狗官们继续卖命,还是跟着咱干,一起投了汉军?” “……” “好,我跟大哥干了,早看那帮狗官不爽了,干了他娘的!” “那我也干了!” “我也干了……” “大哥,啥时候动手?” “就明晚,听我号令,咱们直接放火……不是,哪来的喧哗?”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好亮啊!” 这几个人正趁着夜色找了块城头的僻静地方密谋,准备要聚伙投诚搞事,还没来及动手,就见到城里忽然冒起好大火光。 作为里面头头的小军官王老三,瞬间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捷足先登了。 王老三的反应很快,当下起身就举刀大喊:“快跑啊!反贼攻城了!” 喊完,对着手下的十几号兄弟呵斥道:“还不跟我一起,杀出去啊!” “对,对,反贼进城了!” “杀狗官,迎汉军啊!” 十几声呼喊,非常混乱,但混乱有混乱的好处。大晚上压根没人有空去分辨,再加上城里还失火了,一下子就是一整段城墙都被引爆。 “快跑啊!襄阳城破了!” “我的鞋子,谁把鞋子踩掉了!” 明亮正在城楼里面睡觉休息,老人家重病在身,还披甲劳累好多天,睡得特别死,钱副将和亲兵喊了好多声才醒。 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声,就是外面呼喊喧哗的城破了,反贼进城了! 明亮脑子昏昏沉沉,完全没搞明白状况,他就浅睡了一下的功夫,襄阳城就破了? 别说是他了,城里面正在带着衙役民夫给仓库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的陈兴业和李游击等人,全都一脸发懵。 他们是接到了白楠的电报,知道今夜白楠会在城外找机会发动总攻,让他们伺机在城里制造点混乱,让襄阳城的清军首尾不能相顾。 结果,火势刚一起来,城头就大乱了。 那混乱的火把到处挥舞,他们在城内都能看得清楚。 马师爷有些不知所措:“现……现在怎么办?” 陈兴业反应很快,大喊道:“诸位兄弟,汉军已经杀进了襄阳,快随我一道去抓了知府老爷!立大功!保命保家人了!” 一瞬间,这些衙役民夫都反应了过来,他们本来就是被李游击和马师爷等人带着过来放火捣乱的,现在无非就是正式倒戈投降了呗! 一大票子穿着官差衣服的衙役,带着另一大票子的民夫,抄着各种武器就跟在了陈兴业后面,往府衙方向杀过去。 陈兴业边带人去府衙,还边沿街乱喊:“汉军进城了!想活命的都在家待着,别出门!” “汉军进城,都别出门!” “汉军进城,都别出门!” “……” 等到陈兴业带人杀到府衙,知府洪世佺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被外面的动乱惊醒,只以为官仓方向不慎走水了。 “老爷,老爷,反贼进城了!反贼进城了呀!” “快,快扶老爷我从后门跑。” 洪世佺刚起来,就穿了件单衣,连忙吓到腿软,就让贴身的老仆扶自己跑路。 普天之下谁都能投降了汉军,唯独他不能投降,他们洪氏不能投降。作为汉奸洪承畴的后代,接受了洪这个姓氏的好处,那等大清倒台了,自然也得受到对应的清算了。 洪世佺刚披了件衣服,在老仆的搀扶下要走后门,就听到前门传来了撞门的声音。 “咚~咚!” “嘭!” 门被撞开了。 “几位军爷,我知道那狗官睡在哪,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哒哒哒!” 洪世佺已经吓到魂飞魄散,仓皇之间就让老仆驮着自己翻墙出去,好不容易踩着老仆的肩膀翻上了墙头,又对着下面喊:“快,快把箱子递给我!” 老仆奋力抱着装满了黄金和银票的的箱子,就要往上举,但没举过头顶,就差点背过气去,箱子也一下掉到地上。 金元宝、银票撒了一地。 “诶哟,我的心肝宝贝啊!” 这边箱子、金元宝掉地上的响动,很快惊动了正在搜查的那几个衙役。 衙役们匆忙往这边跑过来,吓得洪世佺顾不上带走钱了,就直接翻过墙头摔了下去。 后头的老仆刚起来,就见到老爷抛下自己跑了,看到地上的金元宝和银票,心中贪念一起,刚要伸手去捡,一只脚踩住了银票。 “老家伙,快说,那个狗官在哪儿?” “老……老爷……老爷翻墙头跑了!” “娘的,快跟我去追,把这些金子银票收好了,这都是给陈老爷孝敬的罪证。” (本章完) 第220章 乾隆什么都明白 第220章 乾隆什么都明白 而今天下的局势,已经愈发脱离原来的历史轨迹。 首先,本该去年九月就被剿灭的贵州仲苗,居然一直坚挺到了现在都还没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然后,同样是去年年末就已经穷途末路的襄阳白莲教,在流窜进了陕西以后意外的又把自己盘活了。 确切的说,不是他们把自己盘活了,而是陕西这一片已经没有多少清军。 河南正好被刘之协的白莲教牵制住,西域则正在发着大旱,从去年的七月份就已经开始,喀什噶尔、英吉沙尔这两座伪清控制的军府回城,忙着储备粮草防备灾荒都来不及,压根没能力入关剿贼。 再说陕甘这一块地,隋唐年间的帝王之基,但却是明清的王朝噩梦。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明清两朝的陕甘已经基本变成自然灾害的温床,明末李自成之所以败了十几次、几十次都能卷土重来,就在于陕甘地区十年九旱,还有一年大涝大地震。 清朝来了,就更厉害了,乾隆自称“盛世”,但短短六十年的时间里,陕甘地区的自然灾害多达45次。 如此频繁的自然灾害,带来的结果就是流民遍野。这么多的流民饥民,再加上襄阳、陕西白莲教的成功合流。 于是乎,陕西炸了。 陕甘总督兼四川总督宜绵,已经快被搞疯,他很想马上跑回陕西平乱,但他偏偏又走不了,他身上兼署了四川总督,放下四川不管,让白莲教肆虐的话他难辞其咎。 而且,白莲教实在太难打了,他手下的八旗和绿营都已经被打到没脾气。只能倚仗罗思举的团练武装,去跟白莲教继续打游击,再调遣一支绿营偏师堵住汉中,防止三省白莲教再度合流,那事情可就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西南的这么许多变故都是聂宇带来的,没有大汉一次性击溃打散了七省清军主力,导致西南地区清军兵力空虚,再加上大汉数次击败清军,提前暴露了伪清官军和八旗的虚弱,恐怕西南地方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说完了地方上的糟心事,再来说说伪清朝堂吧! 刘墉和纪晓岚已经回到了京师,并带回了汉贼拒绝招抚,反而还要大清割让山河四省、江南七省作为议和的前提。 如此离谱放肆的要求,别说是乾隆了,就连作为傀儡的嘉庆,同样都是勃然大怒。 满汉文武百官全都叫嚣着,一定要发兵灭了汉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发兵灭了汉贼? 那肯定是要灭的,可问题是现在清廷手里没兵啊! 直隶清军不能轻易调动,关外、蒙古八旗同样也不能擅动,那剩下的军队就不剩多少了,江南清军要防备汉贼入侵,北方清军要镇压河南白莲教,西域的清军要镇压回子。 西南……西南已经没多少兵了,那里到处都在造反,地方官员不找朝廷要兵就不错了。 别再被小说电视剧给骗了,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大军的出征。伪清全国的常备军力,拢共只有六十多万而已,去掉吃空饷的,恐怕能有四十多万就差不多了。 而嘉庆元年,汉军在湘西干翻了十万清军。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能给福康安福大爷带的兵,肯定不能是空饷拉出来的歪瓜裂枣,所以清军兵力早就捉襟见肘了。 没有兵力,就剿不了汉贼,剿不了汉贼,那就只能招抚。 可招抚不成,还是得剿贼…… …… 圆明园,勤政亲贤殿。 刘墉正奉诏觐见乾隆,这货本以为自己这趟招抚失败,回京上折子以后,就得被太上皇盛怒下狱,再不济也是一撸到底,贬官回家辞养。 可没想到,乾隆不但没把他下狱,贬官都没贬官,反而还下旨予以安抚,又把招抚责任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让混了几十年官场的刘墉,自认为对乾隆已经非常了解,可现在突然又有些看不太透了。 刘墉上前拜见,乾隆正在翻阅奏折。 “奴才刘墉叩见吾皇万岁!” “免礼,赐席垫。” 伪清制度就是这么牛皮,奴才觐见满清皇帝,那也得一直跪着。但年纪大的奴才,可以赐软垫铺着,防止长期跪着受凉害病。 太监拿来上好的跪垫,刘墉稍微调整了一下跪姿,这才重新低头跪下,也不抬头去看乾隆(抬头看皇帝大不敬)。 看了片刻,乾隆放下手里的折子,问道:“你的这封奏折朕已经看完,湖广的汉贼当真已经如此势大难制?” 刘墉今日得到召觐,心里早已有了猜测,再加上刚回京时自己也并未受到任何惩处。又仔细斟酌一番语句后,这货当即叩头说道:“不敢欺瞒吾皇万岁,湖广汉贼已经不是势大难制,而是已经不可制了。若不出数省精兵合围,假以时日湖广汉贼必定祸乱天下,成我大清心腹大患也!” 这番话说得非常严重,但越是说的严重,反而越让乾隆感到重视。 乾隆刚愎自用,还很好面子,可涉及到了地方造反,这位是十全老人却出乎意料可以克制自己的性格缺陷,尽力忍耐,只求地方能够尽快剿灭贼寇。 这里面的原因也很简单,乾隆的年纪已经不小,满脑子都是功德圆满,全了自己的十全武功。 可现实就是,刚好在他宣布禅位的那一年,湖广偏偏闹出了反贼,哪怕你们这些反贼忍一忍都好啊! 让朕功德圆满也成啊! 反贼来的太是时候,就连给嘉庆甩锅都甩不了,为了尽力挽回自己的武功、自己的颜面,乾隆只能默许容忍地方官员武将的无能和贪污,只求他们能尽力剿贼。 阿桂举荐鄂辉、明亮、勒保,说他们可以剿贼,乾隆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就允了。 阿桂病逝,乾隆恸哭祭奠,同样也是因为少了一位能臣大将。 就连鄂辉轻敌战死,乾隆也没下旨斥责,反而予以褒奖追谥,跟着追谥的还有之前战死的一众武将文臣,他们的贪污和无能的罪过,全都被乾隆下意识忽略。 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鼓舞地方官员,只要你们能用命去剿贼,就是战死了,朕也不会怪罪你们,反而给你们褒奖追谥,所有罪过也都一笔勾销。 乾隆闭眼沉默良久,而后睁开眼睛问道:“你此行湖广,所看到的一切,都事无巨细与朕讲讲。” “奴才遵旨。” 刘墉先是应了一声,接着才说道:“实际上,早在奴才前去湖广,途中经过安徽,见到安徽巡抚朱珪,朱巡抚便已经与奴才展开说过湖广汉贼的张狂跋扈。汉贼之张狂,先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称王,又大逆不道,私刻玉玺,伪造天命……” 乾隆眼皮一跳,立即打断道:“真是玉玺?” “万岁爷请看!”刘墉拿出从朱珪那里得来的称王告示。 乾隆的贴身太监上前接过告示,又将其传交给了乾隆查看。 只略一扫了一眼,乾隆就眉头紧皱,这确实是玉玺,光是刻造篆文上,几乎看不出分毫差别:“果然好大胆子!” 这还是没把聂宇手上的玉玺拿给乾隆看,要是拿给乾隆亲自看过了,那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真假来。 因为聂宇手上的都是一比一,仿造清朝玉玺做出来的复制品,实在是其它朝代的玉玺找不到实物图画,单论刻造工艺的水平,甚至还比乾隆手上的传国玉玺更甚一筹。 毕竟,人手雕刻怎么可能比得了机器雕刻,能不相上下就算顶天了。 至于玉石的问题,这都好解决,谁说玉玺用的一定是你伪清玉玺的玉石,我这大汉玉玺可是神仙天授,不比你伪清从蒙古人手里抢来的正统? 乾隆放下告示,努力平缓情绪,继续问道:“还有呢?朱珪还说什么了?” 刘墉说:“汉贼治下士绅民情,同样也不像我大清之前所了解那样。” “地方官欺瞒伪奏?”乾隆皱眉道。 刘墉说道:“也不全是欺瞒伪奏,有些东西确实难以上奏,一旦上奏必人心浮动,朝堂剧震。”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不全是的意思,就是还是有的,地方官还是欺上瞒下了。 乾隆脸色平静,心里却已经怒火中烧,他可以容忍吏治败坏、官僚奴才们贪污,但不能容忍地方官欺上瞒下,这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乾隆已经暗暗做下决定,等汉贼平定以后,势必要对各地官员奴才们都狠狠清算彻查一番,贪不贪污不要紧,可不能欺瞒他这个大清皇帝。 刘墉低了低头,继续说:“湖广汉贼所以不可制,除了汉贼胆大包天,不敬畏朝堂,还有便是汉贼甚会笼络民心。” 乾隆微微点头:“分乡绅田产给百姓,汉贼确实会笼络人心。” 刘墉说:“非止如此,汉贼笼络民心,既在分乡绅之田,笼络百姓,同样汉贼也不忘笼络乡绅民心。汉贼一方面分乡绅的田,另一方面又鼓动乡绅子弟在汉贼的治下为官。汉贼大量分划地方乡镇,本意就是为了分出足够多的官职,给乡绅子弟为官任用。” “汉贼如此,就不怕治下官员,尽是贪官污吏?”乾隆奇道。 刘墉说道:“奴才也曾有此疑惑,在去到了湖广以后,还亲自前往汉贼治下乡镇探访过,发现汉贼治下官员,不敢说全部都很清廉,但至少绝大部分比之我大清……确实要清廉上不少。堂堂一方九品官,对百姓而言也算乡下十里伯了,可每日吃的饭菜却是馒头就咸菜,肉菜也有,但多为肥肉。奴才跟着吃了几天,口味只能说是难以下咽,每次吃完都能想起幼时家贫所食肉菜。” 乾隆听到这里,已然十分诧异:“汉贼治下官员都是如此?会不会是汉贼知道你要去看,所以故意安排的这一场?” 刘墉摇头:“应当不是,奴才跟随对方前往乡下巡查,发现沿路所过百姓,都很敬重这汉贼治下的镇长官。而且,堂堂一个官员,居然可以不顾及体统身份,亲自褪去鞋袜下地干活。就连那用餐,奴才也算阅人无数,而对方饮食并无一点装像,反而吃的很香。” “硬要说起来,倒像是那年轻的汉贼镇长,为了照顾奴才这把老骨头,专门弄了几道肉菜给奴才食用。” 这话说的乾隆当场有些无言以对,不是无话可说了,而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凭什么反贼治下能有这么清廉能干实事的好官? 乾隆沉吟片刻,问道:“汉贼治下官员都是这样?” 刘墉说道:“不清楚,但奴才见到的都是如此,就连奴才后来前往武昌衙门,去找汉贼议谈招抚。汉贼衙门的官员也没有太多好奇好事者,反而人人都在认真办事当差,不敢有丝毫懈怠。” 乾隆想了想又问道:“你认为为何会如此?” 刘墉据实回答:“奴才以为原因应当有三点,第一点是朱巡抚与奴才所说,便是汉贼治下做官,只看政绩民生,而不看银子贿赂。只要能干的出政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就能官路亨通,就算为吏者,也能依靠政绩由吏转官,不受阻碍。” 乾隆再度打断:“胥吏也能做官?” 刘墉说:“不但可以,汉贼还专门设了分田官,此官名为官,实为吏,任何乡绅子弟报名做官,都得先从分田吏做起。” 乾隆抬手:“继续。” 刘墉又说:“第二点,便是汉贼很会以身作表,汉贼虽然分乡绅地主之田,但汉贼最先分的不是什么别家乡绅,反而是自家田产。说句大不敬的,汉贼已然自称汉王,但堂堂一地反王,真正归于自家的田产,仅有一百亩而已,比之乡绅地主自留之田都还要更少。” “如此分田,汉贼自己先做到了不贪不占,不为自家侵占屯田,那些乡绅就算对汉贼再有不满,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这是真话,刘墉还曾经私下去找过那些乡绅地主,其中不少地主对汉贼态度都是不冷不热,不冷不热那就是厌恶更多,只是碍于已经从贼所以不好明说。 可就算如此,问及对汉贼是什么看法,那些乡绅地主有许多都带了些佩服。 能坐拥百万亩田产,还能不心动,对他们而言确实是相当厉害难得了。 刘墉接着说:“这第三点,便是汉贼非常懂得把控人心,知道要拉一派打一派。那些乡绅地主虽然被汉贼分了田,但就算乡绅地主,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汉贼重定税法,便是旨在打压缙绅,震慑乡绅,笼络地主小民,如此汉贼治下自然万众一心,民心依附。” 实际上,还有很多东西刘墉没有明说,但是乾隆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 缙绅才是毒瘤,乡绅只需要震慑,唯有普通地主才是大清的根基,汉贼能有魄力干出这好大事情来,那乡绅地主当然拥护汉贼。 至于缙绅,打死了就打死了,还能让汉贼手上多出无数田产,治政安民不受掣肘。 而且,汉贼反王聂宇父子,还能以身作则,分出自家田产,还不贪夺地主乡绅之田,把他们分给普通百姓。 这样上行下效,地方官员哪还敢贪污? 只可惜,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 乾隆要是不带头贪银子,他哪来的钱去收复新疆,去干廓尔喀,跟缅甸贡榜王朝开战,又哪来的银子六下江南……如此种种,那可都是乾隆爷的十全武功,是乾隆盛世的功绩伟业,少一分银子都是万万办不成的。 乾隆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十全武功、乾隆盛世的包袱,再想这时候去肃清吏治,很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那就能爽就爽,反正他都八十多岁的人了,顶多再过个十年八年,皇位已经传给了嘉庆,到时候这肃清吏治的事情,就交给嘉庆来办。 乾隆自己就先把白莲教和汉贼镇压下去,给嘉庆留下个太平盛世,同样弥补一下自己的十全武功。 毕竟,乾隆还想死后,能在太庙留个祖,好弄个一朝四祖,彰显功绩呢! 乾隆思及至此,故作叹息道:“刘墉,经你这么一说,朕才知晓湖广汉贼究竟到了何等难治地步,看来大清是不能再对汉贼有任何轻视了。” “皇上圣明!”刘墉连忙叩首拍马道。 乾隆接着道:“至于汉贼说会在今年与白莲教贼寇合兵,一起攻打川陕,虽有汉贼故意迷惑之嫌,但也不能不防。正好,去年陕甘总督宜绵那狗奴才,曾上奏进献了一个坚壁清野法与寨堡团练策,就先让这狗奴才去试一试吧!” 说是试一试,但实际就是乾隆被逼的没办法了。 去年宜绵进献这两条方略,乾隆直接下旨斥其迂缓,言外之意就是以后别把这东西拿出来说,可今年却是又被逼无奈,不得不重新拾起来用了。 今年地方大灾太多了,西南闹兵灾,山河四省到江南,同样也是水灾频繁,就连直隶都有永定河决口。 现在已经是嘉庆年间,从北宋开始黄淮就已经烂掉了,到了明清两朝虽然时常治理,但都是以缓解和保住漕运为主,这就导致但凡雨水下的稍微多一点、大一点,那黄淮必定泛滥决口,破坏漕运江南。 灾害频发,西南、西北到中原叛乱四起,伪清已经快无兵可调。 要不是聂宇明确拒绝了招抚,乾隆甚至都想放下身段,亲自写封信恳求聂宇这汉贼,不要再造反了,赶紧招抚吧! 只要汉贼肯招抚,他甚至可以给汉贼封个平南王! 刘墉刚恭敬退下,乾隆想了想又召觐了和珅,因为和珅上折子说之前密议的洋枪洋炮,已经买回来了。 (本章完) 第221章 汉王南巡 第221章 汉王南巡 长沙。 “拜见大王。” 湖南巡抚冯修永,亲自领着长沙知府谢彦辰来到码头迎接。 原本冯修永是打算带着长沙一众属官,全都过来迎接汉王的,但汉王给他发电让他不用那么麻烦,就连谢彦辰还是专门叮嘱可以叫上。 聂宇亲手上前搀扶着冯修永起来,和煦笑道:“冯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说罢,看了眼谢彦辰,笑容收敛说道:“谢卿也免礼吧!” 两句话,语气分量完全不一样。 冯修永自己也算人精一个,哪能看不出来汉王这是在故意敲打谢彦辰。 至于为什么敲打,那当然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虽然汉王暂时不打算重开科举,也对长沙、岳州的学子们请愿重开科举感到厌烦,可再怎么厌烦也不是地方官员瞒报的理由。 幸好这事涵盖范围不大,谢彦辰和李琛又都是汉王的老班底,要不然压根不可能这么轻轻揭过去。 聂宇稍微敲打了一下谢彦辰,接着看向冯修永说道:“冯卿为湖南巡抚,着实辛苦了。” 这话只是客套一下,冯修永才来长沙两个月不到,就算能力再强,最多只是理清了目前的湖南情况,要轮到辛苦那还太早了。 冯修永也很配合,拱手说道:“不敢言辛苦,湖南诸多事务,都有各州府县官员早早安排妥当。臣初来长沙,只是优先做好整理归档,再行理政治民。” “嗯。” 聂宇微微点头,接着又笑道:“谢卿在这长沙也是辛苦了。” “不辛苦。”谢彦辰连忙拱手。 他才是真的辛苦,但前面已经做错了事,该受敲打就得受敲打。 聂宇简单说了两句,便跟随二人和一众随从官吏衙役,身边是一大批的汉王亲兵卫队保护,就这么气派十足进了长沙城。 沿路摊贩百姓,早早就被官府通知,今天汉王要驾临长沙,让摊贩百姓们尽量多多避让,不要挡住了官道。 这些摊贩百姓当然不敢拦住官道,既有对官府的敬畏,同样也有对汉王的拥护爱戴。因为汉王一来,就免了他们欠的赋税和高利贷,而且还给他们分田分地,废了他们的奴籍,还他们自由身。 听说就连汉王后宫的妃子,都有家奴出身的,这汉王要是能当了皇上,那他们穷人百姓的好日子,不就真的来了嘛! 摊贩百姓早早让出条道路,但偏偏又不愿意走,就围在街巷两旁,等着汉王仪仗队过来,想看看这对他们穷人这么好的汉王,到底是何等真龙天子的威风? 聂宇也没让百姓们失望,他没有坐舆轿,而是骑上了自己那匹高头大马,故意走的很慢,能让百姓都看见,身上穿的王袍很是显眼。 “这就是汉王?” “好年轻俊秀的小后生啊!” “你还真别说,这汉王跟我儿子差不多大……” “老王,你说啥子呢!汉王那可是跟皇上一样的真龙天子,能是你老王家儿子能比的。” “对对对,俺老王这笨嘴,这汉王要能是俺老王的儿子,老王我就是马上死了都值了呀!” “哈哈哈,老王,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 围观百姓们叽叽喳喳,不乏有着“大逆不道”之言,但那些看守衙役与巡视汉兵,全都当作了没听见没看见。 大汉治下,不因言获罪,只要你不是恶意在公开场合,大骂汉王和大汉的政策,那都是没事的。 哪怕有人指责大汉的政策,只要能给出有理有据的分析理由,那汉王同样也能赦免无罪,甚至还会封赏官职赏赐。 这些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汉王亲自下过了命令。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 再好的政策,也不能光顾着下,而不看民间反馈。 临时住进湖南巡抚衙门,众多官员匆忙赶来拜见,顺便在汉王面前混个脸熟。 等一通拜见完毕后,众官员散去做事,就留下几个主要负责人。 冯修永先开口汇报说:“臣来到长沙以后,第一时间先是整理归档了湖南各州府县档案,同时下令受降了靖州、沅州府二地。其中沅州府还好说,辖地境内没什么大的叛乱,这里距离我大汉治下很近,沅州知府姑且贪的不狠,所以我大汉接收的还算顺利。” “可靖州就有些麻烦了,靖州知州贪婪无度,知道自己投降以后可能没法继续当官,反而变本加厉贪污,直接逼反了南部侗苗。这些侗苗现在已经占据了通道县,并且对我大汉官府非常不信任,还扬言说要想谈,那就让大王亲自去谈。” 聂宇听后不怒反笑:“呵呵,这不是巧了,孤本来就是来跟瑶民、苗民们谈的,加上了他们倒是也无妨。至于那伪清的靖州知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大王英明。” 冯修永拱手恭维一句,接着说道:“早在大王决议南下,臣便已着手邀请宝庆瑶、永州平地瑶、湘西苗部等各族百姓,派遣代表前来长沙会面。现在大王已经到了,那臣也该催促安排一下他们,可以尽快的见面会谈了。靖州距离长沙有些偏远,但最迟本月底侗苗的使者应该能到。” “这样很好。”聂宇点头认可。 因为有电台作为通讯设施,所以长沙这边下达命令,可以瞬息之间送到宝庆、永州、靖州、湘西各地,而后直接一路坐船走水路,半月到长沙绰绰有余。 说过了这些各族百姓的问题,聂宇接着问起了新占地盘的民生:“茶陵、酃县、攸县目前都怎样了?” 总算轮到了谢彦辰来说话,他连忙说道:“攸县遭到贼寇(杀尽王)肆虐,百姓大多死于兵灾或是逃难他地,仅有少量留存,田地大量抛荒。我大汉收复攸县后,臣按大王命令,先对此地免征赋税,调运粮草进行赈济,又收拢流民重新恢复开垦。” “去年还是第一年,所以开垦力图先恢复一半,尽力做到不太依赖长沙支调粮草,明年应该就可做到自给自足,后年顺利的话就能正常缴纳粮赋了。” 三年恢复正常生产,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也多亏了攸县划给了长沙。而长沙又是省城,还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可以支撑攸县恢复生机。 聂宇微微点头,对此还算满意:“谢卿辛苦,一切慢慢来就成,不用操之过急。” 茶陵和酃县,这二县划给了衡州府,所以只能冯修永这湖南巡抚来回答。 冯修永说:“茶陵和酃县,赵知府已经基本安置妥当,茶陵人丁稀少,百姓多从安仁县移民。而酃县则还是维持现状,优先进行开垦复耕,同样先不予征收赋税。” 说完了两县,冯修永不忘补充说了下南边的郴州和桂阳州,这两块地一块是新复地盘,另一块涉及到了大汉银监。 冯修永补充道:“郴州知州潘伯庸做的还算不错,郴州受到破坏并不严重,只需要我大汉下达新的法度就行,就是分田官不太够用。臣目前正在从其它州府调遣闲散分田官,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而且分田官可以借调,镇长官却不能借调。” “桂阳州亦是差不多,这里还设置了银监,不仅需要官员,还需要足够多的驻军。” 聂宇认真听取了冯修永的建议,说道:“郴州缺分田官和镇长官的问题,孤会让吏部尽快先着手想办法解决。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完善我大汉在各地的基层学府建立,必须要让愿意读书的百姓都能读上书。桂阳银监需要更多驻军,这件事确实是孤之前欠考虑了,通电让兵部着手解决吧!” 大都督府只是管军队打仗的,但地方驻军的安排,还是要兵部来拿主意做决定。 “岳麓书院、石鼓书院呢?”聂宇又问道。 中国四大书院里的两家,虽然入了大汉治下后已经等同于从贼,没有了原来的政治号召力,但该有的文坛影响力,却是不减反增。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汉要建官办学府了,还要为这些官办学府,搞出一套匹配科举的做官系统。 读书人们难以接受,先是请愿开恩科失败,接着又投入这两家书院的大树底下,期望两大书院能跟汉王抗议,好让汉王收回成命。 谢彦辰连忙说道:“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前几日刚刚上书请辞,臣正要将那封辞奏呈交大王!” 罗典明显是听到了汉王要南下的风声,这才算准了时间,把自己的辞呈递交给了谢彦辰,让谢彦辰转呈给汉王。 岳麓书院到底是汉王“君臣相得”的地方,干了好几任的老山长要请辞回家归养,容不得谢彦辰马虎对待。 而且,谢彦辰也能看的明白,这波明显是罗典看清了局势,知道这些围拢到书院底下的湖湘读书人,他们的希望肯定是会落空,那就早些抽身,还能留下点身后薄名。 “这位罗老山长倒是知趣的很。”聂宇笑道。 冯修永说道:“罗老山长是知趣的,可衡州府石鼓书院山长陈士雅,此人却是个不知趣的。其是伪清乾隆五十二年一甲进士,长沙籍贯,在湖湘士林威望颇高。虽代表书院投降了我大汉,但对我大汉学府制度非常看不惯,甚至敌视。” “敌视没关系,不乱说话就好了,任何新事物刚出来,总归是要受到世俗敌视的。” 聂宇先是一笑,接着忽然脸色一肃,说道:“罗老山长既要回乡归养,那便允了回乡归养,等新山长到任,孤亲自题字送归。至于陈山长,陈山长年纪也大了,在这石鼓书院待的也有些久了,孤不忍其常年离乡,许其调回(长沙)城南书院,准备颐养天年吧!” 言外之意,既然不服从学府制度,那就把你调走,还不服从那就准备回家养老吧! 聂宇可不打算惯着这些读书人,搞了一出“君臣相得”,还真以为自己能说上话了? (本章完) 第222章 乌合之众 第222章 乌合之众 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却说这半个多月里,汉王在长沙坐等各族使者见面会谈,而汉军在湖北的扩张计划同样进展神速。 汉王南巡前,三路大军就已经动兵,全部按照大都督府的预定战略。 北路军兵分二路,分别攻打郧阳、德安二府,东西两路汉军则伺机而动。 如此迅猛的攻势下,西面的郧阳府城因为直接连着汉江水路,所以这里的白莲教最先倒了大霉。 都不给郧阳白莲教一点反应突围的时间,汉军就直接渡江而来,将郧阳府城团团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郧阳白莲教首白培相,此时已经完全懵了:“大家都是义军,这汉军都已经拿下了襄阳,居然一点活路都不给,真的来打郧阳了!” “教主,要不降了吧。”麾下教众头目惊慌失措。 “降了,降个屁!” 白培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些汉军是怎么对外说的吗?虐害百姓的都是要连本带利偿还的,教主我可以降了,大不了一条命还给他们汉军了,反正该享受的咱都享受过了,可你们呢?你们难道都想死吗?” 这话一出,马上场上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片刻,才有个教众头目说道:“可是城外已经都被汉军的军队围住,城中的粮食怕是压根撑不住几个月,我们守不住的。” 说到这里,白培相又愁眉苦脸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造反前,白培相天天都想着怎么造反,想着推翻了这狗入的官府,去缔造王教主说的真空家乡,让教中的兄弟姐妹都能逍遥快活。 可轮到了造反前夕,先是教中叛徒出卖,导致教主王应琥被抓。白培相作为侥幸没落网的教主亲传弟子,就此继承教主衣钵。 其后,在徒子张正谟于长阳县起事后不久,白培相跟着在房县发动了起事。而后靠着郧阳府流民众多,还民风剽悍,再加上清军都被牵扯在了荆州和湖湘,让他在郧阳府成功迅速做大。 先是席卷郧阳诸县,再到攻占郧阳府城,郧阳知府弃城而逃,他成了湖北第二个坐拥府城的大反贼。 然后,他就打不出去了。 郧阳府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往西北是陕西地界,这里人生地不熟,教徒们刚刚造反成功,大多不愿意远走他乡,往西南同样被巴山阻隔,出都出不去。 往东那是襄阳白莲教兄弟的地盘,虽然他们两家一个是收元派,一个是西天大乘法,可总归还是一家人,不可能互相攻伐。 白培相就这么被堵死在了郧阳府,期间他也短暂跟襄阳白莲教合流,试图先联手打下襄阳城,再想办法分地盘、谋大事。 可没等他们打下襄阳城,襄阳白莲教的二十万大军,就尽数灰飞烟灭了。 白培相一波被打怕了,差点跟着襄阳白莲教一起入川逃跑。好在清军后来没有趁胜追击,反而南下去打汉军了,还一波就被汉军打得全军覆没,总督都战死沙场。 白培相以为自己没事了,既不对外出击,也不跟大汉臣服,就缩在郧阳府这一亩三分地,与世无争享受富贵。 可谁能想到,他想要与世无争,但汉军却是说来就来,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 白培相已经被清军打怕了,这比清军还厉害的汉军,他自然更不敢招惹,也不敢出城浪战。 于是乎,双方就这么在郧阳府城僵住了。 不对,应该说只有白培相僵住了,汉军这边可是聪明的很。眼看白培相打算龟缩府城不出来了,汉军索性趁着夜晚直接分兵,北上去收郧西、白河二县了。 而南边的竹山、竹溪、保康、房县,则通电交给了宜昌府的西路军,要他们调一支偏师北上来收县城。 因为失去了府城教主的消息,这些各县的分教头目本来就很慌,又看到汉军大摇大摆过来收县城,马上都以为府城已经没了,教主和几位大头目都战死了。 汉军又顺势宣扬说只诛首恶,底层教众愿意投降的都可以免死。 仅仅半个月不到,郧阳六县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汉军取下。 白培相傻乎乎坐在郧阳府城里面,完全不知道汉军早就分兵,城外的汉军已经只剩下一千多人。而他的手里可是有着数千贼寇,还都是见过血的老贼,强行野战或许不太行,但只是突围的话肯定绰绰有余。 又过半个多月,汉军拿下郧阳六县的消息,已经被郧阳府城知道。 许多老贼见势头不对,纷纷选在晚上偷摸开溜。 白培相这教主发现了,想要下令弹压,但根本弹压不住,反而越弹压,军心越是浮动。 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白培相召集麾下教众头目:“汉军说的话你们应该也知道了,郧阳六县已经全丢了,现在要么死战,要么投降。投降的话,汉军是要诛杀首恶的,这首恶有本教主一个,至于有没有你们,自己掂量着看。所以,这是打还是降,你们自己决定,反正本教主明日是定要出城,与汉军决一死战!” 这话说完,一众教中头目全都大眼瞪小眼,他们其实已经没得选了。 汉军说了,只诛首恶,能放过底层贼寇,可问题他们就是那个首恶啊! 投降肯定活不成,就算活下来了,荣华富贵他们也舍不得。什么真空家乡,早就都抛到脑后了,还是富贵美妾更让他们流连。 不能投降,那就跟着教主一起打吧! 跟汉军决一死战! 翌日。 白培相亲领五千贼寇出城,这五千贼寇是白培相最后的老贼精锐。他们已经提前发了金银财宝,并且许诺只要打赢了这一仗,回头想要什么赏赐都给。 这么一通空头支票的许诺,还真就……一点用没有。 才刚出城,就有许多老贼揣着兜里刚发的金银逃跑,上面的教众头目拦都拦不住。 汉军早就发现了这帮乌合之众,带队的指挥使手上只有一千汉军,但完全没把对面的五千贼寇放在眼里。 “全军预备!” “列阵,迎敌!” “大汉万胜!大汉万胜!” 几声高呼军令,汉军迈着整齐的步兵方阵,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朝着郧阳府城大踏步前进。 “大汉天兵来了!快跑啊!” 不用白培相下令,他麾下好不容易稳住的五千贼寇教众,瞬间就吓到一哄而散。 因为人太多了,跑的太急了,许多贼寇甚至都还没出城,硬生生被堵在了城内。城里的贼寇想要出去,城外的贼寇也在到处拥挤乱跑,混乱很快演变成了互相残杀。 这些老贼都是杀过人,见过了血的,眼看自己跑不掉,居然抽刀砍杀起了友军开路。 白培相脑子完全懵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跟汉军打决战,这都还没开打,自己就先败了? (本章完) 第223章 各族会谈 第223章 各族会谈 郧阳府大捷,消息还未发回荆州,德安府就跟着被汉军拿下。 德安知府张曾敕,这家伙跟白培相一样都是十足的倒霉蛋。 乾隆五十八年到的任,知府当了没两年,湖广就造反了,搞得他都没法卸任调走,只能硬着头皮等巡抚和总督剿贼平叛。 然后,他成功把总督给熬死了,巡抚也不管他了。 白培相是被三面围堵,不想动弹,张曾敕则更惨一点,直接四面堵死,周围全是反贼。南边是汉军,东边是汉军,西面也是汉军,北面倒终于不是汉军了,但却是占据汝州的刘之协白莲教贼寇。 张曾敕倒是想尽力守城,可惜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汉军才刚围城十天,德安同知就跟城中富户豪族串联,开城献降了。 张曾敕无力回天,只能自杀殉城。 好歹是一方府城,总得有那么一两个殉城自杀的大官,要不然我鞑清养士一百多年,不是全都白养了。 …… 长沙府城。 已经是三月底了,湘西苗部、永州平地瑶、宝庆瑶、靖州侗苗,基本就是这几府的少民代表首领们,都被请来了巡抚衙门见面会谈。 来的人有很多,加起来起码得有四五十号人,穿着服饰全都各不相同,就连口音都带有些许偏差。 这些各族代表互相都不认识,来到衙门了以后各自都不交流,就这么找地方分开坐着,聚成几个小团体。 待到聂宇这汉王到场了,众代表们这才一起转头看过去。 第一印象,年轻,好年轻! 这汉人们的汉王,还打败了清军,统一湖广大地的汉王,居然如此年轻,相貌也是丰神俊朗,果然是真英雄! “拜见汉王!”众人起身见礼。 这些各族代表大多都是熟民(归化的),知道见官了该怎么行礼,来的也都是能说会听汉话的。 聂宇笑道:“诸位都不必多礼,快请坐吧!孤为汉王,既是汉人们的汉王,同样也是瑶、苗、侗、土在内各族百姓们的汉王。孤这次南下湖湘,邀各族的诸位来此会面,还请都能先放下心中成见,开诚布公好好谈上一谈!” “汉王,您说要我们放下心中成见,可问题是我瑶能放下心中成见,大汉对我等也当真能够平等对待?”瑶的代表当即起身,语气丝毫不带客气质问道。 瑶的代表才说完,接着就是侗苗代表语气不善,说道:“汉王,我们侗苗听那些汉人们说过你的名声,知道你对穷人是不错,可那些穷人说到底也还是汉人,与我们侗苗是不同的。官府还在时,就对我侗苗寨子多有歧视,汉人要交的税,我侗苗要交三倍,还要给那些汉人官老爷们做苦役,被那些汉人官差敲诈勒索。” “我们瑶也是如此。” “我们湘西苗部各寨曾经也是这般,但大汉还是与原来的官府不一样的,他们的官员都是好官。” “嗯,这新来的大汉,他们的官确实不太一样,不贪财也不歧视盘剥我们,还帮我们分田,帮我们卖货。” “你是哪家的?” “我们是永州瑶部。” “呵呵,原来是官府的走狗!” “你说谁是走狗?” “……” 几族代表几句话聊着,很快就聊出了火药味,归根到底还是伪清的名声太臭了。伪清的改土归流,那都不算是改土归流,完全就是用故意压榨盘剥,把一块地方的少族给逼反屠空了,再趁机兼并这块土地,这就算归化改土了。 这样子去搞,谁不仇恨伪清? 而且,这也不是伪清对付西南少族的办法,还有北方的蒙古人,东北的索伦人,那都是伪清砧板上的两块肉。 蒙古人被伪清折腾到了什么地步呢? 清初蒙古两百万户,清末一百九十多万户,两百多年人口完全没增长,甚至还有些负增长。 索伦人更厉害,差点被灭族了。 只能说,仇恨和成见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要想消除掉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的开的。 那就干脆不说开。 聂宇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呵斥道:“孤说了,孤是汉王,今日来这里是与你们开诚布公谈判的,若是你们不想谈,那孤也可以不谈!” 这话一讲完,马上都快要打起来的几族代表,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坐回了原位。 湘西苗部代表跟大汉关系最近,同样也是最早归附,所以开口打起圆场:“汉王不要生气,我们能来这里,自然是想跟大汉谈的。” 聂宇说道:“既然想谈的,那就听孤来说。孤也不与你们多做解释,你们认为的官府贪婪,那都是伪清造的孽。孤起兵的理由与你们一样,都是因为伪清贪婪虐害,这才愤然起兵。所以你们问的大汉是不是会跟伪清一样,孤只能说绝对不会!” “汉王如何证明?”侗苗代表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很是头铁问道。 聂宇反问:“你们要如何证明?你们是靖州侗苗吧?你们盘踞在了通道县,既不许县令过去,也不许镇长、分田官进去,我大汉连给你们分田,帮你们建立学府,组建农民公会,帮助你们普及减税都做不到,你要孤怎么证明?” 质问的语气非常不客气,也让侗苗代表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们侗苗就是因为不信任汉人的官府,才拒绝大汉的通道县令过去,还拒绝那些什么镇长、分田官跟着过去。 没有这些大汉官吏过去,大汉的什么政策,他们都不知道,只能靠跟周边汉民村寨买卖交易的时候,从对方口中听出一点消息。 比如汉王还是爱民如子的,对他们如何好,给他们分田减赋税什么的…… 瑶代表忍不住问道:“可要是那些狗官偏帮汉人,而对我族寨民歧视怎么办?” 聂宇冷笑:“一口一个狗官,那你们倒是下山,或者让我大汉的‘狗官’们上山去帮你们啊?你们既不愿意下山落户,也不愿意放人进山,就这么隔绝自己,还怪我大汉封山限制你们对外买卖贸易?” 瑶代表顿时无言以对,因为聂宇这汉王话糙理不糙,他们连人都不放上山,就一直说大汉的官不好。 聂宇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孤应该再过几月,就会纳一个土苗妃子。” 此言一出,几族代表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湘西苗部的代表,突然意识到这位汉王在说什么,连忙问道:“土苗妃子?汉王……大王说的都是真的?” 土苗不是苗,但也是少族,对湘西苗部来说,那就都是同病相怜,都是被汉人官府歧视压榨的“贱民”。 现在,汉王要纳土苗为妃子,这跟他们苗部旧时土司,迎娶奴隶野人为妻子有什么分别? 聂宇笑道:“孤一言九鼎,自然不会说假话,这土苗的妃子是在湖北鹤峰来的。对孤来说,不论土苗、苗、瑶、侗苗那都是没有分别的,虽然你们不是我汉家族民,但却都是我大汉子民,都是我中国百姓,又有何分别歧视之说?” 这话说完,湘西苗部的代表瞬间无话可说了。 不光是他们,原本叫嚣反感的瑶、侗苗,全都不约而同的闭嘴了,他们现在是真信这位汉王似乎不歧视他们了,要不然怎么会娶他们的族人做妃子呢? 毕竟,这跟他们头上的土司们,迎娶手下的奴隶做妻子几乎没有分别。 奴隶是何等的低贱,土司们那么高贵的身份,怎么会去迎娶奴隶,就连玩一玩都嫌弃。 聂宇接着又说道:“孤把这件事对你们说了,目的就是告诉你们,孤对你们并无半点歧视,所以你们最好也别再给孤难堪,给孤这里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孤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说到这里,聂宇的神色变得无比阴沉,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永州的平地瑶,你们对我大汉倒是没有太大排斥,只是你们的瑶寨还是太保守了,我大汉的分田官难以插手建立农民公会,必须限期内做出调整。” 永州瑶的代表有些为难:“可是大王,我们的瑶寨并未影响到大汉,能不能不进行调整。” “可以。”聂宇点头。 永州瑶代表闻言还没开始高兴,聂宇就接着补充道:“但限期内不做出调整,你们分的田产不会收回,但不再享受我大汉子民的赋税减免。” 永州瑶代表脸色一僵,旋即咬了咬牙答应道:“好吧!我们永州瑶愿遵大王之命!” 对永州瑶聂宇还算比较温和,因为永州瑶确实听话,只是内部全都聚集成了一块,让大汉的镇长官、分田官都无从下手,不太利于大汉对永州瑶民的管理。 至于让永州瑶民们完全自治? 那就别逗了吧,现在还是两百多年前的伪清时期,让一个少族全部聚集在一块完全自治,时间长了必定诞生一个瑶王,然后出来带头闹事造反。 说完了永州瑶民,接着还有宝庆瑶。 聂宇的脸色不光阴沉,语气也变得更重:“你们瑶几次三番,都拒绝下山落户,也拒绝让我大汉的分田官插手建立农民公会,那就怪不得孤了。” “从今日起,宝庆府的瑶所在山寨,全部禁止与外界交易,凡是敢与山中瑶交易买卖货物的,抓到一律流放,收回所分田产。” 瑶代表闻言忍不住了,怒道:“汉王你这是在歧视我瑶百姓。” 聂宇都气笑了:“孤说了,孤从未歧视你们瑶,再说孤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歧视这歧视那的?你们瑶不愿意听令,不愿意服从我大汉的管理,那就干脆不要管了。你们瑶要是不服的话,可以尽管造反,孤对你们也不只有仁慈,还有刀子。” “普通的瑶百姓,肯定都是愿意安稳过日子,能下山落户分田,傻子才在山上过清苦日子。孤在这里也给你们提个醒,但凡你们瑶的首领头人,敢煽动瑶百姓造反,孤不介意多杀几个人来立威。” “而且,你们造反一次,你们下山落户,能分的田产就少一亩,能减的赋税就少一分,自己掂量着办吧!” 赤裸裸的威胁了,但确实很有用。因为瑶知道自己打不过汉军,前面蓝金龙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跟汉军刚过一次,结果直接被打到狼狈溃逃。 汉军甚至连大炮都没用上,也是实在不敢用大炮,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瑶打得太惨,打出没法弭和的血仇了。 瑶代表敢怒不敢言,而且这么一道最后通牒,瑶代表也确实认真思考起了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跟大汉硬扛下去,还是说就此服从大汉,下山落户分田,让大汉的分田官进寨子帮他们组建农民公会。 从实际利益出发,若是大汉官府确实不对他们歧视压迫,那下山落户分田确实对他们瑶是有利的,能下山过安生好日子,谁愿意窝在山沟里刀耕火种、绝地求生啊? 瑶代表们不说话了,聂宇继续看向侗苗代表:“你们靖州侗苗,孤暂时不会对你们进行经济制裁,因为你们对我大汉还不了解,但是通道县必须先交出来。要不然我大汉的官员都进不去,你们怎么能看得出来我大汉到底是好是坏呢?” 侗苗代表有些犹豫:“我们不是不信你汉王,但是万一那新县令虐待歧视我等怎么办?” 聂宇说道:“若果真如此,那你们可以去靖州城,找靖州知州告状。要是靖州知州也偏帮县令,你们告状无门,那就造反吧!只要确实是官逼民反的,孤这里提前赦你们无罪,这样如何?” 好家伙,直接允许他们官逼民反,这样的胸襟气度,确实跟之前的官府不太一样了。 侗苗代表服气了,拱手说道:“我们侗苗愿意相信汉王。” “湘西苗部的兄弟……” 聂宇说到湘西苗部,语气稍微拉近了一些,因为湘西苗部可是第一个内附大汉的少族百姓,还帮着大汉干翻了湘西清军的余部,等于是带资进组。 湘西苗部代表非常识趣:“我们湘西苗部愿遵大王之命。但听大王刚才所说,我们湘西苗部突然也有个条件要求,就是想请大王也能从我湘西苗部迎娶一位苗妃。” 这话一说出来,聂宇顿时就是一个愣神,脸色有些尴尬。 而其他在场的几族代表,全都愣神片刻后反应了过来。 让这些苗人抢先了呀! 什么要这要那的,哪有直接送个妃子给汉王来的实在。他们虽然不是汉人,但枕边风这手段可是各族通用的,能有个妃子在这位汉王身边说上话,地方上的汉人官员脑子抽了,才会对他们欺辱歧视啊! 眼看其他几族代表有些跃跃欲试,聂宇连忙一抬手说道:“孤这次南下匆忙,此事还需回去商量一下。” 湘西苗部代表闻言有些失望,但好歹汉王没有一口回绝,而且他们也需要回去报告商量,应该是可以通过的。 打发了湘西苗部的代表,其他几族代表来不及说话,就被宣布这场见面会谈结束了,几十人的各族代表都被各自送去了驿站休息。 聂宇等到人都走了,才算松了口气,用土苗妃子来让各族代表安心,好用归好用,就是副作用也大了些。 这么搞下去,他怕自己天下还没统一,后宫里的五十六个民族妃子就提前先统一了。 (本章完) 第224章 推恩法 第224章 推恩法 鹤峰土苗是鹤峰土苗,湘西苗部是湘西苗部,二者亦有分别。但实际上只要聂宇纳了一个土苗妃子,那起码就能让湘西苗部在内的湖广各少族代表,都能信他说的不歧视少族了。 清朝年间的湖广二省,少族百姓不算太多,但也完全不少,起码占了湖广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其中,土苗和苗部人口合计起码超过了两百万,而瑶民、侗民、僮(壮)民合起来又有上百万人,且这么多的人口也大多集中于湘西、湘南、颚西、鄂南地方。 所以,聂宇要想安抚湖广少族,那跟他们联姻就是最好的手段。 因为打仗要死人,还要钱,得不偿失。 湘西苗部最早内附大汉,还帮大汉解决了湘西清军残部,属于是带着功劳和地盘入伙。大汉能为了安抚鹤峰土苗纳妃,那汉王就必须也给湘西苗部一个妃子名额。 要不然湘西苗部肯定得有想法,鹤峰土苗和湘西苗到底不是同族,侗苗、土苗、湘西苗三家只是都带了苗字,归根结底还是伪清为了方便控制,索性都划入了苗民。 聂宇没有当场答应湘西苗的联姻请求,因为鹤峰土苗都还未来及跟大汉联姻,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人家土苗先提了,不是你湘西苗先内附了就可以临时插队了。 而且湘西苗的代表也要先回去一趟,把事情的结果报告给石柳邓在内的湘西苗寨首领。 当然,这事情肯定没有悬念,石柳邓是真想带着苗民安心依附在大汉的羽翼下,安稳过种地吃饭的好日子。其他各苗寨首领也大多是这么想,能不打仗自然最好,他们之前反清起事可是已经死了不少苗民,不能再随便大动干戈了。 聂宇通过亲自到场会谈斡旋,总算勉强解决了湖南少族与大汉地方的矛盾冲突。 确实只是勉强解决,因为矛盾不可能一场简单会谈见面,几句话就能消除的了的。 这些湖南少族百姓抗拒大汉,都是在于之前的伪清官府做的太过了,已经让这些少族对汉人官府产生了应激警惕。就像侗苗代表说的愿意相信汉王,但也只是愿意相信汉王而已,他们对大汉的地方官府还是抱有迟疑。 不过还好,至少他们不完全抵制分田官和建立农民公会了,农民公会都是分田官引导他们自己的族民建立。 只要农民公会建起来了,他们不信任汉官,那自己的兄弟族人总得信任,有了农民公会作为两边的关系纽带,后面的问题纠纷慢慢想办法消弭就是了。 聂宇跟各族的代表会谈见面过后,没有立刻回湖北,而是先去了一趟岳麓书院。 岳麓书院的门口。 “拜见汉王!” “罗老山长快快请起!” 聂宇连忙抬手,十分客气说道:“您是这岳麓书院的老山长,在书院执教十五年,劳苦功高,孤曾经也是个读书人,对老山长自当敬重礼戴。” 这话一出,周围闻讯赶来迎接,顺便也是围观汉王对书院态度的年轻学子们,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汉王果然还是尊重书院,尊重他们读书人的! 只是,不等他们高兴太久,作为“主人公”的罗典却是眉头微挑,人老成精的他哪能听不出来,汉王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汉王谬赞了,老朽已经在书院执教十五年,精力早已大不如前,还请汉王能够准许老朽请辞,回乡归养!” 罗典非常光棍,反正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汉王再怎么样也得顾及名声,肯定不会真拿他开刀,那就不管有的没的,直接当面辞职了事。 聂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本意是想利用这罗典好生敲打一下岳麓书院,却不想对方拿捏住了自己,压根不配合。 那就不配合吧,反正这位老山长已经主动辞职,比他直接下令免职调任肯定更好看,敲打书院的作用也有,但没那么大而已。 聂宇失笑:“老山长说笑了,孤观您这精力还是沛然有余,便是再执教十年也是无碍。不过既是老山长请辞,孤也不好驳了,还请老山长再勉励坚持几月,待礼部确定了新山长,再请老山长回乡颐养,可好?” 好家伙,流程手续的速度太快了,标准的三请三辞都不走。 一个当面请辞,一个当面允了。 罗典似乎心中大石落定,拱手应道:“老朽愿遵大王命!” 周围的书院学子已经看傻,他们就是跟着山长出来迎接汉王,顺便看看汉王对书院未来的态度,结果山长出了一趟书院山门,就直接撂挑子不干,回家养老了。 既然罗典已经当面请辞了,原定的一些行程自然都被取消,聂宇简单进到书院里头逛了一圈,便在罗典送迎下出了书院山门。 聂宇坐上了南下的官船,他要接着再去一趟衡州府。 衡州府作为当初吴三桂称帝的“国都”,不论战略、经济地位都是不容小觑,士林地位上甚至还有四大书院之一的石鼓书院撑腰。 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已经正式请辞,石鼓书院的山长陈士雅当然不能再继续磨蹭。 过了两日,汉王龙船停靠在了衡州码头。 说是龙船,就是一艘大点的客船,能装下汉王卫队,还有几门大炮,又在大船上悬挂一面“汉王”字样的大纛。 衡州知府赵志杰亲自前往码头迎接:“臣恭迎大王驾临衡州府!” 聂宇上前虚手搀扶:“赵卿免礼。” 赵志杰立马配合跟着起身,聂宇笑道:“一别两年,赵卿瘦了!” “大王言重,臣只是一开始不习惯湖南饮食,这才瘦了些。”赵志杰却是不敢随便笑,连忙拱手解释道。 聂宇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不必如此拘礼,赵卿在衡州的辛苦,孤都看在眼里。” 一句孤都看在眼里,赵志杰顿时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里面肯定有表演的成分,但也确有几分真心实意在,他在衡州尽心做事,埋头苦干了两年,为的不就是能让汉王看到,好将来有一天能成功进部嘛! 作为大汉的首批“封疆大吏”,大汉将来地盘肯定越来越大,汉王未来必定是要成为皇帝的。 汉王做皇帝,他们这些人不说登阁拜相,那六部尚书起码也得努力一把,不然怎么对得起当初的九族梭哈上车? 简单聊过几句,稍作安抚一番,聂宇跟着赵志杰入城。 入城第二天。 赵志杰先是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在衡州两年的工作业绩,同时也是汇报衡州府的地方宗族势力分布,这些地方豪族是如何的盘根错节。 哪怕靠着汉军的武力,再加上分田官和镇长在基层深化控制,赵志杰都还是用了接近两年的时间,才基本把这些家伙理清压住。 赵志杰说:“但臣也只是理清压住了,这些地方豪族的势力依旧很大,而且大多互相联姻通婚、盘根错节。即便我大汉分其田产土地,不许其畜养奴婢,这些豪族依旧还是地方上的豪族,我们的镇长、分田官在地方组建的农民公会,只能是勉强与之分庭抗礼。” 聂宇顿时有些意外:“本地豪族难道没有分家析产?” 赵志杰摇头:“分家析产了,但用处不大,我大汉的分家析产多是按宗族来划分。衡州豪族虽然也分主脉支脉,可不论主支各脉都人口奇多,分家至多只是将一个大宗族,变成了两个不那么大的大宗族。而且即使分家析产了,这些宗族大多依旧藕断丝连,甚至为了对抗镇长和农民公会,联系的反而更为紧密。” “还是分的不够彻底啊!”聂宇这下听明白了。 赵志杰点头:“这些分家的豪族依旧保有基本的宗族体系,只是拆分了主脉支脉,让支脉也变成了主脉。反而让农民公会和地方乡镇的工作更难开展,只能靠大军的武力弹压,可治民主要在治,也不能一味靠武力弹压。” 聂宇理解赵志杰的难处,衡州虽然不比长沙,但衡州却是产银的,产银地方是非多。 衡州本地豪族确实是有些盘根错节,之前的分家分田已经有些难以收拾。 聂宇对此有心理准备,最早定下分家分田的基本政策,他就知道肯定不可能一直这么推行下去,必须随时根据实际的政策情况做出调整。 聂宇认真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补一条吧!今后地方豪族分家析产,不再以主脉支脉来分,而以子孙后代为主。就比如父亲生了儿子,那儿子成年以后就必须成家落户。” “推恩令?”赵志杰下意识说道。 聂宇笑道:“当然不能是推恩令,还是叫分家法吧!作为表率,就先从孤这里开始分。” 汉王虽然有表亲,但这些确实都是表亲。严格来说都不算一家子,按照之前的分家模式,那也是要被分出去单独立业的,所以这从汉王先开始,顶多只能分王后的家族。 不过,这也是让赵志杰非常佩服了,为了能瓦解地方宗族势力,居然就这么一言而定,分起了王后家族的势力。 (本章完) 第225章 铸钱 第225章 铸钱 “大王要对豪族动刀了。” 冯修永身为湖南巡抚,又在长沙办公,离衡州很近,所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谢彦辰不无忧虑道:“这分家之法,名为分家,实为推恩,会不会太快太猛烈了一些?” 聂宇说是分家法,但稍微读过几部史书的都知道,不就是大汉用过的推恩令,史书上有名的政治阳谋,简单实用,就是有点费人头。 冯修永脸上带着冷色,说道:“快一点也是好事,衡州地情复杂,又是我大汉的产银重地。就算为我大汉的反清大业,这些宗族豪绅能乖乖退让自然相安无事,可他们偏偏不愿意退让啊!” “确实。”谢彦辰深以为然,点头说道,“这些宗族豪绅盘根错节,若是继续纵容下去,假以时日必成地方毒瘤,遗害无穷。”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都是分家法是不是太过剧烈,却没人讨论分家法对与不对。 因为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豪族太强那就把豪族削弱,分家析产都是家常便饭。就算对士大夫十分礼敬共治的两宋,见到士大夫的势力太强大,也会强制对士绅豪强进行分家移户。 聂宇先把分家法敲定,就是为了避免引起群臣争论,导致推行不下去,或者推下去了也会中道而废。 可实际证明,聂宇还是想太多了,在对豪族大户们分家析产这件事上,群臣与他这位汉王还是坚定站一起的。 …… 汉王在衡州一共待了三天,先是去了一趟石鼓书院,参观拜会了书院盛景。 接着,没有任何提前通知,亲自召见了书院山长陈士雅,用王命调其回长沙城南书院执教养老。 对,就是执教养老,说的非常直白不客气。 石鼓书院是四大书院,城南书院没有那么大的名望,但也不是什么小地方,乃是“朱张会讲”典故所在。 从石鼓书院调回城南书院当山长,这似乎算是平调,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汉王已经忍受不陈士雅了。 几乎不用细想,但凡石鼓书院的学子,还有衡州本地的士绅,基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位陈山长,之前可是仗着自己湖南名士的身份,公开对大汉的学府制度排斥抨击,言辞颇为激烈。 因为大汉此前一直没什么反应,反而让这些学子士绅们误会了,误以为大汉会顾及他们的舆论所想。 可谁都没想到,大汉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釜底抽薪,岳麓书院、石鼓书院、城南书院,三大书院的山长全部换了一遍。 这要放出的政治信号已经很明确,不要再跟汉王继续唱反调了,学府制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怎么排斥抵触也改变不了,反而还会让汉王心生厌恶。 没看三大书院的山长,那可都是湖南当地的大儒名士,一个主动请辞准备回乡养老,另一个强制调回长沙事实上归养。 山长一换,没有动刀子抓人,三大书院的学子,还有长沙、衡州二府的读书人,瞬间全都老实了。 能老实多久不知道,反正这一下没了带头冲锋的大儒,这些学子读书人暂时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可以给大汉的新学府稳步发展的时间了。 逛完了石鼓书院,聂宇又游览一趟定天皇宫。 这处皇宫是吴三桂当年称帝时所建,整体搭建的非常仓促,就连琉璃瓦片都凑不出来,只能用漆料去染。结果在登基当天下雨,导致漆料都被雨水冲刷,闹出了天大笑话,也暴露了“吴周”的得位不正和天命虚弱。 现如今,经过一百多年的岁月沉淀,宫殿主体已经破败不堪,但还有一些殿阁建筑群可以看到,而且没有遭受太大破坏。 实在是这里是吴三桂称帝的地方,就算康麻子说吴三桂是伪帝叛逆,那也没有官员敢在伪帝的地盘改造官衙。 聂宇会来这里游览巡视,就是在于有不少官员给汉王上奏,认为汉王应该修复衡州的定天皇宫。 吴三桂是三姓家奴不假,可他建造的定天皇宫,到底是按照真皇宫的规格来建的。所以可以先把衡州皇宫修复,把这里改造为汉王的行宫,同样定天二字寓意也很好,可以顺势改衡州府为定天府,寓意大汉将来平定天下。 聂宇简单逛了一圈说道:“把这里全部推倒了,改建成民居吧!” 陪同的赵志杰一愣:“大王,这可是皇宫建筑……” 聂宇笑道:“什么皇宫,不过就是一介三姓家奴建的伪帝宫殿而已。不仅透着小家子气,而且还颇为不吉利,孤可不敢在此久住,拆了改建民居,福泽百姓,也算是那三姓家奴还债了。” 赵志杰顿时敬佩道:“大王英明,不贪奢皇宫享受,真令臣佩服之至!” “……” 聂宇没有多言,说他不贪奢是真的,但也是他看出来了那些文官的心中所想。 上奏请求修复衡州皇宫,无非就那么两种心态: 第一种,希望他这汉王能尽快踏出那关键的一步,那么他们作为臣下,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第二种,他们更实在,既是希望汉王踏出那一步,还希望汉王能干脆定都在衡州,再不济也是在此建个行宫,能在湖南登基称帝什么的。 聂宇能抽出时间来看看,既是在给文臣面子,同样也是他好奇这处后世早已看不见痕迹的衡州皇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 聂宇在衡州停留三天,接着坐船一路继续南下。 过了耒阳县,船队在沿岸的灶头镇码头停靠。 又休息了一晚,翌日改走陆路。 聂宇坐在马车上,他的后续行程就是去大汉的几处主要银监矿场,都巡视看一圈下来。 这些产银的银监矿场,可都是大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根基命脉。既关乎到了大汉的军事,还关乎到了大汉的经济,白银不光能在商城采购无缝钢管和压缩干粮,还能用于铸造钱货资币。 大汉现在已经是伪清眼里的反王割据政权了,双方明面上的贸易早就断绝了。伪清那边的一切物资、钱货都被官府切断,物资这些聂宇自己能解决,可钱货资币就得自己去铸了。 这样也正好,大汉都已经称王建制了,继续还用伪清的乾隆通宝,确实不太像话。 银监只是统称,不光负责采矿冶银,同样也在试铸大汉的首批官制铜钱。 (本章完) 第226章 菱源银场 第226章 菱源银场 聂宇坐着马车沿路欣赏风景,很快来到第一站——菱源银场。 菱源监当(银场主官)黄仲文带着手下官吏匆忙出来迎接,就连银场工人也都拉出来几个形象好的随同迎接。因为大汉不是伪清,银场已经不再是噬人的野兽,只要都是正经在里面干活的工人,那都有正规落户的户籍。 银场的负责官吏,既不能对工人压榨盘剥,也不能对工人打罚虐害。就连工人在银场出了事故伤亡,银场还应正常赔银子抚恤,但凡有故意虐害工人,都察官员查到了,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杀头、抄家、流放一条龙。 聂宇在马车上下来。 “拜见大王。”众人齐声作揖。 聂宇拱手笑道:“诸位辛苦了,都不必多礼。” 菱源银场的官吏们连忙起身,而那些被拉过来随同迎接的银场工人,却是一个个低头躬腰,有些不知所措。 黄监当没教过他们该咋办呀! 聂宇笑容温和,几步上前将一个汉子扶起,那汉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面前的俊朗青年,身上穿的衮龙王袍。 汉子当然不认识什么衮龙王袍,但他能认得出来聂宇王袍上的龙纹图案。 又好看,还威严,比银场的黄监当还要威风。 “大王……” 汉子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跪下。 聂宇早有预料,两手按着对方肩膀,硬生生不让他跪下,继续笑道:“不用跪我,我是汉王,不是伪清的狗皇帝,不兴跪礼那一套。不光不用跪我,若是有官老爷要你们跪他们,那你们也可以拒绝不跪,再去衙门里头告状。” 此话一出,几个原本要跪下的银场工人,顿时全都听得目瞪口呆。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都是古来就有的规矩了。 他们平时跪官老爷,跪父母官早都跪习惯了,突然来了个汉王,官老爷提前说了这汉王就相当于原来的皇上,甚至比原来的皇上还要大的多。 结果,皇上他老人家一来他们银场,就告诉他们不用跪着了。 不仅不用跪皇上了,官老爷们也不用跪,哪个官老爷敢让他们跪,那他们还能直接状告这些官老爷。 “这……这不成颠倒乾坤了吗?”汉子忍不住说道。 聂宇微微点头,正好趁着今天的机会把话说开道:“若是不颠倒乾坤,怎么驱逐鞑虏,光复我汉家的天下?让我汉家的百姓子民,都能挺直了腰杆做人,而不只是从前官府的奴隶猪狗。” 这话已经有些诛心之言,听的监当黄仲文当场率领众官吏跪下,惶恐高呼:“臣等不敢!” 汉王前脚刚说不用跪,后脚黄监当就跪下了,偏偏汉王还没有任何反应,连看都没看黄监当一眼。 汉子看着眼前一幕,再听刚才汉王说的那些话,要他们百姓挺直了腰杆做人,而不是官府的奴隶猪狗,他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撬动,但又说不上来。 聂宇故意晾了黄仲文片刻,才淡淡说道:“起来吧!孤骂的都是伪清官府,不是在骂你们。” “谢大王。”黄仲文这才松了口气。 说是不骂,可黄仲文还是明白,这分明是大王在有意敲打他们。 至于为何敲打,黄仲文暂时还想不明白,但可能是与赵府尊有关,应该是赵府尊那里上奏了什么事情,才突然有今天这一出。 嗯,实际上,黄仲文这波也是糟了无妄之灾,因为赵志杰直接在汉王面前上奏,点出了衡州豪族太不听话,甚至抱团对抗起了大汉官府。 分庭抗礼,听着似乎还在可控范围内。可这是在大汉治下,地方豪族居然敢跟大汉的官府分庭抗礼了,那这衡州府到底是大汉的衡州府,还是大汉与衡州豪族共治的衡州府? 衡州产银,产银地方是非多。聂宇南下巡视衡州银场,既是来视巡采银铸钱,也是在敲打这帮银场官吏,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简单几句话敲打过后,聂宇倒也不觉尴尬,继续笑问:“老哥叫什么?在这银场干了多久了,平时吃穿可都还好,这银场官吏对老哥这样的工人有无什么苛待地方?” 汉子脑袋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因为汉王居然在叫他“老哥”,差点让他又想跪下,身子都下意识躬着,张口结巴说道:“草民……草民不敢当大王的‘老哥’,草民叫刘大壮,祖籍是在耒阳县,在这银场已经干了有七八年了。之前老场主管这里的时候,草民这些银场工人,简直过的如同猪狗,每天饭吃不饱,还要没日没夜为场主采银挖矿。那个时候真是天天都有人死,死了也是往山里头一扔,埋都不带埋了的。” 刘大壮说着,脸上的表情一会悲痛,一会又带着愤恨。 聂宇问道:“老场主,这里之前不是官办银场?” 一旁,黄仲文连忙开口解释:“大王,个中细节您有所不知,这些官办银场,说是官办的,但大多都是伪清官府和地方豪族合办,官府负责为开矿背书,而豪族则负责抓人和开矿,赚到了银子,往往会与官府对半分账。” 聂宇嗤笑:“居然还能对半分,我还以为伪清官府起码拿走九成呢!” 黄仲文摇头:“也差不多了,豪族开矿和抓人,都需要银子,再加上各种关系上的打点,真正归于豪族自己的,可能都不到那五成的一半。” 聂宇又看向刘大壮:“刘老哥你继续说。” 刘大壮连连点头:“哦哦,草民之前在老场主那里,过的就是这般如同猪狗。现在大汉来了,我们的日子好多了,黄监当虽然平时板了点,但对我们这些银场工人都还不错,天天都有肉吃,还给我们放假休息,还有工钱能拿。上个月,老吴头下矿时腿摔伤了,黄监当亲自带人去看了,还给带去了银场发下的抚恤银子。” 听到这里,聂宇总算是点点头。而旁边时刻听着的黄仲文,也是不自觉松了口气,他的背上都已经快全部汗湿。 不是他心虚,实在是这太煎熬了。虽然他确实做到了不贪不占,可像这样大王亲自在问下面的工人,但凡工人一句说的不对,可能他就得完犊子。 “现在也快到饭点了,能带我看看你们平日吃的什么饭吗?”聂宇又问道。 刘大壮这时已经差不多放开,听到聂宇的话顿时笑道:“那敢情好,我这就带大王您过去,这可得去早点,去的太晚,那队都排的老长了。” 刘大壮领着聂宇一行人,快速来到银场的工人食堂。 说是食堂,就一处露天窝棚。因为到底是矿场,条件什么的都有限,食堂建筑暂时还没全部建起来,地方官府也太穷了,很多都是继承伪清银场,能省则省。 好在饭菜都很正常,肉菜确实都有,还都是大块的肥肉,还有一大桶子的杂菜混煮的肉汤,汤桶表面飘浮的油看着就有食欲。 “嗯,好菜,给我也盛一碗。”聂宇看了眼就赞道。 黄仲文忙阻止道:“这都是银场工人的饮食,太过粗鄙,大王龙体万金,还是不要……” 聂宇笑笑:“呵呵,孤起家之前也没少吃这些粗鄙饭菜,能吃的惯。” 语气变成了孤,那就是没得商量。 黄仲文只能作罢,乖乖让人去打饭来,还给自己也额外打了一份。 眼看大王在吃,上司也在吃,底下的那些文人官吏,也不好回去开小灶,只能跟着一起打饭。 一群人围坐在了窝棚区吃喝起来,好歹是还有把椅子,不至于太没体面。 吃完午饭,黄仲文还行,几个官吏也没啥表情变化。 之前做分田官,条件艰苦的时候,很差的饭菜他们也没少吃过,倒也不至于吃不惯。 聂宇说道:“黄卿辛苦了,这个菱源监当干的不错。” “本分之责,不敢当大王谬赞。”黄仲文道。 聂宇认真道:“干的好就是干的好,这是你的功绩,谁也抢不走,拿不掉。” “是。”黄仲文拱手应道,心里不再紧张,反而充满喜色。 聂宇又说:“带孤去铸钱所看看吧!” 总算进入正题了,黄仲文引着聂宇,就往银场的铸钱所行去。 铸钱所确实是铸钱所,有单独的房屋建筑,门牌挂了铸钱所三字。 进入铸钱所,里面都是分工不同的铸钱冶炼工匠,还有几座巨大锅炉和冶铸机器,温度明显比外面来得更高。 聂宇走了没几步路,就感觉后背已经汗湿,跟着黄仲文快速逛了两圈,看着各种型号的锅炉机器,这些都是聂宇这汉王亲自设计制造(照搬画的图纸)。 里面甚至还有一台大型的蒸汽机,不过不是大汉火器坊现役的改版“瓦特”蒸汽机,而是另外一种型号的大气蒸汽机。它与瓦特蒸汽机最大的区别,就是非常的原始,没有活塞连轴,没法做往复运动进行工业供能,但可以用于抽水。 这台铸钱所里存放的蒸汽机,就是菱源银场用来开矿抽水的。目前整个银场就这么一台可以用,实在是成本太高了,哪里开新矿,才会调过去抽水,防止矿区被地下水淹塌了。 “大王请看,这是我菱源银场铸钱所新铸的第一批‘大汉通宝’钱。”黄仲文献宝似的将一枚金灿灿的光润铜钱,手捧着递到了汉王面前。 “大汉通宝钱。” 聂宇接过铜钱,仔细一看,钱正纹刻“大汉通宝”四字。 字体为楷书,可从上而下,从右而左直读。 钱背按理说要刻点什么,但目前还是平滑无有,因为都是样钱,个头比寻常铜钱更大一些,字体也更清晰精美。 聂宇取出一枚乾隆通宝钱,仔细掂量了一下重量,大汉通宝钱比乾隆通宝钱明显重了一倍。 这很正常,乾隆初年的乾隆通宝,重约一钱二分,到了晚期就只有七分重了。 (本章完) 第227章 蒸汽机铸币 第227章 蒸汽机铸币 黄仲文指着那枚已经被聂宇放下的大汉通宝铜钱,说道:“大王,此大汉通宝铜钱,是我菱源银场工匠手工打铸出的首批样钱。重约一钱三分,比之伪清乾隆通宝铜钱,铜料更足,样版也更为精致。钱正刻‘大汉通宝’四字,以显我大汉正统,而钱背则暂无纹饰。待到之后正式铸‘兴华通宝’铜钱时,可再行增加刻字纹案。” 聂宇微微点头:“不错,这样版铜钱做的不错,黄卿和菱源银场的铸钱工匠,你们全都辛苦了。” 大汉官铸铜钱已经出来了,就从样版钱的质量上来看,还是非常不错的。铜料比之乾隆通宝铜钱足多了,钱重一钱三分,接近乾隆通宝铜钱的一倍。 当然,这一钱三分肯定不可能真用在所有官铸铜钱上,但就算减个一二分的铜料,剩下的也是比乾隆通宝铜钱要重的多。 而且,在铜钱的做工上,明显也是大汉通宝钱要更胜一筹,大汉通宝钱外观金黄精致,有如黄金钱币,而乾隆通宝铜钱却是晦暗粗糙。 这是原始的冶铸工艺下,铜钱需要量产化,来满足民间大量货币流通需求,那就不可避免会出现做工粗糙,还有掺杂大量杂质。 聂宇重新拿起那枚大汉通宝钱,又看了看手中的乾隆通宝钱,问道:“若是孤要你们现在开始铸造兴华通宝铜钱,那还能不能做到这枚大汉通宝铜钱的做工质量?” 黄仲文有些为难:“大王,莫说我菱源银场没那么多铸币工匠,就算工匠能全部到位,要想达到这样钱的做工,不是不可以,而是这么干的话,铜钱产量必定跟着大幅下降……” 要质量做工可以,那产量就没法满足要求,要不然工匠们顶不住,也没那么多专门负责铸币的工匠人手。 黄仲文又说:“大王,这铸钱根本在于能让百姓流通。既是为了让民间能够自行流通,那也不必要求那么高的工艺。” 聂宇问道:“没有那么高的工艺,百姓不愿意用新钱怎么办?黄仲文说道:“大王,就算我们能把铜钱全部做到样版钱的精致,可百姓也不见得会愿意去用。” “这是为何?”聂宇疑惑。 黄仲文解释道:“因为百姓喜欢收集好钱贵钱,就说这大汉通宝样版钱,重一钱三分,比伪清铜钱铜料更足,做工更为精致。那就意味着这些铜钱,肯定比伪清铜钱更值钱,百姓商贾也更愿意留存这些新钱,而不喜更差的旧钱。如此,百姓商贾都在收集留存新钱,而民间流通的只会是伪清的旧钱,久而久之,我大汉不论放出多少新钱,都只会被百姓商贾藏匿起来,而不去使用。” 好嘛,聂宇听明白了,劣币驱逐良币呗! 甚至黄仲文说的还保守了,因为他只说了伪清铜钱和大汉铜钱,还有更多私造假铜钱的民间黑作坊。 这些黑作坊可不会随着大汉的建立,就自行销声匿迹,反而还有愈发猖獗的趋势。 没办法,大汉暂时还没有自己的官铸铜钱,那这些民间黑作坊当然就自由发挥,趁着大汉还没把注意力放到铸钱上,抓紧时间造假铜钱赚钱了。 黑作坊造的假铜钱,说是假铜钱,可实际也用到了真铜。确切的说他们是把官铸铜钱熔了,做成更多的假铜钱,从中捞取差价利润。 这种做法几乎很难被发现,因为铜钱使用必定会有损耗,做工粗糙、铜料少都可以说成是损耗了。 聂宇想了想说道:“嗯,黄卿说的问题,这劣币驱逐良币,孤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解决。” “大王有办法?”黄仲文有些惊诧。 聂宇笑了笑,要是换成别的朝代可能还真有些无解,可这是伪清朝,还是已经有了蒸汽机的乾嘉时期。 那要解决问题,可就简单多了。 有多简单呢? 直接照搬海岛奇兵、欧洲大陆的搅屎棍——英国佬的解决办法就行了。 这就要说一下彼时的英国佬,他们实际上也在面临国内假钱泛滥,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性循环。 因为英国皇家铸币厂的钱币,质量往往太好,都会被民众藏匿起来,或者干脆熔掉了铸成几个质量很差的“假钱”。 这些假钱用了真材实料,虽然做工上普遍很差,但并非完全不能使用。 有利可图的驱使下,英国皇家铸币厂只要一往市场投放大量真钱,就会被地下黑市集中扫空,然后全部熔了做成假钱,从中捞取巨额差价利润。 如此,英国民间长期面临假钱泛滥,无论官方铸币厂铸出多少新钱,都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反而真钱越铸越少,假钱越铸越多。 因为这些问题,还干脆让牛顿牛爵爷都积劳成疾,病死在了皇家铸币厂厂长的任上。 问题最后的解决办法,不是靠英国人的政府机关,也不是靠皇家铸币厂卖力干活,而是因为一个不想发工资的黑心资本家。 这位老兄眼看地下黑市的劣质假钱都能在英国泛滥流通,为了节约生产成本的他,干脆利用自己家的铜矿,再用蒸汽机自行设计仿造了一款私人“铜币”,用来给工人发工资。 再然后,因为蒸汽机的流水化冲压,做出来的铜币实在太精美了,反而一下子在购买力上就盖过了皇家铸币厂和地下黑市的铜币。 而蒸汽机动力下,那真就是流水化铸币,速度可比皇家铸币厂和地下黑市快太多了。 两家就算联手,速度上都比不过这位黑心资本家,然后英国的劣币驱逐良币问题就这么离谱的解决了。 黑市的铸钱速度跟不上,无利可图,很快放弃了铸假钱。英国民众也发现这新钱可比政府的真钱和黑市的假钱都好用,而且还量大管饱。 英国皇家铸币厂后来还干脆把铸钱的工作,交给了这位牛逼的资本家,让他来代替已经没了的牛爵爷,成为新的皇家铸币厂厂长。 …… “蒸汽机还能用来铸币?”黄仲文有些不敢置信。 光是用蒸汽机给银场矿洞抽水,就已经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居然还能拿来铸币造铜钱? 聂宇笑道:“当然可以,蒸汽机铸币,就可保证产量的同时,还能确保铜钱工艺的精致。如此,民间就不会再用更粗糙的伪清铜钱,而都使用更精致的大汉铜钱。” 很粗暴的办法,用量大管饱的良币,强行把劣币挤兑出市场。 黄仲文下意识觉得这是异想天开,可转念又一想,百姓商贾总是喜欢用好钱的。 只要好钱的数量多于劣钱,那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性循环,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属于阳谋! 民间黑作坊没有蒸汽机,就永远不可能在铸币速度上超过大汉。 不光是这些黑作坊,就连伪清未来想要靠铸币来压垮大汉,那也只能跟着抓瞎。 黑作坊的都是劣币,伪清的也是劣币,大汉的全是良币,数量上还比黑作坊、伪清的劣币加起来都多,那就不是劣币驱逐良币,而是良币驱逐劣币了。 商贾和百姓又不是贱的慌,有好钱不用,非要用烂钱,而且烂钱还少的很,好钱反而非常多,那烂钱很快就没人用了。 (本章完) 第228章 蒸汽纺纱和蒸汽船 第228章 蒸汽纺纱和蒸汽船 聂宇这边做出决定,远在湖北荆州府的大汉蒸汽机局,马上就分出一个小组的工匠,开始着手对目前型号的蒸汽机进行改造。 虽然现在大汉的蒸汽机输出功率还很低,只能勉强跟上同时代的欧洲蒸汽机,到底是起步太晚了,但只是用来冲压铸币、勾拉火铳膛线还是绰绰有余。 具体怎么去搞,大汉蒸汽机局的工匠们已经有了思路。无非参照之前的线膛枪拉线机,给蒸汽机外置连接一个冲压机,利用蒸汽机连杆输出做功,来让冲压机自动冲压铸币。 却说蒸汽铸币机还算比较简单,目前的大汉蒸汽机局,主要研发瓶颈还是卡在了蒸汽纺纱机与蒸汽战船上面。 没错,大汉已经搞出欧洲的珍妮纺纱机了,有图纸和设计思路的前提下,要造出来确实不要太简单。 因为是大汉工匠出品,所以肯定不能还叫珍妮机。汉王亲自取名为元年型号纺纱机,寓意为兴华元年大汉的第一台新型号纺纱机。 元年号纺纱机,还是需要靠手工人力来纺纱,只是纺纱效率比原来的纺纱机高出了八倍。 大汉没有急于推广元年机,元年机的纺纱效率太高了,要是毫无准备就强行推广,必定会给大汉的纺织业带来剧震。 工业革命可以解放生产力,但它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总有穿越小说搞出来珍妮机,靠着成本效率在古代大赚特赚,却完全有没有考虑过如此剧烈的纺纱技术革命,会不会引发什么灾难性后果。 欧洲的珍妮机刚出来那会,发明者夫妇半生被愤怒的纺纱工人,烧毁打砸了房屋,之后又驱逐出了定居小镇,差点死在外面。 这还是已经进入到了工业革命前期的英国佬,又是小国寡民,影响不是很剧烈。要是换到中国这边,那引起的波动可就太大了,强制推广下去,不做丝毫前期铺垫准备,基本等于逼着百姓来反你。 就算百姓不反抗,骤然增长上来的纱产量,肯定会让市场迅速饱和,让纱的价格跳崖式下跌,赚钱想都别想,不把市场搞崩盘都算厉害的了。 聂宇与内阁众臣商议过后,最终拍板决定先不推广元年机。 等大汉扩张到江南,获取江南的生丝市场,再把元年机拿出来,先小范围推广下去。让江南以此为生的百姓织工缓慢适应,同时也是通过东南沿海港口,打通海外藩国的生丝市场。 全靠自己内部消化,肯定还是消化不掉那么多的,还是要从外藩那里吸血赚钱。 元年机已经生产出来,聂宇接着下令蒸汽机局和工部,立刻着手开发能否用蒸汽机去联动纺纱机,用蒸汽纺纱代替人力纺纱。 大汉的元年机,听着牛逼厉害,但已经有些迟了。 英国佬三十年前就有珍妮机了,现在干脆还有完全使用珍妮机的纺纱工厂,疯狂压榨收割殖民地同时,还不忘大肆兼并土地,让资本主义迅速膨胀,又把英国民众当出生去整。 没办法,工业革命带来了工厂扩张、资本主义膨胀,而大量土地被工厂扩张兼并,失地贫穷人口因此激增,社会不稳定因素太多了。 为了避免英国的失地民众造反,英国议会不得已加大了刑罚力度,只要偷半块面包就直接流放澳大利亚做野人。 …… 荆州。 “不行,这样还是不行啊!” “蒸汽机的力气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把纱扯坏了。” “吴师傅,把功率再调小点怎么样?” “不能再小了,刘郎中你没弄过蒸汽机,不知道这玩意力气到底有多大。纱实在太绵软了,人手稍微用力大点,可能都得断几根,何况蒸汽机这么大力气。” “老吴,你说我们能不能再把连杆加长一些?” “还加长?就算能行,那还怎么用?而且杆子太长,怎么保持蒸汽机的功率输出稳定?” “诶,要是这纱稍微强韧一点就好了。” “……” 几个工匠正围坐在一台蒸汽纺纱机的周围,跟着他们一起工作的还有几个工部来的年轻官员。 很明显,这台蒸汽纺纱机又卡住了,相比年初造出来的初版原型机,现在的蒸汽纺纱机已经完善许多,结构和输出功率都更稳定了。 只是,功率输出倒是稳定了,但蒸汽纺纱机上的纱完全没法正常纺纱,稍微时间长一点就会被蒸汽机扯坏。 人力操作纺纱机,力量都能很好控制。可蒸汽纺纱不同,蒸汽机输出的功率太强了,比人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脆弱的纱完全承受不住蒸汽动力,很容易就会被扯断扯坏,压根没法使用。 工匠们想尽了各种法子,包括延长连杆,降低一下蒸汽机的输出功率,可都没法解决问题,顶多就是让纺纱机工作时间延长了一点,纱该断还是要断。 要不是汉王的命令,这些负责工匠、官员都要忍不住吐槽,蒸汽机如此暴力的机械,真的能拿来纺造绵柔的纱吗? 长阳沿岸的码头。 “吭哧~吭哧~~轰隆隆~~~!” 阵阵响雷般的轰鸣声下,一艘隶属于汉军水师的小型战船,正沿着长江沿岸缓缓驶过。 确实是缓缓驶过,速度特别慢,慢到不比人在岸上走动快多少。 唯一让人惊叹之处,在于这艘船的船帆居然是收起来的。而且现在明明还是夏季,中午正热头的时候,岸边几乎没什么风吹,这艘战船却能无风自动,简直不可思议。 战船原本空旷的甲板上,已经多出几根大黑烟囱,烟囱滚滚往外冒着黑烟。 要是进到船舱里面,还能看到许多船员水手,正全部光着膀子,不停往船舱内装的最新型号蒸汽机里面添加煤炭燃料。 不错,这是一艘蒸汽船,而且还是世界上第一艘蒸汽船! 兵部尚书王若愚,此时正站在沿岸,满脸惊叹道:“居然真的能够无风自动,若是能让此船的航速更快些,哪怕只是达到正常航速的一半,那我大汉王师今后都不用再考虑季节后勤,可随时对伪清宣战扩张了。” 王若愚作为兵部尚书,想到的东西明显更多。 对他而言,蒸汽船可不止水师作战这一种用途,要是充分利用的话,还能给陆师的行军打仗充当廉价的水路后勤补给。 水路运输明明比陆路运输廉价,之所以只能作为后勤辅助。既是受限于水网,也是受限于季风,季风的不确定性太大,内河航运没有了风力,基本上也就半瘫痪了。 可要是帆船能够自动,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只要河道没有完全封冻,那大汉就能随时通过走水路,对任何地方动兵开战。 换句话来说,等于是大汉彻底掌握了战略上的主动权,大汉可以走水路攻打伪清,而伪清却受限于帆船技术的落后,只能依靠陆路用兵。 不仅损耗巨大,兵力投放上也完全比不过大汉。 此消彼长之下,战争还没开打,伪清就已经输了大半。 不要觉得这是危言耸听,差不多六十年后开打的克里米亚战争。沙俄攻打奥斯曼帝国,奥斯曼就依靠英国佬支援的蒸汽船和蒸汽火车,靠着远胜沙俄10倍的兵力投放速度和后勤能力,成功拖垮干翻了更强大的沙俄。 当然,这对大汉来说暂时还太早,大汉的蒸汽船造是造出来了,但缺点问题太多,用王若愚的话来说,就是蒸汽船的航速实在太慢了。 这个问题目前没办法解决,因为这是蒸汽机的输出功率不足。蒸汽纺纱机那边觉得蒸汽机功率太大,不适合用于纺纱,正在试图降低功率来解决问题,而造船的这些工匠,反而还在苦恼蒸汽机功率太小了,驱动一艘小船都这么勉强,放到大船战舰上能不能动起来都够呛。 不过现在还不急,大汉目前的战略规划,还是优先拿下江南这块伪清的财赋重镇。而后再在江南全面推广元年纺纱机,等元年机真正普及开来,工业革命的第一阶段完成,就可以继续发展蒸汽纺纱机了。 蒸汽船这种东西,同样也不着急。因为欧洲还没有蒸汽船,起码十年后才会问世,十年时间足够大汉解决蒸汽船功率不足的问题,甚至搞出蒸汽机车、火车、飞机这些跨时代的交通工具。 (本章完) 第229章 扩张计划该提前了 第229章 扩张计划该提前了 六月。 聂宇已经回到荆州,原定计划他是要在湖南视巡宜抚几个月,同时联络接接洽一下湖南周边的各路义军。 只是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云南维西土民反了?”聂宇看着手中的电报译文疑问道。 刘骏点头:“确实反了,消息的来源渠道是我大汉在贵州仲苗的常驻外使,已经经过反复确认。” 聂宇继续翻阅这几封急奏电报,里面对维西土民的起事细节说的比较笼统,只写出了大致的起义范围,还有起义土民的首领都有谁。 “恒乍绷,腊者布?”聂宇疑惑念叨。 这两个人名,他前世听都没听过,嘉庆年间有这两个人出来造过反吗? 嗯,还真有,而且闹的动静还不小。 恒乍绷和腊者布,他们属于云南维西澜沧江的傈傈族。按照原来的历史时间线,应该还要再等三年才会因为大旱和雪灾,再加上康普土司、丽江官府、西藏喇嘛教的三重压迫,实在忍无可忍发动起义。 现在,傈僳族起义的时间提前了,还一下子就提前了三年。这都是聂宇的到来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因为大汉对清军的持续大胜,给各路义军和各族百姓都带来了莫名的自信心,同样也暴露了清军战力衰弱的事实。 这导致伪清地方在面对大汉和白莲教双重压力下,连支撑下去都勉强,已经无力再去镇压大汉之外的反清势力。 于是,本来应该一年就崩的贵州仲苗义军,硬是在名将勒保的猛攻下,抵抗住了两年。没被灭了不说,反而还渐渐打出了自信,开始变得难以收拾。 勒保是名将不假,可再怎么是名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云贵的清军精锐都葬送在了湘西战场,他手上实在无兵可用,只能指着两厂总督吉庆调兵帮忙支援,可吉庆连自己辖地的火都还没灭完,哪有余力来管云贵的烂事。 为了继续平叛,勒保选择对云贵摊派,强征赋税钱粮用来募兵剿苗。 而后,云南就炸了。 废话,云南本来就是穷地方,乾隆盛世的粉饰太平下,云南愣是爆发了九次傈僳族起义,动静还一次比一次大。 现在贵州仲苗先反了,勒保肯定从贵州征不上来钱粮,那就只能把赋税摊派加征在云南百姓身上。 这里就要说明一下云南的独特地势了,伪清虽然经历了雍正朝的暴力改士归流,但总体上实际还是老样子,雍正还是对西南的土司制度做出了妥协。 土司并没有真正裁撤掉,只是改头换面变成了土官,而后朝廷设置流官,用流官管理士官,土官管理土民,层层治理下去。 土司的特权一点没少,反而因为被清廷剥夺了不少利益,那就只能在士民身上加倍盘剥回来。 又刚刚好,统治维西傈傈族和纳西族的康普土司,在嘉庆元年受用到重创。 康普女土司禾娘与西藏喇嘛的察瓦龙土司发生冲突,康普士司实力不强,抵挡不住察瓦龙土司,被迫出让地盘大半的赋税,换取察瓦龙土司退兵。 跟后来的伪清一样,既然签了不平等条约,要对敌人割地赔款,那就只能在自家百姓身上加倍找补回来了。 反正百姓就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云贵总督勒保让地方官府加派,筹钱募兵剿苗,而丽江官员趁机与康普土司联手,疯狂压榨维西的傈僳族和纳西族百姓。 傈僳族沙尼(巫师)恒乍绷,到了这时还没想过要造反。因为交不上官府催缴的赋税,他选择找康普土司借粮,来先让傈僳土民能够活下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然后,骚操作来了,康普土司不光不借粮食,反而觉得恒乍绷威望太高,就诬告恒乍绷想要“称王造反”。 恒乍绷人都懵了,他就是履行沙尼职责,带着族民找士司借粮而已,这就成要造反的了? 眼看康普土司这么不当人,恒乍绷在好友腊者布的劝说下,当即打出“借粮求活”的旗号,率领傈僳族土民发动起事。 起义之初,澜沧江两岸的纳西族、汉人、白族等各族士民百姓,纷纷响应号召。 短短月余时间,维西厅城就被义军攻破,康普土司仓皇逃窜,古刹土司被愤怒的各族义军杀死,义军迅速攻占剑川兰州(兰坪)一带。 勒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贵州仲苗都还没平下去,云南就后院起火了。 贵州仲苗还是在清军异常的兵力调动中发觉了端倪,这才知道云南维西傈傈族起义的消息。 从时间上来推算,勒保现在无兵可用,就算反应速度再快,顶多也就是疲于应付。 要控制住维西土民义军的糜烂是不可能的,能保住几个府城都算他用兵如神了。 聂宇看完云贵起义详情,又把电报译文传阅下去。 这些内阁众臣有的看过了,也有的还没看过详细。 刘骏是已经看过的,当下说道:“大王,而今云南维西土民起事,贵州又有仲苗义军策应。而仲苗义军与我大汉还是盟友,这云贵清军于我大汉已然无忧也!” 王若愚点头:“云南维西土民起事,看似离我大汉很远,无甚关系,但他们的起事,便是压垮伪清在西南局势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伪清官府在云贵西南,已经再无力对我大汉形成牵制,而两广的清军同样被瑶民和各路义军拖延,根本无力北上。川陕豫中都有白莲教,清军若是不管白莲教,出兵袭扰我大汉后方,则三省必定糜烂!” 林文昌忽然朗声道:“臣请出兵黄州,一统湖广!” 林文昌这一开口,顿时引得周围众人全都惊诧看向他。 这家伙往日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几乎天天都在哭穷。不哭穷没办法,因为大汉的打仗、造船、造火器,就连往地方充实官员,用全都要走户部的账目,看的林文昌这户部尚书整天都是压力山大。 现在居然主动请奏要出兵黄州,这还真是有些破天荒了! 破天荒归破天荒,但林文昌说这番话,都是出于战略大局观的考虑,大汉要往江南扩张,黄州府这最后一块湖北拼图必须拿下。 湖北的施南府,已经在鹤峰土苗的协助斡旋下,主动内附了大汉,而鹤峰土苗现在正在忙着给汉王选妃,选出最美丽的土家幺妹儿。 因为收取施南府,大汉没有打仗,钱粮损耗不大,再加上今年下半年的赋税征收,户部这才有着底气,主动提出对外开战扩张地盘。 聂宇没有脑子一热,就这么拍板决定,而是继续问了问其他众人的看法:“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吕志宏说道:“大王,臣不太懂军事,但也知道兵贵神速,机不可失的道理。眼下云贵、两广、四川、陕西、河南皆有义军牵制清军,我大汉已无后顾之忧。而且我大汉经过半年多修养,钱粮兵甲皆是充足,这时还不快些打仗,要是等到来年局势有变,可就悔之晚矣了!” 姚宏毅也说:“大王,臣赞同吕尚书的看法。臣执掌工部,兼管商司,虽没有明确具体的情报来源,但能看到伪清江南地方的粮价。江南的粮价在这三年里,第一年还好,浮动不大,但到了第二年,却是直接增长了两成,今年又是增长了三成。” 江南粮价上涨,一方面是这两年伪清地方受灾严重,另一方面就是湖广这处产粮重地丢失,导致伪清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因为乾隆盛世的辉煌下,掩盖住了太多的地方腐败阴暗,多少地方上的常平仓,不是空空如也,就是粮食霉烂。 湖广粮仓还在的时候,常平仓没太大问题,现在湖广粮仓没了,常平仓的问题正在快速暴露。 伪清地方开始缺粮了! 顾景说道:“大王,江南拿下,那我大汉进可效仿前明洪武帝,发动北伐,驱逐鞑虏,收复中原,退也可与伪清划江而治。而且南京一下,则天下正统也将归我大汉!” 言外之意,南京有前明留下的皇宫,拿下了南京,汉王就能称帝了。 聂宇听出来了,所以没有急着回复。又是思量片刻,对着身旁陪值的左观澜问道:“左卿可有什么看法?” 看到汉王询问身边秘书官,众臣倒也不惊诧,谁让这秘书官正是当初“君臣相得”的主角之一,会受到汉王青睐是理所当然的。 左观澜不假思索:“臣以为林尚书说的对!” “为何?”聂宇问道。 左观澜回答:“因为大王是汉王,而伪清是鞑虏。” 似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聂宇是汉王,伪清是鞑虏,二者的矛盾不可调和,谁都有可能投降免死,唯独聂宇这汉王不可能。 所以,大汉完全没必要顾忌,抓住战机尽快拿下江南才是王道。 江南湖广一下,天命就在大汉,不在伪清了! (本章完) 握草,群炸了! 握草,群炸了! 啥情况?????? 算了,忍痛启动二号备用群 (本章完) 第230章 徽商也投汉 第230章 徽商也投汉 “吸溜~~!” 汪兴尧正在武昌的一家六味居吃着早粥,这六味居虽然是大汉的情报机构,但明面上做起酒楼生意来也确实不错。 因为官面上的背景,没人敢招惹六味居,而六味居的菜品也是吃过的都说好,就连最寻常的鸡蛋羹,都能做到味道鲜美,令人回味。 汪兴尧在徽州的时候,就喜欢隔三差五在六味居宴请生意伙伴。来到了湖北出差,自然得尝试下大汉本地的六味居,到底又是个什么滋味。 吃完碗里剩下的早粥,汪兴尧舒了口气:“这六味居确实名不虚传,就连这最普通的早粥包子,都比咱们徽州的鲜美回味。 桌边,刚刚干完了最后一个肉包的随从汪5,同样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说道:“啧啧,这六味居的肉包子,确实比咱们徽州本地的好吃,也不知放了什么料调味,明明都是肉馅的,他们的包子咋就那么鲜呢? 汪兴尧笑道:“这可是人家六味居的秘方,你就莫要多想了。” 说是不多想,但实际上徽商内部早就已经尝试过,发现这六味居使用的增鲜调味料味精,完全没办法仿制。 他们找了徽州的名厨去品尝六味居的菜品,愣是尝不出菜品之外味精的配方,只是知道这味精比寻常调味料更鲜美,六味居的菜品正是放了味精才能那么鲜美好吃。 吃过了早饭,汪兴尧正打算去巡抚衙门递帖。 几个儒生打扮的文人,留着短发有说有笑的进了酒楼,刚好便坐在了汪兴尧身旁不远的空桌子。 汪兴尧习惯性又坐下,想要听听这几个文人在聊些什么,说不定可以听到这段时间大汉的一些消息。 “我看这几日街巷上的巡逻衙役似乎多了不少,就连我大汉的军士这几日都不常见到,子敬兄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有没有不知道,但家叔是抚衙的文书官,倒确实得到了一些消息风声。” “哦?什么风声?” “呵呵,不急不急。伙计,老规矩!” “好嘞!” 酒楼的跑堂伙计,立马过来给几人擦桌子,擦完了又提溜茶壶,过来给一人倒了碗茶。 等到伙计离开,众人实在等不及催促道:“子敬兄还是快快说吧!莫要再卖关子,吊人胃口了。” 那叫子敬的文人当下轻笑道:“很简单,我大汉将要对黄州府动兵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脸惊诧。 那最先开口发问的,干脆压低声线问道:“子敬兄此话当真,我大汉当真要对黄州……对黄州府动兵了?” 子敬摇头:“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但家叔是抚衙文书。已经提前得到了陈巡抚的通告。街上的街役变多,应该是在甄别警惕伪清的细作探子,那些军士见不着了,可能是杨将军已经得到军令,正在聚调兵力。” 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说我家的粮铺,最近卖得特别快,看来是大军将要出征,已经在筹措粮草辎重了。” 还有人一拍脑门:“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家粮铺最近也卖得挺快,天天都有好多粮食运出仓。” 又有人说:“我家倒是没卖多少,但粮价降了几分,说是府衙下的命令,不许哄抬粮价。我还在奇怪,今年粮食又不缺,也没水旱灾情,哄抬粮价哪有得赚?’ “……” 这些大户公子哥们,你一言我一语,越分析越觉得说的有道理。 子敬待众人都消化差不多,方才接着说道:“我大汉要出兵黄州府,这消息算不上多么隐秘,可能过两日衙门就得贴告示出来。关键在于此番大军筹措这么多粮食,明显不可能只是为了要打一个黄州府……” 话音刚落,就有人笑道:“这不是当然的,黄州府打下来,汉王顶多算是统一了湖广。汉王既称汉王,那志向就必不可能只在小小的湖广之地,汉王可是志在天下的,打下了黄州府,那接下来就该是我大汉王师,剑指江南了!” “大汉王师,剑指江南。说的好,当浮一大白!” “咱们喝的是早茶……” “那就当浮一杯茶。” “哈哈,之言兄真是性情中人。” “来来来,干了这杯茶,敬大汉王师旗开得胜!” “敬王师旗开得胜!” “……” 却说这几个文人公子哥,说着就已经顾不上什么小声说话,反正消息也快宣发布告,不差这么一两天。 汪兴尧坐着没动,心思早已沉入深处,他这趟属于商帮外派出差,算是代表背后的徽商跟大汉谈生意。 因为大汉跟徽商合作的精盐生意,实在太好赚了,完全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纯粹的暴利行当。 什么粤盐、淮盐、川盐,全都不是汉盐的对手。汉盐便宜,还没有杂质苦味,一经上市很快就被尝到咸味的商贾小民一扫而空。 然后,问题来了。 大汉供给他们徽商的汉盐太少了了,相对于其他三种食盐的产量,汉盐要优先供应给自家辖地内的百姓,剩下来的汉盐才能卖给他们徽商去赚钱。 大汉与徽商合作的第一年,销路没有完全打开,这种模式没什么问题,还能兜得住。 合作的第二年,销路打开了,汉盐产量就捉襟见肘,又要供应大汉百姓日用所需,还要卖给徽商供货。 在徽商看来,这汉盐的产量完全跟不上市场的扩张速度,让他们少赚了好多银子。就想着派汪兴尧过来,好歹汪兴尧跟大汉关系还不错,之前还帮着大汉牵线搭桥靠上了他们微商,才有了汉盐的对外销路。 当然,徽商给汪兴尧的命令也没那么离谱,让大汉共享汉盐的提纯制法,想都不用想肯定不可能。 那就折中一下,看能不能让大汉提高汉盐产量,或者大汉实在缺人手,他们可以借人给大汉。 可是现在,汪兴尧觉得这些应该都不用去想了,大汉马上就要攻打黄州府,打完了黄州府就该剑指江南了了。 徽商内部居然还在关心汉盐产量和少赚银子的问题?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不能坐以待毙! 汪兴尧带上了随从汪二,一路急匆匆直奔巡抚衙门。 因为有商帮给他的内部拜帖,所以湖北巡抚陈兴怀很快就接见了汪兴尧。 “哈哈,汪掌柜,经年未见,别来无恙啊!”陈兴怀脸上带笑说道,全无半点架子。 汪兴尧看着面前的陈兴怀,上次见面对方还只是荆州知府,这次就已经变成湖北巡抚,一年之内连跳了四级。 如此升官速度,果然只能是开国雄主的外戚干臣,要是换成后来的皇帝,怕是外戚做官都不放心。 陈兴怀客气,汪兴尧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草民见过陈抚尊!” “汪掌柜递上拜帖,可是徽商有什么紧要事,需要汪掌柜来传达?”陈兴怀现在很忙,没时间去过多的客套,索性直接问道。 汪兴尧没有立刻回答,看着陈兴怀官袍上象征二品大员的锦鸡补子,似乎是有些迟疑,但迟疑只是片刻,又马上下定了决心:“陈抚尊,草民能不能现在投汉?” “……” 陈兴怀一时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汪掌柜,你刚刚说什么?”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汪兴尧索性也破罐子破摔道:“陈抚尊,草民想要投汉,草民做梦都想做大汉的顺民。草民的妻女家眷,都可以送来武昌为质,还请大汉能够接纳草民一家子!” 好吧,陈兴怀已经完全懵了,他刚刚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这位老熟人汪掌柜,居然还真的想要投汉? 陈兴怀有些疑惑道:“汪掌柜,这到底是……” 汪兴尧听闻却是以为筹码还不够,当下咬了咬牙说道:“陈抚尊,草民虽是徽商的一介跑商掌柜,但好歹也是汪氏旁系。只要大汉愿意,草民可为大汉暗间,关键时刻助我大汉策反拿下整个徽商。有了徽商的加入,我大汉不仅可得大笔财富,还可获得徽商掌握的所有贸易渠道,那我大汉的财政重负必定能缓解减轻不少。” 汪兴尧跟大汉打的交道不多,但也不少,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对大汉的财政压力感受非常敏锐,所以笃定大汉绝对很缺钱。 嗯,他赌对了,大汉确实非常缺钱。 听到汪兴尧说的徽商财富和贸易渠道,陈兴怀瞬间就不关心为什么了,人家都送家眷妻儿做人质,还愿意做大汉的暗间细作,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汪掌柜有此心,实乃我大汉社稷之福气。” 陈兴怀先是把人搀扶了起来,接着又说道:“只不过,此事牵涉太大,本抚实在难以决断。不如这样吧!本抚即刻安排官船,送汪掌柜去荆州觐见大王,由大王当面决断如何?” 还能如何,这可是直接上达天听了。 虽然是反贼的天听,可对于已经决定投汉的汪兴尧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机缘了。 至于会不会误了时间,他反正前面要替商帮谈的生意,也是需要去一趟荆州府,现在无非就是见的人不一样,生意他也不想谈了。 “草民拜谢陈抚尊!” “快快请起,既是我大汉子民,怎么能轻易下跪?这成何体统!” …… (本章完) 第231章 湖北一统 第231章 湖北一统 黄州。 “府台大人,汉贼已经聚兵武昌县,怕是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嗯,知道了。” 黄州知府汤鼎文,此刻正坐在府衡后院,无聊的逗弄笼子里的八哥。 急匆匆赶来的黄冈知县宋志恒,见此情景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府台大人,难道不应该立刻号召全城,抗贼守城吗?” 汤鼎文放下鸟笼,眼里带着嘲讽:“抗威守城,说的轻巧,现在城中府库哪还有半分可用银钱,能让我们拿来守城?制台大人败的太惨了,连他本人都战死在了汉贼手上,大军也付之一炬,而今黄州府各县都有百姓暴动,我们连乱民都压不住,拿什么去守城?” 伪清在湖北已经就剩下一个黄州府,北面是白莲教,东北是大别山,西边和南边直接跟大汉接壤。 伪清官府还不分时间,一年到头都在横征暴敛,黄州地方百姓早就叛乱四起,都已经打破一个县城,杀了一个县令了。 黄州府压根收不上来钱粮,就算能收上来,那也得先用在地方平叛镇压上面,府库早就空的能跑耗子了。 宋志恒说道:“府库无钱,府台可号召全城士绅商贾,捐输资财,再招募百姓民壮,万众一心定能守住黄州。” 汤鼎文懒得再说:“那你去吧!本府的官印就在衙门正堂放着,你拿上官印自去,莫要再来烦扰本府。” 这黄州知府摆烂的样子,给宋志恒气到了,他可是专程赶过来找知府拿主意的,忍不住质问道:“府台就甘心在此坐以待毙?” 汤鼎文无所吊谓:“千古艰难唯死尔!汉贼破城之日,就是本府为大清和皇上尽忠殉难之日。” 宋志恒听到这里,当下不再理会这心存死志的窝囊知府,来到府衙前堂拿上了知府的官印,而后快步离开衙门。 汤鼎文听着忠心老长随的回报,无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惆怅羡慕:“还是年轻好啊!” 这位黄州知府确实很让人无语,已经心存死志,都敢自尽殉城,但却不敢守城抵抗,更不敢去招惹得罪那些士绅豪族。 却说宋志恒拿到了知府的官印,立刻去召集了城中所有还在的衙役属吏,准备去找那些大户豪族们捐输钱粮来募兵守城。 是的,找大户要钱粮和募兵守城的事情,全都是这位附郭知县一人在干。 其他的府城官员,诸如黄州同知、黄州通判,还有临时驻办的湖北巡抚、满洲都统。几位能排得上的顶头上司,不是见都见不着,就是干脆称病在家。 相比较下来,黄州知府的摆烂等死都算好的了。 至少这家伙只是自己摆烂,把官印权力都交出来了,想守城的就拿上官印守城,不想守城的也可以带上官印投降,不失为大功一件。 宋志恒带着一众府城衙役,气势汹汹去找城中的富户豪族们捐钱募兵。 然而,那些富户豪族就像提前说好了一样,面对这位黄冈知县带人过来要钱,不是要婉拒绝,就是连门都没让这家伙进去。 这些黄州大户思的很简单,黄州府城肯定是守不住的。那与其死硬守城跟大汉交恶,不如先保住家产静观其变,要是汉军破城了,他们就改旗易帜归附大议,反正大汉只分他们的田产,不分他们的家户。 汉军没破城,黄州守住了? 那就守住了吧! 他们都是黄州大户豪族,哪个家里没点手段关系,区区一个黄冈知县算个屁! 就是难为了宋志恒,他本以为自己有了知府的官印,再加上亲自前往各家大户劝说,总能筹措到一些钱粮守城。 但现实就是那些大户豪族们完全不买他的账,有好几个干脆连门都没让他进去,只让门子通传说不在家。 宋志恒脸色漆黑,他很想直接带着衙役,去大户家里挨个抄家,那样肯定能筹措足够钱粮资财。 可他不能这么干,因为他是朝廷命官,真这么去搞的话,就算黄州城守下来了,那他这辈子的仕途也算完蛋了。 而且,宋志恒同样也没那个抄家的本事,这些大户豪族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官府狗急跳墙。 光是外面拿着兵器的家丁护院,都快跟他手下的衙役数量差不多了。 私造兵器,私募家丁,这已经形同谋反了。 可宋志恒没办法,黄州能不能守得住都是问题,难不成他还能现在上折子举报这些地力豪族不成? 抄家不能抄,他也不敢抄,抄了没好处,不抄还能留点余地。 大户身上弄不到钱粮,宋志恒只能先组织衙役守城,再劝说百姓们也都坚持坚持,能自发带着钱粮帮官府度过难关。 呵呵,真特么抽象,帮官府卖命守城,居然还要自备钱粮。 过了两日,汉军水师顺江而下,来到武昌县北岸码头停靠。 宋志恒听闻消息,急忙登上城墙查看情况,可惜离得太远,什么都看不清。 看不清没关系,汉军水师的战船在武昌县停靠了一会儿,就开始往黄州府的北岸码头横渡。 汉军渡江了! 宋志恒很快发现了情况,但却毫无办法,黄州府城是有江防大炮的,可他手下没有炮手会操作,全是临时凑上来守城的衙役,还有一些强行拉壮丁填上来的民夫。 这些民夫连口粮都没有,就不用指望他们会操作大炮,能帮着官府卖力守城了。 汉军渡江前后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黄州府城的江防大炮愣是一炮没响,就这么傻愣愣看着汉军慢悠悠渡江。 “这黄州府的伪清狗官,还真是没本事啊!”杨芳放下望远镜满脸不屑道。 他刚刚只是略微看了几圈,就看到黄州城头全是穿着差役衣服的衙役,还有零星的民夫青壮,总共加起来都不到千余人,而且全部纪律散漫,不成样子。 一看对手这么菜,杨芳都懒得费时间,当即下令巨炮攻城,务必今天之内就把黄州城拿下。 “轰轰轰!” 杨芳这次攻打黄州,m共带了六门攻城巨炮,三门是自己带来,还有三门是水师运过来的。 六门巨炮齐轰,炮声惊天动地,黄州城头的衢役民夫,都不用人下令,就在巨炮炸响声中仓促逃窜。 宋志恒急忙呵斥:“回来,回来,都不许逃,给我守城,守城啊!” 完全没用,压根没人搭理,就连亲随师爷都抛下了他直接逃走。 “轰!” 宋志恒气怒交加,正要亲自提剑振奋人心,忽然就是一声炮响。 一发比入脑袋还大的炮弹,就这么径直从城外,划着抛物线砸进了城楼窗口。 “嘭!” 没有什么巨响,宋志恒当场被炮弹砸成稀烂,肢体乱飞,炮弹去势不减,继续砸进了城楼墙砖,砸的砖石炸裂。 知县意外战死,这下彻底没人组织抵抗,城头的衙役民夫,能跑的都在跑。 许多不能跑的,干脆从城墙一跃而下,反正都不想挨炮轰。 眼看城墙已经陷入大乱,杨芳拔剑下令:“全军攻城!”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吹响之下,汉军前锋营朝着混乱的黄州城,发动了攻城冲杀。 “杀!” “大汉万胜!汉王万岁!” 喊杀声震天,黄州府城没有丝毫抵抗,城墙转眼间就被汉军前锋营夺下攻克拿下。 城门大开,百姓全都门户紧闭,不敢出来。那些土绅豪族反应则要干脆的多,纷纷派人前往城门处簞食壶浆,夹道相迎。 黄州府城就这么在诡异的氛围下,落入了大汉手里。 汤鼎文听到外骚乱,只是拿出早已备好的绳子,手脚麻利的上吊自尽。 黄州同知、黄州通判,这两位同样也是跟着自杀。不自杀都不行,他们是湖北最后府城的主官,逃跑的话乾隆饶不了他们,必须殉城。 至于湖北巡抚惠龄、满洲都统成德,这俩动作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脚底抹油跑路。 反正他们已经丢了不少城池,打了不少败仗,不差一个黄州府了,大不了就一撸到底呗! 他俩一个蒙古八旗,一个满洲八旗,死肯定是死不了的。 湖北至此归于一统! (本章完) 群恢复了 群恢复了 万幸只是暂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