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兵圣》
第1章 大胜
第1章 大胜
清风徐来满庭芳,白墙青瓦映水长。
如此美景,河道上却漂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尸体的脑袋上发型古怪,前额到头顶部的头发剃光了,像一个半月型。
“真美。”
穿着布甲的王信高兴的赞叹。
对于这些入侵大周的倭寇,无论杀多少,王信也不会心软。
远处的桥梁上,士兵们清理着尸体,还有士兵沿着河岸用钩子勾住尸体拉上岸,河道里也有船,每个倭寇的头颅都是战功。
不过没人抢,将军的命令无人敢冒犯。
“将军。”
一名军官兴高采烈的靠近王信,单膝跪地,抬起头说道,“逃跑的倭寇,汤平已经派人去追,我们又打了胜仗。”
将军带领他们连连取得大胜,每次伤亡比惊人,就像今日之战,一千五对两千倭寇,斩首三百余颗,其余淹死和未割首级者无数,自身牺牲才三人。
战功虽然耀眼,更令人疯狂则在友军不给力。
别人打不赢的倭寇,他们打赢了。
不光将军升官,他们下面的人也跟着升官。
“告诉兄弟们,抓紧打扫战场,早点烧埋倭寇尸身,以免生出瘟疫,首级集中处理,战功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有谁觉得自己的队长处理不公,可以直接来找我。”
王信不忘嘱托。
“喏。”
贺宽拱手应道。
“如果有将官侵吞手下士兵的战功,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从重处理,你和汤平也要定个失职之罪,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虽然知道没人敢违背自己的军令,王信还是严肃的重申。
这支连连取得胜利的军队,每名士兵都是自己亲自挑选,在义务矿山招募的矿工,严格操练鸳鸯阵,专门用来对付倭寇。
从最初的五百人,到如今的一千五百人。
自己也从把总升到佐击。
一年之内连升三级,升官的公文前脚刚到,屁股还没坐稳,后脚又送来升官的公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贺宽与汤平,原来的矿工和小旗官,如今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升为把总各带四五百人,剩余五六百人留做本部。
“将军放心,要是下面的儿郎敢胡来,不用将军出手,属下先砍了他的脑袋。”
“哼哼。”
王信冷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味的拉拢带不好军队,恩威并施才是王道,军纪关乎军队的战斗力,王信绝不会手软。
此时。
王信眼中浮现出军队信息。
姓名:王信
职位:佐击将军。
统治:+2
特殊军种:义务矿工兵
军种特性:纪律+1、士气+1
军队士气:+82
军队状态:忠实
属下:贺宽、汤平。
信息栏里,贺宽与汤平的选项可以点开。
姓名:贺宽
职位:把总。
状态:贺宽对您忠心耿耿。
姓名:汤平
职位:把总。
状态:汤平对您忠心耿耿。
普通的士兵与军官没有个人页面,只能看到整体的士气和态度.
刚开始招募士兵的时候,那个时候只有10-20的士气,士兵们开始接受自己,这还是义务矿兵士气+1的特性点,要是从普通人招募,恐怕刚开始就没有士气。
没有士气,新兵就算操练严格,上了战场遇到敌人后,很容易未战先溃。
今天打胜仗之前,军队士气79,状态是非常尊敬,现在已经变成82,状态变成了忠实,随后还有犒赏奖励等等,大概还会上升两到五个点。
基本上每十个点,状态就会发生变化。
现在已经八十多了,状态也变成了忠实,忠实比忠诚还要强,忠实是忠诚+老实,之前状态还是非常尊敬的时候,士兵们已经不容许有人说自己的坏话,现在到了忠实,王信都不敢想。
90以后是忠心耿耿,也就是汤平与贺宽对自己的状态,而且已经挂了很长时间,所以忠心耿耿可能是最终级别,毕竟都已经忠心耿耿了,没有余地再升。
当然,士气也不是一成不变,如果士兵们受到不公等负面影响,士气也会下滑。
士兵的衣食住行,打仗胜负等等都可以影响士气。
然后是属下一栏。
属下与自己的统治属性有关。
自己从把总升到佐击,统治属性从0到2,也就是可以看到两个属下将领的状态。
自己是佐击,手里有十几个的哨官,却只有两个名额,如此宝贵,当然绑定职位最高的两个属下,也是一路靠着战功提拔起来的。
绑定属下需要属下对自己的状态在10到20分,也就是开始接受的状态,除非属下的状态滑落至负面,或者属下死亡,才可以解除绑定。
为了保证公平,谁的战功最强,王信就提拔谁。
现在有了系统可以看清楚重要属下的状态,自己不怕被忘恩负义的小人欺骗,也就不会影响到自己打仗。
也是因为有系统在,王信才坚定的要从军。
打仗前先看看自身的士气,知己知彼,知己是百分百的没问题,已经打下百分之五十的基础,对手是倭寇,别人怕,自己不怕,鸳鸯阵加义务矿兵,专克倭寇。
老天爷已经把饭喂到了嘴里,连嚼一嚼都懒得动么?
恐怕要气死老天爷。
所以王信坚定的从军。
自太上皇退位,扶幼帝登基,已过十五年。
顺正初年,倭患复起,渐至猖獗无以加复,新君曾派天使携四夷馆通译去倭国申饬,结果倭国处于纷乱时期,无人可做主。
反观大周内地承平近百年,海防废弛、卫所空虚,周军缺乏战斗力,如今,整个沿海,包括山东,无一例外受到倭寇入侵。
更甚者,倭寇深入内地,侵犯南方首地之金陵。
倭寇烧杀劫掠财物的同时,还大量掠夺老百姓,男则导行,战则令先驱。妇人昼则缲茧,夜则聚而淫之。撤退时则把所劫掠的人口携往其国内,卖为奴隶。
顺正十年。
新君南调湖广士兵、广东徭兵、广西狼兵、四川苗兵、福建赖兵、崇明沙兵、邵林僧兵、北调山东枪手、河南毛民、田州瓦氏、北边骑兵、北平射手,凡称胜者辄致之。
顺正十一年,各军精锐屡屡大败倭寇,捷报连连。
顺正十二年,朝廷党争起,前线将士有功无赏,诸巡抚节度总兵多以养寇糜财,屡失进兵机宜而下狱论罪处死,以至于京城人人谈倭色变。
顺正十三年,倭寇反败周军,虏之皆屠。
东南无兵可制,倭寇所过之处,积骸如陵,流血成川,城野萧条,过者陨涕。
顺正十四年。
金陵王家旁系小子王信请来神医张友士到扬州林府,治好重疾缠身的巡盐御史林如海,获得林如海资助从军,升任盐道把总官,自请练兵抗倭。
顺正十五年。
一年之内三捷,震惊东南。
(本章完)
第2章 为官之道
第2章 为官之道
王信不许士兵冒犯百姓,王家军的名号,已经在东南小有名气,劫后余生的百姓们,抹着眼泪帮助士兵们打扫战场,对士兵们千恩万谢。
贺宽负责在城中清扫战场,汤平负责在城里搜索有没有藏起来的倭寇。
本部兵休整,等候与贺宽部、汤平部论调。
虽然取得了胜利,可也不敢松懈,等到明日白天,全军才可以更多的放松一下。
打仗靠士兵们卖命,士兵们卖命需要回报。
不是每个士兵都能升官,也不是每个士兵都想要一直打仗,无论士兵们需要的是什么,王信要做的就是满足他们,这是他们应得的回报。
半夜。
贺宽与汤平疲惫的来到王信帐中。
虽然在城里,有许多空民房,可王信与士兵们住在一起,并没有去住民房,王信也刚刚写完捷报。
“将军。”
“将军。”
“坐。”
王信等两位属下坐稳,才开口说道:“还是老规矩,从倭寇手里缴获的物资还给城里的百姓们,缴获的金银充公。”
汤平有些懊恼。
得知南通县的倭情,他们从扬州急行军,三百里路,只用了两个日夜,到了南通时,倭寇已经杀入城中,将军二话不说,下令士兵进攻。
士兵们有多辛苦,没有人知道。
反而因为救的太快,导致缴获少了许多。
“你感到不满?”
王信不开心的问道。
“将军何出此言,属下万万不敢对将军不满。”汤平急了。
“我建军之初就已与全军士兵共誓,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包括缴获的分配,全是我一人所定,你对缴获分配不满,不就是对我不满?”
汤平认为自己对将军忠心耿耿,委屈道:“将军对百姓们如此好,可百姓们能为将军做什么,属下只是心疼将军。”
一旁的贺宽欲言又止。
王信叹了一口气。
“你与贺宽是我的亲信,对我忠心耿耿,我岂能不懂你们二人,你们认为我对老百姓们太好,其实我也没有多好,倭寇手里的物资,本是倭寇从百姓手中所劫。”
“百姓们自身遭受倭寇之毒手,劫后余生还要损失财物,这县城多少房子被烧毁,又有多少百姓倾家荡产。”
“我们既然当兵,自然保家卫国,本是义务在身,只可惜.”
王信后面的话不再说了。
汤平与贺宽越发佩服将军。
“叮。”
信息框浮现。
属下汤平状态加满,获得统治+1
属下贺宽状态加满,获得统治+1
姓名:王信
职位:佐击将军。
统治:+4
特殊军种:义务矿工兵
军种特性:纪律+1、士气+1
军队士气:+82
军队状态:忠实
属下:贺宽、汤平、未绑定()、未绑定()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自己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统治除了自己的升官之外,如果属下的状态升满,也可以获得统治+1,现在自己的统治变成+4,多了两个名额。
不过王信没打算现在就用,留着以后看情况。
一部分留给县城本地,一部分送去扬州,然后才是留下来的。“牺牲的几名兄弟,往他们家各送三百两,伤残者两百两,其余按照军官四十贯,士兵二十贯的标准,一样等回去后再发。”
打仗是本事。
分配好物资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为什么都是将领,别人打胜仗要坐牢,自己打胜仗能升官,虽然自己姓王,来自金陵四大家,可却是旁系,名头唬人,实际没有分量。
最大的靠山其实是林如海,以及林如海教自己的为官之道。
所谓的为官之道,就是自己得懂事。
什么叫懂事?
倭寇里那些留着头发的明显不是倭寇的人,自己一概不问,全部不留活口。
从倭寇手中缴获的战利品,一部分用来安抚本地遭灾大户,让他们说自己好话,认可自己,一部分孝敬上官们,让南直隶官场的官员们不眼红自己,接受自己的顺利过关。
南直隶官员很多,但是能助自己成事的没几个。
可能坏自己事的却不计其数。
各个都能暗中使绊子。
这就是官场的人性。
剩下的才是自己兄弟们的。
至于百姓。
王信能做的只有把物资还给百姓们了。
而少了如此多的战利品,为了让兄弟们满意,那么只能扣除自己的那一份。
自己不拿。
把自己的大头那一份,分给士兵们。
这一点不是林如海教的。
王信认为,既然士兵们效忠自己,自己必然不让跟随自己的士兵吃亏,宁愿自己吃亏,也要让跟随自己的人满意,这是自己的道。
就像林如海看到自己练兵后,突然问自己,自己是只想升官发财,还是真要剿灭倭寇。
作为成年人,王信的回答当然是都想要。
原本以为林如海会生气,没想到林如海笑了,笑着告诉自己,既然都想要,那就要懂事。
只灭倭寇,不掺和其他。
方能存身。
存住身,才能一步步往上爬。
所以王信懂了。
林如海是有真本事的人。
难怪林如海能在巡盐御史如此名贵的位置上一呆多年。
盐税占大周税赋的一半。
巡盐御史关乎大周根基,所以是临差,任期只有一年,唯独林如海把巡盐御史一职干成了常态,要说林如海不懂为官之道,王信是不信的。
穿到红楼的世界,虽然姓王,因为关系与王家主支太远,否则也不会留在金陵,出身与普通百姓无异。
要么往上爬,要么当草芥。
王信选择往上爬。
能抓住的机会不多,金陵与扬州近,王信想到林如海病逝的机会,而红楼中有一名神医,于是冒充林如海的名义写信去京城,请来了神医张友士。
果然如书里所言是真神医,经过好一番折腾,竟然让林如海缓了过来。
林如海才四十几岁,平日又没有旧疾,只要吊住一口气,的确有不小的机会治愈,神医的作用就是吊住那一口气,激发林如海身体的元气。
要是这个法子不成功,那就只能凭借王家的名头去投军,或者投靠薛家做生意。
再不行就去京城试试找王熙凤。
王熙凤这小妇人最爱面子,自己是王家爷们,虽然身份低,可世道不同啊,自己去求她,以她爱面子的性格,必然高兴,不难的要求,多半会伸手帮一把。
有系统在手,终归多了不少机会。
无论如何,现在获得林如海的帮助,无疑省了自己十年功夫。
(本章完)
第3章 林府
第3章 林府
扬州。
天还未黑,夜市已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东城热闹不已,西城寂静低调,林府位于其中。
林如海看着手里的捷报,不但没有笑容,眉头反而皱起。
王信是有个有本事的人,林如海相信自己的眼光,可没想到本事大过头了,这就有点不妙。
林如海拍着手里的捷报,不禁在书房来回踱步。
身居巡盐御史要位,林如海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盐道衙门身为天下最肥差事,其中的凶险更是惊心。
“真想一退了之啊。”
林如海叹了口气。
别人担任巡盐御史不过一年半载,自己却已经在任数年之久,多少人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死,自己又何尝想留,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进还是退,如何由得了自己。
烦闷之中。
外头传来琴声,闻琴声,林如海忍不住露出笑容,想起自己的心头宝贝,当即甩下烦心事,离开书房,前往隔壁庭院。
经过廊坊月门。
林如海望去,庭院凉亭里,一身穿竹青彩绣并蒂莲长裙的少女,气质淡雅脱俗,端的是白璧无暇,点染曲眉手扶琴。
琴声突然断了,林如海连忙问道,“弹的好好的,为何不弹了。”
竹青少女羞道:“父亲尽会哄我,我何尝真会。”
“琴道雅趣,手法明白,是静心养性的工夫,没送你去京城前,曾在家学过,为父还当你早已忘记,今日听你弹琴,原来一直未忘。”
林如海笑道。
生死已经看淡,唯独放不下女儿,坚持许久,不过是想女儿后半生多些依靠。
以自己为女儿打下的家底,又有其外祖母看顾,女儿与贾府终归是亲戚,世家贵族最重脸面,林如海觉得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到了。
包括为贾府推荐人才,出谋划策,这些年还送了不少利益。
须知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朝堂上那道视线中,自己并不适合这么做,反而应该与贾府划清界限,减少来往才对。
竹青少女拉着父亲坐下,尽显小女儿姿态,欢悦道,“父亲身上才略好,神医交代父亲应该放下心事,女儿见父亲整日愁眉,才忍着丑为父弹琴,这果真有‘三日不弹,手生荆棘’,究竟怎么弹得好,实在也难。”
说着嘟起小嘴,越发委屈。
林如海哈哈大笑。
江南是个漩涡,可江南富裕,读书人多,连凡夫俗子都能认得几个字,文道昌盛。
京城的各家流行女子读书无用。
江南不是。
新学大行其道,不光敢说要打压君权,还提倡男女都应该上道学。
林如海不敢谈前者,但是让女儿读书,林如海不觉得可犹豫的,不光为女儿请读书先生,还要请最好的读书先生,方不负女儿一身才气。
竹青少女笑道:“父亲要天天这样高兴。”
林如海摇了摇头,理解女儿疼惜父亲之心。
原来想着什么都瞒着女儿,让女儿无忧无虑一辈子,没曾想,女儿去京城之前,多活泼可爱的女孩,几年不见,回家竟有长颦减翠,瘦绿消红之态。
虽然女儿不说,林如海已然猜到,何况还有女儿身边的贴身丫鬟。
贾母宠爱孙子,林如海是耳闻过的。
可做的有些过分。
更没想到贾府风气变得如此不堪,连闺房女儿都要忍受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实在不成体统。
懊悔归懊悔,林如海却也只能干跺脚。
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自己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更没道理托付女儿,还不如托付贾府呢。
贾府毕竟是国公门楣,架子还在,委屈归委屈,女儿该有的还是有的。
林如海只能宽慰自己。
至于留女儿在身边,林如海却没有这个念头。
自己身处漩涡,更非善地。
何况女儿早年丧母,理应送去外祖母家教养。
“天下税赋指望扬州,落在为父的肩膀上,而东南闹倭患,要的银子不计其数,为父岂能轻松,你也不要久在家里,早点回去京城外祖母家。”
竹青少女见父亲病好后,不愿意回京。
当时林如海刚从鬼门关回来,所以留下女儿暂住,贾琏见状先回京城,贾母又派人来言,年后派人来接。
贾母此举让林如海比较高兴。
自己愿不愿送女儿去京城是一回事,贾府主不主动派人来接是一回事。
这方面而言,身为竹青少女的外祖母,贾母做的很好。
竹青少女不高兴道:“父亲经常夸小王将军,说小王将军专克倭患,难道有小王将军也不行吗?”
林如海摇了摇头。
“倭患非倭患,真亦假假亦真,此事说不清楚,关系极大,你口中的小王将军,锋芒太甚,恐有大祸。”
以前官场上的事,林如海在家里是从来不提的。
只是想到女儿的未来,毕竟不是家里,到底要坚韧些才好,等嫁为人妇,还得操持内室,因此林如海决定简单透漏些,让女儿知道世道的艰难。
竹青少女大惊失色。
“小王将军救了父亲,我素来感激他,如今小王将军有祸,父亲为何视而不见?”
一年前。
京城外祖母家得知父亲病重,自己跟随涟二哥回扬州,当时的自己伤心欲绝,只觉得天都塌了,幸亏一个叫做王信的人闯入府上,并且带来神医,不顾府里下人态度恶劣,坚持闹着治父亲。
听见对方态度坚定,自己才鼓足勇气从里间站出来,让他去治父亲。
后来。
父亲说他要去从军,一年的时间,父亲从夸他慢慢的变成赞叹,越来越器重他。
竹青少女的心中,小王将军是自己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就失去父亲了。
自己再也没有了亲人。
林如海见女儿焦急,倒也理解女儿的心情。
王信的确有才,也很有分寸,只是官场上不允许有太出众的人,除非是派系推出来的新人,何况王信还是武官,如果王信功劳少一点,自己还能看顾他。
却因为功劳太甚,自己的身份反而不利于他。
正要说话,外间下人通报,有人登门求见,得知来人的名字,林如海不禁诧异。
“父亲?”
竹青少女见父亲脸色,越发忧心。
林如海感叹道:“王信的麻烦大了,来的竟然是他。你也不要留了,过几日,等为父准备好船,派人送你去京城。”
连等贾府派人来接都等不了吗。
竹青少女心思通透,咬着唇不再为难父亲。
(本章完)
第4章 来者不善
第4章 来者不善
林如海很快来到客厅,客厅里有一儒者,正笑呵呵的看着林如海。
“蔡君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啊。”
林如海主动拱手。
那人立刻还礼,关切道,“林兄大病初愈,本应安心养神,不才却冒昧前来叨扰,实在是有罪。”
“哪里话。”
林如海热情拉着那人坐下。
管家来端茶,林如海接过,亲自为客人续茶。
寒暄了片刻,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管家低着头悄悄离开,并且带走大厅的下人们,只留下林如海与那儒者。
“因为王信的事?”
林如海主动问道。
那人恨铁不成钢,气愤道:“我们好不容易拿回部分兵权,林公是怎么回事,偏要培养王家子弟?”
“不过小小的佐击罢了,当不得培养二字。”
林如海不敢认。
那人冷笑,“一年连升三级,如今又立新功,林公是否要为他谋划再升官?下一步是不是与京城那边发力,三年五载又出一新贵。”
见误会如此之深,林如海不敢怠慢。
“蔡君,你我相识多年,你所代表的新学,愚兄虽不曾明言支持,暗中却是大开方便之门,而愚兄在扬州多年,所作所为,蔡君如何视而不见?”
那人这才说道:“林兄岂不知,正因为弟相信林兄,才有今日之行。”
那人脾气刚烈,直言道:“皇帝登基十五载,已年过三十,而太上皇至今不愿放权,明则退居深宫,实则摇控诸事,大周今日之疲,百姓之苦,全赖太上皇一人。”
“太上皇的党羽丰党蠢蠢欲动,不愿皇帝掌权,联合勋贵诸多不轨,我等维持今日之局,谁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把京营从王家手中分离出去,林兄却在江南税赋重地培养王家子弟。”
“别人不知金陵四大家同气连枝,林兄难道不知道吗?四大家必然不会错过机会,所以是林兄想要看到的?”
那人越说越气愤,如果不是林如海的身份,大有痛斥之态。
林如海内心很无奈。
他也不知道王信这小子如此能折腾啊。
一则是救命之恩,二则想的是王家旁系子弟,三嘛,给他一个盐道把总而已。
哪里能想到,靠着一个小小的盐道把总,把整个东南的正规军都给比了下去,实打实的战绩,那小子又听话,自己交代的为官之道执行的一字不差。
各个都说那小子的好话,没人使绊子,按章办事而已。
自己难道还故意去打压。
谁知道刚刚收到那小子打胜仗的消息,刚刚办完了章程,下一场胜仗又传来了,捷报连连,而且都是真倭,首级验证真的不能再真,等自己醒悟过来,已经是第四场大胜了。
那小子太会送钱了。
几万十几万两的送。
别的同僚可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王家子弟,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收的干脆利落,于是那小子的官也升得贼快。
一年前小小的把总,下一步要升游击将军了。
如果四大家操作得当,调入京营,过个三年五载,升官到参将总兵,接着就可以图谋节度使,几年前,皇上了巨大的代价才说动王子腾挪位,结果绕了一圈,回到了王家手上。
别说皇帝要怀疑自己,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也不怪蔡文如此恼火。
换做是别人这么干,自己也会火冒三丈。
林如海只能尽力挽救,也是为了保下那小子的性命,“蔡君莫急,愚兄小女不日回京,等愚兄招来王信那小子,让他带队护送小女去京,把他留在京城高高挂起,不让他在东南继续立功。”
这是林如海能想到的法子。
不是会打仗么,那就送去没有仗可以打的地方,无法立功,接下来就不能轻易升官,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为他争取了一个京官做,也算对得起他。
蔡文古怪的盯着林如海,看得林如海内心发毛。
“愚兄说错了?”
蔡文冷笑,“京城传来的消息,贾府已经在悄悄串联,要把此人调回京营为将,林兄是真傻还是装傻?恕弟实在是分辨不出了。”
林如海暗道不好。
他真没想到,贾府出手这么快。
贾府这么做,反而让那小子有危险,别看蔡文文绉绉的,真要是急眼,下手非常黑,那小子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为何而死。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唯一的活路,反而是死路。
终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重要的是那小子的确是良才,不应该死在党争里啊。
“我为皇上办差多年,是忠是奸,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皇上,也相信皇上相信我,如果蔡君也信任愚兄,愚兄建议用他。”
蔡文不可思议。
林如海淡淡道:“愚兄也是四大家的人,最后不也是为皇帝办事。”
既然贾府已经盯上了王信,蔡文想要杀人也不是那么轻易,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和人脉,自己的提议,如果蔡文能接受,对于那小子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
太上皇与皇上。
连四大家都痛苦不堪,何况小小的王信,一个处理不好,顷刻间粉身碎骨。
“世道艰难啊。”
林如海悲叹道,“好不容易出一个能平倭患的人才,就这么没了,于国于民太过可惜。”
蔡文冷静沉思,林如海不再打扰他。
这一刻。
决定了王信的生死。
蔡文抬起头,冷笑:“倭患似大,实则患小,内忧才是大事,不解决内忧,外患如何能平,解决了内忧,外患即平。”
“小患不弭成大灾。”
林如海轻声提醒。
蔡文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他要亲自盯着那个王信,但凡敢露出不听话的苗头,即刻灭掉。
主要还是看在林如海的份上。
林如海对皇上太过重要。
皇上能有今日之势,林如海的位置起到了重要作用。
既然林如海一定要保,多少要给他几分薄面。
“林兄保重。”
蔡文告辞。
林如海连忙起身相送。
送别了对方,林如海回到书房久坐。
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激昂,过去了多少年,见了无数的人,参与了诸多的事,林如海越发迷茫,这个天下,到底还有谁在乎。
倭患之烈,百姓之痛,朝廷真的无力平下去吗。
林如海感到了无力。
“堂堂一探,也不过以庸人矣。”
“悲乎哀哉!”
(本章完)
第5章 不倒翁
第5章 不倒翁
确定城中没有了倭寇,王信当即下令到城外扎营,同时派出军士采购猪羊,晚上犒赏全军,明日开拔回家。
不能喝酒。
只能吃肉。
王信以身作则。
“将军,标下们以水代酒敬将军。”
几名校官神色激动,大着胆子跑来敬酒。
“好。”
王信一口答应,拿过空碗,很快有人抱起水壶往碗里倒水,王信主动与校官们碰杯,校官们眼神崇拜,个个一饮而尽,不知道的还以为喝的是酒。
终归不是酒,令人遗憾。
“等回去扬州,我请大家喝酒。”
王信笑呵呵说道。
听到将军要请客,校官们越发高兴,周围见有人向将军“敬酒”,有样学样,一波波的校官轮流去“敬酒”,一晚上光水都喝饱了。
第二日。
校场军士排列整齐,依次出营。
营外。
人山人海。
天还未亮,十里八乡赶来的百姓们拥挤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来送别王家军,还有很多人戴着孝跪在路边,把篮子高举过头。
篮子里有馍馍,有青菜,有大米,有炒面,有果子,有水
几名校官满头大汗,带着手下从路边往外跑,搀扶跪在路边的百姓,特别是长者,还要维持好道路。
许多百姓不愿意起身。
他们觉得王家军什么报答都不接受,特别是老百姓所送,王家军一概不收,只有通过下跪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王信穿着布面铁甲,骑在马背上哗啦啦的响,束腰革带,头戴朱漆盔,腰间佩刀。
“将军保重啊。”
“将军一路顺风。”
“将军.”
拒绝了乡绅的好意,却拒绝不了自发赶来的百姓们。
王信没有停下脚步。
全营照常行军。
南通县城楼上,有几个身影眺望。
“想不到如此受百姓爱戴,盛名之下无虚士,那骑马出营的恐怕就是那位王将军,果真是英雄豪杰出少年,听说才二十出头。”
有人赞道。
“哼哼。”
“赵雍,听你的语气,你好似不认可?”
赵雍长得五大三粗,穿着黑色常服,一身行伍之气,鄙视道:“好一个王家军,到底是朝廷的军队,还是他姓王的军队?”
“哈哈哈。”
有人不以为然,嘲讽道:“不过是百姓们自个叫开,谁又会当真。”
赵雍冷笑:“打败倭寇算什么本事,俺们的总兵大人早就打败过倭寇,如今重新出山,哪里轮得到那姓王的威风,他带的不过是民兵罢了。”
盐道本无兵,因为倭患的原因,各盐场开始招募灶勇,于是有了私军。
在百姓们的眼里是官兵,实际上的确不算正经官兵。
众人知道赵雍的性子,不和他计较。
有人提醒,“赵雍,总镇命我等带你出来,是让你瞧一瞧那王家军,看看他们的成色如何,能否为总镇所用,不是让你意气之争的。”
赵雍不服其他人,听到对方搬出自家总兵,竟安静下来,老实的说道:“军纪不错,是一支强军,但是俺打得过他们。”
虽然回答了问题,最后还是不忘记意气之争,其余人不以为然,既然赵雍也说不错,那此行可以回去交差了。
官场就是如此。
站队最重要。
做的再好,如果站错了队,最后只会便宜了别人。
总镇从牢狱脱身,官复原职,需要一场大功站稳脚跟,也急需要扩充人马,眼下这支民兵战斗力不错,可以调为总镇所用。
至于那位王将军,可惜他出身王家,万万用不得,所以要委屈他了。
自家总镇都在牢狱呆了几年呢。
从古至今,哪怕稍微对百姓好那么一点,百姓就能热情的拥戴,百姓做得最多,过得最苦,所要的回报又只有那么丁点。
为什么要抗倭。
王信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自己有信心,也有能力坚定的消灭倭寇,所以不顾数月前,林如海向自己隐晦的警告,如今,又一次大捷,王信却笑不出来。
把总的职位,是林如海对自己救命之恩的报答。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成为把总,已经足够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何况是盐道上的军官,只要没做出格的事,日子肥美无比。
从把总到佐击,则是自己的战功,以及林如海的关照。
林如海提醒自己许多事,剿灭倭寇并不是简单的军事,而是牵扯到了地方与朝廷的利益之争,朝廷当权的丰党与清流之争,太上皇与皇上之争
所以此次的南通大捷,对于身为佐击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好事。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平倭的原因。
既然自己选择了平倭,那么就要承受后果。
“是时候了。”
王信拿定了主意。
“啊?将军说什么。”
身旁的汤平没听清楚,以为将军有吩咐,连忙大声问道。
王信看着汤平的样子觉得好笑,笑着问道:“汤平,你想不想独挡一面。”
汤平不明所以。
王信解释道:“自己带军。”
汤平差点掉下马,以前那位耿直的矿工,委屈的问道:“将军不要属下了?”
王信摇了摇头,安抚道:“剿灭倭寇是大事,无论朝堂上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能耽误我们剿灭倭寇,只是我的身份不同,很容易引起麻烦,所以不只是你,还有贺宽,我打算让你们独自带兵。”
既然不是不要自己,汤平吸了吸鼻子,反而抱怨道:“将军为啥要问咱,咱只听将军的,将军要咱干啥,咱就干啥。”
王信无语。
汤平打仗的本事不错,他自己能打,带的兵也能打,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如果官场上无人关照,恐怕很难有个善果。
关键是忠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林如海的眼光,王子腾的能力,不也看错了贾雨村么。
自己最大的依仗除了看军队士气之外,还有能看出谁对自己是真忠心,谁是假忠心。
以自己利益为重的人,很难对别人有真忠心。
所以一个人忠不忠心,自身性格是主因。
就像贾雨村,靠着四大家族的帮助,从一个被革职的教书先生到当朝大司马,也就是兵部尚书,并正式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相当于明朝的入阁,清朝的进军机处。
恩情够大了吧。
结果贾雨村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出卖贾府,挖了贾府的根。
光恩情是不够的,还需要对方是一个忠义之人。
如果自己提拔起来的人各个忠义,自己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别人办不成的事,自己轻而易举的可以办成,谁也扳不倒自己。
(本章完)
第6章 王家军之威
第6章 王家军之威
月色寂静。
石庄。
一千五百士兵城外扎营,一帐插有小队长旗,方一尺,杆用长枪,一丈五,旗悬高九尺。三帐立总队旗,比小队长旗略大,方一尺五寸,斜角有边。
九个帐篷围成一圈,中间竖哨官旗,又大些,方二尺,斜角用边,且有带,带长三尺。
九帐一圈。
五圈设把总旗,两把总旗一左一右拱卫中营,中营设营将旗,营将旗一面绣着四个大字,书写“三军听令”,一面绣着一个大字,绣着“王”字。
红的,白的,带边的,不带边的,红心红边黄带的,蓝心红边黄带的。
营帐火盆篝火火光映衬之下,犹如旗帜的海洋,给人一种肃杀之美,观之即惊心动魄。
远处荒坡上,被士兵们监视,祁英奢不以为意,并不畏惧士兵们手里的刀枪,反而不住观望那边的营帐,脸上尽是好奇。
“王家军治军之严,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方知王将军之威也。”
贺宽竟然在此处,身未着甲,大咧咧的坐在石头上,高兴喝着祁英奢带来的酒,并没有把祁英奢在河道上的人马当回事。
石庄南边是长江。
祁英奢的船队停靠在江边,没有王家军的许可,船上的人一个也不敢下船,只有东家祁英奢上岸。
众人干等。
等到天亮,祁英奢和几名心腹才在贺宽的带领下,低调入营去看王家军带回来的战利品。
“都是好东西。”
“可王将军对我们太大方了,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管他有什么图谋,只要是好东西,敢给我就敢要。”
祁英奢不在乎。
王将军虽然名声不小,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祁家并不惧王将军,大家各走各的道,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一拍两散,他们祁家又不愁货源。
提醒了东家后,掌柜们对手里的战利品爱不释手,都是好东西啊,拿出海去卖给红毛鬼们,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贺宽在外头等的无聊,见到祁英奢出来,当即问道:“看完了吧?”
“看完了。”
祁英奢知道贺宽的性格,爽快的说道:“一口价,两万两。”
“压价太狠了。”
贺宽不懂商道,但也知道里头货物的值钱。
“贺把总有所不知,我们的生意出海风险极大,就前头那崇明沙所,不喂饱他们,我们连长江都出不了。”
祁英奢故意把崇明沙所说出来。
崇明沙所虽然只是一个卫所,可因为属于长江入海的门户所在,掺和在里头的势力非常复杂,祁英奢能把崇明沙所搞定,同样也代表祁家的背景有多强。
价钱有点少,贺宽做不了主,于是去请示将军。
祁英奢也很好奇那位王将军,不过王将军并没有主动见自己的意思,祁英奢只能等待。
“就按照他的价给他。”
“将军,又不是只他们祁家才有门路出海,我们把货物留在手里,过几天找别家也行。”贺宽觉得祁家胃口太大,压价太狠。
“交给他们,我另有谋划。”
王信吃着早饭。
炒面糊糊。
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没有大庭广众的作秀与士兵们一起吃,而是在自己的主帐,明明士兵们都看不见。
闻言,知道将军从来不吃亏,贺宽喜笑颜开的出去。
不久。
贺宽回来,竟然答应了。
祁英奢反而发愣,他还以为会讲价,原本自己打算松口一二,可对方不按照套路出牌,让他咽在了肚子里,有点郁闷,你倒是提价啊。
你提都不提,让我怎么松口。
祁英奢还是想与这最近名声远扬的王将军长久合作的。
祁英奢带着他的人马,把货物搬运去长江船只上,掌柜的有些迟疑,担忧的说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啊,那王将军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祁英奢虽然嚣张惯了,当下也不敢继续大意,打算回去见大哥。
祁家三兄弟。
各个都是长江上的豪杰。
江湖人称一门三杰。
“轰隆隆!”
中军炮响。
长江边的船队还在搬运货物,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船上船下的人各个变色,以为有敌人来袭。
祁英奢催着人去爬桅杆,看看发生了什么动静。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一阵的鼓声飘来,间隔有序,仿佛在提醒着什么似的,久不见动静,只闻鼓声,船队终于冷静了片刻,有人在桅杆上喊道。
“好像是王家军在出营。”
祁英奢怔了怔。
“升旗了,看不懂什么旗。”
“好多旗帜啊,动来动去像编排过似的,比戏台上唱戏的都精神。”
桅杆上的伙计们看得入神。
他们看见许多的小旗子汇入大旗,仿佛江湖入海,又是三声炮响,鼓声止,喇叭起。
“威。”
“威。”
“威。”
三声呐喊。
一千五百军士,整齐划一,气势震天。
“咚.咚.咚.”
鼓声又起,改为点鼓。
旗帜依次出营。
“好一个神龙出海。”
桅杆爬上去越来越多的伙计,人们纷纷拍掌叫绝,高呼今日算开了眼。
“他娘的,一个出营搞得如此唬人。”祁英奢郁闷不已,王家军普通的行军罢了,竟把自家人马搞得惊慌失措,好像祁家人不能与王家军相提并论似的。
年轻的祁英奢非常不爽,只能催促船队开船,抬起头大声叫骂,把桅杆上的人都杆下来。
“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与子同袍。”
队长唱。
军士唱。
军歌嘹亮。
“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与子同泽。”
王家军唱着军歌,踏步行军。
江边上。
十几艘船静静的在长江上行驶,水手们纷纷跑到船边,面色复杂的听闻逐渐听不见的军歌声。
心高气傲的祁英奢此时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突然有些后悔。
压价有些狠。
这姓王的该不会真打他们祁家的主意吧。
都知道他们祁家有钱。
想打他们祁家主意的人不少,有大哥在,祁英奢从来没怕过,如今却有些忧虑,内心不安,恨不得早日见到大哥,把今日之事向大哥提醒。
(本章完)
第7章 见林如海
第7章 见林如海
红色的军队从田野过,士兵紧紧牵着缰绳,以免马儿吃路边的稻田。
风中飘扬着“王”字旗。
村野的孩童们跑出来,吊在军队后面,兴高采烈光着脚在田根上奔跑,还有两个光屁股最小的孩子跟不上大孩子们,于是坐在草地上哭。
田地里卷着裤脚正在忙碌的人们,直起身三五成群的观望,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哦哦.”
“王家军来了。”
“王家军来了。”
“倭卵卖烧饼,一卖卖到东门岭,东门岭头三冲炮,吓得倭卵哇哇叫,逃到临海就倒灶,满江尸首浮泡泡。”
孩童们跳着脚,鼓着掌,唱童谣。
孩子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这么高兴,反正王家军每次经过家门口,大人们都会发出赞叹,孩子们知道王家军是好人。
士兵崇拜的看向自家将军,看见将军严肃的神色,内心一紧,越发不敢出错,牢牢的牵着牲口,一口稻子也别想偷吃。
昂起头,挺起胸。
士兵们的军服一年就发了四次,穿着威武的军服,士兵们精神抖擞。
是一支漂亮的军队。
“我们的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极少言笑。”
队伍中有名士兵边走边感叹。
“你懂个屁。”
队长回头骂道,“人多了容易出事,将军因为爱护士兵,所以才不苟言笑,让我们不敢懈怠,”
众人恍然大悟。
“队长果然是队长,比俺们懂得多。”
“废话,我能当你们队长,肯定比你强。”
队伍发出一阵低笑声。
前面就是江都,过了江都就是扬州,已经快到家门口,这次出门作战收获颇丰,士兵们每人得到二十贯赏钱,人人归家心切。
按照行军速度,下午会到江都,然后从江都获得补给,城外扎营埋锅造饭,过一夜,明天一早出发,中午即可到扬州。
回到了扬州,按照惯例,至少有一旬的假期,士兵们可以回家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江都派来了人,告诉王家军,不允许王家军逗留在江都。
王信皱着眉头。
“回将军,我们递交行文给江都城内官衙,一言一行皆按章办事,绝对没有出错,不知道他们为何不允许我们入城。”
两名哨官单膝跪地,努力解释。
“不是你们的错,起来吧。”
王信相信自己的人,既然不是王家军的军士在城里犯了事,那么就是别的原因。
众人没想到在家门口遇到了刁难,内心感到气愤和委屈。
贺宽破口大骂。
“咱们去打倭寇,打了大胜仗,官老爷们没有安排犒劳也就算了,竟然还为难咱们,岂有此理,如果不是咱们打败了倭寇,他们官老爷还能坐稳屁股下的椅子。”
“不要吵,听将军的。”
汤平皱着眉头,虽然也不满。
“将军,我们怎么办。”
将校们看向自家将军,等着将军拿主意。
王信想到了林如海之前对自己的告诫,感觉这个世道真有些可笑。
剿倭竟然剿出麻烦。
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很多事视而不见,很多事也同流合污,倒头来还是惹了麻烦,而且麻烦来自何方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想做点实事而已。
“告诉下去,取消扎营,继续行军,今晚到扬州。”
将校们一个未动。
他们不服。
“怎么,觉得我委屈了你们?”
王信知道将校们的想法,希望能要个说法,王信自己都想要个说法,可王信这一年多的经历,早已经懂得官场的黑暗。
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维持方寸净土。
为自己,也为跟随自己的人。
“喏!”
将校们纷纷抱拳,立马应声离去,没有一个人再抱怨,离开的干净利落,去安排各自的队伍,进行继续行军的准备。
看着这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王信眉头紧皱。
自己还是把官场的昏暗想简单了点。
要做更多的准备。
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士兵们非常不满,为自己,也为将军,凭什么冷落他们,他们又没有做错事情。
他们的确是只牺牲了三名兄弟。
但那是将军有本事,带领兄弟们练了一身杀敌的本领,大家上战场,依然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用命换来的荣耀,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士兵们不满,可没人冒犯军纪。
一千五百士兵赶路一天一夜,半夜到了扬州,悄悄的回去城郊三十里外的营房。
第二日,士兵们刚刚起床,得知营房已经发下公文,明日起,三营将士轮流放假,士兵们的奖赏二十贯铜钱,今日发完。
二十贯钱是他们的战利品。
士兵们拿着自己的二十贯铜钱,明明钱不少,士兵们却高兴不起来。
士气掉落了,已经低于80以下,但军队状态没有变化,依然是忠实。
说明士气与状态之间有影响,但也不是绝对等同。
王信去往林府的路上,看着眼前信息框里的变化,猜测军队士气掉落是因为官府冷漠的态度导致,而态度忠实的对象是自己。
很快到了林府,王信在管家的带领下见到林如海。
林如海没有在正堂接待王信,而是选在庭院的凉亭里,如此态度,表明林如海把王信当做自家子弟,王信心知肚明。
对于林如海这个人,王信是比较佩服的。
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对家人。
勋贵出身,高中探,巡盐御史续任多年,能力毋庸置疑。
对于家人。
为林黛玉请先生教她读书,甚至不禁止林黛玉学琴,种种举动,都说明林如海非常在乎自己的家人。
一个有底线的人才总是令人更信任些。
如果说最初接触林如海只是为了敲门砖,为自己节省点时间的图谋,一年余的相处下来,林如海这个长辈其实真不错。
林如海煮茶。
没有长辈的架子,主动热情的为王信倒茶。
王信双手捧着茶盅。
“让你不要剿倭了,安安稳稳不好么。”
林如海虽然在责怪,眼神却满是笑意。
这个晚辈。
是个好人啊。
还有才能。
等熬个几年出人头地,也就有资格看顾自己的女儿了,免得自家女儿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没人帮她出头,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如海病了一遭,虽然痊愈,也不敢奢望能活多久。
当下能做的无非是广施恩。
施恩的对象多了,不求回报自己,只要能有个一二分落到女儿头上就心满意足。
所以眼前的晚辈没听自己的话,林如海不但没生气,反而更加欣赏。
(本章完)
第8章 洒下一片种子
第8章 洒下一片种子
林府的庭院有条长廊,廊上雕梁画栋,山水景物活灵活现。
长廊两旁,绿树成荫,香四溢。
王信坐在庭院角落的长亭,映入眼帘的是碧波荡漾的池塘。
池中荷亭亭玉立,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盛开,瓣轻展,露出嫩黄的莲蓬,微风吹过,荷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如此美景,王信觉得自己并不文雅,可也一样心旷神怡。
不知道贾府修建大观园,没有林如海的遗产,会不会发生变化,王信不禁想到。
以自己现在佐击将军的身份,不参与利益纠纷,不做实事也就不会得罪人,当个老好人,轿子众人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弄上一座宅子,娶上两房媳妇,享一辈子小福倒也不错。
突然。
远处传来一阵琴音,似山间清泉,泠泠而下,清澈纯净,似林间鸟语,欢快跳跃,自己也不懂琴,没想到琴声如此美妙。
看着王信出神,林如海不禁面露得意。
琴声毕。
王信恋恋不舍,大概是林黛玉这小姑娘在弹琴吧,印象中,记得这小姑娘会弹琴,想到小姑娘原本的命运,王信越发感叹。
“看来你还是想剿倭?”
见王信神情,林如海诧异的问道。
王信虽然年轻,却极懂分寸。
倭寇与地方大户关系密切,背后势力复杂,王信经过自己的提点,没有因为气愤失去理智,反而谨守红线,不逾越半步。
许多事情同流合污,并不是清高之人。
年轻人有抱负,想要做点事情,林如海内心理解,谁年轻不是这样过来的,更看重王信能接受现实,现在事情的结果已经明摆着如此,以王信以前展露的心性,不应该如此才对。
江都发生的事情,现在林如海的态度,王信当然猜到是什么原因。
只是很纳闷。
这件纳闷的事,王信想要问清楚。
一般人不能冒昧去问,眼前的林如海身份高,又算是自己的长辈,王信问道:“林公,小子有一事请教。”
“何事?”
林如海看向王信。
“百姓把官员称为父母官,官员也好以百姓的父母官自居,更有圣人之言天地君亲师也,而这些年来,倭寇在东南残害大周百姓,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壕无人性。”
“大周绝不是只有晚辈才能打败倭寇,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也有,小子不懂,为何明明可以打败倭寇,还百姓太平,如此简单的事,连百姓们都知道的道理,可偏偏朝廷就是做不到呢。”
王信很认真的请教。
大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朝廷。
“你不应该有这样的问题。”林如海皱眉说道。
“为何?”
“你不够格。”
明明是一句鄙视的言语,林如海却没有半点鄙视的意思,仿佛一个教导晚辈的长者。
王信懂了。
自己只是个棋子。
很小很小的棋子,不配有自己的思想。
有思想的棋子很危险。
无论对于棋盘,还是对于棋子自身。
林如海不想王信钻牛角尖,一个普通人,就应该过好自己的日子,“你现在已经是佐击,留在扬州不要再领兵作战,下一步去京城。”
不让自己打仗,这是林如海为了自己好,而不是为了夺自己的权。
王信能理解,可怎么一下子要去京城了?
露出好奇的眼神。
“唉。”
林如海叹了口气,无奈的指了指王信,骂道:“还不是因为南通之事。”
收到南通倭情,自己当机立断,用了两日急行军。
打仗一日,城中搜捕倭寇残余一日,城外扎营两日,归途六日,满打满算也才十日,十天的功夫,就引起了反噬,看起来后果比自己预想的要严重啊。
幸亏自己不是一般人。
“难怪人人谈倭色变,这种架势,一般人谁敢谈抗倭啊。”王信感慨。
林如海笑骂。“这下知道了吧。”
“幸亏有林公,否则小子这回恐怕过不了关了。”
“以后啊,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许多事连老夫都无能为力,只能顺势而行,你才什么身份,安敢妄言国事。”
林如海敲打了眼前的小子,这才关心的说道:“你去京营轮班,在班军熬个三年五载,等资历足了,回到扬州至少是个游击,以你的才能,不闹出幺蛾子,十年后是参将,至于参将以后,那就看你的机缘了。”
老百姓苦。
官绅可不苦。
更甚至因为权力与责任不挂钩,官绅自在多了。
成为了官绅,轿子众人抬,没有人会因为公事而得罪私人,所以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不光自己一代人,起码能保证三代人的富裕。
如果自己止步于参将,那么自己的儿子多少能捞个佐击,到了自己的孙子,把总还是能捞到的。
官场人情嘛。
林如海对自己真不错。
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本来就是当初自己的目标不是么。
结局很美好。
对于自己而言。
不过王信并不满意。
“我属下的两个把总,还有一千五百儿郎,他们怎么办?”
一千五百人的真正身份是灶勇,属于民兵。
只有自己,还有贺宽汤平等人才挂职兵备道,勉强算军籍。
“你有什么想法?”
林如海反问。
“一千五百兵皆是经历过战火的老兵,不应该轻易废弃。”
这一点没问题。
林如海点点头。
已经不少人盯上这一千五百老兵。
林如海当然不愿意白白送给别人。
虽然是王信从浙江义乌招募的人手,可也是他们扬州盐道培养出来的,凭什么便宜外人。
“既然朝廷不让抗倭,但地方也不能不保,所以这一千五百老兵,可以散去盐场充当甲总,既给他们一份保障,又能发挥他们的作用,让他们带领盐丁保护盐场。”
王信相信林如海不会拒绝。
这么多人去了盐场,成为盐场的小头目,不也是等于加强林如海在地方的话语权么。
“盐场可能安置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我还打算在扬州弄一些田地分给他们种地,这些针对的是寻常士兵,像贺宽汤平等将官,可以让他们独立领军。”
林如海刮目相看,忍不住问道:“你回来的路上已经盘算好了?”
王信不好意思的笑道,“林公以前提醒过小子,小子这回没听林公的话,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般人面临的是死局。
可自己不是啊。
今年播下希望的种子,明年收获满满的果实。
(本章完)
第9章 皇宫内阁
第9章 皇宫内阁
林府门口。
“信爷,您的马。”
管家从下人手里接过缰绳,亲自送到王信手上,王信的两名亲兵也早从门房出来,各自牵着自己的马,三匹马在林府马厩被照顾的很好,不光喂了精料,皮毛也擦洗的油光闪亮。
王信没有意外,林府的人一向懂事。
“谢了。”
王信拱了拱手,翻身上马。
“岂敢,岂敢。”
管家谄笑。
眼前的年轻将领可是老爷眼里的红人,不光如此,王家军之威,扬州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人的名树的影。
说起王将军,谁都要竖起大拇指,否则以老爷的身份地位何至于此。
连老爷都高看此人一眼,管家自然更懂事。
不像管家的市侩,门房里赶来的几名后生神情崇拜,挤在窗户后抢着看,王将军组建的王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且有本事进去王家军当兵,靠着战功和奖赏,一个月抵得上别人干一年。
扬州城的年轻人,谁不想进王家军啊。
王信感受到门房里的动静,猜到是怎么个回事,身后自己的两名亲卫在马背上得意的笑呢。
受之有愧啊。
自己之所以不愿意响应百姓们的爱戴,就像从南通离开时,对道路两旁的百姓们看不见似的,因为自己真的没有做什么。
自己只是做了一二分的实事而已。
就这一二分的实事,王信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接受百姓们的爱戴。
承受了百姓们的爱戴,王信担心自己还不起。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信很清楚。
一个普普通通的实人而已。
不是坏人,也不能算好人,因为自己的私心也很重,做事情想要回报,所以不能算个好人。
“驾。”
王信双脚一蹬,缰绳一甩。
两名亲卫紧紧跟上。
“嘚嘚嘚。”
马蹄踩着石板,很快绕过街角,逐渐看不到身影。
管家收回笑容,笑道:“人都走了,哪来的回哪去,干活去吧。”
门房中后生们懊恼的离开。
“听说王家军的人,每次出征回来,最少都能分到一二十贯钱。”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王家军在南通灭了两千倭寇,我们才死了三个人,太痛快啦,王家军果然厉害,真想加入王家军啊。”
“就凭你?”
“我怎么啦。”
“王家军要人多严,两个月前,不就有上百少林僧兵想加入王家军么,最后王将军才招了十几个。”
“少林僧兵有什么了不起,去年还不是打了打败仗,凭什么与王家军相提并论,他们要加入王家军,只是想通过王家军洗清之前的败绩。”
听着下面人的争吵,管家悄然离去。
什么王家军。
以后没有王家军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武夫终归只是武夫。
庭院隔壁的厢房。
穿着竹青暗蝶纹衫,又是那位竹青少女,手停在琴弦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内一阵幽香,也分不清是何处的香味,却似般般入画。
小丫头小跑回来,气喘吁吁靠着碧纱窗,在外头急道:“已经走了,老爷过来着呢。”
“走就走了,瞧把你累的。”
“姑娘倒是不累,不像在京里,念叨着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好你个紫鹃,连你也敢打趣我了。”
屋内顿时响起女儿们的欢笑声。
“咳咳。”
林咳嗽了一声。
等屋内安静后,林如海方才进屋,看见女儿神色不错,比刚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气色好多了些。
“送你去京城要迟几日。”
竹青少女巴不得呆在家里,欢喜之余,机敏的问道:“因为小王将军?”
林如海点了点头,感叹:“王信极有才能,为父也没想到,不过年余之间,会有如此本事,现在惊动了朝廷,多少人已经盯上。”
竹青少女听闻,不禁忧虑。
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父亲已经告诉了自己。
“为父已给他在京城安排好出路,虽然如此,奈何朝廷时局复杂,未来是好是坏,还是要看他自个造化,如果他能有出息,以为父之恩,其人心性,必然会报答于你,到时候,为父也就没有所求了。”
看着女儿忧伤,林如海不再说这些话,转而问起今日弹琴的琴谱。
神都,皇城。
皇上十五岁登基,当时并未亲政,安排在文华殿读书学习,十五年来,太上皇仍居于乾清宫,皇帝则居住文华殿,并在文华殿办公。
两名锦衣卫进入文华殿,向一名太监呈交了册子,然后磕头离去。
太监匆匆入内。
殿内案几之后,皇帝正在看着奏疏。
“皇爷,锦衣卫的消息来了。”
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小声说道。
夏守忠虽然担任六宫都太监,实际上并无实权。
真正负责六宫的是太上皇身边的老人,但是说出去不好听,哪里有太上皇的人管理六宫的道理,所以才有夏守忠挂着一个空名。
皇帝知道夏守忠在外头胡来。
堂堂六宫都太监,竟然亲自下场捞钱,最后坏的是皇帝名声,不过皇帝并不在意,越是如此,太上皇越能放心。
皇帝拿起锦衣卫送来的册子。
“果真如此啊。”
“夏守忠,送去给刘先生吧。”
皇帝把册子合上。
夏守忠双手接过,刘先生是刘儒,内阁大臣,也是皇帝的先生,大事小事皇帝都会请刘阁老,所以夏守忠不敢怠慢,亲自带人送去内阁。
内阁在文华殿南边。
夏守忠不敢从内阁首辅门前过,悄悄从侧门进入。
宫内规矩大。
没人敢乱走,也没人敢乱问。
夏守忠顺利找到今日坐班的刘儒。
刘儒人如其名,六十来岁,一身儒气,没想到脾气大,怒道:“给了王子腾一个九省统制,他竟然还不知足,夏公公回去后转告皇上,老臣会处理的。”
“刘老先生交待的事,杂家必然一字不差的告诉皇上。”
夏守忠笑眯眯的说道。
“烦劳夏公公。”
刘儒起身相送。
等夏守忠走后,刘儒重新拿起自己案台上的书信。
书信是驿站快马加鞭送达。
自己的学生蔡文所写。
刘儒再次看了一遍书信的内容,忍不住食指敲击桌面。
“王信。”
刘儒看着信中的名字一阵烦闷。
所有事情按部就班。
走到今日的地步,再熬几年,一切就太平了,刘儒不想下面发生意外,只想让皇帝顺利亲政,等皇帝亲政了,一切才能回到正轨。
(本章完)
第10章 太上皇与祁家
第10章 太上皇与祁家
养心殿暖阁明间。
深处偶尔传出宫女的轻声细语,厅内空气弥漫淡淡熏香。
周道丰坐在厅外靠着椅背,两位眉清目秀的小黄门跪在地上,各捧起首辅的一条腿轻揉,首辅年龄大了,太上皇怜悯老臣辛苦。
小黄门手法娴熟,力道适中,周道丰微微闭眼。
“呵呵。”
“皇爷爷。”
幔帐后突然有女子笑出声。
周道丰见怪不怪,等没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周道丰突然睁开眼,又轻轻挥了挥手,两名小黄门乖巧的起身离去。
果然,不久后,幔帐里走出一老者。
老人穿着牛头子香,露出的手臂与小腿枯瘦如柴尽显老皮。
周道丰连忙起身。
“坐吧坐吧。”
老人拍了拍首辅的肩膀,把大周内阁首辅重新按了下去,竟然亲自站到周道丰身后,双手放在周道丰的肩膀上揉起来。
周道丰一动不动。
“周道丰,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老人仿佛聊着家常。
周道丰端坐,老眼浑浊,回想片刻后,才颤颤巍巍答道:“臣在部台当差二十年,入阁三十年,担任首辅二十年。”
“五十年了啊。”
老人感叹,又打趣道:“你年轻的时候可是过目不忘,什么东西入了你的眼,永远都不会忘记,朕随时问你任何事情,你都能立刻答出来,看来现在老了啊。”
周道丰平静道,“臣的确老了。”
听到周道丰的回答,老人停止了动作,再次轻拍了拍周道丰的肩膀。
周道丰这回方能起身,面向老人垂下头。
许久。
老人叹了口长气,悠悠道:“你我君臣五十载,大周现在还离不开你。”
“大周离了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能离开太上皇。”
周道丰说道。
“哈哈哈。”
老人忍不住笑出声,指着周道丰道:“没想到哇,你个老家伙也学会了拍马屁。”
周道丰一脸诚恳。
“臣如实说话。”
“好一个如实说话。”
老人再一次拍了拍周道丰的肩膀。
周道丰重新坐回去。
老人负手回到玉阶之上,面对周道丰,“皇上都三十岁了,还是不懂事,他这回又重新启用罗明,但愿他把倭患给平了吧。”
“皇上平不了。”
周道丰还是那么平静。
“你看顾着吧。”
太上皇疲了。
首辅说皇上平不了,那就一定平不了。
天下为何就不能太平呢。
宫里的事,宫外的事,没一件让人舒心的,等周道丰离开,太上皇让戴权去打死了两个小黄门。
周道丰从养心殿回去,走在建极殿旁的直道。
几名太监领着阁老。
周道丰在文昭门停步,回过神久久出神。
太上皇年少登基,临朝近七十载。
无论太上皇心性如何,狠也罢,好也罢,接触过太上皇的人,都无法否认一件事,那就是太上皇很聪明,如今更是对人心极尽通透。
以太上皇的手段,国家本不该如此。
偏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从小聪明,通透人性的太上皇,也从小放纵自己的人性,毫无约束,尽试天下情色二字,以至于再无子嗣。
尝试了许多方法,最后只能从宗室挑选。
多年前更是闹出了好大的风波,本来众望所归的义忠亲王,因为犯了太上皇忌讳被处置,当朝勋贵也大肆被惩处,就是那时候起,自己被提拔入阁吧。
当时还是皇帝的太上皇,选择重用文臣制衡勋贵。
也是那些年,北方旱灾,南方雪灾,江南民变、广东民变、大同兵变、辽东兵变、广宁兵变、鞑靼入关,瓦剌袭边
太上皇选择了退位,从宗室又挑选了一少年登基。
如今。
北方边情稍平,南方又兴倭患。
前些年聚全国之精锐,结果东南功亏一篑,死的死,下狱的下狱,人人谈倭色变,导致去年倭寇越发猖獗,连金陵都敢冒犯。
“阁老?”
前面引路的太监轻声唤道。
周道丰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随后面色如常,平静的回到内阁,然后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金陵。
镇江府。
丹徒县,祁家大院。
当地人称祁半城。
因为丹徒县北的巡检司,又叫做祁家巡检司,扼守长江,负责一地的治安,管中窥豹,可见祁家在当地的权势之深。
祁老三匆忙的找到大哥,把心里担忧的事情告诉大哥。
祁老三是三兄弟的老幺,不到三十岁。
祁家老大却已经五十岁。
祁家老大一脸慈眉目善,与外界所传的凶名毫不相符,根本无法联系起来。
“慌什么。”
“小弟如何不慌,别人的便宜占了也就占了,可对方是王家军啊,大哥有所不知,小弟亲眼所见王家军之威,的确不是常人能及。”
见大哥神色如常,祁英奢不满道:“大哥不信我?”
“你性子虽然急躁些,做事却有分寸,也见过许多世面,因此你认为王家军非同寻常,大哥又岂会小瞧呢。”
祁家老大祁英永见小弟又暴躁了起来,哭笑不得的说道。
家里事情实在太多,外人不放心,只能培养弟弟们,老二办事稳妥,但不够机敏,老三办事有干劲,但脾气爆了些。
“既然知道王家军不好对付,大哥为何如此态度?”
祁英奢好奇道。
祁家老大祁英永笑道,“厉害的人多了,可再厉害也不过是棋子,很快就没有什么王家军。”
“啊?”
祁英奢大惊,连忙问怎么回事。
祁家老大祁英永这才解释道:“还记得否前浙江总兵罗明。”
“怎么可能不记得,此人前年被关入刑部大牢,咱家之前在他身上的投入血本无归。”
“他已重新出山,奉旨平倭,正缺人马,四处调动,早就盯上你口中的王家军。”
祁英奢惊呆了。
半晌才醒悟过来,连忙追问,“听说王将军身后是林府,林老爷虽然只是巡盐御史,可身份高贵,背后又有四大家,罗明凭什么从林府嘴里抢肉?”
“此事说来复杂。”
祁英永感叹。
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那我不再理会此事了?”祁英奢最不耐烦,见王家军都要没了,也就不想浪费精力。
“我让你二哥去办了,那王信将军的确有事求于我们,约定了在仪真渡口相见。”
“这又是为何?”
“留份香火情吧。”
“明明生意上的事,大哥今日送一份人情,明日送一份人情,都知道我们祁家好欺负,人人都敢上门要银子。”
祁英奢非常不满。
现在大哥还在,也能维持得住,等大哥哪天不在了,祁家喂不饱那么多张嘴怎么办。
那王信让了近万两银子的利,恐怕对祁家所求不少。
让二哥去办,二哥从来不拒绝人,大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所以祁英奢才不爽,银子都还没捂热乎,回过头就要连本带利还给人家。
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留不住啊。
祁英永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小弟还不懂事啊。
(本章完)
第11章 沽名钓誉的王将军
第11章 沽名钓誉的王将军
江河里的船只等着入运河。
仪真的水门处,两边挤满了等着过水闸的船只,运气不好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船只载满货物,船东家轻易不敢下船,吃住都在江上。
船上的客人,等着过江的乘客,岸边做生意的摊贩,江河两边看不见尽头的繁华。
丹徒口。
沿江酒楼满是过往宾客,渡口大船往来不停。
数里外有座城隍庙。
哪怕还没到庙期,城隍庙里外依然来满落脚的人,有做生意的摊贩,有赶路的外乡人,有马夫挑夫,有和尚道士,也有妇孺小孩。
酒楼要钱,城隍庙不要钱。
许多人跑来城隍庙过夜,随便找个角落哄一夜。
“南通之战,一千五百王家军对两千倭寇,你们猜猜结果如何?”
人群处。
五湖四海的人们聚在一起。
“当然是王家军打了胜仗,还用猜嘛。”周围有人不以为然。
王家军打胜仗算什么奇事,王家军打败仗才是奇事。
那人被嘲讽也不生气,得意笑道:“如果只是打胜仗,在下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单讲。”
“按照你的说法,难道还有奇事?”
周围有人好奇问道。
那人笑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打胜仗不出奇,奇的是王家军打败了两千倭寇,自身才死了三人,各位,你们说奇不奇。”
“真的假的?”
“奇,何止奇,实在是大奇。”
众人皆惊。
有人非常怀疑。
那人又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此事在南通人人皆知,城里百姓亲眼所见,岂容在下满口胡言,在下也是从南通城过,听城里百姓讲起。”
“王家军实在了得。”
“听说王将军才二十三四岁,如此年轻,如果朝廷能大用王将军,何愁倭寇不平。”
众人这才相信,纷纷夸赞。
倭寇行径残暴,东南无人不恨倭寇,听到王家军如此神勇,各个深感痛快。
出门在外靠朋友,那人明显会来事,借机与周围的人互相招呼认识,周围的人也看得起他,纷纷自报家门,倒也是热闹。
总有人不服气别人。
突然有个汉子冷笑,“要是都像王家军,大周才完了。”
此话一出,周围很快安静了下来。
那人回过头,打量了汉子一眼,随后笑道:“这位兄弟从何说起?”
汉子不在乎周围有些愤怒的视线,理直气壮的说道:“就你说的那南通,巧了不是,我正好也知道,倭寇入城烧杀半日,抢了多少银两,这些王家军可有还给百姓?”
那人愣住了。
众人也不明所以。
那汉子越发嘲讽,“几十万两民脂民膏,那王家军岂有不卖命之理,如果都像王家军,百姓才叫惨了,以后啊,官兵都学王家军,先等着倭寇屠城,然后再去倭寇手里抢银子。”
众人纷纷变色,那人也无言以对。
“放你娘的屁。”
此时,有个年轻人站起来,骂道:“王将军收到倭患的消息,得知倭寇在攻打南通城,当即下令全军出发,只用了两日就抵达南通,到了南通,全军不顾疲累直接加入战斗。”
从扬州到南通两百里地,大军只用了两日。
人们不禁算起来,有人露出佩服,有人不懂其中道理,还有人只觉得速度挺快。
那年轻人又说道:“王家军的确缴获了不少物资,可物资都还给了百姓,至于银两,王家军如何得知是哪位百姓的,自然是交还给官府乡绅,由官府乡绅去分派,王家军哪里做错了?”
众人听年轻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看见,不疑有他,加上众人一向信服王家军,竟有不少人喝彩。
那年轻人这才又重新坐回去。
可汉子常年走江湖,年轻人岂是对手,那汉子冷笑道:“看样子,你就是王家军的兵吧。”
众人闻言,惊讶的投去目光。
王家军军纪极严。
士兵寻常不许出营,出营的士兵不许穿兵服,因此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王家军原来是如此模样么,众人纷纷好奇观望。
原来那汉子也睁大眼睛去瞧。
寻常的后生而已,偏偏又觉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其名头影响。
那年轻人立足身子,见对方语气不善,平静道:“小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王家军是也!”
“好。”
“好汉。”
周围立马响起喝彩声,有人怒视那汉子。
汉子继续冷笑,“我只问你,你从南通得钱没有?”
年轻人愣住了。
那汉子见机上前一步,气势更甚,再次问道:“怎么,你不敢说?当着众人的面,在城隍爷爷神像前,你说你从南通有没有得钱。”
“有。”
年轻人不禁退后一步,如实说道。
“得了多少?”
年轻人咬着牙。
周围气势一顿,不复先前。
许多人也大觉失望。
那汉子见年轻人不说,并没见好就收,又鄙视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连最先那人也面色好奇。
“你如果只是王家军普通小兵,你就有二十贯,人人二十贯。”
“二十贯?”
“嘶。”
周围倒吸一口凉气。
连大通铺都住不起,庙里挤着落脚的他们,年年奔波在外,运气不好,不定哪天客死他乡,平时一分钱不敢,一年到头也不敢保证攒下二十贯钱。
众人看向那年轻人的眼神不对了,没有了刚才的喜欢,甚至有些鄙夷。
那汉子最后冷笑道:“连你们小兵都如此之丰,所谓的王将军,到底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是野心勃勃之辈,终归天道循环,自有报应。”
“唉。”
“可惜可惜。”
“呸。”
叹气声,咒骂声。
年轻人大怒。
上前一步,目露凶光。
狠狠盯着那汉子。
“你辱我便罢,安敢辱我家将军,辱我,我忍,辱我家将军,我今日非取你头颅。”
“大庭广众之下,你敢胡乱杀人?”
那汉子瞪回去。
“杀了你,我自去衙门领罪。”
那年轻人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
众人这才慌了。
“那小子,别赌气啊。”
“出门在外,忍一时风平浪静。”
“没必要啊。”
周围的人见那年轻人眼红,不敢上前,老远劝慰。
汉子也有些怯了,年轻人的目光太过凶狠。
年轻人并没有见好就收,上前揪起那汉子的衣襟,果真要动手。
“咳咳。”
“住手。”
门口出现了三个身影,中间一人戴上凉笠儿,穿着青纱衫子,系了缠带行履麻鞋,跨口腰刀,寻常的打扮,看了眼里头。
那年轻人手里的利刃竟掉在地上。
那青纱人瞪了年轻人一眼,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单膝跪地。
“闹什么,家里去。”
青纱人骂了一句,然后走了。
身边紧紧跟着两人。
那年轻人竟然哭了,擦了眼泪一把,捡起地上的利刃重新藏入怀中,看也不看周边人,大踏步的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王将军。”
“那人是王将军。”
有人醒悟。
经过他一说,众人都猜到了,纷纷赶去门口,门外早就没有了人影,只剩下远去的马蹄声。
“王将军露了行踪,会不会被人猜到?”
城隍庙隔壁的茅草屋。
窗户边有人收回视线,眼神中有些不快,本来是秘密相聚谈生意,结果为了一个小兵,王将军不是个好的合作对象,太过在意名声了。
“二爷,此事大爷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大爷不出面,让二爷出面,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祁英豪自顾自的喝着酒。
不理会兄弟们的不满。
喝完了杯中酒,祁英豪这才起身,留下一句,“王将军之德,你们这些粗鲁汉子看不懂啊。”
身后的几人被自家二爷嘲笑也不生气。
“看来只见了一面,咱们家的二爷被那王将军迷住了。”
“谁让咱家二爷最喜英雄。”
“那王将军真不是沽名钓誉,你们自己想想,换成是你们自个,谁能做的比他还好?”
“人都要走了,手里的兵以后姓谁的还不知道呢,那王将军还不忘为手下们谋一份长久生计,外面的百姓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
“王将军自己没有留钱,钱都分给了手下与百姓们。”
众人这才闭了嘴。
如此英雄,难怪百姓们不信。
天下竟然还有不爱财之人。
只可惜。
这世道,好人不长久。
江湖都如此,何况是朝堂,没有最黑,至于更黑啊。
汉子们心情低落。
为那王将军可惜,也有人嘲讽起迂腐。
(本章完)
第12章 要闹事
第12章 要闹事
江边,大浪滔滔。
浪涛一阵阵拍打巨石,连绵不绝,永不停歇,令人窒息。
“将军不必生气,那位兄弟没有做错,换成是属下,属下也会这么做的。”浪声之中,因为自家将军久久出神,陪在将军身边的亲卫忍不住出声安慰。
另外一人牵着三匹马的缰绳,远远呆着,避免马儿畏惧江水威势而受惊。
王信知道属下误会了自己,自己并没有生气先前庙中自家士兵丢了王家军的面子。
自己一手创建的王家军,王信知道自家士兵的本事。
大多数是目不识丁的矿工。
王信最佩服的人有两个,分别是岳飞和戚继光。
百战百胜的将军有很多,王信最佩服的并不是岳飞抗金的功绩,也不是戚继光善者者无赫赫之功的本事,而是两人的治军之严。
一句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军魂,起码在古代如此。
很多豪杰与事迹,在如此伟大的军魂面前不值一提。
戚家军在岭南时,常常露宿野外,所过之处不折一草一木,就算路边最便宜的瓜果蔬菜,也必定掏钱购买,并不限一地,所以东南广为流传戚继光的童谣。
从古至今,百姓所爱戴的并不会有变化。
所以王信专门学习过关于岳飞与戚继光的故事,特别是戚继光的兵法,因为戚继光留下了详细的军事宝典,总结了南方的战术,北方的战术,各种先进的军事知识。
学的时候只是佩服。
如今学以致用,王信从佩服到崇拜。
比如其中戚继光在南方抗倭时总结的军事方法。
因地制宜,鸳鸯阵就是戚继光考虑国内兵源素质不如倭国的职业武士,所以才创建的鸳鸯阵。
一批从来没扛过枪的老百姓,只要敢上战场打倭寇,认真按照鸳鸯阵操练几个月,就能碾压倭国的职业武士,这才是鸳鸯阵最厉害的地方。
几个月的培训就能打败别人一生的职业。
所以王家军的士兵并没有三头六臂。
当然,王家军里也有厉害的,比如身边这位出身少林的僧兵,前些年被征调东南平倭,后遭大败,大多数僧兵失望而归,也有少部分僧兵选择留下。
“刘通,你这些日子跟着我东奔西跑,想必有些事已经猜到了。”
王信转过身,看向身边手能裂石的大汉。
刘通一身劲服,方便他行动,头上半茬头发,已经长到耳边,像个锅盖似的。
“属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刘通神情低落。
王信笑了。
刘通这句话的背后,也有对自己的能力的认可,和尚拍人马屁果然与众不同,格外令人舒爽。
“等王家军解散了,你也回庙里去吧。”
刘通想了想,然后问道:“属下已经还俗,没有家,将军去京城,难道不要属下?属下原想着要跟随将军去京城。”
王信摇了摇头。
“我当然希望留你在身边,只是我不愿意浪费你的能力。”
“你既然已经还俗,跟了我又一年有余,身上攒了不少钱,如果你想过安生日子,那就娶门媳妇好好过日子,其余不必再提。”
“如果打算继续从军,你跟我去京城没啥机会立功,我更希望你留在东南,在东南好好抗倭吧,以你的本事,不愁去处。”
王信不想现在抗拒朝廷。
何况朝廷给的诱饵又足,自己去京城按部就班,小日子过得和美,拒绝才是奇怪。
顺势而为对自己反而是最有利的。
汤平贺宽对自己忠心耿耿,还有眼前的刘通,王信用了一个名额绑定,显示的同样是忠心耿耿,现在解除了绑定,需要冷却一个月的时间。
林如海虽然是巡盐御史,身份高贵,但也不至于在扬州一手遮天。
可林如海在东南的确举足轻重。
因为林如海不是一个人。
他背后不光有四大家族,还有他的恩师同门同窗。
汤平贺宽,眼前的刘通,包括整个王家军出身的将领,王信希望这些人都能出头,毕竟自己挑选出来的可都是忠义之人。
这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钱。
军阀。
时间对自己是有利的。
最坏的结果,就算自己在京城什么也不做,当一个安乐将军,有这些将领成长起来,自己的日子也会更安稳,何况自己在京城也能继续培养忠心自己的人。
这样一个凝聚力超级强的势力,想想都安心。
也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自己的官身。
唯独老百姓。
老百姓越感恩戴德,王信越觉得羞愧。
刘通面色复杂。
将军的军权都被夺走了,结果将军心里仍然想着老百姓们,刘通红着眼,“将军请放心,刘通愿意留在东南抗倭。”
“走吧,回去还要安抚贺宽罗平他们呢。”
王信满意的说道。
不把王家军安顿好,自己如何放心的离开。
“江面上的扬中岛虽然是荒岛,其实可以开垦种地,只不过需要投入大量的银子,加上又是祁家兄弟的地盘,所以没人上去开荒。”
王信回到军营后,把贺宽罗平,还有十几名哨官招来,终于透露王家军的结局,同时交代自己的想法。
“我平日对你们管得严,想必军中儿郎大部分手里积蓄不少,没有拿出去天酒地,可坐吃山空不行,所以我打算通过祁家兄弟,安排军中不能继续从军的兄弟们上岛开荒。”
众人面色大惊。
汤平捏着拳头咬着牙。
他们抗倭大捷,竟然遭受如此不公,特别是看到将军还在说要如何安置军中的老弱,到了如此地步,将军还在关心他们,却没想着自己。
汤平忍不住看向同袍们,同袍们都像他一样愤怒。
王信头疼。
他一直担心兄弟们无法接受,如果不是自己有系统,挑选的都是忠义之人,自己恐怕也难以接受。
正如眼前兄弟们相信自己,自己也相信他们,所以才有恃无恐,乐意接受。
王家军的目标太大。
分散开后,各自发展,反而才最有利。
就像亮剑的独立团。
散出去一个营,回来一个师。
可兄弟们不知道啊。
犹如汤平与贺宽两人互相不太对付。
汤平认为贺宽滑头,言语上只会哄骗将军,欺骗将军的信任,贺宽气恼汤平矿工出身,自己没本事带好兵,只会在将军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打压自己。
因为自己的在,两人总体上比较和睦。
但无论是汤平,还是贺宽,实际上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把总们对将军忠心耿耿,他们下面的士兵多少会受到影响。
原来忠心的,更加忠心,原来面无表情的,变成开始接受。
同样。
如果将领对将军有私心,下面的士兵怎么会不受到负面影响呢。
就像红楼中的贾雨村。
从革职县令到应天府知府,四大家的恩情够大了,然后呢,贾雨村为四大家办事的时候却三心二意,薛蟠之事明显是留了首尾,不愿意尽心办事。
这也是王家军为什么厉害的原因。
众人上下一心,焉能不强。
也正是因为团结。
众将官才越发愤怒,大有闹事的迹象。
(本章完)
第13章 要造反的王家军
第13章 要造反的王家军
“诸位兄弟不要为难将军。”
“朝廷有人不愿意将军灭倭,你们现在闹,为难的是将军。”
还俗和尚刘通止住了众校官。
在场大多数校官来自浙江义乌矿山,原来是穷苦大众,没什么见识,靠着敢打听话提拔上来,反而是刘通这个和尚更早从军,也见多识广。
又是将军身边的亲卫,所以校官们倒也服他。
众人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见将军没有反驳,大为震惊。
汤平也奇怪道:“倭寇在东南沿岸杀烧掳掠,对朝廷也不是好事,为何朝廷有人不愿意将军平倭?”
汤平身边的贺宽以前是小旗官,多一些见识,但也不是很懂。
还俗和尚刘通面色复杂。
“我原来是张经节度使麾下一亲兵,此事兄弟们都知道吧。”刘通落寞道。
“刘通和尚,你没必要谦虚,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你何止是亲兵,你还是张节度使的亲卫队长呢。”
有校官赞叹道。
众人也都佩服,论武艺,在场没一个能靠近刘通。
不过大家从军,学的是鸳鸯阵。
任你多厉害的高手,在鸳鸯阵前也逃不过一死,更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反而因为王家军更重军纪,要求的是听话服从,一板一眼的操练鸳鸯阵,导致少林僧兵发挥不来自己的优势,所以许多僧兵很快又离开了王家军。
不少僧兵还比较反感王家军的战法,临走前痛骂王家军非好汉。
大家没想到的是,僧兵里武艺最厉害的刘通竟选择留下,呆在将军身边任劳任怨。
最初还担心他对将军不轨,后来又发现,此人对将军忠心耿耿,其忠诚之心不比汤平贺宽两位把总差。
贺宽把总小毛病最多,又喜欢吹牛。
就算如此,要是谁敢在贺宽面前露出对将军的不满,哪怕只是抱怨将军制定的军规太严,贺宽把总知道后,必然赶出队伍,毫不留情,谁说情都不好使。
曾经多次当众告诫自己手里的兵,抱怨他可以,抱怨将军不行。
无论众人心思如何,性格多怪。
可在将军面前,大家都是一条心,气氛和睦。
刘通听到大家对自己的夸赞,欣慰之余,又心酸道,“七年前,张大人负责平倭,调全国之精兵,还有浙江巡抚,应天府知府等各位地方官员鼎力相助。”
“五年前,终于取得本朝以来对倭寇的首次大胜,在应天府斩贼首一千九百级,焚溺死者甚众,当时号称自军兴来战功第一。”
刘通刚刚说完,连忙补充了句,“那时候将军还未出现。”
众人没有说话。
这事还用比?
王家军的战功之强,以一千五的兵力,只一年的时间,震撼整个东南就是最大的的证明。
刘通继续说道:“好景不长,后来在当时还是金陵御史张吉甫的弹劾下,诬告张大人养寇糜财,屡失进兵机宜,虽征兵半天下,贼寇愈炽等理由,致使刚刚获得大捷的张大人,还有浙江知府,金陵知府等一众官员纷纷下狱,不久后,张大人更是被处死。”
“朝廷难道不问清白?”
众人惊奇道。
朝堂上的事,还是几年前,他们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他们还在苦哈哈的挖矿呢。不过前些年官兵的确打败过几次倭寇,当时民间都在传,终于要消灭倭寇了呢。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官兵突然又连连大败,回到了原样。
原来根由在此。
众人皆不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张吉甫与张大人不是一路人,张大人要立功,张吉甫就要坏事,后来我才得知,张吉甫还是当朝首辅周道丰的门生,张大人如何对付的过他。”
众人第一次听闻如此秘闻,震惊之余,也更感朝廷昏暗。
“不会有人要害我们将军吧?”
汤平心思单纯,想问题也简单,脑海里一闪,神情当即严肃。
此话一出。
众人内心一沉,纷纷关切的看向自家将军。
王信没想到又回到自己身上,感动之余,连忙说道:“朝廷的确有人不满意我,但也不至于害我,我去京城的事,林府林大人已经安排好一切,可我不能一走了之。”
“有人敢害将军,咱先杀了他。”
贺宽竟然当众骂道,“咱们王家军跟着将军,天下何处不可去得,谁要是对将军不利,那是打错了算盘。”
更奇怪的是周围众人附和。
更甚至有人已经提议去何处落草为寇,依托地形如何云云。
刘通也没有奇怪。
当初节度使下狱,下面的人皆鸟兽散,刘通有心无力使,哪里像王家军此处,大家都是忠义之人,就算不满意对方做法,也不会认为对方是小人。
这也是刘通愿意留下的主要原因。
王信无语。
这话题越扯越偏。
自己袖子一甩跑去京城享福,不能为百姓灭倭也就算了,倒是先霍乱天下,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王信制止了众人越说越离谱。
“你们都是军官,都懂得鸳鸯阵,所以我不操心你们,你们不愁去处。”
“但是下面的儿郎不同,那些精锐你们挑选走了,留下的老弱,离开了王家军,没有其余本事,坐吃山空撑不了几年,所以我要给他们谋一份后路。”
鸳鸯阵最大的效果是对付倭寇,功能很单一。
民兵对付职业武士。
没什么好藏的。
王信愿意让手下校官们学去,更愿意他们发挥鸳鸯阵的效果,不光自己立功升官,还能大量消灭倭寇。
然后是老弱。
王信准备趁着老弱们手里有点钱,自己再倒贴一些,靠着王家军目前的威势,给他们购置一些田地。
即能让老弱后半生无忧,也能收获人心。
这些老弱有了自己的田地,慢慢的娶妻生子,等他们的小子们长大了,岂不是自己最好的兵源。
灭倭寇的事,自己留下了人手。
跟随自己的士兵们,自己也安排好了去处。
无论是对百姓还是自己的手下。
王信才能松口气,自己去京城当自己的京官,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心里才不会有罪恶感。
当然。
前提是祁家愿意松口。
江南的土地没有半寸是多余的。
想要为手下士兵们寻找耕地,除非是有新地,王信早就看重了一处地方,那里是祁家的势力范围,所以前些时日才愿意让利给祁家。
祁家老二的态度不错,此事应该比较顺利。
自己没有太多时间耽误。
林如海又派人来问,看来有人去催他。
到底是谁。
如此急着自己离开。
想图谋自己的东西,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章完)
第14章 离别前
第14章 离别前
“诸君。”
王信交代完诸事,突然说道。
原本杂乱纷纷的众人为之一顿。
“起立。”
“哗啦啦。”
十几名校官齐身站立。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一群人,对自己毫不设防,说句心里话,王信有些不舍,毕竟这年余来,不光成就了他们,也成就了自己。
由一个迷茫恐慌的小子,变成今日宠辱不惊的自己。
有些心里话,王信原本不想说,免得都要分别了,还在严厉要求别人,可王信终归还是想说出来。
“成军至今,承蒙诸位之恩,容我对诸位一向严苛至极,成军一年载,在场之人无有未被我罚过吧。”王信笑着说道。
将军突然说起软话。
开始哄起他们了。
在场的校官却无人高兴,鸦雀无声的望着自家将军。
“我原是一个穷小子,想要谋一份前程,所以才从军,三生有幸,能在义乌招募到诸位,对诸位极其严苛,无论以前如何,今日之军风,希望诸位去何处也能保持下去。”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谁能做到这一点,我王信,替百姓们先拜谢诸位。”
说完。
王信当即就拜。
“将军。”
“切勿如此,将军。”
“将军,我等听命即是。”
屋内。
众校官皆动容。
纷纷向将军跪拜,势必磕回去。
南通城外。
道路两旁尽是百姓。
百姓拜我。
今日我为百姓磕回去。
王信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欠百姓的了,笑着离开。
远处。
营房士兵站岗。
王家军军纪严格,哪怕士兵站岗也要纹丝不动,正因为如此,所以鸳鸯阵配合的严丝无缝,倭寇有多锋利的长刀,多精湛的武艺,也只能在稳如泰山的鸳鸯阵前以卵击石。
一名老兵站在旗帜下,见到将军的身影,想起这年余的变化,一辈子都未感受过的尊重,仿佛重生似的,忍不住露出微笑。
精神一松,老腿竟然一滑。
摔倒在了旗帜下。
“噗通。”
众校官神情低落的跟在将军身后,结果又遇到哨兵站岗都能摔倒,岂不是说王家军士兵无能,各个不满的瞪过去,连汤平也一脸怒容,不顾对方也是矿工出身。
那老兵头发白,原本是矿山饭都吃不饱的老矿工。
本没有资格加入军队。
奈何众人苦苦相求,王将军当初在义乌招兵,年轻心软,最后还是放宽了年龄限制,于是像他这样年纪的老兵不少。
老兵也觉得羞愧,正要爬起来,可能是摔狠了,竟然有些吃痛,折腾了两下,不但没爬起来,越发疼的厉害。
慌张中,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靴子。
老兵抬起头。
竟然是自家将军。
老兵有些惶恐,也有些惭愧,嘴角颤抖,想要忍着痛爬起来,越急越乱。
将军说的没错。
的确要安置这些老兵了。
众校官忍不住想到,将军心思很细。
虽然王家军风气好,可谁整天能把这些老兵放在心上,多少有些嫌弃,影响了王家军的形象,还减少了王家军的战斗力。
将军突然离开众人,在众人的目光中。
将军在老兵身前弯腰,搭着老兵的胳膊,让老兵靠在将军身上,慢慢搀扶起老兵。
老兵从开始的惶恐,逐渐变得镇定,眼神看不见的深处尽是笑意。
“老爷子,该退了。”
“就退,就退。”
老兵这回轻易的松口。
当初死活要加入年轻军官的队伍,大家都知道老家伙想混饭吃,因为年纪太大,矿上已经不要了,不曾想,后来啊,老百姓把这支军队叫王家军。
他们每个人的待遇都不错,甚至是丰厚。
老兵更不退了。
今天可能是觉得丢了人,不好意思不退了吧。
校官们有人想到。
仿佛回到一年多前,一位笑呵呵的年轻人,满脸和气的进入矿山,到处招募士兵,幸亏当初自己答应跟着将军走,没有人后悔。
王信拍了拍老兵的肩膀。
校官们要谋前程,他们也需要自己的帮手,年轻人也不会想着回乡养老,以前留着用来扩兵购买军备的钱银,一部分转给校官们,发挥原来要发挥的作用,一部分用来安置军队里的老弱。
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果,不适合公开。
所以王信没告诉老兵。
校官们也被要求保密,等合适的时候,才会通告全军。
老兵目送将军等一众人离开。
真舍不得王家军啊。
舍不得将军。
老兵老眼浑浊起来。
不过自己的确老了,不能再耽误将军,他们这些老兵离开了军队,将军招募到更多的年轻人,以后啊,王家军越来越厉害。
老兵衷心希望。
“唐老爷子,哨官让我来给你换岗。”
不久,一名士兵跑来。
老兵点点头,以前他是绝不换的,免得认为他不中用,不要他了。
士兵一脸意外,没想到老兵轻松答应。
老兵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唐老爷子,回去让你儿子给你养老,这回敢光你的积蓄,以后不管你,你来军里找俺,俺去教训你儿子。”士兵趁着还未上岗,忍不住喊道。
老兵回过头,露出缺了几颗牙齿的笑容。
“王家军胜在军纪,单兵能力其实不强,所以总镇大人下手要快点,等别人把那些好苗子抢走,剩下有些歪瓜裂枣,咱们要来也没意思。”
浙江。
回来后的赵雍,如实的说道。
他的身前,案几之后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将军,一身红色军袍。
罗明手里拿着兵部的卷宗。
大周承平日久,勋贵子弟早已不堪用,军中风气懈怠,加上这几十年来的党争,朝堂的不稳,大周的军队早就失去战斗力。
各处还能瞧得上的精兵,也因为前些年的损失伤筋动骨。
“勋贵子弟啊。”
罗明叹了一口气。
“占着茅坑不拉屎。”
赵雍没规矩的接话笑道,这是他家总镇的老话,得罪了很多人。
罗明没有责怪的意思。
“本镇原以为林如海算个好的,没想到还是与勋贵同流合污,想来也是,他自己不就是贾府的女婿么,这些年虽然亲近皇上,多少有些两头下注的意味。”
“那俺们怎么办?”
“此事,蔡先生会处理。”
“他想两头讨好,蔡先生可不会容他这么轻易,至于那叫王信的,的确是个人才,可惜出身王家,否则本镇倒也会用他。”
“王家军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罗明没有搭理。
王信靠着林如海发家,罗明认为林如海此人狡诈,最为可恶的那种,明着靠近皇上,实则勋贵两头下注,越是如此,越是不能用王信。
大周国事如此艰难,至少一半坏在勋贵身上。
没有勋贵的胡搅蛮缠,太上皇与皇上之间两头嚼吧,大周局势何至于此。
一个高门大妇而已,一句话就逼得国家重地的长安守备让出自家儿媳妇,虽然未过门,可已经板上钉钉,如此大辱,那守备也只能咽下去。
勋贵子弟自身又不愿从军,嫌弃军队里苦,离不开温暖富贵乡。
也就罢了。
偏还要祸害军队。
那长安守备身居要职,却经此大辱,岂能还有报国之心。
王信这种靠着勋贵发家的人,越是有才,越是朝廷的祸害,何况王信此子也是实实在在王家旁系子弟,终归姓了个王字。
这种人一定用不得。
最好找个机会解决掉,毕竟此子的确有些本事,万一哪天复起,又为勋贵献出一份力,终是国家大患。
(本章完)
第15章 薛家
第15章 薛家
浙江省与金陵省关系紧密,商业一体,繁华无比。
金陵省的应天府更是东南首府。
浙江总兵领平倭之责,负责两省之军,由应天府兵部尚书督抚,应天府知府贾雨村则有保障大军粮草之责。
浙江与金陵共有太湖。
一艘舟船从太湖长兴出发,向着望亭方向,湖中经过马迹山,甲板上三个小人影叽叽喳喳。
“小姐,这就是老爷说的马迹山呀,好漂亮,真想登岛玩,老爷一向听小姐的,小姐去告诉老爷嘛。”
左边的小丫鬟拉着中间的小姐。
小姑娘大概金钗之年,湖面上风大,披着一身娟纱金丝锦披风,头上梳着双髻,袖口还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不施粉黛。
大眼睛忽闪忽闪,还踮起脚尖往前看,听闻身边丫鬟鼓动竟颇为意动,黑色的小眼珠子动来动去。
“老爷急着去扬州拜访林老爷,有要事在身,何必让小姐为难老爷。”
右边小丫鬟懂事的说道。
老爷最疼爱小姐,有求必应,小姐不爱在家,最喜欢出门,所以老爷去外头做生意都会带上小姐,她们伺候小姐,也见遍了五湖四海。
什么黑的,黄的,白的,棕的,红的各色人都见过。
什么稀奇古怪的商品也不惊讶。
其实不光他们家如此,现在江南好多地方在提倡新学,鼓励女子学道学,不拘束在家,也是因为江南早就有了此风,所以新学才有土壤发芽。
小姑娘很懂事,听话的留下,只是惋惜道,“堂姐去了京城,不然的话,还能去见到堂姐。”
右边的丫鬟提醒道:“听说林家的小姐在京城的时候,和我们的宝小姐一起住在贾府,老爷要去见林老爷,就是不知道林府小姐还在不在家,如果在家,小姐可以向林府小姐打听宝小姐。”
小姑娘脸上恢复了笑容,连忙去问父亲。
船头两边各高挂一盏灯笼,一盏写着薛字,一盏写着御字,还有一杆黄边旗。
舱内。
两旁开着窗户,舱内光线明亮,薛岩与在长兴接到的薛家掌柜对账,长兴的账目对了一半,薛岩累了,两人闲着聊了一会。
刚好此时小姑娘进来。
老掌柜看见东家的千金,笑着起身行礼,小丫头懂事的屈膝还礼,然后坐回父亲的身边尽显亲昵。
“小女被我宠坏了,让杜掌柜见笑。”
话虽如此,薛岩一脸笑意。
小丫头还向父亲吐了吐舌头,故意要气他。
东家宠爱千金,公子在家读书,千金出门在外,连闺名都传了出去,如果放在三四十年前,必然惊呆一片人,这些年江南风气却变了,连女子穿男装去学堂读书都不惊人。
哪怕最保守的官宦之家,就算不允许自家女儿去学堂读书,也会私下请先生。
各种话本小说更是流行。
“小姐活泼可爱,天真烂漫,乃是率真性情,何来见笑之说,旁人家羡慕还来不及呢。”
老掌柜人老成精,说话得体。
虽知道是恭维话,薛岩也越发开心。
过了一阵,两人又聊回江南。
“东家想要去林府聘请一队王家军兵士,日常负责商队操练鸳鸯阵,保护自家商道,以二府之交情,林老爷大概不会拒绝。”
“我也是如此想,可杜掌柜眉头紧皱,难道有我没有想周全之事?”
薛岩和气的问道。
小姑娘依偎着父亲身侧,不似外头的活跃,知道父亲在谈正事,所以先忍着自己想问的事,等父亲聊完了正事,她才打算问父亲关于林姑娘在不在家的事。
老掌柜叹道:“只是从东家口中得知王家军不日解散,令人有感罢了。”
“王家军的确可惜。”
原来如此,薛岩放了心,然后道:“可惜,王将军是王家子弟啊。”
掌柜越发奇了,忍不住问道,“王将军虽然姓王,实则是孤儿,与王家并没太深的关联,早已出了五服,这也能牵扯上?”
薛岩笑道:“当下的世道,做事的官没有好下场,因为做事就出事,不做事才能不出事,所以现在的官员不做事,只有好官才做事。只是做事活不长,变成了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千年啊,王将军选择做事就是破了金身,破了金身就到处是洞。”
老掌柜没再说话,接受了东家的说法,没想到薛岩的小女儿却不忿起来。
“岂有此理。”
薛岩与老掌柜愣了愣,很快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官场上没有秘密。
墙倒众人推。
都转盐运使司、盐课司不约而同伸手要瓜分王家军,连盐道的衙门都如此,何况其他,甚至应天府都开始要人,想要调走一队王家军兵士。
最后只有林如海一个人为王信的前程奔波。
王信来到府上。
“小队长和队长的经验与能力不够,他们对鸳鸯阵了解的也不够全面,所以哨官才是重要的,十五名哨官,小子想要给贺宽与汤平各留下三人。”
林如海听到后,好奇的说道:“你真不知道王家军有多抢手?”
“林公说笑,哪里有什么王家军。”
王信可不敢承认。
林如海好笑的说道:“浙江总兵那边,你应该听闻过了,主要是他要调走王家军,然后其他衙门也想要一队王家军,谁也不敢保证倭寇何时何地登岸,谁都想要自身安全。”
入海口到长江,长江到各支流。
倭寇连应天府都上过岸。
既然指望不了军队,那么招揽一队王家军,以王家军的战斗力,只要几十百来人,就能对付至少同样百来人的倭寇。
更大规模倭寇的入侵,只能指望军队。
小规模倭寇的侵扰,有了王家军在身,就不用担心了。
现在可是倭患的高峰期。
每个月各地连绵不绝,几人的,十几人的,几十人的,抢了就跑,打一枪换个地方,防不胜防。
王信当然知道此人。
未见其人,先收到调令。
贺宽与汤平,加上十五个哨官,一口气包圆了。
留给自己的场面话都没有一句。
虽然自己不在意面子,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别人的目光,自己也不在乎,可手下们忍不住。
为了安抚手下们,王信用了不少口舌,心里终归有些不满,我又没得罪你,眼前林如海最懂官场,于是问道,“小子与那罗明总兵无冤无仇,他却对小子如此不客气,他到底是何人?”
“一个小人。”
王信愣住了。
没想到从林如海嘴里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评价。
林如海鄙视道:“数年前,张经节度使被抓下狱,东南各军群龙无首,结果此人第一个逃跑,引发全军大乱,倭寇反败为胜,导致各军伤亡惨重,皆无力继续抗倭,才有这两年东南局势彻底崩坏。”
“那朝廷还用他?”
王信不可思议。
“因为他是个小人,小人最聪明,知道皇帝与太上皇之间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小人才能抓住机会。”
第一次从林如海嘴中听到这么不满的话。
看来林如海对此人意见很大。
此人到底行不行?
王信是想把王家军散出去茁壮成长,可不是丢出去送命的。
(本章完)
第16章 四大家
第16章 四大家
扬州二三十个盐场,光兴化五场的灶丁就高达十万口。
都转盐运使司、盐课司,包括林如海所在的两淮巡盐监察御,他们都会留下一批王家军的军士,在盐场里负责治安,提防小伙倭寇。
这是人之常情,王信顺水推舟,只是没想到林如海一口气安置了百来号人。
“转成盐户不简单吧。”
“应天府知府贾雨村出了不少力。”
听到林如海的解释,王信更没想到,还牵扯到贾雨村。
林如海笑道:“雨村兄曾在府上教小女读书,算是小女的恩师,如今在应天府担任知府,户籍之事恰好在他范围之内。”
贾雨村谁不知道。
不过林如海的眼里,自己与贾雨村的确不是一路人。
林如海与贾雨村称兄道弟,自己算是林如海的晚辈,除了年龄的差距,还有贾雨村是进士出身,曾经做官县令的原因。
“贾知府仗义。”
王信没有理由说贾雨村的坏话,没有实证背后说人,反而易引起不好的看法,只能这么说道。
林如海倒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道:“也不止如此,此次他负责为大军筹集粮草军费,日后少不了需要盐道的帮助。”
王信恍然大悟。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谁也离不开盐道的支持,林如海是盐道御史,盐道上的话语权极大,有林如海的帮助,贾雨村才能顺利从盐道要到钱。
再从深处想一想,正是这回贾雨村负责军务,为他日后升任大司马打下了根基。
大周的金陵与历史上的金陵不同。
大周的金陵是一个省,与历史上的应天府范围相当,而大周的应天府只是一个城市,其实就是历史上的金陵,也就是南京。
所以贾雨村的应天府知府,对应的是金陵知府。
金陵一向是东南首府。
大周也是如此。
应天府另有六部,所以贾雨村虽然只是应天府知府,实际上要比一般的知府高上半级。
不同的是红楼中这个时间点,林如海已经病逝了。
现在被自己救了回来。
但是贾雨村的应天府知府早已上任,所以为大军筹集粮草军费的要务,大概还是要落到他的身上,王信突然想到。
林如海的遗产,会不会是用到了此处。
虽然林如海不在了,靠着林如海的遗产,不光支撑了贾府修建大观园,也解决了贾雨村的问题,四大家族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再仔细想一想。
贾雨村为什么偏偏到金陵担任知府呢。
王信忍不住摇了摇头。
林如海看见王信神态,还以为他因为失去军权而气馁,神色严肃起来。
“你不日要去京城当差,京城水深,不要乱言,你到底是王家子弟,关于四大家的事,老夫有必要提点你小子一下。”
林如海态度郑重。
要听八卦,王信来了精神,也不只是八卦,关乎自己未来在京城的安稳,没办法不上心。
“四大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因为某件大事,贾府受到了牵连,失去了京营节度使一职,别的三家不会袖手旁观,于是由王子腾暂代此职,等合适的机会,重新回到贾府手里。”
某件大事,应该是忠义亲王的事情了。
王信多少了解过一些红楼,所以隐隐猜测。
林如海哪里知道王信懂这么多隐晦,如常说道:“后来因为皇上的拉拢和逼迫,王子腾让出了京营节度使一职,皇上也没有委屈王子腾,给了王子腾九省统制,又为了安抚贾府,才有了贾雨村升任应天府知府。”
果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应天府的知府升迁,竟然牵扯到朝堂的党争,王信越发感叹官场险恶。
“贾雨村与贾府是同宗,只是出了五服,后来重新连宗认了亲,也是贾府鼎力支持贾雨村的原因,金陵是四大家的老家,等于皇上默认贾府势力重回金陵。”
“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明白,你也是有根脚的人,不用太过小心。”
“但是呢,有些事你也要注意分寸。”
“王子腾用京营节度使换了他自个的前程,贾府必然是不高兴的,皇帝默认贾府势力重回金陵也只是权宜之计,所以你到了京城对贾府要更恭敬些,免得贾府对王子腾的不满,迁怒到你的身上。”
王信大开眼界。
两世为人,第一次掺和到高级政治斗争,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兴奋感。
见王信不说话,林如海又误会王信忧虑,反而劝慰起来,“你与王家也出了五服,只要不得罪贾府,贾府也不会故意针对你,毕竟四大家还是一荣俱荣的,还有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此人最通情达理,也最好说服,我与你书信一封,你可以多亲近他,我也会让他关照你一二。”
林如海的丈母娘是贾母。
贾母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二老爷贾政的母亲。
这层关系不是秘密,扬州城许多人知道。
看来林如海还是希望自己多亲近贾府,也是,自己有今日的地位,靠的是林如海,多少有些贾府的关系,而不是王家。
王信懂了。
林如海今日的目的,是让自己明白自己在京城的身份。
总体上站队四大家。
再细分的话。
站队贾府。
这事没必要拒绝,这些年四大家的底蕴还在,背靠大树好乘凉,未来四大家衰败下去,自己找个机会跳船就是,这就是江湖。
自己不想当牛马,那就要入世。
入世就得面临各种因果。
——
太湖东边的无锡连接运河,运河一路往北,然后接入长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江面最宽处近四百里,途径江中大岛扬中岛。
岛上荒凉无人烟。
薛岩却在此岛逗留半日。
“不知几百年,又或者千年之久,江中江水带着泥土,日积月累冲刷出来一些岛屿,从最初的滩涂到小岛,一直长成这茂盛的荒岛。”
薛岩带着女儿登岛,也不扫女儿的兴致,小姑娘欢喜的四处浏览,自己则带着人手紧跟着女儿。
时不时在女儿身后交待,“荒岛上有毒蛇,不要往草丛里去。”
周围的手下也不奇怪。
等女儿累了,坐在石头上歇息,薛岩走到女儿身侧,不忘告诉女儿来历:“我朝立国初年,长江入海口处的崇明岛上设立崇明沙所,开始把这些岛屿纳入治理范围,崇明岛是长江中第一大岛,镇江府江中的扬中岛则是长江第二大岛。此岛既靠近扬州,也靠近镇江,最后划归镇江府,刚好处于丹徒巡检司的治安范围。”
“爹来到此处荒岛,是来秘密见丹徒巡检司的人?”
小姑娘很聪慧,一下子猜到父亲的目的。
见女儿如此机敏,薛岩一脸自豪。
不久后。
祁家老大祁英永带着老二老三到了,这回薛岩没带着女儿,双方约定了贸易的事,祁家老大还透露了一件事,扬中岛被人看中了。
“王将军?”
薛岩纳闷。
最近倒是古怪,经常听到此人的名字。
祁家老大冷笑,“扬中岛就算放在江中烂掉,那也是我们说了算,他姓王的今日可以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我们不回击,他日别家就敢伸手。”
薛岩想了想,说道:“我此次要去扬州拜访林府林老爷,先等我回来再决定吧。”
王信背后是林如海。
薛家二老爷直接见王信的靠山,比什么都管用,祁家老大祁英永这才打消了报复心思,决定先等薛岩的口信。
(本章完)
第17章 消息传开
第17章 消息传开
有林如海的帮助,也幸亏王家军战绩耀眼,令人高看一眼,才不久的时间,顺利安排了许多去处。
十五名哨官。
每名哨官统领九队鸳鸯阵小队,九队鸳鸯阵小队可以组成进可攻退可守,适合多种场景的阵型,充分发挥出鸳鸯阵的功效。
所以十五名哨官各处抢着要,更不提两名把总。
反而是自己堂堂的佐击没人愿意用,却抢着要用自己的手下。
王信也不奇怪。
就像历史上大明官员刘大夏,他烧掉大明舰队七下西洋留下的宝贵资料,也是一样的道理,禁的不是出海,禁的是不想朝廷出海。
其越是手段激烈,说明他们才更想出海。
只不过出海的利益要掌握在他们手里,什么利益最高?当然是垄断。
你争我抢,互相争斗。
所以谁也别想把事情办成。
王信虽然年轻,但早已不是年轻小白,自己小胳膊小腿,抗拒不了大事,正如自己知道的,那张经还是勋贵节度使,结果是个什么下场。
王信拿着名单,一个个念道。
“李奇。”
“属下在。”
“你调去都转盐运使司当差。”
听到自己的去处,李奇欲言又止。
王信笑着问道:“怎么,对自己的去处不满意?这可是油水最足的衙门,外头有人挤破了脑袋都挤不进去,我都羡慕着呢。”
“哈哈。”
“他个大老粗有什么挑三拣四的。”
一屋子校官嘲讽。
离别的气氛消减了几分。
李奇苦笑:“将军对属下安排如此好地,属下岂会不满,只是属下更想留在将军身边。”
“可别。”
王信骂道:“为了养你们,我是一分钱没捞到,尽贴你们了。”
“将军不爱钱。”
贺宽打趣道。
“去你个混球,天下谁不爱财。”王信气笑了,好笑道:“但是呢,爱财归爱财,要取之有道,不能要无义之财。”
“将军肯定不会要无义之财,如果将军爱财,将军多少钱都已经挣到了。”
王信不想听别人说自己的好话。
好话听多了,自己又会很被动。
当初自己眼里的一件件小事而已,结果手下们各个称赞,等到了外头,百姓们也感恩戴德,反倒是一步步让自己下不来台。
当好人挺累。
举手之劳的时候,顺手做点好事,王信认为这很正常,结果就是这点小事,引起了不同寻常的反响。
王信不想听属下们的好话,最后说道,“所有人情都用在了你们身上,也不奢求别的,哪天我要是落魄了,你们看在今日的情面上,拉我一把我也心甘情愿了。”
李奇连道:“以将军之能,如何会落魄,朝廷岂不是识人不明。”
听到李奇的话,有人嘲讽,“朝廷要是识人,怎么会解散我们王家军。”
那人鄙视完,然后又看向王信,满眼露出热诚。
“将军接受了朝廷的安排,属下们只能听将军的,别人我不管,我廖荣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将军一封书信,廖荣必然誓死追随。”
“俺也是。”
“我们也是。”
“行了行了。”王信无奈,“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去京城升官,你们也都有好去处,明明大家都好,搞得好像是吃了亏似的,要是外头人看见,还以为我们王家军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将军说的是。”
“我们王家军在一起的时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王家军就算分散了,那也是王家军,一样团结一致,照样无敌。”
贺宽精明的说道。
贺宽被林如海留下了,并且升了官,成为千总,负责十个盐场的安全,扬州有二三十个盐场,林如海本来想要把汤平也留下,刚好一人负责一半。
此事在盐道里有人提出反对。
留一个名额给王家军将领,目前的形势有这方面的需求,总体上无人反对,可多给一分也不行,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盯着在呢。
还有就是浙江那边的调令。
结果是贺宽留了下来。
如果汤平没有留在扬州,那么贺宽就是职位最高的人,小算盘打的飞起。
贺宽的心思不过分。
是人又不是机器,总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贺宽对自己还是忠心耿耿的,那贺宽爬的越高,对自己的用处也越大,比如两个将领,总比一个将领要强势。
反倒是汤平。
汤平有点想离开军队,报复朝廷不用自己,此举实在是有些小孩子气,不够成熟。
自己培养一个把总容易么。
看了眼闷闷不乐,始终不出声的汤平,王信决定等私下和他说说。
贺宽有自己关系近的人,哨官们也有自己的亲朋。
贺宽升为千总,加上盐道提供的近百个名额,贺宽当然要挑选精锐,包括跟着他上任的哨官和队长们,以后到了盐道需要重新练兵,有这些精锐种子在,贺宽很有信心很快打造一支精兵出来。
贺宽如此想法,其余人也是一样。
李奇去了都转盐运使司,也会挑选几名自己信任的手下。
唯一军队里的老弱。
王信头疼不已。
很快,军营里终于得知了消息。
王家军要解散了。
大多数人惊慌失措,还有人痛哭不已,甚至有人当众破口大骂朝廷,也有很多人惊恐不安。
王家军成军一年余。
绝大多数人以前都是苦哈哈的矿工。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矿工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在低矮的矿下,伸手不见五指,胸闷气短,整日弯着腰干活,一呆呆一天呢,如此辛勤也只能有一口饭吃罢了。
有些人兴高采烈的讨论去处,还有人三五成群的讨论日后要注意什么。
有人互相安慰,有人不忍心说有困难开口云云。
一年三捷。
算上此次所分的二十贯铜钱,每名士兵这一年都赚到了四十几贯钱,所以现在谁也没有困难,只不过几十贯钱管不了一辈子啊。
离开了王家军,他们还能去哪。
多半是迷茫,还有些人不舍。
王信坐等右等,之前在城隍庙的时候,祁家老二态度挺好啊,难道出了什么意外,或者祁家老大不同意?
祁家到底是祁家老大说了算。
王信皱起眉头。
要说祁家没参与走私,王信是不信的,倭寇里假倭不少,多少有几个与祁家有点关联,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也是无人可以揭开的盖子。
自己不敢揭,可不是怕祁家。
这点面子都不给,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本章完)
第18章 对钱不感兴趣
第18章 对钱不感兴趣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皆有照应。
王信终于彻底理解金陵四大家的意义。
自己虽然姓王,以前不过是个孤儿,也不是主支,又出了五服,与实际上的王家形同陌路,不过是个无关人儿,自然享受不到好处。
如今靠着林如海,又沾了一个王字,终于领会到了便利。
祁家和扬中岛,两件对自己不算小的麻烦,薛府的二老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祁家老二亲自登门拜访邀请,经过祁家老二祁英豪的透露,王信这才知道其中的曲折,祁英豪满脸歉意,真诚的抱歉。
王信没有责怪,此事怨不得他,祁家又不是他当家做主。
“王兄何日启程?”
祁英豪诚意相约。
王信也想早日搞定此事,没有拖延,“就今天吧。”
祁英豪虽然惊讶,倒也没奇怪。
有人不愿意王信留在扬州,虽然有林老爷关照,可一直耽误也不是个事,所以能理解王信的心情。
“去叫汤平来。”
王信向着门口喊了一声。
“喏。”
门外有军士应道,随后小跑的离开。
营中气氛伤感,但军纪仍然如旧,哪怕躁动的老兵,也老实的呆着,不过休假的士兵多了些,王家军每月有八日假,可以积攒下来。
许多士兵积攒了不少的假期,如今王家军都要解散了,王信也支持士兵们把假休完。
该休休,不耽误发军饷。
汤平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单独的帐篷,吃喝都是手下送来,没有出去影响军心,但是在自己的帐篷里却是破罐子破摔。
“汤总,将军请你过去。”
“又是劝我?”
汤平有点烦躁。
让他去浙江,汤平不愿意。
汤平多少知道是谁对将军下手,浙江总兵把手伸向王家军,在汤平的眼里就是敌人。
“应该不是浙江的事情,将军那里还有外面的客人呢。”
如此,汤平才起身。
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才走出去。
离开了自己的帐篷,又恢复回王家军严格的把总。
贺宽的心思已经不在营里,王信支持贺宽走出去,还有汤平,汤平是头倔驴,不过这回是为兄弟们安排后路,王信叫上汤平,汤平得知是扬中岛的事,果然没拒绝。
带上刘通,汤平等人,还有祁英豪的人手,一行十余人。
扬州到扬中岛百余里地,在江都登船,顺流而下只需要一个时辰。
上午出发,中午到。
刘通汤平等好奇的打量脚下的荒岛。
一眼望不到头,人高的野草,树林,草丛里的水泡子,还有洼地,岛上的水坑不少,人迹难寻,不宜行走,只有一条浅浅的,人踩出来的小道。
王信也满脸感慨。
历史上的扬中岛在东晋时期,仅在水面露出几个小沙洲,隋唐时期才连在一起,到了宋代,扬中岛才急速成型,明末清初时,扬中岛才真正开始治理。
乃至后世,成为几十万人口的大岛。
也是通过这个岛,王信也才推断出大周大概是个什么时期。
祁英豪一脸自豪。
一行人停在一处平地,平地周围散落了很多块石头,刚好提供过往人歇脚,从此可以看得出人迹存在,王信也找了块石头靠着。
祁英豪说道:“不是没有人看中此岛,其实早已有人发现,此岛可以开荒,只是很早之前,比咱们大周朝都要久,江上的豪杰过往多会选择此岛落脚。”
王信不以为然。
所谓的豪杰,无非就是走私贩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些走私贩,岛上有利益瓜葛,所以当地没有把此岛纳入开发,自己刚好知道,所以插手其中。
这些不关自己的事。
能让自己的人上岛开荒,王信就能接受。
汤平打量周围,摇了摇头,“此岛太荒了,要把这里的荒地开荒出来,非一二年之功不可,寻常人家没有这份能耐,有能耐的人家又看不上。”
祁英豪意外的看了看汤平,这位一路脸上不善的把总,没想到有些见识。
“刚好适合王家军。”
祁英豪笑道。
王家军的士兵有钱,王家军也有钱,还有组织力,又都是苦哈哈的底层,岛上开荒的利益,还真就让这帮苦哈哈能看上,关键是他们有钱有能力。
“要不然我家将军能如此诚心。”汤平替自家将军出头,抢先道,“祁兄弟这回帮助我们王家军,我汤平领你一份情,只要看得上兄弟我,日后需要的时候,尽管派人来说一声。”
将军亲自上岛,祁家老大没有出面迎接,虽然有理由,可汤平还是看不惯。
搞得自家将军好像矮他们祁家一头似的。
什么东西。
祁英豪虽然沉稳,却不愚钝,感受到汤平内心的不满,祁英豪笑了笑,淡淡的说了几句。
“薛家二老爷豪气,愿意广交朋友,不光如此,薛家在长兴的商队正到了镇江水面上,关乎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有个闪失的话,祁家可赔不起,所以大哥亲自去照看。”
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汤平暗自乍舌。
自己最早跟随将军,看着将军从无到有组建王家军,所有物资与军备,包括这年余的军饷,总共也才了不到六万两。
王家军的战利品很丰厚,那也是得天独厚的环境导致的。
倭寇劫掠的可是江南。
江南是什么地方?
天下最富裕的地方。
“薛家一项买卖就高达几十万两银子,足够组建好几个王家军了,今日始得知薛家之势。”汤平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果真是财大气粗。
难怪倭寇骚扰不到薛家的商道。
王信没说话。
祁英豪内心纳闷,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听到几十万两银子的生意会动容,为何王将军面色变都不变一下,忍不住问道,“看来王将军对黄白之物不甚在意。”
王信笑了笑。
“我对钱不敢兴趣。”
此话一出。
周围的人都被怔住了。
王家军的确战利品丰厚,合计也有个几十万两银子,可薛家的这是生意,每年都有的,这姓王的将军,好大的口气啊。
“我对扬中岛的土地更敢兴趣,等安顿好了兄弟们,我就去京城。”
王信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大,所以补充了一句。
一倍的利润,可以使人们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三倍的利润,哪怕冒着砍头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犹如历史上的大明。
九边的利益阶级与鞑靼的走私,辽东的利益阶级与后金的走私,东南的利益阶层与海盗的走私.谁都无法阻止,越阻止越一发不可收拾。
扬中岛的荒地,一艘船十倍利润的商人看不上,宁愿烂在手里,也不想多浪费一分资源开荒,王信倒是看得上,反倒是商业的十倍利润,王信不太看得上。
多挣银子是好事。
可挣来的银子换不到大周需要的东西,光把大周的物资运输出去,换回不可计数又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金属,那么这个海禁还真该禁。
相比较而言。
大周只允许官方贸易,以此约束各国必须承认大周的宗主国身份,同时带来自身国家的特产,比如香料,象牙,珊瑚,武士刀等等,用这些物质,按照大周市舶司的物价,换算成大周的物资,这才是对大周有利的贸易。
如果不是朝廷做事太过荒诞,好事只能办成坏事的话,其实海禁方面,王信是认可朝廷的。
这种话不能说。
说出来得罪太多人,所以王信没有仔细解释。
祁英豪感到好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王信,竟然也是个乐子人,倒也是更有趣了些。
(本章完)
第19章 插翅难逃
第19章 插翅难逃
岛上没有正经建筑,只有简易搭建的零星木屋,也没有道路,如果往岛深处走,因为荒草太密太长,需要使用镰刀砍倒荒草才能艰难前行。
为了找到最容易开荒的地方,王信带着汤平等人用了两日才走遍全岛。
幸亏祁英豪还不错,不光借了几个人手给王信,吃喝什么的都安排人供应。
傍晚。
王信带着人回到住的地方,几人又累又疲,不过神情却饱满。
“白天看中的那块地,不光地肥,地也平,不需要大力气整平土地。”汤平兴奋的说道,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和兄弟们在岛上种地的日子。
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外头云起风涌,岂不快活。
“就是地太湿。”
“岛上都是水泡子,此地已经算最好的了。”
“多犁几次,总会晒干的。”
“头一年别想耕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王信坐在床铺上,估摸着时辰,猜测祁英豪应该要过来了。
祁英豪每晚都会过来,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很不错,王信打算今晚和祁英豪把事情敲定,就白天看重的那块地方。
结果没有等来祁英豪,却是祁英豪的手下。
几人送来饭菜。
领头的那人身材干瘦,却又透着精悍,王信知道此人,是祁英豪得力手下,名叫张薄。
张薄一脸歉意,十分恭敬的来到王信身前。
“信爷,我们二爷今晚来不了。”
不等王信开口,张薄急道,“我们二爷向小人交代过,要小的一定向信爷解释清楚,我们二爷今晚有要事,实在抽不开身,不能来作陪信爷,怠慢了信爷,我们二爷非常惭愧,明日二爷做东,请信爷和信爷的兄弟们喝酒。”
“英豪太客气了,谁都有自己的事情,公事为重,你回去告诉他,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别人给自己面子,自己也愿意抬举对方。
王信笑道。
汤平也满脸笑容,他看得出祁家老二是真心结交自家将军,在岛上忙前忙后,非常真诚,所以汤平对祁家老二态度转变,有了不少的好感。
“那信爷和各位兄弟先吃,知道诸位今日疲惫,小人不叨扰诸位了。”
汤平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小旗官起身上前,笑道,“我来送张兄弟。”
祁家老二又不是官。
自家将军是佐击,自己是把总,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不是猛龙不过江,自家将军是个好性子,可也容不得别人冒犯。
王信哭笑不得,也懒得理会汤平的一些小手段。
大周也的确很重身份。
扬中岛的北边靠扬州,南边靠镇江。
因为祁家兄弟的原因,岛南荒草里还藏着简易码头,所以此处房屋也多些,因此王信故意躲开了此地,没有在这块地方开荒的打算。
夜晚。
几艘船悄悄靠岸,也没有灯笼,就着月色,码头上人影耸动,一箱箱的货物运到岛上,岛上的人手搬运到藏着的仓库里。
“岛上还有别人?”
看到北边的灯火,码头人群里的刀疤脸谨慎的问道。
“邓老大放心,是我们东家的客人。”
管事的解释道。
刀疤脸脸色一沉,“祁家坏了规矩。”
岛上卸货,等着别人运走,一来一往,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最怕的不是官兵,官道早就打通了,比如祁家就是负责这块区域最大的治安官。
所以他们最怕的是黑吃黑。
祁家算是中间人。
各家走私,江船在扬中岛卸货,海船运走,与祁家约定好日期,一切都是秘密,不会有外人的存在。
那管事连忙安抚。
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红毛鬼为了抢生意,竟然都抢到长江出海口了,躲在舟山群岛里头,勾引内陆的豪杰走私去那里,省了一大笔费用。
除了祁家不开心,地方的官老爷们也不开心。
红毛鬼这是抢他们的钱。
奈何豪强们支持,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却要大笔大笔的拿出买路费,谁心里也不愿意。
直接出海与红毛鬼贸易。
他们省了几成的利,红毛鬼也省掉了中间商赚差价,双方皆大欢喜。
不高兴的官员们开始督促浙江水师出海扫,浙江水师的官兵早就烂到底,一个个贪生怕死,只想着捞钱,被迫出海荡了几回,回回无功而返,还赔了不少钱。
扫荡不平红毛鬼,红毛鬼反而在群岛上建城,商贸一年比一年昌盛。
所以以前是豪强们求着扬中岛,讨好地头蛇祁家,往当地输送利益,靠着这条利益链,祁家才稳如泰山,富贵了三十年,现在轮到祁家求着豪强们继续到扬中岛走私。
祁家为什么在地方当土皇帝?
不就是因为钱么。
岛上的抽成,大头还是到了官员们的手里,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也就有了祁家在地方的土皇帝做派。
别说如今的一个佐击而已,当年哪怕是总兵,在祁家面前也得客气一二。
那管事生怕得罪了眼前的豪强,传出去坏了祁家名声,靠近后小声说道:“不是咱们这条道上的人。”
邓老大眉头一皱,内心好奇,越发逼迫道:“不是咱们这条道上的人,为什么能上岛,都知道祁家落魄了,难道已经落魄到此地步。”
那管事苦笑,竟然不再保密,透露了对方的来历:“是王家军的人。”
“他们?”
听到是王家军,邓老大神色一顿,随后冷笑起来。
“王家军的什么人,他们怎么上岛了。”
管事见对方的架势,顿感不妙。
正当管事紧张起来的时候,对面的邓老大反而安静下来,没有继续闹事,让手下们快点搬完货物,早点歇息。
忙碌了半夜。
货物终于搬完,因为祁家几十年的信誉,后面的事情不用邓老大理会,货物安全的很,祁家自会把货物交给来接货的海商。
邓老大带着几十名手下回到船上,船只停靠在岸边,人们都累了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日开船回家。
“姓王的在岛上。”
邓老大与几名亲信手下喝着酒吃着肉。
“哪个姓王的。”
“王家军那个姓王的。”
“哗啦。”
有个头目吓得握不住碗,摔在了船舱木板上,滚到角落里。
众人没有嘲讽。
有人结巴道,“王王将军?”
邓老大眯起眼。
一脸冷笑。
“没想到啊,这趟运气如此好,竟然能碰到姓王的,咱们多少兄弟栽到他手里,这回落到了我们手上,决不能让他跑了。”
见到手下们的神色,邓老大气疯了,骂道,“怕什么怕,他才带了三五个人而已,咱们七八十号人,还带着铳,他就算有三头六臂,这回也插翅难逃。”
“那可是王将军。”
“灭了两千倭寇,自己才死了三个人。”
有人惊惧恐慌。
“没出息。”
“他又不是神仙,就算他是神仙,今晚也要扒了他的皮,不趁他这次失势干掉他,万一他哪天复出,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到底是利益为重。
因为王家军的出现,一年半载里,各路豪强都不好过,不敢太过招摇,生怕树大招风。
(本章完)
第20章 金身不破
第20章 金身不破
第二天一早,祁英豪赶过来陪王信一行人吃早饭。
王信也没问祁英豪昨天干嘛去了。
“听人说,王兄已经确定了地方。”祁英豪为王信他们开心的说道。
“的确。”
王信也想早点解决此事,出来了三日,越是最后的时候,营里的事务越是多,扬州那边恐怕都要急了。
“那一处水泡子,光犁地挖沟渠,把水排干,估摸没几个月的功夫搞不定,第一年别想有收成,最少第三年才能正常。”
知道祁英豪真心帮忙,王信也言语真诚,没有故意挑刺压价,“开荒要三年,算是不错了,而且地也肥,开荒出来后,收成不会少。”
祁英豪佩服。
果然是王将军,气度令人折服,不拘小节,又拉拢众人道:“岛上荒地多,王家兄弟尽管来。”
原先小旗官笑道:“我们兄弟日后来岛上落脚,承蒙祁家关照的地方还多,说不得还有叨扰祁二爷的地方。”
“以后王家兄弟与祁家兄弟是邻居了,我们两边得多亲近亲近,都是兄弟,互相帮忙是理应之举,何来叨扰一说。”
祁英豪身边的张薄笑道。
祁英豪却接过话,指了指张薄,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张薄,诸位兄弟想必都认识他,不瞒诸位,在下不在岛上的时候,岛上的事是张薄兄弟负责,等王家兄弟来岛上开荒,诸事不宜,遇到什么短缺或者麻烦,尽管向在下开口,在下如果不在岛上,也可向张薄兄弟开口。”
祁英豪已经说到这份上,王信的确有件事想要麻烦他。
本来是想请林如海出手,可最近林如海为自己做的事太多了,件件都是大事,王信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试着问道:“我这个人脸皮厚,的确有件事。”
祁英豪连忙问道,“王兄但讲无妨,只要小弟能做到的绝不推辞半句。”
“我想给上岛的兄弟们把地契田契给落实了。”
王信刚说完。
一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愣愣的看着王信,连张薄等也满脸惊讶。
“我说错话了?”
王信笑道。
祁英豪这才反应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给每个兄弟办一份,用他们自己的名字?”
王信点点头。
祁英豪好一会才叹道:“开荒对官府来说是好事,又能收税,官老爷们还有政绩,此事倒容易得很,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
“请讲。”
“王兄把地直接分了,一点首尾也不留,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如此大恩大德,就怕下面的人无以为报,时间久了,反倒怨起王兄的不是?”
祁英豪担心王信虽是个好将军,但不懂人性上的事,所以出言提醒。
王家军要解散,身为王家军的将军,王信为兄弟们谋生,这是恩义,如此做法,很多人能理解,反而要佩服一声。
可王信费劲了人情关系,好不容易弄到了土地,结果要分个干净。
过犹不及。
别人也会鄙视。
一般的做法是名义上挂自己的名字免税,或者直接不入官府黄册,这样的话,地还是下面的人种,收成也是他们的,也不用向官府交税。
好处多了去。
下面的人可以减少负担,省下不少钱。
田税,徭税看起来不起眼,可年复一年,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十几年下来也不是一笔小钱。
还有更深的好处。
因为田地不在官府黄册,换句话说,大周率也不保护这些田属于种地的人,所以想要保住这些田地,也更要支持王信。
而且下面人巴不得头上有片天。
就像高门世家,府里的下人还为之自豪,瞧不起外头的老百姓呢。
许多老百姓也会主动把自己的耕地投效到地方乡绅名下。
即能换来保护,不让外人欺负,也能省去官府的麻烦,节省不少的钱银,几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不这么做的才是傻子。
祁家老二祁英豪认为王将军性格太直,过犹不及,所以想要让王信明白这个道理。
王信明白了。
还以为什么事呢。
“我有什么恩情,值得兄弟们记一辈子。”
王信笑了。
听到王信的笑声,祁英豪不明所以。
王信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王家军的校官们,他们的去处不用我担心,省了我好大精力,一个好汉三个帮,他们各奔前程,又能带走许多精锐,这部分人也不需要我操心,唯一操心的就是老弱。”
汤平坐在木板边,自豪的昂着脑袋。
一般人岂能明白自家将军。
他们用庸人的眼光,当然不明白自家将军有多么了不起。
祁英豪张薄等人听得一言不发,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太多的没想到,听的一丝不苟。
“所以我要弄一些地给他们种,让他们下半辈子不愁吃喝,其实在我心里,这是我在报答他们。”
“因为他们,才有了王家军,然后成就了我。”
“怎么能是我对他们的恩情呢。”
“就算有恩情,凭什么要让他们记一辈子?”
“难道为他们弄了一些地,我就得要他们世代记住我的恩情。”
“将军的恩情,世代还不完啊。”
王信说了一句大家都不懂的笑话,见众人没笑,反而气氛沉默,然后才语气轻松,打算缓解气氛。
“我没有指望回报,因为我认为我在报恩,就算我想要回报,也不过是有一天路过岛上的时候,兄弟们请我喝口酒,酒桌上道一道年轻时的回忆,痛快高兴的大醉一场,第二天欢乐的送别,这些也就够了。”
向来是自上而下,何时有自下而上的说法。
哪怕是祁家。
那也得是因为祁家的存在,兄弟们才有口饭吃,江湖好汉要讲义气。
屋子里一阵沉默。
张薄两眼放光。
没想到。
是这样的王将军。
这才是老百姓嘴里的王将军啊。
从小混迹江湖,什么勾当没见过,张薄听到百姓们嘴嘴相传王将军的故事,并没当回事,不定是哪个说书的为了生意故意抬高编造故事。
如今,张薄想法变了。
王将军是真心实意为兄弟们安排生计,也是真的不图回报。
既然不图回报,那么王将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这就是王将军的底气吧。
无所求则无所畏惧。
祁英豪认为自己已经高看王将军了,此时才知道,自己还是看低了对方,羞愧的低下头。
屋外。
“邓老大,祁家二当家的一直不走,要不我们也撤吧。”
一名手下出主意。
邓老大瞪了一眼手下,回头又看了眼兄弟们的神色,只觉一阵索然无味,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不敢发出动静,竟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怎么回事?”
“被发现了?”
远处,躲着的汉子们看到老大灰溜溜的回来,各个好奇的询问。
邓老大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半路,又人解释了一番,所有人五味杂陈。
最后纷纷回去船上。
“毕竟是祁家地盘,我们的货物还在岛上呢,惹怒了祁家,耽误的是我们自己的生意,这回就饶了那姓王的。”邓老大跑出来说了一通。
甲板上的伙计们,面面相觑。
“对啊。”
“那是王家军,三个人就能换两千倭寇,就算没有祁家兄弟,他们有四五个人,只用一个人就能换我们所有人,谁能伤到王将军。”
“王将军金身不破,刀枪不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兴致勃勃。
(本章完)
第21章 老兵的理解
第21章 老兵的理解
张薄很快找来两位种庄稼的好把式,两人只看了眼荒地,各给出大概能开荒多少亩田地,竟然大差不差。
“开荒成功后,一万亩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祁英豪笑道,“我都想让兄弟们在岛上开荒了。”
“岛上这么大,又是你们的地盘,你们祁家的人想开荒还不简单。”
张薄无奈。
“兄弟们懒散惯了,过惯了如今的日子,再让他们去种地,嘴上虽然说愿意,实际没人去种。”
汤平无法理解。
王信却觉得很正常。
捞偏门很久的人,这种人很难过回正经日子。
要说他们怕死,那必然有很多不怕死的,各个都要比老百姓要狠。
但如果让王信从中选择一边的话,王信宁愿要一百个王家军,也不要一千个祁家人,不过也不用瞧不起别人,没必要得罪。
默默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就像很多人无法理解自己,因为自己不怕做好事。
人与人是相互的。
最怕的是错付。
我对你好,结果你是小人,不但不感激我,反而会对付我,所以人与人之间互相提防。
王信用不着。
自己全心全意对别人好就行。
王家军的状态是忠实,并不是说每名士兵都对自己忠实,而是有的人对自己忠心耿耿,有的人可能只有尊敬,甚至支持都没有,更甚至有那么几个对自己是负面的。
但这不影响自己的行为。
对王家军好,提升更多人对自己的态度。
真正要用谁的时候,自己不怕用错人,就像汤平贺宽刘通他们,这些关键的位置,用上最可靠的人,带动整体可靠的集体。
所以王信要做的正确事情就是全心全意对待别人。
有了祁英豪与张薄的帮忙,很多事用不着王信操心。
王信要分地的消息,也一夜之间传遍全岛。
分地的消息不意外,有人称赞义气,有人内心知道是拉拢人,可最后竟然还要登记入册,落实田地的归属,很多人就无法理解了。
有的人佩服,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无法理解,还有的人不认可。
无论种种。
祁英豪,还有赶来的祁家老三祁英奢,两兄弟与张薄等人一起送别王信,祁英豪一直把王信送到岸才回去。
离开了岛,汤平还有点舍不得。
他已经开始想象岛上的生活。
王信好笑道:“汤平,你实在不愿意留在军队,我也不好强留你。”
“你既然想上岛,以后岛上的兄弟就需要你要多操心些,扬州有贺宽在,还有别的兄弟们,遇到了小事情,他们可以帮忙解决,如果他们解决不了的事,还可以去求一求林府林老爷。”
解决了心头大事,王信一身轻松。
灭倭的事情,经过一年多的深入,王信非常清楚,倭寇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倭寇,而是在于大周自身。
“将军放心,属下在岛上一定带好兄弟们。”
汤平左右看了看,悄声道,“将军去了京城,如果日子好过,其余不必提了,哪天要是过得不开心,将军随时回来,属下带着兄弟们继续追随将军。”
听到这话,王信比较欣慰。
他一点也不怀疑汤平说的是漂亮话,也不担心汤平日后会变,汤平什么时候变了,比如对自己的态度从忠心耿耿掉到忠实,又从忠实掉到非常尊敬等等,自己都能知道。
何况什么叫忠心耿耿?
反正汤平贺宽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之后就没有变过了。
没有升,也没有降。
忠心耿耿要是轻易改变,那还叫忠心耿耿?
王家军里,自己连老弱都已经安置了,所以自己对得起王家军,问心无愧,可以拍拍屁股去京城,按照林如海所言,争取混个游击,熬上几年回到地方当个参将。
到时候自己也才不到三十岁。
三十岁不到的军区司令,或者是师长。
而且职责不对等。
权利大,义务小,这日子难道还不够舒服么,又有一般忠心耿耿的手下,走到哪培养到哪。
王信没觉得自己吃亏。
别人灭倭灭的自己被朝廷砍头,自己灭倭虽然无法尽全功,却也得到了好处。
所以自己没有什么遗憾的。
可心里始终不安逸。
因为什么呢。
王信不愿意去想,有些事不能想,想多了就容易睡不着觉。
将军一连几日不在。
加上王家军即将解散的消息,营地里的把总贺宽,也明着开始拉帮结派,大有要在扬州搞出王家帮的态势,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些青壮和精锐,早就被人交代了去处。
离开王家军虽然不舍,但将军属于高升,他们应该为将军高兴,而且他们自己也有了好去处,离别的伤感多少有些缓解。
不过大家明面上还是保持低调,还要照顾老兄弟们。
“唐老爷子,等你离开的时候,让我送送你吧。”
老兵在收拾包袱。
都转盐运使司来了人,已经催着将军去司里报道,说明将军离开的日子近在眼前,王家军解散也已经到了,大家都在猜,等将军从外头回来,就是王家军解散之时。
不光是老兵,很多人都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们老胳膊老腿,一场急行军下来要了半条命,的的确确影响了王家军的战斗力。
很多老兵知道自己没人要。
所以默默的收拾行李。
营里管得严。
不许他们嫖赌,大家手里积攒了不少钱,平日里在营房的时候,也添置了很多东西。
有人抹着眼泪。
有人在发呆。
有人叹气。
“将军回来了。”
突然。
外头闹开了。
听到将军回来了,姓唐的老兵也立即起身,下意识往外跑去,想要见一见将军,离别之后,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将军。
王家军要解散。
老兵心里一点也没怪将军,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
以前他们是大山里的苦矿工,奴隶似的生活,对外头什么都不懂,如今多少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前些年剿倭死了许多将领,连节度使都被砍了头。
将军高升其实是好事,不用陷在泥潭中,要是将军继续陷在泥潭里,不定哪天被朝廷砍了头。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校场,一下子全是人。
营房的人都跑了出来。
“将军。”
有人喊道。
“将军。”
“将军。”
每个人喊一两声,校场上仿佛浪潮。
(本章完)
第22章 敬将军一杯酒
第22章 敬将军一杯酒
王信下令所有军官集合。
几天没在营里,王家军也要解散,但是没人让王信失望,两个把总自不用提,十五名哨官也在第一时间内到齐,各个穿着整洁。
看来军纪还没丢,王信很满意。
王信让汤平解释。
众人惊呆了。
将军挑选了一块荒地,大概能开一万亩地出来。
一开始不把事情说出来,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握,万一没办成呢,没有把握的事,先办成之后再来说,否则话说了出去,事情又没办成,很容易引起不满。
这点做人的道理,王信还是懂的。
一点点浅显的道理,一点点先进的知识,一点点普通人的道德.,王信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本来当做“敲门砖”的民兵组织,成为了百姓嘴里的王家军。
等众人从汤平嘴里了解事情经过后,王信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各自的去处都不错,各个衙门大开方便之门,说句实话,不光是你们的才能,也有以往战利品的大头输送给各衙门的原因。”
“这对于营里的老弱不公平,所以我原本打算用来扩军添置军备的银两,大头要到这些老兄弟们身上。”
自己一毛钱不拿。
不够。
还要把分配做好。
分配是最紧要的,如果分配没分好,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所有的人都会不满。
王信把事情摊开来讲。
谁都可以发表意见,达成了共识,这样谁也别有意见,无论结果怎么样,决定是大家共同下的。
贺宽和汤平肯定没意见。
其余的哨官也都认可。
他们吃上了官饭,还想要往上爬,各个抢着要精锐,都被他们夹带走了。
然后不管营里的老弱了?
如果只顾自己,就算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敢当众说出来,合着卖命的时候大家是兄弟,到了分钱的时候,又开始嫌弃人家是老弱?
最主要的将军。
将军已经够公平了,他得到的比起他的身份,很多人都觉得将军什么都没有捞着。
将军要真是自私一点,以往的战利品,将军拿大头,以林府的关系,将军拿出一二十万两银子,买也能买到游击的职位。
见无人反对,王信公布了银子的分法。
“账房还有五万多两银子,扬中岛的地要登记入册,各项费用大概要两万多两银子,这笔费用由营房里出。还有耕牛、犁具等等,岛上什么都没有,一切从头开始,还要建房子,就算什么都自己做,总会要买不少东西。”
“每个人手里估摸能有三四十贯钱,开荒要三年,三年的吃喝拉撒,所以上岛开荒也不是容易的事,剩余的三万两两银子,每人拿十两银子的散伙费,最后的一万五千两全部用来补贴老弱。”
明明是好事,经过官府的手就会变成坏事。
开荒让大周多出更多的粮食,应该是官府鼓励的事,结果贪官污吏们要刮几层皮走,难怪老百姓们不愿意开荒,谁家开得起荒啊。
除非遇到好官,好官支持百姓们开荒,可惜,好官如果多,就不会成为老百姓爱听的故事了。
越是爱听,越是证明好官少。
指望人性,不如指望重新投胎。
江南地贵,利益高,更动人心,一亩地能卖上十几二十几两,那些官员的眼里,自己只拿了十分之一而已,已经很清廉了。
王信说完。
屋内安静了片刻。
自己分给老弱不少。
有些人必然不愿意。
并不是每个人都在乎兄弟情谊,那些老弱是他们自己的原因,五万两银子,按照人头平分,每人能分三十几两,至于他们靠着王家军的身份吃上官饭,有些人也会认为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一年多的功夫。
自己为王家军积攒了很多家底。
大环境不好的时候,不会赚钱的将军是带不好军队的。
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想要做个有底线的人,起码得智商在线。
可利益又动人心,一旦沾手利益,没有几个人能守住本心。
“谁反对?”
王信见没人出声,直接问道。
“回将军,属下支持。”
“属下也支持。”
“没人反对的话,诸位现在回去告诉下面的人,上岛开荒并不轻松,是一份苦活,要的钱也不少,愿意吃苦种地,求一份安稳的人就来,今天就落实名单。”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黯淡。
这些日子虽然知道王家军要解散,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终于从将军嘴里听到,大家还是五味杂陈。
王信也有些伤感,笑道,“贺宽去告诉伙房杀鸡宰羊,晚上要全军宴会,今晚允许喝酒,这件事贺宽来安排,散了吧。”
这些事情哨官们能很快搞定。
贺宽见大势已定,也不再多言,干练的去布置。
见过了将军,没有了遗憾。
那老兵回去再一次清点自己的行李,等着最后解散的消息,果不其然,没多久,哨官们回来了,又把队长小队长都叫了过去。
“伙房的人出去采买去了,估摸今晚就要喝散伙酒。”
有人带回来消息。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赶着好些骡车呢,不是散伙酒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那人信誓旦旦。
众人无话可说。
一时间,营房里越发沉默。
许多人忍不住回想起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仿佛做梦似的,梦终于醒了,大家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只是这梦啊,实在有些舍不得。
第一次获得大胜。
第一次感受到尊重。
第一次领到这么多钱。
第一次被百姓们夸耀。
至于第一次操练的苦累,第一次上战场的恐惧种种,反而感觉很陌生。
再苦还能有低矮闷热的矿下苦么。
哪一次下矿又不是冒着生命危险。
冒着生命危险干着最苦的活,也只能混口饭吃而已。
这一年多活的才叫个人。
“唐老爷子,你哭啦。”有人惊讶的笑道。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去。
“哭你个头,你这后生说话气死人,咱只是灰迷了眼睛。”
老兵不好意思的骂道。
“哈哈。”
“唐老头还学会说谎。”
“没啥丢人的,我也舍不得离开。”
“今晚一定要敬将军一杯。”
“对,以后就见不到了。”
众人都提起了兴致,期待晚上的散伙酒。
(本章完)
第23章 李逵与李鬼
第23章 李逵与李鬼
“怎么样?没骗人吧。”
猪圈外,有人手指着猪圈,脸上一脸得意。
“不错。”
“这头,那头,还有那头,我们要了。”
听到这话,那人笑的合不拢嘴。
猪圈里的五头猪躺在地上打滚,听到脚步声开始了不安,等见到两脚兽翻进了自家,早就吓得站了起来,确认朝自个走来,夹起尾巴逃窜。
“嘿,劲挺大。”
最壮的汉子眼明手快,弯腰伸手一把揪住猪耳朵,旁边的人赶上来帮忙抓住尾巴。
猪圈很快响起了杀猪似的猪叫声。
左邻右舍堵在了门外,纷纷往里头看,今儿个村里的养猪大户算是笑开了。
很快。
绑着活猪的骡车离开了村子。
“啧啧,年初的时候,王家军来买过两回猪,每回是一头的买,才过了几个月,卖猪变成一买就是三头了,王家军的伙食羡慕死人了。”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
“只知道王家军会打仗,其实王家军的军饷也高的吓人咧。”
“反正自从王家军来了后,老张家今年的生意红火的不行,你们看看,这回的三头猪,又卖了十五六两,挣钱真容易啊。”
“为啥王家军的军饷这么高?”
“因为王家军会打仗。”
“那王家军总不能一开始就打仗吧。”
“听说王将军不是一般人,身后关系大着呢,所以王家军一开始军饷就给的不少。”
哪怕王家军的人已经看不到影子,乡里的人仍然聚在一起闲聊。
王家军成军于扬州。
扬州谁人不谈王家军。
流传着各种王家军的小道消息。
后生们眼红不已。
许多人暗自想要加入王家军,不知道王家军何时才招人。
买猪的,买羊的,买鸡鸭鹅的,租桌子凳子的,租碗筷酒杯的.
一张张桌子摆放在校场上,布置了一百多张桌子,一千五百多个凳子,周边竖起了一长排的竹竿,每根竹竿上固定了灯笼,等着晚上点亮。
前方的台子上,用大红布盖着箱子。
箱子里装的是钱。
送桌子凳子来的伙计们,纷纷好奇打量台上的箱子。
“这得多少钱啊。”
“全都发给当兵的?”
放下了桌子,伙计们不可思议,各种消息不停冲击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王将军竟然把白的银子全给发了,天下还有比王将军对下面人更大方的么。
“别说王家军,就算是小子我,我都想给王将军卖命。”
“谁不是呢,对下面人这么好,换成是谁谁都忠心。”
一波波的伙计纷纷感叹。
李奇带着人到伙房帮忙,忙碌了半天,听到外头人的羡慕,不光是士兵们,李奇脸上习以为然,虽只是个哨官,内心也自豪无比。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每个人。
将军给老弱们找了一个荒地去开荒,全营都传开了,早就沸腾了起来。
王信认为自己不用系统去看,也能感受到,士兵们里许多人一定从忠实升到了忠心耿耿,只不过自己的统治+4,只能绑定四个,解除绑定又需要冷却一个月,所以无法一个一个去看。
廖荣带着人开始封禁营房。
明天开始,所有人都得离开营地,且在在大门口被搜身检查,包括所带的行李,随后将军带亲自队检查整个营地。
每回大捷之后分战利品的老规矩。
如果谁身上有多的钱,必须要讲清楚来历,证明钱财是正当收入,如果无法证明清楚,不但会没收所有财物,还会驱逐出营。
这次是分“家产”。
同样用上原来的规矩。
不同的是这回离开后,大家再也回不来了。
傍晚。
西边满是夕阳红。
校场上已经人山人海,每小队坐一起,一张桌子十一个人,满桌子的菜,每桌一坛酒,人声鼎沸,听不清别人说什么。
全场一片欢腾。
“将军到!”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看向前方的那个人影。
王信笑呵呵的走到台上。
自己可不习惯长篇大论,所以王信大手一挥,只两个字,“领钱。”
汤平在台上负责发钱。
笑呵呵的亲自把钱交到将军手上。
每人十贯钱。
与战利品不同,战利品的话,军官是士兵的一倍,王信算军官,与军官拿的一样多,这回是分家产,每个人平分,所以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十贯。
王信第一个拿。
十贯铜钱重八十斤,有银子有铜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铜钱,但是银价有涨有跌,最高的时候,一两银子能换到一千几百文钱,后来银价下跌,如今一两银子才能换八百多文,而且持续下跌。
王信拿着十腚白银,两手抓满了,没有下台,而是面向台下士兵们高举双手。
钱本来就是好东西。
有什么好装的。
“呼啦!”
“哦!”
“喔!”
台下风起云涌,一千五百将士纷纷起身鼓掌,各个兴高采烈,甚至有人高呼将军。
“高兴不高兴!”
王信喊道。
“高兴!”
“开心不开心?”
“开心!”
“大家发财,一路升官,好不好!”
“好!”
王信问一声,台下响应一声。
一声比一声高。
每个人的毛孔里都散发着喜悦与兴奋。
王家军的军营。
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其徐如林,其疾如风。
该严肃的时候,哪怕想要咳嗽都得忍着。
该激情的时候。
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激情。
激情是装不出来的。
“哐哐哐。”
一阵铜锣声由远及近,鸣锣开道,各色仪仗,然后是骑兵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枪,携带弓箭,左右各一杆大旗。
一面是浙江总兵。
一面是督抚平倭。
浙江总兵是职位,督抚平倭是权力。
前者限制于浙江,后者代表有倭寇的地方他都能管。
上一个这么大权力的是节度使张经。
丹江丹阳城。
“报~!”
“总镇大人,人已经带上来了。”
一名甲士单膝跪地。
周边站立着一排威风八面的甲士。
“拿上来。”
轿子中传出来声音。
“喏。”
那甲士领命而去。
不久后,另外几名甲士携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老者被五大绑,甲士投掷于地,老者重重砸在地上,半晌无法回过气来。
轿子里出来一人。
那人走到老者身前,打量了一眼,淡淡道:“你就是祁家老大?”
那老者忍着痛,爬起来双膝跪地。
毫无以前的气度,犹如丧家之犬,低声下气的哀求道,“回总镇大人,小人是丹徒巡检司的巡检,不是什么祁家老大,更不敢在总镇大人面前乱言。”
那人看也不看。
一名甲士大步上前,揪住老者的衣襟,左右开弓,一通耳光下来,老者肿成了猪头。
“总镇大人问你话,你回答是还是不是。”
老者声音微弱,颤颤道:“是。”
那甲士回头看向总镇。
那人摇了摇头。
“杀了吧。”
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懒得理会别的,重新坐回轿子,依仗队伍重新上路。
几名甲士杀鸡似的。
一脚踩着老者的小腿,一手抓住头发往后一扯,露出脖子一割,鲜血就洒了一地,然后往地上一扔,老者匍在地上,出声求饶都来不及,抖了抖腿,很快失去了气息。
不久。
队伍回到船上,从运河入江,镇江北面的江面上就是扬中岛。
扬中岛已经被荡平,缴获物资无数,消灭海盗数百。
“此地藏污纳垢数十年,地方无一人可免责也。”
罗明负手长叹。
“总镇,咱们何时出发?顺江而上到金陵需要三个时辰呢,现在出发的话,傍晚前还能赶到,否则就要明早出发了。”
别人怕自家总镇,赵雍可不怕。
赵雍想着最好这时出发。
“路过扬州停船,去一趟扬州,见见那位沽名钓誉,实则巨贪的王将军吧。”罗明在高坡上看了眼此岛,此岛用来建水寨极好。
赵雍一脸兴奋,当即去安排。
自家总镇的调令,姓王的竟然违背,算个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老百姓不懂事,容易被糊弄。
岂不知错拜了李鬼。
(本章完)
第24章 林如海之策
第24章 林如海之策
镇江与扬州只一江之隔,同归金陵省。
镇江祁家的名声,在扬州也是大名鼎鼎,祁家以通倭之罪被抄没,祁家老大的人头更是悬挂镇江府城门,老百姓喜闻乐见,口口相传。
但是在另外一部分人的耳中,那就是一声惊雷了,十分吓人可怕。
两淮巡盐监察御。
门口呆着几名闲散的兵差,两名骑手骑马到门前,马儿交给门子,门子送到马厩,两名骑手匆匆进入了衙门里,带来浙江总兵的消息。
浙江总兵出现在江都,离扬州只有四十里。
“既然浙江总兵没有公文抵达,那就公事公办好了,衙门当做不知道此事。”林如海一脸正色。
御史大人不在乎。
下面的官员们脸色苍白。
浙江总兵罗明失势的时候,大家一脸嘲讽,称呼其为逃跑总兵,没想到几年后他又杀了回来,不光官复原职,还领了平倭之权。
此人以前就嚣张,如今大权在握,果然更加嚣张。
祁家说灭就给灭了。
“会不会得罪他?”
有人担心道。
“衙门派人去迎一迎,他见不见是他的事,我们把礼数做到,也算尽了心意,日后也好有个说辞。万一我们衙门不派人,别的衙门派了人,岂不是得罪了他。”
林如海没有出声,低着头看手里的章程。
厅内陷入安静
众人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思,不敢继续多言,纷纷告辞离开。
“仲恒留下。”
身后林如海的声音响起。
人群中,留下了一个年轻人,与旁人不同,没有穿公衣或官服,一身白色长衫,倒也风度翩翩,明显是个读书人。
“老师。”
那白衣读书人恭敬的上前,原来是林如海的学生,不知道自己老师有什么交代。
林如海放下手里的册子,问道:“你怎么看此事。”
原来是要考较自己。
白衣读书人只沉思了片刻,随后就答道:“有三层意思。”
听闻,林如海抚须微笑。
陆仲恒天资敏锐,极通人性,就是性子太孤傲,鄙视官样文章与八股文,不屑于此,以至于屡试不中,如果不是他家人所逼,可能早就放弃了科举。
大病一场,差点一命呜呼。
林如海决定多培养一些后起之秀,因此叫来自己的这位学生,打算留在身边亲自培养两年,然后再送入官场,以免埋没才能。
“说说看。”
“一是拿捏把柄,方便他此次去金陵狮子大张口索要军费,再是以祁家人头算平倭战功,上安抚朝廷,下立脚地方,最后嘛。”
陆仲恒想起了什么,晒然一笑,而后轻松道,“王家军没有听从调令,罗明可能会用王信的人头,杀鸡儆猴震慑东南各军。”
“还有吗?”
林如海笑着问道。
陆仲恒笑容僵住,想了片刻,平静道:“学生认为没有了。”
林如海有些失望。
自傲没错,可太过自傲就错了,自信与自大,虽只有一字之差,实有云泥之别,这个学生从小顺风顺水,也因为从小聪慧,很难认为自己错了。
所以明明看清楚了事物,却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林如海没有放弃,继续给了一个提示,“奔着老夫来的。”
陆仲恒一脸怀疑。
恩师是巡盐御史,皇上钦点,罗明要是敢动恩师,恐怕朝廷饶不过他,再大的理由,也绝无可能轻饶。
林如海叹了口气,弟子还没没有醒悟,往更深的层次去提醒:“刘儒不信老夫啊。”
林如海耐心解释,“刘儒一直视老夫为勋贵,眼里岂能容我,上回蔡文来找老夫麻烦,虽然是因为王信之事,其实也想借王信之事,坐实老夫对皇帝不忠。”
听到了这里,陆仲恒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线索似的,脱口而出一句话。
“罗明打算拉拢王信。”
说完,陆仲恒懊恼的拍掌,自己竟然大错特错。
“以王信的身份,岂敢拒绝罗明,为了自保,必然乖乖接受罗明的拉拢,把王家军之前不听调令的原因,归咎恩师身上。”
“罗明的复出,是因为皇上,皇上钦点的罗明,此次为了平倭,皇上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就是为了不给太上皇借口。”
“太上皇这两年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大家都想平稳过渡,偏偏倭寇这几年越闹越大,所以谁耽误这次的平倭,谁就是皇上的敌人。”
陆仲恒三言两语,整个朝堂到地方的局势都被他推算了出来。
最后叹道:“恩师如果被皇上误认为不支持平倭,那在皇上眼里就是不忠之人,正好中了刘儒他们的奸计,坐实了他们一直编排恩师的借口。”
林如海露出欣慰的笑容。
如果能不那么自大,谦逊一些就更好了。
以罗明的性子,就算王家军没听调令,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传到外人耳里,人们会不会认为,难道没有王家军,他罗明就平不了倭寇啦?
“不是调王信去京城吗?他去了京城,王家军的事就不关恩师的事情了,偏偏王信在扬州耽误了这么久,让对方抓住了机会。”
陆仲恒好奇问道。
恩师既然不急,肯定是有他的想法,自己也就没必要着急。
“此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陆仲恒这才急了。
恩师不说,说明恩师必然有原因,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恩师主动告诉自己的时候,可这不是急死人么,不行就自己推敲出来,陆仲恒暗自想到。
“衙门里的事你都放下吧,开始专心读书,明年的科举,务必要考中。”
林如海吩咐道。
陆仲恒闻言后叫苦。
“你少年时考不中,你可以说你看不起科道,只是为了应付家里考一考,别人一笑而过,你不再年轻了,还是如此,别人就要鄙视嘲讽你。”
林如海直指人心。
陆仲恒怔了怔,明白恩师说得对,低落道:“弟子从命。”
富贵不能淫,知行合一,这些年的坚持,今年越发成为了笑话,也是个庸人而已,装什么清高,白衣读书人失落的离开。
不再理会弟子。
这一关过不了,那就是烂在地里的泥鳅,连蛇都不是。
年轻并不是挥霍的本钱。
时间一瞬而过。
不久。
林如海离开了衙门,回去了自己府上。
“小姐在何处?”
“好像在园子里玩。”
管家回道。
“请小姐来。”
林如海来到书房,坐在椅子上,小厮在案几旁磨墨,准备写信。
砚台磨好后。
林如海提笔书写。
“二舅兄大人如面。”
“姻眷弟林如海顿首。”
“今有一人姓王名信,二十有三,带兵有方,乃王家出了五服的族人”
(本章完)
第25章 黛玉无语
第25章 黛玉无语
“小姐呢?”
管家去了府中的园子,结果没有找到自家小姐,于是叫醒拱门角房里正打着瞌睡的婆子,那婆子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诶呀。”
管家跺了跺脚。
又拿婆子无可奈何,只能离开园子,往小姐的院子方向去找人。
绕过了廊坊,经过了两道门,最后来到一处清净雅致的地方,依稀听到姑娘们的说笑声,管家知道找到了人,加快了步伐。
院子里有几个箱子,正在太阳底下晒。
晒干去除湿气,放入一些香包,不光更好的保存物品,避免潮湿发霉,还能增加香味,久经不散,自家小姐不久要回去祖母家,这是在做准备。
几名丫鬟见到了管家,管家问道:“小姐在不在屋?”
“在呢。”
“我还以为你们在园子,白跑了一趟。”
丫鬟们纷纷笑了。
一个丫鬟捂着嘴笑道,“巧了不是,原是在呢,方才外头送来许多书,小姐才回来。”
管家无语,连忙说道,“烦请姐儿们去告诉小姐,老爷在书房找她。”
丫鬟们闻言,有个丫鬟主动前去,掀开门口的帘子,进入了屋内。
屋内外间陈设简单又不失精致。
碧纱窗下的桌椅有笔墨纸砚,书架上也满满的是书,东边墙壁还有一张古琴,古琴旁是瓶,瓶里插着枝的囊。
紫鹃和雪雁两个丫鬟在圆桌边忙着。
圆桌上是几套精美的书籍与雕工细腻的书匣子,紫鹃和雪雁每一个仔细检查,然后小心翼翼的装入其中,林黛玉也没有闲着,握着一支新笔试了试。
紫鹃笑道,“准备了这许多的书,还有纸笔,姑娘倒是怪了,平日里一向聪慧过人,今日怎么模糊了呢。”
林黛玉把笔放回去,又捡起一张宣纸。
听到紫鹃的言语,林黛玉说:“我倒是想送些玩的,就像上回宝琴带来的那些好玩的,反倒是你,知道江南的好了吧,才一年许倒是忘了。”
雪雁不像前几年刚去贾府的时候,现在长大了,不过雪雁从小就心思单纯,如今依然如此,听到自家姑娘与紫鹃姐姐斗嘴,只知道在那里傻笑。
紫鹃被林黛玉几句话堵住了嘴,气呼呼的收拾东西。
紫鹃干活干的快,三五下把桌子收拾干净,雪雁没事做,羡慕说:“我从小在府里长大,不懂老爷对姑娘的好,后来去了贾府,看了贾府的规矩,才知道姑娘以前在家有多幸福。”
“我们贾府在神京都城,规矩森严,当然规矩大,那是没办法的事。”紫鹃忍不住解释了两句。
自己说的也没底气。
雪雁不以为然道:“前几日见到薛家的宝琴小姐,我才知道,宝琴小姐竟然从小跑遍全国,什么世面都见过,向来不拘束自己,竟然还与外邦的女子交过朋友,送过东西,宝琴小姐这辈子真值。”
雪雁单纯,说话也直白。
也是如此,不光紫鹃没说话,林黛玉也有些向往。
这时,丫鬟走了进来,笑道:“老爷让管家找姑娘呢,管家还在外头等。”
林黛玉带着紫鹃等丫鬟过去。
紫鹃走之前,不忘交代丫鬟们把屋子里的东西收好。
林如海已经写完了信。
见管家回来,让管家安排人把信送出去。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林如海笑道。
林黛玉在书房里左看看右看看,很少来书房。
“都准备好了。”
林黛玉回道。
林如海点点头,面露不舍,仍然说道,“我上回说过,会让王信将军护送你去京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日后就要出发。”
林黛玉轻咬着嘴唇。
这些日子,她始终不愿意和父亲谈起这件事,今日还是说了起来,内心如刀绞。
看到女儿的样子,林如海心疼无比,眼神惋惜。
“可惜没能给你留个兄弟,但凡你能有个兄弟,日后也不怕有人敢欺负你,为父操劳一生,没有别的心愿,不过是想为你积攒多些福气。”
林黛玉幽幽抱怨道:“让女儿留在父亲身边,父亲又不愿意。”
女儿的依恋,林如海如何不知,硬着心说道:“为父年纪大了,又能留你在身边几年,不是去年的运气,说不定为父早已一命呜呼,留你在身边,才是对你最大的坏处。”
自己死后,一个无亲无故的姑娘,那才是最凄苦的,必定被人吃绝户。
女儿又如此神韵,只怕更吸引豺狼无数。
贾府终归是亲戚。
且是大户。
就算贪婪些,难道还能少了女儿的一份嫁妆?
不过贾府的确规矩太严苛了。
毕竟是高门大贵,林如海能理解,可理解归理解,女儿是自己的,所以林如海心疼,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王信将军送你去京城,他也会留在京城,此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品性不错,有他的关照,加上贾府,为父才没有了后顾之忧。”
林黛玉眉头微蹙。
“父亲两次提到没有意外,难道王信将军会有意外?”
林如海一脸欣慰。
女儿什么都懂,向来通慧,可惜是个女儿身。
“还记得你的老师吗?”
“雨村先生?女儿记得。”
林如海叹了口气。
“此人在府上时间不短,又为你教书,我一直认为他的才能与人品是不错的,加上我们的渊源,因此才向四大家举荐人才,最后甚至还联了宗,全心全意。”
“难道雨村先生出了什么事?”林黛玉惊讶,小时候的记忆里,雨村先生还不错。
“一点小事,不算大事,可足以让为父忧虑。”
“古人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不怕遇错人,就怕看错人,事已至此,只能继续走下去,可这回啊,有一关需要靠王信自己,证明他到底是不是知恩图报之人。”
林如海感叹,“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他,从给他官身,到他要练兵,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权给权,只要他的功劳,别人谁也想拿走,有求必应,能关照的绝不推诿。”
林黛玉想了想,抬起头说道:“民间谁不夸王将军,这样的一个人,女儿相信他一定不是小人。”
“但愿如此。”
林如海希望道:“所以为父也希望这两日能在家里见到他,为父只会更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到时候,你出来拜一拜他。”
“女儿拜他?”
林黛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如海笑着解释。
“认一个长辈嘛,他又是人品极好的,为父放心的很,你们有了这层关系,万一日后你有不好,他才能天经地义的出面关照你。”
林黛玉无语。
无端端的多了一个长辈。
(本章完)
第26章 鼓噪造反
第26章 鼓噪造反
“这个罗明是不是与我有仇啊?”
王信有点不可思议。
刘通与汤平留在营里,贺宽与一帮校官已经去各个衙门报道,祁家被抄的事情闹得非常大,整个扬州都在传,贺宽先行赶了回来。
往日规矩严格的营地仍然安静,却少了些许生气。
空了一大半的营房,显得有些落魄。
“他肯定是冲着将军来的。”
贺宽带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着急说道:“他手下有两员大将,人称左右护法,一个叫做赵雍,一个叫做武震梦。”
汤平闻言,嘲讽道:“如何敢称左右护法,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贺宽郑重其事的告诉汤平,“不可小瞧他们。”
“有什么厉害之处?”
汤平见贺宽如此语气,于是问道。
贺宽告诉众人,“那赵雍出身榆林,世代当兵,从小一手好骑术,也是当地有名的突骑兵,没跟着罗明之前已是九边上的骑兵把总,武震梦则是登莱水师的都司,被赵雍特意调来,此次扬中岛的祁家就是被他灭掉。”
汤平不服气,反驳道:“骑兵再厉害,可这里是江南,遍地水道,县与县之间,乡与乡之间,何处没有河流湖泊,骑兵连县城都出不了,就算那赵雍骑术如何了得,还能飞上天不成?”
“所以有武震梦的水师。”
“他不过是灭了祁家,祁家的确是豪强,可那也是豪强,算不得厉害,比起我们王家军如何?”汤平最后反问道。
杀敌两千,己损三人。
这才是厉害。
有本事的,先打出王家军这般战果再来显摆。
汤平提起王家军,贺宽无言以对,拿汤平没办法,无奈道:“谁能比我王家军?只是对方是总兵,来者不善,除非将军造反。”
贺宽说完,三人都看向了自家将军。
王信还在听,虽然知道贺宽是个滑头,可也没想到他才去衙门两日,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与人打交道的本事上,自己倒不如他。
突然就扯到了造反上,王信有点反应不过来。
看着三位手下的表情,王信突然懂了。
“我要是造反,你们怎么办?”
“当然是跟着将军,我回来就是兄弟们的意思,大家等着将军发话,只要将军一声令响,属下敢保证,扬州城立马翻天,到时候,以王家军的本事,何处不能去的,大不了出海嘛。”
贺宽毫不犹豫的说道,连后路都想明白了。
刘通也不甘示弱,汤平更不用提。
虽然系统里可以看到三人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造反的话,三人应该会跟随,可三人主动提出来,王信还是很感动的。
王信觉得。
换做是谁,如果有别人能死心塌地的跟随你,效忠你,很难有人不感动,也很难不对属下们好。
人们想要爱情吗?
当然想要。
可是因为不信任,所以人们往往得不到爱情。
于是人们互相提防,不愿意全心全意的对别人好,害怕自己得不到回报。
王信笑道:“汤平自己不想留在军队,刘通想要送我去京城,你贺宽可是升千总了,还有下面人,他们要么升官,要么去油水足的好衙门,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跟我过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如果不是将军,大家都还在山里吃苦,谁要是忘恩负义,我汤平第一个不饶他。”
汤平说完。
贺宽冷静的说道:“就算有些人自私,可也要明白,大家是因为将军才获得当下的好处,如果将军倒了,大家也会受到牵连,还不如跟着将军闯一闯,何况许多人死心塌地的追随将军,岂会不讲义气。”
刘通不善言辞,不怎么说话。
王信认真问道,“可我看你一脸担心,难道不是信心不足么?”
造反可是大事,自己从来没想过。
虽然倭患严重,可没听说倭患就能灭国啊,现在又不是乱世,举兵造反有点过了。
刘通不善的目光盯着贺宽,汤平也瞪大了眼睛,贺宽愣住了,很快忍不住笑道,“属下担心的是将军啊,只怕将军仁义无双,甘愿只身赴死,也不愿意百姓遭殃。”
汤平和刘通浑身一震。
他们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庆幸贺宽脑子灵活,提醒了他们,从现在起,可要好好的看住将军,免得将军犯傻。
两人毫不犹豫的相信汤平的话。
王信内心复杂。
实在是高看自己了。
自己其实只是个幸运点的普通人而已,从骨子里习惯了平等待人,既然遇到了倭患,自己又有能力,还能成为自己走上官道的敲门砖,当然是没的说,毫无犹豫的选择平倭。
这帽子戴的有点高,王信有点接不下。
举兵造反,争霸天下。
搜刮扬州,乘船出海。
兵来将挡,顺势而为,先看看罗明到底要干什么,自己没做错什么事,王家军不奉命调动,不光是自己的原因,除了林如海的首肯外,扬州上下也想要瓜分王家军的势力,自己也想借鸡生蛋,壮大自己的势力,一拍即合。
只是呢。
罗明太像个疯子了。
祁家好歹也是巡检,说砍了脑袋就砍了脑袋,一点官场规矩都没有,王信还真不敢去见罗明,自己又不傻,万一罗明不顾规矩对自己动手,自己岂不是送上门。
三艘平底战船停靠江边。
舵工抓紧时间检查船只全身,缭手们收起风帆绳索,战船踏板下来的将士,有位将领十分引人注目,因为风吹日晒,水师官兵多一身黑,这位将领不光略白些,还一身儒气,完全不像个水师将领。
“老武。”
赵雍在码头上大喊。
听到喊声,那将领露出笑容。
“让祁家人跑了。”
“你老武亲自出马,怎么还会让人给跑了?”
赵雍大惊。
武震梦的本事,他一向佩服,出其不意杀入扬中岛,结果祁家老大拼死掩护,还是一部分人乘船逃掉,武震梦亲自去追,没想到竟然没追上。
“此事说来话长,总镇大人呢?”
“总镇去见王信。”
“你没跟着?”
“总镇没让我跟着。”赵雍不太明白,知道武震梦脑子好使,请教道:“总镇为啥不让我跟着去?那姓王的身边不少人死心塌地,要是犯上作乱,总镇身边没有我在,多少有些危险。”
武震梦笑道,“就是怕你鲁莽,才没让你去。”
赵雍越发迷糊。
还是战场上爽利,自从来到这江南,处处都是折磨,赵雍觉得自己水土不服,不适合呆在江南。
(本章完)
第27章 罗明的嘲讽
第27章 罗明的嘲讽
自从贺宽提出担心将军仁义之后,刘通与汤平再也不顾王信的说法,两人轮流盯着王信。
王信决定去一趟林府,看看林如海的态度。
“估计指望不上林老爷。”贺宽猜道:“否则林老爷早就表明态度,我们下面的人才好去做,而一直没有消息,说明林老爷没有办法。”
林府林老爷是自家将军的靠山并不是秘密。
王信一脸无语,笑骂道:“坏消息都是你带来的,然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说到底怎么才行。”
“不行就造反吧。”
贺宽笑道,“将军不知,大周已经烂透了,各路精兵元气大伤,外有倭患缠身,以将军之才,天下还有谁人能敌,只要将军举旗,必定各地响应。”
“将军不信问问刘通,我们三人中,刘通最清楚东南战事,前些年大周各路精兵汇聚东南,是不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贺宽最后问道。
刘通如实的点头。
从刘通那里得到肯定,贺宽又说道:“天时地利人和,一千五百王家军在手,以将军之能,几个月就能再练几支王家军出来,何愁取不得天下。”
“贺宽这话倒是没错,将军当初练兵也才三月,咱们江南又富裕,好似在我们嘴边上,只要夺得江南之财,将军起兵十万也不过一年半载之功。”
汤平听了好一会,竟然觉得贺宽说的有道理,越来越动心,忍不住出声响应,还列举出自己的看法。
王信哭笑不得。
让贺宽再说下去,估计刘通都要支持了。
这时。
一名军士焦急忙慌的跑来,带来了一条令人错愕的消息,
“将军,浙江总兵到了营外。”
众人不敢相信,浙江总兵不是呆在江都吗。
贺宽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军士是老兵,本来等着上岛开荒,没想到又出了变故,知道贺宽关心什么事,仔细的回答。
“哨寨上放哨的兄弟发现有一行不明身份的人靠近营地,大概有十来人,于是兄弟们赶去盘查,对方说是浙江总兵,让将军去迎。”
沉默了片刻。
王信说道“走,去迎总兵。”
贺宽欲言又止,差一点就说动将军,奈何这是时候浙江总兵亲自上门,还只带了十几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对付将军的动静。
刘通和赵雍已经跟了出去,贺宽无可奈何。
“本镇与你无仇。”
“找你是为了平倭。”
两句话。
罗明表明了来意。
王信好奇的看了眼这位被骂做逃跑将军的总兵。
年近五十,一脸络腮胡,身材魁梧,给人一眼就能生出悍将的感觉,占尽了便宜。
就像自己一样的小白脸,容易得到女性的好感,哪怕几年前自己还是孤儿的时候,也有人家的女儿看上了自己,想要招自己入赘。
而像罗明这样的模样,就会给人觉得这是一位会打仗的将军。
林如海当初就非常怀疑自己是否能领兵作战。
不过人不可貌相。
说不定正是因为这幅模样才欺骗了人,沽名钓誉,没有本事,率先逃跑,导致各路大军溃败。
用不用此人,不是自己决定的,朝廷既然决定用此人,此人来找自己,张口说是为了平倭,必然就是为了鸳鸯阵。
鸳鸯阵是倭寇的克星。
指的是鸳鸯阵的模式,恰好是针对倭寇的模式。
鸳鸯阵的功能实际很单一。
犹如江湖上独克一个门派的秘籍,而且还是特定的环境下,比如东南承平百年,地方糜烂,军备松懈,再碰到倭国的流浪武士,犹如治安战的这种。
所以鸳鸯阵最适合当做敲门砖,拿出来不可惜。
现在自己已经上岸,一入江湖就要懂江湖的规矩,按照江湖的规矩来办事,才能得到自己的好处,再不是以前的那一套。
既然自己选择同流合污,明哲保身,那么谁想平倭,王信都不反对。
无论是任何人,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只要想学鸳鸯阵,王信就愿意教,鸳鸯阵烂大街才好。
不给倭寇活路。
只是王信没想到,主动跳出来的会是罗明。
“鸳鸯阵不难,难的是军纪,反而不适合军中的精兵,精兵养了一股子傲气,鸳鸯阵要的是每个士兵老老实实遵守规矩,不允许有自己的想法。”
王信开诚布公。
罗明十分满意,洗耳恭听,与在丹阳砍祁家老大脑袋的时候判若两人。
刘通、汤平、房宽等人站成一排一动不动,保持立定的姿势。
罗明坐在大厅的主位上。
王信在身旁仔细的介绍鸳鸯阵。
“倭寇有两难,只要解决了这两难,倭寇就能平定。”
“哦?”
罗明越发提起兴趣,以前张经平倭可是如临大敌,调全国精兵,连自己也不敢大意,可眼前小小的一个佐击,却不把倭寇当回事。
言语间尽是对倭寇的蔑视。
要知道,为了平倭,大周死了多少将领。
如果不是王家军的战绩,有人敢如此大言不惭,罗明早就不耐烦了。
“一难在神出鬼没。”
“二难在狼群战术。”
“大海无边,沿岸几万里,防不胜防,为何南边的倭患要比北边的严重呢,因为南边富庶,承平日久,向往赚钱,鄙视当兵,所以倭寇十几个人就能祸害地方,地方县城无可奈何。”
这并不稀奇。
太富裕了,就想更富裕,不愿意投入军事。
大周也是如此。
各地的县城因为人口的扩张,经济的繁荣,原来的城墙早就变成了内墙,却没有修新的城墙,官员不愿意耽误自己的政绩,老百姓也不愿意钱。
“这是一也。”
“倭寇来自一个地方,所以能约定一起攻打某处,啃掉硬骨头没有了威胁再分散而食,前几年的官兵大败就是如此,谁也没料到倭寇的规模会有上万人。”
“这是其二。”
王信说完了,众人都看向罗明。
也就是这次。
罗明被称为逃跑将军。
罗明面色不变,问道:“鸳鸯阵就能解决两个问题?”
“鸳鸯阵的确可以。”
“倭寇主要是步兵,适合东南地形,鸳鸯阵同样是轻步兵为主,费用低,地方上承担得起,操练也容易上手,不需要精兵强将,民兵即可。”
“地方上的民兵操练鸳鸯阵,就不怕小规模的倭寇,数十人乃至上千人,几百民兵就可灭之。”
“一省则聚数千兵操练,可灭数千乃至上万倭寇。”
“哈哈哈。”
罗明听完后,竟然仰天大笑。
刘通等人变色。
随即大怒。
这是在嘲笑。
罗明果然嘲讽道,“所谓的王将军,果然是沽名钓誉之辈。”
王信无所谓。
意气之争而已。
王信越是如此,罗明越是失望,叹了口气,:“你对倭寇如此了解,岂能不知十倭七假,不解决根子上的问题,如何平的了倭患。”
罗明这人疯了!
王信终于明白了罗明想干什么。
难怪对祁家动手。
王信敬佩。
惹不起,不参与,躲远点。
王信打定了主意。
(本章完)
第28章 见黛玉
第28章 见黛玉
林府。
林如海评价道:“罗明就是个小人,看不清自己,他靠着妄言获得皇帝的信任,实际上坑害了地方,以他的方式,倭患只会越来越严重,地方上一发不可收拾。”
王信喝着茶。
林如海说这茶一杯就值一钱银子,反正王信喝不出什么味道来。
“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只要是平倭的事,小子支持他平倭,所以让刘通去了他麾下,因为刘通跟着我去京城,浪费了他的才华。”
王信解释了两句。
林如海没有不高兴。
王信见过了罗明,虽然是自己没有料到的方式,却能第一时间赶来林府,讲清楚了两人之间的事,林如海已经非常满意。
至于王信让刘通去帮助罗明操练鸳鸯阵,林如海没有这么小气。
林如海笑道:“罗明那边不用你理会,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这两日专心留在府上,老夫好安排船只。”
“扬中岛开荒的事情,罗明承诺不阻挠,我让汤平带着人上岛,可没有了祁家的关系,小子担心镇江府那边的田契会出变数。”
王信面色迟疑。
汤平的面子肯定不够,自己都没有信心能不能搞定镇江府,所以王信想先把田契的事搞定。
“扬中岛的荒地,老夫来帮你看着,事情不大。”
林如海出面,自然是没了问题。
王信不再犹豫。
林如海继续说道,“老夫已经写信给了贾府,贾府那边会有人接待你,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贾府自会安排,不必操心其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京城水深,不要贸然得罪人,京城的规矩也很重,不像江南地方。”
王信是孤儿,家中贫瘠。
从军之后一直呆在军队,并没有添置房屋,林如海清楚王信的家境,王家军也已经解散,身边的亲信也都有了去处,连自己的亲卫队长都送了人。
王家军已人去房空,就算王信自己不在意他佐击的身份,回去他那一间茅草房子,可林如海认为自己身为长辈,却应该主动照顾。
不过以后可能不是长辈了。
实际上王信的辈分早就乱了,真要是以王子腾辈分来算的话,王信家里几代人娶亲的晚,林如海还得叫对方太叔爷。
王信没有推辞。
对于别人的好意,王信大多是笑纳。
“去请小姐过来。”
林如海吩咐道。
王信露出意外的眼神。
林如海笑道:“小女劳烦你亲自护送去贾府,你们俩就不必按照辈分算,否则她还得叫你一声太叔祖呢,你俩就按照年龄算。”
“小子岂敢。”
王信语气不太确定。
竟然让林黛玉和自己认亲。
古代认亲可是大事。
犹如贾雨村与贾府重新联宗。
为何说贾雨村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因为贾府能给贾雨村的都给了,联宗是利益一体化,贾府的资源也实际上投给了贾雨村。
否则一个被开革的县令,是被开革的这种。
凭什么能到金陵应天府这种东南首府之地当知府,最后还是当朝大司马。
结果贾雨村却出卖了贾府。
所以才骂贾雨村是小人。
王信明白这个时代认亲的意义,难怪此次来到林府,一直觉得林如海有些亲近的过分,原来是打算把自己当真亲人。
林如海拍了拍王信的肩膀。
虽然林如海没有说话,王信已经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
林府的处境,王信很清楚。
林如海没有儿子,林家也没有五服内的亲族,自己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换成是谁,谁都会忧虑的,这个时代吃绝户一点都不奇怪。
林如海是想给林黛玉找个靠山。
以林如海的谋划,必然不止自己一个,可自己才是佐击,林如海就如此看重自己,说明对方认可自己的品性,相信自己。
既然如此,王信愿意给林如海一个安心。
“小子请来神医救治林公是有私心的,林公有福,大难不死,却十倍于恩小子,不光在盐道为小子谋了官身,小子胡闹要带兵,林公也给予支持。”
“年余来,不只是林公之恩,林公视小子为晚辈般照顾提携,小子岂能不知。”
林如海听到王信的直言,不光不生气,反而笑的合不拢嘴。
林黛玉走到门前,听到里头的笑声,停在了门外,等着父亲笑完再进去。
“林公相信小子的人品,小子请林公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林公与小姐之事,就是小子自己的事情。”
“老夫最佩服的是你带兵的本事。”
“最欣赏的是你的品性。”
“东南百姓无人不赞,王家军军士无人不忠,能获得这样的王将军,这样的王信,老夫如何能不信啊。”
林如海十分开怀。
好久没有这般轻松,多年以来压抑在心的忧虑,终于感觉卸去了大半。
一开始是为了还这小子的救命之恩。
但很快被眼前小子的品性吸引。
因为贾雨村在金陵处理薛府的事情,林如海心里有了根刺,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可眼前的小子,林如海仍然愿意相信。
“爹。”
林黛玉亭亭玉立,手扶着门边,怯生生叫道,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黛玉,进来。”
“见一见你的信叔。”
林如海招了招手。
林黛玉缓缓上前,来到王信面前,一年余见过一次,变黑了些许,林黛玉不敢多看,屈膝施礼,乖巧的称呼道,“叔叔好。”
王信也不敢多看,连忙笑道:“林姑娘好,许久未见,姑娘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托叔叔的福,当时府里忙乱,未来的及亲谢叔叔,等找叔叔时,叔叔已经不在府上了,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叔叔,救父之恩,难以为报。”
林黛玉说着说着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
林妹妹又哭了。
王信连忙摆手,笑道,“林姑娘无需如此,”
“你们无需如此,黛玉去了京城,有她在贾府,多少也能为你说些话,贾府虽然没了京营节度使的职位,可权势却未消,你在京城熬上几年,回到扬州至少是一任参将。”
“四王八公,好些节度使,与贾府关系皆深厚,地方上哪怕远在粤东的粤海将军,那也是贾府出来的人,又以你的品性,太平一辈子不难。”
林如海透露了下贾府的权势,让王信心里有数。
王信没有怀疑。
这几年里,贾府还不至于衰败下去,的确红红火火,至于日后嘛,贾府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不过趁着贾府倒台之前,借着贾府的权势给自己升官肯定没问题。
罗明是个狠人。
他要和大势对着干。
王信没他这样的狠心,只想顺势而为。
没苦硬吃。
大丈夫不为也。
王信也的确不太看好罗明的下场,因为这样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本章完)
第29章 为了黛玉
第29章 为了黛玉
留在林府两日,成为了林黛玉的叔叔。
王信倒是无所谓。
来者不拒。
反正林如海对自己有恩是毫无疑问的,当叔叔就叔叔吧,日后有能力的话,总是要关照回来的,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自己不是好人,但也不当坏人。
就是个寻常人而已。
因为林如海的交代和管家的交代,林府的下人们已经明白,王信不是普通的客人,非常的恭敬,王信要求也不多,在林府的日子确实不错。
贺宽来到林府。
王信请人带进来,在林如海的一处偏厅相见。
贺宽一路见到林府下人对王信的恭敬态度,内心感到高兴,进入偏厅,仆人送来茶水,贺宽早就忍不住了,等坐稳后,立即说道。
“罗明带着刘通去应天府,而且还给刘通升了官,在应天府手续都办好了,已经升了守备,离开应天回浙江的时候,托人让我帮忙问候将军。”
“汤平也派了人上岸,不敢贸然进林府,最后找到我转达,说将军离开扬州前,无论如何上岛一趟,兄弟们挂念将军,所以想在将军去京前见一面。”
贺宽留在扬州,又是职位最高的人,所以这些事情不约而同到了他的手上。
“你回头告诉刘通,罗明总兵做事太激进,这点不太好,很容易出事,所以刘通在罗明手下,一定要按章办事,以免日后受到牵连。”
“将军认为罗明总兵不会有好下场?”
“说不准。”
都是自己的亲信,王信没什么顾忌,希望他们平平安安才好,什么话都会嘱咐。
“那将军还不留下刘通?”
贺宽好奇。
刘通想要留在将军身边,一直以来态度没变过。
正是因为如此,王信才不想耽误刘通。
汤平是矿工出身,交代他办的事,他会一丝不苟的去办,这也是鸳鸯阵适合他的原因,可之外的事,汤平就有些应付不了。
贺宽原来是小旗官,沾染了一丝军中老滑头的性格。
唯独刘通。
出身少林武僧,从小刻苦,属于汤平与贺宽的结合,又能吃苦又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本事大,一身武艺的确如虎添翼,毕竟火器还很落后。
将领的武勇仍然是士气的关键一部分。
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如何练兵,如何选拔将领等等,鸳鸯阵之事上,刘通才学的最全。
王信没有隐瞒,说道,“我此次去京城主要是熬资历,没多大的立功机会,刘通跟着我会耽误他的前程,留下来才有他的用武之地。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贺宽明白了将军的用意,感动道:“将军一心挂念属下们的前程,如那刘通,可谓是竭尽所能,将军对我们太好了。”
贺宽以前从来不信忠字。
见到了将军,才理解书中那些义气赴死的义士们。
如果对象是将军,自己也会这么做。
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人。
“我明天要坐船出发,你来的及时,明天坐船出发后,先去一趟扬中岛,见见他们,我走的也放心,扬中岛的事,林老爷答应会关照,你在扬州也多留意。”
“将军放心,兄弟们的事,属下绝不会马虎。”
“有你们几个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都能一起造反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光口头上说,谁也不信,但自己不同啊,自己是真正能确定的,的确不用担心。
可自己的确也不想霍乱天下。
百姓已经够苦了,自己何必继续添乱。
所以按部就班,朝廷允许自己做事,自己就力所能及的为百姓们顺手做点好事,同时自己也获得一点好处,就像平倭是做好事,自己也获得了王家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很简单的做人道理。
喝了几轮茶,该说的都说完了,贺宽恋恋不舍的告辞,王信送到门口,看着贺宽骑着马离开,才转身回去府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林如海来到女儿的房间,关切的问道。
林黛玉眼圈微红。
明天就要离开家,内心不舍。
林如海本来忍着离别之苦,见到了女儿神色,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掉下泪,连忙转过头,好一会才恢复。
林黛玉知道父亲身子骨年余来不好,不愿父亲伤心,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父亲,女儿走了后,父亲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生病了,女儿不求别的,只求父亲身体平安。”
“傻女儿。”
林如海仔细看着女儿,仿佛想要把女儿的模样记住,夸道,“我的女儿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爹。”
林黛玉害羞了起来。
林如海又舍不得,又高兴。
“我自从见了薛府二老爷后,一直有些后悔。”
林黛玉好奇的看向自己父亲,出声询问,“父亲与薛家二老爷相见甚欢,如何又后悔呢。”
林如海答道,“薛家二老爷说:‘人生苦短,向来不拘束女儿,只要品性良好,通情达理,其余由她去了,万一哪天自己不在了,她多少能坚强些’。”
“这几句话一直让我后悔,为父自问待你不错,可比起别人的父亲,为父还是做差了不少。”
“女儿不觉得,父亲心疼女儿,女儿向来感激。”
林黛玉否认,不觉得自己父亲比别人的父亲差,小脸语气坚定。
女儿越是如此,林如海越是懊悔。
“那薛家的姑娘,到底还有个兄弟在,不像你,没有个兄弟,为父始终是放不下的。”
林如海又说到此事,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
林黛玉勉强笑道:“我虽然没有兄弟,却有疼爱我的父亲,还有疼爱我的祖母,我已经比很多女子要幸福了,父亲是不知道贾府,贾府的规矩”
林黛玉说道一半,醒悟失言,父亲听闻后会伤感,连忙停住,再一看,父亲果然悲伤。
“我向来自负。”
“朝局无论如何,我都能屹立不倒,京城和地方也能打成一片,倒头来才发现,这些权利不过是一场空罢了,身边的人才最重要。”
“如那王信。”
“你别看他才是个佐击,可身边的人各个忠义他,连我一向自认为会拉拢人,也望尘莫及他,也正因为认可他的为人,为父才让你拜他为叔叔。”
“王将军仁义无双,百姓爱戴,这样的人,女儿相信王叔叔不会辜负父亲的。”
林黛玉毫无怀疑。
林如海心宽了些许,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否则一个小小的佐击,如何值得他这般对待,总不过是为了女儿罢了。
(本章完)
第30章 混沌初开
第30章 混沌初开
贾雨村送林黛玉去京城的时候,准备了两艘船,贾雨村坐在第二艘船上。
林如海这次准备了一艘船。
林如海与林黛玉,还有的林黛玉的丫鬟,随行的嫂子们乘坐马车,王信与林府的管家等骑马,一行人上午出发,离开扬州城,很快抵达运河的码头。
码头上的一处早就腾出位置,停靠着一艘舟船。
人多眼杂,林如海没有多言,挥手让林黛玉登船,上了船之后,林黛玉并没有回去房间,而是盯着王信。
船上的事物一应有王信说的算。
嫂子们催着林黛玉回房间,不要抛头露面,她们是贾府来的人,贾琏回去之前,留下了她们,她们在林府一年多,倒也是好吃好喝。
林黛玉想在甲板上与父亲告别,只有王信能帮她。
王信当然无所谓。
京城的规矩,那是京城的规矩,这里是扬州,当然是扬州的规矩,看也不看林黛玉,自己面向岸边,看向来送自己的属下们。
不许喊话,不许透露自己的身份。
李奇等人默默的在岸边。
王信不想让百姓们知道,免得会有百姓来拜别自己,自己会内心难安的。
林黛玉鼓起小嘴。
她还以为叔叔会帮自己说话,谁知道叔叔一言不发。
“林姑娘,外面风大,仔细吹凉了,还是进屋去吧。”两个嫂子笑着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挡在林黛玉的前面。
微风罢了。
王信这才提醒了一句,“你们提醒归提醒,林姑娘的事情,她自己说的算。”
林黛玉喜笑颜开,学着王信的样子,手扶着船边,也学着挥手。
几位嫂子犹豫了片刻,看向岸上的林老爷。
林老爷笑着回应,并没有不满的意思,几位嫂子也不敢再拦。
船只终于还是出发。
这下子,林黛玉再也笑不出来,哭着哭着,看不见了父亲的身影,慢慢的蹲了下来,脸上尽是泪痕。
“让她哭嘛,哭完了,心情也就好了。”
王信交代了几句。
几个嫂子也没有了上去劝诫的想法。
船只没有北上,而是顺着运河南下,顺流而下速度快,半个时辰就到了长江,对岸是丹徒县,船只一路扬起风帆,又顺着长江,不到一个时辰到了扬中岛。
扬中岛的变化不大。
已经看不出打过仗的痕迹,虽然少了祁家的踪迹,可岛上的生机更大。
王家军近五百老兵,带着他们的家人,一下子迁移上岛两三千人,到处是简易的窝棚,虽然很落魄,却充满了兴奋。
大人们从早忙到晚,为的是自己的田地,谁也没有埋怨。
小孩子们捡柴火,掏鸟窝。
除了不许去江边,
可小孩子们谁会乖乖听话,船到了扬中岛的简易码头,王信就看到几个孩子光屁股跑上岸,一溜烟的跑了,生怕被大人看见。
“将军回来了。”
消息很快传遍,荒地里干活的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在家里老人的带领下,全部赶往码头迎接。
码头算是祁家留给扬中岛的遗产。
有了这个码头,船只来往扬中岛很方便。
“将军。”
“将军,是我啊,这是我家的老大,这是我家的老二。”
汤平拨开人群,一脸笑容,浑身泥巴,让人去烧火做饭,当即人们开始争抢着要做饭,竟然闹得发生了争吵,最后还是王信出面,要求各家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费用平摊。
甲板上的林黛玉看得出奇。
一直听王将军多么受属下的爱戴,特别是薛宝琴来府里,讲了好多王家军的故事,还说整个东南,老百姓最爱听的就是王家军的故事。
这回亲眼看见,林黛玉大开眼界。
“林姑娘,可不能下船胡闹,都是些庄稼汉,别脏了自己,姑娘在甲板上看一看已经够了。”一个嫂子靠近提醒,林姑娘越来越没规矩了。
到底是小地方,没有规矩。
一点体统也没有。
那嫂子内心鄙夷。
林黛玉到紫鹃耳边说了几句,紫鹃点点头,趁人不注意跑下了船,下了船到了人群里,紫鹃又开始惊慌了起来,越来越怕。
人们知道是林府的人,各个笑着脸。
慢慢的,紫鹃不怕了,走到人群包围的王信身边,告诉王信,“小姐想下船。”
“她想下船就下嘛。”
王信不以为然,“愿意下船的话,等会就和我一起去人家里做客,尝一尝家常便饭,不愿意下船的话,船上有嫂子们照看,岛上也不会有人登船打扰。”
“小姐当然想去。”
紫鹃脱口而出。
王信看着小姑娘有趣,笑道:“我看是你想去吧。”
紫鹃只觉得王信好幼稚。
堂堂一个将军,却来逗自己一个小丫鬟,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说出了实话,“我和小姐都想去。”
“那你回去让林姑娘下来。”
“嬷嬷们不让。”
“她们不让就不下了,不敢下就别下。”
紫鹃有点生气。
王信一点儿也不像老爷说得那么好,小姑娘气冲冲的离开,脚步越走越慢,紫鹃也是个灵敏的丫头,有点明白了王信的意思。
林黛玉听了紫鹃的话后,毫不犹豫的下船。
林黛玉的态度一坚定,几名老媳妇果然只敢念叨,却不敢伸手。
才下了船。
林黛玉才开始后怕,内心却有种从来没有的自豪,“紫鹃,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不知道,反正他坏得很。”
紫鹃背后说着小话。
林黛玉会不会下船,王信并不知道,但是林黛玉这么快就拿定主意下船,王信是万万没想到的,佩服之余,也说话算话,带着她们两个去别人家吃饭。
这些都是小事。
王信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
人多力量大。
一家拿点肉,一家拿只鸡,一家拿只鹅,牵羊的,杀猪的。
虽然是解散后的老弱,可王家军的老兵们真不缺钱,缺的是一份稳定的生计,他们又能吃苦耐劳,最不怕吃苦,所以没有人心疼自己拿出来的食物,更不提是宴请自家将军。
每个人都领着自己的家人。
“将军,这是属下的第一个孙子,才生下来两天,将军给取个名字吧。”
姓唐的老兵,身后跟着一个怯弱后生与一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怀里抱着襁褓,老兵让儿子和儿媳妇跪下,儿媳妇举着襁褓。
穷人很难。
老人为了不让家里绝后,又没有生计可做,最终一把年纪还选择进山采矿,钱没挣几个,命差点先丢了,后来碰到招兵,反正都是危险,所以老人毫不犹豫的去挤。
如今手里有了点钱,又分了二十亩荒地。
等把荒地开垦出来,买上一头牛,岛上地方大,再买几头羊,让孙子去放羊,长大了把羊卖掉,换的钱就能娶媳妇。
二十亩地代代传下去。
养羊也一直养下去,羊换的钱用来娶亲。
老人让儿子跪下。
“这是将军,我们老唐家世代都要感恩的将军。”
“没必要,没必要,快快起来。”
“将军,别管他们了,给俺的孙子取个名字吧。”老兵乞求道。
如果将军能为自己的孙子亲自取名。
老兵觉得非常幸福。
王信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
这可不是给自己取名,给自己取名,随便取无所谓,可如今是为别人,老兵如此慎重的请自己取名,一定要取个好兆头的才好。
虽然自己取什么名,老兵都会乐意接受,可自己不想辜负别人啊。
王信对这方面还真不够了解。
正在为难的时候。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身边的林黛玉小声说道。
王信灵光一闪,念道:“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国泰民安,盛世太平,如此的话,我给这孩子取名清安。”
“清安。”
“清安。”
周围的人忍不住念道。
大家都念,于是声音汇聚到了一起。
“俺姓唐,俺孙儿有名字了,就叫唐清安。”
老兵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孩子以后也得从这里头取。”
“叫泰安。”
“我也是”
“别抢我家的名啊,太平的名,我抢了。”
“你个老光棍,连媳妇都没有,抢什么名字,一边玩去。”
“我现在没有媳妇,以后会有啊。”
一时间。
大家都在疯抢,生怕名字被人抢完了。
林黛玉小脸上满是自豪,得意的看了眼王信。
王信竖了个大拇指。
林黛玉又不好意思了起来,等又看到那襁褓里的孩子,林黛玉又得意了起来,这名字到底算是她取得,还是他取得。
想到以后这岛上,许多孩子的名字都是出自自己的手,林黛玉就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本章完)
第31章 安排住在大观园
第31章 安排住在大观园
杜松在甲板上,好奇的观望从扬中岛离开的船只。
扬中岛迁移来了许多人开荒,向镇江府地方交了几万两银子不提,背后还有林府的关系,岛上的人都有钱,缺乏物资,太湖周边物产却丰富。
于是杜松掌柜亲自登岛做生意,这次又带来了岛上极缺的耕牛,然后是各类农具。
“耕牛来了。”
杜松的五条船,不光带来了大量的物资,还一口气带来了十头牛。
汤平亲自来接。
“你们都在码头啊,刚才那是谁?”
杜松好奇的问道。
“我们的将军。”
汤平没有隐瞒。
说起来,岛上的事情,薛家二老爷也是出手帮助过的,薛家和林府又有关系,所以薛家的掌柜杜松找上门,汤平与对方一拍即合。
“王将军啊。”
杜松恍然大悟。
内心叹服。
犹如他们家二老爷所言,这王将军虽然年轻,却一丝年轻人的急躁也没有,每一步走的极稳。
祁家是地头蛇,占了扬中岛几十年,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如今这几百户在岛上扎根,别看费甚多,还要向官府交税,可登记入了黄册,黄册一分为二,一份在地方,一份在朝廷。
也就是说,这几百户是真真正正的百姓。
不像祁家那样的,祁家在岛上也有几百人,可随便一个通倭的名义就能抹杀掉,何况这几百人的确不是良善,祁家在江面上的打手。
罗明总兵为什么说灭就灭,因为的确不干净。
这几百户不同了。
平时的时候看上去没什么用。
可有时候啊。
在册与不在册,两者的区别大了。
杜松觉得,只凭岛上对那王将军的态度,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失的,至少这一两代人会受到那王将军的影响,天下哪有长久的恩情。
至少三十年内,扬中岛姓王了。
主要是林如海林老爷的支持。
林老爷的位置太关键了,偏偏林老爷继任了这么多年,有了足够的关系。
安排那么多人去了盐道与盐场。
盐啊。
多肥的行业。
别的地方真比不了,北方许多地方当兵的,每个月才能领到五斗米,只够让自己吃饱肚子,连衣服都买不起,何况是养活家人。
王家军的士兵,光军饷每月就高达一两五钱,在江南能换三石米。
林如海已经提前写信送去给京城荣国府二老爷贾政,书信写了许多事,也告诉了贾政,关于林黛玉的归期。
贾政刚刚收到信,看到王信这个名字,摇了摇头。
王夫人不明所以,纳闷道:“妹夫在信里夸此人之才,让老爷好生安置,老爷为何摇头?”
贾政解释道:“到底是个武夫,不是文人。”
王夫人有些不满,“武夫如何,文人又如何。”
“今非昔比,当年为了义忠亲王之事,太上皇提拔文臣打压勋贵,这些年太上皇虽然对勋贵们又好了起来,可勋贵的权力已经旁落,不是想挽回就能挽回的。”
贾政知道王夫人是因为其兄王子腾,所以生气自己的话。
不过贾政认为自己实话实说,所以没觉得自己说错。
错的是王夫人不懂。
王夫人虽是妇道人家,却是高门大妇,知道些朝堂之事,并不像贾政所想,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哪个不是文采惊艳,忍着气笑道:“太上皇老人家金口玉言,难道下面的人还能反对。”
“朝廷大事,你个妇道人家岂能懂。”
王夫人这下子忍不住,终于沉下脸色。
贾政也懒得解释。
林如海为什么投靠文官。
自己也是如此。
还有自己的儿子,谁不是从小教导读书。
倒是宁国府那边不忘记祖制,还保留着箭道之类练武射箭的场所,可惜贾珍心里想得好,却耐不住寂寞,好好的箭道变成了吃喝玩乐的赌场。
自己没听她的,她还恼了。
长房那边的贾琏,自从娶了王家的姑娘,彻底不再读书,又开始了与勋贵们的交际,弃文从武,贾政认为此举不妥。
可自己管不到长房那边,也就视而不见算了。
自己的儿子们一定是要读书的。
贾政很清楚。
勋贵子弟太安乐,诱惑十足,无人能抵,不可能拼得过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过五关斩六将拼出来的,一波又一波的科道子弟。
无论何朝何代,科道终将是正道。
其余都将是旁门左道。
“妹夫要老爷安置此人,老爷打算怎么做?”
“到时再说吧。”
“不如交给凤丫头,免得老爷烦心。”
贾政看了眼王夫人,最终没有拒绝。
王信,到底姓了个王字。
王家的女人啊。
贾政摇了摇头,无奈的出门,去了姨娘那边,他是一刻都不想呆在王夫人的屋里。
王夫人也知道夫君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只当自己没了丈夫,整日吃斋念佛,命人叫来王熙凤。
贾府有两开国国公。
老大宁国府,老二荣国府。
荣国府如今又有两兄弟,老大贾赦,老二贾政。
王熙凤是长房贾赦的儿媳妇,王夫人虽然不是王熙凤的婆婆,只是王熙凤的长辈,但两人都来自王家,王夫人是王熙凤的姑姑。
王熙凤在薛姨妈处。
听到王夫人找王熙凤,薛姨妈笑道:“刚好要去她那,我们一起去吧。”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同样是王家的人,也是王熙凤的亲姨妈。
王熙凤,与薛姨妈,还有薛姨妈的女儿薛宝钗,不久到了王夫人的房中,都是王家人,王夫人说起林如海的信。
薛姨妈一脸好奇的看着王夫人。
自己姐姐年轻的时候,与贾府里的姑娘可不和,后来贾府里的姑娘嫁给林如海,姐姐才在府里说一不二,虽然贾府姑娘已经去世多年,可姐姐始终不曾忘怀,为何又上心起林府的事。
不过等听到林如海是为了王信,听到一个王字,薛姨妈就懂了。
王熙凤当即笑了,说道,“这有什子值的太太与姑父斗气,等王信进京,不过是为他安排一处好住处,何必惊动姑父。”
“凤丫头说的是,这点小事,我们私下办了也就算了。”
薛姨妈也肯定道。
几人正说着,突然王府的人来了,送来王子腾的书信,专门写给王夫人的。
王夫人连忙打开,看完后,默默交给了薛姨妈,薛姨妈又给了王熙凤,最后到了薛宝钗手里,薛宝钗不可思议。
“叔叔怎么也知道王信,还要求姨娘好生善待。”
“信中不是说了吗。”
“你叔叔说那王信极有带兵之才。”王夫人叹道,“说起来也是外头的笑话,我们四大家说是世家,自己的子弟却没几个成器的,你叔叔一个人在外头苦撑,身边不但没有帮手,你公公不领情不说,还悄然扯你叔叔后腿。”
王熙凤的公公就是长房的贾赦。
王熙凤不敢乱说。
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既然如此,不如安置在凸碧山庄。”
“这怎么能行,那属于园子的范围,年后家里娘娘就要回家省亲呢。”
王夫人没出声,薛姨妈先迟疑起来。
“有何不可,安排在姨妈以前住的梨香院南边,大主山脚下的凸碧山庄,其实只占了个大观园的名罢了,平时也没人去,地方又好,出入也方便,拐过门就是后街。”
叔叔要善待王信。
偏偏贾府老爷们不在乎。
王熙凤只能如此。
出入是个大问题,总不能直接安排在后街下人们住的地方,虽然来京城的人,能有个这样落脚的地方已经不错了,可却不能达到叔叔要求的善待。
叔叔开了口,那自然要供应一等。
安排在府上客房,出入难免碰到老爷们,唯一靠近后街,却又算是府上的地方只有凸碧山庄,而且王熙凤看来,凸碧山庄不算正经的园子里,主要是因为大主山的原因。
而且又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不也是王家的人么,能有什么问题。
三个来自王家的女人,因为王子腾的一句话,都开始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王信操碎了心,王熙凤胆子也大,薛姨妈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王夫人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32章 小报恩
第32章 小报恩
运河上。
一艘崭新的舟船。
王信闲着无事,用红泥小炉煮着小米粥,煮粥用的砂锅,砂锅盖咕嘟咕嘟的翻涌,舱内弥漫淡淡的米香。
砂锅极小,煮的米粥还不够小孩吃的。
红泥小炉里也只用了三五块煤炭。
王信轻轻摇动右手蒲扇,眼睛盯着火候,这玩意主要是好玩,煮粥倒是次要,不能分心,稍微一走神,很容易糊了壶底。
舟船的舱房不多。
林黛玉与她的丫鬟们住一间,几名妇人住一间,王信只好在舱门口临时凑一间,显得十分寒酸。
原本不至于如此。
王家军有不少愿意跟随王信的人,王信一个没留,林如海要打算送两个小厮照顾,王信也没有接受,所以船上除了船夫,只有王信一个男人。
船上的事情,王信说了算。
可见林如海对自己的信任,王信当然也不会辜负,记得红楼里,贾雨村送林黛玉入京,也是分乘的两船。
沙壶里的米粥没有熟,里头有人等不住了。
“撕拉。”
随着舱门拉开,林黛玉在门口观望了下,俏皮的嗅了嗅鼻子,看到红泥炉子煮着小米粥,立马变得爱不释手,侧眸问道,“叔叔,这又是你的不是。”
王信好笑道,“我怎么又不是了。”
自从乘船出发,已经半个月。
每日都在江上没有其他事可做,只能在甲板上观看两岸的景色,最初几天林黛玉还不好意思,后来胆子变大,也出来船舱到甲板上玩,王信不理她,只当是晚辈。
可船上没其他人,林黛玉赌气的找到王信说话,一来二去的,倒也是熟络了起来。
“你煮粥,怎么只煮自己的。”
林黛玉已经了解王信此人的性格,父亲托他照看自己,他倒好,自己如果不提要求,对方就当做不知,只有自己提了要求,他也一向不拒绝。
可要是自己怯弱,一声不说,他就能一直视而不见。
想明白了这点,林黛玉差点被气死。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呢。
“我煮粥,别人也没说要吃,我当然只煮自己的。”
“你又没问啊。”
林黛玉没好气道:“就算我是客人,叔叔身为主人,是否需要问一声,何况我不是客人,父亲请叔叔关照我,难道当不得叔叔问一声?”
好一张伶牙利嘴。
这理的确没错。
“那等会煮熟了,你吃了吧。”
王信继续扇着蒲扇,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林黛玉咬牙切齿,此人是装傻还是真傻,再等下去,小米粥会不会就熟了,林黛玉想要玩,生怕耽误了,又装懂事的说:“我是晚辈,让我来吧。”
林黛玉说着走了进去,结果王信一动不动。
王信好笑的看着林黛玉。
“你想玩?”
“你想玩你说啊,你说了难道我还不给你玩。”
逗弄林黛玉有没有趣?
当然有趣。
不过王信也的确打算影响一下林黛玉。
该争的就争。
以前的时候,林黛玉年龄小,虽然聪慧,到底也只是小女孩,贾府里的规矩大,贾府的下人又势利,惯会看人下菜。
后来林如海死了,林黛玉就算品性极好,也难免变得敏感自卑。
现在不同了。
无论林如海在不在,以林如海对自己的帮助,自己是一定会报答的。
只要自己力所能及,林黛玉的事不会旁观。
未来的事情不知道,记得林黛玉还要在贾府呆几年,多的不说,这几年里,林黛玉应该活的自在一些。
说句不好听的。
以林如海的财富,林如海要是不在了,林黛玉单独立户,有自己的保护,没人吃得了林家的绝户,林黛玉想多自在就多自在。
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王信只不过是报答林如海。
何况林如海还在。
林如海是谁?
大周的财神爷。
别处头疼的军饷,自己从来没操心过,自己以后还想带兵,多得是需要林如海帮助的地方,连浙江总兵罗明都得求着林如海。
王信问心无愧,林黛玉却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只能乖乖承认:“我想玩。”
“你想玩,给你玩吧。”
王信果真让开位置,往旁边挪动了几下。
林黛玉坐到王信刚才坐的地方,一边接过王信手里的蒲扇,正要扇蒲扇,王信小声提醒,“炉子门得封起来,小米粥要糊了。”
林黛玉呆呆的瞧着王信。
如果自己没听错,是小米粥已经煮好了的意思。
眼看小姑娘真要哭,王信连忙道:“先把这锅倒出来,凉会再喝,然后再煮一锅,本来就是为了好玩,顺便填饱肚子,看上去挺聪明啊,怎么傻乎乎的。”
“你骂我?”
林黛玉不可置信。
王信理直气壮的问道:“还煮不煮?”
林黛玉没了气势,委屈的点头。
不久后,王信的帮助下,林黛玉终于笑出声,几位丫鬟也来了,一下午的时间,每个人都吃上了小米粥。
以前不怎么在意的小米粥,林黛玉吃的格外香甜,只觉得好香。
又过了两日。
遇到岸边城镇集市在搞庙会,人山人海,动静大,好不热闹,王信让船夫靠边,下船去看,林黛玉大着胆子提出也要去。
王信下了船,摆了摆手,拒绝林黛玉下船。
林黛玉气鼓鼓的盯着王信,还以为王信会说什么,结果他竟然走了。
林黛玉张大了小嘴。
不敢信。
他就这样走啦?
他.
林黛玉气的内心抓狂,紧握着紫鹃的手,已经没有话可以说,只看到王信又回来,手里还拿着一顶轻纱幂篱帽。
气愤一下子消失。
“给你。”
王信把帽子递给林黛玉,林黛玉戴着幂篱帽,放下青色面纱,还有几名紧张又兴奋的丫鬟,几人紧紧跟着王信,在庙会里东张西望。
什么都觉得好玩,什么都感到新奇。
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王信当然知道世上有坏人,不过带兵一年余,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不怕几个宵小,就是自己辛苦些,要盯得紧点。
不过谁让自己是这样的性子呢。
人不负我,我必不负人。
林如海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当然对林黛玉也好,这也是林如海想要的。
这一路。
林黛玉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笑的次数,已经被远远超过。
每天都开开心心,每天都在期盼。
一直到嬷嬷们进来,告诉林黛玉,她们已经离开山东的地面,进入了京畿,以后要收敛起来了,不能继续胡闹,林黛玉怔在了那里。
(本章完)
第33章 阴阳怪气的对手
第33章 阴阳怪气的对手
九月的早晨,天气晴朗,阳光斜斜映在水面上。
运河两边的树枝还挂着夜晚露珠,河面上微风轻柔,天空格外澄清,蓝的透明。
又是十分美好的早上。
船舱窗边的梳妆台,紫鹃在林黛玉身后,用丝巾擦干黛玉的发丝,丝巾包裹下,发丝更显黑亮,船舱里的嬷嬷们把装着温水的水桶抬出去。
林黛玉是个纤细瘦小的女孩子。
穿着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衣服上绣着朵朵梅,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因为头发没有全干,林黛玉只能等。
等的百无聊赖。
最后双手撑在梳妆台的桌面上,把小脸放上去,刚好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打在脸上。
脸上的浅浅毛绒看得一清二楚,不但不丑,反而看到的是一张白皙细腻精致的脸蛋,不施粉黛,白里透红,唇上略显单薄的嘴唇,犹如画龙点睛。
多一丝少一丝都达不到这般最漂亮的程度,林黛玉自己不自觉,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脸又气鼓鼓起来,只她身后的紫鹃看呆了。
从小和自家小姐一起长大,紫鹃一直觉得自家的小姐是最好的。
总是不经意的时候,小姐就能把人给迷住。
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
完美自然。
旁人是学不来的。
紫鹃不羡慕,她只看得入迷。
“叔叔偷偷下船了。”林黛玉知道自己不说,紫鹃就不问,最后还是忍不住,告诉紫鹃,刚才她在窗边看到王信下船。
“王将军可能有事呢,怎么能天天带着小姐。”
紫鹃解释。
“你也被他收买了是吗。”
林黛玉故意瞪着镜子,镜子里的林黛玉一点也不凶。
紫鹃笑笑说:“昨几日,嬷嬷们不光和小姐说了,也去嘱托了王将军,让王将军不要带小姐下船,毕竟是京畿,王将军也没办法。”
林黛玉叹了口气。
她哪里又不知呢,只是有些不舍,这些日子以来,她仿佛一直都在开心,仿佛做了坏事的孩子,让她一直忐忑不安。
人怎么能一直开心了,岂不是奢侈。
“算了,不理他了。”
“反正到了京城以后,他肯定要忙着他的事,哪里顾得上我们这样的小女儿,忘记了就忘记了吧,我又不是他的谁。”
“王将军是小姐的叔叔呢。”
“什么叔叔,他不是正经的长辈,我也不是他正经的晚辈,何必求着人家照顾我们,让人家厌烦我们呢。”
紫鹃无语。
小姐以前不这样,本来只有点,倒是那王将军,说话喜欢阴阳怪气,小姐一下子学了个全,紫鹃被堵的无话可说,小姐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最后走了近两个月。
王信点了点自己的钱。
自己真对得起王家军,真的一分钱没贪,所有人都遵守规矩,军官领双份,自己没什么销,一年多来,军饷加上奖金,原本有近百两。
一路玩的爽快,钱的也快。
去了一半。
剩下不到五十两。
也不知道五十两,够不够在京城租房,进入京畿后,王信也开始了收心。
鼓励林黛玉在贾府里争取,不是让她去争斗。
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去码头上买了一只鸡,让别人宰杀好,清理好内脏,王信带着荷叶包好的鸡回去,然后点燃了炉子,开始炖起鸡汤。
鸡汤的香味很快弥漫船舱。
“好香,是什么味。”
“好像是炖鸡汤。”
紫鹃不确定的说道。
船上的嬷嬷们做事都有规矩,煮饭也是按照时辰来的,只有一个人不遵守时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林黛玉眼睛一亮。
“他回来了。”
说完就起身,往王信那边过去,紫鹃刚刚梳好头,手里还拿着梳子。
看见小姐如此,紫鹃无可奈何。
刚才是谁阴阳怪气,结果呢,最后只能无奈跟上去。
“你下船是为了买鸡?”
门没关,林黛玉也不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林黛玉的声音很好辨认,王信头也不回就知道林黛玉来了,属狗鼻子的,自己这边炉子一拿出来,不经是什么东西,只要开始煮,不一会就能上门找过来。
不过这回王信还真是专门为林黛玉煮的。
“你坐下,我有几句话交代你。”
王信扇着蒲扇。
林黛玉又呆了呆,感觉到不对,倒也听话,竟然真的不犟嘴,安静的坐到一边。
“贾府里规矩大,我也无能为力。”
“只是呢,你在贾府的时候,记得有一个叫王信的叔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你王信叔叔都关照着你,这是我对你父亲的承诺。”
“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明白,你父亲常说遗憾你没有兄弟,所以放不下你,我呢,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林公对我有恩,我必报答。”
“今天煮鸡汤,你要多喝一点,没两日就到京,等回到了贾府,记住多吃饭菜多喝水,还要多走动.”
王信把一些好的养生方式告诉林黛玉。
林黛玉转身就走。
走到了门边,转身扶着门,声音清脆说道,“你要报恩,去向你的林公报恩好了,何必来惹我,我对你又没什么恩,我是没兄弟,不用你可怜。”
紫鹃刚来,却见到林黛玉气冲冲的离开,纳闷的看向王信。
王信目瞪口呆。
自己干嘛了,她就发疯。
“你惹小姐啦?”
“我惹她干嘛?”
“那小姐气走了。”
“她不生气还是你家小姐?”
紫鹃觉得王信说的好有道理,无话可说,阴阳怪气的王将军,有时候气死人不偿命,幸亏小姐不在,这话要是小姐听到了,只怕一时三刻内没完没了。
虽然林黛玉气走,王信没觉得有什么,过会自己就好了。
紫鹃也是这么认为。
结果林黛玉趴在梳妆台上哭,断断续续哭了一夜,晚上睡觉做梦都哭醒了,紫鹃这才动容,认真劝道,“小姐,王将军和你玩笑罢了,今日怎么当真起来。”
林黛玉摇了摇头。
第二日,眼睛肿成了桃子似的,不敢出去见人,打算第二天好好找王信说道说道。
结果运气好,一路畅通无阻。
当天就抵达了都中。
贾府的人早就安排了轿子和拉行李的车辆,等候了好几日,林黛玉欲言又止,贾府的执事媳妇们做事干练,不容外人看见自家姑娘,还让小厮们拉起幔帐。
乘上了轿子,林黛玉时不时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再也没听到王信的声音。
“林妹妹。”
“林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贾宝玉得知林妹妹回来了,高兴的语无伦次,林黛玉见到贾宝玉,咬着唇微微点头,脸上还有一丝悲秋,让人我见犹怜。
贾宝玉早就看呆了。
(本章完)
第34章 挑衅
第34章 挑衅
到了都中,船上原来的几位嬷嬷已经趾高气昂起来,不再搭理王信,王信也吩咐不动她们,索性懒得理会,等下了船,把林黛玉送到府上就交了差。
结果下了船,几位嬷嬷径直去找人,果然找到贾府的人,贾府的人在此地已经等了好多天。
轿子车辆都有。
几位嬷嬷不理会王信,故意晾着他,想看他出丑。
人来人往,王信冷眼旁观,看着贾府的人做事,确认林黛玉上了轿子,打算跟过去,又被嬷嬷们命人拦住,王信早知道贾府的下人欺软怕硬,没想到犯浑犯到自己身上。
在林府也不是没呆过,可林府的人会做好自己的本分,江南没有奴隶之说,虽然也有人身依附,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人穷的活不下去,巴不得有个地方吃饭,还能谈什么条件。
王信又不是没见过。
多少人为了挣钱,全年无休从早到晚的干活,一年到头还落不到多少钱,更甚至辛劳一辈子,倒头来钱没落到,还欠了二三十年的债要还。
一天轻松日子没过上,从小吃苦吃到死。
一刻不敢停歇。
能到达自己逼迫自己的程度。
相比较起,真不知道谁才是封建。
林府除了年结月休之外,每个月的月钱一分不少。
小厮丫头每个月五百钱。
长随下人媳妇是一千钱。
小厮和丫头是小孩子,做得少,拿得少,他们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府里又包吃包住,还包衣裳,根本不用钱。
长随和媳妇们都是大人,需要养家。
一个月一千钱,同样包吃包住包衣服,一家人不完,两个人都在府上干活的话,日子比外头过得滋润不知多少。
只是说出去不好听而已。
伺候人。
可那也是只有自己才这么认为,相反,这个时代是令人羡慕的差事,别人想进还进不来。
至于伺候人的说法。
其实也就是个称呼而已。
改个高大上的称呼,听起来好听,实际上还不如原来的,起码不用忽悠自己,清楚的明白自己。
江南不同于京城。
京城的贾府又更为不同,家大业大,人多眼杂,百年门第下来,早就变了味。
如今亲自领会,王信算是服了气,自己多少是个将军,结果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难怪敢欺负府里的小姐,各种背后风凉话。
不过王信可不惯着,冷静的呵斥,“滚开。”
几名嬷嬷明显没想到,都到了京城,这位地方来的小官还敢神气。
京城的官不是官,谁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嬷嬷们不怕王信,几名下人也面色不快,他们贾府里,往来无白丁,多少郡王节度使王宫贵女来往,眼前的人,他们还真不在乎。
得罪也就得罪了,还能奈他们如何。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从船上下来的,早就动手赶人,领头的人问起嬷嬷,此人是谁。
嬷嬷解释了几句,原来不相干。
“可是信爷?”
此时。
一名管家赶了过来。
众人纷纷变色。
来人是周瑞,虽然只是府里其中一个的管家,可却是太太的人,地位很高,无人敢轻易得罪,他这么客气的称呼此人,说明此人地位不同寻常。
众人怒视几名嬷嬷,嬷嬷也不知所措。
周瑞是什么人,很快感受到不对劲,知道自家的风气,必定是得罪了客人,脸色一沉。
“这位是府上的贵客,太太要请的人,你们谁怠慢了客人,还不快向客人赔罪,等回了府上,让二奶奶知道,小心你们的皮。”
周瑞说完,那几个嬷嬷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换做是别人的客人还能求情,可要是太太的客人,二奶奶王熙凤必定不轻饶,嬷嬷们不敢侥幸,当众磕头道歉,王信等了一会,才淡淡道:“起来吧。”
见客人出了气,周瑞讨好的上前。
通过这一回,王信别的没有感觉到,只知道王熙凤的确是有本事的少妇。
贾府这样的风气,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必须要让府里的下人们怕,才能让他们收敛点,而且还是要真心怕的那种,彻底压服,这份手段,的确不是一般女人学得来。
“我倒是没什么,受林老爷所托,护送林姑娘入贾府,我亲眼看到林姑娘入府,能交差了,我立马就走,绝对不添麻烦。”
王信不是愣头青。
刚才自己占理,不怕几个嬷嬷仗势欺人,现在占了理,没必要得罪贾府。
贾府还是财大气粗的。
起码现在还是。
周瑞一听,连忙道:“林老爷写了信给老爷,太太知道后,已经在府里留了屋子,信爷千万不能走,可怜小的们,如果信爷走了,太太绝对饶不了小的们。”
刚才周瑞也算是帮自己,态度又如此谦卑,王信也不好拒绝。
周瑞做事老道,王信犹豫之间,已经安排好了车马。
王信只能顺势上去。
跟在林黛玉的轿子后面。
坐在马车中,王信想到林如海,林如海也想要自己亲近贾府。
已经过世的林夫人,也就是林黛玉的母亲,是贾府贾母的小女儿。
嬷嬷们是嬷嬷的事情,不能与贾府混为一谈,说来说去,根子还是贾府烂透了,这样的下人,狗仗人势,势利眼看人,怎么会不得罪人呢。
毕竟连王夫人的亲妹妹,住在贾府府上也得小心做人,生怕让贾府的下人嚼舌头。
王信旁观者清,看出了贾府的问题很大。
不过自己与贾府又有什么关系,顶多互相利用一番罢了,既然如此,王信只当看不见,否则就贾府里那几个爷们个性,说了也不会听,反而会得罪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
等差事落实后,还是搬出去贾府,王信打定了主意。
按照林如海的谋划,自己暂时不要去衙门报道,先等扬州那边把南通的大捷落实,功劳落在扬州,自己也混个都司,等升任都司的公文下达扬州,自己再去京营报道。
京营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报道。
路上了两个月,还有一个月,也不知道林如海那边办得怎么样。
应天府有贾雨村,他负责为大军筹集军粮军饷,又有林如海这个财神爷,应天府的兵部不会拒绝,大概率没问题。
王信正想着。
突然,脑海里浮现了信息框,自己的信息变了。
姓名:王信
职位:都司。
统治:+3(+2)
军种一:扬中岛卫所兵
军种特性:稳定+1,动员+1
军队士气:+85
军队状态:忠实
军种二:浙江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10
军队状态:开始接受
军种三:两淮盐道民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45
军队状态:热切
属下:贺宽、刘通、汤平、(冷却中)、(冷却中)
可绑定:李奇、廖荣.
姓名:贺宽
职位:千总。
状态:贺宽对您忠心耿耿。
注明:贺宽与您分开了,统领两淮盐道民兵。
姓名:汤平
职位:白身。
状态:汤平对您忠心耿耿。
注明:汤平与您分开了,扬中岛主事人,影响扬中岛卫所兵。
姓名:刘通
职位:守备。
状态:刘通对您忠心耿耿。
注明:刘通与您分开了,操练浙江兵鸳鸯阵。
乙巳新岁至,吉祥喜庆年!值此新春佳节之际,衷心祝福各位书友朋友平安喜乐、幸福安康、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35章 难得的躺平
第35章 难得的躺平
自己的职位从佐击升为都司,说明林如海的安排已经办成,应天府的兵部,已经正式升官,只不过还没有传达到自己的手上。
等应天府的公文送到京城朝廷,京城兵部这边再入册,自己就可以到兵部去报道,按照惯例客军到京坐班三年升官一级,游击将军也唾手可得。
这就是上面有人的好处。
王信不得不感叹。
每一步都卡在点上,一年前自己还是把总,如今已是都司,过三年就是游击将军,别人一辈子迈不过去的槛,对于自己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寻常。
不过统治只多了一个名额。
原来是两个,因为汤平与贺宽两人升到忠心耿耿后,各额外奖励一个,所以是四个,奖励的两个名额,分别绑定过刘通李奇他们,虽然也是忠心耿耿,却没有得到额外的奖励。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基础奖励绑定的人物达到忠心耿耿后,就能获得额外一个奖励,比如基础奖励有两个,最多变成四个。
那么现在的基础奖励是三个,最高可以统治六个。
不过这段时间,最后对李奇廖荣的解除,两个空白的统治名额进入了冷却中,还需要几天才能重新绑定,所以目前还无法尝试。
至于原来的王家军,因为已经解散,所以没有了。
理论上来说,自己名下应该是没有军队的。
但是汤平、贺宽、刘通带领或影响的军队,仍然能在自己手里显示出信息,包括李奇廖荣他们不再算是自己的属下,可依然能绑定。
要么是因为他们忠心耿耿,因此系统可以看到他们带领或影响的军队,并且显示出信息,要么是因为他们曾经是自己的属下,所以哪怕现在不是,依然可以看到。
他们带领的军队状态倒是比较容易了解。
比如刘通。
必然是罗明让刘通操练一支浙江兵。
军队士气+10。
这士气有点低。
至于军队对自己的态度是开始接受,这应该是刘通的原因。
犹如两淮盐道兵。
军队士气竟然是+45,对自己的态度也是热切。
盐道上的民兵可不单纯,大多数是老滑头,竟然能有这么高,肯定是因为贺宽的原因,以及贺宽带去的李奇,还有上百名王家军的军士。
他们影响了周边的盐道民兵,或者说平摊了下来。
毕竟贺宽李奇等人对自己忠心耿耿,上百名王家军也是忠实,如今变成了热切,并不是说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而是因为有了太多的新人,所以状态平均下滑。
扬中岛上原来王家军的军士就没有变。
应该是保留了一定的军队作风,竟然被系统评判为卫所兵,对自己的状态仍然保持在忠实以上。
“倒也不错。”
王信刚才因为贾府下人的不满,随着系统带来的好消息,心情好转了不少。
自己不是野心勃勃之人。
自己过上好日子,百姓们也过点太平日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那种喜欢看老百姓们过得惨不忍睹,自己高高在上,从而生出满足感的恶趣味,王信感觉离谱,没有这种特殊的爱好。
更喜欢盛世。
大家热热闹闹的,自己呢,过自己的小日子,和和美美。
所以王信对自己的现状很满足。
没太大压力。
有系统在手,不怕遇到小人背叛,身边各个都是忠义之士,对自己忠心耿耿,加上自己的眼界,又是比较熟悉的背景,的确有不少的机会可以抓住。
当个军区首长。
周边一帮忠心耿耿的手下。
手提三尺剑,保一方太平,护一场盛世,醉卧美人膝,盛世繁华之梦,醉生梦死间不负芳华,岂不乐哉,天下大乐也。
现在的生活节奏,王信就很满意。
生活美满不就是如此么。
比以前强多了。
没多久,一行人进入了城中,王信也仔细打量起京城。
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与江南也有很大的区别,京城街道要更大气,有种不计成本的样子,江南也极其富庶,但城中每处都会充分利用,并不会有浪费。
行了半日,待到街北,王信看到了两尊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
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到了。”
王信了然。
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一样不进正门,轿子只进了西边角门。
“信爷,林姑娘去内府,老爷因为公务不在家,早已经交代,为信爷准备了上房,好山好水,信爷到了就知道,定然满意。”
周瑞赶上来在马车旁说道。
王信亲眼看到轿子进入了贾府,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自己一身轻,京城何处不能去,贾府如果做的不好,自己离开就是,所以痛快的答应。
轿子到了西街门往北,一直到引水河边往东,与正街的宁静不同,后街充满了热闹,还有孩童嬉戏。
到了后门,周瑞带着王信进去,进去后往左边走,然后是后园门,还没进门,先听到隔壁院子女孩子们的嬉笑声,还有唱歌的身影。
“这是府里养的十二个唱戏的女孩子,各个身怀绝技。”
周瑞得意的说道。
王信也满脸佩服,的确不是随便买的,而是贾府派人专门去江南挑选,相当于挑选十二个刚出道,且有一定姿色与才华的女子。
说实话,难怪都羡慕宝玉。
自己都得羡慕。
常说富贵还乡,对于贾宝玉而言,已经是别人人生的终点,继续奋斗岂不是没苦硬吃,也没有多少进步的空间。
至于说贾府的未来衰败。
那真不关贾宝玉的事。
太上皇与皇上之间如此复杂,东南平倭就因为牵扯其中,死了多少将军,这种就是靠运气,运气好站对了继续躺平,运气不好站错了,努力到吐血也没有好下场。
相比较宁国府与荣国府长房的结局,各种串联私通,贾琏这样的公子都要东南西北的满地奔波,二房的选择其实才是对的。
王信就想过点躺平的日子。
一直看到贾府提供的凸碧山庄。
果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
的确是躺平的好地方。
(本章完)
第36章 此子大才
第36章 此子大才
九月天气转凉。
太上皇年老体衰最惧寒冷,平日大多呆在养心殿暖阁明间,如常躺在暖榻上。
养心殿安静无比。
只有檐角铜铃在秋风中隐隐的颤响声。
“张吉甫来信说,罗明在浙江练兵严厉,大动干戈,不近人情,与之前判若两人,甚至当众说要与倭寇誓不两立。”
周道丰告诉太上皇最近朝堂和地方的消息。
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恭迎的立在太上皇身旁,太上皇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听首辅的话,戴权很佩服台下坐着的周道丰。
掌权二十年。
太上皇就是通过眼前的读书人,控制整个大周天下。
“张吉甫在书信里问的比较隐晦,担心罗明这回能把倭患平了,要不要提防一二,询问臣是否提前布置后手,臣准备告诉他,倭患谁都可以平,唯独罗明不行。”
周道丰讲了很多,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重重的强调。
东南倭患最严重。
而东南又是大周的钱袋子和粮袋子,加上军权,谁能平倭,谁就掌握了大周的命脉。
“罗明的背叛,臣认为必须要杀鸡儆猴。”
如果十年前,自己不会这么强硬。
如今不行。
都觉得太上皇没几年活头,原来听话的人,如今都变得蠢蠢欲动,罗明更是太上皇亲手培养起来的总兵,他的背叛,对太上皇的打击太大。
自己也只能用粗暴的手段,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听到周世丰的话,戴权一脸可惜。
罗明此人运道不好,做人也差了一点,才华虽然高,奈何无用武之地,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当初要不是太上皇保下了他,他这个逃跑将军早就被砍头传首九边。
这些年里,周道丰的安排,太上皇一般不会反对。
戴权的眼里,罗明已经是个死人。
“不用。”
太上皇睁开了眼睛,拒绝了周道丰的安排。
戴权连忙上前扶起太上皇坐起来,然后在太上皇身后揉着太上皇的脑袋,手指头细微颤抖,力道不敢错。
周道丰意外的抬起头。
太上皇耐心的解释,没有故作高深,“他要是真能把倭患平了,朕也就认了。”
戴权手里的动作不停,内心却很惊讶。
太上皇这么说,岂不是妥协了?
皇帝这些年大事不敢做,小试探不断,逐步摄取权力,太上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东南的财权,太上皇也允许皇帝插手。
说明了什么?
太上皇的确老了,不愿意继续折腾,只想安度晚年。
所以皇帝那边反而减少了动作,如今皇帝明显要插手军权,太上皇再一次妥协,戴权忍不住看了眼周道丰。
对这位太上皇的心腹,只怕皇帝心里恨得牙痒痒吧。
戴权又忍不住想,自己回头应该怎么对待皇帝,总不能得罪皇帝。
周道丰沉思了片刻,面色凝重,直接询问:“太上皇认为罗明平不了倭患?”
太上皇竟然笑了笑。
周道丰是个聪明的人,只要给点思路,他就能看穿一切。
太上皇没有回答周道丰的问题,而是问向戴权:“王信这个小子,到了京城没有?”
戴权差点没有回答上来。
等清醒过来,连忙答道:“王信将军已经护送林如海之女到了京城,被贾府的人接了去,根据下面的缇骑所言,安排在贾府里的大主山。”
“贾府的那帮蠢人能知道这小子的分量?”
太上皇意外了起来。
他原来想的是王子腾,没想到是贾府。
戴权脑海快速整理了锦衣卫缇骑们递上来关于贾府的消息,综合了一番后,回答道,“缇骑们一直盯着码头的动静,看到船上的人与王信将军发生了冲突,后来是贾府来的管家训斥了船上的人,然后态度恭敬,接了王信将军进入贾府。”
太上皇想不出为什么王子腾没出手。
可惜,东南的财政少了许多,锦衣卫也养不起,否则以前的时候,勋贵家里每餐吃什么自己都能知道,太上皇一脸惋惜,不知道何处出错。
周道丰敏锐的察觉到太上皇的想法,忍不住问道:“太上皇认为这个王信能平倭?”
太上皇笑了起来。
“咱们这个皇帝呀,性子太急,手段太糙,罗明恐怕得不到他的全力支持,等东南形势大坏的时候,就是罗明送命之日。”
“这个叫做王信的小子,啧啧。”
太上皇惊叹。
“一千五打两千,全灭对方,自身才死三人,还是成军一年余的民兵,这等军事天赋,可暴力破局啊,此子又懂进退,光一个舍字就不得了。”
太上皇竟然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别说戴权,连周道丰也动容侧目。
太上皇惋惜起来,“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戴权和周道丰竖起了耳朵。
“要是此子早出二十年,配合你周道丰一文一武,朕这大周啊,如何会是今日的局势。”
“现在也不晚,太上皇认为此子有大才,臣多关注一二。”
“晚了。”
“你我年龄大了,还能折腾几年,大周也经不起这折腾了。”太上皇眼神不舍。
年轻的时候非常讨厌勋贵们。
一个个贪得无厌,又享受贪婪,占着茅坑不拉屎,没一个成器的子弟,就算有点才能的,也多半是为自身家族着想,各家忙着串联结盟,想要变为世家阀门。
可又不得不承认。
想要从军中培养起毫无关系的年轻人也太难了。
谁知道是骡子还是马。
本来勋贵就不愿意放权,难有机会培养民间子弟,几十年没有半路夭折,最出彩的那个就是罗明,已经算厉害的了,可比起那小子的才能。
前者等于培养起来的,后者等于天才。
两者不可相并论。
如今到老,又得转过头与勋贵们打交道,越活越回去,就是这王信,犹如簪缨世家的藤蔓,终究要缠上新长的乔木。
以前能砍掉,重新换一片地种上,如今要与勋贵合作,只能任由之。
想到这里,太上皇有些厌烦,感到了疲累。
见到太上皇乏了,戴权看了眼周道丰。
周道丰起身告退。
既然太上皇专门提王信的名字,周道丰已经知道怎么做。
等周道丰走后,太上皇说道:“让缇骑多打听下王信在贾府的消息。”
戴权笑道:“贾府子弟虽然不成器,终归是虎死不倒架,奴婢定然安排人盯好贾府。”
太上皇没有说话。
戴权胜在忠心,也胜在糊涂。
要是像周道丰那般的精明,自己也不敢留在身边。
贾府如今就靠个门面支撑,要是再传出四大家之间有了缝隙,贾府的权势恐怕维持不住,撑不了两三年,王子腾又有野心,不甘愿跟着贾府一起摆烂。
王信留在贾府也好,贾府的实力太弱了。
太上皇放弃把王信剥离贾府的想法。
终归是个麻烦。
还是老了啊。
如果自己能年轻只十岁,哪里会有如今的麻烦。
岁月不饶人。
都知道自己要死了。
都不敢得罪皇帝。
太上皇闭上眼睛,内心愤恨。
(本章完)
第37章 新得属下
第37章 新得属下
浙江宁波。
刘字营。
刘通与身后的五人一起拜关公,每人手里一把香。
“刘字营把总刘通,今立甘结,为编选行伍事,具结部下哨官五员,俱由本人亲选,皆肝胆相照之壮士,忠勇守节,绝无庸劣之辈。”
刘通指天发誓,一脸的严肃。
他身后的五人,或年长,或年轻,或高大,或瘦小,皆神情激动,看着他们的把总。
刘通学着以前自家将军的做法,一字不漏的说道:“今于天地神灵前歃血盟誓:若平日有贪墨克扣、苛待士卒,临阵畏缩、纵兵扰民、滥杀无辜、冒功争赏等事,甘受军法严惩。”
刘通说完。
其余五人分别发誓。
五名哨官如刘通所言,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刘通眼看着王家军是如何成军的,只是没有将军那么自信。
将军仿佛从来不怕谁会背叛他,犹如身具魔力,将军提拔的人,也各个都是忠义肝胆之辈,没有鼠辈滥竽充数,刘通自问做不到将军的地步,只能一看能力,二看言行。
五名哨官,每名哨官操练三队,每队队长操练三队鸳鸯阵。
刘通以后就盯着哨官。
“今日盟誓,我们不以职位相称,以兄弟相称。”
刘通学着自家将军的风度和语气,如果原来王家军的人在,立马会认出刘通学的是谁。
刘通也没有隐瞒,接着说道:“诸位兄弟知道我是王家军出身,各位平日言行也佩服王家军,有一起逐渐新的王家军的志向。”
瘦高个胆子大些,诚心道:“我一直以未能入王家军而深感遗憾,如今有刘兄弟带领我们组建王家军,我定会全力以赴,追随刘兄弟共同打造一支威震四方的王家军。”
大家都知道,新把总一直把王将军和王家军挂在嘴上。
总兵罗明也支持刘通以王家军为目标新建一支军队,所以大家都愿意支持。
另外一人也道:“同舟共济,齐心协力!”
刘通兴奋,开始告诉众人鸳鸯阵的细节,哪里容易出错,哪里可能会发生什么,需要怎么应对等等,都是刘通平日里积攒的经验。
“狼筅手需以腰力横扫三丈芦苇,用这样方式来挑选,才能挑选出符合需要的士兵,当初王家军就是如此做的。”
刘通讲的很细致。
罗明允许他从整个浙江军队里头挑选,实际上的兵源要更好。
“总兵大人让我组建新军,我讨要了很多条件,我们的军饷也是全军第一份,很多友军是不服气的,你们也都知晓,不过这些压力并不算什么,只要我们严格按照王家军的做法去做。”
刘通自信道:“不敢比王家军,可也一定是一支横扫倭寇的精兵。”
又一次听到王家军,有个三四十岁的哨官,终于说出了一个秘密。
“我是兄弟们中最年长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是真敬佩王家军,去年我家遭了倭患,就是王将军亲自去平的倭寇。”
“你们不知道哇,我老家里的人无不感恩戴德,无不怀念王将军和王家军,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他们还帮百姓们干活,好几日帮助乡里清理废墟,也不拿百姓们的一物,连喝百姓家的水也必须请示,经过同意才行,更不提吃老百姓家的米,那是决不允许的,因为知道老百姓家里的米很宝贵。”
听他一说,刘通这才知道还有这件事,兴奋道:“不拿百姓一分一毫,是王将军对全军将士的要求。”
“赵胜,没听你说过啊。”
旁边的人一脸惊讶。
他们刚刚与把总盟誓,当然算是把总的亲信,说话也少了些上下,这样才更显关系近。
赵胜笑道:“当时听家里人说,我一直做梦似的,回来后也不敢提,生怕被人嘲讽,如今刘通兄弟来了,经过他的证实我才敢说。”
众人无话可说。
的确像是听天书。
“这也不是我们家将军自创,岳家军你们可听闻。”
“岳爷爷的故事,谁没听过。”
“我家将军说岳家军就是如此,五百年前的古人都能做到,我们家将军说后人也能做到,所以才有了我们王家军。”
众人恍然大悟,也更加佩服。
“这到底是算不算大观园?”
“按照日子来算,没有几个月就要元妃省亲了吧,等元妃省亲后,不知道元妃还会不会把园子分给家里姑娘们去住。”
王信站在山上,眺望着寂静的园子。
偌大的园子看不到人。
只有凸碧山庄的几个婆子小厮,为自己洗衣送饭。
周瑞倒是客气的很,每天都来,嘘寒问暖,极其热情,自己也很方便,想要出门的话,不远处就是后园门,后园门过了就是后门,后门的左手不远处就是周瑞家的住宅。
平日里逛逛京城,见识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出门还能有贾府的马车,吃住不要钱,都是一等,倒也惬意。
不过时间久了,终归有些无聊。
“还不如去京营坐班,起码有点事情做。”王信爬到山腰,望着山下的大观园,连个人影也没有。
要是以前的话,自己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谁想上班啊。
不过自己现在是管人的,有时候,上班比不上班更有趣些。
“给个自己几百人练练兵就好了。”
王信有些蠢蠢欲动。
大周太大了。
南方与北方虽然都属于大周,可地理环境有天壤之别,军队打仗的方式当然也不同,骑兵在南方的效果就衰弱的厉害,可北方的话,骑兵才是王道。
鸳鸯阵的功能太单一,只克倭寇,要是自己只会鸳鸯阵,也不会有底气来京城。
如何练兵,练骑兵,在北方打胜仗。
光戚继光的兵书就够用了。
何况自己有系统帮助。
一身屠龙之术,实在让人有些心痒。
王信每日爬山,当做锻炼身体,一边爬,一边整理北方该如何练兵,以及自己的优势和短板,突然,脑海里的信息名单上多了一个人。
属下一栏里,多了一个叫做赵胜的名字。
王信一脸好奇,自己最近没收过人啊,刚好冷却时间到了,有了两个名额,王信绑定了此人,然后点开去看此人的状态。
姓名:赵胜
职位:哨官。
状态:哨官对您热情。
注明:因为王家军的事迹,又身为刘通盟誓的属下,赵胜对您的态度持续上升中。
原来是刘通的人。
还能这样啊。
王信还发现,不光是赵胜,浙江兵的士气也从+10,提升到了+18。
看来刘通目前练兵还比较顺利,短时间内不用自己担心。
还有一个名额,王信绑定了李奇。
李奇仍然是忠心耿耿,果然,系统的统治额外赠送了一个。
现在自己的统治是:+3(+3)
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王信很快开始解除。
李奇解除绑定,(冷却中。)
赵胜解除绑定,(冷却中。)
汤平解除绑定,(冷却中。)
贺宽解除绑定,(冷却中。)
刘通解除绑定,(冷却中。)
现在暂时不需要看他们的状态,最担心的刘通也发展的不错,反而是自己去京营后,需要更多的名额。六个名额应该足够自己使用。
到了京营后,照样先通过接触,把自己感觉不错的挑选六个出来,绑定后看状态,怎么也得有一两个是值得培养的。
通过培养这一两个人,获得左右手,把其余那些口是心非的小人,或者不够忠义的普通人解除绑定,冷却一个月的时间,继续通过绑定的方式来挑选值得培养的手下。
语言是骗不了自己的。
自己手里只会有忠心之人。
“一身本事,只欠东风啊,也不知道贾府是怎么安排的。”
王信有些不满了。
林如海说让自己投靠贾府,结果半个月下来,连贾府一个老爷们都没见到过,京营的事情什么动静也没有下文,自己到底是等贾府的安排,还是自己直接去京营。
贾府有点靠不住。
王信看着山下的大观园,隐隐感觉周瑞对自己的客气,有点不是贾府老爷们的意思。
按常理。
贾政应该见自己一见吧。
(本章完)
第38章 凹晶馆
第38章 凹晶馆
傍晚时分,回到凸碧山庄,正好碰到了周瑞。
周瑞身后的小厮端着盘子,盘子里迭了两套衣裳,周瑞一脸笑道:“信爷,这是太太吩咐给您做的衣裳,您试一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地方,小的让人去改。”
衣服的面料一看就是不错的,王信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自己吃别人的,喝别人的,连穿都是别人的,一切都包圆,自己带来的银子还没有动过,连出行都有车马接送,根本没有需要钱的地方。
不过这才应该是百年贵族的做派。
只是呢,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在这没几个人的凸碧山庄的原因,还没有见识过贾府下人的势利眼,毕竟刚到京城的时候,的确让自己开了眼。
想到这里,王信并不想接受。
万一又遇到不开眼的人,岂不是送话柄给对方,自己可不是原本无依无靠的林黛玉,谁敢给自己气受,那定然是打脸回去。
“我来京城带的衣服很多,自己够穿,府里的夫人太客气,请周管家拿回去,一定帮我向夫人转达谢意,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王信笑道。
周瑞大惊,连忙问道,“信爷,倘若府中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信爷不吝赐教,万般告知小人,给小人改过的机会。”
“没有没有。”
周瑞的态度真没的说,自己不是趾高气昂的人,王信想了想,不然周瑞为难,也就接受了,大不了不穿,好生放着。
见王信收下了衣裳,周瑞松了口气。
一直等到大厨房的人送来热饭热菜,下人们在桌子上摆放好,等王信上了桌,周瑞这才告辞离去。
“周管家,里头这位主什么来头?”
大厨房的人好奇的问道。
很多人感到好奇,他们西南角门的五间大厨房,原本是供应薛姨妈一家子,后来修建大观园,薛姨妈一家让出梨香院,搬到荣国府内府东北一角。
然后梨香院给了姑苏带来的一帮女伶,后来周瑞亲自来要求,每次都会严格交代,众人也不清楚这位信爷是谁的亲戚,可无人敢怠慢。
“不该问的别问,反正你们要客气点,得罪了里头的爷,小心太太揭了你们的皮。”
周瑞严厉警告。
众人不敢再问,府里是王熙凤管事,王熙凤厉害的很,众人都怕,何况是王夫人,自从王夫人的老大贾珠病逝后,王夫人脾气才收敛了点,开始吃斋念佛,不过照样没人敢惹王夫人发怒。
四菜一汤。
吃完后,下人们端走剩饭剩菜,王信帮不上忙,自己要是动手帮忙,下人们各个都吓坏了,所以只能去院子练剑,没什么剑术,跟着刘通学了几招。
刘通说自己勤加练习,普通人则不怎么接触刀枪,就算民兵也不过是个应付,所以自己每日练习,应付三五个普通人不在话下。
“唰唰唰。”
王信把一招一式练的严丝合缝。
刘通是邵林武僧出身,庙里地位不低,千年的寺庙,积攒的好东西不好,刘通教的十八式,虽然自己没有亲自厮杀验证,但是刘通对自己忠心耿耿,肯定不会骗自己。
“信爷,老爷来了,在凹晶馆,请你去见一面。”
练剑到一半。
王信练的舒爽,来了一个下人。
终于能见贾政了。
王信收起剑,擦了身上的汗,换了一套衣服,跟着那人去了凹晶馆。
凹晶馆是山庄的对景建筑,隐匿在山庄下的近水低洼处,风光不错,十分的幽静,三面是湖,湖水引的外面的活水,所以碧绿透亮。
往日里无人,此时也早已漆黑,如今因为贾政的到来,远处就能看到光亮。
下人提着灯笼,王信跟在身后。
进了屋。
屋内大厅主位上坐着一人,大概五十来岁的模样,头戴黑绸帽,穿着藏青缎面长袍,面容严肃。
贾政打量了一眼王信。
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材高大,面色偏白,不吭不卑,端的是好气度,倒是有一股英武之气,贾政内心暗叹,脸上露出微笑。
“早就听说王都司的名声,实乃我贾府之荣幸,快快请坐。”
贾政起身相迎。
上前拉着王信,等王信坐下后,命人上茶。
王信不信。
贾政要是真心的,不会半个月不见自己,就上有事,也不会这么久,说明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不过刚才贾政称呼自己都司?
王信好奇的问道:“政老爷为何称呼小子为都司?”
贾政点了点头,此人的确机敏,说道:“你可知兵部员外郎陈言?”
“小子初来京城,并不认识别人。”
“兄长今日在衙门遇到兵部员外郎陈言,此人问起你的事,有没有到京城,什么时候去兵部报道,应天府送来的章程,朝廷兵部已经入了册。”
听闻后,王信有点好奇。
贾政也很好奇。
林如海的安排,书信里写的明白。
应天府到神都京城的公文一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急递则缩减为半个月。
公事上贾政一直在关注。
应天府的公文虽然到了京城,但是以兵部的速度,哪怕自己亲自去问,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完所有的章程。
结果兵部员外郎专门去问大哥,告知手续已经办完了。
找到大哥,说明陈言知道王信与贾府的渊源,甚至知道王信已经到了京城,而且住在贾府。
林如海操作王信的事情,在官场并不是什么忌讳。
不过是踩着点而已。
但是兵部员外郎陈言今天的表现,以及王信之事的效率,贾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现在听到王信的答复,他果然是在京城没有关系的。
那么此事就更值得深究了些。
“既然应天府的事情已经落实,你现在的官身也已经是都司,明日可以去京营报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负责哪一方面?”
贾政觉得贾府没有帮上什么忙,所以决定在别的事情上出手。
人情一定要落下的。
贾府早就失去了实权,为什么还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就是人情往来,利益的中心,所以哪怕不满夫人的做法,可贾政并没有向王信表达不满,甚至见面后极为周道。
“最好是带兵。”
“带兵?”
“虽然小子在京城只是过客,也就呆个三年,可小子还是希望能带兵,而不是只混资历。”王信解释道,自己的系统,不带兵才是可惜。
“做实事好,没想到王都司虽然年轻,却是个能做事实的性子,非常不错。”
贾政夸奖了两句。
以前王子腾还是京营节度使的时候,又或者京营节度使还是贾府的时候,这种小事不过是随口吩咐一声罢了,如今贾政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去试一试。
(本章完)
第39章 一等丫鬟
第39章 一等丫鬟
大观园没有住进人,只安排了守夜婆子。
贾政离开凸晶馆,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有点吓人,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带路的小厮也不敢慢下脚步,还要稳住手里的灯笼,倒也有点辛苦。
出了大观园,拐过东角门,经过东院,姨娘房,一路来到书房,书房里的贾赦早已等得不耐烦。
见到了贾政,不快的问道:“如何去了那么久。”
“大观园那么大,自然要的时间久。”
“这事安排的不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安排去凸碧山庄,那地方算是属于大观园,日后娘娘要省亲,万一太监们认为不妥怎么办。”
贾赦埋怨起来。
贾政没有说话,当初收到林如海来信,自己看后虽然不在意,但也没有对王信不闻不问的打算。
原本自己是应该见王信的,可是自己安排的人回来告诉说,周瑞提前一步接走了,并且被太太安排住进凸碧山庄,自己当时也是非常的不满。
凸碧山庄不适合安排王信,夫人还有王熙凤那丫头,为了自己的娘家人,总是不顾规矩,恨不得什么都留给娘家人。
薛姨妈一家的事就不说了,到底是正经的娘家人。
那王信不过是王子腾书信里交代了一番,夫人就做到这般地步,她眼里倒是有没有贾府,实在是分不清轻重,奈何已经住了进来,难道还能赶了出去。
贾政这才不愿意来凸碧山庄。
要不是今天白天的事,贾政原本是打算等把京营的事情落实完,然后再去见王信。
见弟弟不说话,贾赦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不怎么服气自己,贾赦也不在乎,反正弟弟与自己走的不是一条路,只是贾赦已经听说过王信。
“王信虽然只是一个佐击,结果朝廷却能知道他,流程能走的这么快,说明后背有人看中了此子,还有林如海,王子腾。”
贾赦肯定道:“这些人都能看重此子,此子定然本事了得,既然是我贾府的人,这回一定不能让出去。”
贾政皱起眉头。
虽然重视起了王信,可贾政仍然不以为然。
京营取消了节度使,改成了几位总兵,兵权也逐渐落到兵部手上,这才是大周未来必然的政治趋势,武夫的地位会越来越低。
因为权力变小,地位就会变低。
不过贾赦看重,培养起来,对贾府又没有损失,而且好处还是有的。
见弟弟没有反对,贾赦高兴道,“此子年轻,已经是都司,等回到扬州就是游击,二十年内,至少培养成总兵,应天府是我们四大家的根基,岂不是锦上添,文有贾雨村,武有王信。”
“他可是王家子弟。”
见到贾赦期望不低,贾政忍不住打趣。
“出了五服罢了,那贾雨村还姓贾,也重新与我们联了宗,结果不也是更亲近王子腾么。”贾赦说归说,心里却有点在意。
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身边没个人照顾,得请老太太出面,讨要一个一等丫头给他。”
贾政有点错愕,“这套路过时了吧。”
大周刚开国时,他们贾府的一等丫鬟就是嫁给下面立功的属下。
也不辱没,因为一等丫鬟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更重要的是懂得持家,熟悉大户之间的人情往来,算是底层人士发家后最需要的。
加上与贾府的关系,与原来主子小姐们的亲密,以及贾府送出去丰厚的嫁妆,几十年前的那些年,多少外头人求着要呢。
那粤海将军的祖母,当初就是贾府的一等丫鬟,如今还维系着双方的关系,粤海将军每年都会往府里送礼品,并且问安老太太。
不过今非昔比,这一套早就不怎么流行了。
“好用就行啊。”
贾赦觉得王信是个普通小子,如今发了家,人情往来是关键,需要一个懂这方面的内人操持,不过也知道贾府现在的一等丫鬟不像以前值钱。
补充道,“不过是一个丫头,万一他有需要,岂不是正好,谁让你冷落了他半个月。”
说到最后又埋怨起贾政。
贾府的东西,都快被王家人掏空了。
贾府的权,贾府的人,一个个都被王子腾拿过去,说起来是四大家同气连枝,怎么看都像是王子腾借着这百年的交情,挖空心思的壮大他自己。
想起来贾雨村的事情,贾赦就有点愤怒。
明明是贾府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子腾的人,什么东西,忘恩负义。
又被大哥埋怨了一通,贾政无法反驳,只能不爽的憋住。
荣国府的一半姓了王。
王家的太太,王家的姨娘,王家的媳妇,王家的陪房.
根子还是自己的夫人。
贾政只能答应,明天陪着贾赦去找贾母。
现在天色已晚,不好打扰母亲休息。
两兄弟约定了时间,然后离开了书房。
此时。
贾母院的五间上房,当初贾府的三个姑娘,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还有贾宝玉,林黛玉都住在这里,前些年贾母嫌拥挤,让迎春探春惜春搬去王夫人那边房后的三间小抱厦内居住,且令王夫人的儿媳妇李纨陪伴照管。
少了三位小姐,还有她们身边的丫鬟,贾母院的确安静了很多。
只不过贾宝玉闹了一段时间。
不愿林黛玉搬出去旁的房间,还想要住在一起,最后是袭人丫头告诉贾宝玉,说姑娘年龄大了,不好住在一起,贾宝玉才作罢。
“妹妹又不见我。”
贾宝玉从外头回来,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袭人叹了一口气,今晚可有的哄了,呆在里间没有出去,其余丫鬟也都不敢去惹,免得脾气发在自己身上,唯独外间有个丫头冷笑。
那丫头身儿穿着倒是极为俏丽,桃色的夹袄,葱绿绸裙,映衬的小姑娘水灵灵的。
宝玉正在郁闷头上,屋内扫了一眼,见到那丫头,叹道:“呆子呆子,将来如何才好,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如此不通情达理,看到人伤心,却在冷笑。”
那丫头却不惧,“二爷近来气大的狠,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骂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怎么发落凭爷去。就是一声笑罢了,爷要说是冷笑,以前拌过嘴也是平常的事,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就气着爷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到不好?”
宝玉刚才出门没见到林黛玉,本来就不高兴,听了这些话,气的浑身乱战,急道:“你不用忙,将来有散的日子!”
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
晴雯还待再说,被袭人拉住。
碧痕、秋纹、麝月也纷纷出来,一边哄着宝玉,一边拉着晴雯,晴雯也知道宝玉因为林妹妹回来后,不像以前亲近,最近有些抓狂。
讽刺了几句,也就不再多言。
宝玉生着闷气。
就没有一个让他开心的,自己何苦来哉,越想越伤心,竟然哭了起来。
丫头们哄了半夜,外间的婆子都开始问,最后才把宝玉哄睡下,连晴雯感觉好笑又可笑,一时间也痴了起来,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什么。
(本章完)
第40章 他竟然在园子里
第40章 他竟然在园子里
第二日,贾母院。
嵌螺钿罗汉床,背后《燃藜图》映着晨光,贾母旁边坐着林黛玉和贾宝玉,贾宝玉这回可高兴了,一个劲的围着林黛玉说话。
不久,王夫人与薛姨妈一起来问安,跟着的还有王熙凤,薛宝钗,又过了一会,李纨带着三位姑娘们也来了,然后是邢夫人,隔壁宁国府的尤氏。
主母,媳妇,姑娘,孙媳妇等,还有她们的丫鬟,莺莺燕燕,贾母院到处都是人,热闹的很,贾母也高兴,老人最喜欢热闹。
林黛玉坐不住,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林黛玉前脚走,贾宝玉后脚跟过去,他们一走,三位姑娘还有薛宝钗也去了林黛玉的房间,带走了一半的人。
周瑞家的走了进来,笑道,“大老爷和老爷来了,想见老太太。”
“他们来干什么。”贾母不开心,又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周瑞家的这才去传达。
不一会。
贾赦与贾政进屋,两兄弟纷纷说道,“请老太太安。”
说完,贾赦舔着脸,笑容可掬上前道:“老太太,近日可好。”
“你媳妇天天来我这里伺候,你不知道我好不好。”贾母嫌归嫌,心里还是受用的,也笑道。
贾赦没什么耐心,得了老太太的话,看了眼屋子,府里姑娘们都不在,于是直接说道:“我今日来要烦扰老太太了。”
贾母早就猜到,两兄弟无缘无故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先让两人落座,又吩咐丫头们给两位老爷奉茶,房里的大丫头鸳鸯亲自带人去倒茶。
一会儿的功夫,贾赦已经冷静了下来,贾政知道贾赦性急,好生坐在后面,等着贾赦去说。
贾赦接过茶,看了眼鸳鸯。
贾母身边调教了十几个一等的丫头,其中鸳鸯留在贾母自己身边,鸳鸯低下头,不好意思的退开,然后给贾政上茶,贾政倒没多看,只觉得这丫头不错。
“府里最近收了一个人,我们哥俩都认为值得培养……”
不等贾赦说完,贾母已然清楚了,竟有些迟疑。
“难得,多少年了。”贾母眼圈略红,旁边的丫鬟们惊讶万分,连忙递上丝巾。
王夫人看了眼薛姨妈,薛姨妈垂下头,微微点了点,王熙凤不出声,内心也猜到,唯独李纨,邢夫人,尤氏三人一头雾水。
贾赦没说话,默默的感怀。
当年祖父在世时,府里的大丫头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当时还是老太太当家管事。她带出来的大丫头是最伶俐晓事的,连宁国府那边也会从老太太房里挑丫头。
直到二十年前,义忠亲王出事,两府伤了大元气,和军中的干系少了又少,才停止了这一行为。
贾母看了眼鸳鸯。
鸳鸯不明其意,只感觉不好,面不改色的在一旁服侍。
贾母为难道,“府里的一等丫鬟,都安排去伺候小姐,如何安排的了,我身边倒有一个鸳鸯,可我离不开她。”
贾赦也连忙道:“老太太更重要,身边一定要有个贴心人,否则儿子们也不放心。”
既然如此,府里还真没有一等丫鬟可送。
至于普通的丫鬟送去干嘛?
缺少丫鬟么。
贾赦没想到这头,看向贾政,贾政又变不出人来,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宝玉身边倒是有个不错的。”
王熙凤笑道。
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袭人?”
贾母好奇的问道。
王熙凤笑道,“袭人不行,老太太怎么忘记当初有个晴雯丫头,老太太喜欢的很,后来送到宝玉那边,府上拿得出手的人不少,可合适的只有这个丫头了。”
王熙凤多少听过姑娘们的玩笑,知道袭人大概与宝玉初试云雨过了。
这样的丫鬟肯定不能送人。
宝玉不高兴,姑妈会迟疑,那王信万一有个忌讳什么的,反而惹恼了对方。
贾政脸色难看。
贾赦没反应过来,听到有合适的人选,当即高兴的求老太太安排。
老太太没办法,让王熙凤去安排。
贾政无奈摇了摇头,这事啊,不又落到王家那边去了,大哥真是傻,只是这件事对二房也有好处,贾政不好多言,由得贾赦去了。
想到此,贾政越发觉得无趣。
对大哥有些歉意。
贾政也无法拒绝夫人的做法,夫人毕竟也是为了儿子,只能当做看不见,听不着,摸不到,当个闭门读书的呆子罢了。
王熙凤也松了口气。
王信的事,也是她去安排。
现在事情说开了,正经的公公,不正经的公公日后也没有了由头来指责自己,自己再亲自去把晴雯送去给王信,有了今日的人情,日后那王信真有出息,自己有个事情也好找他开口,晾他不好拒绝。
唯一不满的就是宝玉吧。
不过此事太太点了头,宝玉可怪不了自己。
至于晴雯,这对她是好事。
她好好伺候王信,王信对她要是有感情,等王信出息了,抬举她当正室,不也是她的福报,以王家与贾府的门第,王信应该会娶晴雯丫头,就算王信再不懂事,至少也会纳成妾,那也算是半个主子。
想通了关节,领了令,王熙凤高兴的去了宝玉院子。
送丫鬟的事情当然不是老爷们去办。
也不好去办。
女主内,事情安排妥当,对自己这个儿媳妇虽然不满,可也知道自己儿媳妇办事向来可靠,所以贾赦告辞,贾政也一起离开。
林黛玉回来后就变了,多了许多的故事。
三位姑娘都喜欢听。
林黛玉告诉她们庙会是什么样,有多么的热闹,几位姑娘百听不厌。
“真想亲自去看看。”
贾探春羡慕的说道。
“三姐姐的心愿,恐怕不好办。”最小的惜春惋惜道。
“可惜我不是个男儿身。”
“三妹又说胡话。”
“宝二爷。”
秋纹丫头喘着气,突然跑了进来,面色慌忙,上气不接下气。
“你看你。”
贾宝玉愣愣的看着林黛玉的笑,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自己房里的丫鬟没规没矩的跑来,气愤的跳脚。
“快回去吧,晴雯被二奶奶带走了。”
秋纹急道。
贾宝玉一愣,下意识说道:“我没告她的状,凤姐姐怎么知道的?”
还以为是昨晚的事。
秋纹都快哭了出来,一口气说道,“二奶奶说,老太太与太太们定了晴雯,是大老爷与老爷的要求,要把晴雯送人。”
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宝玉傻了眼,特别是听到他老子的要求,举手无措,汗流浃背,“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急的原地打转,像要疯了似的。
“送给谁?”
薛宝钗冷静问道。
“是府上的客人,好像叫做王信,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听说在后院凸碧山庄住了大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急死了人了都。”
秋纹满眼泪水。
薛宝钗忍不住看了眼林黛玉,此人护送她来京,还是林老爷举荐的人。
薛宝钗知道王信,也知道王信住进凸碧山庄,只是半个月没听到消息,还以为没什么事了,不过这半个月里,黛玉可没少讲王家军的故事。
果然。
林黛玉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在府上,竟然就在园子里,自己竟然不知道。
(本章完)
第41章 是哭是笑
第41章 是哭是笑
“三十年前,外地军官到京营坐班,需要经过节度使衙门,那时候我们贾府才叫风光,每天大门口的栓马石不够用,整天街也不够停,府里马厩建了又建,始终不够用。”
周瑞骑着马,与王信并行,带王信去京营,一路上介绍京营的局面。
王信听得津津有味。
听别人家的八卦,总是有股乐趣。
以前看不懂村妇,认为村妇低俗,后来加入了村妇,才知道其中之乐,背后聊人八卦,那是真的爽,十分的解压,能高兴一整天。
多久没遇到喜欢听闲话的人,周瑞说的也高兴,什么话都往外丢,然后惋惜道,“后来我们府上没了节度使,虽然还有王老爷接任,可不同往日了,那时候起就改成先去兵部挂职,然后才是京营各团营,四年前,连京营节度府也给取缔。”
王子腾从宁国府贾珍的爷爷贾代化手里接过京营节度使,应该是义忠亲王的事情导致。
贾珍是宁国府第四代子弟。
王子腾是王家第三代子弟。
贾赦与贾政是荣国府第三代子弟。
贾府应该还是想要拿回节度使职位的,名利名利,出名不就是为了利,贾府的国公是名,节度使是利,两者结合就是权势滔天的贾府。
没有了节度使,犹如失去了套利的方法。
犹如出名的互联网企业,光有流量,缺乏套现的手段,长期不能找到方法,最终就会破产,贾府肯定是明白这个类似道理的。
既然京营落到了文官手里,贾政娶了王子腾的妹妹,然后贾政培养自己的儿子读书从文,岂不就是为了如此。
当然了,偌大的贾府,也不会在一条道上走到死。
宁国府走老路,依然结交勋贵,荣国府大房主要结交军中各节度使,其实都在维系以前贾府的关系。
说来道去。
终归是名利。
通过周瑞,倒是了解了很多消息,对京城的局势,有了更多的了解。
到了兵部,周瑞停在外头等候。
谁知道要多久,王信让周瑞不用等候,周瑞想了想,安排了一个下人在门外等候,“信爷有什么吩咐,就让他回去传达。”
“好。”
王信一口答应。
周瑞是管家,留他在这里等,对他而言是苦差事。
下人是干活的,留在这里等,不用回府里做事,反而是好事,打工者的心态,王信太了解了,所以没有拒绝,那下人果然一脸笑容。
送别了周瑞,王信转身去衙门,把文牒与告身递给门子勘验,两边是兵差,见怪不怪。
文牒是路上住宿驿站用的。
出门样样需要钱,官员来往各地,吃喝住行可以使用沿途的驿站,不过王信有林如海准备的船只,倒也省了许多功夫。
告身则是证明自己的身份。
告身是应天府兵部所发,上面自己的身份还是佐击。
那人确认无误后,指了指报道的地方。
王信往里进,衙门很大,许多的房子,找到一间四合院,廊下已经等了十几个人,王信估摸着是这里,进去一问,的确是在此地等候。
等候的人大多是四五品的武官,只有一个两个三品官,大家都喝着茶,没有人闲聊,不过都悄然看了眼王信,把王信的模样记在眼里。
衙门的差役送来茶水,虽然规矩严,倒也是客气,没有想象中的场景。
王信忍不住笑了笑。
毕竟是官。
都特么是官了,谁还会不开眼。
自己只看到贾府的风气,却没想过毕竟只是贾府,百年的世家,衰败下来,什么场景都不稀奇,各种乱伦出轨啥的,放在民间想都不敢想。
此时,有个官员来问,周围坐着的人纷纷起身。
那官员身上的官衣才是七品,而刚才三品的武官都客气的起身。
王信内心好奇。
“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坐班的。”
王信解释了,然后把文牒与告身递过去,并且告诉自己的来意。
那官员接过一看,得知是外地军官来京坐班,也没奇怪。
外地军官来京坐班是常态,有时候三五个月没有人来,有时候一来许多人,最近不多也不少,有那么八九个人来报道。
来人让王信等着,王信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那人走后,大家才纷纷坐下。
过了一会。
那官员又出来了,“王都司,恭喜你新升官了啊,陈大人有请。”
“可是陈言陈员外郎?”
“是的。”
那官员好奇的问道:“王都司认识陈大人?”
“不认识。”
王信实话实说。
那官员心里瞥了瞥,不认识才有鬼,见到王信的名字,陈大人就点名要见王信,不过王信越是不肯透露身份,那官员越是客气。
在前头亲自带路,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度。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好嘛。
他们等了许久,结果那小子才来就进去了,而且刚才说什么?恭喜升官。
都司。
那小子看上去才二十几岁吧。
来京营坐班,三年一升迁,倒是岂不是游击?
原来勋贵还没弱势的时候,就算勋贵子弟也莫过如此了吧,何况这些年勋贵子弟不堪用,军方升迁越来越看资历,二十几岁的游击,实在是没怎么见过了。
“这人叫王信吧?”
三品武官突然开口,刚才没记清。
“是的,的确叫王信。”
旁边有人介绍。
众人纷纷回忆王信的模样,还有他的举止,此人必定大有来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
王信走了出来。
这回大家纷纷起身,看到王信一脸古怪,热情的询问,连那三品武官也带着讨好的意味,大有结交的心思。
贾府权势这么厉害?
昨天贾政才问了,今天兵部就告诉自己,让自己准备准备,过几天让自己带一支京营。
有点想不通。
王信想了一路,回到了贾府,凸碧山庄,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小姑娘的哽咽声,自己屋里有人?
推开门。
看到一个消瘦的背影。
听到推门声,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回过头露出一双热泪盈眶的狐媚眼。
王信有些分不清。
这丫头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本章完)
第42章 哭声一片
第42章 哭声一片
贾政知道王信今天第一天去衙门报道。
所以下了衙门后,专门来凸碧山庄问,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就不好了,一脸的古怪。
“发生了什么事?”
贾赦看到贾政的神色,急了起来。
“你倒是说呀。”
“急死我了。”
贾政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把王信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特别是感激贾府的话。
贾赦也闭了嘴。
贾府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你承认啦?”
“我当然不能认,岂能瞒得住。”贾政苦笑,“我都还没去跑关系,实话告诉了那小子,就算我去跑,恐怕也没有这么好的结果。”
“说的也是。”
贾赦恼了,“这么大关系,非要从贾府里抢人了不是?觉得我们贾府好欺负,谁都敢来踩两脚,该不会又是你那妻兄吧?”
贾政摇了摇头,“王子腾远在陕西,千里迢迢,如何顾得上,何况就算他在京城,京营节度府都没了,也没有如此轻易。”
不说还好,一说贾赦更恼了。
京营节度使就算落别家,贾府关系还在,后辈努力,总有拿回来的一天。
结果王子腾倒好。
说好的同气连枝,他为了自个的前程,用京营节度使换了自己的官位。
要不是贾府实在不好翻脸,贾赦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王子腾。
只是没办法。
现在是贾府求着王子腾,许多事哪怕心里膈应也只能忍着,贾赦脸黑,好不容易捞了个人才,结果又不知道谁要来抢。
“都来欺负贾府。”
“都不是个东西。”
贾赦骂了两句。
两兄弟无可奈何,垂头丧气。
回去后贾赦越想越生闷气,气汹汹的让人把贾琏叫来。
一会儿。
下人空手而归,束手答道:“琏二爷出门去了。”
“去找。”
贾赦拍着桌子。
下人们不敢耽误,分头去找,终于在一处青楼找到贾琏,贾琏和薛蟠,还有一众子弟在玩,贾琏得知父亲发脾气,不敢逗留,硬着头皮告辞,骑着马与下人回家。
贾赦一见到贾琏,看到对方喝了酒,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个孽障,老子辛辛苦苦操持家里的事,你倒是在外头快活,天酒地,家业迟早败在你个孽障手里,不如今日替祖宗打死你个不孝子。”
贾赦骂得凶,动手打了两耳光。
贾琏捂着脸不敢动。
管家与下人们更不敢劝。
不过贾赦动手有分寸,终归没有打伤儿子,不过动静大,闹得邢夫人和王熙凤都赶了回来。
到了晚间。
薛蟠一身醉意回到家,薛姨妈说起贾琏白日挨打的事,薛蟠不但不同情,内心隐隐有些得意,自己没了老子,也没人能管自己。
哪里像贾府的子弟,各个都挨打挨骂。
自己才活的痛快。
“妈妈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琏二爷到底为什么挨打。”
薛蟠笑道。
“好像是因为府里的客人。”
“府里什么客人?”
“有个叫王信的,也是你舅舅的族人,不过已经出了五服,听说很有才能,你舅舅也赏识。”薛姨妈介绍道。
薛蟠不怎么感兴趣。
里间的薛宝钗突然说道:“听林姑娘说,咱们家也有点渊源。”
“怎么又扯到我们家了?”
薛蟠奇怪道。
薛宝钗说道:“好像是家里叔叔路过扬州的时候,顺手帮过他的忙。”
“这人倒是会攀关系。”
“就差个史家了。”
薛蟠嘲讽道。
薛姨妈被儿子的话愣住了。
儿子每次说话都与别人不同。
薛宝钗无语,幽幽道:“我倒是觉得此人极有才,接触过他的人都看重他,哥哥应该也多接触他,不定能帮上哥哥的忙。”
“哈哈。”
“我有什么忙需要他来帮,不过一个武官罢了,倒是妹妹一口一个他,难道是见过?果真有此意,哥哥没有门户之见,帮妹妹亲口去问也行。”
“作死的孽障,你说什么混账话。”
薛姨妈慌得大骂。
果然。
里间已经传了哭声。
薛宝钗一哭,薛蟠酒也醒了,开始心疼起妹妹,没了刚才的架势,任由薛姨妈打骂也不吭声。
薛姨妈也舍不得打,攘了几下儿子,薛蟠才回去自己房里安歇。
然后薛姨妈去劝薛宝钗。
贾府北边哭,中边哭,南边哭。
宝玉也因为林妹妹不理他而哭。
倒是哭成一片。
王信不知道,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不知如何是好。
“让你走吧,你没地方去。”
“让你回宝玉那里去吧,你觉得丢人不想回。”
“留你下来,你又一直哭。”
“你拿个主意,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忙,这样可以吧?你都哭了一天了,再哭下去,眼睛就真的要哭瞎了,到时候年纪轻轻的,眼睛瞎了怎么办。”
王信连哄带吓。
晴雯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被吓住,虽然止了眼泪,却还在哽咽。
梨带雨,一脸狐媚。
单薄的小肩一耸一耸的。
“我我不知道。”
小姑娘没主意,王信也理解,毕竟时代不同。
于是耐心安抚,“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吃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等想到了主意也不迟。”
听到睡觉,晴雯露出警惕的目光。
王信无语。
小姑娘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凸碧山庄这么大,房间这么多,你要是不怕,可以去远点的屋子住嘛。”
晴雯咬了咬牙,小姑娘胆子还是有的。
抱起自己的包袱就走。
出了门。
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然后钻进隔壁的房间。
听到隔壁收拾床铺的动静,王信松了口气,自己终于可以睡觉了。
别的不说。
早睡早起的习惯还是养成了的。
晴雯突然又跑了进来。
也不说话,埋头就整理王信的床铺,全部收拾妥当,又低着头跑了出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王信看着扑平的床铺,倒也觉得好玩。
“送来的热水快要凉了,赶紧在屋子里洗漱啊,天色已晚,别人都睡了,你自个收拾,不要太远,小心摔倒。”
大着声音提醒后,王信脱了衣裳倒头就睡。
明天还要去衙门。
说是让自己带兵,的确有点古怪,也不知道具体的章程是什么。
(本章完)
第43章 享大福还是享清福
第43章 享大福还是享清福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
卯时三刻的样子。
一夜无梦,酣然沉睡,王信睁开眼,浑身通透,一丝疲惫也感觉不到,从骨子里一身轻,仿佛无穷的精力,这种感觉真好。
果然是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贵。
要么说年轻真好。
被子一掀,鲤鱼打水,轻轻松松,屣着布鞋,只穿一条大裤裆,王信不习惯穿着里衣睡觉,赤裸着胳膊,衣服都放在衣架子上。
周瑞提出过要安排人伺候,王信拒绝了。
不习惯。
大厨房的下人除了送茶水点心食物之外,每日一早一晚也会送热水,差不多在卯正时分,凸碧山庄的人会送来屋子。
昨天见到的人穿的都是官衣,唯独自己一身常服,于是王信去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官衣。
虽然天气已经九月,年轻火气旺,王信不怕冷,也不披一件外套。
“吱呀。”
晴雯听到里面的动静,犹豫了一会儿,才端着“金”盆进来。
“呀。”
“哐当。”
晴雯捂着眼跑了出去。
地面全部是水。
“金”盆哗啦啦半晌,然后稳稳停在方砖地面,王信上前捡起来,其实就是铜盆,还要注意防滑,流的到处是水,方砖九寸,以石灰、黏土、细砂夯筑三合土地坪,反复槌打,九硪九晒方成,坚如铁,光如镜。
“你怎么不穿衣服。”
外头站着,晴雯小声抱怨。
进也不是,跑也不是。
“你自己不敲门进来,还来怨我,倒是奇怪。”
王信好笑道,“我好好的找衣服穿,你无端跑了进来,不光吓了我一跳,还把地面给打湿了,这下可好,我不光要找衣服,还得收拾地面,好一个傻丫头。”
晴雯嘟着小脸,赌气的走了进来。
“我不是傻丫头。”
低着头不看王信,从王信手里抢过铜盆,终归还是看到了,脸上羞的通红,细声细语,“我再去打水。”说完就跑。
“小心路滑。”
王信无奈摇了摇头。
趁着晴雯不在,王信开始穿衣服。
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虽然不是自己的责任,可也没必要为难人家小姑娘。
官服很少穿,主要是不自在,而且一个人不好穿,所以穿的很慢。
先穿丹红中衣,然后穿沉香色织金蟒纹贴里袍,腰束素面乌角革带,因为没有入营,所以没有虎纹,悬牙牌还是扬州的。
等晴雯重新进来,看到王信戴帽子始终戴不正,犹豫了片刻,也不用王信开口,小姑娘懂事的上前帮忙。
把铜盆放到洗脸架上,然后走到王信身前,伸出小手帮王信戴正,抚着乌纱描金云纹幞头,晴雯手指灵巧,垫着脚尖,一下子就给王信弄好了。
王信看晴雯个头不够,垫着脚尖吃力,于是主动微蹲。
晴雯耳朵根子都红了。
王信也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了。
因为晴雯垫着脚,所以上身前倾,自己微微下蹲,变得两人靠近,面对面都快挨着,能清晰看到晴雯额头,青春白皙。
晴雯又因为昂着头,两人视线总能碰到一起。
晴雯从来没这样过。
在宝玉的屋子里,这些活都是袭人干的,还有秋纹、麝月去抢着干,自己可不会学她们,心高气傲的晴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伺候男人,刚开始的赌气,现在早就消失无影无踪,只剩下羞意。
可要说不满,也找不到不满的地方。
王信让自己叫他王信,没必要爷不爷的,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就没人的时候叫,其实从昨天到今早,自己找不到他的错处。
昨晚还想过,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男子。
晴雯戴好了帽子后,轻叹了口气,主动蹲下身子。
王信吓了一跳。
正要问。
晴雯从鞋柜拿出足蹬皂色麂皮靴,靴筒上暗绣缠枝莲纹,然后头也不抬,“爷,抬脚吧。”
果然是犟晴雯。
越是让她做什么,她越是不做,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要做。
一个不甘现状的小姑娘,就凭她不服输的性子,还有比别人练的好的针线活,要性格有性格,要坚持有坚持,可惜生错了时代。
王信惋惜道:“其实我真没打算让人伺候自己。”
晴雯换了另一只鞋,王信配合抬起左脚。
“为什么?”
晴雯站起身才问道。
两人面对面。
王信笑道,“好马配好鞍,葡萄酒配琉璃杯。”
晴雯越发不懂。
“一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是不是得雇佣婆子,有了婆子,人多了,是不是得有烧火做饭的,然后洗衣服的,需要采购的东西多了,还得要赶马的。一件接一件,没有十来个人,撑不起贴身丫鬟的水准,这还是往少了算。”
王信实话实说。
没有虚荣。
不敢比贾府的月钱,可要管吃管住吧?逢年过节的赏赐钱得有,一年下来,没有个一百几十两银子搞不定,这还是往少了算。
自己现在的确是四品的武官,每年也有一百四十多两的俸禄,看上去刚好可以维持。
可是人情往来不提,车马费用不提,等等不提,还需要可以住十几人的大宅子,至少需要四百两,简而言之,派头越大,钱越多。
钱不够,就得伸手。
贾府的家底够丰厚了,还有宫里的赏赐,各自的俸禄,以及庄园的出产,结果也是不够,因为什么?
因为失去了京营节度使的职位,贾府无法再伸手捞钱。
贾府的坐吃山空。
指的是这方面。
也是其所言的入不敷出。
人一旦被欲望控制,就会被欲望推着走,普通人也逃不了,王信吃过大亏。
辛苦半辈子的积蓄,因为陷入欲望的贪婪,一场泡沫一场空。
半辈子白干,一切从头再来。
所以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并不是古代的问题,而是古今皆存的问题。
不能打败自己的欲望,那么再好的条件和机会,也只会是一场空,因为欲望是无止境的,永远无法满足,一步步走向绝境。
“攒上几年钱,买一间四合院,娶房媳妇,生三个孩子,请两三个粗使婆子,如何不美呢,小日子美滋滋的。”
王信笑呵呵的说道。
贾府的人见惯了市面,连贾府的管家都是大宅子,仆人成群。
王信不会学贾府。
所以要告诉晴雯,自己只是打算过小日子的普通人。
晴雯怔怔的看着王信发呆。
“我脸上有?”
“没有。”
“我去把水扫干净。”
晴雯又跑了。
也不再提伺候王信洗脸梳洗。
跑就跑吧。
王信没计较。
跟着自己可享不了大福,只能享清福。
一般被欲望控制,在乎外物的人,而世上多是这样的人,是很难享清福的,所以要提前把事情说清楚,愿意跟自己的人,自己不会亏待,绝对让享清福,可要是享大福的人,那就不要指望自己。
(本章完)
第44章 我照你
第44章 我照你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大厨房的人送来早点,离去的时候,还要把需要带走的东西带走,凸碧山庄的下人会交给大厨房的人,然后两个婆子提着饭盒进屋,还有晴雯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晴雯带着人进来,也不看王信,径直走到桌旁,把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到外间的圆桌。
两个婆子是凸碧山庄的下人,平时做些杂活。
新来的客人很好伺候,性子温和。
听说是个武官。
可是不怎么像,以前家里的太老爷规矩很大,很不好伺候,看了眼晴雯,两个婆子感叹这丫头福气真好,离去的声音小,屋里的人却能听见。
晴雯低着头,当做没听见,等放好了餐具,咬着嘴巴犹豫。
王信没想逗小姑娘,自己主动走过来。
找了个圆凳坐下,提议道,“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么你等会跟他们一起吃。”
晴雯没说话。
自己是好意,也不习惯自己吃饭,旁边站个人专门伺候,一直都不习惯,包括以前,吃饭还要人伺候,太过堕落了。
“你要是不好意思,又或者面皮薄,委屈的是你自己,与我不相干。”
不相干可刺耳。
晴雯选择了坐下吃。
王信也不看她,免得小姑娘又面皮薄,不好意思起来。
桌上一碗蛋汤,一碗白粥、一碟酱菜、一碟腌黄瓜、一盘馒头、一盘包子、一盘咸鱼干,以前的菜数不止,还有几样,王信不让上了。
王信知道食物的宝贵,大周没有浪费的资格。
“你想回去的话,要主动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如果你不想回去,想要留下来,我也同意,我白天要去衙门,还没去过京营,估计这几日有点忙,你呢,在屋里要是烦闷,可以回去找姑娘小姐们,或者你玩得好的朋友一起玩,又或者外间的箱子里,有我买的一些书,其中有些话本小说,你也可以看着解闷。”
王信一边吃,一边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要跟我说,比如想看什么书,告诉我,我顺便的时候可以带回来。”
晴雯小声喝着粥。
信老爷是个好人,晴雯不是不懂好赖,只是放不开,王信越是这样,晴雯越是不好意思。
要是换一个脾气不好的人,晴雯暗自咬了咬牙,大不了拼了。
王信看的好笑。
吃个早饭,仿佛要拼命似的。
这丫头脾气犟,可不敢惹。
不涉及底线。
没有关乎大是大非。
王信认为做人要大度一些,对下要宽容,无关好坏,而是正常的人格,所以尽可能的方便晴雯,让她好适应新的环境。
吃完了饭,王信离开了凸碧山庄。
带兵的差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王信骑着贾府准备的马出门。
自己有系统,还有宝贵的兵法,以及实际带兵经验。
所以让自己带兵并不怕把事情办砸了。
反而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枪杆子握在手里,不怕天塌地陷,自己不得罪人,也不怕人得罪。
要是谁不让自己安逸。
自己先不让他安逸。
一句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念头通达。
王信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感受大周美好的早晨。
天已经微亮,街道上三五成群的行人,推着车的,挑着担的,坐着轿的,骑着马的,形形色色,各行其道,等到了衙门口,不光主道上熙熙攘攘,巷子里也是人头攒动。
轻车熟路,王信进了衙门,还是老地方去等。
已经有了两个人。
一个三十出头的模样,一个三十五六岁,好像昨天见过。
王信进门拱了拱手。
三十五六岁年长些的起身回了礼。
年轻些的坐着不动。
竟然还冷哼一声,鄙视的看了一眼。
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得罪他了?那人虽然没说什么,可自己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王信冷着脸,不搭理那人,倒是那年长些的站在中间两边笑。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
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
自己进京没得罪过人啊。
王信想不通。
气氛有些冷淡,衙门陆续来人,院子里也有了六七个人,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受到气氛微妙,众人都不敢多言。
等到进来一个官吏,天色已经大亮,官吏不理会其余人,直接打了声招呼。
“郑佐击、严佐击,尚书要见你们,二位请跟我来。”
年长的赶紧起身出去。
年轻些的看了眼王信,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袖子一甩,然后才走了出去。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二人闹了矛盾。
“你怎么得罪他了?”
昨天那个三品官笑道。
“周提标,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早上进来就摆脸。”王信知道对方是名参将,要调去东南抗倭,对方也知道自己来自东南,所以多问了几句。
“如果没有你,那位郑昂佐击就是这次入京营坐班军官里最年轻的,而且陶大人能见他们,说明他们关系深厚,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趁早化解的好。”
周文提醒道。
昨天这小子说了不少东南局势,周文投桃报李,算是回报。
“陶大人是?”
“戎政尚书,京营实际上归他管,陈员外郎也插不上手。”周文解释了一遍其中的关系。
戎政尚书负责京营事务。
陈言只是兵部员外郎,章程上的事归他,可他管不到京营。
周文担心王信不懂其中的区别,所以解释的仔细。
“不会因为觉得小子抢了他风头吧?”
王信不可置信。
周文见人都出去了,自己明天就要离京,索性一说到底:“听说京营四大军要练兵,挑了一批军官,你们这回非同小可,以前多少有几分是表面功夫,混日子的多,如今练兵大比拼,恐怕谁也不甘落后,因为落后不光会耽误前程。”
周文有点惋惜。
眼前的小子太年轻,练兵可不简单,别人年龄大,练兵经验更丰厚,不是一点小聪明就能弥补。
有关系,又年轻,本来是混资历高升,如今却碰到了意外。
无缘无故的,京营闹什么幺蛾子嘛。
耽误了年轻人的前程。
王信明白了。
原来是竞争对手啊。
自己有挂,怕谁?
王信好笑,“多谢周提标解惑,否则小子还瞒在鼓里呢。”
周文见年轻人不懂厉害,心高气傲以为自己能行,也不好多言,吃点苦头才能成长。
于是周文鼓励道:“东南抗倭非同小可,说不定何日调京营南下,希望王都司好好练兵,来日东南相见,本提标亲自接你,必给你机会,让你大展宏图。”
自己是参将,对方是都司,差了三级。
战场上有自己关照,何愁没机会立功,当然了,自己如此上道,对方身上深厚关系,也得支持支持自己吧。
周文一脸笑容。
光会打仗有什么用,走关系才紧要。
自己多年来没打过什么仗,可该升官的时候一步没落,反而是那些只知道打仗的武夫,一个个还是苦哈哈的留在边地挨饿受冻。
王信不喜欢交际,但也不厌烦,笑道,“小子先谢过周提标。”
真要是想巴结。
自己还不如巴结罗明了。
一步到位。
(本章完)
第45章 这样也能带兵?
第45章 这样也能带兵?
周文只在院内呆了片刻,有人来喊,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周文拍了拍王信的肩膀,笑眯眯的离开。
差役偶尔会来送茶水。
周文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一直过了个把时辰。
进来一人念名,王信听到自己的名字,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昨天没见过,身上的官服很旧,一脸大胡子,身材魁梧,就是不怎么理人。
刚才在院子里,此人横刀立马似的坐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跟着那人七拐八绕,又到了一处院子。
院子里有三人。
一个穿着四品文官官服,另外两人是早上被叫出去的那两人,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一脸得意的望着王信。
这人有毛病。
王信懒得理会。
引路的官吏向四品文官开口介绍,“这位是王信都司,这位是张灿千总。”
然后看向王信与张灿。
“这位是东军司马戴玮。”
那文官打量眼前的二人。
对方是四品,自己也是四品,不过自己是武官,对方是文官,王信主动向对方拱手,旁边的张灿后知后觉,才晓得跟着拱手行礼。
“见过司马。”
“见过司马。”
“好。”
戴玮点了点头,平静道:“人齐了,跟我走吧。”
王信瞅了眼张灿。
自己是四品武官,这么说没啥问题,你一个千总,也这样说,如果是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只是能像自己一样大度的人可不多。
难怪浑身散发被排挤的气息。
张灿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是很在意。
“戴大人慢走。”
旁边的年轻人连忙起身,赶了过来,挤开王信,伴在戴玮身边,刚才还一脸平静的戴玮,却对年轻人露出笑脸,明显关系不同。
倒是生人勿近的张灿,看到一起来的王信被排挤,反而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王信哭笑不得。
都是些什么人啊。
果然是京城,自己一头雾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蟠在金陵诨号呆霸王。
到了京城后就变成薛大傻子。
自己在江南多少也是个将军,到了京城却是都司遍地走,佐击多如狗,形形色色的官都能遇到,在东南可是少见。
东南官官相护,轿子人人抬的气氛更浓烈些。
兵部衙门在承天门的左边,旁边是工部衙门,贾政在工部衙门做官,前边是吏部衙门,后边是翰林院,戴玮领着他们来到直道对面的四大京营衙门。
沿着承天门下来,依次是东军衙门,南军衙门,西军衙门,北军衙门。
路上的时候,王信已经听清楚。
自己分到了京营东军。
身边三人以后是自己的同僚。
东军衙门大。
过了片刻。
见到东军提督朱伟,五十来岁,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陶尚书一直要求京营改革,最近获得了兵部支持,你们四位是兵部挑选出来的青年才俊,负责本军练兵,郑昂与杨中正去左镇,王信与张灿去右镇。”
朱伟说话随意,王信与另外三人听得仔细。
最后的安排,听起来让人有点迟疑。
不过王信没打算说出来。
实力就是一切。
令人意外,张灿开口道:“属下有疑问。”
“有何疑问。”
朱伟语气如常。
张灿直言道:“属下与王信是地方上赶来京城的,王信比自己还要晚来,郑昂与杨中正已经在东军熟悉了两年,属下认为合理的安排是一老一新才对。”
郑昂鄙视了一眼,严中正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小小的千总,竟然敢公然反驳京营四提督的要求,旁边的司马戴玮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目光。
朱伟看上去很和气,丝毫没有动怒。
“京营与禁军,还有十二团营,改编为四大军,改革持续了几年,变动无常,如今兵部尚书与戎政尚书达成一致,从新练兵开始,不光是东军,还有其余三军,谁也无法脱身事外,上下皆在关注。”
王信第一次听到,贾政知不知道?是他不知道,还是没来得及告诉自己。
张灿闻言动容。
“名单人选是兵部与戎政敲定,本军门无法改变,但是为了确定东军不落后,所以你们四人的分派是本军门决定的,你还有没有意见?”
朱伟语气很轻。
可张灿再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道:“属下不敢。”
王信明白了。
强强联合,那郑昂与杨中正是提督看重的苗子,而自己和张灿,就算才能再强,那也是刚来的新人,门路都没有摸清,起跑线就落后了对方。
郑昂与杨中正是边军武官出身,又在东军坐班两年,提督对二人知根知底,说明两人的确有才能,也难怪郑昂心高气傲。
不过自己优势也有。
自己的身份是都司,官大一级压死人,同样的条件练兵,自己要比郑昂的佐击身份宽松许多,比如面对同样四品官的司马,自己就能从容很多。
“既然都没有意见,诸位抓紧时间。本军门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在四大军中垫底,谁要是敢拖东军的后腿,丢了本军门的脸面,本军门可以保证。”
朱伟面色一沉,一字一句道:“一辈子也别想从本军门手里翻身。”
朱伟是四大提督。
京营没有撤裁节度使之前,提督类同于节度使,所以朱伟的威胁,没有人敢无视,就算背后有关系,那也要看面对的是谁。
“请提台放心,属下一定争气,不负提台期许。”
严中正严声说道。
“绝不敢拖东军后腿。”
“请大人放心。”
朱伟老眼一一扫过众人。
不管上头的想法是什么,反正自己这里不能出错。
“三个月。”
“全军随意挑选,好自为之。”
然后看向戴玮,“司马,盯紧点。”
戴玮当即拱手,恭敬道:“喏,谨遵提台大人之命。”
时间紧迫,戴玮没有拖延,最快的时间在东军衙门办完手续,然后送四人出城,分别去东军左右二镇。
京营四大军,每军轮班入城守卫。
其余军士在军营坐班。
这个月是东军右镇总兵在京城轮班的日期,所以右镇的日常事务由参将负责,等戴玮领着王信两人来到右镇,结果总兵参将都不在。
戴玮也没多问,只把人交给右镇,自个先回去了。
结果一连两天。
王信都在右镇军营空等。
“这样怎么行,到时候我们被比了下去,不光自己丢人,还耽误自个的前程。”张灿坐不住,来来回回的骂骂咧咧。
“这哪里是当兵啊。”
“这是当奴才呀。”
王信站在窗边,看到又有一队老弱被官吏带走。
军士们不操练,军官派去给官员们抬轿子,还有修房子,才两天的时间,自己亲眼看到了几十名军士被派出去干活。
一年下来,正经操练的士兵能有几个?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不都是如此吗。”
张灿闻言,一脸好奇。
“你们大同也是如此?”
王信更是一脸好奇。
“难道你在东南带兵不是?”
张灿越发好奇。
王信好奇的看着张灿,张灿好奇的看着王信。
(本章完)
第46章 让人吃饱
第46章 让人吃饱
京城以前分别有京营,禁军,十二团营,锦衣卫等军队。
京营则由京营节度使掌领,四年前取缔节度府,京城的各军也开始了改革,整编为东南西北四军,每军各三万,合计十二万营兵。
每军又各分三路。
左中右。
中军是本部,左右军镇各设一总兵,一参将,六千总。
营中一天两顿饭。
上午一顿朝食,下午一顿哺食。
京营军官分两种,一种是长期,一种是短期。
长期军官有家室,每个月发放月粮,也不是每日来营地,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在营地里吃饭,回去家里吃,军官都有家室,或者家在京城。
然后是短期的。
短期的也分有没有雇人。
王信没有雇人,也没有回贾府,和张灿一起去伙房吃饭。
伙房里还有五六名军官。
见到王信后纷纷行礼。
这就是职位带来的好处。
都司已经和游击算一个级别,佐击虽然比千总要高一级,在军中的话,职务其实没多少差距,现在王信是都司,理论上只有参将以上可以管他。
反倒是跟着王信的张灿讨了不少便宜,一个小千总,还是新来的,没有什么根脚,很容易受到排挤。
有专门的伙房,单独的伙食供应,吃的竟然不比贾府的差,甚至还要好。
今天第三天。
王信对军营已经熟悉了,总兵和参将都不在,游击将军也没来,明面上来看,东军左镇军营里身份最高的,竟然是王信。
这就是军纪散漫的好处。
自己一下子成为最大的了。
王信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觉得不得劲,一点军队的气象也没有。
先前还觉得东军提督朱伟很严肃,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个样子货,如果是自己带军,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情况。
张灿见王信吃完了出门,也放下了碗筷跟出去。
王信四处走。
这两天下来,营里的军士们已经知道新来了个都司,没事就喜欢在营房瞎逛,看到了士兵偷懒也不责罚,是个好脾气的人,大家也就不怎么怕了。
“都司。”
“都司。”
王信点点头,走了进去。
露天的野外,伙房的旁边,近千号人吃饭。
有人发现了王信,有人没看到。
近处的人犹豫不决,王信一个个拍了拍肩膀,“继续吃饭。”
王信看着士兵们吃什么。
一锅糜子粥,一人两个糠窝窝。
王信看了眼,没有说什么的想法,直接悄然离开。
“回去吗?”
张灿在身后问道。
王信点了点头。
王信是都司,有专门的屋舍提供。
张灿虽然只是千总,因为新来的缘故,加上练兵的特殊,也暂安排住在王信隔壁。
“王都司不高兴?”
张灿故意问道。
这两日的功夫,张灿感觉王信是个新人似的,仿佛一点不懂军中规矩,不都是如此么,搞得苦大深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军队有什么不对呢。
真不晓得此人是怎么当上的都司。
中午,参将终于来了。
参将年近五十,名叫程宏,派人请来王信与张灿,说话很客气,“练兵是大事,提台专门吩咐过,全镇都会支持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
张灿看向王信跃跃欲试。
王信伸了伸手。
张灿见王信同意,再也忍不住抢道:“镇台大人,我们已经耽误几天了,恐怕别处已经开始练兵,是否今日就开始?”
“可以,营里的士兵,你们尽管去挑选,谁要是不放人,你来告诉本镇。”
张灿松了口气。
见张灿没有了问题,王信才仔细的询问,“镇台大人,全军九千人,在营不到一千,各练一营,每营四百五十人,请问该怎么练兵?”
“一人一半嘛。”
程宏笑道。
王信无语,是认真的吗?
“放心,你们练兵要人,各部不会拒绝的,反正也没什么事。”
王信看了眼张灿。
他竟然没有意见,还是说习惯了如此。
这叫什么军队。
还不如民兵呢。
每次感觉自己习惯了,可每回还是大开眼界。
难怪东南抗倭,各处军队都调,就是不调京营,原来不是为了担心进城安危,而是京营这个鸟样子,别说拉出去抗倭,恐怕出城才二十里就散乱了。
程宏察觉到了一些,不以为然的看向张灿。
“张灿。”
“属下到。”
“有没有问题?”
“没有。”
“有没有信心。”
“有。”
“呵呵。”
程宏笑了两声,明显对张灿的回答很满意。
有了张灿的话,王信也不好再说什么,自己又不是傻子,程宏看样子不是个耐烦的人。
果然。
不到半个时辰,王信就看到程宏坐着轿子离开。
“我昨天就打听到了,咱们这位参将,经常两三日不来,就算来了,顶多中午时分才来衙门,然后没有事情,下午很早会离营。
张灿在王信屋,跟在王信身后,一起看着窗外。
王信回过头,问道:“你准备怎么练?”
张灿摸了摸后脑勺,支支吾吾半晌。
“你打算练家丁。”
王信越发肯定。
练兵无非就那几套,什么样的食材做什么样的饭,变不出更多的样来。
张灿不懂,反问:“什么是家丁?”
“就是亲兵。”
“你怎么知道?”
张灿大惊失色,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了。
王信摇了摇头。
这一套练兵法子可不好。
只能算是个半成品,对付二三流的军队还行,遇到一流精锐军队就彻底歇菜。
“你准备怎么练?”
自己的秘密被人猜到了,张灿不服气的询问。
“当然是先让士兵们吃饱肚子,成为了人,再谈练兵。”
王信没有隐瞒。
张灿没听明白,或者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与自己理解的字面意思不是一个意思。
整个九边不都是这样做么。
没有人能逃出去。
“用四百五十人的口粮练三四十名亲兵,吃住一等,待遇一等,其余几百人都得争,不争的就等着饿肚子,这样的亲兵养出来才厉害。”
张灿还是大方的说道。
王信摇了摇头。
这样的兵,算什么兵,还不如直接搞马穆鲁克,原历史上八旗兵也类似这一套,比当下京营这种半成品强多了。
要么就好好对待当兵的,家国天下。
要么就彻底激发兽性,以欲驱使。
又不愿意让士兵兽化,也不愿意让士兵当人,总之就是半点利也不分,这种半人半鬼才是最无用的方式。
本质上是一毛不拔。
东南因为水道密集,交通便利,商业繁荣,经济发达,百姓多少还能维持生计,一日能保持三餐,主要问题是军心懈怠,失去尚武之风,鄙视当兵。
京城嘛。
问题严重多了。
“我练兵,只练兵,不练奴隶。”
王信讽刺道。
张灿终于感觉到王信身上的愣头青,虽然是都司,可毕竟年轻,年轻气盛啊,张灿内心得意,会带兵的还得是他们边地出身。
“你好像很高兴?”
王信瞅了眼张灿,一副打着小算盘的模样。
张灿也老实。
“分去左镇练兵的两个佐击,他们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我没多大把握,所以超过你应该没问题,这可怪不了兄弟不够义气啊。”
王信没什么架子,当兄弟真不错,张灿说话诚实。
王信情不自禁托起胳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
为啥都觉得自己是软柿子呢。
(本章完)
第47章 选兵
第47章 选兵
“凡临阵退缩者,斩。”
东军右镇在册哨官一百二十人,三百六十名队长,军官全员满编,实际在营不足一半。
去掉京城轮班值守十五名哨官,剩下才四十余哨官,张灿生怕王信拿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架势,把好哨官和队长都给抢走,所以火速挑人。
军队里的哨官与队长才是最重要的。
好不容易挑选了五名哨官,十几名队长,还有部分的士卒,在校场上,张灿威风八面,强调自己的军纪。
终归是挑选出来的,众人都给面子,大声应喏。
势头不错。
张灿站在台子上,一身戎装,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满意。
要的就是这些有狠劲的。
够狠才能压服别人。
不过张灿又忍不住看了看远处。
王信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张灿有点看不懂王信,明明自己已经走在前面,可总是忍不住担心此人,自己应该不会垫底吧?
想起王信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什么时候都给人温和的感觉,不急着练兵,却整日在营里瞎逛,张灿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张灿这家伙搞出的动静不小,有点本事,难怪那臭脾气还能混下去。”
听到另一边的动静,王信感叹的看着眼前。
营区里的青壮,要么逃走,要么被人挑走。摊派干活,官员们也要挑强壮的不是,所以留在营区的兵卒,更多的是老弱。
五十余岁头发白的、十五六岁人还没有枪头高的。
老少爷们靠着压旗帜的石墩上晒太阳,各个衣裳破烂,面上的污垢都包浆了,有个孩子蹲着地上,他身后坐在石墩上的老兵扒拉少年兵脑袋上头发里的虱子。
动作熟练,一捻一个。
自己吃一个,再喂少年兵一口,那少年兵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像个竹竿似的,浑身看不到肉,又矮又瘦,一口一个嘎嘣脆。
王信老远就看到,只觉得满嘴酸爽。
十七八个人,一模一样的肮脏,仿佛丛林里的猩猩部落,唯独没有母的。
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义乌。
王信习惯了,当初王家军许多人也是如此,也不嫌弃,径直的走过来,不过没有太过靠近,“诶,挪块地方,没看到长官来了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过了一会。
正在找虱子的老兵反应过来,“啪”,先拍了竹竿少年兵的后脑勺一下,然后连忙站了起来。
竹竿少年麻木的转过脑袋,莫名其妙的看着老兵。
人们这才发现王信。
“都司。”
还是那老兵。
其余人得知来的人竟然是都司,吓得面色大变,刚才那麻木的竹竿少年已经瑟瑟发抖起来,还有几个兵跪下磕头。
“都坐回去吧。”
王信轻车熟路,看中了老兵和刚才少年兵的位置,老兵比少年懂事,乖乖的领着少年重新找了块地,把石墩让给了都司。
王信看石墩比较干净才坐下。
周围一圈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唯独王信自在。
一年多前,矿区的矿工还要脏。
一个个黑的煤炭似的。
“都在干嘛呢?”
“你是队长?”
“回都司,我是队长,我们在这里晒太阳。”
刚才那老兵如实说道。
并不在乎会不会引起麻烦。
“多久操练?”
老兵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道:“不操练,除非御史来,如果有御史来,镇台协台会回营,那天会装装样子。”
“怎么装样子?”
“大家都在校场等,等御史靠近,得到通知,大家伙开始操练,等御史走了,大家伙也散了。”
“也是。”
王信不置可否,认可道:“你们每天吃的,我看到过,说实话,每天那样吃,换成是我,我也干不了,怪不得你们。”
老兵露出了笑容。
周围的人也略微放松了警惕,那少年兵看到别人笑,他也跟着傻笑。
“我看士兵们都比较服你,张灿为什么没挑走你?”
“没有什么服不服的,都司也看到了,咱们这不是老就是少,打不了仗,混日子罢了,混一天是一天,没指望出息。”
那老兵意有所指。
王信明白了。
王信认为老兵的想法很对,又一次认可道,“你说得对,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老兵这回没笑,冷道:“都司说笑了。”
王信反而笑了起来,说道:“种地的吃一辈子苦,从小跑腿当挑货郎的也是风吹日晒,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苦,唯独我们当兵的,不但苦,还要去战场上卖命。”
这位新来的都司真奇怪。
虽然知道这位喜欢在营区转悠的新都司,也听同袍们谈起这都司性格奇怪,以及奇怪的言论,可今日一见,果然是无法理解。
士兵们好奇的望着都司,成功被都司的话吸引。
王信一点没意外。
自己说的真是实话。
“所以啊,我向来认为,当兵的就该比普通百姓待遇要强,因为当兵的还要去战场上卖命,我到了营房,看到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我就觉得不对,心里就不得劲。”
“我认为当兵的不保家卫国,给百姓们打出一片太平盛世,那就对不起自己身上的皮,可咱当兵的也得活得好。”
少年兵躲在老兵身后,露出一个脑袋,身子细,脑袋大,像个纸片人似的,年少不知愁,很快适应,好奇的问道:“什么才是活得好。”
“吃得饱,穿得暖,养活家人。”王信指责大门,“走出去,昂首挺胸,百姓称赞。”
“嘿嘿。”
少年缩回了脖子,这当官的真好笑。
王信没有在意。
老兵认为都司拿他们开涮,冷笑道:“真有这样的好日子,谁会拒绝当兵。”
“不一定。”
“因为啊,要求可高了。”
王信一条条说道:“不穿军服的时候还好,只要穿了军服,那必须是胆勇好汉、守法向上、爱护同袍、保护百姓、救治平民.”
众人像听天书。
大周还有这样的兵,搞笑呢。
老兵笑道:“都司哪里看到的话本,倒也是新奇。”
“哈哈哈。”
“别人我不管,我带兵就是如此。”
“凭什么?”
“凭我问心无愧?”
“都司为何能问心无愧?”
王信笑道:“因为我心里这样想,也是如此去做。”
众人觉得眼前的都司,应该是哪家的子弟。
养在暖阁长大的那种。
众人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
“你们现在不用信我。”王信不以为然,温和道:“我正在想办法,如何改善你们的境遇,起码吃饱穿暖,军饷拿足,且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真的?”
“都司不骗人吧。”
王信收起了笑容,严肃起来,“只怕到时候,你们要跟着我,我还不一定要呢,因为我的规矩和别人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能力办到,可许多人就是办不到。”
众人越发好奇。
虽然没几个人信,但闲着也是闲着,这都司如此和善,的确没有见过。
王信没说大话。
先吃饱,才能当好兵。
一味的要求士兵,却不为士兵负责,这种军官非常好当,无非把自己当做奴隶主,不把士兵当人,谁都能来做军官。
眼前的队长与士兵的状态,就是王信需要的。
这样的人。
基本不会错。
聊了一会,王信越发确信,然后与众人分别,回去的路上已经开始绑定。
“绑定:齐山念。”
随后。
眼前的信息框浮现了新的信息。
姓名:齐山念
职位:队长。
状态:齐山念对您友善。
注明:齐山念认为看穿了您的目的,但是齐山念认为您的性格不错,对他们普通士兵也很温和,不像别的军官动辄辱骂打骂。
自己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王信一脸满意。
自己不怕看错人,就算看错了,还有系统帮忙把关。
比起身体强壮,王信更看重精神。
人的身体是有限的,而人的精神是无穷的。
上下一心,才能其利断金,所以要挑选出足够忠诚自己的军官,才能完整无误的贯彻自己的思想与理念,共同进退,打造出独属于军队的军魂。
普通的军队,伤亡百分之三就会崩溃。
合格的军队,伤亡百分之十就会崩溃。
精锐的军队,伤亡百分之三十才会崩溃。
而一支有自己思想的军队,可以忍受百分之百的伤亡,战斗至最后一人。
自己的目标,当然是打造最厉害的军队。
什么家丁军制,什么马穆鲁克。
都是些落后玩意。
好的不学,学坏的是吧。
王信摇了摇头。
回到营房,重新拿起东军右镇的名册,把齐山念的名字记了一笔。
(本章完)
第48章 熟人
第48章 熟人
名单上已经有了十几个人选,做足了准备,王信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回贾府一趟。
把大话提前说出去。
就是为了断自己的后路。
当一名好军官,练一手好兵,不是先把压力传达给士兵,只对士兵提要求,而是自己先得把压力分担,帮助下面的人一起扛过去。
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并不是优秀的人才。
王信有自己的做事方法,相比较大周封建奴隶似的做法,效率上不是一回事。
此时。
东军右镇军营外,来了一位书生。
“请问王都司在不在?”
“新来的王信都司?”
营房来了位奇怪的新都司,整日围着军士转悠,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什么家里几口人,靠什么为是生,有什么不满,想要什么。
这是能问的问题么。
士兵们纷纷躲避。
不过新都司的大名也很快传遍了全营,大家当做一个笑谈。
只当是哪家不懂事的勋贵子弟。
那读书人道,“应该是他,我叫陆仲恒,请告诉他我是林如海林公的学生,特意来拜访他。”
士兵们虽然嘲讽新都司,但大家对他没有恶意。
毕竟此人是关心他们,好意还是接受。
所以门口负责警戒的哨官也很热情,留下读书人在原地,安排人去传达。
不一会。
士兵跑回来,确认了消息,哨官亲自带着读书人进去。
陆仲恒一身白衣,在营房里很显眼。
不过营区却没见到几个人。
好奇的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没人?”
带路的哨官解释,“我们右镇在练兵,负责练兵的是王都司和张千总,张千总挑了四百多人,带去海子里东边单独操练。”
陆仲恒敏锐的问道,“王都司没练兵?”
“王都司要么在营房里四处转悠,要么去城里逛一逛,名曰“考察”,我们也不懂。”那哨官笑道:“还有就是在营房关门看书,不知道都司卖什么关子。”
“你好像很担忧王都司。”
陆仲恒穿着不是普通人,哨官很客气。
听到对方的话,笑道:“王都司人不错。”
陆仲恒点了点头。
王信无论在什么地方,下面的人都觉得他好,这也是一股人格魅力吧。
不过陆仲恒更为服气的一点是,能不顾忌身份,真正与底层打成一片,这样的能力,哪怕是装出来的,也是令人佩服的。
林如海的的确有个学生叫做陆仲恒。
王信听过名字,但是没见到过,没想到会在京城遇见,连忙让人去请,然后自己到门口亲自去接。
一身衣,仿佛寻常的军官,稍微白了些。
陆仲恒老远打量了一眼,走近后连忙拱手,“可是王都司?”
“陆兄。”
王信知道此人的傲气,没想到对自己很客气,满意的笑道:“自己人,陆兄比小弟年长几岁,不嫌弃的话,称呼在下为弟即可。”
“那愚兄不客气了。”
陆仲恒还是傲气的,没有因为身份的差距而客气。
王信是四品的武官,陆仲恒是举人。
主要是王信年轻,才二十出头,倒也说得过去。
带路哨官也行了礼,王信认识此人,叫做李武,名声还不错,所以聊过几句,给了个笑脸,那哨官告辞离去。
王信带着陆仲恒回到屋子。
没有下人伺候,也没有安排士兵伺候,倒茶都是自己倒。
陆仲恒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
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
王信也明白了,原来陆仲恒入京备考,准备参加明年二月的科举。
“那小弟先预祝陆兄春榜题名,早步蟾宫之梯。”
陆仲恒摇了摇头,直接询问:“你准备怎么练兵?”
“陆兄也知道了?”
“前两天才知道,京营练兵的动静越来越大,关注的人也多了起来,所以我才来看看,毕竟你我渊源极深,没必要遮掩。”
“只是刚才听那哨官说,别处都在练兵了,你却不急,所以我很好奇。”
“大名鼎鼎的王将军。”
“哈哈。”
“我可不算什么大名鼎鼎。”王信笑道。
“那是他们不识货。”
“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说客套话了。”
王信没觉得自己有多大不同。
还是低调的好。
陆仲恒却坚持说道:“我向来说真话。”
此人的确很傲。
不过也很真诚。
最怕对方真诚,因为能真诚待人的人,内心一般是强大的。
王信对陆仲恒高看一眼,果然不愧是林如海的得意门生,的确有点意思,王信想了想,多个朋友多条路,又是一个派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打算从士兵身上说起。
“京营的士兵,每个月银一两,布一匹,还发四斗米的军粮,这是开国制定的军饷,陆兄可知现在京营士兵的军饷是多少?”
“听说变少了许多。”
陆仲恒回道。
王信感叹,“何止是少,太宗皇帝时,朝廷缺白银,把布与月银,包括军粮,一口折为三贯银钞,到了太上皇当政时,银钞滥伐,越来越不值钱,如今才能换一石米,士兵连自己都养不活,何谈家人,如此令人发指的待遇,结果还经常拖欠,东军右镇士兵合计欠饷长达半年之久了。”
陆仲恒久久无言。
的确有点惨。
“所以你想怎么办?”
“经商啊。”
陆仲恒一头雾水。
王信笑道:“按照常理而言,军队经商是下策,不过呢,先保证吃饱肚子,至少也是一支军,而不是乞丐都不如的奴隶。”
“就这样?”
“当然是不够的。”
王信叹了口气。
“京营士兵被军官当做人情往来,送去各家干活,不但不要钱,各家也不把京营士兵当人,往死里用,所以我才说连乞丐都不如。”
“账册上十几万京营,实数有多少,恐怕没人知道。”
陆仲恒这才惊悚起来。
惊讶道,“安敢如此?”
王信没奇怪。
最怕的就是半罐子。
陆仲恒又问了王信的军队经商想法后,隐隐明白了王信的思路,一针见血的指出,“你想借四大家的门路,给军士找门生意?”
有点本事。
王信承认。
因地制宜,优势就是用来发挥的。
自己的优势很多。
自身的优势,内部优势,外部优势。
然后短板是什么。
一一列出,扬长避短,发挥优势,弥补劣势,很简单的逻辑。
“经商是个法子,可人心也必散,到时候你一片苦心白费。”
“人心不可测啊,你也得为自己的前程着想。贼是小人,智过君子,你想当君子,首先不能比小人做的差,然后才有当君子的资格。”
陆仲恒认为此计不可行。
王信笑了。
谁说人心不可测的?
吃饱饭才能谈思想,连饭都吃不饱,所以残酷的内卷,更严酷的压榨普通士兵,压榨出来的资源,分给精锐的家丁。
这的确是一条道。
但是王信不愿意走。
自己只会走金光大道。
陆仲恒不太认可,不过王信既然如此自信,陆仲恒也不好继续质疑,还是选择帮忙,说道:“我住在扬州会馆,有一些关系,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王信眼睛一亮。
军营能做的买房,无非就那几样,扬州会馆经商的人不少,陆仲恒愿意帮助,当然更好了。
(本章完)
第49章 太阳当空
第49章 太阳当空
清晨。
明媚的阳光斜斜切过青石堤岸。
过往的人,船上的人。
大多穿着衣,衣上多补丁。
王信也穿着衣,只不过要干净整洁些,跟在王信身后的十几人,有几人穿着灰蒙蒙的军袍,有几人穿着破烂褂。
河边忙碌的平民习以为常,继续干着自己的活,扛着比人还要高的大包,一大早上就开始卖力,没多余精力关心身边事。
“大清早的,都司今天又闹什么幺蛾子?”
有个人一脸郁闷。
“不知道。”
李武打了个哈欠,同行的人们也各个有气无力,没精打采,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跟在后头的齐山念揉着眼睛,早上脸也没洗,肚子也饿得呱呱叫。
往日的时候,这个时辰还在睡大觉呢,睡着了就不饿,醒了就会饿,有时候饿的睡不着,就去多喝几口水,用水把肚子灌饱。
一天到晚也不会怎么活动,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除非去伙房吃饭。
唯独新来的都司。
他倒是吃饱饭了,一大早上就把众人叫来。
各个敢怒不敢言。
旁边运河上的漕船乌篷上跳动着细碎的金斑。
二三十丈宽的河道里,挤着三十余条平底漕船。
吃水线压得极低,舱里堆满裹着苇席的来自江南的稻米,桅杆如秋日芦苇般密密匝匝,粗麻缆绳在晚风里吱呀摇晃,惊起滩涂上啄食的灰鹳。
王信领着众人,身上精神抖擞,带着人们到了营区的一角。
“就是这里。”
指着前方长满了杂草,屋顶瓦片也被绿苔覆盖,大概五六十间屋子,被栅栏围着,防止外头有人闯进来,其实就算没有栅栏也没人来。
“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给你们两天的功夫。”
王信提出了要求。
李武的牙帮子动了又动,把脏话骂在嘴皮子里头。
齐山念感觉今天的都司很陌生。
大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终于有人不惯着,讽刺道:“都司让我们干活,总得管饭吧,难道连口饭也不管?”
原以为是个好的。
结果真是个愣头青。
啥规矩都不懂。
他们当兵的是地位低,各个都能使唤,可就算是头牲口,总得有条底线。
“让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为的是给你们找饭吃。”
王信没有生气,还是平和的语气:“原本我该带着你们一起干,不过我要回城里一趟。”
众人怔了怔。
李武试探的问道:“都司回城打算找找关系?”
“先不提我有没有关系,就算我有关系,也不敢乱用。”
王信这些日子认识了不少人,不只是通过名册能叫出名字,或多或少聊过天,主要找的是那些能与下面人能打成一片的。
今早一个个叫起来,带着出营。
王信直白的笑道:“你们十几个人,大不了我掏钱给你们管饭,也不是管不起,不过呢,一两日没问题,可时间久了,我敢这么做,你们也不敢接受不是,毕竟是天子脚下,忌讳不少,平时的时候没什么,真要是有人追究,杀头都是轻的。”
李武忍不住点头。
自己是哨官,日子其实不错,只不过时不时接济下面的兄弟们,手头紧巴了些。新来的都司虽然看起来不错,可要是乱来,自己就算不检举,也不会跟着他乱来。
齐山念等人有些失望。
还以为这都司进城找关系,给他们安排点活呢。
有人小声道:“俺们不怕吃苦,力气每天都会生出来,反而不把当日的力气用完才是浪费。”
“就算能吃苦,天下哪个穷人不能吃苦?
“不吃苦就得饿死。”
“可能吃饭的活计,并不是能吃苦就有的,穷人那么多,多得是管饭就干活的穷人,不缺京营里的三瓜两枣。”
齐山念先是骂了一顿,然后再看向都司谄笑道:“都司要是能给兄弟们找条活,兄弟们都感激都司咧。”
王信伸手要拍齐山念的肩膀,这家伙什么都懂,很有种看穿了世道,所以选择躺平,那些三和大神的魄力。
不过想起齐山念不洗澡,半途停止了这个行为,也不觉得尴尬。
齐山念也没觉得不妥,新来的都司爱讲干净,自己一身的虱子,都司当然不想触碰自己。
“你们的要求低了啊。”
王信开口抱怨。
对付躺平的人怎么办?
王信认为实际上可以轻松拿捏。
众人这回真愣住了,连李武也搞不清。
“当兵就为了一口饭吃?”
王信大手一挥,“当兵不光要养活自己,还得养活家人才行,我既然当了你们的都司,我与别人不一样,我的兵,一定要先活得好,是个人样。”
“你,齐山念,三十几了吧,还是条光棍。”
“还有你。”
王信一个个指。
“怎么能不娶婆娘呢。”
“不光要娶婆娘,还得有孩子,每天在营里当兵,好好的当差,晚上回家,还得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天挤在大通铺,说是与兄弟们同甘共苦,可长期像个什么话。”
“你们不知道我,我不怪你们,你们但凡有路子在东南打听打听,我姓王的下面的兵,哪个不是成家立业,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好汉。”
太阳已经辛苦爬升到半空。
圆溜溜的。
像个大饼。
别说齐山念,连几个哨官也听得流口水。
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句话。
多刺人心啊。
做梦都不敢想。
“我目前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我吩咐的事情,你们一丝不苟的办好,而我呢,如果答应你们的事没办到,你们可以指着我的鼻子骂。”
“随便骂,我王信要是敢报复,我就是王八蛋。”
王信对下面的人提出了条件,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然后呢,还对自己做出了做不到的惩罚。
“都司,俺真能讨到婆娘?”
有个汉子实在忍不住,一脸期盼的看着王信。
“只要你有手有脚,不是个烂人,好好跟着我干,你要是讨不到婆娘,你也可以骂我。”
气氛不对了。
太阳当空,更圆。
人们都无法看。
“不过得提前说好,你们目前还不算我的兵,你们在观察我,我呢,也还在考察你们,我对士兵们的要求,你们这些日子,多少也听得过。”
十几个人。
再也没有怨言,哪怕有也不敢表现出来,反正王信离开前,各个在认认真真的干活。
齐山念推开半朽的木门,霉味混着草腥扑面而来,齐山念毫不在乎,卖力的打扫,哪怕都司已经走了,也没有人偷懒。
只是呢。
自己真的能娶婆娘?
说实话,齐山念半信半疑,可只要心里想想都司说的话,就忍不住美滋滋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了,今天的力气,总感觉用不完。
原来都司说话这么好听。
就愿意听都司说话。
都司说话的语气信誓旦旦。
应该不会骗人吧。
王信选择了坐船回京城,打量运河上的情形,看着越来越近的京城,心里盘算,也不知道贾政在不在家。
其实不一定是四大家。
只不过自己有四大家的关系,更为的方便,容易获得信任。
主要还是有利。
应该没问题。
虽然自己的压力也有点大。
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没有压力,谁还愿意付出努力,这点压力,自己还是愿意承受的。毕竟,京营士兵过得太苦了。
反正自己看不下去。
兄弟们,给我上。
兄弟们,跟我上。
两种方式。
王信当然选择第二种。
不光因为这是胜利者的道路,主要是王信也追求这种精神,向往这种精神,这才是人该有的精神。
通惠河水路要会。
绝大部分货船的货物在通州下码头,因为通州码头的规矩小。
京师什沙海的码头石阶浸着深褐水渍。
脚夫古铜色的脊背弯成满弓,扛着半人高的盐包踏过千年磨凹的青砖。
酒旗招展的二楼,商人正用铜币叩击檀木柜台,震得檐角铜铃与楼下驼铃响成一片。
漕丁们蹲在岸边啃冷炊饼,眼望着最后两艘官船通过闸口——红漆船头犁开墨色河水,惊散几尾循灯影游来的锦鲤。
王信下了船。
一身干净的衣。
衣价格便宜,穿起来不心疼。
(本章完)
第50章 世内世外
第50章 世内世外
东南西北军,自然分别在东南西北。
东军在京城东。
位于通州,离京城四十里地,通州城南是通惠河,也就是运河,属于京城的门户,东军本部在通州城,左镇与右镇分散在交通要道上,三军轮调士卒到京城值守。
左右镇各有九千兵——兵册上的数字。
但是各镇之初,兵源都是满员,所以各镇大大小小一千多间房舍,分成了一片片,多为三片。
“这里以前属于十二团营的驻地,后来划给东军右镇,张灿千总挑中了此地,选择此地练兵,拢共四百余人,大概有五六日了。”
几名军官在营地远处眺望。
郑昂看了又看,问道,“姓王的都司,他在何处练兵?”
引路的那名把总笑道:“王都司最近可出名了,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他。”
“难道他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郑昂皱起眉头。
专门跑来右镇,就是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有独到之处,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升为都司,又或者只是靠关系升迁,虽然不爽对方,可郑昂还是小心应对,专门来了解对手。
所以下意识的紧张,连忙问道。
那把总仿佛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脸上笑个不停:“他还没练兵呢,整日对营中士兵嘘寒问暖,倒像是个婆婆。”
郑昂松了口气。
只有天真之人,没有经验的人,才会认为靠着几句好话,就能让士兵们卖命。
不过还是求证的问道,“士兵们什么态度?”
“还能有什么态度呢,大多数表面上笑呵呵,背地里在嘲讽,只是此人性格温和,士卒们倒也不惧他。”
“这种人怎么混成都司的?”
跟着来的一名把总,眼神鄙视,瞧不起的语气,“士兵们不怕他,如何使唤得动士兵,等到了战场上,还能指望下令后,士兵们就主动去搏命不成。”
“佐击大人白跑一趟,真没必要来。”那人笑道,“无非是一个纨绔子弟,毫无带兵经验,看了点戏曲,听了些故事,纸上谈兵,来军中贴金罢了,平日倒是没错,奈何这回运气不好,遇到了兵部改革。”
那人畅畅而谈。
突然被人打断,“没白来。”
那人一愣。
郑昂指着远处,“看到没,那个叫做张灿的千总,练兵有点本事,幸亏来了,否则还真小瞧了他。”
众人这才留神去看。
远处的校场,几十名汉子光着上身,只穿一条裤子,系着裤腰带,光着脚,那千总亲自在中间,领着他们操练,同样没穿上衣。
那些汉子大多是青壮,个个生龙活虎。
而那千总更是了不得。
浑身腱子肉,耍起长枪虎虎生威。
“常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那千总如此勇猛,好生了得,等到了战场冲锋陷阵,对士气鼓舞不可限量,此人才是不可小觑。”
郑昂感叹,幸亏自己听了严中正的话。
不可大意。
今日一来,歪打正着了。
“佐击大人说的是,不过那人只是千总,如何比得过佐击大人,何况佐击大人在我们东军呆了两年,谁不认识大人,谁又不给大人面子。”
把总不怎么在意。
目前来看,佐击更应该留意其余三军,东军内部的话,郑佐击与严佐击毫无疑问在前茅,就看两人之间如何分出胜负,又如何与另外三军去比。
“如果按照以往军中的方法,莫不是旗鼓号令为主,加以骑射弓弩为辅,左镇本就比右镇强,佐击大人还从本部挑选了部分兵丁,早已有听旗鼓的经验,如何会输。”
有人分析道。
郑昂也是这么认为。
一行人都认为右镇对自身起不到威胁。
放心的离去。
“哟,真是信爷。”
“小的该掌嘴。”
大观园后街,后门的几个门子没认出来王信,把人给拦了下来,等看清楚后,不好意思的骂起自己,但是脸上没有惧色。
大家知道信爷的脾气好,不会和他们下人计较。
王信的确没计较。
人家又不是故意拦自己。
自己也不想骑在别人头上,无缘无故的让别人怕自己,太没意思了。
进了后门,还遇到了大厨房经常去凸碧山庄的两个下人,同样差点没认出来,等进入了后园门,再也没了人影,仿佛两方世界。
东面太湖石迭成的听月台畔,两株梧桐褪尽了秋叶。
惊起竹林中栖鸦。
王信穿过林子,看着下方荷池残破的莲蓬,岸边红叶边缘凝着细碎银芒,风过时便簌簌滚落几颗。
到了八角亭停下了脚步。
“大观园啊大观园,你真了不得。”
王信觉得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细心,可这山下的美景,实在是动人心魄。
“有点理解贾琏贾宝玉这些公子哥了。”
王信内心感叹。
如果从小养在这样的环境,谁还能摆脱环境的束缚,没人能逼自己走出温柔乡的,难怪世家子弟注定了没落,除非彻底禁锢社会。
“信爷。”
山庄很大,只有几个婆子,两个婆子看到了王信,仿佛看到了家人。
眼泪婆娑。
“怎么了这是?”
王信惊讶。
“信爷,您管管晴雯姑娘吧。”
婆子委屈的告状。
王信无语。
“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婆子开始支支吾吾,反正捡着晴雯的不是,搞了半天,王信终于明白了,原来晴雯来了后,几个婆子偷不得闲。
王信好笑的说道:“我回头告诉晴雯,请她松一些。”
陆仲恒有句话说得好。
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想要当好人是有门槛的,否则像贾政那样的人,不但当不成好人,反而惹一身骚。
对于人性,王信知道不能放纵。
所以自己愿意让几个婆子偷闲,本来也没几件正事,如果不是自己住进凸碧山庄,几个婆子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但是呢,也不会当着几个婆子的面打压晴雯,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婆子日后反而欺负起晴雯,或者双方各不相让。
几位婆子露出高兴的笑容。
等王信走后。
几个婆子七嘴八舌,其中一个婆子内心期盼,“有那小蹄子的好看。”
“你真是老眼昏,耳朵不灵。”
“我错哪儿了?”
“信爷说的明白,请晴雯丫头松一些,晴雯丫头答不答应还两说呢。”
“爷们的要求,那小蹄子敢不答应?”
“你懂什么。”
年轻些的婆子道:“那丫头长得标致,男人都会被她迷住,要不然信爷提起她,语气都变了呢。”
刚才还诅咒的婆子,立刻焉了,连语气都变好了些,说道:“但愿那晴雯丫头能听信爷的,咱们也好少受点罪吧。”
(本章完)
第51章 袭人
第51章 袭人
凸碧山庄在山上,适合观赏风景,居住不便。山下的凹晶溪馆在河边,风景优美,可以住人,但临近水边,终归不好长住,因此凸碧山庄的嘉荫堂最合适。
王信倒是记得嘉荫堂。
等贾母八十大寿的时候,宴请宾客,因亲友全来,恐筵宴排设不开,便将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地方来作退居。
缀锦阁为紫菱洲所处的建筑的一处厅房,是贾迎春在园子中的住处。
嘉荫堂便是凸碧山庄的范围。
红漆朱门敞开。
晴雯应该在屋里,王信没有直接进去,谁知道晴雯在屋子里做什么,万一做女孩子的事,自己闯了进去,多不好,毕竟自己好些天没回来。
“咳咳。”
外头咳嗽了一声,等了片刻,王信才进去。
没想到屋里还有一人。
那人略显慌张,晴雯斜倚在榻上剥莲子,也是一惊,然后惊讶,“爷,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浑身脏兮兮的。”
王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早上的时候还挺干净,不过后来带着下面的人清扫,虽然很快自己就走了,随后又挤客船,身上的确沾了不少灰尘污迹,于是笑道,“军营里就这样,我这还算好的。”
笑着说完,王信迟疑的看向晴雯身边的姑娘。
“这是袭人姐姐,宝二爷身边的大丫鬟,素来与我交好,今日来看看我,又碰巧被爷撞见。”晴雯不像最初生分,话语隐隐有了以凸碧山庄为主的意味。
“信爷。”
袭人缓缓屈膝行礼。
这就是袭人啊,长得还算可以,神态端庄,难怪贾母喜爱袭人,认为袭人心地纯良,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错。
“话说我来府上,还未见过宝玉,宝玉最近可好?”
林如海的安排,自己是林黛玉的叔叔。
王信知道林如海的好意。
不光是为了他女儿好,也是抬举了自己,自己虽然姓王,却出了五服,经过林如海的这一抬举,算是重新连上了关系。
所以从这里算起,自己还是宝玉的长辈,所以称宝玉。
袭人脸上没有意外,肯定也是知道,所以笑道:“听林姑娘说起过,二爷也向往信爷,今日回去后,一定转告给二爷。”
王信点点头。
贾宝玉才华还是有的,毕竟外头能把字认全的人都不多,性格也温润,虽然承担不起重任,当个清官还行,实在不行,求个文书的差事总不会错。
不过相比较贾府的门楣,想要保持原来的富贵,能力又差了些。
“我去倒茶。”
晴雯递过来一方丝巾。
没有了刚来时的倔强和提防,多了一丝体贴。
王信也感到轻松,不用担心这担心那,高兴的顺手接过,擦了擦脸,然后说道:“不用倒茶,我回来换身衣服去见政老爷,你们两个继续玩,不相干。”
袭人愣了愣。
晴雯咬了咬牙。
信爷啥都好,就是好好的人,不知道去何处学了个不相干三个字,每回说出来都能把人给噎死,偏他喜欢用。
王信说完往里间去。
自己倒不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又或者欲擒故纵。
贾府要把晴雯送给自己。
贾府已经送来了,自己接受不接受,会不会得罪贾府,自己并不在意,可是没必要为难晴雯,哪怕不是晴雯,是别的小姑娘,王信也不想“伤及无辜”。
并不是要当好人。
在无关紧要的情况下,王信并不想伤害别人,或者是“误伤”,又或者“牵连”。
力所能及的时候。
王信会选择方便别人。
因为从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导自己,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并提出一个道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身边就会是什么样的。
虽然父亲的话,王信并没有全信,可是王信也不认为是错的。
所以王信有时候故意泼冷水。
晴雯她们这些丫头,正是喜欢幻想,把什么都想的美好的年纪。
有些女孩子宁愿在贾府哭,也不愿意在刘姥姥家笑。
晴雯是不是这样的丫头,王信不确定,负责任的做法就是不要太过贴心,免得让对方做出错误的判断,自己不可能一直居住在贾府。
凸碧山庄的一切美好都是短暂的。
等日后搬出去,晴雯再后悔可就晚了,自己想把她送回贾府,贾府也不会答应啊。
“他就是这样的怪人。”
晴雯有点脸红。
刚才的时候,她还在说爷的好话。
袭人却有点深思,好奇的看了眼里间,聪明的丫头,喜欢探究人性。
晴雯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起身,“袭人姐姐,你在这等等我,信爷手脚马虎,别把我才收拾好的箱子翻乱了。”
说完,晴雯就去了里间。
大厅只剩下袭人,袭人站了会,还是坐回榻沿。
刚坐下不一会。
里间就传出动静。
“我那身棕色衫子呢。”
“那身不好看。”
“穿这身吧。”
晴雯拿出贾府上次送来的衣裳。
王信瞅了眼嫌弃道:“娘了吧唧的,不穿。”
晴雯撇了撇小嘴。
无奈再去翻找。
外间的袭人侧耳倾听,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亏二爷天天哭。
担心晴雯丫头入了虎穴。
真该让二爷来瞧瞧,晴雯丫头好着呢,连性子都变了一些,在二爷那里的时候,晴雯可没有这么主动勤快,那时心思也敏感。
不过无论如何。
晴雯是回不去了。
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晴雯自己也不避讳人家更衣,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羞人的事,袭人的眼神复杂,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低下头。
再出来。
王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晴雯送到了门边。
“人都看不见了,还看呢。”
袭人故意在晴雯耳边笑道。
晴雯更加不好意思。
毫无印象里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模样。
王信没有提婆子的事,有外人在,哪怕是与晴雯相处呆了几年,一起长大的袭人也不方便说,容易伤了晴雯的面子。
等回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自己再来提。
凸碧山庄虽好。
却不是家。
不知道晴雯舍不舍得。
自己能舍得,不代表别人也能舍得。
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可为了一时的享受,仍然甘愿沉迷其中,王信能理解这部分人,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总是不多的。
所以幸福的人千篇一律。
不幸福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福。
晴雯的结局不太好,这小丫头片子坏毛病也是有的,可也不算个坏人,谁没有缺点呢,自己能力有限,力所能及时给人方便,愿意改变下这小姑娘的命运。
如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那也是爱莫能助。
(本章完)
第52章 贾政与小姨子
第52章 贾政与小姨子
去找贾政并不容易。
王信不能穿过大观园,因为大观园南边是贾府内院,王熙凤、薛姨妈、李纨、姑娘们都在那一片住着,所以先从从后园出去,再出后门,绕个大弯,走了许久才到前门。
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的轿马。
贾府现在还没有衰败。
虽然失去了底子,名头依然在外,还能支撑,所以门口少不了车马轿子。
“请问哥儿是谁?”
门子不认识王信,只见一个年轻人,穿着青纱衫子,不似平民,也不像公子哥,高不高低不低,因此也很客气。
“信爷都不认识,回头有你好看。”
王信还没开口。
角门旁几个挺胸迭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凳上说东谈西,其中一人看到王信,连忙起身上前,明面上呵斥,实则提醒同伴。
王信只当不晓得,一脸笑容,告诉众人来拜访政老爷。
那长随知道王信的身份,亲自领着王信进去政老爷的院子,然后通传给院子里的管家。
荣国府袭爵的是贾赦,进门右边是马鹏,左边是府里奶妈们的院子,然后是贾赦的外书房,贾赦的院子,再往深处才是贾政外院。
王信被请到大厅。
管家亲自带人奉来茶水,告诉王信,老爷在见客人,请王信稍等片刻。
王信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喝茶,还能看看大厅的家具养养眼,各个都是精品,可遇不可求的大精品也是不少,底蕴丰厚。
其实自己算是沾了光。
搭了一趟便车,如果赤手空拳的去拼搏发家,不知道要耗时多久。
贾府还没倒。
现在贾府的气派真的很大。
但是如此高的门楣,说句实在话,贾赦和贾政两人的身份的确撑不起来。
小马拉大车。
累的是自个。
不过也不能因此小瞧贾府。
犹如一支估值极高的独角兽公司,或者空有极高流量的互联网公司,但凡找到盈利的方向,高估值不但不会下滑,反而会继续一飞冲天。
可长久的找不到突破口,也会慢慢的被拖死。
贾府在风口上,欠缺一个机会。
所以贾府仍然受到吹捧,也有些人看出贾府的危机,至于能不能突破困难,王信不怎么在意。
因为贾府牵扯的太深了。
自己没能力,贾府的人也不会听自己的,所以王信没打算吃力不太好。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定然会伸伸手。
总不至于像贾雨村。
落井下石。
没多久,贾政匆忙赶来,一进门就道歉。
王信起身相迎。
贾政笑着请王信坐,边命管家重新上茶。
王信等贾政坐下,然后才坐,才刚坐下,贾政的声音就响起,“我前日让人去凸碧山庄请你,管家回来说,你去了衙门,一直没回过来。”
王信笑道:“中途回来取过衣裳,兵部安排了练兵的差事,小子不敢懈怠,因此这几日吃住军中。”
贾政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闻言感叹,“兵部改革练兵的事,我也不好追着问陈员外郎,府上的情况也不瞒你,兵部的事情,我实在不好插手。”
自己还没开口,贾政就提出难处。
要不是跟着林如海学过一点,自己还听不出贾政的话音呢。
如果是为了自己,王信不打算再开口。
自己又不是一定得找贾府。
做生意嘛,与谁家不是做,只要有利益,不怕没人合作,之所以来找贾府,因为自己与贾府认识,能减少很多时间。
主要是不想回去后,让下面的人失望。
其实今日失望不要紧,虽然多些曲折,明日补回来也行。
只是呢。
王信十分理解齐山念他们这些人。
他们太需要一点温暖了。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王信主动说道:“练兵的事不要紧,主要是小子有一门生意,想着政老爷在工部当差,路子比较多,能不能撮合一二。”
贾政一脸意外。
这不太像林如海信中介绍的人。
难道才来京营几天就学坏了?
虽然知道京营烂,可王信学坏的速度有点快啊,贾政暗道。
“什么生意?”
贾政不想掺和兵部的事,知道兵部的事没那么简单,既然不是兵部的事,也没必要当面拒绝王信,不过也要看是什么事。
“常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军扼守京城要道,包括水道。”
“你不会想设卡吧?”
贾政惊讶。
他知道地方设卡收税的事,也在信里看到过林如海说此子有时胆大。
地方上,官府设卡,勋贵也设卡,还有太监,甚至地方乡绅,以家乡的名义设卡,当然也少不了军队。
可这是天子脚下。
除了几个传统衙门,谁敢设卡收税。
“小子又不糊涂。”王信笑道,“小子在通州城外逛了几次,属于京城门户,往来商队络绎不绝,无论是水上的,还是路上的,发现了一处需求,刚好东军右镇没别的拿出手,唯独此事能满足。”
贾政没出声。
默默的听着,他对这些商贾之事不感兴趣。
王信无奈,只能直接告知:“小子打算腾挪出二三十间房当仓库,租给过往商队们当仓库,还有比军队里更安全的地方么,商人们省心,军队也挣点小钱,改善下伙食军饷。”
以前小时候。
父亲的单位就是这么干的。
王信熟的很。
贾政这回目瞪口呆,自己怎么没想过,军队还能这么干,这小子开了个头啊。
“军队经商,获得了利益,心思还能放在军队事情上头么。”
“别人我管不着,小子这边没问题。”
王信一脸自信。
“为何?”
“小子看人很准,用的都是能听话,不会用见利忘义之人,两边各不干扰,所以军队经商,不会影响军队。”
沉默了半天。
贾政不信。
谁敢说自己看人准?
只是贾政看不透眼前的小子,直接问道,“听人说起你在凸碧山庄的做派,不似爱财之人,为何想要经商呢?难道练兵的差事你不管了?”
“经商就是为了练兵。”
王信实话实说,“我练兵严格,也没有别的法宝,无非是待遇好等,可京营士兵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能练兵呢,所以小子要拿出军队的空房子出租。”
贾政明白了王信的来意。
一则考虑林如海,二则因为王子腾,三则脸皮薄。
虽不想参与,还是介绍起别家。
活的就是个拧巴。
“这件事用不着别人,回头让薛家出面,他们家的商队必然用得着,也算是各取所需,也不用动静闹得太大。”贾政出了主意。
的确合适。
其实王信也想过薛家。
不过没门路,薛蟠这呆子指望不上,还没定性,只晓得玩乐,薛家二老爷儿又不在京城,难道自己还能闯着去见薛姨妈不成。
现在有了贾政。
薛姨妈是他小姨子,他一句话的事。
(本章完)
第53章 挑选
第53章 挑选
林之孝从门外进屋,喊了一声,“老爷。”
“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
贾政还在想王信,忍不住道,“这小子太自信。”
“老爷说的是。”林之孝往日很低调,顺着老爷的话说,后又说道:“小的看信爷确乎与众不同,倒也是个奇人。”
几个管家里,林之孝一家子最温顺。
贾政素日最放心林之孝,所以连账上的事情也交到林之孝手上。
听到闷葫芦的林之孝也说起别人的好话,于是笑道:“你今儿个倒是铁树开,难得张嘴,快快如实道来,是否收了别人的好处。”
林之孝顺眉笑道:“老爷说笑,小的怎么敢收客人的东西。”
这话要是别的人说,贾政不怎么信,不过林之孝说,哪怕是玩笑话,贾政内心却相信,偌大的府里,总还有几个可靠人。
还有府上的几位清客,都不是市侩人。
林之孝摸清楚老爷的脾气,知道老爷的喜好,所以才特意说王信的好话,果然引得老爷的开心。
可惜信爷是个武夫。
就算是四品官,在老爷心里也不如那几位清客老爷。
所以林之孝见好就收。
“他说的事,你也听到了,等下去东北处那里问一问。”
贾政又叹了口气,“真想不透,那小子难道不懂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费了如此大功夫,才能落几个好,只怕倒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爷说的是。”
“倒是你这老砍头说得对,的确是个奇人,却也是个年纪轻轻的迂腐人。”
贾政自信的给出评价。
林之孝哭笑不得。
信爷迂不迂腐,自己不敢确定,但自家老爷说别人迂腐,这算个什么事,不过林之孝不敢说出来,见老爷没别的事吩咐,又去了薛姨妈处。
贾政院的东边房是贾政的书房。
往北依次是周姨娘房、赵姨娘房、然后是东小院、过了东小院,有一处大的居所,倒也幽静,此处就是薛姨妈一家子住的地方。
没有修大观园之前,一家住在梨香院,因为修建大观园才搬来此处。
在梨香院的时候,薛蟠进出和王信走一样的门。
倒也方便。
现在搬了家,薛蟠也没有受到影响。
荣国府与宁国府之间还有一条私巷,这条巷子并不对外开放,这条私巷的尽头就是东北角,薛姨妈一家,此处墙壁上有个侧门,方便薛蟠进出。
林之孝去拜见薛姨妈。
王信原路返回。
进了大厅,没见到晴雯,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去了,于是自己拿出笔墨纸张放在圆桌上摆好,开始研起磨,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不知不觉,离开扬州已经三个月了。
统治名额也从五个变成六个。
有一个名额因为绑定过新的属下赵胜,也就是刘通和尚收的人,所以还在冷却中,自己可以使用五个名额。
今天叫上那些人去干活,王信是故意的。
姓名:李武
职位:哨官。
状态:李武对您友善。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李武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齐山念
职位:队长。
状态:齐山念对您亲切。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齐山念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
分别绑定了五个人。
自己是都司,对他们平日不错,正如贾政所言,人心不可测,所以表面上对自己恭敬,内心并不一定如此,所以自己把自己看中的人挑选出来。
三个哨官,两个队长。
刚开始绑定的时候,态度都不错。
光这样还不行。
需要让他们干活。
不能因为要干活,付出行动,内心就不满意了。
如果没有系统,王信肯定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后来有了在扬州的经验,经过系统的甄别,王信已经有了一定的看人经验,果然,这次挑出来的五个,目前都还可以。
只有一个。
原来是友善,现在掉下为开始接受。
“解除绑定。”
“冷却中。”
王信直接放弃。
虽然安排的任务重,才给了两天时间,自己也是故意如此。
活的确辛苦,自己也给了承诺不是。
几日的接触,一直相处融洽。
等到了见真格,这么快就翻脸,难道这几天的交情都是假的?如果干活就会改变态度,更不提遇到更大的利益或者曲折,所以王信直接放弃此人。
六个名额中,现在有一个名额要等半个月,刚空出来的名额还要等一个月。
解除绑定期。
原来的目标依然可以看到状态。
所以此人实际上有一个月的机会,但是王信并不相信此人会轻易改变。
因为一个人的能力有问题,可以通过学习提升,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身的性格是极难改变的。
对于普通的士兵,王信的要求并不高。
大家一口锅里吃饭。
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已然就不错了,但是自己挑的不是士兵,而是军官,要求自然也就高一些。
就像庄里的几个婆子。
人家年纪大了,在贾府伺候人一辈子,所以在这庄子里养养老,做一点轻松活,不想太累,能有什么错呢。
所以王信支持这几个婆子。
但是像晴雯。
虽然对晴雯接触并不多,但王信已经了解晴雯。
不服输。
想要改变。
那么有想法,当然得有行动力,能坚持才行,晴雯的确有行动力和坚持,王信要的就是把这样的人挑选出来,成为军队里的带头人。
突然。
“大爷,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晴雯蹦蹦跳跳从外头回来,没想到屋内有人,吓了她一个激灵,反过来埋怨起王信。
王信放下笔。
“你不在屋,反而怪起我。”
“我去送袭人去了。”
王信招了招手,打算说一说婆子们的事,“来,你过来。”
“干嘛使唤人。”
晴雯嘟着嘴过去。
“有人告你状呢。”
王信笑道。
晴雯炸了毛,犹如小老虎,张牙舞爪。
看看。
这就叫本性难移。
王信只觉得好笑,也不生气。
晴雯却受不了,低着头忸怩,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哪有这样看人的,好像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似的,羞死人了。
(本章完)
第54章 谁是谁的人
第54章 谁是谁的人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
朝霞为通惠河镀上一层锈红。
船夫吆喝着号子荡开商船,货郎们的青布包头在朝色里攒动。
枣干、布、铁锅的气味与河腥味搅作一团,岸西边灰泥夯筑的军营房舍却兀自静着。
坍塌了的地面。
天刚刚亮,已经有军士在修平路面。
齐山念满身是汗,推着堆满土的独轮车,一口气往坑里一倒,独轮车里的土翻入土坑,旁边的两人开始把土块打碎填平。
齐山念和另外一人跑了十几趟才运来了足够的泥土。
等填平后。
几个人一起用麻绳拉着硪石夯实地面。
昨天清理杂草,打扫地面,各种杂活都有。
今天开始填坑。
实在是辛苦。
谁都不容易。
“队长,好几个人偷懒,就我们队像个傻子似的。”有人干不动,浑身是汗,肚子又饿的疼,头也发昏,气恼的把手里铁锹往地上一扔。
齐山念手里的活没停,然后回头瞪了过去。
“别人死,你是不是也去死?”
那人有点怕队长,见到队长生气,反而讨好的笑道,“头,这不是为我们自己抱不平么。”
齐山念冷哼一声。
“别人我管不着,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那都司人不错,我相信他一回,但愿他不要骗人,你不为了自己,也为你老婆孩子想想,真打算让你婆娘去做半掩门的生意?”
那人面色大变。
太久没有发军饷,本身就养不活自己,何谈家人。
这些本来是不该让人知道的。
可抬头不见低头。
总是瞒不住。
“你我兄弟一场,当了你们的头,我没本事,帮不上忙,既然那都司夸口,我们无非是卖力,我们连卖命都不怕,还怕卖力?”
“可他要是骗我们呢?”
“骗了也就骗了吧,我们还能如何。”
齐山念继续干活。
那人内心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
想哭也哭不出来。
是的。
就算骗了他们又怎么样呢。
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那人垂头丧气,重新捡起铁锹,把坑里的土块打碎,填平,麻木的犹如行尸走肉。
“头,何时是个头啊。”
一起夯实地面的军士见状后感叹。
队长要干。
大家服队长,没二话,跟着队长干就行了。
队长三十几岁,那都司说队长是光棍,却不知是因为队长平日照顾兄弟们,队里几十号人,以前有逃的人,后来见队长好,别人也要过来。
占队长便宜。
所以他们队的人倒是不少,足有二十七八人。
别的队只剩五六个的都有。
便宜占多了。
总有几个人还有良心。
剩下哥老几个,凑合着过吧,活一天算一天。
听到兄弟们一个个的抱怨,齐山念越发握紧手里的麻绳。
一侧朽烂的窗框像豁牙般悬在墙上,沿河那排营房最是凄惶。
营外。
周边的商贩纷纷观望。
昨天突然来了一帮军士,把这早已荒废的角落重新收拾,没想到今天一早又来了。
“这帮当兵的发疯了,干起活来如此卖力。”
“肯定是有大人物来巡视。”
“巡视这里做什么?”
商贩不可思议。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运河水汩汩南流,驮着姑苏的绸、临清的砖。
运河上的普通船只不能进入京城,无论是商船还是货船,或者其他的船,终点在通州,只有少部分的乘船,或者官船才能继续前进。
因此通州的码头非常的热闹。
沿河好几里。
左镇在通州东,右镇在通州西,运河通州段呈“人”字形,“尖尖”刚好绕着通州,右镇的主营区靠着通州方向,因为兵丁的逃离,以及派去官员家打长工,所以沿西这边许多营区空置。
外面做生意的是小商贩,沿着街道做点小买卖,不敢侵占,偶尔抽空藏里头三急,所以杂草越发茂盛,蚊虫也多,这些年下来,越发荒芜。
运河,船上。
“终于回到京城。”
两人立在甲板,看着岸边的景物,一人感叹。
另一人说道,“带回来的古玩全是精品,大老爷与二老爷定然满意,园子里算是布置成了,程老先生这回帮了贾府大忙,二老爷不定多感谢您呢。”
闻言,程日兴笑道,“当初周瑞告诉我,说他的女婿冷子兴在金陵那边做古董生意,我才知道你,也幸亏有了你,我去金陵置办古玩才方便了许多。”
冷子兴内心得意,面色不变,暗自炫耀道,“我一介商贾,能出多大力,主要还得是贾大人出手。”
程日兴是谁。
早就看出冷子兴的心意,却不点破,反而顺着说道,“那也是因为你和贾大人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友交于微末之时啊。”
果然。
一句话说的冷子兴心怒放。
冷子兴叹服。
难怪岳丈大人告诉自己,二老爷极为重视这些个文人。
此时。
一艘官船顺流而下,擦肩而过。
在这片码头靠岸。
先下来的是张灿,还有他带来的几名兵丁。
往里走去。
“戴大人,陈大人,就是此地。”
张灿一脸恭敬。
戴玮打量了营房一眼,看得出刚刚清扫的痕迹,陈言负着手,在戴玮身后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冷。
张灿不敢犹豫。
大吼一声,“你们的都司呢?”
“快快告诉你们都司,司马和员外郎来了。”
营地里干活的众人纷纷看过来。
在屋里偷懒的人也起身躲在窗户后观望。
过了一会。
“卑职李武见过司马,见过张千总。”
李武主动跑来。
“你们都司呢?”
张灿问道。
李武不敢隐瞒,又怕为王信惹麻烦,没有如实说话,而是简略回道,“都司出去了。”
张灿露出惊讶。
戴玮眼睛里似笑非笑。
陈言则不满。
他在兵部也听过关于王信的消息。
各处都已经开始练了,谁不恐落人后,唯独此子不当回事。
没想到果真如此。
他可以不当回事。
自己却不行。
这件事背后不简单,既然点的自己出面,锅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告诉你们都司,你们镇台大人给的三个月的时间,并不是让你们都司用来浪费,挑选了你们已经成军,就该认真练兵。”
陈言刚说完。
戴玮补充道,“练兵难,事物繁重,如果王都司实在不想承担,你们转告王都司,可以向戎政衙门提出来,衙门来得及换人。”
“不行。”
“兵部的名单,岂能随意更改。”
陈言直接拒绝。
戴玮也没在意,兵部的事情,以后归谁说的算,还不知道呢。
兵部尚书“病休”。
兵部侍郎李源想要当兵部的家,戎政尚书陶大人不会同意,陈言是李源的人,看来李源是想要通过练兵名单插手京营事务。
难道王信是李源的人?
戴玮思索。
不对啊。
王信背后不是荣国府么。
贾府一宁国府一荣国府,荣国府又分二房。
算盘打的起飞。
每个盘子都下注,主打一个稳赢。
别还不服气。
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好处。
所以戴玮有点看不透。
(本章完)
第55章 人情
第55章 人情
李武等几名哨官,送行司马和员外。
回来后。
李武的脸色不好看,另外一名哨官,叫上自己的人,竟然直接走了,营地里在老实干活的士卒,也能感受到气氛不对。
“头。”
有人轻喊,语气担忧。
齐山念点点头,找了个机会,放下手里的活,来到李武的身旁,他身后的兄弟们默默留意,李武虽然是哨官,一样在干活,把屋子里腐烂的木板丢出去。
“李哨总。”
齐山念挤眉弄眼。
李武被逗笑了,对齐山念的印象不错,这家伙人品还行,是个靠谱的人,李武瞧得起他,愿意抬举,所以给他面子。
齐山念小声道:“说说呗,怎么回事?”
李武没有隐瞒,但也没全说,只透露刚才涉及王信的事。
听完后。
齐山念有些沉默,帮着李武把一块木板抬出去。
李武是哨官。
能在这里干活,齐山念很佩服。
“我也看不懂这位新来的都司。”两人把木板搬出营房,齐山念抢先把难活干了,自己倒退着出门,出去后,没有了旁人,齐山念才说道。
“谁不是呢。”
李武也如此感叹。
“都司想做个好人,可太年轻了,练兵是大事,他却想着给咱们这帮丘八找生计,到时候耽误了练兵,后悔的是他。”
“外头人瞧不起当兵的,你怎么也能这么说自己。”
李武不高兴。
齐山念满不在乎。
“事实如此,老百姓谁不嫌弃咱们这帮丘八,前年的时候,咱队里的老周头,把能借的人都借了一遍,终于请动媒婆说亲,好不容易说到了一门亲事,却是那媒婆隐瞒,被对方知道老周家当兵,当夜就退了亲,老周家的儿子气不过,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死活。”
齐山念越说越伤感,“可怜老周头啊,年前死了,连个戴孝的人也没有。”
李武恢复了平静,也不再阻止齐山念。
让他发泄。
等他抱怨完了,李武笑道:“我也听说过那老周头,我还知道他生前找你借的钱最多,结果老周头死了,你这钱要不回来啰。”
“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难道我还去地下找他要不成。”
齐山念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李武暗自佩服,忍不住问道,“钱要不回来就算了,听说你还为他去戴孝,当时许多人笑你,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从小是孤儿,东家一口粥,西家一口饭,活命的恩情大于天,这个恩,我得认。”
齐山念无所谓道。
李武点了点头。
“我们这位新来的都司,倒是有点像你,或者你像他。”李武与齐山念把木板丢到垃圾堆上,拍了拍手,再拍了拍齐山念的肩膀。
齐山念愣住了。
“安排人拿牌子去支米吧。”
李武吩咐了一句。
齐山念回过神来,不禁摇了摇头。
人家是都司。
自己算什么。
怎么比的了。
太阳已经过了正空,该歇歇了,谁也不是铁人,过上个把时辰就该开饭,齐山念叫了两人,手持两什的木牌去领米。
都司有专门的厨子做饭。
哨官每日除了可获得肉食四两,酒半升。
士卒们每日两斤米。
规矩是这么定的。
过了许久。
齐山念等人回来。
三人的脸色,比刚才李武他们的脸更黑。
另外两人骂了一路。
“今天发的粮不但少,还是发了潮的,真他娘的心黑。”
“一个个贪得无厌,死了必定下地狱,到时被判官用铁钳拔舌,用滚沸铜汁灌喉,怎么惨怎么来,让他们不得好死。”
“娘的。”
几人回来后,才发现都司也在。
不是说明天么,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看到都司后,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王信一脸无语。
骂的真脏啊,也不知道客人听见会怎么想,亏自己路上不停向张德辉保证,自己挑的人绝对靠谱。
薛家的掌柜张德辉故意看向李武。
王信虽然是都司,只要自己没错,张德辉并不惧他。
与官方谈生意。
张德辉向来是避之不及。
不过既然太太开了口,得知是贾府的人,张德辉晓得轻重,所以捏着鼻子认了这门生意,无非少赚点钱嘛,就当沿途打点多交一份银子。
既然抓住了机会,不敢得罪王都司,可面对王都司的属下,张德辉还是愿意表现下抗拒。
以免日后小鬼难缠。
刚才是谁。
保证货物在营里绝不会被偷,手里的人一定靠谱来着?
李武脸红了片刻,不过皮肤黑看不出来,倒也是豁达,反而笑骂道:“满嘴喷粪的东西,把我的伙食拿去与弟兄们一起煮了。”
齐山念欲言又止。
本想说出实情,可一想都司身边的陌生人,应该非同小可,关乎都司所提的生计,因此闭上了嘴巴,没有告诉李武,今日哨官的也克扣了。
一路上。
王信自然感受到张德辉内心的抗拒,所以王信拉着张德辉去营房后头看看。
强求的买卖不是买卖。
是人情。
明明是双赢的事情,没必要搞得苦大深仇。
张德辉推诿不过,跟着王信来到营房后头,张德辉做生意数十年,王信虽然第一次见张德辉,看只要是商人,没理由看不出其中的好处。
“这里离码头近,薛家的生意大,大可以在营里租几间屋子当仓库,不光进出方便,而且还安全,大可放心。”
王信介绍着其中的好处。
张德辉看出王信的心意,不以为然,反驳道:“薛家相信王都司,可王都司总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或一年半载,或三年五年,总有高升之日,后来者是谁,薛家不关心,这生意也就结束了。”
看看。
这就是家里有老人的好处。
一定要把人情落实。
非要自己欠薛家一个人情。
薛家能有张德辉这样的老掌柜,是薛家最大的财富。
王信也不再解释。
认了也就认了吧,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反正自己欠的人情越来越多。
欠谁不是欠。
欠的越多,越是大爷。
自己当大爷,一个个都来哄着自己,岂不美哉。
“不要银子,直接给货,给最优惠的。”
王信提出要求。
张德辉同意。
不给银子给货物,对商行更有利。
这王都司性子倒不错。
的确适合合作。
张德辉逐渐有些改变原来自己的看法。
(本章完)
第56章 规矩
第56章 规矩
昨日自己放弃的那名哨官,没想到今天中午自己离开了,这是好事,省了自己的麻烦。
王信一脸高兴。
众人面面相觑,自己头上的都司,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亏他们还内心忐忑,生怕说出来后,会令都司心寒,还会怀疑起他们。
王信看了看面板,然后公布了众人最在乎的事。
“营地有五十七间房子,我要拿出一半出租,租金也换成米布,按照人头来发,每月一发,就是下面人会挤一挤,如何?”
王信问道。
一什一间房。
变成了两什一间房。
果然如此。
先前大家已经猜到,现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各个兴高采烈。
李武笑道,“能有什么意见,大家挤一挤不会少一块肉。”
“就是,天气越来越冷,兄弟们挤一挤才热乎。”
“最近营里克扣的越来越厉害,不定会减少煤炭的供应,到时候就算不把房子租出去,大家也会挤在一起,不挤过不了冬。”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气氛火热。
最后又说到都司头上。
“还是我们都司厉害,怎么就都司想到了呢。”
有米布可以拿。
原来一句好话也没有的哨官,开始热衷拍起马屁。
“放屁!”
“那是我们都司的本事,别人就算想到了又如何,没有都司的关系,租给谁去?咱们都司是这个。”齐山念伸出大拇指。
王信又看了眼面板。
骂道,“你们别捡好话说着听,光把房子出租不够,才几个钱,也就解决下温饱,我还得去找一些活计,说让你们娶媳妇就得娶媳妇。”
这话以前的时候,众人爱听。
好话谁不愿意听。
听完乐呵过就算了。
现在不同,还是原来的话,都司的嘴里说出来,李武等人倒好,齐山念等人呆呆的望着都司。
该不会是真的吧?
众人完成了自己的要求,的确收拾的干净,自己也完成了对他们的承诺,现在可以提出新的要求,要求并不是做不到的事,只需要勤快就行,所以理直气壮,。
“张掌柜答应,明日让人把米油送入营中,你们呢,可以去把人手都带来,不过我需要你们说清楚,我这里一日操,一日休。”
众人愣住了。
“要求太高了吧。”齐山念忍不住出声,众人纷纷附和。
王信没有不满。
向众人强调一个道理,“我大周承平百年,军队没有仗打,士兵在许多人的眼里是吃白饭的,可这种思想是错误的,越是承平百年,越是要练兵,何况东南还不平呢。”
“当兵吃粮,练好一身本事,不光是为了朝廷百姓,也是为了自己,万一哪天上战场,如果打败了,岂不是连命也送掉。”
李武苦笑,“都司说得对,可这个世道,道理归道理,如何又办得到。”
“都司想的太简单。”
“京营和地方不同,京营水深着呢。”
众人纷纷劝诫。
“办不办得到,那是我的事。”
都司发脾气了。
众人安静下来,不敢再开口说话。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们,我来带你们,首先是对我自己提要求,然后才是对你们提要求,你们愿意跟着我的,那么就要按照我的规矩去办事,我如果办不到我自己的承诺,就是你们可以推翻我的规矩的时候。”
当兵连饭也吃不饱。
这是都司常挂在嘴边的,所以都司不急着练兵,而是给大家找饭吃。
齐山念不再抱怨,开始担忧道:“现在好苗子都被挑走了,剩下尽是老弱,恐怕事倍功半,练兵的效果不好,很难追上别人。”
“那又如何?”
王信反问。
齐山念不明所以。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这是我听过的。”
“今天告诉诸位,我来当你们的头,不只是为了升官发财,我要是一门心思的想升官发财,我就不来京城了,留在扬州盐道,什么财我发不了,何苦来京营过苦日子。”
“兄弟们来自五湖四海,既然一口锅里吃饭。”
“当然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有一口吃的,一定有兄弟们一口吃的。”
“兄弟们没衣服穿,我有衣服,一定是一起穿的。”
不会画饼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其实自己也不愿意画饼。
一辈子也就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自己只想过点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平时也不用太操心。
而画饼之后是要落实的。
大家刚才没说错。
京营真的很烂。
王信也亲眼看见了。
那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吃饱是第一件事。
统一思想是第二件事。
“别人怎么带兵我不管,我也懒得看,我有我带兵的方式,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那就是儿郎们吃饱饭,练好本事,保家卫国。”
“所以先吃饱饭,再成家,谁愿意跟着我的,那就要守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大得很。”
王信再一次重申。
然后看向面板。
屋子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个个呆呆的望着都司,似乎变成了木偶。
“我来当将军们的左右手。”
良久。
李武笑道,打破了寂静。
“那我来当将军的脚。”
齐山念还是有些不懂,只觉得都司说的真带劲,跟着拍马屁道。
王信也知道。
这些人很多还不明白。
不要紧。
日子还长。
任何人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想要蒙混过关。
不可能。
根基越牢固,房子才能建的越高。
而不是舍本求末。
根基犹如沙滩。
就算建一座城堡,也不过是一推就倒而已。
会极门。
内阁。
盯着青烛台上堆着珊瑚状的烛泪,陈言又走神了。
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陈言不知道。
可自己至今才是从五品的官,多少年没动位置。
自己明明是兵部正官,却连下面的京营司马都看不起,哪怕对方是正五品,可自己是司部官,应该是对方主动向自己行礼。
还有那位叫做王信的年轻都司。
他到底与里间的大人物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掌舵大周二十年的内阁首辅,两人是怎么牵扯上的呢。
自己是说王信的好话。
还是如实告知。
陈言犹豫。
等会见到内阁首辅,一个字都不敢说错。
每个字都要在脑海里先过千百遍。
(本章完)
第57章 怕兄弟苦
第57章 怕兄弟苦
值房的小吏来请。
轻声轻语。
“陈员外郎,首辅请您进去。”
陈言连忙起身,跟在小吏身后。
内阁首辅的班房很大。
金砖如镜,陈言每一步轻飘飘的,虽然一把年纪,却依然紧张与激动,乃至终于见到内阁首辅,掌舵大周二十年之久,闻名天下的周道丰。
“拜见阁老。”
“请坐。”
周道丰一边看着公文,一边书写,嘴里也不停,直来直去,“京营练兵的事,你们的侍郎什么态度。”
“自从金部台病逝后,李大人的确有过意动,后来不知道为何,又不怎么插手京营改革的事,戎政衙门目前主导京营,兵部已然插不上手。”
陈言端坐椅子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京营改革是戎政衙门多年前就提出的,谁都知道京营烂。
但是兵部不同意。
后来兵部同意了,为了争夺主导权,多年来互不相让,直到原兵部尚书病逝,而兵部侍郎却态度微妙,兵部开始失去主导权。
“好好办差。”
“李源想要谁也不得罪,他已经得罪人了。”
朝廷任官仿佛是周道丰一句话的事。
堂堂兵部侍郎,三品大员,在周道丰嘴里轻描淡写的定下结局。
陈言大喜过望。
“京营本是你职责分内之事,不要松懈,时刻盯紧些,这件事做好了,未来尚书也不是不可得。”
周道丰说话直奔人心。
仿佛一个商人。
满嘴的利益,没有讲一个仁字。
陈言却顾不上,内心的欢喜似乎要溢出来。
下意识的幻想,别人称自己为部台大人的时刻。
不过提起京营。
陈言有点不安,犹豫起来。
“讲。”
周道丰头也不抬。
陈言没有发现,被周道丰的态度感染,慌张的说道:“扬州调上京的一位王都司,听说部里亲点的练兵之事,今日下官去巡视,发现此人.非同一般。”
谨慎起见,陈言说道四个字。
“如何不一般。”
“京营军纪荒废,士气松弛,多年来一直有人提起,让京营重新练兵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如今才真正开始,上下都很重视,各处练兵大动干戈,唯独此人不急不慌。”
周道丰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陈言加快了语速。
“今日去他挑选的营地去看,结果他不在营中,听一名哨官说,此人忙着去给下面人找生计去了,倒也是惊奇啊。”
官场上。
特立独行的评语不算是好话。
周道丰却笑了。
见到首辅笑,陈言内心懊悔,自己用词应该更谨慎些的。
“你做的不错,凡事能用心,都像你这样,朝堂何至于如此,去吧,放心去做事,老夫还能为你们撑起一片天。”周道丰重新拿起笔。
案几一侧堆满了未处理的公文。
陈言起身。
深深的弯腰拱手。
恭敬的离开。
太上皇退位后,所有事务需要经由内阁,由内阁首辅亲批。
每天多少公文。
非常人可以担任。
而眼前的首辅做了二十年。
同样。
也说明此人权势滔天了二十年,官场遍地门生故旧,包括前不久病逝的兵部尚书,也是首辅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说撑起一片天,陈言毫不怀疑。
一心二用。
周道丰等着下一个人进来,趁着得空的片刻,琢磨起王信。
太上皇是自己见过最聪明的人。
只可惜性格顽劣了些。
需要哄着。
但是太上皇说此子打仗厉害,自己并不怀疑太上皇的眼光,陈言看不懂倒也正常,的确非常人,值得更多的关注,可惜姓王啊。
周道丰顿了顿。
虽然刘儒与自己做对了半辈子,可有件事情,周道还是认可的。
勋贵不可用。
奈何。
为什么你们要逼得这么紧。
周道丰叹了口气。
为何就不能等等呢。
利益遮人眼啊。
都想要捞取最大的资历。
按照军册编制。
“东军在册人员三万,左右两路各九千,每路设总兵一人,副总兵或参将三人,大小营区数目不等,其实当年京营、禁军、十二团营各大军未整编时,在册兵额与实际兵额已不符多年。”
那以前的京营指挥使王子腾愿意挪位置,总不是因为他自个也想跳出泥坑。
大大小小各家指望着京营发财。
一个比一个奢华无度。
几代人下来。
京营多丰厚的家底,也不够折腾。
倒是合了他的心。
东军右司马戴玮特意留下张灿。
眼前这位地方送来的千总,戴玮发现很有可能是地方当做包袱丢来的。
不通人情。
可带兵的确厉害。
戴玮偷偷去看过左路两位佐击练兵,虽然也不错,可比起张灿而言,张灿练兵更为老道,所以戴玮起了惜才之心,忍不住教导一二。
经过司马的提点,张灿这才明白,为何京营整编才四年,咋就比他们大同军镇还要黑呢。
大同军镇沿袭前朝。
至今几百年了。
还没整编才四年的京营黑。
原来如此。
“谢过司马。”
张灿抱拳感激,他的确不愿在这方面费脑筋,可并不傻,司马对自己不错,张灿领情,否则,错误的判断形势,不定什么时候惹祸。
“你呀。”戴玮摇了摇头,“与那位王都司真是两个方向,你是专心练兵,他呢,倒是人情练达,竟然也把士气给提起来了。”
“他开始练兵了?”
已经过了几日,张灿可顾不上王信。
虽然知道王信被排挤,挺可怜这家伙的,但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大家只能自求多福。
“练得还不错。”
戴玮给予认可。
张灿脸上的横肉,一副半信半疑。
那家伙年纪轻轻,祖上又不是当兵的,去哪里学的练兵本事?市面上的兵法,只讲大道理,并不教如何练兵。
告别了司马,内心放不下,张灿翻身上马,绕路出发,打算去见见王信。
王信靠着关系比自己官职高,却没有少年得意的傲慢,对自己态度也不错,所以自己多少得指点一二,免得日后那小子认为自己不够意思。
哪怕是输,输的不难看也行。
总有人会输的。
输了无非是坐冷板凳。
王信已经是都司,多少武官的终点,就算他坐几年冷板凳,也不耽误他的前程。
张灿觉得自己真够意思。
(本章完)
第58章 不公平
第58章 不公平
也就两三刻钟。
到了营地。
比起前几日的时候,如今的确像模像样。
营盘门口还还有兵丁,确认无误才放行,进了营中,张灿发现多了许多的丝绸面料,还有几名妇人,王信和妇人说些什么。
“你们根据这些图纸裁剪,尽快把旗帜缝制好。”
王信正在交代。
“张千总来了。”
旁边有人提醒。
王信安排完,回头看向张灿。
“你怎么来了。”
张灿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缝旗帜啊。”
“也用不了这么多面旗帜。”张灿好笑道:“你这属于纸上谈兵,只看其字,不懂其意。”
莫名其妙的。
王信瞅了眼张灿。
张灿大度解释,“以前军中流行用旗帜唬人,这年头可不兴了,唬不住人,还得靠真刀真枪,留下几面令旗足够。”
王信无语。
相信张灿还是相信戚继光?
当然相信戚继光。
这就是家丁制的短浅目光。
小规模交战的事情,家丁军制打的还不错,往往能出奇制胜,靠的就是精兵以点打面,所以不重视旗帜,因为更多的炮灰士兵,只需要跟着冲就行了。
也是有根子的。
张灿人还不错,自己愿意教一教他。
“秦汉时期,存在重视将领的情况,文武官员尚未有严密区分,世家子弟往往才兼文武,然而时代变了。”
“旗帜不光不能减少,还需要培养更多精良的什长队长哨官,这些下面的军官,将是打胜仗的根基,每哨,甚至每队都要有旗帜。”
“我为将,我的令将会传达到每个哨,每个队,全军如臂指使,犹如一个整体。”
“一个整体打你的局部,犹如你的胳膊哪怕有再大的力气,又如何扛得住我一整个人压下来的力量。”
王信讲述冷兵器最后的战争理念。
民兵组成的鸳鸯阵大克精锐日本武士组成的倭寇也是类似道理。
戚继光是最反对家丁制的。
戚继光的侄儿,也是他最依赖的练兵大将,因为采用家丁制,被戚继光开除了军籍,赶回了老家。
戚继光死后。
他的坚持没有存续。
家丁制仍然成为主流,以辽东李成梁为代表,家丁制的短板,被李成梁的一个手下看得一清二楚。
后来。
家丁制遇到大兵团作战立刻不灵了。
每战必败。
几十万野战兵荡然无存。
输了天下。
哪怕不是因为戚继光,事实的证明,王信也清楚自己应该走什么方向,也不怕别人学,就怕别人不学,想学就要学全,只学个皮毛,最后成为四不像,反倒是越不行。
如果大家都好好做人。
天下太平。
免得自己劳心劳力,寿命都要受到影响。
张灿一开始不以为然。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能讲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道理来,不过到底是都司,且耐心的听着,回头指正一二,他要是听就好好教他,要是不听也就如此,自己尽了心。
日后责怪不了自己。
然后。
张灿越听越惊心动魄,脸上的大胡子都快被摸掉了。
“真能办到?”
“为何办不到?”
王信一脸自信。
张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家伙。
不会真办到吧?
原来。
自己担心他输的难看。
现在。
为何内心凉飕飕的呢,真希望这小子是吹牛皮。
过了半日。
“你还不回去?”
王信纳闷。
张灿这家伙,跟了自己半日,自己上茅房都跟着,什么毛病。
“不急。”
张灿看了一下午。
越看越不想回去,解释道:“后两日是休息,我留下来帮你把把关。”
说完。
张灿脸又红了。
不过不要紧,脸黑看不出。
王信无所谓。
要看就让他看去好了。
学会了这个,能学会思想的统一吗?
不分清楚原由,没有自己的指点,帮助选拔人才,冒然的学自己,那真是找死。
家丁制的普及。
是因为恶劣环境下,庸官们没想改变,选择怠政躺平的必然。
任何选择,都要因地制宜,而不是一味的模仿。
所以自己并不担心张灿学。
如果张灿是有良心的好将领,自己愿意帮他把把关。
“吧唧吧唧。”
“呼呲呲。”
暮色沉沉,
伙夫们抬来的木桶里浮着几片油星,操练的半日的青壮们狼吞虎咽,不光给足了米,还有肉沫,精壮的汉子们扫光了一切。
与之相对。
另外一处的几百名老弱,手里拿着豆粉杂野菜饼,难以下咽,硬邦邦的,就算如此,一个人也只有一个,别说填饱肚子,上午的一顿都没吃呢。
抱怨的同时,脸上也满是麻木。
但凡有本事的,但凡不怕杀头的,但凡敢闯的早就跑了。
新的佐击将军从来不管他们。
把他们当牲口使唤。
众人私下里大骂。
郑昂不知道别人骂自己,知道了也不在乎。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打仗要的就是狠人。
到了战场上,指望不了老弱,替精锐们消耗对面的弓矢,摇旗呐喊壮大声势,就是他们最大的用处,既然如此,不饿死就行了。
也怪不了自己。
军队风气如此,发下来的物资就这么点,当然要紧着精锐们先用。
“今日操练不错,下次操练阵型,要继续保持今天的势头,我练兵一向严格,只要听我的话,任劳任怨,我绝不会亏待兄弟们。”
郑昂大声的讲话。
周围的士兵吃饱了,纷纷附和。
郑昂很满意。
此时。
严中正来了。
郑昂上前,不爽道:“你又来偷看。”
严中正神色严肃。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王都司啊。”
“他怎么了?”
郑昂一头雾水。
严中正仔细的解释了一遍。
郑昂大惊。
“这不公平!”
严中正无奈道:“要不人家年纪轻轻是都司呢,你知道他在东南靠的谁吗?”
“又是谁?”
“巡盐御史林如海。”
郑昂不认识林如海,但是懂得巡盐御史四个字的意义。
大周的钱袋子。
“就算关系再多有什么用。”郑昂不服气,冷冷的说道,“这回练兵非同小可,上下都在关注,谁也做不得假,练兵是家传的本事,市面上所谓的兵法没一本教如何练兵。”
“有钱就能练出精兵,天下没这个说法。”严中正认可,又提醒道:“只是此人关系如此深厚,总要盯紧点。”
郑昂恍然,说道:“你担心他玩阴的?”
“谁知道呢。”
闻言。
郑昂内心有些不爽。
虽然知道严中正的小算盘,又在鼓噪自己,可自己还真不服气,必然盯着那信王的都司。
郑昂挑起眉毛。
有本事正大光明的比。
练兵就练兵,玩什么招。
(本章完)
第59章 练兵
第59章 练兵
东南西北军,每军有三协,各练四营,合计十六营。
河西小营与别的营不同。
天天练站立。
“哨总。”
“一天三顿饭呐。”
“你就天天让我们练这个?”
校场上。
三队士兵靠的比较近,每队三十人,分三排,各个站在太阳底下,太阳懒散,晒的人也舒服,就是脚有些麻,有人时不时悄悄跺跺脚。
见到自家的哨官,有人打趣。
齐山念看过去,原来是那老头,身边是个笑嘻嘻的少年。
“老史头,别偷懒。”
齐山念骂道。
那老头并不怕齐山念,笑道:“偷甚懒,我怕的是对不起这三顿饭,回头,都司觉得亏了,不给三顿饭咋办。”
周围有人笑出声。
齐山念狠狠瞪过去。
那人身边的队长拍了一巴掌。
“老史头带大的哨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着笑。”
队长低声骂道。
原来如此,队里新来的人不敢再松懈,各个打起精神。
“你们连立正都立不好,还想操练别的?先把立正练好,才练了几天走路,回头又把立正给忘了,还得重新练,真要是亏心,那就好好练,比耍嘴皮子强。”
齐山念开始骂人。
那老头不敢继续吱声。
自己再捣蛋,小齐子就得翻脸不认人。
驴日的,还是他小时候乖。
叫人叫的也勤。
一早上,大家从大通铺横七竖八的爬起床,全军都要梳洗,整个营房都是新的,包括被褥,还要用柳树枝刷牙,吃饭也有规矩。
除了不干正事,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古怪事。
起床后。
各个队伍来操场练立正。
过了一刻钟。
大家去伙房吃饭。
一日三餐。
想都不敢想。
祖辈都是一日两餐,乱了规矩咧。
吃完早饭,过了半个时辰,又陆续练了个把时辰的立正,然后队里的什长以上的军官都去了学堂,伍长留下来维持秩序。
真是小刀喇屁股——又开了眼。
房子如此紧张,空余的都租了出去,结果都司一定要留下一间房子当做学堂,所有的什长以上都要去学习。
不过没自己什么事。
老头乐呵呵带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早早的来到了伙房。
别的营房是什长领牌取米,埋锅造饭,河西小营是单独的什,专门的做饭,全营一起吃饭。
离午饭还有半个时辰呢。
只要没有事情做了,老头都会提前来等,等着开饭。
然后身边必定有那少年。
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那时候的自己可不老,身边跟着一帮小娃娃,见面就吵着要吃的,头疼的要死。
最后长大的只有小奇子。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老头蹲在地上,梗着脖子望着伙房。
真像个老乌龟。
他身边的少年学的也像。
像个小乌龟。
“禁入民宅一步。”
“禁取民麻一缕。”
“禁夺民财一分。”
“禁欺民身一毫。”
军营的一间房子里,什长们在背诵军中禁令。
“每个什长都要过关。”
“什长不过关,问责队长,队长不过关,问责哨官,这是都司的命令,都司说了,他会亲自抽查,谁要是出错,不找你们的麻烦,只找我的麻烦。”
李武沉着脸,逼着一帮大字不识的汉子,硬着头皮的背诵。
从条例到禁令,许多要背诵的内容。
众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几百个字背了一刻钟,还是有人记不住,老是忘记几个字背诵不出来。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过了关。
什长们满头大汗,赶紧回去带领自己的队伍。
“咱们这都司啊,算计起人来,犹如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谁都被他掐的死死的。”
一名什长抱怨。
禁令嘛。
实在背不下就背不下,关键是下面的兄弟们不同意啊。
“我们背诵完禁令,才能回去带着队伍去伙房吃饭,我们谁要是耽误了,岂不是被下面的兄弟们抱怨死,谁都不敢懈怠。”
有人苦笑。
也有人笑道,“可乐着你们吧,才吃了几天饱饭。”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嘴里不停的抱怨,眼睛却在笑。
众人快到伙房,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张灿等一行人,规规矩矩的排着队,与别的队伍一起等候。
人群中的齐山念,忍不住笑骂,“来就来,每次专门挑饭点来。”
一名黑脸哨官感叹,“要我说,咱们的都司最会算计人心,那位张千总嘛,倒是脸皮最厚。”
“哈哈。”
“好你个卓志,背后编排都司。”
“难怪都司说你真他娘是个人才,笑死老子了。”
黑脸哨官的点评,一下把众人逗乐起来,齐山念也笑个不停,因为卓志说的真形象。
都司对他们并不是表面上的严厉那种。
而是通过一套套的规矩,把你套的死死的,只能往一个方向走。
就像背诵禁令。
惩罚倒是不怎么严厉。
可是全什的兄弟都在等着你一起吃饭,你还是当头的,谁能偷的了懒?
各个怕的要死。
生怕自己背不完。
就连最头疼认字的人,也得硬着头皮,想尽办法的去背诵。
至于那张灿嘛。
齐山念无语笑骂道,“他一个人来不说,还把自己的手下也带过来,也就是咱们的都司心宽,不拒绝他来,不但不阻止对方偷学,还时不时提点。”
自从好几天前,张灿来过一趟。
后来每当他练完自己的兵,没事就跑来河西小营,生怕看漏了都司练兵,现在不光自己来,还带着自己的手里军官来一起看。
张灿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看到齐山念他们过来,笑道,“这帮猴崽子,总算是过关了,不就是背个禁令么,每回都耽误事。”
丝毫不提自己都没背会的事。
张灿不在乎,不代表他下面的人不在乎。
有人不服气,低着头,小声的鄙视,“青壮没几个,多是老弱,能打什么仗。”
河西小营最后成军。
青壮多被挑走。
张灿是占了便宜的。
下面的军官不服是好事,不服才有劲头,张灿没有多言,等着开饭,混顿饭吃。
王信这家伙。
练兵的确有他的一套方式。
这才是自己看重的。
与边镇,与京营的方式都不一样,或者如他所言,从思路上就不同,都不在一个根上,自然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有部分相似之处,其实也天壤之别。
张灿没见过,所以想见见,看看是否如王信的吹牛皮,真有本事,让自己开开眼。
他隔壁队伍里的老弱。
老头子一脸厌弃。
真想在那千总脸皮上划一刀。
太不要脸了。
总感觉他吃了自家的米。
(本章完)
第60章 唱军歌
第60章 唱军歌
齐山念等人各回自己的队伍。
四百五十人。
有五十多岁的老人,有才十三四岁的少年,矮瘦的弱不禁风似的人,京营本就多老弱,经过几轮挑选后,留给王信的没多少青壮。
可令人奇怪。
王信不但没有抱怨,无论什么人,只要忠厚老实,任劳任怨,他全都要了。
所以齐山念很佩服都司。
别人怎么说不管,都司的确是个好人,自己应该多上点心。
“难道他认为老实人才是好兵?”
张灿不得不怀疑。
不过张灿摇了摇头,以前不了解王信,这些日子的相处,张灿认为王信不是如此肤浅的人。
老弱就是老弱。
言巧语改变不了现实。
“都司到!”
随着令兵的喊声,王信踏着步子进来。
“立正。”
“哗啦啦。”
几百士兵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勉强学会了立正,各个站直身体,目视前方,纹丝不动,连张灿也下意识的不动,气氛刹那间安静。
张灿与王信都是练兵的大将。
可张灿只是千总。
带来的人也不过是哨官队长之类,身份上相差巨大,没人敢造次。
“唱军歌。”
王信立定前方。
随着王信一声令下,最尴尬的时刻到了。
气氛为之一顿。
张灿和他带来的人纷纷低下头,连张灿也双耳不闻身边事。
第一哨是李武。
李武已经丢人丢习惯,正如都司开解自己,自己认为尴尬的才是尴尬,越是扭扭捏捏,越是像个娘们。
所以李武出列。
面无表情。
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这一刻。
李武什么都不想。
谁让自己是哨官咧,哨官就是用来带头的。
李武沉着脸,扯着脖子。
大声唱。
“孝为德之本,行军亦当先,预备.唱。”
随即。
第一哨九十人,老头张着嘴,少年学老人,也张着嘴。
唱的稀里哗啦。
大家都在应付,觉得丢人。
所有人都想混过去。
有些人甚至不满。
都司有时候不近人情,独断专行,这一点上,还是有不满的声音的,大家希望都司能通容些,一些小事,慢慢来嘛,大家都不习惯。
如果是自己,自己会批评一二,暂时放过去。
一天两天,总有习惯的那天。
没必要搞得怨声载道。
张灿忍不住想,换成是自己会怎么做,也想看看接下来王信会怎么做,是不是会比自己做的更好,还是说不如自己。
“声音不够。”
“重新唱。”
“什么时候唱的好,什么时候去吃饭。”
王信打断了第一哨唱歌。
唱军歌不是表面功夫。
战斗力从学立正开始。
军纪从唱军歌开始。
这是根基。
不敢比第一,至少不比岳家军戚家军差。
自己纵有一身本事,还带着系统的帮助,但也只会练这样的兵,否则自己宁愿不带兵。
因为军队不同其他。
“孝为德之本,行军亦当先。爱亲如爱己,同袍共患难。”
老头放开了喉咙。
比起不好意思,有吃饭重要?
唱歌就有饭吃。
吃饱饭。
多好的事情啊。
老头不敢偷懒了,其余人也不偷懒,有了老头的带头,大家纷纷开始用心的唱,为了吃饭,吃饭最大。
“身体发肤恩,皆由父母传。战场保自身,亦是孝之延。”
“团结如一家,兄弟情谊牵。互助共进退,孝心化力坚。”
几十张鸭公嗓子,五音不全。
说实话。
唱的人只不过刚开始的羞耻,难以开口。
可对听的人才是最大的折磨。
王信面不改色。
第一哨唱完,全哨排队打饭。
第二哨开始唱。
等第五哨全部唱完。
在场只剩下张灿一行人,王信笑呵呵的上前,“要不要也唱一唱。”
王信话音刚落。
张灿面色大变,其余人也纷纷慌了。
生怕自家千总闹幺蛾子。
张灿犹豫了片刻,终归放不下脸面,不好意思的笑道:“下次吧。”
既然不愿,自己也不强求。
张灿虽然不错,见识到底还年轻啊。
不懂唱军歌的好。
什么羞人的嘛。
“那进去吃饭吧。”
放他们一马。
张灿身后的几名哨官和队长松了口气,见自家千总没有反对,各个迅速低着头溜进去,幸亏他们不用唱,真他娘的羞人玩意,希望自家千总不要学。
没有搞官兵一体的标准。
每什一起吃饭,什长与士兵一样的待遇。
队长们一桌。
哨官与自己一桌。
因为张灿与他带来的人,都是队长以上的级别,所以单独安排一桌,自己与张灿一起坐。
“发什么呆?跟我进去吃饭。”
自己手下刚才的表现,让张灿内心不是滋味,回过神来,啧啧道,“你练兵的法子真多。”
王信伸出一个巴掌,翻了翻。
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有一百种方法来练兵。”
“你啥时能改改你吹牛皮的毛病?”
王信有时正经,有时不正经。
张灿无奈。
内心倒是认可了王信。
这家伙当兄弟真不错,没什么架子,说是平易近人,实际上很有原则,张灿知道此人有本事的,最近混熟了,越来越不分上下。
并不是轻视,而是更重视。
王信也知道张灿这样的家伙,属于有能力,但性格孤傲,与常人反着来,很容易被排挤,现实中也的的确确被排挤。
所以不和他计较。
主要是张灿竟然想学自己的东西。
这可是难得。
所以王信高看一眼。
在河西小营混了顿午饭,张灿带着心思各异的手下离开。
大家知道明天不用来了,因为河西小营明日不操,许多人内心松了口气,河西小营不干正事练兵,整日搞一些幺蛾子。
表面功夫,像个戏班子似的。
不嫌丢人。
路上。
一行人气氛冷漠。
张灿内心叹了口气,王信身上有一样本事,自己是绝对学不来的,那就是人心,河西小营的人心齐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长久的接触才能从细节上感受到不同。
河西小营更像个整体。
也没多久吧。
明显的感受到区别。
虽然没有练兵,但是自己也感受到雏形,至少有了这方面的味。
王信所言。
用整体打局部的模式,难道真能被他办成?
自己怎么办?
感觉自己有垫底的可能啊。
亏自己原来还担心王信来着,现在倒好,先担心自己吧。
张灿紧了紧缠带。
吃太饱了。
有点撑。
(本章完)
第61章 作弊
第61章 作弊
立正走路练的有了点形,接下来该操练阵型。
阳光明媚的早上。
一身红袍的王信捏着自己的下巴,感受着军营的气息,虽然还很稚嫩,却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味道,这一丝的味道,令人格外的轻松。
远处。
新起的木栅栏上晾晒着鱼鲞。
几名穿着军服的士卒在栅栏尽头淘米,木桶中漂浮起来的空秕谷,士卒也不轻易放弃,淘洗米时,顺便一把捏起来,非得亲手确认谷壳里的确无米。
新送来的米,不像以前的时候,陈芝麻烂谷子里还要掺沙子,所以士卒并没有认真淘。
王信没有责怪。
操场上。
士兵们在跑步。
一切都在自己的进度之中,唯独总兵衙门。
前几日。
告诉张灿自己有一百种练兵方法,虽然的确在吹牛,可自己也真的有几十种练兵方法,可无论哪一种,总兵衙门得回个话才行。
“让李武来。”
王信打算去一趟总兵衙门,叫了一声自己挑选的传令兵。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年龄太小。
在军阵里有点碍眼,所以被自己拎了出来。
那少年手脚麻利,耳聪目明,王信话音刚落,少年一溜烟的就跑了,看得王信直点头,这小子是大胃王,米饭倒也没白吃。
过了一会。
李武跑步过来,身后紧紧跟着那少年兵。
“都司。”
李武跑近,停步立正。
“我去一趟总兵衙门,确认下接下来练兵的条例,营地里的事,你盯紧一点,别我不在了,军纪就松懈起来。”王信严肃的交代。
军纪这种事。
开头最重要,只要把开头一段时间熬过去了,在军队半封闭的环境里形成了习惯,后面就轻松了许多。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对军队有信心的原因。
同样的一件事。
军队里,王信有信心办成。
但是在民间。
王信并没有信心。
军队更为单纯,建设效果惊人,同样,破坏效果也惊人。
李武一口保证道:“都司放心,属下一定盯紧。”
对待李武。
王信还是很放心的。
李武的性格和汤平有点像。
然后是卓志,这个哨官有点调皮,粗看觉得像房宽,实际上差别还是很大的,并没有很多心眼。
还有一个齐山念。
不过齐山念只是队长,过段时间,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把他提拔起来。
稳重方面的话,王信更信任李武。
少年兵去牵马。
两匹马。
河西小营唯一的两匹马,还是因为王信都司的身份,总兵衙门才配的两匹,光给了两匹马,却没有给每个月的草料,还需要河西小营自己养活,反而是负担。
王信骑上马,少年兵则一脸吃力。
少年兵才学会骑马几天。
王信并没有骑快,少年兵这才能跟得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机。
河西小营焕然一新,四五百军士常驻,加上二十几间租出去的仓库,时不时有商队进出,原来运河边上的小摊贩们,慢慢的移来了这一段的运河边上。
他们最大的生意,是往运河漕船上买卖东西。
或者一些商船货船剩下的货物,便宜的卖给他们,他们靠着捡漏,一分一厘的攒钱养家。
都是些辛苦人。
天不亮就来到运河边等,天黑才回去。
所以王信没有驱赶他们。
“嘚嘚嘚。”
慢慢的骑着马,往东而行。
身后的少年兵脸上有点兴奋,对于骑马,少年兵总是感到高兴,经常忘记史老头的叮嘱,一定要时刻看好都司大人的脸色。
街道上也不适合骑快马。
王信再一次看了看面板,通过面板上的信息,不断的微调和确认自己的效果,甚至军队的进度等等。
有一个可以确定的锚点。
许多事情的维度也就有了答案。
姓名:王信
职位:都司。
统治:+3(+3)
军种一:扬中岛卫所兵
军种特性:稳定+1,动员+1
军队士气:+87
军队状态:忠实
军种二:浙江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48
军队状态:热情
军种三:两淮盐道民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44
军队状态:热情
军种四:京营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51
军队状态:支持
姓名:李武
职位:哨官。
状态:李武对您非常支持。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李武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齐山念
职位:队长。
状态:齐山念对您非常尊敬。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齐山念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卓志
职位:哨官。
状态:卓志对您支持。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卓志对您好感上升。
扬中岛卫所兵,也就是王家军的士兵,士气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对自己也仍然保持忠实,说明无论是李奇,还是解散的士兵们,目前都还不错。
浙江兵是刘通带领的。
士气上升的最多,对自己的状态也从接受上升到热情。
说明刘通带兵还不错。
刘通必然是在他的手下们面前常提起自己,谁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他的带领的士兵,对自己的状态不断的提升。
这小子的确够意思。
不过呢,最主要的是把倭寇给平了。
自己没能继续剿倭。
的确是自己没坚持住。
希望自己留下来的人和势力,能贡献多一点力量,自己也好心安。
总体上,刘通各方面保持不错。
倒是两淮盐道兵。
也就是一些个精锐,以及贺宽,他们主要所在。
士气下降了两点。
对自己的状态依然是热情。
也不奇怪。
反而出乎自己的意料。
盐道是什么地方?
天下利益最复杂,最丰厚的地方。
这样的环境,还能保持对自己的状态,说明贺宽,还有那些个精锐,大多数并没有忘记自己,不过呢,盐道毕竟太特殊了。
扬中岛的环境较为封闭,所以才正常。
京营倒是不错。
士气和状态上升的都比较快。
李武等人也是稳定上升。
总体上重用跟得上自己的思想,且是一条心的人,从而促成全军的思想统一。
自己可没本事实打实的做到。
只能靠着系统的帮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就是说该操练具体的战术,换句话说,总兵衙门该给物资了。
总不能士兵手里拿着一把刀。
就这么练吧。
啥年代了。
北方可是骑兵为王。
(本章完)
第62章 谁家大人教的
第62章 谁家大人教的
通州城有两个总兵衙门、还有府衙、漕运衙门、运转都司等。
各司其职。
总兵衙门又有许多科所。
负责牲口的,负责兵器的,负责粮草的,负责操练的,负责巡视,以前家大业大,如今当官的比当兵的都要多。
见怪不怪,踩在衙门的青砖墁地上,在仪门两侧旗牌官那里被拦下。
来人穿着四品武官服,所以两位棋牌官很客气。
“我是王信,练兵的都司,来找司务祝桢。”王信边说,边递过去自己的腰牌。
两位棋牌官并没有多做检查,也就是瞅了一眼,很快露出笑脸,“叨扰了,大人,小的职责在身,并不是诚心拦大人。”
“没事。”
王信见两人检查完,收回自己的腰牌,然后往里去。
自己虽然上任快一个月了,总兵衙门没有来几趟,很多人不认识自己不奇怪。
至于得罪?
两名棋牌官表现出的小心翼翼,所以王信相信有这样的人。
性格敏感,喜好耍威风等等。
各种原因。
不过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从底层身上找存在感,这是多么无聊的趣味,偏偏这种人还真不少。
再次来到一排房子,走进一间班房,里面有个官员躺在椅子上睡觉,王信看见后,咳嗽了两声,那官员被吓醒,看着王信发愣。
“祝司务,不认得我了。”
王信笑道。
那官员仿佛还在半梦半醒,没有回过神。
王信知道他不记得自己,装傻,于是主动笑道,“我是王信,河西那边练兵的都司,前几日见过面,我来递交过练兵章程。”
“王都司,我当然认得你,稀客稀客。”
那官员仿佛才醒,脸上一下子热情了起来,主动站起身,向外面吆喝,命人进来上茶。
司务是从九品的文官。
大周百年来,武官地位不可避免的大幅度下降,特别是前些年勋贵被打压,更加连带了武官,以至于七品的县令都要大于四品的武官,不是规定,是现实大于规定。
只是从九品的司务已经是最末等的文官,没有资格在王信面前摆谱。
“祝司务,我递交的练兵章程,衙门里有什么说法?”
王信请教。
“已经递交上去了呀。”祝桢笑道,“我亲自送去东军佥事石大人处了,如果王都司实在着急,要不要去提督衙门问问?”
王信盯着祝桢。
祝桢被看得发虚,颤笑道:“王都司,怎么了这是。”
“祝司务,我和你没仇吧?”
“王都司这话说的,下官和你能有什么仇,不敢的呀。”祝桢一头雾水,感到眼前的都司不好打发,遂不敢再乱开口。
“我们自己衙门的事,自己不处理,反倒是让我去找提督衙门的佥事,姑且会不会得罪人,要去问,也应该是你去问。”
衙门里的小鬼难缠。
自己不得罪人,但也不怕人。
遇到这种难缠的小鬼,越是得腰杆硬,掌握好分寸,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泥捏的,并不是让对方畏惧,而是让对方不敢轻易刁难。
最主要的是。
自己是都司。
四品的武官,对方才是从九品的文官,差距太大了,能碾压他。
和带兵一样的道理。
官场上也是如此,光做个笑呵呵的和善人可不行。
得能软能硬。
对面的官员可能是被吓住了,老老实实起来,越发客气。
“王都司,并不是下官推诿,实在是提督衙门没有回信,别说王都司您的事,三个月前,咱们总兵亲自催的三百套甲,您猜怎么着?”
那官员一拍大腿,大声道:“今儿个也没下文,您说说看,总兵亲自要的物资都没下发,别人的物资还要得到么?”
王信懂了。
现在最要紧的事,并不是自己要的物资什么时候下发。
而是别人的物资有没有下发,如果都没有下发,那么自己就当做不知道,如果只有自己下发了,先打打听清楚到底什么原因。
日后说不得还要从此人这边打听,王信露出笑脸,抱歉道:“瞧我这脾气臭的,不搞清楚就瞎咋呼,倒是得罪了司务。”
这新来的都司,年纪轻轻道行不浅啊。
必然是家里大人教的。
祝桢内心了然,越发的恭敬,起了结交的心思,于是大倒苦水,把总兵衙门里的事,吐露了不少。
听完祝桢的解释,王信是真理解了。
倒也不稀奇。
没物资就没物资,只要大家都没有,那也算公平不是。
“都司大人打算怎么练兵?”
祝桢反而关心起来。
眼前的年轻都司,能软能硬,火候老道,最初只是应付,现在的祝桢有些佩服。
王信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头。
“我有九百种练兵方法。”
“没物资,有没物资的练法。”
祝桢平静的点点头。
没个正形,偏偏又什么都懂,毫无疑问,肯定是哪家的小子。
平民百姓家的小子可没这么多见识。
什么话都能扯上几句。
就很了不起。
祝桢配合的大笑。
然后挽留王信在衙门里吃饭。
河西小营三顿饭,王信已经吃了早饭,衙门是两顿饭,上午饭还没吃,王信谢过了祝桢,准备离开衙门,不打不相识,这就是有时强硬的好处。
你越硬,别人越服,反而倒贴。
刚刚起身,外头闹了起来。
王信听着有些耳熟,不过没心思看热闹,祝桢也起身亲自送出去,又寒暄了几句。
少年兵在门口等。
旁边还有个满脸青肿的士卒。
“你打的?”
王信话还没说完,那士卒哽咽道:“都司,是我啊。”
王信打了个喷嚏。
感觉鼻子里有异物,尝试了半天。
少年兵漠然道:“这是马范,张灿千总手下的哨官,张灿千总被打了,还被扣留在了提督衙门。”
王信鼻子好了。
不可置信。
“张灿被打了?”
“谁打他了?为何又被扣留在了提督衙门?”
马范恨恨道:“我们千总来找司务讨要物资,司务告诉我们千总,让千总去提督衙门找佥事才行,千总于是就去了。”
“去就去了,大不了空手而归,你们千总做了什么?”
马范答道,“我们千总大骂那狗日的佥事,还说佥事把物资都贪墨了,那佥事就命人把我们千总绑起来,还关到马厩,用马粪堵他的嘴。”
马范说完,六神无主的看向王信。
“我回衙门找总兵,被人赶出去了,连面都不让见,在门口看到了他。”马范指了指一脸无辜的少年兵,又说道:“我才知道都司也在衙门。”
(本章完)
第63章 无药可救
第63章 无药可救
张灿是千总,五品的武官,东军佥事则是五品的文官。
京营的千总有数十个,已经不值钱了。
佥事才几个。
佥事掌管京营的物资,连总兵都得给面子,何况一个千总,更何况张灿还当众指责别人贪墨,把人往死里得罪了,难怪别人彻底翻脸。
这种事往大了说,张灿不遵守规矩。
官场上贪墨是小事,没有规矩才是大事,而且是要命的问题
自己的面子可能不够用。
王信带着少年兵回到贾府。
少年兵睁大了眼睛,光贾府大门的气派,就把少年给震慑住了。
少年下了马,走路都在颤抖,露出求助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家都司,头也不回的进了贾府大门,而少年被笑呵呵的门子请到隔壁的门房去歇息。
人总要成长。
见多识广,也就成长了。
再一次来到大厅,果然贾政在家。
随着大观园的建成,各色物件也采买全,贾政已经不去衙门坐班,忙着大观园,还有与宫里头太监联络,确定贵妃省亲的大事。
这是极大的政治举动,代表了某种风向。
也是贾府这一代当家人,把自身的荣耀推到了极致,泡沫刺破的前夕,一团繁荣。
所以这个时期的贾府。
面子的确很大。
一飞冲天的态势,谁也看得见,谁都愿意给面子。
能不能顺利见到贾政,自己也没信心。
恐怕来往的都是各路勋贵。
就连内院的王熙凤这凤辣子,也能一封信就让一名守备乖乖忍下屈辱主动退婚。
换成是贾珍或者贾赦,王信相信,这两人大概是没工夫搭理自己,换成贾政,君子可欺以方,因为他心软,倒是容易说服。
果然。
管家笑着回来,“请信爷稍等片刻,老爷随后就来。”
“麻烦周管家。”
“信爷客气,小的本分罢了。”
“信爷喝茶。”
周瑞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贾政进来,王信起身相迎。
“可是在京营遇到了什么麻烦?”
贾政倒也直接。
开口就问。
连贾政都变成如此,可见贾府最近有多忙,做人要懂事,贾政为人其实不错,能力不行,并不是他的错,态度是没错的。
“并不是因为我。”
王信笑道,把张灿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贾政迟疑了片刻,然后好奇的问道,“京营那边常打交道的是我兄长贾赦,我也不太好插手,不过我倒是要问一问你。”
“政老爷请问。”
自己去找贾赦,大概是连人也见不到,而且自己也不想和贾赦有太多牵扯。
贾赦这样的人,王信见过许多。
他们的人情,很多人愿意还,不但愿意还,还更愿意保持长久的利益关系,但是自己还不起贾赦这种人的人情,所以才来见贾政,而不是去见贾赦。
所以王信很客气,并不是因为贾府,而是因为贾政。
“值的吗?”
王信愣了愣,瞅了眼贾政。
“此人还是你的对手吧,浪费一个人情,值得吗?”贾政抚了抚胡须,没有看王信。
原来如此。
王信笑道:“小子只是个当兵的,太多的规矩小子也不懂,听大人们的话即可,林公在扬州经常教诲小子,使小子受益匪浅,而小子也知道,哪天如果要用小子,必是诸公动用兵戈之时,小子又非得依靠张灿这样的人才行。”
贾政锁眉片刻,然后松开,好奇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王信这下真不懂了。
见状,贾政也不管王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淡然道:“浙江局势微妙,有说打了胜仗,有说打了败仗,众说纷纭,朝廷也有人弹劾浙江总兵罗明,这种局势下,我认为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京营的好。”
不应该吧。
如果打了败仗,刘通的士气怎么会没有影响,反而上升了呢,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见王信没说话。
贾政以为王信想要回去东南,不满道:“你忘记你是怎么离开扬州的?如果不是林如海保你,说不定你已人头落地了,何必又去蹚浑水。”
王信叹了口气。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
自己想要太平,也想要当个太平人,又为了太平,所以才去剿倭。
“你年纪轻轻已是都司,堂堂四品武官,将来有了儿子,哪怕其再无出息,也能是个九品的白名舍人,何况你才多大?”
贾政继续劝道:“未来参将十拿九稳,总兵也未可知,到时就是起居舍人,通事舍人,但凡出息些,子承父业何其容易。”
从四品以上的武官,其子弟可以获得舍人的身份。
分别是九品的白名舍人,八品的起居舍人,七品的通事舍人,六品的中书舍人。
当官的好处,是老百姓体验不到的。
这就是跨越阶层。
除非子弟实在不成器,连自身的优势都保不住。
贾府的彻底衰败是因为造反被抄家,而不是子弟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回去吧,这件事莫要再过问。”
贾政不愿贪污,也鄙视那佥事,可一个小小的千总大闹提督府,重要的是坏了规矩,这件事不好沾手,还有王信这小子。
他们贾府现在需要保持稳定。
绝对不能掺和东南的漩涡。
王信这小子虽然年轻,性格却稳重,做事有分寸,王信的前途很令人看好,说不定还能当个提督,贾政当做自家子弟,并没有保持外头的距离。
“好吧。”
贾政拒绝了,自己也只能如此。
离开了贾府,叫上松了一口气,从门房里跑出来的少年兵。
“都司,咱们回去吗?”
少年兵问道。
王信牵着缰绳,笑道:“去看一看张灿吧,帮不上什么忙,给他送点吃的也行。”
“哦。”
少年倒没什么感想。
路上。
少年去酒楼买了一只烤鸭,买了一壶酒,用竹篮装着,跟着自家都司去了东军衙门,张灿就是被关在这里,倒也没人阻拦。
张灿一脸的血痂。
关在一间杂房。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真想拿面镜子给你,让你瞧瞧你自己多狼狈。”
王信笑着。
一旁的少年兵主动把竹篮里的烤鸭与酒拿出来,见到了吃喝,一动不动的张灿眼睛一亮,爬起来毫不客气,拿起烤鸭就啃,一手举起酒壶,狼吞虎咽。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你说你,虽然性子直,也不是不懂分寸,为何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呢。”
王信惋惜道。
“我也没想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这个朝廷,真的无药可救了”
张灿一口咽了下去,差点没把自己梗死,然后长叹。
王信无语。
这种话能说?
张灿真敢说。
“不少大户暗通匈奴,使匈奴入寇,杀害边地百姓,匈奴得财,他们得地,上头逼的紧了些,他们又勾连边军出关杀害熟部,以熟部头颅冒充战功。”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各自得利,整个边地都在烂,原来的走私违禁之物反而成为小打小闹的常态。”
“我原以为京营还有机会。”
“到底是我想错了。”
“大同镇有大同镇的烂,京营有京营的烂。”
“只可惜。”
“那些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之人,高高在上,受我等敬仰,百姓尊敬,却无一人为边地百姓喊冤,都司,你与别人不同,你说说看,这个世道怎么了?”
少年兵默默的拿出杯子,为千总倒酒。
张灿边喝边骂。
少年兵见酒杯空了,第一时间满上,张灿顺势往嘴里一倒,然后放下,两人配合默契的很。
王信吸了吸鼻子。
揉了揉眼睛。
杂房里空气混浊。
天下哪里有不黑的,张灿还是见识少了些。
只是张灿这样下去,容易掉脑袋啊。
脑袋没了可就长不出来了。
(本章完)
第64章 命运的抉择
第64章 命运的抉择
王信见了东军司马戴玮。
戴玮透漏的消息不太好,佥事要杀鸡儆猴,不光要严肃处理张灿,还在联络大同那边,打听张灿是谁的人。
这还得了。
张灿是大同踢出来的,不像自己是地方送上来的。
所以佥事不联系大同还好,大不了开革,要是联络到了大同那边,以张灿在大同的人嫌狗弃,不但没有靠山保他,大概会落井下石。
王信都能猜到大同会如何把以前的锅推到张灿身上。
这就叫不出事还好,出了事立马完蛋。
墙倒众人推。
为了张灿的小命着想,自己只能试一试了。
自己只见过提督一次。
提督之上还有节度使,提督是京营改革后,取代节度使的职位,权力要比节度使小了不少,但那也是顶级的武官职位。
罗明一个浙江总兵,领了抗倭的权,就把东南搅的天翻地覆。
王信并没有信心可以见到提督,更没有把握说服对方。
在偏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文书进来。
看到文书脸上的遗憾,王信内心知道不好。
文书笑道:“提督大人今天要见的人太多,抽不出身。”
这就是拒绝了。
王信起身,准备告辞。
那文书拉住王信,笑道:“朱舍人要见你,你跟我来吧。”
“哪位朱舍人?”
王信想不起此人。
不过看见文书脸上的神情,能猜到此人来头不小。
“提督大人的公子,朱胜功,中书舍人,在衙门当差观政,提督的许多事是朱舍人办的。”
文书三言两语说了明白。
果然来头不小。
中书舍人是六品,哪怕是虚职,可人家有个提督父亲,子承父业的的那天,只会比自己的地位高,不会比自己的地位低,更不提其父的人脉。
不知道为何要见自己,王信倒也不是很在乎。
自己在京营没怎么得罪人。
自己也有关系。
所以没必要低声下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七拐八绕,衙门里一处比较幽静的院子,一路上,文书小声提醒,“朱舍人喜欢别人称呼他官职,所以到了后,都司大人也可以称呼他为朱舍人。”
王信点点头。
过了一会,跟着文书领进了屋。
文书与王信的身份不同,属于伺候人的,所以极其恭敬,向着那紫檀嵌玉屏风小声道,“朱舍人,王都司来了。”
王信看了眼屋内。
倒也简洁。
“请坐请坐。”里头走出来一人,估摸三十上下,穿着一身长衫,脸色和气,并无太多的傲气。
“朱舍人。”
王信抱拳行礼。
那人热情的上前,拉着王信坐下,一边命人上茶。
文书离开前,默默打量了眼王信。
这位都司什么来头?
“那张灿与你什么关系?”
朱胜功爽快的问道。
摸不清楚对方的用意,王信不敢胡乱开口,谨慎的说道:“同在右镇练兵,平日里关系不错,得知他得罪了佥事,所以才来说情一二。”
把事情定性在私人上头。
朱胜功毫不犹豫的对里间说道,“去一个人,带张灿过来,告诉祝桢,此事了了。”
里间走出了一个文人,向二人行了行礼,然后离开屋子。
王信目瞪口呆。
这朱胜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点看不懂啊。
这么大的麻烦,他轻飘飘的解决,等于把人情做实了,自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朱胜功没有在乎王信想什么。
大咧咧的说道:“不过你也得好生交代那位张灿,太没有规矩,嘴上没有把门的,不但容易自己掉脑袋,还容易牵扯别人。”
这话没错。
张灿今天走出去,是自己的原因,如果张灿以后犯了大罪,牵连起来,自己也没得跑,多少跟着受点罪。
这就是官场上为什么只愿意锦上添,不愿意雪中送炭。
因为雪中送炭,容易跟着冻死。
说实话,不是昨天下午张灿的那通话,自己也不会这么出力,没办法,自己就是心善啊,这毛病哪天得改改,明明来京营是躺平的。
“朱舍人的恩情,在下会让张灿千总来亲自道谢。”
王信小心的开口。
“不用。”
“我不见他。”
朱胜功盯着王信,仿佛看美女。
王信警铃大作。
这家伙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那可别怪自己翻脸。
王信脸色沉了下来。
朱胜功不明白王信为何有些不开心,好奇的问道,“我这几天听到了一些消息,还有关于王都司的丰功伟绩,以一千五百人全灭两千倭寇,自身只亡三人,今日请教,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难道是假的?”
王信松了一口气,没有麻烦最好,自己不怕麻烦,可也讨厌麻烦,原来是因为自己剿倭的事情,于是开口反问。
朱胜功追问,“真不是谎报?”
捷报谁都有。
败仗都能写成捷报。
比如匈奴入寇,等匈奴劫掠完了退出关外,官员们就能写出捷报,说自己守城有功,将领也写捷报,说自己杀退了倭寇。
至于朝廷信不信?
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所以到底属于好事坏事,也不过是上头的一句话而已。
朱胜功知道王信。
二十出头,很年轻,关系很深,胆子极大。
杀敌两千,自身才死了三个兵。
捷报敢写成这样,说明这小子不懂事。
浮躁。
朱胜功最初是这么想的。
“军报所言非虚,应天府亦曾派人查验首级,确有两千倭寇之首。”王信老老实实解释,反正就是那样。
朱胜功笑道。
“我前些日子与人吃酒,酒席间听贾琏谈及王都司,初时尚以为乃夸大之词,未想冯紫英也证明是真的,所以才一直好奇,想要见你,今日碰巧得知你来衙门,所以才请了你一见。”
明白了。
原来如此。
“倭寇虽然凶狠,实则底子很薄,如果不是东南承平日久,各地没有修建城墙,并没有倭寇逞凶的机会。”王信没有贪功。
朱胜功见到王信如此做派,内心反倒更信三分。
“今日见了王都司,果然名不虚传。”
“不敢当。”
又一会。
离去的那人回来,向王信笑了笑,又告诉朱胜功,“张灿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朱胜功问也不问王信,摇头道:“我不见他。”
又向王信说道,“今天没准备,三天后吧,我请上贾宝玉,贾琏他们作陪,专请王都司吃酒,好好聊一聊。”
“在下从命。”
王信没有拒绝。
知道朱胜功还有事,又关心张灿,所以起身告辞。
等王信走后。
那人坐下来,“此人也没三头六臂啊,实在看不出此人就是扬州传言大名鼎鼎的王将军。”
“真人不露相。”
“此人进屋气度不凡,不卑不亢,如不是自信非常,岂能有此做派,我观倒是名副其实,正因为他内心强大,所以不以外物所动。”
那人没料到朱胜功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自家少爷虽然做事不耐烦,其实见识不浅,他如此说,倒也很有可能。
那人感叹,“东南必要出事,既如此,不定用到此人,提前收拢一二,也算个准备吧,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朱胜功冷哼两声。
“不如此,那帮勋贵子弟能找到我头上。”
“他们的消息最灵。”
“只可惜了忠良。”
朱胜功面露惋惜。
“说起忠良,那张灿倒算一个。”那人笑道。
“他算个什么忠良。”
朱胜功一脸鄙视。
那人却没有奇怪,自己少爷整日嘴中看不起勋贵子弟,实则恨不得自己也是,反倒是平日里悲天尤人,却又极最不耐烦黔首,那王信得亏姓王。
如今太上皇重新扶持勋贵,武将们都有机会,就看谁能抓得住。
那罗明倒也是可惜。
何必呢。
大好前程耽误不提,还会送了自个的性命。
朝廷终归是太上皇说的算。
最令人佩服的还得是首辅周道丰,君臣之谊数十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人眼睛贼亮。
但是想起京营的情况。
那人皱起眉头,一脸的担忧,“东南抗倭多年,损兵折将不在少数,东翁要是去东南,恐怕凶险不少啊。”
“谁去,谁不去,还不是上面的安排,只能靠命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得好,封妻荫子,就怕走得不好,万劫不复。”
“家父也是如此忧虑,所以忙着挑选军中人才,加强本部操练。”朱胜功摇头道,早点听自己的,多拢些亲信手下,何至于临渴掘井。
(本章完)
第65章 取剑
第65章 取剑
朱漆剥落的衙门口,连石狮子也瘸了一条腿。
张灿一身肮脏,王信让少年亲兵去借了一身衣裳回来,张灿一把推开,失魂落魄,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走,少年兵无辜的望向自家都司,王信长叹一声才跟了上去。
张灿是有傲气的。
有些人的眼里,这种人不懂事,行为很可笑,甚至会认为幼稚。
无论外人的评价如何,张灿这样的人,因为自身的傲气,所以不愿意随大流,显得特立独行,仿佛无法适应社会,王信理解张灿的失落。
“兄弟,回去睡一觉,太阳还是东边升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慰人的话,总不是这几句。
最后还是要看自己。
王信希望张灿能自己走出来。
张灿停下脚步,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犯了什么错?说关就关,说放就放,我是朝廷的千总,不是谁家的奴才。”
“你没错,世道就是如此罢了。”
较真就没办法活了。
“还是收敛些吧。”王信拍了拍张灿的肩膀。
张灿惨笑几声。
甩开王信的手,冷冷道:“原来你也瞧不起我。”
少年兵见张灿给自家都司甩脸色,眼睛瞪圆起来,跟着史老头,少年学了一肚子脏话,骂一天不带重样的,正要开口大骂,被自家都司一巴掌拍回了肚子。
少年委屈的看向自家都司。
王信没理会少年,而是认真看向张灿说道:“并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因为天下清醒人太多,反倒是张兄这样的人物太难能可贵,所以才珍惜,希望张兄能存身。”
王信一向是笑呵呵的。
每次见到王信,他都仿佛什么事也不在意。
偏偏他什么事都办得好。
张灿内心原有些嫉妒,可王信向来大度,所以张灿很惭愧,没想到王信对自己的评价会这么高,从来没有被如此尊重过,张灿鼻子一酸,连忙转过头就走。
“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回去吧,反正我丢人已经丢习惯了,以前在大同,还被绑起来当着全军的面吊着打,挨顿打关几天,算什么丢人的。”
张灿的背影略显没落。
王信的嘴角动了动,可也实在无法劝起。
少年兵站在王信身后突然开口,“阿爷说,张灿千总这样的人最是无用了,让我一定不要学张灿千总,要学就学都司。”
胆子越来越大。
不像最初的拘束,什么话都敢向自家都司说。
阿爷虽好,可是都司每次说话都好有道理,比阿爷的话更动听。
“哎哟。”
少年捂着脑袋,委屈的看向自家都司。
“小小年纪,岂能胡言乱语。”
张灿这样的人。
太平时期的确最是无用。
只有消耗没有产出。
犹如东南,百姓们逐渐富裕,不愿意吃苦修城,官员们也乐的省下大笔费用,所以等富裕了,吸引来了豺狼,当倭寇来了,没有城墙保护的百姓这才慌了,开始痛骂内城里的官员们。
不是没有聪明的官员,也不是没有看出危机的聪明人。
可是大势所趋。
无人能挡。
就像明明是太平时节,贸易兴盛,全天下唯一一天吃三顿饭的地区,偏偏又是这里的土地兼并越演越烈,因为百姓们自发的要把自家土地挂在大户们的名下,大户与百姓们联手对抗朝廷的税收。
那么谁才是正确的呢?
利益面前。
谈何对错。
自己就是因为见得太多,从而太过考虑得失,所以许多事情,自己不愿意去争。
能力越大,危害越大。
如果因为不满就霍乱天下?
这是自己最鄙视的人。
如果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自己以往最鄙视的行为,那自己算什么?
讨厌贪官。
原来是因为讨厌的是自己不是贪官么?
“史平。”
王信不再看张灿,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少年。
少年被自己都司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怯弱道,“都司,我说错话啦?”
“你没错。”
少年又瘦又矮,个头才到王信的胸前,王信伸出双手,重重的握住少年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你一定要记得,做人要有底线,一定不能忘记,无论未来如何,也不得做出祸害百姓的事情,否则我就白带你了。”
少年犹豫了起来。
老头经常带着他去偷东西,光农户家的鸡就偷了好几只,被人家追着打。
少年也不敢拒绝,只能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好的,都司。”
王信笑了。
如果能培养出一个又一个的好兵,自己才能安心。
王信没有回去军营。
王信从来没有小瞧过任何人。
犹如陆仲恒随意说出的一句话,王信至今记忆深刻,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告诉人们,想要打败小人,一定要比小人更聪明。
所以自己一向低调。
但自己不傻。
贾政说的话,还有提督家公子突然传达的善意,都说明自己变得重要了起来。
什么情况下。
自己一个当兵的,变得重要了起来呢。
王信叹了口气。
军种二:浙江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11
军队状态:面无表情。
看到信息框的变化,王信明白了贾政的担忧。
到了贾府。
“信爷。”
“您回来了?”
后门。
门子们招呼道。
王信笑着指了指自己的亲卫,“请你们麻烦周瑞管家,给他安排一个住处。”
众人一口答应,热情的拉住少年。
少年再一次无助的望着自家都司离去的背影。
凸碧山庄还是那么幽静,景色依然优美。
王信信步于此。
屋内。
晴雯惊喜,又埋怨道,“爷,你这是当做客栈了,要么几日不回,要么突然就回来了。”
“辛苦了。”
王信笑道。
晴雯不好意思起来,“我又没什么辛苦,就是有些无聊罢了,我还去过前面去玩。”说着,晴雯声音越小,生怕王信怪罪。
“你自己注意好分寸,别惹人家嫌就好。”
晴雯的心思很好猜。
听到后,晴雯松了口气,越发的欣喜,想起了什么,说道:“林姑娘还问起过你,我说信爷不在庄上,林姑娘还有些失望。”
“倒是忽略了她。”
王信叮嘱了一声,“你帮忙多看看,我算是她的长辈,其父林公嘱托我照顾她,林公对我有大恩,总要尽责才不负别人。”
晴雯这才明白,笑开了眼。
王信让晴雯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自己取出磨刀石,就着一盆清水,在池边磨剑。
(本章完)
第66章 天下如棋
第66章 天下如棋
贾政的言语,不希望自己回东南。
提督家公子对自己的示好,必然是看重自己的剑,那么大概率是希望自己回东南。
浙江兵士气大跌。
说明东南局势不好,倭寇卷土重来,遭遇了大麻烦。
不过有件事想不通。
东南与京城相隔千里,贾政是怎么提前得知抗倭局势不利的消息呢,甚至提督家公子也能知道,说明朝廷有人要东南出事。
这个人的能量很大。
大到所有人都认为一定会出事。
荒唐吗?
一点也不荒唐。
利益的面前,没有荒唐。
如果。
自己面临回不回东南的选择,自己该怎么办。
“嗞嗞嗞。”
“哗啦。”
用水浇了磨刀石,王信在月色下,就着月光,看着锋刃处的磨痕,然后继续磨,掌握好力度,每一寸都要磨的平整。
面临人生的一个重大抉择。
必须要充分的思考。
更不能在激动之中做出决定。
磨刀。
是很好的一个习惯。
磨刀石与铁剑的对抗,犹如人这一生,会经历许多事,经历的事情多了,承受的苦难中,人也就长大了。
所以贾宝玉永远无法长大。
因为勋贵子弟太安逸,缺乏长大的环境。
在痛苦中。
人们会学会如何对抗痛苦。
比如自己。
自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欲望。
无欲则刚。
以及。
真诚待人。
所以士兵们相信自己。
因为士兵们知道,自己不会欺骗他们。
张灿说自己经常被人笑话。
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过自己要幸运许多,起码,自己的坚持,能获得许多人的尊重,甚至还有敬佩,而张灿更为可怜些。
张灿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所以自己不忍心。
贾府越发富贵。
希望稳。
东南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太多人被碾碎的尸骨无存。
别说百姓。
这些年来,战死的军官都有上千了,死伤的大户也不乏少数,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兵祸,越演越烈,越来越残酷,贾府不敢沾染,王子腾不也是躲去了九边。
所以,自己靠着贾府,岸上观火,还能借机获得更多的好处。
死的人越多,空出的位置越多。
又有贾府的人为自己扬名,自己升官不就是更快了么。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有的人看来。
这只是戚继光扬名做的诗罢了。
王信觉得自己能理解戚继光。
忍辱负重也好,明知道不可为,也要为了正义而选择出声,哪怕知道自己会落得不好的结局。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国家太平时。
修心养性,存身于尘。
国家民族危难之际。
唯死而已。
明知道什么是对的,却不去那么做,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
再次看了眼面板。
王信终于洗干净了剑。
自己是当兵的。
当兵的使命很简单。
保家卫国。
一声令下,哪里有敌人,士兵就应该奔赴过去,杀敌报国。
无分时代。
无分国情。
无分好赖。
“外挂剑。”
“挽。”
“弓步刺剑。”
“唰唰唰。”
月光之下,剑影似舞。
自己留下了火种,留下了鸳鸯阵,什么底子都打好了,还见过了罗明,所以自己并无羞愧,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样也能局势变化。
到底是谁在出手。
霍乱天下!
“十月之际,倭寇大肆侵犯,船只连绵千百艘,自台州至淮北的滨海数千里地界同时告警。”
“最终,台州不幸沦陷。”
“倭寇焚毁官民房屋数十上百片区域,官仓与民宅皆被焚劫殆尽。他们驱赶掠夺青壮年,挖掘坟墓,将婴儿捆绑在竹竿上,浇以沸水,听着他们的哭嚎,竟拍手取乐。捕获孕妇后,更是以猜测胎儿性别为乐,剖开孕妇腹部验证猜测,并以此为胜负饮酒作乐。其荒淫无度、秽恶之行,实有难以言喻者……”
“臣在此弹劾浙江总兵罗明,其在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失职渎职,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即便千刀万剐,也难以平息民愤。望朝廷诸公明察秋毫,台州刺史劾贾府姚国普含泪泣血上疏。”
一封带血的奏疏,经由精疲力尽的信兵送入京。
震惊了朝堂。
以前不是没有过城池失陷,倭寇也不是没有屠过城,可成片地区的沦陷,被倭寇所占据,却是未有之事。
不过也仅限于朝堂。
朝廷军队失利的消息要瞒住。
就算民间有非议,也是捕风捉影,事关朝廷脸面,连太上皇也惊动了。
太上皇不见人影。
皇帝束手立在台下,身边跪着刘儒等内阁大臣,而内阁首辅周道丰竟然不在,因为浙江军事不利,首辅亲自去检阅京营。
隔着帘子。
太上皇仿佛是躺着说话。
“浙江总兵罗明是皇帝你的举荐,如今浙江急报,说明你识人不明,朕如何放心把江山交予给你,你又如何能肩负起祖宗社稷。”
皇帝满头大汗,吓得跪在地上。
磕头说道,“悔不听皇父的话,以至于今日之灾,儿臣已经命人去呵斥罗明,命其速速剿灭台州倭寇,万不敢扰了皇父的清修。”
“叮。”
帘后的钹声打断了皇帝的话。
人们看不到太上皇的脸色,大殿内异常的安静,谁都不敢发出声音,连呼吸都要控制。
戴权看到太上皇嘴角露出鄙视的笑容。
低下头。
知道皇帝又错了。
“但愿如此吧。”
太上皇轻轻的说了一句,把此事竟然放了过去,听从了皇帝的做法,也就是没有责罚罗明,不光皇帝意外,连刘儒也忍不住抬起头。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回去吧,朕不希望再听到倭乱的消息。”
“儿臣遵旨。”
“臣领旨。”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谁的脸上也不轻松,各个眉头缩成一团,神色凝重忧郁。
皇帝回去文华殿。
只留下刘儒。
没有旁人,皇帝不再伪装,愤怒的看向刘儒。
刘儒倒是坦然,直言道,“臣错了,臣没料到周道丰如此果断,下手如此狠辣,全然不顾天下苍生,臣错在不够他狠辣。”
皇帝恢复了冷静。
喃喃道,“又是周道丰。”
多少年来,每次都是他坏了自己的大事,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啊。
“从时间上推算,说明罗明起复的那天,周道丰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臣知道周道丰不会放过罗明,臣只是没想到,周道丰越来越不顾朝廷社稷。”
刘儒露出难看的笑容。
怎么样也得先让罗明把倭寇给剿了,周道丰再出手搞死他不是么。
这一次。
自己又输了。
棋差一着。
刘儒惋惜了一声,“周道丰如此不顾大局,可以看出,他没招了。”
皇上面色舒缓,刘儒此言有道理。
(本章完)
第67章 令人服气
第67章 令人服气
凸碧山庄很大,没几日的功夫,添设了诸多家具古玩,更显富贵。
周瑞安排了史平的住处,然后赶来嘉荫堂,见到了王信,先说了对史平的安置。
与府里的小厮们一起吃住。
贾府的吃住在外头都是吸引人的,哪怕是伺候人的活,也多少人抢着进,一般人想进来还没有门路,虽然不公平,把人分了三六等,可也是避免不了。
能绝对避免的,王信没见过。
所以有些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不是贾府,换个次一等的王家马家马斯家也一样如此,不同的是对人命的重视程度,因此王信对贾政的感觉还不错。
得知儿子的原因,死了一个丫鬟,当即要打死儿子,哪怕还有别的原因,说明贾政心中有大是大非。
反而是很多人的心中。
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可惜归可惜,反而是贾宝玉得罪了忠顺亲王事大。
人心中的封建是一座大山,无论什么时代,最终看得还是个人本性。
犹如贾政。
自己的儿子不懂分寸,得罪了忠顺亲王,那就狠狠的骂一顿罢了,可决不能做坏事,敢做了坏事,害了人命,那就要偿命的。
犹如贾赦。
为了一件自己喜欢的玩物罢了,灭人家的满门都不在话下。
好人坏人并不分时代。
本性如此。
明白这些道理,就能明白史平与小厮们同吃住,并不是贾府冷落,反而是优待,所以王信并无意见。
周瑞说完了王信交代的事,见信爷并无不满,然后才说起自己的事。
笑道,“老爷请人从江南采购了许多古玩字画,各处都在添置,老爷不知道信爷的喜好,所以留下了许多,等着信爷去看,信爷喜欢哪些,小人回头带人来安置”
“我见庄上其余各处已经很好,至于嘉荫堂嘛,也已经够了。”
王信拒绝了,然后问道:“政老爷今日在府上吗?”
信爷同不同意,贾府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周瑞没有意外信爷的答复,笑着说道:“不光老爷在,大老爷和隔壁珍大爷也在。”
贾珍和贾赦多少能一起玩一通,贾政是正人君子,三个人玩不到一起去,除非必要的情况,三人很少约在一起。
自己留在贾府,就是为了通消息。
“今天有什么事?”
“宫里头派来人商量,贵妃娘娘省亲之事。”
周瑞语气恭敬,却隐藏着得意。
哪怕没有在朝堂,王信也能感受到朝堂上压抑的气氛,如此时刻,任何事都不会是普通的小事,宫里头来人,何尝不是在拉拢贾府。
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局,越是不容马虎。
贾政是正人君子,做事端正,不会留下把柄,奈何府上的两个猪队友,虽然最后还是官复原职,抄家全部返还,多少也是受到了影响。
想要做事,就要做人。
想要做人,一定要看清楚路。
“我这几日会呆在庄上,如果政老爷问起,周管家可以告诉政老爷。”
王信交代了一声。
见到信爷没有别的吩咐,周瑞然后离去。
大观园已经没有以前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反而有些瘆得慌的景象,各处添置了丫鬟婆子,竹林园兽珍都有了专人的看护。
五间大厨房变成了专门为大观园做饭的地方,原来的梨香院,还有后院由另外的厨房供应。
晴雯一身红衣绿绸小袄亭亭玉立,格外的显眼。
几名婆子提着食盒,里头是晴雯专门安排,从大厨房里出来还是热腾腾的,几个婆子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晴雯丫头还是能听爷儿的话。
“信爷又年轻,身体也好,多少女人的福气。”
“有几个能如此待人温和,哪怕跟着信爷讨饭,一辈子也比别的女人强。”
一路上。
几个婆子说话没有个把门,听得晴雯气鼓鼓瞪了一眼。
“姑娘,你别嫌我们几个婆子嘴碎,姑娘长得标致,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姑娘越是要抓住机会,这么好的男人,岂能轻易放过。”
有个婆子苦口婆心的说道。
“关乎一辈子的幸福,老太太给你安排伺候信爷,不就是想要成全你,男人开窍的晚,有些事啊,咱们女人得主动些。”
“好了,别说了。”
晴雯耳朵根子都红透了,生起了气来。
见小姑娘皮薄,几名婆子才好笑的住了嘴,内心隐隐得意,压了姑娘的气势一头,也是为了她好。
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懂男人的好。
那信爷身材高大,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又不是银样镴枪头,经常看见信爷练剑,练起来半个时辰不带喘的,她们几个婆子私下没少八卦。
上午的餐食,依然是王信的要求。
四菜一汤。
一盘豆角,一盘青菜,一盘酱肉,一盘清蒸鱼,一大碗蛋汤,一桶米饭,另有一碟酱瓜,一碟酸萝卜,本来还有酒水,王信不让送酒。
晴雯摆好,王信自己动手添饭。
几个婆子有她们吃饭的地方,她们是贾府的人,与晴雯不同,晴雯是贾府送给自己的。
晴雯已经习惯,规规矩矩坐下吃饭。
贾府虽然富贵,却依然保持着每日两餐的自古习俗,好一点的是下午会添些点心,唯一不同的是江南,江南的百姓,一天竟然吃三顿饭。
王信最初也只认为是环境的差异。
后来。
王信不这么认为了。
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的,任何事都有双面性,喜欢事物好的一面,必然伴随着不好的一面。
犹如新学。
新学为何诞生在江南呢。
诚如不能只在它好的时候才爱它。
那不叫爱。
“晴雯。”
王信问道,“如果我离开贾府,回去江南,你是愿意留在贾府,还是愿意跟我去江南?”
晴雯愣住了。
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王信仔细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急,好好想清楚,我身上的钱财都在柜子里,平日你收着,我的情况你大概也了解,如果愿意去江南,我会安顿你先住在林府,如果想留在贾府,我也会好生安排,一定不会影响到你。”
东南局势,朝廷的决议。
王信并不清楚。
不过万事提前准备,才能事到临头不会狼狈。
贾府的用意,自己看得清楚,可自己又不是色中饿鬼,见到女性就扑上去,没这种爱好,除非是两情相悦,如今的环境,不提自己,只论晴雯。
她有的选吗?
所以自己要给她选择。
自己不辜负别人,别人才能不辜负自己。
自己又不怕遇到坏人,没有人能在自己的面前口是心非。
所以自己更应该先把事情做好。
想要别人服气自己。
先想想凭什么。
凭的就是令对方心服口服,样样俱服。
(本章完)
第68章 唯一的林如海
第68章 唯一的林如海
大观园修建时有各色的工匠,所以府里的姑娘丫鬟都不来,如今的大观园已经完工,各处的人也添置,外人也都没了。
贾母和一并媳妇姑娘丫鬟婆子高兴的来逛大观园。
晴雯在一处亭子里发呆。
听到远处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躲了起来,看到人群里的林黛玉,等人群走好,晴雯恍然大悟,自己可以问问林姑娘呀。
贾母只逛了一半就累了,众人连忙作罢。
林黛玉怔怔的留在原地。
“林妹妹,你还舍不得走?”贾宝玉笑呵呵的围上来,哄着道:“不然我们留下来逛。”
林黛玉犹豫了起来。
贾宝玉心思都在林黛玉身上,怎么猜不到呢,兴奋起来,“我去给老祖宗说,老祖宗一定答应。”
贾母最疼贾宝玉,林黛玉松了口气。
倒不是为了别的,那人以前脾气可坏了,这贾府规矩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敛些,万一得罪了人还不自知,被人害了还不知道呢。
听说他住在凸碧山庄,也不知道在何处,如果一直走,总能走到凸碧山庄吧。
薛宝钗捏着扇子。
刚才贾宝玉从她身旁跑过去,留在林黛玉身边,虽然只依稀听到贾宝玉说什么,薛宝钗却猜到了。
想起了什么,笑道:“你光想着和林妹妹玩,却不体谅她体弱,难道林妹妹不累么,你要是真为她好,应劝她回去才是正经道理。”
贾宝玉一听这话,当即一拍脑门。
“哎呀,我真该打,林妹妹,下次我再带你来玩吧。”
一脸的关心。
林黛玉咬着下唇,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我见犹怜,那边的薛宝钗脸颊光滑,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容貌美丽端方,令人一见难忘。
“多谢宝姐姐。”
“林妹妹客气了。”
“你们倒是越发生分,好笑的很。”
贾宝玉笑道。
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等紧跟着贾母,然后是身边的大丫鬟们。李纨带着三位小姐,还有她们的一等丫鬟,以及奶婆子们,又是一大帮子人。
见人们走远了,几个婆子留下来等她们,薛宝钗留下个笑容,纤纤素手捏着扇子,缓缓转身离去。
林黛玉也不理贾宝玉,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着离开。
留下贾宝玉傻了眼。
“林妹妹又生气了。”贾宝玉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自己哪里惹林妹妹不开心。
却说林黛玉回去后。
回到自己的屋里,气鼓鼓的躺在榻上,扔出丝巾盖住脸,金针倒拈,绣屏斜倚,却有一副小女儿慵懒之美,紫鹃问道,“姑娘怎么又生气了?”
雪雁摇着头,“我不知道。”
“你跟着姑娘去园子里逛,姑娘怎么生气的你不知道?”
紫鹃笑骂道。
雪雁小声道:“姑娘不开心又不是一日两日,怎么怪的了我。”
“你就知道吃。”
紫鹃无语。
雪雁从小没心没肺,这些年光长了年龄,依然没有什么心思,虽然不懂操心,倒也是福气。
“你们进了园子,有没有去凸碧山庄?”
“没有。”
雪雁又摇头道:“老祖宗逛累了,只走了一半,我们又回来了。”
紫鹃隐隐明白。
坐回林黛玉身边,小声道:“信爷何等人物,小姐何必担心他,先顾好自己吧。”
林黛玉拉下丝巾,露出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之姿,轻启贝齿,怨道:“你又不是不知,在扬州时,父亲就经常为他头疼。”
想起了在扬州的时候,林黛玉气就上来了。
坐了起来,前倾靠近紫鹃,轻声道:“父亲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去做,父亲也拿他没办法,尽给他收拾收尾,最后事情闹大了,父亲也兜不住,这才送他来京城,我呀,就怕这京城,可没人能帮他了。”
“信爷自己难道不知道。”
紫鹃笑道。
林黛玉叹了一声。
“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是担心他太聪明,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他也偏要去做,京城规矩大,贾府如此门楣也不敢出错半步,何况是他呢。”
紫鹃知道自家姑娘聪明。
许多事自家姑娘也看得懂,不过懒得去争罢了。
想起王信,紫鹃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林妹妹。”
未见人,先闻其声。
“烦死了。”
听到外头的声音,林黛玉眼神烦闷,嘟着嘴又躺下去,重新拉回丝巾遮住脸。
紫鹃连忙起身到门前,挡住贾宝玉。
“二爷,我家姑娘已经睡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睡了?”贾宝玉担忧道:“林妹妹终日白天睡,晚上又无眠,可别睡出病来,快点让我进去,叫林妹妹起来玩会。”
紫鹃无语。
这几日贾府往来的人太多。
不光有宫里的人,郡王府的人也来了,各家勋贵更不提,其中的交易,王信不知道,也一直在等,同样也在避风头。
终于。
有人来请王信。
王信跟着府里的管事到了一处偏厅,是贾赦的外书房。
“大老爷与二老爷一会就过来,请信爷稍等片刻。”
管家交待了一声。
再命人送上茶水,然后径直离开,气派不小,很有种宰相门前七品官的态势。
王信没有在意。
原以为是见贾政,没想到贾赦也会来,还派了他的管家单大良去请自己,看来今日是以贾赦为主,贾政为辅,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烦。
贾府是大周四王八公的开国勋贵,并且一门两国公,勋贵中的旗帜代表,哪怕几代人下来,贾府这一代失去了实权,目前依然消息通透,人情往来关系庞大,不是旁人可比。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同样的道理。
了解清楚局势,看准了道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别人抗倭连命都丢了。
自己抗倭还能升官,除了林如海的关照,还有自己够明白人心险恶,还知道需要拉拢更多的人,其实,能获得林如海的关照,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呢。
背靠大树好乘凉。
到了京城,贾府算是一颗大树,当然,对象得是贾政,自己看得起他才与他合作。
但如果是贾赦。
王信喝了一口茶。
选择盟友可以能力差点,但是一定要态度端正,否则不如远离,倒是个麻烦。
(本章完)
第69章 贾赦
第69章 贾赦
贾赦的宅子在贾府正院,而贾政的宅子在贾府后院,且贾赦的宅子,光从外书房的规模上而言,远远超过贾政的书院。
雕木椅还铺着柔软的锦缎坐垫,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
王信不懂书画,也能感到几幅画的不俗。
因为肯定很值钱。
过了大概一二刻钟的时间,外头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应该是贾赦来了,王信起身相迎。
只见先进来一人大概五十几的模样,头戴方帽,一身锦袍,进来后观了王信一眼,露出不可轻易察觉的笑容,径直走向主座。
随后是贾政,贾政笑道,“请坐下吧,也没有外人在,不必拘礼。”
管家单大良紧跟着进来,身后的下人端着茶盘,给贾赦摆放了茶水,也给王信换了新茶。
贾赦坦然的打量王信。
贾赦虽然没有实职,但袭一等将军爵,重要的是贾赦手中蕴含的政治力量。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官。
而贾赦代表一方势力。
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所以王信也在观察贾赦,到底适不适合做盟友。
贾赦喝了一口茶,方开口道:“林如海送你来京城,且为你安排好前程,倒是一片苦心,二弟也夸赞你性格沉稳,既如此,老夫也不多言,只嘱咐你好生呆在贾府。”
贾赦也不等别人说话,自顾自慢条斯理的说道:“外头的事很乱,又容易惹一身骚,你这几日在府上,不知你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做的不错。”
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除了姓王之外一无是处。
靠着贾府的路子,年纪轻轻已经是四品武官,贾府为他排忧解难,让他安生呆着,混够了资历,然后继续升官,到地方坐镇一方。
天大的恩情。
贾赦直来直去,并无半点掩饰。
仿佛只为吩咐事,说完了要说的,贾赦这又笑道:“平安州也来了人在等,府里最近实在是抽不开身,既不是外人,没别的事,就这样吧。”
说完起身离开。
不给王信拒绝的机会,也没打算听王信的想法。
贾政留下,笑着解释:“你之前不是要保一个大同的武官么,倒也是牵扯上了。”
这好大的架子。
把自己当他的手下了,不过这些先无所谓,贾政刚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王信露出好奇的目光。
贾政感慨道:“贾府树大招风格,一举一动都容易引起波动,那大同的节度使,本与我们贾府有些过节,你保那大同的武官,大同的节度使知道后,多半会以为与贾府有关,所以兄长去信平安州解释一二,免得生出误会,引起新的波折。”
懂了。
以前光听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今日才算是清晰得见。
三个当家人。
三个派系。
贾珍维持勋贵这条老关系,贾赦维持军方的实权,贾政则从文,走上新起的道路。
别看招数老套。
管用啊。
阳谋无解。
无论谁赢,贾府都能保存。
最后。
贾府也的确保存下了。
反倒是贾雨村这些孤家寡人起来的官员,就算官位再高,一个人倒下也就倒下,不像贾府,哪怕贾珍贾赦都倒了,只要贾政还站着,依然能维持。
普通人怎么与权贵去斗啊。
贾雨村这样的人,无论品性好坏,只看才能,已经算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千军万马独木桥闯出来的人物,还有贵人扶持,至少十年的大运,结果也是输的一干二净。
反倒是贾府。
绝大多数人哪里有什么能力,只会吃喝黄赌,贪婪享受。
结果呢,却在“浩劫”之中渡过去了。
勋贵与普通人之间,明面上的差距已经有天壤之别,更不提这一道无形的门槛。
难怪人人都要往上爬啊。
不爬。
那就是鱼肉。
犹如当下东南的百姓们,他们经历的痛苦,也不过是棋盘上的筹码。
而身为一等勋贵子弟的贾赦高高在上,习惯了趾高气昂的做派。
可惜。
自己当然不会听贾赦的。
他以为他是林如海么,自己听林如海的话,也是有原由的。
王信问道:“京营提督的公子无缘无故的要拉拢我,小子不敢放松,因此躲在府上,想要搞清楚原因,也想看清楚局面。”
贾政察觉到了王信话里头的意思。
他并不拒绝别人的拉拢。
贾政皱起眉头。
偏厅的气氛悄然凝重,门口伺候的单大良与几名下人,忍不住悄悄瞄了眼里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最近贾府多风光。
宫里头的赏赐不断,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连他们下人也脸上荣光,走出去外头有面。
里头发生了什么?
那王信不过是个四品的武官吧,而且还寄居他们贾府里头,不应该客客气气的么。
换成其他人,可能会不好意思。
自己住在贾府,吃喝也都是贾府提供。
不过自己不这么想。
自己一开始可没想住在贾府。
当初要是开口拒绝了贾府的挽留,又是得罪了贾府。
总不能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吧。
而且就算要感谢,自己也是感谢林如海,至于贾府,合得来就谈,合不来就分,多简单的事,谁也不欠谁。
念头通透,所以王信并不在乎,也不尴尬。
自己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凸碧山庄再好,风光再美,多少人求之不及,梦寐以求,哭也要留下来哭,奈何自己不在乎。
眼前的是君子贾政。
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他,所以王信厚着脸皮问道,“小子冒然请问,东南是不是出事了?”
贾府在消息的灵通上,的的确确是王信想要的。
贾政有些困惑。
怀疑是自己错了,内心羞愧。
闻言后,倒也没拒绝,如实说道:“东南的确出了大事,以至于浙江总兵被人弹劾,皇上在太上皇面前保下了罗明,可为了平息太上皇的愤怒,皇上催促浙江总兵尽快平息倭寇。”
这就更好奇了,王信问道:“浙江总兵是老将,又得到了皇帝的支持,难道还被倭寇难住?”
“打仗打的是钱粮啊。”
贾政叹了口气。
贾政还能有这高的认识?
王信有些意外。
“京营这些年来一直变化无常,整编的事喊了多年,兵部也多年来克扣军饷物资,唯独锦衣卫加强了扩充,所以明白了吧?”
贾政反问道。
王信懂了。
贪污是一回事,加上兵部的刁难,京营的处境才更难。
“所以戎政尚书是皇帝那边的人?”
王信一针见血的指出。
贾政露出赞叹的眼神,此子年纪轻轻,却见识非凡啊,如此高的见识,也不知道如何来的,难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起了爱才之心。
贾政劝道:“你如此聪明,不应该在同样的地方栽两次跟头。”
“小子领情。”
王信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不过小子还是想多看看。”
贾政一脸纠结。
大哥专门来见王信,就是为了告诉王信要怎么做,什么事都不要做,而看样子,王信并不愿意听大哥的,以大哥的脾气,必然暴怒。
终归还是年轻人。
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能打仗,有些不服气啊。
天下能打仗的将领何其多。
那罗明年轻的时候,在边地不也是天下瞩目的名将,比现在的王信还要意气奋发,当初进京闹得声势更不是旁人可比。
可惜了。
京营多少边军上来的精锐将领,最后不都是被磨得没有了脾气。
(本章完)
第70章 抉择
第70章 抉择
虽然只有简短的接触,却已经看清楚了贾赦,最传统封建类的代表性格。
自己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味。
这种人当老板,员工但凡朋友圈发点家庭和睦的生活图案,老板看到后就觉得自己吃亏了,是不是自己定的工资太高,而不是看员工给自己创造了多大的价值,生怕员工过上幸福的日子。
在他们的眼里,穷人是他们养活的。
以传统文人为主的乡绅,认为的思想:富人养活的穷人。
一直到老马的理论出世。
才有了劳动人民养活了所有人的思想。
对于这种人,王信敬谢不敏。
一边玩去吧。
想归这么想。
做人却要谦逊。
京营是什么情况,那京营提督朱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要做什么,还有朝廷上的局势等等,王信都要了解清楚。
自己愿意听林如海的话。
是因为林如海值得。
林如海不愿意自己抗倭,又不是盐道的职责,而且抗倭会惹大麻烦,而自己一意孤行,林如海并没有生气,见劝不动自己,那就给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需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短短的时日,自己拉起一支人马。
如果不是林如海的帮助,自己没可能一年出头的时间,就能消灭数千倭寇,同时打造出一支士气绝佳,军纪严明的军队。
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就像在京城。
按道理。
自己更有经验,早就应该带出一支不弱于扬州时候的军队,结果只能算个半成品,想要做到与扬州一样,还需要时间培养。
而且当自己面临大麻烦。
林如海也是顶住了压力,想尽了办法,让自己不但没受打压,反而升了官。
这样的上司。
自己当然全力支持。
那提督想要利用自己,没问题,但是够格吗?
拿自己当刀。
自己可以同意,前提是先得让自己心甘情愿。
至今为止。
林如海是唯一一个。
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提督呢?
他能给自己什么。
用自己的血,染红别人的官帽子,自己没这么傻。
更不提贾赦。
眼睛都快长在头顶上。
林如海还是大周的财神爷。
财神爷只有一个。
如果自己回东南,多少还得指望林如海几分。
在贾赦的外书房,通过贾政,对朝堂上大概是个什么局势,东南的形势,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那么差不离也要离开贾府了。
自己大概率是要得罪贾赦的。
自己主动走,总比别人来赶要好。
等别人来赶,无论多少理由,总是自己吃亏不是。
幸亏自己不贪恋富贵啊。
否则岂不是悔恨死。
贾府的后街是贾府下人们居住的地方,那些管家还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并且还买了伺候他们的丫鬟小厮等,所以贾赦的眼里,的确是他们养活了这些个穷人,而且靠着贾府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劳动,而是因为他们的权力。
权力带来的本身就是压迫。
史平很不习惯,他觉得自己与此地格格不入,很想要回去营地,营地的环境很差,可自己住的安心,在这里,自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王信离开后园门,找到了史平。
“你去帮忙租一间院子。”
王信交代道。
史平眼睛圆瞪,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
都司刚才说什么?
他让我去京城租一间院子?
我?
史平傻眼了。
王信笑道:“多跑一跑,多问一问,你现在年轻,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史平不知道怎么说。
自己连方向都摸不清。
王信交代完,就不管史平了。
少年嘛。
总要磨炼的。
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成长了,难道跟着自己,就是为了学伺候自己?很可能搞不定,搞不定也不要紧,这跑动的过程中,已经是收获了。
犹如打仗。
打仗的事千变万化,没有常态,没人教,靠自己想,所以什么事都得多动脑。
很多名将。
最初一样是种地的。
脑筋动多了,也就成为了名将。
少年还没能理解都司的苦心,只感到天都塌了呀,昏头昏脑,恋恋不舍的喊道,“都都司。”
都司早进去了后门。
回到了山庄。
晴雯不知道去何处玩了,等她回来后,王信才交待。
“我打算在京城租一间普通的院子。”
“你的想法要尽快告诉我。”
“还有一件事麻烦你,请你去告诉林姑娘一声,我可能要离开贾府,等我的住处落实了,再去告诉她,请她放心,京城有一个叔叔在,并不是无亲无靠的。”
王信笑道。
贾府不贾府无所谓,主要是林黛玉。
先不论日后是否还需要林如海的帮助,之前林如海对自己的帮助已极大,而所求无非是需要的时候,能有人关照林黛玉罢了。
所以自己必须向林黛玉交代清楚。
晴雯呆了呆。
虽然是笑,晴雯却感到了严肃,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滋味,晴雯也不敢再犹豫,明确的小声道,“贾府虽好,终归不是自己家里。”
小姑娘说话含蓄。
王信懂了。
“你愿意跟我,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只有一句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宽心,无论是谁,但凡跟了我,我都会好生照顾,竭诚所能罢了。”
以前的汤平也是,老唐头也是。
包括现在手下的老史头,少年史平等等。
一个个的人。
自己是他们的头,人生短短几十年,缘分难得,他们又愿意跟自己,那自己就绝对会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吃干饭,绝不让自己下面的人喝稀饭。
谁也不是谁的奴才。
绝对不负别人。
宁教天下人先负我,休教我先负天下人。
因为自己能力很大。
晴雯没听出王信的话,还以为王信收了自己,害羞之余,不敢久留,连忙走了出去,出了庄子,才往林黛玉的住处去。
路上想了许多,一会儿笑,一会儿羞的捂脸。
至于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并没有去想,也并不想去想。
等到了林黛玉的住处,却听到哽咽声。
“怎么了?”
晴雯一脸讶然,前儿那会,看到林姑娘神色还不错,难道没有留在园子里玩竟哭了?
紫鹃阻止了雪雁。
笑道:“姑娘想家了。”
没有提自家姑娘刚才和宝玉吵架。
晴雯高兴道:“林姑娘别哭,信爷让我来告诉姑娘,姑娘在京城还有家人呢,有一个叔叔。”
话音刚落。
里间的哽咽消失了。
(本章完)
第71章 令人折腰
第71章 令人折腰
江宁特供孔雀翎金线边的袍角,散落在青砖墁地的金砖上,周道丰端坐于木雕镂空长椅。
殿内的香炉散发出独有的香味。
聚拢在鎏金香炉顶。
本来无常的一丝青烟,仿佛被无形的束缚。
每旬里至少有一半的日子,太上皇不见人,避免影响他的修行,这时候,连喝水也都是法师们利用宫里专门养的宫女为药引制作的秘法。
除非有大事发生。
前几日皇帝来了一趟,然后是今日的首辅。
帘子依然闭着。
与帘子后戴权的小心翼翼,几位小黄门的紧张关注不同,周道丰面色如常,平静的说道:“诸事已经交代了朱伟。”
等周道丰说完。
里头太上皇的声音响起,“朱伟可信?”
什么可信?
太上皇没有明言,周道丰却当即答道:“朱伟多年来克扣左右两路,以供养本部,手里有一支可用之兵,抽调京营各部精锐,朱伟镇得住,皇上多年来培养的军中势力可连根拔起。”
提出京营改革多少年了。
皇帝也不知道与王子腾达成了什么约定,借助王子腾痛快让出京营节度使的契机,再加上布置多年的戎政衙门,一举成功,大有收拢京营的架势。
这是皇帝的大势。
因为皇帝年轻,太上皇年龄大了,那么谁都想要讨好皇帝。
大势之下,周道丰一招毙命。
戴玮看得出太上皇很愉悦,哪怕蒲团上太上皇的脸上并没表情。
同时。
戴玮忍不住看向幔帐,虽然看不到外头的那人,戴玮仍然惊恐,把人心是算计到了何种地步。
从最初压着戎政衙门,不让戎政衙门整改京营,到看起来无能为力,任由戎政衙门一步步侵蚀,甚至大成功的开始各军练兵。
原来首辅早就布置好了陷阱。
而陷阱却是皇帝他们主动踩上去的。
罗明。
罗明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后来浙江抗倭失败,本来被官员们弹劾,大有把抗倭失败的责任推到罗明身上,后来皇帝亲自拉拢,又帮罗明复起。
不但让皇帝多了一员大将,还让天下人看清楚大势。
皇帝就是大势。
谁能想到呢。
戴玮从头看到尾,实在是恐惧。
任何事在首辅的面前,都能化繁为简,顺势而为,变成他的武器。
“这两年倭寇闹得的确太大,不能再继续了。”
太上皇起身。
竟然走了出去。
首辅周道丰连忙起身,太上皇把周道丰按回去,双手搭在周道丰的肩膀上,温和道:“百姓受苦了,林如海也上了奏疏。”
林如海是皇帝提拔起来的人。
原来是勋贵,靠着读书走上科举,成分复杂。
皇帝用他,打算通过林如海掌握钱袋子,自己没有拒绝,因为林如海很懂事,知道分寸,换一个人,双方都不会满意。
所以林如海在巡盐御史上一呆多年。
却始终无人能换下。
因为没有第二个林如海,目前的局面下,周道丰没有发觉还能像林如海一样,让双方都满意的巡盐御史,那就只能让他继续呆在巡盐御史的职位上。
这次的倭患的确太大,国库真的没钱了。
宫女的采买也受到了影响。
回答太上皇的话,要明白太上皇真正关心的是什么,所以周道丰回道:“臣已命张吉甫在应天府做主准备,且加上王信。”
太上皇惊讶了起来。
张吉甫不光是周道丰的门生,还是金陵兵部尚书,负责南方的军权,所以张吉甫很很重要,太上皇一直知道,可怎么牵扯到了王信呢。
人老了,脑子就不灵光。
也可能是这些年,太过依靠周道丰了吧。
周道丰实在是好用。
周道丰主动解释,“王信是林如海的人,且深得林如海的看重,此人对付倭寇的确有一手,朱伟南下后,可以通过此人,更轻易获得林如海的支持,至少林如海不会拖后腿,又能为朱伟提供助力。”
太上皇叹了口气。
面上露出不舍。
“罗明要是不死怎么办?”
“罗明一定会死。”
“臣布置下的十面埋伏,臣不信有任何人能飞出去。”
“所以罗明一定会死。”
周道丰极为肯定。
这是最关键的一招。
罗明死了。
东南群龙无首。
霍乱越大,责任越大。
而一切责任在皇帝。
太上皇放了心,轻捏了周道丰的肩膀,又拍了一拍。
周道丰是个沉稳的人。
朱伟也是个沉稳的人。
做事懂分寸。
懂分寸,才能活得久啊。
太上皇重新回去,坐回蒲团上,虔诚的修心养性。
“天下人苦久矣,何日方能家给人足,享万世之太平,不负这大周盛世也。”
“太上皇挂念百姓,是百姓们的福气。”
戴玮老脸笑道。
太上皇嗯了一声。
周道丰主动起身,同样虔诚的告退。
听闻周道丰恋恋不舍的脚步声,太上皇嘴角露出一丝不可见的微笑。
天下英雄。
谁能不折腰。
这就是权势啊。
没关系
只要听话,什么都会有。
太上皇静下心。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无人敢来打扰太上皇的清修。
周道丰去了一次京营。
整个京营为之一顿。
原本四军最重要的练兵,戎政衙门严厉督促,如今都受到了影响,关于派京营南下抗倭,支援东南的事提上了日程。
东军提督朱伟,领援平倭之责。
抽调各军精锐。
权势之大,比起当年贾府领京营节度使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当年贾府只领京营,如今的京营却包括十二团营,禁军,以及原来的京营。
升帐坐堂。
来往不绝,各人神色匆匆。
朱胜功同样忙碌的起飞,脸上却容光焕发,比谁都要充满精力,带着人从外头回来,赶来向自己的老子交差。
“王信回营没有?”
朱伟看到儿子后,问起这件事。
“听说已经回营了,不过儿子懒得搭理他,多少人来求我们家我都没工夫见,他一个小小的都司,给脸不要脸,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朱胜功一脸厌弃。
比起以前,仿佛变了一个人。
朱伟面露不满。
看到父亲神色恶,朱胜功连忙问道:“儿子说错话啦?”
朱伟坐在案几后,教训道,“他之前躲在贾府,如今却回营,说明他并不抗拒你的拉拢,你去派人请他,告诉他准备南下之事。”
朱胜功不以为然,“儿子当然懂,只是他一个小小的都司,儿子何必三分五次主动求他,又不是只有他能打仗,军中多得是能打的将领。”
“可他是林如海的人,又姓王。”
朱伟淡淡的说道。
儿子最近的变化,朱伟瞧在眼里,这是人之常情,儿子必然要渡过的经历,身为其父,要做的就是不断提点,让他顺利的渡过去。
朱胜功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傲慢。
一个林如海,一个王子腾,听父亲提起过,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偏偏这两人都能牵扯到王信。
朱胜功叹了口气。
四大家同气连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停的往外扩张,这就是百年勋贵啊。
底蕴之丰厚。
令人绝望。
他们朱家如今的风光,权势之大,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荣辱全赖家父一人。
而贾府子弟,朱胜功从心底里鄙视,一帮什么玩意,偏偏这帮玩意,自己还不得不赔笑。
这就是勋贵。
自己家一定要成为勋贵。
朱胜功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半晌才清醒过来,低声道,“儿子这就去。”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
朱伟满意的点点头。
他们这等人家,必须三代人努力才能挤入。
家门兴盛有望。
(本章完)
第72章 绝唱
第72章 绝唱
金华府义乌。
残阳如血。
“这就是你经常挂在嘴上的王将军,最初招兵的地方吧。”
罗明穿着一身大红战袍。
夕阳之下。
犹如沾满鲜血的战将,只是不知这鲜血是自己的,又或是是敌人的。
在他身后。
十几人单膝跪地,眼含泪水。
赵雍、武孟震,乃至刘通。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通泪中带笑,“回总镇大人,当年王将军就是在此处招兵。”
罗明仔细的看了看山下。
想要看出有什么不同。
最初的时候,罗明听过王信的名头,倒也是厉害的武夫,奈何姓王,罗明很了解,以文制武已经是朝堂上的共识,对勋贵的打压,从太上皇时期开始,乃至皇帝也在支持。
如果他不姓王,而是一位普通出身的将领,自己一定会重用他。
可惜。
自己不能用,反而要丢出去。
后来。
了解的越多,特别是招来了刘通,亲眼看着刘通招兵,看着刘通如何重申王家军的军纪,又在南通听到了百姓们的故事。
王家军的故事,并没有因为王信的离开而消失。
反而因为倭寇的越演越烈。
王家军的故事更为流传。
自己不如他啊。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罗明感叹了一声。
众人没有听懂。
难道是说王信?
可王信打仗的本事的确不小,但是很多人知道啊,特别是江南,码头酒馆集市等各处的说书人里,多少会讲几句王家军的故事。
只有刘通听懂了。
刘通以前也不懂,可是自己已经经历过三次剿倭寇。
第一次的大失败。
第二次跟随将军获得的是荣耀。
乃至于这一次的绝唱。
刘通再也忍不住泪水,以往坚强的汉子,单膝跪地,抬头望着总兵,罗明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头上则是即将落下的夕阳。
“就这么办吧。”
“明日。”
“我带兵亲征,你们各位,听我军令,不可擅动。”
罗明叹了一口气。
面色恢复坚定,重新变成那位杀伐果断的将军。
一声令下。
哭声一片。
“总镇大人,让我跟着你去吧。”
“求总镇大人。”
赵雍哭的像个孩子。
罗明没有理会赵雍,而是看向武孟震。
武孟震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总镇大人之令,属下一定遵从。”
“好。”
罗明露出欣慰的笑容。
到了今日的地步。
唯有一死耳。
“国家养士百载,如今家国有难,百姓受辱,倭寇横行,残暴非常,我身为地方总兵,责无旁贷,唯有以死而报之。”
罗明瞧着一个个跟随自己的手下。
心里不舍。
也充满了歉意。
有些人得留下啊。
有些人却得跟随自己一起。
也罢。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能改变这方世界,总是那么的自信,遥想当年入京,万众瞩目,意气奋发,何等的坚定,何等的自信。
到背负逃跑将军的名声。
被天下人辱骂。
到坚定的卷土重来,自信能挽回一切。
再到今日。
皇帝的催促,地方的刁难,自己已无法再退。
罢了。
罢了。
“烽火连天征战急,刀光剑影血飞扬。忠心报国身先死,马革裹尸魂不亡。”
罗明遗憾的看了眼夕阳。
没有援兵。
没有粮草。
一切责任在罗明。
天下人都在弹劾。
但是倭寇太残忍了,弹劾自己的御史,并没有说错。
字字如血。
罗明想不出其他的路。
只能死战罢了。
亲领三千兵,罗明从金华出发,直扑台州。
很多人知道是个死。
来自百姓的子弟们,依然跟随罗明出发。
刘通被派去扬州借粮,为大军供应粮草,赵雍被派去金华城驻守,坚守大军的后方,武梦震被派出海,防备倭寇的援军.
其实大家都知道。
这是总兵留下的火种。
而各路大军。
无一路回应总兵。
台州台州。
已成一片地狱。
这棋局的筹码,罗明知道是为自己设的,可是他没有路了,所以踏了进去。
以前倭寇占领过城池,可也是一地,后来面对大周的援兵,倭寇很快也退走了,留下空城一座,如今的台州却是全府陷落。
到处是倭寇。
谁也不知道来了是多少倭寇,只知道官兵尽没。
罗明亲领官兵杀入仙居。
倭寇没有防备,但是驱逐青壮冲击官兵,然后近身厮杀,倭寇里很多武士,虽然个子矮,但是极其凶狠,也正因为极其凶狠,所以才残暴。
近身厮杀是倭寇的强项。
罗明带着自己的亲卫,亲自上场厮杀,才把倭寇给杀退了。
望着逃跑的倭寇,罗明知道不应该追,自身兵力不足,且不知何时才有支援,粮草也不足,可所有人亲眼看到仙居的惨状,皆无话可说。
人们打仗是为了目的。
而倭寇是没有人性。
文字难以描述。
而罗明攻入台州的消息很快送回后方。
临海城里。
领头的一人戴着帽子,周边跪坐了几十人,有和他一样戴帽子的,也有留半月头的人。
那人才不到三十。
“门多郎。”
“嗨。”
“次郎。”
“嗨。”
“四助。”
“嗨。”
那人念道一个名字,下方就有应到。
那人指了指两个人举起的舆图。
“在此地灭掉他。”
括苍山。
众人露出兴奋的眼神。
“王志大人,此次如果能成功杀死罗明,王志大人的威名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下第一军神。”
手下的人吹捧道。
那人不以为意。
罗明敢带着三千人马前来,却是令人出乎意料,不过也好,早点解决此人,早点回去干正事,否则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会很难控制下面人的。
各个狼心四起,谁还会听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罗明带着剩余的人马,也停在了括苍山。
一队队的倭寇,慢慢的都围了上来。
野战没有多少巧劲。
王志骑着马立在山头。
有本事。
三千打一万,把一万倭寇灭了。
王志冷笑。
从上午厮杀到黄昏。
战至最后一人。
无一人投降。
罗明满身是伤,倒在血泊之下,靠在山石之前。
周围所有的倭寇皆安静。
无数的目光盯向罗明。
罗明毫无惧色。
立刀于前。
等着杀一个是一个。
“你输了。”
门多郎感慨,又自豪的说道。
带着自己的人马。
打算取下这位总兵的人头,成为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
“不。”
“我没有输。”
罗明胸口的刀伤可见骨,血流如注。
这个时候。
罗明端坐在地上。
脊梁挺得鼻子,犹如一座大山。
“会有人为我报仇的。”
罗明遗憾的闭上了眼。
自己没有了力气。
娘!
孩儿不孝,不能服侍您老身边了。
唉。
如果真像刘通说的那么好。
那么。
自己的死。
早点结束这一切吧。
一切归于黑暗。
那人愤怒了,仍然上前割下罗明的头颅,高高的扬起。
“哦!!!”
周围高呼。
这是对大周取得的一次大捷。
亲手杀死一位总兵。
不少人眼睛里露出熊熊欲火。
(本章完)
第73章 希望
第73章 希望
自前朝土木堡之变,京城失陷,南京兵部尚书组织各地军队北伐,得胜后,又掀开内战多年,你方唱罢我登场,强盛辉煌的大明一朝尽没。
新周吸取教训,所以有了开国四王八公,且连京营也由勋贵直接控制,恢复节度使等等。
同时也承袭了大明制,靠着前朝洪武朱棣二帝留下的庞大遗产,迅速恢复国力,百业兴盛,经济发达,书香四溢,万邦来朝,享太平上百年矣。
京城里各地开始设有会馆。
有湖广会馆,有江西会馆,有浙江会馆,唯独金陵省不同,各府不服,有了金陵会馆还要分设会馆,你扬州设一会馆,那我苏州也要设一会馆。
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理金陵会馆,以至于堂堂的金陵会馆,还不如扬州会馆奢华。
会馆由商人出资,提供给入京赶考的士子们住宿。
史平骑着马赶来。
以前那枯瘦的少年,因为这段时日吃得饱睡得好,身上肉眼可见的长肉,个头也往上窜,犹如雨后的竹笋,一天一个样似的。
最引人瞩目的是少年脸上炯炯有神的眼睛。
格外的充满活力。
不过此时的史平,他的眼睛里,又沾染了一丝犹豫,眼前的扬州会馆,竟然不比去过的贾府弱,反而细节上更有别致。
青砖门楼下悬着“扬州会馆“鎏金匾额,两尊石狮鬃毛间积着柳絮,上午的日头斜切进五楹三进的门楼,万字纹窗棂将光影筛成细碎金箔,落在廊下往来人等的织锦袍角上。
两旁商铺林立,寸土寸金,扬州会馆却独占一方。
端的是财大气粗。
门口的伙计很有眼色,虽然是穿着麻布的少年,可也没有驱赶,而是客气的上前询问,得知是来见陆仲恒陆先生,替他家都司送信,几名伙计连忙跑进去一人。
然后来了一名马夫,牵走了史平手里的马。
马夫笑道:“客人请放心,小的不光会细心照料,喂上一顿精料,如果时间够,还会把马的皮毛也梳洗一遍,打理的油光闪亮,保证客人满意。
“里头请。”
很快,那名伙计又跑出来笑道。
史平把缰绳递给了对方,然后才跟着伙计进去。
少年以为这些日子开了眼,结果看着馆内的场景,扬州会馆外头已经奢华不少,进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更加的精致非凡。
穿堂风裹着香气掠过影壁,水池石迭的假山雕刻着米粒大小的猴群,百来只猴子活灵活现,各有各的不同,光此处的景物,史平觉得自己看一日也不乏味,更不提其他各处。
恋恋不舍的离开,在一处单独的小院,见到了陆仲恒。
虽是第一次见,少年内心紧张忐忑,却依然保持平静,恭敬的把信双手交给陆仲恒。
陆仲恒看完了信,打量了少年一眼。
少年知道眼前的人来头不小,被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低下头。
“叫什么名?多大了?”
“小的史平,已经十五。”少年重重的强调自己的年龄。
陆仲恒看出少年的心思,继续笑道,“当兵了几年?”
“忘记了。”
“家里人还有谁?”
“没人了,小的从记事起,家里就没人。”
少年一五一十的答道。
“那是谁给你取的名?”
“小的跟着史老头姓史,名是都司取的。”
陆仲恒点了点头。
说话倒也清晰。
至于史老头是谁,少年为何把养他的人称老头,陆仲恒没再多问,放了少年离去。
等少年回到营区,已经过了正午,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史平去找自家都司,见到了几位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兵,都是被都司这些日子挑出来的。
老兵挑出来干后勤,少年兵挑出来跑腿。
史平脸上露出担忧。
别处都是可着青壮挑选,唯独自家都司心软,无论好赖全要,可如此心善也不是长久之计。
少年跟着王信身边奔波,为人机灵,多少有些猜测。
越是如此,越是着急。
却忘了自己也是老弱。
不久后。
一名黑脸老汉,身后跟着几名年轻后生,身上背着包袱,灰头土脸,一看就是赶远路的外地人,也的确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沿着运河边四处打听。
“河西小营?”
“什么河西小营?”
一名卖枣的的摊贩反问,那几名外地人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以为他们找错了地方。
“师傅,您老人家非要自己来,走了半日,结果却走错了地方。”身后的后生抱怨。
黑脸老汉瞪了眼。
那后生不敢多言,低着头小声嘟囔。
“你何必为难他们,既然是找河西小营,更不应该如此,岂不是没良心。”
此时,隔壁摊位的商贩出声,指责了对方一顿,然后笑着说道:“河西小营是我们当地人叫开的,本是东军右镇的营房,就在前头不远,绕过一个弯就是。”
原来的摊贩被指责了一顿,本有些不服,可能想到了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刻薄的脸上仍然有些不平,但终归没有反驳。
几名后生不提,那老汉却来了兴趣留了下来。
蹲在一旁打听。
“王都司真不错,咱们小老百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对我们都会露出笑脸,而且还会亲自来和我们说话,上回的时候,路过此地,王都司还与我说过话咧。”
商贩笑道。
老汉脸上笑的越发开心,好奇的问道,“说了些什么?”
“问我生意怎么样,够不够养家糊口,还问我有没有困难,有没有被士兵们刁难过。”
那商贩说着说着,眼睛竟红了起来。
“我当时就回王都司,河西小营的士兵们都很好,不光说话客气,买东西给钱,有一回我被五城兵马司的兵差刁难,还被他们解了围。”
说到此处,刚才的摊贩也忍不住插嘴起来。
脸上仍带着鄙视。
“兵差就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河西小营的兵算是个人。”
正说着。
“一二。”
“一二。”
“一二三四!”
“踏踏踏。”
一排士兵沿着河道小跑,手里拿着扫帚,嘴里喊着号子。
河西小营的士兵,清扫河边的道路。
同时清理沿途的垃圾。
“奇了怪,倒是稀奇。”
不光老汉啧啧称奇。
他身后的后生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
跟着师傅什么世面没见过。
可今日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将军。
(本章完)
第74章 起途
第74章 起途
原来。
河西小营今日要来重要的客人。
经过陆仲恒的邀约,扬州会馆出面,请了许多商行来看一看。
“通州有码头,是漕运的终点,运往京师的漕运实际上已经停了,只有少部分船只才能去到京师,河西小营地段不错,可以成为码头的补充。”
街道干干净净。
来往的行人,匆忙的苦力,等生意的摊贩,等等好奇的观望那一群人。
王信此时像个商人,正卖力的介绍。
王信拿出了以前的绝活,三寸不烂之舌的话术,“其实不只是河西小营,整个通州到京师运河河道边的地段都不错,毕竟这里是京师,百万人口的需求,乃至于南方的货物运输到京师,再由京师运输到九边,是全天下最繁忙的商道。”
好嘛。
周围的商人们面面相觑,连陆仲恒也傻了眼。
哪里有自己拆台的?
王信话锋一转。
“但是诸位,咱们商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陆仲恒无语。
王信多少是四品的武官,从来没发现,怎么如此像个商人呢,虽然自己不鄙视商人,但王信也没必要如此自甘堕落吧。
其余商人表情不一。
有欣赏的,有鄙视的,有高兴的,有平静的。
“请问王都司,我等商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有位商人好奇道。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
“安全啊。”
王信理所当然,夸口道:“薛家的商号已经与河西小营合作了不短的时日,货物从来没有短缺,并且得到了极大的安全保障,甚至还会有河西小营士兵的协助,所以诸位在此地经商,别的方面不敢说,安全上绝对不会有问题。”
众人倒是佩服。
说的也没错。
眼前的这都司,哪怕以后脱了一身官服也饿不死,就凭他这张嘴,随便哪家商号里的一个管事跑不了,不少商人感慨。
现在由扬州商行出面。
还有陆仲恒的保证,加上听说王都司背后的人是林如海。
这里的地段也不错,刚才看了河西小营腾出来的地方,干净整洁,两旁的小摊贩们也井然有序,士兵们出操,对百姓秋毫不犯,还会帮助打扫街面。
不少人开始盘算。
何处不是生意,但是要看机会。
有些地方,哪怕看到了生意,也没人愿意去尝试,因为风险太大,迟早被吞。
这运河两边,又处于通州水路交通要道枢纽,谁不知道大有好处,商机很大,可谁也不敢尝试,说不定哪一天连货带人都没了。
不过此次不同。
此次有陆仲恒作保,还有薛家的商行等,正如王都司所言,的确没多大问题。
有位穿着丝绸长衫的商人说道:“只是看王都司的面子上,王都司在此地一天,我们就在此地做生意一天,哪天王都司另谋高就,咱们和此地也就缘尽。”
一句话。
满足了王信的需求,又给足了陆仲恒面子。
也正如那人所言。
何处不能做生意,既然做生意,必然是去最稳当的地方,来此地做生意,也的确是看在众人的面子上,而不是此地有利。
有利的地方多了去。
还不是照样商业凋零。
没有信心的时候,宁愿把银子藏在地窖生霉,也不会拿出来轻易冒险。
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哪怕是陆仲恒的面子,也不过是大家来看看。
王都司的确诚意十足,大家也的确没见过这般态度的官员,哪怕只是一名武将,仍然让不少商人内心生出好感。
王信收起了笑脸,商人们的诚意很足。自己在,士兵们就有好处,自己哪天不在了,好处也就没有了,实在是贴心的很。
不过这样就满足了吗?
王信不满足。
王信真诚的说道:“以后的事,谁也不敢保障,我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无论这里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多么的繁华兴盛,河西小营并不会向诸位伸手要钱,只是请各位看在士兵们保家卫国的份上,力所能及的提供一份轻松差事,好让士兵们的家属多一份生活上的保障。”
这下子。
所有人皆动容。
因为王信此举,一点私心也没有,等于把好处绑定给了士兵,就算王信走了,下一位将领接任,除非彻底打破规矩,断了士兵们家属们的生计,否则并无利益值的新来的将领伸手。
陆仲恒一路来,第一次露出笑脸。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王信。
不是刚才那一脸市侩的商人。
远处。
“师傅,这都司值的投靠吗?感觉不靠谱啊。”
“像个商人,不像个将军。”
“该不会是买来的吧。”
徒弟们七嘴八舌。
那老汉也犹豫。
他刚才也听到了一些言语,好像是请,更像是求,求商人们在这里办一场庙会,也就是集市。
集市钱可不小。
最主要的是关系发达。
各路江湖戏班,八仙过海,各展神通,吸引了周边的人山人海,集市才能随之而来,不光是钱的事,一个集市有多么重要,地方官府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只能看着流口水。
集市办好了。
固定了日子,越红火就会越红火。
看着周围已经笑开的小商贩们,这些还只是小头,那些个大商家在集市上商讨大宗贸易,那才是不得了的大买卖。
老汉一辈子闯荡江湖,见多识广,所以才内心更为疑惑。
这样的人,会是一名好将领?
可是提督府的书信难道会有错?
老汉以前是禁军的教头。
说起来还与王子腾有关,王子腾高升,不再担任京营节度使,京营和禁军,还有十二团营开始整编,戎政衙门打算整成一军,方便戎政衙门管理。
结果越整越不成体统,各方争斗,乌烟瘴气,老汉一气之下离开了新京营,禁军又不在了,于是归乡养老,顺便带一些徒弟。
可老汉在禁军当了一辈子教头,总是有点不舍。
所以收到了书信还是赶了来。
“师傅,这可不像你平日里告诉俺们,什么样的才是好将军,必须要冷面无情,必须得杀伐果断,对士兵们狠,对自己也狠。”
“您看看那人,一点也不狠。”
一名后生举起拳头,笑道:“俺一拳就能锤死他。”
“那我走?”
老汉犹豫道。
“唉。”
那后生二十七八,一身腱子肉,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变得严寒,他却穿着单衣,脖子厚,像没脖子似的,叹了口气。
大老远的辛苦一趟。
实在是亏。
(本章完)
第75章 南下
第75章 南下
如果说薛家租金,解决了士兵们的温饱问题,那么这次的生意要是促成,就解决了士兵家属的温饱问题,下一步就是提高生活水平。
做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谁不会呢。
大操的日子。
王信坐在台上,身后跟着一名老头,还有几名后生。
不是别人。
正是王信亲自请来的教头。
王信想要请一名厉害的武师,后来得知禁军以前有教头,其中有位老师傅格外厉害,号称八十万禁军教头,也就是别的教头都比不了他。
所以请了提督公子朱胜功帮忙,求他老子东军提督亲自书信一封,请此人来帮忙东军小营操练。
此人以前是禁军教头,教头虽然没有品级,只是民间的临差,可那也是禁军教头,因此自己才请东军提督出面,给足了对方面子。
当然,如果此人不来,自己也不会傻等。
所幸来了。
此时。
校场上插满了旗帜,在风声下摇动,几百人的队伍,数十面旗帜,全部是士兵家属新缝制的,让校场犹如旗帜的海洋。
“咚咚咚。”
高台前站着的是李武。
指挥操练的事,王信会轮流交给哨官,自己私下提点,因此哨官们成长的很快。李武以前就是哨官,心气足,跟在都司身边学了不少东西。
熟练的在高台上指挥旗兵与令兵。
随着鼓声的节奏,下方方阵开始了前进,犹如地面的黑云,缓缓的移动。
“威。”
“威。”
因为武器的缺乏,供给短缺,王信让全军使用长矛操练,先把形练出来,不能浪费时间。
犹如长矛阵。
每一步,士兵们的喉咙里,凝聚出一声低沉的吼声,犹如凶兽发出致命的威胁。
“威。”
“威。”
李武抬手发令,身旁的旗手当即挥舞旗帜。
随即。
“锵锵锵”
一阵密集的铜锣声响起。
一片片方阵不约而同的停步,不过仔细看去,可以看见里面的什长伍长,乃至队长许多人满头大汗。
士卒们不懂,军中进退全看各自的伍长什长。
许多伍长什长无法第一时间想起,导致方阵不能完全的整齐划一,总会有些散,本质上缺练。
王信心中有数。
不过今日要让教头看看士兵们的成色,所以等停顿后,王信上前接过指挥。
李武行礼下台,回去自己的位置。
明明只是换了一个人。
可气氛为之一顿。
总感觉变得不同了些。
黑脸老汉与他的徒弟们更是早已面色大变。
几名徒弟甚至有点腿软。
先前在外头见到的士兵,与这时操演的士兵,气势完全不同,此时登上高台,全军瞩目,杀气冲天,如何不惧。
黑脸老汉的徒弟们不提,黑脸老汉常呆在禁军,虽然只是教授武艺,却也长年累月的见惯禁军操练,各种方式也见过,唯独此处格外不同。
这么多旗帜,锣鼓等等,把军队操练的像戏班子的精细。
这是要张飞穿线吗?
“升主旗。”
王信仿佛变了个人。
神鬼莫侵。
生人勿进。
旗兵和令兵紧张的发抖,此时的都司,完全不是一个人,谁也不能出错,否则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关键是没人敢不满,也没人不满的起来。
当主将五方旗升起。
五哨俱动。
这个时候,王信扭过头,看向身边的老汉,一副公事公办,严厉的口吻问道:“陈教头,我这军营虽小,却五脏俱全,如果陈教头有真本事,这河西小营就托付给陈教头了。”
京营与义务的矿工不同。
矿工过得苦,生活所迫,终归是打份工而已,了不起不干,大不了饿死。
而京营的士兵长年累月被使唤,想躲也躲不了,逃兵被抓住是要杀头的,被各家当做下人,甚至不如下人,连奴隶都不如。
毕竟京营士兵属于朝廷的,官员们不用白不用,用了不心疼,各家的人往死里使唤。
所以王信早就发现。
京营的士兵几个月来,仍然缺少了一股精神气。
奴性太重。
这样的军队,光靠待遇提高没用,只会令他们会把旧的习气依然保存下来,然后影响给别人。
怎么办?
练武。
强身健体,一身本事,精神焕发,恢复自信,这就是因地制宜。
兵无常势。
怎么可能只是指战场上呢。
既然当了兵,任何时候都是战场,任何时候都是兵法。
当然。
练武很苦。
但一个奴性重的人,只有通过练武这种类似的,脱胎换骨的苦,才能结束身上的奴性。
所以王信要请最好的武师。
越厉害,越有名,效果越好,才能给士兵们带来更充足的自信。
恢复精神气。
才能做一个好兵。
那么。
王信打量着眼前的老者。
眼前的教头。
够不够那一声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威名呢!
不久。
河西小营多了一位教头。
听说是以前的禁军教头,老头的徒弟们吹嘘,他们的师傅以前人称八十万禁军教头。
人们嗤之以鼻。
别说以前的禁军,就算现在整个京营加起来也没有八十万。
不过士兵们也开始了学枪
根据王都司与那老头一起琢磨出来枪术。
就一招。
突刺。
左转,刺。
右转,刺。
前进,刺。
看着校场上的进展,王信勉强满意。
老头却黑着脸。
王信知道老头为啥不满。
老头的乱七八糟的招式,都被自己砍了,老头当然不满。
不过自己满意就行。
总算有点兵味了。
这时。
一名亲兵跑来,喘着气,小声说道:“都司,东军右司马,还有司务来了,说是带来了紧急军令。”
王信没有意外。
陆仲恒带来了东南的消息,估算着日子,京营是该南下了。
果不其然。
戴玮和祝桢带来了提督的军令。
河西小营南下平倭。
捏着这封军令,王信莫名感慨。
戴玮见王信一直没说话,急道:“王都司,何时出发?”
“这么急?”
王信故意问道。
戴玮苦笑。
他知道这位都司不是没有根脚的人。
很多消息比自己还灵通,瞒不住他的,于是如实说道:“各部都在推诿,提督的确希望王都司做个表率。”
当然推诿了。
谁去平倭谁死,也不是两三年,多年来一直如此,谁还敢去。
何况如此匆忙。
京营准备并不充分。
所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本章完)
第76章 大大的“薛”
第76章 大大的“薛”
进出文华殿需要经过会极门。
内阁在会极门。
首辅周道丰常日在内阁坐班,犹如坐守文华殿门户,更像个看顾犯人的牢子。
兵部侍郎李源略微小心。
前些日子,自己的态度,以首辅的精明,如何不知道呢,可是谁也没想到,首辅会赢得这么快,为了自保,今日只好恭敬些。
一旁的兵部员外郎陈言,再一次直面体会到首辅的威压。
越是靠近周道丰,越是感到压力。
“听说刘阁老摔了茶杯。”
李源笑道。
罗明是刘阁老举荐的败军之将,本身责任要多一些,前些日子台州陷落,面对太上皇的震怒,又是刘儒请皇上保了下来。
总不是为了兵权。
结果倒好,罗明死了。
刘儒这回竹篮打水一场空,恐怕皇帝那边也不好交差。
周道丰面色平静,叹了一声。
“可惜了。”
李源连忙改口,“的确可惜。”
一边的陈言看不下去,堂堂的兵部侍郎成何体统,虽然都想往上爬,可也得要脸,于是出声问道:“金陵送来的消息,浙江的倭患一发不可收拾,地方生灵涂炭,东军提督朱伟已经下令开拔,可难处也很多”
李源悄然瞥了眼陈言,知道此人最近入了首辅的眼,是首辅身边的红人。
“一处也未动?”
“有一处动了。”
“王信?”
“是他。”
周道丰闻言笑了。
仿佛早就猜到答案。
“此人虽然年轻,对时机把握却很准,趁机提出了诸多要求,朱提督都答应了,现在有了一部开拔,朱提督就好督促各部。”
陈言已经知道,当初是首辅把王信的名字放入练兵名单,也是首辅安排到东军。
所以陈言也格外留意。
周道丰仿佛开心了一些,笑道:“倒也不错,让他打头阵,他要是赢了,老夫给他算首功,输了也不要紧,朱伟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更为的周全。”
戎政衙门被压了下去。
兵部拿回了兵权,加上南京兵部尚书。
陈言佩服的五体投地。
“东军提督朱伟从各处调精兵两万,又有本部精兵。”
“加上那王信都司,背后的应天府知府负责大军粮草,巡盐御史林如海负责军饷,下官认为此次必定能剿灭倭寇。”
李源不明白陈言的话。
东军的王信都司是谁,怎么又扯到应天府知府与巡盐御史身上?
这两人不是勋贵那边的么。
什么时候投靠了太上皇?难道勋贵都被太上皇拉拢住了么。
兵部拿回了兵权,东军提督朱伟收编了三军精锐,其余三军废了。
等东南平定倭寇。
从京城到地方,太上皇的权势越发稳固。
眼前的首辅。
地位也稳如泰山。
李源不得不服。
自从浙江总兵兵败,倭寇野心高涨,竟然开始攻城略地。
原来富庶的台州,早已化为人间炼狱,幸亏总兵罗明死之前,在周边各地留下了部分精兵,靠着精兵加城里的青壮勉强守住了城池。
还有一支水师,在大海上截击倭寇的船只,击沉了好几艘,不但损失了大量的财物,也让倭寇损失了最多的人手,白白死在了大海里。
明明没有敌手,可总被处处限制。
门多郎穿着一件丝袍,面色阴沉的看着手下送来的情报。
离开了王志。
虽然少了他总是及时的情报,和兵力上的支持,但是不用受他的管束,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周。
所谓的天朝。
不过如此。
凭什么自己不能征服,自己可以拿下一地,也能当大名。
只要大周朝廷认可自己,自己还可以帮大周朝廷打仗,不过自己的地盘,得自己说的算。
门多郎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痴心妄想。
大周的百姓连刀也不会用。
杀起来容易的很。
又那么富裕。
自己可以获得大量的财富,然后再回国招募更多的人手,届时,门多郎眼睛大亮,还能联络很多的盟友,一起在大周落户。
建立自己的幕府又不是不可能。
天台山脚下。
门多郎霸占的村庄,入口处悬挂了一颗人头,旁边竖起一块牌子,写着“天国大将罗明首级在此”十个大字。
几百名倭寇酒足饭饱。
歪倒一片。
村里血流成河。
气氛阴沉。
门多郎走出去,看到外头的景象,生起气来。
不过目前自己也没办法。
自己还是个头领,大家聚在一起抢劫,除非自己获得名义,必须有一块自己的地盘。
可是总被人针对。
怎么还有周军敢抵抗自己呢。
金华府。
赵雍满眼血丝,一脸怒容的盯着金华府知府。
知府毫不客气的瞪回去。
“别的地方本官管不着,金华府的兵一个也不能动,必须守着金华城。”
赵雍骂道:“难道别的地方就不管了,任由倭寇烧杀掳掠?”
“不是本官不想管,是本官管不了。”
那知府也知道目前离不开赵雍,不愿意得罪,好生劝道:“你们总兵的事难道忘记啦?难道你就不能记住教训,守住金华城就是你的大功,不要节外生枝。”
提起总兵,赵雍越发愤怒。
可是没有知府的支持,他连一粒粮也没有,总不能带着人马出城去饿死。
“根据我收到的消息,只有一伙五百余人的倭寇,他们烧杀掳掠多日,早已疲了,知府给我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内,我必定大胜而归。”
赵雍哀求。
那知府叹了口气。
“你又何必诓我,本官知道,你家总兵头颅在人家手里,你只为你家总兵想,却不为这满城百姓着想,恕本官不同意了。”
知府袖子一甩离去。
留下面如死灰的赵雍。
现在的江南都怕了。
倭寇实在是残忍,没人敢赌。
更没官员敢放境内官兵离开,全部留在城里。
越发助长了倭寇的气焰。
那些有心剿倭的军队,也被死死的按住手脚,一动不能动,捶拳抱憾,痛恨不已。
这时候。
运河上有一支船队顺流而下。
打着薛家的旗号,是京城到江南进行采买的商队。
船舱的窗户全部封闭。
只有夜间的时候,才会停靠在江面上,提供给士兵歇息,如果有实在晕船的兵士,会集中起来留下看顾。
船队挂着大大的“薛”字。
(本章完)
第77章 土鸡瓦狗
第77章 土鸡瓦狗
“有山有水有田。”
“如此美好的土地,理应占之。”
以前的时候,虽然知道天朝富庶,门多郎自己就算再贪恋,也不敢生出占领之心,抢一把就跑,生怕遇到大周的军队。
自从砍杀了天朝上将罗明之首级。
门多郎的眼睛里,一切有些变了,许多事未尝不可也。
身后的几名武士,有一人出声附和道:“首领说的是,只担心惹恼了王志大人。”
门多郎眉头皱起。
“我是萨摩的武士,而王志大人居住平户,是松浦家的客人,与我有何干系。”说到这里,门多郎声音低了些,“我为王志大人做了许多事,占领了此处,对王志大人也有好处。”
众人觉得有理。
却发现门多郎面色大变,众人回头望去。
山庄外。
坡上。
立起一杆“王”字大旗。
与山边的树林遥相呼应,仿佛无尽的威势,犹如一杆王字旗,千军万马来呼应。
“何处来的王字旗!”
有人惊叫。
有人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王家军!”
“是王家军!”
“闭嘴。”
门多郎大踏步,回头恶狠狠的瞪眼,“什么王家军,王家军早已解散,还不赶快集结迎敌!”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
实在是突然。
多久以来,他们大杀四方,周军不敢出现,偏偏气势正盛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胆大的周军敢来攻打他们,竟的的确确出现了。
而且打起来的还是“王”字旗。
有些腿脚打颤。
有人抱着幻想。
虽然慌乱,倭寇们却依然迅速的集结起来,门多郎不清楚对方的根脚,没有轻易的出击,而是选择观望,看清楚局势。
突然。
“轰”的一声。
山头一声炮响,天地间刹那安静。
在安静的空气里,一阵一阵的士兵踏着脚步出现,立定于村外,长枪如林,岿然不动,杀气冲天。
还不等人清醒。
片刻,上头喇叭声突然响起。
旗帜挥舞。
长声的喇叭声响彻天地,人们的耳朵震的发鸣,头昏脑涨。
“威”
“威”
“威”
士兵们齐声低沉呐吼。
越来越齐。
声音越来越沉。
门多郎惊呆了。
情不自禁的喃喃道,“这就是王家军吗?”
不光是他。
周边的人纷纷变色。
“谁人带的王家军啊。”
“王将军吗?”
“王将军。”
“王家军。”
身边传来了窃窃私语。
门多郎连忙看向自家队伍,果然,不只是自己认得王家军,许多人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不能任由王家军壮声威了,门多郎十分了解,王将军惯会利用气势。
一套接一套的,别人学不来。
往往面对王家军时,没有谁可以拼得过对面的气势,先声夺人,已然输了一筹。
门多郎忍着慌张,抢先下令出击。
无论如何。
打出去才有希望。
否则恐怕很多人先吓破了胆。
王家军的歌谣,别人听起来只是一首歌谣,门多郎却最怕听到,因为许多人死在了这首歌里,一千五破两千,只死三个。
无人不服。
不服的已经死了。
王信眉头一皱。
对面的倭寇首领有点本事。
倭寇最开始不出击,因为不清楚形势,现在猛然下令出击,因为看清楚形势。
而自身的势头还没有达到顶峰,虽然自己的兵来自京营,实际上都是老弱,且缺乏实战,最需要的是提升气势,提升一分都有大好处。
不过也止于此了。
倭寇就是倭寇。
王信摇了摇头,匹夫之勇罢了。
“举炮,鸣。”
“升五方旗。”
几声令下。
一排火铳手举铳朝天。
“砰砰砰!”
出击炮响。
五方旗,第一旗抬起,点头。
五哨阵。
李武哨出击。
哨官旗摆动,随后是队长旗,再是什长小旗,犹如旗帜的海洋,一呼百应。
明明只是简单的长枪阵。
门多郎看不出有什么厉害,可实际上每一名倭寇都要面对三五杆长枪,对面的周兵只会突刺,就是这一招而已,明明啥都不是,却根本无法抵挡。
四面八方捅来的长枪头,如何抵抗。
一触即溃。
门多郎刚才身边的武士武艺精湛,结果被扎了个透心凉,与普通人毫无区别。
无论倭寇们怎么冲。
几百人的五个方阵,每个方阵里隐隐三个小方阵,更令人绝望的是,最小的方阵里也有三支更小的队伍互相配合。
如果再仔细看去。
最小的队伍也分为两小支,每小支由几个人构成,只不过没有整体的娴熟。
但依然从局部到整体。
牢牢的缓缓移动,不给倭寇任何的机会,永远是一人面对数杆长枪。
史老头笑着眼。
捅的好爽啊!
先前还担心呢,不过平常操练的严格,每天都练突刺,至于走动,自己如何懂,只知道踏步而已,只会跟着自家的什长。
不过什长也不是啥都懂,他只会看着队长。
可真没想到。
打仗原来就这?
太简单了。
史老头又顺势捅过去。
三杆长枪头扎入一名倭寇的胸膛,枪头上的红缨挡住血水,轻易的抽出,那倭寇连个呼喊声都来不及叫出声,一头摔倒在地上。
武士长年累月的练习杀人术。
史老头他们才练了不到一个月的突刺。
但是史老头他们只练一招。
所以这一招练的时间,比一般武士们练的任何一招的时间都要长。
而阵法就是为史老头他们只使这一招提供环境。
对于步兵而言。
匹夫之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拼的是基层军官。
犹如海浪拍打岩石,只剩下浪一片。
金陵。
应天府。
前朝时,金陵是府,应天是省,后来土木堡之变,应天府兵部主导的北伐成功,带来的影响太大,例如贾府的老家就是金陵,还有诸多勋贵皆是趁势发家。
出身应天的勋贵有王家、史家、林家、薛家、甄家等等。
于是金陵变成了省,应天变成府。
应天府又设知府,削弱了应天六部的权力。
如今的应天府知府是贾雨村,贾雨村是靠着贾府复起,并成为如此重要的知府,所以外人的眼里,贾府的权势依然大。
贾雨村也很好奇。
这位名声大的王将军,听说很年轻,本事的确不小,又同出一系,所以打算见见。
根据送来的书信。
应该是这两日抵达。
不久。
两名官员苦着脸跑回来,带来了令人意外的消息,“知府大人,那王将军早就经过了金陵,走了好几日了,属下们白等一场。”
贾雨村愣住了当场。
良久。
贾雨村缓缓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难道不要金陵的补给吗?”
官员打听了许久,知道的消息不多,回道:“听说好几艘船,不知道多少人,而且听水关的人说,看见他们自己有一艘船装满了粮食。”
另外一官员抱怨道:“神神秘秘。”
贾雨村抚了抚胡须。
却露出了笑容。
此子。
不光瞒别人,连自己人也瞒。
而且粮食自己也带足了,难怪一路坐船,原来是因为粮食。
越是这般,贾雨村越是惊叹。
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本章完)
第78章 意外的捷报
第78章 意外的捷报
扬州与应天府只有一江之隔。
贺宽被叫来林府。
林如海已经被气笑了。
骂道:“你连我都不信?岂有此理。”
贺宽苦着脸哀嚎:“林老爷,小的冤啊,小的真不知道将军到了何处,小的还是此时得知将军回来了。”
林如海盯着贺宽。
贺宽一脸委屈。
林如海叹了口气,“罢罢罢,你前几日从衙门里消失了两天,那两天我也不问你去做什么了,你告诉你家将军不要再胡来了。”
林如海知道此子做派。
性格坚定,有他自己的主意,很难轻易听别人的话,而王子腾到底是什么想法,至今也没说。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做事风格倒挺像。
林如海见贺宽死不承认,内心不舒服,原来这么久了,这些人只忠心王信。
不过林如海很快调整好心态,担心道:“自浙江总兵战死后,形势崩坏,东南不可收拾,王信做事独行,就怕他莽撞,还以为倭寇是从前的局势,盲目的冲去前线。”
到了今日,许多官员们也深受其害。
林如海也想倭患平息下去。
毕竟倭寇大有冲出浙江的态势,他们金陵首当其冲。
贺宽为难道:“如果我家将军真南下,的确应该留在金陵,等候大部,打听清楚敌情嘛,我听衙门的同僚说过,现在的倭寇极其猖獗,和以前已经不同了。”
林如海瞪了眼。
骂道,“既然知道,你还不劝?”
这回贺宽苦笑,“我家将军最是仁德,岂能任由百姓被倭寇糟践,既然得到了机会,岂能不冲上前线救助百姓。”
林如海没有了话说。
脸上的不虞松开。
这一点也是自己看中此子的原因啊。
如此有德。
总不会辜负自己。
只是呢。
其实两边斗法,他们这些人才吃香。
斗来斗去,斗得越厉害,犹如王子腾所言,他们才有价值。
否则。
贾府早就凉了。
何至于有今日的风光。
这一点上,自己与王子腾的看法一致,必须手里有实权,有自己的势力支撑,才能屹立不倒,而不是像贾府,荣辱皆在上头一念之间。
可惜,贾府除了贾政,其余两人太贪婪享受。
官与官之间。
比人与狗的区别都大。
就像那贾雨村吃过了亏,聪明人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栽两次跟头。
牢牢的抱住王子腾的关系。
“老爷,李奇求见,他说有急事,要现在见老爷。”
管家来了。
“他有什么急事?”
贺宽紧张起来,以为李奇要出卖将军。
林如海看了眼贺宽,决定留下贺宽,免得生出误会,自己还是支持王信这小子的,于是让管家带人进来,贺宽皱着眉头,倒要看看李奇来做什么。
“林老爷,大捷,大捷!”
李奇从都转盐运使司得到消息,当即跑来告诉林老爷,知道林老爷与将军的关系,看能不能抓住机会,为将军扬名壮威。
“将军打了胜仗!”
“全胜!”
“杀死浙江总兵的那伙倭寇被全歼了,将军还抢回了浙江总兵的头颅。”
李奇进屋,看到了贺宽,贺宽正一脸忏悔,自己昏了头,竟然不信任将军的能力,才几个月的功夫,自己就跟不上将军,自己有点掉队了。
得尽快归队。
林如海默默的喝茶。
有点跟不上这小子的速度。
怎么就大捷了呢。
让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该夸还是继续骂?
看了眼贺宽。
贺宽又开始笑的合不拢嘴。
算了。
林如海决定不说话了。
八艘四百料的漕船,长约十丈,每船可乘七十人上下,河西小营四百五十人,每船才五十余人。
另有一艘千料大船满载粮食。
一般情况下。
一个人从京城坐船通过运河到金陵,因为沿途的停靠,过水关待检查,等候闸门等,以及遇到不好的天气等,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船队打着薛家皇商的旗号,沿途顺风顺水,只用了半个月。
也是考虑兵卒们的承受力,否则还可以更快些。
而且如此的话,薛家皇商的旗号不够用。
到了京城几个月,欠薛家的人情倒是不止一回两回,王信无奈摇了摇头,想要把事情办好,总得妥协一二,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
就像各部都不愿意打头阵,唯独自己同意,仿佛是为东军提督解围,为了自个前程拍提督的马屁,不顾兄弟们的性命安危。
其实呢,是自己怕遇到猪队友。
浙江总兵罗明。
没理由打不败倭寇的。
除非不止倭寇。
就像自己提出的要求之一,京城准备好充足的粮草,提供一艘粮船,为的就是避免被地方官府断了粮草。
这可不是自己有被害妄想症。
实在是官员们的德性真的猜不到。
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以前自己带的是民兵,盐道名下,不受外部的束缚,又靠着林如海,此人靠谱,否则也不会在盐道御史上一呆多年,谁都放心他。
如今自己带的是京营,背靠的是朝廷。
林如海反而不好插手。
按道理朝廷的威望,要比林如海个人的威望要更值得信任些。
实际上自己更信林如海。
而朝廷的一个字都不信。
就像那浙江总兵罗明,他倒是还相信朝廷,结果实在是憋屈。
当然,这也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能有像自己一样的优势呢。
包括军队。
清楚知道自己的士气勉强够用,所以才专门挑选对手。
不能太弱。
也不能太强。
太弱了,起不到“磨刀”的效果。
太强了。
容易挫伤气势。
绝对不能败。
一定要胜,胜的还要干净利落。
倭寇多次大捷。
实在是太嚣张了。
竟然嚣张到了忘乎所以,敢远离大部,异想天开的占地盘。
谁给的胆量。
王信盯着面板。
看完后,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士兵们清扫完了战场,把所有的村民尸身收殓下葬,获得的缴获拿出来一部分分给幸存下来的村民们,在伤感之中胜利之下。
一支军队终于成形。
“竖王字旗!”
王信下令。
一路上尽量保密,抢占时机,现在则要大张旗鼓,自己当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此举是让四处扩张的倭寇停止下来,缩回去原来的地方,保下更多的无辜百姓,虽然这么做,会让自己陷于更危险的处境。
之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过。
自己有一招从来没使过。
之前不能用,因为军队士气不足,战斗意志不足,如今够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士气就能达到忠实。
也不晓得军队士气达到忠实之后,突破到忠心耿耿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本章完)
第79章 齐聚
第79章 齐聚
骏马是跑出来的,强兵是打出来的。
与神京不同。
这个时候,中都神京大概已经下雪,而浙江只有早上的时候能看见大霜,甚至到了中午,太阳还比较暖和,许多士兵感到惊奇。
人们怕冷不怕热。
因为不干活的时候,只听说过冻死人,没听说过热死人。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怕冻。
船上的气氛较为平静,没有了初临浙江的紧张,船老大们也敢和士兵们开起玩笑,讨论士兵们发了多大的财,士兵们在队长们的约束下,大多避开了这个话题。
京杭大运河的起点在杭州,但是河流的尽头不是杭州,一直延伸到绍兴府,最后到宁波入海。
自南宋百年的修建和改造,把水道密集的江南联通起来,方有了今日的四通八达,然后修建了无数的桥梁,可以轻易往来两岸。
江南之富庶。
河西小营的士兵们有了直观的认识,各个感慨不已,水道波浪小,士兵们也不用再藏,大多挤在甲板上观望两岸的景色。
船上竖起的“王”字旗,也让不少百姓好奇打量。
当中的一艘船。
五名哨官,还有十五名队长,合计二十人围坐在船舱里,在自家都司的组织下,讨论前日在台山的战斗过程中,哪些失误的地方,以及做的好的方面。
“倭寇凶狠,不要命。”
李武想起来就有点后怕,有个倭寇拼死杀入阵中,一连砍伤两名同袍,如果不是陈教头亲自赶来补上缺口杀了对方,伤亡会更大,补充道:“武艺高强,单打独斗我们不是对手。”
“哼。”
一声冷哼。
李武听到后,连忙赔笑:“当然,陈教头除外,倭寇没人是陈教头的对手,幸亏当时陈教头补上去。”
陈志兴脸色才好看了些。
这老头最不服老。
大家也不敢得罪他。
于是等李武说完,齐山念跟着说道:“他们的刀很锋利,也适合近战,不过他们缺乏统一的训练,所以只能单打独斗,不像我们可以靠着阵型对抗他们。”
齐山念的话,引起了更多的认同。
听都司说倭寇来源是倭国的破产失败武士,什么是武士,都司也解释过,大家不是很理解,如今终于见过,也打败过了对方,心里有了底气,可以更直观的评价。
的确是难对付的敌人。
但也正如都司所言,优点很显眼,缺点也很突出。
虽然压力不小,可众人也更有了信心,知道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人们怕的是未知。
无论多厉害的怪物,只要让人看到了血条,人们就不怕了。
何况是手下败将的倭寇呢。
王信看了眼面板,等众人说完,确认无疑。
手下们相信自己是一回事,他们想要过上好日子又是一回事,光干活,不给好处,并不是长久之道,这应该是很浅显的道理。
不过呢。
光给好处也不行。
就像贾府。
贾府一个几代家生子出身的管家,自家的园子都快比得上一半大观园的规模,管家的儿子都去做官了,贾府给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吧,实际上反而成仇了。
这就是自己的优势。
王信说道:“首功是我们的,诸位知道军功的好处,我就是靠着军功才有今日的地位,否则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人,靠什么能出头?”
众人一丝不苟的听着自家都司讲话,脸上不光是信任,还有了崇拜。
王信笑道:“诸位只管立功,报功的事,我全权负责。”
齐山念不好意思的说道:“都司说的生分,啥军功不军功,大家靠的都是都司,只要跟着都司就行。”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王信阻止了众人。
“既然说不生分,那又何必不谈利呢,谁不想升官发财,何况我们光明正大靠着军功来的,提督也应承我升官,我就很高兴。”
众人面色一怔。
不谈利,是怕伤了感情。
可今日都司主动说开,心里的枷锁一去,不但没有伤感,反而更加没有了顾忌,什么话都敢说了。
“都司说的没错,都司升官,我们也升官,到时候,大家还是一口锅里吃饭,就像那扬中岛。”李武笑着说道,然后话锋一转,“我们是兵籍,都司也是兵籍,所以我们与扬中岛又不同,要跟着都司走一辈子。”
“对!”
“李哨官真会说话。”
“俺也是。”
粮草放在扬中岛,因此众人知道此地。
一路上。
都司从不与地方官府打交道,包括搜集消息,也是靠着都司以前手下的兄弟们,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众人没想到,都司在江南会有这么多忠心不二的手下。
不过大家也认为理应如此。
就扬中岛上的事情,谁能不服气?
每一名老弱都被自家都司照顾到了,这样的头,谁能不想跟呢。
王信不太相信人们嘴里说的话。
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没有人可以瞒自己。
所以能被自己挑出来的人,绝不会轻易背叛自己。
贾府发生的那些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自己一点也不担心,把好处全分出去这种傻事,自己吃什么,兄弟们就吃什么。
而且兄弟们还要过的比自己舒心才对。
因为很多事物上的压力,自己会主动扛起来,而不是无端端的去逼迫下面的兄弟们。
很快。
河西小营回到了扬中岛。
扬中岛上。
不光有粮食,还有约定了日期,非要在码头上等待多时,终于看到甲板上下船的将军,已然热泪盈眶的刘通,他身后跟着两百多名残兵败将。
这些军士们好奇的打量船上下来的王将军。
从组建新军到今日狼狈。
经常听到自家守备提起王将军,告诉他们要如何如何。
汤平也带着一帮老兄弟赶来,他们知道将军会打胜仗,只是没想到将军会这么快,不过大家也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的将军。
然后大家见到了一副棺材。
里面装着罗明的首级。
残兵们这才动容,纷纷看去棺材,刘通内心感慨,他就知道,将军绝不会令人失望的。
王信吩咐道:“好生收敛,朝廷那边关于罗明总兵的身后事还没有定论,如果一直拖下去,我就命人先送回罗明总兵的家乡,出钱请人厚葬。”
“会不会引起麻烦。”
汤平担忧道。
“无所谓。”
话音刚落,王信身上的披风被吹拂而起,于岸边一身红,许多士兵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呆住了。
王信惋惜的望了眼棺材。
寂静无声。
罗明的仇,自己要报,这是老兵的默契。
(本章完)
第80章 奇男子
第80章 奇男子
暮色溶金,舟影如墨,青山迭影,渔歌晚唱。
江边竹筏上鸬鹚振翅,惊起水面碎银般的星子,往常最喜欢看的画面,今日却没有引起小姑娘的注意,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与身边的丫鬟焦急等待。
“爹,还有多久。”
小姑娘望眼欲穿,始终没有看到岛,忍不住回头埋怨,嘟着小嘴,粉嫩的小脸,十分的可爱。
薛岩坐在船舱之中。
也不担心甲板上风大,女儿会受冻,自己这女儿从小被自己惯坏了,走南闯北倒也是随她,从来不愿意拘束,何必呢,让女儿开心一辈子岂不美哉。
“跑不了,急什么。”
薛岩笑道。
眼里却有一丝不安。
没想到那王将军果真回来了,不声不响的,一个泡也没冒。
王家军的战利品以前是祁家处理的,后来给了薛家,再后来王家军解散。
所以再次找上薛家也是情理之中,于聪明人而言,并不难猜。
那人偏又是个聪明人。
可自己要不要帮人送口信呢。
薛岩隐隐有些头疼。
这是个麻烦,也不知道是不是陷阱,自己可不想掺和。
小姑娘过于兴奋,还不知愁。
听多了王将军的故事,又从林姐姐那得知,说是一个白面年轻的将军,并不是说书人嘴里的三头六臂,反而像个书生似的。
而且啊,脾气极温和。
仿佛从来不会生气似的,给人很温暖。
世间竟会有这样的奇男子。
小姑娘不信。
“当然着急,我一定要见见,我薛宝琴什么人没见过,就不信有林姐姐说的那样的男子。”薛宝琴小姑娘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学到活灵活现,不但不粗俗,反倒更添俏皮。
薛岩也是自信之人,闻听爱女天真直言,随即把烦心事放一边,忍不住笑道:“难道我对你不好?”
“爹不同。”
小姑娘小跑进船舱,拉起薛岩的手,笑嘻嘻道,“爹是世间最好的奇男子,王将军是世间第二好的奇男子,所以女儿非见不可。”
“那你哥呢?”
薛岩故意问道。
忘记了哥哥,小姑娘眉头一簇,露出为难,苦恼道:“那王将军再退一名,是第三吧。”
说完。
小手捂住父亲的嘴,跳着脚道:“哎呀,你不好再说了,已经是第三啦。”
薛岩哈哈大笑。
女儿高兴,自己就高兴。
经商天下,各国的人都见过,薛岩只懂一个道理,所谓的规矩,都是人定的,只要不妨碍别人,自己过得舒心即可。
所以薛岩是极支持新学的,只可惜,蔡文先生不一心学问,非要掺和朝堂上的事,实在是不应该啊。
不过蔡先生选择也是对的。
毕竟皇帝年轻,太上皇赢了又如何,这么大年纪,总不是多活几年,难道还能一直活下去,薛岩可不信术士们所谓的长生术。
可惜了大哥。
去世的早,大嫂没有主见,只想着依附别人,倒也不阻她,长房的生意一落千丈,靠着老人们维持,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
薛岩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多少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到了。”
“小姐。”
甲板上,丫鬟突然叫起来。
舱内的薛宝琴闻言,连忙跑了出去,薛岩不放心,担心女儿落水,于是跟了出来。
果然。
过了一道弯,露出了好大一片陆地。
这时候,掌柜杜松来到东家身边。
薛岩感叹道:“扬中岛的变化很大。”
“是极,岛上的人能吃苦,手里也有钱,不出十年,此地又是一片富饶之地。”杜松笑道,几百户的富庶人家,每年生意虽然不大,但是稳定长久。
要不然自己经常来岛上维系感情。
薛岩认真看了看,原来南岸的码头已经半荒废,反而是北岸这片地生机勃勃,几个月的时间,搭建了上百间木屋,不再是原来的窝棚。
各处空地上也堆积了许多泥砖,用来搭建房子的材料,才几百壮劳力,又要开荒,的确能吃苦。
薛岩认可。
与岛外陆地上的庄子不同,岛上还插着旗帜。
半封闭的环境,江面上的船只往来经过,偶尔还有登陆上岛的商队,主要是自家的商号,自家掌柜的眼光也的确不错。
更佩服的是那王将军。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
可以开荒的土地还有很多,但是欠缺机会,犹如这扬中岛,如不是王将军,恐怕不知还要荒废多少年,几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一艘商船登岸。
简易码头上有士兵把守。
闻讯赶来的人,领着他们下船,得知前来的还有薛家二老爷和千金,来人这才慎重起来,不敢怠慢。
“哈哈.哈。”
“咚咚咚。”
岛中呐喊震天。
薛岩忍不住看去,那人笑着解释。
原来是练兵。
刘通手里的两百余兵操练的是鸳鸯阵,士气也提升了一些起来,但是不方便与河西小营合兵,两者学的不一样,因此互相配合更好。
加上自己手里的四五百京营士兵。
合计近七百人。
王信知道刘通的能力不错,跟着自己学了那么久,鸳鸯阵的水平,自己不用怀疑,不过还需要自己检阅一遍,毕竟不是谁都有自己这样清晰的认知。
有了粮食,有了军饷。
加上种种因素。
两支军队各演武了一遍,互相惊叹与自己好像。
在岛上补充了兵力和粮草,留下伤兵休养。
千料漕船可以运载七百余石粮食,自己从提督那里要了五百四十石粮食,足够全营三个月之用,放在平日里,五六百石的粮食虽然不贵,可谁会为公家出钱呢,都是从公家拿钱。
这么多粮食,只有储蓄在扬中岛才放心。
诸事完善。
“明日拔营。”
意外又不意外,将军以前作战就神速,汤平急忙提醒道:“林老爷通过贺宽派人来说过,如果将军回来,请将军在岛上停留三日,他有要事告知将军。”
“不等。”
王信摇了摇头。
林如海要说什么,自己大概能猜到,也不想去理会。
终于有一头赢了。
无论哪一头赢了,下面才好做事,最怕上头两边交缠,最苦的才是下头,趁着太上皇当下占了上风,皇上来不及出幺蛾子的机会,赶紧杀倭寇才是正经。
等大军抵达东南,那时候才容易出问题。
因为输的一方不会放弃。
而且倭寇抢了那么多财富,伤了那么多人,自己不可能轻易让他们退走,回家乡养老富贵一生,趁着他们最狂妄的时刻,才好要他们的命。
(本章完)
第81章 薛宝琴
第81章 薛宝琴
茅檐低垂处,歪斜的篱笆爬满牵牛藤,藤上的朵已经枯萎凋零,黄泥竹筋墙上道道沟壑,却又坚固耐用,冬暖夏凉。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气。
此处的主人家一看就知手脚勤快,屋檐下的水缸装满了清水,泥土的地面也很干净,特意铺了几块青石板,蜿蜒通向远处的老槐树。
“汪汪汪。”
老槐树下。
村狗跳呋,芦母鸡领着雏崽刨食,顽童戏耍,骑着竹马挥着木剑你追我赶,依靠着树根的老翁,在磨盘上编着竹筐。
茅屋屋檐下,土黄色的墙壁前,却亭亭玉立着一少女。
格格不入,又格外的耀眼。
身穿银红撒大袄,翡翠绫绣绉裙,腰间系着五色蝴蝶丝绦,蝴蝶结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少女的俏皮与灵动,那双活泼的大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村童们玩耍。
岂不知那些年龄稍大些的少年,连看过来的勇气也没有,变得腼腆了许多。
反倒是年龄小些的孩童依然玩的不亦乐乎,甚至不小心碰到了摇篮,摇篮里的婴儿被吵醒,传出啼哭声,孩子们赶紧去哄。
“清安,清安,别哭了。”
“我们带你玩。”
“看,这是什么。”
有个孩子把手里的木剑在婴儿面前晃来晃去,被吵醒的婴儿,伸出小手在空中乱抓。
“噗嗤。”
薛宝琴觉得好玩,捏着丝巾掩起嘴,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看久了又觉无趣起来。
薛宝琴又看向屋内,与父亲商讨正事的王将军,原来他真的很年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也长得好看,脸上羞红,连忙用丝巾遮掩。
果然与别人不同。
见到自己后,不但没有露出震惊和不解的眼神,反而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里透出一股敬佩。
自己如何不知道外界人嘲讽父亲的态度呢。
可碍着父亲的面子,谁也不敢当面说出来,甚至许多人还吹捧,实际上心里并不是如此想,唯独这王将军,他是真坦然的面对自己父亲,不把他们父女当异类。
薛宝琴咬着唇,悄悄的往里头观望,却不知觉的笑容已沿上嘴角。
身上穿的战袍很干净,刚洗过的模样,不像别人身上灰扑扑的,整个人都显的干净,和她们女子一样,吃饭前竟然也洗手。
薛宝琴连忙低下小脑袋,嫩肩不住耸动,十分努力的憋笑。
他都不嘲笑自己,自己怎么能嘲笑他呢,越是如此,忍的越是辛苦,薛宝琴耳根子都红了,好想笑,竟然有如此可爱的人。
屋内。
王信一脸严肃。
薛家是世袭的皇商,顶着这份名头,薛家做生意就能全国可去,而祁家就算是地方一霸,也只能龟缩在丹徒而已,被人轻易的端掉。
更不提如今的薛家还在帮自己的大忙,而且也是自己的重要合作伙伴。
祁家已经没了,自己获得的战利品要通过薛家来变现。
薛岩起身,该说的已经说了,自己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眼前的年轻将军如何选择,薛岩并不多管闲事,恪守自己的本分。
王信起身相送。
薛岩不关心事务最终的发展,不关他们薛家的事,只是好奇对方的选择,于是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办?”
王信也没有隐瞒。
“倭寇要剿,王志也要剿。”
“那王志倒也可惜。”
薛岩惋惜了一声。
“有何处可惜?”
王信反问。
同为一系,薛岩很想清楚眼前后起之秀的性格,所以好奇问道:“难道不可惜?此人终归还是心向我大周,不愿意倭寇横行,如果有机会,招安也不难。”
王信摇了摇头。
“为了一己之私,霍乱百姓,已有取死之道,死不足惜。”
薛岩想了想,解释了一句,“他也是被迫。”
“那又如何。”
“谁要是受了委屈,又或者走投无路,就选择来祸害百姓,难道就值得同情?这么多年来,因他而受辱屈死的百姓何止成千上万,百姓们的冤屈又该找谁?”
薛岩欲言又止。
王信见状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古至今不可避免,我管不了天下事,可只要我的眼前,谁在祸害百姓,我就要消灭谁。”
两人到了门口。
停步于此。
倒是有点意思,薛岩不打算讨论,准备提出告辞。
观此人做事风格,倒有点孟子的思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只不过孟子还有一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一次见面,不好言深,薛岩打算等日后有机会,问问此人对新学的态度。
新学把皇帝骂做独夫,颇为激进,很多人反对,倒不是不认可,而是认为太过激,所以无法摆上台面,只能在江南悄然流传。
屋檐下的薛宝琴,鼓起勇气,昂起头盯着走出来的王信,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期盼什么,脆声问道,“你知道林姐姐在京城可好?”
“宝琴,不得无礼。”
薛岩略感头疼。
王信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性格的小女生,倒不反感,这小女孩见多识广,连外国人也交谈过,还与外国女子交过朋友,互送过礼物。
这一点倒是比自己强。
自己都没有交过外国女子朋友。
性格的确与众不同,所以客气笑道:“林姑娘在京城还好。”
“你见过她?那有没有见过我的宝姐姐”
薛宝琴欣喜问道。
“京城规矩大,不比江南,倒没有见过。”
王信一五一十的回答,态度温和且平静。
薛宝琴还欲再问。
被薛岩连忙拉扯住女儿,笑道:“小女没有规矩,让王将军见笑了。”
薛宝琴不甘藏在父亲身后,倔强的露出小脑袋,竟朝王信做了鬼脸,伸出手指轻按眼睑,吐出小舌头。
王信忍不住微笑,没有虚言,如实道,“令千金天性浪漫,并无错处,何笑之有。”
薛宝琴一脸得意。
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薛岩也心情高兴,他又如何看不出王将军的确与旁人不一样。
王信亲自送别薛岩。
码头上,王信拱手,再次请求道:“鸟铳与佛郎机的事,烦劳薛东家了。”
薛岩敬佩的回说:“王将军眼光长远,实在是令人敬佩,连鸟铳与佛郎机也懂其中妙用,此两物在八闽流传较少,许多人并不知。”
不光是通过薛家变现战利品,还有添置装备。
鸟铳和佛郎机对河西小营未来有大用,原本是让汤平与薛家掌柜订购,如今见到薛岩,当然效果更好,也只有薛家才能尽快弄到手。
掌柜杜松带着伙计们与汤平一起,已经清点完了货物,早已在码头等待。
薛岩和薛宝琴上船。
薛宝琴恋恋不舍的离开,这岛上的确有趣的多,像个世外桃源,不用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
船只离开。
码头上的人等船只走远,也开始散去。
“倒是忘了提醒王将军。”
薛岩突然说了一声,“那王志手里也有一支鸟铳队,王将军要是疏忽大意,搞不好会吃亏。”
薛宝琴慌了神,连番催促:“这么重要的事,爹怎么能不告诉他呢,快调船回去。”
船只没有停。
薛岩大笑。
自己已经答应帮王将军采购军器,目前而言,薛家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万事过犹不及,给的太多,反而容易让人小瞧。
大哥死后,许多人眼红薛家,想要吞下薛家在各地的生意。
利益动人心,保持分寸很重要。
(本章完)
第82章 绝杀
第82章 绝杀
王志是大海盗,勾连倭寇,残害百姓。
无论任何理由也足够该死。
他提前得知自己回到了东南,这并不稀奇,恐怕自己带了多少人手,成军多久等更详细的信息,此人也能了解到,但此人真的很聪明。
事先派人去联络了薛家,如果自己通过薛家变现战利品,就能通过薛家来转达他的意图。
好一手驱虎吞狼。
利用自己消灭一些他的对手。
对人性算计的老辣,方方面面皆在其中,料定自己一定不会拒绝剿灭倭寇,而且还是真正的倭寇,同时又透露可以经由自己的手来招安,送上门的大功一件。
只可惜。
真倭要剿,假倭也要杀,只要沾染了鲜血,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就是认知的误会。
如果是薛岩,他倒是理解王志,反而夸赞王志不容易,这样的人真不少,无论古今,许多自诩看穿世道的人,大多会有这样的认知。
要是再做上那么几件好事,甚至都要被夸成英雄了。
所以换成是薛岩,他必然会同意王志,王志的如意算盘打的好。
于是送别了薛岩一行人,为了避免走漏行踪,当即下令出发。
一共二十余艘漕船沿着运河抵达梁湖,从梁湖一分为二,一部分带着粮草顺着曹娥江南下,剩余的继续航行抵达奉化。
“将军,从这里下船,翻过枫树岭就进入台州府的地界,往南二十里就是宁海。”
薛家的一名伙计向导压低声音说道。
脸上满是紧张。
王信点了点头,拍了拍那伙计的肩膀,感谢了一通。
“辛苦了,小兄弟。”
那伙计脸上露出自豪,不光是丰厚的报酬。
船上的军士们陆续下船。
人倒是简单,主要是九匹马下船不容易,从扬中岛钱买的,汤平要送,王信拒绝。
京营也有马。
王信没要,因为马匹在船上呆大半个月,浪费的人力物力精力不提,下了岸,怎么也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自己没有时间等待。
现在不过是一两日而已,马匹有些惊慌,很快能稳定。
每人携带十日的干粮,由扬中岛上的百姓帮忙制作,同样了钱出了帮工费,也是必须要给,士气高昂,精神抖擞。
这些并不意外,自己选中扬中岛,并不完全是因为信任,也是为了让新兵们来看看。
自己不是凭空画大饼,而是说话算话,在京城如此,在别的地方一样如此,军士们可以放心一战。
“都司。”
李武赶了过来,不久后,刘通他们也聚拢了过来。
“告诉兄弟们,从现在开始打起精神,不要掉队,更不要掉以轻心,刘通,你不要想着报仇,要是乱了军纪,耽误了战机,一样不饶你。”
王信特意交代刘通。
并且故意当众说道,为的是敲打刘通手下的一支浙江兵,刘通不好说的话,自己来为他说。
刘通如何不明白将军的用意,故意一脸沉痛的保证。
身边的武官们各个无话可说。
王信看了眼面板。
那王志的计谋,其实也暴露出一件事。
倭寇内部之间互不信任,同时矛盾也很大,所以,以前七成的把握,现在有了九成,至于还有一成,万一老天降下陨石砸人呢。
所以有九成的把握。
“出发!”
王信大手一挥。
缠绕绑腿的军士们,在各自哨官的带领下悄然的前进,前方就是宁海县。
宁海属于台州府的一个临海县城。
县城大门紧闭。
倭寇在乡野肆虐多时。
沿海的村庄不少已经被抢过了,那些大庄有自己寨堡的就选择略过去,没必要浪费时间纠缠,倭寇们大举深入内地,留在沿海的倭寇并不多,因为滩涂的原因,此地只有一个不大的小渔港。
这里已经被抢空了。
“没有东西啊,连房子也被烧毁,次郎,我们去宁海那边试试。”
倭髻男摇了摇头。
继续在倒塌的屋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把锄头,露出高兴的笑容。
他的同伴感到无奈。
大家出海卖命,为的是发财,偏偏次郎谨慎,而且尽挑选这些不值钱的玩意。
“我听说王将军回到了东南,有人说看到过王字旗。”这把因为房屋倒塌,所以没有被烧毁的锄头,次郎小心翼翼放到一旁,那里堆积了一堆农具。
“王字旗也不能说明王将军回来了。”
“何况。”那同伴跟着次郎翻找,一边说道:“听王志大统领提起过,王将军被调去了京城,短时间里是回不来的。”
“而且上回那总兵的头颅,被门多郎给抢了,明明你也有功劳,你不争,现在门多郎风头最盛,好多人去投靠他,反倒是你,下面的兄弟不少人有意见。”
次郎不以为然,故作高深道,“上国有句谚语令人感慨,小心驶得万年船,令人心服口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自己躲在宁海县的大后方,又远离台州城,就算那王将军杀了回来,有别的人在前面挡着,自己见势不妙,大可撒腿就跑。
控制住自己的野心,把风险控制住。
什么也享受过了。
上国婴儿的啼哭声,也没有什么不同。
刀枪下去也是红色的血。
钱财也捞了不少。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应该回老家渡过余生,靠着积累的财富,不光可以娶妻生子,还能培养儿子,继续成为一名武士,这才是长久稳定之道。
所以次郎并不担心。
很多人与他一样的想法,甚至还有人开始留下了那些姿色不错的女子,打算带回家给自己生孩子。那些有野心的,不满意的,大可去投奔别人,自己也不拦着。
“岂不美哉。”
次郎学了一句言语,字正腔圆的说道。
同伴不再劝。
他有时候觉得次郎是对的,可有时候又不甘心,特别看到别的人发大财,总是让他嫉妒。
算了。
虽然捞不到大钱,可也如次郎所言,没什么风险。
而本是如常的一天。
明明不该有意外,倭寇们却惊讶的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王”字旗。
“我不明白。”
“为什么没有收到消息?难道王家军是飞过来的吗!”
次郎语无伦次。
他的同伴们手忙脚乱。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王家军会出现。
下周三江,多谢书友朋友们的一路支持,本书才能有如今的成绩,感激涕零,祝各位兄弟姐妹们阖家安康,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83章 差在哪儿了
第83章 差在哪儿了
老远看到断壁残垣的村舍,加上倭寇那奇丑无比的脑袋,不用王信吩咐,经历过战火的士兵们已经下意识的握紧武器。
对付这样的局面,王信当即发出了指令。
河西小营在左,浙江兵于右,一边是长枪阵,那一边是鸳鸯阵,相同的是组织严密,泥土地上格外鲜艳,似旗帜的海浪潮般前涌。
“敌袭……”
有人在倒塌的半面土墙上喊道,下面的人们才有了反应。
只是。
人们慌了起来。
他们都看了那面旗帜。
传说中的王家军。
“威。”
“威。”
一声呐喊,率先而出的九十名士兵列为三阵,前后严密一步步踏前。
卓志带领的队伍身穿布甲,踩着步子,实际上在小跑,率先往小路前进,留给倭寇们反应的时间并不多,而他们却阵型严密,长枪如林,鸳鸯扣杀。
那伙倭寇虽然有些恐慌,但不愿意乖乖被杀,仍然拿起武器反抗。
周边的倭寇纷纷赶去支援。
村口处的人数相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拼死也要带走一个,倭寇们穷凶极饿,露出凶狠的目光。
废墟上犹如死亡的脚步不会停下,似斩肉刀,一刀刀的斩下去,一片片的倒下去,实际上那伙倭寇们毫无还手之力。
空气里弥漫着血气。
刘通率领的是鸳鸯阵,将军不让自己主攻,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了解他手下的人,刘通理解将军,将军做事向来谨慎。
沿着村外包围过去,一阵接一阵,与里头的河西小营内外呼应,时刻准备支援,也做好不放走一个倭寇的准备。
仿佛要把村子吞下去,刘通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主将旗,也牢牢的观察战场上的局势。
村里头。
一处房舍前,次郎已经浑身是血,二十几步外,屋后头一排长枪兵经过,竟然无视了自己。
战场上被无视,与手下大部分冒充的流民不同,身为武士的次郎感到被羞辱。
可突然又有点庆幸,随之又为自己的怯弱生出更深的羞愧,一脸绝望的不服,向着远处那批毫无武士道精神,犹如提线木偶的士兵们大吼。
“来战啊。”
没人听懂他的话,也没人在乎他。
另外一支往这个方向缓慢前进的小队,带队的齐山念露出残酷的笑容。
并没有交战多久,对手一个个倒下,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眼前那倭寇明显是大头目,自己早就盯上他。
按照各小阵进攻的路线,对方果然落到自己手里。
次郎心底豪气顿生。
仿佛一骑当千!
身边的倭寇因为首领的勇气,也恢复了镇定,来的敌人人数虽然比他们多,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杀出去。
正气势绝顶之时,次郎看到了北边朝自己前进的长枪方阵,这回对手来了,没人再无视他,次郎的眼里只剩下那严密的枪林。
日光下阵阵闪亮,亮瞎人的眼睛。
刚才那心底生出的无尽气势,陡然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层层泛起的恐惧,从小灌输的武士道精神,这一刻再也想不起来。
次郎眼泪鼻涕横飞,崩溃的大喊,转身拼命的跑。
他的手下乱作一团。
次郎不管不顾,码头上有小舟,自己一定要活着。
齐山念咬着牙的骂,就怕敌人跑,跑了才难追。
剩余的倭寇早已胆寒,现在连首领都如此,他们也没了希望,绝望的崩溃。
那首领眼看着要逃出包围圈,此时,外头的鸳鸯阵里,一名哨官亲自追了上去,远远的拉弓射箭,“嗖”的一声,次郎背部中箭,重重的摔倒在地,倒在了那堆农具不远处。
村头高坡上,王信身边的几名骑手,刚要出发的几名年轻人,也就是陈教头的徒弟,回头看了眼自家都司,等待新的命令。
王信皱起眉头。
并不高兴。
那名哨官兴奋的回到自己队伍,强忍着去割下头颅的欲望,自己立下了大功,那可是倭寇的头领。
刘通在远处骂了一句。
那哨官低头。
刘通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不愿再过多指责。
自从总兵死后,很多人都散了,不愿意打仗,有的人观望,有的人离开,留下的不多,这名哨官一直跟随自己,怎么也算自己的亲信。
哨官一声不吭,内心不以为然。
自家守备以前被浙江总兵看重,前程远大,奈何浙江总兵都死了,以自家守备的性格,官场上走不长远,又没有别的靠山。
不过倒是没想到,还有个王都司。
也就是王将军。
听说此人关系深厚,倒是值得观望,不过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好,做事先做人,哨官非常有信心,一定能获得别人的信任。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定要出人头地。
哨官重新抬起头。
面色坚定。
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靠着战功获得前程,谁也没资格压自己。
“眼,你真行。”
赵胜经过的时候,称赞了一声。
那哨官捶了赵胜一把,“还不是被守备给骂了。”
“谁让你出阵的,咱们守备最讲整体,现在来的都司,又是咱们守备的老上级,早就吩咐各阵做好自己的事,你偏要独自去追,身为哨官还在战场上甩下了兄弟们。”
赵胜笑道。
那哨官不再反驳,赵胜年轻气盛,心思单纯,没必要和他说太多。
赵胜见眼服气,很喜欢眼的性格,不与人争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而不是强硬的死撑,等战斗结束后,竟还跑回去向刘通说好话。
刘通也没有真生气。
眼带的队伍很能打,又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怎么可能因为刚才的事就不满,又有赵胜来说,刘通故意生气,希望眼能重视,随后就笑了。
只是有些感慨。
将军只用自己的人马做外围,始终不当主力,虽然知道将军谨慎,可还是希望能尽快融入一体,而不是分开两部,刘通想归队。
这河西小营被将军带了不到半年,气势已经临近当初的王家军。
欠缺的不过是一些火候。
刘通实在是服气。
将军练兵从无到有,自己都在旁观,又有浙江总兵罗明的提点,加上以前跟随节度使张经的眼光,一心希望带出一支强军。
可总是无法做到将军的地步。
无论是以前的王家军,还是现在的河西小营都能团结一心,将军说的话,下面的人执行的一丝不苟。
而自己所带的人马,明明都是自己人,也是自己的亲信,都听自己的话,可就是做不到这般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方面面差一点,加起来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自己差在哪里?
刘通想不通。
没人再理会那倭寇头领。
战场上剩余的倭寇成为了囊中之物,一个个被杀死,跪倒在地上双手求饶,说着听不懂的话,士兵们遵守纪律,哪怕只有一个敌人,也要保持队形。
然后杀死对方。
倒在地上的次郎,并没有死透,浑身没有力气,背后仿佛像漏了个洞,寒气不停的往自己身体里钻,下意识的伸出手,往农具的方向爬了两步。
“好冷.”
无意识喃喃道,也含糊不清
终于喉咙里气绝。
不甘心的剩下灰白死鱼眼。
外围的刘通,配合几名骑手,把想要逃跑的倭寇一一捕杀。
(本章完)
第84章 永世不得翻身
第84章 永世不得翻身
才一个时辰不到。
一队负责警惕,一队负责打扫战场,一队负责休息恢复体力,一队负责搜寻幸存的百姓,也救出了一些麻木的妇人。
“都司,两百余颗脑袋不好带走。”
李武负责收集首级。
割完了倭寇脑袋,李武面临一个难题,都司要求速战速决,追求速度,后面也不知道几场仗要打,原本爱不释手的头颅,如今成为了负担,但总不能丢弃。
“呜呜~~”
周围,隐隐一片哭声。
李武没等到都司的回复,却感受到了都司不开心,以前的自己不能理解,如今在都司的影响下,李武咬牙切齿,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人。
明明从来没有见过。
却最恨。
比以前恨官老爷们都要恨。
不久。
一颗颗脑袋被竹竿串起来,然后悬挂在岸边。
王信没有时间留下来帮助幸存的百姓善后,因为还有仗要打,这里没有官,王信不用顾虑更多,此次缴获的物资,大多是铁锹铁锅之类,全还给了村民们。
王信还把自己的钱留下。
“这些钱,你们可以用来修建镇倭塔,把这些个脑袋。”王信指了指远处的竹竿,然后向已经哭不出声的百姓们说道,“用镇倭塔告祭亡者,也让那些孤魂野鬼的倭寇们永世不得超生。”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百姓们,忍不住露出希望。
王信真诚的说道:“所有的倭寇一个都不会放过,每片遭受倭寇入侵的土地上,都将会建立起镇压倭寇的佛塔!”
活下来的人,总要有希望,希望比一切都重要。
王信坚信。
只要活着的人,无论是百姓还是倭寇,他们相信是灵的,那绝对就是灵的。
让倭寇胆寒。
为百姓伸冤。
村里歇脚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近七百人的队伍重新出发,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士气持续提升,精神面貌也在不停的上升。
王信确认了一眼,唯独刘通那边不太放心。
“都司,大军何时抵达啊,真想现在就杀去台州,灭了倭寇大部。”卓志一脸跃跃欲试,他现在就想杀倭寇,没别的念头。
前几日的战斗,河西小营在士气中仍然有一丝彷徨,如今的战斗下来,已经越发坚定。
只要是个人就会痛恨倭寇的残忍。
何况河西小营从最初就正,方方面面由上至下,一层一层的影响里,已经深深打上了王信的烙印,加上严格的军纪和一套套的战术制度,最基层的士兵犹如木偶,只能贯彻王信的命令。
而上面的队长们,各个对都司的话深信不疑,更不提营里的几名哨官。
几百人犹如一个整体,都司就是他们的头脑。
四五百人一心战斗,抱成一团,加上有效的战术,所能发挥出的威力,远远不是两百多名倭寇可以对抗,杀鸡一般的轻易。
但是也只是四五百人。
是人就有力尽。
“趁现在多杀吧。”王信笑了笑。
王志都打算招安了,他哪里来的底气。
前几日只有一战。
而且还动用了贺宽他们专门打听清楚,因为需要磨刀,如今刀已锋,剑在手,当然要大杀四方,就从这次开始,杀下去。
杀出一支铁血雄军。
临海城经历了半个月的战火。
先是外面没有城墙保护的片坊,一片片化为灰烬,然后才是内城的失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们还是幸运的,总算是逃了出去,不幸的是没有逃出去的百姓。
许多大户得知倭寇的消息,早就带着浮财离开,唯独走不了的穷苦百姓,留下来独自面对倭寇。
当台州府最后一支军队也被打败,浙江总兵都被杀。
倭寇们在城里开始了狂欢。
这个时候,哪怕是王大头领也不能阻止他们。
许多倭寇甚至起了野心,打算占领地盘,称王称霸,学他们国内的大名向幕府将军称臣,他们的大头领,不也是有招安之心么。
大头领能招安,他们也能招安不是。
倭寇中的一些大头目,隐隐知道一些消息,各有自己盘算。
一座宅子里,原来的主人家早就跑了。
如今成为强盗们的乐园。
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寻常的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有人问道,“卢七,王老大要招安,我们要不要跟着招安?”
那卢七身材瘦小,脸上有疤,极为凶狠,听到兄弟来问,卢七喝了一口酒,大口吃肉,满不在乎,“天下最聪明的人,必然是王老大,他负责动脑,我们负责动手,听王老大的即可。”
那人叹了口气,坐下到卢七身旁,也拿起一壶酒往嘴里倒。
脸上有些不快。
突然。
有人进来说道,“你们知道吗?门多郎死了。”
“抢了罗明脑袋的门多郎?”
卢七问道。
那人感叹道,“不是他还是谁,被王将军给砍了脑袋,告诉你们,你们不要传出去,王将军回来了,大头领让我告诉兄弟们打起警惕,不要醉梦之中掉了脑袋。”
卢七放下酒葫芦,惊讶的的问:“他怎么回来了,王老大不是说他回不来了么。”
“谁知道。”
那人摇头。
卢七身边的人有些郁闷,“听到此人的名字,我心里就慌得很。”
卢七鄙视了同伴一眼,随即兴奋道,“真想弄死他,王老大怎么说?”
传话的那人走到了门口,留下一句不知道。
卢七明白了。
忍不住笑道,“还是为了招安,这人啊,读书读多了容易中毒。”
“王老大的心思,岂是你能猜到的。”
同伴鄙视道。
卢七不置可否,无奈的说:“王老大多聪明的人,也避免不了中毒,我们在大海上自由自在,大周的土地随处可抢,大周的女人随处可睡,要是大周水师追的急,我们又往倭国一躲,等风头过去了再来,小日子过得多美,偏偏王老大想着招安。”
同伴好奇问道:“你不愿意招安?”
卢七淡淡的回道,“且看着吧。”
自己有船,有人手,不一定要跟着王老大,只可惜了王老大的脑袋,实在是好用,至少,他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倒是与岸上的老爷们合得来,消息灵通的很。
不痛快。
全杀了才痛快。
“来。”
卢七抄起地上睡梦中的女人,把女人拉到自己身下,那女人早已麻木,睁不开的眼睛里尽是血丝,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哈哈哈。”
这才痛快。
王老大怎么说来着?
对对对。
卢七对着身下的女人桀桀笑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谁也别想约束自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的是后生汉子想过上自己这般不负此生的生活,所以自己从不缺兄弟,只要一声招揽,来投奔自己的人络绎不绝,官府挡也挡不住啊!
“哈哈哈!”
卢七越来越得意,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
他的同伴一声不吭,卢七就是如此,谁都怕他,此人是疯子。
(本章完)
第85章 全都要
第85章 全都要
扬州林府。
穿着一身千总服的贺宽这回能坐着喝茶,只是内心有不好问出口的疑惑,眼前的林老爷稳坐盐道御史,盐道各衙门上下谁敢得罪?
谁不得客客气气的,更何况林老爷又是贾府的女婿。
金陵四大家。
以前的贺宽不晓得还有如此说法。
如今在盐场当差小半年,普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的消息,比如金陵有个四大家,这些对于贺宽而言都不再是秘密,想起以前的无知无畏,贺宽只能苦笑。
所以贺宽无法理解,短短的个把来月,林老爷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到底有什么烦心事?
“你说你去扬中岛上,王信已经带着人马离开?”
林如海没有因为贺宽只是小小的千总就看不起他,请他入座,并命管家上茶,然后才开口确认。
贺宽如实道:“我已经提前告诉过汤平,但是将军不知道什么原因,属下猜测将军是否因为立功心切?毕竟将军现在已经是都司,再往前一步就升游击。”
林如海不置可否。
贺宽并不觉得自己猜错。
“把你心里的想法说说看。”林如海仿佛先生似的口气,轻描淡写的问道。
贺宽竟老老实实起身,束手而立,真像个学生似的,如果以前熟悉他的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恐怕会认不出这是贺宽。
林如海一辈子见了许多人。
王信此人可遇不可求,林如海不觉得这辈子能遇到第二个。
眼前王信提拔起来的贺宽。
忠义可靠,林如海信任王信的眼光,不得不服。
比此人会打仗的,没有此人机敏,比他机敏的,却没有他会打仗,无论是在王家军,还是如今在盐场,做的都不错。
林如海认为是个人才,值得培养一二。
虽然出身低微了些,官职小了些,比不上王信,当个王信第二也不简单了,至少比王信更容易控制些,以陆仲恒为主,此人为辅,文武双全。
至于王信,陆仲恒可能压不住他。
“以前小的不懂将军为何接受解散王家军,如今才明白了将军的难处,只有成为游击将军才能独领一军,否则将军已经护不住王家军,也挡不住各方面伸出的手。”
林如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贺宽无法判断,按照自己心里所想,有些感慨和激动,“所以解散王家军,趁着最好的时机安顿兄弟们,反而是将军的一片苦心,将军却从来没有向兄弟们透露。”
林如海这才露出笑容,眼神里有些赞许。
并没有在意贺宽的态度。
贺宽能一直记得王信的好,那么也能一直记得自己的好,这才是林如海看重的地方,所以不会因为贺宽的态度而感到生气。
贺宽以为自己说对了。
信心十足道:“将军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栽两次跟头,此次南下,以都司的身份,必然要大建战功,靠着战功升为游击将军,到时候独领一军,全然按照将军的心意打造,必然是比以往王家军更厉害的队伍。”
在盐场的岁月,贺宽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做得越多,并不代表是你的,属于公家的东西,当然别人也可以拿,所以做得越多,建立的东西越多,来瓜分的人也越多。
利益之下,有时候原来的人反而受其害。
所以在官场上是不能做实事的。
不做事不出错。
做了实事就会有利益矛盾,那么必然会出事。
因此沽名钓誉才是大道。
不做事,只谈虚名,做虚事,然后虚名越大,又不牵扯利益,官场上讲究互相吹捧,轿子有人抬,于是轻而易举的升官。
做官真好。
享着福把官升。
反而想做事却会把官丢。
明白了这条与世间道理反着来的官之道,才会明白怎么做官,贺宽有时候感到迷茫,竟不知对错了,原来这就是非常道。
老子不可言也。
千年来。
这些聪明人的嘴可真紧。
林如海不得不感叹,王信那小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天下聪明人何其多也。可惜有时候,实在是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春江水暖鸭先知。”
林如海淡淡的说道,看不出好赖,犹如村妇寻常的闲聊,“老夫就是那只鸭。”
贺宽恭敬的态度,仔细听取林如海的教诲。
“哪边倒下,就得死保老夫,不让另一边换掉老夫,哪边得势,就想换掉老夫,用自己的人来换掉老夫,只有两边都不倒的时候,老夫才能稍微清净片刻。”
林如海无论多么平静,眼里的憔悴瞒不住人。
“王信是个聪明人,比你还聪明,但是你有一点比他好。”
“小的不敢比将军。”
贺宽露出了为难。
林如海没有在意,叹了口气道:“你看得并没有错,但是你却猜错了王信的心意。他啊,倭寇想要剿,官也想要升,所以才不愿留下,因为等听到了老夫的话,反而让他为难,所以装不知道的好。”
王信。
太聪明了。
与别的聪明人不同,他有一条牢牢的底线。
也正是因为这条底线。
林如海恨不起来。
反而有些想笑。
不听就不听吧,就当没他这个人,只愿他自求多福,也但愿他没看错人,别最后被人卖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
不愿意随波逐流,想要弄潮儿,何必选择这么难的路呢。
谁赢帮谁多好。
贾府三方下注,总有一方赢,保住了贾府,一切都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已经风平浪静,大家也都和美,接着续下一场百年富贵。
应天府。
一处渔村码头。
薛岩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少年有点不开心,不耐烦的避开。
不远处的船上。
薛宝琴也翻了个白眼,还在气愤的看着父亲。
码头外停靠了三艘船。
两艘客船,另外一艘大船。
好些个汉子正在往大船上搬运装了炮弹的木箱子,船上甲板的船工们各自忙碌,舵工检查扳招,缭手在桅杆上爬着。
还有把麻绳、手铳筒、神机箭等物资,一一搬入舱下的水手们。
不少的孩童在船上乱蹦。
沙滩上的渔妇把鱼干,酱菜坛等送过来,叮嘱自己的丈夫在船上要小心。
“正好借着买鸟铳和佛郎机的理由离开金陵,避开接下来的漩涡,你带着妹妹去京城投奔姑妈家,等我回来后,再去派人接你们。”
儿子虽然还小,打小却聪明,做事稳重,薛岩很放心。
薛蝌虽不愿父亲出海,但是知道阻止不了,忍住不开心,认真的问道:“与妹妹定亲的翰林家也在京城,既然儿子带妹妹去京城,儿子要不要登门拜见?”
“你看着办吧。”
薛岩对此事较为冷静。
当年大哥活着,那翰林家也没有今日的出息,大哥与他们家定了亲,自己女儿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自己虽然不爽,但也无法反对大哥。
现在大哥不在了,女儿年龄还小,那梅翰林家态度渐渐疏远,估计这家子势利眼。
薛岩见怪不怪,只担心委屈了女儿。
薛蝌不明白父亲的迟疑,知道父亲不靠谱,也就没有再问。
薛家的伙计们登了船,护送自家公子和小姐入京,留下还在等待货物的大船,看着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薛宝琴这才哭起来。
终于像个小女儿似的,哭的梨带雨,好不可怜。
薛蝌也不管。
只稳稳站在妹妹身边,由着妹妹去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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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6章 相煎何太急
第86章 相煎何太急
台州府全府人口近百万。
临海这座五万左右人口的首府,百年来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痛的灭亡,城中人口十不存一,幸存下来的人无一幸免,尽遭倭寇毒手。
七座城门被王志派人控制,进出皆需要许可。
府城街头,寻常的一天,两伙人发生了冲突,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双方纷纷拔出武器,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厮杀。
周围的人们不但不怕,反而越来越多的聚拢,纷纷开始起哄,想要看一场好戏。
突然。
有人大叫一声,“十兵卫来了。”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回头望去,连各自举起武器的双方也不敢继续叫嚣。
人群主动让开,一排甲兵全副武装挤了进来。
人人身穿竹甲,除了腰间的长刀,还背着弓,携有一壶箭。
大家知道这是王志大统领身边的亲卫。
一兵卫五十人,总共有十兵卫,靠着十兵卫,没有人敢违背大统领的意志,也因为大头领的实力强大,所以更多的人愿意投奔。
五十名竹甲兵轻易控制住全场。
带队的那人面上罩甲,当众取下面具后,露出原来的面孔,凝视闹事双方的首领。
“四助大人。”
“四助大人。”
两位首领纷纷低下头。
那人毫不客气。
“啪。”
“啪。”
众目睽睽之下,一人给了正反两耳光。
“嗨。”
“嗨。”
两名首领羞怒,却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忍着。
那人没再动手,一脸冷酷,“大统领已经下过禁令,不许在城里生事,你们谁不想留下,可以学门多郎他们去占领县城,独霸一方,大统领愿意支持。”
两名首领不敢接话。
县城岂是好打的。
门多郎带着一帮人出发,已经过了好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拿下,否则早就派人回来炫耀,扬他的名气。
乡下没有油水,那些农具鱼干之类的物资,大家如今瞧不上。
县城又没能力独自拿下。
至于乡下有些地方的寨堡,里头的财富不比县城少,但比县城更难啃,有时候还得躲远点,惹恼了大户,大户反而派人出来追杀。
大家出门主要是为了求财,不愿意无端拼命。
毕竟性命只有一条。
所以谁也不愿意离开,临海城里就算刮地三尺的找银两,也比去乡下的油水足。
四助震慑住了所有人,内心却叹了口气,准备收队回去。
一两个月的狂欢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满足,觉得自己分的太少,每日城里都有人逞凶斗狠,可偏偏又不敢独自去打县城。
大统领想要招安,下面的人闹得越大越好,如此,大统领的筹码才会更多。
同时又借助一个人的手,把那些不听话的人灭掉。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奈何像门多郎这样的人不多。
又令大统领嫌弃,有时又要大用,看准时机也要除掉,四助有些惋惜,门多郎与他家乡不远,算半个同乡,只是太不听大统领的话。
客死他乡,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胎。
“四助。”
一声大叫,惊呆了所有人,不少人心慌,连忙看是谁如此无礼,看清之后,旁边的人吓得连忙退开,生怕挡了那人的路。
卢七裂开嘴,大笑的上去抱着四助。
“四助啊,何时能见到大统领?我要见大统领啊,每次都不见,你帮我向大统领说说。”
四助无奈。
勉强笑道:“你要见主人做什么。”
卢七张开嘴做着嘴型。
“去杀王将军!”
一个字一个字。
外头的人听不见,露出好奇的目光,四助冷汗直流,王将军重返江南,目前还是秘密,卢七虽然不是十兵卫,却身份特殊。
见到四助的模样,卢七极为鄙视。
也不过是借王志的威风,狐假虎威的样子货罢了。
第二日。
“门多郎死了。”
城里都在传。
院子里的卢七破口大骂。
他的同伴十分不满。
“昨天你出什么头?”
“我看不惯,一个倭人而已,装什么大佬,故意杀杀他的风头,我其实没有说出声,真不是我透露出去的。”卢七也担心引起大统领的不满。
“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同伴无语。
卢七操蛋的性格,真的令人无语。
第三日.第五日。
“次郎死了。”
“四郎死了。”
“王将军回来了。”
“他们全被王将军砍了脑袋。”
短短的几天,一个多月前出去的倭寇们大多逃了回来,没人敢继续留在外头,带回来一件件令人惊恐的消息。
到处都是王家军的消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卢七大手一挥。
好嘛。
插上翅膀会飞了,各地相隔最远的都快五百里,但无论如何,这些人被灭掉了是事实。
卢七底气不足。
这王将军真有些古怪,自己还是躲远点的好。
瘆得慌。
同伴没有鄙视卢七。
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卢七都有些迟疑,更不提其他人,王将军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神,人人谈之色变,本已半空的临海城又挤满了人。
一排武士跪坐屋檐下。
廊坊里的亭子,一位长衫中年人正在写字,终于,那人放下笔,招呼了一声。
“四助。”
“嗨!”
四助从一排武士中起身,小跑入亭子。
“你最近在学汉字,这些字你可认识?”中年人温和的问道。
四助仔细看,认了一会儿,丧气的摇了摇头。
“主人,我不认识。”
“没关系,我教你。”中年人拉着四助的手,指责白纸上的文字,笑道:“你要记得,这是我们天朝上国的顶级兵法,那王将军用的炉火纯青,已入化劲,的确非凡,不是一般人可战胜。”
众武士听闻后,谁也都忍不住,努力伸长脖子,像个乌龟似的去瞧。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中年人轻声细语的念了一遍。
四助眼神焦急,他记不住,可实在不想漏掉一个字,感觉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刻。
“不要紧。”
“我们再来一遍。”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短短的十六个字。
众武士在内心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虽然听不懂,但是每个字都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四助懂得一点汉语。
逐渐的明白。
“此乃神人也!”
四助脸上只有敬佩和尊敬,不只是那王将军,更有对眼前主人的崇拜!
大统领拍了拍四助。
有时候。
这些倭人真的好用,不像大周。
各个都不愿老老实实。
但凡有机会,各个都想出人头地,还是倭人用的舒心。
倭人侍奉主人,不光心甘情愿,而且心底里觉得是一件荣耀,而大周人,哪怕头上是皇帝,也不愿意当奴才,只觉得是耻辱。
如果有人真把自个称呼主人,那就得小心了。
一个个背主毫无负担。
大周的聪明人太多。
这王信也是一个。
自己同意招安,还愿意把功劳送给他,他却拒绝了自己,薛家的人没有送信回来,必然是因为此人拒绝了,王志已经猜到。
“唉。”
王志叹了口气。
大家都姓王,相煎何太急啊。
四助听到主人的叹息,以为是担心王将军,连忙道:“请主人放心,我等一定誓死保护主人安危。”
“他不会来,随他去吧。”
王志阴郁,克制内心,很快恢复平静。
毁了自己的计,与你有何好处,又不敢真来,可惜此人太聪明了,自己也抓不住他,想必已经退走了,只留下一地恐慌的倭人。
不过。
中年人提起笔。
“道可道,非常道。”
中年人写完了字,仔细打量片刻后,满意笑道:“既如此,倒也有趣,一位不甘随波逐流的弄潮儿,倒要看看能坚持几许。”
主人说的话,四助耳朵里听到,每个字自己都能听懂,合起来却不懂。
自己永远也不能明白主人。
所以自己只能是武士。
主人永远是主人。
四助崇拜不已。
(本章完)
第87章 探路
第87章 探路
晨雾从枯萎的芦苇荡深处漫出,裹着不知是谁丢弃,已沤烂的渔网,与腐烂到只剩下的鱼骨,索性已临冬日,已经没有了臭味。
九艘船悄悄的停在河面上,桅杆全部放倒。
曹娥江到了嵊县一分为二,一条流入金华府,一条进入台州府,支流终于天台山区,也就是华顶峰,河前几日河西小营斩杀倭寇门多郎的地区。
汤平亲自带着扬中岛人手看守漕船。
按道理而言。
此地的倭寇被消灭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不开眼。
所以将军约定此地,要他们等十日。
将军是艺高人胆大,竟敢孤军深入,给倭寇们一个狠狠的教训,压下倭寇们嚣张气势,把四处扩散的倭寇给逼回去。
倭寇人多,将军人少。
此举颇有些虚张声势,虽然知道将军是为了百姓们好,可谁也得捏一把汗。
也就是将军,换做是自己,自己肯定不敢。
汤平心里有些急。
要是被缠上,又或者.
汤平还在心神不宁。
突然看到了旗帜。
“将军回来了。”
听到船头的叫声,舱内姓唐的老汉松了口气,儿子竟劝自己不要来,自己反手给了儿子一个耳光,不知报恩的狗东西。
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从小就怯弱无用,虽然性格不坏,却没有主见,只能指望孙子了,希望孙子快点长大,以后才能跟着将军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啊。
船只开始靠岸,放下跳板。
士兵们抓紧时间登船,船上的人也在重新竖起桅杆,并把风帆挂起来。
回来的士兵一身疲惫,不少人身上沾满了血迹。
“好多人受伤。”
船老大有些心疼,一旁在帮忙船老大干活的唐老头,听闻后当即骂道:“伤个屁,都是倭寇的血,这点眼力见也没有。”
还以为这么多人受伤,原来是误会。
得杀多少倭寇才能染如此多的血。
杀得好啊。
船老大第一次没有骂回去。
汤平打量回来的士兵。
不同了。
真的不同了。
士兵们回到船上后,安排好了船舱,一个个倒头就睡,毫无生气可言,可汤平却看出了不同的味道,仿佛重生似的。
这些士兵从今日起,可以称之为老兵。
已经不弱于当初的王家军。
汤平佩服无比。
刘通带的兵,自己见过;自己也在岛上操练过,可无论是谁,带出来的队伍都不能和将军的相比,哪怕全跟着将军学的。
明明一模一样的招式,应该破不了招,却皆比不了将军。
“开船。”
王信上了船,等所有人安置好,下令回扬州。
以京营大军的行军速度,就算没到应天府,也差不多了。
自己这个京营先锋,其实是提督朱伟当时形势所迫,需要有人带头,自己刚好出现。
如今首辅大胜。
接下来是京营靠着战功平了倭寇,还是应天府兵部文官指挥有度,招安了倭寇,谁的功劳最大,各凭本事。
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又或者不是猛龙不过江。
王信看不清,所以先杀为敬。
到了提督这个地步,王信不认为朱伟只是个提线木偶,会没有他自己的想法。
自己为他把局面打开,大杀四方,狠狠灭了倭寇的威风,提升了自家的士气,招安的形势已经不是迫在眉睫,朱伟要是还不敢打,那王信也没了办法。
回头去林府道个歉。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吗,反正老林性格不错,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交代完汤平,确认了自己没有遗漏。
对汤平很信任,不担心汤平梦中割掉自己的脑袋,下一刻闭眼睡着,汤平看到因为太过疲累,已经发出鼾声的将军,脸上又心疼又自豪。
为将军盖好被子,出了船舱,亲自在舱门口守着,手里握着长刀,连撒尿也是让人送来尿桶,寸步不离。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汤平让人送来食物,才片刻时间,唐老头提着砂锅焖鸡送来。
“这么快?”
汤平不可思议。
唐老头旁边的人笑道:“老头守着炉子看了半日,一直等将军醒来,生怕将军饿肚子,你闻闻,这鸡焖的多香,一口汤也不给我们喝。”
汤平也忍不住笑了。
“将军。”
进屋的人们喊道。
王信揉着眼睛,洗了把脸,恢复了精神,看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认出了他们,心情一下就好了。
很快又闻到了香味。
“真香啊。”
王信胃口大开。
唐老头笑呵呵的把砂锅放到桌上,掀开锅盖,整个舱房被香气盖住,汤平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将军快吃,这鸡是老头子在岛上养的,专门带上船,就等着进将军的肚子。”一边说,唐老头一边斜着眼看了众人,“除了将军,谁也别想吃一口。”
“这老头,真小气。”
有人无语。
不过大家也知道老头的性格,自从上了岛,分了田,老头的脾气越来越大,不过大家也乐于如此,日子好过了,谁也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过活。
“一起吃吧,兄弟们看着我吃,我也吃不下,而且这么大一锅,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王信笑着在桌子旁坐下,看了看唐老头。
唐老头没再反对。
其余人见状,才高兴的上桌,围着一锅香喷喷的砂锅焖鸡吃的不亦乐乎。
“唐老头不去当厨子实在是可惜。”
“这你们就不懂了,老头子生怕浪费粮食,所以一定要做的好吃,咱们岛上能吃老头子做的饭,那才叫有福,可惜老头子的谱越来越大。”
“吃吧你们就,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唐老头一边给将军盛饭,一边拿起汤勺往白米饭里洒稠糊的鸡汤汁,这样的饭吃的才叫香,然后见众人打趣自己,还不忘回骂。
王信吃得很饱。
只有在兄弟们的身边,自己才不用那么多心眼,吃喝完,热闹了一阵,摇摇晃晃的船上又过来几人,各个兴高采烈,还是唐老头心疼将军,担心将军休息不够,驱赶众人离开。
王信叫住汤平,“船上有笔墨没有?”
“有。”
汤平连忙去安排。
送来了纸张笔墨,王信在原来的桌子上写捷报。
“奉本部提督大人之命,我部四百五十三人前往华顶峰,消灭倭寇三百三十七级,缴获破褂两百件,布腰带百余条,草鞋七十余双”
战果写的非常细致,很长很长的一段。
“奉本部提督大人之命,我部近七百人前往越溪,消灭倭寇两百一十二级.”
“奉本部提督大人之命,我部近七百人前往三门,于东郊消灭”
总之。
一切荣耀归于提督大人。
王信按照此宗旨。
“本部提督大人?”
汤平不禁笑道:“将军如此捷报,属下倒是第一次见,这提督很重视将军?有林老爷可靠吗?”
“不知道。”
听闻,汤平纳闷了起来。
既然都不确定,将军上赶着拍人家马屁干什么。
汤平性格直,王信知道其性格,所以直接交代,“此次回去后,你悄悄把那些不愿意种地的兄弟挑出来,不过希望不要太大,接下来的事我还不确定。”
有些人不愿意种地。
有些人就是愿意当兵打仗。
以前王家军的兄弟们,经过小半年的沉淀,应该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自己选的路。
大家一起走下去。
只是提督朱伟能不能信守承诺,提拔自己为游击,王信不太肯定,但是以其子朱胜功平日活跃的作风,如果没有点志向,那拉拢自己做什么?
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话也不能说死。
做事胆大,思考仔细。
一向是自己的准则。
汤平闻言则大喜。
自己早就说要重新归队,将军一直没松口。
(本章完)
第88章 回城
第88章 回城
金陵应天府。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连街边的客栈、酒楼、茶馆也全是人,人山人海,男女老少都在往前看,想要看看大名鼎鼎的王家军到底长什么样。
“华顶峰大捷、宁海大捷、越溪大捷、三门大捷。”
剿灭倭寇两千余人。
还有传言说是两万多。
无论是两千多,还是两万多,随着捷报的传开,城里天空笼罩的阴郁仿佛也散开,人们的脸上恢复了笑容,客栈、酒楼、食肆生意都好了起来,说书人那里又开始人满为患。
所以听闻这支队伍回城,老百姓们都赶来看。
等了许久也没见到。
“总觉得做梦似的呢。”
人群里有人笑道:“前些日子,倭寇闹得凶,一发不可收拾,连咱们这也人心惶惶,听说要想办法招安,怎么才多久的功夫,倭寇就变得如此不中用。”
旁边的摊子,卖字画的读书人骂道,“那是咱们金陵的兵没用,如今是调来的京营。”
“可听说那王将军也是金陵祖籍。”
那读书人冷笑,“王将军剿的了,别人却剿不了呢,依我看,此倭寇非彼倭寇。”
读书人越说越离谱。
周边的人懒得搭理,只留下愤恨的读书人。
突然。
前面传来了欢呼声,读书人也连忙起身,不再矜持身份,踮起脚往前看,只看到后脑勺,有点懊悔,应该早点抢个位置。
“嘚嘚嘚。”
一支七百人的队伍进了城。
中间是王信骑着马。
王信在小半年前倒也见惯,无非是今日的人更多,多到不可思议。
倒是其余人傻了眼,何时见过这样大的动静,一个个又紧张又荣耀,幸亏平日里的操练严格,哪怕是刘通的人也没有丢份。
踏步是王家军的传统本事。
“踏踏踏。”
虽然才七百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好。”
“真威风啊,我这下相信,捷报肯定是真的,如此精神气,打胜仗不应该么。”
老百姓们不懂什么是强军弱军。
可他们看得出前面经过的这支军队,士兵们身上的傲气做的不假,有这样的傲气,那都是厉害的,生活中也是如此,无论好坏,如此傲,必然比普通人厉害。
“听说他们军纪极严,没人骚扰百姓。”
“真的假的?”
“王家军你不知道?”
“没听说啊。”
“扬州那边传的厉害,想来不假。”
沿途的父老乡亲手持陶罐,陶罐盛满井水,捧到队伍前面,请士兵们洗面。
有人撒米。
也有人撒铜钱。
路边或者街道二楼的妇人们娇羞的掷香囊,又或者丢绣帕。
被掷香囊,或者有妇人亲手送来绣帕,刘通和他带的兵还稍微好点,江南风气要开放许多,河西小营的人何时见过如此场景,差点就乱了队形。
街边集市的摊贩们,也在路边摆好了醪糟、胡饼等,大户人家抬出整猪整羊,现场支灶烹煮“得胜羹”。
应天府今日比过年都要热闹。
士兵们打了胜仗。
百姓们心里头高兴,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物件,今日都要拿出来送给士兵们。
这些都是自发的。
老百姓们的淳朴而已。
王信面上微笑,心里头已经有底。
一个官员也没有来,看来自己当初过应天而不入,没有乖乖听话,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如果不是挡不住老百姓们的热情,恐怕今日的迎接都不会有。
见怪不怪,王信不以为然。
管你什么计谋,我只管杀倭寇。
看了眼面板。
游击将军。
四个大字,已经说明了提督朱伟的态度,虽然还没有公布,但是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忽然前方传来嘈杂喝骂之声,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开一条通路。
进来一行身穿甲的军士。
领头的人骑着马,身穿参将服,赫然是一名三品武官,比王信要高两级。
“请你们家都司前来,应天营刘齐参将召见。”
一名校官官打马而来,脸上得意,蔑视喝道。
不过是七百人的队伍而已,好大的威风,他们应天营光甲兵就有两千之多,也没有如此高调,真不知天高地厚,那校官内心妒忌。
平日里的百姓避他们不及,今日对外人倒是热情的很。
明明是欢乐的日子,因为这行人的出现,许多百姓面露厌弃,顿时没有了好心情,不少人纷纷离开。
应天府身为金陵首府,又是东南的行政中心,自然有一支军队保护。
那就是应天营。
前朝的时候,应天府叫做南京,周边可是有几十万兵马。
如今没有这么多,也有数万营兵,不过一样缺额的厉害,但也有好几千,城里的百姓厌弃的很,经常闹事不说,买东西还不给钱。
不久,一名千总跑来说道,“我家都司说要务在身,要先去见提督,请刘参将先回。”
那参将的脸色顿时沉了起来。
竟然连面也不露。
“混账。”
参将身边的校官扬起马鞭就抽,态度嚣张,浑然没把别人当回事。
没曾想对面千总身手厉害,不但接住了马鞭,一带一扯,竟把校官从马上拉了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
那校官恼羞成怒,当即爬起身,抽出腰间宝刀。
那千总冷冷的盯着对方。
校官越发下不来台,当即要砍人。
周围的百姓见怪不怪。
还见过两支人马为了抢地盘约架的呢,打的血肉横飞,倒也是好看,只是有些惋惜,也不知这支军队的风气能保持多久。
“哗啦啦。”
千总身后的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那校官愣住了,不敢继续妄动。
如此团结一心。
对面可只是个千总。
校官羞刀难入,不知如何是好。
“哼。”
刘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给脸不要脸。
兵部尚书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才愿意再给个机会,他连问也不问就拒绝,不懂自己错过了什么,实在是找死,谁不知道兵部尚书张吉甫是首辅的门生。
别说林如海,就算是京营提督朱伟又如何。
见状,那校官才有了台阶,留下了一句狠话,骑上马去追自家参将。
刘通有些无奈。
莫名其妙的惹了麻烦,不好意思的去见将军。
“对方要打你,你不打回去。”
王信鄙视了一眼。
自己一直不想入金陵,躲的就是麻烦,可总不能一直躲下去,才进城,有些人就迫不及待了,急着让自己表明态度的站队。
既然如此,自己当然站枪杆子。
因为自己就是枪杆子。
虽然知道将军性格,刘通并不忐忑,只是怕给将军惹麻烦,但看到将军的态度,刘通还是松了口气。
“下回要打回去。”
“他不是没打到我么,属下还让他摔了个跟头。”
“那是你身手好,别的同袍没有你的身手,岂不是白挨打,所以你得打回去,让人们知道不能随意欺负咱们的人。”
刘通恍然大悟,承认自己错了。
(本章完)
第89章 谁才是渔翁
第89章 谁才是渔翁
提督行辕。
此处以前叫节度府,住过节度使张经,张经掉了脑袋,传首九边,此处也空了几年,如今迎来新的主人,到处是侍卫,还有奔波不停的各文书。
园重新修葺,焕然一新。
各色家具也是全新。
“朱舍人。”
一名官员小声喊道,笑脸挤成一团,收着脚,弯着腰走进屋子。
朱胜功旁边站着几名吏员,身前摆放一堆文书。
听到声音,抬起头,认出前来的官员,脸上露出不满,公事公办道:“我是中书舍人,在东军只是观政,你有事就去找提督。”
那官员充耳不闻,舔着脸笑道:“提督大人事务繁忙,小的不敢多打搅,不大的事,请朱舍人做主。”
朱胜功不快道:“此事不符规矩。”
“规矩只会妨碍做事,真要是有做实事的好官,就不能在乎规矩,大家知道朱舍人一心公事,以朝廷事务为重,不会在乎流言蜚语,大家敬佩着咧。”
那官员一脸感动。
周边的吏员们也纷纷附和。
朱胜功长叹一声,好气的指了指那官员,无奈道:“下不为例。”
“小的做了多年的官,也就是面对朱舍人,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不吐不快。”那官员敬佩道:“天下庸官何其多,诸事懈怠,积弊日升官,唯有朱舍人如一束亮光,敢于破除陈规,大力扫清积弊,实乃天下之幸。”
“我不怕得罪人,实话实说。”
那官员一脸不惧。
周围的吏员各个敬佩。
看看人家,难怪是官,他们只是吏,不要脸起来,自叹不如。
朱胜功听多了类似的话,分不清真伪,笑骂了两句。
又有一名吏员匆忙跑进来,到朱胜功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朱胜功眉头一扬,激动的一拍桌面,“我就说没看错人,诸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径直离开。
周围人拉住那吏员纷纷打听。
朱胜功走进隔壁父亲的书房,一路没人来阻拦,提督在书房见客,朱胜功悄然走到父亲身后,亲自为两人倒茶,客人见状,没多久告辞离开。
提督命朱胜功相送。
等朱胜功回来,提督朱伟一脸阴沉,责怪的看着儿子。
“什么事这么急。”
“父亲不知,王信那小子,当众与应天营起了冲突。”朱胜功兴致勃勃,把刚才外头街头发生的事交代了清楚。
朱伟这才恢复了平静。
过了片刻。
朱伟缓缓开口,“此子倒算是忠诚,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栽培。”
当初京营开拔。
各部说要开拔费,诸多推诿,属于常态,哪怕是朱伟也得硬着头皮接受,可时间不等人,也不能任由下面的人狮子大开口,因为要来要去,分的是他本部的物资。
一切进东营的东西都得由他来分。
当然是分给自己的人马。
嫡系吃肉,其余的人嘛,要看听不听话。
此子就很听话。
没有摇摆。
态度端正。
朱伟指了指后面的匣子。
朱胜功跑去打开,里面是一张兵部的文牒,打开一看,赫然是任命书。
“兵部的任命书几时送到父亲手里的?”
朱胜功一脸佩服。
朱伟笑道:“只要听话的人,为父向来不亏待,如果此子今日去见了应天兵部尚书,这任命书就到不了他手上,既然他没见,先来见我,这任命书就能到他的手上。”
“父亲要求太高了。”
“应天府兵部尚书可是首辅的门生,大权在握,谁敢拒绝,我看此子可以大用,虽然是半路出身,收为嫡系也未尝不可。”
朱胜功对王信很有好感。
朱伟摇了摇头。
“且看着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能多看。
培养一支嫡系人马的销太高了,耗费如此大的心血,要是培养出个白眼狼,岂不是要急吐血?所以宁缺毋滥,宁愿把物资存在仓库里发霉,也不能滥用。
知道父亲的性格很难劝动,朱胜功想了想,开口道,“儿子去迎接他。”
朱伟没有反对。
来到应天府,面对张吉甫,自己的压力也很大,说句实话,他都不方便扫对方的面子,不过自己不方便,不碍下面的人。
可惜,没有几个能坚定的。
反倒是王信这小子。
朱伟忍不住点点头,的确值得再看看。
自己不光带来了东军,还从其他三军抽调了整整一千百甲兵,加上本部的一千甲兵,也就是两千,而整个京营也才四千甲兵。
甲兵是各军的宝贝,轻易不会动。
此次带来了两千甲兵,合计三万骑步弓大军,加上可以调用金陵各地军队,从上到下打通了关节,自己当然想要尽全功,消灭掉倭寇。
而不是把功劳让给南京兵部尚书,自己带着几万京营,结果成为张吉甫功成名就的垫脚石,让他招安了倭寇,取得全功。
那自己岂不是一根毛都捞不到。
张吉甫。
你太过分。
本地的官员也太没礼节了。
朱伟眼神里闪过厌恶。
朱胜功何尝不讨厌张吉甫,实在此人名头太大,都知道是首辅的门生,以接替者培养多年,连父亲都得避开锋芒。
所以得知王信的消息后,朱胜功实在是开心。
南京兵部尚书又如何。
东军是他们老朱家的,谁也别想乱伸手。
京营的营地在东,应天营本部在西,东军的人来接,人群里还有朱胜功,有心人看在眼里,这何尝不是提督大人的表态。
“这小子什么时候拍上了提督大人的马屁?”
人群里。
一名年轻的千总冷着脸。
“咱们回到了本部,说话小心点。”
严中正提醒。
“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运气真好,仗着一个好出身,抢我们的功劳,如果不是他。”那千总咬牙欲裂,眼里恨不得杀人。
严中正没有办法。
郑昂年轻,想要趁着练兵的机会升官。
他们这般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千总的职位已经是顶点了,除非有别的机遇,否则很难突破。
没想到先是被王信压了一头。
后来遇到紧急情况,提督催促的要求,他们二人并没拒绝,只不过想趁机多要点。
中间却出了个贼。
大家不约而同的多要物资,偏他着急满慌的去打倭寇,仿佛只有他能打似的。
“算了吧,他又不是本部的人,只是右军的都司,哪怕现在提督大人看重他,也不会当做自己人。”严中正安慰了两句,又说道:“何况王都司的的确确获得不少大捷”
郑昂冷笑道:“捷报谁不会写,要是我,我写杀敌两万都成。”
说完,仰天长叹,只觉世道不公,又眯起了眼睛,隐藏起心里的一丝杀意。
(本章完)
第90章 提督的遗憾
第90章 提督的遗憾
朱胜功亲自带着王信进提督行辕,然后去找其父,先请王信在偏厅等候。
比起上回在京城,朱胜功更为热情。
朱胜功这个人,其实是小孩子性格,不成熟,偏偏要装成熟,非常爱表现,看穿了此类公子的性子,王信也没有多少反感。
通过他的态度,也能了解下朱伟对自己的看法。
王信喝着提督府的茶。
大半个月前,自己前脚带着人马回金陵,后脚薛家人就透露给自己,上头打算招安倭寇。
经过自己的允许了吗?
以前负责灭倭的人是罗明,罗明投靠了内阁次辅刘儒,所以刘儒支持罗明剿倭,并且希望罗明灭掉倭寇,获得全功。
那么首辅周道丰必然不希望罗明成功,反而希望罗明身首异处。
杀鸡儆猴。
罗明败了,身首异处。
首辅胜了。
趁机整顿京营,出头的是朱伟,不用别人说,王信也能猜到,朱伟必然投靠了首辅,又或者本身就是首辅的人,一个个藏得真深。
这些都是小事。
碍不着自己的小日子。
谁当大王不是王,只要不影响自己就行。
唯独放任倭寇不行。
所以提督提出要灭倭寇,背后是首辅的支持,谁赢了帮谁不提,自己当然不会拒绝,所以痛快的答应,并且还能得到一些许诺。
打倭寇嘛,不要报酬都行。
有报酬更好。
朱伟父子还算靠谱,起码知道想让马儿跑,先得让马儿吃饱,虽然自身有些个小毛病,比金陵那帮文官要靠谱多了。
真让自己选,自己一定选朱伟。
如果实在没得选。
那自己就不选了。
猪队友是绝对不会要的。
从朱胜功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自己没有去见兵部尚书,而是先来见他,这父子俩对自己的选择是满意的,所以可以判断的出,朱伟想要战功,不愿意空手而归,也敢拒绝兵部尚书。
也可以说明,朱伟在首辅那边的地位不低。
思来想去。
王信喝了口茶。
比起以前当兵,在大周当兵真他娘的累,逼得自己都要爆粗口。
八百个心眼子才行。
幸亏林如海教了自己不少,回头得去见见林如海,请他帮忙参谋参谋,虽说自己这回肯定让他不爽了,可谁让他是君子嘛。
君子可欺之以方。
这年头。
不趁着倭寇横行,甚至故意引导倭寇,趁机兼并田亩的官员大户,其良心已经是好的了。
巡盐御史的职位上。
他不贪钱,上下谁敢听话?
可只贪钱,却没有趁机兼并土地,王信还是更喜欢林如海。
做人要有底线。
坏一点,只能说自控力差,但良心不能坏了。
比起那些为了田地,故意引导倭寇的官员大户,这些人的良心已经黑掉,无可救药。
“王信,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朱胜功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拉起王信的胳膊,笑道:“跟我去见我父亲。”
外面的几名侍卫看在眼里。
自家公子很少这番热情,也不知道屋内的年轻人是怎么办到的,凭啥没见几次的功夫,就获得了提督父子的信任?自家公子还好说,自家提督向来警惕,从不容易相信他人。
侍卫们佩服无比,眼前的都司真厉害。
王信任由朱胜功拉着,到了隔壁的院子,朱胜功热情的拉着王信直接进屋。
“军门大人。”
朱胜功可以如此,对方是儿子,自己可不是,王信老老实实的行礼,没有居功自傲。
听到王信的一声军门。
朱胜功笑了。
朱伟坐在案几后,看到王信的态度,内心赞许。
此子年纪轻轻,却沉稳的很,比许多中年将领都要成熟稳重,难道这就是世家子弟?虽然落魄,可家学深厚,朱伟忍不住这般怀疑。
有了这般念头,内心原本扎根的欲想越发不可收拾。
他们朱家一定要成为世家。
以后就算家族落魄,不定哪天也能出个王信这样的年轻子弟重振门楣。
朱伟向朱胜功颔首示意。
朱胜功笑着去匣子里取出兵部的文牒,然后拿过来递给王信,一边笑道,“王信,我父亲对你没话说,你自己看吧。”
王信猜到知道是什么。
打开一看,露出惊喜,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胜功大笑。
拍着王信的肩膀,“王信,我瞧得起你,把你当兄弟,你放心,你只管好生做事,我们父子必定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要辜负我。”
朱胜功生怕王信不懂,真情流露道:“那帮文官何时瞧得起我们武官,他们做事比豺狼都独,连口汤都不会给别人留,也不会管后果,你是聪明人,知道应该选择谁。”
小孩子话了。
幸亏他有个好老子。
如果不是他的老子,就朱胜功这样的单纯性子,迟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过也好。
省心。
比起那些奸诈的聪明人,自己更愿意与朱胜功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要什么,能给什么好处,可以付出多大的代价等,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失约,甚至出了变故,还会执意履约。
可能不是好官,但起码懂规矩,不会贪得无厌。
王信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提督,“军门大人准备如何消灭倭寇?属下要做什么。”
朱胜功满意王信的态度。
坚定的剿灭倭寇。
不听文官的。
朱伟倒没有他儿子的激动,一脸的平静,也不管儿子的态度,任由儿子发挥,儿子做的好与不好,都是儿子学到的经验。
身为父亲,他会帮忙在后头看着。
“本提台调了登莱水师,准备在海上断了倭寇归路,只担心倭寇见断了后路,选择却放手一搏,趁机杀出台州,糜烂地方。”
朱伟说出了自己的方略,然后点出,“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后果。”
这才是提督应该有的智慧。
有些官员无法帮你成事,但绝对能给你坏事。
如果倭寇杀了出去,糜烂地方,遭受弹劾的就是提督,有了理由,开了口子,就能降罪,一波又一波,开始扯皮拉筋,给你把事情搅黄了,然后做事罪名,下狱都是轻的。
当初的节度使张经不也是如此掉了脑袋。
所以王信知道提督担心什么,希望自己去做什么。
“属下请提督同意,多派些兵给属下,属下亲自坐镇仙居,仙居离临海才百余里,倭寇稍有动静,属下保证一定把倭寇给逼回去。”
“你有信心?”
朱伟知道此事很难,虽然明白王信的确能打,可依然担心。
“倭寇难在行踪不定,如今被欲望所勾昏了头,岂不知走上了绝路,属下不敢说灭掉对方,但是只要对方敢离开临海,属下保证能断了他们的粮道,把他们逼回去。”
听到粮道二字。
朱伟当即懂了,眼前的小子,对于军法之心得,已然超过一般将领。
如此英才,以自己儿子的能力,恐怕收服不了此人,强行的收下,反倒是容易遭受反噬,为他人做嫁衣啊。
不禁惋惜。
(本章完)
第91章 上架感言
第91章 上架感言
本周三中午12点上架。
上架爆更保底一万五千字。
上架的第二日开始,计划每天更新九千字,状态好的时候,争取暴更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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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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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2章 同行衬托
第92章 同行衬托
亲自送走了王信,朱胜功一脸不开心的回来,见到父亲开口抱怨,“王信本事大,为人又可靠,父亲为何不留在本部。”
朱伟看着故作成熟的儿子,没有比较就没有失望。
王信那小子才二十几岁吧。
自己的儿子已经年过三十,古人云三十而立,理应能独当一面,肩负起家族门楣,以前有些毛病,自己却不觉得是问题。
谁能十全十美。
可随着王信的出现,朱伟有些不满足。
此子对战争的天赋,以及立下诸多令人震惊的战果,越是深入了解,越是令人感到可畏。
有时候的战果可能是运气,也可能是诸多的给予,比如类似自己对儿子的培养等,打胜仗并不一定全是将领的本事。
可听取了此子的言论才明白一切是实打实的。
换成自己以他的条件,朱伟并不觉得自己能做的比此子还要好。
“此子才能之高,高于你所想,留在本部,反倒于你不利,不便你日后接手本部,恐为父不在之日,为别人做了嫁衣。”
听到父亲这话,朱胜功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气的大喘气起来。
捏起了拳头,眼睛都快红了。
父亲又小瞧自己。
凭什么否定自己,他就是看不到下面,周围的人谁不服气自己。
实在是.委屈。
好气啊。
朱胜功抓狂。
“好了。”知子莫若父,朱伟无奈安抚道:“为父又没有辜负他,给了他独领一营的方便,他要的兵甲武器马匹也全给了他,难道右营就不是东军了?”
此人姓王。
有背景。
竟敢提出如此胆大的计策,风险极高,到底是他自信,还是立功心切。
总之此人不死的话,很可能出头。
自己第一要务是收复台州,如果全歼倭寇,那就是全功,他既然愿意冲在最前面,如果他失败了,自己没有损失,如果成功了,自己却能大获全功。
所以顺势助他一把,希望他日后能记得自己的恩情。
朱胜功不懂父亲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仍然内心不舍之中。
本部才是自己人,左右二路的总兵,受兵部管理,父亲只是他们的上级,升官降职的权力却在兵部,所以父亲多年来打造本部,排挤左右二路。
当初安排去左路负责练兵的两位千总是本部后起之秀,父亲培养出来的亲信。
本打算借助练兵之事插手左路的军权,至于右路,右路总兵程宏太过贪婪,本部只要精锐,不要垃圾,所以才安排了刚轮班入京的两位外来将领。
没想到却错失英才,朱胜功一直想把王信弄回本部。
朱胜功指责道:“王信甚至不知道父亲升了他的官,只因为父亲的一份承诺就毫不动摇的支持父亲,如此忠义之人,岂能让他寒心,父亲教导儿子,要诚心待人,才能让下面的人服气,如今为何如此?”
朱伟头疼。
儿子的倔脾气上来了。
太他娘的自信了,像他娘舅。
“不是所有人才非要笼在自己手下,你这种想法要不得,容易把对方逼成仇人,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啊,尊重下别人的想法。”
朱伟仍然耐心的教子。
实在是一片苦心。
朱胜功不满父亲,父亲的脾气太倔了,听不进别人好的建议,越老越固执。
自己回头得去找好王信。
这年轻人,一定要收入囊中。
朱胜功相信自己没问题。
提督行辕大门处,史平几位少年兵与其他人皆在门外一旁的空地等候,插着一排排驻马栓,拴了骡马等牲口,还有一众轿子轿夫。
门口一排亲卫闲聊之余,各个直摇头。
擒贼先擒王,自古的道理。
所以亲兵是最重要的,战场上保护主将安危,谁不是用的精锐,偏偏这位王都司用少年兵,少年兵是够忠心,可终归是少年,遇到事不顶事啊。
至于捷报。
不过是两千首级而已,又未勘验过,谁知道日后扯皮到什么地步。
他们在京城,听惯了各地之事。
去年时,辽东都司也送来天大的捷报,说他们击败十万左部匈奴,结果不久,宣府那边告密,说未见匈奴迹象,官司打到了兵部衙门,京城的人都在看笑话。
“都司出来了。”
史平眼尖,出声喊道,其余少年纷纷起身,干净利落。
河西小营无爹无娘没人管,辛辛苦苦才有了九匹马,虽每日当宝贝的照料,用的却也频,不光轮着给士兵们骑练,还会给他们这些少年学骑。
其中的心酸,史平为都司抱不平。
王信倒无所谓。
这些少年太小,战场上不顶用,虽然极其听话,但成年人都还在,不需要用他们上战场,可他们也没去处,所以王信留在了身边。
既照料了他们,也能亲自培养以免长歪。
至于战场上的安危,倭寇又没有骑兵,没有冲阵的本事,如果真冲破自己的阵,说明被碾压了,靠几个亲卫也没有用。
“回营。”
王信吩咐了一声。
少年们力气小,但是手脚麻利,做事情学得快,这些孩子特别是史平非常懂事,所以少年们做事用心,马匹也照料的极好。
河西小营回来后,安顿在东军右路的营区。
原属于京营,但刘通与他的兵属于浙江,不过人数少,刘通也只是守备,提督开口留下来,浙江那边问题不大,又没有私仇,这点面子会给。
提督朱伟也没让自己失望。
不但信守承诺升了自己的官,成为了游击将军,甚至还给了自己独领一营的机会。
大周的营兵制以三千人为一营。
游击将军领一营。
除非是守备,守备独守交通要地,或者县城等,有较大的自由,但是一切后勤事务受控于地方官府,其余的千总把总,包括佐击并不能独立成营。
游击将军独领一营,才有更大的自由,虽然上头还有参将总兵。
只是今非昔比。
朝廷也不富裕,地方年年拖欠,朝廷也没余粮,所以各军缺饷,空额的厉害,三千人的军饷,能发放一千人算是好的。
很多地方军连十分之一都留不到,烂的不能再烂。
剩下小半的军饷到了营里,头上有点想作为的将领,比如左路的总兵,他会少留点,就算克扣,也有不少用在自家家丁的身上。
而右路总兵程宏。
别看整日笑眯眯的,对谁都好说话,实际才是不作为,上下打点,军饷贪了过半,留给普通士卒的连填饱肚子都不够。
偏偏程宏这样的总兵才是正常的。
因为承平百年,几代人甚至没有战争的观念,天真的认为军队永远没有仗打,比起朝廷的事,比起地方上的事,遇到了麻烦,当然先克扣无用的军队。
所以程宏这样的总兵,才能真正的屹立不倒,上下吃饱,大家开心。
反倒是左路总兵容易遇到麻烦。
倒头来家丁家丁没喂饱,上下官员也不满,下面的士兵也抱怨,一头好也落不到,因为承平百年,你兵练得再好给谁看。
又怎么证明你的兵比别人练得好呢。
好不好。
还不是当官的一张嘴。
总之。
升官了是好事,可自己也要看清楚如何去做。
三千人的实额肯定是不用指望的。
当初能建一千五百民兵,并且实打实的军饷,那是因为林如海,大周的财神爷,而财神爷只有一个,林如海也不可能出钱来养京营。
他想找死不用这么麻烦。
一千人的实额问题不大,自己不贪,又或者拿了后,同样是用在自家军队身上,可一千人也太少了点,去仙居面对倭寇大本营压力太大,怎么也得两千人。
人手的问题,提督慷他人之慨,给了手令让东军右路补上,暂不提总兵的态度,那多出来的一千人,军饷怎么办?
短期内的军饷不愁,时间久了,提督可不会一直接受。
此人的性格,王信大概清楚。
地主老财没得错。
共同的利益下,可以有限的合作。
王信皱起眉头。
别的军队解决的办法很简单,走一路劫掠一路。
兵过如梳,匪过如篦。
朝廷也睁只眼闭只眼,相比较老百姓的痛苦,先把敌人打败才是紧要的事,所以大军讨伐敌人的沿途,多少会有些此类事情发生。
越是朝廷没钱的时候,越是发生的多。
“再发一笔横财就好了。”
王信为自己的想法而不好意思。
大户们贼的很,消息极其灵通,嗅到了危机,早就提前跑路,所以倭寇大多劫掠的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又没几个钱,倭寇又没人性,于是惨无人道。
倭寇们手里的银两越多,说明坑害的百姓越多。
连自己都忍不住贪婪,又何况别的将领呢。
果然是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无论什么势力,最后都会变成容易欺负百姓一把。
百姓太弱了。
总之。
现在两千人的军饷短期内没问题,朱伟需要自己为他打仗,不会短缺自己的,但是自己得尽快找一条稳定的财源,否则事到临头就麻烦了。
把事情提前做好,才是自己从容选择的底气。
犹如河西小营。
别的友军还在各种找补,自己一声令下就能出发。
自己能遥遥领先。
全靠同行衬托。
(本章完)
第93章 游击将军
第93章 游击将军
按照上头安排的章程,迎接了凯旋而归的人,幸亏没有准备庆功宴,不然还以为是多大的功劳呢。
郑昂冷着脸,与几名同袍一起回去衙门。
一边走,一边冷笑,“要不是上头的安排,我才不会去。”
有一名同僚好奇道:“听说那王都司打仗很厉害,此次又能捷报连连,如果是真的,倒也是了得。”
“这你也信?”
郑昂不可思议的看着同僚,仿佛看傻子。
那同僚被看得不好意思。
郑昂是提督一手提拔起来,才三十岁已经是千总,前几个月练兵的事挑了郑昂和严中正,大家晓得是提督准备提拔二人给的机会。
因此那同僚虽然职位不比郑昂低,态度却很客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他们又不是马军,十天行军五百里,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三四天,是整整十天,你觉得换成是你,你行吗?”
郑昂质问。
那人答不上来,结结巴巴,总不能当众说自己不行吧。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可也不好意思当众说自己行,因为自己真不行。
郑昂鄙视道:“此事姑且不提,他还接连打了三场,三战三捷,合着倭寇是泥捏的,在他手里不堪一击呗,连个捷报都写的漏洞百出。”
经过郑昂的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有人拍掌道:“难怪此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都司,上头必然有大人物,咱们要是写个捷报,想获得上头的认可得多难,光打点通就要多少功夫,而此人的捷报,上头每回能轻易认可。”
“唉。”
有人叹气。
郑昂内心高兴,终于让人们看清楚了那人的真面目。
平时和严中正讲,关键严中正不是爱多言的性格,常常自己说半天,他就一个“哦”“嗯”二字,实在是无趣。
“这回也是,咱们平日里想要要点东西有多难,好不容易打仗,大家也不是不卖命,可多要点东西没错吧。”这回多了同僚们的认可,郑昂恨恨道,“独他是忠臣、贤臣、良臣。”
这话对头。
大家都讨厌这样的人,全然忽略了抗倭之责。
“别说此人了,现在是东军壮大的机会,诸位同僚抓紧,别耽误了功夫。”严中正出声笑道。
众人连连称是。
今天大家都回来了,刚好一起去找司务施压。
不光从其余三军调来了大量的士兵,连铁甲兵都搞来了一千,光杆司令当的有什么趣,谁的人马多,谁的声音就大,为什么大家在郑昂和严中正面前底气不足,还不是因为自己的人马少。
此次多了许多人手,不光要抢人,还得找司马多要点军备。
人多力量大,大家信心十足的找到司马戴玮。
公房里。
戴玮双手一拍,平静道:“你们来晚了,新送来的军备全给了新的游击将军,等下一批吧。”
众人面面相觑。
新的游击将军?
郑昂喉咙里发苦,抱着侥幸问道:“新的游击将军是谁?”
戴玮一脸感慨,回答说:“你们去迎接的人。”
郑昂捏起了拳头。
凭什么他又升官!
好处都给他抢完了,实在是过分,一点汤也不留是吧。
众人皆哑然。
严中正也忍不住惊叹,这升官的速度实在是快,到底谁才是提督的亲信啊,这小子该不会是提督的私生子吧,否则以提督的抠搜性子,怎么会这么大方。
河西小营与刘通部并肩作战,血战连连,又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相处的总体融洽,白日的时候,刘通让骑在马上的校官吃瘪本事,众人十分服气。
整个河西小营里头,恐怕没人是刘通的对手。
陈教头也不行。
因为陈教头年纪大了。
他的徒弟们倒是十八般武艺养养俱全,会骑术会弓术,甚至还会骑枪,马上斗阵,可样样皆精,等于样样不精,论起单打独斗的本事,皆不是刘通对手。
刘通也是军职最高的,所以王信不在,营里的事务由刘通负责。
回来后,王信没有试探,对刘通直说道:“你想要归队,我没有问题,但是我有要求。”
刘通大喜,看来将军去找提督很顺利,连忙说道:“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刘通想来。
将军的要求总是好的。
将军没有回来前,自己那些日子的奔波,刘通实在是寒心,明白了自己的差距,也不想去弥补,实在不是他的能力范围。
如果能重新跟回将军,不需要任何防备,全心全营的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余的事完全可以相信将军,将军必然思虑周道,比自己强百倍。
“你手下的人马我要挑选,有些人收进来,有些人不能收进来。”
王信平静道。
闻言,刘通恍惚,只觉得为难,那些不能收进来的人,自己怎么好开口。
王信明白刘通的性格,接着说道:“不能收进来的人,并不是不管,我一样会为他们请功,我这里庙小,能提供的前程有限,反倒是放了出去才更好的升官,不耽误他们的前程。”
刘通没有了意见,不负责任的说道:“将军看着办,”
王信没有怀疑刘通的话。
升了游击将军,统治名额由三个变成六个,绑定到忠心耿耿的属下后会额外奖励一个,也就是最多十二个名额,一个月的轮流绑定下来,可以最多看到二十四个。
全部的队长肯定是没办法过一遍,但所有的哨官都能看一遍,加上部分队长。
主要是刘通那边的人手。
许多人性格并不稳定,并不是说才能不足,相反,其实越有才能的人,越是心思多,不甘于现状。
所以又要有才能,又要性格稳定,符合自己的需求才难得。
可自己并不会放弃。
上下团结一心的效果有多大,看到过的人会明白。
没看到过的人遇到后,内心只会感到绝望。
内部最大的问题是刘通,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一般情况下甚至是根本无法解决,只会留下隐患,而如今顺利的解决。
哪怕要把一名叫做眼的哨官剔出去。
刘通非常的惋惜,真诚的说道,“眼很能打,带的队伍也不错,性格稳定,待人忠实,属下认为将军可以留下他,将军对他是否有误会?”
王信再次看了眼面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内心无奈感叹。
刘通本事不错,性格也好,唯独眼光比狗都不如啊。
眼的人品好不好,王信不管,因为自己不知道,但肯定是无法团结一心的,反正他这里做不到,那就不要耽误别人。
留下来只会让他当个小兵。
哨官队长是关节,小兵是手脚,只能跟随关节而动。
条条框框把小兵约束死了。
让这样的人留下来当小兵,自己无所谓,不怕对方有贼心,一套套的军规制衡下,闹不出幺蛾子,但是对别人不好,自己也没必要如此待人。
别人又没有先辜负自己,自己何必先辜负别人。
王信毫无商量的余地,“他现在是哨官,该他的功劳是他的,我亲自为他申请战功,他日后是愿意调入京营,还是留在浙江都随他,我还会支持他,唯独不能留下来。”
将军说到如此地步,刘通不再出声。
谁走谁留,留下的人如何安置,打算安排走的人如何安置,等等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刘通听闻后,越发内心感慨。
以前只是节度使的亲卫队长,后来跟了将军,同样是亲卫,但是将军教自己如何练兵,如何带兵,最后被罗明提拔,开始真正的带兵。
然后才发现。
带兵难也不难。
难得是像将军那样,脑子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啊,什么都懂,没有事情能让将军大惊小怪,仿佛什么事都看到过,又什么样的心眼都有。
这是见识了多少事啊。
真是无法明白。
将军如此年轻,怎么就见识过这么多事呢?别人恐怕一辈子也见识不到这么多事啊。
将军是从何处见?
什么地方能有这么多事让将军看见?
突然间,刘通脑海里想清楚了一件事。
为什么别人抗倭不是死就是免职。
将军却能一步步升官。
“将军啊将军,你真是了不得。”
刘通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要不是相信刘通,王信都怀疑刘通是不是内心不满讽刺自己。
王信骂了一句,“你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有屁就放。”
刘通摸了摸后脑勺。
从小长在少林,拍人马屁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明明是真心话。
王信摇了摇头。
见怪不怪。
手下的人一个个淳朴的很,可太过淳朴了,脑袋里太直,反而让人看不清,幸亏他们遇到的是自己,否则他们这些“歪瓜裂枣”。
没一个好看,得罪人也不自知,早就埋在地里发烂了。
可有时候上天就是如此奇怪。
越是脑筋直的人越是淳朴,而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太聪明,因为他们看穿的事太多,没几件事能让他们轻易付出信任。
没有谁对谁错。
不同的情况下,会有不同的境遇罢了。
对谁也没有有色眼镜,正确的分析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以平等的态度去对待,不谋求奴役别人,那么可以合作的人会很多很多。
唯独自身队伍不同。
必须要干净。
因为自己希望干净,所以自己也希望带出一支干净的队伍。
否则岂不是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林如海,如果没离开林如海,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没有这么多麻烦,在盐道和大家一起发财开开心心
(本章完)
第94章 四处杀机
第94章 四处杀机
升帐的时辰还未到。
节堂里的人陆续抵达,有资格进入节堂议事的人,要么是本部参将,要么左右二路总兵,其余最低的也是游击身份,只有站在靠门的资格,至于都司是没资格入内的。
守卫森严,铁木门之外,两列手持长枪卫兵,腰间还挎着刀,身上的铁甲鳞片在晨光里泛着霜色。
穿堂风掠过七十二盏长明灯,晃过来往吏员文书脚上皂靴,寒冷的北风迫使人们跺脚,而节堂里因为没有修建地龙,所以早早堆放了炭盆。
“你就是王信?”
一名穿着二品大员武官服的人,在几名将领的簇拥下掀开帘子进门,帘子被掀开的片刻功夫,寒气嗖嗖的往屋内挤进。
见到陌生的面孔,那二品武官停下脚步。
不用猜,这位是左路的总兵了。
王信第一次来到节堂议事,不打算说话,只带了耳朵来听,所以倒也安静,没想到左路的总兵会问自己话,于是起身回道:“可是刘总兵,属下是王信。”
刘总兵打量了王信几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几声,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他身后的人也跟上,全是左路的将领。
从此态势可以看出,左路要比右路强,只人心齐这一块,右路完全没法比。
右路虽然也有总兵。
但道理自古不变,上头不把下面喂饱,下面人无利可图,谁管你上头是谁,右路总兵程宏太过贪婪,下面的人虽然不敢得罪,却没有左路如此跟紧脚步的架势。
难怪提督想要插手左路,看来并没有成功。
王信一头雾水,不懂刘总兵的态度,不过嘛,这些小细节上,可以看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人心,氛围等等。
案几后有一张椅子,那是提督的位置。
下方两排椅子,每排只有三个,本部的副总兵是空缺,左右总兵各坐一个,然后是左右参将各坐一个,再是本部两个参将。
十几名游击只有站着的份。
可以很轻易的看出。
游击独领一营,同时也等于冲锋陷阵的将领。参将在其上,负责协调各营,而总兵负责一方,提督负责全局。
在这间屋子里。
游击将军等于是拱卒。
可就是这个卒,放在外头那就是独领一营的将军,货真价实的将军,操控着几千人,当然也有光杆司令,所以自己带着两千人马,还是新提拔上来的人,估计这屋里身边十几人,不少人内心嫉妒,自己更得低调了啊。
王信不怕麻烦,但也不想惹麻烦。
“升帐!”
人齐了,过了片刻,里间侧门有人进来,有人喊道,总兵参将们纷纷起身,众人恭迎提督大人,朱伟很快进来,身边还有两名文书。
“恭迎提督大人!”
“嗯。”
朱伟应了一声,径直坐到案几之后,掌领东军四五年,之前也负责一部禁军,许多是他的老部下,然后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其余总兵和参将这才坐下,游击将军们也站好,王信的位置最靠门。
虽然有帘子,可不能完全挡住风寒。
金陵的冬天也冷啊。
不过屋内的温度还算暖和,倒也不至于冻手冻脚。
文书也没闲着,一名坐到侧边的小桌子后,拿出文书四宝,以及一沓空白册子,准备记录在案,主要是把提督交代的军务记录下来,还有一名文书立在提督身侧。
“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提台不讲大道理,只说立功升官,谁能听话,用心杀敌,立下战功,本提台绝不会小气。”朱伟缓缓开口,然后念道一人的名字,“王信!”
“末将在!”
王信没想到点自己的名,连忙出列拱手应道。
朱伟沉声说道,气势很足,不愧是提督。
“你奉本提台之命为大军先锋开道,了解倭寇敌情,首战告捷,四战四捷,先后灭倭寇数万,如此大功,本提台即提你为游击将军,且给你两千人马,独领一营,望你再立新功。”
众人虽然知道,可听到后,依然不少人动容。
在场的游击将军至少有一半,手底下连一千人马都不够,还是提督从其余三军整编了近两万人,最近分下了不少人手。
感受到同僚们嫉妒的目光,王信内心苦笑。
提督这是逮着自己薅羊毛啊。
果然。
朱伟再次说道:“你们不用嫉妒,接下来立功的机会多得是,但是,本提台希望当初开拔的事情不要再发生,本提台下发的军令,再有人敢延误,必严惩不贷!”
朱伟没让王信下去,见敲打的效果不错,这才提出今日议事的重点,接下来如何排兵布阵。
还是让王信说。
也就是昨天商量好的军略。
提督的确给了自己一点甜头,可也把自己往死里用,为何有点想林如海了呢?
王信不敢怠慢。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谁敢不给提督面子,提督为了自身威信,真的会以军纪来杀人,所以连左右总兵也都老老实实,王信虽然不满,也只能乖乖的介绍。
也就是先海后陆,三路困死倭寇。
王信刚说完,很多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旁边的一名游击将军,直直的盯着王信,仿佛王信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左路总兵看了眼对面的右路总兵程宏。
程宏给了个不爽的眼色。
刘丁内心无奈。
这程宏多年来靠着拍兵部马屁的功夫,有时候比自己还稳如泰山,令提督奈何不得,反倒是自己被处处针对,可实在是不像话。
连自己的手下都控制不住,以后右路看来也是提督的了。
刘丁皱起眉头。
朱伟做事太过独断,想要把东军打造成他家私人,让他的儿子继承东军,犹如当年的贾府,当年的贾府也是继承京营节度使职位。
所以朱伟容不下自己,生怕自己日后抢了东军的提督位置。
也是。
朱胜功什么德性,一个小儿罢了。
可怕的是他老子,多年来一步步的蚕食,如今终于开始吞并右路,接下来自己独木难撑,处境更难啊,只怕下一步,朱伟就该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不能让朱伟轻易吞并右路。
根子就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他就是朱伟打入右路的钉子。
刘丁平静的看着王信,听着王信的方案。
台州府的首府被倭寇攻陷,可见倭寇的猖獗。
趁着倭寇气势正盛的时机,水师打败他们的船队,断绝他们的退路,但是一路提前坐镇仙居,防止倭寇逃窜内地,糜烂地方,两外两路一路驻守宁波,一路驻守绍兴。
等时机一到,三路进发,全灭倭寇。
这是最好的结果。
其次是水师没有打败倭寇的船队,大军在陆地上挫败倭寇,倭寇见机不妙乘船逃走,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东南还需要严阵以待。
又或者倭寇直接登船跑了,水师都还没来得及。
最坏的结果是水师没打败对方的船队,军队也没打败倭寇。
那么不用说,犹如曾经罗明的安排,把残部散去各地,加强地方的守城能力,借助城池抵御倭寇,等待援军的到来。
刘丁暗自点了点头,军略上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也比较全面。
最好的局面估计不太可能。
自己了解过倭寇。
倭寇最大的优势是来无影去无踪,防不胜防,所以倭寇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优势,除非昏了头,至于最坏的局势,刘丁不认为会发生。
首辅控制了朝廷和地方,谁能再翻天?
只要没有内部的牵扯,大军怎么也不至于被倭寇打败,光京营就调动了三万,加上地方军,好几万大军,怎么可能被倭寇打败。
除非几万大军断了粮草,自行溃散。
这是罗明的结局。
现在朝堂更稳了些,不至于再发生这种扯淡的事,乡绅无一人被问责,责任全在罗明。
所以剩下两条。
倭寇要么直接跑了,万事皆休,只能被动防守。
但倭寇要是没跑。
很有可能。
要跑早就跑了,如今没跑,肯定是想劫掠更多,毕竟机会难得,否则等援军重新到来,布防好东南,倭寇们还想像今日这般狂欢就难了。
所以考虑中策。
此人也如此想的。
自己该说他胆大妄为呢,还是自信非凡呢?
大军在后,他在前。
他才多少人马,又能有几个精锐,还是因为年轻,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别人可能战死,唯独他不会战死,所以令人费解呢?
刘丁想不通。
离倭寇那么近,倭寇要是围了上去,数倍之敌,倭寇也不是木头人,的确有点本事,真不知道他怎么能不败。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殊不知命只有一条。
倒也是省的麻烦。
之后。
离开节堂,王信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深深的怀疑。
还是不够老练啊。
自己的捷报明明是数千,提督大手一挥,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翻了十倍变成了数万,丝毫不怕上头的人来查,可见风气如何。
京营果然与众不同,自己得多学学。
“王信。”
朱胜功喊道王信的名字。
王信看过去,朱胜功牵着一匹马,笑着招手,谁不认得朱胜功,谁看不出提督的心思,将校们经过纷纷打招呼,朱胜功一一点头。
等王信走来,朱胜功笑道,“这匹好马送给你了,祝你马到功成,再立新功。”
远处。
刘丁抱着胳膊,冷哼道:“程宏,你就由着下面的人?”
程宏没有理会刘丁,谁也别忽悠别人出头,都不是傻子,不过程宏依然凝视那边的王信,以及他身边的朱胜功,朱胜功脸上热情的态度,看来此子的确投靠了朱伟。
“年轻人不懂尊重老人,人老了就被人嫌弃。”
程宏感叹道。
刘丁知道程宏的性子,指望程宏,黄菜都凉了,所以不打哑谜,直说道:“如果哪天那人死在了战场上,你可别出头,认为是我对你出手。”
安静了片刻。
等到程宏轻轻的嗯了一声。
刘丁毫不留念的离开。
还是急了。
程宏望着刘丁远去的背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比起匆忙走路,看清楚路才更重要啊,否则岂不是走歪了路,越走越远。
(本章完)
第95章 胆战心惊
第95章 胆战心惊
暮色初合,湖面浮起一层薄金。
失去绿意的垂柳,光秃秃的掩映楼台四角悬着纱帷,被晚风撩得时卷时舒,而四边橱窗闭合,只能隐隐看到里间三俩细腰。
屋内灯火通明。
几名俏丽女子抱着螺钿紫檀琵琶于屏风下,纱衣上的银线莲在彩光照里明明灭灭。
又两名女子体态端庄,一股不可侵犯之气质,小嘴轻唱:“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开落不长久.”
歌美,人更美。
外头寒风阵阵,屋内香气袭人。
红木桌上摆放整齐的各色瓜果点心食物。
瓷器捧盒里是蜜饯桂圆;分格攒盒里是李记腌瓜、酱黑菜、蒜、腌水芥皮;漆器果盒里是芝麻卷,又有蜜饯八品、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佛手金卷.
或是时节不可得之物,或是珍品佳肴。
桌子旁坐着一中年儒者,正闭目沉浸在歌声里。
唱歌的女子泠泠音色似玉珠跳盘,又似春冰初裂的溪水,举手投足之间柔软有约,垂颈时露出一截雪色后颈,发间茉莉香更添诱惑。
儒者如正人君子。
而楼下河边,偌大的园子里,鸦雀无声,只有隐隐若现的兵丁。
“贾大人,请。”
管家客气的在前头引路,自家主人有一个毛病,不喜欢迎客,所以一般情况下,管家会把客人直接带到主人那里去。
能听到里头的歌声,管家没有等候,不怕打扰主人的雅兴,在门口提醒道:“老爷,贾大人到了。”
主人虽喜欢文雅,却以公务为重。
“请雨村进来。”
里头的歌声停了,响起中年男子的声音。
管家伸了请的手势,贾雨村整理了仪容,才迈步进去,打量了一眼,然后才露出笑容,笑道:“部台大人。”
“雨村请坐。”
那中年人很客气。
贾雨村却不敢怠慢,恭敬的坐下。
“请喝茶。”
“谢过部台。”
几名女子安静的坐在一边,虽然不说话,看着也养眼的很,贾雨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到这些女子,贾雨村仿佛想起了当年旧事。
那时自己还是落魄书生,靠着甄老爷的接济生活,在甄老爷的内院里见到甄家的丫鬟,自己当时就想啊,这么漂亮的女子,自己如果能娶到做媳妇,这辈子都值了。
后来。
靠着甄老爷的盘缠,自己入京赶考,然后考中做了官。
甄老爷一家却遭了灾,又因为倭乱,匪寇,加上兵祸倒了大霉,失去了家产田业,甄老爷也不知所踪,却让自己找到了那丫鬟。
最开始纳为妾,后来扶正为妻。
那时是自己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吧,后来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
当时的自己好天真。
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对待公务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得罪了上司,又严格对待下面懈怠公务的吏员,惹恼了下属。
本想做有利国家的事,成为一名好官,兢兢业业,负责到底。
结果最后被参“生性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直接隔了自己的职。
那时候是自己最灰心的时候吧。
感觉到天都塌了。
一肚子的委屈不知如何讲。
直到遇见林如海。
“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
经过林如海的解释,一个字一个字的掰给自己听。原来这个贪,不是说自己贪污,而是说自己应取其求多之义,而非贪污贪婪。
又如贪睡贪玩中的“贪”,是对某事物的过度追求,而不是指贪污受贿。
所以贾雨村明白了。
自己想做实事就是贪。
官场上的贪,与百姓们口中的贪,原来不是一回事。
如果想要做个好官,那就不能再把自己当成老百姓,用老百姓的那一套。如何能当好官呢,既然想当好官,必然是用官场上的那一套法则。
一窍通,百窍通。
出淤泥而不染?
不存在的。
因为本不是一方世界,入世的那一刻已然着相,除非不入世,可不入世,连当人的资格也没有,自己不想当案板上的鱼肉,自己想当人啊。
既然想当人,那就要懂做人的规矩,否则算什么人。
贾雨村出神。
中年儒者看了眼贾雨村,然后笑道:“雨村兄对我有不满之处?”
贾雨村当即清醒。
连忙笑道:“部台大人何出此言?”
儒者说道:“招抚王志是我的主意,雨村兄当时并未反对,为何又变卦。”
贾雨村苦笑。
知道兵部尚书张吉甫指的是哪件事。
“王信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他是谁的的人?林如海的人?”
张吉甫温和的问道。
贾雨村连忙解释:“他姓王,是王家的人,部台应知道我的来历,恩主虽是贾府,实则是王公,因此此人不算是我的人,也不是林如海的人。”
“那他是王子腾的人?”
张吉甫耐心的问道,丝毫没有不耐烦。
贾雨村如实的回话:“王公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不过我大概能猜一猜。”
“请讲。”
“王公此人最重家族,此子姓王,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林如海说此子颇为有才,以王公的心性,必然会为他铺路。”
“既如此,为何不召去西北?”
“可能因为顾忌吧,毕竟任人唯亲的事,不好做的太过份。”
听到贾雨村的解释,张吉甫不置可否。
任人唯亲算什么事。
谁不是用自己人?
不用自己人才是脑子坏了。
不过呢,王子腾的做法风格,自己倒是有所耳闻,何止是任人唯亲,家里的一条狗都恨不得给个官身,但凡是王家人去上门投靠,没有一个会失望而归。
本来嘛。
世家本就是如此做派,权力寻租而已,贾府还不是,只不过王子腾做的太过分了,所以才不好把此子召唤过去吧,而且又出了五服。
张吉甫不懂在此处,于是请教道:“既不拉拢,又暗中铺路,这是为何?”
“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王公一向如此。”贾雨村不好说恩主的坏话,可内心仍然有些郁闷,他们这些不姓王的怎么办?
就因为姓王,丝毫功劳都没有,就能挤入王公身边,而他们这些外人辛辛苦苦的建立功劳,却不如别人姓王。
其实王公什么都好,唯独此事上,实在是令人无语,颇令人离心。
“哦!”
张吉甫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是个封建大家长啊。”
贾雨村佩服无比。
一句话把王子腾道透了。
可也更令人忌惮。
不愧是首辅周道丰的门生,贾雨村内心警惕。
“这样的性格挺好,很容易收拢人心,可也有不足,毕竟人性是无法满足欲望的,不顾下面人的真心想法,一味的强硬,积少成多,天长日久,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不满,不是长久之道啊。”
张吉甫边说边看了眼贾雨村。
贾雨村坐卧不安,仿佛被人看穿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连忙说道,“所以部台明鉴,此子并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林如海的人,许多事是他自己的主意。”
张吉甫点了点头。
贾雨村见状,松了口气,被张吉甫盯上,自问自己看透世道,可依然冷汗直流。
张吉甫笑道:“无论他是谁的人,总是你们一派的人,我也不能去找他的麻烦,以大欺小难以服人,倭寇是征也好,是抚也好,皆不出我手心,不过呢,你们坏了我一事,他日我也要坏你们两事。”
贾雨村慌了,惊的起身,开口要辩解。
张吉甫抬起手,止住了贾雨村。
“坐下。”
贾雨村坐了回去。
张吉甫盯着贾雨村,宁静的眼神仿佛无底洞般,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做人最讲公平,谁帮我一事,我帮谁两事,谁坏我一事,我坏谁两事,如果你们觉得不服,大可报复回来。”
贾雨村低下头,苦笑道:“不敢不敢。”
见贾雨村服软,张吉甫才又说道,“他到底是个小人物,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倭寇的事也不是大事,就如此吧。”
贾雨村又松了口气。
眼前的张吉甫实在是令他难安,不敢过多逗留,匆忙告辞离去。
屋内恢复了安静。
美女如云,仿佛静止。
张吉甫的眼神仿佛活了过来。
勋贵。
终归是个麻烦。
刘儒并没错,只是皇帝也是个麻烦,这些个麻烦,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让天下民自己管自己,好让天下太平呢。
张吉甫又恢复了空洞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什么事比规矩重要。
无规矩不成方圆。
林如海是个聪明人,可根子还是勋贵,不可信。贾雨村这个人可惜了,天真的时候太天真,入世后又太沉迷,世间难得清者啊。
不久。
屋内重新响起了美妙的小调。
贾雨村离开这座幽静的园林,乘坐马车回府,回去后没有耽误,当即把今日的情况写了下来,命人连夜送去扬州。
金陵是什么地方?
岂是下面人可以胡来的地方。
那王信到底要不要管,林如海必须给个准话,如果不听话,趁早丢出去自生自灭,张吉甫说要坏他们两件事,幸亏指出不会是大事,否则自己连觉都睡不着了。
安逸了几年,贾雨村不想惹麻烦。
(本章完)
第96章 军心似火
第96章 军心似火
军马未动,粮草先行。
地方百姓家有粮食,可大军所需要的粮草非一地能满足,除非是攻破大城,获得城里从各地收获的积蓄,否则大军在地方乡间的劫掠,只能满足士兵的私欲,缓解大军的粮草,却做不到稳定供应。
倭寇以往或数十,或数百,靠着在乡间的劫掠还能维持粮草,如今上万的规模,靠着攻破林海城才能坚持到今日,否则早就散去了。
所以王信提出粮道制倭寇,如此灵敏的嗅觉,加上过往的战绩,提督朱伟丝毫不担心此人能独当一面。
既如此,诸事不问。
王信也趁着这几日筹集粮草兵备的功夫,抓紧各部之间的磨合。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何况各部皆师出自己,许多口令也是一致,减少了很多麻烦,磨合的速度较快。
“咴咴.咴.”
马厩里。
三十九匹马,另外一边还有一百十几头骡驴。
柏木隔间呈椭圆形排开,中间空地的冻土上留着凌乱的马蹄印,青石砌成的食槽里剩余些谷草碎末,河西小营选了些老兵出来负责驼队。
还选拔出三十名精锐,加上陈教头带出来的徒弟,以张灿为骑将,搞了一支以队为基础的骑兵队。
还有张灿带来的四五百人,老弱过半,也全部充入后营,如今后营的人马最多,骡驴百十头,人手近四百,不过多是老弱,战斗力有限。
令张灿惊讶的是,别说是战马,包括牲畜,王信都仔细的管理。
“通过定期验查记录膘分进退,作为赏罚依据,骡驴牲口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
“马匹也是如此,但战马上、中等马匹由士兵自行喂养,下等马由专职官员监督集中槽养,并每日查验草料与夜草。”
骑兵队的精锐士兵,还有后营的哨官队长们,每日都要集中在一起背诵条例。
厚厚的一本,每个字都是他们的游击将军亲笔写出来的规则。
从头到尾,从粗到细。
张灿也要背,不光要背,并且要严格执行,以前队伍只几百人,王信亲自盯着,如今成立了督察队,监督全营的军纪和日常事务检查。
以前到底隔了一层旁观,如今自己真正的加入进来,张灿才知道王信的规矩有多么的繁琐。
张灿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他的人,许多士兵抱怨。
不过王信丝毫不动摇。
“草料本折兼支,士兵需合理分配三日草料为四日喂养,余下折银购料补足,防止克扣马食。”
“战马负重限制,除军械、饮食外,驮物不得超过十五斤,违者军法处置。”
张灿痛苦的背诵,背着背着,突然感到了惊恐。
王信好像什么都会。
自己出身大同边镇,本是骑兵出身,原以为带骑兵是自己的拿手本事,王信必然会依赖自己,可入营后了解下来,许多的条例连自己都没有想到。
王信对骑兵的理解,光从这些条例上,张灿不得痛苦的承认,自己又不如王信。
他到底哪方面不行啊。
从惊恐到佩服的五体投地。
整个骡马到战马的管理是自成体系,浑然天成,虽然很细碎,可实际上却是最好,最轻便的方式,很多人习以为常认为,实际做起来反而很耽误事。
这些条例不是浮于表面,全部是经验之谈。
仿佛看到了一个最老练的,什么都懂的骑兵大将,事无巨细的告诉新人,应该如何如何来做。
军队崇拜强者。
再多的不满,随着王信拿出来的干货,精锐们都得服气,精锐之所以是精锐,一定是有一股自信,不甘落后的精神面貌,所以各个开始认真学起来,学进去了就成为了自己的本事。
“张千总,将军找你。”
史平来到马厩,知道骑兵在学习,气喘吁吁的说道。
张灿起身离开。
留下一地羡慕的视线,史平临走前,丢了一土块,砸到了一打瞌睡的老头,惊醒的史老头以为自己被逮住,吓得连忙求饶,等定睛一看,才知道闹了笑话。
众人笑成一团。
史老头恨恨的看着史平那小子的背影,狼崽子,下次抓住他,看不揍他。
不过这小崽子本事越来越大,和当初的齐山念一样,长大了就打不动了,可不是自己老了,史老头连忙跟着背诵,背着背着又开始犯困。
营里的气氛很祥和。
严厉的时候很严厉,温和的时候又很温和。
不知道为什么,别的营是没有他们这里的气氛的,将军带出来的人,一个个都往一个方向去努力,大家没有私心,虽然有些小矛盾,总体上还是一团和气。
勾心斗角是不存在的,大家都服气将军,而且不会有那些拖后腿的言论,绝对不会从任何军官嘴里听到不好的言语。
自上而下的风气,史老头都有些快忘记,以前是什么烂样子。
谁管别人啊。
什么同袍不同袍的,防的就是同袍。
史老头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过了就忘记吧。
鬼才愿意吃虱子。
有饭吃,谁有毛病才吃那玩意。
史老头睡梦中嘴角扬起。
没人再叫醒史老头。
史老头年纪太大了,让他好好安详晚年。
卓志装作没看见史老头。
因为卓志性格沉稳,将军提拔卓志,让卓志带领后营,明显要提拔他为把总,哨官其实还是兵,只是最大的兵,把总才是真正的武官。
大家虽然羡慕,却不嫉妒,知道卓志故意忽略史老头,可他们要是敢瞌睡,必要被重罚,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背诵,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
不光要会背诵,还要牢记在心,形成本能,所以每天都要抽时间强化学习。
张灿跟着史平一路穿过营房,见到了远处的王信,王信在和刘通交代一些什么事,张灿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倒不是不服气。
以前虽然比王信的官位低一级,可也是一起负责练兵的同僚,倒也是平等视之,一下子成为了他的下属,张灿总觉得有点.害羞。
王信拍了拍刘通的肩膀,刘通点了点头,向张灿打了一声招呼后离去。
“将军。”
张灿跟着别人一起叫道。
王信捶了张灿一拳,笑着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吧?”
一下子,张灿就没了拘束,笑道:“习惯,且佩服。”
王信没有怀疑。
不光看了张灿的属性,确认了他的人品,还看了他下面的几个人手,继续问道,“前几日,我打发走了你手里的两名哨官,当时你很不爽,差点要找我吵架,现在消气了没有。”
提到此事,张灿越发不好意思。
将军并不是好性格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可那是面对外人的时候,在军营里,特别是对待士兵们,一般不发脾气,小的问题,不会斥责士兵,只会找军官的麻烦。
当然了,哨官们如何向队长发脾气,队长如何向什长发脾气,什长如何管自己的兵,军中自有一套传统。
好的传统,越来越好。
坏的传统,越来越烂。
总之,当时自己因为激动,差点惹恼了别的校官,幸亏被将军阻止,又好生安抚了自己,张灿实在是无法理解,终于忍不住问道:“将军应该知道我是个大老粗,为何还要用我?”
听到张灿的话,王信忍不住笑了。
“你有本事啊,性格很好,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是个好人,别人不懂你。”
一句话。
说的张灿眼泪都快流出来。
别人说这话,张灿是不信的,都他娘的不傻,莫名其妙对自己好,必然是忽悠自己去打头阵,可眼前的王信,张灿没有怀疑。
从当初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刻,张灿就知道,王信值得信任,是可以依赖的兄弟。
“好了。”王信信手沾来,拍了拍张灿的肩膀。
和刚才拍刘通肩膀的动作一模一样。
“那些被我送出去的人,并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而是我带兵的风格你接触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
“我懂。”
张灿下意识的说道。
王信继续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做事方法,那些性格不符的人被留下来,其实才是害了他们,因为在我这里,一定没有他们的位置,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张灿重重的点头。
越发开始懊恼,当时不该冲动,将军讲义气,自己却算个什么。
平日里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一样认为自己没错,如今遇到了将军这样的人,却还是与将军发生冲突,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做人不能这样。
张灿非常的懊恼。
“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但也是同袍,所以立了功的,就算我送出去,也一定亲自为他们报功,不会耽误他们的前程。”
有心结不怕。
只要一条心,开诚布公的把事情说开,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
以自己的威信,毫无疑问的可以强行下令,没有人会违背,但是自己不屑与之,诚心待人,怎么能是一句口号呢,对待自己人,就是要比春天还要温暖。
“将军别说了,你越是解释,我越是羞愧,非要看到属下狼狈的一面不成。”
张灿忍不住抱怨。
没办法,抱怨了一辈子,明明想好好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就是与自己脑袋里的想法不一样。
王信丝毫没有计较,反而被逗笑了。
“好了,我不说了,你们骑兵队要加强操练。”
“终于要打仗了吗?”
张灿问道。
王信叹了口气。
“我是真不愿意打仗,因为打仗就会有伤亡,我实在舍不得兄弟们,更加无法去面对他们的家人。”
张灿低下头。
这一点,自己又不如将军。
虽然自己平日里,嘴里也口口声声称兄弟袍泽,可他们谁又不愿意立功,立功才能升官,升官才能光宗耀祖。
唯独将军。
将军是真不愿意打仗。
就像许多营里的老兵所言,如果天下太平,将军可能都上岛了。
哪个岛?
当然是扬中岛。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将军志向高远,凡人不能及也。
“可你我是军人,穿上了这身军装就不再是老百姓,不能御敌于外已经很羞愧,再不能保家卫国,你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间,有些仗是非打不可的。”
王信希望张灿能理解。
张灿不懂这些大道理,看向将军说道:“将军尽管令下,我等万死无旋。”
看到将军叹了一口气,张灿不懂自己哪里说得不好。
王信不再多言。
让张灿准备好队伍,骑兵单独行动,步兵坐船,自己要去林府一趟,除了借船之外,还要借马,财神爷的羊毛,有条件的情况下,不薅白不薅。
还有就是问问路。
杀敌之余。
不想辜负了兄弟们的血汗,能让兄弟们安心,自己也顺便过点和美的小日子,自己终归还是凡人啊,所以看清楚后面的路很重要。
当然了。
那些野心太大,欲望太高的人,自己这里就无法满足了。
今日一百两不够,明日一千两还是不够,后日一万两永远不够,自己没办法去填饱这些士兵的胃口。
穷人有开心的,富人也有开心的。
穷人有不开心的,富人也有不开心的。
开不开心,不在于富还是穷,而在于自己的心,是否被欲望控制,如果连心都不属于自己,如何能开心呢。
自己只能满足那些想要过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有山有水有点田的农家安乐日子的士兵。
安乐日子都想过。
而做事就会得罪人,就会惹麻烦。
这道理谁能不懂。
没办法,罗明要是不死,把倭寇给灭了,自己在京城当个不高不低的军官,每天甚至班都不用上,三代人的稳定前程都有保障,小日子岂不美哉。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日斜江上孤帆影。
王信看着江上美景,去往扬州林府的路途,忍不住念道,舟尾的几名少年亲卫盘腿静坐,一身军人气息,视线随将军而动。
天下不太平,保护将军的重任在他们身上。
路途与一船经过。
“那是王将军吧?”
“邓老大。”
甲板上有人悄然问道。
刀疤脸扶着栏杆从高望低,看着那艘舟船离去,舟上的人影依然看不见,耳朵里依稀记得那首诗。
半年前,邓老大因为是祁家的地盘所以不好动手。
如今祁家都没了。
“娘希匹,莫挨老子。”邓老大一个巴掌,把上来的手下打翻在地,手下一脸委屈,邓老大又大笑的搂住手下,大笑道:“走,咱们去喝酒。”
“邓老大怎么这么高兴?”
“刚才还没事,发生了什么事?”
手下们奇怪道。
船上大鱼大肉,敞开了吃,今日还有酒,以前准备出海的时候,可不需喝酒,邓老大今天很古怪啊,不过现在还在江上,喝酒不要紧。
(本章完)
第97章 再入林府
第97章 再入林府
天还未亮。
扬州城外一处的渡口,漕船便已装卸江南的丝绸,船工们赤着脊梁,粗布巾子往脖颈一搭便熟练的干活。
各商家的管事立在码头,手指捻着新到的青瓷盐罐,釉面映着运河粼粼的波光,时不时交谈几句。周围各帮苦力们埋头干活,光码头上就热闹不已。
四通八达的水道,不光有货船商船渔船船,还有渡船客船等。
一路坐船价格便宜。
王信与几名少年包的小舟船,史平付了铜板,船夫笑着提醒:“客人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几名少年已经稳稳落到岸边。
王信也跳了一脚,从船头跨到岸上,几名少年拥了过来,朝码头外走去。
码头不远处搭建的些许棚子,小摊贩们等着生意上门。
过了此处,进了街道,临街的酒楼,则不是苦力们来的地方,倒不是禁他们来,而是酒楼钱更多,多是管事们来的地方。
苦力们更愿意去摊贩处。
重油重盐的肉汤米饭,不光管饱还好吃,每人可以吃几大碗,价格也廉价的令人发指,至于都是些什么肉?管他是什么肉,只要不是人肉就行。
早上干完了活,来到此处噗嗤噗嗤吃一顿,再喝几盅酒,去老地方美美的困上一觉,有时候睡过了头,各家掌盘气汹汹的上门叫人,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大骂,一边督促伙计赶紧去开工。
还有外地不断跑来求活干的散工。
每天能看到乌压压一片蹲着,只能在码头上苦等,朝不保夕,有时候有活,有时候没活,见到掌盘们各种讨好,希望能加入进去,获得一份稳定的生计。
掌盘作威作福,但也不敢乱要人,毕竟活就那么多,先要紧着自己人。
说书的、帮忙写信的、戏班、耍杂技、变戏法、医馆、茶肆、酒楼、药铺、眼镜行、西洋铺、书店、马行、牙馆、大通铺、布行、裁缝店、洗衣铺
甚至还有帮忙送尸体回老家的行当。
从外城到城内。
三百六十五行,扬州行行尽有。
几名少年四处看,穿着粗布袄,仿佛刚入城的农家子弟,周围的人见怪不怪。
倒是少年们目瞪口呆。
这里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气氛,仿佛两片不同的世界,一个大气辉煌,规矩森严,一个小巧玲珑,活力四射。
就脚下的街道。
京城的大道可以几十匹马并排而行,要多么气派就有多么气派,谁也不敢在上面乱走,时不时五城兵马司的兵差巡逻。
而这扬州。
街道不宽,但是人来人往,中间过马车,两旁行轿子,最边上走人,络绎不绝人头积攒,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也不碍着别人。
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个摊贩指着差人的鼻子骂,那差人气的要动手,被左邻右舍给劝了下来。
不可思议的场景,完全无法想象。
王信的规矩是出营后不需穿军服,所以几人到了林府,林府的人差点没认出王信,得知后,管家连忙从里头小跑出来请王信进去,少年们也有他们歇脚的去处。
巡盐御史是主官。
衙门和住的宅子连在一起,前一半是衙门,后一半是官员的住宅,林如海又在周边买了地建了园子,旁边开了一道大门。
所以林如海不住在衙门里,与衙门隔得又不远。
管家请王信入坐,在偏厅等候,一会儿,带人送来茶水,王信也没闲着,又不是别处,不知道林如海什么时候回来,就在院子里闲逛。
对于林府,王信一点也不陌生,后院都去过几回。
从关系上论,自己也算是林府的亲戚,林黛玉得叫自己叔叔,一起坐船个把月,倒也是挺有趣,不知道这丫头最近过得好不好。
“王信。”
有人直呼其名,林如海回来了。
“林公。”
王信转过身拱手。
“走,里头坐。”
林如海犹如往常,率先往里而去,王信笑了笑,看来林如海并没有生气,于是跟着进去。
两人进入偏厅,林如海也没有提去正厅,这些不讲规矩的失礼行为,反而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把王信当做自己的晚辈看待。
王信也不掖着藏着,拿出提督下发的手令,各地支援粮草的公文,笑着上前递给林如海,边道:“林公可得帮帮忙。”
林如海接过,看了一眼就放到一旁,开口问道:“这些都好说,你是怎么想的。”停顿了片刻,又问道:“为什么要得罪应天营的参将?”
“谈不上得罪,身为大军先锋,军务为重,先去见提督汇报军情才是。”王信说完,看到林如海不满意,知道瞒不住对方,这才决定说实话。
“提督看重我打仗的本领,想要我做个表率,而且给的条件丰厚,于是我就答应了,既然答应,自要全力以赴。”
听到王信的回答,林如海摇了摇头。
游击将军的位置,贾府也能给,并且自己提前告知了王信,也不过是晚几年,熬资历而已,何况贾府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有奴仆伺候。
林如海开口询问:“贾府不好?”
王信点了点头,“政老爷性子还不错,虽然看不起武夫,文人的通病,但该有的礼数和尊重一样不差,只是大老爷那边嘛.”
王信迟疑了起来。
“去了京城小半年,怎么就变了呢?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林如海不满。
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王信认真道:“贾府规矩太大,可能京城那边是这样的风气,只是我不太适应,还是更适应扬州,有林公关照,小子也舒心。”
听到王信的解释,有些也想通了,比如贾雨村的事。
按道理而言,贾雨村是通过自己,攀附上贾府的关系,恩主是贾府,理应更亲近贾府,实际上贾雨村并不是很热情贾府,而是更亲近王子腾些。
所以会不会是同样的原因。
贾府百年勋贵,开国一门两国公,如今掉了底子,可面子还在,所以贾赦难免还保持原来的习气。
大周立国之初,下面的军头谁不是各家勋贵的人。
门下走狗,一般人想当还当不了呢。
今非昔比,果然是勋贵落寞了呀,不光是贾雨村,包括王信,一个个都不愿意被勋贵如此对待,主要还是勋贵掉了底子。
如果还是以前的威风,拿得出利益给下面人,又何至于此。
还有就是王信这小子傲气。
换做一般人,别说当狗,跪着叫爷爷都乐意。
可这样的人多半没本事,有本事的人多半傲气。
王信知道林如海是聪明人,许多事一点就透,能理解自己,让人轻松许多。
林如海叹道,“贾府的确有些老套路,不合时宜了。”
比如送人丫鬟。
林如海瞥了眼王信。
王信不知道林如海心中所想,反而为贾府解释了两句。
说道:“倒也算不上老,其实管用就行,因地制宜罢了,如这扬州府,天下最富裕的地方,民生百业,兴盛昌隆,文化发达,连市井贩夫走卒也能看上几篇白话小说,说上几个故事,新学进步,提倡男女平等,皆有资格入道学,甚至有更耸人耳目的言语。
而那倭寇,我听闻倭寇本土还有丢弃老人之习俗,老人年过五十就要自杀,或者进入深山自生自灭,百姓一生连白米饭都难吃上一口,对他们而言,白米饭已经是人间美味,因吃不饱以至于百姓人人矮小如倭,其民更谈不上读书认字,不通文墨礼节,与禽兽无异。
偏倭寇大多剑术超绝,弓术狠准,甚至做到空手入箭矢的地步,其做派,又何尝不是我国春秋之风,勋贵世家之部曲奴仆也。
反观江南,人人读书识字,以读书为荣,以勤劳为重,男耕女织,家家安康,求学之风盛行,一场讲读更有上万读书人相聚的盛举。
民不畏官,官不畏朝,大谈仁义道德,人人似君子,其现状却是倭寇横行江南,几人乃至十几倭寇横行县城,数万百姓皆惧之。”
听完王信的长篇大论,林如海安静了片刻。
有些不明白王信的态度。
到底是否定勋贵呢,还是支持勋贵呢。
林如海问道:“你对贾府不反感,只是反感贾府对你的态度。”
“小子对谁也不反感,小子其实只是普通人,与扬州内外的百姓一样的心思,只不过看得更长远些,所以才有些忧虑罢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
倭寇只是小患,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会杞人忧天,交代道:“打完了仗,找机会留下来,应天营那边,我请贾雨村出面帮忙化解,冤家宜解不宜结。”
林如海三言两语做出决定。
免得眼前的小子胡思乱想,以前让他好好读书可以做官,他又不去。
王信十分满意。
看看。
林如海他没毛病。
大周承袭明制,军队行军沿途各县供应补给,在宋明以前,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武官地位不低,上头有勋贵做主,敢杀失职的文官。
所以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脑袋,没有官员不敢不凑齐,想尽了一切办法都要保障军队供给。
宋明这样做其实不行了。
因为军队开始讲规矩,尊重法律条文,官员都难以名正言顺的杀百姓,武将更不可能杀文官,不再以打胜仗为一切。
那么地方官员和大户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愿意向大军供应补给,缺斤少两是常事。
本质上就是武官压不住文官。
武官压住文官的代价很大,没有人愿意接受,武官自己也不愿意。
那么自己怎么办呢。
当然是找林如海。
有了东军提督的条子,沿途各县补给军队,自己也能找林如海开口,这位大周的财神爷,解决自己的军需问题岂不是小菜一碟。
(本章完)
第98章 合兵一处
第98章 合兵一处
朱伟就算再有想法,也必须把自己的军略呈交给应天府兵部,由兵部同意后,在行军的路线上,提前下令各县准备粮草。
所有的后勤控制在兵部手里,等于大军捏在张吉甫手中。
“打胜了是官员们指挥有方,打败了是将领无能,爹,咱们就不去,这倭寇不剿也罢!”朱胜功赌气的说道。
朱伟没有理会儿子。
骑着马带上亲卫,如约拜访张吉甫。
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兵部衙门,说明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朱伟内心沉重,这种别人捏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还是以前跟着勋贵好。
可惜,太上皇打压勋贵,多年来没有新的勋贵。
明眼人都知道,勋贵以后只是摆设,甚至可能没有勋贵,否则太上皇为何制定详细的舍人制度,不就是安抚他们武将吗。
虽然没有了勋贵,但是军职可以传给儿子,这就是舍人身份的用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已经成为了默契。
跟着人进去,走过几片院落,来到一处公房。
大厅的门口,张吉甫在此地等候。
“部台大人!”
朱伟率先行礼,态度恭敬。
“恭候多时,朱军门请。”张吉甫伸手笑道。
朱伟怎么会先走呢,请张吉甫先走,两人客套一会,张吉甫不再推让,等进去后,再是一番落座,下面的人送来茶水。
安静了片刻,张吉甫出声问道:“朱军门有信心全歼倭寇?”
朱伟不敢说瞎话,如实说道:“虽然调来登莱水师,可登莱水师能否全灭倭寇船队,我并没有把握,除非登莱水师尽了全功,我才有把握在陆地上全歼倭寇。”
说完之后,朱伟有些迟疑。
张吉甫看出,关心道:“还有什么难处吗?”
张吉甫的主张是抚。
自己不愿意同意,原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很和气,朱伟松了口气,也有些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主要是有点忌惮。
所以朱伟连忙说道,“也担心倭寇闻到了风声提前离开,登莱水师没有机会消灭他们的船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对倭寇还是不够了解。”
听完了朱伟的想法,张吉甫整理之后,确认大多数属实,仿佛看透了朱伟的心思。
此人不难打交道。
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那就很好了。
于是张吉甫又缓缓开口,“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是人就会有缺点,倭寇也是如此,许多人不再满足单纯的劫掠,而是想要上岸,所以招抚能吊住许多人。”
朱伟不明白张吉甫指什么,露出探究的目光。
张吉甫没有卖关子,详细的介绍倭寇的局势,包括海盗头子王志所有的信息,哪里的祖籍,什么人氏,多少的势力,甚至性格如何云云。
朱伟听得一脸惊叹,越发不敢小瞧张吉甫。
张吉甫笑道:“我想要尽全功,所以招抚,朱军门想要多立功,因此不愿意招抚想要剿灭,我做事向来尊重人,所以朱军门的想法我不反对。”
实在是没想到会如此轻易,朱伟反而有些恍惚。
朱伟正要开口。
张吉甫挥了挥手。
朱伟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是张吉甫的属下似的,如此的做派,朱伟不知道如何感慨,既有些不满,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位首辅的得意门生,未来的继承者,实在是名不虚传。
朱伟越发的拘谨,不敢随意。
张吉甫见怪不怪,先声夺人,没有谁能在自己的手里镇定自若,淡然道:“朱军门不同意我的方法,提出你的方法是没问题的,但是做事要有始有终,尽全功是兵部调度有功,也是军门杀敌有功,可要是未尽全功,军门要承担责任的。”
朱伟有些不服,辩解道:“我就算没有剿灭全部的倭寇,只收复了台州,也是功劳一件,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我的方法是招抚倭寇,解决了倭患,你的方法至少不能差过我,所以必须全部解决倭寇,也就是尽全功。”张吉甫不在乎朱伟的态度,轻笑道:“不是不可能,我也会帮你。”
朱伟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理解张吉甫的想法。
但是自己总有股被他看透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感到糟糕。
这次的仗与以前不同,王信打的非常小心。
生怕惊走了倭寇。
能不能全灭倭寇,王信其实也没有信心,太多因素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打败倭寇很容易,可把倭寇如何全部留下来才难。
所以王信一路行军的并不快。
在扬中岛与汤平的人汇合,一直到金华府,用了整整十六天,已经要过节了,越往南走,过节的气氛越淡,百姓们的脸上多了愁容担心倭患。
一千三百余人的队伍因为长途行军走的不是很严整。
成立的后营,只百多头牲口,光扬州就提供了一千多石粮料,另外扬州盐道再提供五千两军饷,所以林如海大手一挥,不光满足了王信请求的三十匹马,还多给了五十余头牲口,加上坛坛罐罐大小箩筐,大包小包各类军备,行军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但也如王信所想。
沿途县城的补给的确没那么轻易,不光会克扣,甚至有一处竟然提供发霉的粮食,被自己发现后,县官不以为然,面色不变的告诉自己,自己尽管可以去告他。
那副嘴脸,看得自己牙痒痒。
不过这种嘴脸见得很多,虽然气愤,但也不至于上头。
只是一千三百人还是太少。
金华府的守将,当初满是豪气的赵雍,再次见到却是胡子拉渣,浑身酒气,王信忍不住皱眉,此人还能不能用,刘通却上前不嫌弃的拥抱。
赵雍麻木的眼神,好久回过神来。
仿佛这才认清楚刘通。
赵雍说话吐舌不清:“你回来了?”
“回来了,打倭寇。”刘通笑道,一边大力拍了拍赵雍的后背,噗噗的响。
赵雍身后十几名老兵见到刘通也很激动。
听到打倭寇三个字,赵雍仿佛活了过来,虽然还是刚才的模样,眼神里却多了些明亮,然后看向了骑马的王信。
王信已经穿着从三品的武将服。
赵雍无语。
此人升官真快。
第一次见他才是佐击,那时候虽然与他平级,可因为此人太年轻,心里有点妒忌,结果才多久,升了三级,成为游击将军了,名副其实的将军啊。
“拜见将军。”
赵雍还是赵雍,虽然一身酒意,仍然明白了目前的形势,眼前的人很重要。
以前不服气,如今不得不服气。
至今他还记得总兵大人的嘱咐,所以能让他打倭寇,他愿意伏低做小,主要是经过以前刘通的影响,赵雍知道王信的本事。
“赵佐击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王信没有下马,意有所指。
一千三百人虽然少了点,可宁缺毋滥,猪队友的坏处,比敌人都要大。
原本想的赵雍部,此人是罗明的亲信大将,罗明军中许多老兄弟在此人手下,虽然不是自己一路的打法,但用来对付倭寇的问题不大。
听刘通说他们有六七百人,有了这一支的力量,应付倭寇的压力小很多,自己有信心降低伤亡。
今日一见。
却令自己有些担忧。
经历大劫不一定会重生,彻底灰心也不在少数。
赵雍脸红了起来,不过一脸醉意,脸色本来就红,倒也看不出。
目前的更新安排是每天下午六点十分,每章三千字,争取每天三章,保底两章。
(本章完)
第99章 抵达仙居
第99章 抵达仙居
自从倭寇攻陷临海城,台州府知府自杀的消息传来,隔壁相邻的金华府知府齐玉开始坐卧不安。
内心痛恨不已,认为浙江总兵罗明死的并不冤,仗打成这样,已经是第二回了,朝廷当初不该启用他,此举颇为昏聩。
幸亏他还有点良心,派了一部分兵回来。
这半年来,自己从各处乡下催促民兵入城,加上这一部官兵,倒也有了四五千人,虽然大部分是刚放下锄头的老百姓,但也多是青壮。
不过仍然草木皆兵,任何风吹草动就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每天昏昏沉沉,生怕出错。
“知府,知府,祸事啦,祸事啦。”
外头有人大喊,一路闯了进来。
“哗啦。”
齐玉从桌子上惊的跳起来,脸上苍白,浑身冒冷汗,差点晕了过去,强撑着镇定,扶着桌面,看到进来的差吏们,急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倭寇来了?赵佐击何在?”
一连三问。
“倭寇没有来,来了一个白脸的将军。”
差吏叫道:“好像赵佐击认识,放了他们进城,那白脸的将军,在校场点兵呢,好像赵佐击要跟着那白脸的将军走,知府大老爷赶紧去看看吧。”
齐玉听到不是倭寇,刚要松口气,听完后面的话,内心升起愤怒。
拍着桌子,不满的说道:“如何不问我就放人入城,如是倭寇使诈呢,既然放人入城,为何又不来通传于我,眼里还有我这个知府吗,岂有此理。”
差吏催促,“老爷赶紧去看看吧,那白脸的将军一看就不好相与,带的兵不理人,小的问话半天,搭理都不搭理我。”
齐玉确定不是倭寇,是大周的军马,整理了衣冠,顶着黑眼圈赶往校场。
赵佐击的人马虽然才六七百人,却是城里的主心骨,没有了这支人马,剩余的青壮如何敢上城墙守城,恐怕敌人一来,自个先崩溃了。
到了校场一看,果然如此。
高台上一白脸将军,周围全是旗帜,各种各样,齐玉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旗帜,只感受到校场阵阵杀气,无论如何,是周军的旗帜,齐玉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领着一帮差吏上前。
到底是罗明手里的精锐,全部着甲,且矛兵还背着一张弓和一壶箭。
王信打量赵雍的人马。
眼前的是罗明留下的遗产啊。
其实不用亲自看,只需要赵雍愿意听自己的调令,成为自己的属下,自己就能知道这支残兵还能不能打。
虽然已经确定能打,可流程总要走。
否则,下面的人就会怀疑,将军又没见过,怎么就相信他们呢,过一遍流程,亲眼看见后,才确认这是一支哀兵。
败兵并不一定会是哀兵,更有可能士气一溃到底,所以赵雍看起来颓废,其实并没有什么都不做,能维持这支兵的士气到今日,不愧是罗明的左右手。
也算是自己的运气。
这支目前无人顾得上的精兵,等各方有了余力,必然都想要,光从兵源上而言,其实比自己手里的人马强,不过还是要挑选。
兵不是越强越好,更重要的是性格。
又不是单挑。
不过现在没时间,整编的事情留在后面,王信向赵雍说道,“你部充为右营,还是由你带,跟我去打倭寇,最后问一遍,可否能战?”
赵雍身后的十几名将校,也在打量新来的游击将军。
太年轻了。
有些人听过此人的名号,有些人不认识,眼神露出怀疑,只是他们的佐击相信此人,就算心里有疑问,也不会表露出来。
“能战。”
赵雍身上的酒味散了不少,恢复了点当初的勇悍,简短的回道。
他也是有傲气的。
赵雍说完,向旁边颔首,示意王信看过去,无奈道:“可要战,得先说服知府,他不给粮草,我们怎么去打。”
王信回过头,看到赶过来的一行人。
“王王将军。”
齐玉原本想等对方先行礼,内心有些胆怯,校场两千余双眼睛的注视下,特别是那一千多陌生的眼神,一个个安静的像木头,实在有些瘆得慌,于是忍不住开口。
王信猜到此人的身份。
金华府知府是四品官,自己的游击将军属于从三品武官,文武有别,实际上眼前的知府要比自己官位大,官场上的规矩。
“齐知府。”王信主动拱了拱手,然后掏出一张公文,说道:“我是京营游击将军王信,奉东军提督,领平倭全权事朱伟朱大人之命前来扫荡倭寇,沿途各部听调,这是手令。”
那知府不接也不看,摇头道:“金华府的兵要守金华,谁也调不走。”
“这是军令。”王信不理会知府,看向赵雍,下令道:“赵佐击。”
“标下在!”
赵雍上前一步。
王信命道:“你部收拾营盘,随军整装出发。”
“喏!”
赵雍此时很配合,不过眼神还是担心,粮草问题不解决,光耍威风可没用,总不能去抢,抢了城里的粮食,就算打了胜仗,知府一弹劾,是要掉脑袋的。
自己死了不提,还连累了同袍,同袍的血白流了,不但没有战功,连抚恤都不会有。
其余的几名将校有些为难,要不是看在赵雍的面上,他们可不会附和。
“我不调粮食,你们谁也走不了。”
齐知府彻底放了心,既然是自己人,威胁道:“王将军,你也不想你部断粮吧?”
王信轻蔑的一笑。
官员的德性他能不知道,所以才早做准备。
王信平静道:“本部携带粮草充足,不劳知府费心,只是地方为军队供应粮草是分内之事,知府如果不调拨粮草,本将定会告状。”
赵雍和其余将领愣了愣。
什么地方会给军队多余的粮草?恨不得当天的伙食都不供应,催着军队饿着肚子上路,去别的地方吃粮。
知府倒不在乎眼前将军的威胁,告状又如何。
不过齐玉却突然笑了。
笑道:“既然将军执意如此,我拦不住,粮草还是要调的,总不能让士兵饿肚子,请给半日的准备,我让下面的人调两百石粮草给将军。”
“多谢知府。”王信不知道眼前官员葫芦里卖什么药,可白给的粮草不要白不要,连忙感谢。
旁边赵雍等人满眼不可置信。
赵雍还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哀求眼前的知府,知府毫不留情面,今日是凭啥?赵雍忍不住打量王信,此人难道是人见人爱,见开?
知府身后的官吏们也措手不及,又在知府的催促下,众人一头雾水的去准备粮草。
一辆车拖六七石粮食,再多些重量,牲口会吃力,不利于长途运输,容易累死牲口,两百石粮料需要三十辆车,以前就算给河西小营,河西小营也没能力运。
如今不同了。
朱伟调拨了一百多头骡驴,又有盐道的车马牲口,加上组建的后营,行动能力受到影响,却增加了持久。
今非昔比。
刚开始带领几百人的客军,粮草不难解决,如今扩充了人手,再加上赵雍部,两千人的吃喝和牲口马匹,粮草变成大问题,所以王信提前调整,牺牲了速度,增加了持久。
为的就是对抗文官断粮的威胁。
至于倭寇。
倭寇上万人的规模,粮草更突出。
第二日。
两千人马一字长蛇从金华府城门口离开,光大车就有两百多辆,然后是骑兵,骑兵竟然是一人双马,知府亲自相送。
等军队离开后,旁边的官吏才好奇询问,知府老爷昨天为啥改变了态度。
齐玉没有理会。
事有反常必有妖。
文官就是靠粮草与后勤控制的武官,那小子年纪轻轻已经是游击将军,而且所带粮草丰厚,必然来头极大,既然留不住,何必再得罪他。
不如方便他,日后好相见。
问的人又不是自己儿子,凭什么教他。
齐玉回府后,总感觉心神不宁,赵雍部以前在城里,虽然烦此人,可心里多少有些底。
且不提此人。
王信带着两千余人马,分为五营。
前营是张灿部。
左营是刘通与汤平部。
右营是赵雍部。
自己带领本部,然后是后营。
每营各有各的特色,前营是边镇的打法,左营是鸳鸯阵,右营是营兵的打法,后营是自己练的车营,加上本部的长枪阵。
可攻可守。
需要扬长避短。
两千余人马抵达仙居,仙居的县令大喜过望,高兴的都快哭了出来。
亲自打开城门来迎,知县上前哭道:“你们怎么才来啊。”
仙居没有城墙保护的片坊化为灰烬,只剩下内城,剩余的百姓们,上回罗明杀退倭寇后,能跑的都跑了,剩下一些没法跑的。
知县有守土之责,为了头上的乌纱帽宁死不跑。
倒也是个狠人。
“好了好了。”王信安抚道:“没事了。”
那知县眼泪婆娑,委屈巴巴。
家里好不容易供他读书,自己寒窗苦读多年,终于考中了进士,虽然排名不咋地,还是当上了县官,全家人的希望,他哪里敢跑啊。
天天做梦都是自己被倭寇砍掉了脑袋。
王信这回带来了骑兵,一人双马,把骑兵都派了出去,过了两日,王信召集部将,淡然道:“来都来了,倭寇胆子又大了起来,先灭几支不长眼的倭寇解解闷吧。”
众人兴奋起来。
唯独前营和右营的将士有些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倭寇是那么好灭的?
按道理将军这话说的不对,可旁边同僚们兴奋的态度,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自己,应该是哪里没搞清楚。
都八百票了,一千票可以抽奖,万一到了一千票呢,兄弟姐妹们,手里有票的求求票票了,感激涕零,拜谢。
(本章完)
第100章 这才是王家军
第100章 这才是王家军
卢七认为大头领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为了招安仿佛失去了理智,林海城再好,到了今日的地步已经被挖掘的干干净净,没有了油水。
两三个月来伤亡了至少三千余人,虽然为了劫掠,大家相约聚在一起,本就干着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事,掉了脑袋谁也别怨谁。
可前番那王将军的突然袭击,一下子伤亡了两千人上下,卢七感到不太对劲。
拖延的时间太久,哪怕为了招安也不应该继续逗留,否则伤亡越来越大,甚至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不能这样下去。
大头领发疯,自己可不想白白送命。
既然北边不能抢,躲开王家军,自己就去南边好了。
卢七带着自己的五百多人马,打算劫掠最后一把,带着战利品回去坐船扬帆去倭国,避避风头,过个两三年再卷土重来。
永宁江的下游。
卢七带人围着一处民堡,勒索了部分钱财,然后去往下一处。
谁家都有几个穷亲戚。
浙江北边是金陵,南边是福建,浙江北部地区富,南部地区穷,当然,这个穷也是比较的浙江地区,再穷也比倭国大部分地区富裕。
否则谁冒着生命危险来抢劫。
北边的民堡少,到了南边,特别是靠近温州地区,民堡越来越多,不光有官方修建的,还有百姓自己出钱修建的。
说来也是怪事。
北边那么富,却不出钱修民堡,南边明明不比北边富,民堡倒是修的多,再往南就是福建,那边的民堡更是不可计数。
越穷地方,越喜欢修民堡,反倒是不怕强盗。
如果不是因为那王将军,鬼才来南边抢,大家都知道北边富,所以前段时间都往北边跑,结果倒好,钱没完,人头落地了。
民堡很难打,就算打下来油水也不多。
卢七很了解当地百姓们的性格,只要自己够狠,又给对方留下余地,当地人很容易妥协,所以民堡大多同意了卢七的勒索。
积少成多也不错。
卢七带着兄弟们沿着永宁江,准备勒索够了钱,也不回临海城,直接到城外的灵江码头,找到自家的船出海,永宁江连着灵江,灵江流入大海,如此地形,所以大统领才选择的台州。
然后见到了一面旗帜。
旗帜上绣着大大的“王”字。
“王字旗。”
“不会这么倒霉吧。”
卢七喃喃道。
骑兵在南方的用处受局限,因为南方的水道太发达,把土地割成了碎片,利用水道有效的提升运输效率,降低了费用,但是骑兵就跑不开了。
经常还没出县城就遇到了江河小溪,需要寻找桥梁,绕路还算好的,怕的是没有桥梁只有渡船,马匹上渡船过河很费功夫。
如此这般,作战半径缩小,甚至到了不如步兵的地步,骑兵作用大大降低。
但并不是说没有了优势,如现在靠手里的骑兵,王信能快速了解方圆百里的消息,特别是这伙倭寇如此大张旗鼓,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灿练兵是家丁模式,如今把老弱分去了后营,但是没有实战过,前营负责外围,右营的赵雍部虽然是罗明留下的精锐,可王信不会轻易相信。
实际作战的还是大营与左营。
大营主攻,左营扫荡,前营包抄,右营支援,后营结车阵稳住后方。
各营领取军令。
赵雍有点不满,他们人手最多,有六七百人,而且大多是精锐,许多人能开弓射箭,赵雍的眼里,自己的队伍实力其实才最强。
“佐击,王将军行不行啊?”
有名校官嘟囔道。
另外一名校官自信道:“这是做给我们看的,都知道我们实力最强,那王将军总得压服我们,所以让我们旁观,看看他手底下有多强,避免我们恃强倚宠。”
认为自己猜透了王将军的心思。
众人比较认可,赵雍心里也在嘀咕,不免觉得王信有点小心眼,终归自己不是他的亲信。
想到这。
赵雍有些失落。
罗明死了,自己一直忠于罗明,仿佛失去了主人,成为了孤魂野鬼,赵雍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容易得罪人,日后很难再有好的前程。
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开始发号施令,不管如何眼前的一仗要打好,未来何去何从,走一步看一步吧。
前营同样如此。
不过张灿却认真盯着战场,包括前营的校官们,他们与王信部接触了几个月,张灿又经常带他们去河西小营观摩,知道河西小营的本事。
光看操练,又只听到捷报,到底是怎么打的,谁也没见过,今日终于能亲眼所见,每个人张大了眼睛。
除了赵雍外,刘通的职位最高。
汤平与刘通合为一部,本是老战友,又令出一门,没有太多的不合,刘通部又与河西小营共同作战,获得三战三捷的成就,然后在金陵和扬中岛分别磨合了一段时日。
比如大半个月前,如今两部配合的更加娴熟。
从天空俯瞰。
大圈套小圈,小圈套圆点。
长枪阵密集,踩着号声杀向倭寇,鸳鸯阵分为一个个小阵,仿佛长枪阵溅起的水,不放过一个敌人,然后是最外围的两部,骑兵也在战场上游动。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虽然只几百倭寇,王信依然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应对。
卢七也是狠人,见来不及逃走,主要是舍不得丢弃车上的财货,转过头看向兄弟们,发狠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天要么带着钱走,要么拼了这条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大赚!”
众人都是出海的汉子,出海十死一生,就算妈祖保佑一时,也保不了一世,哪回出海不是赌命,怕死就不会在这了。
一个个亡命徒瞪大眼睛,连血丝都暴露出来。
“都他娘的是人。”
“谁怕死谁是孙子!”
“干他娘的。”
又不是没遇到过官兵,只要够狠,反而有条活路,官兵也不想拼命。
远处。
赵雍等人已经做足了准备,看到那伙倭寇穷凶极恶,顺其自然的提醒道:“让各部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接应大部。”
这么狠的倭寇,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伤亡估计不会小。
为了减轻伤亡,下令他们支援才是最好的选择。
“杀~!”
倭寇不但不投降,反而冲向对面的官兵。
这种凶恶的敌人。
王信是最不担心的。
打仗又不是打架。
“嗖嗖嗖。”
河西小营的地位高涨,装备多了起来,几轮弓箭下来,对面的那伙倭寇倒地的不少,可就算如此,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加快了脚步。
胆量的确是大,是真狠不是假狠。
王信点了点头。
可惜了。
“威。”
“威。”
“威。”
齐山念的队伍在前头,紧密的排成一排,虽然是一排,其实五五为整,每伍里面,两人为整体,伍长随时支援两边,也就是或三或二。
什长随时支持两伍,讲究的是最少要二打一,一般是三打一。
利用简单的招式,快速的出枪收枪。
“捅。”
“收。”
“捅。”
“收。”
接触的刹那间,明明人数相等,可大多倭寇内心恐惧的认为,对面的人都在刺向自己,死之前还在惋惜,自己真倒霉。
任武艺高强的人,也挡不住同时刺来的两枪,真厉害,那就再来一枪。
伍长要比手里的兵厉害些。
一捅一收。
随着倭寇的总体变化,长枪阵也在不停的调整,每时每刻都正面面对倭寇,然后是两旁的鸳鸯阵,在倭寇攻上来的时刻,也开始了内缩。
长枪阵捅的越狠。
鸳鸯阵缩的越快。
一捅一缩。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多烈的人也变得四肢发软。
卢七头脑一片空白,以前遇到的周军官兵,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阵势,大家都是射几轮箭,拿起刀互砍,哪边凶狠哪边就撤,到了后来甚至形成了默契。
仿佛剥了壳的鸡蛋碰石头,稀碎。
一个个倭寇哼一声也来不及,随着长枪从体内抽离出去,人也软绵绵的倒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叫的力气都不剩。
“投降啦。”
“投降啦,我不是倭寇!”
刚才硬着官兵们的箭矢,也死了不少人,可倭寇们一个个丝毫不胆怯,现在才厮杀了片刻,倭寇们立刻胆寒,变了个人似的。
许多人下跪投降,许多人转头就跑。
可往里跑。
已经没有了可跑的口子,何况还有官军还有骑兵。
卢七咽了口口水,看到三杆长枪头从自己手里一名练家子的胸膛抽出,那练家子是自己武艺最高的兄弟,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在对面官兵手里犹如杀鸡似的。
卢七真想发誓,自己真不是胆小。
可他实在没有勇气。
“我投降!”
“我有秘密告诉你们的将军。”
卢七都投降了。
剩余的人一个个跪下投降。
“我不是倭寇,我是.”
“噗。”
长枪入体。
这些人就是倭寇。
一个不留。
仿佛一场表演,看到了一种美。
赵雍目瞪口呆。
他周边的校官们也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战场犹如一个整体。
每名士兵遵守军令严苛到令人发指。
赵雍亲眼所见。
几名倭寇不顾枪头,舍身扑向一名士兵,想要拼命破了官兵的阵型,打开一道口子,结果那士兵仿佛没看到危险,与旁边的同袍保持一致的步伐向前。
赵雍不认为自己可以办得到。
近千人犹如一个整体,面对生死的威胁,进退毫不动摇。
这是人能办到的?
赵雍深深的怀疑。
自己遇到这样的敌人该怎么办,心里升起浓浓的绝望,原来这就是王家军,王家军是这样的,难怪刘通心里只有他家的将军。
实在是.惊悚。
此人难道会洗脑?赵雍摇了摇头,自己越想越离谱。
(本章完)
第101章 融合为一
第101章 融合为一
“将军,已经把倭寇尸身埋了。”
赵雍部与张灿部负责打扫战场,比如割倭寇的首级,把尸身掩埋,救治同袍等等,这些杂活一般是军中老弱来干的。
如果以前谁让赵雍的人马来干这些活,他的人一定会发起哄。
如今别说赵雍手底下的人,连赵雍也老老实实。
实在是没办法,面对这样的王家军,大家还是老实点的好。
突然间。
赵雍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年轻将军,只用了不到两年就连升五级。五级啊,且独领一营,这战功原来都是真的。
不够义气的讲,哪怕自家总兵罗明复活,赵雍也得说一句,论打仗的本事,还是王信厉害些,相信总兵大人还在,也会认可。
小说话本里,戏曲说书人嘴里。
仗打的漂亮。
原来是这个意思。
实在是漂亮,漂亮的令人胆寒,同样的人马,赵雍一点办法也没有,怎么想也是死局,除非困死他们,又或者用火炮轰。
赵雍想到了以前在广州粤海将军处见过的铜管火炮。
苦活目前是赵雍部与张灿部负责,其余二部刚刚打完仗,至于后营,后营同样重要,关乎全军的命脉,有他们的事情要做。
比如照顾好牲口,修葺好大车,负责全军的伙食,以及照顾伤兵等等。
很多人轻视后勤。
王信却不会,自己懂后勤的重要,既然重要,那就不能无视后营,后营把自己的事务做好就是立功,而不是觉得后营什么事都没做,有了杂活就让后营去做。
“战利品严禁私藏,违者重处,你要告诉每一个人,杜绝此事发生。”
战利品收集交给了左营。
但是总会有疏漏,士兵只要想,也总能找到机会偷藏,自己的人马,王信不怎么怀疑,虽然不敢保证人人能做到,总体上还是没问题的。
赵雍部与张灿部,王信不敢全信。
于是严格的督促,才是对所有人都好。
赵雍不敢怠慢,内心服气,连连点头,王信又看了眼面板,态度温和了些,说道:“不放心的士兵可以去找军中老兵打听,军队的战利品从来不会少谁的一份,主要还是用在自家的身上。”
赵雍不怀疑王信的话,这些事情,以前从刘通嘴里听过一些,只是当初自己并不是全信。
如今服气,说什么就信什么。
王信也没再过多解释。
战利品并不会一次性发给士兵们,而是以补贴的名义,每个月定期发放。
士兵的军饷是每个月一两银子,还会遭受克扣,实际到手一半都难,如今打仗,军饷倒是补齐了一次,可又开始拖延,也没说不给。
不给军饷有不给军饷的做法。
王信不会允许,那么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要么与商人合作,像河西小营的时候,要么从敌人手里缴获。
从敌人手里缴获也分情况。
比如民生物资,牛羊,粮食等,大多还给百姓,并不全是因为仁义,而是要保持士兵们内心的底线,否则没有了底线的士兵,怎么可能会有忠义二字?
然后才是金银珠宝。
如果缴获多,或者类似南通城的情况,倭寇们刚从老百姓手里劫掠,也要考虑返回部分给百姓。
这次不同。
在野外。
缴获的银两铜钱较多,价值四五万两,还有十来架骡车,然后才是武器等。
没有苦主,也没有官绅。
三分之一用来添置军备,比如委托薛家去帮忙采购的火器,光鸟铳和火药铅子等就要五六千两,还有佛郎机等,加起来一万多两银子。
还有骑兵,牲口大大小小两百余头,马匹近百匹,抓住机会要来了这么多,可后期开销不小。
一匹马每日要吃草料二十斤,还需要喂养精料。
所以要留下三分之一,不断的增加维护金的池子,延长自身的保障期。
剩余的三分之一再用来发放补贴。
华顶峰一仗收货不怎么多,宁海的三战三捷,这三场下来也不怎么多,反倒是今日的收货最多,按道理而言,乡下百姓手里很少有钱。
民堡有钱,但也只是比百姓多,远不可能有这么多,得需要攻破几个民堡,才会有这么多现钱,而且攻破民堡,谁发疯才会去这么做。
缴获最多的一次其实在南通。
不过南通城局势复杂,有官员有大户,还有百姓,很多事并不是自己想如何做就能去做的。
消灭了这伙倭寇,大军满载而归。
仙居内城的百姓们看到大胜归来的军队,眼睛里恢复了些生气,有人去打听,他们杀了多少倭寇,听到全部杀了,许多人闻言痛哭,边哭边笑。
人一多,心就杂。
立规矩最重要。
安顿好各营,各营将来到大帐。
大帐外插着五面大五方旗。
佐击赵雍、千总张灿、守备刘通、哨官齐山念
人员太杂了。
其实以自己的构架,自己是游击将军,带领三千人,三名千总,六名把总是最好的,比如齐山念属于升官,刘通平级,张灿负责前营与骑兵,更好符合他的千总身份。
倒是赵雍,赵雍是佐击,加上他部是精锐,罗明没有亏待。
趁着现在大战过后,军心正旺,王信要把两千人马的编制整改一下,否则编制都不统一,号令如何统一。
赵雍没有意见。
别人更没有意见。
首先是立军饷。
老弱每月一两银子,士兵每月一两五钱银子,骑兵每月二两银子,如朝廷拖欠,由主将去索要,而军中军饷如数下发。
也就是每年近四万两的军费。
还有马匹,牲口的草料,士兵们的口粮等等。
最主要是马匹与牲口消耗的草料与精料,加上看病,修马蹄等等,近百匹马,两百余头牲口,每年也要费万把两银子。
还有军备等。
如果朝廷不养,没人愿意养的。
天下聪明人很多,自己提出的军队经商养活自己,其实南方多得是,比如应天营,应天营的士兵就在城里经商,可经商后军纪也就废了。
所以金陵百姓讨厌应天营的士兵,当时自己也看见了老百姓们的态度。
自己想要足额兵源,又还要按照精兵去打造。
对士兵们提出要求,那么自己也要承担最多的压力,王信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赵雍却感到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当将军,更像是给士兵们当长工。
难怪下面的人拥护,军纪遵守的严格,可真要是来学,没几个将领愿意学的,谁疯了这么伺候手下当兵的,大多数更想安逸。
河西小营的租金只够少部分,维持的集市,也是安定士兵们的心,让他们的家属有活干。
目前的态势,还需要找到新的财源。
否则坚持不了半年,除非朝廷能准时调拨粮草军饷。
所以还得多打几仗,多获得一些战利品。
把账目算明白。
告诉士兵们事实的真相。
购买军备,增加战马和牲口,这些是为了打胜仗,让士兵们付出更小的代价,剩余的战利品,是为了他们日后的保障,准时发放军饷。
理由够不够?
有些人眼里是够的,有些人眼里是不够的。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追求也不一样,无关好坏,人本来就是多样性的,而军队要的是统一,把一个个单独的人合成一个整体。
接下来就是自己要做的。
符合自己想法。
一个思路。
能在这个方向上团结起来,为之一起出力,共同奋斗的军官,通过合格的军官,去影响下面的士兵。
这就是一个整体。
无往不利。
刘通部要经过筛选,赵雍部当然也需要,不过名额不够,王信只能先挑选两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检验下,剩余的人还要等半个月。
仙居仿佛迎来了重生。
每天的早上。
王字营的军士们出操,出操完后,开始带领城里的百姓清理外城的废墟,从废墟里把死者抬出来,在城外进行安葬。
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
内城恢复了生气。
外城也逐渐变得干净。
近万人的劳动,在汗水之中,冲淡了麻木与绝望,开始恢复生机。
县令王文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将领。
实在是有些无法形容内心。
是真的。
古书上记载的竟然是真的。
天下竟然真的有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保家卫国的军队。
自己以前一直误会岳飞啊。
也是。
连自己都能明白的道理,岳飞如何又会不懂呢,只不过他选择了不当聪明人而已,犹如眼前的王将军。
王文耀想通了,一刻不敢停留,连忙去找到王信。
“王将军,你要保重啊。”
王文耀激动说道。
王信与士兵们一起干活,正抬着倒塌的房梁,听到县令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我怎么了?”
王文耀叹了口气,许多道理,人家怎么可能不懂。
眼前的将军。
活不长啊。
实在是惋惜。
露出遗憾的眼神,王文耀深深看了眼王信,打算王信死后,一定好好把他的事迹记载下来,流传给后世,方能不辜负王将军。
想通了,念头通达,王文耀向王信拱了拱手,眼神坚定的离开。
王信愣住了。
总感觉此人仿佛看死人似的?
读书人不可理喻。
王信摇了摇头,继续和士兵们一起干活,周边还有城里的百姓,大家在冬日里,过节的这一天,所有人都在任劳任怨的干活。
能踏实干活的人,差不到哪里去,大多能成为顶梁柱。
(本章完)
第102章 两个选择
第102章 两个选择
卢七带着自己的人手离开,王志没有阻止。
自从那名王将军出现,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让气势正烈的倭寇收敛,不敢把台州境内当做无人之地,同时也恢复了冷静,许多人开始思考离开。
以前一直如此,趁机劫掠一把,然后离开,下次再来。
停留的越久越危险。
从最初的两三万人,到成功后部分的散去周围,慢慢的城中只剩下万余人,如果把所有的伤亡加起来,可能都超过了五千。
聪明的人已经看到了危险。
留下的人都在看大首领王志的态度。
大首领兵马最强,野心最大,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所以很多人觉得在城里日子不错,等着与大首领一起富贵的那天。
“祁家老二来了。”
手下跑来通传。
王志在院内赏灯,听到后,请了对方进来。
不久,进来的人正是祁英豪,变化不多,脸上多了一丝阴狠,少了以前的阳刚,身后跟着几名手下,个个透出凶悍。
“大首领。”
“请坐。”
祁英豪对眼前的人感官复杂,以前是不愿意与他打交道的,后来,罗明杀了自己大哥,覆灭了他们祁家的基业,如此大仇,却在此人手里终结。
罗明竟然被他杀了。
王志比较喜欢眼前的年轻人,多次招揽,可惜都被拒绝,想来也是,毕竟是祁家,有自己的基业,不过今非昔比,王志重燃希望。
王志笑道,“最近如何?”
祁英豪露出笑容,当初的愤怒和悔恨,如今平静了下来,沉稳道:“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为上头的人跑跑腿,一步步来。”
听到祁英豪的回答,王志越发喜欢,可也越发失落。
一步步来,说明眼前人脱变成熟,而且也有了他自己的道路,所以不会跟自己,既然如此,王志不再多言。
祁英豪看了看四周。
王志挥了挥手,周边的人都退去。
祁英豪说出来意:“提督朱伟不同意招抚,想要军功。”
听到这个回答,王志松了口气,脸色虽然难看,总比一直被吊着胃口强,一会儿,轻声笑道,“他想要军功,可以来试试。”
“大首领准备怎么做?”祁英豪好奇的问道。
王志沉吟了片刻。
没有回答。
祁英豪懂了,王志并不准备透露给自己,这是不相信自己,也是不相信自己头上的人,想了想,祁英豪说道:“顾伯爷说,大老爷还是想要招安。”
“大老爷”
王志出神片刻,念到这个称谓,神情严肃。
祁英豪知道自己看不透王志,没有自作聪明,老老实实传话,“朝廷没钱,亏空越来越大,太上皇很生气,东南要恢复安宁,尽快补齐窟窿,大老爷不希望再年年闹倭。”
王志也算是一方豪杰,愿不愿意接受招安,祁英豪觉得希望不大。
当然。
毕竟读了书的人,他们这种没读多少书的人很难理解。
想法不同。
王志闻言冷笑,一下子猜到了对方的心意,“招安了我,用我掉头去对付倭寇。”
祁英豪没有意外,这也是他所想,前朝的水浒传,本朝也在流行。
所以祁英豪也觉得王志很难同意,除非朝廷给更好的条件。
现实也是如此。
倭寇真的很难剿,防不胜防,倭寇不停,东南就无法消停,东南无法消停,越是无法向朝廷纳税,朝廷的亏空也越来越大。
多年下来,哪怕大周家大业大,也经不起如此长久的拖欠。
这就是王志的凭仗。
立于不败之地。
难怪有底气。
“大首领的心意如何?我必定如实带回去。”
祁英豪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志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如何,而是大老爷想要如何,招安不招安,目前不是我决定,朝廷的提督要打,我能怎么办?”
“顾伯爷也问过大老爷。”祁英豪提起大老爷的时候,会压低声音,严肃道:“大老爷的意思是闹出点动静,动静越大,越好下手压服东军的提督。”
“多大的动静。”
“屠了天台县,在周军的眼皮底下。”
祁英豪有些说不出口。
此类事以前是大哥来干,大哥从来不透露,如今为了光复祁家,祁英豪不得不告诫自己,想要光复祁家,自己就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性子。
王志看着祁英豪。
祁英豪晃了晃脑袋:“没有了,就是这么交代的。”
说的不清不楚,王志反而相信。
因为他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这就是做官。
官场是最祥和的,也是最卑劣的。
没有借口制造借口,真没有借口,莫须有也可以,还是以无中生有,事实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以万物为刍狗,都可以牺牲。
所以一定要当官,王志深吸一口气。
“你回去一字不漏的告诉顾伯爷,招安是顾伯爷找的我,交代的事情我也都做好了,包括杀罗明,如今出了篓子,别的话我也不多言。”王志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再出了问题,我就要杀遍东南。”
好大的口气。
可人家也真有优势。
来无影去无踪。
祁英豪内心不满,知道自己是传话人,确认王志没有别的交代,告辞离去。
王志久久的坐在桌旁。
理智在告诉他,卢七这样的粗人,虽然做事粗鲁,行事却小心,风险越来越大,应该及时掉头,可内心的野望又在告诉他。
快了,就快了。
王志抬起头。
当了官,自己也能为民做主,同样可以造福百姓。
自己一身的才华不应该就此埋没。
台州与仙居相隔两百里。
路途更遥远。
王信一直关注着台州,突然收到急报,临海城大举出兵,奔赴天台。
天台地区遭受过战火。
那里的油水不大,除非县城。
林海城大举出动,必然不是小打小闹,所以目标很可能就是县城,数万百姓要遭殃了。
有些没看懂。
大军行军速度虽然慢,可也进入了浙江,倭寇发了什么疯?
从旁观者而言。
倭寇这么做是在找死,而台州县的百姓却成为了陪葬品。
现在自己有两个选择。
收复林海城,或者去救援台州。
(本章完)
第103章 江山
第103章 江山
前明太祖皇帝制定了很多详细的管理制度,其中以粮税来区分各府各县,如纳粮十万石以下者为上县、纳粮六万石以下者为中县、纳粮三万石以下为下县。
仙居每年纳粮在六万石以下,三万石以上,属于中县。
位于江南水乡,交通便利。
大户们都跑了,倭寇们也被赶跑了,留下的百姓抹干净眼泪,在王家军这根定海神针的安宁中,各地各乡的人们纷纷开始了自救。
收拾自己自家的房屋,加固的加固,添瓦的添瓦,房屋被烧毁的,一家老小在寒冬腊月里建茅草屋。
天不亮就起来干活,一直干到天黑。
整理农具,清点种粮.为开春后做起了准备。
“这片土地上的韧性,超乎人们的想象。”
王信不得不感叹道。
这种勤劳精神,会在有一天成为许多声音里的批判。
中县的县令是正七品官,上县是从六品,下县是从七品。
正七品的知县,王文耀听到身边将军的感叹,当即赞道:“将军何尝不是未雨绸缪,提前做足准备,在下佩服无比。”
王信揉了揉眉头。
此人一点文官的骨气也没有。
无奈说道:“你放心,说好了不要你们供应军粮,我不会反悔的,没必要天天拿些好话来糊弄我,一天两天的还好,天天听就有点烦了。”
王文耀被戳穿了心思,没有半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反而越发有劲,“老百姓们谁不夸张王家军,都知道将军义薄云天,不如这样,将军再拿出来几百石军粮分给百姓,许多百姓家连种粮也不够。”
自己错了。
此人不是没有文官的骨气,而是和文官一样不要脸。
大军常驻某地,应由当地供应军粮,供应的军粮抵扣当年的税粮,仙居县每年可以纳粮五万石上下,足够王信全军人马三四年的吃喝。
同样也是前朝太祖皇帝制定的税赋。
地方上的税赋,朝廷拿七成,地方自个留三成,所以大周的地方是有钱的,才能建立和维护许多的社学,连平民百姓也大多认得几个字。
只是因为地方养的人越来越多,钱的去处也越来越多,逐年入不敷出,连缴纳朝廷的七成也拖欠起来。
“我已经拿出过两百石,我总共才带来一千余石,加上临府金华供应的几百石军饷,够我大军人马两个半月,如今给了半月口粮仙居县,又过了大半个月,军粮也只够维持一个月的,另外十天是应急之用,已经无多余的粮食。”
如果是别人如此不要脸,自己早就不客气了。
眼前的知县到底也是为了百姓,其实算得上是个好官,虽然有点官迷,可人无完人,所以王信解释的很仔细。
王文耀叹了口气。
也不好意思继续开口。
有问题找上级,可府城都落入倭寇手里,他们下面的县反倒是没有了主心骨。
“我也不是不知好赖,非要为难将军,实在是难啊。”王文耀苦恼道:“各地都在求省府,我也差人去杭州见巡抚求赈灾,可不知道何时来能轮到仙居。”
王信思考片刻,提议道:“我书信一封金华府,请求金华府知府支援仙居,以军粮的名义,如此他也有功,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不知此人能否同意。”
王文耀大喜,任何法子都值得尝试。
王信也希望能成功。
军粮是底线不能动摇,仙居的现状,的确无法供应大军,需要后方运粮,可要是把希望全部指望给后方,万一不靠谱怎么办。
多少军队是栽在自己人手里。
太久远的事不提,前方罗明的前车之鉴,谁还能记吃不记打?
又要对百姓秋毫不犯,又要行军打仗,那就要考验将领的能力了,有的将领不愿意多事,麻烦上头,不如骚扰下头。
有的将领顶着困难去做,宁愿麻烦上头,不愿意骚扰下头。
很多时候,其实是个人的选择。
自己的军队,仗要打,军纪也要保持,那么许多事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就如这军粮的事,如果不是有了许多军粮在手,军队也是人,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到底是又欠了林如海的人情。
欠他的人情越欠越多,感觉有点还不上了,王信觉得不太好意思,自己好像还得去给林如海写封信,让他送笔粮食来。
打仗嘛。
军队找地方索要粮食,就看是谁的声音大。
大多地方不理会,连朝廷的税粮都在拖欠,何况是军队的军粮,县衙和大户都不够分呢,到了这样的地步,就要靠关系了。
所以仙居的县令王文耀虽然还不错,可没有关系啊,没有关系就解决不了问题。
那些性格不好的,又有关系的,反而能解决问题。
这叫做劣币驱逐良币。
王信叹了口气。
自己也要靠关系来办事。
幸亏自己是个好人。
王文耀叹了口气。
这年头,做得好不如生得好,没关系的人寸步难行,真想找个贵人去抱大腿,可惜,别人贵人如何看得上自己。
仿佛黎明的前一刻,决战前的片刻安宁。
开春。
军情就来了。
王信顾不上其他,嗅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还在犹豫中,没想到来了一位故人。
“将军,可还记得小人。”
来人干瘦精悍,还穿着袄,一脸的笑意。
王信感到面熟,突然灵光一闪,联想到了祁家老大,指着来人笑道:“你是张薄。”想起了此人,王信好奇的问道:“祁家老二在哪里?你们最近如何。”
来人见王信认出自己,竟然还叫出自己的名字,明显有些意外,高兴的笑道:“大当家死后,二当家带着我们重操旧业,重新干起走私的事。”
祁家当初就是走私的坐地户。
从容易掉脑袋,风险极大的行商,好不容易翻身为坐商,拥有一方基业,结果毁于罗明之手,如今回到了以前,果然是重新干起。
张薄也不担心王信抓他们。
祁家的事,当初谁不知道,王信能带着他的人马上岛,与他们祁家合作,难道不清楚祁家的底子,加上佩服王将军,张薄倒是不隐瞒。
王信也没怎么在意。
从大方向上,其实自己是支持朝廷海禁的。
这个海禁,不是说与各国不往来,而是贸易要控制在朝廷手里,因为目前的海贸,是大周的工业品流向世界,换回来的是金银,极少部分是各地土特产,或者一些珍稀品。
这种贸易不受控制,对大周的伤害太大了。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
天量的金银没有行业可以容纳,最后全部涌入土地,大周承平百年,兼并土地之烈远超前明,可以说大周的海贸占了很重要的部分原因。
土地贸易,无法让金银流通,最后还是没地方,埋在了各家的地下。
而大周的土地产出和矿产产出,却在源源不断流入国外,的确富裕了小部分人,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实际上是灾难。
这又和江南与外省的贸易不同。
大周内循环里,土地的产出和矿产的产出是留在国内的,金银也是留在国内的。
但上梁不正下梁歪。
总得给下面人一条活路。
犹如自己不也是在开口子么。
军粮应该有仙居供应,仙居的赈灾,那是浙江巡抚考虑的事。
自己不但没有找仙居索要军粮,反而送了一笔粮食,地方县令舒服了,不用去和大户们对抗,大户们也高兴,自己省了粮,也不用去逼迫百姓,多少减轻了些麻烦。
这也是换成自己,要是别的将领呢。
他们可没有自己与林如海的关系。
所以盐道的走私也好,海上的走私也好,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盐户们冒充倭寇走私私盐,这是在挖朝廷的根,在扬州时也是枪口抬高一寸,一般没有理会过。
除非穷凶极恶。
走私私盐就走私私盐嘛,非要仗着自己手里有刀,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一路丧尽天良祸害百姓,那自己也必然会一路追到底。
因为如此的看法,王信是真没有居高临下看待张薄的态度。
张薄也因为感受到王信的尊重,以前在扬中岛就佩服,带来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二当家想着王将军,可事关重大,不敢私下做主,担心惹了天大的麻烦,可小的不愿意,劝了二当家,二当家松了口,小的连忙赶来告诉王将军。”
张薄一口气说道:“那王志已经走上了死路,天台是诱饵,大军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王志钻进去,可二当家说,此事把将军排除在外,说明有人排挤将军。”
王信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
逐渐的明白了。
有些想不通其中的关键,“连你,连我都知道王志被骗了,那王志做到如此的事业,难道会是庸人?”
听到王信的疑惑,张薄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啊,太想上岸了,岸上的人,理会不了水下的人,谁不想上岸。”
以前丹徒的基业在。
他们祁家人不怎么在意,后来祁家基业没了,巡检司也丢了,重新沦为了行商,成为见不得光的势力,二当家以前多阳刚的人,如今不也是很费劲心思要拿回以前的基业么。
欲望真是可怕的东西。
如果王志满足于形状,真的会是大麻烦,王信都不敢保证能解决他。
因为抓不到他。
经过张薄一说,王信不再怀疑。
以前他也不理解,大户为何永远无法满足,一直持续压迫百姓,难道不知道危害吗,因为控制不住欲望,所以无法满足。
我这代人富裕了,还要未来子孙也富裕,未来子孙也富裕了,还要保证永远的富裕下去
打败自己,才能强大。
不能打败自己的人,强大都是假象。
不让自己去分军功。
那就不去好了。
两年内连升五级,接下来就算是王子腾林如海拼了老命,自己也很难继续升,自己太年轻了,不如为手下们多盘算,这么多战功,一个个提拔一两级,以王子腾林如海他们的关系不算难事。
天下真是微妙。
祁家竟然是太上皇那边的人,太上皇当然不知道祁家,就算是张薄嘴里的大老爷,想必也未能知道他们祁家。
就像自己。
外人的眼里,自己算是勋贵一系里,再细分根脚,属于是四大家的势力。
那自己手下的张灿他们,林如海也不认得他们,可关系就是很微妙。
所以.罗明没砍错人。
罗明以前是太上皇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家的根脚,后来跟了皇上一系,知道祁家必然拖后腿,所以先下手为强。
只可惜。
罗明还是输了。
不是输在他自己,而是输在上头。
那么从全局来看。
这次的灭倭,也不是谁的功劳,同样是因为上头。
太上皇胜了。
上下一致,政令通达,以大周的国力,聪明人之多,当然能灭掉倭寇。
所以关键是太上皇胜了。
太上皇一定比皇上好吗?王信不知道,但无论谁胜了,有了明确的方向,下面的人也才好做事啊,否则为何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呢。
百姓们连太上皇多大年龄,姓什么都不清楚。
可生活的好坏,的的确确赖于皇室。
那么。
江南大户们推崇的新学,甚至关于对独君的言论,所以新学就是好的咯。
从字面意义上的确是进步。
王信摇了摇头。
还是为了利益罢了。
这就是江湖啊。
真指望大户,接下来才更惨,因为大户人多,吃相更难看,至于百姓,百姓人人都想当大户。
这就是世道人心。
所以啊。
既然倭寇平了,太平岁月,接下来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只是到哪里过日子呢。
王信觉得自己要想清楚。
京城不好,规矩太大了,漩涡也深,还是扬州好,民间富裕,活力也强,女孩子能上街,学堂里甚至有女扮男装的学生。
自己身为游击将军,带着一营坐镇地方,每天小酒喝着,牛皮吹着,班也不用上。
以后自己有了儿子,起步就从五品舍人身份。
儿子就算再没有出息,整日混吃等死,还得罪了人,承袭不了自己的职位等等,自己的孙子照样起步是八品舍人。
(本章完)
第104章 国事家事天下事
第104章 国事家事天下事
今年这个年,是贾府下人这些年来最累的一个年。
谁也没有休息好。
贾妃省亲后回宫,次日见驾谢恩,并回奏归省之事,龙颜甚悦,又发内帑彩缎金银等物,以赐贾政及各椒房等员,不必细说。
光荣宁二府,以及园中一应陈设所用之物,光收拾就用了三天。
从上到下都疲。
唯独王熙凤,事多任重,别人或可偷安躲静,独她是不能脱得的,性子又要强,生怕别人说她做事不好,天天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实则苦处只有自己咬牙熬。
这一日。
贾琏回到家中,也不心疼媳妇,吩咐道:“老爷发话了,凸碧山庄那里,还是要留给王兄弟,等他回京后,依然供给他住。”
王熙凤好不容易得闲,喝了一口茶,平日里见不到贾琏的影子,半刻功夫的忙也帮不上,回来还使唤人,内心不满,只听到是王信的事,关乎王家人,王熙凤的怒火倒熄了。
“此事本来老爷做的不对。”王熙凤抱怨道:“人家住的好好的,又不在京城,非要动凸碧山庄,幸亏人家还没回来,否则就算老爷开口,以人家要强的性子也不会留下。”
叔叔只送了口信,后面却没有了,王熙凤不知道叔叔王子腾的想法,只能凭着自己的心思去做。
府里的供应都是一等,只是那王信性格不似常人,素有他的主意,周瑞家的来请问,王熙凤让周瑞家的按照王信的吩咐去做事。
也是因为王熙凤的态度,府里的下人才各个客气。
贾琏不关心这些事,每日赴宴都应付不完,还有一些头疼的事情,父亲也经常让自己跑腿,贾琏不耐烦,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其实早就不爽。
听到王熙凤的话,贾琏冷笑,“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王熙凤心里凉透了。
贾府的人一个个目中无人,但凡有一个能耐的,她王熙凤用得着如此费劲,靠着几处庄子的收成,几个爷们的俸禄,全府人早就喝西北风了。
架子还不能倒,什么事都要办的一等一风光。
外地送礼送钱的人却一年比一年少,往年准时送礼入府的粤海将军,去年也只送了一些礼品,银子比往年少了一大半,说是倭患的原因。
现在啊。
倭患就是一口锅。
下面的人都在往里装,王熙凤早就看透了,这样下去,要不了两三年,贾府就没银子了,要开始出卖祖业,实在是贾府的开支太大。
赖大家虽然是府里的老人,几代的管家,可赖家的宅子后园,竟然有贾府一半大。
贾府的主子们不以为然,还认为是他们有面子。
看看。
我们家的奴仆都如此风光。
是。
王熙凤承认,贾府以前是可以这样,那时候贾府一门两国公,可如今呢,王熙凤心塞的厉害,贾琏的话,当即让她气的心口疼。
贾琏看到王熙凤变色,知道这婆娘不好惹,“莫名其妙。”袖子一甩,留下话就走人。
王熙凤端端坐在原处,看着空洞洞的门帘,强忍着眼泪,满脸的不服。
虽是如此,过了片刻,王熙凤招来周瑞家的。
贾府的下人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几个主子,甚至连主子也不怕的,别的人谁都敢怼,唯独王熙凤面前,一个个都恭顺。
周瑞家的恭敬立着,见王熙凤茶杯里的茶凉了,主动去把冷茶倒掉,然后添上了热茶。
王熙凤笑道:“有几日没见晴雯,晴雯最近可好?”
周瑞家的闻言,笑着答复:“晴雯在林姑娘处,林姑娘不为难人,想来是好的。”
晴雯是府里送给王将军的,在凸碧山庄伺候那王将军。
本来好好的,听说王将军在外面找房子的消息,又过了几日,南边打仗了,王将军急着出发,林姑娘倒是去找老祖宗开了口,于是把晴雯留在林姑娘处,等王将军回来再安置。
然后是家里大小姐省亲。
大观园又一个个分给哥儿小姐们去住,听说要把凸碧山庄重新整理,又听到王熙凤的话,周瑞家的心想,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你去问问晴雯,她有什么需求,与她好好说话,让她还可以来找我。”
这么久不去见人家,先说几句好话,王熙凤然后才说出真实用意:“还有凸碧山庄那边,让晴雯有空回去看看,该收捡的收捡,等王将军回来看,离开的时候好好地,回来却乱糟糟,岂不是让他心生不满,我们贾府慢待了客人。”
“王将军要回京了?”
周瑞家的好奇问道,又笑道:“也是,听说南边打了大胜仗,估摸也要回来了,不知那王将军立了多大功,平日里在庄里的架势。”
周瑞家的上前靠近王熙凤,王熙凤瞥了眼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脸上神情此时像个村妇,贱贱的笑道:“二奶奶没去见过,真是个不一样的。”
王熙凤骂道:“周姐姐说什么浑话。”
周瑞家的这才不说了。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是从王家带来的人,王熙凤很信用,有时候会叫姐姐,可见关系非常。
王熙凤也没生气,经过周瑞家的一逗,心里的郁闷反而去了七八,舒爽了不少,叹道:“也不知道那王将军是不是要回来,想要是要回来了,否则老爷们何必专门吩咐。”
周瑞家的又聊了几句,然后才出去找晴雯。
那一边。
贾琏匆匆离开,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媳妇长得好看,性格要强,倒也觉得稀罕,时间久了,贾琏就守不住,事事都要强,谁才是爷们?
经过月门,走了几条长廊,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不止一个人。
贾赦、贾政,贾珍都在。
贾琏低着头,大气不敢粗的走进屋子,看到他进来,贾赦连忙问道:“事情跟你媳妇交代清楚了?”
“说好了。”贾琏垂手竖立,像个下人似乎。
贾赦突然一声呵斥“出了错,拿你是问。”
贾琏吓了一跳,委屈的嘟囔,“当初不急着去清出那庄子,又不是缺那一处,非要急着,如今又变了卦。”
还敢顶嘴。
贾赦上去就是一耳光。
打的贾琏都快哭了。
“好了好了。”
一旁的贾珍反而来劝。
贾政看的摇头,叹道:“这京城越来越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准备找机会去外地躲几年。”
贾政可以躲,因为他选择的路不同。
读书很苦。
贾赦当年没选,贾珍更不会选。
但也不得不承认,读书的确是一条好路,而贾政也的确很勤奋,不光自己读书,还催促儿子读书,有了孙子,孙子也要从小读书,不光要读书,还要刻苦读书,时刻的检查。
贾政一般不会打儿子,只会呵斥。
唯独在儿子读书的事情上,如果儿子偷懒就会动手。
他们这等人家,生来就是富贵之乡,有几个子弟是能沉下心去读书的,还真得像贾政这样才行。
贾赦自问自己没有贾政的刻苦之心,也没有贾政教育子弟的耐心,只能靠着贾府的关系,努力的去维持旧有关系,希望在军队扎下根基。
他们贾府当年不就是如此,两兄弟在金陵军中当军官,靠着战场上的战功走到今日的地位。
自己不用像先祖一样,毕竟贾府地位高,所以自己靠着贾府的门楣去笼络军方的军头,自己是他们的头,也是一样的效果。
目前最紧密的是平安州。
保定府安州,当地人称平安州,虽然不是京营,可也是最接近京师的军队,变相的拿回贾府原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往外移了移。
都想往外躲,王子腾如此,贾政也是如此。
自己却不行。
离开了京城,自己就什么也没有了。
贾赦淡然道:“民间百姓也知道的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无论京城如何变化,我是不会离开京城的,而且我会一步一步,重新把贾府带回原来的地步。”
贾珍眼睛一亮,贾赦说话好有道理。
贾政叹了口气。
大哥不满自己也不是一日两日,可自己却不能不管他,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他,他听不听得进去,自己就没有办法了。
“皇上如此拉拢我们贾府,给的条件太丰厚,可你我都知道,谁也不敢让太上皇不满,可你我也都知道,日后还是皇上当家。”贾政一边说一边想。
这古人云:家无二主,国无二君。
实在是无疑的道理。
他们这荣国府,两兄弟不睦,大周朝廷也是如此,太上皇不愿意放权,可皇帝越来越大,有了二君,天下就不宁。
他们荣国府何尝不是。
自己不愿意争。
奈何由不得自己。
王子腾的手伸的太长,自己多年来的态度,终于令他死心,又才把侄女嫁到大房,他们两兄弟的态度才缓和了些,可根子上还是贾府衰败了,否则贾府的事,岂能由外人插手。
犹如这朝廷。
无论支持谁,下场都会很惨。
支持皇帝,现在就过不了太上皇的关,因为太上皇太强势,抗倭的大捷,也让所有人没有了退路,同样,前几日太上皇当着满朝文武呵斥皇帝,更透露出非同寻常意味。
可支持太上皇,谁又知道太上皇能活多久。
如果太上皇不在了。
现在越是支持太上皇的人,日后会越惨,很多人是没有退路了,比如那首辅周道丰,都说此人聪明,没人逃得过他的算计。
那么他逃得过太上皇的算计吗?
早在二十年前,太上皇就把他套牢了。
越想越灰心,言语能有什么效果,贾政说完后,不再说多言半个字。
果然。
贾政的话说完后,贾赦一脸不以为然。老二无非又是那些老话,大道理谁能不懂,现实是贾府有退路么,皇上把你贾政的女儿捧那么高,你贾政拍拍屁股走了,你那女儿怎么办?
别看自己对儿子动辄打骂,其实拼来的一切,最后还不是为了留给儿子。
反倒是你贾政。
你的心可真够硬啊,丝毫不顾女儿在宫里的生死,当初送女儿入宫的也是你们,看着道貌岸然,正人君子,实则最是无情。
贾赦一点也不信自己这个弟弟。
(本章完)
第105章 女儿心思
第105章 女儿心思
贾府省亲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热闹更是不少。
不提荣国府这边,光那宁国府在大街上请的戏班子,《丁郎认父》《黄伯央大摆阴魂阵》《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
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
满大街的人全吸引来了,个个都在赞,纷纷认可,如此热闹的场景,也就贾府能办,别家谁敢这么折腾,有什么资格如此折腾。
托贵妃省亲的府,周边的街坊市民把最近热闹的戏看了个够够的。
人们都跑去看戏,主子们也知道府里人辛苦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几日倒也不拘束,内外都快活不已,许多人也赶去看戏,府里倒是空了一大半。
宝玉也去看了,看了几回失了兴趣,于是想着去见见林妹妹。
几月来,林妹妹变得越发不同,言语少了些,却爱看起了书,经常弹琴,又在学吹箫,幸亏老祖宗没说她,自己得去和林妹妹说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离开宁国府,经过一处无人的小书房,忽听到屋内有呻吟之韵,贾宝玉当即得知是怎么回事,好奇心大起,轻轻靠了过去,舔破了窗纸仔细往里看。
果然是一男一女在干那事,男的压住女孩子,那男的不是别人,还是自个的小厮茗烟。
到与旁人不同。
贾宝玉起了玩心,一脚踹开门,一边大喊道:“好啊,了不得啊!”
男的吓得像只受惊的猫凌空飞起,身下的女子如何受得住,哎呦一声长怨,茗烟落地后浑身发抖,身下的女孩也清醒过来,羞的面红耳赤。
两人急忙穿衣服,贾宝玉也看得仔细,打量那女孩长得美不美。
茗烟看清楚来人,反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头上这位爷虽然尝过滋味,实则内心仍不大,像个小孩似的一门心思爱玩。
那女孩长得不差,有一丝动人之处,穿好衣服后,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
贾宝玉问是谁,什么年龄,茗烟却不知道,只晓得叫什么,大概十六七岁,贾宝玉直摇头,为那女孩打抱不平,茗烟倒不以为然,护着自家主子回去。
自从贵妃省亲,过了好几日,不光送了许多东西回家,还疼惜姐妹兄弟,让把大观园各处分给姐妹兄弟去住。
贾宝玉的怡红院靠近大观园大门,最近的院子是薛姨妈一家住的大院子,正门之后,左手边的方向,一片竹林,也就是潇湘馆住着林黛玉。
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后门处。
入园之后,林黛玉倒是去过凸碧山庄几回,看过凸碧山庄的景色,只可惜故人不在,每次去了回来,林黛玉都郁郁寡欢,贾宝玉不知情由,婆口苦心劝林妹妹不要再去。
王信留在山庄的许多书。
有白话小说,如三言二拍等,又有牡丹亭、剪灯新话、喻世明言等,一篇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乐小舍拚生觅偶、玉堂春落难逢夫、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卖油郎独占魁等等。
这些书被晴雯收在箱子里。
还有一些书店出版的兵书,包括孙子兵法云云,这些兵书并不是禁物,各书店都有出版,甚至倭寇和高丽各国的商人经常来购买。
这些成品的厚书,不光文字印刷清晰,刻板也精美,各国模仿不来,所以成为畅销海外的奢侈品。
晴雯不懂,只知道这些是兵书,所以不敢乱看,主要是看不懂,打理的非常精细,经常拿出去翻晒,生怕生了虫,毁了这些兵书。
至于其他的书嘛。
倒是落到了林黛玉的手里,晴雯认得一些字,但认得的不多,林黛玉有时候看书,有时候来了兴致,也会教晴雯认字。
晴雯的身份不同,已经不是府里的人。
所以林黛玉没当丫鬟,王夫人也没有说话,加上王熙凤的关照,晴雯的日子倒也算是过得不错,算上半个主子的待遇。
“以爷的脾气,爷肯定不会留下来的。”
阳光正好。
林黛玉她们在廊外抱厦下无顶无框的小榻上坐了,外头是竹林,檐角挂着彩灯风铃,系着彩带,春风拂过,林黛玉听到晴雯的话,抿唇道:“他一身毛病,脾气最坏。”
晴雯无语。
最开始的时候还辩解,后来听紫鹃说,林姑娘和信爷拌嘴拌了一路,原本一个月的路程,走了两个月。
明白了原委,晴雯也就不再瞎说话,笑道:“不过也说不准,爷还打算去外头租一间院子,谁曾想战事就起了呢,我们爷的脾性,别人不知,姑娘难道不知,必然是不甘落后。”
晴雯有时候也不懂。
自己很小就来到了贾府,在贾府长大,贾府对下人给的也多,自己跟他才几个月,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都在为他想。
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幸亏战事平了,爷也能回家。”
林黛玉努了下嘴,然后故意捏起晴雯的下巴,一脸的使坏,“别人我的确不知,我只知道啊,要是他有个好歹,你肯定哭也要哭死。”
晴雯不好意思,“我只是个丫鬟。”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开心,“什么丫鬟不丫鬟的,还不是他说的算。”说完,林黛玉转身去找书。
晴雯也没说话,出神的看着林黛玉的背影,林姑娘越发标致,府里的人谁也不否认。
连见多识广的老祖宗,也为这位外孙女自豪。
没想到,爷和林姑娘还有这么多故事,却从来没听爷说起过,反倒是林姑娘这里,嘴上天天说些难听话,实际却是整日打听。
年前的时候,林姑娘经常问宝二爷,让宝二爷帮忙去外头打听。
宝二爷带来了消息,说战事结束了,林姑娘才再没有问过。
到底是对长辈的关心,还是别的方面呢,晴雯不清楚,只是,晴雯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信爷可是林姑娘你的叔叔呀。
这句话终归没说。
以爷的为人,他必然有分寸的。
何况。
信爷多半不会留在园子里。
园子虽好,却不是自己的家,晴雯一点也不留恋。
(本章完)
第106章 外姓的姑娘们
第106章 外姓的姑娘们
春阳正暖的潇湘馆浸在杏风里,湘妃竹新抽的嫩叶泛着金边,千万片翡翠在晴空下筛落碎玉般的光斑。
贾宝玉快步入月洞门,侧边的素纱屏风被阳光穿透,只听见檐角的琉璃风铃正叮咚作响,声音悦耳,不禁抬起头,看见墨竹的轮廓投在青砖地上。
廊外抱厦下的小塌空无一人,只有摊开的《李义山诗集》,压着块青田石镇纸。
依稀听到屋内的笑声,贾宝玉心头一热,惦记着林妹妹,又内心紧张,生怕惹恼了妹妹,犹豫之间,视线落到书页,一行“飒飒东风细雨来”处。
连忙往下看,又是“春心莫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不禁呆了。
“这说的岂不是我。”贾宝玉喃喃道。
儿时就与林妹妹一起长大,偏偏妹妹脾气古怪,每回惹自己生气,偏偏自己一点气也生不出来,只要见到妹妹,再大的气也消失无影无踪,内心只剩下高兴。
如今长大了,倒是生分了起来,还不如儿时,至少儿时,妹妹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哥。
相思不得,又想念非常,喜欢的不行,不知如何是好,心都快碎了。
“哎哟。”
“二爷来了,怎么回事,好好的哭了起来。”
雪雁出门收起帘子,见到院子有个人,吓了一跳,气愤院内的婆子丫鬟们只晓得玩,连来了人也不知道,等看清后,却是贾宝玉呆在廊下一个人流眼泪,连忙出声问道。
贾宝玉说不出口,仿佛做坏事被抓了正着,连忙抬起袖子擦眼睛,一边辩解说:“沙子进了眼睛,揉了好一会也没出来。”
雪雁淳朴,贾宝玉的随口解释,她倒是信了。
走上前,边掏出手巾递过去,还踮起脚往贾宝玉脸上看去,边说:“我帮二爷吹吹。”
换个别的地方,贾宝玉最喜欢和女孩子玩,当然求之不得,可偏偏在林黛玉这边,他是半点浑也不敢犯,吓得退了两步,接过雪雁的手巾擦了擦眼睛,连忙笑道:“已经好了。”
里间。
林黛玉看着曲子。
曲名《五更转》,故事大致是伤心欲自经,惟思骸骨怎得归乡井,谁想灾危,番成侥倖。好似霍去病,感滕公救死,救死恩难泯,富贵穷通,皆由天命。
片刻前在廊下看书,与晴雯又聊起那人。
林黛玉倒有些后悔,见到了晴雯就容易想到他,想到他就忍不住问,问了之后就心烦,于是进屋,看起了曲谱,尝试用箫吹奏。
小时候学琴,后来到了贾府,贾府规矩大,外祖母曾说不喜欢女儿读书,因为读了书就喜欢胡思乱想,林黛玉想来连读书都不喜,那更别说弹琴,于是林黛玉藏了起来。
一直活在别人的规矩里,当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仿佛天都塌了,唯一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亲人,如果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林黛玉只恐惧自己在世间再也无个亲人。
自己挂念父亲的病情,感激他的恩情罢了。
林黛玉看着曲子出神。
自己还是受了他的影响,要是以前,自己别说学吹箫,连弹琴都不会说出来。
“去时儿女悲,归来笳鼓鸣。”
林黛玉抚摸着玉箫,忍不住轻念一句,声音柔脆,穿透茜纱窗棂。
突然听到雪雁的声音,林黛玉怔了怔,然后默默收起玉箫,曲谱等,刚才周瑞家的来过,晴雯跟着去了,紫鹃从桌边起身,贾宝玉刚好进来,看到她们露出笑容。
“宝二爷来了。”
“我怪闷的,来瞧瞧你们在做什么。”说着话,贾宝玉却没看人,而是眼睛往里头瞧。
紫鹃忍不住露出笑,谁看不出贾宝玉的心思,好笑道:“我们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外人,天天见,难道还不烦。”
“不烦。”贾宝玉连忙说道:“别说天天见,就是时时刻刻的见,我也不烦,心里只有欢喜。”
说着说着,贾宝玉已经走到林黛玉身边。
林黛玉拿起一本书安静的看,自己这位表哥从小亲昵人,只是现在不同以前,大家渐大了起来,偏表哥性子还似如常,颇为天真,自己倒不能惯着他。
越是理他,他越是来劲,只能如此冷淡些,他也才更加小心,不敢孟浪。
“妹妹看的什么书。”贾宝玉觍着脸上前,陪着小心靠过去,想要看是什么书,结果眼睛里全是林黛玉的容颜,只感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入眼之人般般入画,百般难描,自己再也是无法形容的女子。
听到贾宝玉的问话,林黛玉没理,过了一会,没听到动静,才轻轻转过去,看到贾宝玉的呆模样,终于被逗笑了。
这一笑还了得。
贾宝玉情真意深的说道:“妹妹尽管笑,笑的越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再也没有更开心的事。”
话音刚落,林黛玉知道贾宝玉又泛起了痴,知道此时不能再理他,重新去看自己的书,虽是看书,其实内心想的是刚才的曲。
“昨儿个在外头喝酒,倒是听人说起那王信。”
贾宝玉放了大招。
果然,林黛玉又回过头,也不说话,就是安静的看着自己,明明是对方想听,贾宝玉却一点也不愿意让妹妹等,乖乖的说道:“冯紫英说那王信真厉害,说他打仗很有本事,常人不能及。”
贾宝玉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秘兮兮道:“连太上皇老人家也夸过。”
原来是这些。
林黛玉失去兴趣,没心情去听。
于别人而言,于他而言,林黛玉什么都懂,可从自己而言,她只想亲人都好好的,也知道这些想法太过幼稚,所以不去问,也不去想。
贾宝玉苦恼了起来。
以往说起王信的事,妹妹喜欢听,今日说起的事,妹妹怎么不愿意听呢。
那王信是林妹妹的叔叔,她在京城难得的一个亲戚,自己如何不知道林妹妹的忧郁,贾府虽然也是亲戚,可贾府太大了,林妹妹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又说了几句,林黛玉脸上更添不耐。
知道再说下去,林妹妹要生气了,贾宝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到了院外,一步一回头,终于跺了跺脚,自己哪怕是这院子的一棵树也好呀。
贾宝玉伤心不舍的离开,来到平坦宽阔的大路,回去自己的怡红院,老远看到正园门,然后经过薛姨妈一家住的大宅院。
薛姨妈以前住的梨香院靠近后街,后来因为修建大观园,会有各色工匠人来人往的经过,所以贾府要请薛姨妈一家搬迁,因为担心怠慢了亲戚。
重新安排的院子位于王夫人正院东北东小院的东北边。
不光靠近内院,梨香院的面积本就很大,光屋子就有十几间,而薛姨妈现在居住的院子,更是梨香院的两三倍之大。
薛蟠是外男,在贾府内院不方便,所以在外墙有个侧门,薛蟠进出走此处侧门,通过荣国府与宁国府的之间的私巷进出。
薛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规模当然不如贾府,连贾府的大管家赖大家的宅院都不如。
赖大家的宅院有荣国府园的一半大小,薛家都比不上。
薛姨妈没了丈夫,独居才容易引起闲话,对儿子女儿的未来都不好,他们这等人家不比寻常人,方方面面都要往最好的去做,同时选的也是方方面面都好的。
至于看错了,选错了,属于是个人眼光的问题。
王夫人一定要留下薛姨妈一家,才是情深意真,否则外头人会说闲话。
如今薛家二房的哥儿小姐也来了。
一并被留下。
包括薛蝌也被留在贾府,薛姨妈必然是不放的。
这么小的年纪,没有大人的看顾,薛姨妈怎么可能放心薛蝌去薛府独居,无拘无束的,岂不是故意放纵这孩子学坏。
至于薛宝琴。
薛宝琴的性子,很容易受到老人喜欢,贾母就非常喜爱薛宝琴,爱不释手的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后来大观园分了去住,留下薛宝琴一个难免太孤单,贾母才放了手去了大观园,但是没有和表姐薛宝钗同住,而是被送到稻香村李纨处。
与府里的姑娘们一样,由李纨看管着。
其实林黛玉也应该由李纨看顾。
实在是贾母疼爱,知道自己这外孙女心性与一般姑娘不同,所以才另选一处。
需知李纨是贾府长孙之妻,其父曾任国子监祭酒,等同于国学的校长,身份又高贵且清贵,有李纨这清誉的寡妇调教陪伴住在贾家,梅翰林家才挑不出礼。
可见薛姨妈用心良苦。
长辈的苦心,晚辈一般只会叫苦,薛宝琴这丫头,往日最是活泼,如今到了书香门第李纨的眼皮子底下,那才是委屈的不行。
李纨虽似木头,实则极有耐心,别说府里的三位姑娘,就算新来的薛宝琴,李纨也是细心照料,知道薛宝琴性子活跃,并不强硬的压迫,而是从各方面做出表率,又适当的松一松。
薛宝琴终于有了机会,来到了薛姨妈这里,扑在薛姨妈的怀里,哭着叫道:“大娘不心疼我,可怜我没人要的孩子。”
如果不看薛宝琴的模样只听其声,屋里人各个只怕心疼的要死。
薛姨妈抱着薛宝琴,哄道:“我的女儿,大娘怎么会不疼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薛宝钗揉着手帕,笑着看捣蛋的堂妹,自己这堂妹,从小就精灵古怪,几年不见,倒也很想念她,却没想到模样出落的很,变了个人似的。
(本章完)
第107章 危机与机遇
第107章 危机与机遇
薛姨妈她们在里间,院子另外一处的书房,薛蟠终于像个正经人,在堂弟面前一本正经的说话,还主动关心了几句堂弟读书的事。
自从堂弟薛蝌来了,书房就归了他。
薛姨妈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也知道薛蝌从小读书刻苦,天赋又不错,生怕耽误了薛蝌读书,不光第一时间把薛蟠的书房给了薛蝌,包括薛蝌读书需要些什么,早已命人时刻准备。
“现在京城都在讨论,其中关于那王信的声音不小,以前倒也是听过,无非是个当兵的而已,没想到才多久,竟然出息大了,此人倒是会钻营。”
薛蟠聊起了王信。
他们薛家的大揽总张德辉,奉自己姨父的命,捡了点生意和那王信去做,这么点事,还麻烦姨父来和自己的母亲说,直接吩咐自己一声不就行了。
现在连二叔也因为那王信张口,竟然亲自出海去采购火器,薛蟠内心颇为不爽。
四大家除了史家,竟都在给他干活了,好大的面子,自己都不能够。
薛蝌摇了摇头,解释道:“倒不全是因为他,父亲出海买火器是小,躲避东南纷争是真,如今倭患平息,父亲回来的日子大概也不远。”
“真要是大事,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用。”薛蟠不以为然,在堂弟面前犹如看穿一切,自信道:“仗着点聪明罢了。”
在京城的几年,下面的人都说薛大爷玩的嗨,其实苦处只有自己知道。
一个个都是爷。
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自己在金陵那也是一霸王,到了这京城,方知道世界有多大,被人骂薛大傻子还得赔笑,也只能在下面的人面前耍耍威风。
如今好不容易老家来了亲戚,又是自己的弟弟,薛蟠想要表现一番。
薛蝌这些日子多在读书,倒也是清净,今日堂哥来了,能有个说话的人,薛蝌也很欢喜,只是堂哥的言论,薛蝌不喜。
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原以为堂哥大了,长了年岁,见识也会长。
看来真如父亲所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堂哥走的地方倒也不少,可坐马观浮于表面,浪费了自己的好机会,也浪费了时间。
见识还不如自己的妹妹。
换做是旁人,薛蝌懒得理会,随便附和两声,眼前的人是堂哥,薛蝌认真道:“小弟认为,是那王信将军本事极大,所以人人相助。”
薛蟠倒是没想到薛蝌会反驳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薛蝌自顾自的说道:“常言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的多,此乃人之常情,王将军本事大,别人不及也,所以林公才愿意伸手,乃至京城的贾府,不也都是如此么,不提四大家,那京营提督何等身份,名声上不如贾府,实则不比贾府差,不也是重视王将军吗。”
“说得对。”
外头响起清脆的声音,随后帘子被掀开,跳进来一小女儿,随后跟进来的是薛宝钗。
看到小姑娘,薛蟠有点怕。
这堂妹别看年龄小,胆子大得很,敢和自己顶嘴,甚至骂人,自己堂堂一个爷们还怕她,实在是丢人,薛蟠本来还想反驳堂弟,现下只想着抓到机会开溜。
薛宝琴笑道:“大哥哥是英雄,天下有数的豪杰,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谁敢小觑他,大哥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说起来也怪。
薛蝌正儿八经的解释,薛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薛宝琴一口一个大哥哥,说话大喘气,薛蟠却不敢顶嘴,内心反而有所变化。
竟然真的改变了观念,仔细反思,这一想不要紧,真觉得这王信挺厉害。
“倒也是。”薛蟠老实承认错误,改口道:“冯紫英也很佩服他,冯紫英是将门之后,咱们一帮子人都佩服他,他言语里又佩服那王信,想来那王信将军的确与众不同。”
说着说着,薛蟠有点想通了,自己何必嫉妒他。
他怎么也姓王,如今和自己算得上是亲戚,他们薛家又帮了他那么多的忙,二房给他去买火器,大房帮他做生意赚钱。
这姓王的越出息,自己越有好处。
而且下回的时候,等冯紫英再说起此人,自己也有话接,告诉众人此人与薛府的关系,自己不也是有面子么,抬高自己的身份。
薛蟠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错过好了几次。
薛宝钗一脸诧异,自从半年前闹出那一回,她也就不敢在哥哥面前说起那王将军,生怕哥哥又说起浑话来,没想到堂妹一句话,哥哥就变了态度。
薛蟠一脸悔意,看向薛宝钗道:“妹妹以前就提醒过我,可惜我太傻,当时应该听妹妹的话,多去亲近亲近那王信。”
薛蟠是个混账性子,薛宝钗如何不知哥哥品性,听到前半句就急了,生怕哥哥当众说出羞人的胡话,连忙啐了一声,捂着脸出去。
薛蟠才住了嘴。
如果真有本事,给自己当妹夫也不是不行,不过光游击将军不够,至少是个总兵吧,不过他才二十出头,已经是游击将军,就算是熬资历,成为总兵的机会也不小,何况都说此人有才。
至于贾宝玉,薛蟠撇了撇嘴,有点瞧不上,也就妈妈喜欢这样的乖宝宝。
薛蝌不知道堂姐怎么了,薛宝琴皱起眉头,看了看堂哥脸上的神情,又望了望堂姐离开后,留下还在晃动的帘子,总感觉不太对。
京城的确都在讨论,其中也有关于王信。
京营出征,寸草不生。骁勇善战,攻无不克。
倭寇平了。
这是太上皇的本事。
以前皇上用的都是什么人啊,把东南给祸害成了什么模样,那罗明死了,朝廷也就算了,至于功劳?不降罪就不错了。
朝廷还是离不开太上皇,太上皇一出手,天下就太平了。
京城百姓最爱讲江山社稷。
各个指手画脚。
然后又说起京营,京营又扯到那王信,首功是他,四战四捷也是他,随着京营捷报的消息,王信的名声也声名鹊起。
金陵。
京营还有金陵的应天营,以及各地调兵,大胜而归后,犒赏不提,王信也带着自己的人马回到了应天。
王信还是不明白。
到底是谁,用的什么诱饵,把王志的嘴都快钓的翘翻过来。
至于排挤自己,在台州布下的口袋,一点消息也不透漏给自己,不让自己分润军功,王志的战利品也不让自己沾,王信倒不是很在意。
再多的军功,对自己目前无用。
而杀倭寇,谁能杀倭寇,自己都支持。
然后是齐山念李武等人提拔把总,汤平恢复把总军籍,刘通提拔千总.
这些才是自己在意的。
军功已经够了,把这些军功落实才重要。
所以回到了应天府,别人忙什么,王信不去管,自己先忙着把军功报上去。
朱伟有些不好意思,王信递来的军功薄,朱伟没有卡,不过解释道:“这些军功我可以都报上去,但你这名单可不少,想要落实的话,至少要在金陵兵部跑一跑关系。”
大周有一个内阁,两个六部。
京城一套六部,是实权的部门,金陵也有一套六部,名义上职位高,实权却不大,唯一不同的是兵部尚书,应天兵部尚书的权力很大。
应天府的兵部尚书是张吉甫。
朱伟也可以去兵部跑关系,而且关系不会小,但是朱伟自己的嫡系人马名额都不够,不太愿意用在王信身上,小忙可以帮,顺势抬之也可以,涉及到自身就有些不舍。
主要是知道王信身后有人,关系不小,既然如此,王信自己去动用自己身后的关系。
关系太过宝贵,谁也别想省。
“军门之恩,属下没齿难忘。”王信真心实意的说道。
自己姓王,不提自己如何想,东军提督的内心,就算再看重自己,也不会认为他能收下自己,那么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提督已经很够意思了。
朱伟很满意王信的态度,只可惜此子姓王。
要是换一个背景干净些的普通将领,自己必然会收入囊中,当做亲信大代价去培养。
以前只听名声,得知是真的,虽然惊叹,但也不震撼,前方数万大军在台州包围倭寇,厮杀激烈,倭寇排兵布阵的能力差,也没有骑兵,缺点实在是太多,可无法否认的确很凶狠,打起仗来不要命。
倭寇是硬骨头,用了不小的代价,才算是击溃了王志。
那么对于王信消灭倭寇的战绩,朱伟有了清晰的判断,此人的本领,可能连自己也不如,除非以数倍围攻之,又或者使用骑兵。
告别了提督,离开行辕,却遇到了一人。
那人见是王信,顺势挡住道路。
郑昂这回趾高气昂,他部负责主攻之一,提督已经透露给自己,至少升都司。
提督的安排,并没有让郑昂满意。
要不是眼前的此人,从都司升了游击将军,游击将军的名额多宝贵,被此人抢了先,否则自己凭啥不能连升两级。
此人两年之内连升五级,还能这么升官,郑昂觉得自己也行。
可偏偏此人走在前头,后人短时间就很难再走,一边鄙视道:“你也别得意,靠着自己的关系四处散播,搞得金陵内外独你会打仗似的。”
不遭人妒是庸才,明白这个道理,自己还是不爽,这郑昂从一开始就针对自己,真认为自己是泥捏的?
王信瞪了一眼。
郑昂大怒,对方竟然敢反抗,不知道自己才是提督的亲信么,破口大骂:“别以为你姓王就觉得了不起,京营早就不姓王了。”
“你说话注意点,嘴巴臭就回去漱口。”
王信淡然道。
“好狗不挡道。”
王信不再像以前退让,郑昂反而冷静下来,知道王信会点拳脚功夫,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子看着你怎么死。”
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本章完)
第108章 金陵变故
第108章 金陵变故
“你得罪他干什么。”
严中正其实看到了,不过见两人起了冲突,思量片刻躲了过去,等之后遇到郑昂,才忍不住劝诫,都是同僚,何必闹成这般。
比起郑昂的气盛,年龄大些的严重中做事更沉稳些,不会轻易得罪人。
不过严中正有时候也会想,打仗的人,是不是要有点脾气,否则郑昂与那王信两人都是出了名的会打仗,与王信不同,郑昂靠着不要命,身边养着一帮精锐。
前方在台州,左冲右突,把倭寇的本部冲击的摇摇欲坠,立下了大功。
郑昂不以为意,拍了拍严中正的肩膀,笑道:“老严,你我都是常人,比不得那些有关系的,不去与他们抢,好处难道又如何到手。”
“那也没必要如此。”严中正反驳。
郑昂摇了摇头,“老严,你就是太老实,以为老老实实做事就能混出头,咱们是同袍,我说话直,以你的年龄,顶多都司,最多游击也到头了。”
“游击还不满意?”
严中正笑道。
郑昂冷笑,自己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别说游击,至少也要当总兵。
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那王信抢了先,此人又比自己年轻,所以怎么可能不与人去争,不光不能怕事,还要让对方不如意,乱了对方的阵脚,耍招是必须的。
“老严,你虽然看上去沉稳,实际上对很多事不懂啊。”
郑昂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王信此人名声越大,日后摔得越狠,自己现在与他作对,那就是划清界限,也让上头的人看清楚,知道自己是可以用的。
最好能找个机会弄死他。
郑昂眯起眼睛。
应天府知府衙门。
王信吃了两次闭门羹,第三次才见到贾雨村。
贾雨村不冷不热,悄然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王信没有在意。
自己不见此人一次,此人不见自己两次,事不过三,第三次见自己,态度表达的很清楚,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也幸亏林如海交代过自己。
这些文化人,的确屁事多。
王信知道有求于人,主动笑道:“府台大人海涵,上回末将未能及时拜见府台大人,实乃军情紧急,也是末将懈怠,未能及时来说明原由。”
与别的知府不同,应天府知府是三品文官。
无论是文武有别,还是单纯的品级而言,贾雨村都高于自己,也能看出前些年四大家的底蕴,哪怕失去了底子,照样能让一个丢官的知府复起,而且升任的应天府知府。
虽然是在金陵,也就是四大家的老家,关系本来根深蒂固,可反过来说,贾雨村担任应天府知府,也让四大家在金陵的根脚更深。
贾雨村放下了茶杯,缓缓道:“你不见我,原因我清楚,有林公为你说话,所以我不跟你计较。”这话说得不客气,王信倒是平静呢。
见王信态度可以,贾雨村才继续说道:“你虽然年轻,可观你作为,并不是不懂事之人,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有今日的成就,不是因为你打仗的本事,而是因为林公,因为我,因为你姓王。”
这话说的的确不好听,可自己也的确用不着反驳。
世道本就是如此。
总比春秋才更叫底层人绝望。
血脉是一切。
生来是什么地位,一辈子就注定了。
而科举虽然缺点很多,特别是自前明限定了八股文取士之后,也让底层人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改变自身地位,可无论如何改变,有些事本质上是一样的。
贾雨村说话难听,其实才是真话,既然说真话,说明才是真心实意的要求,王信当然也不会生气,听得很仔细。
“你惹了麻烦,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麻烦,会变成我们所有人的麻烦,我们这么多人,都要为你善后,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多,不要再一意孤行。”
贾雨村理解眼前的年轻人。
谁不想往上爬?
他想当将军没有错,所以抱上了朱伟的大腿,靠着朱伟的承诺,提前几年升官到了游击将军,如此的话,未来成为总兵不在话下。
扪心自问,换成是自己,自己不一定忍得住。
可敲打还是必要的。
王信点头回道:“林公交代让我安心留下来,把我和我带的一营调入地方备倭军,到时候有林公和府台大人的看顾,末将不会行错一步。”
王信的表态,出乎贾雨村的意外。
年纪轻轻的游击将军,贾雨村原本以为多少会有点脾气,打算趁机敲打,好好磨一磨他的脾气,以免日后又发生前番的事。
任何人做事,都要与上头保持一致。
负责带兵关乎兵事,更为关键。
一个不听话的将领反而是大隐患,如果不是此子姓王,加上有林如海的一再保下,贾雨村实在是不愿多给机会的。
以文制武是天下读书人共识,不愁手里没有听话的将军。
“加入备倭军,原来倒是简单,如今谁也不敢说能做到,且看着吧。”贾雨村没好气的说道,又瞪了一眼,“还是你的原因,那兵部尚书张吉甫盯着,他要是出手,谁能应对他。”
生气是好事,生气说明还在意。
王信嬉皮笑脸的笑道:“我的事先不提,我手下的功劳簿,还请府台大人帮帮忙疏通下。”
如此这般,贾雨村没有了话说,倒也是收下。
“你们提督朱伟倒是对你不错,一个也没有卡,如数上报。”贾雨村翻了一番,皱着眉头说道,不卡就是人情,毕竟朱伟盖章递上去的功劳簿越多,平摊了功劳的效果后,作用就变小了。
朱伟向朝廷报功五百人,与报功两百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可能是觉得对我不够意思吧。”
王信无所谓的提出。
贾雨村看了过去,王信解释说:“现在灭倭的名声,好多戴在我的头上,军门报我的首功,颇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林如海告诉你的?”
“小子最近没有回扬州,是小子琢磨出来的。”
贾雨村终于动容。
难怪林如海看重此人。
武夫一般脾气火爆,能耐得住性子,还能有如此精力琢磨事情,此人才二十几岁吧,自己在他这个年龄不如他。
“知道事情凶险了?”贾雨村态度温和起来,竟然露出笑容笑着问道。
“并不是多大的道理,无非还是原来的因果,都不想承担皇帝的愤怒,哪怕是军门的身份,也不敢被皇帝记恨在心。”
如果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夸奖自己,王信会欣然接受。
可来自同僚们的赞誉。
自己就不敢受了。
同行是冤家,那郑昂的眼神恨不得自己死,好给他让路,同样的道理,自己就算真的厉害,同僚们也不会觉得好,因为利益冲突了。
越是和自己职位相近的,越是不会为自己叫好。
现在都在夸自己,整个金陵上下都在夸,王信觉得不对了。
自己在扬州的时候,也是灭了倭寇数次,官场上怎么没人夸自己。
“所以当初我才想要见你,让你悠着点,你倒好,连面也不见,偷着跑了。”贾雨村叹了口气。
下面的人就是用来背锅的。
王信跳的这么欢,当然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但是换了别的人就不会吗?
贾雨村从一开始就知道王信的想法,一般人为了升官,别说冒风险,更多的事都愿意干出来。
王信没有太在乎。
风险肯定是有的,当初自己没打过仗,不也是上了战场么,有风险就有机遇,二则一向并存,自己一身本事,如果没需要的时候,当个太平翁何乐而不为也。
可需要的时候,一身本事如果不用,比如灭倭,岂不是连废物也不如。
谁说小卒就不能翻天?
皇帝要是真想要自己死,自己那就真心投靠太上皇,反正倭寇的确是太上皇平的,倒要看看,能不能帮着太上皇压倒皇帝。
至于太上皇年纪大了。
王信实在是不信,都说天下第一聪明人周道丰,既如此,难道他就没有个准备?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谁赢了帮谁嘛。
现在太上皇赢了,周道丰大获全胜,都在把自己往这边推,生怕引起皇帝的误会,那太上皇怎么想?周道丰又如何想?
这不就是机会。
只要敢用自己,自己就敢帮忙翻天。
贾雨村与林如海的办法想到了一起,留在地方,加入备倭军,不但稳固了四大家在老家的根基,自己也能如鱼得水。
王信也很满意。
天天和那些人斗心眼,实在是疲累。
离开了应天府知府,手下们的前程有了着落,目前的态势也不错,心情不错,绕过大街,看不见知府衙门口,被几人拦住了去路。
史平等人挡在自家将军身前。
对面领头的人却客气的上前拱手,和气道:“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是张吉甫。”
来人一脸平静。
犹如一声炸雷,史平等少年亲卫呆住,纷纷回头看向自家将军,王信忍不住摸起下巴,有点迷糊起来,忍不住沉思。
犹豫了片刻,这伙人也不催。
(本章完)
第109章 打的就是王家军
第109章 打的就是王家军
对面的人还主动拿出了腰牌,王信没再拒绝。
这些人的身上有行伍之气,应该是军中之人,如今穿着常服,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调用的营中士兵,与地主家使用长工一个性质。
地主使用长工会有工钱,还会管饭。
营中士兵有军饷,至于军饷能不能发下来,那是朝廷的事,各勋贵大户官员武将太监家理直气壮的使用士兵,很多家连饭也不管,还需要士兵自个带口粮,更别说给工钱,这种风气一直维持到民国时期。
通过仔细的观察,可以了解很多事。
比如张吉甫身为应天兵部尚书,同样也在使用士兵,不过呢,眼前的这些人身穿上的衣服比较干净,而且七成新,精神也不错。
那么可以推断出,张吉甫应该给了这些士兵一些好处。
比如月钱之类。
单这一条,看起来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王信却真正的认识到张吉甫的不简单。
承平百年的威力,比核弹都要恐怖。
很多道理变成了废话。
百年没打仗,几代人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战争,根本不懂战争的重要性,甚至认为士兵都是不识字的大老粗,穷懒没出息的汉子,没必要给他们讲道理。
别家都在用,不用白不用。
更有武官为了拍文官马屁,主动把手下士兵送出去给人使唤。
公家的东西,怎么用也不心疼。
那么独你张吉甫与众不同,对士兵还不错,这并不是内心偶尔的想法就能做到的。
所以林如海也好,贾雨村也好,他们忌惮张吉甫是有道理的,此人的确很厉害,光从这份心性而言,王信认为此人超过了许多人。
别看许多士兵抱怨自己不公,可最后让他们当上武官,他们做的会更过分。
这种人能身居高位,绝不会只是凭运气又或者关系得来。
接下来自己要小心点。
王信告诫自己。
经过了两条街,到了一处胡同,院落的小门打开,为首的汉子才请了王信他们进去,没有阻止史平这些少年亲卫,甚至连武器也没让他们取下。
一名管家似的人物,态度恭敬的前面引路。
到了园门口。
周围开始有了更多的随从,随从打扮,依然是军士。
换个角度想,在如今的环境中,既然摆脱不了被使唤,留在营里也是混吃等死,能来到这样的人手里干活,恐怕是更多士兵想要的。
这就是正面的作用。
做正面的事,这股势力就是有力量的。
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个圈子,王信也是难得认真起来,脸上的神情严肃,看了里面园子里,河边柳树下,一人在垂钓。
那人就是张吉甫吧。
“王将军,里面请。”
管家在门口没有进去,少年兵也被留下,王信点点头,一个人走了进去。
如君子。
举手投足尽显儒雅之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那人没有犹豫,收起了鱼竿起身,回头笑道:“王将军来了,一直想见一见你这位少年英雄,可是终于见到。”
自己做足了准备。
就这?
有点措手不及,王信连忙拱手,恭敬道:“末将王信,拜见部台大人。”
“我们私下见面,不用拘礼,去这边坐一坐吧。”
张吉甫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石椅子。
渔获渔具没有特意的收拾,顺势放在岸边,起身前先在湖里洗了洗手,然后吩咐完带头往那边走去,身后的王信跟上。
“坐吧。”
春日正暖,阳光刚好。
这种天气最适合户外,张吉甫年到中年,却眼睛明亮,说话温和却有力,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想到林如海和贾雨村的忌惮之色。
王信没有犹豫,听话的坐了下去。
此人,有可能是对上不对下。
倒有些像自己。
王信只能这么猜。
林如海与贾雨村够资格算他的对手,所以是一种态度,而自己,自己不够资格是他的对手,算是下面的人,所以又是一种态度。
主要是此人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目前的形势,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太大,自己比较被动。
“关于对王将军的评价,我收到许多,只是有一点我比较欣赏,国家战事有需要,王将军从不推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能战,战必胜,不骄不躁。”
没想到,此人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
后面他应该说但是了吧。
王信竖着耳朵听。
“所以日后你继续好好办事,有些事情不该你参与的,你不要参与,做好你的本分。”张吉甫说完,等着王信的回复。
王信抬起头,看向张吉甫。
眼神里有些看不透。
张吉甫见状,没有故作高深,生怕王信不懂,认真的给王信解释:“朝廷永远都有纷争,不是西风就是东风,你是下面的将领,国家的长城,上头的事也轮不到你掺和,所以涉及到你的上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瞎跳出来,跳出来必挨打,你经不起的。”
自己是林如海的人。
往大的方面说,属于四大家,连贾雨村都得承认。
那么张吉甫的意思是,接下来自己头上有人要倒霉,他让自己不要出头,王信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我很欣赏你,你这样的将领多一些,国家才能更稳定一些,于我而言嘛,我也希望手里多是你这样的将领。”张吉甫念道:“但愿海波平。你有这样的愿景,只要你不乱跳,我就能保你安稳。”
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会流传到他的耳朵里。
也不止。
自己的许多事,他要是想知道,轻而易举的能知道,自己身边又没有什么秘密。
看看。
这才是分化。
光明正大的分化自己和四大家。
你还听得心里舒舒服服,甚至一点想要反驳的劲头也没有,说句心里话,自己心里还有点感动,难怪难怪大家都忌惮此人。
所以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此人的确在分化自己,可的确说的又是心里话,他也真是这么认为的,园子外的那些“士兵”,脸上有红润,说明吃得好,身上衣服不错,说明待遇不错。
就这一条足以说明了许多事,何况还有很多自己没看到的呢。
“如何?”
张吉甫问道。
王信摇了摇头,苦笑道:“部台莫怪,末将不知道,所以不敢承诺。”
张吉甫的确很厉害,自己承认。
可要是谁倒霉,又倒霉到什么程度。
比如是贾赦?
他现在就是被砍头,自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要是林如海呢,做人要懂得感恩,自己不懂感恩,却想要身边人都对自己感恩,这可能吗。
所以如果关乎的是林如海,自己一定会出手。
原因呢。
报恩。
既然张吉甫开诚布公,自己也不瞒他。
大不了翻脸。
难道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对自己动手?自己有兵在手,不怕谁乱来。
没想到张吉甫不但没怪罪,反而安慰起来:“可能是我说的太严重,吓到了你,有些事,你也没资格参与,召你来,本来是为了宽你的心,看来倒是我失算。”
张吉甫反而赔礼。
这套路一套一套的,换了个人,不死心塌地当场跪下拜服,都得抽自己两耳光,也就自己了,王信不得不服。
张吉甫终于意外的看了眼王信,很快恢复平静,话已经说完,接下来是送客。
管家亲自送王信一行人出去。
张吉甫望着王信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人的确不错。
甘于现状,沉稳可靠,带兵有方,能打胜仗,这样的一个完美手下,怎么就到了四大家手里呢,张吉甫露出欣赏的目光。
自己看中的人,还没有能跑出自己手心的。
接下来。
自己该入阁了。
光靠应天营可撑不起自己,需要掌握更多的将领,原本是看上了此人,如今倒是极为欣赏,如果此子能投靠自己,许多事就稳靠不少。
至于提督朱伟。
此人的野心不小,可以合作,但是指望他真心投靠内阁,张吉甫摇了摇头,必须要掌握可靠的军队,那么自己培养起来的才可靠。
当初为了稳住应天营的士兵们,不让士兵继续逃亡,自己想了许多法子,甚至让军队经商,金陵如此富裕,多得是商机。
士兵们倒是不再逃亡,一个个却一门心思经商,仗着当兵的身份开始欺行霸市起来。
做事真难啊。
张吉甫叹了口气。
听说此子在京城也让军队经商,他又是如何保住士兵军心的呢。
果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本事。
想起应天营,张吉甫脸上变得难看,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失败,失败本身就让人痛苦。
应天府是东南首府。
连知府也比别的地方知府高一级。
所以军队数量也多,大多是名不副实,只有一个应天营算是兵源较多。
京营回到了应天,加上应天营,还有七七八八,倒是挤了好几万的军队,又取得了大捷,又获得了些缴获,城里头到处可以看见士兵。
茶铺的说书人,讲的是王家军的故事。
故事还是一位知县写的。
王家军上阵杀敌,下阵安民,带着仙居百姓重建家园,说书人讲的眉飞色舞,茶馆里喝茶的百姓们也爱听,唯独一桌子当兵的时不时吆喝,吵得说书人都说不下去了。
茶铺老板见不是回事,无奈硬着头皮上前劝阻。
“各位爷,烦请小点声,实在是抱歉。”茶铺老板抱着拳,挤出笑脸,一边请求,一边道歉。
“爷爷说话,凭什么要小声?”
一名军头冷哼。
茶铺老板都快哭了,知道今日不好事了,可生意不能不做,今天来一波,明天来一波,他这茶铺还开不开了,客人一旦不来,以后都可能不来。
为了全家吃饭的生计,茶铺老板求饶道:“讲的也是王家军的故事,为军队叫好咧,军爷们松松口,今日的茶水全免。”
那军头笑了笑。
见人笑了,茶铺老板松了口气,正要开口,那军头起身一把揪住茶铺老板的领子,骂道:“为当兵的叫好可以,为王家军叫好就不行,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开眼的狗东西!”
“兄弟们,给我砸!”
那军头一拳把茶铺老板打倒在地,如此还不满意,要把这茶铺给砸了,七八名士兵哪里管三七二十一,巴不得耍威风。
“住手!”
角落的一桌。
齐山念和两名同袍站起身喝止,与那桌穿着兵袍的军士不同,他们三人皆穿便服,这是营里的规矩。
“你们又是谁?”
军头横了一眼,嘲讽的问道。
“都是同袍,给个面子,今日的事就算了。”
“你是哪个营的?”
齐山念犹豫了片刻。
“头,他们就是王字营的。”军头身后的一人精明的察觉,上前说道。
那军头打量了对方,见只有三人,露出冷笑。
“给爷继续砸!”
齐山念大怒。
此人没得说,冲着王家军来的,谁敢说王家军的好话,他们就打谁,既然自己遇到了,就算自己这边人少又怎么样。
齐山念上前去阻。
“好啊,还敢打人,是你先动的手。”那军头故意等着齐山念上前,还没等齐山念靠近,先戴了帽子过去,招呼着兄弟们动手。
齐山念又急又怒。
急的是自己在外头打架犯了军规,怒的是此人含血喷人。
齐山念挨了打,身后的同袍怒不可挡,齐山念还想息事宁人,结果对方不依不饶,越来越下死手,齐山念再也不忍让。
虽然不足对方人数的一半,可齐山念有股狠劲,另外两名同袍也紧紧抱在一起同进同退。
三人刚开始挨打多,还手少,到了后面,反而是他们追着对面人多的打,不光把人打跑了,还把对方各个打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你们先动的手,给爷等着。”
那军头捂着头跑了,跑之前不忘威胁。
“好!”
“好本事!”
茶铺的人纷纷叫好,今日可算是亲眼看见了。
“怎么办?”
“回去吧,还怎么办,估计还会有麻烦,回去后如实交代。”
齐山念苦笑。
他没想惹事的,不知道将军会怎么想。
主要是担心军规。
严令在外面打架,军规里不让穿军服出门,就是不许士兵仗着王家军的名头在外头违法乱纪,今日虽没穿军服,可各个都知道他们是王家军。
齐山念身为校官,知道军规背后的含义,罪加一等了。
(本章完)
第110章 太上皇的手段
第110章 太上皇的手段
倭寇大部被灭,最大的倭患被平,接下来各地需要重建备倭军,以前各地也有备倭军,只是后来军纪松弛,许多备倭军撤裁。
京营的归期未定,许多事情还在收尾,总要等东南彻底平静才能回师,否则大军前脚刚走,后脚倭患又起,这半年来的功夫岂不是白费。
年后的两个月里,王信没有闲着,除了加强对军队的操练,各项军纪的维护,还有就是为下面的人奔波前程。
趁着最近无事,打算去一趟扬州,见一见林如海,张吉甫的话令人不放心,还是要去和林如海讨论一番。
却见到齐山念三人。
一个个鼻青脸肿,像鹌鹑似的躲躲藏藏,在门口观望来观望去,就是不敢进。
王信早就发现了。
“进来吧。”
听到将军的声音,三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你推推我,我动动你,谁也不敢先开口,王信不耐烦,知道必然是外头打架了。
齐山念没办法,只能第一个开口,把缘由讲了一遍。
“我还没靠近,那哨官就嚷嚷起来,说我动手打人,故意冤枉我。”齐山念说起来都气愤,又委屈道:“将军,我发誓我真没动手,是他们打人,而且下死手,我们才还手的。”
王信叹了口气。
人一多,事情就杂了。
说句很现实的话,不定哪天喝口水可能有人呛死,所以军营的规矩必须要仔细,因为军队与百姓不同,军队更单纯,也更没有退路。
打架的口子开了,今天他有理,明天另外一个人也有理,在别人的眼里规矩是空的,他们看到的是上头的开口,规矩就不是规矩,可以变来变去,因人而定。
但规矩又不能全然不顾事实。
所以很难办。
“关禁闭十日。”
王信冷冷道。
禁闭十日不是小处罚,而且承担了处罚,对日后的升职加薪都会有影响,齐山念嘴角动了动,觉得自己很委屈,可看到将军低头处理公文的模样,咬了咬牙,转身出门去找监察队。
其余二人同样的神情,最后也跟着齐山念离开。
史平在门口一言不发。
“史平。”
听到里间将军的声音,史平连忙跑了进去,一脸的期待。
“你去偷偷的给他们送些好吃的,再送一壶酒,夸他们打得好,不要说是我说的。”王信最后一句话重重的强调道。
史平眼睛一亮,立马懂了。
看到史平离去,王信无奈摇了摇头,做事要有方法,这就是方法。
规矩要守。
人也要照顾。
但是呢,不能让别人知道。
有些事本不能广而告之。
广而告之就是演戏,没打算把事情真正解决,只为了糊弄人。
史平这小子也不错。
事情让他去办,他不会办砸了,令人放心。
“令人放心。”
京城。
殿内。
“张吉甫办事令人放心。”太上皇吃了一颗“神仙”丸,在殿内围着周道丰行走散发药性,周道丰见怪不怪,脸色平静,等着太上皇的主意。
“让他入阁,再给他个兵部尚书。”
太上皇说道。
周道丰微微皱眉,担忧道:“把林如海的巡盐御史之位拿走,再让张吉甫兼兵部尚书,臣恐怕会引起非议。”
钱粮兵权。
林如海是两边送钱,倒也是保持了多年的平稳。
如今太上皇要彻底用上自己的人,等于断了皇帝那边的钱袋子,兵部尚书是空缺,应天兵部尚书不是兵部尚书,如今用张吉甫入阁,还兼任兵部尚书。
太上皇的步子实在是太大,周道丰担心引起皇上那边的反扑。
太上皇翩翩踱步。
没有听到太上皇的回答,说明这件事不能反驳,必须去办,周道丰低下头。
自己看不透太上皇的想法。
太上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此逼迫皇帝,难道想要废帝,既然要废帝,以太上皇的手段,必然不会只这些动作,周道丰暗叹一声,这就是太上皇啊。
谁也别想稳。
谁也别想逃出他的算计。
以前的勋贵势力多强,连京营的军权都被勋贵掌握,周边各镇一样如此,还有各王在四边的军队藩国,最后一个个被太上皇按下去。
勋贵毫无还手之力,连贾府也底子都掉完了,就剩下个门面,过些年也就随风倒下。
勋贵不想反抗?
太上皇直接断根。
一个舍人制度,前朝的舍人制度,本朝分为了十一品,整个军中将领一网打尽,全部获得好处。
本朝开国之初为了提高军心,取消了卫所制,施行营兵制,获得了军心,打败了各方,建立了大周。
取消了卫所制,为了弥补将领,所以大力培养勋贵,用勋贵的世袭,代替卫所将领的世袭,那么太上皇打压勋贵,军队必然不满。
但是十一品舍人制的建立,军队一下子站到了太上皇那边。
连最低的军官把总,其子也是从九品舍人的身份。
以前是卫所军官继承卫所,如今是军队将领子弟,只要不是特别不靠谱,大多都能继承军队职位,而且哪怕没有继承,舍人品级是实打实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对政治的操纵手腕,其天马行空的想法,周道丰也不得不惊叹。
太上皇唯一的短板就是年龄。
时间是最无情的。
任你如何了得,也逃不脱岁月的摧残,哪怕太上皇还是那个太上皇,可人心也永远是人心,想要向皇帝示好的人络绎不绝,如过江之鲫也。
至于太上皇一些私人的爱好。
比如求长生,信用术士,还有一些隐私之事,又或者一些宫女的悲惨只要朝廷江山稳定,天下苍生安宁,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如东南。
倭患一平,千万家得以安宁。
想起自己的门生张吉甫。
周道丰脸上才轻松了些许。
相信后人的智慧,自己只能维持到今日的地步,未来能走到何处,要看张吉甫的,对自己这位门生,周道丰信任,也很爱护,比自己的儿子也要亲。
金陵。
应天府。
张府别院园。
张吉甫在垂钓,不过这回他在钓鱼,参将刘齐立在身后,老老实实的等候,脸上没有不耐烦,如果不是知道部台不喜别人动他的鱼料,刘齐早就去伺候。
“七八个人打不过三个人,还有脸告状,你也是,竟然好意思来找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吉甫不想回头。
回头就是一张厌恶的脸。
以前的刘齐不是这样啊,当初可是想要改善应天营的,自己看中了他,提拔了他,应天营经商后,不到二十年吧,刘齐完全变了个人。
刘齐听到张吉甫的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感到了羞愧。
又有些不服气。
“应天营是军队,经商是一时之计,为的是先让军队活下来,可你倒好,一门心思钻到了钱眼里,你说你还像个将军吗?”
张吉甫恨铁不成钢,放弃刘齐,可终归有些不舍。
毕竟自己培养了多年,忠心方面还是可靠的,但光忠心不行啊,他们这些臣子,除了忠心,还有才能一样不可或缺。
“部台大人说的是,属下一定改。”
刘齐望着张吉甫的背影,眼神复杂的说道。
他知道部台大人见过了王信。
此人得罪了部台,部台不但不追究,听说还很喜欢此人,自己勤勤恳恳跟了部台快二十年,倒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有情面。
“回去吧,是该好好练兵,应天营如果还是如此,以后也就如此吧。”
张吉甫希望刘齐能听进去。
刘齐保证了一番,然后小心退走。
在石桌上还有京城来的书信。
书信摊开了。
终于清静下来,张吉甫望着湖面久久出神。
恩师说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快准狠。
所以自己一早就出手。
当初警告贾雨村,不光是为了压服他们,也有是为了麻痹,实际上自己早就出手,等结果罢了。
林如海想要入京,为贾府主持门面,此人真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在巡盐御史上呆不长。
这一点自己服气,连恩师也说此人聪明,看人更为透彻,对事物极为敏感,换成别人,谁能在复杂的朝局下,稳坐巡盐御史多年。
如此平稳各方的眼光,实在是了得。
可惜。
也只是个聪明人罢了。
身边都是猪队友,就他一个聪明人,最多二三帮手,岂能对抗的了天下更多的聪明人,科道出来的,聪明人一批接一批。
个个过五关斩六将的本事,你林如海再聪明也不是对手。
所以别想去京城,不要想重竖贾府旗帜。
勋贵这种老古董,还是乖乖的摆在架子上的好。
还有王子腾。
王子腾以为通过让出京营节度使,换得九边统制,奉旨查边的机会,在外镇重回节度使也是痴人说梦,此人也真是狠。
真让他办成了,贾府的京营节度使,变成了他王家的大同节度使。
他先搞定永兴节度使冯胖子吧。
天下如棋。
唯独恩师。
恩师太过小心,心里的负担太重,既然控制不住太上皇,那就顺着他嘛,他要干什么就为他办成什么,天天顾忌这顾忌那,心里的东西太多。
太上皇一人能吃多少。
让他放开了吃。
时间在我们这边。
张吉甫想通了全局,加上了一笔,还有王信。
原本拿不定主意。
今日刘齐主动找上门,令自己大失所望,有必要重新培养一名卒子。
卒子的作用。
很关键。
张吉甫从来没有小瞧过,不然也不会二十年来培养刘齐,不光是刘齐,培养了很多,可令自己满意的太少。
所以自己违背了承诺。
坏两件事,变成了坏三件事,虽然第三件事微不足道。
那么要补偿一件。
(本章完)
第111章 林黛玉不行
第111章 林黛玉不行
王信抵达了扬州,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林如海见到王信,拿出了一封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的书信。
王信看了。
一脸无语。
真是一个令人无法讨厌的对手啊。
张吉甫派人告诉林如海,林如海回京的计划落空,还有自己加入备倭军的事情也落空,最后会跟随京营大军归京,算是歉意。
歉意是什么,因为多坏了一件事。
十分的嚣张,但也透露出毋庸置疑的态度,就算知道了,你也无法反抗,而且你还说不出他的坏来,毕竟是自己这边先坏他的事。
虽然灭倭的功劳,依然是他应天兵部尚书的功劳,可他以前用的是抚。
简而言之。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王信一脸诚恳,“林公,是我坏了事。”
“坏事倒不至于,不过是换个地方做事罢了,只是你呢,你接下来怎么想。”
林如海反问。
这个问题不好轻易回答,沉吟了片刻。
张吉甫的信里没有说与自己见面的事,可以林如海的智慧,见到了这封信当然会去想,为什么有自己的事在里头,然后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出现在林如海面前,林如海这封信也不会给自己看。
自己以为林如海不知道,林如海装自己不知道自己以为林如海不知道,张吉甫一招后头隐藏一套套的杀招,令人防不胜防。
可要是恨他吧,人家说的也理直气壮,就是看上了你,所以光明正大的追你。
但要真顺着他的想法去做。
那就断了自己的路。
彻底只剩下他一条路。
一条路走到底,是没有其他选择下的无奈之举,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万一哪天,张吉甫让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怎么办。
就像自己南下。
林如海的安排,自己不愿意,所以选择与朱伟合作,各取所需,互相满意,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成熟的表现。
再说句实在话。
自己要是没有了其他路,完全沦为了张吉甫的附庸,那不是成为了和刘齐一样的货色,自己要过得怎么样,全靠张吉甫。
当然呢,换一个人巴不得,有这么粗的大腿可以抱。
可自己不同啊。
明明与众不同,为什么还要去给人当狗。
戚继光要拜张居正门下,那是现实必须要这么做。
戚继光又没有三头六臂,又不是李成梁那种养寇自重的人,而且张居正的的确确是名臣,光明正大,常人不能及,所以戚继光明知道不应该,也执意在皇帝清算张居正的时候站出来力挺张居正。
张吉甫是很厉害。
可他在东南的手段,从正面而言,差了张居正不知多少。
所以自己不会当他的门下。
此人行事有私,看起来光明正大,实际上还是阴谋诡计,伪装的光明正大,从这方面而言,林如海从来没掖着藏着,对自己一向是大大方方的。
别人几句好话,连一句实质的承诺也没有,自己就丢了林如海,投奔对方还不知道是不是张开的怀抱,王信想到了一个人。
此人不成熟。
张吉甫也小看了自己。
“顺势而为罢了。”
“太上皇一言九鼎,首辅的话,下面的人听着,皇帝那边嘛,九五之尊,咱们也供着,两不得罪,神仙打架,小鬼自然是躲远点。”
王信做出了决定。
想要收自己当狗,除非是张居正。
如果是张居正这样的人物,自己当门下走狗,一起合作挽天倾,匡扶天下,压制官吏大户,减轻百姓负担,强国强军,青史留名,传下一段佳话倒也无妨,其他人就算了。
林如海露出欣慰的笑容,王信到底是王信,总不会令人失望。
把他当做一个纯粹的武夫,一定是此人的眼光不行。
连眼光都不行,何谈才能。
“既如此,回到京营,好好留在贾府吧,躲在山庄里,倒也是一片世外桃源。”林如海话锋一转,“我写了书信,你帮忙带去京城。”
“谁的?”
林如海笑着没说话。
王信知道了。
这宠女狂魔想女儿了。
林如海如此心疼女儿,越是爱女儿,越是忍着心痛把女儿送去贾府,实在是为了女儿付出了一切。
从小让女儿读书,还请的是进士。
送去贾府,也是为了女儿的未来着想。
女儿没有了母亲,也没有兄弟,林如海不可能一直照顾下去,万一哪天不在了,林黛玉怎么办,这可不是后世,寡妇有儿子的都很难支撑,何况一个孤女子。
要不然为何一个个出家当尼姑,实在是无奈之举。
当了尼姑难道就是好事。
可不一定。
多少尼姑庵不可说,古人自己写的故事都讲了不少。
送去贾府,勋贵大户家培养,学习如何操持家业,日后才方便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普通人看彩礼嫁妆。
他们这等大户看出身,看生活环境,看谁调教出来的.
林黛玉嘛。
自己罩了,看把老林子给心思算尽的,自己看的都感到可怜,可怜一个堂堂巡盐御史,王信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也没必要反复强调,林如海很聪明,骗不了他,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他能让自己带书信,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聪明人也不会让自己立于险地,所以连提也不提他会争取留下来继续担任巡盐御史,看来他要让出去,至于下一步,他没说,要么是不方便,要么是他自己还没底气。
林如海不会有事,林黛玉有贾母宠着,岂会轮到自己去操心,所以还是操心自己的好,王信苦笑道:“只怕赦老爷容不下我。”
“别理他,荣国府又不是他说的算。”
林如海笑道:“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他也不敢给委屈你受。”
王信好奇道,“为什么?”
“你现在出息了,连张吉甫都要重用你。”林如海打趣了一句,王信无语,林如海才又笑道:“贾赦此人短视,只会捧高踩低,等他知道后,必然反过来讨好你,你且看着吧。”
勋贵这边,的确猪队友更多。
智慧不能遗传。
这是老天留给普通人最大的公平啊。
王信不再纠结。
带着林如海交给自己的书信,这些书信,自己是亲手交给林黛玉呢,还是让晴雯帮忙转交,王信有些迟疑,估计林黛玉对自己的怨气很大。
毕竟一路上两个月,每次与自己吵架都吵输了。
林黛玉不行啊。
吵输了两个月,换自己也得气疯,恐怕接下来恋恋不忘,一直琢磨怎么赢回来。
(本章完)
第112章 王字营半个林
第112章 王字营半个林
“我要疯了。”
齐山念用力拍着门,向外面喊道,“来个人说说话,憋死人了,有没有人啦,别躲着,出来呀。”
“娘的。”
齐山念骂骂咧咧。
“狗日的将军,怎么想出来折磨人的法子,把人都要给逼疯了,娘的。”齐山念在干净整洁的禁闭室里转来转去,连王信也忍不住带上。
史平提着竹篮,在窗户口静静的盯着齐山念。
“狗蛋,你他娘的来了不出声。”
“赶紧进来。”
齐山念发现了一动不动的史平,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把他气的要死。
“你刚才骂将军了。”
“我骂你个头,只是个口头禅。”隔着窗户,齐山念伸出手,敲了史平的头,史平也不躲,任由齐山念敲,小时候就被他打。
齐山念并没有用力,动作看上去吓人。
史平听到齐山念的解释,才磨蹭的开门,齐山念一把夺过竹篮,往里一看,史平带来了一只烧鸡,一壶酒,笑的齐山念眼睛都睁不开了。
在铺上坐下,掀开被褥和下一层的草席,一边吃喝,一边踢了一脚史平,笑骂道:“算你有良心,老子没白待你。”
史平忍不住吭了一声。
齐山念顿了顿,放下酒肉,掀开史平的裤脚,腿上乌黑青肿,大怒问道:“谁打你了?”
“师傅。”
史平眼睛一亮。
齐山念瞪了一眼,把裤管放下,重新坐回去铺上继续吃喝,不再理会史平。
少年又郁闷了不少。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陈教头特意教你们这些人少年本事,还有那刘通,听说那人以前是和尚,武僧里的这个。”
齐山念边说边竖起大拇指,叹道:“以前还是节度使的亲卫头子,本事大得很,他也主动教你们,因为他怕你们本事不够,保护不好将军。”
“我知道。”
史平不耐烦,少年最不喜欢听大道理。
“你知道个球。”齐山念愤愤不平,又忍不住踢了史平一脚,羡慕嫉妒恨道:“史老头现在也不管你,越老越心软,以前可不是这么对老子的,他娘的,什么好事都给你碰到呢。”
史平得意的笑起来。
“我走了。”
“别走啊,留下来陪老子说说话。”
“我等会还要去练气功呢,去迟了,刘师傅打人更狠。”
史平走了。
齐山念吃饱喝足,醉醺醺的睡倒。
将军这管人的法子到底好不好?
琢磨了许久,齐山念还是不敢确定。
打仗凶险,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大家吃不饱穿不暖,苦哈哈的穷人一个,没什么盼头,也没什么想法,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所以军法严的很。
用鞭子抽,用棍子打还是轻的,割耳割鼻,穿箭示众,更甚至杀头,管你心里想的什么,让你不敢多想,对军法恐惧到深入骨髓,军令一下,本能的去遵守军令。
这才是军中的常态,将领们都是这么做的。
关禁闭虽然也很难受,可对于军中的传统手法,倒有些不伤筋动骨,可要是谁不怕,倒也不至于,如果不是史平经常来探望自己,加上带来将军的认可,自己可没这么舒服。
自己能从小兵中出头,除了敢拼命,还有就是善于琢磨。
齐山念想了许多。
想要学将军的带兵本事,必须要学全,光学个皮毛,不但学不成,反而原来的都不如。
就像这禁闭。
如只学了这个禁闭,当做替代传统惩罚的手段,齐山念闭着眼冷笑,恐怕军队就完了。
实际上从方方面面,一套接一套,一套套一套,互相影响,比如军纪,待遇,提拔等等,不同程度不同的轻重,犹如将军的打仗风格。
集中力量攻于一点。
整体的力量打别人的局部。
就算兵更多,可面对王字营,前面的士兵,永远感觉的是王字营的士兵都在往自己捅刀子,死到临头还觉得委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了众怒。
将军的治军思路,打仗战术,总体战略等等,远高于整个京营。
所以王字营战无不胜。
齐山念有些难受。
想要学却无从学起,无从下手,光看到的就如此复杂,还有没看到的呢,要么全学,如果疏漏了一部分,整体就不完整,反而会不如以前。
连自己整天跟着将军的亲信都如此,更不提外人。
更有将军的识人之能。
完全无从学起啊。
齐山念发出了鼾声,一直以来自豪自己善于琢磨,没想到失灵了,幸亏自己是将军的亲信,学不了就学不了,那刘通多大本事的人,还是将军的亲卫呢,不也是只学了个皮毛。
王字营恢复了常态。
无论原来是哪部分的,在熔炉的锻造下融为了一体,什么河西小营,王家军,浙江兵,京营等,现在都一个旗帜,一个号令。
将军不在的时候。
赵雍负责全营紧急突发事务,刘通负责操练,汤平负责军纪,张灿负责骑兵,卓志负责后勤各司其职,两千人马的小营,漂亮干净到极致。
东军提督朱伟亲自来看过,知道王信不在,留下吩咐,让王信回来后去见他。
交代完,朱伟又看了遍,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扬州,这回离开,下次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得知王信回到扬州的消息后,贺宽等人全部赶来,希望见见将军,请将军一起吃饭,最后林如海借了院子给他们,来了好几十人。
王信酒量不大,众人也不劝酒,让将军随意。
林如海没有要隐瞒他离开巡盐御史的消息,所以王信提醒道:“林公不再担任巡盐御史,你们以后在盐道做事谨慎些,以后可没人保你们了。”
贺宽举着酒杯,笑道:“林公就算不再担任巡盐御史,影响力还在,何况我们这多人,兄弟们一向团结,倒也不怕别人。”
廖荣李奇他们也不怎么在意。
如此就好。
自己此次到东南平倭,许多事情靠这些老属下们的帮忙,比如钱粮,马匹,船只等,这些事情可不是小事,没有这么多外力,自己也不会如此从容。
“只可惜将军没时间再去扬中岛。”
“去不了,我丢下军营,出来许久,没有太多时间,如果不是你们,我今日已经出发。”
“林公请了一名归乡养老的举人,说动此人带着家人搬迁上岛,岛上的兄弟们给他家种地,他在岛上教书育人,教书可严了,说不定过些年,扬中岛上出个状元郎。”
李奇惋惜,将军去不了,也就见不到岛上的热闹。
岛上成为了世外桃源,他们这些衙门里的兄弟经常去岛上拜访,比起以前的日子,实在是不敢想象。
状元郎倒不至于。
这个要看天赋,不过岛上的环境得天独厚,先发的优势,不愁吃喝,温饱有余,子弟读书,总会有一两个成器的,王信摸了摸下巴有些想法。
林如海对扬中岛这般上心。
衙门里的这批人和岛上的那批人,过个五年十年的,一帮本土势力就这么崛起了。
对这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己带出来的人,哪怕在地方上也很团结,除非利益冲突下。
现在各个条件好,不会为了吃饱肚子什么都顾不上,既然满足了温饱,当然就开始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又团结,又有地,衙门里还有人。
以林如海的眼光,如何会看不见。
所以他是提前下手?
从自己手里抢人倒不至于,他也抢不走,可他这么做,恩情这么大,无论是衙门里的人,还是岛上的人,谁会不铭记他的恩情?
越读书,越出息,可能记得越深。
一半姓了林啊。
包括衙门里的这批人,自己虽然是他们的将军,林如海也算是他们的恩主,何况林如海也是自己的恩主,这些人眼里不就是自己人么。
算了。
林如海对自己不错,他又没有拖后腿,一个好的教书先生,作用有多大,王信知道其中的差距,请先生不难,请一名好先生很难。
好先生早就被大户人家抢走了,属于可遇不可求。
不计较此事,本来又是好事。
王信终于还是喝醉了,第二日一早,林如海与王信一起吃饭,吃完饭,王信就要回金陵,估计要不了多久,大军也要回京。
“如果我还留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皇帝应该不会很急,可现在太上皇要用他自己的人,皇帝就会恐慌,因为皇帝什么都没有。”
饭桌上,林如海教王信看懂朝局。
“所以接下来,皇帝那边一定会有动作,可太上皇的实力,想必你也看到了,皇帝能应对的手段太少,唯一的优势就是名份。”
听到林如海的分析,王信好奇的问道:“林公算是皇上那边的人?”
林如海笑了笑,“又不是小儿过家家,如何能算得这么清,而且哪怕就算是皇上的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利益需求,又能如何呢。”
王信不以为然。
换做是自己,是不是自己人,自己一目了然。
“很多人躲避太上皇,因为到了太上皇的身前就躲不了,只能乖乖附和太上皇,等于得罪了皇帝。”林如海三言两语说清楚朝局,然后提醒王信:“所以你到了京城要和张吉甫保持距离,他是没得选,你是有的选,不要被他拖下水,明白吗?”
王信笑道:“所以王公甘愿外放担任九省统制。”
九省统制听起来名头大,实际上是负责九边制度巡查的官,名份和权力虽然大,但是不再是军队的主官,等于失去了军权。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王子腾后来升任了九省都检点,在巡查御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王子腾要是文官,这条道路没错,有了地方的经验,日后可以升六部尚书,甚至入阁也有机会,可王子腾是勋贵啊,这条路反而限制了他。
以前是在京城熬资历,两三年就回扬州。
现在扬州回不了,京城不知道要呆多久,那么很多事需要提前了解,比如京城的局势,贾府,王府,甚至史家等,想要打听清楚,还有比眼前林如海更合适的人么。
“这事没那么简单。”林如海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四大家荣辱一体,我在金陵代表了贾府,但是我举荐的人不一定是贾府的人。”
王信没作声。
自己姓王。
总不能连姓也不要了吧,自己真这么干,贾府也不敢要啊。
林如海没有因为王信的身份就瞒他,说道:“我刚才说人都有私心,王子腾也有,贾府这些年的确不像个样子,没有子弟撑得起门户,四大家总不能就这么败下去,于是王子腾出来顶门户。”
这倒是。
贾珍、贾赦、贾政。
也就贾政稍微好点,可让贾政出来顶四大家的门户,等于是害了他,能力不够。
所以王子腾出面是必然的。
王信明白了贾府内部的一些弯弯绕绕。
林如海继续说道:“京营节度使做的再好,他日后也要还给贾府,所以另辟蹊径,在皇帝试探的时候,他顺势让出节度使,向皇帝表达了善意,又能满足他在别的地方鹊占鸩巢的计划,九边某处升为一方节度使,这节度使就姓王了,四大家的人也没话说。”
难怪贾府里头,不少人对王家是有怨言的。
各种怪话。
也难怪王家当了贾府半个家。
以后贾府的当家人,一半是贾府血脉,一半是王家血脉,也算是勋贵之间的妥协之举。
可王子腾没办成啊。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贾府的节度使没了,王子腾也走到了死胡同。
目前而言,四大家的存在,对自己好处更大,王信故意关心询问:“王公的计划能够办成吗,有没有眉目?”
林如海摇了摇头,笑道:“如何这么简单,当时皇帝声势不弱,王子腾胆大妄为,想要以此投机,借助两边矛盾获利,可如今”
接下来的话,林如海没再说。
所以不太好。
虽然不知道关不关这件事的原因,但自己知道结局,王子腾病死在外地,贾府也被抄家,当时林如海已经病死多年
林如海对自己有恩。
自己得好好看看,早做准备,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拉林如海一把。
只是这话却说不出来。
而且林如海还活着,原来是他已经病死,现在此人活着,以他的聪慧,说不定会有改变。
谁是谁的救命稻草还不一定。
(本章完)
第113章 王熙凤的哭声
第113章 王熙凤的哭声
如果张吉甫没有看重自己,自己就没必要那么麻烦,不用躲在贾府,那么和贾府的牵扯也就不深,未来四大家的麻烦,自己也不用操心。
可以帮一下贾政,贾政为人不错。
王熙凤对自己很照顾,可这少妇有点狠辣,就当还她人情。
别的嘛。
林黛玉肯定是要保,林如海在不在都不耽误,因为大恩就要大报。那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人,是自己平生最鄙视的,自己不能当这样的人。
薛府也要报答一下。
河西小营的人情,还有二房的人情,薛家也没有什么大事,一家人最后并没有受到牵连,所以自己关照下就可以了。
当然,前提是自己混得还不错。
自己懒得费劲,没什么大野心,不愿意霍乱百姓,可更不愿意没苦硬吃,有这么好的条件,该有的好日子还是要有的。
有一些地,娶上一门媳妇,谁也不敢来得罪自己,自己也不得罪别人。
张吉甫太显眼了。
所以朱伟很合适,身为东军提督,又掌握了大权,目前与他合作的也不错,这条关系应该继续保持下去。
没想到朱伟也在找自己。
“你不留扬州了?”朱伟见面当即问道,一脸不快。
王信不明白朱伟生气在哪,先给个笑脸,笑道:“部台张吉甫不许,属下还要继续跟着军门混。”
朱伟叹了口气。
自己得罪他了?王信思考最近做的一些事。
安静了片刻,朱伟才说道:“原没打算把你留下,你打仗有本事,本提台如何不愿意用你,只是贾雨村说要把你留下,本提台才忍痛割爱。”
这是场面话,王信没当真。
自己姓王,有好处就有坏处,坏处是朱伟真心愿意用自己的本事,也没办法把自己当他的嫡系,因为自己的前程,最后要由四大家来安排。
“回京的日子定下来了,你如果回京,还是河西那里的营地吧。”朱伟最后提醒道:“右路是什么情形你应该知道,现在你手里两千兵,比你们总兵都要多,到时候军饷可是个麻烦,你日后和你头上的总兵如何相处,你提前准备准备。”
王信差点骂娘了。
因为张吉甫的突然出手,自己差点忘了这一茬。
“属下谢过军门,莫非军门提醒,属下还蒙在鼓里不自知。”王信真心实意的道谢。
朱伟身为提督,有个很显著的毛病,非常的小气,除了他的嫡系人马,物资上一毛不拔,引起很大的非议,哪怕是自己,朱伟虽然对自己不会苛刻,但也不会多给一分,该多少是多少。
除了小气这个毛病,其余的方面倒不差,还主动提醒自己。
“程总兵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除非你愿意让他喝你家的兵血。”朱伟语气有些复杂,知道王信的为人,“否则你就挡了他的财路。”
自己账册上有三千人。
按道理兵部应该以三千兵的军饷下发,实际上军饷还没出衙门已经少了一半,这一半到了军队,又会少一半,剩下的一半发到营,营里的将领再一分,然后才有家丁们的。
要不然千里做官呢。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这些年东南倭患,财政紧缺,拖欠的厉害,亏空太大,所以上头也吃不饱了,下头快饿死。
京营士兵逃亡的厉害了些,军官乐见其成,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吃空饷的基数也越来越大。
但也要分实际情况。
如今东军打仗,从各部抽调精锐,像左路总兵刘丁的做法才是正常。
偏偏这程宏与众不同,钻到钱眼里了。
见王信不说话,必然是不愿意让人喝他家兵血的,朱伟感叹道:“别看程宏平时什么也不管,一门心思捞钱,与谁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也正是如此,你这回挡了他的财路,你还小瞧他。”
王信皱起眉头。
自己还真不把程宏当回事。
自己兵多,能打。
他就算是总兵,自己身为游击将军,独领一营,身后也有人,程宏又能拿自己如何。
仿佛看穿了王信的想法,朱伟冷笑道:“你背后有人,别人背后难道就没人。”
“难道他背后的人很厉害?”
“他背后的人物,贾府也不敢惹,是谁我不说,你自个回京去打听,反正不要从我嘴里知道就行。”
王信恍然大悟。
刚才提督说起程宏时脸色复杂,自己还以为提督因为自己不喝兵血而感慨,看来倒是自己误会了,提督是感慨程宏背后的人。
一千人的亏空是自己遵守的规则。
实际上自己还要想办法养兵。
自己养兵是无奈之举。
但凡还有点想法的将领会大力气养家丁一样的做法,比如提督朱伟,他也吃空饷,吃空饷吃得多,上下都吃,然后用来养他的精锐。
从九边到地方,从地方到京营,大家都在这么做。
至于做生意养兵,很多人不愿意为之,犹如应天营,原本是张吉甫精心打造的,结果现状如何,许多人看在眼里。
也有躺平的。
犹如程宏。
直接不养兵。
结果是右路连一支拿得出手的家丁也没有,好处是他吃的满嘴流油,除了上下分润,剩余的钱大头都到了程宏家里去。
这样一个没有吃相的将领,谁会收下?
第二日。
程宏黑着脸出现在营房里,还当众鞭打了一老兵,骂的很难听,此事传开后,王信知道这是指桑骂槐,矛头已经对准了自己。
可自己也没办法退让。
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两千兵马,别的不提,难道拱手让给程宏喝兵血?本来就没有多少军饷,自己还要想办法去赚钱呢。
这与扬州时又不同。
先回京吧。
搞清楚原委。
过了几日,东军提督朱伟下令拔营。
京营得胜凯旋,不日归京,朝廷的迎接礼仪诸事不提,王熙凤又特意命周瑞家的亲自去凸碧山庄看了,不但要比原来的好,连伺候的人也要多一倍。
贾琏听闻后,内心不满。
进屋看见王熙凤躺在塌上,原以为在午睡,走近一看是醒的,才忍不住说道:“那凸碧山庄到底是在大观园里头,你大张旗鼓的置办,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了府里名声。”
王熙凤“嗖”的坐起身,吓了贾琏一跳。
“你有什么名声,你们贾府有什么名声,你过来,你给我说清楚。”王熙凤指着贾琏的鼻子,虽然没有骂人,但语气难听。
贾琏怔了怔,不满道:“你不是贾府的媳妇?你自己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浑话。”
平儿从里间跑出来,硬着头皮笑道:“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
贾琏正发怒,又不敢向王熙凤动手,平儿送到了眼前,贾琏一把推过去,平儿没站住,“哎哟”一声摔倒在地,趴在地上眼睛里含着泪水。
“你不用拿丫头撒气。”王熙凤知道贾琏是冲自己,狠厉道:“你直接冲我来,明儿个,你就写休书,我也好回娘家。”
“你你.不可理喻。”
贾琏气的脸红了。
自己错哪儿了。
王熙凤做的本就不对,自己还不能说,不过是姓王,她就如此对待,别人连提也不能提。
“我是不可理喻,我自从嫁来你们贾府,贴了你们多少东西,我自个儿贴也就罢了,谁让我入了你们贾府的门,可怜我娘家,因为我又不得不往你们贴。”
王熙凤站在塌上,居高立下的哭骂道:“你但凡有句好话,我也就算了,还说我不可理喻,你去外头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全身上下都是王家的,你还有脸跟我抱怨。”
贾琏颤抖的手指着王熙凤。
嘴都发青了。
王熙凤狠狠一瞪,“你打死我,我也安静了。”
平儿连忙爬起来,推着贾琏往外走。
贾琏被推出去,恨不得去抽出剑杀人,终归不敢,满肚子愤怒匆匆离开。
“二奶奶。”回屋后,平儿叫了一声,眼睛里尽是担忧。
王熙凤瘫坐塌上,脸上笑的绝望,看得平儿内心发毛。
“平儿,你也认为我错了?”
“二奶奶没错。”
平儿摇了摇头。
王熙凤拉过平儿,凄凉道:“你看着这贾府,有个疼人的吗,我当牛做马操持内外,贾府可有一个人感激我?不恨我就算好的了。”
“我们少操点心。”平儿只能如此安慰道:“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
王熙凤冷笑。
“我倒是不想管,可他们又非要我管,最后许多事,还不是借着我的手,让我娘家人出面。”王熙凤鄙视道:“他们贾府的排面早就不如以往,还好意思说我把贾府的东西往娘家搬,贾府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搬,不利用我让我娘家倒贴,我就给贾府磕头了。”
平儿连忙去窗户边往外看了看,看有没有人来听墙角。
没有人,平儿才安心的回来。
王熙凤声音也小了,委屈了起来,说道:“我娘家好不容易出来个人,我多照顾些,别人嚼舌头也就罢了,他也来帮外人说话,亏我这些年对他尽心尽力,哪怕是块石头也被焐热,我这辈子已没了指望。”
说完。
王熙凤真哭了。
平儿第一次见到小姐哭的如此伤心,彻底慌了起来。
(本章完)
第114章 有娘家撑腰
第114章 有娘家撑腰
贾琏从上回与王熙凤吵架后,再也没回去过,本是个控制不住欲望的,早就陷于外头与女人厮混,提不起别的念头。
让他离开温柔乡,自此去振奋,可是为难了他。
又有一帮勋贵子弟终日玩乐,还碰到过薛蟠几回,有时候也能看到贾宝玉,只要不去想王熙凤,倒也是自在。
偏有个人治他。
贾赦让人找来贾琏,贾琏不敢不回。
“你跟你媳妇吵架,你也有脸?”贾赦骂道:“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有个人样不成,连家也不回,是不是欠收拾了。”
贾琏畏惧如虎,知道父亲会真打,连忙解释:“儿子因为不满媳妇太过善待娘家人,那凸碧山庄到底是大观园里头,传出去不好听,谁知道媳妇说的些混账话,儿子才忍不住。”
贾琏把王熙凤的话如数告知,再来点添油加醋。
贾赦不再骂儿子,沉默了半晌,又说道:“我又听到消息,张吉甫要入阁,还要兼任兵部尚书,王信入了他的眼,你不拉拢他,怎么还往外推。”
“他入了别人的眼就了不得啦,不过只是个游击将军。”贾琏整日与勋贵子弟厮混,自己没多大的身份,但是眼光却高。
“你懂个屁。”贾赦又开始骂。
父亲一骂,贾赦缩起头,一声不敢吭。
“我告诉你,哄好你的媳妇,再听到你胡作非为,看我不打死你。”贾赦狠狠骂道。
贾琏唯唯诺诺,丝毫不敢顶嘴。
经过此事。
他算是看穿了,去他娘的,自己以后什么也不管,父亲有事让自己做,自己就去做,没事就享自己的乐子多好。
虽然如此。
贾琏终归没有回王熙凤处,王熙凤也当没他这个人,平日里做自己的事,那些敢乱嚼舌头,特别是凸碧山庄的事,王熙凤毫不留情。
下面的人原本就不敢嚼王熙凤的舌头,如今越发不敢。
贾琏身上发生的事,他嘴上不说,一帮勋贵子弟别的本事不行,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却是精通,所以贾琏不说,众人也能猜到个原委。
毕竟贾琏家里的事,往常也说过一些,大家又听了些言语,七嘴八舌倒也能推个六七出来。
别人都是如此,薛蟠还是住在府里的。
薛宝琴不能每天都来,被拘在李纨处,薛蝌读书用功,薛姨妈不让薛蟠去找他,更不让薛蝌跟薛蟠出去,有个体贴的女儿薛宝钗,薛姨妈这边倒是安宁。
薛蟠推开帘子,笑着走进来。
薛宝钗暗暗推了推薛姨妈的胳膊,薛姨妈抬起头,看见儿子的神情,气道:“你从外头胡玩了回来,到了家还不正经。”
薛蟠神秘兮兮的贱笑:“我今日听了个府里的笑话事,专门回来说给你们听,你们不识好人心,倒还说起了我。”
妹妹的动作,薛蟠早就看到了。
对于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有时候不爽她,可多数还是得意妹妹的聪慧,所以当做没看见。
“府里的事,还需要你说。”
薛姨妈见到儿子后心情就高兴,很快露出笑容。
“你们还真不知道,也就是我,府里听了一些,外头听了一些,谁也没我懂。”薛蟠一脸得意,急着显摆,:“那王信要回来了。”
薛宝钗翻了个白眼。
薛姨妈笑骂:“还以为你说的什么事。”
“贾琏与他媳妇吵架了,为的就是这王信。”薛蟠下一句唬的薛姨妈脸都白了,顾不上薛宝钗,连忙拍了儿子一下,骂道:“看我不撕你的嘴,什么话都敢瞎说。”
“是真的。”薛蟠不怕母亲,把贾琏和王熙凤吵架的事说了一遍,又加上一些推测。
“那贾琏也是,一点不像个爷们。”
薛姨妈心疼起内侄女。
薛蟠冷哼两声,反而心疼自己的酒友贾琏。
气的薛姨妈又要伸手,薛蟠笑着躲开。
为了哄妈妈开心,说起王信,“老王家还真是出人才,咱们舅舅那是没的说,现在又出了个王信,原以为此人善于钻营,却也是个厉害人物。”
薛姨妈住了手,奇怪道:“这王信又怎么了?”
“此人打仗厉害,听说被一个朝廷大人物看重了”。说到此处,薛蟠向薛宝钗挤眉弄眼。
薛宝钗往母亲那边缩了缩,知道哥哥又没好话。
薛姨妈帮女儿,瞪了眼薛蟠。
薛蟠又才笑道:“还是妹妹聪明,当初妹妹说是此人本事大,如今看来,妹妹一语中的。”
薛宝钗松了口气,就怕哥哥说浑话,明知道他是无心之举,有意逗人开心,可自己年龄大了些,不能像哥哥似的没顾忌。
结果薛蟠又说道:“此人年纪虽然大了些,可想比他的游击将军又年轻了许多,未来总兵可期。”
薛蟠话没说完,薛宝钗就知道哥哥卖什么关子,情急之下又推了妈妈的胳膊。
薛姨妈没动,颇有兴趣的仔细听,儿子难得懂事一回。
见状,薛蟠越发有底气。
“缺点是没有父母兄弟,说是缺点,也是优点。”薛蟠并不是信口开河,上次就在想,见母亲听得认真,于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薛家什么没有,就缺个这样的人,他背景干净,如此想来,倒是合适。”
“哥哥。”
薛宝钗终于出声,强忍着羞意,打断哥哥的胡话。
薛姨妈这次骂了一声薛蟠。
薛蟠说完了,也不是心细的人,想一出是一出罢了。
事情说了,他竟不再放在心上,被母亲一骂,也不顾后面的叫声,笑着走了。
今天说的这些话,要是妹妹生气,自己可不好收场。
趁着妹妹没说话,先跑为妙。
儿子不负责任的做法,刚才还欢喜的薛姨妈,一下子伤心了起来。
薛家眼看着衰败,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撑得起来,就盼着儿子赶紧懂事,撑起门户,可儿子只知道玩乐,连个正经话都不能好好说完。
母亲伤心,薛宝钗反而安静了,小声安慰起了母亲。
大榄总上回在院子里回话,各处的生意不好做,没个主事人,地方上原本交好的势力也变得刁难。
想要吞下薛家的份额,不愿意让薛家白白挣钱。
大榄总身份不够,有心无力。
薛姨妈叹道,“我的儿啊,不是娘偏袒你哥,实在是指望他早点懂事,出去撑起门户,薛家的门户,不指望他撑起来,你日后就是嫁人也难找到好婆家。”
“娘。”
薛宝钗气急,今天都是怎么了。
薛姨妈清醒道:“凤丫头这么厉害,她男人不敢吭一声,就是有娘家撑腰啊。”
(本章完)
第115章 腰子不好
第115章 腰子不好
薛蟠急着出门,每天玩不够,经过书房,刚要出院子门,被人叫住,薛蝌神色严肃,吓了薛蟠一跳,还以为贾府里下人得罪了薛蝌。
贾府下人最势利,不过自己平日里手脚大方,谁还不开眼得罪自己堂弟啊。
“大哥,我父亲快要到京。”
薛蝌小心观察薛蟠的神色,仿佛在担心什么。
“二叔到京?”薛蟠惊讶了一声,随后高兴道:“二叔怎么要来京城。”
薛蝌松了口气,笑道:“我父亲原先答应为王信将军采购军火,采购军火的船队返回,还在两广时听闻倭患平了,我父亲不知道王信将军的主意有没有改,所以他人先回来。”
“货已买回来,岂有变卦之理。”薛蟠皱起眉头,转而说起薛岩,“二叔一向性子谨慎,如何连那王信的定金也没收。”
薛蝌倒不在意,做生意要分情况,有些生意是为了直接利益,有些生意为了人情,终归还是为了长远的利益,“局势变幻莫测,也怪不了他,大不了再卖去别家,不至于会亏。”
薛蟠摇了摇脑袋,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骂道:“这王信使唤咱们薛家人倒是不客气。”
堂哥这句话说的没问题。
薛蝌认可道:“父亲赶回金陵才知道大军已经返程,大军行军速度慢,人多眼杂,父亲不好去打听,索性直接先行到京等候。”
“到了何处?”薛蟠问道。
“到了通州,大房在通州与那王信将军不是有生意吗,所以亲眼去看一看。”回答完,薛蝌才提起另外一件事,“经过扬州时,父亲受林世叔所托,带书信于政世伯,因为在通州耽误,所以先派人来府上送信,顺便告知我,等父亲到京也会来贾府拜访。”
“二叔还是原来的谨慎性子。”薛蟠叹道,
薛蝌倒也不反对。
堂哥爱玩,性子没定,外表愚钝,实则没耐心去想。
薛蟠见没有其他的事,也顾不得多想,一门心思去玩,匆匆交代了声:“二叔回来了,记得去叫我,我外头有事,先走一步。”
薛蝌答应一声。
看着堂哥离去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自己和妹妹是小辈,又寄人篱下,那么无论从长辈上论,还是从平辈论,父亲的口信应该先送到伯母,伯母再来告诉自己兄妹,家里事由伯母安排,然后是堂兄。
只是父亲喜欢让自己出头来撑门面,很多事特意交给自己去做,哪怕不合规矩,这些规矩可大可小,就看别人在不在意。
幸亏堂兄是个不知事的性子,并没有深究。
如果大伯还在,父亲必然是先把口信送到大伯处。
堂兄这边没有了问题,再去伯母处,告诉伯母自己已经告诉了堂兄,堂兄说知道了,这个顺序下来,伯母应该不会计较。
不过妹妹应该高兴的要跳起来吧。
父亲回来,他们就可以离开,妹妹也不用再见到自己就叫屈。
贾政闷闷不乐。
来到赵姨娘房里喝茶,赵姨娘见老爷来了,脸上笑的灿烂如春,赶了贾环去大观园姐姐那里去玩,把平时攒的些好吃的零嘴全让丫鬟摆上桌。
贾政躺在炕上,炕上铺着外国编织的毛毯,两边一对洋漆小几,赵姨娘就跪坐在贾政身边,一会儿给贾政捶腿,一会儿喂东西到贾政嘴里,再过一会儿又喂茶,把贾政伺候的眼睛都闭了起来。
说来也怪,赵姨娘平日里抱怨这个骂那个,偏偏见到老爷的时候却不出声,一门心思扑在老爷身上,生怕惹老爷心烦。
说她心机深,可孩子都有了两个,能这些年一直如此,却也是难得。
贾政闭着眼,眉头还在皱着,赵姨娘倚靠上去,故意用温软包裹贾政的胳膊,然后抬起手抚摸贾政的眉头,仿佛想要摸平。
“唉。”
贾政叹了口气。
“怎么了。”
听到贾政叹气,赵姨娘才问。
贾政摇了摇头。
赵姨娘也不生气。
贾政心烦。
京城的混乱局面多少年了,他是再也坚持不住,也应对不了,这些年,贾府一日不如一日,面子上越来越大,底子却所剩无几。
本来指望家里姑娘封了贵妃,借着省亲的风头,捞回点底子,结果出了罗明这档子事,周道丰一出手,半年就把倭患压了下去。
好嘛。
又是满盘皆输。
也就是他们贾府家大业大,满盘皆输了几回,可如今实在是没东西可以撑下去,薛家各处生意受到刁难,他们贾府又何尝不是。
薛家是生意,他们贾府是关系。
各地的故旧送来的利益越来越少,幸亏林如海每年往府里输送不少,还有个贾雨村也算懂事,如今又算是培养起了个王信。
可此子又与别人不同,想起林如海的信,贾政就烦的心口痛。
没一个人能帮忙分担的,至于自己的夫人,贾政想起来就更烦。
“还是你们小户人家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贾政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赵姨娘没听懂,欢喜道:“我们小户家的女儿当然好,不好能给你生儿子生女儿。”
赵姨娘的话,贾政忍不住笑了两声。
而听到老爷笑了,赵姨娘越发有劲,靠在老爷身边,两手伸到下面,一上一下的给老爷揉大腿。
贾政舒服的往赵姨娘怀里拱了拱。
自己想外放,林如海回京,京城的事给他来主持,贾府真正能靠的人只有他了,也只有他还能真心实意的为贾府打算,还是靠着已故妹妹的原因。
爱屋及乌。
可惜了妹妹,多么疼爱她的夫君,她却年纪轻轻撒手人寰,妹妹没有福气啊。
如今四大家是王子腾顶门户,贾府仿佛是靠着王子腾,可指望王子腾,王子腾倒不把贾府甩开,不过他要把贾府吸干,最后都成为他王家的,贾府彻底沦为王家的附庸。
史家那边看得清楚,看不起贾府子弟的无能,也只能恨其不争,也就与各家疏远些。
贾史王薛。
难道要变成王史贾薛?
原本指望林如海,结果林如海巡盐御史没了,又回不了京,亏了个底朝天,自己怎么办,想到林如海的书信,贾政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赵姨娘不知道老爷今天怎么了,外头的事就这么让他烦心?只能用力的帮老爷分担,用心揉着大腿,希望让老爷舒服些。
贾政又往赵姨娘怀里拱了拱。
与王夫人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光要娶,还要生孩子继承家业,必须是嫡子嫡母,对于儿子女儿们,自己倒不恨,而且精心教育。
至于其他嘛,贾政最喜欢赵姨娘。
可惜自己给不了更多,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不是自己不想给更多,只是自己身不由己啊。
“老爷,大老爷回来了,已经到客厅等候。”
外头。
有人喊道。
贾政睁开眼,收到林如海的书信,他就派人去找大哥,只是大哥不在家,自己又心烦意乱,不知道大哥何时能回来,所以才来赵姨娘处静养。
“再呆会。”
赵姨娘不甘心。
贾政没有停留,他这把年纪,许多事看淡了,家族事业最重要,否则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么。
赵姨娘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只能起身送老爷离去。
出了姨娘院,春风一吹,贾政越发清醒,一会儿走到客厅,见到了贾赦。
贾赦喝着茶。
见到弟弟进来,也不起身,等贾政坐下,闻到弟弟身上的味道,一般人很难闻出来,贾赦是中老手,如何闻不出,当做不知,开口问起:“找我何事?”
贾政提起林如海的书信,以及一些局势,最后说到王信。
原来林如海告诉贾政,王信与一般人不同,有些规矩谦让着他点,比如孝敬银两,又或者贾赦的脾气云云。
贾赦听得脸色一沉,怒道:“倒是怪了,原来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贾政如何不知大哥的脾气,只能小心劝道:“林如海也说了,如今钱财不是紧要,紧要的是人,越是人才越有脾气,多包容些才是。”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贾赦打断贾政的话,冷笑道:“府里的开支都是我在支应,说银子不重要,倒是拿银子出来。”
贾政知道大哥发脾气,尽力忍着。
贾府每年至少一半是林如海撑着,林如海不光是自己的妹夫,也是贾赦的妹夫,所以倒不能算自己的,可大哥也没要把功劳全算在他头上。
贾赦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收敛了些,“前些日子,里外谁不知道贾琏那混账东西被他媳妇骂跑了,我可说了一句话?还不是银钱上头直不起腰。”
贾政知道大哥说的是实情,如今林如海不再担任巡盐御史,往年最大份的孝敬是收不到了,自己也没办法,闷闷不乐的问道:“既然如此,大哥你说怎么办。”
贾赦又能拿出什么主意。
想了半天,狠狠道:“都是他妈的一帮白眼狼,姓王的就没一个好东西,我还懒得搭理他呢。”说完,袖子一甩,留下贾政一个人离开。
贾政倒是松了口气。
生气就生气吧,把林如海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成。
最开始是因为夫人她们这帮王家的女人,因为王信姓王,所以她们高看一等,如今林如海特意交代,自己就不能懈怠了。
终归还是贾府自己腰不直,贾政想到这里。
大喝一声。
“宝玉在哪?让他过来,这些日子没拘他,恐怕连字都不认识。”
外头的下人们一听,两个跑去找宝玉。
宝玉在园子里玩,突然听到老爷找自己,吓得脸都白了,倒是精明的很,连忙催促人去找老祖宗。
(本章完)
第116章 最硬的腰杆子
第116章 最硬的腰杆子
文华殿略显冷清。
因为皇帝用人不当,导致倭寇糜烂东南,生灵涂炭,太上皇斥责了皇帝,又下旨让奏疏在内阁批阅后,皇帝看过,再送太上皇处。
原本就没多少裁决事权,如今彻底封上了盖子。
谁都知道太上皇没有精力看那么多奏疏,所以实权落到了内阁头上,太上皇虽然相信周道丰,可还是把周道丰的门生加入内阁,等于分了周道丰的权。
做事风格依然滴水不漏,说明太上皇神志清醒,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皇帝扶着白玉石栏,眺望远处内阁琉璃黄瓦屋顶。
“如今该怎么办。”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下决心。
“什么都不要做。”
刘儒立在皇帝身后,听到皇帝的言语,当即提出警告。
皇帝沉寂了片刻,然后转过身,看向身前的刘儒,刘儒已经输了,输给了周道丰,害的自己到了如今的地步,皇帝厌恶道:“等死吗?”
“皇上何出此言?”刘儒仿佛没看到皇帝眼里的厌恶之色。
皇帝气笑了。
刘儒那副与他没关系的态度,令他生气道:“等太上皇废了朕,你自会去向新君磕头,继续当你的臣子,当然什么也不愿意做。”
刘儒没有生气,皇帝是他教导出来的,薄凉寡恩的性子,自己何尝不知。
皇帝就是如此,这就是皇帝。
而且自己本来就输了,应该担责,只是皇帝身边无人可用,自己不能离开,刘儒如常恭敬的说道:“没有人能废皇上,越是这种时刻,皇上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行错一步才是大错。”
“太上皇以前不就废过义忠亲王。”皇帝愤恨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刘儒知道因为旧事,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耐心解释:“皇上登基十五载,天下名份已定,等下去就是胜利,越是这种时候,皇上越不应该急,因为许多人盼着皇上出错,皇上更不应该出错。”
“既然如此,当初就什么都不做好了,以前要做的是你,如今要不做的也是你,朕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三十岁的皇帝表现的一直很沉稳,此时像个孩子似的激动。
皇帝对自己的指责,刘儒没有解释。
自己在争斗一事上的确输给了周道丰,刘儒自己也承认,这方面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有时候事务不能单纯的这么来看。
这些年的斗争之中,不也是吸引了很多人,又或者许多人不得不表态,最终一个个不敢得罪皇帝,无形之中,皇帝就不再是傀儡皇帝,而是天下认可的皇帝,这就是大势所趋。
哪怕太上皇也得顾及江山社稷,考虑人心所向。
周道丰螳臂当车,鸡蛋碰石头,就算他胜了一时,可他不能永远胜下去。
皇帝最近心情激动,这些道理没有耐心听,他也听不进去,刘儒说道:“人不能一直活下去,这是天理,皇帝现在要做的就是恭敬,每日恭敬的去向太上皇请安。”
皇帝明白刘儒的意思,可他怕。
非常怕。
越来越怕。
“朕的叔叔什么时候进宫?”
皇帝问道。
刘儒内心叹了口气,只能说道:“京营凯旋而归,太上皇命内阁设宴,犒赏军士,忠顺亲王也去了,今天估计不会进宫。”
听到京营凯旋而归,皇帝当然知道,甚至应该召见那些有功的将领,太上皇自己没精力见,也不让自己见,所以安排周道丰去办。
“张吉甫也入京了吧,他们这对师徒入了阁,刘师傅以后在内阁恐怕越发孤立无援。”皇帝冷静下来,“巡盐御史林如海被换,盐道的主官又是周道丰的人,以后朕没有了银子,恐怕身边的侍卫都笼络不住,朕如何不惧,刘师傅为何会认为朕可以什么也不做。”
赌。
用恭敬获得太上皇的放心。
太上皇放不下权力,不信任别人,这些都给他,多年的争斗,皇帝已经稳稳的获得了名份,等他日亲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谁也别想出幺蛾子。
等于把一切交给太上皇,刘儒认为可以赌,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了解皇帝,说了出来,皇帝一定会拒绝。
因为皇帝不信任太上皇。
就算是自己。
这些是自己的推论,虽然有信心,但也不敢说一定如此。
刘儒提醒说:“忠顺亲王虽是皇上的叔叔,一向对皇上恭敬有加,可忠顺亲王也是宗室,知人知面不知心,指望忠顺亲王容易满盘皆输。”
“呵呵。”
皇帝冷笑两声,落魄道:“朕还有可以输的么。”
刘儒知道劝不住皇帝了,皇帝已年过三十,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
忠顺亲王的入宫已经阻挡不住。
刘儒不知道日后何去何从,只知道皇帝引狼入室,恐怕大周江山再难安宁。
贾府大厅。
原以为会看到贾赦,没想到自从回到贾府后,连贾赦的面也没见到,自己得罪了他?王信不知所以,也不好问,在大厅与贾政一起说话。
“别的都没什么紧要,唯独有件事,需要烦请政老爷。”王信记得提督朱伟的提醒,昨日大军凯旋,他们诸将一起进宫到内阁,忙碌了大半日,今天一有空就赶来。
“何事?”
“听提督朱伟提起过右路总兵程宏,说此人背后来头不小。”
贾政一开始不在意,慢慢的手僵下来,把茶杯缓缓放回桌面,竟然沉思了起来,王信见状也纳闷,耐着性子等待。
过了一会。
贾政哑然道:“以前倒是听闻过一些消息,可你也知道京城人多眼杂,消息五八门,真真假假,假多真少,难以当真,所以有些事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东军提督朱伟他能如此慎重,看来是真的了。”
最怕的是未知,只要搞清楚,有了防备,自己就不怕。
现在贾政明显知道,王信反而不急了,笑道:“看样子来头应该不小。”
“何止是不小,你可知道忠顺亲王?”贾政问道。
自己当然知道忠顺亲王。
日后还会因为忠顺亲王的事,你差点把贾宝玉给打死,知道归知道,王信摇了摇头。
贾政喝了口茶,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喝完了茶,润了嗓子,贾政开慢条斯理的讲起原由。
大周开国四王八公。
四王是异姓王,北静郡王负责镇守大宁,如今承袭的是水溶,东安王府负责镇守辽东,如今承袭的郡王是穆莳,还有南岸郡王镇守八百大缅,西平郡王镇守亦力把里。
四王里独北静王丢了大宁,所以如今的北静郡王水溶想尽办法重回大宁,拉拢各家勋贵。
八公里两公也就是宁国府和荣国府,所谓的一门两公,公爵里最高的勋贵。
这也是太上皇当初为何打压勋贵的原因。
而且不但打压了下来,还保持了稳定,没有激起造反,温水煮青蛙,说到此处,贾政如今走文官的路,可终归是勋贵出身,也不得不叹服太上皇的手段。
然后就是九边各军镇,以及内地交通要道险要之地的军镇,例如京城门户保定府平安州设的平安州军镇,与原京营一样设节度使。
这些年太上皇的努力,许多节度使取消了,例如京营节度使,军权重归朝廷,但也无法一蹶而就,许多问题依然还在。
比如南安郡王,因为实在是远离中原,地处蛮荒,连当地土著也只认南安郡王,不认得朝廷,所以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又如东安郡王穆莳。
原本与贾府是同乡,后来镇守辽东,胡部分裂两部,一部迁移去东边,也即是东胡东迁,打了好些年的仗,这些年才消停了些,也轻易动不得。
然后是宗室。
忠顺亲王就是宗室,而且还是皇帝的亲叔叔,同样也是立国之初,分封亲王留下的势力,与四王不同,四王远在四方,亲王没有给藩地,但是给了军权。
比如原来的禁军里就有亲王,义忠老亲王一支,后来被太上皇以谋反的名义抄家砍头,这一支绝了。
说起来又是一桩复杂的旧闻。
禁军没了,京营重整,很多亲王的军权也没有了,这忠顺亲王在京营里还有些人,不过因为参与军权不深,所以才没被彻底清算,留下来装点门面。
王信恍然大悟。
这就说得通了,右路总兵程宏原来是忠顺亲王的人,这些年只捞钱,不沾军权,反而成为忠顺王的势力能保留下来的关键。
“忠顺亲王得多有钱。”王信感叹。
如此过分捞钱,捞了这么多年,忠顺亲王也不简单啊。
“有钱不提,也是个实权的亲王,又是皇帝的亲叔叔,谁也不敢得罪他,难道你与他有什么瓜葛?”贾政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
看到贾政的态度,王信内心就知道此事指望不上他。
“倒也没什么。”
王信没有透露。
“没有最好。”贾政边说边打量王信的神情,意有所指:“忠顺亲王名声不错,许多人与他交好,最好不要轻易得罪,否则很难善了。”
自己没想过得罪人啊。
可惜自己的盘子越来越大,总会碍着一些人的路,难道自己把自己砍瘸?
所以贾政态度不错,只是能力不行,可以保住他一家,却保不住荣国府,超出了他的能力。
自己怕事,是不愿意多事。
王信皱起眉头。
忠顺亲王的身份是有点难缠。
无论他们是钻到钱眼里也好,还是另有所图也好,除非自己甘愿放弃自主,彻底投靠朱伟,去当朱伟的马仔,全营搬去本部,那么冲突就没有了。
只是朱伟这种铁公鸡的性格,却能把资源投入给自己的本部,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一营不受他控制,必然会全方位的控制在手。
当初在扬州,又或者此次南下平倭,自己都不愿轻易受人控制。
还是林如海好啊。
倒是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封信。
王信不再纠结此事。
只要腰杆子硬,万般不求人,而自己的腰杆子一向比别人硬。
(本章完)
第117章 娇羞的丫头
第117章 娇羞的丫头
贾政告诉王信,薛岩已经到了京城。
王信一脸意外,也更加高兴,火器有了眉目,等到了手中,自己可以练新军,于是先回去凸碧山庄暂住,贾政则派人去联络薛岩,约定明日来见面。
东面的太湖依然石迭成台。
梧桐冒出绿意露出嫩芽,亭于微风中颤抖。
王信与贾政吃过饭,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令人怡然自得,如果不是太过奢靡,加上地处贾府,能在这里隐居倒也美好。
得知京营回京,但是晴雯不知道王信的心意,所以没有回凸碧山庄,只是时刻关注,又总是心神不宁,林黛玉知道晴雯的心思,安慰了她一些。
直到平儿突然来了,进门催促:“晴雯怎么还在,快点快点。”
晴雯被催的慌,急道:“这是要催死人不成,也不说个由头来,人还蒙在骨子里里,剩个心肝外头慌。”
平儿故意板着脸,“你要是不愿意伺候信爷,我去回了二奶奶,虽然在客人面前失礼,可咱们家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家,大不了多陪些笑,换个人罢了。”
晴雯的性子,她们这些人都知道。
那信爷的脾性,贾府里长舌妇岂有不说之理。
什么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什么练剑个把时辰不带喘气,又什么鼓鼓囊囊的,府里的婆子们说起这些个流氓话,连男子都要跑开。
这些流氓话不提,主要说那信爷好脾性,谁要是嫁给了信爷,才是女儿家的福云云。
晴雯一向高傲,做事虽然勤快用心,可终归是个丫鬟,而且还是个二等丫鬟,能遇到信爷这样的男子,才是她的福气。
只是不知那信爷心里怎么想,有没有收晴雯做妾的打算。
人家现在是游击将军,听说是从三品的武官,到底有多大,平儿不知道,但是知道不会小,又是个年轻将军,身强力壮的,她们这等女人最好的归宿。
不过平儿也不怀疑。
晴雯如此标致,是府里丫鬟一等一的出色,就不信有男子能不馋的。
“你说什么。”晴雯一时间没听懂。
紫鹃丫头精明,提醒道:“信爷回来了?”
一旁坐着的林黛玉偷瞄了平儿,动作慢了下来,仿佛在偷听,不想让人发现。
“信爷和老爷吃饭呢,不定吃完了饭就回山庄,你还不赶紧回去,信爷一路辛苦,回去后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小心一气之下不要你。”
平儿也听了很多关于信爷的言论,一直不太相信会有这样的男子,可说的人多了,难免又开始幻想,觉得晴雯的命真好。
虽如此倒也不嫉妒,赶紧来提醒,又打趣了几句。
晴雯不敢久留,匆匆告辞离去。
平儿坐了一会,然后也起身离开,留下林黛玉一屋子人。
“晴雯东西还没收,她这丫头,平日里精明,遇事就慌了。”紫鹃笑道。
林黛玉淡淡的说道:“你帮她把东西收了,等会给她送过去。”
紫鹃眼珠子一转,笑道:“倒也不急,万一信爷不回凸碧山庄呢,说不定晴雯还会回来。”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不理会紫鹃的小心思,谁稀罕似的。
晴雯还没进门,脸却红了,红着耳根子进去,听到里头的声音,果然是王信。
王信看了自己的书都没了,从金陵回来,大军一路繁忙,事务也多,昨天又大张旗鼓,自己站了半天,今天又来贾府,想要早点休息,睡之前看下书。
却没看到一本,不看书光睡觉,这滋味有点难受。
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
阳光斜射入窗户罩在少女身上,双眸似水的看着自己,十指纤纤在身前搅着,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水来。
“晴雯。”
王信有些惊讶,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才几个月不见,晴雯丫头变得自己差点认不出来,看得人恍惚。
晴雯本来就有些羞涩陌生感。
都在说自己跟了信爷的好,那些个婆子生怕自己不懂,天天说些羞人的话。
日积月累,晴雯心里已经把王信当做不同,何况信爷又是个年轻出众的,哪个少女不怀春,越是见不到,越是想念。
刚才就不敢进,仿佛心都快跳出来。
晴雯从来不知道自己心跳能这么快,真担心这么跳下去,自己要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来,信爷却又仿佛看见陌生人似的,在他那惊讶的眼神,晴雯整个身子发软,嘤咛一声,娇羞的低下头,面红耳赤不敢多看一眼。
王信从头到尾看了眼。
果然不愧是晴雯。
“我的书呢?”
王信问道。
晴雯咬了咬唇,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自己刚才的怪声真是疯了,脸都快热的冒气,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话,王信没听清,上前伸出耳朵。
“你说什么?”
王信风尘仆仆一身汗位,晴雯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气,差点往后退一步,连忙道:“在林姑娘那里。”
“我的书怎么跑她那去了。”王信一脸担忧,“那丫头估计这几个月都不服气我,不会坏了我的书吧。”
听到这,晴雯冷静了些,连忙解释起来,“虽然林姑娘喜欢翻看,可保护的很好,而且还教我怎么去晒书,那些书在林姑娘那里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也不行,都被她拿走了,我该看什么。”
“我去拿?”
晴雯问道。
“算了,下次吧,我还有封书信给她。”王信转过身,把箱子盖上,想起了什么,无语道:“小姑娘看别人的书也不问一声,是她能看的么。”
熟悉的人,熟悉的记忆。
晴雯忍不住笑道:“瞧信爷说的,书不就是给人难看的,信爷又不是外头那些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庸人。”
“什么年纪看什么书,有些书就不适合闺房女儿去看,看了容易收不住心,哎呀,我跟你说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懂。”
王信转过身,去了外间,到处找什么。
晴雯终于生气了。
都怪他。
气鼓鼓的说道:“你回来就不停,这又是找什么?”
“洗澡啊,我东西呢。”
“这么早,天还没有黑。”晴雯赌气道。
“我累死了。”
王信无语。
晴雯这才安静,主动去安排,请庄里的婆子去厨房挑来热水和冷水,放好了浴桶,调好了水温,一应物品俱全,倒是看得王信夸奖。
晴雯站在浴桶边,呆呆的看着王信。
王信正要脱了外套,下意识丢给晴雯,军中养成的习惯,晴雯无奈接过,小脸上越来越紧张。
正要脱里衣,王信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到脸上已经仿佛冒蒸汽的晴雯,小丫头小嘴都紧张的颤抖,像一只小母鸡似的孤立无援。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呀?”王信笑道:“你要偷看我洗澡啊。”
信爷说话永远是气死人不偿命。
晴雯狠狠瞪了一眼,明明是他的错,然后气冲冲的离开,走之前狠狠带上了门。
王信无语的笑出声。
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的很。
(本章完)
第118章 府内风云
第118章 府内风云
平儿从外头回来,王熙凤已躺在炕上闷闷的睡,知道奶奶心情不好,换做别人不敢多事,平儿与王熙凤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个心软善良的品性,所以笑道:“连饭也不吃。”
让人去厨房拿了几碟菜,再劝了王熙凤,等人送来饭菜,摆了茶几就在炕沿边坐着吃。
王熙凤这些日子外头硬撑,终归是个女人,心里彷徨,也只能与平儿说些内心话,又问了几句凸碧山庄的事。
“已经告诉晴雯去了,信爷脾性好,晴雯也是个伶俐的人,模样标致出众,派去那边的婆子又是挑选府上诚实忠厚性子。”平儿笑道:“二奶奶安排的周道,只怕那信爷不知,没领二奶奶的人情。”
王熙凤此时没有了白日的面庞,灯光下倒有些柔弱无助。
笑的颇为凄凉,冷淡道:“我算是尽了心,如不是叔叔的交代,我才懒得费心思,府里的事已够我忙的。”说到此处,王熙凤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儿,声音仿佛在远处回来似的,“听了些他的事,知道是个疼人的,晴雯跟了他,也是晴雯的福分,没有白费我一片心。”
自己管着家里的事,虽是管,实际也不过是个苦命人。
正经的婆婆不满自己,常常鸡蛋里挑骨头,姑妈又是个躲在后头的,凡事要自己去出头,夹在中间两头受气,本来就心累,还遇到个令人心寒的丈夫。
原也不晓得那王信的性子,如今知道了,倒也是歪打正着,自己倒是做了桩好事。
二奶奶虽这么说,可也是一时的感慨罢了,平儿主动提出:“话虽如此,总要见一见信爷,不能让二奶奶白忙活,起码知道是二奶奶尽心尽力的派人去伺候他,此人又是个重情义的人,不定哪天用得上。”
王熙凤没同意,也没拒绝。
突然话锋一转,“白日里听说那个死人在外头养了人?”
平儿第一次听到,一脸的惊讶。
“有些嚼舌头的说我仗着娘家人,我从今往后也不怕他们说,我就是仗着娘家人怎么了。”冷哼一声,王熙凤冷冷道:“我舅舅不提,如今我们王家又出了个人来,我算是看透了,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的娘家,只要我娘家好,我就不怕别人。”
平儿没劝。
她也觉得二爷太过分,二奶奶虽然强势些,可这些年难道不是在为贾府操持,他们爷们甩开膀子去玩,家里大事小事哪件事不是二奶奶操心。
需要银子的时候只管开口,一个比一个钱无度,却没有一个关心过府里进项开支,最多问起来得知苦处,叹上一声罢了。
出了门也就抛之脑后,继续玩自己的去了。
王熙凤有些不自信,问起了平儿,“那信爷会不会帮我?”
平儿宽慰道:“信爷孤身一人进京,奶奶安排的人去接,又给他安排最好的住处,伺候的人也是挑的最好的,生活上的事没让信爷操过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要是个真重情义的,就不会辜负奶奶。”
“但愿吧。”
王熙凤脸色恢复平静,娘家人能为自己撑腰,她就不怕。
从今往后,就当贾琏是个死人,他也别想跨进自己这间屋子,要不是知道叔叔一定不会同意,王熙凤甚至想出和离。
这个念头,王熙凤不敢多想下去。
贾府不会同意,王家也不会同意,没有人会同意自己,何况贾府里头不提,这些年的姻亲故旧,哪一家的人情不是自己维持起来的。
凭什么自己操持这些年,白白便宜别人。
贾琏在外头弄了间院子,的的确确养了个女人。
不过贾琏是个闲不住的,新鲜了一段时日,很快又出去与人胡混,派了小厮来家里,告诉家里女主人,说琏二爷今夜不回家,不用留门等候。
那女子知小厮兴儿还未吃饭,也是让丫头去告诉婆子热饭菜。
不久后,兴儿蹲在门口吃。
有大院子住,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好吃好喝好穿的供应,金银也不少,那女子倒看得穿,笑着与那兴儿聊八卦。
毕竟那可是贾府。
谁人能不好奇。
兴儿是贾府里的小厮,还是贾琏身边的小厮,说出去有面子,在外头哪回遇到人不问府里的事,因此说起府里的事信手拈来,头头是道,唬得女主人还有那些丫鬟各个目瞪口呆。
她们从来不知道大户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如今听了大开眼界,没见过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各个感叹连连。
兴儿一脸得意,又说起家里二奶奶如何如何厉害。
虽然还小,心机倒是深。
可这女主人也不是寻常人物,向来不轻信人,笑道:“你家二奶奶如此厉害,府里的寡妇奶奶和几位姑娘,这些人如何依得?”
兴儿虽是夸张了些,说的却是实话。
毕竟年小,经不起激,很快被这女主人套出话,府里的事一件件往外说。
李纨的做派,各小姐的做派一一说了,以此告诉此屋的女主人,自己并没有说谎。
既然说到此处,兴儿来了兴致,心里的感叹也一股脑倒出来,“咱们还在府上的三位姑娘,最出彩的就是二姑娘,咱们私下称玫瑰。”
“这是为何?”
“玫瑰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可要是谁敢轻易去触碰,必然会被刺手,只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
兴儿边说边摇头。
说到此处,兴儿突然走神了。
那女主人见状,知道必有隐事,因此故意说道:“府上二姑娘虽长得标致,却困于出身,倒也没有别的能拿出手的了。”
兴儿连忙道:“大姑娘是太柔弱,三姑娘还小,看不出好赖,可要是奶奶如此说,小的就要反驳了。”
“还有人?”
兴儿眼神复杂,终于说道。
“奶奶不知道,我们家的姑娘不算,另外有两个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一个是咱们姑太太的女儿,姓林,小名儿叫什么黛玉,面庞身段没人比得过,又一肚子文章,只是一身多病,这样的天,还穿夹的,出来风儿一吹就倒了,我们这起没王法的嘴都悄悄的叫她‘多病西施’。”
“还有一位姨太太的女儿,姓薛,叫什么宝钗,竟是雪堆出来的。每常出门或上车,或一时院子里瞥见一眼,我们鬼使神差,见了她们两个不敢出气儿。”
打听了清楚,尤二姐这才笑道:“你们大家规矩,虽然你们小孩子进的去,然遇见小姐们,原该远远藏开。”
“不是,不是。”兴儿摇手道:“那正经大礼,自然远远的藏开,自不必说就藏开了,自己不敢出气,是生怕这气大了,吹倒了姓林的,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
一句俏皮话,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了。
那女主人心里有了底。
谁知道琏二爷还能稀罕自己多久,如今趁早多弄点钱,日后自己才不亏,总要把下半生的销挣出来。
第二日。
王熙凤交代了周瑞家的,好生看顾信爷。
巧了。
因薛岩登门拜访,涉及到军火买卖,贾政不知王信想法,所以避嫌当做自己不在,也是让一管家周瑞出面。
周瑞两口子一起在梨香院,原来薛姨妈一家的住处伺候
众人在一间书房里见面。
书房寂静,环境也好,女伶们隔得远。
“大哥哥。”
薛宝琴跟在父亲身后,精灵古怪的抢先打招呼,薛岩身后还跟了一少年,那少年倒是与薛岩有些相似,王信知道应该是薛蝌了。
“薛世叔。”王信拱了拱手,然后看了眼薛宝琴,当做是回应。
薛宝琴见到王信看向自己的目光,向他眼睛一闭,鼻子一抿,十分可爱,王信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是犬子薛蝌。”
薛岩介绍道。
四大家是几辈人的交情,可王信的辈分论起来太高,原来又是白身一个,林如海以前做主,把王信算作了小辈们的长辈,与他们又是平辈,各论各的,结果随着王信的水涨船高,与四大家掺和越深,也越来越怪异。
索性还是按照林如海的法子好。
反正已经乱了。
薛蝌拱手行礼道:“侄儿拜见叔叔。”
薛宝琴听到哥哥的称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薛岩转过身瞪了一眼,倒也没真生气,女儿虽然精灵古怪,但也是看人下菜,知道王信不会计较才如此。
王信脸上满是笑容。
薛宝琴这丫头性子的确不错,难怪贾母爱不释手,见面就喜欢不已,要留在自己的屋里。
倒也是有个好父亲。
几人进屋。
周瑞带着下人来伺候,送来茶水,然后到屋外等候。
薛岩原本让薛蝌带薛宝琴出去,只是薛宝琴却央求王信留下来,王信没有拒绝,薛岩明显是想要培养薛蝌,以后说不定还要与薛蝌合作。
收起笑容,一脸认真。
人有一技之长,不愁家里无粮。
无论外界如何。
手里握着一支忠心耿耿的强军比啥都强,光有人不行,还要有好装备,薛家无疑很重要,毕竟四大家同气连枝,自己又姓王,合作的基础要牢靠些。
就像王熙凤和贾琏,两人把日子都快过成仇人,但两人依然不敢因为他们自己的事,影响到四大家的关系。
(本章完)
第119章 同气连枝
第119章 同气连枝
薛宝琴安静的与哥哥坐在一起,两兄妹仿佛是个木头人,一声不吭的听父亲与王信谈生意。
薛岩每笔账目算得清楚。
虽然是抱着躲风头的心思,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信交代的西洋火铳之事,薛岩依然办的仔细。
一个火铳,一个佛郎机。
“采购的佛郎机,我让人称过重量,每门大概两百斤,那边报价是二百四十两一门,我们大周最好的铁是闽铁,每斤一钱六分,所以每门佛郎机的成本价,大概在三十两银子,算上大工匠的工钱等,往多了算,最多也不超过一百两银子每门。”
薛岩苦笑:“没奈何,这佛郎机只有他们有,所以只能接受他们的报价。”
然后说起鸟铳,皆是如此。
最后,薛岩看向王信,“我请过一个工匠师傅来看,他们倒是有底气仿照出来,只是前期成本不小,所以不如直接买。”
此时,薛蝌忍不住感叹。
“想我大周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没想到却在火器上被西方小国赶上,实在是可悲。”
薛岩皱起眉头。
薛宝琴不服气,当即说道:“我大周这么多人,哥哥才见过几人,怎么就知道无人会造呢,说不定只是父亲没有遇到。”
薛蝌不愿意与妹妹争。
见状,王信却笑了,看来薛宝琴的日子真不错,有个疼爱她的父亲,还有个让着她的哥哥。
薛蝌听到王信的笑声,误认为王信不认同自己的话,于是不服气的说道:“八闽之地出海人多,见识也多,最好的造炮工匠也在八闽之地,京营炮匠虽出名,这些年已远不如当初,也已经不如闽地炮匠。”
话没有说尽,留了三分余地,颇有其父之风
王信点了点头。
没想到认可自己的话,薛蝌嘴角露出微笑,身边的薛宝琴嘟着小嘴不太开心,大周就是最厉害的,可大哥哥都不反驳哥哥,薛宝琴也不想丢丑。
“大周承平百年,军队大多荒废,何况是军备,没有需求,技术自然发展缓慢,反倒是西方诸国仍如春秋战国时期,各国战事不停,百姓受苦,虽不少王国土地肥沃,可几千年的人口也不多。”
薛岩眼睛一亮,已经明白了王信的意思,如此角度,倒是新奇。
薛蝌也不是普通少年,并不是争强好胜,听到自己以前没有听过的道理,竟然认真的来听。
薛宝琴眼睛已笑弯。
自己知道大哥哥肯定会帮自己,他现在是在帮自己说话。
王信总结道:“因为千年如一日的战乱,对军队的需求一日高过一日,军队是极其重要的,西方各国所以有了骑士,与倭寇的武士类似,皆因战事的长期需求才促进了此类不应该存在阶级。但事物有好有坏,也因为战争的需求,对军队的重视,有了火炮上的日异月新。”
“如此说来,我大周常年不打仗,反而是坏事。”薛蝌感到不可思议。
王信笑道:“我们大周好在体量大,虽然对军备需求缓慢,可工匠人数多,储备的技术也多,只要与各国经常交流,他们打仗流血,出各类新装备,我们与他们做生意,也不断吸取他们的技术,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既然是好的,自然要吸收回来,且融会贯通,还要更上一层楼。”
“说得好啊。”
薛岩忍不住鼓起掌来。
薛蝌一脸服气。
薛宝琴当初游离热闹繁华之所尽是王将军的故事,如此英雄人物,已是自己的大哥哥。
如此倒也罢了,偏偏每样出众,又无论对谁,哪怕对她们小女儿也是极其耐心,没有一丝外头男子低看女子的眼色。
所以见父亲和哥哥皆被王信说服,心里很是自豪。
王信解释了一通,然后又看向薛岩说道:“我要二十门佛郎机,总共才四千八百两,如果让工匠们去仿造,自己仿造出二十门的价格,每门估计要到天价去了,必须是大量长期的需求,仿造才划算。”
薛岩露出诧异的眼神。
这道理只有内行人才懂,原本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又懂。
常言隔行如隔山,眼前的王信虽然年轻,却总能令人惊叹,仿佛天下间任何事,他都能说上两句,一个人如何能懂这么多?
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原本已经高看一眼,可每回与这年轻将军接触,往往又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的年轻将军。
压下内心的震撼,薛岩苦笑道:“的确如此,五百杆鸟铳,还有二十门佛郎机,总共报价到了七千三百两,还有各类火药、炮弹、铅子等,零零散散的,总共一万零三百余两,那边也只抹去了个零头。”
“那边可有几千斤的铜炮?”
王信又问道。
“这种大炮是他们船上的舰炮,威力惊人,射程也远。”薛岩叹道:“这大炮至少重两三千斤,不容易移动,恐怕报价也是惊人。”
“薛家能否提供马匹?”
“将军要驽马没问题,要军马不行,因为马和人一样欺软怕硬,所以军马与民间的马不同,民间养马一两匹,马怕人,不敢不听话,军马却是好些马在一起,要挑出那些能适应军队环境的马,如此很多马的性格不适合当军马,非要大批量的挑选才行。”
京营的马场已经废了。
好多年前被各家侵占,成为了各家上好田地祖产,多少年下来已经分不清,想要拿回来也无从拿起,何况是朝廷的事,自己一个游击将军也管不了。
但是骑兵仍然是宝贵的,京营有骑兵,边军里也有骑兵。
自己当然也要有骑兵。
各有各的道。
朱伟是提督,可以喝其他部的兵血,来打造自己的骑兵,只供应自己的本部,可换个角度想,他本来可以带三万精兵,最后只数千精兵。
别人的做法,自己管不着,也看不上。
三千的精兵,自己做的太过分,朱伟手里也才几千精兵,自己一个游击,实力竟然不比提督差,所以只留下两千,当然是越精锐越好。
最好的战马,最好的火器,再来最好的大炮。
团结一心。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惜困难重重啊。
见王信没说话,以为此人失落,薛岩想到了什么,出主意道:“我们薛家的买卖,原本是大哥负责京城,我负责金陵,后来大哥去世,留下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可北方边关路子还在,如果王将军实在需要,我倒是可以帮忙说和一二。”
这就是四大家的底蕴。
与别人小看薛家不同,王信却知道薛家最宝贵的是什么。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渠道,渠道的建立不是靠钱就可以一日而成,特别是如今的大周消息缓慢,薛家这样规模的渠道,非几代人的成功不可。
既然有了方向,最重要的就是钱。
自己定的军饷,每年要四万两银子上下。
如此高的军饷,因为自己手里有实打实的两千人,而且都是实额军饷,其实自己定的军饷,王信并不是很满意,相对于如今当兵的保障,军饷应该更高些才对。
然后是兵器骡驴衣甲等,样样需要钱。
指望朝廷的军饷,如果朝廷能准时发放军饷,也就不会有家丁制的兴起,将领养家丁,等于是将领的私兵,朝廷碍于实际睁只眼闭只眼。
谁让朝廷不发军饷的。
将领总要想办法养活自己的人马。
自己养了太多兵,除非自己只保留两三百家丁,其余人不饿死就行。
如此自己的日子反而好过不少。
可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本事,有系统在手,带出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军队,当然是越多越好,如果不是担心外部猜忌,自己三千的名额,必然实打实的带三千人马,而不是现在的两千人马,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半年的平倭,除了发放奖金,以及部分上缴之外,还有六万两白银。
薛家采购的鸟铳和佛郎机等需要一万两银子,算上他们的路费,人工费,还有利润,估摸又要个几千两,再加上马匹,战马的销可大了。
还有军队的训练,火器训练也要钱。
王信迟疑片刻,然后问道:“听说世叔前几日去通州看过,河西小营外的集市如何?”
薛岩一下明白了王信的想法,笑道:“虽然好,可终归是朝廷的,万一哪天将军另谋他处,容易为他人做嫁衣啊。”
这是要一个承诺。
“以前我的确想回去扬州,不想参与太多麻烦,可今非昔比,既然来到了京城,总不能浪费时光,把河西小营打造成家业也未尝不可。”
犹如前明的卫所制。
自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子承父业并不难,河西小营地处通州运河边,太久远的事谁能知道,先安定薛岩的心,总不会亏待他。
薛岩能主动跑去看,必然是薛家的掌柜告诉了薛岩。
什么值得薛岩去看呢?
在商言商,当然是利润。
集市开办了起来,这就是块大肥肉,在河西小营的地盘上,王信不伸手,但是薛岩可以代表自己,薛家出面管理,又是金陵的地头蛇,与扬州商人们关系紧密,不但无害,反而有利,把生意越做越大。
这些生意上的事,不需要自己去操心,术有专攻。
王信开口,“我有两个要求,我拿出五千两银子,薛家出面请工匠研究仿照西洋火器,包括那几千斤的铜炮,我大周缺铜,铜价太高,造不起,请工匠们研究用精铁铸炮。”
薛岩算了算,一门铜炮估计要三五千两,加上路费等,不过最后还可以融了,回一些本钱,虽没有利润,还可能亏欠,但问题不大,于是问道:“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薛家要保证工匠和技术要控制在自己手里,也不能外传。”
军火可以卖给自己,也能卖给别人。
渠道,工匠,技术都是薛家掌握的,自然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区区五千两就让薛家只能卖给王信,对于薛家而言大亏。
合着薛岩一个东家,亲自出海一趟,只是为了几万两银子的生意,最多几千两银子的利润?
薛岩看向王信。
王信点点头。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
自己利用薛家,当然也会支持薛家,这才是四大家同气连枝。
不过呢,前提是别人要相信自己。
不论是相信自己的人品,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又或者自己的未来,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熬资历也能熬成总兵,总不会亏本。
薛岩同意了王信的要求。
王将军的人品是可信的,薛岩不认为王将军会骗自己。
(本章完)
第120章 说媒
第120章 说媒
一些细节上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有了大致的方向,薛家的掌柜去做,很多事还要慢慢谈,比如还要请陆仲恒出来见见面。
自己出场地,扬州会馆出人出钱,搭建出来的好台子,陆仲恒当然拿了一头,扬州会馆如何孝敬陆仲恒,陆仲恒没提。
别人都拿,自己不拿不成体统。
终归还是拿钱了,哪怕自己是为了办事,不过自己是创造性的,而不是破坏性的,所以王信心里舒服了不少。
依靠权力故意卡要等等,这是破坏性的。
但是依靠权力去创造,比如推动一个集市的兴起,促进了经济循环,增加了市场需求,最终刺激了生产力发展,对整体而言是好事,属于创造性的。
安慰了自己,王信离开梨香院,回去凸碧山庄,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
往常吵着不愿意回李纨处的薛宝琴,今日主动提出要回大观园,换做是别人,薛岩必然是不放心的,如今算是自家子弟,又拿女儿没有办法,也只能由之。
薛岩和薛蝌绕了一圈,从私巷偏门进去,来到薛姨妈处。
正如薛岩所言,大房的渠道在北方日渐萎缩,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是生意,大房的掌柜就能去做,不过要和大房打声招呼。
别看薛姨妈态度随和,可有些事看重的很,自己要是贸然使用大房的掌柜,薛姨妈必然翻脸。
这是薛姨妈为他儿子薛蟠看护的家业。
所以薛岩开门见山,提出是帮助王信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生意。
二叔今日要来,薛蟠被薛姨妈留下,薛蟠也而不敢做的过分,老老实实呆在屋里,与堂弟两人坐在下方,二叔坐在外间,薛姨妈和薛宝钗在里间。
“此人倒是会挣钱。”
薛姨妈听完了,特别是薛岩关于通州集市的打算,忍不住感慨。
按照薛岩所言,那么好的地段,日后进项必然不小。
又会打仗,又能挣钱,年纪轻轻的,比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几岁,想到此,薛姨妈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儿子哪怕有对方一半的才能也好。
薛岩知道薛姨妈同意了,回头自己去找大揽总张德辉,让他安排人去关外买马回来,事情有了眉目,薛岩心情轻松,于是笑道:“此人会挣钱倒不是他最厉害的。”
“带兵打仗?”薛蟠插嘴。
“不是。”身边的堂弟薛蝌反驳道:“他的见识最厉害,我爹走南闯北至少十万里路,什么人没见过,唯独这王将军与众不同。”
薛蟠傻眼了。
父亲去世后,一怕舅舅,因为舅舅身份高,怕的时候舅舅的身份,二是叔叔,二叔对他们其实很好,可二叔实在是厉害。
现在听到堂弟的说法,连二叔都被那王信所折服。
这半年来,每每都是王信的事,而且每次强过一次,竟有些不知如何形容。
薛姨妈也咂舌,忍不住道:“王信将军才二十几岁,虽说比你们都大,可也实在是惊人,真不敢想再过十年,他又是如何的地步。”
薛宝钗忍不住点头。
不怕没关系,只怕没本事。
那王信有本事,又有关系,这个府里也就林黛玉值的自己在意,然后那探春,倒是个厉害人物,别的不提,如今连黛玉也挂念此人,如果只是叔叔的身份,何至于此,必然有不得了的本事。
如果一个人说,还值得怀疑。
可各个人如此说,总有对他不满的,连不满的人也佩服才能,说明才能是极高的。
这样的人只要不半路夭折,怎么可能不会出头。
自己当初就推测他有本事,哥哥还打趣自己,半年来越发如此,连哥哥也不得不服气,可见自己头脑不差,薛宝钗倒是有些自得起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头哥哥的话。
“二叔,那王信如此有本事,为何不”薛蟠边说边往里间使了使眼色。
妹妹的事,母亲能做主,自己反对不了。
贾府的老祖宗想要撮合外孙女和孙子的婚事,自己母亲和姨娘想要撮合妹妹与贾宝玉,如果不是因为贾府老祖宗,早就把事情说开了。
可自己在外经常见贾宝玉,贾宝玉什么性子,如何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薛蟠瞧不上,可也说不出口。
要是传到姨娘耳朵里,姨娘爱子如命,恐怕自此翻脸,不过如今二叔来了,二叔做主提出,姨娘就怨不得自己母亲和自己。
原本也不是很在意,既然遇见,二叔的态度又是如此,所以薛蟠终于说出口。
薛岩倒不反对。
侄女嫁给王信,自己的女儿与那梅翰林一家有婚约,一文一武,文的是翰林,文官最清贵的官了,武的又是王信这般出众的人才,他们薛家未来几代人不愁。
想到此,薛岩也开了口,“侄女的年龄也到了说嫁之时,王信也是亲戚,何不亲上加亲,不知大嫂主意如何?”
里间里。
薛宝钗无处可去,羞的已经捂起了耳朵,又听到二叔的话,再也忍不住,只往被褥里藏。
薛姨妈心疼女儿,倒是帮忙藏,藏好了女儿,也犹豫了起来。
换做是以往,薛姨妈很难松口。
一则怕伤了姐妹情分,二则宝玉倒也不错。
可最怕对比。
那王信虽然没见过,可府里的人最会嚼舌头,薛姨妈多少听了些,又有一个又一个冒出来说王信的好话,夸得都快成天下第一奇男子。
特别是王信性格温和,待人有礼,对待女子非常客气,女儿嫁过去必然不会受委屈。
她们女儿一辈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嫁个好男人。
一一细思下来。
那王信没有父母,女儿嫁过去就是主母,不用伺候公婆。
薛姨妈倒是有了主意,不再抗拒此事。
“此事叔叔拿主意吧。”
薛宝钗在被褥里,虽然捂着耳朵,还是听到母亲的话,羞愧之余,却有了一丝别样的心情,那王信到底是谁,他长什么样子。
真有别人说的那么好嘛。
这一想不禁有些出神。
外间。
薛岩得了准话,知道大嫂同意,面露笑容,也在想找谁去说媒合适呢。
薛蟠高兴了起来。
“嘿,我这嘴真灵光,早半年前就说准了。”
一旁的薛蝌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121章 立志道学
第121章 立志道学
有了大嫂的许可,薛岩松了口气,当即去找大揽总张德辉。
大房的生意上如今多是张德辉撑着。
至于此人会不会趁机独立门户,薛岩倒是不担心,做生意需要有关系,做大生意更需要大关系,薛家大哥去世了,但侄儿依旧在内务府挂名,而且还领帑银,光这个名头就不是钱的事。
更不提官面上的情分,张德辉与各家跑的再勤,那也只是个掌柜,离了薛家,连别人的门都进不去。
张德辉是府里的老人,因此薛岩并不怀疑张德辉。
张德辉得知二爷出面,惊喜道:“可是太太松了口?”
薛岩倒不瞒着,告诉张德辉,自己见了太太,说了北边出关买马的事,以及通州的生意,张德辉感慨道:“北边正需要二爷来出面撑一撑,二爷要是不来,许多关系就淡了,关系淡了日后还能弥补,最怕原有的渠道被代替,有了别家顶上去,到时候可就拿不回。”
“何尝不是。”都是做生意的老手,薛岩笑道:“一件一件来吧,总要熬过去。”
熬过去什么,两人没有明言。
做生意有兴有衰,十年大运,又或者二十年大运,总没有经久不衰的道理,有衰就有兴,循环复始,薛家生意在大老爷刚经手时已逐渐衰了下去。
大老爷手里又兴了起来,生意不光重回以往,还比以往做的更广,在四大家的关系中也是更为紧密,已有二十年了。
大老爷病逝,南边有二老爷撑着,生意虽然不愠不火,但也维持着,唯独这北边,北边勋贵节度使原本就多,更重人情关系,偏又没个当家做主的。
太太终归是妇道人家,虽然经常去请示,依然于事无补。
如果二老爷能来撑着,局面会好很多,不定哪一天,形势又突然好转了起来,所以最重要的是熬过去,没熬过去就很难再有机会。
只是太太心思重,不愿意二老爷插手,一早带着全家投奔京城,多少有些防着二老爷,这般地步下,二老爷如何敢插手北边的生意。
这是自家的短处,不方便说,两人心知肚明即可。
谈了北边买马的事情,买卖不大,最后重心仍在通州。
“京城是天下中心,人口繁多,土地肥沃,邻近的山西陕西山东数省,不光是礼仪之乡,皆有千里沃土,虽没有长江之便,却也有运河相通,只是不如南北运河水量充沛,河道平缓,但也是数得着的富庶之地,但凡能好好经商,不但能货通天下,且能富裕一方。”
谈起生意经,张德辉头头是道,又笑道:“可惜京城规矩太大,原本运河漕船直接运到京城,也因为规矩被废了,所以运河漕船终点改在通州,别人嫌弃这运河漕船,我们商人不嫌弃,还爱不释手,如今倒是能便宜我们了。”
这些是老生常谈,但也是至理名言。
张德辉最后才提出自己的担忧,“原来通州是京城的门户,军队的驻地,这些年来有想法的没资格,有资格的没想法,各有顾忌,犹如鸡肋,如今有资格的有了想法,也就是因人而兴,可因人而兴,也会因人而败,不知二老爷可有盘算?”
不愧是薛家的大揽总。
几年没见,原还担心人年纪大了,薛岩笑道:“所以老话有言,生意成败重在人,那王信将军懂人聚财散,财聚人散的理,人品又是相当不错,以他的年纪,就算子弟不能接替其职,这河西至少也能保有二十年。”
利益动人心。
权贵一张嘴就能独吞所有,而商人血本无归,所以人聚财散。
如果懂得大家都好,不独占大头,让商人也能有利润,生意一直做下去,财源滚滚来,这就是财聚人散。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谁又能做到呢。
如贾府是武勋立根。
子弟多少学一学拉弓射箭,军中之事才好,这又是谁不知道的理呢,连贾母也知道,还特意问过贾珍,结果那宁国府国公特意在府里留下的箭道校场,如今成为子弟们喝酒赌博的游乐场所。
所以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现实是勋贵能忍的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往往大多会张开血盆大口独吞所有。
薛家之所以能维持到如今的规模,除了自家原来的底子厚,本是皇商,还沾了四大家同气连枝的便宜,倒不是比别的商人更会经商。
要单论经商的本事,多少商号远强于薛家,不也是连招牌都不见了。
现在出了个王信,因缘际会,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否则扬州的商人们宁愿白送一笔钱,也不愿意实际投资运营的。
只能说天下聪明人太多了,自己能看到的财路,别人早就看到。
薛岩忍不住得意。
这些个商人的确嗅觉灵敏,眼光长远,可又如何呢,会经商的拼不过关系,关系大的又不会经商,这方面能强过薛家的倒是没几家,所以薛家还得占大头。
商谈完了大致方向,张德辉有了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薛岩也有自己的事做,约见了新科进士陆仲恒,陆仲恒是扬州商人们背后的根脚,最后又到了林如海头上,还是一家人嘛,万事好商量。
薛蝌从头观到尾,跟在父亲身后。
见有了机会,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父亲看重那王信,生意也谈妥,何必又多事,主动插手堂姐的婚事呢,万一得罪了贾府太太,岂不是不美。”
听到儿子的话,薛岩叹了口气。
他们做生意有多难,如果能好好让他们做生意该有多好。
“王信这样的人物,为父相信此人未来一定不得了,绝对不会只是总兵,成为勋贵也有可能,这样的人物,当然是雪中送炭,早早的绑在一起,当年荣国府太老爷不也是如此看重你大伯。”
听到父亲的话,薛蝌没有了话说。
都说薛家当年靠着贾府如何如何,可那些年里,薛家也给贾府输送了多少白的银两,最凶险的那次,牵扯到义忠老亲王之事。
同为八公的石家可是彻底衰败了下去,唯独贾府依然风光多年,难道不能说是贾府靠的他们薛家吗?
薛蝌终归是少年。
妹妹已有婚约,而且是翰林家的,再有妹妹年纪小,不过是崇拜罢了,也就没再坚持。
儿子的心思,薛岩如何不知。
不过自己考虑的更多。
自己女儿已经和翰林家有了婚约,还是故去大哥定的婚约,自己万不能改的,否则不但不孝,更是得罪了梅翰林,还有就是为了大房。
王信如果能娶侄女,大嫂心里才能放心,愿意与二房合作。
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房生意衰败下去,这些不光是大哥的心血,也是薛家几代人的积累,所以薛岩才当即抓住机会。
主要还是侄儿开口的时机好,大嫂亲儿子的主意,她总不会再敏感的怀疑吧。
如此一来,一举数得,对整个薛家更有利,身为薛家的顶梁柱,薛岩想问题更深一些,不像儿子只考虑妹妹。
接下来就是如何去试探王信的口风。
寻常人家说亲,不成再下一家。
薛岩却不是。
既然有了主意,肯定是要往成功的方向去做,现在贸然开口,万一拒绝了呢,所以要让此子不能拒绝,怎么样才能让他不能拒绝呢。
王信年轻气盛,如以关系逼迫他,反而不美。
所以他在乎的是什么呢。
很清楚。
军队。
果然自己没看错,知道自己的根基是什么,知道还能去做,更了不得,贾府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根基,知道归知道,让琏二爷去拉弓射箭操练试试,坚持不了半日就跑了。
薛岩有了主意。
一个军马,一个军备,还有一门生意,薛家把这三样事办好了,就由不得王信拒绝,相反,薛家提出嫁女,他才能放心。
薛蝌一路默不作声。
他终于理解了父亲的苦心,明明薛家的根基是商道,父亲却从小让自己读书走科道。
商人的地位太低微了。
哪怕是他们薛家,为贾府输送利益多年,躲不过一个薛家靠贾府的名头。
如今不过是个王信。
薛家都做了些什么?没有薛家,这些事哪一件是王信能办到的,最后薛家还要主动送女,结果大概也逃不过薛家靠王信的名头。
王信越有出息,这名头越摘不掉。
想到此处,薛蝌彻底熄了子承父业的心思,这商谁爱去做谁就去做,他是再也不想经商的,告别了父亲,回到堂哥的书房,拿起书本认认真真的学起来。
自己一定要做官,还要做大官。
薛岩不知道儿子的变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薛姨妈,薛姨妈见薛岩打算的周全,只是内心忐忑,不知道该不该与姐姐开口。
姐姐最在乎宝玉,此事处理不好,恐怕要是伤了姐妹情分。
想到此处,薛姨妈越发不敢提,又想到了大哥,唯有大哥开口的话,姐姐才不会翻脸,说不得要把此事先告诉大哥。
(本章完)
第122章 安排身边人
第122章 安排身边人
薛宝琴没有回稻香村,反而跟着来了凸碧山庄,王信也没说教她,只是让人去告诉了李纨一声,“如果大嫂子不同意,我可没办法留你。”
“大嫂虽然讲规矩,可也不得罪人,大哥哥派了人去说,她嘴上一定不会说什么。”薛宝琴人小鬼大,一副伶牙俐齿。
“嘴上不说,也就是心里在说。”王信笑道:“不然你还是回去的好。”
“我才不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碍着别人,除非大哥哥厌烦我,又或者与外面那些老夫子似的,那我就不来了。”
薛宝琴歪着头,一本正经。
王信摇了摇头,薛宝琴这丫头聪明的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性子。
如果男女独处一室,的确不太合适,可这凸碧山庄除了晴雯外,还有好些个婆子和丫鬟,比上次的人更多,白日里头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贾宝玉不也是在园子里么,只不过贾宝玉是亲戚,经常去薛宝钗和林黛玉处。
这并没有什么。
但是自己不同,自己虽说算自家子弟,可关系多了一层,如果换做不在意的人,自己也不在意,可要是换成在意的人,自己也会规避。
犹如这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一角,既然贾府安排自己暂住此地,自己也很守规矩,除了这庄子的附近,倒也不往里面走去。
其实想去也去不了。
从规矩上而言,各园子各门都有婆子值守。
至于婆子们有没有守规矩,或者喝醉了酒睡得万事不知,又或者跑去耍钱玩等,那又是一回事了。
如果在林府,自己还能见一见林黛玉,可在这贾府,因为贾府的规矩不同,自己倒是不好见了,而薛宝琴又不同,她父亲兄长皆在,自有她的规矩。
难得她高兴,也就随她去了,何必扫人家的兴。
见王信不再说话,薛宝琴露出胜利的小眼神。
山庄坐落于山脊高处,十几米高的山石上矗立着一座油饰彩绘的敞厅,四周环绕着朱漆雕的美人靠。
经过山下的住处嘉荫堂。
王信心想薛宝琴终归是女儿身,还能有几年得意时光,不知道以后找的夫婿能不能再由着她,于是带着她上山看景。
不碍事的情况下,成全他人,比折磨他人更好一些。
王信向来如此。
喜欢敞亮。
薛宝琴最喜欢的就是王信这个性格,欢欢喜喜的上山,一路欢声雀语,倒是让王信费神,生怕薛宝琴没看路绊倒,倒比自己往常上山累十倍。
很快到了敞厅,薛宝琴极目远眺,整座园林的景致尽收眼底。
近处古松虬枝盘绕,桂树暗香浮动,青绿小草铺满山径,与远处黛瓦白墙的亭台楼阁相映成趣,山风掠过,簌簌叶声中夹杂着清冽的芬芳。
薛宝琴两手合拢靠在胸前,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袖口又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
小姑娘倒喜欢蝴蝶。
记得在扬州见她披着一身娟纱金丝锦披风,袖口也是绣着蝴蝶。
果真像个蝴蝶,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出去,看得王信心惊胆战,生怕这小姑娘掉下去,连忙上前两步,随时准备伸手。
听到脚步声,深吸一口气的薛宝琴,猛然睁开眼,回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王信,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色却红了起来,变得不自然,情不自禁低下头。
“看完了就退后些,”王信交代:“不是不让你看,我又不拘你,好景色谁也喜欢看嘛,可多少注意些脚下。”
“知道了。”
薛宝琴恢复镇定,抬起头脆生生的说道。
今日倒是乖。
于是想到有件事能请薛宝琴出面,原本是想的晴雯,不过王信有些顾忌。
“小丫头。”王信叫道。
薛宝琴翻了个白眼,最不喜欢王信叫自己丫头,好像自己真是个小丫头似的,可还是乖乖问道:“干嘛。”
“帮个忙。”
“好呀。”
薛宝琴的眼睛笑弯了,痛快的答应。
王信也松了口气。
林如海的书信,自己打算亲自交给林黛玉。
因为林如海帮了自己很多忙,无论如何,自己得交代林黛玉一声。
自己原本可以当做不知。
可这不是自己的为人。
既然领别人的情,说报答,那就要真心实意,而不是耍心思。
见了面,告诉林黛玉,自己是她叔叔,不需要孤寂,无论是和女人还是女孩,都需要一份安全感,自己给林黛玉安全感。
自己说当她叔叔,那么这个长辈就一定当好。
从规矩上而言,晴雯是自己的人,当然,自己也没把她当下人,但贾府的人怎么想,自己却管不着了,所以晴雯出面去交代,仿佛是自己的要求似的,请薛宝琴出面,那么见不见自己,全在林黛玉的想法。
万一林黛玉顾忌贾府的规矩呢。
不是所有的女孩能像薛宝琴一样的,既然如此,自己做事就要多周全一些。
就如当初的晴雯。
贾府要把晴雯送给自己,自己就给足晴雯选择的余地,而不是空口白牙,说给晴雯余地,实际上以晴雯的所处的环境,哪里具备余地呢。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考虑周到了,才说道:“你等会去潇湘馆找黛玉,说我这里有她父亲的书信,问她是否能来山庄一趟。”
薛宝琴先是一愣,好奇道:“既然是书信,你让我带给她不可以?何必劳烦她跑一趟,林姐姐向来身子弱,岂不是不好。”
“我有几句话交代她。”王信听到林黛玉身子弱,倒是有些担忧。
“什么话需要你交代,连潇湘馆也知道,还叫人家的名字。”薛宝琴嘟着小嘴,不给王信解释的机会,一口气说道。
“她父亲在她回来贾府前,让她拜我为叔叔,既然我当了人家长辈,当然要用些心思,那潇湘馆又不是隐秘之地,府里人谁不知道,我为何就不能知道。”
王信哭笑不得,解释了一番,然后问道:“你给个准话,能不能帮,不能我就找别人。”
薛宝琴连忙笑了,“大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为兄弟赴汤蹈火,我一定帮。”
学着在码头看到的口吻说话,看得令人无语,又颇为可爱。
两人不久下山。
王信让婆子送了薛宝琴去园子里。
屋里,晴雯正在收衣服,除了王信的官服,还有几套常服,天气开始变暖,换季的衣裳比较多,还有杂七杂八的,王信倒是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事。
“你那里有多少钱了?”
王信开口问道。
晴雯算了算,笑道:“这半年来,爷的俸禄交给我的有四十二两银子,爷要用吗?”
自己一年的俸禄有一百四十多两,自己也没啥开销,吃喝住要么在营里,要么在贾府,也没有人情往来,来到京营不过两个月就南下打仗,回来也才两日。
按道理应该有七十两才对,扣去零零散散的,五六十两应该是有的。
只是军官也避免不了被克扣。
相比较士兵,军官扣的少一些罢了,不光是部台的克扣,也有朝廷的拖欠,亏空实在是大,方方面面要不来钱,兵部也没办法。
“我领的是双饷,朝廷发一份,不够的我自己发,应该有个二三十两,回头有一门生意,这门生意我拿多少银子,暂时还没想好,应该是不少。”
河西小营出租的房子,收入归河西小营。
这是公。
营外的生意归外头,各家商行包括薛家,陆仲恒,以及自己,大家在一起必然会约定好,谁也别想少要,谁也别想多要。
当初的承诺是给军队家属提供轻松些的活计,随着生意火热,看上的人越多,薛家也想要插手更多,自己可以支持。
因为自己要养活的士兵太多。
就像将领养家丁一样,都是迫不得已。
这也是公。
同样是为了军队。
只不过是自己养的,而不是公家养的,公是公,私是私,账目要分明。
朝廷发的军饷,那是公家养的,自己发的军饷,那是自己养的。
犹如扬州时,林如海给的多,王家军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战利品归战利品,又是两回事。
所以地方不让抗倭了,自己拍拍屁股解散了王家军。
这是公。
拿王家军自己的公账去扬中岛开荒,这就是私,不关朝廷的事。
不过呢。
这份钱自己也不会动,自己动了,没有人可以指责,毕竟是因为自己,才有了这门生意,可有些事不能这么算,自己对士兵们要求高,压住士兵们的欲望。
士兵们的梦想只能是有山有水有点田,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的确是普通人的梦想。
那么自己也要做的更好一些,让所有人服气,一点理由也找不出来。
所以无论是河西小营的租金,又或者薛家的利润,自己一分不会私用,只会用在自己军队建设的身上,连自己也如此,下面的人谁也没资格说别的。
“我打听过,京城里稍微好点的院子,大概要四百两银子,现在只有七十两,不过朝廷的赏赐应该不久会下来,以我的身份和战功,多少会有个几百两。”
自己这次四战四捷,却没有多少酬劳,朝廷不升官,就要多给钱。
这也是公。
朝廷给了赏赐,自己去买了院子,过上自己的生活,这就是朝廷的公。
晴雯闻言心情激动,“爷可有看中的宅子?”
“看中的宅子倒是多,可能不能到手不好说,除了钱得够,还要看好时机,京城的宅子不缺买主,慢慢看吧,到时候让你去挑一挑。”
晴雯听到这话,手里的活慢了下来。
“你又还小,既然当下跟了我,我也知你无亲无靠,只有门不靠谱的亲戚,所以你也不要多想,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保你一生平安,给你一份稳当的生活。”
有些话自己应该主动说。
这半年来,晴雯对新环境了解的也差不多,该有她的主意。
(本章完)
第123章 右路的规矩
第123章 右路的规矩
无论贾府什么态度,自己终归是寄人篱下,但也不得不如此。
薛姨妈一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却常住在贾府,薛蟠原本是第一个不愿意的,除了王夫人与薛姨妈的姐妹情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原因。
例如让外头看看,薛家和贾府实为一家。
又或者做给薛家二房老爷看。
别看林如海居中摇摆,暗中给皇帝输送了不少的利益,走的也是文臣的路子,看上去是皇帝的人,皇帝也把他当做自己那边的人,包括太上皇也是,这不就调走了林如海么。
可林如海根子还是贾府。
除了双方世代的交情,还有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真正的亲戚只有贾府一门,林如海怎么可能不帮衬贾府,贾府又怎么可能不看重林如海。
至于日后的事,那又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一成不变。
至少当下,比如林如海看重的人才,那贾雨村不也是第一时间送去给贾府,包括贾府修大观园,林如海同样输送不少银子。
自己姓王,林如海非要安排自己住在贾府,以及贾府安顿自己的生活,无非是加深贾府与自己之间的因果,如此这般,也是林如海知道自己是知恩图报的性子。
王子腾知道吗?
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必然知道的,但是没有拒绝,说明他认为这件事应该这么做,又或者认可林如海的想法等等。
但王子腾要不是个聪明人,并不知道这些,那自己也没必要在意他了。
所以自己可以住在贾府,但也必须买自己的房子。
自己住不住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有房子住贾府,和没房子住贾府,两者有天壤之别。
所以被张吉甫破坏留在地方的机会,无奈回到京城,买房子的打算不但没有消停,反而越发急迫,此次回京,与上次回京不同。
上次不过是个过客,等着调回扬州,如今谁知道,所以要做足准备。
晴雯不知道这些事,原本以为买房的事也好消停下来,又听到信爷重提买房的事,原本内心惊喜,再听到后面的话,顿时六神无主。
虽是个小姑娘,见识不深,可晴雯向来遇强则强,越是这种关头,越是临危不乱,反而平静的问道:“信爷说了许多,自有你的打算。”
“我的打算是我的打算,却不是你的打算,你的事情,当然要你自己做好打算。”王信知道晴雯可能会慌张,温和的说道:“你不要有负担,有什么打算,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能去办到。”
晴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有些话,她怎么能说出口。
王信知道晴雯的心思,可到底是因为生活所迫,又或者无路可选?
算了。
日久见人心。
王信见晴雯急的要哭,连忙安抚道:“先这样吧,也不急,你还小,等你想清楚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再来告诉我,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却说总兵府。
程宏查完军中的账簿,用着晚饭时,天色阴沉,连一丝月色也无,伸手不见五指,连灯笼的光线也照不远,来往的下人小心翼翼。
大厅灯火通明,烛光里五七人影。
几名官吏仿佛在争吵着什么。
“此次南下平倭,提督必然是提前嗅到了什么,又或者他直接参与,战利品都被他本部瓜分,我们连残羹剩饭也没有。”
一吏员此刻愤愤不平。
另外一瘦高个武官沉声说道:“提督欺负右路,怎么不敢去欺负左路,同样伸的手,左路被刘丁给赶了回去,看我们右路好说话,不但没收敛,反而越发过分,竟然从我们右路分了一营出去。”
那瘦高个武官冷笑:“我绝不是因为那王信抢了我的位置,而是为我们右路抱不平,更为镇台大人叫不平,如今倒是刘丁在旁边看我们右路的笑话。”
“够了!”
程宏打断了众人的废话,没一个出主意,光抱怨有什么用。
“祝桢”,程宏看向最末的那官吏,冷着脸问道:“佥事那边怎么说,那王信以后就这么独领一营,连军饷也不经总兵府?”
祝桢缩着脖子,结果还是听到自己的名字。
无可奈何,祝桢站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下,苦笑道:“独领一营是老规矩,兵部那边自有章程,军饷物资怎么发,发到谁手上,连提督府都不能过问。”
这话就是承认了。
程宏恨道:“好一个朱伟,慷他人之慨。”
“何止。”
那武官骂道:“既拉拢了那王信,又分了右路的权,王信手里两千兵马,又才二十几岁,已经是游击将军,以后这右路姓谁的还不一定呢。”
“无论怎么样,右路是我们的,岂容外人插手,那王信本来与我们不是一领路人,可才来多久,现在不压下他,以后还有我们的存身之处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皆指望总兵出头。
祝桢刚才说完话又坐了回去,看着众人的嘴脸,心里一阵鄙视。
这些人认为提督欺负右路,不敢欺负左路,就算如此,那右路争气一些,学那左路多养些家丁,也让提督不敢欺负才是。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厉害人物,一身的本事,才半年的时光,练就出一支精兵,连提督都认可和拉拢,结果他们自己人倒是认为别人挡了他们的路。
一个个钻到钱眼里去了,不过自己人微言轻,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祝桢重新低下头。
“义忠亲王要回来了。”
程宏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落,大厅寂静片刻,很快激动了起来。
祝桢惊讶的抬起头。
义忠亲王老人家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西北吗。
“义忠亲王回来了,还回西北吗?”
“咱们是不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众人一个个忍耐不住,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想如此,韬光养晦多年,谁也想快点结束。
程宏眼光如冰,说道:“你们去接触接触那王信,真以为有了提督撑腰就能为所欲为,右路的规矩同样要守。”
(本章完)
第124章 知道了,叔叔
第124章 知道了,叔叔
通州城。
城西东军右路总兵府。
程宏定了调子,众人心中有了主意,知道自家总兵要动手了,只是这规矩要怎么立,却不知道是什么说法,毕竟京营整编这些年来,右路一直如此。
如不是这王信,实在与别人不同,右路还会一直如此,厅内的文武官员没人想过改变。
瘦高个的武将,有了自家总兵的态度,当即出头说道:“有些规矩是所有人都得遵守的,军饷也是如此,不是哪一个人说的算,此事就算闹大了,哪怕是提督也不敢帮他说话。”
“此人年轻气盛,万一他不顾规矩。”另一名官员皱眉,担心道:“会不会连累大家?”
“他敢,他一个游击将军,大不了和他撕破脸。”瘦高个武将冷哼一声,毫不在乎可能的麻烦,看上去仿佛很莽撞似的
祝桢心里明白,知道李威认为王信的出现,抢了他的游击将军,因为越到上头,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王信又年轻,恐怕李威再无机会。
李威敢闹,总兵也不拦着。
祝桢内心担心。
程宏果然不在意,好奇问道:“怎么个撕破脸?”
“镇台大人,我们右路这些年向来不惹事,提督那边的吩咐,咱们也是办的妥当,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恶欺,提督不领情,指望提督是不行的。”那瘦高个武将李威严肃道:“左路刘丁甚至当众扫过提督的面子,提督反而不敢惹他,所以这次就要用此子来杀鸡儆猴,告诉外头的人,咱们右路也不是泥捏的。”
众人大惊,按照李威的意思,这是要往大了干。
李威见没人出声,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自己出头,说道:“镇台大人有所不知,那王信住在贾府,背后关系极深,如今已是游击,现在不把他赶出去,以后这右路别说容不下咱们,恐怕连镇台大人也要腾位置。”
程宏面色不快。
李威见状,反而内心高兴。
本来嘛,大家都是如此,偏偏那个王信要与众不同,养那么多精兵,朝廷一声令下,谁不会尽量讨价还价,向朝廷伸手要更多的东西。
他倒好。
一声不吭就往前头冲,还四战四捷,威风倒全是他的了。
把大家置于何地。
李威自己早就盘算过,自己不爽他,自家总兵肯定也忌惮此人,年纪轻轻如此厉害,自己压不住此人,自家总兵难道就不担心?
果然。
看见自家总兵的神色,李威心里越发有底。
最好把那王信赶出右路,自己的游击将军还有希望。
刚才那官吏却有些迟疑,担心道:“军饷的事倒是能说道说道,可要是按照李兄弟的说法,要把此人赶出右路,恐怕不容易。”
朝廷对下面的人睁只眼闭只眼。
比如将领私养家丁。
家丁眼里只有将领,没有朝廷,这是必然的事,可朝廷因为亏空,拿不出钱来怎么办,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也就默认了。
大家都在这么做,朝廷就算不想认也不行。
同样的道理。
朝廷因为亏空,官员们的俸禄发的少,本身白银越来越不值钱,物价高涨,官员们只能自谋财路,总不能坐以待毙。
说破天也绕不过这个理字。
上头的人要养活下头的人,下头的人要孝敬上头的人,多年来只有一套规矩,哪怕是皇帝也得认了。
这种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此自己以军饷的旧规去压服那王信,那官员倒觉得问题不大,可李威想要趁机发难,把此人赶出右路。
那官员摇了摇头,觉得有点悬,可能最后两头都没落好。
李威见那官员出声质疑,急道:“周主簿,你跟了镇台大人这些年,难道心里就没点忠义吗?还是你认为,那王信挤掉了镇台大人,你还能转过头为他去办事?”
周煾眼神闪过一阵阴沉,心里冒出一缕冷意。
“李都司,商量事情就好好商量事情,不要把别人当做三岁小孩,当做别人看不出你的心意。”周煾压住内心的不满,淡淡的说道。
李威大怒。
“好了。”
程宏打断了手下的内讧。
忠顺亲王让自己韬光养晦,自己听了忠顺亲王的交代,的确躲过了许多事,可也让手底下的人失去了进取心,一个个只想混吃等死。
只是今非昔比。
忠顺亲王已经回来了,他老人家看到了机会。
有了头,程宏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自己也的确顾忌那王信,要是在右路当个过客,自己就当没他这个人,可此人的态势大有扎根右路,那自己就容不得他。
程宏直言道:“右路的天,容不得两颗日头,要么他乖乖听话,要么就不要想留在右路,非要对着干,那就要让他好好瞧一瞧,不要仗着会带兵,就不知天高地厚。”
总兵支持自己,李威得意的看了眼周煾。
周煾不再说话,心里记住了李威。
角落的祝桢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那王信将军是个不错的将领,可惜右路容不下他,这年头就是如此,越是做实事的官越是被排挤,只可惜了此人一身本事。
倒也是见怪不怪,祝桢不想惹总兵不满,于是收起了为此人辩解的心思,选择了和光同尘。
“此事要注意分寸,毕竟那人年轻,万一不顾后果,他自个倒霉不要紧,牵连了我们却不划算。”周煾提醒道。
程宏点了点头,看向李威,吩咐道,“李威,这件事你去办,能不能办好?”
换做别的事,李威可能会不愿意惹麻烦,关乎自己的利益,李威连忙保证道:“属下一定办好。”
李威也细想过。
如果只是自家总兵,此事倒需要斟酌一二,如今忠顺亲王老人家回到京城,哪怕面对提督大人,李威心里都不惧了,何况是区区王信。
程宏看了眼众人,把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说道:“自我担任总兵以来,对诸位向来不薄,这右路不只是我的,也是诸位的,当齐心协力,共同应对才是。”
“喏!”
众人当即起身,纷纷抱拳应喏。
金箔般细碎的阳光,堂外朱漆栏杆被晒得微暖。
王信在院中练剑。
明天要回营,今晚早点睡,和晴雯呆在一间屋子里,自己又不是柳下惠,实在是磨人,不如出来练剑,还是练剑爽。
“女人只能耽误自己拔剑的速度。”
心里头一团邪火,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年轻气盛,火大的厉害,不疯魔不成活,一把剑舞成影,仿佛水都泼不进。
看看。
这劲头用来练剑。
难怪刘通之前再次见到自己练剑后咂舌不已。
王信自己都不可思议。
仿佛屁股下冒火箭似的突飞猛进。
“唰唰唰。”
“大哥哥好棒。”
薛宝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非常捧场的鼓掌。
听到薛宝琴的声音,王信又练了一会,这才慢了下来,准备去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汗,然后穿上衣服。
春日里气温越来越暖和。
练一通剑下来,浑身都是汗,衣服粘着身上不舒服,所以王信赤着胳膊,却没想到薛宝琴进来了,外面的婆子们肯定又偷懒去了。
又看到了一个单薄的人影,立在薛宝琴身边,手里的丝巾掩着脸,眼睛却在扑闪扑闪的偷瞄。
薛宝琴从小跟着父亲走江湖,码头上又是充斥三教九流的地方,所以薛宝琴身上倒有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儿气息,所以被薛宝琴撞见,王信倒是不太在意。
没想到林黛玉不声不响的来了。
惊的王信手里的剑差点落在地上,连忙抱怨道:“你怎么来了。”急着穿起上衣。
“这话倒是怪了。”林黛玉却笑道:“好没理由,是她怎么来了,还是说我怎么来了,要是说我,我又是你去请她又请我来的。”
王信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薛宝琴和林黛玉的年龄差不多大,林黛玉大几个月,两人站在一起,倒是令人诧异。
诧异的不是别的。
别的不提,林黛玉虽小,神态姿容实在是天上的仙女一般,去年一同坐船来京城,半路上带她去岸上往,总有被风吹起面纱的时候。
那一刻,见到的人无不愣在原地。
如果说是普通人,没见过多少市面也就罢了,那就单论薛蟠。
薛蟠见的市面可多了吧。
自己虽没见过薛宝钗,却也知道根据书中的说法,薛宝钗与林黛玉各领风骚,倒也是互不相让,可就算如此,薛宝钗是薛蟠的妹妹,自己倒是听晴雯说过,那薛蟠第一次见到林姑娘,竟然瘫软在地,羞的他再也不敢出来相见。
所以王信见到两女肩并肩而立,却各有一方神韵,心里啧啧称奇。
“你这玉儿,我刚才练剑,没想到你们两个闯进来,倒是你,宝琴丫头还知道夸一声,你觉得怎么样?”王信转移话题。
第一次自己的确过分。
压了人家一路,把人家小姑娘气坏了,实在是欺负人。
王信没打算再与林黛玉拌嘴,好好与她说回话,尽了自己长辈的责任,接下来一身轻。
“我虽不懂,却也能看出好来。”
没想到林黛玉会夸自己,王信呆了呆,不禁问道:“好在哪里?”
“这剑到了叔叔手里,倒似游龙戏水一般,偏生挽的剑比风雨里的竹影还清透三分。”
边轻拢鬓边碎玉,林黛玉眼波流转间将帕子掩了唇角,突然又笑道:原说我们这些脂粉堆里长大的不识得武艺,既然叔叔问,容的我就胡说几句,要是说的不准,叔叔也别笑话人家。”
王信一脸古怪。
薛宝琴看着好笑,笑道:“你这人倒是呆子似的,你问的人家,怎么你却听不懂了。”
王信回过神来,感慨道:“黛玉长大了,不与人犟嘴了。”
林黛玉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语道:“到底是叔叔先故意拿我解闷,先气的我,还是我先不懂事,与长辈犟嘴,我实是不知了。”
是了。
自己还是受了影响,以为这林黛玉小气性。
如今想来,无论是先前一路,还是今日得见,其实林黛玉并不怎么与人赌气,反而经常顺着别人。
能经常与别人聊天愉快,很大的可能是别人会说话。
王信老老实实说道:“的确是我想错了。”
“叔叔没错,是我错了。”
“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薛宝琴打断道:“我就不该叫林姐姐来,这样你们就都没错。”
说完。
三人忍不住都笑了。
见到林黛玉气色不错,王信也放了心,笑道:“林公写了信托我带给你,我想亲手交给你,也有些话告诉你,你们两个是跟我进屋,还是我拿来给你们。”
“我和林姐姐在这等吧。”
薛宝琴抢先提议,林黛玉点了点头。
王信转身回去拿信。
见到王信进屋,薛宝琴才出声笑道,“大哥哥脾性真好,天下少有的男子。”
“如只论脾性,倒有个人也不差叔叔。”
“贾宝玉比不了大哥哥。”
“我没说贾宝玉可以比叔叔,只是单论脾性。”
“也对,贾宝玉是你的哥哥。”薛宝琴故意说道。
林黛玉不再说话。
见林黛玉不搭理自己,薛宝琴不是欺负人的性子,于是也不再说话,直到王信出来,见到两人有点不对付,心中觉得好笑。
塑料姐妹情啊。
刚才还你好我好的。
“林公的信你保存好,回去自己慢慢看,我要告诉你的话也不是别的。”把信交给了林黛玉,王信认真交代:“我这叔叔虽然是后认的,可也是林公做主,正经的叔叔,并没有水分,所以你心里不要顾忌,只需要知道有我这个叔叔,一定会帮你。”
“叔叔便是叔叔,大哥哥何苦反复分说?。”薛宝琴歪头轻笑,鬓间珊瑚钗微微一晃,余光瞥向黛玉时,却见她低垂螓首,葱白指尖正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王信如实说道:“贾府里人多嘴杂,奴大欺主,黛玉心思细密,许多事藏于心中,闷的却是自己,无处可安,所以我才特意告诉黛玉,让黛玉知道这个理。”
不等薛宝琴说话,林黛玉突然笑了,“叔叔说的话,黛玉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揪心别人的话,如那竹子,我自有我心,不在意风言风语。”
反倒是让薛宝琴无话可说。
王信竖起大拇指,“就是如此,你放心,天大的事情,我也会为你出头撑着。”
薛宝琴闻言,眼眸一缩。
林黛玉柔声道:“知道了,叔叔。”
(本章完)
第125章 不辜负
第125章 不辜负
林黛玉和薛宝琴一起回去。
皓月当空时,将堂外的青石板路照得莹白如玉。
晴雯一下午呆在屋子里,除了收拾东西,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营房里也有洗浴的地方,可环境与条件不如贾府,自己又不是有洁癖,既然有好的用,当然先用着,所以趁着离去前,王信今晚要好好洗一洗。
火器已经在路上,全营归京,明天士兵们许多还未归,自己和诸将却要先忙起来。
无论朝局如何,自己有一支精兵,不变应万变,谁来也不怕。
北方与南方不同,京城又不同。
接下来要调整战术。
虽然自己只有两千兵,可把两千兵都打造成精兵,配上新式火器战术,加上严格的军纪,同样也能以一敌十,岿然不动。
晴雯进了屋中,声音里一丝微颤,轻声说道:“信爷,水已经准备好了。”
王信点了点头,看向门口的晴雯笑道:“你倒是奇怪,下午没出门,怎么委屈巴巴的,别多想才好。”
晴雯水蛇腰,削肩膀,此时偏又穿着藕荷色绫纱小袄,寻常丫鬟穿的规矩,到了她身上却似盈盈一握似的,尽显细腰。
发髻松挽堕马髻,斜插一支翠簪。
鬓角垂落的碎发如墨色溪流蜿蜒在雪色耳垂边,轻纱质地的松绿绢帕半掩云鬓,随步摇颤时透出耳后一抹羊脂玉般的肌肤。
晴雯上前接过王信的外衣,伸手撩开在前襟的一缕秀发,温声道:“信爷明天要回营,我有些舍不得。”
“你一个人在庄里无聊。”边说边往隔壁屋去,“我又不拘你,你自个去园子里玩,要是不放心,谁欺负你,等我回来你告诉我,我帮你去问,还可以去黛玉处,宝琴不也是还在府里么,她们这两处都能去,总不会欺负你。”
到了门口,王信想到了什么,回头笑道:“还有那王熙凤,我是她娘家人,她心里算计着咧,你去找平儿玩,她高兴都来不及,有她帮你撑腰,园子里谁敢轻易得罪你。”
安慰好了晴雯,王信才离开。
隔壁已经雾气弥漫,王信脱了衣服,跨入浴桶中。
“今儿个真高兴。”
洗的舒服,哼着小曲,又看了看面板,王信脸上笑容更甚。
“吱呀。”
门被推开,晴雯怯生生的走进来,吹进一股冷风,晴雯又连忙把门关上,脸色通红一片,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进来了。”
王信万万没想到,蹲入水桶里,连忙出声问道,“有什么事?”
晴雯见到王信的模样,反而不紧张了。
晴雯慢慢上前。
伸手拿起案几上的丝巾,卷起袖子,脸色越发通红,眼睛里满是决心,“我不能白担了一个空名。”
“什么空名?”
莫名其妙的,自己没做什么啊。
晴雯咬了咬牙,委屈道:“府里人都说我是信爷的人,我是解释不清的,说了也不会有有人听,既然担了这个名,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否则我才亏了。”
“你要做什么?”王信大惊。
晴雯盯着王信的脸,颤抖道:“爷以后怎么打算,我管不着爷,反正我不能白担了名,爷要是不要我了,我也大不了一死。”
“唉。”王信叹了口气。
换做别的女子可能做不出来,晴雯是真的做得出来。
首先要是晴雯认可,晴雯认可了,让她担个空名,她还真就做给你看,其次呢,晴雯是真勇,到了最后一把,敢豁出去。
自己白天说的话,没想到反而激了她。
“你要想清楚,我这个人很古怪性子,可能会与许多人想的不同,贾府里头能理解我的人可能屈指可数,你现在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
“哗啦。”
晴雯突然把手伸入桶内为王信擦背。
她低着头。
什么也不敢看。
她已经用尽了勇气。
“好吧。”王信知道自己要是再拒绝,晴雯回头真可能想不开,于是不再拒绝,认真说道:“你既然认定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听到这句话,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了。
晴雯抬起头,满眼泪水。
正如信爷所言。
自己无依无靠,唯一的亲戚不靠谱,只会把自己卖了,信爷是个好人,对自己好得很,可自己要知恩图报,不能因为信爷是个好人就故意占他便宜。
而且
自己也想不出世间还会有比信爷对自己更好的男子。
晴雯哭道:“信爷日后不管娶了谁,只要不忘记晴雯,晴雯会一直好好伺候信爷,为信爷生孩子,伺候信爷一辈子。”
“你看你,哭什么。”
王信伸出手,胳膊上滴着水,为晴雯抹去眼泪。
水滴在晴雯的身上。
打湿了晴雯的衣裳,隐隐露出里头的小衣,晴雯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哗啦。”
听到信爷起身的声音,晴雯颤抖的越发厉害。
过了许久。
“洗好了。”
王信笑道。
晴雯下意识睁开眼,看到笑嘻嘻的信爷,明明是个像宝琴姑娘讲的大英雄,大将军,却对自己又如此体贴,什么都想到了。
晴雯看着王信出神。
第二日。
王信回去河西小营。
运河上依然热闹,不同的是通州城西郊外营盘的运河岸上多了许多棚子,其中有一处在修庙宇,还有一间文庙,以及几栋屋舍。
大军凯旋而归,除了第一日的盛况,先放了军士们的假,等军士们休息好了,接下来还会有犒赏等,有功的赏,有过的罚。
能不能落实不提,流程还是要走的,所以河西小营倒是安静不少。
士兵们大多未归,校官们轮流值守,今天是第三日,王信亲自来坐镇值守。
无论是谁。
每个人都要参与值守,哪怕王信是将军,反而因为王信是将军,许多事还要他亲自带头,这也是河西小营与众不同的原因之一。
环境改变人。
人又改变环境。
只需要一年半载,可以有截然不同,令世界震惊的表现。
自己当然没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自己也有自己独到的优势,别人也学不来,看了眼面板,王信让营中坐班值守的将领过来,谈一谈自己接下来的思路。
此时。
河西小营外。
李威带着几人来到营外,打量着河西小营外的热闹。
(本章完)
第126章 跳出来的人
第126章 跳出来的人
张灿部的营盘在河西小营的北边一二里处。
因为河西小营的营盘不够用,带回来的四十余匹马,还有部分牲口安置在张灿部的营盘,王信带着刘通等人一起过来,才发现卓志也在这边。
“他啊。”张灿笑骂道:“生怕这边没把他的宝贝们没伺候好,一天来回跑几趟。”
卓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马匹精贵,容易生病,牲口们也长途跋涉,现在不小心照顾,尽快恢复体力,接下来就容易生病。”
王信拍了拍卓志的肩膀,“辛苦你了。”
卓志满脸笑容。
牲口比人还容易生病,人才是最耐操的动物,一路下来,还是死了好几头牲口,马匹也病了死了三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照料的再精心也避免不了。
要不然养骑兵不容易呢。
战马本来就难得,一个不好就生病,生了病就容易死。更不提一场仗打下来,就算没什么牺牲,也得耗费至少一两成的马匹。
牲口也是如此,但骡驴乃至驽马要比战马得到的轻松,不光是钱少,事情也少,也不是说不重要。
王信拉着卓志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别处如何我管不着,在我们河西小营,后营一样宝贵,没有后营,你们各部能打什么仗,都得喝西北风。”
刘通等人纷纷笑起来,并没人嫉妒自家将军夸耀同僚。
张灿也认真夸道:“后营是细心活,又最费功夫,难得卓志在,他办事细心,我是亲眼看到过,许多牲口没生病,这些是卓志的功劳。”
众人都夸自己,卓志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战功里头,他们这种后营可分不到多少,不过将军很重视,原还担心其他同僚不满,如今同僚们没有不满,卓志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承认同僚们的夸赞。
王信巡视完张灿部。
刘通提议道:“一营分开不便利,这里到河西小营中间的营区大多荒废,将军何去找提督大人开口,请求提督大人把这些地盘都划归到将军手里。”
河西小营面积并不小,但是分了一半的地方给商人当仓库使用,所以变得不够用起来。
“提督大人重视将军,将军开口,提督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卓志也想如此,出声附和,他们后营两边跑,维护的有些费力。
张灿倒是没有别的想法,不过在右路呆了半年,更深知右路的局面,担心道:“这样虽好,只怕总兵那边不同意。”
众人讨论起可行性。
王信也在沉思。
张灿刘通他们看到的是眼前具体的事,而自己是河西小营的游击将军独领一营,这些人的前程性命都关乎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一定要比他们看得更高更远才行,而不是只盯着芝麻绿皮的事情。
提督朱伟回京前,为什么要特意来提醒自己。
就因为看重自己?
肯定不是的,每个人都有他的目的。
犹如林如海。
他除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后面的帮助,更多的是看重自己的为人,知恩图报的性子,除了为自己拉拢人才外,也有为林黛玉的心思。
那么朱伟同样有他的目的。
朱伟想要把东军留给他的儿子朱胜功,朱胜功为人不错,只是有些淳朴,必然压不住左右二路两位总兵。
原来没有机会也就算了,如今有了机会,朱伟必然不会错过。
左路那边失败了,所以郑昂和严中正被他撤回本部,右路这边,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同样也会失败,张灿几个月前的狼狈,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说不定早就凉了。
那么朱伟真的希望自己留在扬州吗?
如此想来,他对自己应该保持着善意,因为自己想要留在扬州,他并没有阻拦,但是当自己被张吉甫拦住,无奈返回京城,他闻知后应该是激动的。
所以他激动的来告诉自己,要小心头上的总兵云云。
目的是希望自己能钉在右路,自己和总兵不对付,两人就得被他控制,也就说右路被他间接拿下。
至少日后不会威胁到朱胜功,反而因为两人的不合,都会需要朱胜功的支持,所以右路也得听朱胜功的话。
那自己应该怎么选呢。
朝局上的斗争,目前还轮不到自己,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不需要自己操心,自己只需要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真正的分析。
其实应该发现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京营的军权,目前至少一半在朱伟的手里,不知不觉间,朱伟已经成为了京城的关键人物,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无视朱伟。
因为朱伟手里握着京营至少一半的力量。
那么自己呢。
自己倒向朱伟,朱伟在京城的实力就无人可扳倒。
同样的道理,自己要是倒向朱伟的对立面,朱伟就不再掌握京营一半的力量,只是最大的一支。
京城会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吗?
不可能。
自己见了许多人,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那么再想一想。
张吉甫阻击自己回江南,一定要把自己留在京城,真的如他所言,只是看重自己的原因?那他到底看重自己什么?这里头的说法有很多了。
所以还得是自己有价值。
只要自己手里的兵越精,实力越强,价值也就越大,犹如一家公司,跑业务的最厉害的人,最不会担心自己失业,除非他的业务全部是靠着公司得来的,而不是个人能力。
王信想了想。
河西小营从内到外,方方面面都是自己带出来的,这就是自己的底气。
河西小营的外头是商户,营区里靠近运河的部分,拿出来出租给了商家,与营房的中间用栅栏隔开。
“这里原来的破烂地方,半年不见怎么如此繁华,莫不是我们来错了地方。”
李威身边的属下一脸惊奇。
“都司。”
另外一人实在忍不住,看向都司的眼睛里尽是贪婪。
通州是东军的驻地。
营区分了几片,占地也很大,这些年荒漠了许多地方,很多地方杂草丛生,特别是郊区的营房,所以很多人并没有来过。
李威一路认真打量,特别当看到远处的营房。
干净整洁。
营房门口还有一排士兵守卫。
这应该是自己的。
李威心里忍不住想到,这么好的地盘,如果是自己的,自己的几个儿子只知道吃喝玩乐,读书不成器,练武也吃不了苦。
如果自己能成为游击将军,把这里一营纳入自己手中。
靠着这外头的商户,自己一家子荣华富贵,几代人也吃喝不完啊,李威微微出神,越看越爱不释手。
有人嫉妒的问道:“头儿,您说的总兵不满这里的游击将军,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帮总兵把此人赶走,咱们右路的地盘,凭啥给外人。”
“闭嘴。”
李威呵斥了一声,什么事都能往外说么,然后吩咐道:“上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来了,要见他们的游击将军。”
李威是都司,王信是游击将军。
王信的职位要高。
不过李威仗着自己是右路的老人,身后也有总兵的撑腰,内心并不惧王信,甚至还想让对方出点丑。
听到自家头的语气,属下们心里有底。
既然总兵看不惯这里的游击将军,那此人怎么可能呆的长,总兵比游击将军大的多,此人又是外来的,在右路没有根脚。
去了一人,大手大脚的上去。
果然被人拦住。
那人面不改色,说道:“我家都司来见你家将军,还不去速速通传,让我家都司进去。”
几名兵丁面面相觑。
这架势未免大了些,感觉有点来者不善。
虽然都司来见自家将军,应该去通传,派人来接那位都司进去,可也没必要如此耀武扬威吧,搞得好像游击将军是都司的下属似的。
“在这里等着。”
为首的队长轻飘飘的说了句。
那人倒是没有多言,回去告诉李威,李威带着人上前。
又过了一会。
来了一哨官,笑着告诉李威,“抱歉了,我家将军不在,去了张灿部,要不这位都司进去等一等,我让人赶去告诉我家将军。”
李威皱起眉头。
刚才那人立马喝道:“连大人也不叫,懂不懂规矩。”
周围的人愣住了。
那哨官也笑了笑了,不想惹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李威突然出声问道。
那哨官万没想到,眼前的都司竟然较真起来,叫大人又不是规矩,倒也不惧,笑着说道:“回都司,标下齐山念。”
周围的士兵提防了起来,小心这都司闹幺蛾子。
李威点点头,淡淡说道:“我奉镇台大人之命前来,既然王信将军不见,我只能回去如实告知了。”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自己怎么说才重要。
李威有了主意,打算回去就这么告诉自家总兵,相信自家总兵心里也不爽这王信,既然如此,不如下定决心动手,只不过需要个理由罢了。
至于这理由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假有那么重要吗?
这话没头脑。
齐山念没听懂,正要询问,对面陌生的武官竟然就带着人走了,留都留不住。
“头,这人是傻子吧?”
“连人话也听不懂,是傻子是什么,还是个都司,这种人也能当都司。”
周围的士兵感到好笑。
齐山念皱起眉头,“你们留在这里守候,我去告诉将军。”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本章完)
第127章 早做准备
第127章 早做准备
毕竟才归营第三天,王信没打算安排事情,不过先透透风。
王信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在扬州时委托别家购买的火器,要不了多久会送到营,到时候会训练火器,下面的士兵不提,你们身为军官需要以身作则。”
众人听闻后,内心感到不好。
他们太熟悉将军了。
这种事前透风的做法,代表了后面的事情的重要性以及难度。
越是如此当做无事,后面估计越难。
“请问将军,我们需要做什么?”赵雍忍不住问道。
“倒也不需要做什么,不过犹如学认字读书一样,再学些算数,算数总要会吧。”王信体贴的回道。
众人松了口气。
算数嘛,他们还是会的。
汤平与张灿的性格最直,刘通也没想太多,因为他觉得自己算数还不错,赵雍职位最高,当然不会说自己算数不行。
倒是卓志,性格细微,有些忐忑道:“不知是哪种算数。”
“算数就是算数,难道一加一还有几种算数?”
张灿好笑道。
王信倒也不再隐瞒,咳嗽了两声,平静道:“一种带图的算数。”说完,用脚尖在土地上画出条弧线,再说道:“算这个弧的算数。”
众人傻傻的看着地面的弧线。
这也能算?
卓志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看吧,自己猜对了吧。
不过自己高兴啥?
很快,卓志反应过来,再也笑不出来。
“大家心里有数,这可是宝贝,学会了对自己有大用,你们都是我挑出来的人,我才愿意教你们,别人求我我都不教呢。”
王信扬了扬眉。
众人只能拱手,纷纷说道:“谢过将军。”
接下来肯定要过苦日子,他们还得谢谢将军,将军的恩情总是令他们感动,于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纷纷向将军敬酒。
今天还是大休的日子,半个月后,朝廷的犒赏才会下来。
各处有各处的规矩。
河西小营的规矩向来是每日三顿饭,在营地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早中晚各一顿,如此才能有最健康的体魄,减少因为风吹雨淋就生病,生了病就一病呜呼的概率。
不光如此,士兵们身体底子养好了,无论是夜间行军,又或者长途行军等,各方面都会获得好处。
所以这几日不光一日三餐,同时又与往常不同,军士允许喝酒,算是大军归来后,让士兵获得短暂的放松。
吃饭唱歌的环节也暂时取消。
等正式结束休假期,全营也会恢复正常。
王信倒也是来者不拒,众人灌了将军几回酒,各自也有分寸,见将军脸上有了酒意,大家都没有继续再敬酒,话题逐渐转移讨论那弧线怎么算出来。
王信三言两语讲清楚原理,大家倒也是明白了个大概。
不过想要彻底弄明白,非要大量的计算和例题才行,都不是什么天才,就不要想着偷懒了,王信笑道:“先学个十天半个月,然后每天做十题,做上几个月,自然滚瓜乱熟。”
众人听将军说的轻松,各自却笑不出声。
真有天赋读书,大家早就去参加科举去了,连勋贵子弟中有才能的都会往科道上挤,他们武官的子弟有读书苗子,砸锅卖铁也得供去读书。
所以想起以前背诵军令,各种号令等就头疼不已,如今又要学这看起来就让人傻眼的算数,虽然知道是将军教的家传的本事,对大家有大好处,可依然笑不出来。
不过也是他们的氛围如此。
没人想要占将军的便宜,把将军当做一体,心里没有算计,互相没有算计就不会有利益心思。
要换作有小心思的,看到有这么大的便宜可以占,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学到手再说。
说归说,笑归笑,王信此时严肃起来,认真说道:“火器的发展日异月新,威力也越来越大,虽然目前而言,火器并不能起到绝对性的作用,可要是发挥的好,也会是极大的作用。”
将军脸色严肃,众人也不敢玩笑。
动静一念之间。
都知道将军为了他们好,每个人竖起耳朵听。
“而且我相信,火器的作用会越来越大,一直到发挥主导性作用的那天,这并不会很长时间,我相信我们在座的有生之年都可以看到那天,所以提前适应火器,并且掌握火器,对于全军未来在战场上获得胜利是至关重要的。”
西方因为长期战争,火器技术发展日异月新。
只要大周不闭关锁国,与各国长期接触,各国的新式火器就会不停向周边辐射,犹如当年大宋发明了火器,被大元带去了中东,经由中东传入西班牙葡萄牙,最后流入西方。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多简单的一条道理,可是并不是容易做到,总是会失去平衡的那天。
史平走了进来,径直走向王信。
众人见状纷纷安静了起来。
史平说道:“将军,齐山念来了。”
齐山念是哨官,哨官要和士兵们一起吃饭,虽然哨官们坐一桌,把总以上才会单独吃饭,这些都是营中的规矩,涵盖方方面面。
军队要齐心协力,但是也要上下分明。
犹如平时的时候,军官们喜欢与自己说笑,可当自己下令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一丝不苟,动静一念之间。
所谓的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首先从细节上做起,全营从上到下,先从小事做到,才能在一声令下的时候,严苛的完成军令,而不是一声令下,就能严苛的完成军令。
不是先吃饱了再吃饭。
而是先吃饭才有吃饱了。
这些才是考验为将者的水平,犹如合格的上位者,他的权力绝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份,以为自己获得了官位,就可以命令下属。
人的权力来自于方方面面,缺一不可,其中更包括下属的拥戴。
下属愿意听你的话,你才是他们的头,下属们阴奉阳违,故意拖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么身份再高,说话的声音再大也不过是空话而已。
这些河西小营的细节,王信非常看重,明白的人才能明白河西小营为什么可以打胜仗。
王信离开伙房。
其余人开始安静吃饭,恢复如初,众人倒也没担心,以将军的本事能有什么麻烦,就算有麻烦也不怕。人心齐,泰山移。
众人吃的安心。
齐山念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好奇的问道:“将军可认识那人?那人说的莫名其妙,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王信听明白了。
“此人倒是见过几回。”想了想,王信笑了起来。
见到将军笑,齐山念心里不再悬着。
“且看着吧。”
王信等着对方的收尾,以静制动。
提督朱伟是个聪明人,他能看到自己和总兵之间的矛盾,也敢大方的告诉自己,因为知道蛇无二头的道理,右路就这么大,容不下两个人。
总兵会怎么样对自己,王信也不惧。
自己固若金汤,他又能怎么样,说句不好听的,他连人马都没自己强。再加上朱伟的支持,总兵程宏要是想要对付自己,那自己说不得也想要他的位置了。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到时候自己出手,也有了话说。那可是你先动的手。
想明白了道理,王信倒是有点期盼起来。
以前倒是没想许多事,只想当个太平翁,没想到罗明死了,自己可是看着罗明怎么死的,刘通赵雍也明明白白告诉自己。
自己做事看路。
不选择祸害天下,也不任人宰割。这就是当初自己认为自己不如戚继光和岳飞的地方,哪怕自己有他们没有的优势,自己也不如他们。
只是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王信皱起眉头。
自己现在是游击将军,程宏是总兵,而且带领右路多年,所以在朱伟的眼里,也需要这样自己有能力的人,才能扎在右路,愿意支持自己。
可要是自己真要取代程宏,朱伟肯定会翻脸。
朱伟是个聪明人,自己能取代程宏,必然比程宏本事更大,相信他也忌惮的很,所以没把自己收入他的本部。
那么怎么破局呢。
虽然是未来的事,说不定不会有这天,可诸事不预则废,提前做好了准备,才能万事不慌。
犹如当下。
哪怕知道总兵对自己可能会不利,但因为自己打造好军队,也没有彻底倒向张吉甫,所以自己的选择很多,敢于对抗总兵。
自己也不想彻底倒向朱伟,又或者张吉甫。
林如海可是皇帝的人。
为皇帝输送了多少利益钱财。
有林如海在,万一哪天皇帝亲政了,自己摇身一变,又是皇帝那边的人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好。
可以几头下注,因为人多,又有需要拉拢的价值。
只是这倭寇都平了,朝廷的局势为何却没有平息下去呢,连自己一个游击将军都感受到了波动,这么争斗下去,王信皱起眉头。
好像要进入小冰河最严重的时期,接下来的自然灾害一年胜过一年。
大周的国力还是很强的,王信看得出来,只朱伟手里的实力就不可小觑,还有九边的边军,现在又是大争之世,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要么是太上皇赢,要么是皇帝赢,无论谁赢,都比现在明争暗斗的好。
张吉甫是个什么想法?
他这样的聪明人,绝不会没有自己的思路。
要不要去见见他?
(本章完)
第128章 河西营
第128章 河西营
晴空万里,宝石蓝天。
炽热阳光照射入河西边的军营。
王信带着几名亲兵,每人骑着一匹马,道路两边人来人往,能听到很多的外地口音,几人骑马前往东军右路的大本营。
东军本部驻守通州,左右二路互为犄角。
但是这个左右与常人所想不一样,而是坐北朝南,面向南方的左右,所以左路在东,右路在西,而不是人们所想的左路在西,右路在东。
右路在京城与通州之间,左路在通州的另一边。
而东路大本营又在河西小营与通州之间。
通州本来应该是一座军城,后来因为经济的原因,以及多年的积弊累积,才有了今日的局面,王信也没有更多的看法。
如果依然是当初的军城,那么也不会有今日的繁荣,养活了如此多的人口。
所以保持平衡是最好的状态。
同样的道理,王信既不想与总兵同流合污,实在是瞧不上,但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今日去大本营拜见总兵,看能不能缓和一二。
原本是荒郊野外的郊区,百年来因为城池的发展,建立了一片片的棚户区,又逐渐变成了楼台高阁,棚户区不停的外移。
大本营所在的营盘,虽然还是城外郊区,但已经被市井片坊包围,虽然还有少部分棚子茅房等,更多的是砖瓦平房,又或者二层楼房。
经过竹席搭建比人高的篱笆,视线豁然开朗。
王信勒住马。
史平等人虽然意外,却也熟练的控住身下匹马,稳稳的停在自家将军身后,纷纷顺着将军的目光看过去。
一群乞丐似的人三三两两躺在各处晒太阳。
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不堪,已经烂成破旧的布料,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与其说是穿的衣裳,不如说是一扯就会破碎成更多的布条。
深陷的眼窝和黯淡的目光,有人看见了王信一行人,不但没有额外的神情,反而犹如木偶般,直直的盯着王信他们。
有人看到他们,还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妈了巴子,咱们老少爷们日日喝西北风,他们这些狗日的军官倒是吃香的喝辣的,打扮的人五人六,什么狗东西。”
声音不大不小,倒也让人依稀听见。
一群没有了规矩的士兵。
或者说叫子。
史平等人倒不在意,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脸上神情恍惚,感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走吧。”
王信突然调转马头。
“将军,不去拜见总兵了吗?”史平跟了上来,好奇的问道,“回营吗?”
“回营。”
王信吩咐了一声。
自己的底线其实很低,对很多事很多人都是能接受的,因为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不再当回事。
都说贾政是君子,但也有养了几个妾。
那自己还看过养了上百个情人的。
所以平常心最好。
就像自己在金陵见张吉甫的时候,之前自己多少也听过一些张吉甫的派头,也没有当回事,比如那张吉甫一样使唤士兵,把军士当他家的下人使用。
这种事古今中外也是避免不了的,谁又不是没见过。
张吉甫能对这些士卒不错,吃得好穿得好,比那些把士兵当奴隶使唤的人强多了。
其实已经达到王信的心里线了。
犹如东南倭患。
为了生存冒着倭寇的名,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王信同样能接受,见到了还会枪头抬高三寸。
可有些事实在无法接受。
比如真倭寇。
比如与倭寇同流合污,一起祸害百姓。
这些人都要杀。
然后就是总兵这样的。
把兵带成这样,有什么底气出来对自己不满?
像这样的人说好话,自己是说不出口的。
所以王信改变了主意。
不打算去见总兵。
因为关乎到妹妹的婚姻大事,薛蟠到底还是上了心,这几日没有早出晚归,而是留在家里与母亲商讨。
要说薛姨妈一家终归也是江南来的,哪怕在贾府一住多年,仍然保留了老家的风气。
一家子聚在一起,薛宝钗羞的不行,毕竟只有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在,依然留了下来,坐在炕铺上,龟缩在角落里,薛姨妈坐在炕边,薛蟠在旁边的圆凳坐着。
薛姨妈嘴上抱怨,“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当着你二叔的面说出来,引出了你二叔后面的话。”
“妈妈当时也不拒绝。”薛蟠笑道:“儿子认为是好事,都说那王信不错,妹妹不也是夸过。”说完,向妹妹挤眉弄眼。
薛宝钗不像之前,瞥了眼哥哥,不理会他。
薛姨妈身子往前倾,伸出手拍了下炕边外的薛蟠,笑骂:“又惹你妹妹,看不打你。”
薛蟠被打了,不但不疼,脸上还嬉皮笑脸。
薛姨妈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实则喜欢的不行,女儿也懂事,心里头不知宽慰多少,这才认真道:“只是这事太过突然,虽然你二叔支持,可我还是不敢开口。”
“妈妈是怕惹了姨妈生气?”
“唉。”
薛姨妈叹了口气,也算是回答。
薛蟠正经了一回,看向薛宝钗问道:“妹妹在府上,不也是经常见那贾宝玉,没见妹妹放在心上啊,要不然妹妹给句话,选那贾宝玉还是王信。”
薛姨妈骂道:“你妹妹又没见过那王信,如何让她来选。”
薛蟠不以为然:“妹妹最有主意,虽没见过王信,妹妹不是说了吗,那王信谁见了都说好,必然是不差的,连二叔都夸他,能让二叔如此态度的人,一定不会差的。”
这倒是。
也是因为小叔子厉害,自己才得防着他,一早拖家带口来投奔姐姐,借贾府的名头压着他,让他不敢打大房的主意。
薛姨妈听到儿子聪明了起来,心里不禁欣慰了许多。
薛宝钗默不作声。
仿佛寻常姑娘似的。
薛姨妈却知道女儿心,自己女儿比一般女儿出色不知多少,不光是容颜,更有智慧,不管是愿意不愿意,都会有她的说辞,保管听的人挑不出理来。
如今没有言语,倒也是正常。
以女儿平日的言论,认为那王信不错,可也的确没见过,没见过的人,她又如何能放心。
至于贾宝玉。
薛姨妈摇了摇头,也是这些年带着女儿在贾府里住,贾府规矩大,这几年没见过外头的青年才俊,宝玉虽然脾性温和,可太过无能了些。
女儿聪慧,心气也高。
薛姨妈其实有了主意,“我写封信去问你的舅舅,你托人带去西北,一定要尽快,让你舅舅给个准信,到时候谁也没言语。”
无论是嫁不嫁,姐姐和小叔子怪不了自己。
“一二三四.”
“齐步走!”
河西小营虽然还没有正式结束休假,营中的气氛却逐渐提上来。
这时。
总兵府的司务来了,请见河西小营的将军。
“祝司务。”
王信命人请进来,自己在营房门口迎接,看到走过来的人,然后热情的主动招呼。
祝桢虽然是个小官,但是负责军中的事务,位置不轻,而且性格也不错,所以王信并没有慢待对方。
祝桢老远拱手上前。
“王将军,恭贺恭贺。”
“恭贺什么?”
“王将军升官之喜,下官还没来得及恭贺,今日补上。”祝桢笑道。
内心却在感慨。
当初虽然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有才能,却没想到出头这么快。
从都司到游击将军,虽然那只是升了一级,可地位却截然不同了。
佐击将军是将军,都司也是将军。
可这两者只是个杂号。
游击将军不同了,属于真正的将军,何况王信还独领一营,更加名副其实。
“里面请,喝茶。”
王信笑着请了进去。
等落座,命人上茶后,王信开始猜想此人的来意。
祝桢说道:“右路这些年出个人才不容易啊,不应该内部不合,我也知道,许多事委屈了将军,可看在同在右路的份上,还请将军多担待一些。”
王信隐隐知道了此人的来意。
不过有些摸不准。
是缓兵之计?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王信平静道:“我奉朝廷之命上任右路,担任右路游击将军,独领一营,当守本分,带好兵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谈不上有何委屈。”
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己是游击将军,连提督都免不了自己的官,虽然总兵是自己的上官,可他实力不行,自己并不怕他。
犹如历史上辽东的李成梁。
李成梁把那些不听自己话的将领,故意送到前线战场上出卖害死,前提是李成梁的实力强,能保持辽东的稳定。
就自家总兵手里的那点人们,王信丝毫不在乎。
这就是打铁需要自身硬。
自己腰杆子硬,很多事说话就能有底气。
祝桢感受到王信的年轻气盛,笑道:“以将军之能,的确没人委屈的了将军,总兵那边其实也知道将军的才干,不过军中上下有别,有些事还请将军多担待。”
“需要我担待什么?”王信问道?
“有些人眼红将军,有些人嫉妒将军,可不遭人妒是庸才,将军自也明白此理,我回去会好好劝劝总兵,将军也去主动向总兵服个软,没有什么事情是解不开的。”
“我不明白。”王信问道:“听说前几日李威都司来过我营地,留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与此事有关?”
祝桢点点头,解释道:“李威都司回去后,告诉总兵说,‘将军以公务忙为由,没工夫见他。’”
“好一个掐头去尾。”王信忍不住笑道:“此人明明是个武官,倒像个文官。”
祝桢一下子明白了,高兴的笑道:“既然如此,将军何不去向总兵解释清楚,免得总兵误会将军,徒增事端。”
王信摇了摇头。
见状,祝桢大奇。
“冤枉我的人,比我更知道我的冤枉,所以解释有用的话,世上如何还会有那么多冤案,此事就这样吧,我只尽好我的本分就行。”
王信无所谓。
想好让自己低头,自己要看人的。
祝桢无话可说,自己这趟白跑了,无奈道:“无论将军信不信,我这趟来,背后没有谁的指派,我是真不愿意右路内讧。”
王信皱了皱眉。
倒不是怀疑祝桢,祝桢是右路多年的老人,肯定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一口一个内讧,难道那程宏接下来要出手对付自己?
谁给他的底气?
难道是忠顺亲王?
王信有些摸不准。
不过话已至此,对祝桢的感觉还比较好,所以王信主动送祝桢离营。
祝桢路上说了几句,多少希望能让眼前年轻将军改变主意,听到营里的号子声,逐渐被吸引过去视线。
一排一排的军士。
走路犹如一个模子出来的。
三十人一队,每队操练,三队一哨,每哨一片。
祝桢知道王信有才,带兵有方。
只是认真的仔细看,看得这么近,身在其中,别有滋味,有些停下了脚步,王信也不催,陪着祝桢观望,顺便自己也看看士兵们的水平。
“河西营每日都是这么操练?”
祝桢呆呆问道。
“也不是,隔日一操。”王信笑道:“而且每旬操练的也不一样,有大科目,大科目里又有小科目,还有整体操练,局部操练等等。”
“练的过来?”祝桢不可思议。
“前番因为战事的原因,虽然实战比训练效果更好,但伤亡不可控。”王信认真道:“所以练不过来更要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祝桢默默的重复了一遍。
又忍不住看向校场。
校场的地面平整很平,打理的非常干净。
士兵们穿着破烂的便服进行操练,但是士兵们的精神气很高,负责操练的校官们一个个神情严肃,连口号的声调都是一致的。
祝桢终于清醒过来,眼神有些变化,复杂的说道:“下官有些理解,为何将军带的兵与众不同。”
“都是寻常人,怎么会不同。”
王信摇了摇头。
人还是一样的人,不同的环境却有天壤之别。
是残兵败将,又或者战无不胜,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能做到。
自己的确是做不到的,可自己有自己的独特优势,倒也是另辟蹊径,依然打造出不同的环境,比如一个声音,一个思想,团结一心。
祝桢又看了看河西小营,更加不想右路内讧。
王信却无所谓。
首先,自己要是与总兵一团和气,提督朱伟就不满意了,其次,自己也看不起总兵,选队友是一定不能要猪队友的。
最后。
就算要合作,也是找强者合作。
所以自己选的是朱伟。
朱伟现在是最大的枪杆子,自己为啥不与他合作,要去与程宏合作。
(本章完)
第129章 王夫人知道了
第129章 王夫人知道了
祝桢以为王信是年轻气盛,不愿意服软,既然说不通他,打算回去再和自家总兵说说,本是一个本分性子,不再多言,寒暄了几句后,才告辞离开。
王信在营门口看到祝桢坐上轿子离开,抬轿子的几名军士瘦骨嶙嶙。
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祝桢的性子比较软,这样的人,换一个环境,大概也是不同的行为了吧,所以很多事,自己只能放低标准,把自己的一方世界管好就行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独领一营,这河西营里头,当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打造。
只是如那祝桢所言,不遭人妒是庸才。
自己要做实事,必然就会得罪人,犹如眼下的情景。
当初在扬州抗倭也是如此。
后来自己不是被赶来了京城么。
除非自己什么事都不管,反正要关系有关系了,自己如今的职位,哪怕在四大家里也属于举足轻重的地位,有资格进行资源交换。
不过四大家的结局不太好。
还有皇帝亲政后,局势又会发生变化。
好在自己还年轻,更有自己独有的优势,慢慢来吧,反正目前急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又不慌,稳坐钓鱼台,王信不再多想。
然后是那薛蟠。
薛蝌在他的书房里用功读书,这些年里,薛蟠的年岁也大了,渐渐的有些懂事,关乎到自己妹妹的婚事,从开始的随意,慢慢的变得重视。
于是出了宅院登上车马,一路去到薛家商号处。
薛家商号挂的皇商名。
“少爷,这是从哪里来的?”大揽总张德辉听到人告诉薛蟠来了,连忙笑着出来迎,脸上还留着意外。
“我过来看看,有件事要向大揽总了解了解。”薛蟠倒也不敢怠慢大揽总,这可是大揽总,不是普通的掌柜,见大揽总眼神疑惑,又解释道:“我听说二叔说,有桩与京营里头的买卖。”
原来是此事。
张德辉领着薛蟠进去,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诉薛蟠。
“那王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大揽总觉得此人如何?”薛蟠没有主意,知道自家大揽总的能力,竟然问起了他。
张德辉有些奇怪,问道:“不知是指哪方面?”
薛蟠又不能说,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听得张德辉越发迷糊起来。
突然灵光一闪。
再仔细瞧少东家的脸色,张德辉明白了过来,也不点破,想了想,倒是认真说道:“王信将军年轻有为,本事极大,人是不错的。”
“就这样?”薛蟠感觉还不够。
张德辉倒不再多言。
他是觉得不错,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未来的事,万一自己把话都往好了说,日后出了差错,岂不是怪到自己头上。
现在说上几句惠而不实的好话,也算是自己的态度。
人不错,但能不能成为薛家大房佳婿,张德辉就不打包票了。
从大揽总这里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薛蟠不得劲,竟直接去了河西营那边。
“你们的将军在不在,去告诉一声,就说薛家薛蟠来拜访。”
薛蟠骑着马,带着随从,在营门口说道。
这几日每天都有人来找将军啊。
昨日的祝桢是右路司务,许多人认着他,属于右路军中的人,倒不用通传,可以直接进去,今日的薛蟠是外人,所以要在外头等候。
薛蟠第一次来军营,倒也是好奇的很。
老老实实在营外等候,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过了会。
来了两个人引着薛蟠进去。
薛蟠边走边观望,正要询问,忽地听到远处一声招呼,抬起头望去,却是一人穿着常服,身材高大,面色偏白,一脸的微笑。
王信没想到薛蟠来找自己。
他找自己干什么?
王信摸不着头脑,不过想到自己与薛家的生意,所以给了好脸色,还主动出来迎接。
薛蟠二十出头,比自己小三岁。
在户部挂名,又是薛家的东家,所以王信叫了声:“薛蟠兄弟,今日如何有空来,快里头请。”
薛蟠虽然从小贪玩,人情往来上头却不会露怯,客气笑道:“愚弟早就应来拜见世兄,一则不好冒昧打扰,二则暂战事突发,世兄带兵南下,一来二去竟耽误至今,还望世兄恕罪。”
“何罪之有。”
王信笑道。
贾府是丢了里子,薛府是丢了面子。
但相比贾府,王信更看重薛府,因为薛府的商道,商道这东西,明白的人就知道有多宝贵,重建一条商道可不是简单的功夫。
自己这么想,也是因为有林如海的原因。
有了林如海,贾府的作用就不大了,有些事林如海就能帮自己搞定。
“我先前已经去问了商号,大揽总那边回,说安排了一名掌柜亲自带队,由大同那边出关口,估计要上两三个月的功夫。”
薛蟠边说边打量王信。
此人的气度模样,比那宝玉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倒也配得上自己妹妹,薛蟠暗自点头。
王信内心高兴,背靠大树好乘凉,四大家虽然如今是王子腾撑着,有些不如当年,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买马可不是简单的小事。
王信诚心说道:“此事我希望越快越好,不过我也懂得在商言商的道理,具体的细节上,薛家有什么要求,我也一直准备着,没想到薛家却主动先去做了,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些。”
有了王信这通话,薛蟠心里满意,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换做别家开口,该有的必须要有,如今是世兄的要求,当然是诸事从先的道理。”
王信倒是没想到薛蟠如此会说话。
记得他是被柳湘莲给揍了一顿,不好意思继续混在原来的圈子,然后跟自家商队去做生意,变得懂事了起来,最后反倒是与柳湘莲成为了朋友,说明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薛蟠见了王信,人情也落实了。
心满意足的离去。
回去后第一时间告诉老娘。
“王信,他没毛病。”薛蟠没看见妹妹,见到母亲后急着开口道。
薛姨妈急得皱眉。
薛蟠没领会到,继续说道:“这家伙一表人才,可把宝玉给比了下去.”薛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只见王夫人从里间冷着脸缓缓走出。
(本章完)
第130章 我到底是谁的人
第130章 我到底是谁的人
薛蟠的喉结上下滚动,汗珠顺着后颈滑进脖领。
“大大姨妈.”
语无伦次,脸色发白,心里慌张。
自己完蛋了啊。
薛蟠无助看向自己亲妈。
王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皮笑肉不笑的夸道:“到底是蟠儿历练出来了,连看人的眼光都跟着水涨船高。”
薛姨妈手中帕子绞成了麻,腕上翡翠镯子磕在檀木桌沿当啷一响:“小孩子家胡吣,姐姐莫要当真”
又看向薛蟠骂道:“你看看你这孩子,说是大人了,尽是孩子气。”
再一边拿出丝巾擦薛蟠被茶水打湿的衣襟,一边向姐姐抱怨道:“天天给他操不完的心,上辈子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这一通忙碌,王夫人倒也没了话说。
脸上看不出个喜乐。
薛蟠知道今日自己是得罪了姨妈,连忙补救道:“大姨妈,我刚才说的意思是带兵的事,那王信是武夫,又是个粗人,咱们宝玉是论诗书翰墨的,那王信如何能与宝玉比。”
“你刚才去见那王信了?”
王夫人突然问道。
薛姨妈一下子揪心了起来,生怕儿子又说漏了嘴。
她一点准备也没有,要是突然让姐姐知道自己瞒着她,多年的情分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一则是姐妹情谊,二则是薛家终归需要贾府帮忙撑腰,因此使劲看向儿子。
“嗨,那王信不是请了薛家帮忙做点生意么。”薛蟠烦恼道:“生意不大,事情麻烦,原本是不想做的,可那王信又有舅舅的关照,也是王家人,所以我就让柜上同意,今日去见王信,说的就是生意上的事。”
薛姨妈松了口气,王夫人倒也没再继续问。
“你几日没来,我原还担心,难道就是此事?”王夫人看向薛姨妈。
薛姨妈笑道:“可不是,二房的叔叔来了,原是王信请到了二房头上,二房做不了主,前几日来府里拜访,谈起此事,所以让蟠儿去柜上安排。”
王夫人这才不再追问。
又坐了一会才离去,带着丫鬟们走到半路,逐渐的迟疑起来。
别看自己这妹妹性格软弱,看上去仿佛是个没主意的,心里的小心思可多了,从小就是这样,否则几年前也不会拖家带口的来投奔自己。
还有外甥女。
宝钗是个懂事的好女娃,又聪明又懂得持家,自己看着她长大,知根知底,配上自己的宝玉,宝玉一辈子不用操心,只需要读好他的书就行了。
原来想的挺好,可如今心里却有些不安。
到底还是要多见见宝钗丫头,从她那里下手,她一个女儿家,平日里没见过外男,自己的宝玉终归也不差,王夫人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薛岩还留在京城,等把火器的事情送到王信手里,然后再回去江南,除了自家的生意,然后还有与王信的约定,比如采购铜管大炮进行仿制,还有聘请工匠等。
王信去了东军提督府。
门口的兵丁认得王信,门口的管事请王信里头去坐,不一会管家带着人来上茶。
提督朱伟不在府里,来的是朱胜功。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朱胜功了解王信的性子,直接笑着问道,倒也没把王信当做外人。
“前方南下平倭,我请人采购了一批火器,没曾想火器没到,倭患已被平了。”
王信说了一半,朱胜功明白了,于是纳闷道:“买卖大不大,不大的话看着办,要是不少钱,违约也就违约了,难道还能追着你要?”
王信知道朱胜功误会,解释道:“没打算违约,让人家一路送过来,这不是快到通州了么,所以请提督府批个条子,我好让人送去让水关放行。”
薛家是皇商,顶着皇商的名头,加上金陵的批条,一路上畅通无阻,可到了京师就不一样了,万无一失起见,再加上东军提督的批文,风险就小了很多。
事情不大,朱胜功也不多问,自己离开去开了个批文拿出来。
上面签的是朱伟的名讳和印章,另外还有提督的大印。
说明朱伟留给了朱胜功不少空白批文,朱胜功只需要写上需要的内容就能生效,可见朱胜功在东军的地位,等同于其父。
王信没打算送礼,朱胜功喜欢的就是王信这态度。
叫住了王信。
“你和你家总兵的事怎么说?”朱胜功关心的问道。
王信没有隐瞒,直言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没有什么把柄,不担心他出幺蛾子,何况有提督府罩着,他也拿我没办法。”
后面的一句,朱胜功笑了。
笑了一阵,朱胜功才又说道:“程宏这个人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我也不大看得起他,可他背后的忠顺亲王,的确是个麻烦。”
“忠顺亲王敢插手京营事务?”王信也想了解下这忠顺亲王,眼前的朱胜功是个不错的对象。
“要看时机吧。”
朱胜功把自己从父亲那听到的话转告给王信。
太上皇和皇帝两个人的事,还影响到了宗室,宗室的态度也很重要,诚然太上皇很强势,可谁让太上皇早年被宫女伤了根子,自己无后呢。
之前的义忠亲王之事,还有后来的立幼帝,大家没办法,虽然太上皇强势呢。
可有些事也是底线。
比如这大周江山。
所以忠顺亲王回来的时机,也与如今的局势有关,也代表了宗室们的一种态度,不支持太上皇废帝。
太上皇没有表示过要废帝。
可没人知道太上皇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太上皇未来会怎么做。
那么朱伟是首辅的人,首辅是太上皇的人,忠顺亲王要保皇帝,看来是皇帝那边的人。
自己算是朱伟的人。
程宏是忠顺亲王的人。
所以局势简单了起来,无论是公还是私,自己与程宏都是对立面的。
“我要怎么做?”王信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直接询问道。
朱胜功露出赞许的眼神。
很多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总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王信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的根基是什么,同样也清楚自己的地位,所以做事情很纯粹,反而顺风顺水。
倒是有些人。
明明是父亲提拔起来的,心里头却顾忌这那的,盘算利益得失,失去了分寸。
“什么都不做,你目前就做得很好。”朱胜功赞道。
王信点了点头。
自己没有分析错,果然如自己所想。
朱胜功找自己说的话,肯定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里头也会有提督的要求,只不过是通过朱胜功的嘴来告诉自己。
这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太上皇和皇帝两人还是和和气气,下面人却要斗来斗去,难怪都想逃离京城,的的确确是个漩涡。
拿到了批文,王信回去贾府。
贾政得知王信回来,请他到客厅喝茶,两人寒暄了一阵,贾政问道:“你可知王子腾为何要离开京城?”
“因为躲避京城的麻烦。”
以前地位低,感觉还不深,随着职位的上升,王信已经有资格裹入其中。
这只是其一,另外一方面的原因,王信不好提,贾政也没说,否则大家脸上都过不去。
“其实王子腾去西北,也是受了忠顺亲王的邀请。”
贾政缓缓说道,透露了一个大秘密。
惊的人发麻。
王信感到不可置信,怎么又牵扯上了?露出一副傻了的眼光。
贾政倒觉得正常,很多人不知道此事,于是解释道:“王子腾出京,乃至调任九省统制是皇上的御批,去了西北,有忠顺亲王的支持,对他而言很便利,许多事能如他所想。”
例如在西北重捞一个节度使。
贾政叹了口气,感慨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皇帝败的如此利落,连忠顺亲王也不得不回京。”
经过贾政一说,王信有些明白贾政为何要找他来说这些话。
苦笑道:“所以我也是忠顺亲王的人?”
贾政点点头,“从王子腾这方面而言,你倒也可以看成是忠顺亲王的人。”
好嘛!
我到底是谁的的人。
王信有些麻瓜。
突然间,王信想到了什么。
王子腾的谋划是另起炉灶,在边镇捞一个节度使之位,肯定是失败了的,因为后来他升了九省都检点,一个勋贵在文官的道路越走越精,那么等于与兵权越来越远。
王子腾与贾政不一样。
贾政也是勋贵子弟,走的却是读书科道,而王子腾是实打实的武勋,等于王子腾彻底失败,所以在归京的路上病逝,郁郁而终。
那么可以看出来许多事。
不光是林如海早就投靠了皇帝,包括王子腾与贾政走的都是皇帝那边的路。
但忠顺亲王府与贾政可是有过一点小冲突的。
要么是自己分析错了,要么是贾府又有一层说法,毕竟贾府家大业大,光爷就有几位,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哪怕都是贾府,其实也各有各的派系。
自己是林如海的人。
又是王家子弟。
经过贾政这一说,自己的的确确是皇帝那边的人。
可为什么自己又更像是太上皇这边的人呢?
林如海也从来不制止自己。
朱伟也对自己不错。
还有那张吉甫,更是明言要拉拢自己。
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果真是人见人爱,见开。
王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自己什么都很满意,唯独鼻子有点不满意,鼻子太大了,稍微有点点不和谐,仔细看能看出来。
(本章完)
第131章 明明是周家的人
第131章 明明是周家的人
“我到底是谁的人?”
王信直接询问。
朱伟希望自己对付总兵程宏,程宏又是忠顺亲王的人,忠顺亲王又站在皇帝那边,而王子腾与忠顺亲王是盟友关系太复杂。
贾政笑道:“你当然是我们自己人。”
王信有点没明白。
贾政笑着喝茶,等王信自己悟透。
其实对于王信,贾政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年轻,却沉稳有度,做事可靠,而且头脑灵活,善于抬头看路,并不是莽夫。
大军回京几日,诸事繁杂,终于找到机会,主要是忠顺亲王回来了,很多事有些变化,贾政必须要告诉王信,让他有个准备。
卒子的作用是干嘛的?
搅局的。
把局势搅乱,让上头获得机会。
皇帝的失败,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失败,想到四大家的结局,很多事只要蛛丝马迹,结合自己知道的结果,许多事在自己眼里并不是秘密。
所以.
今年以前,皇帝的势力是越来越大,态势越来越好,很多人加速靠拢皇帝,其中包括王子腾,贾政,至于林如海,他早就是皇帝的人,不过他做事有分寸,倒是保持了一部分超然的地位。
皇帝失势了。
王子腾的谋划当然也落了空。
同样。
贾府去年靠着女儿封贵妃,又加上皇帝恩典的贵妃省亲,可谓是风光至极,如今年春还不明显,靠着去年的风光,今年还很热闹,到了明年可就急转直下。
再一想。
难怪宁国府和荣国府二房开始得势了起来。
王熙凤是荣国府的管家媳妇。
去年以前谁都不敢得罪,今年开始就小心做人,到了后面更是夹起尾巴做人,受尽了委屈,倒也是难为她那性子。
根源上还是王子腾失势了。
后来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被抄家,唯独二房无事,难道皇帝最后又翻了局面?
王信摇了摇头。
皇帝有没有翻局面,自己不敢确定,毕竟事情太复杂,书中的头绪太少,可能又是别的原因呢,不过有件事确定无疑。
王子腾靠不住了。
林如海的计划也落了空。
贾政急着外放,要躲出去避风头。
自己怎么办?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难怪大家都喜欢嫡长子,大家都消停点,好好过日子多好。
这局势自己乱拱的话,很容易收不了场啊。
“政老爷希望我怎么做?”王信也没有放弃,说句实在话,自己有今日,无论认不认可,林如海功不可没,所以许多事也是没有办法。
贾政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
王信呆了呆。
贾政苦笑道:“我要是有主意,我也不会要跑出京了,如今的局面,离开了京城,一个主持大局的人也没有,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何至于此。”
王信有点无语。
贾政这人态度的确没问题,能力实在是差了点。
难怪林如海急着回京主持局面,可惜被张吉甫给阻击了,虽然说是自己导致的,实际上政治上的事,怎么可能如此儿戏。
理由这玩意,还怕找不到?
实在没有,现编一个多简单的事。
只要实力够强大,指鹿为马都有人鼓掌。
所以这是贾政逃跑前,因为内心愧疚,把一些秘密告诉自己,算是对自己的补偿,王信有点明了贾政的想法。
王子腾不在京。
薛家官面上没有能撑起门面的。
贾府贾政要跑路,原本是二房当家做主的,当家了这些年,屁股一拍跑了,留下一地烂摊子,难怪贾赦对谁也没个好脸,更是对王熙凤不满。
还有个史家。
史家倒是一早就躲了起来。
所以去年还威风凛凛的四大家,要不了多久,在京城连个撑门面的人物也没有了。
既然如此。
贾政还能记得自己,自己也领他的情,王信有了想法,说道:“我不管别人什么态度,提督朱伟对我一向不薄,东军那边我只听朱伟的。”
贾政面露迟疑,担忧道:“朱伟毕竟只是个武人,连爵位也没有,恐怕保不了你。”
王信再次无语。
对贾政的能力还是高估了点。
王信耐心解释:“朱伟是东军提督,东军是京营四大军里实力最强的。”
言尽于此。
话不能说的太透。
最大的枪杆子,这道理要是不明白,难怪贾政在官场混不出个名堂,不贪污求清明的官,谁说就不是好官?谁说这样的官能力就不行?
只是贾政的能力不行而已,而不是这条路有问题。
贾政仍然有些不放心,不过他也没有更多的言语能帮助王信,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虽然他打算外放做官,但也不是一时间而促成,也需要等个机会,尽力看顾着吧。
一顶轿子从河西小营前走过,刚好停在空地的槐树下,那几名轿夫趁机擦汗歇口气,过往的行人并没有在意。
里头的人掀开窗帘,仔细打量营地的动静。
旁边的随从上前,弯着腰问道:“老爷,是不是进去看看?”
河西小营是军营,虽然与外头做生意,但是渭泾分明,没有人可以轻易进去,那随从的口气,仿佛想进就进,奇怪的是周边的几名轿夫竟也没怀疑。
张吉甫摇了摇头,只看着这里与别处的不同。
自从来京后,因为大军凯旋而归,多日来诸军放纵,竟未有收敛之气象,唯独此地,军纪严明,士兵气色饱满,与他处不同。
治军之严虽是古话,可又有几人能做到。
光靠明面上的严,动辄对士兵苛刻,也是做不到如此地步的。
“走吧。”
张吉甫放下了帘子。
最后。
轿子进了周府。
周道丰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脸上满是慈祥,张吉甫也毫不客气,喝茶仿佛在自己的家里,身边的周家大公子倒是客客气气的立在一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吉甫才是周家公子呢。
“弟子准备见一见那王信。”张吉甫放下茶盅,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
周道丰不发一言,安静的听。
倒是周家大公子犹豫道:“王信是王家子弟,张兄拉拢他,会不会令太上皇老人家不满?”
张吉甫笑道:“王子腾回不了京,地方上也没他的位置,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四大家也因为他心生嫌隙,不如当年一条心,倒是我收拢人心的好时机。”
说的如此直白,周家大公子倒不好怎么接话了。
张吉甫看向恩师,认真道:“朱伟虽然是恩师的人,可他到底能不能受恩师的控制,弟子始终不放心,如果弟子不拉拢那王信,以王信的聪慧,必然彻底投靠朱伟。”
听到这话,周家大公子心生不满。
既然知道朱伟是他们周家的人,那张吉甫还要挖周家的墙角?如此大言不惭,父亲竟然也能接受,到底谁才是亲儿子。
不满归不满,大公子却不敢出声。
周道丰终于说道:“你如此确定?”
张吉甫坦言道:“弟子见过王信,此人不是寻常武夫,心思通透,带兵有方,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没有朱伟的事,弟子也想要收揽此人。”
以文制武历来的规矩。
内阁重臣手里头会有几个自己的人。
“前明内阁控制的是地方备倭军,后来开始出手京营,然后土木堡之变,本朝吸取前朝之教训,以及妥协开国局势,再到太上皇出手打压勋贵,扶持文臣,才又恢复了以文制武之局。”周道丰担心道:“王信虽然有才,身份太过复杂,只怕引起后患。”
“王信不过是出了五服的王家子弟,其实出身贫寒,要说沾了王家的光,不如说是林如海的恩,林如海有识人之明,确信此人知恩图报,此其一也。”
“其二,此人担任东军游击,手握一支精兵。”
“其三,四大家惨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不把此子收入囊中,必为他人之利。”
周道丰听到张吉甫的长篇大论,终于认真的睁开眼睛。
张吉甫点了点头。
“真这么看重?”
“的确值得看重,此人的捷报水分不多。”
“真的?”
“真的。”
周道丰怔了怔,听别人说是真的,没有自己弟子告诉自己的震撼,这种传说中的名将出现在现实里,总感觉有点不可置信。
人人都需要一把刀。
谁的刀更锋利,谁就走的更稳。
就像皇帝。
如果皇帝手里的刀,罗明没有战败,而是凯旋而归,形势就不同了,稳坐江山的会是皇帝,坐不住的就会是太上皇。
聪明人都知道的道理,一切阴谋诡计最终是建立在实力之上。
周家大公子没有怀疑张吉甫的眼光,可心里反而更不舒服。
那王信如张吉甫所言,彻底倒向朱伟,岂不是也算他们周家的人,凭什么张吉甫要挖走,成为他张家的人。
要是寻常人也就算了。
偏你张吉甫说的如此厉害,周家大公子越发舍不得。
于是等张吉普走后,“爹。”周家大公子周镜等不及似的,送别张吉甫回来后就开口,还不等他说话,周道丰摇了摇手,打断了周镜下面的话。
“吉甫做得对,太上皇会放心。”
周镜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又扯上太上皇?
周道丰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如果吉甫不主动去做,等来的会是太上皇的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如早些主动舍弃,如此更妥当。”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周道丰没打算让他出去闯荡,守好家业就够了。
(本章完)
第132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第132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王信回来了,晴雯使唤嘉荫堂里的婆子去告诉大观园的大厨房,好让大厨房有所准备,虽然王信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可有琏二奶奶的亲自关照,倒无人敢怠慢。
等级分明,内外有别。
大观园的负责大观园,二门里的负责里头,外头的负责外头。
又有贾母的六膳十二菜,公子小姐的四菜一汤,一等丫鬟们的两菜一汤等等,粗使仆役们吃大锅饭菜。
概因为府里人多,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一般人还真管不好,所以大户人家娶亲的讲究里头,也是因为有实际的需求。
“信爷与别人不同,他的规矩是吃三餐,厨房里有人抱怨,我去教训了一顿,才没有人能敢嚼舌头。”林之孝家的在王熙凤面前笑着说道。
每天上午时,各处的管事媳妇要来她这里汇报领差,规矩有时候严,有时候不严,不至于让人紧绷的难受,也不至于失了规矩。
林之孝家的女儿被王熙凤提拔了起来,林之孝家的也高兴,往王熙凤这里来的次数也勤勉了些。
王熙凤倒不是因为要拉拢林之孝家的,实则林之孝家的姑娘的确很伶俐,办事利索,让王熙凤省了而不少心,所以才专门要了过来。
王熙凤懒洋洋的靠着榻边,刚开始还因为与贾琏的事,心里多少有点慌,可这些日子过去,倒也平静了下来,不放在心上。
听到林之孝说的事,王熙凤好笑道:“都说我这本家原是个穷苦人出身,没曾想倒是个富贵人的底子,讲究比咱们这都多。”
“要么说龙生龙,凤生凤呢。”林之孝拍手笑道:“亏的是二奶奶的本家,所以能有今日倒也不奇怪。”
平儿立在梨木榻边,见二奶奶今天心情不错,跟着轻松笑道:“这信爷今日回,明日不回的,比府里的爷们都自在。”
“还不是因为二奶奶疼他。”林之孝说道。
王熙凤摇了摇头:“倒也不关我的事,太太交代我,让我好好招待客人,哪怕他不是王家人,有了太太的吩咐,我也不敢怠慢。”
“这位信爷来了府上多日,奶奶还没见过他,今日他回来,又见过了老爷,不如奶奶也去见一见,好让他知道奶奶。”
平儿提议道。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来说隔壁的蔷二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男子掀开大红撒软帘走了进来,王熙凤已经从榻上下来,刚刚出了里间,见到了进来的男子,那人一脸笑呵呵的。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就在南窗边的炕上坐下。
炕上铺着大红毡条,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刚好可以靠上去,手边放着一个银唾沫盒。
林之孝家的见东府大少爷来了,上前行了个礼然后告退。
“你怎么来了。”
听到王熙凤的问话,贾蔷看到王熙凤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袄,粉光脂艳在那里,一身慵懒之气,于是舔着脸靠近过去。
“好婶子,我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贾蔷面目倒是清秀,一表人才,不惹人厌,王熙凤笑骂道:“你可是知道能欺负我了,天天找我来要东西,你倒是去跟你们姓贾的要去。”
贾蔷也不生气,越发往前伸过身子,闻到王熙凤身上的香味,眼神钉在王熙凤身上,嘻嘻笑道:“谁让婶子疼我,婶子要是也不疼我,这府里就没人疼我了。”
“唉。”
王熙凤端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可怜道:“你也不容易,不看僧面看佛面,说吧,今日又看上我王家什么东西了。”
“婶子手里不是有个自鸣钟吗,借我去摆几日。”
“你要它做什么?”
“我要请客,借去摆一摆。”
王熙凤迟疑了起来。
“好婶子,可怜可怜侄儿吧。”
贾蔷伸手拉着王熙凤的手央求起来。
“去。”王熙凤缩回手,拍掉贾蔷的手,啐了一口,骂道:“没规矩的爪子,看我哪天不剁掉算便宜了你。”
贾蔷也不恼,任由王熙凤说骂,倒是让王熙凤心软了。
想到贾蔷帮了自己许多事,府里也就贾蔷还能听自己的话,王熙凤也没再冷着脸。
见王熙凤脸色好转,贾蔷顺杆子爬,又开始嬉皮笑脸,王熙凤没奈何,只能答应借给了他,说是借,又怎么好意思要。
何况贾蔷没脸没皮,他咬死不还,还能奈他如何。
等贾蔷走了,平儿命人把自鸣钟送去,回来后,替主子不平道:“昨日要一件,今日要一件,明日再要一件,奶奶带来的嫁妆还剩下几件。”
王熙凤脸色复杂。
贾府里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色狼,死性不改,甚至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自己要是从了,岂不是恶心了自己。
主要还是自己男人靠不住,府里没一个能帮自己撑腰的。
只能靠娘家。
想到此,王熙凤有了主意,看向平儿问道:“信爷回去了园子里?”
“听人说在客厅里与老爷说了好一会话,已经散了小半个时辰。”平儿不太确定,说道:“我派人去凸碧山庄看看。”
“不用。”
王熙凤下定了主意,打算去见那王信。
平儿也好奇,跟着主母过去。
王熙凤的院子很大,与大观园临近,不远就是大观园的正门,不过王熙凤没有走正门,打算从后楼,走内子墙,绕到大观园后头,从后门直接到凸碧山庄。
免得进了大观园,一路上很可能遇到宝玉,又或者别的小姐大丫鬟奶奶等,问起来也不太好解释。
“问晴雯,晴雯说不了几句。”
“她脸皮薄。”
“倒是袭人见过,我偷偷问过袭人,袭人竟然害羞。”平儿小声说道。
王熙凤越发好奇。
正走着,到了隔壁新盖的厅,穿廊旁的屋子里,传出了男女媾和的声音,王熙凤心中冷笑,本待不理,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还是个爷们,这般怕你的媳妇。”
“我怕她?”
“难道你不怕?不怕你还躲着她,嘻嘻。”里头传来女子的笑声。
王熙凤轻声轻脚靠过去。
平儿面色复杂,生气的跟在奶奶身后。
“你懂什么。”里头的男子感觉丢了面子,急着解释道:“以前她娘家得势,爷们没奈何,如今她娘家失势,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真的假的?你不是故意拿话来哄骗我,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懂外头的事吧。”
“哼哼。”
里头冷笑两声,又响起:“她不就是仗着她舅舅么,别看王子腾如今还在强撑,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咱们府上老爷都在忙着外放躲离京城,到时候,还不得我们大房出来撑门户。”
“既如此,她岂不是个空心枕头表面光,经不起爷的压?”
女子信了一些,说起了荤话。
又传出男子的吸气声,断断续续道:“还有个王信,此人倒是崛起的快,不过.嘶.又关她什么事,等着瞧吧总.有她的好看。”
“唔”
女子哽咽两声,过后才又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我才好让你天天舒舒服服,免得整日偷偷摸摸,一点也不放得开。”
“嘿嘿,美人儿,我可都给了你。”
里头的话,刚开始还让王熙凤气的浑身乱战,内心忍着恶心,再听到后头,心已经凉了,仿佛无尽的潮水涌来,浑身毛骨悚然,犹如一个落水者。
平儿气的脸色越发白,脸无血色。
过了好一会,屋内平静了,王熙凤也平静了,悄悄做了个手势,让平儿不要出声,两人当做没来过,没有惊动里头的人走过去。
过了百角门,走在长长的内子墙。
王熙凤看着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路,犹如是自己毫无希望的未来。
“奶奶。”
平儿已经哭了起来。
“不要哭。”王熙凤已经恢复如初,冷冷道:“哭最没有用,这是好事,哭什么。”
平儿只当奶奶气昏了头。
这怎么会是好事呢。
王熙凤没有怀疑贾琏说的是假话,因为有些事,她虽然没参与,但也能看得见,比如太太这些日子很多事不管了,又如姑父谋求外放。
而且诸事不预则废,万一是真的,自己没有防备,岂不是如贾琏所言,死到临头不自知。
越是如此,自己越是要去见王信。
不但要见,还要让王信承自己的情,以前可有可无,如今不同,王熙凤重视了起来,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她们女子能奈何,总是要靠人的。
贾蔷虽不错,但是靠不住。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嘉荫堂。
王信与晴雯一起吃着饭。
四菜一汤。
“你吃的太少了,吃饭不能吃饱虽然没错,但也要吃七八分饱,像你这身子,怎么也得吃个八分饱,吃完了饭,簌了口,不要立即午休,先在院子里走两圈。”
一边吃饭,王信一边说话。
“食不语是说嘴巴里有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不是说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吃饭的时候是说话氛围最好的时候.”
听着信爷的喋喋不休,晴雯脸上一脸厌烦,心里却是欢喜的很。
(本章完)
第133章 王熙凤的后手
第133章 王熙凤的后手
凸碧山庄的婆子们仍然是贾府的人,所以自己不能影响她们,她们要遵守贾府的规矩,自己改变不了贾府。
晴雯是自己的人。
以后无论是她怎么选择,自己都能帮她去安排,所以可以按照自己的规矩来。
晴雯也习惯了如此,原来还有些患得患失,如今对王信多了信任,倒也平静了许多,虽不至于彻底放心,总是希望信爷能收了自己才好。
外头的婆子们安排到凸碧山庄,以前是打发来养老的。
如今凸碧山庄虽多了个主子,却没多少事情,婆子们倒也乐意,院子里没看到人,王熙凤和平儿径直走进去,一直到了屋里,看到王信和晴雯一起吃饭。
也在屋外听到王信的“喋喋不休。”
“二奶奶。”
晴雯突然看到王熙凤,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失措的站起来。
王信回过头,看到一美艳少妇。
这就是王熙凤?
身材没的说,鲜艳如春,看得人心麻,难怪在宁国府的时候,能把贾瑞勾的魂都没有了,王信没想到王熙凤会来。
“哟。”王熙凤未语先笑,眉眼间越发勾人,“在吃饭呐,没打扰信爷你们两个吧。”
看到王信起身看向自己,王熙凤掩着嘴笑,看不出刚才经历过事,寻常人似的,笑道:“信爷,头回见,我是王熙凤,也不知道信爷的辈分,该叫你什么好。”
自己在贾府的起居都是王熙凤安排的,得承别人的情。
王信笑道:“我称呼政老爷世叔,不过林公又安排黛玉称呼我叔叔,各论各的,所以怎么称呼都行。”把主动权丢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是聪明人,做事有主意。
别看今日的称呼仿佛是小事,却是坐实了关系,当然要把王信往大了靠,自己才好去靠,于是笑道:“我还是跟着叫信爷吧,信爷叫我凤丫头。”
晴雯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琏二奶奶?忍不住又看向王熙凤身后的平儿,平儿竟然也认为该如此。
王信虽然是第一次见王熙凤,可也知道王熙凤素来是要强的性子,按道理而言,不应该如此伏低做小才对,刹那之间,脑海里千头万绪。
再想到先前与贾政说话的内容,加上对府里事的了解,包括未来几年王熙凤的处境。
亲姑妈不帮,亲婆婆苛待,府里没一个靠山,素日要强的王熙凤,暗地里整日哭泣,颇为凄惨,还是贾母看着可怜,伸手拉了一把,王信倒是隐隐有些明白。
这王熙凤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没必要如此。
自己做人做事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听说那张吉甫做事也是如此。
帮他一件事,他还两件事,坏他一件事,他坏两件事。
想到这,王信笑道:“凤丫头,吃饭了没有。”
一句凤丫头。
王熙凤脸上笑的越发灿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温和道:“别处不像信爷处,中午没有吃饭的规矩。”
“晴雯,去准备两副碗筷。”王信使了个眼色,又看向王熙凤说道:“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都是王家人,也不是外人,说些家里话,终归要亲近些。”
换在别的时候,王信断然不会这样说。
可做人要通透,知道别人需要什么,犹如林黛玉就很聪明,每次与她说话,自己都能很开心,因为林黛玉是个极其聪明的性格,向来又善于成全人的性子,极好的品性。
如今知道王熙凤的来意,王信用态度回答了王熙凤。
晴雯一点也不懂,不过还是去准备碗筷。
平儿听到准备两副碗筷倒是愣住了,面上有些无措,王熙凤也只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微笑拉着平儿一起坐下,小方桌刚好坐下四个人。
平儿扭扭妮妮的,王熙凤倒是大方。
见王信没喝酒,主动去倒了茶,以茶代酒的敬王信,王信与王熙凤碰了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琏二奶奶来了。
庄子里的人只有恐慌,生怕自己开小差让琏二奶奶抓住,一个个忙了起来,没活干也要装作有活干,等屋子里吃完饭,各个争先恐后跑进来忙着收拾。
过了一会,王信带着王熙凤,还有平儿和晴雯出了嘉荫堂,几人在庄子里转。
“一直听说这凸碧山庄风景好,我平日里忙,没工夫来,倒是托了信爷的福,今天能好好看看这风景。”王熙凤最会说话的人。
王信也很喜欢。
林黛玉说话虽然好听,可终归小了点,至于薛宝琴,自己只把她当个妹妹,晴雯也是如此,只是晴雯处境不好,所以自己才多关照下,让她心里安逸些。
所以今日见到王熙凤,除了两人年岁相当,王熙凤比自己只小一岁,也有王熙凤是个伶俐人,她要是愿意与别人好好说话,保管轻松愉快。
“大观园精雕细琢,费了不少功夫,到处都美,别处都见过了,唯独此处没见过,所以看见后才觉得与众不同,不过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嘛。”王信笑道。
王熙凤先前气的发抖,其实身上的劲头已经用完了,如今是强撑着。
正说话。
突然脚一歪,身子斜倒,吓得容失色,身后的平儿和晴雯也慌手慌脚。
幸亏自己这两年练功。
王信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王熙凤,王熙凤靠在王信的怀里,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失神了片刻,平儿松了口气,晴雯咬着牙。
很快,王熙凤脸红了,恢复了神态,站直了回去。
王信放下手,提醒道:“要不然回去吧,凸碧山庄山路多,不像别处平坦。”
有了刚才的意外,王熙凤倒是内心复杂了起来,看着身边的王信,突然问道:“听说我舅舅处境不好,信爷知道吗?”
有些事不应该问出口,问了就落入下乘。
一般普通人控制不住会问,但是王熙凤应该不会问,火候必然控制恰当,因为王熙凤是个聪明人。
听到王熙凤的问话,王信感觉到王熙凤身上应该发生了点什么,否则不至于像今日的失态,与她本性不符,想到这里,温和道:“人无百日好,无百日红,起起伏伏才是常态,何必在意这些呢,今日好,明日不好,明日不好,后日又好。”
从王信嘴里得到了确认,王熙凤再也不怀疑,又听到王信的宽慰话,淡淡的笑道:“不是每个人能像信爷一样的。”
这倒是。
王信认可了王熙凤的话。
河西小营,扬州盐道,扬中岛。
狡兔三窟。
自己已经有了三窟。
越往后,自己的窟越多,多到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地步,时间越久,对自己越有利,所以自己才不急。
别人没有自己的优势,当然急了。
如果自己也没有自己的独特优势,那么就算自己的练兵本事再大,心里也会不安。
“凤丫头这话说的,我和你不都姓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信轻描淡写又说道:“没事的。”
一句没事的。
王熙凤再也撑不住,身子差点都瘫软了,咬咬牙撑住,没了往日的分寸,真情流露:“信爷,你真好。”感到失言,又才指责晴雯,打趣道:“难怪晴雯丫头被信爷迷的五迷三道的。”
晴雯不好意思道:“二奶奶。”
平儿搂了搂晴雯的肩膀,亲昵的安抚了一番。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王熙凤才带着平儿离去,一路上时不时看平儿。
平儿被看的不好意思,忍不住笑道:“奶奶这样看人,我脸上是有不成。”
王熙凤猜测道:“那信爷刚才你也见了。”
“奶奶不也见了。”
“年轻力壮的,一身男人味,看样子是嫌弃晴雯年龄小,没想到他还有这规矩,倒是你一去,他就安排你坐下吃饭,吃饭的时候看了你好些,眼睛都快长你身上去了。”
“奶奶。”平儿一脸无语,又羞又急。
王熙凤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儿隐隐不安,只是去庄子里前,琏二爷说的那些混账话,奶奶仿佛忘记了。
怎么可能。
以自己对奶奶的了解,这是彻底丢开了琏二爷,以前虽然说狠话,终归是夫妻,如今不说狠话,才是真正的不在意了。
平儿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有些慌张。
赵雍和张灿两人带着七八人一起前往天津,拿着提督府的批文,与薛家的掌柜汇合,看到船队里的火器,眼色倒是复杂。
“就是这玩意,与咱们大周的火器没啥区别嘛。”
张灿在船上拿起一把鸟铳,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大概八九斤的样子,“这玩意要五两银子?”
“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才有。”
薛家的掌柜笑道。
众人又看了看佛郎机,光看外观也看不出什么。
薛家带队的掌柜出面,在天津水关与营总拿出几份批文,除了皇商的名号,还有金陵兵部的批文,以及东军提督府的批文,那营总见状,也只能让手下人放行。
几船的火器顺利抵达通州。
赵雍让人去找贾府的将军,每旬休两日,还有每旬里有五天的晚上,这些时间将军都会回去贾府,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为了照顾兄弟们。
(本章完)
第134章 各有各的规矩
第134章 各有各的规矩
扬州会馆。
二三月京城科举,陆仲恒高中新科进士,扬州会馆很是热闹了一段时日,一直到最近才消停了些,薛岩来拜访,然后知道了合作的事。
聊起这王信,陆仲恒倒是感慨,于是派人去请,约定日期相聚。
最近太过风光,实在惹人注目,为了保持低调,陆仲恒也没有再请别人,只是要与王信聊一聊,还有恩师林如海的事。
第二日。
王信如约而来,陆仲恒没有亲自出门去迎,在里头等候,见到了王信,主动提出歉意。
王信没有怪,理解陆仲恒的为难。
新科进士也只是新科进士,前程远大,也是前程远大,当下要低调做人,以免惹出是非。
不过陆仲恒进了翰林院,与那梅翰林不同。
王信知道梅翰林。
梅翰林年纪大了,不是说梅翰林就不重要,而是相比较陆仲恒这样年轻的翰林,未来有资格入阁,所以陆仲恒的地位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对于一方势力而言,有这样的后起之秀犹如有一根定海神针的存在。
一个是重要武器,一个是核武器。
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同样规模的势力,一方有这样的陆仲恒,一方没有,没有的那方,连说话的底气都会不足。
陆仲恒在扬州会馆的超然地位说明了一切。
王信跟在陆仲恒身后,两人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桌子上开始上菜。
陆仲恒亲自为王信倒酒,两人出自一门,倒也没必要太过客套。
与别人所想不同,陆仲恒不光是因为同出一门的原因,对王信也有格外的刮目相看。
外地官入京原本有住房提供,后来因为房屋被占,朝廷也扩建了几次,等到朝廷无钱的时候,于是变成各人自己想办法解决。
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带来的弊端与后果,朝廷也心知肚明。
就如将领蓄养家丁,实际为将领的私兵一样的道理,本质上还是朝廷无钱,只能当做没看见一样的道理。
京城一房难求,房价又贵。
俸禄低的小官连租都租不起,俸禄高的官员,需要养活的人也多,加上大周风气奢靡,人情往来通达,导致官员们没一个靠着俸禄能维持生活的。
“你的俸禄高,需要养活的人也没有几个,为何不趁机在京城置办一套宅子。”陆仲恒问道。
王信露出苦笑。
自己在河西小营做的事,与别人养家丁并无不同,只不过别人养个一二百,乃至数百家丁,而自己养了两千。
也因为房子的事,营里的许多外地军官在京城难以落脚。
比如赵雍,刘通都是如此。
包括张灿。
乃至于新提拔起来的一批校官,目前只能以营为家,赵雍有家室,家室不在身边,还有有家室的,总之,自己许多时候不呆在营里,让很多人松了口气。
否则自己在营里,每个人都要紧绷着,时间久了并不利于军心。
简而言之,自己已经是游击将军,不再是以前的都司,更不是当年的佐击。
王信如实说道:“我倒是想过去租房子,不过租房子的租金高,会影响我攒俸禄买房的速度,原本三年,租房的话至少要五六年了。至于买房的话,我钱又不够。”
陆仲恒大惊,连忙问道:“你买卖做的不小,我在薛岩东家那了解过,怎么如此窘迫?”
“与商号的合作是公事,我自己怎么可以拿?我要是拿了,手下的人是不是也能拿?”王信解释道。
“不至于此。”陆仲恒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是两回事,笑道:“你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王信不认可,直言说道:“因为我自己是将军,所以我能拿,别人不是将军所以不能拿。那日后我要是升了官,手下的人升了游击将军,他们也是将军了,是不是可以拿,也可以借助自己的权力去做生意。”
陆仲恒平易近人,因为他看得起王信。
从小神童出名,骨子里傲气的很,有些无法理解王信的心思,纳闷道:“如果不是靠着你,你下面的人能出头?不感激你倒罢了,如何还不听话上了。”
王信理解陆仲恒的想法。
不是陆仲恒不聪明,而是他从小生活的圈子太高,不能理解下面人。
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说了陆仲恒也不一定理解,于是王信简单笑道。
“做事要正,让人无话可说,军队经商是无奈之举,为的是养活士兵,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下面的人才能严格的按照自己的规矩来做事,自己定的规矩,总不能自己去毁掉。”
如果是张吉甫,他倒是有可能理解自己。
听说此人最讲规矩。
陆仲恒是聪明人,没有在谈不到一起的事情上争论,而是说起了林如海,“林公不久后会升任应天户部尚书,可惜了,如果没有张吉甫的横插一脚,林公应该回京真正的肩负一部。”
同样是户部尚书,京城的户部尚书,与应天的户部尚书截然不同。
林如海没入京,损失最大的应该是陆仲恒吧,王信内心明白,朝中有人好做官,陆仲恒已经是许多人眼里的大腿,可他还不是真大腿。
林如海当了部台,有林如海的关照,陆仲恒在翰林院的路走的才稳。
他们的这条路,看的不是谁走得快,而是看谁走的稳。
只要稳就能一直走下去,道路的尽头是位极人臣,功盖天下。
“京城是个漩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王信安慰道:“林公不来,说不定是好事。”
陆仲亨竟然笑了,王信一头雾水,不知道陆仲亨所笑何事。
原来陆仲亨呆在朝廷中枢,消息灵通,知道许多天下事。
比如四川那边闹民乱,巫山县民因追缴历年积欠,聚众数千,毁衙劫库,匪首王某等假托白莲教余孽,煽惑乡愚,已据险要,竖旗称乱。
虽经调派镇筸兵五百往剿,然贼踞大巴山险隘,剿捕未竟全功。
还有陕北军士闹饷,又有国库亏空等等。
陆仲亨笑道:“别的不提,林公离开盐道其实是好事,都把盐道当无底洞,却不知两淮盐课去年光盐商就倒罢二十一家。”
“何至于此。”
王信从江南回来没多久,倭患虽然对民间经济影响很大,却也没到伤筋骨的地步。
“就那张吉甫,老家田亩不下二十万。”陆仲亨感慨,“一场倭患养肥了多少人家,朝廷当然收不上来银子。”
王信无话可说。
穷人想变富,富人想更富,这本是人性,谁能阻止的了,大势所趋罢了,倒要看看有没有人出来改革,连陆仲恒都晓得,朝堂如何不知。
改革可不是简单的事,王信自问自己没这么大本事,还是带好自己的兵吧,尽自己的本分。
与陆仲恒交流了一通。
史平和同伴们趴在水池边,数着假山上的猴子,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猴子,上回没功夫细看,也不敢多看,如今底气足了,脸上有了些傲气,带着同伴在此看得仔细。
“将军。”
“看够了,走吧。”
王信还是更喜欢这些少年,史平等人当即抛下猴子的事,拥着自家将军离开。
五百杆鸟铳,二十门佛郎机。
薛岩也亲自赶来营中。
武器被一一摆放在校场,不光有军士,还有薛家的掌柜和管事们。
“火药很早被我们的先民发明出来,又有最早的火器也是如此,包括大宋发明的突火枪,是此类管状发射的祖宗。”
王信笑着向手下们介绍这些武器。
火器没有安装火药,人们手里都拿着一把,又或者围绕佛郎机四处抚摸,听到将军的介绍,张灿笑道:“倒是奇了怪,既然是咱们的东西,怎么到了外国人手里。”
“大宋不是被打败了么,元朝把宋朝的工匠集中管理,也带着那些工匠一路西征,沿途失落了出去,各类技术也就不断流入西方,包括大宋发明的突火枪,流入了阿拉伯,阿拉伯人入侵西方几国,其中就有这佛郎机国。”
王信指了指佛郎机,又笑道:“这些个国家后来把阿拉伯人赶跑了,但也把阿拉伯带去的一些技术学会,其中又有突火枪。”
“真如将军所言,岂不是徒弟超过了师傅。”赵雍不可思议。
“所以古人才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能盲目自大,要善于学习,就如这些个火器,别看现在的样子,我敢说要不了多少年,以后就是这些武器的天下了。”
众人半信半疑,也无法亲见。
他们这河西离京城不到四十里,可不敢随意发射火器。
薛岩在远处听到王信的话,内心委实佩服,更加确认眼前的年轻将领不是寻常的武夫,如此的见识和眼界,未来必然可期。
“你们这些日子先学着我交给你们的东西,每天十题。”王信向将领们吩咐道:“我去找兵部申请,全营去香河试火器。”
香河到通州百里左右,又能训练军队携带火器的行军,增加行军经验。
今日进步一点,明日进步一点,强军就是这么带出来的。
(本章完)
第135章 太上皇的出手
第135章 太上皇的出手
自大明门进入的天街,天街的左边分别是京营四军提督府,天街的右边是吏部、户部、礼部、宗人府,兵部在宗人府的后边。
兵部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两尊石狻猊的鬃毛里积着经年的雨水痕迹。
春雨连绵。
东厢职方司的签押房内,三丈长的《九边图说》沿着粉壁垂落,兵部员外郎陈言离开屋里,前往新任部台大人的班房。
张吉甫入京以来,并没有大张旗鼓。
与在金陵时判若两人。
升任兵部尚书后更是低调。
大屋内,张吉甫在黄梨案几后正襟危坐,凝神看着公文,静悄悄的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前朝土木堡之变灭亡,大周新立,以防重蹈覆辙,不光在北边重建九边,还在边外设异姓王,开国四王八公,各个都是掌握实权带领一军。
如贾府一门两国公,深得太祖皇帝信任掌握京营。
又有北静王封大宁。
数次北伐远征,彻底覆灭鞑靼瓦剌,可草原上总会有人,极远处寒冰之地的人,见到南方肥沃之地无人居住,于是逐渐南下,又或者关内之流民逃入大漠。
一代人、两代人、四五六代人下来,又形成了令人头疼的胡人。
最严重的一次,要数义忠亲王被抄家灭门和太上皇大力打压勋贵的时期,大周人心动摇,各处惶惶,终于给了胡部机会,深入大宁劫掠走大量的人口牲畜。
导致大宁无力维持,最终撤入关内。
此时,陈言送来近十五年来,九边的军情,把册子放到部台大人的案几。
“正月,胡部南侵九次,二月为七次,三月三次,四月一次,五月没有,六月一次,七月两次,八月十四次,九月十八次,十月十二次,十一月十一次,十二月八次。”
然后提醒道:“每年年初,朝廷会派御史到九边巡视,各处关隘需要加固的,兵士需要补充的,装备需要补齐的等等,去年的亏空太大,今年的兵部至今还未有明确的份额出来,继续拖下去,恐怕会影响下半年的军情。”
张吉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
恩师举荐的这位员外郎非常出色,且留在自己提拔,能成为自己的人,此人也不像兵部侍郎李源,左右摇摆,野心又不小。
于是张吉甫没有隐瞒,透露道:“钱财短缺非一日之寒,兵部所能做的不过是学那民间的巧媳妇,竖着米下锅,让每粒米都落到饥童的肚子里。”
张吉甫示好,陈言求之不得。
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吉甫并不只是升任兵部尚书,太上皇有意抬此人入阁,目前只是过渡,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传来张吉甫入阁的旨意。
周道丰第二。
虽说内心难免顾忌皇上那头,可如今太上皇实在是势力强大,整个京营固若金汤,又加上地方,没人敢在太上皇面前三心二意。
至于日后?
先把眼下度过去吧。
大家都这么做,那么就算日后皇帝亲政,可也法不责众不是么,这种微妙的气氛形成后,对皇帝更加的不利,聪明人都看得见。
“下官听闻东安郡王穆王爷上了奏疏请求归京,还有东安王府的长史已经回到了京城。”
陈言提醒道。
意思很明确,兵部这个媳妇可不好做。
各处都在伸手,甚至亲自来要。
张吉甫不是很在意,淡然道:“做事就要得罪人,得罪人并可怕,只要有明确的规矩,大家按照规矩办事,一直以来,京城缺少了规矩,别人那里没规矩,我这里以后要有规矩,无论是谁,都要有规矩。”
陈言无语。
这话实在是狂妄,可谁让张吉甫有资格狂妄呢。
换成别的人可不敢如此大口气。
不过越是如此,陈言反倒是有了不少信心,如此微妙的时刻,的确需要张吉甫这样的人出来力挽狂澜,就如这兵部。
李源当然对兵部尚书的位置有想法。
可他犹豫了。
因为知道兵部如今面临的麻烦。
没钱就是没钱,喊破了喉咙也是没钱,再多的抱怨,但凡边地出了事,兵部也逃不脱板子。
先是周道丰,后是张吉甫。
陈言分别接触过这师徒两人,站的近看得清,倒是有些自己的感悟。
要说风光无限,何尝又不是朝廷需要这两师徒。
虽然张吉甫的法子并不是上策,可有了主意总比没主意的强,至少兵部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做,未来做得好不好,能不能稳定过渡,谁也不知道。
这就是勇气了。
有勇气的人不一定有资格,有资格的人不一定有勇气,张吉甫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太上皇毫不保留的支持,并不完全是因为皇权之争。
这一年来的经历,陈言接触的事和人比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对许多事有了自己的看法。
张吉甫知道自己初来乍到,需要有兵部老人随时向自己提供咨询。
陈言是最合适的人选。
又要想到恩师周道丰,用心之深令人感慨。
既然要把好钢用到刀刃上,于是谈起哪些是最紧要。
已经发生的事,东南的防倭军务,要丢给金陵,让地方多承担,还有就是四川发生的民乱。
“已咨会四川巡抚,调金川兵千人自广元入川,与当地营会剿,务必剿尽,以免死灰复燃,只是地方上疏的善后之措颇为麻烦。”
地方的善后不关兵部的事,可打仗向来不是单一的事情。
张吉甫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比较关心。
“一个是闹事的州府,所求朝廷下发五万两银子设厂施粥,安抚地方,又恳请豁免夔州、重庆二府本年地丁银两,被兵州县缓征三年等,终归还是扯到钱粮上头。”
陈言先是忧虑,然后叹了一声,苦笑道:“幸亏贼首已平,虽然麻烦,终归也只是麻烦,先稳定下来修修补补,东南的倭患也平了,修生养息两三年,朝廷有了钱,许多事也就不了了之。”
倒也是稳重之理。
朝廷还是有人才的,张吉甫内心赞叹。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陈言对兵部事务心中有数,他能出谋,张吉甫来断,两人确实配合出奇。
唯独在京营上。
陈言刚说完要调拨钱粮给东军的数目,张吉甫第一次给否了。
“东军朱伟是太上皇的人,如果我们克扣他的钱粮,要是闹到太上皇处,岂不是引起太上皇老人家的不满?”陈言不明白张吉甫的想法。
张吉甫的恩师不也是太上皇的人么。
陈言做事比较务实,对人心揣摩上却颇为疏忽,难怪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员外郎,恩师从哪里给自己找到如此好的手下。
张吉甫笑道:“此事你不用理会,我自有安排。”
见状,陈言也不再多言。
禁军、十二团营、京营整编为四军。
还有一支锦衣军。
锦衣军的前身是前朝的锦衣卫,大周保留了锦衣卫,但是改变为锦衣军,一字之差,代表了两者的微妙区别。
锦衣卫原本也属于禁军,不过监督的权责要多些,锦衣军一样属于禁军,只是监督的权责少了些,保留了更多的军队属性。
京营四军,每军额员三万,合计十二万。
锦衣卫额员两万。
每年的军饷需要近两百万两银子,还有军中维持,马匹骡驴的照料,军备维护等费用,一年怎么也得要个二三百万两银子。
如果打仗的话,需要的费用更高。
今年的军饷只能发下不到五十万两,不到实际需要的两成。
还有前番京营南下平倭的犒赏,以往抗倭牺牲将士的抚恤等等,不到五十万两银子,还不够这些费用,这就是兵部的难处。
京营关乎京城的安危,也只能如此,更不提边关。
边关再重要也不在眼前。
兵部的册子上呈给内阁,内阁首辅周道丰呈给太上皇过目。
太上皇粗略的翻了翻,停留在一页,突然笑出声,“好一个张吉甫。”又喊道:“周道丰。”
周道丰起身过去。
不等周道丰说话,太上皇笑道:“你教的好徒弟啊,不比你差丝毫。”
在太上皇的道房。
兵部的册子摊开在台面,周道丰恭敬的上去看。
册子摊开的内容关于东军。
东军的本部、左路、右路各处的调拨目录和粮草支出预计。
其中左路竟然要持平本部了。
然后是右路。
右路一大半的军饷粮草要下发给王信部。
张吉甫入京后,并无过多拜访周府,包括兵部上的事务也很少与内阁协商,师徒两人反而比寻常人都要生分些,但是周道丰一眼看出张吉甫的心意。
如果自己没料错。
第一道是给太上皇画叉的。
第二道是给太上皇画勾的。
得罪朱伟,好人让太上皇来做。
拉拢王信才是他的本意。
这是他想要的刀。
张吉甫安排如此周道,周道丰也无话可说。
太上皇提起笔。
连续画了两个叉,周道丰这才有些错愕,不知道太上皇的心思,倒也没有惊慌,太上皇的心思,向来没人可以猜得透。
“王信此人。”
太上皇一脸高深莫测,笑言:“如果只这么去用,颇有些可惜。”
周道丰没有跟上太上皇的思路,全然摸不着头脑,于是一言不发,等着太上皇的旨意即可。
(本章完)
第136章 对王信的安排
第136章 对王信的安排
养心殿建于前明,原本作为休憩或斋居之所,乃至大周太上皇退位后,逐渐变为太上皇理政之所。
张吉甫缓步走在养心殿的金砖地上织出菱纹路,一步一个脚印,投下沉静影子,到了殿内,感受到朱漆抱柱上盘着鎏金升龙的巍峨,缓步上前跪拜。
“臣,张吉甫,拜见太上皇。”
“起来吧。”
这是张吉甫入京后,第一次与太上皇在正式场所的正式见面,所以张吉甫行大礼。
起身后,张吉甫抬头,见到了御阶上的太上皇,内心一沉。
与三年前相比,太上皇又添了几许老迈。
“上前来。”
太上皇微笑着招手。
张吉甫犹豫了刹那,然后恭敬的走过去。
等张吉甫近了,太上皇才又说话,声音轻微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的浓重,仿佛中气不足,“四大军里勘用的是东军,你做事想法不错,分寸也很好。”
“臣惶恐。”
张吉甫在这殿里,能少说一句就尽量少说一句。
有些人却不懂,恨不得滔滔不绝,把自己的一片孝心捧给太上皇看,把别人当傻子。
太上皇知道张吉甫的性子,不愿意张吉甫猜错自己的想法,直言道:“那左路的刘丁是个不错的人,可以为兵部去用,不过要居于朱伟之下。”
“臣领旨。”张吉甫拱手领命。
“听说你给内阁上了疏,认为兵部的钱粮太少,提请内阁多批一些?”说完了重要的事,太上皇再说起别的事。
张吉甫也把兵部的困境如实相告。
太上皇露出莫名的笑容,“都认为自己是苦媳妇,其实朕又何尝不是苦媳妇,朕比谁都要难,只是你们能叫苦,朕却没得地方叫苦。”
“圣人圣躬独断.”
张吉甫的话被太上皇打断。
太上皇不想浪费时间听废话,毕竟不是周道丰,太上皇说道:“钱粮都难,既如此,越是要用人才,用人才可以做到最少的钱粮做最多的事,所以朕要用你,同样也要用王信。”
张吉甫恍然,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何处。
原来这王信早就入了太上皇的眼。
心里不禁苦笑。
大周朝什么最宝贵?
当然是人才最宝贵。
张吉甫一向认为自己重视人才,却突然又想到,太上皇何尝不是,自己的恩师周道丰,又有自己,张吉甫很自信,认为他们师徒是最大的人才。
又有京营的朱伟,左路的刘丁。
一个又一个。
这些都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人物,包括罗明。
别人不清楚,张吉甫很清楚,罗明是有才能的,他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他带兵无能,而罗明是太上皇从微末培养出来的总兵。
没有这些一个又一个提拔起来的人才,太上皇当年凭什么能打压下勋贵。
张吉甫想通了这些事,倒也不再诧异,只是有些惋惜。
自己早就把王信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没想到却是太上皇丢在外头,正耐心培养的棋子。
“还有右路。”
“我的那皇帝永远无法长大,满心眼里却没有一片江山社稷。”
太上皇接下来的话,令张吉甫有些出神。
这是何意?
“右路我一直留着。”太上皇终于有些愤恨,“可惜,十五年了,哪怕是块石头也被捂热,却还是如此,石头终归是石头,既然忠顺亲王回到宗人府,这右路也不要留了。”
宗人府是宗室,忠顺亲王因为是皇帝的叔叔,所以目前是宗室的领军人物。
无疑是为了给皇帝撑腰。
按照恩师所言,太上皇应该是没有废帝心思的。
太上皇年龄大了,也没有精力再培养一个皇帝出来。
别看皇帝做了许多事,当初要不是有太上皇的默许,皇帝连走出第一步的机会也没有。
又随着皇帝在军权上头插手事情变得复杂。
再加上患倭的刺激。
终于围绕倭患的军权发生了复杂的争斗。
果然如恩师所言,没人能看透太上皇的心意,张吉甫一点也看不出太上皇的想法是什么。
不过有件事,张吉甫已经确定。
太上皇要打压宗室。
这件事变得复杂了起来。
太上皇当政的时候打压勋贵,大力提拔文臣武将,前些年皇帝拉拢文臣武将,太上皇又对勋贵宽裕了很多,奈何勋贵子弟大多不成器。
还有点模样的,像神武将军冯唐这些人,太上皇挑选了一批,其中也包括王子腾。
算是结了贾府在义忠亲王上头的旧事。
前年太上皇身子骨还好,打围的时候,就点了神武将军等勋贵前往,收获了不少人心。
但也不是所有勋贵都主动靠拢太上皇。
很多年前的如林如海,又有勋贵子弟弃武从文如那贾政,这些人或明或暗的靠近皇帝,选择了长远,避开近处的漩涡。
比如王子腾。
那两年里皇帝的声威最高,太上皇已然压不住,王子腾不就是与皇帝达成了约定吗。
王子腾放弃京营。
差点就让皇帝接管了京营。
围绕着兵部与戎政尚书的改革之争,也是间接导致倭患日盛的原因之一。
所以太上皇老人家对王子腾是非常不满的。
也是因为如此,自己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太上皇竟然早就在培养王信。
王信可是王家的子弟。甚至因为这个原因,张吉甫才有把握能把王信收入囊中。
因为随着皇帝在政治上的大败。
王子腾与皇帝的约定必然是达不成的。
四大家的衰弱也已经是眼前的事,就看各家如何挽救。
至少王家很难挽救,当初算是对太上皇的背叛,造成的威胁巨大。
离开了京城,王子腾与忠顺亲王在边地一拍即合,合谋打压永兴节度使冯胖子。
忠顺亲王支持王子腾,王子腾想要取代冯胖子对于张吉甫并不是秘密。
所以太上皇的表态很明确。
要拿掉忠顺亲王在京营的势力,也就是右路的程宏。
“估计王子腾也要回来,在地方独木难支,没有了忠顺亲王,他不是冯莫的对手,你回去后上疏一封,以兵部的名义,夸一夸王子腾。”
太上皇冷笑,“皇帝给他九省统制,朕给他再升一升,让他做九省都检点。”
张吉甫佩服的五体投地。
彻底断绝了王子腾的未来。
九省统制还有机会调任节度使,而九省都检点再无可能。
因为九省都检点位高权重,无领兵可能。
而且是相对于文官而言。
王子腾又是武勋,在言道毫无根基,等于说话没有份量。
王家彻底废了。
提前掐灭对手的出招,且一举数得。
离太上皇越近,越能感受到太上皇的恐怖之处。
张吉甫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恩师。
臣子遇到这样的君主,真是令人绝望。
哪怕以恩师之才智,也只能如此罢了。
刘儒啊刘儒,你还不知道自己输给的是谁。
同时有些心凉。
自己此次入宫,竟也沦为了应声虫。
可笑可笑。
虽是如此,张吉甫却不敢表露,太上皇不管张吉甫什么想法,深知一个道理,越是有才能的人越是傲气,所以很多上位者惧怕下属有才能。
宁挑令自己放心的,也不敢重用有才的。
自己不同。
天下没有什么英才能超出自己手心,无人不可用,自己就是要挫一挫英才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信最近在做什么?”
说完了王子腾,才又说起王信。
张吉甫没有别的想法,把王信向兵部递交的申请告知,“带兵有方,最近听说在练火器。”
太上皇眼神里露出赞许。
“笨鸟先飞,愚笨一些可以勤快点,多做些事情追赶别人,朕最看重的是王信这点,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向来勤勉做事,所以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差。”
张吉甫听到太上皇的评价,内心认可,恭敬道:“圣人圣明”。
“等他练好了兵,派他带兵去忻州。”
太上皇做出了安排。
张吉甫内心明了。
数年来,胡部屡破雁门关,掠忻、代诸州县尽遭劫,损失粮草数十万石,当初太上皇能同意王子腾去九边,也是有让他看住这些口子的打算吧。
只可惜王子腾这些年与冯胖子纠缠,两人忙着内斗,谁也没压过谁,不但一事无成,还牵连了地方。
还有一层。
太上皇老谋深算,既然要打压死那王子腾,当然也要防着王信,哪怕王信是他看重的人,把他派去边地,又稳定了边地,又防止了意外。
万无一失,毫无漏算。
一时间,张吉甫有些明白自己和太上皇的差距在何处了。
太上皇如此机关算尽,还能活到如今的高龄,实非常人也,大周立国之初积弊甚多,却在太上皇手里解决了十之六七,如果太上皇有子,又或者.驾崩。
在很多人的眼里,包括史书笔下,都将会是一位明君。
想到此,张吉甫内心恢复了信心。
自己年轻。
这就是自己的优势。
离开了皇宫。
张吉甫去了内阁,见到了自己的恩师,也是首辅的周道丰。
周道丰拿着笔,丝毫未在意张吉甫的神色。
张吉甫忍不住笑道:“恩师太过相信弟子了吧。”
周道丰这才放下笔,奇怪道:“为何不信?”
张吉甫不再多言。
能从直面太上皇的压力下恢复镇定,且走出阴影恢复自信,并不是值得自豪的事,而自己的恩师,在太上皇身边呆了整整五十年。
(本章完)
第137章 河西营的未来
第137章 河西营的未来
京城的规矩大。
王信有些理解了。
如果在扬州的话,许多事情自己向林如海打声招呼就行。
在京城不能这么做,每一步都要记录在案,有迹可循。军营出操的事,不光要提督府点头,还要经过兵部,甚至宫里头太监的同意。
兵部员外郎陈言乘坐轿子,来到河西小营营门口。
得知陈言到来,王信亲自出来迎接。
看着焕然一新的营房,生气勃勃的气氛,陈言夸赞道:“王将军治军有方,令人叹服。”
去年此人从地方轮班到京,佐击升都司的手续还是自己给他办的,结果已经成为了游击将军,此人才二十几岁,年轻的有些过分。
员外郎是从五品,游击将军是从三品。
品级虽然差距大,可是文武有别。
何况兵部还是京营的上级部门,反而是游击将军要哄着兵部员外郎,如果是贾政,他是工部的员外郎,地位要更高。
因为贾政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一方势力的重要人物之一。
官场上的事不只是看品级。
还要看职权,关系,影响力等等。
犹如东军里的朱胜功只是舍人,可谁敢把他只当做舍人看待。
王信态度和善,请陈言去了营房里的正堂,让人送了茶水上来,寒暄了一番,陈言说明来意,“你递交兵部的公文,上头已经给了回复,让你写一份详细的章程出来。”
没想到会这样,好奇道:“有不对的地方?”
“是好事。”
人们最喜欢锦上添,陈言先给了肯定,才又笑道:“因为上头重视才要你写,如果不重视,或批或否而已。”
原来如此。
不过到底要写多详细,以及上头在意的是什么,既然陈言来都来了,当然要问清楚,王信详细的问了起来,引起了谁的重视,想要看到什么云云。
陈言摇了摇头:“有些事连我也不清楚,我怎么来答你。”
看着眼前如此年轻的将军,陈言又耐心提点道:“别管上头是谁,你用你平日那细心的性子去做,等待结果就行了。”
这倒是。
王信内心认可。
无论什么时候,机会留给的是有准备的人。
自己要打造一支强军,不光对自己好,对大周也好,对自己的属下也好,总之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呢,自己也不会强求。
上头要是知道是好事,支持自己,那自己用心去做。
上头要是不支持,那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不亏。
自己这个游击将军不是假的。
手下们的一片忠心也不是假的。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那我现在就写?”
“现在?”陈言一脸诧异。
王信说做就做,让人送来笔墨,铺开在案台上,当着陈言的面写了起来,陈言越发好奇,凑上去观看。
王信先从鸟铳、佛郎机等优劣写起,然后比较弓箭等,乃至于两者的应用思路,再是战场上的战术云云,一环接一环。
陈言不懂好坏,但是看到如此详细的数目与文字,内心暗暗佩服。
此人与他的名气实在是名副其实。
虽然很年轻,但是做事沉稳,心中有数,眼前此人这幅信手拈来的态度,说明此人对军队的操练并不是随便想想,而是深思熟虑,且有真正的思路,否则不会如此轻易。
过了片刻,王信写完了,等字迹干透,然后交给陈言。
送走了陈言,王信才叫来张灿等人。
“操练火器的事大概是准了。”
既然上头关注,说明心里认可,不过是要多了解些,应该不会错,王信告诉众人:“五百名鸟铳手,一百二十名炮兵从全军挑选出来,以各项考核为准。”
众人一脸严肃。
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操练火器,而是关乎整个河西营的未来。
因为河西营有两千人。
又要训练骑兵,还有健全后营的管理,如今要抽调六百二十名士兵,那么以后的河西营将分为三部,一部骑兵,一部后营,一部火器兵。
营里还有的弓兵等,地位将会是辅助。
“将军要求炮兵每个人要善于数学,这点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汤平忍不住开口,不光是下面的士兵,连很多将领也叫苦连天。
以前要认字,还要会写,很多人跟不上了,现在又加上算数,且不是简单的算数,各种看起来让人目瞪口呆的算数方式,更多的人跟不上。
“菜就多练,跟不上就多学。”王信摇头拒绝。
任何事都不应该固定下来。
比如经商,经商的商人从竞争中走出来,那么活力越高,潜力越大,竞争力也越强。
又比如军队。
军队从来就不应该是一潭死水,而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不光是对军队整体素质的提高,也是符合战场需求的。
河西小营的两千人,每打一仗就会有伤亡,十仗下来,河西小营也就废了,所以需要不停的进出人,通过人数的在增加,把这个伤亡率降低下去,达到士兵们可接受的比例。
但是对于很多将领是不愿意的。
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家丁,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信任,就这么放走了,重新招个新人进来,哪个将军愿意这么干?
这也是很多将领不愿意用自己的精锐去打仗的原因,而战争本身就是要投入精锐的。
王信有自己的优势。
不光士兵要进步,军官更要进步,每隔几年需要走一部分士兵,再重新招募一部分士兵,甚至淘汰一批军官,这样的军队才能永远年轻。
别人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去做。
自己要做。
因为自己不怕手下们三心二意,三心二意的人会在第一批被淘汰。
如此高的要求,又要手下们忠心,别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需要靠猜,自己不用,也知道怎么去做,老话也说的明白了,只看愿不愿意去做罢了。
四个字:以身作则。
简单的四个字,却能让绝大多数人望而止步。
所以王信从来不怕别人学自己。
何况自己并没有那么淳朴,私心也是不小,因为有自己的优势存在,才敢这么去做,因为这么做对自己而言效果最好。
又能带出一支铁打的军队,而且还对自己一片忠心。
并不是为了害人。
自己不害人,但也要防着别人害自己。
王信的要求获得了允许。
每月两次。
每次为期五日。
通州城到香河差不多要八十里,河西小营在通州城西,路途更远,大概有九十里,两地路途畅通,来往便利,因此五日中,两日去两日返,另有一日操练。
另外还请求兵部安排兵仗局为河西小营供应火药,铅子,炮弹等一应物资。
大周的兵仗局负责供应京营兵备,除了刀枪棒锤等,还有火铳、火箭等各色火器,也包括火药、铅子等,只是一个制式的问题,还有一个是兵仗局如今制造的火器良莠不济。
火器不同于兵器。
火器劣质使用会炸膛,能给士兵带来伤亡,也是这些年京营士兵不愿意使用火器的主要原因之一。
朱胜功提前来到军营。
河西小营第一操练火器,不光东军派了人来观摩,还有兵部官员,以及宫里头的太监等。
朱胜功把王信当做自己的人,一脸的随便,好奇问道,“你就这么相信外国工匠?”
“不相信啊。”
“那你还如此大的代价去采购?”
“我相信利益。”王信笑道。
朱胜功一脸懵逼。
王信也没在卖关子,解释道:“如果我找那些外国商人采购原料,如打火石等,他们会以劣充好,可我现在买的他们的成品,他们为了保障自己的名声,反而不会使坏。”
古人不傻,外国古人也不傻。
大明找外国人购买火器的话,外国人就会提供合格的火器。
可如果大明找外国人采购材料原料等,外国人就会提供劣质的物料。
比如打火石,晚明发明出燧发枪,可因为国内的打火石质量不行,于是尝试从西班牙人手里采购,西班牙商人故意以次充好提供劣质打火石,变相的阻击了晚明燧发枪的普及。
又比如番薯。
西班牙人从美洲大陆十万里之遥带到吕宋耕种,因为西班牙人在吕宋人少,无法安排更多的人耕种,所以带来此物。
也知道此物的厉害,因此只在城堡附近种植。
吕宋内陆城堡附近是禁区,土著和华人都不能靠近。
码头上也有规定,凡是敢偷藏番薯的一律绞死,所以番薯被带到吕宋数十年,才有一个叫做陈振龙的海商成功了,冒死把番薯藤搅入汲水绳里藏着偷带回国。
因为只有几株,所以前期培育需要时间,过了三四十年,番薯在南方开始普及,又过了二三十年普及全国,那时候已经是大清了。
了解外国人的人性,王信并不是很担心。
现在的佛郎机人一门心思做生意,为了利益什么都愿意卖,而且犹如春秋战国时期,食利阶层少,牛马阶层多,贵族们之间非常讲体统。
现在也是。
有实力进行远洋贸易的商人不多,目前都还比较注重自己的信誉。
当海商越来越多,道德也就越来越坏了。
朱胜功一脸叹服,“没想到你不光带兵有方,经商也有一套。”
王信一脸自信。
自己要是去经商,十有八九能成为巨商。
只可惜现在不合适把经商当主业。
经商是没错的的。
菜刀能有什么错。
(本章完)
第138章 舍生取“义”
第138章 舍生取“义”
佛郎机一门两百斤,需要一辆骡车,操作需要三名士兵,为了应对所有的意外,配的是六名士兵,二十门佛郎机也就是一百二十名炮兵。
枪兵和刀兵在前后,鸟铳手与车兵在中间。
队伍开拔。
第二日上午抵达香河。
此时。
香河热闹了起来,在圈出来的荒郊野外,王信让李武带着人搭建临时的棚子,自己在河西小营的营帐,与一帮属下很早就来外头等候。
兵部的官员与司礼监的太监从京城出发直接到香河。
朱胜功早早的来了河西小营。
还有东军的一些文武官员和几名香河的官员。
士兵们大多穿着布甲,骑兵穿的是甲,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依次排开,周围的旗帜很多,五颜六色的都有,最显眼的是二十门佛郎机。
几名东军的军官打量佛郎机,边与炮兵们说些什么。
朱胜功与王信站在一起,脸上有些焦急。
“这铭公公怎么还没到,路上不会出现问题吧。”朱胜功时不时往远处眺望。
终于。
“来了。”
朱胜功留下一声,人已经小跑过去。
王信连忙跟了上去,表现的虽没有朱胜功如此急切,但也不敢怠慢。
军权这么重要的东西,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京营的军饷物资控制在兵部,又从兵部分了戎政专门负责京营,然后还有宫里御马监具有监督之责。
太监最得宫里头的信任,这是环境导致的。
哪怕是朱胜功,也不敢得罪太监,万一太监对他不满,手里有的是招,令朱胜功不能承袭其父的职位。
如果对谁重视,经常在太上皇或者皇帝耳边说些好话,入了太上皇或者皇帝的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所以今日能来许多人,不少人是因为司礼监来的太监。
“公公一路辛苦。”
朱胜功人还未靠近,已经热切的寒暄了起来。
“是你呀。”那公公乘坐的轿子,停了下来,在人们的簇拥下,看见靠上来的朱胜功,认出了他,笑着拉起朱胜功的手。
王信看到后,脚步忍不住放慢了几步。
朱胜功毫不在意,与那公公十分亲密,众人看得眼热,王信看得眼睛一缩。
自己对公公没有偏见。
不过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那铭公公不只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还是戴公公的干儿子,日后说不得是这个。”远处的几名军官,郑昂听到身边的话,眼神越发热切起来。
戴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太上皇的心腹。
如果能巴结上铭公公,那自己就有了大靠山,要是再入了戴公公的眼,能在太上皇老人家跟前为自己说几句话,郑昂忍不住看向远处的王信。
王信的行为,被张灿看到了。
郑昂冷笑一声。
不就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人么,今天这么大动静,都是为了他闹出来的,不过自己比他强,自己可不管是不是太监,想到此,郑昂也连忙跟上去。
兵部的陈言竟无人理会了。
陈言倒不奇怪,也不生气,没想到王信来招呼自己,奇怪道:“你不去拜一拜?”
“我能挤得进去才行。”
王信一脸无语的指了指前面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还有人在给那太监磕头,好像是那个叫郑昂的?王信更加无语。
平日里见到自己一脸傲气,总觉得自己是抢了他的机会,没想到会如此没有骨气。
倒不是不能拍太监的马屁。
可人家都站着说恭维话,你倒好上去就磕头.
陈言忍不住笑起来,对王信好感提升,笑道:“你这是少见多怪,没见过抢着给人家要当干儿子,为人家尽孝的人吧。”
王信摇了摇头。
不是没见过,再牛有九千岁牛?
官员争抢给他立生祠呢。
升官是人们都想要,并没有错,可如何升官就有区别了。
是靠着做事的结果来升官,又或者靠人际关系来升官,注定了两个方向。
如果拍太监的马屁就能升官,可能会有能干的人,可更多的是只会钻营的人,而且劣币驱逐良币,谁还会去用心做事,都在绞尽心汁维持人情世故。
“谁是王信?”
突然。
里头传来声音,陈言连忙推了王信一把,王信从外头挤进去,里面的人也纷纷让开,露出中间的太监铭礼,大概四五十岁,穿着司礼监的太监服,白面无须。
“铭公公,下官王信,拜见公公。”
王信恭敬的上前拱手,言语里满是尊敬。
外头的陈言刚好看到。
一脸错愕。
刚才是谁?
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陈言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认是恭敬至极的王信无疑,“庶子!”陈言忍不住暗自笑骂,实在是不当人啊,差点被这小子忽悠了。
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浪接一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刚才那谄媚至极的年轻军官,又有着王信,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不要脸,难怪升官的快,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能如此,陈言忍不住抚了抚胡须。
醒悟过来连忙放下手,要是那公公看见,岂不是误会自己挑衅他。
铭礼眼睛里全是王信。
拉着王信左看右看,“好好.好.”
不住的叫好。
王信有些毛骨悚然,这老东西啥意思?
“果然是年轻有为,闻名不如见面。”铭礼太监称赞道:“王信将军如此人才,应了金陵人杰地灵那句老话,人才辈出啊。”
铭礼太监当众如此夸人,众人也只能附和。
刚刚磕完头,连一句话也没混上的郑昂,已经被人挤开了,傻傻的看着里头,听到公公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像个小丑似的。
幸亏没人在意自己,郑昂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又舍不得离开,心里仍抱有一丝幻想,万一铭公公又问起自己呢。
如果问起自己,自己一定第一时间跑过去,不对,也不能太慢。
也要一脸恭敬。
然后铭公公夸自己年轻有为,自己应该谦虚。
想着想着,再抬起头,人群却已经远去,铭公公拉着那王信的手,犹如对待自家晚辈,身后跟着一大群文武官员。
犹如站在万人中央,感受万丈光芒。
郑昂的心都麻了。
像许多老鼠在抓,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啊!
人群里跟着的陈言有些傻眼。
铭礼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手握大权,还是戴公公的干儿子,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他是第一次见王信吧?这种态度
陈言凝重的看向王信。
他什么时候投靠了太上皇,也不对啊,他一个游击将军,有什么资格投靠太上皇?那更不对了,铭礼公公这态度,不就是宫里的态度吗。
陈言想不通。
朱胜功笑的僵硬,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的人这是要被撬走了?
朱胜功身边的瘦高个武将李威笑的难看,小声问道:“朱舍人,那王信什么时候巴结上了铭公公?”
朱胜功瞟了一眼,知道李威的小心思,不耐烦道,“你们东路的事,我怎么知道。”
李威不敢得罪朱胜功,仍然摆着笑脸,半上眼药,半羡慕道:“王信本事的确大,又能入提督的眼,这不,不知不觉又有了公公的关照。”
“闭嘴吧你。”朱胜功内心愤怒,李威敢利用自己,把自己当什么了。
见朱舍人真的动怒,李威不敢继续说下去,看向王信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甚至有些躲闪。
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感受到不对。
铭礼公公对那王信好的太过分。
并不是正常的行为。
王信也有些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暂时别想了,聪明人那么多,自己认识的聪明人也多,回头去请教,迟早也能明白,目前要紧的是操练的事。
鸟铳是单兵火器,佛郎机是轻型火炮。
射程、威力、机动性上互补。
鸟铳提供中近程杀伤,佛郎机增加杀伤面,补足火力不足的缺点。
“砰砰砰。”
一排鸟铳手排队放铳,随后阵地冒出一阵黑烟。
过了一会。
第二队鸟铳手开枪。
“砰砰砰。”
如实几轮后,二十门佛郎机一起开炮。
“轰隆隆。”
第一次的操练火器,更多的是适应火器,并没有关于火器战术的操练,众人也当听个响,在远处远远的观望。
铭礼公公的心思仿佛不在此事上。
拉着王信坐在自己的身旁,笑着脸道:“王将军可要抓紧时间好好练兵,练好了兵才能去立功啊,王将军立了功,杂家亲自为你请功。”
铭礼可不管乱七八糟的。
眼里只有一件事。
干爹说圣人看重王信,那自己就得交好王信,这才是紧要的事。
什么火器,什么操练,劳什子兵仗局等等都是小事。
“公公的嘱托,下官一定谨记在心,必不辜负公公的良苦用心,战必用我,用我必胜,请公公放心。”王信隐隐有些推测。
铭礼太监脸上笑意越发开心。
这年轻人好。
说话又好听,做事又用心。
自己还一路担心呢,毕竟自己是太监,有些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被读书人洗脑,从心眼里鄙视他们太监,如此这般,自己可不好相处。
“你说得好。”铭礼太监拍了拍王信的手背,笑容满面,“杂家放心,你有什么要求,尽管给兵部去提,兵部要是不同意,你来找杂家告状。”
王信刚准备收回手,听到铭礼太监的话。
算了。
自己的手又不是金子做的。
远处。
郑昂两眼嫉妒,恨不得那只手是自己的。
李威有些担心,这王信来头如此大,连铭公公都这般对他,自己是不是收敛点,不要再得罪他的好。
文官多少还好些,这些个武官是真不要脸,陈言忍不住感叹,又想到勋贵武官最容易投靠太监,历来如此,投靠太监,可比投靠文官得到的多。
(本章完)
第139章 捡到了宝贝
第139章 捡到了宝贝
佛郎机的操练并不是只操练开炮。
王信带着属下摸索火药量与炮弹的配比,大周也有火器,并且不少,所以对佛郎机并不陌生,需要的是了解,还有佛郎机发射的角度和射程。
以往是凭借经验,王信让士兵们把这些都记录下来。
越教越气。
一个二个跟不上进度,王信也无可奈何,十分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啊,教了多少遍还是算不会。”
被骂的军士们各个不敢吭声。
鸟铳的训练倒是简单了不少,主要是操练装填速度,以及全队齐射时,减少操作鸟铳失误,以至于没有跟上速度等等。
“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一个字。”王信比以前要忙,说话快了许多:“往死里练,练成本能,哪怕在战场上惊慌失措,也本能的不出错。”
赵雍带兵经验最丰厚,如今是王信的左右手。
张灿带领骑兵,刘通带领车营。
汤平调入炮兵。
大量的哨官和队长调入鸟铳队,整个鸟铳队使用的基层军官是最多的。
光这些还不够。
除了使劲的操练,还需要不停的学习。
凯旋而归的喜悦和兴奋,乃至回京后的懒散,到逐渐的收紧,乃至拉出香河操练,犹如一夜之间变了天,整个营地水深火热起来。
“一、二、三、四。”
“一二。”
“啪啪啪。”
“立定。”
“装!”
“抬!”
“射!”
哨官在第二排喊着口号。
队长在每排的中间。
“砰砰砰。”
听到鸟铳的声音。
远处高台的棚子里,一名武官咂舌,惊叹道:“操练竟然用的实弹。”
棚子里摆放了桌子。
桌子上有茶壶和茶碗。
另外几名军官闲聊着,最中间的是朱胜功。
有名武官点头说道:“实弹能让士兵尽快适应和增加经验。”
“这道理谁能不知道,可王字营在香河的操练成本如此高,我们怎么学的来?朱舍人您怎么看?”那武官看向朱胜功。
朱胜功放下茶杯:“那也是王信的本事,又能赚钱又能练兵,你们谁要是也能如此,提督府保证一视同仁,一样的支持。”
没人接话。
为嘛要没苦硬吃。
大家躺着把钱挣了不好么。
没有人回应,朱胜功也没失望,混日子的多,想干事的少,想干事又能把事干成的人更少,朱胜功内心轻叹,想到铭公公对王信的态度,以及回去后父亲的言语,朱胜功已经明白,王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虽然如此,朱胜功还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向王信学一学。
只可惜目前没有看到。
王信忙得很,没工夫顾得上朱胜功他们,要来观摩,他也拒绝不了,不过也请了朱胜功帮忙,因为初练,向兵部申请多些时间。
“他们这么练下去,库房里的火药能坚持多久?”
“有铭公公的关照,兵仗局不敢少了他们的供应,而且那王信有钱,往兵仗局送了不少。”这事还有自家舍人的份,那武官没有多言。
众人百般聊赖,与河西小营痛苦不堪的军官截然不同。
幸亏人不是铁打的。
一月二次的拉练增加到一月四次,每个月放假十天,犹如在恶补一般。
王信也知道手下们辛苦了,所以假期不留在营里,给士兵们多些轻松的时间,等将军和他的亲卫们骑着马刚刚离开营地,整个营仿佛都松了口气。
薛宝琴来了凸碧山庄几次。
结果王信都不在,薛宝琴嘟着嘴,委屈道:“人家都要走了,大哥哥连面也不露。”
晴雯感到好笑,哄着告诉薛宝琴。
薛宝琴得知后越发无语。
到头来还是父亲的原因,父亲为大哥哥送来了火器,大哥哥带着军队操练火器,好多天没有回来了。
最后实在等不到王信,薛宝琴恋恋不舍的留下一封信,跟着父亲和哥哥回去金陵。
薛宝琴要走,府里的姐妹们都舍不得。
寡妇李纨也有些触动。
薛宝琴找父亲要了钱,在园子里办了一场离别宴,王熙凤让平儿帮忙,倒也很是热闹了一场,姑娘们人人尽心,曲终人散,人人也哭了。
第二日。
太阳已经上山,园子里却静悄悄的。
王信回到嘉荫堂,结果晴雯还在睡觉,晴雯盖着被子,就睡在外间的塌上,听到推门声吓了一跳,见是王信,坐起身迷糊糊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王信无语,指了指晴雯。
晴雯这才清醒些,吓得连忙又躲回了被子。
过了片刻。
晴雯还在抱怨,“要么不回来,回来也不说一声,吓了人一跳。”边说,边翻出薛宝琴留给王信的书信,王信打开一看,倒也没别的内容,无非是薛宝琴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没见到自己不高兴等等。
有种年轻时在学校的熟悉感。
那时候流行写信。
你给我写,我给你写,倒也是美好的回忆,王信没当回事,把书信交给了晴雯,倒也没让丢掉,如常道:“你帮忙收起来吧。”
晴雯接过书信,放回了原来的匣子。
看着没事做的晴雯,王信突然灵光一闪,招手道:“晴雯。”
“什么事?”
“我教你一样本事,有没有兴趣?”
“什么本事?”小丫头充满了好奇,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王信没有直言相告,故意吊胃口,让晴雯自己上钩,“就说有没有兴趣吧。”
晴雯涉世未深,怎么会是王信的对手,果然主动应承,大眼睛里的笑容装满了期待。
于是。
王信开始教了。
“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啊。”
“呜呜呜。”
晴雯满眼泪水。
王信也教不下去。
在教下去,两个原本好的人互相要成仇了。
晴雯生气转过头不看王信。
王信也知道刚才把人家骂狠了,可心里头气不顺,太特么气人了,都把答案告诉她了,她还能算错,人都快被气死。
两人互相不理对方。
此时。
屋外进来一人,看见屋内的事物怔了怔,然后好笑道:“这是怎么了。”
“林姑娘。”
晴雯看到了救星,委屈巴巴的哭诉,信爷如何如何。
王信听着晴雯告状,有些话想反驳,后来一想,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算了,谁让自己想偷懒的,指望教会别人,让别人给自己分担。
林姑娘劝了劝晴雯,却不理王信,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些草稿看了起来。
良久。
“这题莫不是算错了?”
听到林黛玉的话,王信好奇看了过去,顺着纤纤玉指,果然是晴雯写错答案的那题,王信猛然抬起头,目光热切的看向林黛玉。
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红楼里谁最聪慧不敢说,但一定有林黛玉。
这么有用的脑子,浪费了可惜。
“黛玉,叔叔教你一样本事,有没有兴趣啊。”王信故技重施。
听到王信的话,晴雯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可是想了想,决定先忍住,要让信爷看看,并不是自己傻,那些鬼画符本来就难。
林黛玉似笑非笑,看穿了王信的心思,但却不拒绝:“叔叔有本事要交给我,黛玉求之不得。”
王信把刚才出给晴雯的题目,重新出给了林黛玉。
一边出一边向林黛玉讲解。
如抛物线方程。
结果林黛玉听完后,不但听懂了,还举一反三的列出更多问题,越学越通畅。
晴雯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决定还是出去准备茶水的好。
于是轻声轻脚的离开。
王信心里高兴,刚才心里堵的一肚子郁闷之气,现在有了发泄的地方,得意的向旁边说道:“都是脑子,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结果晴雯人影子都没了。
“哪有你这般说人家的。”林黛玉掩着嘴笑,又伸手点了点王信。
王信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被气昏了头。
教人作业真是把人要逼疯了。
“我在庄子里的日子,你跟我学这些,我不在的日子,你全部整理出来,并且帮我多出几套题目,我好拿去给营里的军士去学。”
王信解释道:“最近忙得很,不光要教,还要出题目给他们练,各部也要跑,实在抽不开身了。”
林黛玉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学,过后就要当人老师了。
“只怕误人子弟。”
“我相信你,你一定没问题。”
听到这话,林黛玉也不再拒绝。
于是林黛玉每天都来,进步神速,已经学到了坐标知识,在林黛玉的帮助下,这些日子也整理出了一整套的考题和作业。
“人与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都大啊。”
王信认真的感慨。
晴雯重重的把竹篮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一脸气鼓鼓的,“爷,事情没完了是吗。”
“我没说你。”王信连忙道歉,解释道:“我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军营里头的那帮蠢东西。”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让晴雯郁闷。
晴雯红着眼出去了。
王信感到不好意思,连忙追出去,自己有些话的确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自己惹哭了人家,当然要自己去哄。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留在屋内认真出题。
等王信回来,林黛玉张着一双戏谑的眼睛,“我也是蠢的,才发现原来叔叔把我当白工使唤,还以为叔叔真心要教我本事呢。”
王信顿觉头大。
(本章完)
第140章 林黛玉的外号
第140章 林黛玉的外号
潇湘馆。
芳菲四月,春和景明。
香漫过朱栏。
林黛玉扶在沁芳亭的石桌面上,白葱似的纤纤玉指提着毛笔,写出来一行行细腻的文字。
浅杏色云纹绉纱褙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藕荷色素缎中衣,银线暗绣的缠枝莲随呼吸若隐若现,恍若青雾里浮动的星子。
晴雯和紫鹃她们也在抄写,姑娘写出来一张,她们就各抄写一份。
原本在书房里,不过今天的天气实在好,大家连着在屋里书写几日,才提议到外边来,林黛玉也想出来透透气。
雪雁蹲在石栏边抄写,写了一会脚麻,于是站起来,忍不住埋怨道:“姑娘,我们要抄写一百多份,我们才几个人,忙死了也抄不完。”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响起别人的声音。
“原来你们躲在这。”
她们纷纷看去,却是薛宝钗和香菱来了。
林黛玉出着题目,心思用在里头,没有察觉,还是紫鹃在林黛玉耳边说了句,林黛玉才惊醒,连忙起身,薛宝钗已经来到了亭子里。
“你们做什么呢。”薛宝钗好奇的问道。
倒也不是秘密。
晴雯和紫鹃各说了一通,薛宝钗听完,原来是关于王信的事,微微有些不自然,倒也没人感到奇怪,反应过来后,薛宝钗逐渐放了心。
清眸流盼,薛宝钗有了主意,“出题的没喊累,她们抄写的倒喊累了起来。”
一天要学十题,一个月就是三百题,这些日子里,黛玉至少要出三百题,而且是不同类型的,然后要抄写出一百多份。
雪雁心性淳朴,听到薛宝钗的话,也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服气,喃喃道:“我怎么能和姑娘比,我们家姑娘多聪明。”
林黛玉知道雪雁的性格,懒得理她。
薛宝钗这时才说道:“不如找其他处的姐妹们来帮忙,人多抄的也快。”
“对呀。”
雪雁激动的拍手。
紫鹃有些迟疑,也不是没想过此事,可无辜烦扰院子里的姑娘们,万一被拒绝了岂不是没脸,又或者人家不愿意,可又不好意思拒绝,不也是招人烦。
薛宝钗因为知道是王信的事,虽然心里有些娇羞,却也是强忍着,想着无人知道,才敢出主意。
林黛玉面露迟疑。
薛宝钗笑道:“这位客人的事,我们女儿家也不晓得重要不重要,总不能耽误了他的事,家里的小姐们也不是外人,又不会外传,应该不要紧,不过虽如此,去问一问才好。”
薛宝钗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
因为紫鹃和雪雁不也是在抄么。
林黛玉也想到了此事,自己一个人做不来,所以才让紫鹃她们帮忙,叔叔并不拒绝。
也正如薛宝钗所言,无论如何去问一问才最好。
晴雯说道:“信爷一早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没有个交代?”
薛宝钗平时不是多事的性子,没想到今日会碰上他的事,不是别人的事,薛宝钗趁着无人知道,大着胆子打听,虽如此,心里还是一片酥麻,忍不住有些害羞。
晴雯没有察觉出不同,笑道:“每个月里头,有十天在家,晚上不出门,白日里或呆在家里,或者出去见人,何须单独交代。”
薛宝钗点了点头,不再好多问。
到了傍晚王信才回到凸碧山庄,已经过了饭点,王信说他吃过了,晴雯才没有去找人。
晴雯拿出白天的编好的册子。
王信主要看林黛玉的那一份,目前还是基础的抛物线方程,其实出题并不简单,不是为了出题而出题,是为了让手下一帮粗汉学会而出题,需要考虑的是人性。
一般人还真无法胜任,就算他会做题,可出的题并不一定适合让别人学。
学习讲的是循环渐进,犹如打仗,讲的是整体。
看了一会儿,王信非常的满意,林黛玉的确是最聪明的女子之一,就像班里学习好的女孩子,永远都干干净净的,能做到最好,而自己上小学那会,不是墨水倒了,就是书本缺了个角,总特么能遇到狗屁倒灶的事。
第二日,王信抽空回了趟军营,把已经编出来的题目分给挑选出来的炮兵们。
炮兵的待遇和骑兵一样,每个月二两银子。
所以想要当炮兵的人并不少,可最后许多人不想干了,宁愿在校场摸打滚爬,也不愿意在干净的屋子学习,不过进来不容易,想要退出去也不容易。
不光是炮兵,炮兵营的军官更是要精通。
就像学堂似的。
新成立的炮兵营专门腾出几间屋子,给他们当做教室,每天都要到教室里学习。
每个人收到自己的那份册子,册子只能留在教室里,进出都要上交,有专门的军官保管,看到册子里各种五八门的题目,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出题的人把每道题目出的刁钻,刚好卡在大多数人垫脚伸手才可以够到的地步。
也就说会做,但是不精通,需要用力的想,想破脑袋的那种。
“这字迹应该是女子的。”
“母夜叉。”
“对,就是母夜叉。”
教室里,黑着脸的炮兵官兵们一个个破口大骂,只想出一口气罢了。
听到手下们取的外号,王信面色复杂,想笑又不敢笑,回去后当做笑话告诉了晴雯。
晴雯别看要强,其实并不聪明。
第二天没头脑的告诉了雪雁,雪雁更是个没头脑的,当着薛宝钗的面告诉了自家小姐,满脸不服气的为小姐打抱不平。
“小姐多好啊,用尽了心思,他们还不领情,说小姐是母夜叉,信爷也不管管,实在是没良心。”
雪雁声讨王信。
薛宝钗低着头悄悄的笑。
紫鹃无语的去拍打了雪雁,雪雁一脸委屈,哭诉道:“你要打去打信爷,信爷才没良心,你欺负我做什么。”
傻雪雁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惜春最小,跟着人们一起笑;迎春最怯弱,是个没主意的,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乖乖抄写;探春听着别人讨论王信,家里最神秘的客人,眼睛却盯着册子,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王信这些天没有闲着,自己的手不能被白摸,当然去兵部狮子大张口,有枣无枣打两杆,总不会亏,缠着员外郎陈言,陈言被烦的头皮发麻。
光两千套甲,陈言就认为王信疯了,还敢提出要铁甲。
把兵部拆了也拿不出来。
这些东西谁家不是宝贝,积攒了多年的家当,兵部一时间去哪里才能凑出,当然是没有的。
王信也知道自己要的过分,不过自己要的多,别人给的少,那也是给了;自己要的少,别人说不定就不给了,所以自己一点也不脸红。
第二天,王信又来到兵部。
“王将军,陈大人不是说考虑几天吗,你怎么又来了。”兵部的官员又看到王信,顿时头大了起来。
王信笑道:“陈大人多忙,我怎么好耽误陈大人的时间,所以早点办完,我好早点消失,不耽误陈大人别的事情。”
官员的嘴骗死人。
真听了官员的话,能把黄菜拖凉了,拖到最后连影子也看不到。
那人也无语。
铭公公对此人的态度已经传开,不少官员虽然鄙视太监,却无人敢得罪太监,至少在京城如此,别看读书人骂得凶,那都是在地方上。
而且此人又是武官,仗着太监的势,倒也没有丢脸的,他又不是读书人,要什么读书人的风骨,那才是可笑。
陈言躲了出去。
王信也不急,不会催的陈言翻脸,也不会任由陈言拖延自己,于是在衙门里坐着等,并不是一定要见到陈言,而是传达自己的态度。
官场嘛,事情都是磨出来的。
不能急,也不能不急。
就是一份磨人的活,急性子的人在官场可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被磨的没脾气,所以很多官员最后都是一个模子出来似的。
喝了两轮茶,王信才打算离开。
刚好进来一名吏员,问道:“请问是王信将军。”
王信连忙起身,客气的回道:“正是。”
“请王信将军跟我走。”那人客气的请道:“部台大人要见你。”
王信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人强调:“张部台。”
王信明白了,张吉甫要见自己,他要见自己干嘛?心里疑惑,不再耽误,跟着那人离开,一路上心里都在琢磨此事。
张吉甫看重自己的本事,出手不让自己留在扬州,说明他是个想做事的人。
自己倒无所谓。
张吉甫要是给自己的多,自己也不是不能卖。
过了一会,比别的班房要大不少,那吏员请王信在外间等候,外间有几张桌子,坐着几名文书,有名文书热情的招呼王信。
不久,吏员请了王信进去。
等王信离开,几名文书忍不住互相打听。
“那位就是王信吧?”
“是他。”
他们的消息灵通,知道不少的事。
“见过部堂大人。”
王信再次看到张吉甫,感觉比起在金陵,张吉甫变得规矩了些,只是不知道这规矩是他立的规矩,又或者别人给他立的规矩呢。
(本章完)
第141章 要靠王信
第141章 要靠王信
书吏送别了王信,回来时捧起自己案几上的勘合簿,轻声轻脚的进入,小心放到部台大人的案桌。
“他走了?”
张吉甫淡然问道。
书吏知道部台大人指的谁,连忙答道:“王将军已经离开。”
张吉甫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见部台大人心情愉悦,书吏想要在部台大人面前多留下好印象,于是笑着说道:“这王信将军真不错,如果是别人听到要去边镇轮守多半会推诿。”
虽是讨好部台大人,但也是真心话,那书吏最后说道:“王信将军如此人品实在难得,唯有部台慧眼识人,一早把王信将军给留下。”
王信是地方轮班入京的将领,迟早要回到地方上去。
按往常的规矩是三年,不过因为东南战事的原因,金陵那边往兵部递交了申请,要把王信调回去,后来被张吉甫给拦住了。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他们也是因为部台要单独见王信,身为签押房里的文书,他们当然要了解此人,调出此人的履历,才得知此人与新任部台的渊源。
地方的地方军入京叫轮班,京营也有军队到地方叫做轮守。
轮班的多,轮守的少。
京营处于京师之地,而轮守一般在边地,又或者山区险要之地,一般情况下,京营的军士们是不愿意去轮守的,都当做一件倒霉的事,特别是凶险之地。
张吉甫虽不动声色,内心却也是满意。
王信虽然要的不少,对比起缺额却不算什么了,如果用他能保住雁门关地区,这笔买卖极其的划算。
只是越发可惜。
此人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奈何被太上皇抢走了。
王信离开兵部,那铭公公对自己的态度,原来是因为太上皇,如果有的选,自己更愿意是张吉甫。
因为太上皇的目标太大了。
未来自己不好调头啊。
如果靠的是张吉甫,以后万一皇帝亲政,法不责众,就算皇帝要出气,也是找那些高个子的,轮不到自己身上,又靠着林如海的关系,不但自己会没事,说不定摇身一变又是皇帝那边的人了。
现在好了,很快自己身上就会多一道太上皇的印记。
好处也很大。
以后可以横着走。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张吉甫,他们都具备合作的基础——要叫马儿跑,得叫马儿多吃草。
自己不怕做事。
自己的优势就是带兵,如此独到的优势,自己不发挥才是浪费,上天都会看不过去的。
所以让自己带兵打仗,不但不是坏事,反而对自己是大好事。
让自己打仗可以,但是打了胜仗立了功,朝廷就要奖励,而且打仗的物资要给足,实在无法给足物资,那就给足自己便利,起码能让自己动手来养活自己。
从这方面来看,获得太上皇的重视也是好事。
现在可是太上皇说的算。
他能升自己的官。
自己升不升官倒不是最紧要,可自己不能辜负了跟随自己一场的属下们,辛辛苦苦卖命一场,用性命拼来的功劳,不能流血又流泪。
原来已经够忙了,看来还要抓紧。
王信知道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越是如此,越是要抓紧操练。
边地。
九边是大明在北部沿长城防线设立的九个军事重镇。
因为大周忌惮大明因为土木堡之变而覆灭,所以倾力消灭了瓦剌和鞑靼,很长的时间北部没有威胁,以至于初期并不重视九边,而是四方均衡的态势。
四个异姓王分守四方,开国八公镇守腹地。
后来随着北部胡人的崛起,从大胡到东西胡,又乃至西胡分裂数部,北边的形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因为大漠激烈内斗变得越发不稳定。
东胡强势,西胡诸部纷乱,又有准格尔汗国的崛起。
九边越来越重要,大周的投入也越来越多,军费年年升高,却依然形势急转直下,经常有胡部入侵关内烧烧掳掠,边军阻挡不住。
太上皇当政时期,打压勋贵,提拔武将,重建九重镇。
这些重镇从东到西依次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
为了防止武将养兵自重,以文制武,设立巡边御史,统一九边制度等,取代最初由勋贵担任的九省统制等职务。
王子腾重新担任九省统制,但是已经没有当初的一套体系,成为了光杆司令。
反而是御史。
朝廷有督察院,地方有巡抚,一条完整的体系,加上恩师坐师同科同窗同乡等,这才是御史能发挥巨大威力的原因,而不是一个空职位。
“咳咳。”
马车上,时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
外头的家丁首领担忧道:“老爷,要不要停下歇息会。”
“不用了。”
王子腾疲惫的说道。
自从忠顺亲王归京,地方上更加无人把自己当回事,边将迎接九省统制的规矩也视若无睹,明摆着瞧不起自己,而自己的确拿别人没办法。
如果忠顺王还在,至少他能帮自己呵斥几声,让边将们收敛些。
早点回京吧。
还有机会。
忠顺亲王临走前告诉自己,他会和皇帝商议,把自己调回京营,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皇帝要亲手拿回京营的兵权,并不相信自己。
自己离开京营,不光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还能向皇帝表达忠心。
如今自己要回京营,皇帝也需要自己回京营。
绕了一圈,一切都是白费,又要回到原点,还不如当初呢。王子腾不禁苦笑,可当初谁又能想到,境况会突然急转直下呢。
形势原本一片大好的。
太上皇还是太上皇。“咳咳。”王子腾拿出手帕捂着嘴,咳嗽的厉害,自己当初应该听贾敬的,他告诉自己不要小瞧太上皇。
太上皇年龄那么大了,他还要争什么。
凭什么来争。
年龄就是他的死穴。
王子腾万万没想到,如此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的局势,竟然被太上皇真的翻盘了。
又悔又急又恨又怕。
“咳咳咳。”
“希望还来得及。”王子腾出神的想到,眼神一片黯然。
自己让王仁提前赶回京。
自己这边还有机会,但王子腾并无信心,稳妥起见要保证王信那边不出问题,王家不能就这么倒了,起码还有个王信。
王子腾忍着病躯赶回京。
王仁是王熙凤的哥哥,也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正经侄儿。
侄儿专门来贾府,带来王子腾的消息,王夫人和薛姨妈请了侄儿进屋,还有叫来的王熙凤和薛蟠,以及在里间的薛宝钗。
“形势很不好。”
王仁直言相告。
这句话,唬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还有王熙凤脸色苍白。
特别是王熙凤。
薛姨妈终归有个薛家可以依靠,手里握着薛家商号,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王夫人是二房的婆婆,贾政又是个君子,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唯独王熙凤不同,王熙凤是大房的儿媳妇。
王熙凤能管家,的确把家里照顾的妥当,可做事就会得罪人,以前仗着娘家的势,做人强势,得罪了许多人,也让许多人不满。
“如何就不好了。”
王夫人不满道。
“唉。”王仁叹道:“三言两语说不清,只是二妹妹的婚事要抓紧,叔叔说了,你们这件事办的很好。”
薛姨妈吓了一跳。
王夫人纳闷问道:“什么婚事?”
“姑妈不知道?”王仁也纳闷了起来。
知道母亲为难,薛蟠硬着头皮上前解释,王夫人听完,面无表情的盯着妹妹,薛姨妈举手无措,结结巴巴的解释自己。
可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谁都清楚怎么个回事。
王仁出声说道:“王家已经这样了,两位姑妈还要闹,真想要王家倒了,你们才安心了不成。”
王仁虽然是晚辈,可一直跟在王子腾身边做事,又是王家正经的爷们,王夫人不再怒视妹妹,但也不再开口说话,薛姨妈欲言又止。
薛宝钗一个人在里间。
以前已经羞过一次,这次再听,内心不怎么羞了,反而一片明亮。
与林黛玉的聪明不同,薛宝钗的聪明也是极高的,只是两个小姑娘的性格不同,薛宝钗知道自己的一生,要和那素未谋面的男子绑在了一起。
就如前几日,知道是他的事,于是顺手帮了一帮。
如今再无意外,薛宝钗想的是这个男子的事。
王家不行了,意思要靠他来撑。
他才是游击将军,以前不晓得游击将军,薛宝钗悄悄打听过,一个游击将军要撑起王家,倒也是不容易,会有很多麻烦。
因为不光是王家的事。
就如这贾府。
姑妈,还有二嫂子,府内的事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情,何况是府外的事,已经开始担心了起来。
至于她们薛家。
薛家大不了离开贾府,只不过现在却不合适,自己和那人如果定了亲就离开贾府,妈妈和姑妈岂不是告诉外头的人,两姐妹翻了脸。
哪怕为了脸上好看,妈妈也不会离开贾府的,起码现在不会。
可是他又在贾府。
如果自己和他定了亲,他就不好留在贾府了。
薛宝钗突然脸红了,伸出手指捂住白皙的脸蛋,自己在想什么呢。
(本章完)
第142章 心切
第142章 心切
贾赦院。
一婆子神秘兮兮的来到邢夫人处。
荣国府的爵位是大房贾赦承袭的,下人们称呼邢夫人为大太太,而王夫人被下人们称呼太太,邢夫人内心并不满,下人们如此称呼,明显是为了照顾王夫人。
太太比二太太好听。
可自己凭什么叫大太太?
自己才应该是太太,荣国府的女主人。
如今自己的称呼要让位给王夫人,连家里的管事权也得交给王熙凤,说是儿媳妇管事,那儿媳妇向着谁,邢夫人冷哼一声。
进来的婆子嚼舌道:“那王家的人又来了。”
“来就来吧,总不能拦着别人不来。”邢夫人知道自己娘家比不了王家,许多事只能忍着。
那婆子嘲讽道,“但凡王家的人一来,咱们府里姓王的就都去了。”
“你这老砍头。”邢夫人骂道:“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心被人听见,掀了你的皮,我可保不了你。”
婆子姓费,是邢夫人的陪房。
最初跟着邢夫人来到贾府的时候,曾经兴过一时,被后来的太太给压了下去,再到后来王熙凤嫁入府里,彻底接过管事权,大房什么也不剩。
别说大房的别人,连陪嫁来的费婆子也减了威势,不敢继续多事。
明面上老实,实际上怨气极大,私下里吃些酒,经常嘴里胡骂乱怨的出气,别人不敢乱猜太太的心思,费婆子是从小跟着姑娘的,这么多年了,如何能不知。
“唉。”
费婆子叹了口气,道:“咱们是没奈何,怎么做都是错,那凤丫头只拿我们做筏子杀鸡儆猴,从来不骂二房那边的人,只哄着老太太,仗着老太太不喜欢太太。”
听到这,邢夫人越发不满。
那费婆子却理直气壮的说道:“老太太不喜欢太太,都是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调唆的。”
费婆子从来把邢夫人叫做太太,把二房的王夫人叫做二太太。
如果是往日里,邢夫人会警告费婆子一番,可昨日听到丈夫的话,想到王家要失势,邢夫人却没有阻止费婆子。
自己身边的人一肚子郁闷,自己何尝不是。
多年来压抑的不满,邢夫人眯起眼睛,终归是要报复回去的,比起别人,邢夫人更恨王熙凤。
只等老爷发话,确定王家倒台的那天。
谅二太太也不敢和自己硬来,只要二太太不敢出头,王熙凤还不是自己手里的布偶,想怎么掰扯她就怎么掰扯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威风的起来。
王仁把王子腾交代的事说完,和薛蟠两人一起出去。
留下外间的三个女人。
王夫人转着佛珠,薛姨妈讨好姐姐。
王熙凤面如死灰,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姑妈一句话也不说,以姑妈的性子,如何看不出自己的困境,却不发一言。
以前也是,刚让自己管家的时候,婆婆身边的老人必然不会服气,自己出手狠是杀了她们的威风,那时候姑妈也没有出声。
只是那时候娘家强势,贾府老爷们都得依靠叔叔。
想到这里坐不住,王熙凤故作镇定,勉强笑道:“瞧我这记性,老太太那边的事我倒忘记了,太太和姑妈在这里坐一坐。”
薛姨妈笑道:“凤丫头去吧。”
王夫人没有说话。
王熙凤委屈的离开。
等王熙凤离开了屋子,薛姨妈忍不住叹道:“可怜凤丫头了。”
王夫人这才停止转动手里的佛珠,淡然道:“大户人家的小姐,享了寻常人家享受不到的福,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委屈。”
薛姨妈听到大姐的话,认为大姐心太狠,不满道:“话虽如此,可也是你我的侄女。”
王夫人不再言语。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这是注定了的,自己要做的是永远不让自己处在最不好的位置上。
两姐妹第一次没话可说,屋子里变得安静。
王熙凤离开了屋子,并没有去老太太处,而是呆呆的走回自己的屋子,一路上怎么走回来的也忘记了。
“奶奶这是怎么了?”
平儿在院子里看到失魂落魄的王熙凤,让丫鬟们去倒茶,自己上前搀扶,把王熙凤一路搀扶进屋,到南窗的炕上坐下,抚摸王熙凤的后背。
王熙凤喝了一茶,内心清明了些,把丫鬟们打发了出去。
“信爷什么时候回府?”
王熙凤突然问道。
平儿虽然奇怪,连忙把晴雯那里打听到的告诉了王熙凤,每个月的哪十天会在府里,白天不敢确定在不在,晚上一定在。
王熙凤惊讶道:“信爷晚上不出去厮混?”
平儿笑道:“奶奶你不知道了吧,世间还有不去外头厮混的男子,信爷就是如此。”
没有男人不心。
除非没钱。
王熙凤向来如此认为,更加不相信,:“世上还有不偷腥的猫?”
“真的如此,晴雯骗我们作甚。”平儿信誓旦旦。
王熙凤不信,却在仔细思考。
为什么会如此。
“平儿,上回和信爷一起吃饭,信爷是不是第一次见我们,就让我们一起吃饭?”王熙凤问道。
“信爷不拘小节。”
“哼哼。”
王熙凤冷笑两声。
平儿摸了摸王熙凤的脑门,无语道:“奶奶今日怎么了。”
王熙凤顺势握住平儿的手,打量着平儿。
平儿被看得古怪,脸上笑的尴尬起来,不知道奶奶想到了什么,这样的来看人。
“你帮我一个忙,请信爷吃一顿饭,钱我来出,让我们院子的厨房来做。”王熙凤说道。
与别处不同。
府里的公子小姐们的厨房是一起的,贾母才有自己单独的厨房。
王熙凤因为要管事,有时候忙起来容易耽误与别人一起吃饭的时辰,所以王熙凤的院子里也有单独的厨房。
“无端端的,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上回他请的我们,难道不得请回去。”
“那更奇怪了,要请客,奶奶如何不亲自去请,派我去请是个什么道理。”平儿笑着说道,瞳孔微缩,解释道:“我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去请爷们吃饭。”
“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话。”王熙凤急了。
平儿不再说话,肩膀微微抽泣。
王熙凤在炕上跪着双腿,直起身抱着炕下的平儿,两人俏女子互相安抚,王熙凤无助道:“你要帮我,你要帮我。”
犹如小姐当初恳求自己的态度,与当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小姐刚嫁入府中不久。
很多事要让小姐出头,小姐明明是个新媳妇,府里能有什么威信,只能强撑着出头,还要安抚住她自己的爷们
平儿明白了,自己与小姐一体与共,别人可以拒绝,唯独自己不能拒绝。
大军凯旋的犒赏,还有奖励终于出了大致的章程。
东军独占鳌头。
本部,左路,右路。
最醒目的是右路。
而右路总兵在节堂却掀了桌子。
别人怎么样,王信不管,兵部的送来的兵甲军器,王信泰然接受,这些都是自己的报酬,总不能让自己光着膀子去打仗吧。
地方上的民兵没有甲,经常发一套布衣,让人看了知道是兵就行。
然后是纸甲。
纸甲主要流行南方,或者水师使用,因为纸甲轻便,费用也便宜,多层裱糊厚纸夹铁片,一套用铁大概十斤,费用三两左右。
再贵点的是布甲,用铁高达十八斤,已经要六两银子了,地方普通兵着甲的不多。
然后是甲,纯做的甲是唬人的玩意,真正的甲一般用铁在三十斤左右,价格也更高,要九两或者十几两银子一套,只有精锐才用。
京营与地方不同,京营着甲率更高,虽如此,甲也不是人人都有。
还有铁甲,甚至套两层的铁甲。
一套四十斤打底,一般人穿起来都累,加上武器等,更不提上战场,所以是精锐里的精锐,整个京营十二万的额员,也没几千套铁甲。
河西小营布甲多,甲少。
王信要了很多甲。
倒不是不想要铁甲,能着铁甲打仗的军士,需要精心挑选,至少力气一道上就超过普通人,整个河西营也没多少,还需要创造合适的战场。
不光限制太多,自己要也要不到,不如多要几套甲。
新式战术的操练,还有各部的整编,最初大家倒也不怎么在意,可当兵部的物资陆续送到营里,很多人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王信把属下们召集起来,信心十足的透露给大家。
果不其然。
一众武官各个兴奋了起来。
销冠最喜欢跑业务。
同样。
跟随将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每个人都获得了好处,如今更是精益求精,新的战术操练下来,每次操练费不菲。
一个个生龙活虎,操练的嗷嗷叫。
怎么会怕去边地。
反而兴奋得很,恨不得现在就去边地,无拘无束看谁是敌人,朝他轰几炮才爽。
四个字。
求战心切。
王信让众人心里有个准备,有家室的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随时等待开拔。
这种时刻。
王信留在营里的时间更少,对军纪的要求松了些。
一松一紧才能持久。
回去凸碧山庄已经到了下午。
晴雯去把脏衣服拿出去,恰好平儿来了,手里提着食盒,想着王信不一定在,结果进了屋,只看到王信一个人,没看到晴雯的影子。
(本章完)
第143章 令人意外
第143章 令人意外
四月的天气让人感到温暖舒适,王信从军营里回来一身汗,晴雯让脱了外套拿去换洗,新的衣裳搭在衣架,王信穿着白色单褂单裤,桌边坐着喝茶。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晴雯回来了,进屋后却没了声音,转过头一看,却看到平儿怔怔的立在帘下。
一袭葱绿暗牡丹绮裙,外罩碧色刻丝小袄,腰里系着金粉腰带衬得身段窈窕。
怎么是平儿。
王信反应过来,起身笑道:“平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平儿见到信爷的模样,脸色增添一丝红晕,别看平儿一向主意很多,其实比晴雯要怯弱不少,鼓起勇气上前,把挽着的食盒放在桌边。
原本想要保持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变得瓮声瓮气,极不自然。
“奶奶让我给信爷送吃的来。”
话未说完,已经变得含糊结巴,说不完整,越说越羞愧。
王信比平儿要高一个脑袋,看到平儿姑娘的乌黑秀发用一支银簪挽住,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随着平儿小嘴一张一合,耳垂跟着摆动,那一对银蝴蝶耳坠摇晃。
吸引的视线逐渐往下。
精致的五官,樱桃唇瓣不染而赤,小巧的鼻子似气若幽兰,仿佛闻到了平儿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气,正因为清淡,王信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平儿不敢继续说下去,怕自己露怯,故作镇定打开食盒盖子,秀手端出食盒里的点心,整齐的摆放好,刚刚拿出一盘糕点。
此时屋里安静了下来,明显听到耳朵旁传来男子的吸气声,平儿耳垂顿时一阵酥痒,吓得她手滑,手里的盘子眼看着要歪。
“这怎么好意思。”
王信眼疾手快,下意识的伸出手,刚好握住了平儿的手,也让盘子没有掉落,里面白色的糕点一块也没有掉落,只感到手里握的软滑,情不自禁的捏了捏。
平儿虽是丫鬟,从小锦衣玉食,是王熙凤的贴身丫鬟,并没有干过活。
小手似无骨般的嫩滑,如何经得起王信的一握,疼的她一歪,整个人倒在王信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平儿羞的满脸通红。
王信从衣领看到里头,平儿的脖子里都红了。
连忙扶住平儿姑娘,确定她站稳了,顺手把盘子放好在桌面,然后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那若有若无的香味,隐隐的温暖也随之而去。
“没事吧。”
王信故作镇定,不然的话,恐怕平儿姑娘也无法维持镇定。
平儿勉强一笑,朱唇里的月白小碎牙,更舔美人之姿,声音里若不可闻的微颤,“这是奶奶特意请人做的翠玉豆糕,下面还有栗子糕,名字虽普通,做起来却麻烦,好多道工序。”
一门心思的介绍食物,仿佛要麻痹自己,倒不似以前那个心灵手巧的平儿姑娘。
原想着没有那么巧,如何自己来了,信爷就在呢,如果信爷不在,自己交了差,过几日,奶奶说不定又改了主意,没想到就是如此巧。
平儿已经没了主意,脑袋里也是一片迷糊,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触即破,却隐藏着无尽的温柔。
王信想了想,突然伸出手,按住平儿的嫩肩,平儿一个激灵,呆呆的望着王信,仿佛什么都不懂,任由别人摆弄似的。
把平儿姑娘按在椅子上,王信退了两步。
“平儿姑娘,今天是怎么了。”
王信笑着问道。
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温茶,然后放在平儿的身前。
平儿下意识双手捧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己从哪里来,来干什么,去哪里.平儿缓缓放回茶杯。
“信爷。”
犹如小猫,可怜的令人心疼。
王信大手一挥,笑道:“没得事,能有什么事,你今日慌什么,瞧你仿佛天塌了似的,就算外头天塌了,还有爷们来顶,你杞人忧天个什么。”
王信自问自己不是个舔狗。
爱好女。
讲究公平。
但是在如今男主外女主内的时代,男人撑起外头的事,女人打理好里头的事,这是天经地义的。
再说这个讲究家族的时代,并不追崇个人的时代,所有人内心都保持着家族的观念,王信也是沾了家族的福,这个王字给自己带来了一些便利,没必要否决。
王夫人也好,薛姨妈也罢,就连赵姨娘也是。
谁不是把娘家人当一片天。
只要不超过底线,王信也不认为会有多大的事,所以出声安慰。
也是巧。
王熙凤这种正经的大户小姐都没有安全感,更何况平儿晴雯这些丫鬟,身份待遇再好,那也是丫鬟,平儿原本心里就彷徨无措,否则也不会如此作践自己。
当年自己就不想给二爷当妾。
是奶奶非要让自己去做。
如今又是。
平儿先是惊吓,又是惊慌,再是娇羞,直到听完信爷的话,于是变成了感动,虽然还在发抖,却没有那么慌乱,竟哭了出来。
哭出来说明恢复了情感。
“信信爷,.对.对.不起,我不是要哭的。”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平儿知道自己办砸了,生怕信爷不开心,可是在控制不住眼泪,眼泪婆娑的道歉,梨带雨的可怜。
“哭嘛,哭又不是错。”
王信身上很少带手帕方巾,所以去了隔壁箱子里翻出来,再走到平儿身边递给了她。
平儿想说自己有,犹豫了会,默默的接过来。
等平儿彻底平静,王信才又问如何了。
平儿哽咽抽泣,终于向王信解释了清楚。
原来是王熙凤的美人计。
“这凤丫头,胆子的确大。”王信一脸感叹。
“信爷,您别怪奶奶,奶奶也是没有办法。”平儿怨起了贾琏,解释了一番,恨恨道:“但凡二爷心疼人,奶奶也不至于如此。”
看到平儿的模样,王信也不再说王熙凤。
平儿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替王熙凤说话,并不是单纯的好与坏,人是复杂的,要说王熙凤对平儿没有感情,或者平儿对王熙凤没有感情,事情并无这么简单。
“你回去告诉凤丫头,如果担心王家,没这个必要,只要自己不做错事,站得住理,就不要怕别人。”王信交代道。
平儿问道:“信爷能给奶奶撑腰?”
“不惹事,也不怕事,但是要说好啊,伤天害理的事就别找我。”王信警告了一句。
说完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事说开了,不但没有缓解,气氛越发暧昧了起来,平儿坐在桌旁,身前时候站起来的王信,自己的视线落到信爷腰带上,要仰起头看信爷。
王信也觉得不合适,往旁边又去了一下。
两人明显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平儿不禁娇羞了起来,斜低着头,呆了片刻,一直到晴雯回来,晴雯看到平儿在屋里,也吓了一跳。
平儿急忙留下几句话,逃也似的走了。
晴雯看到桌面上的糕点,不禁嗅了嗅鼻子,好奇问道:“无端端的,奶奶怎么让平儿姑娘送糕点来。”
王信摊了摊手,“我不知道。”
晴雯哼了一声,又笑道,“二奶奶对娘家人真好。”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晴雯想到了什么,在屋里拿出灯笼送出去。
平儿提灯笼一个人走在园子里。
大观园很大,刚至园门前,只见角门虚掩,犹未上闩。
此时园内无人来往,只有该班的房内灯光掩映,微月半天。
平儿又不曾有个作伴的,手里只提盏灯笼,独自一个,脚步又轻,所以该班的人皆不理会。
偏生先前紧张许久,又要小解,因下了甬路,寻微草处,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树阴下来。
刚转过石后,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
定睛一看,只见是两个人在那里,见平儿来了,便想往石后树丛藏躲。
平儿眼尖,趁月色见准一个穿红裙子、梳鬅头、高大丰壮身材的,是迎春房里的司棋。
平儿只当她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见自己来了,故意藏躲恐吓着耍,因便笑叫道:“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了,没个黑家白日的只是顽不够。”
这本是平儿的戏语,叫她出来。
谁知她贼人胆虚,只当平儿已看见她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且素日平儿又是个好人性格,自己也与她相熟,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平儿,便双膝跪下,只说:“好姐姐,千万别嚷!”
平儿反不知因何,忙拉她起来,笑问道:“这是怎么说?”
司棋满脸红胀,又流下泪来。
平儿再一回想,那一个人影恍惚像个小厮,心下便猜着了八九,联想到自己的事,虽没有如此,却也那样,终归说不出去的事。
平儿反羞的面红耳赤,久久无语。
平儿不说话,司琪只晓得哭,被人撞见了,生怕平儿说出去。
又过了一会。
平儿冷风一吹,清醒了过来,小声悄问:“那个是谁?”
(本章完)
第144章 清白之争
第144章 清白之争
司棋重新跪下,哭泣的回道:“是我姑舅兄弟。”
平儿本想啐一口,可又想到自己,有气无力的骂道:“要死,要死。”
司棋听到平儿的语气,才胆子大了些,回头低声道:“你不用藏着,姐姐已看见了,快出来磕头。”
那躲着的小厮听了,只得也从树后爬出来,磕头如捣蒜。
平儿见果真是个男子,忙要回身躲避,司棋一把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
司琪的哭声与无奈,让平儿想到了自己。
虽然感到不齿,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哪怕是奶奶所逼,去做羞人事的却不是自己么,有什么资格不齿司琪。
想到这般,平儿却想起了信爷。
想到信爷的为人,平儿忍不住羡慕起晴雯,倒不是别的,而是羡慕晴雯的境遇,多少女儿的福气。
平儿心变冷,淡淡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听角门上有婆子说道:“金姑娘已出去了,角门上锁罢。”
平儿正被司棋拉住,不得脱身,听见如此说,便接声道:“我在这里有事,且略住手,我出来了。”
司棋听了,只得松手让平儿去了。
平儿离开了大观园,一路上心事重重。
想着王信,又想着刚才司琪的事,内心五味杂陈,乃至回到了王熙凤处,王熙凤下午见平儿出去,此时才回来,看到平儿脸上的红润,王熙凤反而说不出来。
“平儿,你回来了。”
王熙凤竟然主动起身。
平儿下意识打招呼:“奶奶。”
王熙凤上前拉着平儿,认真打量平儿的神色,想到王信的人,故作镇定的笑道:“你给了信爷,以信爷的人品,倒也不亏了你。”
平儿这才醒悟过来,知道奶奶误会了。
连忙解释了一通。
王熙凤却不信,平儿这样的人,送到了嘴边,听平儿说又是孤男寡女,那信爷连衣服都没穿齐。
再一想。
不定就是二人完事后,那信爷衣服没来得及穿全,晴雯丫头进来碰见,这才找的说辞,不禁有些恼怒,“平儿,我素日把你当姐妹看待,你何必诓我,难道攀上了高枝,就不认我这个旧主了。”
王熙凤边说,边从怀里掏出手巾。
如果是别人也罢了,偏偏是平儿,如果平儿都背叛自己,王熙凤心里只觉伤透了。
平儿解释不清,只能发誓诅咒。
王熙凤半信半疑,不过听到平儿转诉王信的话,王熙凤心里才安逸了些。
至于平儿说她和王信没事,王熙凤仍然不太信。
换做自己是男子,送到嘴的肉,必然会吃下,除非信爷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如果是如此,那倒是可惜了。
要么是平儿骗自己,要么是信爷那方面不行。
王熙凤暗自猜测。
自己也是实在无法。
那赵姨娘不上闲的性子,她弟弟赵国基什么本事也没有,在府里混了个下人的差事,赵姨娘不也当大靠山似的。
倒不是为别的,如哪天死了,有娘家人过问,主家才不敢随便找一处埋了,更或者随意害了性命,娘家人去报官,官府才能受理。
如果没有娘家人,她们这些媳妇死在了里头,外头都无人知道,知道了也无人来管。
所以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一死,府里连丫鬟都不把赵姨娘放在眼里,这还是有儿子的,没儿子的更惨,连说个话都得看会不会惊到旁人。
贾府这等门楣,要是自己娘家人给自己撑不住腰,府里的下人都敢踩自己一脚。
想到这,王熙凤暗想,要不要去外头找些补品,悄无声息的给信爷补补,又保住了他的面子,又帮他了一件大忙。
想到就干。
王熙凤素来胆大,当初还敢以爷们的名义和节度使通信,让平安州的节度使帮忙自己做件事,何况是如今的小事。
平儿解释了好几遍,王熙凤始终不太信,平儿心生郁闷。
明明自己没做,偏奶奶认为自己做了,把人给委屈死。
闷闷不乐的吃完饭。
与王熙凤洗了澡上床,两人在一个炕上睡觉,各想着自己的心思。
王熙凤想的是安排谁。
平儿想到了司琪。
不知道自己走后,司琪和她的姑舅兄弟怎么样了,两人是继续躲起来行那羞人的事,又或者不敢留逃了出去,然后又想到凸碧山庄。
那会子发生的事,久久在平儿脑海里盘旋。
失眠了大半夜。
王子腾从九边回京城,经过山西。
一般有三条路。
一条是南边,从山西平阳府进入河南北部,再到彰德府,从此处往北进入广平府,算是进入了顺天府的范围。
又或者从太原往东,出了固关进入顺天真定府。
再是由雁门关经过大同军镇,直接通过紫荆关进入京师。
盖因为山西与顺天交界处是山区,路途不便,翻山越岭实在是困难,因此大多是通过这三条路。
还有一条沿着九边。
王子腾选的是是经由雁门关经过大同军镇,直接通过紫荆关进入京师。
镇守大同的节度使是永兴节度使冯栓。
要说这冯栓和四大家的瓜葛就深了。
原先就与贾敬不对付,后来贾敬因为义忠亲王的牵连,放弃一切军权,主动出家避难,那冯栓痛打落水狗,追着贾府很长时间。
贾府当时恐慌,如何顾得上冯栓,冯栓把贾府在大同边镇的人全部免得免,杀的杀。
再有京营的属下被清洗,内忧外患之下,贾府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属下清洗一空,倒也是干净了,反而逃过了一劫,不像同为八公的石家彻底覆灭。
王子腾想要对付冯栓,甚至打算取而代之,也是有这方面的影响。
冯栓知道四大家同气连枝,别看如今内斗,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可能分得清,所以态度坚定,只要是四大家的人一概不留。
王子腾才要出手对付冯栓。
这些年靠着忠顺亲王,倒也是压了冯栓一头。
如今王子腾失势,要经过大同返回京师,大同节堂里,腆着大肚子的冯栓一脸的冷笑。
果不其然。
王子腾的车驾到了雁门关,这里离大同军最近,一路倒是相安无事,直到出了平型关,在泰戏山一带,时不时有不穿军服的似马贼的踪影出没。
“统制大人,属下担心出现意外,不如返回太原,绕路而行吧。”
一名亲卫提议道。
他们才多少人,万一真是马贼,又或者对手豁出去,他们这一行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王子腾摇了摇头。
退回去太原,等于他怕了冯胖子。
他们这等人家,有时候面子比里子都要重要,越是衰败的时候,越是要撑住面子,因为撑住了面子,还有恢复里子的机会。
可要是面子没了,人们都知道王家完了。
墙倒众人推。
绝不会有人雪中送炭。
王家将会彻底没落,所以王子腾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冯胖子敢不敢让人杀了我。”说完,王子腾下令,继续出发。
过了泰戏山,到了灵丘,前面是银叉岭。
很长一段距离的荒郊野岭,中间只有一个驿站,没有人烟,谁都知道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嗖。”
“嗖。”
“嗖。”
山上突然放箭。
“有敌人!”
亲卫大喊一声,十几名家丁脸色发白,躲在轿子后面,有人鼓起勇气扶出王子腾,王子腾知道如果冯栓要杀自己,自己是决计逃不出他的地盘。
反而不藏,就那么站着。
过了好一会。
远处没了动静,众人也才恢复了勇气,上山去搜,却没看到敌人的踪迹。
“统制真是豪杰。”
人人佩服。
王子腾沉着脸,坐回轿子重新上路,路途一言不发。
冯栓杀了自己,自己完了,冯栓也不想好日子过。
冯栓没杀自己,自己虽然活着,可前程渺茫,冯栓能如此沉住气,更说明此人不好对付,王家在他的目光下,很难有重新复起的机会。
无论怎么样,王子腾也看不到机会。
王家竟然走到了绝路么。
王子腾捏起拳头。
远处悄悄跟随的探子,始终没有等待命令,最后看着王子腾一行人到了广昌。
广昌城是大城。
往东不远处是长城,进入了长城就是紫荆关,临近京师,谁敢在京师动手,必然犯了大忌,等于彻底失去了动手的机会。
此时。
大同城。
大胖子冯栓看着手里兵部的公文,兵部的官吏已经送去歇息,公文的内容已经知道,可冯栓依然看得仔细,仿佛要通过简单的文字,看出其背后的味道。
“不应该啊。”
冯栓喃喃自语,“送走了一个姓王的,又来一个姓王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太上皇对自己不满!”
想到近些年的事,冯栓有些紧张起来。
“来人。”
“主人。”
门外进来两名武士,身材魁梧,手长脚长,单膝跪下。
“去大板升和单于城。”
冯栓决定要多做些准备。
无论如何,自己坐镇大同多年,上下固若金汤,没人可以轻易拿走自己的家业。
放走王子腾,不是因为不敢杀他,而是王子腾不过是条丧家之犬,杀了他对自己并无好处,自己眼里,王子腾已经无足轻重。
(本章完)
第145章 爱来自“大舅哥”
第145章 爱来自“大舅哥”
四月末,薛蟠找到了王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薛家的商队回到了京师。
王信虽然不知道薛蟠为何对自己不错,难道这小子看自己顺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连忙去了薛家商号的仓库,马厩里已经有了几十匹马。
马多了就会不听话,可这些马到了新的地方,大多都很乖。
一看就是培养为战马的好苗子。
马厩里不光有薛家的管事,还有马夫,兽医,马匹一路南下,总有几匹精神萎靡,兽医已经开始灌药,几名徒弟按住马嘴。
过了片刻。
营地里的人也来了,张灿得知运回来了战马,还带着些手下过来,倒是把马厩挤得人满为患。
营地里的马不少来自内地,虽然也是精挑细选,可对比薛家商队从关外挑选回来的马匹,从精神气上就差了不少,战马虽说要听话的,但也要有点傲气的才好。
其实与人也差不多。
内地都是田亩,人满为患,马匹也受到拘束,没有这些草原上马匹的活跃。
可草原宽广,马匹多活跃,活跃之中能保持恭顺性格的实在是难得,所以马都可以骑,甚至还能骑驴,骑驴的也是骑兵不是么。
同样是骑兵,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差距也有天壤之别。
“这马儿真得劲。”
张灿赞不绝口。
“头儿,你来自边地,边地还缺马?什么样的好马没见过。”
“见过是见过,那是人家的,这些马是我们的,能一样么。”张灿不以为然。
那属下觉得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王信听得哈哈一笑,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兽医已经不耐烦了起来,不等别人赶,王信提前让人们都离开马厩,让马儿恢复两天再来取走。
后营的人还好,张灿等人恋恋不舍,恨不得现在就分到自己手里。
薛蟠脸上得意。
二叔离开的不合适,需要一个长辈来说和,总不能自己去找王信开口吧,万一他拒绝了呢。
说亲需要一个威望高的人。
对谁都有面子。
虽然没开口,却心里当做了自己的妹夫,倍感有面子,这些个手下,不也是自己的手下,虽是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
让管事去准备了酒席,在薛家商号里留他们吃饭。
薛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别说是张灿等人,连王信都得给面子,别说陪薛蟠吃饭,喝酒也不限制,给足薛蟠的面子。
双方互相有心,觥筹交错倒是热闹的很。
交情归交情,薛蟠从小喝酒,应付酒局,别看喊的热闹,实际上喝得的不多,拉着一名年轻黑脸管事,与王信单独来到一间房。
“这位是程智,我们薛家最得力的掌柜。”
薛蟠为王信介绍。
那人皮肤晒得黝黑,大概三十岁出头,虽然是三人里年龄最大,却是地位最低的,连忙向王信拱手,主动行礼道:“王将军。”
王信一把拉住对方,热情道:“感谢的话不多言,程掌柜以后有什么麻烦,只要不伤天害理,尽管去找我,我一定不会推迟。”
程智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抬举自己。
别看自己做的买卖不少,那是因为自己薛家商号的名头,而不是因为自己,程智很有自知之明,不敢承受,连连解释。
王信不管这些,只用心拉拢程智。
王信是当兵的,薛蟠不在意他对自己掌柜的态度,反而感受到尊重,脸上笑的开心。
寒暄了一阵,那程智察觉到对方的真心,内心感动之余,介绍起来也格外用心,“我们从宣府出的关外,去熟部做生意,无非是用布匹茶叶之类的换他们的牛马,倒也没什么说头。”
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才说起买卖的事。
马的价格区别很大。
有几两银子的一匹马,也有十几两银子一匹的马,还有几十两银子一匹的马,甚至有几百两银子一匹的马。
商队挑选的不是最好的,但也是不错的。
最好的马能披甲,这种战马最贵,寻常时要五十两银子一匹,而且部落里也不一定有,这种马靠野生的不行,必须要从小精养,而且底子也要好。
宣府外的熟部没多少人养这种马,可遇不可求。
最稳定的是普通战马,一般在二十两银子一匹,次一点的十五两上下,再次的还有驽马等。
这就是马的宝贵了。
如果只当运力的牲口,一头骡子才四五六两,六两的骡子比驽马都要强,可也只六两,最差的马也要六两银子。
一匹普通的战马价格等于四头骡子。
如果不考虑军事效果,从经济角度出发,四头骡子带来的经济效益碾压马匹,所以内地多骡驴,吃得少,又好养活,不容易生病,耐力也不差。
程智最初有些拘束,谈起买卖来逐渐娴熟,到最后畅畅而谈,言之有物,王信暗自点头,这就是薛家的底蕴了,不经冒出一个商业上的人才来。
这年头培养专业的人才真不容易。
相比较读书人,这些精通各行业的人才,王信才觉得更宝贵,因为读书人实在是太多了,反而是这些精通各专业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等程智介绍完具体的细节,轮到薛蟠和王信讲生意。
正常的生意并不是这么做。
奈何这不是正常的生意,人情关系占了大半,所以许多事一开始不好谈,把事情做好了才方便来谈。
“亲兄弟,明算账。”薛蟠定了调子。
“没错。”王信也不废话。
河西小营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那些小门小户的摊贩自是无人理会,主要是药材和香料生意,还有一些杂货,如古董行、当铺行之类。
小半年来,各家生意越做越大,主要是扬州的商人与薛家。
这个几月的分红,薛家对户部的孝敬,还有沿途打点的成本,河西小营等同于坐地户的角色,分两成的利,大概有九千两。
具体的数目,要等账房把上个月的账目彻底清出来,数额不会差多少。
买军火用了万把两银子,此次运回来的几十匹战马,又是一千几百两银子,而且并没有赚王信什么钱,王信目前还倒欠薛家三五千两银子。
王信算了算自己的家当。
六万余两银子,其中有四万两是决计不动的,二千人一年的军饷,万一河西小营外的生意受到影响,有一年时间的缓冲,才不至于毫无余地。
两万余两银子,足够支付薛家的费用。
不过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还有此次兵部的犒赏,原本一万五千两,实际发下来五千两,又补上了两个月的欠饷四千两,实际还欠一万八千多两银子。
抚恤银还没有发,兵部说要等,谁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不是将领想要蓄养家丁,而是但凡想做事的将领,必须这么做,自己想办法捞钱养活家丁。
犹如原本时空里的吴三桂。
不光要想办法给自己三千关宁铁骑凑军备凑军饷凑战马,还要给家丁们分田地,按照吴襄的说法,家丁比他们的日子都要过得好。
否则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命。
真遇到了事情,指望人家拼命,就得平日里做得好,让别人心甘情愿,否则保管先跑为敬。
私欲下凑出的军队,只能靠利益堆砌起来。
王信倒不用学他们,但也不能让自己的人饿着肚子打仗,朝廷给不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养一支军队的开销实在太大了。
难怪很多将领不愿意养兵,承平百年,费尽心思吃力不讨好,所以养兵有什么用?如自己喝兵血,不光省了一大笔军饷,每年还有一万多两银子的进项。
这一两万两银子拿出来一半去打点,整个河西小营都得姓王不说,上面人人对自己满意,不得罪人,升官又快。
十年下来,官运亨通,还积攒了好几万两银子。
多少代人也吃喝不愁。
许多人家不就是如此流传下去。
反倒是那些养兵的将领,无用武之地,人情关系横行,立功也比不上别人直接升官,最后反而啥也没捞到,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明明打了胜仗却下狱坐牢,别说官帽子,连性命可能也保不住。
所以王信对打仗的意愿并不是很高。
除非朝廷要求。
现在要调自己去边地,如果真的发生战事,开销又是一大笔,如果指望朝廷调拨钱粮,恐怕前辈们遭遇的事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细算下来。
王信叹了口气。
有时候也真不能怪那些选择躺平的将领。
也就幸亏自己了。
有这么一个优势,如果不利用起来,实在是浪费了天赋,如果不是如此,自己早就躺平了,谁爱去拼搏谁去拼好了。
倒是前番抗倭,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倭寇没有人性。
但凡是个人也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两万两银子不能动,那就只能用未来的收益去抵,等于自己一毛钱也不掏,全是薛家垫的,自己这便宜占得太大了。
王信有点不好意思。
薛蟠倒是无所谓。
“我不喜欢钱。”薛蟠搭着王信的肩膀,虽然王信的年龄比自己大些,可谁让他会是自己的妹夫呢,薛蟠得意道:“我对钱不感兴趣。”
“薛爷大气!”
王信竖起大拇指。
程智看了眼东家,又瞅了眼王将军,低着头没说话。
酒足饭饱,各取所需。
回到贾府,有人早就在等,看到了信爷,去里面传信。
管家很快出现庄子里。
晴雯正伺候一身酒意的王信,王信醉醺醺的出来见管家,周瑞告诉王信,老爷回来了,在大厅里等他。
虽然有点酒劲上头,王信却知道肯定不会小事。
于是又进去里间换了衣服,让晴雯送来水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后跟着管家去前厅。
(本章完)
第146章 四大家的根基
第146章 四大家的根基
“世叔。”
王信来到大厅,贾政看到王信招呼他坐下,笑道:“说来也快,从你第一次入京到现在,也有了大半年了吧。”
王信喝了一口管家送来的茶水,并没有喝许多酒,人已经清醒了过来,点头答道:“世叔没算错,不知不觉已有七八个月。”
贾政神色感慨,岁月飞快,第一次见到眼前小子仿佛还在昨日。
那时候只是个刚刚升官的都司,也就是说七八个月前,此人只是名佐击,短短的七八个月,从佐击升到了都司,都司升到了游击。
哪怕是武官,不到一年连升三级也是令人震惊的。
那朱伟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的小子如此之好,他为何就能如此轻信王信呢?
从都司到游击将军,两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门槛,从普通将领到独领一军的将军,身份上有巨大的差距,而东军提督朱伟费如此的力气培养王信。
贾政想不通,只知道眼前的小子的确是人才,无论带兵打仗,又或者人情世故。
对自己的称呼从政老爷到世叔毫无突兀,贾政不再多想,仿佛下定了决心,先提起一件事,“兵部突然夸起了王子腾,恐怕王子腾接下来有麻烦。”
“难道不是好事?”王信对朝堂上的事知道的不多,需要别人告诉自己。
贾政摇了摇头,解释了一通。
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不是他们自己人的安排,那么别人说起好话来,必然有图谋,有图谋就有不轨,所以十之八九不是好事。
只有淳朴的人,才会把意外的事幻想有好事发生。
听完贾政的解释,王信倒是认可。
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己已经是游击将军,连太上皇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还想要藏着躲着,犹如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最终反而误了自己。
也因为自己姓王,所以贾府的王家女人们天然把自己视为娘家人。
王信的态度,贾政内心满意,也是对王信的信任,毕竟此人姓王,贾政把四大家的秘密告诉给了王信。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宁国府那边维持的是老路,也就是勋贵的路子,代表了贾府开国功勋体系。
荣国府大房这边走军队路子,太上皇提拔重用武将,武将的崛起不可避免,勋贵们也不能等死,所以贾赦那边维系军队故旧关系,结交新的将领。
然后是二房。
也就是贾政一支。
贾政能力有限,自己也清楚自己的事,很早就交给了林如海,许多事是林如海在布局,他们弃武从文走科道。
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子弟皆没有走科道,唯独荣国府二房子弟,从已经故去的长子贾珠,到如今的贾宝玉和贾环,以及孙子贾兰,每个子弟从小都要用功读书,不光有族里的学堂,还请了好些个清客。
勋贵和武将两条路子关系密切,所以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的关系也比较密切,唯独荣国府二房较为单独。
史家不变,依然是勋贵老路,但是极其的低调,不怎么争。王家走武将的路子.
王信听完后,满脸的复杂。
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普通人靠什么和大家族去争?
运气好的话,能有个三年大运;运气爆棚,有个十年大运;凤毛麟角的来个二十年大运;再说这时代的弄潮儿,能有个三十年大运。
可运气总有到头的那天,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切归零,只剩下一些财富。
而大家族不会,大家族底蕴深厚,可以扛过去低谷,这就是千年世家的原因之一。
同样从贾政所言可以看出,贾府的确是旗帜。
无论是史家、王家、林家等等,这些盟友都是围着贾府来分配调动的,构成了庞大的资源库。
这又是命运的不确定性,计划不如变化,人总是充满了意外。
比如王子腾的不甘心。
林如海的早逝。
贾政见王信了解了自身,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
“武将的路子,王子腾大概是走到头了,大房那边没有了王子腾,恐怕也走不远。”贾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没有告诉王信是林如海的书信。
虽然自己不是红楼专家,可四大家的结局还是清楚的。
结合贾政的说法,王信已经彻底明白,很多以前不能理解的事,如今也理解了。
比如王子腾的腾笼换鸟之策,贾府的爷们难道不清楚?按照贾政的说法,二房走的武将路子,王子腾是他们在外面的配合。
王子腾的做法,等于是主次颠倒。
可贾赦哪怕再多不满,也没有拒绝,因为贾赦无能。
犹如贾政同样没本事,所以科道上主持大局的真正人物是林如海,贾府沦为旗帜的背景,军中一道上也是如此,主持大局的是王子腾。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林如海已经病逝了。
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林如海的确有才,在他的布局下,加上培养出的人才,还真有可能让他把此道走通,毕竟后来二房也的确还在走,只是走的慢了些。
至于王子腾嘛。
可能是能力差了点,也可能是阻力大了点,的确走上了绝路,最后是贾赦让自己的儿子贾琏去地方上跑,联络军队将领。
贾琏是什么人?顽主一个,让他去外头维持武道,实在是难为了他。
宁国府那边嘛。王信摇了摇头,更为不堪。
都说长辈如何如何不好,可真要是没有长辈的看管,有几个人能维持自己自控力的?宁国府那边就是榜样,没有在长辈的看管,子弟彻底放飞自我。
这些倒是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贾政。
王信认为自己要重新认识下贾政,敬佩道:“世叔心智超绝,对事物看得清楚,能看到武道上的危机。”
贾政老脸一红,坦然接受,心里得意,对眼前王信的感觉大好,此子真的不错,于是夸道:“文武并重才能更稳,幸亏有你啊。”
王信一脸意外。见到王信的意外之色,贾政更为满意,笑道:“此次请你来,告诉你这许多事,也有我的一些想法,比如接下来,军队这条道,要靠你来维系。”
这是真没想到,贾府要全力培养自己?
不一定是好事,王信推诿道:“此事关乎重大,恐怕小子难以担负世叔的重托。”
贾政不知道王信的想法,宽慰起他:“你也不要着急,此事大房那边并不知道,目前还是我的想法,可大房的能力,我又如何不知呢,所以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林如海的书信写的清楚,贾政看的明白。
对于自己这妹夫,贾政拿起来一点也不客气,自己的亲妹妹都嫁给了他,这么多年来,一向以林如海为主心骨。
先说好消息,贾政认为这是好消息,然后才告诉王信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此人嚣张跋扈,胆大妄为,当年贾府气势正旺,此人都敢和贾府作对,如今更是猖獗,王子腾的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此人身上。
王子腾是九省统制,名义上比此人身份高,权责也比此人要大,落得如今的结局,王信不过是游击将军,虽不归永兴节制,却也受他调遣。
贾政想起林如海的书信,内心担忧。
危机和机遇往往伴生在一起,既然王信要被兵部安排去山西,借助这个机会,把此子推出去与那冯胖子打擂台,妹夫到底是真看重此子,还是要借助冯胖子的手剪除此子,贾政突然不自信了起来。
王子腾没办成的事,王信办成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成为四大家在武道上的领头人物,不用自己说也是事实。
妹夫的安排天衣无缝,可妹夫也太过相信此子了吧。
贾政无法想象,换做是自己,自己毫无办法,所以眼前的小子,就算他厉害些,又有什么资格与冯胖子打擂台。
(本章完)
第147章 黛玉请客
第147章 黛玉请客
战马入营后,与原来的马匹如何磨合,与骑兵们又如何磨合,还有如何适应火器非常庞大又细碎的事务,从将领到士兵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张灿来自大同军镇,骑兵出身,有他的经验,还有营里的马夫兽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将军。
王信亲自制定的军中条例,从作战到吃饭,从车辆到马匹,事无巨细,每件事都有详细的规定和条例,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
汤平这些外行看不懂这里面的厉害,虽然知道自家将军厉害,但是不知道厉害在哪里。
可张灿知道啊。
边军骑兵多,遗传下来的经验也多,可也做不到像将军这般的仔细。
边军遗传下来的经验,将军懂。将军制定的有些条例,连大同也不知道。
“仿佛整个九边的骑兵经验,都被灌入到将军的脑海里,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张灿追着将军询问,想要知道将军怎么学来的。
九边各有各的规矩,谁也不会把自己拿手的本事教给别人。
大同最近的军镇是宣府,而大同骑兵和宣府骑兵也有明显的区别,各有各的一套养马方式,以及骑兵维护的方式。
王信回答不了。
戚继光自己是军事战神,后来奉旨北上练兵,坐镇蓟镇,本身是山东武将世家,当然知道的多,还是边军大演习的总指挥、总导演、总参谋.
蓟州专门用来演习,称为“对垒之练”的军事大演习。
各路将士要在此轮流演习和操练,目的是掌握车、步、骑、炮、辎协同作战要领,每一样出自戚继光之手,偏偏此人又写出了练兵实纪,集各兵种组建、训练、作战、战术等一体的军事宝典。
所以.大周还真没有这样的人。
也就不难理解张灿的惊讶,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家将军为何这么牛。打仗嘛,还能说是天赋,嗅觉敏锐,这些个具体的事务,可不是靠天赋就能有的,必须要靠经验。
团结一心,人人争先的氛围下。
新军的磨合越来越娴熟。
陈言再次来到河西营,感受到河西营的与众不同,始终不能理解,好奇的问道:“为何你们河西营,将士精神饱满,求战心切?”
王信陪着陈言和其余兵部官吏巡视营地,人们都好奇的看着王信,等着他的答案。
“保家卫国的道理人人皆知,士兵们吃饱穿暖,令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王信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常言手握利刃杀心自起,同样的道理,练就一身本事,自是希望杀敌立功。”
众人挑不出理,可总觉得如何会这般简单,只能当做这王信与众不同。
无论如何,河西营的气氛令人愉悦。
陈言主动告诉王信:“不光是抽调你们河西营,还会抽调其他几部精锐去地方轮守,只是先定了你们部,其他几部还未确定,不过也要不了多久,大概十来天半个月,诸事要准备充足。”
王信纳闷道:“为何独先定了我们部?”
有一官员笑道:“证明大家都认为河西营是精锐。”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王信也笑了。
这也等于是把人设立住了,大家知道河西营是精锐,河西营的价值就出来了,最怕的是没有价值,只要有价值,那么就有谈判的机会。
“我河西营是兵部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王信说了一句。
众人笑声更甚。
王信提出了要求:“但也不能差饿兵啊。”
官员们笑的欢乐,就是没人接话,王信盯着陈言,陈言无奈,只能问道:“你又要什么?”
王信也知道过犹不及,倒也没有狮子大张口。
火药、铅子、铁条等等军资。
“你们营不是储备了不少么?”陈言直接说道:“听说你还让户部挂名的薛家商号去采购军备,我可是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你又要,你要如此多的军备作甚?”
军队里有私下贩卖军甲武器的,也有私下采购的,这并不是秘密。
陈言能当众说出来,王信见众人也习以为常,可见家丁制已深入人心。
家丁制最初是将领私兵,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反而形成正式制度,逐渐成为朝廷的“正规军”,还会给家丁发放粮饷和提供武器装备,因为需要将领去打仗。
这个时空因为意外,土木堡之变,导致大明亡国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周。大周很早采取营兵制,又随着营兵制的崩溃,家丁制已经广为流传,到如今的气氛,朝廷也到了给家丁发放粮饷和提供武器装备的地步。
因为大周也需要将领去打仗。王信心里有了底,笑道:“诸公赞我百战百胜着实过誉,我也不过是准备充分罢了,所以我作战的前提,历来是物资充沛。”
有些人恍然大悟,有些人面露迟疑。
王信心里暗笑,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来说,自己不相信文官吧。
如果自己有权把耽误军队后勤的文官抓住砍掉脑袋,犹如隋唐之前,自己才能相信文官,没有这个权利,自己永远也不会相信文官。
以文制武四个字的意义,是非常庞大的社会体现,而不是单一的方面。
陈言深深看了眼王信,不久后,兵部送来了王信索要的物资,看到兵部送来的物资,后营的卓志最高兴,王信摸了摸下巴,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王信向晴雯透漏,晴雯得知王信又要出门打仗,内心很是担忧。
并不是秘密,贾政也有关照府里的管家。
紫鹃从晴雯处得到消息,连忙告诉了自家的小姐。
林黛玉最近在读王信亲笔写的算术大全。
杂乱无章,虽然每篇都很厉害,但是没有脉络可言,王信把自己还记得的数学知识左一篇,右一篇的写下来,但是没时间整理,一股脑的丢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一边学,一边整理,倒是过得充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小姐,信爷要带兵出征了。”紫鹃急着进门,匆匆说道。
“啪。”
听到紫鹃的话,许久没出潇湘馆的林黛玉,手里握着的毛笔掉到桌面上,在白纸留下一滩墨迹,惊讶道:“叔叔回来才几个月,如何又要出征?”
紫鹃喘着气,平息下来,摇头道:“谁知道呢,只是信爷虽然用兵厉害,可老话说.”紫鹃迟疑起来,感觉不吉利,没有说下去。
林黛玉猜到紫鹃未说的话,并没觉得紫鹃说错,从听到叔叔要带兵出征的消息,心里就开始慌了起来。
却也知道,此事没有办法。
总要有人领兵出征的,虽然此人偏是叔叔。理解归理解,担忧还是担忧。
良久。
“请叔叔吃一顿酒吧。”林黛玉想到。
“啊?”
紫鹃惊讶的问道:“到凸碧山庄还是我们潇湘馆?”
“凸碧山庄那,是叔叔请我,还是我请叔叔。”林黛玉摇了摇头,淡淡道:“借宝钗姐姐的宝地。”
潇湘馆在大观园的最南边,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最北边,中间有几位小姐的院子,请叔叔来不方便,而宝钗的蘅芜苑就在凸碧山庄的隔壁。
前段时日大家一起抄写,讨论过不少叔叔的事,宝钗姐姐的言语里,很是敬佩叔叔。
想来宝钗姐姐不会拒绝,林黛玉如此想。
紫鹃不敢确定宝钗姑娘会不会同意,但也挂念信爷,于是去了蘅芜苑。
(本章完)
第148章 脸皮厚的王信
第148章 脸皮厚的王信
凸碧山庄对应凹晶馆。
凸碧山庄在山上,凹晶馆在山下水池边,两栋建筑距离较近,而蘅芜苑到凸碧山庄的距离要更近,只是蘅芜苑讲究藏而不漏。
插天的大玲珑山石为中心,四周环绕各式石块遮挡住房屋,园中不种木,却布满藤蔓异草,杜若、蘅芜、茝兰等,枝叶垂檐绕柱,果实似珊瑚豆子,香气馥郁非寻常香可比。
薛宝钗住在此处,想安静的时候就留在蘅芜苑,不想安静的时候就去前面找妈妈。
女儿心思细腻,宝钗更胜一筹,前几日在潇湘馆帮忙,一连几天没去妈妈处,薛姨妈担心起来,派人来园子里找,薛宝钗第二天来了。
“你舅舅点了头,这门亲事算是成了。”
屋里的丫鬟不在,薛姨妈拉着女儿的手,边说边有些眼红,眼睛已经湿润。自己的哥哥同意了,自己的女儿又是这般品貌,薛姨妈心里已经认定了此事。
薛宝钗不好意思细问,听到妈妈的话,看到妈妈眼泪要掉下来,也跟着眼圈湿润,母女两相对无言。
薛蟠再不成成器,不敢在家里耍泼,而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薛姨妈舍不得女儿,薛宝钗又舍不得妈妈,又迷茫自己的未来。
薛姨妈也是从女儿过来的,如何不懂女儿的担忧,主动宽慰:“王信无父无母,最担心是个没规矩的混账,偏是个极温和的人,倒成为最好的。”
没有公婆需要伺候,过去了就是女主人。
男子的性格又好,不会受虐待。
“以你的品性,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担心王信年轻,年轻气盛,一时得意就起了懈怠之心,人最怕懈怠,所以你要好好规劝才是。”
薛姨妈刚说完,又担心女儿因为规劝,惹了王信的厌弃,连忙嘱咐道:“年轻人又没有耐心,你说话不能过于直接,总要顺着他才好。”
薛宝钗虽然害羞,当着妈妈的面却没必要掖着藏着,不满道:“这么说也是妈妈,那么说也是妈妈,女儿到底要怎么做。”
薛姨妈犹豫了片刻,突然笑了。
伸手挽了女儿落在鬓角的发丝,露出女儿白皙无暇的面孔,眼神满是得意:“你自有分寸,我何必瞎操心。”
女儿的品性美貌,薛姨妈如何不得意,自己关心则乱,反倒是乱了分寸。
薛宝钗脸色一红,扑在薛姨妈的怀里。
睁开大眼睛,想着的却是王信,那人长什么样,都说他好,也不知道好在哪里,自己真的要嫁给他了吗.越想越痴,越想越好奇。
薛姨妈两手抱着女儿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
哥哥要回京了,等他出面来说此事,又或者他来请人去说亲事,不过老宅子要命人去打扫出来,否则等亲事说定,再去整理老宅就来不及了。
要请懂规矩的内院妇人去做针线活,还要采买锦缎等一切物件。
市面上店铺卖的虽好,却是平民小户用的,她们这等人家如何能用,必然要用可靠手艺好的人来单做,只是听说那王信还没有自己的宅子。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送他一套宅子。
送也不是不行,可未免太过补贴了,倒不是不愿意补贴,可好像搞得薛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似的,总要有些说头才好。
哪怕薛家的确有些麻烦。听大揽总说,宣府的李家和曾家不太满足原来的份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薛家拿多了。
各家占多少,是丈夫和他们商定的,多年来一直如此,薛家最得意的时候,也没有说多占。
如今丈夫不在,薛家衰败了些许,他们就如此做派,薛姨妈心里不满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大揽总张德辉去维持罢了,难道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出门不成。
本来应该是儿子去处理,可又舍不得儿子吃苦,也没必要让女儿知道,薛姨妈想着心事。
薛宝钗在妈妈这里呆了半日,然后和丫鬟回去蘅芜苑,没再去潇湘馆,时不时望向东边的山。
紫鹃来蘅芜苑逛了逛,回去后告诉黛玉。
黛玉然后再来。
薛宝钗看到黛玉来,脸上露出笑容,心想黛玉叫王信叔叔,如果她岂不是要叫自己小姨,黛玉道:“这人好奇怪,盯着人家笑,心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林妹妹神仙似的人儿,我早就打你的主意,咬上一口,说不定能长生不老。”
说罢,薛宝钗去拉林黛玉。
林黛玉做势欲推,故意慌道:“快来人,这宝钗丫头疯了。”
紫鹃和莹儿等丫鬟被逗笑了,一屋子的女儿笑声。
笑闹了一阵,林黛玉才提出自己的来意,虽然料定宝钗姐姐不会拒绝自己,心里却忐忑,薛宝钗迟疑了片刻,林黛玉不安了起来。
难道自己料错了?林黛玉刚才与薛宝钗胡闹,此时鬓云乱洒,脸色红晕,又心里不宁,倒是西施之状,一副我见犹怜。
薛宝钗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半晌才点了点头。
林黛玉不知道薛宝钗的想法,虽然有意,可不愿强迫人,解释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原想着姐姐与别人不同,才来冒昧相求,姐姐此处要是不便,大可不必为难,否则就是妹妹的罪过了。”
此话说的不明不白,薛宝钗却懂黛玉的意思,知道黛玉是高看自己,而且有了主意,因而笑道:“你好说我,我已经答应,你却要多想。”
既如此,林黛玉无话可说。
林黛玉出钱,薛宝钗出地,紫鹃和莹儿去请平儿。
王熙凤管着府里的事,平儿算王熙凤的半个帮手,请厨房的人购买食材,单做一桌子菜,此事不大,用不着惊动王熙凤,请平儿出面最合适。
平儿听到紫鹃和莹儿的话,别说关乎王信,就只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位姑娘的事,平儿也不会拒绝,何况还关乎王信呢,当然是连声答应。
敲定了诸事,林黛玉认真的写了请帖,让紫鹃送去凸碧山庄。
晴雯收到紫鹃送来的请帖,也没这般正式过,认真的收下,等王信回来。
王信和兵部已经确定了轮守的日期,虽然没有具体,最多也就半个月,因此营里放了假,士兵们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处理自己的事。
他也不好多留在营地,回来庄里的时间多。
又因为去危险的地方轮守,还要抓紧操练的事,所以安排的紧密,白日何时出现,落实哪些事,然后离开,每晚都会回来。
回来后,晴雯告诉了林黛玉请客的事。
“我还没感谢她,她倒要先请我吃饭。”王信觉得好笑。
晴雯也笑道:“林姑娘自从帮信爷的忙,大家都能看到林姑娘脸上的笑容多了些。”
“人就不能闲着。”王信随口说了句,“我这是帮了她。”
晴雯无语,忍不住说:“信爷的脸皮真厚。”
原来的晴雯说话就没规没矩,如今到了凸碧山庄,有了王信的放纵,也开始说起玩笑话,王信也不在意,因为晴雯性格不错。
晴雯很有主人翁的意识,只能说生错了时代。
想到林如海之恩,能让黛玉的生活变得轻松些,也算是小报答一番,于是痛快答应:“你明天告诉她们,我一定准时赴约。”
请自己吃饭的地方在蘅芜苑,蘅芜苑是薛宝钗的地方,所以自己可能会见到薛宝钗。
听晴雯说过,出题的是林黛玉,帮忙录写的却不止紫鹃晴雯雪雁,还有薛宝钗,以及府里的三位小姐们,自己倒是欠了她们一个人情。
(本章完)
第149章 三人见面
第149章 三人见面
怡红院。
这几日因为生病,贾宝玉没有去学堂读书,病好了也在园子里偷懒。
闲来无事,在院内烦闷。
略略的有几点山石,种着芭蕉,那边有两只仙鹤在松树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各色仙禽异鸟。上面小小五间抱厦,一色雕镂新鲜样隔扇。
往常喜欢的景物,如今都不能让贾宝玉开心,已经不在意这些玩物。
袭人见宝玉闷闷不乐,上前开解,却始终不得意,无奈说道:“不如去林姑娘处走一走,免得二爷闷出病来。”
贾宝玉听闻一喜,刚站起来,想到了什么,又丧气似的坐了回去。
“怎么了?”袭人问道。
贾宝玉灰心解释道:“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林妹妹不像小时候般的亲近,倒像是客人似的,我怕我去了,又惹她恼。”
袭人听到,只觉可笑,“林姑娘怎么会闹二爷呢。”
“她虽然不说,却是她善解人意,我如何又能装不知,岂不是欺负了林妹妹。”贾宝玉叹了口气。
听到宝玉的解释,袭人也没有了办法,又提议去别处转转。
贾宝玉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让人去叫外头的贾芸进来。
袭人莫名其妙,以为二爷又发疯,劝道:“怎能让外头的男子来园子里,如果被太太知道,必然要挨骂。”
贾宝玉却不理。
在他想来,多半是林妹妹觉得自己不懂事,又或者总是说一些有的没有的闲话,自己这回做点正经事,再去找林妹妹告诉她,总比把以前的话翻来覆去的讲要强一些。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话听厌了,林妹妹才不愿意听。
要说林妹妹也没有对自己不耐烦,可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林妹妹是天下最善解人意的人,越是如此,自己越不能欺她。
贾宝玉主意已定,袭人没有办法,只能随了宝玉的心思。
却说那贾芸。
原是贾府旁支子弟,同样也是落寞,不过要比王信好些,贾芸还有个寡母,而且又临近贾府住着,逢年过节都有接济。
此人性格聪慧,善于巴结。
先是求了贾琏,没有起到效果,又去求了王熙凤,得了一桩差事,如今还想巴结上贾宝玉,贾宝玉早就忘了此人,几个月来,终于想起了此事。
几个月前,贾芸找到机会等到宝玉,见面上前攀关系,按辈分,虽然贾芸大贾宝玉几岁,却是贾宝玉的晚辈,贾宝玉当时拿贾芸开玩笑,说要当贾芸的老子。
这等混账话,贾芸唾沫自甘,反而真的要拜宝玉为爹。
其实拜干爹收义子并无不妥,穷人家的多会找一个能干的人去认干亲,能干的人也需要多一些可信的人手,属于各取所需。
只不过贾芸年纪比贾宝玉要大,却要认贾宝玉为爹,倒是有些非常人之气魄。
几个月过去了,一点音讯也无,贾芸已经放弃,没想到机会又来了,连忙跟着怡红院的丫鬟进入园子里,跟着到了怡红院。
贾芸抬头一看,只见院内上面悬着一个匾额,四个大字,题道是“怡红快绿”。
小丫鬟去里头说话,过了一会,只听里面隔着纱窗子笑道:“快进来罢。我怎么就忘了你两三个月!”
贾芸听到是宝玉的声音,连忙进入房内。
抬头一看,只见金碧辉煌,文章闪灼,却看不见宝玉在那里。
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一般大的十五六岁的丫头来说:“请二爷里头屋里坐。”贾芸连正眼也不敢看,连忙答应了。
又进一道碧纱幮,只见一张小小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帐子。
宝玉穿着家常衣服,靸着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见他进来,将书掷下,早堆着笑立起身来。贾芸忙上前请了安。宝玉让坐,便在下面一张椅子上坐了。
宝玉这回觉得自己要做正经事,拉拢结交,虽只是个贾芸,毕竟也姓贾。
那王信的事,贾宝玉也知道。
心中想来。
王信是王家子弟,贾芸也是贾府子弟,王信从小是孤儿,贾芸从小也是孤儿,而且贾芸又比王信要强,至少有个寡母。
王信能有如今的出息,贾芸为何又不能有。
自己多见见贾芸,给他说说好话,不定就是下一个王信。
倒是没想过其他,毕竟心思单纯,只觉得自己想法真好,回头去告诉林妹妹,心里美滋滋,于是正经笑道:“自从那日见了你,我叫你往书房里来,谁知接接连连许多事情,就把你忘了。”
一边的袭人心里纳闷,宝二爷今日竟然一本正经起来。
贾芸不知所以,只当好事,连忙回道:“总是我没福,偏偏又遇着叔叔身上欠安。叔叔如今可大安了?”
“大好了。”宝玉耐着性子,用大人的语气,“我倒听见说你辛苦了好几天。”
“辛苦也是该当的。叔叔大安了,也是我们一家子的造化。”
说着,只见有个丫鬟端了茶来与他。
那贾芸口里和宝玉说着话,眼睛却溜瞅那丫嬛,细条身材,容长脸面,穿着银红袄子,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
贾芸是个聪明人,既然要巴结宝玉,当然打听过宝玉房里的事情,猜到大概是袭人,知道袭人在宝玉房中比别个不同,今见她端了茶来,宝玉又在旁边坐着,连忙站了起来。
“姐姐怎么替我倒起茶来?我来到叔叔这里,又不是客,让我自己倒罢。”
宝玉越发满意,很有种掌握一切的感觉,倒是不同的滋味,越发得意道:“你只管坐着罢,丫头们跟前也是这样。”
贾芸脸上带笑,心里却在百般思考,时刻不敢松懈,笑道:“虽如此说,叔叔房里姐姐们,我怎么敢放肆呢?”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
倒也没有些正经事,原是贾宝玉冲动之举,寒暄了半日的废话。
贾芸哄着贾宝玉说话,贾宝玉兴高采烈,只当自己本事,可贾芸心里却有些失望,却没有表露出来,贾宝玉丝毫不觉。
外间。
紫鹃向怡红院外头的丫鬟招了招手,坠儿见到是紫鹃,连忙走过去。
“宝二爷今日在做什么,有没有去学堂?”
坠儿倒也老实,问什么就说什么,“二爷今天有客人来,没有去学堂。”于是把贾芸的事说了出去,紫鹃一听,心里高兴。
又与坠儿说了两句话才离开。
坠儿喜欢林姑娘,林姑娘对她们都好,从来不会把谁看低了,上回自己去林姑娘处,林姑娘给丫鬟们发钱,碰到了自己,也抓了两把给自己。
坠儿一直记在心里,不全是钱的事。
林姑娘对她一点也没有看不起,把自己当人尊重,这种滋味让坠儿念念不忘,觉得林姑娘人真好,连带着林姑娘那边的丫鬟,坠儿也不禁亲昵。
紫鹃不晓得这其中的原由,只知道怡红院的坠儿最喜欢到她们潇湘馆去玩,所以才看见她,想到招她来打听。
确定了宝二爷不会出怡红院,紫鹃回去告诉自家的姑娘。
王信一日吃三顿饭,林黛玉知道王信的习惯,所以也定在了中午,刚好免除了一些麻烦,方便了她们,上午一早离开潇湘馆,经过迎春、探春、惜春,还有李纨的住处,然后才到了蘅芜苑。
平儿也一早来安排,有了平儿的吩咐,大厨房的人们准备的周到。
见事情差不多,平儿才离去。
那边凸碧山庄里,王信穿了一身常服。
嘉荫堂里的几间大屋子,其中一间是王信的正屋,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晴雯应该和王信睡一间屋,王信睡在里间,晴雯睡在外间,不过在嘉荫堂里,晴雯睡在隔壁的屋子。
晴雯在隔壁的一间房,用来当做王信的书房。
王信写的送去林黛玉处的那些数学题,皆是在这间书房里写出,书房也没有命名,是间普通的书房,今日在里面案桌后坐着。
薛家送来的几十匹战马,加上原来各处得到的战马,有了近百匹马,其余的凑一凑,更好组建一支百人的骑兵队伍。
这支骑兵队伍保持的是传统边军风貌,穿戴大红甲,手持三眼火铳,由张灿带领。
骑兵越多越好。
钱是一个问题,马匹的来源也是一个问题。
如今规模有限,应该利用什么战术,王信思来想去,准备打造一支进可攻,退可守的多功能车营,骑兵是伸出去的手,鸟铳是刺,战车是根。
战车一边是挡板,挡板可以拆卸,行军的时候,战车也能运输物资,加上后营的车辆,等于牺牲了速度,增加了持久,代价是费巨大。
其实按照贾政所言,自己能领军四大家,整合四大家的资源,别的方面不提,自己可以打造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军队。
不过领军四大家,好处看得见,坏处也会有。
又看了看面板,自己这几日一松一紧,倒也不错,今天就不去营里了,王信放了心,又过了一会,晴雯在外头敲门,已经到了中午。
王信起身,跟着晴雯一起去隔壁的蘅芜苑。
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堵,整体风格朴素淡雅,在喜欢奢繁的人眼中只会觉得无趣,自己却很喜欢这种中简风。
王信一边走一边打量蘅芜苑的景色,进入院门后,不光有奇异的假山,还有各类植物景观。
蘅芜苑的丫鬟莹儿和文杏早就在等着了。
等王信进来,就看到园子里的莺莺燕燕,不光是莹儿和文杏,还有紫鹃,雪雁她们也在,纷纷叫道:“信爷。”
听到外头的声音,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人出来。
王信见到门口的林黛玉,身边那就是薛宝钗了。
穿着新裁的蜜合色缕金纱衣,领口密密绣着缠枝海棠,浅杏色百褶裙摆扫过门槛时,隐约露出鞋尖上缀的珍珠。
最是那藕荷缎面比甲衬得人如羊脂玉雕就,襟前赤金璎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倒比角门外那株垂丝海棠的蕊还要颤得动人。
再一看林黛玉,眼波正望着自己。
眉尖若蹙非蹙,两汪含情目浸着,虽知道黛玉无心,却道无心更比有心动绵,虽自问经历过三大邪术之洗礼,却也不觉放慢脚步。
王信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露怯了。
林黛玉不愿意王信出去打仗,却也知道王信必须去,按道理贾府是她的正经亲戚,可贾府人多嘴杂,上下几百张嘴,而王信却只有一人。
倒是这远的叔叔,让林黛玉感到依赖,也说不清楚明白。
薛宝钗想的是,原来他是王信,内心娇羞,看了两眼实在不敢多看,可最后又忍不住看两眼。
这一见面,三人皆是犹豫了起来。
“都杵在门口做什么。”雪雁最神经粗大,上前开口,三人这才醒悟,却都没有了往日的大方,还是王信经历的事情多,笑着跟了进去。
(本章完)
第150章 酒后误事
第150章 酒后误事
王熙凤院。
上午安排好诸事,平儿不敢见信爷,自那日起,虽没有与信爷发生什么,可奶奶却不信,仿佛自己真的与信爷做了什么羞人的事。
平儿想起信爷就心慌,生怕见到他,于是躲了出去。
王熙凤也忙,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敢错,不让人抓住自己的错处,比谁都要强,支使了各管事媳妇的差事,恩威并施,回到屋里才歇了口气,平儿竟然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王熙凤纳闷问道。
平儿随口一答,“那边的事情完了,我不回来留下来做什么。”
丫鬟们都在外头,听到平儿的话,王熙凤眉头一锁,心里揪心,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气道:“外头的人不让我安心,连你也变得不体谅我了。”
平儿见奶奶生气,无奈回过身,“奶奶说的哪门子话,我如何不体谅奶奶,去那边忙也是奶奶交代,我做好了就赶紧回来,不也是想着奶奶这边万一有事么。”
平儿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王熙凤更气,情急之下拍桌子道:“你也气我。”
平儿终于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王熙凤痛心道:“别人不懂我的意思,我一点也不生气,难道你还能不懂我的话?你偏要装不懂,用话来哄我,真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不是。”
这要是外头的人来,听见主仆二人的话,必然是听不明的。
而平儿的确知道奶奶的想法,平儿始终不说话,一副任由王熙凤处置的态度,越是这般,王熙凤反而拿平儿没了法子。
王熙凤气道:“难道你心里还装着那个死人?”
平儿嘴巴张了张,想要解释,可想到此事又如何解释的清,现在奶奶有主意,自己开了口,接了她的话,不定有什么话要拿住自己,索性一句话也不说。
王熙凤如何能由着平儿,从小强势,非要平儿开口,骂道:“我明着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这屋子,那死人甭想再进半步,你要是心里头装着那死人,你就盼着我死的那天。”
王熙凤拿自己诅咒,平儿才于心不忍,开口道:“我心里如装着你说的人,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下辈子给人家当牛做马,永不当人。”
平儿说的狠了,王熙凤才相信,吸了口气,哽咽道:“既如此,你为何又躲着别人,又不是没有过的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平儿已经流泪,眼泪顺着脸睱滑落,珍珠似的,哭道:“我没有,我真没有,奶奶不要逼我了。”
见状,王熙凤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平儿。
别看王熙凤如今还在强势,其实都是强撑着,心里堵着一口气罢了,哪天这口气撑不住,轻者大病一场,重则要了性命。
上下几百人的贾府,又在这一片院子里,没有一颗大心脏,没有点手腕,没有点靠山,缺少了一方都撑不起来。
偏偏王熙凤如今担忧娘家,又与贾琏分居,还有婆婆那边人的嚼舌头,各种压力下,王熙凤丝毫不敢露怯,但凡露了怯,光府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她又不能离开贾府,别说贾府不同意,自己娘家人也不会同意,只剩下一条路——死撑着。
平儿却是她唯一的知心人,事已至此,这般说法也说不动平儿,王熙凤也能无奈放下,原想着就这样,可心里始终悬着,记挂此事。
于是亲自去了大观园,招来厨房的管事媳妇,看看有没有偷懒的,有没有嚼舌头的,有没有不用心做事的。
如今这府里头,王信就像那救命稻草。
王熙凤也不知道自己这做法有没有用,可她也没有办法,老祖宗倒是心软的性子,可老祖宗那边,自己今日去开了口,老祖宗庇护了一时,下次连去见老祖宗都不容易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王熙凤绝不会向老祖宗开口求救,这是她真正最后的一步了,到了这一步,再也无人可救她。
王信见过薛宝琴,与薛宝琴一起吃过饭,也与林黛玉一起吃过饭,倒是这薛宝钗不熟悉,不知道她什么脾性,也不知道林黛玉的安排。
反正客随主便,别人如何安排,自己就如何听从。
林黛玉原和薛宝钗说过,也是看人,要是迎春和惜春的性格,林黛玉并不会提,所以林黛玉的提议,薛宝钗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这里无人知道,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和王信的事,薛宝钗想着要避开,可是见了面,听到王信的言语,虽只几句话,却果然如外头所言,对人温和,没有半点脾气,与丫鬟说话也是极平等的。
又与宝玉不同,宝玉对丫鬟好,也是看人的,那些个漂亮好看的,宝玉就当个宝,那些丑的难看的,眼里就看不见了。
这屋子里倒没有难看的人,可王信对谁也是如此,越是接触,越是轻松,薛宝钗倒也没主动提出要走。
总不能干坐着。
说了一些子闲话,王信知道自己和这些姑娘们没有太过共同的话题,总不能来吟诗作对,又或者行酒令什么的,于是提议讲故事。
一人讲一道故事,这倒是获得了大家的同意。
一个个的故事没啥吸引人的,王信自己也没太多好故事,总不能长篇大论,那么对着一帮小女生讲什么最好呢?
当然是.诡故事。
一段诡故事讲完不超过一盏茶,一屋子鸦雀无声,姑娘们抱成一团,又菜又爱听。
王信倒是得意,仿佛回到了当年年少时。
不过那时候自己也怕,讲的吓人,也吓自己。
不过看到表姐妹们怕,自己就能忍住。只是后来却再难得了,不能经历十几个表亲兄弟姐妹挤在地铺里,一起讲故事的夜晚。
最是无忧无虑,令人难以忘却。
如今仿佛回到了此时,内心少有的轻松,王信倒是高兴不少,今日这顿饭吃的不亏。
薛宝钗紧握着林黛玉的手,林黛玉也交叉握着薛宝钗的手,两个小姑娘瑟瑟发抖,眼睛里却格外有光,感觉到好刺激。
从来这么刺激过,明明怕得要死,可还是忍不住听。
吃饭的时候。
王信不许她们喝酒,让她们以茶代替,最后还是王信喝了不少,因为今天的气氛实在太好,差点都忘记了烦恼,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叔叔,真的有诡吗?”林黛玉忍不住问道。
“没有。”王信一口咬定,“都是哄着人玩的。”
看见小姑娘们面无血色,兴奋淋漓的模样,连一向沉稳的薛宝钗也有点坐不住,王信认真道:“本来是解解闷,打发时间的故事,你们要是当了真,心里头怕极了,以后就不说了。”
薛宝钗知道王信刚才瞅了眼自己,心里有点羞,听到王信的话后,连忙出声道:“叔叔的话,我记得了。”跟着林黛玉一起叫。
见王信信誓旦旦没有,丫头们放了心,只觉得刺激,虽然还是怕,却不是骨子里的怕,恨不得王信再讲一段。
比起以前听的故事,还是诡故事令人印象深刻,刚才信爷说的每个字,她们都记得。
林黛玉见王信一脸得意,于是报复了起来,多敬了两杯酒。
薛宝钗也敬了一回。
王信又多喝了几杯,知道王信酒量不大,林黛玉告诉了薛宝钗,她们也没有太过分,适可而止,只是王信脸色通红,竟然上了头。
如此这般,林黛玉和薛宝钗都不许王信再喝。
“叔叔倒是听劝。”薛宝钗松了口气,告诉林黛玉:“我哥哥就不听劝,每回喝了酒回来,就会令人生气。”
林黛玉从来没见过,想象不出。
父亲也喝酒,还有就是王信,然后是贾宝玉。
最后,林黛玉不放心,要请人送王信回去,王信拒绝了,笑道自己没事,只和晴雯回去。确认王信没事,林黛玉和薛宝钗才停步在门口,见不到他们二人的影子,几个人人影还留在原地。
自己虽然酒量不大,倒也不至于罪,只是有点憋不住,都是女孩子,怎么好开口自己要小解。
“晴雯。”
负责王信的晴雯,听到王信的声音,以为王信不舒服,连忙问道:“是不是要吐。”
“你先走。”
王信松开搭在晴雯肩膀上的手,站直了催促晴雯。
晴雯不懂,莫名其妙的问道:“你这人喝醉了吧,好端端的让我先走干什么。”
晴雯不是别人,相处了许久,王信小声的说了一句。
“呸。”
听清楚后,晴雯知道王信没醉,啐了一口,红着脸走了。
看到晴雯离去,确定晴雯走远了,王信松了口气,四下望了望,这里是大道,万一有人来撞见不好,于是往旁边走去,找一处隐秘点的地方。
终于找到小路边,实在是忍不住,连忙解开裤腰带,为眼前的桃树浇水。
“咱这水可肥了,不定你这桃树,几个月后结出甘甜的桃子。”与年轻人呆久了,心态也年轻,王信一边小解,再有微风一吹,竟然醉意朦胧,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玩笑话。
不曾想。
一个妇人也从甬道下来,掀开树枝,正面撞见了王信。
王熙凤从大厨房离开,回来的甬道上老远看到晴雯,想到先前与平儿的事,也不知道晴雯知道多少事情,自己平日强硬惯了,要是晴雯知道,不定心里怎么想自己。
虽然都是自己猜测,王熙凤还是先躲了起来,不想见到晴雯。
却没想到。
从甬道上下来,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并未看清楚,吓了她一跳。
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两年前也是,那回自己喝了酒,一个人在府里走,没想到被一个男子拦住了去路,竟贪婪自己的美色。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的德性,竟敢来招惹自己。
于是自己略施小计惩罚此人,没曾想此人竟死了。
倒是看看如今又是谁。
王熙凤定睛一看,却被惊的容失色,更加来不及细看。
“怎么有个美人儿。”
王信没有认出王熙凤,傻笑了两句,下意识伸手去摸,逐渐感觉到不太对好像是真人。
(本章完)
第151章 王信之根
第151章 王信之根
大观园的正中间是正殿,最大面积的建筑群,然后被湖水包围,犹如一个回字形,小姐们的院子都在边上,中间有路但是不通。
寻常的时候,园子里供人走的路是湖外围着的那条路。
大厨房在凸碧山庄的左边,蘅芜苑在凸碧山庄的右边,所以王熙凤从大厨房回去,要经过凸碧山庄与蘅芜苑,再经过几处小姐们的园子,然后才到大观园的门口。
又或者从大观园后门出去,绕一条大弯,再或者从凸碧山庄的左边绕一圈回去。
今日王熙凤一个人入园,不想多费劲,再有凸碧山庄左边无人居住,只有一处姑子庙有几个人婆子和一名年轻道姑。
王熙凤今天是一个人,也不敢去走那边,所以才走得近道,也是主道。
按道理而言,不应该见到男子。
偏偏又见到了,还见到对面在小解,如果只是男子,王熙凤倒不慌,如今却吓得容失色,捂着脸背过身子,颤抖的问道:“你是谁。”
如果是平时,自己能控制得住,偏偏这么巧,浑身软绵,想要止住也止不住,王信无语。
“淅淅沥沥。”
听到身后的声音,王熙凤心里冷笑,如何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心里正得意了吧,虽然想的明白,恨不得转过身,却实在是不敢。
哪怕平日里多么干练,今日也是个年轻女子罢了。
过了好一会。
王信看着女子背后的背影,刚才未来得及看清脸,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吞了口口水,满脸不好意思,知道自己这回麻烦大了,却不怕承担责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话实说道:“对不住了,我是王信,住在凸碧山庄的贾府客人。”
“信爷!?”
王熙凤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回过头。
王信系着腰带,平日里娴熟,如今一身酒意,加上情急,越发手忙脚乱,正应了那句话,越慢越乱,没想到那风韵女子又转过了身来。
王信一脸无奈,这可怪不得自己。
王熙凤脸色变红,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脑海里千思百绪,想到了自己刚才还骂平儿,轮到了自己,自己却比平儿还不中用,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王熙凤。
王熙凤性子要强,不光是对下面的人要求严厉,对自己要求也高。
无论是谁,什么身份,到了她的面前,她都不会让别人挑出错来,因此才觉得羞愧,虽然平儿不在,却依然要做让平儿没话说。
自己要求平儿,平儿必须办到,轮到了自己,自己要比平儿要办得好,如此才是王熙凤的底气,管人向来严厉,因为自己就做得好。
王信却没想到,那风韵女子竟然不转身避自己,又听到她的语气,好像是认识自己,于是定睛细看,原来是她,“凤丫头!”
两人只见过一次面,没想到第二回见面是这样,听到王信认出自己,王熙凤心里有些高兴,开口却忍不住羞意,颤抖声道:“信爷。”
“凤丫头,你怎么来了。”
王信又松了口气,总比其他人要好,又感到不好意思,内心复杂,各种心思变化。
王熙凤如何解释,一时间愣在对面。
王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实在是尴尬,气氛变得安静,只剩下桃枝在微风中晃了晃,随着风平,桃枝也不再动了。
“咳咳。”
王信咳嗽了两声,竭尽脑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熙凤咬着牙也不动。
两人就这么干看着。
终于,王信感到好笑,嘴角忍不住翘起。
王熙凤也平复了心情。
晴雯先回到了庄里,明天信爷就要去军营,所以开始收拾行李,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信爷没有回来,心里开始担忧,等了一会,还是没见人回来,到了院子里观望。
“奇了怪了。”晴雯倚着拱门,往蘅芜苑的方向张望,没有看到人影,喃喃道:“人去了哪里。”
犹豫了半天,时间过了许久,晴雯不再犹豫,打算出门去找,结果王信回来了。
“信爷,你的裤子怎么湿了。”晴雯眼尖,无语的问道。
王信快步入房,听到晴雯的话也不解释。
这怎么解释?约定了谁也不告诉,成为自己和王熙凤的秘密,只能说今儿个是菜籽落到针眼里——巧到家了。
“怎么回事。”晴雯追着进来问道。
王信随便给了个理由,“风一吹,吹回来了。”又说道:“赶紧帮我找条裤子来,我好换一条。”
晴雯半信半疑,听到王信的话,说道:“不如现在洗漱了,晚上不洗,明天去军营,不知道多久才能洗一回干净的。”
王信反驳道:“军营里头也有热水,而且如今天气开始暖和,我用冷水也能洗,谁说军营里就不洗了?”
不过晴雯的提议,王信却没有反驳。
只是裤子湿了,不好意思让婆子们进来看到,索性脱了裤子上床,用被子盖住,晴雯去使唤婆子们送水来,婆子,们得知后也高兴。
还问晴雯:“姑娘是不是也这时候洗了。”
晴雯知道婆子们想偷懒,早点把活干完,她们早点去打牌玩,放在以前的时候,晴雯可不会理,如今多了些忍让,没有拒绝婆子们的提议。
于是婆子们高兴的去担水,很快在外间准备好了,晴雯也把香皂等器物,还有换洗的衣服准备好。
平日里王信自己也会动手,只是谁让他今日裤子湿了,晴雯还是怀疑,冷笑道:“这么多人,还能把自己裤子尿湿。”
王信一声不吭,随晴雯去说,只要她不在外头乱说,自己面前嘛,倒是无所谓。
晴雯虽然不高兴,念念叨叨的,手里的事情却快,到了最后,又催促起王信,“赶紧来洗吧。”
“你先出去。”王信的裤子脱了,有晴雯在不好下床,晴雯翻了个白眼,听话的离开。
皇宫。
文华殿。
会极门是一道无形的锁。
忠顺亲王,刘儒两人终于找到机会,与皇帝三人一起碰面。
皇帝三十出头,正是壮年,本当意气奋发,鬓角却有白,脸上一片严肃,整个大殿都变得安静,充满了凝重的气氛。
“林如海不光丢了巡盐御史,也没能成功调回京。”忠顺亲王多年来权势显赫,出京避开太上皇锋芒,在边地地位超卓,有咄咄逼人之态。
刘儒没有反驳忠顺亲王的指责,皇帝怨自己的失败,忠顺亲王也觉得自己无能。
皇帝的怨,刘儒能理解。
皇帝是刘儒看着长大,皇帝什么样的心性,刘儒再了解不过,只是忠顺亲王的态度,是本性如此,又或者另有他意呢。
不过无论什么心思,如今大家一条船上。
自己是皇帝的老师,他是皇帝亲叔叔,天然的盟友,因此刘儒选择了忍让。
皇帝虽不满刘儒,质疑刘儒的能力,可多年来的师生情,并不愿忠顺亲王太过指责刘儒,因此问道:“叔叔可有计策?”
忠顺亲王点了点头,他选择了回京,当然有他的想法。
刘儒忍不住提醒,“忠顺亲王回京,众人瞩目,太上皇虽未表态,恐怕也早就盯着亲王,万不可轻动。”
又是如此态度,皇上皱起眉头。
太上皇的刀都要架在脖子上,难道真要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再来任由太上皇宰割吗,太上皇的承诺,皇帝一个字也不信。
当年的义忠亲王就是太过信任太上皇,结果等到太上皇出手对付他,兵强马壮声势巨大的义忠亲王,犹如小鸡仔似的被杀掉。
以前自己年少不懂,现在回想起来,刚入宫的时候,宫内人心惶惶,到处是被揪出去砍杀的太监和宫女,那副场面,深深的记在内心深处。
义忠亲王可是宗室。
太上皇竟然无故把义忠亲王全家抄斩,编造义忠亲王谋反,这才是笑话,当众承诺立义忠亲王为太子的是太上皇,利用义忠亲王稳定朝纲的也是太上皇。
最后翻脸的还是太上皇,才引起了宗室的巨大不满和反弹。
刘儒至今还相信太上皇,认为太上皇会在乎大周江山社稷,天大的笑话,太上皇只在乎他的权势,如何会管洪水滔天。
忠顺亲王不置可否:“京营烂,锦衣卫也拦,如今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大周了。”
话里的意思,忠顺亲王打通了锦衣卫里的关节。
刘儒越发揪心,忠顺亲王的做法,无疑是犯了太上皇的忌讳,要是被太上皇知道,只怕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忠顺亲王不相信别人,许多事只说了一半,刘儒知道忠顺亲王防着自己。
皇帝虽然相信刘儒,却也不能逼迫忠顺亲王,最后又说到一件事。
“林如海是个聪明人,他带出来的人,本王也相信是个聪明人,林如海懂得居中的道理,那王信如今掌领京营一营,刘阁老应该让林如海给个说法,此人可不可靠。”
忠顺亲王强势做主,吩咐了起来。
刘儒虽然不满,但也不能拒绝,只是好奇道:“听闻此子与程宏有冲突,不知忠顺亲王如何处置?”
忠顺亲王鄙视笑道:“那程宏不过是个诱饵罢了,都知道他是本王的人,本王如何还会重用他?真要是本王的人,岂会人尽皆知。”
皇帝听闻后大惊,敬佩道:“那叔叔多年来培养此人,只为了欲盖弥彰?”
“倒也不是,一箭双雕罢了,此人还是会捞钱的,如今却失去了作用,且看林如海的回信吧。”忠顺亲王解释清楚。
又说道:“王子腾没用了,听闻那王信才能卓越,带兵有方,又有林如海的关系,还有王家的渊源,倒是可以拉拢的人。”
皇帝听闻大喜,他也听过此人的名头,担忧太上皇手里又多了一头猛虎,连忙问道:“叔叔可有安排?”
“先不急。”忠顺亲王平静道:“先等他过了冯胖子那一关。”
过了关才是人才。
而且也不会暴露过早,如今就去拉拢那人,不但要帮助其对付冯胖子,更会提早暴露。
现在满朝文武,是人是鬼谁也不清楚。
忠顺亲王自己都不敢说林如海可靠,所以他不信太上皇能分得清手下谁到底是忠心的,刘儒还是太迂腐了,本来应该暗中的事,非要摆在明面上。
拉拢了罗明,本应该悄悄的,谁也不告诉,却弄得大张旗鼓,生怕太上皇不知道似的。
忠顺亲王摇了摇头。
皇帝年轻,掌握大义,这就是大势,只要握住这条大势,许多人哪怕明面上不表态,心里也是向着皇帝的,除非大环境变得没有了余地。
就是如今太上皇的步步紧逼,让人们没有了余地,可见刘儒多么失败。
刘儒亲见忠顺亲王的强硬态势,内心叹了口气。
兵部调令下,几部各奔边关。
河西营出征。
王信骑着马,望着一条长龙的队伍,虽然队伍还小,可上下团结,一心用力,谁也不用提防谁,谁都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同袍。
(本章完)
第152章 雁门关守将王信
第152章 雁门关守将王信
王信四月底率军出发,沿着九边线一路向西,经过宣府进入大同,九边依托长城建立,等同于九个军事大本营,各负责一段长城线。
长城不光是一条长城,属于一道完整的军事体系,其中更包含军队和物资的输送。
因为张灿以前在大同服役,虽然遭受排挤,对大同的形势却极为了解,对王信加深大同的了解起了很大的帮助。
最东边的辽东镇守卫辽东边线,然后是蓟镇和宣府镇守卫京师北部边线,再是大同镇,守卫山西北部的边线,而大同的范围包含长城北边大部分土地,还有长城南边的土地,一直到雁门关。
长城南边的土地自不用说,有各个军城层层防守,同时也养活了大部分的边民。
长城北边的土地就不好说了。
胡部处于游牧的生活,每段时间不停的移动,更甚至今年看到了这个部落,往后好些年都看不到,甚至以为消失,却突然的某一天,又会游牧回来。
打铁的土地,流动的部落。
生部是军镇严防死守的对象,常常会驱赶走,只有熟部才允许放牧,同时与边镇贸易,各自获得己方的需求。
这些熟部存在于边镇的目录中,边地的将领与熟部的头人互相认识,因为有了规矩,所以商队也敢去这些熟部做生意。
熟部一些贫穷的年轻人甚至会加入边军,胡人的生活环境,给他们带来的从小善于骑射,又让边军非常喜欢这些年轻人,于是九边里充斥了胡骑。
只有较大的部落,才会获得朝廷的册封,记载入兵部,但哪怕这些较大的部落,可能过个三五年,或者一二十年又不见了。
找到了更肥美的草地,又或者与某个部落发生了冲突,再或者不停的迁移,可能到了万里之外。
总之,与内地的稳完全是相反的,这些边荒之地充满了无序。
正是因为无穷无尽的无序混乱,所以无边贫瘠的土地上永远带来不了利益,造成的只有破坏,所以大周也只能费巨大的代价设立九边。
这是相对于朝廷而言,具体到个人,靠着边关贸易却养肥了很多人。
朝廷给的日期是一个月,王信严格遵守三十里每日的大军行军速度,其实可以更快,而行军也是一种操练,特别是自己要组建的多功能车营,所以这一路也是在操练。
第二十六天的时候,上午时分抵达雁门关。
雁门关在前明之前,作用极大,也是自古有名的关隘,到了前明时期,随着九边的建立,雁门关作为边塞的作用已经不如以前显著。
但这可是雁门关啊。
王信立在雁门关城门楼上,当地的将领,还有自己的属下们,一行人围着他,王信看着远处的山川险要,仿佛看到了历史。
“仆在雁门关,君为峨眉客。心悬万里外,影滞两乡隔。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陌上何喧喧,都令心意烦。”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从来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雁门关的守将,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代州。
知州衙门。
“京营已经到了雁门关?”
听到属下送来的消息,知州脸色复杂,想到一些事情,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前路感到迷茫。
巡抚对自己还算客气,但太过于客气,说明巡抚不想管。
属下们看上去听话,实际上也是怕染上麻烦,把事情才做的规规矩矩,以后捅了娄子,只能自己这个知州来背锅,谁让自己没有背景呢。
唉。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吴宏很快出发,去往北边的雁门关拜访新来的将军。
王信还在与本地的将领交接。
他带来的两千人马,当然不只是守着雁门关,从太和岭到茹越口这几十里防线都是他需要负责的,各处险要兵堡的人手,还有本地兵士的安置,如夜不收与墩台墩军。
虽然来到雁门关不久,王信也收到了来自各方的消息。
大同属于边关胡人骚扰的重地,基本上每年都会有胡人入侵,有时候被大同军镇挡在外面,有时候没有被大同军镇发现,偷偷侵入内地,劫掠一番又打马而去。
所以大同军镇每年都向朝廷索要粮饷修建长城和兵堡,朝廷每年拖欠,东拼西凑挤出一点军费,还不够大同塞牙缝的。
总之,大同就像个筛子,不是大同军队不努力,实在是防不胜防,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山西北部边民人人自危,修建了不少的民堡,有了民堡就有了不交税的底气,地方越发收不上粮食税赋,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虽然如此,却也勉强保持了一定的平稳。
胡人忌惮大同军队,躲猫猫似的。虽然经常拼命南下劫掠,却也不敢扩大规模,又或者带上太多物资,因为物资多了,速度就慢了,很容易被大同军队追上。
大同军镇有防守之需,朝廷倒也不敢太过拖欠大同的军饷,反而是隔壁左右的宣府和榆林被拖欠的厉害。
只是大体上稳定,局部却不安,很多人受到牵连。
比如前些年代州被掠,事后知州下狱。
说起来是以文制武,实际上朝廷对武将并不敢过分压迫,反而是文官,说抓就抓,说关就关,常常成为替罪羔羊。
但谁也别说谁委屈,都是一裤裆黄泥巴,谁也不干净。
总之,环境决定一切。
既然边军靠不住,地方官当然想要掌握自己的武力,文官也懂得枪杆子的重要性,人家并不是小白,犹如张吉甫就知道抓住应天营。
应天营的战斗力在边军不够看,可那也是军队,对待百姓和小贼小寇还是能应付的。
王信也听到了目前的一些消息。
比如山西巡抚要重建北方的卫所兵。地方出土地,乡绅管理,吸引一部分流民耕种,平时种地,闲时操练,遇到了战事,由地方出粮出钱,加上保卫家乡的名义,获得了地方乡绅的支持。
其实类同于内地的乡兵民兵,只是更加的正规。
不过这种地方性质的军队,从根子上就注定了不堪大用,口号看上去无用,那是因为使用的人没用,而不是口号没用。
口号代表了思想,什么样的思想建立什么样的队伍,决定了这支队伍的上限。
犹如历史上的郑芝龙,本质上是海商,所以哪怕规模再大,技术再先进,实力再强,面对封建军功势力,明明有诸多的优势,也不能长久的坚持选择了投降。
因此这种乡绅建立的,核心是控制地盘的队伍,王信一点也看不上,当然了,并不是说战斗力不行,有时候激发了保卫家乡的斗志,战斗力惊人。
正当王信了解周边形势的时候,代州的知州来了。
王信请了进来,相对行礼,然后分别坐下。
知州吴宏虽然听到这位将军很年轻,可仍然免不了惊讶,内心有些不安。
王信也有些奇怪,文官向来具备傲气,眼前的知州却一脸困顿,毫无底气,岂不是没有“文官的风骨”。
两人寒暄片刻,吴宏开门见山,“每年的六七月,或者八九月,都会有胡人入关,代州首当其冲,不知将军可有谋划?”
内地的官好当,承平百年,什么麻烦也没有,顶多几个刁民,衙门自己就处理了。所以武将没有用,纯粹浪费粮食,好容易仗着兵马逞凶,百害而无一利,自然要狠狠的打压下去,以免为害一方。
边镇是军队维持,文官负责监督,倒也无碍。
唯独如今的代州。
又不是内地,又不是边镇,一旦出了问题,武将轻拿轻放,文官却要背锅,吴宏熬了几年,始终调不走,生怕哪天不但官帽子没了,连脑袋也掉了。
可又舍不得走人,于是越发憔悴,把新来的京营当做救命稻草。
“加紧各处的防御,与周边加强联络,不放过一个胡人,吴知州有更好的主意?”王信注意着吴宏的脸色,试探的问道。
吴宏挤了点笑容出来,犹豫道:“王将军,愿意多带点兵吗?”
“有何说法?”王信笑道。
吴宏有些犹豫,实在是眼前的将军太过年轻。
要是早几年,没有来代州之前,吴宏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会与武将合作,甚至求着武将,只是形势不由人,他已经看清楚了。
山西巡抚也知道代州是个麻烦,所以只在其余地方设立卫所兵,唯独放弃代州,把代州当做了包袱,甚至如一块骨头丢出去,故意去吸引恶狗豺狼,免得去祸害别的地方,减轻各处的负担。
大同军镇那边呢,同样也是如此,反正祸害的不是他们就行,大同军政大多是军堡,胡人也知道没得抢,也不会抢大同,双方形成了“默契”。
这种默契之下,大同有时候还会对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霉的就只有代州了。
原想着朝廷调京营轮守地方,听说这次的确是调动精兵,朝廷这回真想要稳住地方,新来的兵部尚书还是能干点实事的。
拖欠虽然没有解决,地方的问题照旧,但是把京营里练出来的一批精锐轮守到地方,堵住地方的漏洞,衣服上打补丁似的,也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既然如此,吴宏想到与前来的京营精兵合作,代州全力支持军队,军队为代州堵住胡人。
看上去颇为被动,实则吴宏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心理之下,吴宏内心忧虑王信太过年轻,也只能如实告知,并且说出了他的打算。
(本章完)
第153章 大户与利益
第153章 大户与利益
吴宏的想法是让代州与雁门关融为一体,这个融为一体,指的是军事上。
虽然同属于大周,可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就像山西巡抚防备着大同节度使一样,大同节度使说不定内心也的确对山西境内有图谋。
九边不也是如此,各部视为自家地盘,防着外人,特别是两地,一个榆林和一个辽东。
辽东因为处于关外之地,排挤外地将领的现象最严重。
榆林因为是几百年的边将世家,靠着地利出骑兵将领,如张灿的祖上也是榆林出身,整个榆林也没有外地的将领,可见多么排外。
吴宏的想法,对于王信而言有利有弊。
好处不用说,能很快融入当地,代州也有几万军民,与传统官员把百姓当做草芥,视为麻烦的传统思维不同,王信知道人口才是财富。
能力低下的人,因为自身的治理能力差,常常惹得天怒人怨,才会把百姓当做麻烦。
坏处嘛。
自己原本只需要负责雁门关一带的安全,如今还要加上代州。
胡人又不是一定从雁门关突破,也能从别处进入代州,因此自己的两千人马就有点不够用,至于从代州扩大兵力,如果代州富裕,就不会只四五万人口了。
“代州总共有多少人口?”王信仔细的问道。
吴宏愣了愣,不太明白王信的想法,见到此人脸色严肃,因此说道:“四万余人。”
“实际的数字呢?”王信追问。
吴宏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了个模糊的数字,“大概五到八万。”
朝廷黄册里的人口,与地方实际的人口,其中隐匿的人口越多,代表了地方势力越强。
任何事情从客观来看待的话。
地方势力强并不全属于坏事,比如地方上的发展,道路的修建,桥梁的铺设,社学的增加,经济的活跃等等,地方需要有自己的力量。
所以大周承袭大明,税赋是三七开。
地方留三成,朝廷收七成。
有了这三成的税赋,地方上遇到小的灾害,甚至不需要惊动朝廷,自己和家乡的大户就安置完了,不会小患引成大患,如果要等朝廷的安置,至少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很多事拖延下来,就会变成大祸。
也正因为这三成的自留税,才有了民间大量的社学,培养出了大量识字的人,连码头上的苦工也大多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得几个字,有了小说的流行。
可从负面看,地方大户越来越富,与朝廷有了对抗的底蕴等等。
如果朝廷全部拿走税赋,地方根据自身的需要,获得朝廷的调拨的方式,地方很难发展,往往会发生识字率倒退,地方经济落后等等。
最后又出现了专款专用等解决方式。
根据知州给出的数据,代州的大户势力不弱不强,目前还处于平稳的状态,最大的麻烦是外部,属于可以合作的对象,起码不会是猪队友。
王信仔细的思考。
吴宏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提出的事情很难吗?为何眼前的将军思考这么久,问的问题也都是不相关的。
“我可以保代州城不失。”王信说道:“地方上好自为之吧,我照拂不了了。”
“这是为何。”吴宏不太满意。
代州有城墙保护,胡人想要攻入代州并不容易,而且王信的说法,自己回去后无法向大户们交差,没有大户们的配合,自己也做不成事。
“除非代州上下都愿意听我的安排。”王信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然后再提出自己真正的目的:“那我我可以保证整个代州无忧。”
吴宏沉默了,此人的胃口很大。
沉默了一会后,吴宏问道:“将军如此自信?”
王信点了点头。
保家卫国本身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要是说争权夺利的内斗,自己才不会管,可代州面临的是胡人入侵,自己没资格拒绝。
因为自己是当兵的。
所以吴宏不来找自己,自己也不会无视代州遭受胡人侵略,只不过嘛,吴宏送上门来,既然送到了嘴边,当然要趁机宰一刀。
其实也不是自己要宰代州。
一路过来,对边地的了解,与东南的倭患一样,不只是军事问题,也有经济上的问题,指望传统的官员,传统的思路,他们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封建官僚没什么好吹嘘的。
封建官僚刚出现的几百年还算是符合时代,对时代有推波助澜的作用,起到了促进生产力的功效,如今已过了一千年,早就该淘汰。
还在吹捧封建官僚,也不过是儒家的熏陶作用罢了。
东南的时候有林如海关照,林如海是大周的钱袋子,手指缝里随便露点能撑死自己,如今到了边地,总不能一直指望别人。
没有吴宏的出现,王信会有别的安排,比如建设兵团的想法,也是吸取的卫所制里好的一面。
现在有了吴宏的出现,哪怕利用好,可以节省自己十年之功。
主要是代州的大户势力还属于可控范围之内,既然可控,那就说明没有利益熏心,能正常的交流沟通,只要能交流沟通,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看起来这些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谁还不会正常交流?
实际上封建官僚大户的确有许多不能正常交流,比奴隶主都不如。
奴隶主虽然更落后,带来的只会有破坏,可反而因为利益问题更直白,没有更深的弯弯绕绕,想要弯弯绕绕也没那个能力,听不懂太复杂的话,所以交流起来反而简单一些。
一是一,二是二。
最怕的一不是一,二也不是二,问一答二,问二答一,好不容易以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结果告诉你还有个三,以为自己高深莫测。
伟大的人向来明明白白告诉百姓们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而不是弯弯绕绕,不告诉的原因是不敢。
包括前明的朱元璋。
倭寇来了,告诉百姓们准备好刀子。
贪官来了,告诉百姓们剥他的皮。
官官相护?
朱元璋以利诱惑百姓们家家买一部大明律,让百姓们知道他们有权利动手,亲自抓违背法律规定的官员。
虽然也有缺点,可人无完人,世上怎么可能有圣人。
对大周的了解,所以王信有自己的一套方式。
能交流的人尽量合作。
如朱伟,张吉甫。
不能交流的人就远而避之,哪怕身份再高,也绝不当队友。
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哪怕走的慢一些,时刻也在进步,最怕走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快,误入歧途越深。
一个人的自信与否,旁人能感受的出来。
王信缓缓说道:“我领兵以来,无一败仗,但凡作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我必胜,为何不能自信。”
吴宏沉默了。
这就是他前来最重要的原因。
一个没有过败绩的将军,事实说明了一切,哪怕此人再年轻,吴宏也不敢小觑。
“不知道将军要代州上下如何听将军的?”吴宏神色复杂,眼光迟疑,担心的问道:“朝廷自有规矩,如果做的太过分,地方也有巡抚的。”
武将嘛。
谁不喜欢有自己的地盘,拥兵自重,犹如那大同的节度使。
吴宏担心王信也要拥兵自重,虽然心里不满,为了自个的前程,只要代州不失,也能捏着鼻子受了,怕的是此人年轻气盛,事情做得太过逾越。
冯胖子在大同当土皇帝,可规矩却也是遵守的。
王信摇了摇头,“知州放心,我并不是胡来的人,只是军事为先,否则凭什么能打胜仗,既然代州需要我保护,代州自然也需要以军队需求为先。”
吴宏终于明白了。
王信索要的不多,代州需要向雁门关提供粮草。
原本天经地义的事,却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吴宏有些哭笑不得,却突然感慨起来,是啊,明明很多正确的事,偏偏要变得复杂起来,想要做事很难。
经过了这一次接触,吴宏有些懂了这位眼前年轻的将领。
虽然此人年轻,却有大智慧。
每到一个地方,当然不会白来。
以前在扬州,自己虽然离开了,却在扬州盐道留下了不少亲信,包括扬中岛上安置了很多老兵,并不指望要做什么,可有准备和没准备是两回事。
到了京城,打造了河西营。
如今来到雁门关,当然不会浪费几年时光,什么也不留下。
只要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
比如在扬中岛虽然安排了许多老兵,却也开荒了更多的土地,不但生产了更多的粮食,还培养出了好几百家富户,增加了市场需求,刺激了生产力,这就是正确的事。
雁门关同样如此,不光要打造后路,也要做正确的事。
而不是只靠着垄断摄取利益,这是错误的事。
比如太监勋贵武将文官大户在要道上设卡收取商税,为自己敛财,这就是错误的事,不光阻碍了社会运转,增加了社会运转成本,降低了市场需求,滞缓了生产力的发展,还会带来贫富差距的增加等等。
这些都要与地方大户合作。
扬州原来的祁家,属于可以沟通的对象,如今到了雁门关,最大的麻烦并不是代州的大户,而是大同的节度使冯莫。
王信心里想要的是与此人合作,而不是对抗。
却不知此人的态度如何。
(本章完)
第154章 嚣张
第154章 嚣张
太和岭到茹越口的实际路程大概有一百里出头。
王信接手了城防后,带着手下将领们开始巡视,尽快熟悉地形和环境。
代州以北的雁门关,被誉为“万里长城第一关”。
实际上指的是自战国到秦、汉、唐、宋的这段漫长的历史,元代时期雁门关关城被毁,前明建国之初曾经修复,后来随着大同军镇的建立,在大同中部地区修建了新的九边长城。
有了新的长城,虽然保留代州以北的长城万无一失,但长城这玩意平日需要维护和修葺的,而不是修建了就一了百了,永远能屹立在当地。
修建长城是一笔巨大的举国之力的工程,日常的维护和修葺同样也是庞大的一笔支出。
大周建国之初,倒也是国库充盈,总体上能支撑。
时至今日,连大同地区的边关长城也欠缺钱粮维护修葺,何况不再是边地的旧址上古长城,因此许多地段已经倒塌化为平地,又或者砖石分化成粉一触即散。
唯独雁门关的名气和地利,才得以保存了这一段的古长城,但也止于此。
王信不光来到了太和岭,还带着张灿等人抵达了不远处的宁武关。
宁武关的守备叫吴士功,四十岁上下,身材矮小,性格温顺,得知雁门关将军前来,连忙赶来迎接。
虽然宁武关不隶属雁门关,但是王信属于这片地区最高军事将领,没有管理宁武关的权利,却又事急从权的调动之权。
犹如雁门关不隶属于近处的大同,反而隶属于四百里之外的太原,但是大同节度使仍有调度雁门关将士的权利。
其中的讲究非常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大概就是提防与效率的结合。
大周如此之大,方方面面形成了一套符合环境的规则,不懂得实际道理的人,犹如读书读傻了的老夫子,只会按照书中教的来应套。
这又是一回事,王信本身就对这些道理通透,又有林如海的教授,加上这两年从南到北,从地方到京师,再从京师到地方的经验,倒也混了个门清。
王信逛了逛宁武关,叹道:“宁武关才一二百守军,哪怕有山隘之便,万一有胡人大部入侵,恐怕连一日也支撑不住。”
支撑不了一日,自己就无法救援。
听到王信的担忧,吴士功不置可否,他也打听过这位新来的将军,听说出自勋贵一系,背后来头不小,心中虽然嫉妒,但也无可奈何,指望着交好。
因此说道:“咱们的补给由太原供应,朝廷负担军饷,如今是军饷也拖欠,地方的粮饷也拖欠,士兵们连肚子都吃不饱,能跑的早就跑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混日子的老弱罢了。”
这守备倒是实诚,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王信摇了摇头。
有些话说出来,就有些惹人恨了。
因地制宜,有些事情当然不好,比如自己投靠勋贵,如果都像自己一样,武将投靠勋贵,最后就是勋贵死灰复燃,重回大周开国之初的态势。
要说太上皇的许多举措,从实际效果出发并无错,反而是对国家长治久安有利的。
就是这大周,百年承平总不是假的。
只是任何事都有代价。
享受了百年太平,坏的一面自然也要承担。
犹如喝水不忘挖井人。
喝水的人很幸福,可挖井的人就很苦了,这就是大道,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前人不挖井行不行,也不行,后人得渴死。
所以有句话最为合适——解决问题要从实际出发。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
相反勋贵的问题反而是放在后面,为了保障军队的存续,就需要将领抬头看路的本事,所以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是需要具备一定能力的。
犹如岳飞。
普通人看到的问题,他难道看不到?
他只是选择了一条对国家对百姓最好,而不是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已,他也不想死,可他面对昏君奸臣,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其他的选择,必然会对国家和百姓带来更大的灾害,因此含泪选择舍生取义。
而不是有些人说的他愚忠。
所以王信一直认为自己不如岳飞。
也正是如此,王信一直把岳飞和戚继光当做自己最崇拜的人,崇拜的是这股精神,你可以做不到,但是你要明白这是最伟大的精神。
那么守备的解释,在王信的心里就是能力不足的问题。
能者上,庸者下。
能做到这样地步的国家,古今中外几千年也没有几个,王信感觉自己也很难做到,所以才没有指责,而是接受了守备的理由。
吴士功接触了新来的将军半日,虽然年轻,却性格沉稳,待人有度,吴士功暗自点头,对这位游击将军的印象还不错。
了解了自己的防区,可谓到处是漏洞。
王信也没有太多的办法,难怪代州的大户和官员着急,毕竟看得见问题的人,连普通人也不少,不过看得见问题,不代表能解决问题。
看得见问题,又能解决问题,这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区区不才。
刚好是人才。
王信笑了笑,很快把自己的防线开始整合。
自己升任游击将军,原本有六个名额,新的属下达到忠心耿耿之后,就会奖励一个,所以总计有了十二个名额,原来的属下们已经过了一遍,现在到了大同,十二个名额虽然不能含括所有将领,却也能把自己看得顺眼的人过一遍。
是表面说好话,又或者不会表达自己,等等形形色色的人,没人能瞒过自己。
当然,初步的接触,不可能有很好的提升,这一段时日的接触,也是让属下们了解自己,自己也提出要求,互相磨合的过程。
把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排除在外,已经很完美了。
百余里的边关兵堡,大概剩余七八百人,这七八百人,王信一股脑撤掉了,只挑选剩下的一百多人,至于兵部在册的将领,一部分招揽,一部分空置。
被空置的将领也不知道自己被空置,王信也会说好话,互相哄着嘛,然后从代州重新招募士兵。
同时也为淘汰的几百老弱,寻找吃饭的地方,一股脑送给大户们,大户们捏着鼻子接受了,家里多了些廉价的长工,可惜年龄大了点。
还有一些少年兵,少年兵留下,全部丢给陈老教头那里。
才来到雁门关十日,干净利落。
雁门关的举动,许多人在关注,两百里开外的大同城,节堂里坐在案几后的一个胖子,听完手下送来的消息,眯起了眼睛。
“这人想干什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高个子,手指关节粗大的将领不以为然的笑道,“不过属下很好奇,他才来雁门关几天就如此用人,他凭什么?恐怕对下面的人都不熟悉吧。”
冯胖子点点头,认可属下的话。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懂得道理,所以新来的雁门关主将大动防线,上头就算不满,也不会表达出来,而且还会支持。
可这三把火烧了,再想有所调动,上头不会轻易答应了,不可能任由官员去折腾。
新官的优势就是这三把火,用完了就没了。
所以聪明人只会借助三把火的威势,引而不发的去压服手下的人,掌握了局面后,甚至不会动用三把火,更会获得上头的认可。
相反,如果提早动用三把火,后来发现自己用错了,再想使用也没了。
所以稳妥的人,一定会等摸清楚形势后,摸清楚了属下人心,有了相信的人等,才会决定动不动用三把火。
“此人年纪轻轻已成为游击将军,关系深厚,意气奋发,年轻得志,倒也不奇怪。”旁边的幕僚分析道,提出了想法:“既如此,是否先不动此人?以免朝廷猜疑。”
冯庸摇了摇头拒绝,“不管他是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先捏在手里头,要是能听话嘛,再留他不迟。”
多年来的老路数。
听话的将领就控制住留下,不听话的将领就送去前线害掉。
幕僚提醒道:“主公在朝廷的名声越发不好,如不能加以改善,扭转名声,恐怕朝廷会对付主公。”
既然那年轻人昏庸,那就留着嘛,非要控制在手里,年轻气盛,很有可能反抗,毕竟是京营的游击将军,万一死在了大同,只怕朝廷忍不了。
幕僚说出自己的担忧。
“哈哈哈。”
“朝廷忍不了的事情多了去,大户不交税,朝廷都能忍,咱们这些为朝廷守边的苦哈哈军汉,不过是不想有麻烦而已,朝廷为何就不能忍,不敢欺负大户,敢欺负咱们?”
那高个子武将桀桀大笑。
如此猖獗,冯庸却露出夸赞之色。
大同上下的将领,谁不是只认得自己,不认得朝廷。当然要跋扈才好,那些谨守朝廷规矩的将领,送去前线好了,死光最好。
幕僚无话可说,主公培养了太多心腹,这些心腹将领无视朝廷,整个大同的气氛变得无法无天,上回甚至打算截杀九省统制,只为了出口气。
(本章完)
第155章 还是来了
第155章 还是来了
雁门关的动静闹得不小,连代州也有所耳闻。
几名本土乡绅来到知州衙门,吴宏请他们去了自己的大厅,让人送来茶水,讨论雁门关的王信。
年纪最大的那位郑永廉,原来是应天府唐县的知县,如今归乡养老,因为德高望重,本地信誉极高,大事小事都会被推举出来。
然后一身儒雅之气的叫做方士珍,其父原是户部郎中,自己也有功名在身,只是排名不高,因此不愿意去小地方做官,选择士林养望,本地的名士。
再是顾时,其兄在太原首府做官,本地的实权人物,偏此人又低调,可谁也不敢无视顾家。
几家互通姻亲,又有亲朋故旧,别看这小小的代州,可上到朝廷,下到地方,从六部到清流,一样关系广大,这就是乡绅。
知州也得顺着他们,不敢得罪,否则吃亏的是知州,而不是他们。
“每年提供给他四十万斤的草料,另外还有一千石的口粮。”吴宏向众人说道。
四十万斤草料,具体要分种类,还有分热天冷天,马匹的胃口也会变,往好了照料,大概每天二十五斤,四十几匹马一年的用度。
一千石的口粮,与班军不同,客军属于行军,士兵一日口粮按两斤计算,两百名士兵一年的口粮。
此人带来了两千人马,加上本地几百兵卒,所以要求真不高。
“此人算计老道。”
方士珍评价了一句,见众人望向自己,自信的说道:“把我们代州摸了个透。”
在场的都是人精,明白方士珍话里的意思。
地方不向官府交税,官府就不能向朝廷交税,全国各地都在拖欠,法不责众,朝廷也无奈,只能免掉各地的拖欠,重新开始,免得不好看,不体面,对朝廷的威望不利。
可免了一次,又有第二次,接着无数回,那些个按时缴,有或者不拖欠的地方大户们就不满了,认为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不顾地方利益,被形容为利益熏心的小人等等,彻底败坏了名声,还失去了前程。
于是拖欠之风越演越烈,积弊难返,代州也不能免俗,何况代州还经历过兵祸,更有理由拖欠。
比不得那些富裕的地方,代州一年的两税是三千石余,另有马草五万包,其余食盐钞、茶芽、野味、翎毛等杂税另算。
这些年来,代州能交上去三分之一已经是好年景了,更多的是一成也交不到。
王信索要的粮是代州定额的三分之一,索要的马料又是代州定额的一半多点,马料比口粮要便宜,十五斤一包,一包三分钱,而口粮一包要五分银子。
这银来算,每年给他一千几百两银子。
刚好踩在代州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虽然心疼,却也不是不能答应。原本大户们拿七成,朝廷拿三成,现在多了一个人来分,三分代州。
如果是寻常年间,大户们自然不会答应,白的银子,怎么可能平白让出去。
要知道京城里的一套院子也才四五百两。
何况为了这几十万斤马草,上千石粮食,得费多少劳动力,老百姓虽然不值钱,可那是对大户们而言,要是外人来用自家百姓,恐怕连喝口水都得算钱。
“此人怎么样?”老者郑永廉更关心这个。
他年纪大跑不动,也不想跑,只想留在家乡安度晚年,愿意钱买个平安。
“此人虽然年轻,可的确有点本事,说话有条理,主意很深。”知州吴宏慎重的说道:“此人又关系深厚,应该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就怕他仗着有关系,不把我们代州放在眼里,只当个踏板。”方士珍反驳了一声,提出自己的担忧。
“当踏板无所谓,就怕他不用心办事。”
一直未开口的顾时终于开口。
有了顾时的表态,知州了然,看来与此人合作没问题,主要担心此人靠不靠谱,说话能不能算数。
“此人的履历而言,的确是百战百胜。”吴宏如此说道。
答非所问,众人却在沉思。
“捷报真假谁能知道。”顾时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起来,“我听说大同那边的冯胖子和此人背后的关系有仇,加上冯胖子一心做事心狠手辣,所以我们不急,先答应他,至于何时送过去,总要等秋收嘛。”
顾时缓缓开口,其余人都在听,地位一目了然。
“这几个月里,他要是能扛过去冯胖子的打压,我们自然也无话可说,如期送过去给他,他要是扛不过去,那万事皆休。”
顾时的话提醒了众人,除了他们这帮地头蛇,还有一条土龙呢。
老者郑永廉在应天府做过官,知道一些四大家的事,分析道:“连王子腾都奈何不了冯胖子,王子腾是此人的靠山,只怕此人更不是对手。”
老者并不太了解,根据自己的印象说道。
“我们派人提醒提醒他,留个好印象,但愿他能扛过去。”顾时最后拍板。
冯胖子这个土皇帝,他们不是没有去求过,可求冯胖子的人多了去,冯胖子看不上他们。堵不如疏,冯胖子又不愿意手下和胡人拼命,因此有意无意的让出他们代州。
从心底里,顾时有点恨冯胖子,但又奈何不了别人。
大家闭嘴不说话,各自不知道想些什么,老者叹了口气,他已经老了,时日不多,只想在家乡安稳的渡过余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上皇打压勋贵,重用文臣,以文制武,这些年来,难道错了?
以前的胡人没这么猖狂啊。
又或者武人越来越嚣张跋扈?明明是以文制武,为何武人却做大,还是这些年斗来斗去,以至于对军队失去了控制。
老者不禁想了想年轻的时候,武人乖乖的。
代州前些年遭受胡人入侵,这一年年的不安,实在让人心烦,反而不得不求到武人头上。
山可以爬,但是过不了军。
一道道山沟沟,重水复之间,可以过军的山道就那么几条。
沿途都设有兵堡,依托雁门关留存的长城,雁门关关城西边直线距离不到八里,却要翻越四座大山处就有这么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山路十八弯,且又细窄难行。
这里设有雁门关西门。
整体位于山腰之间,山多重固,有长城连接雁门关关城,可以快速运输物资,以及调动援兵,还有泉水流入,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王信第二次带着属下来检阅此地。
驻守此门的守军发现了王信,守将连忙赶来迎接。
“将军。”
此地守备叫做方化,是王信挑选出来的,包括此地的守兵,撤裁了老弱,选拔了青壮,此人和西门校官赶来躬身行礼。
“参见将军。”众校官抱拳行礼。
“嗯。”
王信点了点头,从远处下马,山路难行,更要骑马,战马也需要操练,适应各种环境。
没有废话,让方化点阅西门士兵。
西门员额两百兵,以前只有数十老弱,经过重新整编后,恢复到了一百五十兵,而且多是青壮,每个月五钱银子的军饷。
五钱银子并不多,只够养活自己,光棍还行,有家室的就不行了。
王信也拿不出来更多,自己不吃兵血,而且减少克扣,五钱银子招募些贫苦单身汉,守一守险关堡垒也能勉强维持。
不过王信没打算拉这些士兵出去打仗。
无论下面士兵的士气如何,自己心里要有杆秤。
五钱银子的军饷,还要拉别人出去打仗,自己军纪又严,像话吗?听起来就不是人话,所无论这些兵心里什么想法,也不会带他们出去打仗。
新来的将军赏罚分明,体恤军士,操持得当,令人们心里接受,抱怨的不多,守备也是个温和的性子,不欺压士兵,因此雁门关西门的风气很快焕然一新。
一百五十名军士,手持长枪,大部分还穿着布衣,给人看上去廉价且简陋的感觉。
“不错。”
王信当众夸奖道。
身后的张灿等人听到将军的话,眼皮都跳了跳,这要是大本营里头如此,下面的士兵不提,他们这些将领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王信不管别人什么态度,对士兵们承诺道:“你们好好操练,我争取到了年底的时候,给你们提高军饷,大家一起用心,保家卫国,养家糊口。”
“喏!”
“谢过将军。”
下面纷纷应道。
王信点了点头,自己对他们的要求很模糊,话比较空洞,因为自己不敢保障,所以对他们能达到的预期也低。
吃多少饭,干多少活。
手下天天喝稀饭,还指望别人给自己当牛做马,累死累活,一片忠心,这种人实在是多,不过王信自己不会做这种人。
这种人没本事,只会靠着权力去压榨,对社会无半点用,换个正常的人来,效率直接良性快速发展。
士兵们也很高兴。
上头已经说了,将军还带来了一头猪,大家今日可以开荤。
这日子其实也不错,虽然挣不到钱,可活也不重。
“将军,大同来人了。”
此时,两名骑手从雁门关关城赶来。
也是为了给冯庸面子,王信打算与此人合作,而不是抗争,临时中止了自己的计划,否则任谁也不能耽误自己的正经大事。
方化得知将军要走,只能去送,内心惋惜,在西门外一脸遗憾道:“原想着向将军请教如何练兵。”
王信拍了拍方化的肩膀,笑道:“我过两日再来。”
得了将军的承诺,方化笑的合不拢嘴。
自己出身低微,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而且将军有本事,又愿意教自己,方化恨不得天天留在将军身边,可惜将军身边的人太多,很难挤进去。
王信对方化的印象不错,此人能力差点不是问题,只要态度不错,其他的可以学。
所以才把此人留在西门。
西门扼守的这条羊肠小道可以绕过雁门关,鼎鼎大名的雁门关伏击战就在这条小道之上,因此极其重要,需要放一个可靠放心的人。
至于自己的人马,属于耗费巨资打造的野战军。
野战军是用来出击的。
宁武关是大关,也不归自己管,别处如何,自己管不着,可自己的管辖地范围,绝对是固若金汤,攻守兼备,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离开了西门,望山跑死马,虽然只区区八里路,却走了一二个时辰,原本计划在西门吃饭,等回到关城已经是下午。
大同来的主簿三十来岁,名字叫做赵焘。
见到王信后不急不躁,王信不明他的来意,先礼后兵,态度恭敬,请他先走,那人客套了一番,倒也算识趣。
赵焘送来了大同的军令。
根据大同的习惯,每年春夏之季,各部大军轮流出塞,一是震慑胡部,二是提前发现游牧而误入的生部,三是在草原上放火,四是打击马贼,五是维护商道,六是探听塞外消息等等。
每部负责一个方向,王信部负责往西,过山阴,出长城,往单于城和大板升两地去看看。
“节度大人考虑王将军初来乍到,因此安排的路线里,这两地都是熟部,引起了许多同僚的嫉妒哦,可见节度大人对将军的照顾。”
赵焘边说边观察王信的神色。
王信拿着大同的军令,军令很正常。
但是王信想起了一个人,天下没有新鲜事,套路无非是那些,排除异己的手段,文官有文官的做法,武官有武官的做法。
冯庸的这一招,有点像李成梁。
他的军令自然是没有错的,大家都是如此,朝廷的规矩也是如此,所以自己要是拒绝,他就有理由弹劾自己,总之自己会很被动。
除非自己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如今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因为冯庸是节度使,这道军令也没问题,主要是自己按照军令去做,等于把后背交给大同。
同袍本是一个战壕里肩并肩,背靠背,因此自己还必须出塞去前线,职责所在。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这冯庸呢。
王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感觉此人一定会打自己黑枪。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本章完)
第156章 人在城在
第156章 人在城在
赵焘再次确认后,确定王信部如期出发,第二日,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了,王信的态度,与他和节度商议时推测的不一样,所以原准备的后手也不用拿出来。
王信开始布置雁门关。
雁门关重新招募了五百守兵,分驻各处,最终计划是招募八百青壮,目前还在招募之中,兵源主要来自代州,以及周边的各县。
“雁门关关城就交给你了。”王信向赵雍说道。
赵雍原来是跟随罗明的悍将,带军经验丰富,是不错的人才,如今又跟了自己半年,表现一向不错,又是职位最高的人,王信才把关城交给他。
赵雍用力点头:“将军请放心,人在城在,城毁人亡,必不负将军所托。”
王信笑了笑,没有说客套话。
关城是雁门关整个防御体系的命脉,就是不能丢。战死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放弃,光说不练可不行,没人能骗过自己,王信放心赵雍。
如果出现意外,只要赵雍能死守,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自己能带着野战军赶回来。
两千人马里,一百骑兵,一百二十名炮兵,一百弓兵,五百鸟铳兵,车兵与后营合二为一,大概一千二百兵,全营合计两千二十人。
骑兵、炮兵和弓兵拿最高军饷,每人每月二两银子,每天二斤的口粮,骑兵另有二十五斤的草料。
弓兵用的一石弓,因为兵源素质有限,短时间内无法提升,王信的最终计划是保留的弓兵,每名弓兵需要使用一石五的弓。
其实河西营士兵的素质不低了。
原本的京营经过整编,到了东南又吸收了部分残兵,吃了败仗还能保持一定的战心,非常的难得,剔除了一些思想上不同的人,然后是重新入伍的扬州老兵,再有就是张灿练了大半年的家丁。
所以河西小营能出骑兵,张灿带出来的人。
也能出弓兵,扬州老兵里许多人生活小康,身体强壮,能拉一石的弓,至于一石五以上的弓,需要更长久的训练。
购买火器火炮耗费了一万余两银子,购买战马和牲口,用了近两万两银子全军目前的费高达五六万两,平均每名士兵身上费近三十两。
且在不断上升,因为买战马的事没有停,又请薛岩帮忙仿造铁管炮,王信还打算从兵仗局弄些铁甲来。
从思想到装备武装到牙齿。
这才是自己要的军队,也才叫做军队。
思想,自己是没有办法的,可自己有自己的优势,别人想学都学不了。
然后是陈老教头,每个月自己给他发二十几两银子的军饷,一年两百八十两,是自己俸禄的两倍,也是整个河西营军饷最高的。
把这老头哄的服服帖帖,倒也是拿出了不少真本事,营里的少年们被这老头整的嗷嗷叫唤。
刘通是河西营的自己人,本是河西营的军官,河西营不光是自己的,也是大家的,王信从来不把河西营当做自己的私人之物。
所以刘通只拿他自己的那份军饷,至于他把自己的本事拿出来教给少年兵和同袍们,和自己是一样的,自己不也是把自己的本事拿出来教给他们。
自己认可河西营是自己的,所以自己巴不得营里的军士多学本事。
同样的道理。
刘通他们如果也认为河西营是自己的,他们也一样巴不得手下的人多学本事,怎么会有心思去藏思呢。
这就是公是公,私是私的表现。
河西营与薛家和扬州商人们的商业合作,利润只能用在河西营,哪怕自己是将军,也不能拿一分一毫。
此时。
代州有大户来劳军。
郑永廉带着自家子弟和族人,送来了猪羊,还有瓜果蔬菜。
王信让人请了进来。
郑永廉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旁边孙儿的扶持,走在营地里夯实的土道上,不住的两边观看,一直到了校场。
整整两千名士兵列阵,身披大红战袄,每阵各有特色,唯独相似的是整齐划一,最前面的方阵,士兵们腰间插着弓梢、箭囊,手里握着周刀。
郑永廉找来找去,很快看到队伍前方的人,年纪轻轻却一身的威严,同样一身大红戎袍,身披金甲,左手挽马缰,右手高举。
每至一阵,那阵则立刻有人带头高呼。
“大周!”
“威武~”
口号声整齐划一,犹如浪潮,直漫周边的旗帜海洋,而远处骑兵胯下的战马却纹丝不动,连畜生都通了人性,实在是难得。
郑家人看了好久,停留在校场边,乖乖的听从军官的吩咐,大气也不敢喘。
子孙不识货。
郑永廉却感到迷茫,下意识的张大嘴巴,仿佛处于失神状态,那平安节度使的平安军,也没如此的声势吧,明明才两千人,却有千军万马的威势。
难怪……
郑永廉人老成精,对大周知根知底,突然间有些明悟,这眼前的年轻人很了不起,并不是寻常的将领,背后的关系,属于锦上添。
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又身居高位,必然是一方势力培养出来扛旗的人物,脑海里千思万想。
“郑公。”
王信解散了队伍,命各哨整备,后日出发。
来到这行人面前,许多人不敢看自己,为首的老者年纪大,王信主动开口。
“王将军,.”郑永廉回过神,这才晓得自己失礼,连忙露出歉意,“老朽老眼昏,还请将军见谅。”
“郑公德高望重,说笑了,里面请。”
王信笑了笑,虽然只是代州的大户而已,一个致仕多年的老县令,但王信也不以貌取人,前来劳军,无论打的什么主意,先礼后兵罢了。
收走了猪羊,车上的瓜果蔬菜也送去伙房,回头把推车送到营门口,留下跟来的百姓们吃饭。
郑永廉带着自己的孙子到了王信的班房。
等落座后,郑永廉咳嗽两声,谨慎的开口,说起了大同的事。
原来不是别的,郑永廉担心新来的将军不知形势,所以来透漏一二,可又怕得罪大同节度使,所以话也只敢说一半。
如果自己先前只是推测,有了这郑永廉的话,倒有了个七八成的把握。
王信领了这个人情,抱拳说道:“多谢郑公的提醒,如果不是郑公,我还被蒙在鼓里。”既然打算承别人的情,那就说些对方喜欢听的,没必要向他解释。
郑永廉对眼前将军的印象大好,虽是第一次见面,从刚才校场上的场景,到现在直面此人,此人的做派等等,都让郑永廉极为舒适。
心中越发肯定,下了决定,笑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郑永廉身边的孙子心里暗暗一惊。
老爷子来之前没说啊,这是闹哪一出,别得罪了这将军。
(本章完)
第157章 到底是谁的手段
第157章 到底是谁的手段
听完郑永廉的请求,王信摇头苦笑,道:“郑公有所不知,我这军营与别处不同。”
“请教?”郑永廉客气问道。
“军纪最严。”
那年轻人大概二十几岁,原本见新来的将军与自己同岁,忌惮他身居高位,却也有些嫉妒,如今听到话里意思担心自己吃不了苦,倒有些不服气了。
奈何人家是游击将军,心里不服气也得憋着,一个屁也不敢放。
王信经历的事情多,接触过的人也多,年轻人又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因此看得出郑永廉身边那年轻人内心想些什么。就差摆在脸上,心里对这年轻人的印象还不错。
年轻人常常把自己的年轻当资本去挥霍,向来意气奋发,敢闯敢拼,这是好事,坏的一面是年轻是最经不起挥霍的,因为年轻是不可再生资源。
时间过得很快,没了就没了。
看起来很矛盾,其实并不矛盾,无论是张扬也好,又或者稳重也罢,首先要明白自己,而不是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年轻给浪费了。
郑永廉有科道的经验,必然也懂得如何培养自家子弟。
这年轻人有好的受教育环境,却没有张扬之气,反而能忍下自己的不服,已经属于不错的青年才俊。
总不能拿自己去比人家,那才是没脸皮,欺负小孩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郑永廉了解原因,不是王将军不愿意答应,而是担忧自己的孙子不能吃苦,因此态度坚决,务必要把孙子送入营里,无论王信留在身边当个书吏,还是派去打杂都行。
王信见郑永廉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拒绝,先留下来看看,不行再打发走。
郑浩呆呆的跟着爷爷来到营门口。
“你就留下来,一定要好好做事,我看这王将军必有大出息,你跟着他能水涨船高,反正你也读不进去书。”郑永廉嘱咐道。
郑浩欲哭无泪,“阿爷,我爹还不知道呢。”
“我回头告诉你爹,你爹还能反了不成。”老头一瞪眼,郑浩不敢再多言。
郑永廉看来,自己子孙里读书成器的没有,唯独这二房的孙子郑浩,可惜天赋也有限,科道多难,那么多人挤破头,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以孙儿的资历,就算运气中了,排名也靠后,得不到好的前程,不知要熬多少年。
不如从军,从杂官做起,混上了军功,反而是条捷径。
没出息的子孙留在家里守家,有出息的派出去打拼,郑永廉如此想到。
郑浩见事情已定,送别了爷爷和族人,打起精神回去营里。
人啊。
不能活的太老,太老了就太贼。
王信倒是能猜到一些郑永廉的想法,家族家族,这就是家族,坏处自然也是有的,可好处吗,一群人的努力,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能追上的。
没有拒绝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吗,没有谁会嫌弃自己手里的人才多。
郑浩是官宦子弟,性格也不错,怎么不是人才了,可以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
第二个原因吗,当然是因为代州。
军队不是孤立的,与民间相互依存,朝廷不太靠谱,万一开始拖欠自己的军饷和粮料呢,事情要做在前面,才能事到临头时不慌。
光从代州索取钱粮,份额不高的时候,代州能勉强接受,可长期下来,又或者自己要提高份额呢。
所以要融入代州,推动代州的发展,扩大代州的生产。
人话:自己看上了代州。
犹如当年扬州时看上扬中岛一样的道理。
雁门关一带里有些山村,可这种山村怎么会有油水,人家都躲在山里当山民了,放眼四周,唯独代州最富裕。
自己不是破坏者,走到哪里就要破坏哪里,王信认为自己是生产者,更愿意与人合作。
代州的态度目前很不错,又有郑永廉的带头,很多事接下来就容易许多,因此王信才愿意吸收郑家子弟,双方一拍即合。
根子上也是自己的原因,自己带的一手好兵,人家才能看重自己,各取所需是合作的基础。
简而言之,自己先要过硬。
两百辆车,两百七十头牲口,携带九百石口粮,哪怕在野外被围困,仍可供全营坚守一个半月之用。
三声炮响,大军开拔。
一路上,郑浩时不时的跑来跑去,才几日的功夫,人就变黑了。
将军没把自己当人,当驴子使唤啊,抱怨归抱怨,做事却一丝不苟,全营上下很快知道来了个新文书,脾气好,说话好玩,不少人逗弄他。
“单于城只是一座废墟,首领叫做达尔岱,自号单于,因为年年向冯胖子送礼,又很听话,所以冯胖子并没有对此人动手。”
张灿恨冯庸,自己在大同被打压多年,很多次死里逃生,最后被送去京营。
更令他悲愤的事情,是冯庸可能都不记得自己。
整个大同军镇,冯庸用自己的人,他自己的人又提拔各自的亲信,对外地的将领十分排外,打压张灿的人是冯庸的属下,而不是冯庸。
可张灿要说恨得失心疯也不至于,提拔亲信,排除异己,人性如此,谁都这么干,自己老家榆林那边不也是如此。
张灿不是恨别人提拔亲信排除异己,恨的是冯庸的人排除他。
如果在没见到将军前,让自己坐上冯胖子的位置,自己也会这么做。
张灿如实告知王信,王信倒不奇怪,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很多人笑古人,其实骨子里与古人是一样的思想,只是自己不察觉而已。
身边整理目录的郑浩目瞪口呆,这人什么话都告诉将军,他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
“此人号单于,可见野心不小,冯庸对待远在雁门关的我,连谈都不打算谈,为何能容下此人?”王信摇了摇头,此事没有张灿说的那么简单。
张灿愣住了,他的确没这么想过。
“将军的意思是那胡人其实与冯庸节度使有瓜葛?”郑浩终归是年轻人,将军脾气又好,混熟了之后,郑浩插话表现自己。
张灿看了看郑浩,又看了看将军。
算了。
毁灭吧,这些事自己不想了,放弃了琢磨。
无论是自己的推测,又或者郑永廉的提醒,还是张灿的肯定,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此次自己开拔,出关巡防大漠,必然是冯庸对付自己的阴谋。
打压异己到了这种地步,说明大同已经半军阀化了。
这又要从太上皇和皇帝的内斗说起。
朝堂内斗的失控,朝令夕改的变化,不光是令倭患糜烂地方,也让地方失去了平衡,文人们失去控制,那就是控制地方,不向官府交税。
武将失控,那就是控制军队,变为自己的私军。
原本前明的时空,九边不至于此,虽然经常哗变,造反,但也都平稳了下去,追其原因,因为九边从根子上烂了,说来搞笑,如今大周的九边没有烂到底,反而让将领保持了点向上的心
很多事自己可以借鉴,但这是大周,大周有大周的国情在此,只凭借以往的印象去做事,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王信暗暗警告了自己。
冯胖子私心太重,不是好的合作伙伴,何况此人胆大妄为,竟把自己当做敌手。
既如此,自己该怎么做才最划算呢。
如果自己对付冯庸突然间,灵光一闪,王信抓住了上头的想法。
这是把自己当棋子了啊。
冯庸和王子腾不对付,又有冯庸的性格,这么多地方,朝廷非派自己来此地,却又不让自己归属大同,让自己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又保证自己要和大同纠缠在一起.
这是谁的手段?
浑然天成,无迹可寻,非常的大气,又极其的刁钻,就算明白看破了也没办法去解。
不像是张吉甫的手段。
难道是周道丰?
周道丰为何要让自己和冯胖子斗?
王信想不通,想不通无所谓,让自己解决冯胖子没问题,可自己总得落点好处才行,既然上头不直接开口,那就怪不得自己动手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正想着,探马带回了消息,他们被盯上了。
(本章完)
第158章 单于城
第158章 单于城
几名骑兵聚着一处山坡,仿佛在探讨什么,周边的马儿悠闲于树荫下吃草,先寻找着土块缝隙里钻出来灰绿色茎秆。
车营大军在远处大道上缓慢行军,“吱呀吱呀”的声音时不时传出,车轴处需要上油了。
“嘚嘚嘚。”
看到远处来的一群骑手,眼尖的人说道:“将军来了。”
几人停下了交谈,等待那行人的到来。
王信下了马,不等士兵们行礼,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出来的一人解释,“我在大军周边发现有人打探,于是要上前询问,那人看到我的踪迹,竟然骑马就跑,我没追上,所以回来告诉队长。”
王信问道:“会不会是过路的行人。”
过路的行人,看到大军当然会避让,这年头百姓们对士兵很提防,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那人解释不清,一起跟来的马范说道:“民间的马跑不过我们的战马,能从我手下逃出去,说明对方的马一定是好马,十有八九是探子。”
经过马范的解释,王信理解了。
同样是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带来的差别巨大,有的人连两里路也跑不了,有的人一口气能跑二十里,还有人能跑八十里。
马匹也是如此,民间的马用处不同,多半是跑不过战马的,耐力也不如战马。
那么谁会来盯着自己的大军呢。
难道是冯庸?
不至于,自己在大同境内,每日接触驿站,或者经过城池获得补给,所以冯庸想知道自己大军的行踪,不需要专门派人来盯着自己,难道是看自己军队的状态?
没有头绪,王信暂时看不出来,只能让马范多一些戒备,再遇到可疑人物,争取抓住盘问清楚。
接下来几日又没有了意外情况。
除了沿途克扣补给,这些都是意料中之事,当初在东南一样被地方克扣,何况这大同,甚至令王信意外,沿途克扣的并不过分。
按道理冯庸要对付自己,沿途大量克扣自己的粮草是不错的法子。
搞不明白头绪,自己也不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带着大军终于出了长城,来到了关外,又是一番景物。
草原是草原,大漠是大漠,沙漠是沙漠。
出了大同关外,大部分地区是戈壁,植被稀少,由砂粒覆盖,而沙漠地区寸草不生,别说人影,连鸟影也看不到,唯独草原。
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右边是无边无际的大漠,中间一带的草原才会有些部落,单于城和大板升地区都在这片草原。
单于城西边一百余里就是沙漠,这片沙漠里还杂着一些绿洲和大漠。
并不是完全的无人区,范围广大,不光是山西北部,包括陕北,一直到甘肃嘉峪关一带,与沙洲那边的沙漠相隔不远,如此地形催生了一些沙漠强盗,官兵无法剿灭,根本找不到。
出关时,大同派了通译和随行官员。
通译不到三十岁,穿着胡服,骑着一匹驽马,一身洒脱之气,名字叫陶升,本地人士,介绍了许多风土人情,包括即将抵达的单于城。
“此地本没有名字,那达尔岱的父辈带着部落游牧而来,归顺我大周,因此落户于此,没几年又走了,二十几年前吧,他们的部落又回来了,不过原来的头人死了,达尔岱继承了部落,自称单于,因此就叫开了。”
事情当然没有如此简单,其中的瓜葛,又有边地和此部的往来等等,陶升不愧是本地人士,掌握的门清。
听到此人手里人口已达六七千,王信动容道:“胡人全族皆兵,老少皆能骑射,难道冯节度任由此人壮大?”
陶升无奈道:“一则此人向来恭顺,二则嘛,还得说一说大板升。”
原来这片草原主要有两个势力,其余单家独户,或者三五七八户的小部自然不算,一个是单于城,主要是外来归顺的胡人,还有一个大板升地区,据说是内地逃出去的百姓。
没有文字记载,他们自身也没个来历说法,可又有些内地的风俗,因此才如此推断。
可能百年前,大周灭了鞑靼瓦剌,草原空无一人,边地贫民逃到在关外修生养息,不向官府交税,因为关外的环境,世代游牧下来,本来就不会读书写字,如今更是连口音都变了,与胡人无异。
都往肥沃的草原迁移,因此形成了大板升地区,竟然还修建了一座不大土城,大板升地区也有部分晓得自己老家的百姓。
总之来源很杂,年代久远。
这些人世代提防官府,跑的极远,大板升地区比单于城到长城的路程还要远,鞭长莫及之下,这大板升地区竟然发展了起来,听说有了数万人口。
这股势力虽然不造反,可各方面都提防内地。
冯庸节度使多次招揽也被拒绝,如此敌意当然要提防,可边军这些年实在是难,不好轻启战端,因此单于城的存在,反倒成为了两地之间的屏障。
听完了这来历,王信面色复杂。
草原上的景色,初看还好,看久了会觉得乏闷,没过几日,大军抵达了单于城,不过是一些帐篷,还有一些断壁残垣的痕迹。
官员前去找单于,王信和大军远远的等着。
路途上遇到过几顶帐篷,应该是单于部的牧民,所以通风报信,等大军抵达,此地的几十顶帐篷早就有了防备,许多青壮已经上马,手里握着武器。
牛羊不多,更多的是马匹。
其实胡部养马不多,多养的是牛羊,而此地却养了很多马,说明这里的生产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地步。
周边上百里的区域是牧民们的小部落游牧,供养此地的大本营,已经形成半牧半兵,越是靠近内地,越会学习先进的生产模式。
有了这种稳定的生产关系,多出了人力可以提供职业士兵,从小马背上长大,再加上职业兵,那可是不得了的存在。
这河套之地果然肥沃,而这单于城更不可小觑,王信皱起眉头。
冯胖子的这种做法,历史已经证明必然是玩火自焚。
明明知道风险,为何从古至今还有这么多人仍然如此做呢,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又或者如同译陶升所言——局势所迫。
正在王信思考,官员和通译,身边还有一行胡骑过来。
一名胡人首领笑着说话。
陶升转述首领的话,笑道:“王将军,他就是达尔岱单于,他向你问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信拱了拱手,正式说道:“达尔岱单于,你好,我是大周游击将军王信,奉大同节度使冯庸之命,巡视大周土地,并巡防各部。”
陶升又向那首领说话,那首领一脸笑容,非常的客气,倒是他身边的一名穿着甲的将领一脸桀骜。
王信忍住心里的不快,大同关外的胡人没有自己的采矿工艺,也没有自己的铁匠,可单于部却不少盔甲,这些盔甲是怎么来的?
要么是关内走私,要么是有关内工匠。
这些都是自己的推测,没有证据的话,冒然翻脸倒是不怕,就怕此地找不出证据,最后反到成了自己的不是。
但如陶升所言,单于非常的恭顺。
不光热情的招待了周军,还送了十匹马,虽然是阉割了的公马,可也是好马,这大手笔,王信笑了:“谢谢达尔岱单于。”
达尔岱单于看到新来将军脸上的笑容,内心松了口气。
大军在远处扎营,不与胡部混合,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达尔岱早就有准备,连牛羊也是送到周军军营里头。
到了晚上,王信收到达尔岱的宴请,参加单于城为他们准备的夜宴。
王信安顿好了属下们,只带了几名手下前来赴宴。
几轮酒水过后,单于拉着王信诉苦,结结巴巴的,原来会说一些中原话,只是不太熟练。
“大板升欺负人。”
“他们的莫头领,不让我们去放牧,还打伤我们,我们去请尊贵的冯大人督促他们,他们连冯大人派去的人也敢驱逐。”
“我们已经被他们夺去了三块牧场,他们那么多人,那么多牧场,还不满足,还要欺负我们。”达尔岱委屈道:“尊贵的王信将军,请为我们做主,让大板升停止欺负我们吧。”
王信不置可否,这些都是达尔岱的一面之词。
大板升地区并没有统一的势力,实力最大的几个里,其中一个叫做莫必胜,达尔岱告状的是此人,其余的首领之间有竞争,也属于盟友,因此大同才极为防备。
大板升地区要是抱团起来,可以拉出上万骑兵,这股势力谁也不敢疏忽。
所以不得不考虑达尔岱的态度,以及当下的局势,大板升地区实在是过于强大,原本时空里,应该是俺答汗的地盘。
俺答汗巅峰时期,带着十万骑兵进攻大同,大同总兵不敢对抗,竟然贿赂俺答汗,俺答汗才放过了大同,去劫掠隔壁的宣府,最后兵临大明京城。
虽然最后俺答汗带领手下将领们归顺大明,向大明称臣纳贡,成为大明的顺义王,但是河套的富庶可见一斑。
单于城和大板升都在这区域。
而大板升就是原本时空俺答汗的老巢。
假以时日,说不得还真是这几大头领带着十万骑兵进攻大周,的确不得不防,如此想来,王信倒是有些理解这关外的局势。
这单于城目前而言,好像还真不能去除。
王信摇了摇头,总要亲自去看看。
第二日巡视了单于部落,这些主要是大同的官员去做,负责的官员叫做翟文,五品的观察使,还有几位推官。
巡抚、御史、观察使、采访使九边自有的文官体系,所以王子腾背了个名,名义上权力绝大,实际上高高挂起。
翟文在大同做了五年官,和单于部熟络,巡视的流程也是按部就班,几位官员也是被好生招待,王信看到他们帐篷里有部落送来作陪的女子。
不算是陋习,也不是特意讨好,而是塞外人口稀少,需要新鲜的基因灌入,自古以来如此。
不光是几位官员,包括他们的随行人员,还特意为王信也准备了,不过被王信拒绝。
在单于部非常的顺利,一派祥和,部落里也中规中矩,没有违背大周禁令的迹象,到了第四日,王信才带着大军离开单于城,前往大板升。
“将军不喜胡部?”
沿途,翟文坐在马车上,好奇的询问王信。
王信骑着马,经过翟文处,听到翟文的询问,笑着说道:“谈不上不喜,长城为界,入则为耕,出则为牧,胡与不胡,到不在于一个名字。”
“哦?”翟文听到这说法,对王信刮目相看,笑道:“将军不接受部落女子,恐怕单于心里不安啊。”
大同城的一些消息,翟文多少听到过,他们也知道冯胖子做派独断,可此人出手大方,整个大同的官僚被他喂熟了,已经形成了封闭的风气。
整个大同上下,从官员到大户都在兼并土地,还有走私贸易,那么冯胖子反而成为了他们的保护伞,推出来的高个子。
所以冯胖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方聚在一起的势力,扎根在本地。
从百姓到大户,从大户到官员,再到节度府,上下结合,走私贸易利益结合体的怪物,翟文选择了同流合污,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前程。
路上和这年轻的将领保持距离,今日巧合走到一起。
“心里不安就心里不安吧,难道还要哄着不成。”王信不以为然。
倒是嚣张跋扈,不懂隐忍。
翟文摇了摇头。
王信明白翟文想什么,淡淡道:“夫妻间过日子都难免磕磕绊绊,到底是一条心,又或者只是积蓄力量,总能看出来的。”
翟文眼神一顿,没想到王信会如此说,感觉眼前的年轻将领并不普通。
也不知道冯胖子会怎么对待此人。
两人没有再说话。
不久。
探马又带回来消息,又有人来盯梢大军。
“将军,该不会是大板升的人吧?”张灿忍不住怀疑。
大板升无法无天,必然藏有许多违禁之事,担心周军去巡防查阅,可大板升会选择怎么做,张灿有些没底,要是打算翻脸,他们这两千人马有些危险。
(本章完)
第159章 诚心的节度
第159章 诚心的节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户牧民于石墩旁搭建帐篷,用牛羊粪便做成燃料,引火使用后,帐篷里升出一道孤烟,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自从过了单于城,这样的景象已经很少见。
越是接近长城,秩序越稳固,反之不然。
牧民生活很苦,没有自由和生产资料的奴隶过得更苦,无论男女脸上枯红一道道的印子清晰可见。
这样大的地方,只养活了这一户牧民,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人夺走他的草场。到时候,他的帐篷和牛羊,甚至他的妻女就变成了别人的财产。
这片土地明明没有丛林,却连空气每呼吸一口,充满丛林法则的味道。
离开单于城第三日。
“呜呜呜~”
一处山坡后面,号角声响起。
“嘚嘚嘚。”
“嘚嘚嘚。”
漫山遍野的马蹄声。
杂乱之中,冲在最前面的是河西营的探马们,他们拼命的赶回来,向大军示警,可身后被无数的骑兵紧紧的追着,每个人脸上一片惊意。
“哟呵。”
身后的追兵时不时发出怪叫声。
“敌袭!”
很快,全军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在各自的队长和哨官们的督促下,每名士兵都开始动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两千人的队伍整齐划一。
前面的车队围了起来,中间的车队围了起来,后面的车队围了起来,形成了三个大圈。
王信在中间大旗下,让旗兵用旗帜发号施令,整个队伍有条不紊,既快速又稳定,仿佛操练了无数回,而大同来的官员和随行人员们惊慌不已。
“难道大板升要造反!”匆忙躲在车架下的陶升惊呼。
不远处的翟文面色难看,心里不禁怀疑,大板升为何要造反,大同方面有没有逼迫,难道因为这次的巡视?大板升隐藏了见不得光的秘密。
士兵们顾不上他们,他们不懂形势,只觉得到处乱糟糟的,心里恐慌无助,一时间也不知道王将军在何处。
片刻之间,刚才还在行军的队伍变成了三个车阵。
鸟铳手爬上战车,拿起火铳瞄准前方,等待命令,车兵们争抢时间,把物资搬运下来,同时把挡板安装上去,还有一部分配合鸟铳兵巩固防御。
不少士兵也因为意外的袭击,脸上添了一丝慌张,可手里的动作却毫不停歇,犹如本能似的。
各把总、各哨官、各队长在行军的时候,严禁离开自己的队伍,在详细的条例,并严格执行的过程下,追来的数百骑兵声势浩大,却意外的绕开了车营。
骑兵们犹如大雁似的分为了两部,把三个车营围了起来,几名探马躲入了车阵,终于可以歇口气了。追兵不敢靠近,远远的怪叫和威胁,还有骑兵靠近车阵挑衅。
骑兵们披头散发,大多穿着皮衣,可以确定是胡人。
这么多规模的骑兵,无疑来自大板升地区。
旗兵在高处低头问道:“将军,汤平问要不要开炮?”
王信摇了摇头。
虽然很仓促,可这伙骑兵想要冲击自己的车营纯粹是做梦,现在开炮,反而容易吓走对方,倒要看看这伙骑兵要做什么。
胡骑渐渐的消停了些许,因为光他们嘴里叫嚣,对面却异常安静,搞得好像他们在鬼哭狼嚎似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有些人心里不安。
这支闯入的周军与以前看到过的周军不同,很多老兵心里如此想道。
原本一触即发的态势,又变得平静了,双方在远处互相看着对方,胡人骑兵也不再发出怪异的叫声,也没有了骑兵上前挑衅。
形势越发激烈,双方都在蓄力。
一名骑兵首领上前,对着大周车营的队伍喊话。
王信听不懂,让人去找陶升,陶升在旁边的车阵,躲在车架下,被士兵架了出来,送到了王信身边,陶升狼狈不堪,看到王信一脸镇定,神色如常,受到影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那人要见将军你。”
“你代我去问。”听到王信的话,通译愣了愣。
最后犹犹豫豫爬上战车,防备别人射箭,大声的喊话。
对面那人见是通译,反而主动说起中原话,一样的不熟练,“你们,不许去,大板升,止步。”
王信推开通译,大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毕昇,莫台吉的大勇士。”那人竟然如实告知。
翟文听到后脸色大变,连瞒都不瞒,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就差明说要造反。
王信暗自点点头,再问道:“你们要造反吗?”
等着对方确定的态度。
同时让旗兵做好准备,听到对方的回应,就是自己下令攻击的时候。
那毕昇却摇了摇头:“台吉说,你们,不许,大板升,敢入大板升,土地,必有人,袭击,你们,你们现在回去。”
“我要是非去不可呢?”
王信再问道。
这句话对面的人没听懂,反问了一遍,王信只能解释,心里无奈。
那毕昇大声说道:“台吉说的话,连天上的老鹰都要听。”
王信摇了摇头。
毕昇仿佛就是来传话的,分别看了三个车阵,确认对面的将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后,带着队伍就走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阵阵尘烟,来去如风。
王信看得眼热,自己要是有几百骑兵就好了。
可惜中原养马成本太高,培养一名骑兵的费用,可以养活三到五名步兵,如果是雁门关守兵的那种,养一个骑兵等于二十名步兵。
这就是草原大漠的环境优势,有好有坏。
“王将军,看样子我们要赶紧回去,告诉大同做好准备。”翟文恢复了镇定,保持自己的气度,赶来找到王信。
王信摇了摇头。
“将军何意?”翟文大惊。
王信说道:“先派人回去告诉冯节度使。”
谁知道冯庸什么态度,自己不给他把柄,拉住翟文这个观察使,有了人证可以向朝廷证明,自己就不怕冯庸出幺蛾子。
翟文无奈,猜到了王信的心思,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可知道王信不会听自己的,只能留在原地。
安营扎寨,配合车阵,王信不怕有人冲营。
派出翟文的随行人员,一人双马,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自己等得起。
这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第四天的上午,大同终于来人了,还是熟人,冯庸身边的主簿赵焘。
同时。
马范脸色凝重,告诉自家将军一个不好的消息,来了很多陌生的马贼,仿佛都在往此处聚拢,绝对是冲着他们来的。
刚刚赶来的主簿赵焘猜测道:“将军,估计是大板升那边没了耐心,要伪装马贼攻打我们。”
“冯节度怎么说?”王信问道。
赵焘一脸为难,“可否私下说话?”
王信点了点头,倒要看看冯胖子出什么幺蛾子。
赵焘确定周边无人,才如实告知:“冯节度可以让将军回去,不过将军要接受冯节度的调遣,受制于冯节度。”
王信纳闷起立,好笑道:“难道不是吗?冯节度下令,我遵令而行,雁门关本受大同节度使所制。”
“这是朝廷的制,不是冯节度的制。”
“有何不同。”王信淡淡问道。
“将军可能听到一些言语,其实将军大可不必在意,冯节度心宽体胖,从来不是小气的人。”赵焘认真道:“将军下面的武官调去大同做事,冯节度也会派将领来将军麾下做事,如此互相增加信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没有要打压将军的想法。”
(本章完)
第160章 局势突变
第160章 局势突变
天苍苍野茫茫。
金鼓阵阵,遮天蔽日的旌旗蔚为壮观。
车阵排成两排。
左边一排,右边一排,辎重在中间,前后是长枪兵,骑兵随时出击阻塞,或者延缓敌人的脚步,鸟铳手分两排行军,每日行军速度不到二十里。
全军着甲,上午下午准时埋锅造饭。
如此森严,眼看着要离开大板升地区,马贼却越来越多,仿佛下定了决定,始终围绕着河西营周围几里处,想要寻找到机会。
赵焘一脸凝重,翟文面如死灰。
“看来大板升改变了主意,当初就不该多耽误那几日。”翟文埋怨道。
赵焘点了点头,推测道:“大板升肯定有什么秘密。”
翟文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秘密,总不是违反了朝廷的某些禁令,索性一不做二休。”
第二日。
阳光渐渐升起。
“呜呜呜~”
“呜呜呜~”
马贼们终于按耐不住,决定对新军的河西营发起攻击。
如此高强度的对垒,马贼们多少好受些,河西营其实更累,行军许久之后,将士们都有些疲累,开始要埋锅造饭,车营里渐渐地喧哗声四起,交头接耳不断,阵型也有些乱了。
“好机会!”
号角声响起。
“嘚嘚嘚。”
“嘚嘚嘚~”
“全军御敌!”各处的军官不等主将命令,已经开始下达。
刹那之间。
所有的军士都起身,每个人都握紧自己的武器。
“举枪!”
“举枪!”
一人喊道。
十人呐喊,一个简单的长枪阵已经成型,周边越来越多的长枪阵汇聚在一起,骑兵速度虽快,他们的速度更快,三两步就做好了准备。
面对长枪如林的车阵龙头,马贼们不敢冲撞,选择了绕过去,看有没有薄弱处。
车营并不是完全封闭的。
靠的就是军官的素质,要有敢战之心,否则内心怯弱,就算没有口子,敌人也能轻易的撕开口子,关键还是在于士气人心。
“冲我们来了!!”有人惊叫道。
“好好好,来的真好。”
“又跑了。”
在各处车阵士兵的不同神情中,马贼分成了几伙,竟然还有骑射娴熟的,抽空往车阵里射箭,两手张弓,身体前倾,胯下的马儿丝毫不停,风驰电掣犹如一道影子,只留下射出去的箭矢。
“举盾,举盾。”
“我们的弓箭手呢!”
汤平看出了不对,情急之下大吼,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马贼。
终于有骑兵冲到了到了弓箭手的地方。
“嗖嗖嗖。”
弓箭手射倒了几名马贼,剩余的马贼一哄而散,片刻之间远离了此地。
此时。
张灿和马范带着自己的骑兵队伍杀入自家车营,驱赶和压缩马贼的活动范围,不让马贼仗着速度逞威,虽然张灿他们才一百骑,可有车营的支持,只在车营的范围内,马贼反而不敢和张灿部纠缠。
“轰隆隆!”
炮兵终于找到机会开炮了。
汤平一早就掀开了油布,露出二十门佛郎机,子母管是安装好的,点火就可发射,见到马贼冲到自己炮管前方,当即下令开炮。
哗啦啦。
惨不忍睹,留下血雾。
马贼们的马匹没有适应巨响,许多马贼被震下马,不少的马慌张。
炮兵带来的机会,张灿没有放过,他们故意留下这个方向,加快速度,战马发起冲锋,冲上来缠住这伙马贼,然后不远处的车营赶来合围。
张灿是榆林骑将出身,冲到最前面,怒吼一声,马槊猛地横扫,势如千钧,仗着马力,瞬间斩杀两名马贼,势不可挡。
“杀!”
“杀!”
“轰隆隆。”
“砰砰砰。”
“嗖嗖嗖。”
河西营武装到了牙齿,倒是在远处的话还奈何不了,敢上来揪虎须,岂不是找死。
一炷香的时间而已,马贼仓皇而退,留下了一地的死伤,再也不敢冲撞这支怪异的周军,犹如深不可测的深渊。
他们不知道这支周军还藏着什么,士气皆无,退的无影无踪。
张灿很是爽了一把,带着百名骑兵大杀四方,追了一路的溃兵,有了这次的骑战磨炼,虽然是借了步兵的势,倒也把骑兵魂给打出来了。
虽然打败了敌人,可军中的警戒依然持续。
只是气氛到底不同,士兵们脸上充满了笑容,满是自豪之色,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
“万胜!”
不知何处响起了声音,原来是王信骑着马由远及近,巡视每处阵地。
“万胜!”
“万胜!”
犹如浪潮般的涌来,一股股的声势直冲天际。
“我的乖乖。”通译陶升情不自禁的感慨,这酣畅淋漓的大胜,实在是没有想到啊,原本还寄望这支军队军纪严,忍着伤亡顺利回去。
原以为自己够高看对方了,没想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啊。
行不行,口头上说的谁也不知道,战场上的表现最实际,陶升不懂打仗,但处于边地,也见过了不少军队,如今心服口服。
大同的官员们大多如此,连翟文也变得客气起来。
眼前年轻的将军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这”
赵焘惊呆了,连话也说不完整。
大板升。
风吹草地见牛羊,一帐帐帐篷尽显人烟。
“嘚嘚。”
几名骑手疯狂的打马,直奔金顶大帐。
“台吉,台吉。”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宁隆雄死了。”
赶回来的骑手说道。
出来的人们纷纷愣住,毕昇上前确定:“你说宁隆雄死了?”
“有人亲眼看到的。”那骑手一样不可置信,解释道:“被那伙周军用大铳给轰成碎片,连他的那匹宝马也死了。”
毕昇下意识的看向身后。
人群中的中年人,满脸胡子,看上去是最大的首领。
“既然宁隆雄死了,那就请那王信将军来大板升。”那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开口说道,中气十足。
“台吉这样做,那将军会不会怀疑我们?”有人担忧道。
莫毕昇无所谓道:“信不信是他的事,反正与我无关,我还提醒了他。”
“宁隆雄怎么可能死了,咱们多年来也头疼他呢。”有人还没有醒悟过来,有点无法相信,怀疑这个消息的真伪。
闻言,莫毕昇忍不住凝眉。
新来的将军竟然如此厉害,加上那个难缠的冯庸。
不止莫毕昇想到了危险,很多人不安。
京城,王家。
王子腾回到了京城,王家夫人邀请贾府太太姨妈和小姐们来王家赏,贾赦和贾琏护送女眷来。
大厅里的王子腾坐在主位上,还有贾赦贾琏,贾政倒是不在,因为这是武道上的事,不关贾政的事。
“冯庸不庸,反而老辣。”
王子腾感慨道。
王子腾升官了,九省都检点,也就是说他这些年不但丢了本该是贾府的节度使,连自己的也丢了,亏得裤衩也不剩。
今日宴请荣国府女眷,实则是向荣国府大房认输。
贾赦冷着脸一言不发,心里怨恨。
虽然知道王子腾大概是不行了,但是没想到这一回自己料对了,实在是气人,往好事上头猜就碰不到,坏事一靠就灵。
幸亏自己不是没有准备,早就攀结了一部分故旧。
以后啊,还得靠自己,姓王的靠不住。
父亲不说话,贾琏只能出来打圆场,安慰道:“毕竟舅舅高升了,高升就是好事,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王子腾正要说话。
“放屁。”贾赦当着王子腾的面骂贾琏:“你懂个屁,不会说话就闭嘴。”
贾琏无缘由被骂,本就怕老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子腾放下茶杯,形势不由人,原来强势的人,倒也隐忍了起来,只是脸色复杂,眼神里隐藏一丝黯淡,终归自己无可奈何,看不到出路。
不欢而散,贾赦骂着贾琏。
“你连你媳妇都管不住,还能指望你撑起家业?整日就知道往,要还是如此,看我不打死你个孽障!”贾赦一语双关。
贾琏被当众骂的羞愧,心里头发了狠,要好好杀杀王熙凤的脸面。
(本章完)
第161章 变局
第161章 变局
马贼很穷,穷的只剩下马了。
一匹马在内地能换个十几两银子,内地老百姓无法理解,这怎么能叫穷,因为贸易被垄断,商人会用布匹茶叶来换,价格给的很低。
“太可惜了。”
“死了这么多马。”
打扫战争的时候,许多士兵们惋惜,虽然马儿没有河西营的精心照料,许多方面不足,但只要好好伺候一段时间,一样是匹不错的马。
“能救的救,伤得太重就杀掉,免得马儿痛苦,能活多少就多少吧。”张灿经验丰厚,一边安排人手收拢失去主人的马匹,一边把受了伤的马归类。
轻伤的马,安排最多的人去照料,重伤的马就杀掉,伤势不重不轻的马反而安排照顾的人手少。
河西营也出现了伤亡,虽然很少,每名士兵都得到精心照料,战死的几名同袍,有两名倒霉的被箭矢射入喉咙,当场就死了,还有没有及时归入车阵落单的等。
俘虏的马贼被分别看管,每个人都没有受到虐待,因为还在等将军的主意。
下面的军官各司其职,王信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只是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疑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单于城单于表现的恭敬,哪怕他狂妄也好,王信都能理解此人的做法,总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大板升对自己的态度。
“这伙马贼袭击我们是为了什么,立威?扬名?为了军器?”王信向手下说道:“无论他们什么目的,从他们嘴里搞清楚。”
马贼打劫军队虽然不可理喻,却也不是没有,大周地大物博,官府的力量主要在县城,乡野多豪杰,连抢劫警车是违法的标语也有,何况如今大周,就算是京师隔壁的山东也有积年的响马。
所以这伙马贼的目的是什么,王信非常在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伙马贼不了解河西营的战术,按照对待普通大军周兵的经验做事,所以才吃了大亏,如果知道河西营的厉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绝不会再横冲直撞了。
有了将军的吩咐,下面的人就知道如何对待这些俘虏。
此时。
赵焘一脸苍白赶了过来,明显是被吓住了,惊疑的说道:“将军,此次马贼来的蹊跷。”
“的确如此。”王信奇怪道:“此次还未离开大同,已经发现有人跟踪大军,只是没有抓住,如此想来,大概与这伙马贼有关。”
赵焘闻言,脸色镇定了些许,猜测道,“大板升态度不对,十有八九与他们有关。”
担心王信不信,赵焘又解释说:“大板升比单于城更大,不少商人到大板升贸易,因此大同与大板升关系密切,大同内有大板升的探子不足为奇。”
赵焘分析的有道理,难道真是如此?
见王信没有反驳,赵焘越发自信,接着强调:“这伙马贼并没有直接冲撞军队,应该是仗着骑兵速度来挑衅,或者打击我们的士气,主要目的是恐吓我们,只是没想到”
赵焘有些结巴起来。
不光是这伙马贼没想到,他也没想到,这王将军的军队实在是厉害,换做是他,如果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底气,绝对也会犯上这伙马贼的致命错误。
大家都是周军,一样的打法,细节上有点不同,偏你独特是吧。
这么玩,实在是阴险。
赵焘想来,别人不知道这王信的打法,但是王信知道其余周军的打法,必须得回去告诉节度,否则节度一样会吃大亏。
想到此节,赵焘急忙说道:“我先赶回去告诉节度,好让节度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王信摇了摇头。
“为何?”赵焘面色不快。
“现在形势不明,不宜轻动。”不出手要稳如泰山,出手就要快准狠,所以戚继光的兵法里,行军里的条例占了很大的篇幅。
一般的军队学不了,因为太繁琐,想要达到那种地步,必须具备非常高的军纪和纪律,如此才能做到。
自己能做到,除了物资上的满足,还有思想上的一致,从上到下团结一心,维持超高的士气,达到刚强的军纪,哪怕是行军途中,所有的细节都做到完美。
这就是自己明知道冯庸对自己有敌意,也敢出关的原因。
随便你有什么招,最后还是要看拳头谁的硬。
又像这伙马贼,无论什么来意,无论他什么想法,无论他什么阴谋,敢来冲撞自己就是死!
王信知道自己的根。
自己是军人。
消灭敌人是军人的使命。
闻言,赵焘反驳道:“越是形势不明,我才要急着赶回去,还能为将军搬救兵。”
“哈哈哈!”
王信笑了,笑声传出去很远。
周围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听到自家将军的笑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多日来的疲惫,今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对河西营上下而言是最好的安慰。
不光是胜利,也证明了他们这半年来的努力操练没有错,将军仍然是那个不败的战神。
将军从军以来,从北到南,从南到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就是他们心中的根,没有士兵会觉得自己失败。
“将军为何发笑?”赵焘不满道。
王信摇了摇头。
无论是川兵也好,又或者浙兵也罢,只要士兵敢战,哪怕装备落后,兵力不足,后勤不足,种种不足,依然连努尔哈赤以多打少也啃不动。
最后要靠着俘虏的明军和火炮,轰开川兵和浙兵的阵型,才能消灭了对方。
到了黄台吉的后金。
那更是托大明那边官员和乡绅们的福,大明自己举国之力打造最精锐的火器部队,送到了黄台吉手里,大清有了天下最厉害的火器和炮兵。
如今的时空.王信想不出什么样的胡人势力,能攻破自己的多功能车营。
不来攻自己,自己反而拿对方无可奈何。
可要是敢来攻打自己,那可真是厕所里点灯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笑完之后,王信望向赵焘,淡淡的继续说道:“这伙马贼的目的,我一定会搞清楚的。”
赵焘背后冒汗,第一次心生恐惧。
原来不懂真面目,只当个厉害的将领,直面过河西营的战力,赵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里越发不安。
不久后。
河西营停止了归途,反其道而行,向大板升地区进发。
才走了半日,发现了一些探骑,张灿刚要派人去追,这些探骑举着旗帜,主动靠拢了过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很送到王信面前。
“将军!”
这一次,两名探骑非常的恭敬。
自己还没开口,他们却认出了自己,虽然自己的确不同,王信试着问道:“你们认得我?”
“我们随毕昇头领前几日见过将军。”探骑老老实实说道,有问必答。
原来是他们。
与上回的态度可截然不同,王信笑道:“你们的头领呢?”
“将军打败了宁隆雄,台吉知道后,连忙派人来请将军去大板升,大板升等候将军去巡视,毕昇头领不知道将军行踪,四处分派我们沿途寻找将军。”
“你们的台吉是莫必胜?”
“没错。”
王信眯起了眼睛。
“不能去。”一旁翻译的陶升惊道:“这莫必胜没安好心。”
两名探骑听不懂陶升的话,只感受到此人态度不好。
赵焘趁机再次提议:“的确如此,现在大板升局势不明,我们要是去大板升,岂不是羊入虎口,回去后,我们请节度派使者去吧,先搞清楚原委。”
陶升回过头,主动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消灭了宁隆雄?”
“宁隆雄死了,此人逃出去的手下也四分五裂,一些人投奔去了我们大板升。”
陶升不知真假,只能告诉王信,由王信去判断。
“告诉你们首领,让你们首领准备好迎接。”王信平静说道。
除了那两名探骑,其余人大惊。
王信有自己的想法。别人的阴谋是别人的事,自己从来不惹事,可自己也很眼红。马匹在关外不值钱,在关内却值钱,此次几百名蠢贼,被自己消灭了三分之一,算上轻伤的马匹,得到了四五十匹。
自己用尽了心思,也不过才百匹战马,一人一骑。
下午。
主要将领来到将军处,听闻将军的安排,众人没有意见。
“打仗真好。”张灿脸色通红的说道,他负责骑兵,战马越多越好。
能打胜仗,当然好,汤平等人纷纷点头。
王信感慨道:“我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原只想解关外形势。”
众人面色复杂的离开。
张灿是边军出身,对这种局势最了解,摇头晃脑道:“将军惯喜欢说些奇怪的话,实在是不要脸。既然不好斗,那就应该回去,等上面派使者前往大板升了解和沟通,而不是先带着大军过去。”
马范笑道:“将军艺高人胆大,带着才两千人马的军队去别人的老家,要是别人有歹意,面对这送上门的机会,必然忍不住动手。
谁能不明白,最早跟随王信的汤平,习以为常的说道:“将军喜欢钓鱼,愿者上钩,别人先动的手,可怪不得将军,更不是我们轻启战端。”
轻启战端可是大罪,必须要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无论单于城还是大板升,目前都在朝廷目录之中,还算是大周的佥事指挥使等官职呢。大周承袭前明,卫所制取消了很多内容,但是对关外依然保留了这些卫所职位。
除非是敌人,比如东北那边的东胡。
众人刚离开,有人赶来。
主簿赵焘和他的随从骑马离开了。
(本章完)
第162章 马贼背后的人
第162章 马贼背后的人
一代豪杰宁隆雄死的突然,俘虏的马贼知道的消息不多,其中一名被俘虏的头目也只知道有人联络宁隆雄,可是谁联络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知情。
目前搜集到的消息,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大板升。
几十匹战马归了骑兵,杀了一些马获得马肉充作军粮。
河西营并不缺补给,自身还有几百头牲口的车队,真要是到了粮绝的地步,还能杀牲口充饥。
没有出长城之前,关内的时候还要吃一些车队携带的草料,到了这关外草原,又是最肥沃的河套地区,当然是走一路啃一路。
几百头牲口,加上百余匹战马,所过之处的青草明显稀薄了许多,几日来遇到的一两户牧民面露不满,却不敢多言。
草原缺乏物资,比如生火需要用的木材,所以对草原的水源之地,军营有详细的条例,必须检查清楚水源有没有被投毒,比如动物腐烂的尸体。
许多流传下来的兵书也有告诫和应对方法,只是很多将士没有耐心,平日里懒散惯了,不能做到这些细致功夫,导致很多将士在草原感染疫病。
河套地区水源丰富,还能遇到牧民询问,因此水源问题不大。
大板升地区的人口到底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两三万应该有的,最大的势力分别是莫必胜、欧彦虎、哒荣。
莫必胜威望最高,欧彦虎脾气最烈,哒荣与关内贸易最深,然后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头领,并不是统一的势力,互相之间有防备,但在大周的事情上,又能做到一致对外。
总体上,莫必胜对大周的态度,其余势力都会认同。
大板升地区远离关内,也是河套地区最北部,越往北走,戈壁大漠越多,继续往北会越来越荒凉,乃至于无尽寒冰,人迹断绝。
距离太过遥远,加上局势复杂,对待大板升的态度,朝廷以拉拢和稳定为主。
莫必胜、欧彦虎、哒荣等人皆担任大周职位,三人全是指挥使,下面的首领是同知佥事等官。
赵焘跑了。
翟文没走,选择留了下来。
翟文看见过河西营如何消灭那伙马贼,马贼要是容易消灭,这些年里,轮不到这支京营来立功,其战斗力实在是恐怖。
赵焘是冯庸的属下,扎根大同,而自己是朝廷的官,不会一直留在大同。
自己是言官,下一步回督察院或者六科的可能很大,再有此人的背景关系,不定几年后,大家同在京城为官,加上跟着万一又混了军功呢。
相比较之前,翟文转变了态度。
王信当然欢迎,朋友嘛,越多越好。
“大同上下之所以没人反对冯节度,除了他多年来打压异己,提拔亲信,已经无人敢得罪,更多的是因为大同也离不开此人。”
翟文对大同极为了解,不光介绍关外,还介绍关内。
王信听得仔细,理解翟文的意思。
犹如原本时空的李成梁,李成梁在辽东作威作福,当辽东的土皇帝,朝廷难道不知道?辽东有那么多御史和文官,内阁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知道又如何?
就像将领蓄养家丁,成为将领的私兵,朝廷的营兵烂了,最后只能靠将领带着他们的家丁打仗,朝廷不但只能认了,最后还得给将领们的家丁发军饷和物资。
本来是朝廷发军饷和物资,养朝廷的营兵,最后变成了朝廷发军饷和物资,帮助将领养将领们的私兵。
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局势呢。
总不是朝廷自己的原因,积弊难返,亏空严重这些都是局势所迫,大势所趋,并不是某个人推动。
同样的道理,大同边镇的营军,以前能震慑内外,如今自身都养不活,更谈不上震慑内外,取而代之的是冯庸和他的家丁,大同也就只能依赖冯庸了。
历史上因为嘉靖到万历时期的边贸政策,稳定了河套地区。
这个稳定就很可怕了。
两边的百姓获得了难得的和平,互相贸易甚至繁荣了起来,然后军事上都烂了,原本折磨大明北边百多年的蒙古骑兵,自己个没了。
眼看着烂到没根,俺答汗的孙子宁愿老巢也不要,终于找到了个名义,当即拉着自己剩余的部众勉强跟他跑去天边处的青海。
这种农耕的安稳,对牧民却是毒药。
机动和不稳才是游牧的凭仗,而稳定却是他们的毁灭。
总之,原本能吓得蒙古大汗率部东逃的俺答部,稳定了不到三代人,就这么没了谁来谁就是主人。
大周虽然有环境的惯性使然,却又没达到大明的地步。
因为单于部和大板升地区没有统一的大汗,反而因为互相之间的提防与竞争,所以虽然开始陷入稳定,可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军事力量,导致大同这边要依靠冯庸。
与辽东需要李成梁的道理类似。
不是大明朝廷不知道李成梁养寇自重等等手段,而是换了李成梁,大明朝廷能用谁呢。
无论事后诸葛亮怎么推断,实际上就是当大明朝廷撤掉李成梁后,辽东局势没几年就崩溃,最后成为了大明的掘墓人,在当时人们的眼里,这就是辽东离不开李成梁。
翟文生怕王信不懂,极力的解释道:“所以王子腾想要取代冯庸,可他手里没兵,朝廷怎么会放心呢,这也是王子腾输于冯庸的原因。”
王信骑在马上,静静的听着,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翟文这一路对王信的态度不断改观,从开始的疏忽,到如今的拉拢,想到日后在京城的互相支持,越发不愿意王信莽撞。
“所以我想要打败冯胖子,除非能让朝廷和大同地方放心,关外没有了威胁?”王信笑道。
翟文沉默了起来。
王信不由奇怪,难道不是如此。
“翟公应该是周阁老提拔起来的吧?”王信突然问道。
翟文一脸意外,忍不住说道:“我怎么有资格被周阁老亲自提拔。”醒悟过来,连忙掩饰问道:“将军为何有如此疑问?”
王信确定了,此人的确属于太上皇一系。
“太上皇老人家当年以文制武,打压勋贵,提拔武将,重用文臣,包括如今的九边巡抚体系,出于太上皇老人家之手。
冯胖子是武将,翟公是言官,而王子腾是勋贵,据我所知,王子腾与忠顺亲王交好,忠顺亲王又是皇帝的亲叔叔。
所以翟公站在冯胖子那边,道理倒是天经地义的,这些事并不难猜,有脉络可循。”
翟文不得不认真打量身边这位年轻的将军,虽然知道与外表的年轻不同,此人性格沉稳,内有大智,可还是忍不住惊叹。
王信主动说道:“说来也是有缘,我也不知何德何能,入了在张部台的眼,舍不得放我回扬州,如果不是张部台,我也不会来到这大同。”
朝廷的局势的确有党争,支持太上皇的,支持皇上的,两边下注的,中立的,墙头草的。
实际上翟文他们这个级别,更多的并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过是根据上头的命令去做事罢了,没资格,也不能说是谁的人,大家只是普通人罢了。
既然王信开诚布公,翟文当然也知道张部台是谁,于是便不再隐瞒。
“太上皇不一定希望关外彻底平稳。”
“这是为何?”
“唉。”
翟文叹了口气,感慨道:“要说太上皇老人家,如果不是私心太重,以他老人家的智慧和手段,说是圣君也不为过了。”
王信点了点头,多少也听过太上皇的事,客观来看的确如此。
以大周开国之局势,勋贵势力之深,前明土木堡之变,几十万野战军尽没,才有了勋贵衰败的局面。
而大周开国勋贵的势力更甚,却能在太上皇的布局下,做到稳定的权力交接,光这一件事,懂的都懂,是多么的厉害。
接下来翟文的分析,令王信刮目相看。
现在朝廷威望大不如前,各地隐隐失控,文官大户反而是最大的威胁,朝廷收不上税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起武官的危害更大。
如果关外威胁没了,大同不再需要武官,只怕文官和大户做大,反而不像如今,大同虽然是冯胖子的地盘,可朝廷还能使唤的动。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拖欠钱粮十年如一日的地区,与造反自立为王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举着大周的旗号罢了,这旗号是地方大户们用来甩锅的对象,告诉下面百姓们是大周朝廷的不好,而不是地方大户们的剥削才让他们日子不好。
因此百姓们痛恨远在天边的朝廷,却与身边的大户们一个鼻孔出气,把大户们当做自己的主心骨
王信对翟文的印象大为改变。
光这个认知,翟文就非常了不得了。
笔杆子控制在读书人手里,只会说武将失控如何如何,必须要以文制武的道理云云,从来不说文人失控如何如何。自科举兴盛以来,大多数的情况下,是读书人先失控,才有了国家的崩溃。
文官当道,哪朝不是文官失控,地方失衡,才有了国破家亡之惨状。
武将的失控是有形的,而文人的失控是无形的,更加难防。
王信不得不想一个问题。
如今是太上皇掌握朝堂,由内阁主持日常,按照翟文所言,那为何还要调自己来大同呢。王子腾的失败,说明他们支持的是冯庸。
又调自己来大同,王信看着翟文,翟文仿佛知道一些事。
“我并不知道,只是如将军先前所言,任何事物都有其脉络可循,不过是隐晦些罢了。”翟文自信的笑道。
天下聪明人何其多。
王信忍不住感慨。
有时候这片土地就是聪明人太多了,都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所以卷起来不要命,一代比一代勤劳,不过对自己而言,能拉拢更多的聪明人却是有好处。
王信也猜到了。
既然太上皇如此厉害,知道要维持地方平衡,而冯胖子的势力越来越嚣张,甚至不把朝堂纲纪放在眼里。反观自己人马少,自给自足,朝廷用得起,主要是还能打,自己后背的势力又与冯胖子不和,还有比自己最好的对象?
所以调自己到大同,是太上皇的主意。
果然,就说这风格不像是张吉甫的,自己还怀疑是周道丰,原来是太上皇。
不过太上皇实在是聪明,他的想法倒是与自己不谋而合。
大板升地区不应该被破坏,而是成为与关内互补的地方,达到一种平衡,如此才能长治久安,至于因为长久的和平而烂到了根子上,这是文官大户的失控,并不是军队的原因。
文官大户控制了方方面面,治理的稀烂,还把锅推给军队,实在是坏到了骨子里。
那自己的好处是什么呢。
总不能白打工。
属下们保家卫国,为国打仗,自己是他们的将军,不能让他们白费了力气,该有的功劳必须要有,所以仗不能乱打。
还有就是太上皇既然如此老练,他对自己的安排是什么?
想要让自己制衡冯庸,可冯庸却做得过分,自己总不能光忍着吧,那马贼真是大板升地区派的?太过巧合了,那冯庸的招数是什么?
搞清楚马贼到底是不是大板升指使的是关键,关乎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一切阴谋诡计建立在实力之上,犹如晚明那些令人可笑至极的官员们,妄想空口白牙的说服林丹汗,借助别人的军事力量。
实在是当蛀虫太多年,已经愚蠢到清澈的地步。
(本章完)
第163章 绝计
第163章 绝计
青绿的草地上,军旗呼呼作响,严阵以待,透出冲天杀气。
远处的胡人队伍纷纷议论。
观察使翟文过去交涉,王信带着大军压阵,防备一些意外,全军做足了准备,一声令下即可攻守。却说胡人的大小首领聚在莫必胜身边迎接周人,一直以来大家遵守这个规矩,向周人证明大板升的团结。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众人已经知道。
远处的周军只有两千人马,虽然不多却轻易打败了宁隆雄,宁隆雄手里几百马贼,纵横草原十几年,哪怕是莫毕昇也内心忌惮。
王信看到翟文和对方说话,不久后,十余名胡人被五大绑推了出来,翟文转过头好像看了自己这边,因为距离太远。
回头找薛家看能不能搞出单筒望远镜,王信分心想道。
过了一会,翟文面色复杂的走了回来,靠近了周军军阵,来到王信面前,古怪的说道:“莫必胜说宁隆雄袭扰我们是有人指派。”
“他们说是谁?”王信不置可否。
翟文苦笑:“冯节度。”
“证据呢?”
“那些胡人是宁隆雄的手下,其中一个头目听到宁隆雄说过。”
“这可不够。”
王信摇了摇头。
翟文也知道如此,空口白牙的话谁能相信,“莫台吉还说,当初不让我们去大板升,就是收到风声,得知宁隆雄要袭击我们,担心我们去了大板升出了事,他们会背锅,所以才派人阻止我们去大板升,而且还告诉过我们。”
如果宁隆雄还活着,此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今他死了,所谓他的手下也只是听说,而且还是莫必胜推出来的人,谁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是莫必胜故意引导的呢。
“先把那胡人头目接收过来,我们自己拷问一番。”王信说道。
要么是咬死冯庸指派,要么是改口。
改口的话,证明莫必胜说假话,对那头目没有安排好;如那头目咬死冯庸,也只能证明冯庸有嫌疑,冯庸是大同的节度使,没有确切的证据,朝廷不可能听一面之缘。
翟文也觉得只能如此,“将军就留在军营,随时做好准备。”
“理当如此。”
巡查的事情,当然是交给翟文,本身是他的职责范围,王信带着大军的作用是压阵。
两千人马已经足够震慑大板升地区了,大部分部落对付不了这两千人马,而实力最大的几个部落,也得考虑自己的人口不多,死一个青壮很难弥补回来。
背后还有大同军镇,至于王信与冯庸的不和,那是两码事,如大板升地区的这些部落,一样互相之间斗内。
谁占的草场多,谁就能生养更多的人口,有了更多的人口,谁家的青壮就越多,实力就越强,谁也不会甘心乖乖让出去的。
“噼里啪啦。”
篝火里时不时发出声响。
几里外的周军军营鸦雀无声,却充满了威胁,大周的官员已经吃饱喝足,去了莫必胜准备的帐篷里,部落最好的女子去招待他们。
“那周将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对我们很提防。”篝火旁的一个彪悍胡人说道。
“欧彦虎,你想干什么直说。”
那彪悍胡人冷笑道:“我也不怕你们泄密,我要吃掉这股周军。”
众人一惊。
其中有个大胖子皱眉,肥脸随着他张嘴上下抖动,口水喷到烤着的羊肉上头:“没有谁出去告密,一直以来的规矩,对待大周同进同退,只是为何要攻打那支周军?不提那周军十分精良,日后大同的报复怎么办。”
“哒台吉说的没错,何况莫台吉不一定同意。”一名小部落的头目反驳道,他的部落才两百帐,根本不敢得罪周兵,也只有欧彦虎,哒荣这几个大首领才敢乱来。
欧彦虎平静道,“冯庸的胃口越来越大,要不了几年,我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迟早要面对的。”
每年他们各部要凑两百匹马给冯胖子,平日里还需要用牛羊马与边关贸易,通过贸易获得他们需要的民生物资,商人压价苛刻,他们也只能咬牙接受。
整个大板升才几千帐,这些年草原经常闹灾,日子越来越难怪。
“哒荣。”欧彦虎看向胖子,“我听到过一件事,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
“听说很久以前有个国家叫大宋,他们与边关贸易,一匹马能换两百斤茶叶,是不是真的?”随着欧彦虎的问话,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哒荣听到周围大惊的声音,知道欧彦虎是故意的,自己关内贸易最深,现在到了选择的时刻。
贸易是为了好好活,而与周围部落的联盟是为了生存。
孰轻孰重,哒荣非常明白,老老实实的说道:“的确如此。”
“真狡猾啊。”
“该死的。”
“周人用二十斤茶叶,就能换我们一匹好马!”
“周人从来不缺茶叶,他们逼人太甚。”
“可这伙周军打败了宁隆雄。”先前那小首领还是不敢,一脸的惊疑。
欧彦虎终于露出凶光,狠狠的盯着那小首领,小首领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已经服软了,欧彦虎这才收回目光,解释道,“宁隆雄才多少人,我们合起来有多少人。”
众人点点头,宁隆雄终归只是马贼,虽然他的实力大了点。
“除非莫台吉同意。”在场的人只有哒荣有资格提出反对意见了,哒荣指出了关键。
如果一定要打,大家并不怕死。
这支周军是硬骨头,要怎么啃下需要从长计议,而且需要莫必胜的同意,大家全力以赴,哪怕付出一定的伤亡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欧彦虎性格暴躁,他想要动兵,自己却不想动兵,哒荣相信在场的一些人也不愿意打仗。
气候不好,忍几年说不定就熬过去了。
冯庸虽然索要过分,可苦的是下面的牧民,大家还能维持。
至于贸易,那更没得办法,难道还要攻打大周,逼迫大周放开贸易么?怎么敢与大周作对的,哒荣想到大周的国土和人口心里就发憷。
也只有欧彦虎这种不顾一切的人才敢乱来,莫台吉一定不会同意的。
大同。
赵焘偷偷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告知冯庸。
冯庸身宽体胖,身下的黄梨长椅是专门打造的,占据半个案几的范围,穿着威严的官服,反而衬托的威武。很多人叫他冯胖子,这么叫他的人都是有资格的,手下的人可不敢如此叫自家节度。
赵焘沉声说道:“他拒绝了节度的提议。”
“所以你联系了宁隆雄,让他攻打王信?”冯庸脸色阴沉。
宁隆雄是他养的狗,自己养的狗很多,而宁隆雄无疑是一条非常好用的狗,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自己在明面上又动不了的将领。
这是小狗里面最大的狗,自己还养了一条大狗。
如今没有了这条狗,冯庸很心痛,同时有些愤怒,还有一丝惊疑,自己多年来的秘密,不会因此就暴露了吧。
“属下没有联络。”赵焘连忙解释:“是宁隆雄可能想要试探下王信,只是没想到王信的军队不同,属下也没想到。”
赵焘详细的介绍了经过,听完后,冯庸久久不能出声。
“宁隆雄死的突然,根据属下所知,王信并不知道宁隆雄背后是谁的主意,加上大板升地区的局势,属下推波助澜,往大板升去引,而且就算王信怀疑,他也没有证据。”
赵焘的能力,冯庸不怀疑,忍不住敲击桌面。
知道节度在沉思,赵焘不再多言。
“此子是个麻烦。”冯庸想到刚才赵焘所言的战事,内心忌惮起来,“王子腾不行了,必然会培养此人,此人年纪轻轻已经是游击将军,有了四大家的着重培养.”
冯庸眯起了眼睛,赵焘明白了节度的想法,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他如果听话的话,我倒是能留下他,所以才派了你去试探他,毕竟我也不想惹麻烦,这些年做了不少事,朝廷多少有些不满我。”
冯庸叹了口气,“看来此子仗着自己能打,所以才拒绝了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必然如此。”想到王信脸上的自信,赵焘认可道。
“再能打也只有两千人,既然不服我,就怪不得我了。”冯庸不再敲桌子,“你去一趟单于部,我还会让杨玉一部出关,必须吃掉他。”
赵焘微微惊讶了一番。
谁都不知道,单于部才是节度手里所养最大的狗。
宁隆雄啃不动的人,就由单于部去啃,没有节度的扶持,单于部早就被大板升吞并了,正因为大板升的威胁,单于部从来不敢违背节度的命令。
赵焘正要离去。
“且慢。”
冯庸叫住赵焘,脸上浮出笑容,“先让王信消灭莫必胜部。”
“啊?”赵焘惊讶。
冯庸阴笑道:“告诉他,我们抓住了大板升的奸细,攻打周军的背后主使者是莫必胜,莫必胜要造反,让他先下手为强,震慑其他部,大同援军随后就到。”
赵焘一脸佩服,自家节度做事滴水不漏。
(本章完)
第164章 鹿死谁手
第164章 鹿死谁手
大周每年对熟部的巡防制度,主要是了解熟部的人口,牛羊,马匹等数量,可以通过这些亲眼看到的数字,判断有没有失控的风险。
翟文和他的属下,这些日子忙碌此事。
王信和大军严阵以待,双方倒也相安无事,如果不是这次出塞充满意外,往年的时候,并没有今年的严肃。
了解了翟文所做的事,熟悉了大周的巡防制度,王信忍不住感慨前明的高深之处。
大明禁止海贸,并不是断绝一切贸易,而是要把贸易控制在朝廷手里,通过朝贡贸易,不光是加强大明宗主国的地位,也有对边地的糜取
而且不只是海贸,也禁止陆地上的边关贸易。
比如宋朝时期的边关贸易,两百斤茶叶才能换取一匹马。
到了大明时期,朱元璋垄断茶马互市,严禁民间私人贸易,曾经派李景隆去负责茶马贸易,用五十万斤茶叶换来了一万三千五百一十八匹马,折合下来,一匹马仅仅能够兑换三十七斤茶叶。
随着垄断,话语权自然掌握在大明这一边,两百年下来,这项政策不但没有衰退,反而因为利益,商人们越发的猖獗,马匹在边关不值钱。
大周继承前明的茶马互市,不光有商业上的压榨,包括如翟文所言,冯庸要求大板升地区,每年向大同军镇提供两百匹战马也是朝廷默许的。
这个数字充分考虑了河套地区的能力。
原本的时空,因为更久的繁衍时间,河套地区人口高达十二万,如今大周初期的扫荡,所以河套地区人口只恢复了数万人,连原本的一半都没有。
如果大同地区自个不出问题,河套永远也翻不出大周的手掌心。
互市、经济、巡防.等一整套手段下来,方方面面都被限制死,谁说古人没有聪明人的?这套设计出来,并且被落实的制度,令人大开眼界。
可还是那句话,一切都需要自身硬,如果自身不强,一切计划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所以王信带着军队丝毫不放松,死死的盯着大板升地区。
“没有大的问题。”
翟文几日后回来,脸色沉重的告诉王信。
各部的人口,马匹,牛羊群虽然不至于详细的清点,可也能看个大概,实在不行,还能看草场,草地承受能力极差,牲口稍微一多,坚持不了两三年就会沙化。
所以谁家部落的牛羊一多,必须要扩张自己的游牧范围,那么就会侵占别人的地盘,从而引发战争。
总之,一切看起来没有问题。
王信也看见了一些事物,大板升地区的部落,装备还不如单于部,单于部竟然有盔甲,对于河套地区而言,这可是大宝贝,从何而来,王信不得而知。
“大板升地区没有问题的话,问题恐怕就出在关内了。”王信直言,打算看看此人的接下来的态度。
翟文眉头皱起,显得苦恼。
主是王信手里有人证,这个人能指证他们的首领受冯庸指派,王信和冯庸两个人的冲突,翟文并不想参与,可偏偏他倒霉,属于亲身经历者。
如果王信选择把事情闹大,那么朝廷必会询问自己。
自己要么同意王信的说法,要么不同意王信的说法,翟文反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做?”
翟文这么问,其实就是不想参与,自己强迫他表态,可能会引起反效果,主要是自己手里的证据不够分量,想要以此扳倒冯庸,恐怕有些难。
能不能扳倒冯庸,不光牵扯地方,还牵扯到朝堂,朝堂上的发力,才是最终的决定。
自己能扳倒冯庸吗?
王子腾、贾赦.这条道上的人,前些年看皇帝的势力越来越大,王子腾做主,与皇帝达成了约定,让出了京营,彻底得罪太上皇。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要不了两年,王子腾就会郁郁而终了。
贾珍走的勋贵路线,勋贵如今没什么力量,何况贾珍是个废物,只知道玩乐,自己疯了才会指望贾珍。
贾政态度没问题,可能力不行。
唯一有态度,有能力的林如海,他又不在京城,所以发不出多大的声音,不能给予自己直接帮助。
四大家在去年年初的时候,贵妃省亲大观园,是这一代人最高光的时刻。
结果才过了一个年,形势急转直下,如今在朝堂里能发声的人都拿不出手。
难怪一个个盟友要与之割裂,包括那梅翰林,梅翰林也是靠着薛家早年的帮衬,算上他自己的才能,才有今日的地位,算得上真正的故旧,未来也会疏远四大家,甚至悔婚其子与薛宝琴那丫头的婚约。
指望自己背后的关系,去年的时候还很能借力,今年恐怕就不行了,所以只靠自己手里那一个人证,还真不一定能扳倒冯胖子,更有可能被冯胖子反告自己诬蔑。
“娘的,有关系了不起啊。”
王信忍不住感叹,也没有再逼翟文表态,翟文没有拿谎话应付自己,倒也算是他的诚意。
听到王信的骂声,翟文无语的看着王信。
自从勋贵被打压以来,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大周也是凤毛麟角,他自己靠着关系走到今日,如今有脸埋怨关系?
多大的关系才能满足啊,翟文倒是有些羡慕,自己要是有关系,就不会在大同这鬼地方一呆数年。
“你怎么办?”翟文再次问道。
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虽然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可意思也变了。
“凉拌。”王信笑道:“看着办吧。”
翟文关心道:“只怕冯胖子不会轻易罢休。”
“必然是,我已经看出来了,那赵焘就是冯胖子派来试探我的。”王信自己都有些佩服冯胖子的心机,语气复杂:“我要是答应了冯胖子的条件,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王信这话,翟文倒是认同。
有些之前事迹的影子,在大同时,翟文以前听闻冯胖子排除异己,只是听闻归听闻,多少也只是些猜测,如今亲自经历,才看的清楚明白。
想到这里,翟文出声提醒:“冯胖子一定有后手。”
“我在等。”王信轻声说了句。
等什么?
翟文明白了,点点头,“我不与你一道走了。”
王信打趣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君子不立于危墙。”翟文理直气壮的说道,虽如此,也知道自己不够义气,弥补说道:“如果冯胖子真要是如此把事情做绝,你又能顺利回关,我就帮你说话。”
“好。”王信伸手,“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翟文伸出手,两人握手约定。
事不过三。冯胖子如果两次出手都对付不了眼前的年轻将军,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说明冯胖子奈何不了对方,自己当然谁赢就帮谁。
第二日,大同来了一个官员,同样是主簿,却不是赵焘。
“赵焘呢?”
“赵主簿不在?”来人大惊。
王信不知道此人是装的还是真的,再听完此人带来的密令,脸上五味杂陈,冯胖子把自己当傻子啊。
不过也是运气,冯胖子又不知自己的情形。
如果那宁隆雄没有莽撞的冲撞自己大军,又或者他本人没有运气不好被佛郎机轰死,就算他失败了,带着残兵败将退走,也不会部下四分五裂,说不定自己还蒙在骨子里。
至少无法确定宁隆雄到底是谁指使的,起码在自己面前,大板升没有这么容易洗清嫌疑。
更多的还是实力,打了胜仗,错的也是对的,而打了败仗,对的也是错的,世间的道理有时候很简单。
王信没有揭穿,故意说道:“我实力不足,拿不下莫必胜,如今翟防御使的任务完成了,我们也要返程。”
那人大急,“将军如何这般胆小,以至于耽误战机,援军已经在路上,主动三日即可到达。”
那人继续出谋划策:“后天,将军邀请莫必胜,此人赴约后,可出其不意擒下此人,将军有所不知,胡人失去了头领就会溃散,百试百灵。”
“我再想想。”王信一脸为难。
那人知道过犹不及,明天还有一天时间。
等那人走后,翟文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见王信的笑容,没好气道:“你还笑得出来。”
王信收起笑容,沉声说道:“看来.冯胖子的真正杀招就在这支援军。”
“先促成你们两败俱伤,无论谁输谁赢,对他都有好处,如此心机,看来势必要灭掉你,这支援军的真正目标是你。”翟文敬佩道,不但剪除了王信,还能以战功上报朝廷,一箭双雕。
说道这里,翟文迟疑了起来,“冯胖子的援军又从何而来,总不能大张旗鼓的派兵出关吧,而且明目张胆的攻击你不,非他的家丁才行。”
几万大同军,冯胖子一声令下,出关攻打胡部必然没有问题。
可如果要攻打朝廷军队,那就不同了。
以冯胖子在大同多年的经营,拿出一支为他卖命的军队肯定是有,但数量有限,按道理而言,不一定能吞下王信部。
除非,翟文推测道:“他有控制别的人马,如那宁隆雄一样的队伍。”
“大概就是单于部了。”
王信淡淡道。
这样就说得通了,单于部竟然有铠甲,因为有铠甲,单于部虽然骑兵数量少于大板升地区的联盟,却能与之抗衡,再一想,不正是只有冯胖子的支持,单于部才能立足于河套地区么。
“你有信心吗?实在不行.”翟文难于说出口。
求助大大板升地区,把周军内部矛盾公开,后患太大了。
至于绕路躲避,实在是王信部主要是车营,大部分是步兵,速度在草原上属于慢的,希望渺茫。
虽然翟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王信却理解翟文的意思,自己也不愿如此,没打算求助大板升,笑道,“反正我没有败过,试试吧。”
翟文听到这句话,面色复杂,这样要是都能打赢,自己对此人的态度,还得再变一变。
明明不该信,可此人态度实在是自信。
自己要不要跟着他一起走?
算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反正自己也对得起他了,帮忙出谋划策这么多,人情已经足够。
此人难道还有话本小说里的王霸之气不成,既然没有,自己凭啥纳头就拜,自己可是文官,得有文官的风骨。
(本章完)
第165章 一触即发
第165章 一触即发
莫必胜带着大小首领们一起送别了周军,看着周军离去的影子,欧彦虎一脸愤愤不平,而哒荣却毫无意外,知道大台吉不会莽撞。
“大台吉放走了此人,你一定会后悔的。”欧彦虎带着自己的人离去,离去前留下一句狠话。
莫必胜没有在意,反倒是哒荣内心难安。
“欧彦虎性子急躁,一向如此,没必要在意。”莫必胜看出哒荣的心思,宽慰了两句,又笑道:“何况大同自个内斗,我们为何还要出手。”
“还得靠老成持重的大台吉。”哒荣敬佩道:“欧彦虎和他的部落这些年很能打,可他什么都不懂。”
莫必胜点了点头。
大板升地区的实力还比较弱,虽然这二十年来恢复的很快,可依然不够,还需要继续沉淀,甚至他们这代人也看不到希望。
这样就挺好,时间越久,大板升的实力恢复的越快,如果寻找到机会,吞并了单于部,有了单于部的地盘,大板升就完整了。
不要二十年会有一个强盛辉煌的大板升,如和尚们所言:大汗将出。
莫必胜有些失落,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了,不过自己不会放弃,所做的这些,包括压下部落强硬的声音,都是为了给子孙们打造坚实的根基。
确认大板升各部没有出幺蛾子,大军顺利的离开大板升地区,王信内心并不高兴。
大板升地区各部虽然没有统一,却已经形成了统一的制度,连制度都统一了,其余的也不会远。等大板升地区的人口超过了十万,统一的势力,就有了号令草原的资格,将会是大周未来最大的威胁。
不过,还是先把眼下的危机处理好吧。
“单于部会袭击我们?”张灿这些高级将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让马范他们这些中下级军官清楚,全军做好防备,这些人听闻后,各个不可思议。
“没想到冯庸胆大妄为,这是造反啊。”
“欺负到我们头上,就算是他冯庸,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马范破口大骂。
马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家千总被抓,毫无主意,跑来找王信求助的哨官了,如今是河西营重要的骑兵将领之一,环境的不同,让他的底气也变了。
下面军官们的表态,没有出乎王信的意料。
刘通沉声道:“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骂娘的,回去的路上,各部做好准备,随时应对敌人的袭击。”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惧意。
等刘通说话,张灿又交代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敢来犯者,一个不留,势必打出我们河西营的威风,谁要是拉稀摆带,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众人笑了出来,没有在意张灿的话,谁也没想过自己会不行。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王信最后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们猜错了,没有人来袭击我们最好,要是有,无论是谁都要竭尽全力,切记不能大意。”
“喏。”
众人听令。
九边很大,北边更是无边无际,所以同样是游牧,不同的区域,不同的年代,区别也会很大,比如大板升地区缺木,主要来源为贸易,北边西伯利亚的以物易物获得桦木松木,又或者从关内获得桦木。
既然是贸易获得战略资源,前提必须是自身强大,如今的大板升算不上强盛,所以各方面都不足。
又与游猎不同,东北地区树木繁盛,不缺木,哪怕自身没有强大时,猎户们就地取材,也能获得臂力极大的硬弓,能射穿甲。
就如游牧民族多用弯刀,是因为锻造技术不足,无法解决直刀易断的问题,环境决定一切。
自己打造的多功能车营,针对的就是目前北边的游牧民族,欺负他们没有火器,欺负他们的弓软.缺点是如果有一支火炮比自己更精良的部队,那自己就成为缓慢移动的靶子。
然后就是自保有余,进攻不足,属王八的,走得慢,壳子硬,伤亡容易控制。
就像鸳鸯阵,针对的就是倭寇。
当然,撬开乌龟壳的方法也有很多种,各种环境下有各种方法,这就是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没有一种战法能永远打下去的说法。
可单于部的兵力不太够,单于部出兵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五千,大多是轻骑兵,想要撬开自己的乌龟壳得死伤一半,这个时候,自己的伤亡会变大。
目前最担忧的是,冯庸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派兵,派兵多少,战斗力如何。
“所有缴获的军备,还有俘虏都交给你,但是单于要保证,不能让俘虏逃走,还有节度也答应,明年会让大板升让出灰河一带的草场给单于。”
赵焘赶来单于部,要求见达尔岱,并开出了条件。
达尔岱没有说话,反倒是他的弟弟阿尔岱问道:“冯节度会派多少人?我听闻那王信很轻松打败了宁南雄。”
宁南雄名气不小,不过不敢来犯单于部的地盘,欺负些小部落罢了,可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传闻。
如今赵焘来提出的要求,变相说明那些传闻很可能是真的,宁南雄背后竟然也是冯庸,令阿尔岱心生忌惮,冯庸的手伸的真长。
赵焘没有隐瞒,早就猜到单于部关心的问题,连忙说道:“杨玉将军已经率领他的八百铁骑在途中,不日抵达贵部。”
杨玉是冯庸的亲信大将,带领冯庸的家丁,这回冯庸派出了他的家底。
虽然只是八百,可这是八百铁甲骑兵。
八百铁甲骑兵可以横扫整个河套地区,一万胡骑也挡不住八百铁甲骑兵,河套地区是前明的称谓,虽然前明早就亡了,不少老人依然把此地称为河套。
到了这一步,单于知道不可避免,心里盘算这笔买卖值不值得。
赵焘劝道:“单于和冯节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事不只是利益得失,关乎双方的存亡。”
“那王信如何这般厉害?听说他的族长王子腾不也是被冯节度打败了吗?”达尔岱好奇问道。
赵焘用胡人能听懂的话说道:“王子腾手里没兵,此人手里有兵。”
果然,达尔岱听懂了,摸了摸脑袋,叹道:“真不懂你们的规矩,好奇怪。”
赵焘见劝动了单于,又回去迎接杨玉部。
单于部所在的地区,素有五丘三山二分川之说。
此地早在西汉时期已设定襄郡,可见此地的重要性,越往北地势越为平缓,往南多沟壑,乃至长城,沟壑纵横交错,属于重要的门户之地,这是军事角度。
经济角度上,单于部所在地区,不如北边大板升地区土地肥沃。
大板升地区的经济肥沃,加上单玉部地区的地理优势,合起来就是强大的俺答部。
赵焘不懂这些,只知道出入单于部地区无非两条路,一条丘陵小道,一条就是经过单于城的稍微平坦的道路,否则各朝也不会在此地修城,也就是如今的废墟之所。
因此赵焘很容易与杨玉部汇合。
铁甲骑兵一人双马,骑兵骑一匹,另外一匹运铁甲,原本还会有几千步兵跟随,这些步兵专门用来配合铁甲骑兵,甚至包括伺候铁甲骑士。
如今为了隐秘,冯庸终归顾忌朝廷,不敢大张旗鼓,所以只派了五百骑兵,他总共才一千铁甲骑兵,比不得镇守辽东的东安郡王。
听说东安郡王手里有几千铁骑,如果是真的,九边第一人不为过也。
赵焘提醒道:“那王信不可小觑,我派去的人没有回来,必然出了问题。”
一名脸上有疤痕的骑兵将领不以为然:“他只有两千人,粮草应该也不多了吧,耗也能耗死他,何况我所带的兄弟们一个冲锋就能灭了他的王八壳子。”
“还是稳重起见,让单于部主攻,单于的人多,如果那王信真的是属王八的,单于没啃下来,经过单于的消耗,将军再出手。”赵焘提出了自己的计策,然后恭维道:“岂不是马到功成。”
疤痕脸杨玉颔首道:“听赵先生的。”
赵焘忍不住抚起胡须,一脸的欣慰,自己这半个月马不停蹄的操劳和布局,总算要拨云见日了。
实在是有些惋惜,王信此人终归年轻气盛,当初不拒绝自己的提议多好。
他当他的雁门关将领,混几年资历,冯节度打造大同,自家这十几年来,田亩从几百亩到了两万亩,再过些年,达到了三万,这个令人满意的数字就可以收手,自己也能回乡享享福了。
赵半县,想起下面刁民给自家取的恶名,赵焘虽然嘴上骂,心里还是极为得意,这些田可以传给子孙,家业代代传,希望子孙能永远勤勉,把家业发扬光大才好啊。
一夜无眠。
第二日抵达单于部,单于部已经召集了骑兵,总共近四千,连老弱都拉上,可见的确用心,赵焘很满意,回去后要和节度说说,这单于没白养,是条忠犬。
“出发。”
杨玉没有多言,和他的五百铁甲骑兵非常低调。
可一边的胡骑却不敢靠近,连习惯性的怪叫也不敢发出。
(本章完)
第166章 先下手为强
第166章 先下手为强
既然河套地区肥沃,那为何不把长城建立在河套地区北边,而是建立在单于地区南部呢。
因为目前的长城处于山丘之中,左边依托沙漠边缘,右边依托燕山山脉,唯独这河套地区属于突出的一块,因此这里修建长城很容易被突破,所以周边互为犄角,也把这河套地区让了出去。
虽然让了出去,可在周军眼皮子底下,随时能被周军突袭,才有如今河套的局势。
在大板升地区,四面八方随便怎么走都行,任何方向都是道路,而往南走,慢慢的到了丘陵,开始有了山地,道路的作用浮现出来。
并没有修路,走的多了便成了路。
等过了一个水泡子,此时要从一条山道正式进入丘陵地带,河西车营严格保持行军条例。
这种环境下如果遇到敌袭,无法结大阵,各部自结小阵,一阵靠一阵,互相背靠背,皆为对方去拼命,考验各部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也就只有自己敢这么做吧。
王信忍不住露出微笑,对自己属下有信心。
不久后,会有一片开阔的绿洲,那里水源丰富。如果自己没记错,是后世某牛的总部所在。
上回行军匆忙,掌握信息不多,局势不明,不知道此次有没有机会去看看,看看某牛要在这无名之地设总部,倒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王信骑着马,心里不怎么紧张,反而有点散发,想到了许多事。
“嘚嘚嘚。”
“将军。”
一名令兵被挡住,很快验明身份,靠近后说道:“前方绿洲被人占了,打着单于部的旗号。”
“他们果然来了。”
张灿率领的骑兵,是全军重要的部队,无论攻还是守,因此留在本部,一点也不意外,他在大同好些年,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打了单于的旗号?”王信问道。
“回将军,是的,只打了单于的旗号,他们也发现了我们。”
王信沉吟片刻,有了主意:“去问明他们的来意,有没有别的人马。”
说完,王信又向张灿说道:“前方道路被他们所阻,如果有敌意,守住此地,我们只能攻过去,你部做好准备。”
“我部主攻?”
“攻个屁。”王信笑骂道:“等我号令。”
张灿闷闷不乐离去。
车营的战术很呆板,也很血厚,防也高,但是行动僵硬,所以张灿这支骑兵的重要性就凸显了出来,能成为“润滑油”,给车营争取更多的时间转换,又或者争取到机会。
比如上回,如果不是骑兵的存在,那帮马贼就没必要跑,更不会被“有意”驱赶到炮兵阵前。
自己不知道冯胖子的杀手锏,需要把张灿这支最灵活的部队随时准备好,可能一直用不到,万无一失嘛。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喇叭声音响起,全军清晰可见,各部停止前进,骑马的军官纷纷赶来中军,同时各官指挥各部,持小黄旗一面,“全什报数”、“全队报数”。
“坐!”
“哗啦啦。”
各部以自己的队原地坐下,同时,已经有探马派出,或视野开拓处、或高处、或遇到山林则数人配合,一人视线里有一人如此绕过山林,随时准备示警。
互相瞭望,手里拿着旗帜,遇到敌情不停摇动旗帜。
又有大本营的各条例。
事无巨细,连行军喝水都有非常复杂的规矩,什么环境下,什么样的命令,怎么样的喝水等等。没有强硬的军纪,绝无法做到。
一直到各部将领皆到达大旗,喇叭声才停止。
王信询问了各部,比如确定佛郎机的炮弹数量,火药数量,以及鸟铳手的铅子数量,包括弓兵的弓矢,全军的粮草,马草等。
虽然是出关,车营依然携带了一定的马草。
诸事问毕,各将归队,同时各队打旗,告诉主将,自家将领已经归队。
如此细致的做事日常,会把一些没有耐心的人逼疯,同样也会让很多原本精兵强将的军将不满,甚至嘴上同意,实际上并办不到。
几年来,无论是扬州营,又或者组建河西营,包括吸收各部,也不断的淘汰了很多人。
淘汰的这些人里有很多别人眼中的宝贝。
比如当初自己要淘汰刘通手里一个叫做眼的悍将,刘通当初十分不舍,此人最后离开,对自己也颇为怨恨,始终觉得自己是看不起他。
可自己告诉眼的话却是真心话。
眼这样的人才,去别的军队,别人抢都来不及,可眼在自己的手里,真的发挥不出他的优势。
同样的道理,自己军中的不少将领,在自己手里得到重用,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但是离开了河西营,在别人的手里却不一定有用,反而会嫌弃。
比如卓志,卓志勇气不是没有,可他不够悍勇,也不够热血,但是他非常的细致,在河西营的环境里,对繁琐的军纪不但极为适应,他自己也极其满意,乐意这么去做。
车营与鸳鸯阵的战术完全不同,核心思想却是一样的。
集中全力,小到每名士兵都有他的作用,构建整个的集体,发挥出全部的力量,这就要牺牲一定的自我,服从整个集体。
所以无论是刘通,或者汤平,原本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经过河西营的锻造,变得越来越相似,哪怕他们明明长得不同,性格也不同,本事也不同,却又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将军,他们说只有单于部,没有别人。”
“将军,他们请将军过去见面。”
“请单于过来。”
“将军,他们质问将军为何违抗军令,要求将军跟他们去大同见冯节度。”
“将军,赵主簿在那边,请将军过去一见。”
“请赵主簿过来。”
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看穿了一切,但是单于部控制了要地,挡住了河西营的归路,看样子要耗死河西营。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三声炮响,全军出发。
河西营先动的手。
王信下令挥旗,汤平的炮兵营先动,朝着一部胡骑开炮。
对面直接懵了,王信才两千人,而且处于下风,竟然敢动手,这么鲁莽的吗,知不知道两边的差距啊。
硕尔辉气的破口大骂,丢下几十具死伤士兵,几百胡骑狼狈的四散开了。
远处坡上,见到王信突然动手,单于叹了口气,原想着擒贼先擒王,少一些伤亡,可此人虽然年轻,倒也如刺猬,令人有点无处下手。
看来只能来硬的,于是不耐道:“让硕尔辉动手。”
(本章完)
第167章 试探与交锋
第167章 试探与交锋
硕尔辉原是部落里的奴隶,少年时期被达尔岱看重提拔为士兵,靠着作战勇猛,头脑聪明,善于学习,成为非常厉害的勇士,如今更是达尔岱手下重要首领。
周军往前方继续行军,谨慎的沿着附近最大的水泡子,这一处仿佛很早前,被天上巨石掉下来砸过,留下一个个坑洼。
最大的水泡子比他们单于城还要大,不到一二里的距离,又是些小的,单独的水坑,犹如一块石头跳动滚落后的痕迹,这里也是单于城最肥沃的地区,往南不到三十里就会进入丘陵。
“对面的周军很谨慎,去吓一吓对方。”硕尔辉不愿意在此地鲁莽,但也不打算让周军好过,看能不能让对方露出破绽。
“此处的地利也不过数里,就算对面的周军将领谨慎,总会离开此处,等没有了水坑的掩护,就到了我们部落勇士发威的时候。”
硕尔辉向胡骑们大声鼓气。
“哟呵。”
“呦嘿!”
众人在马背上耀武扬威。
不久,一名胡人将领带着两百多名胡骑冲往了周军方向,马匹的速度很快,因为穿着兽皮,带着皮帽,十分的轻便,常年的游牧,仿佛长在了马背上,践踏阵阵尘烟。
车营打头阵的是赵胜,他带着自己的哨,九十名步兵为大军开道。
虽然士兵们操练严格,可车营转换之间仍有一定的滞缓,车营里的骑兵,包括他们这些步兵,主要作用是为车营争取时间。
先前炮兵营开了炮吓退胡骑,不过大家知道,接下来面临更大危险。
车营重新出发后,左右两侧各有一排战车,随时准备变为战斗防御阵型,同时把炮营与辎重营保护在中间,他们之间再是鸟铳兵与车兵,然后是随时等待作战命令的骑兵。
牲口们虽然没有像战马一样经受过专门的训练,可也习惯了战场,不会因为巨大的响声而引发混乱。
全军最危险的是为大军开道的赵胜部,还有负责断后的李武部。
“准备作战!”
发现了敌踪,赵胜大吼一声,同时摇动旗帜,向后方示警,“枪兵竖枪!盾牌手准备!”他看到了对面的胡骑人人带弓,所以又发出了一道命令。
那些胡骑果然没有冲阵的意思,在靠近赵胜部的二十步外,马速不停,娴熟的绕开,同时在侧面向赵胜部射箭。
赵胜知道对面的胡骑不会冲阵,可赵胜依然不会下令躲避,而是牢牢守住车营的头部,不留给胡骑丝毫机会,如果自己因为躲避箭矢让部下让开,胡骑说不定就会抓住机会,冲入自家的阵内。
乱了自家的阵营,随后胡骑必定大举进攻,内外配合,不但同袍们的伤亡巨大,甚至因此而战败。
这是最坏的情况,相信以将军的调派,同袍们的勇猛,一定会堵上这个缺口,但自己不能为了保命,不愿意自己手下承担伤亡,就让同袍去承受。
在盾牌手的护卫下,顶着胡骑的弓矢,伤亡降低到了最少。
看到车营里赶来的弓兵手,那伙胡骑不敢继续逗留,也不敢深入,一声口令绕了个弯,漂亮的一道弧线,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赶来的弓箭手望尘莫及,只能放任那伙胡骑离开。
“他妈的,跟长在马背上似得。”赵胜看到自家两名弟兄受了伤,虽然伤势不重,可胡人阴险,最喜欢在箭矢上沾粪便,需要赶紧清理伤口,又无能为力的看着胡骑跑了,气愤的破口大骂。
两名伤兵送到了辎重营,辎重营有车辆可以躺,脱下身上的甲,大夫坐在车上,颠簸之中还能帮忙疗伤。
大军未受影响,前进的速度不停。
不久,那伙骑兵再次卷土重来。
赵胜皱起眉头,如此纠缠,的确烦人,上一刻伤了自己两名兄弟,这次再来伤几名,自己这仗不用打了,对付骑兵的还得是骑兵。
胡骑速度快,营里弓兵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胡骑不跟弓兵对射,只找步兵的地方,远远的拉弓射箭,弓兵跑断腿也追不上。
等看到那伙胡骑没有朝自己来,而是往自己身后跑去,赵胜忍不住露出笑容。
“砰砰砰。”
突然,车营里一侧响起一长串的炒豌豆声,随着声音,远处的那伙胡骑有二十余人掉落下马,整个队伍慌做了一团,马不停蹄的败退下去。
车营里冲出一队骑兵,消灭了伤兵,顺手牵回两匹受惊却完好的马匹。
“怎么会这样?”
二里外高坡上的硕尔辉大惊失色,虽然看不清具体,却能看到大概的形势,目前地势总体开阔,所以才想要把这伙周军挡在外面。
等进去丘陵,地形会变得复杂。
“好像是周军的火器。”
“火器为何能射的如此远?”
胡人头领们不可思议,他们见过大周的火器,射程不过三五十步,而弓箭射程能达两百步,这伙周军着甲率高,他们轻箭抛射两百步,却没有精度,也射不穿他们的甲。
因此硕尔辉让手下们一百步的距离射箭,既可以避开大周的火器射程,又能增加破甲率,刚才不就射伤了两人么。
只是没想到,大周的火器什么时候可以射的如此之远?
头领们纷纷看向硕尔辉,接下来该怎么办?
伤了两名周军而已,自身却死了二十来人,此伤亡比实在是丢人。
“他们的火器太厉害了。”
逃回来的胡骑面色惊惧,语无伦次,纷纷诉苦。
硕尔辉见势不妙,只能先退走。
那伙胡骑退了,王信并不满意,见机不妙跑为上策,说明那带头的人不好对付,反而是那种越挫越勇,盲目的要靠血气之勇,要来硬钢自己的,王信才比较喜欢。
传统的火器属于火门枪,第一代祖宗,鸟铳属于火神枪,第二代改进型。
同样是火器,鸟铳与传统的火铳已经有了质的差距。
鸟铳的射程不短于弓箭,可以与弓箭射程最远的轻箭抛射相媲美,但是这样的长距离,弓矢威力很小,对甲毫无能力,而鸟铳的铅弹依然可以破甲。
而且中箭和中弹的区别也不同。
中箭的狠人可以继续作战,而中弹基本没人可以扛过去,滚烫运转的铅子在体内横行,已经超出生理上忍受极限,令人直接失去行动力。
弓箭目前比鸟铳强的是射速,轻弓速射能做到六到八箭每分钟,哪怕是可以破甲的重箭,也能做到二到三箭每分钟。
但是轻箭破不了甲,那种浑身插满箭矢,仍然勇猛作战的悍将,主要原因是轻箭破不了他身上的甲,而不是他叫超人。
重箭可以破甲,但是射程短,射程才六十米左右,不到鸟铳的一半,甚至才三分之一。
那么射程上如此大的差距,而鸟铳的射速同样是两分钟每发,只比重箭差少许,这种差距,在高差别的射程上,综合下来,鸟铳远胜过重箭。
培养普通的弓箭手需要两年,培养合格的重弓手需要精挑细选的人且训练五年以上。
而培养合格的鸟铳手只需要六个月。
如果说火铳每门的价格在三两银子一门,游牧民族还能靠着贸易得到少许,那么等到了精致鸟铳,比如秘鲁铳的价格,包括配件在内,每支价格在十五两时期,接下来任何游牧文明也玩不起了,直接被淘汰。
更不提佛郎机。
大周和大明传统的火炮,单次装填后需十五分钟再装,而佛郎机配备三到九个子铳,熟练的炮手,甚至做到每分钟三发,比鸟铳手都要快。
子铳可轮换冷却做到持续射击三十发,传统火炮连续五发即需停射降温。
佛郎机的射程达到了三百米,目前大周射程最远的火器,而且威力巨大,且射速最快。
这就是原本时空,由戚继光引起和改造,引入九边的军事改革。好处无数,缺点就是耗费银子,比传统的火器成本提高了数倍,可也让北边的敌人想学也学不了。
也是王信敢来去自如的底气。
自己除了人,还有装备对敌人的碾压。
车营继续缓慢前行,虽然速度慢吞吞,却势不可挡。
经过最后一处水泡,绿地豁然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戈壁,同时,远处坡上的戈壁丘陵,一排排胡人骑兵举起弯刀。
好像是几名将领,骑着马在前方穿梭,与胡人骑兵们大声说着什么。
不一会。
胡人骑兵纷纷呐喊,气势震天。
那几名将领带着一排排胡骑从高处往下冲击车营,犹如沙尘暴一般猛烈,随着马蹄的轰鸣,地面都开始了震动,令人脚麻。
王信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震撼。
直面如此的威势,说实话,但凡是个人也会心里发憷,就像脚被铁轨卡住,不远处是疾驰而来的火车头,正拉响警报。
“哗啦啦。”
挡板被竖起来,每个士兵手脚并用,汗流浃背,幸亏严格的操练,哪怕心里惊的发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蹬蹬。”
炮管被推出来,还有一排排的鸟铳手。
胡骑先射的箭。
第一排胡骑站在马背上,双手拉弓,向周兵车营放箭,如此多马术娴熟的骑手,说实话,大周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骑兵与骑兵,两者之间马术的差距十分巨大。
胡骑这方面的优势的确无人能及。
(本章完)
第168章 完胜
第168章 完胜
“轰隆隆。”
二十门佛郎机不停的开炮,然后炮手更换子管,子管的炮弹已经装好,只需要安入母管内,点火发射即可,这也是佛郎机射程不如红夷大炮的原因。
射速虽然快,但是子母管的原因,导致炮管气密性不足,因此射程不如红夷大炮。
佛郎机属于后装炮,红夷大炮属于前装炮。
接下来的一二个世纪内,属于前装炮的时代,佛郎机逐渐被淘汰,可谁又能知道,最后还是后装炮取代了前装炮,应该只有自己知道吧。
大战启动后,主将的事情也就不多了,如果主将很忙,说明形势变化莫测,并没有掌握主动,王信觉得自己不忙,所以内心愉悦。
“砰砰砰。”
鸟铳的火力不足,因此配备佛郎机。
一匹匹马匹倒下,留下一具具尸体,伤兵被马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绝望的哭喊,战场上硝烟四起,血沫横飞,泥土时不时飞上天。
敌人退了。
大军继续行军。
下午,在一块灰土地带,远处有一片稀疏的林子,胡骑又发起了冲锋,这回更加的决然,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不过王信都能听见。
这回的马蹄声更加沉重,地面在颤抖。
胡骑身后还有几百名铁甲骑兵。
挡板被冲倒,战车被掀翻,露出里面的刀盾兵,刀盾兵掩护鸟铳兵后撤,鸟铳手们一哄而散,疯狂的往后退却。铁甲骑兵将领杨玉面色沉重,没想到王信部如此厉害。
好不容易说服达尔岱,并且自己也全部出动,最后的攻击,一定要消灭王信。
成功了!
看到溃散的鸟铳兵,杨玉看不懂远处疯狂摇动的旗帜,也听不懂异常慌乱的鼓号声,只知道不能错过机会,“追上去,冲散他们。”
杨玉亲自带着自己身边的精锐们追杀,赶来的刀盾兵一步不退。
远处的十几名胡骑看见了,老练的赶来支援,朝着那一队刀盾兵射箭,那一队刀盾兵身穿甲,身中数箭者也一声不吭,牢牢的钉在地面,与同袍们相互依托,构建出一条不比车营薄弱的防线。
虽然冲倒了这里的几辆战车,打开了口子,可也暂时失去了速度,仗着一身铁甲,骑着战马居高立下的砍杀,却没想到砍不动。
明明砍到了一名士兵,很快另外一名士兵补上,绝不让他们跑起来。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才片刻。
刚才那些疯狂溃散的鸟铳手,竟然重新列好队形,装填好了火药,分三排依次齐步走,走到了不远处,第一排的鸟铳手举枪。
“哗啦啦。”
刀盾手们要么是往旁边跑,来不及的顺势倒下。
“砰砰砰。”
“砰砰砰。”
三排轮流射击。
刚才还勇猛无敌的骑士们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轻轻一碰,蛋黄就流了出来,刀盾兵趁机牵住了战马的缰绳,又或者把摔倒在地,不能轻易动弹的铁甲骑士杀死。
忘乎所以的战斗,每个人陷入了疯狂。
疯狂过后,大地上留下混乱,血水染红了土地,流干了血,随着冷风一吹,天空之下恢复了安静。
“呼啦啦。”
风吹过的声音,变得如此巨大。
“杨玉死了。”
阿尔岱浑身是血,刚才他身边的勇士,被炮弹轰到,整个人轰成了血雾,此时的阿尔岱癫狂的拉着硕尔辉,疯狂的喊道:“他的人逃了。”
看着单于的弟弟,现在也不知道单于在哪里,硕尔辉知道单于部完了。
“撤!”
“不能撤!”阿尔岱狰狞的大喊,脸上的一块肉沫,因为血迹干涸,牢牢的粘在阿尔岱的脸上,变得十分吓人,令人看得恶心。
“阿尔岱,我们输了。”
硕尔辉尝试让阿尔岱冷静下来。
“没有,我们没有输,是冯庸骗了我们,他们跑了。”阿尔达疯狂的呐喊。
周边的人盯着他们,看着远处的周军在整理队形,行动之间犹如一个整体,虽然接触并不多,但是硕尔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其徐如林,其疾如风。
仿佛速度很慢,其实速度很快,不久后,就会对他们发起攻击,硕尔辉喉咙干涉,内心升起一股凄凉。
他看到了绝望。
草原上的绝望!
他不知道如何对付这样的军队,不过,硕尔辉知道不能任由阿尔达乱喊下去。
“我们走!”
不再理会阿尔岱,硕尔辉带着自己的手下们离开。
阿尔岱是单于的弟弟,可谁也不知道单于在何处,而在士兵们的心中,硕尔辉的威望高于阿尔岱,如今的阿尔岱看上去仿佛疯了,于是剩下的人们跟着硕尔辉跑了。
仿佛在躲避魔鬼。
那伙周军就是魔鬼,谁也不敢留下来,不再爱护身下最心爱的马,拼命的往回逃走。
前后二三十里,连续数战。
王信下令安营扎寨,清点装备,打扫战场,追击溃兵,收拢俘虏,埋锅造饭。
给车营造成最大损失的还是那几百铁甲骑兵,隐藏在胡骑后头,撕破了车营的防线,虽然上下一心,很快把缺口补上,可短短的时间里,造成的伤亡超过出关以来之和。
“那应该是冯庸的人,还能救的好好救。”王信吩咐道。
“还救?”李武不爽道:“因为他们,咱们死伤三十几名兄弟。”刚才堵缺口,他离的最近,带着他的人拼了命,整哨九十人,二十几人的伤亡,全军伤亡近五十,他的哨占了一半。
“先救人,他们只是士兵,奉命行事。”张灿跑过来,听到李武的话,连忙支持将军。
虽然张灿的职位高,可李武不服气的盯着张灿。
张灿也知道李武死伤不少兄弟,心里头也不好受,因此让着他,按照往日的脾性,他可不会忍让。
王信拍了拍李武,安抚道:“等这些伤兵伤势好了,哪些人是听从命令行事,哪些人是冯胖子的心腹,为冯胖子为虎作伥,好好分辨出来,然后再给予不同的惩罚才好。”
李武听完将军的解释,的确没有错,虽然心里难过,却不再拒绝。
铁甲骑兵防御高,冲击力高,可耐久力很差,经历过战斗之后,续航能力就没有了,特别是吃了败仗,必须先丢盔弃甲,才有逃命的资格。
失去战马的,受伤的,冲入阵内被俘的,主动投降的,被张灿的骑兵们追上的等等。
清点战场后,得知来了五百铁甲骑兵,死伤一半,俘虏了不到两百,逃出去的还有不到一百,至于胡骑,胡骑出动了四千,伤亡一千余,逃跑了一半。
虽然逃跑了一半,可单于部总共才不到一万人口,死的又都是青壮——老弱摇旗呐喊,反倒是死伤的少,逃跑的多。
单于部已经不再成为重患,接下来看将军如何处理。
卓志负责打扫战场,详细的汇报,并且等着将军的答复。
战果实在是丰厚,虽然自身也伤亡了近五十名兄弟,可大家还是忍不住的高兴,整个营地满是欢声笑语,充满了自豪。
完好无损的马匹高达一二百匹,受伤的马匹,如果救护得到,能活下来的马匹还会更多。
可接下来还要行军,因此这些受伤的马,只有那些行动不受影响,且行动不会影响伤势的马匹,才有可能活下来。
然后是铁甲,几百副铁甲,虽然许多破烂,可也能修复,以及他们的兵备等等,这回河西营算是发了财,财源主要来自这支铁甲骑兵。
胡骑穷的要死,虽然骑着马,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射人先射马,因此想要从胡骑手里缴获战马的几率小。
胡人手里的劣质弯刀和轻弓,这些装备又看不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支铁甲骑兵,河西营这趟出关算是亏大了,因为炮弹火药等消耗了大半,佛郎机和鸟铳也有使用寿命,这些都是成本。
河西营的火器和弹药等,包括车营的损失,这样的战斗经历过五次就要更换或者大修,一次战斗的成本,不算人员和补给,高达三千多两银子。
几百副铁甲价值四千八百余两,虽然还要修补,一样能回本,还能赚不少。如果没有这几百副铁甲,河西营就大亏了。
至于马肉?牛羊。
在关外还行,带回关内用什么喂养,光运输成本赚不回来。
活着的马匹,因为河西营的伤亡率小,才能覆盖抚恤,要是伤亡大了,这些马匹的价值还不够支付抚恤银子的。
都说唐朝靠打仗发财,就算如此,对象也是西域诸国,而不是部落。
攻打部落要是有经济好处,能轮得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只有军事上的好处而已。
不过单于部在自己回归的路线上,当然要顺手灭了。
“敢顽抗者杀无赦!”傍晚,全军休整,王信召集众将,安排接下来的事务,下达了命令。
“就怕他们跑了。”
“没那么快,我们堵着这出口,他们往哪里跑,往丘陵爬,牛羊马群怎么办?”
众人商讨。
“如果不投降,人跑了怎么办?”有人问道。
他们总不能一直耗着。
王信淡淡道:“把牛羊往关内赶,入了关,分给边地老百姓,一头也不给他们留。”
失去了牛羊,在这草原光人活着又有什么用。
如果自己这么干,明年的时候,河套地区恐怕就会多一些马贼了。
局势会变得不稳,不稳就会有意外,不利于管理
不过最重要的是接下来,如何应对冯庸。
从大同以及河套地区目前的构架,其实也能看出冯庸早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一个是冯庸的问题,二个是大同与河套地区的问题。
王信思考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单于部主动来人了。
(本章完)
第169章 造反的军情
第169章 造反的军情
达尔岱受了伤,在战场上靠着装死,找到机会逃跑,回到了部落,人们发现了单于,阿尔岱神情激动的赶来,向大哥控告他手里的硕尔辉。
“硕尔辉背叛了单于,他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阿尔岱指责硕尔辉,达尔岱无力的阻止弟弟,如今的部落,已经不能内讧,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困境,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阿尔岱不服气,达尔岱让人去叫来硕尔辉,打算与他好好谈一谈。
不久,有人赶来慌张说道:“单于,硕尔辉跑了。”
达尔岱露出惊讶的目光,阿尔岱连忙跑出去看,只看到西北方传出了骚乱,因为光线不好,看得并不清楚,当即召集自己的人马赶过去。
单于回来了,阿尔岱又成为单于的弟弟,部落的青壮们变得听话,所以阿尔岱很快组织起人手。
弟弟带着人离开,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达尔岱内心已有所预料。
果不其然,随后的人们赶来告知,硕尔辉带着他的亲信,抢夺了部落的一些马匹和肉干,还有一些物资逃离了部落。
前来的头人们非常不满,他们是奴隶主,因为单于的支持,他们无法反抗,因此硕尔辉和一些奴隶从他们手中获得了自由,成为为部落而战的勇士。
靠着这些勇士的支持,单于在部落的威望无人能及。
如今单于带领部落吃了大亏,而如此危急时刻,单于扶持的硕尔辉,却带着奴隶们跑了,头人们切身利益再次遭到巨大的损失。
众人怀疑的看着单于,也不知道单于伤势严不严重。
达尔岱叹了口气,“周军很厉害,我的确输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经过单于城,而他们又在离开单于城的必经之路上,除非我们放弃牛羊,朝着两边的丘陵方向逃亡。”
牛的速度很慢,只能放弃,部落会损失一半的燃料和的食物来源。但是还有羊,羊群每天可以走数十里,但是在丘陵地区并不容易。
周军的骑兵少,大多是步兵,所以部落现在开始准备,放弃大部分的物资,明天开始逃亡,那么一切还来得及。
只是到了冬天的时候,部落很多人会冻死和饿死,单于部这几十年的修生养息毁于一旦,而他们这些头人也会失去自己的牧地,重新过上颠簸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
安逸是人类的敌人,无论富人还是穷人,安逸了十几年的头人们,不舍得放弃当下的生活。
“都怪冯庸。”
有头人骂道。
可更多的人说不出话来,没有冯庸的支持,他们以前也不可能在单于城站住脚,只是谁也没想到,来了一个厉害的年轻将军。
这就是大周啊。地大物博,人才辈出。
明明看到大同越来越“昏庸”,自己这边越来越强大,可不知大周随便某个旮旯,不经意间冒出一个绝世战神,轻易的毁灭他们的所有。
“我打算去投降。”单于轻松的说道。
投降两个字,说的如此轻易,看着自己的单于,头人们不知道说什么。
不服气,可以接着打,头人们知道打不过,还可以离开,四海为家,何处不能去得,可头人们舍不得安逸,不想去吃苦。
单于当众说投降,却没有人气愤,反而希望单于能成功。
单于知道自己又熬过了部落的信任,可他却并不开心,除了伤口上的疼痛,更有内心的疼痛,多年来的隐忍全部没了。
如今统一草原的梦想不敢再有,先让单于部活下去吧。
两百多匹马,还有一百多匹轻伤马匹,大概能有三百匹马,加上自己原有的战马,可以组建一支近四百规模的精锐轻骑兵。
此次出关,近一个月的赶路,往返一千多里的路程,乃至于连续作战,骑兵使用得当,自身伤亡才不到五人,却病死了六匹战马,伤了十一匹战马,损失率接近五分之一。
要么说人才是最耐操的,哪怕后世的坦克,光行军的故障率就超过了百分之二十以上。战马的作用很大,可战马也精贵,至于驽马,驽马倒是好用,可当战马又差了一些。
王信需要的是职业骑兵,而不是骑马的农民,比如太平天国时期西北的捻军。
明末清初,虽然大明一方表现的拉跨,经常搞出一些踢入自家球门的乌龙球,可的确是当时世界上最精锐军队的碰撞,西方的雇佣军也有参与。
与东方的意义不同,西方的雇佣军才算是最厉害的军队,但是并没有在清末明初的战争中发挥出作用,没掀起什么浪。
清军无论方式怎么样,战斗力无疑是当时不弱于明军的,一样可以吊打朝鲜军。
明军一样吊打朝鲜军,还能碾压倭军,奈何大明朱元璋推崇教育,于是民间社学发达,以至于读书人太多,读书人多,精致人也变多了。
眼界宽,见识多,知道如何让自己最大利益化,更认为双输好过单赢,于是大明当上了运输大队长。
大明又不是我家的,大不了投贼,你投我也投,看谁投的快,先投先当官,后投是傻子,带路谁不会,就看谁更狠,笑贫不笑娼,笑到最后就行。
那就没有办法了,大明只能输,大家一起来剃头,对于大明一方而言,的确做到双输。
而到了清末,国内都是一群菜鸡互啄,整个东方,不只是经济文化上的落后,包括军事上的全面落后。
不是骑马的就是骑兵。
哪怕是大元时期,蒙古骑兵的战术还能玩出来呢。
所以做事不能太极端,中庸才是长久之道,很多事就不是问题得知单于派人来投降,王信没有一定要消灭单于,而是提出了他的要求,投降可以,免除单于部的处罚也可以,但是赔偿不能少。
比如赔偿一千匹马和一千名奴隶,往后每年向王信上贡两百匹好马。
单于使者听到王信的条件,直接苦笑道:“此事不用回去向单于禀报,我可以直接告诉将军,将军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那就打。”王信无所谓。
使者跪在地上,没有半丝不服气,“部落已经被将军打败,部落没有实力抵抗将军,部落的很多奴隶已经趁乱逃跑,带走了不少马匹,整个部落的马匹也不到两千匹,如果将军要拿走一千匹马,部落连放牧都不能维持,更不谈抵抗周边部落。”
“明日再说吧。”王信听闻使者的解释,大概是真的,因此淡淡说道:“让单于亲自来见我。”
单于来见自己,他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一念之间,说明了他的诚意。
更可能是卧薪尝胆。可那是吴国的问题,无关越国。
吴国杀不光越国的人,因为越国的人生活在林子里,那么留下越王勾践,吴国才能更好的治理越国。
人们总是把因果颠倒,不是卧薪尝胆,才有了越国的成功,甚至有可能,正因为越王的带路和顺从,才让吴国从越国百姓们身上吸到了更多的血。
推翻吴国也不是因为越王,而是越国人民与不公作斗争,一代又一代人的奋斗。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要么是吴国彻底压服越国,要么是越国掀翻身上的吴国,没有第三条路,所以在王信看来,更像是越王出卖越国的利益,以保住自己的王位。
最后的胜利,是越国百姓们的奋斗,只是因为百姓们短视,所以越王成功窃取百姓们的胜利果实。被统治阶级窃取胜利的果实,这是历史的常态。
因此王信不在乎单于的心思,因为单于的心思不重要,自己的实力才重要。
犹如现在,无论单于心里有没有在滴血,他也只能暗自舔伤罢了。
反正要是自己,辛苦一辈子的成果化为一旦,自己肯定忍不住抓狂,而单于还能冷静的向自己投降,为单于部争取一丝机会,此人一定是不简单的。
不简单的人多了,卧薪尝胆的人也多了去。
还不是得乖乖的服气。
在自己没有解决冯庸之前,有留住单于部的必要,否则大板升地区的部落获得了单于城地区,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最后还是枪炮说话。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永不过时,曾经有段时期,很多人说过时了,要睁开眼看世界,实际上谁说这句话过时,说明他才是最大的傻子。
要么坏,要么蠢。
单于部的使者恭敬的离开,他从这位年轻将领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可目视的光芒,更可能是战败者面对胜利者的怯弱罢了。
王信出了大帐,骑着马,身边跟着一群少年亲卫。
史平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紧的竖着小旗,小旗很长且细,挂着主将旗帜,随着主将旗帜的出现,营地里的视线纷纷望了过去。
士兵们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情不自禁的站起来,哪怕旗帜离自己很远。
伤兵区的伤兵也忘记了疼痛,挣扎着望过去。
“唏律律。”
马厩处的战马扬起脖子朝天空嘶鸣,安静的营地,战马嘶鸣声传出老远,清晰可见。
王信身上的盔甲,青金石磨就的护心镜悬在锁子甲中央,八道鎏金铁叶呈八卦状向四周延展,“哗啦啦”簌簌作响。
“将军!”
“万胜!”
“将军!”
“万胜!”
不知道哪一处的角落士兵发出的声音,引起了周围的共鸣,乃至于整个营地爆发了山崩海啸般的浪潮,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一道声音。
离开营地已经一二里地的单于使者队伍,突然听到远处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回望,他们的脸上只剩下惊惧。
“万胜!”
文书郑浩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如此失态,实在是控制不住啊,太激动了,太爽了!混在士兵里头,跟着士兵们一起呐喊。
史平骄傲的抬起头,仿佛年轻的狮子,这群幼狮已经能吃人。他们目光炙热,牢牢的盯在将军身边,随时等待撕碎一切靠近将军的敌人。
“原来这就是忠心耿耿。”
王信第一次看到士气也达到忠心耿耿。
这就是自己的底气啊。
一支返程的队伍。
此时,长城各关口收到了紧急军令,守将们看到上面写着王信造反,要求他们严防死守,不允许王信部入关的军情,各个大惊失色。
(本章完)
第170章 规矩
第170章 规矩
如果单于部离开了单于城,自己很快失去所有,达尔岱告诉弟弟,一定要与王信达成约定,哪怕付出更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阿尔岱错愕的看着大哥,如果不是大哥提醒,他不知道他们兄弟接下来面临很大的危险。
“他们有什么胆量背叛大哥?”阿尔岱不服气道,大哥统领部落这么多年,哪位头人对自己的大哥不是恭恭敬敬的。
“他们对我恭敬,因为我的实力,无关我是否单于。”对自己头脑简单的弟弟,达尔岱耐心的解释。
虽然弟弟愚笨,可对自己没有威胁,是自己最大的帮手,所以达尔岱对自己的弟弟不错。
阿尔岱相信大哥,不再反驳,而是内心担忧,“那周将能接受吗?”
如果如大哥所言,那周将不接受大哥的提议,单于部只能放弃单于城,开始了流浪,头人们不但会放弃兄弟,甚至会杀了他们俩,阿尔岱不得不忧虑。
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一定会赶尽杀绝,把这块地区杀成白地,让剩余单于部的人逃走,死也不敢再回来,所以他担心周将不解释大哥的提议。
达尔岱单于摇了摇头:“王将军此人,你我都见过,虽然年轻却性格沉稳,他是个聪明人,只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留下我才更有利。”
说完后,达尔岱因为伤口的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想到了多年前。
冯庸那时候不也是么,不但没有驱逐自己,还支持自己出头,势力越来越强,站稳了单于城,甚至支持自己自号单于。
因为冯庸是聪明人,最初利用自己制衡莫必胜,后来,此人私心越来越多,开始利用自己消灭他的异己,直到如今碰到了硬茬,反而被收拾了。
冯庸自身难保,自己可以重新投靠,王信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留下自己的好处,自己也能渡过自己在部落的威望危机。
现在已经顾不上大单于的梦想,先保障自己在部落的地位才重要。
阿尔岱一脸敬佩,大哥太厉害了,哪怕打了败仗,换做是自己,早就没有了主意,而大哥永远都知道该怎么应对,仿佛没有事情能难倒他。
“大哥,我们还年轻。”阿尔岱突然聪明了一回,激动的告诉大哥。
达尔岱点了点头,自己还骑得动马,拉得开弓,再用二十年的时光罢了,就算自己当不了大单于,可自己还有儿子们。
不久,派去的使者回来了。
听到王信提出的条件,阿尔岱面如死灰,其余头人也觉得办不到,大家丧气的时候,达尔岱却开始大笑。
“单于为何发笑?”
“能谈条件,说明此人知道我们单于部的重要性,既然是个聪明人,他就不会消灭我们单于部,至于他提出的条件,我们可以谈嘛。”
躺在褥子上的达尔岱平静说道,众人服气,终归是单于。
过了两日。
已经恢复了一些的达尔岱,和部落的头人们得知周军旗帜已到,纷纷出去迎接,很多头人没有来,生怕被一锅端了。
单于城是遗址,单于自己的部落主要在此地,头人们的部落在周边,或十几帐,或一二百帐,大大小小的头人组成的联盟。
这种生活方式,注定了首领必须要有威信,能压得住下面的人。
河西营现在的俘虏很多,光冯庸的人就有三百余,部分伤兵因伤势过重陆续死了二十来个,到了第三天才死了三个人,胡人俘虏更多,有五六百人。
冯庸的人不提,按照王信的要求,胡人俘虏被细分了出来,头人子弟,或者头人亲信出身,牧民出身,底层牧民出身,奴隶出身。
奴隶出身的人有七十几名,这些人被安排干活,比如照顾马匹什么的,竟然没有人逃走,除了河西营看管严格,还有伙食不错。
按照军中规矩,这样的俘虏不许虐待,偏偏河西营的士兵大多数军纪严格,果真没人欺负这些奴隶,如此气氛下,奴隶骑兵没有很强的逃跑意愿。
再从冯庸派来的人挑选了一百余人出来,这些人大多是本地人,有家有口,在承诺不伤害性命,不追究责任,但是需要为河西营干活三年,这些人都选择了同意。
有了这近两百人,解决了河西营不少后勤问题。
才第三日,有些不知道说是单纯,还是傻的原草原奴隶,竟然理直气壮的请求加入河西营,听得河西营的老兵们啼笑皆非。
也因为这些小插曲,行军的路上倒是欢乐不少,河西营躺在车上的伤兵,不少也被逗乐。
这趟出关的经历虽然辛苦,可的确见证了很多,大家也变得更加团结,内心也越发强大,回想起铁骑冲到自己面前时,当时内心升起的恐惧,也觉得没有什么了。
这两日的行军速度很慢,第三日上午才开始快起来,车辆上也多了很多悬挂的马肉在风干,车营里的口粮还能撑半个月,不过将军向来谨慎,因此收集了很多马肉储存起来,能多一些储备是一些。
都是些磨人的功夫,一个人的时候也很难如此耐烦,何况是两千人的队伍,而平日里已经习惯严苛的军纪,所以并无怨言影响士气。
探马被派了出去,单于部的使者又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
不光单于会来迎接周军,单于还会带着部落的头人们一起前来,而且不会携带武器。
“没想到单于如此诚心。”通译陶升变了,说话的嗓门大,对胡人变得目中无人,十分张狂,连郑浩也看不下去,可王信倒是没理会。
郑浩很好奇,对将军想要更多的了解,不再是以前无所谓的态度,请教道:“将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制止陶升。”
郑浩那崇拜的小眼神,王信熟悉不过,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不知道回去山西后,郑老爷子会不会后悔,送来自己身边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小迷弟。
郑浩很年轻,也有才能,王信希望郑浩能跟上自己的思路,随自己走的更久些。
于是王信问道:“你知道越王勾践的故事吧。”
郑浩一下猜到将军要举例子,点头说:“知道。”
“那你认为吴国被越国打败,是因为越国忍辱负重的原因吗?”
“难道不是?”
王信笑了笑,不以为然,自己从来不认为吴国被越国打败,因此吴国当初压榨越国的行为不对。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所谓的讲道理,不过是心里顾忌罢了,人的本性就是不讲道理的,之所以要讲道理,是因为讲道理的利益更大。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很多人有了错误的认知,认为有理走遍天下。
却不知能和你讲道理是因为一个国家,又或者一个群体,一个利益等等,而不是别人生来就应该向你讲道理。
“吴国被越国打败,只是因为吴国自己不行了而已,吴国打败越国那一代人老了、死了,吴国新生的年轻人不争气,不如越国的新生年轻人,自然被越国打败。”
不是吴国压榨越国,所以吴国失败的原因,而是吴国自己不行,才被人打败。
听完将军的解释,郑浩有些迷茫,这与他多年来学习的不一样,做人总要讲道理才对,以德服人啊。
之所以告诉郑浩这些话,王信希望郑浩能理解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读书人是很重要的,关乎一个民族的未来,可读书读错了,学到了错误的知识,犹如数据库被污染的智能体,反而会带来巨大的破坏。
第二日。
大军出现在天际线处,移动的速度不急不慢,最引人瞩目的是这支军队的旗帜,五颜六色像海似的旗帜多得不可计数,配上士兵们身上的大红战袄,整支军队刺眼的鲜艳。
如此漂亮的军队,却没有人猜疑,因为这支军队已经证明了自己多么强大。
单于和部落头人们恭敬的迎了上去,送上部落最高的礼仪。
王信骑着马,直接用刀挑开了单于代尔达送来的环,稳稳的落在单于的脖子处,不顾单于错愕的眼神,王信缓缓道:“让你的族人来看看,冒犯周军的下场。”
没有被挑出来的单于部俘虏推了出来,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
达尔岱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抬着头,惊慌的恳求:“王将军,我们部落已经失去了太多年轻人,不应该再损失人手了,否则我们挡不住大板升。”
王信没有理会达尔岱的请求,因为他要在关外立下一个规矩,冒犯周军者死。
“达尔岱指挥使,我之所以给贵部留下一条活路,诚如你是个聪明人,猜到你们部落的价值,可你太过聪明,从而太过看重算计。”
头人们也逐渐醒悟,脸色变得苍白,把希望寄托于单于身上。
单于呆呆的望着王信,王信用刀刃拍了拍单于的肩膀,叹道,“我更看重规矩,规矩是冒犯周军者死,达尔岱指挥使,你要感谢你很早就归顺了大周,是我大周的指挥使,所以我才不杀你,希望你好自为之,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归顺大周的部落,和不归顺大周的部落,必然是两种结局,犯的错也要分开对待。而冒犯周军者死,是王信划下的底线。
达尔岱算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周将。
王信不会胡乱杀人,但是单于部的俘虏掀起战争,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王信要当众审判,告诉胡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至于胡人能不能学会规矩,王信并不在意。时代不同了,总会学会的。
达尔岱领着众人返回部落,明天上午,周军将会抵达单于城。
“大哥!”
阿尔岱满眼血红,现在翻脸还来得及,大不了拼了,不少头人也蠢蠢欲动,因为俘虏里不少头人们的亲族或者亲信。
达尔岱摇摇欲坠,恨不得发狂,可他又无能为力。
无论翻不翻脸,这些人原本是周军的俘虏,生死早就控制在别人手里,他们就算翻脸又能如何,原本想着讨价还价,那周将说不定考虑单于部的重要性,把这些俘虏还给单于部。
不应该啊,为什么会这样,达尔岱方寸大乱,彻底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极力哀求,可那周将铁石心肠,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
“单于!”
一名头人赶来,没看见儿子还好,看到儿子在里面,那头人忍不住,改变了主意,决定支持阿尔岱。
“我们打得过吗?”达尔岱问道。
那头人愣住了。
周军离单于城不远,现在迁移部落,损失会更大,头人们承受不住这个损失。
很快,随着头人返回自己的部落,单于地区各处的帐篷传出了哭声,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却又感到无能为力,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天上午。
很多人赶来了单于城,很多人不敢来,还有很多人不忍心来,在场的头人们汇聚在一起,冷眼看着远处周军在搭建高台,周军告诉他们那将会是处决战犯的地方。
单于仿佛接受了一切条件,带着弟弟陪着周军将领。
周军士兵严阵以待,控制了单于城,提防任何可能的意外,单于达尔岱亲自站在王信身边,还带着自己的弟弟与几个儿子。
王信不得不承认,这单于的确是枭雄,卧薪尝胆的典范。
但达尔岱把自己兄弟和儿子,包括他全部送到自己的面前,又帮自己控制了单于部,的确给自己带来了最大的利益。
既让自己完成立下规矩的要求,又稳住了单于部,还能阻止大板升部落的南迁。
所以自己实在没有理由杀达尔岱,如果一定要杀了他,那么单于部必然四分五裂,犹如死了的宁南雄,他的许多属下投奔了大板升,反而提升了大板升的实力。
单于部还要向王信提供三百匹马,两百名奴隶,往后每年向雁门关提供五十匹好马。
加上已经有的四百匹马,也就是七百匹马,有了单于部每年上贡的五十匹马,每年的骑兵操练就不成问题,可以进行严格操练。
过了几日。
翟文在大板升部落派出的几十胡骑护送下,一路震惊的抵达单于城,大板升地区的胡骑并没有靠近单于城,反而十分防备。
把翟文顺利护送到单于城,拿回翟文签字画押的文书,他们的任务算是完美告终,接下来翟文要是出了意外,那就是单于城的问题,朝廷问罪单于城,牵扯不到大板升。
翟文看着沾满血迹的高台,听到单于部与王信达成的契约,翟文笑着看向身边浑身破烂的赵焘。
前些日子的战败,战场上逃亡的赵焘不敢往南逃,选择往北逃,直到遇见翟文,山穷水近之下,赵焘主动上前相认,希望翟文能带他回大同。
翟文没有拒绝,一路惊叹,此时忍不住说道:“王将军胜券在握啊。”
“为何?”
“他已经在单于城立规矩,说明他有信心。”
赵焘失魂落魄,顾不上多想,下意识地方反驳:“冯节度治理大同几十年,上下稳固,就算此次失败,也不至于一败涂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翟文摇了摇头,赵焘现在心思乱了,没必要与他争论。
赵焘看到了单于部的现状,要是自己,自己拉拢单于部都来不及,那王信终归是年轻人,如此这般欺辱单于部,单于部上下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
自己还有机会,说动单于部控告王信。
冯节度加上单于部的控告,朝廷就不得不怀疑王信,哪怕王信手里有俘虏,可这些俘虏控制在王信手里,让这些俘虏说什么话,王信一句话而已。
再联络一批官员,还有冯节度在朝廷的人一起帮忙说话.赵焘眼神闪烁。
翟文默不作声,他知道赵焘想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171章 入京弹劾
第171章 入京弹劾
王信以前以为高层的事情很复杂,后来才发现,其实与百姓们之间的事情没啥区别。
自己是太上皇派来的,虽然太上皇没有出面,甚至自己一直蒙在鼓里,因为在太上皇眼里,大同的事再大,那也是小事,所以顺便派出自己这颗小棋子。
那么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很简单的道理,犹如一家极大的集团,总部对下面的一家分公司不满,可顾忌分公司经理的业务能力,担心辞掉这个分公司经理,会给总部带来损失。
这就是冯庸想要的结果,从他要当大同土皇帝的那天起,唯一能走的路只有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犹如下面的分公司经理,唯一让总部不敢开除他的路,只有分公司的业务全部掌控在他的手里。
而任何有能力的人,到了冯庸这样的位置,都会面临一个问题,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
不同的选择下,分别是岳飞、戚继光、李成梁
所以治理一个国家的人才,一个县就已足够提供了,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地步,哪怕没有半点治理国家的经验,可能只是个农民,只要聪明善于学习,也能很快做好那个位置。
行政岗不难,难的是业务岗。
也就是战争,这才是实打实的,输就是输了,赢就是赢。
对于冯庸和自己这样的武人而言,地方军队和地方上的敌人,这些就是武人的业务形势,而养寇自重属于把分公司业务控制自己手里最典型的手段之一。
关键是冯庸在军事上的失败,哪怕他还有掌握不小的力量,但是在朝廷眼里,已经变得不再那么投鼠忌器。
现在的自己要考虑的是,如何让朝廷觉得可以放弃冯庸,转头支持自己。
那么再换个角度想,为何公司喜欢用新人,而不是使用老人呢。
朝廷支持冯庸这样的“老员工”,冯庸已经扎根“分公司”,上下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人,变为大同的土皇帝,实力会越来越强大,朝廷更加无可奈何,除非彻底翻脸,这并不是成熟的政治举动,以太上皇的老练,他不会这样做。
那么太上皇,或者朝廷会怎么选呢。
以前开给老员工一万块的工资,还要忍受老员工一周双休,每年半个月的年假,五险一金等等福利,才能保住分公司的业务,并且眼看着老员工还在不断挖走分公司的客户,掌握在他的手上。
如今只需要八百块的工资,双休年假福利都不用给,不但保住分公司业务,还让大部分客户回到了分公司手里,自己只掌握了一少部分客户。
这种好事,王信想想都觉得做梦似的。
所以在团山关口,面对关口守将的不放行,王信让炮兵做好准备。
佛郎机攻不破城墙,需要红夷大炮才行,不过佛郎机可以摧毁城墙上的工事,这里的守军本就不多,除非要与河西营拼命。
“将军,那守备会不会开关?”
汤平捏了把汗,向自家关隘开炮,这一年余在营里学习,除了军事课还有文化课,文化课包含历史,前明的蓝玉下场可不怎么好。
将军出了一次关,变得有些嚣张了。
“想什呢。”汤平跟自己最久,王信看出汤平内心的想法,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道:“我敢赌,是我各方面都想好了才这么做。”
“嘿嘿。”
汤平被将军打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傻笑。
周围的炮兵们迅速低下头,不敢光明正大的笑,可谁都看出他们在笑,要是被汤头看到了,汤头回头一定给他们穿小鞋。
不过大家伙也不怕汤头,否则也不会低下头笑,而是藏在心里,更或者笑不出来。
“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年上头逼迫将军解散扬州营,贺宽鼓动造反,我不也是一口支持么,嘿嘿。”汤平不在乎将军的解释。
“造你个头啊。”王信实在是无语,自己大胜而归,形势一片大好,要造反也是冯庸造反,急的不是自己,按照汤平的说法,好像自己才是输了的一方。
要么古人说兵戈不可轻动呢,因为动了之后,形势就清明了,再无掩盖余地。
冯庸要是不选择武力,而是通过各种手段施压,自己反而难受,不知道还要磨多久,因为朝廷始终投鼠忌器,不会轻易表态。
还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大同的气氛实在不好,军阀化的军队让大家开了眼。
除了张灿本人之外,其余士兵主要来自于京营和扬州,以及浙江义乌,他们还真没见过这样军阀化的军队,开了眼界,汤平甚至敢把造反挂在嘴边了。
当年在扬州时,胆子最大的贺宽也只敢悄悄的说,这就是环境使然的原因。
很多治安宣传片拍的很弱智,因为真不敢拍出来啊,不是怕好人学,而是怕坏人学到了。
过了片刻,炮兵们把二十门佛郎机拉出来,调试好炮口,对准自家城墙关隘,等待将军一声令下,没有人觉得不对。
城墙上的守备目瞪口呆,“他们来真的?”
“咱们怎么办?”
旁边的守军握不住长枪,声音颤抖。
守备看了眼周边的士卒,有些人已经往后退,非常明显,万一不对,立刻溜下城墙。
“此人胆子不会这么大吧。”守备知道他们这守关的最苦,商队也不怎么经过他们此地,主要在威远那边,又或者十里河的孤镇。
这游击将军放着别处不去,为何走自己这边啊,看自己好欺负不是。
王信开始失去耐心,后果也想过,自己给总部能带来这么大的利益,因为要对付赶走老员工,砸坏一两个杯子怎么了?
倒是要看看团山关口的守将敢不敢赌,一名“守水库”的守备而已,用得着和自己拼命吗,朝廷给了多少钱啊。
“试炮。”
王信下令。
“轰隆隆。”
两声炮响,对面的守备见的确玩真的,选择了让路。
还有就是看到城下那一排的俘虏,以及对面将军提出对冯节度造反的指证,这种大事,自己不参合的好。
顺利入了关,王信当即派人去京城,至于人证物证都要控制在自己手里,等着朝廷来人,免得半路出了幺蛾子,又或者京城那边被人使坏。
“哗啦。”
关口太多,还是让王信顺利入关,得知消息后,冯庸摔了茶杯,再也坐不住,愤恨道:“不杀此子,老夫誓不为人!”
想到损失的几百铁甲奇兵,冯庸心里仿佛在滴血。
外面的管家不敢进来,知道老爷最近脾气不好,大厅内的几名幕僚也没有出声,只有一人开口安慰了自家主翁,大家的脸色都不好。
“我还是小瞧了此人,早知如此,本该全力以赴才好。”想到自己现在反而要防备对方,冯庸脸上的横肉就忍不住的抖动。
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五百铁甲骑兵,这是自己的心腹,大概率能跟着自己造反的。
但大同别处的军队,不一定会跟随自己造反,听自己的话是一回事,跟随自己造反又是一回事,但也不是没有拉拢的机会,主要还是看手段。
刚才开口的人又低声说道:“目前而言,我们不宜轻动,等周元辅的消息吧。”
众人面色难看,说起来,冯庸的确是周元辅派来大同,可已经是多少年的老黄历,这些年里,自家节度虽然还在孝敬周元辅,实际上双方都在默契的较量。
如果不是为了压住皇帝,周元辅也不会向自家节度妥协多次。
最重要的是吃了败仗,以周元辅的精明,如何会被蒙蔽,现在的局势对于节度非常不利,除了造反之外,看上去并无第二条路。
可自家这些年里家大业大,谁会愿意陪节度造反。
唉,当初应该劝住赵焘,此人害了节度啊,有人露出同情的眼神。
冯庸肥头大耳,眼睛细小,眯起了眼睛,别人也很难发现,感受到人心思变,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留下最信任的那人。
那一边。
王信入关后,带着大量的俘虏,甚至包括大同军队的士卒,各地哗然大波,信息很快传遍大同。
各地议论纷纷,有人说冯庸指使手下偷袭王信,有人说王信在关外造反,还有人说王信和冯庸因为利益不和,双方发生了火并云云。
很多聪明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大同接下来不宁了,许多人更等着朝廷那边的消息。
却说郑浩,因为此人伶俐,又是当事人,还是本地人士,所以被王信一起派回了京城,一路快马加鞭,幸亏河西营最近不缺马。
等到了京城,与刘通一起来到贾府。
看着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郑浩满脸惊诧,这国公府门第实在是高啊,不禁有些怯场,又不敢表露出来,忍得十分辛苦。
“国公府也就剩个架子。”身边的刘通安慰道。
“你知道?”
“将军说过。”刘通如实告知:“真厉害的人还在南边呢,可惜不在京城,咱们这回来京,真正指望的不是这贾府,不过是贾府帮忙盯着些,朝堂上有人帮忙看着,和没人帮忙看着,区别可大了。”
贾政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有上朝的资格。
真正能决定的是内阁,并且前方的局势,决定了内阁的决定。
(本章完)
第172章 极乖的人
第172章 极乖的人
郑永廉有些受不住,虽然知道新来的将军不可小觑,只是闹的事情太大了,超出了他的预料,刚刚回到雁门关的大军,就有人去了代县找到郑家,希望通过郑家收购粮食。
郑永廉连忙赶来雁门关,希望找到自家孙子。
王信出面迎接郑永廉,非常郑重的夸道:“令孙有才,已经代表我去了京城,成为了我的左膀右臂啊。”
郑永廉嘴角动了动,骂人的话说不出话来。
此子颇为阴险,让自己的孙子去京城为他办事,除了彻底绑定郑家,还有就是不让自己有反悔的余地,总不能现在派人去京城堵人吧,已经来不及了。
“将军啊,何必如此。”郑永廉哭笑不得。
原本打算利用此人,没想到被此人先利用,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
王信笑着请郑永廉喝茶,开门见山笑道:“郑公既然看重了我,何必又两头下注,今日之大同局面,冯胖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如此有信心?”郑永廉放下茶杯,茶杯与托底发出清脆的声音,此时,郑永廉严肃了起来。
“大同的局势,朝廷的现状,郑公比我更清楚才是,冯庸想要吃下我,从他没有成功的时刻,每一天他都在输,只看输到什么地步而已。”
郑永廉打量了王信片刻,心里暗叹,江山代有人才出,新来的年轻人厉害的有些过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郑家率先踏出的这一步,希望自己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再犹豫,郑永廉问道:“将军需要多少粮草?”
“三千六百石口粮,一万五千石草料。”王信当即说道。
“如此之多?”郑永廉不可思议。
大周的粮价去年回稳,今年夏收在即,粮价还会再降,还有草料也会便宜,可也要七千两银子上下,银子不少,主要是需要地方大户配合。
这么多粮料,非一地可以供应,没有门路有钱也买不到这许多。
王信点点头,动用全军的储蓄银购买粮草,因为自己手里的人马,特别是马匹多了太多,还有接下来的形势不明,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从一开始,让郑浩去京城,王信就打上了郑家的主意。
郑家想要靠着自己沾光,怎么可能给出一个孙子就够了呢,天下没有如此便宜的事,既然送到自己面前,当然要最大力度的压榨。
郑永廉知道王信的心思,可也没有太过生气。
算计才是对的,也因为王信的算计,郑永廉反而放心了许多,如此会算计人心,做事狠厉,说明此人才是枭雄,作为地方大户,枭雄才来带给他们最大的利益。
比如那冯庸,冯庸的崛起过程中,多少大户变成了一方豪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轮到他们代州发达了,郑永廉高兴的离去,郑家第一个吃到螃蟹。
雁门关的关城,前后有开阔的地带。
做事要抬头看路,太上皇把自己放到雁门关,为的就是遏制冯庸,两千人马的游击将军,对付坐镇大同二十年的永兴节度使。
太上皇心里一定认为他已经很高看自己了吧,只是没想到,自己不但给了冯胖子一拳,还把拳头伸入冯胖子的胃里,掏出了一把脂肪。
几百名铁甲骑兵俘虏,只穿着单衣,幸亏天气转热,不至于冻坏了身子。
人人蹲在地上,每个人登记入册。
“每个人必须说实话,登记入册之后,会进行检查,与别的人映照,敢说假话隐瞒者,杀无赦!”黑着脸的张灿在前方大声的说道。
“你们是造反的罪犯,生死在我们一念之间。”张灿把这些人当宝贝,却知道目前还不合适,只能按照将军话,威胁道:“只是大家都是军人,看在同袍的份上,网开一面,给你们一条生路,谁要是不好好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们刀下无情。”
“听到了没有。”
“说话。”
马范等哨官队长们在人群里监督,周边是一排排的士兵。
战场上打败了,而且是毫无水分的被打败,心高气傲的铁甲骑士们,原大同的精锐家丁,各个犹如霜打的茄子,得知生命有了保障,各个一脸麻木。
主要是一路以来,河西营的军纪和气氛,已经让他们相信,河西营不会骗他们。
这样的军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看着毫无士气,一脸麻木的俘虏们,刚才还中气十足的张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这样的家丁,可是他当初在京营练兵的目标啊。
如果是两年前,自己手里能有这样的精锐骑兵,做梦都会笑醒。
与将军接触越久,越是令人深感无力,如刘通所言,你根本不知道与将军的差距在哪里,因为差距太大,已经看不到尽头。
只一件事,将军的识人之能,他们连门都摸不到。
更不提将军一件又一件,件件循环相扣的套路,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当初自己留在大同,向冯庸服了软,如今蹲在地上的人里头,大概会有自己吧,张灿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结局的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英低着头看着地面,满脸无精打采。
自己输得冤枉,为什么输?
自己身前的那名步兵像个疯子,如果不是自己刀下留情收了点力,他的脑袋和脖子就分家了,想到那人不顾脑袋搬家的后果,都要与自己拼命的架势,自己忍不住手软了。
毕竟打着大周的旗帜,大家都是同袍,结果倒好,因为心软,失去了离开的机会,成为了一名俘虏,一直在后悔,幸亏这河西营还算讲义气,把他们也当做了同袍,没有像胡人一样赶尽杀绝。
想到前些日子,在单于部看到人头滚滚落地的场景,刘英还是有些腿软,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还不如当初死在战场上呢。
突然。
周围传出了喧哗,刘英急了起来,这河西营最在意规矩,怎么能喧哗呢,岂不是自讨苦吃,自己终归是哨官,准备出声让人们安静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
刚抬起头,却看到远处走来的一行人,领头的正是河西营的将军。
刘英的呼吸忍不住加重,不禁往后移动了两步,因为是蹲着,仿佛一群鸭子似的往后偏移。
京城那边等消息即可,正如自己告诉郑永廉之言,要看朝廷对待冯胖子做到哪一步,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实力,才两千人马的游击将军,朝廷一定会掂量掂量,自己压不压得住阵脚。
简而言之,自己的人马太少了。
但也不能太过分,引起朝廷的猜疑,朝廷还没开始重用你呢,你就开始翘起了尾巴,日后还得了,朝廷怎么敢用你,所以做人要醒目。
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事情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朝廷的事,自己管不着,眼前的俘虏们,肯定是不能放的,也不能杀,杀了太可惜,而且这许多人是大同的本地人,在当地有家有口。
至于说吸收入营,可也不能这么做,这些人是俘虏,自己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王信来到张灿身边,张灿乖乖的让开。
王信瞪了一眼,自从回来以后,手下的将领们一个个变得调皮了,在自己的面前喜欢做些怪动作,讨打的很,瞪了一眼张灿,王信再看向俘虏们。
俘虏们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一个个乖的不行。
(本章完)
第173章 主意
第173章 主意
晨雾还未散尽,广武城外的平川上已浮起星星点点的紫苜蓿。
马匹散作深浅不一的斑点,颇有种风吹草地见牛羊的韵味,不同的是这里多了山川,那些不陡峭的山腰上,也有马儿在高处吃草。
“嘚嘚嘚。”
一队骑手来到此地,打着与别处不同的旗帜,广武城的士兵看到后,连忙去告诉守将。
王信沿途遇到马匹吃草的场景,嘴角忍不住翘起。
此地位于雁门关不到十里的地方,属于山川丘陵地带里极难得的一块平川,所以此地的军事意义很早就被发现,汉朝时期就设县置郡,屯兵扼守。
到了前明时期,洪武朝修建了一座新广武城,且设立广武营,成为雁门关前沿,两城相互依存,互为犄角,同时也为雁门关开拓了战略纵深。
广武城依山而建,一半在平川,一半在半山坡。又沿着广武城,修建了一段广武长城,因为此地与雁门关的重要性,所有这二处的老长城皆得以存留。
因为有这两段长城的保护,从关外缴获和收纳的六百匹战马,除了补充骑兵十几匹外,还给各哨也调拨了一匹,方便平日里往来传信,大概有五百匹的马留在广武城。
广武城周边平川长得草,虽然不够五百匹马吃,但是有别的马草草料提供,配合这青草,时不时加上精料大豆等,才几日而已,马匹的精神保持都不错。
“这些人还听话吧?”
卓志带着人马赶来,见面听到将军的问话,笑道:“大多数比较服管,少数刺头也不碍事。”
王信点了点头。
两三百骑兵俘虏,近三百草原奴隶,如何安置是很大的问题。
这趟出关除了几百套铁甲,战利品中最值钱的就是六百匹马,这些马每匹能卖十几两银子,价值好几千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想要一口气得到这么多草原好马可不是容易的事。
培育一匹马需要时间,关外的贸易稳定且脆弱,如果有人短期内购买六百匹马,至少大同这段关口,能把关外的马价炒到天上去。
河西营人手有限,照顾这么多马匹,短时间会耽误军队战斗力,因此才有了这几百草原奴隶的存在,不光是为了教训单于部。
单于部提供的草原奴隶,大多是上贡的老幼。
王信没有计较此事,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些大多数老人或者少年的草原奴隶,麻烦其实不大,在哪里不是奴隶,何况到了关内,他们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跑也跑不了。
让他们放马,每天还有饭吃,是他们拿手本事,干活比较老实。
挑选了一百名胡人到卓志手里,每天清扫马厩,收割马草,还有一些其他的杂活,加上卓志管着后营,广武城反而是这一带兵力最多的城池。
“告诉他们。”王信指了指山头坐着,盯着马匹的草原奴隶,笑道:“干五年活,给他们自由,表现好的,还能加入军队。”
卓志摇了摇头:“他们离开了我们这,恐怕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将军何必多此一举。”
大周多的是廉价苦力,他们都缺活干,何况这些连话也听不懂的胡人。
“总不能一直养着。”
“啊?”
卓志没有反应过来,脸上愣了片刻。
使用奴隶在军事上犹如带毒药的兴奋剂,优势很明显,劣势也很明显,但在经济上,使用奴隶无疑是低效率的,无法完成经济的良性循环。
使用奴隶来生产,只会导致经济的恶性循环,最后萎缩到自我崩溃。
所以王信不打算使用奴隶,奈何自己手里缺钱,多了几百匹马,接下来还打算扩军,其实已经入不敷出了,玩火器和骑兵实在是费钱,因此采取了应急之举。
短时间内,先用俘虏维持,等稳定了下来,这些奴隶当然要淘汰掉。
士兵拿军饷,马夫拿工资,他们有钱了就会买房子,买了房子就会成家,成家要买家具衣服,然后有小孩,有了小孩买玩具
于是需要越来越多的矿产,木材等能源和物资,那么小作坊就要越来越多,然后仍然满足不了需求,于是有了工厂的诞生.
这就是经济的良性循环,社会会一直进步下去。
反之。
哪怕靠着外部输血,内部也会越来越凋零。
不过呢,就像自己一样,总会遇到困顿。
所以使用奴隶应急是常态,王信认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等渡过了困难期后,自己一定能不再使用奴隶。
做正确的事,才能不会被淘汰。
卓志如何懂得这些,虽然猜到将军的想法,却有些无法理解,不过卓志也懒得多想,谁都知道将军的想法天马行空,没人跟得上。
边说,众人进城。
广武城有东、南、西三面城门,分置圆拱门洞,东门最大,西门次之,南门最小。
城中有东西大街,贯通东西两门,西北方向则是小丁字街,城内街道为四街八巷,一座典型的军城。
“你现在是把总,找个机会,我向朝廷举荐你为守备,到时候你就驻守此城。”王信进了大厅,坐到了上方,直接开口。
卓志连忙问道:“将军不需要我管理后营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这些老人不走出去,下面的人怎么提拔起来。”王信不以为然,不担心卓志误会自己。
卓志果然一脸平静,只是有些不舍,抱怨道:“我才呆了不到两年。”
“够久了。”
回来后需要抓紧的事情很多,除了粮草,还有就是对雁门关的实际控制,各处都要换上自己的人,打造出最稳固的地盘。
把军队里的老人派出去,同时培养新人,这才是长久之道。
河西营两千人马,雁门关本地守军如今有五百余人,已经从代州招募了几百人了,代州人口有限,满足不了雁门关的胃口。
河西营三千人,雁门关本地守军一千人,缺口还有一千五百人,去哪里招募才好呢。
主要是河西营扩充一千士兵,王信打算主要补充骑兵。
如果此次出关骑兵足够多,就不会只是击溃战了,而且一路很被动,全靠着武器装备的碾压,骑兵在北方才是关键,王信更想打歼灭战。
“马匹留在你这里,尽快的培养好。”王信巡视完了广武城,接下来要回关城。
卓志对后勤的事得心应手,笑道:“奴隶们对马匹很熟,将军的要求,我们这里问题不大,尽快安排骑手才好,骑手要与自己的马匹熟悉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嗯,你说的是没错。”
王信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一行亲卫离开。
自己也想要骑手,可骑手其实容易找到的,需要时间来培养,越是优秀的骑手,需要的时间越久,属于技术人才兵种。
太原城。
山西巡抚都御史台衙门。
巡抚最初并不负责兵权,主要是巡视和整顿吏治,查处贪官污吏。
也在太上皇当政时期,太上皇以文制武,抬高巡抚的地位,高于地方最高长官,而且参与军事事务,虽没有直接控制军权,却也有对军队有很大的影响力,更以治理盗匪、维护地方安定的理由,手里掌握地方民兵乡兵。
十几名乡兵穿着布衣,手持腰刀,威风的把守衙门口,衙门口无闲人。
两名官员匆匆进去,到了大堂旁的偏屋,案台后坐着一名五十出头的老者,板着脸,不等二人坐下,已经追问:“如何?”
个高的官员抢先说道:“回抚台大人,属下搞清楚了,是代州郑家的出头,给雁门关的王将军搜集粮草。”
那个矮的官员慢了一步,只能无奈看着同僚表现。
“难道他还要和冯胖子打?”老者一脸惊讶。
雁门关的粮饷由山西供应,军饷由兵部供应,老者不打算克扣雁门关的粮饷,但也不打算全给,给多给少自有规矩,自己按规矩办事。
不过现在还没有夏收,也就没有到给雁门关供应粮饷的地步。
至于代州,代州和雁门关的一些事,老者有所耳闻,倒也不阻止,现在出手不许代州自救,性子就变了,公事变私仇。
“此人接下来的计划,属下们不得而知,只是此人在雁门关独断专行,大肆提拔亲信,打压异己,也不是个良善之辈。”
矮个官员终于有了机会,抢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高个子不甘落后,也说道:“此人比冯节度年轻多了,如果是此人取代了冯节度,恐怕大同不光要变天,未来几十年都要姓王。”
几十年后的事,自己可管不上。
那老者心里想了想,有了主意,“不阻止代州从各地收粮,但只限五台山一带,不得超过忻州。”
五台山一带的州县,足够供应雁门关,但也不能任意由其收购下去,威胁山西市面上的储粮,少了太多,粮价会涨,万一有商人居心叵测,故意炒粮价获利,引起山西慌乱,还得自己出来背锅。
王信与冯庸之间的事,自己不会管,可谁也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不过这王信要是真绊倒了冯庸,自己该怎么面对此人?
山西巡抚皱起眉头,得请京城的同僚帮忙,打听打听此人的关系,自己只知道此人姓王,与王子腾有些关系,知道的太少了。
京城。
荣国府。
“啪。”
贾赦一耳光下去,贾琏后退两步,捂着脸不敢吭声。
贾赦气的指责贾琏:“让你管事,你倒是好,把府里的钱往自个家里搬,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连平安州的事,你也敢耽搁,你是个孽障啊。”
不解气,贾赦骂道:“你要是个孽障,你趁早告诉我,我好打死你,免得败了这个家,日后无颜见祖宗。”
贾琏哪里敢反驳。
因为平安镇里几名军官升官的事,需要钱去打点,原本不关贾府的事,可谁让贾府要拉拢平安镇呢。
大话说了出去,结果关系不够硬,还需要钱来补上。
王子腾不行了,贾赦是荣国府大房,袭一等将军的爵位,必须要出来撑,而且贾赦早就看王子腾不顺眼,这些年都冷脸对待。
自己拉拢人,还要给下面的人钱,帮他们升官,这是什么道理嘛!
全怨王子腾。
十足的小人,害他自己就罢了,还把贾府的节度使也给败出去,以至于今日自己得倒贴别人,想到这里,贾赦越发生气。
“你连你媳妇都管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我要是你,我自己找个地方淹死自己,免得出来丢人。”
贾琏被骂狠了,再也忍不住哭道:“以前是老爷告诉的我,让我不要得罪媳妇,如今又是老爷怨我管不住媳妇。”
“你还敢狡辩!”
贾赦气的上前动手,边骂道:“告诉了你,别的事你办砸了,我倒是任你去了,谁让我生的你,可这平安镇的事没办好,你且试试看。”
平安镇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贾琏去办。
贾赦倒不想奔波,更不提这件事倒贴,实在是没面子,因此让贾琏去,他是不想去的。
贾琏手里拿不出来钱,去年的时候,各地送来的孝敬就变少,不够维持开支的,今年更不提了,开年至今,只出不进。
林如海又离开了盐道,以前林如海在盐道,不光是薛家沾光,他们贾府也能得到不少的输送,如今也都没了。
贾琏没有办法,他不去,老子真能打死自己,于是试探问道:“只怕我在家里做的狠了,媳妇去告我的状。”
贾赦鄙视了一眼,“告谁的状?又去找谁告状?”
贾琏心里有了主意,这府里头如今还有钱的,除了王熙凤没别人,至于老太太处,多得是奇珍异宝,银两倒是不多,总不能拿出去典当。
自己在外头养人,手头短缺,那娘们虽然平日里娇滴滴,要起东西来却不含糊,别的方面都随自己,犹如水做的,唯独钱上不能少。
自己也没脸,一个老爷们,手头没钱怎么行。
她的钱,还是不是自己的钱,都是府里的钱,不光办了老爷要自己办的事,自己还能沾沾手,发一笔财。
虽然怨恨老子,却也知道平安镇的事关乎府上,自己是荣国府嫡长孙,哪怕是为了自己,也得把事情办好,何况真办砸了,老爷绝对不饶自己。
想通了这些,心里隐隐有些暗爽,王熙凤平日里瞧不起自己,如今倒要让她看看,谁才能做这个家里的主。
凭什么我要躲在外头养人?
见儿子内心有了主意,贾赦也不再逼迫,事情一股脑的丢给了儿子去做,包括如何弄钱,又如何去平安镇跑动,自己只看结果。
出了门,心里轻松,没有正事可做,贾赦想到老太太身边的鸳鸯丫头。
这丫头长得不错,如今又大了,想着想着,贾赦忍不住去了老太太那边。
(本章完)
第174章 府上姓王的游击将军
第174章 府上姓王的游击将军
贾赦到了垂门,放慢了脚步,心里有了主意,此事还得让媳妇去办才好,遂又转身离去,却有丫鬟看见。
贾母院里这几日倒是热闹,王夫人和薛姨妈常来看老太太,还有凤丫头,她们这几位常来,李纨也必定来,最后宝钗和几位姑娘,并外头的几个执事有头脸的媳妇,如今都在贾母跟前凑趣儿。
贾母人老成精,看破不说破,只管嘴上笑呵,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刚才大老爷来了,不知为何又走了。”
一名丫鬟进来,向鸳鸯小声的说道,鸳鸯皱起眉头,“别管他。”
王熙凤刚哄了老太太笑,坐回自己的位置,在鸳鸯她们的前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倒是把鸳鸯她们刚才的话听清楚,也当没听见。
又坐了一会,见老太太乏了,众人才离开。
李纨带着姑娘们回园子里,薛姨妈去王夫人处,王熙凤有她的事情,这府里的事需要她管,原本是要回去自己的院子,却见平儿赶来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要是一来,那些管事媳妇见没人在必然偷懒。”王熙凤见到平儿,不满道。
平儿上前低声道:“刚才二爷回了屋。”
“他有什么脸回来。”王熙凤下意识的骂道,一肚子气生出来,恨恨道:“他把我那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窑子窝了吗。”
“奶奶。”平儿跺了跺脚。
王熙凤这才闭了嘴,跟着平儿往回走,走了半路,还是忍不住抱怨,“这日子没法过了。”
平儿也知道这些日子里,奶奶心力交瘁,却也没有办法。
王熙凤悲苦道:“原听到叔叔升了官,还以为是好事,结果却说不好,反而是坏事,那人又是个黑心的,只管找我要钱,前几日的事,你也看到了。”
平儿点点头,知道奶奶指的哪件事。
说来也的确令人无语,往常千把两银子,又或者府里的大额支项,需要动用公账,自有外头的管家,可公账上头没钱,最后想起用内里的。
内里管事的是奶奶,奶奶手上的钱,不过是府里下人们的月钱,又或者府里修修补补的一些小款项。
平儿也知道奶奶做事并不十全十美,也会挪用去放贷,趁着时间差赚了不少钱,可如今是两回事,外头的钱,怎么能找奶奶要呢。
前几日,才二百两银子的事,二爷竟也来找奶奶伸手要。
奶奶脾气又不好,生气的时候说话难听,气的二爷恨不得动手,但也是可悲,他们这些外头的爷们,难道真不知道府里的光景。
“奶奶心里有主意,何必凭空担心。”平儿劝道。
王熙凤哼了一声,红唇张张合合,冷声道:“这府里的事,我管不了长远,总不过几个小姐的嫁妆,这几样大头,老太太那边备着,他们有本事,去把老太太的储蓄拿去用了,其余嘛,各家自扫门前雪,反正我和你,还有大姐儿不能饿着。”
大姐儿说的是王熙凤的女儿,才几岁大,因其为贾琏与王熙凤的长女,按传统称“大姐”或“大姐儿”。
平儿反应不大,只觉得理所当然,自己从小与小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奶奶说的话,岂不是理所应当,忍不住讨好笑道:“难怪几位小姐请客,奶奶手脚变小了,才给了几十两银子。”
“你别看这几十两银子,如今府上各个看不入眼。”王熙凤一脸鄙视,“要不了三年五载,这府上不改的话,哼哼.到时候别说府上的物件,只怕连人也要拿出去卖。”
“不会吧。”平儿不敢相信,自家奶奶无论手段怎么样,她的嫁妆和积攒的家私,乃至现银,怎么也有个一两万两银子。
府里今年虽说没有进项,可平儿实在想不出奶奶说的那种光景,实在是令人发寒。
“有什么不会,光出不进,开支又如此之大,也就还有个大姐支撑着,敢把宫里头的东西往府里赏赐,府里还能撑一撑,可娘家要是不争气,你也看到了我,我要是娘家和以往似的,他又如何敢来欺负我,依我看啊,这府里大姐下场不会好。”
王熙凤说着停下了脚步,原本说者无心,可突然点醒了自己。
自己还能帮贾府管家,多少能挤出一点,最后也落得如此场景,那府里的大姑娘,不但不能帮宫里什么忙,还要靠宫里补贴家里。
去年大姑娘省亲,自己也见过她,虽说架势令自己羡慕,可也感受的出来,在宫里的日子不尽人意。
当时的自己还不能理解,这半年下来,却能感同身受。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其实他们这等人家,十之八九靠的祖宗余荫罢了。要是哪天没了祖宗余荫,还不如民间百姓,百姓们多少能养活自己。
偏他们这等人家,从小大手大脚惯了,不懂得生财之道,离开了祖宗余荫,什么事也办不会。
因此越是落败,最难过的反倒是府里的女子,因为到了最后地步,这些人家无能之辈的男子,必然把主意打到女人身上,或出气,或卖钱。
细细想来,听说叔叔是投靠了皇帝,结果才有了今日之败局。
那皇帝岂不是与府里一样的光景,大姑娘省亲的派头,让贾府上下看得眼热,可贾府的派头,又何尝不让外头的人眼热。
所以都是样子货,勉力支撑罢了,虽然大姑娘从来不提,可她在宫里的日子必定难过。
自己又比她强,自己娘家虽然出了事,可不至于让自己补贴,何况还出了个人来,总有一头指望,王熙凤想了想,去了凸碧山庄。
“怎么去那边?”平儿好奇问道。
“那人找到我那里,除了要钱还能有什么事?不给他,迟早要与我翻脸,上回你也看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王熙凤解释了两句。
却说贾琏,贾琏坐着喝茶,时不时打量熟悉的屋子。
想起那身影,要说起来,外头的女子也没有比王熙凤好看的,除了新鲜之外,更多的是忍受不了王熙凤的脾气,王熙凤这人从小锦衣玉食,从鼻孔里看人,谁都瞧不起。
也就幸亏自己姓贾,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就是如此,王熙凤心底里也瞧不起自己,无事可做,贾琏等的无聊,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
又许久没碰过王熙凤,想到她的身段,竟有些燥热起来。
“我是她男人,我怕她做什么。”贾琏重重把茶杯放到小茶几上,起身到门口,揪住一个丫鬟,喝问道:“你们奶奶怎么回事,还没有回来。”
如果平儿在,倒是没人敢说,天塌了由她顶着。
被贾琏揪住的那丫鬟吓得面色发白,如何敢对抗二爷,紧张的一五一十猜道:“奶奶去了太太那,估摸着应该回来了,如果没回来,可能去了园子里。”
“去园子做什么?”
“奶奶经常去凸碧山庄,晴雯姑娘在庄子里,奶奶去看她。”
贾琏松开了那丫鬟,那丫鬟吓得容失色,躲在一边啼哭,“哭什么哭,我又没怎么着你。”骂了丫头一顿,贾琏想起平安镇的事,心里头烦闷。
前两年隔壁贾蓉买个五品的虚职,只需要一千多两银子,虽然那时贾府风光,要的钱并不多,可如今三个五品的千总,竟然要两万八千多两银子。
刚才听丫鬟说起那凸碧山庄,又想起那王信,没听说此人钱买官啊。
人比人,气死人。
有的人想要个五品的武官而已,竟然要大几千,甚至九千多两银子,有的人一毛钱不出,不光是五品的官,已经升到从三品了。
还得怪父亲在外头胡乱夸口。
以为家里是曾经呢,乱给别人打包票,四千多两银子能给别人搞定,如今倒好,多出一倍的银子,为了保住贾府的面子,拉拢住那帮军官,打算让府里自己掏了。
可父亲却没有想过,这府里如今不光是面子没了,底子也没了。
想到此,贾琏又想到了王熙凤,这娘们会搞钱,自己不能把她得罪死了,也不能任由她像以前一样,必须压服了她。
压服了她,不光得了人,还能把钱给拿过来。
贾琏于是去往凸碧山庄,去找王熙凤,过了许久,等到了凸碧山庄,贾琏看到几个婆子,开口道:“二奶奶是不是来过。”
“二奶奶来了。”
几个婆子答道,说话间,贾琏看到远处廊下一个身影进去了,不禁有些出神。
只一个身影,就让人失魂落魄,如此女子,自己竟然没见过,“那人是谁?是我们府上的吗。”贾琏连忙问道。
“那是晴雯姑娘。”
听到几个婆子的话,贾琏呆了呆,眼珠子一转,竟然转身走了。
却说那婆子,不知道二爷为何突然走了,想起信爷的好,晴雯姑娘也不大管她们,倒也是回去庄子里,提醒自家的姑娘。
“刚才琏二爷来了。”
“他来干什么?”
晴雯刚才去拿茶叶,没注意外头的事,一门心思给二奶奶倒茶,听到婆子进来说的话,一脸的惊讶。
婆子道:“二爷没说,只见到了姑娘,问了姑娘是谁,然后就走了。”
晴雯虽然聪明,却没经历过事,想不到太深,婆子也不好多言,倒是“哗啦”一声,王熙凤手里的杯子摔落到了地上。
“二奶奶,没事吧。”晴雯连忙去问,关心的抓起王熙凤的手。
那婆子知道凤丫头精明,于是退了出去。
平儿也愣住了。
晴雯见王熙凤没有受伤,那婆子见摔碎了茶杯,竟然就这么走了,无语笑道:“让奶奶见笑了,这庄里没什么规矩,信爷不让管许多事,倒是没了规矩。”
说罢,晴雯打算自己去打扫,却被王熙凤反拉住。
王熙凤眼里要瞪出火来。
别人不了解贾琏,她又如何不了解,大大方方的来找自己倒没事,鬼鬼祟祟的反倒是有事,说明他心里有鬼,虽然那只是自己的猜测,可王熙凤怎么敢无视。
晴雯是信爷的人,要是晴雯有个好歹,信爷必然大怒,自己也躲不过去,在这府里出了事,自己是府上的奶奶,无论什么理由,自己也有一份错。
别人也就罢了,牵扯到自己娘家,那是一点事情也不能含糊。
“二爷他不敢吧。”平儿犹豫问道。
“无论他敢不敢,我却不去赌。”王熙凤看向平儿说道:“你以后就住在这凸碧山庄,我把人交给你了。”
平儿闻言愣住,自己怎么就住在凸碧山庄了,忽然又想到了信爷,那次进门看到他没穿外套,忍不住心悸,连忙低着头问道:“信爷要是回来了,又没个信,看到了我多不好。”
“你个小蹄子还装什么装,你和信爷的事,真以为我不知道。”王熙凤把事情挑明。
平儿解释不清,无论怎么说自己和信爷是清白的,奶奶都不信。
听到王熙凤的话,晴雯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平儿,信爷和平儿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好呀,瞒的我好紧,亏我一直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呢。晴雯气鼓鼓的咬着牙,十分生气王信。
贾赦回到屋里,问夫人去了何处,此时有管家来告知,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来请他出门。
“他怎么来了?”
贾赦好奇了一声,让管家去接待,自己连忙换了身衣服。
勋贵在太上皇当政时期不行了,不是没有反抗过,奈何翻不过太上皇的手掌心,总不能等死,于是能吃苦的去从文,敢拼搏的去从军。
像林如海,又或者贾政,他们从文。
王子腾从军。
还在维持老路的极少,除了贾府这种家大业大,实在是难以放弃的,才会保留一家,如宁国府贾珍,仍然与一般勋贵抱团。
最开始说得好听,把祖宗们的本事捡起来,在宁国府天香楼箭道操练,实际上关起门来吃喝嫖赌。
外头的人不知道,贾赦又如何不知道,数来数去,两府里如今只有自己能撑起家业了,内心得意,去见那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
蒋子宁也是勋贵,和荣国府大房走的一条道,只不过家业更小,目前四处投机,却找不到一处合适的。
贾赦有些看不起蒋子宁,他们贾府无论如何,亲朋故旧如此之多,自己一出面,轻易的就攀交上了平安镇,那可是京畿外的第一镇。
也知道蒋子宁整日巴结自己干嘛,不过是想借一借贾府的门楣,很多地方靠着如今平原侯家的门楣已经进不去了。
“蒋世兄。”
“贾兄!”
蒋子宁五十出头,毫无城府,笑的极其虚假,热情的拉着贾赦,“快跟我走吧。”
“去往何处?如此急。”
“你还不知道?”看到贾赦真不知道,蒋子宁叹道:“那京营提督朱伟,五十五岁大寿,京城好多家都去拜寿,咱们也去贺一贺?”
“五十五岁算什么大寿!”贾赦当然知道朱伟,可两边没啥关系。
京城里官员几千人,家家都走动,这种人情,贾府都撑不起来,主要是京营以前是个忌讳,因为义忠亲王的旧事,贾府脱了一层皮才算过关,连宁国府的大老爷,至今还躲在观里出家呢。
所以与如今的京营,贾府断的干干净净,的确没有人情往来。
唯一一个京营的游击将军谢鲸,此人是老祖宗的亲卫出身,捞了个定城侯,可这些年里,两家的香火已经不多了,都不敢过分接触。
说实话,府里那姓王的游击将军,贾赦一直看不起。
游击将军算什么,以前的贾府,随便往来的亲朋故旧,最少的都是游击将军,如那谢鲸,这都是第几代子弟了,不也是个游击将军么。
也就王家那种底蕴浅的,才把游击将军当回事。
蒋子宁知道贾赦的脾气,贾府以前是真厉害,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却又必须拉着他去,想到自己打听的消息,说道:“交情不都是走出来的吗。”
贾赦推诿不过,半推半就的随蒋子宁出来。
“据说朝廷要恢复前朝的五军都督府。”
“干什么用?”
“取代勋贵。”蒋子宁叹了口气。
“还要如何取代?”贾赦不信。
蒋子宁解释了一番。
以前嘛,武将立下大功,总不能一直给更多的兵,更多的权,那么就玩勋贵上面升官,蒙荫子弟,世袭富贵等等,把一代人的功劳,往几代人身上赏。
太上皇打压勋贵,提拔武将,可这些年里,武将也越来越强势,升无可升,那怎么办呢,于是太上皇想到了五军都督府。
“胡闹嘛不是。”贾赦不喜欢太上皇。
“别管胡不胡闹,反正朱伟现在是红人,又是京营里头的这个。”蒋子宁竖起了大拇指,来了兴趣,说道:“听说府上有个姓王的游击将军,此人深得朱提督的信任,而且与朱公子极为交好,如此关系,你怎么不利用起来。”
贾赦愣了愣,“你听谁说的。”
那人一脸惋惜,内心鄙视,自己要是有贾府祖宗留下来的底蕴,自己早就干出一番事业了,这些个贾府子弟,也就靠着他们祖宗的余荫罢了,实在是没个成器的。
这送到嘴边的人情关系,竟然都不知道,实在是气人,为何不是自己呢。
蒋子宁心里鄙视,嘴上却更加热情,介绍的仔细。
(本章完)
第175章 宫里的天使
第175章 宫里的天使
朱伟没打算办寿宴,奈何下面的人呼声太高,想要找理由孝敬朱家的人实在是太多,拒绝的话,反而伤了人心,朱伟才松了口。
京营经过这些年的整编,终于有点水落石出的动静。
“我们东军无疑独占鳌头,其余三军沦为点缀,以后啊,提起京营只叫东军就好了。”
“哈哈哈。”
“东军就是京营嘛。”
勋贵们一个院子,武将们一个院子,文官们一个院子,各家内眷又是一处院子,来的人太多,整个朱府忙得团团转,挤满了府邸。
“府邸有点小了。”
“当然比不了贵府。”蒋子宁吹捧道,但也是真心话。
一门两国公,整条街的国公府,的确没几家能比的了,这朱府的规模不比自家小,可也只有宁国府一半大小,而贾府可是有两个国公府连在一起。
“荣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将军贾赦贾老爷到。”
“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蒋老爷到。”
又来了两顶轿子,根据轿子大小豪华程度,一名管家带着一帮执事动静大的来迎,自有二人带来的长随通报,得知来人的身份,管家不敢怠慢。
迎人的差事可不简单,普通百姓搞错了也就错了,可到了这般地位,却不是能出错的事,万一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客人呢。
因此迎客的管事或者管家,必须是府里的老人,懂得其中的门道。
听到府里的唱名,比起蒋子宁的自如,贾赦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因为这名头唬得住普通人,却唬不住知情的人,那谢鲸虽只是二等男,却兼了京营游击的差事,京营游击虽只是从三品,可那也是实职。
如果贾府的京营节度使没丢,唱名就是荣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将军兼京营节度使贾赦贾老爷!
贾赦跟着蒋子宁,蒋子宁猜得到贾赦的心思,主动去寒暄,免了贾赦的尴尬,倒也有不少的熟人。
朱伟听到贾赦来了,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着急,慢条斯理的去露了个面,寒暄了片刻。
再过了一会,贾赦和蒋子宁坐着喝茶,身边也聚了几名故旧,外头却突然赶来了一人,原来是谢鲸,笑道:“两位世兄前来,小弟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好你个谢鲸,如果贾兄不来,你是不是也躲在那边。”蒋子宁笑骂道。
谢鲸向众人弯了弯腰,不敢怠慢,“蒋兄何必冤屈我,不如等会好好喝上几杯,一定让蒋兄满意。”
蒋子宁笑道,“我揭穿了你,你倒要灌倒了我,好大的气性。”他们都是勋贵子弟,从小就认识,说话倒也没多大顾忌。
“谢鲸在京营当差,当然要和同僚们打好关系。”贾赦说了句。
谢鲸连忙说道:“还是贾兄体量小弟。”
众人言语间,仍然以贾府为中心,打听招待的老管家看在眼里,管家是大户人家极其很重要的职位,懂得不比主人少。
朱伟如今是京城的红人,别家皱着眉头办寿,生怕失了门楣,反倒是朱府,各家求着朱府办,所以老管家心里头对京城许多事门清。
心里不禁感叹,到底是贾府啊,经历了如此多事,架子依然不倒。
不久后,朱胜功进来了。
厅里厅外的客人们见到一名三十上下的人,许多人不认识他,也有人认得,纷纷起身打招呼,贾赦看到此人,知道来头不小。
“是朱公子。”谢鲸已经起身,小声提醒了一句。
原来是朱家的公子,贾赦心里感叹一声,也站了起身,虽然起身,却不愿意丢了身份,没像别人一样迎上去,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好。
谢鲸和蒋子宁如何不知贾赦放不下面子,不管贾赦,谢鲸不敢怠慢朱胜功,蒋子宁更想巴结人家,两人早就和别人一起迎了过去。
朱胜功一路寒暄,却走到了厅内,与谢鲸等人颔首,又走到贾赦身前,笑道:“可是贾公。”
谢鲸怔了怔,贾府虽然门楣还在,可底子亏没了,朱舍人还能如此抬举贾府,果然还是贾府底蕴深,心里不禁暗叹。
谢鲸如此,蒋子宁同样如此,心里嫉妒的不行。
贾赦一脸意外,很快恢复镇定,这么多人看着,却第一个向自己主动打招呼,不禁得意,对朱胜功印象大好,笑道:“朱舍人抬爱,贾某愧不敢当。”
听到谢鲸刚才提醒,主动称呼对方舍人,现在是别人先招呼的自己,贾赦心里没有了包袱,自然的谦卑起来:“如今寒门凋敝,当不得舍人的一声贾公。”
朱伟虽是京营东军提督,东军的大小事是朱胜功在办。
连游击谢鲸也把朱胜功当自己的上官对待,可见朱胜功在东军的地位,又是个骄傲的性子,此时却客气,“当得起,你们府上住着的王信,那小子又立大功,等那小子回到了贵府上,请告知他一声,让他来见我,我倒是想念他的紧,我们两兄弟该好好聚一聚了。”
众人大多数不知道王信是谁,蒋子宁也一头雾水,谢鲸却知道,在蒋子宁身边小声介绍。
蒋子宁听完,心里更加嫉妒了。
又是贾府,凭啥都是贾府啊,贾府的底蕴太强了,京营一个游击谢鲸,如今又多了一个王信,那四大家同气连枝,王家的子弟,还不是贾府的人。
贾赦恍然大悟,明白了朱胜功对自己热情的原因,原来是因为王信。
只是王信又立了什么功?没听说啊。
更重要的是朱胜功刚才说什么,他们兄弟?
如此这般,何止是蒋子宁说的看重,这朱府上下对王信的态度非同一般,别看贾赦一直端着,实际上心里也是清楚的。
以前贾府的京营,只是京畿的军队之一。
如今整编后的京营是京畿地区唯一的军队,虽然一分为四,可制度一样,加上如今东军做大,也就是说朱伟是当下京畿最重要的人物。
“一定一定。”贾赦应对道,心里已乱如麻。
自己恨得王子腾要死,可也的确如弟弟所言,四大家经不起内讧。
朱胜功来了此地,不能只寒暄贾赦,第一个主动招呼贾赦,已经释放了态度,然后再去招呼其他人。蒋子宁和谢鲸围了上来。
蒋子宁眼神复杂,谢鲸却问道:“听朱舍人的语气,那王信要回来啊,贾兄也不要再掖着藏着,做个东,请我们见见面才是。”
贾赦只能点点头,对这王信,倒是不能马虎。
突然,外头一阵喧哗,一群人匆匆的跑了进来,直奔朱胜功,朱胜功变了脸色,主动赶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带头的管家慌道:“宫里头的天使来了,给老爷贺寿来了,少爷赶紧去磕头吧。”
朱胜功大喜,也不顾形象,跟着管家和执事们往外头跑。
众人看得清楚,纷纷感叹。
(本章完)
第176章 算计
第176章 算计
京城。
养心殿。
又顺利渡过了一个冬天,到了五月,天气越来越暖和,太上皇离开了暖阁,因为终日不见太阳,变得有些苍白,脸上干枯的痕迹,远看犹如见到一具骷髅。
朱红宫墙裹着歇山式殿顶,金琉璃瓦在秋阳下泛起粼粼波光。
老人在太监们的伺候下,舒服的躺在黄梨躺椅上,不远处坐着一对师徒,首辅周道丰,还有新入阁的兵部尚书张吉甫。
按照多年来的规矩,入阁后不再兼任差事。
太上皇本来信任周道丰,如今对待周道丰的徒弟同样信任,甚至更胜一筹,入阁之后,还兼任着兵部尚书,直接成为首辅以下第一人。
很多人眼热,无论如何,太上皇对自己信任的人是真的好,好的令人不可置信,唯一可惜的是太上皇年龄太大了。
“冯胖子这回要哭了吧。”
太上皇脑袋里的疼痛舒缓了一些,有了心情笑,打起了趣来。
不等周道丰开口,张吉甫上前一步,比首辅先开口,“冯庸弹劾王信,言辞犀利。圣人圣明,冯庸虽远在千里之外,却逃不过圣人的眼,一举一动被圣人看得通透。”
“哈哈哈。”太上皇边笑,边要坐起身,却因为手臂无力,变成了爬起身。
身边的小黄门们眼观鼻鼻观心,戴权靠着太上皇也不伸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太上皇坐正后,笑着招了招手,“坐近一点嘛。”
戴权这才示意几名小黄门去帮忙搬凳子。周道丰年纪也大了,起身速度慢,张吉甫年岁小,动静干脆利落。几名小黄门把椅子往前搬动了几步,师徒两人重新坐下。
周道丰终于开口了,“圣人当初感慨王信没有早点出现,此言不到一年,而王信所立之功件件了得,臣这回又输了。”
“怎么输了?”太上皇好奇道。
“我大周战将上千,精兵无数,如何缺他一个王信,因此臣并未重用他,反倒是圣人很早提醒过微臣,后来又是圣人出手调的王信去雁门关。”
周道丰老老实实的说道,一字一句却没有半点假话。
太上皇心情愉悦,抬起胳膊,笑着指了指二人,笑道:“你们这师徒啊。”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周道丰和张吉甫也没有接话,只是低下了头表示恭敬。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许多事看得清楚,重要的是火候,要恰到好处。
周道丰掌握内阁三十年,不光是朝堂上遍布子弟亲信,就如那不起眼的大同冯庸,也是当年周道丰随手提拔,如今成长为九边一方“诸侯”的人物。
所以周道丰要退,特别是太上皇去年问自己的那一次,周道丰已经明白自己必须退。
可怎么退,退的又要让太上皇满意,并不是轻易的事。
同样的道理,如何让恩师顺利的退下去,让恩师颐养天年,张吉甫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善待恩师,尊敬恩师,排挤恩师,打压恩师。
如那冯庸,他安排的人进京城,不光递交奏疏,还送礼到恩师府上。自己要做的就是打压冯庸,甚至消灭冯庸,换上让太上皇放心的人。
至于为何不让别人去做,而是让自己来做。
因为太上皇不能委屈了恩师,特别是如今的局势,要让天下人看见,成为太上皇的心腹,不光能荣华富贵一辈子,还能后继有人。
太上皇见两师徒如此配合,也没有了话说,“且看着吧,总不能只听冯胖子的话,朕也是想听听王信那小子怎么说。”
周道丰一脸平静,明白王信日后送来京城的奏疏内容才是关键。
至于王信能不能送来奏疏,如果不能,又或者写的不够好,那就没必要再提此人。朝廷需要的是能为朝廷解决麻烦的人,而不是制造麻烦的人。
冯庸已经成为了麻烦,可麻烦终归只是麻烦,冯庸做事还是有底线,如太上皇所言,比起那帮子不交税的大户们,冯庸至少算是大周的臣子。
所以不能为了解决一个麻烦,引出一个更大的麻烦,甚至引发祸乱出来。
张吉甫却在想着王信,王信此人的本事,庸人是看不见的,毕竟太平盛世里,人情关系才是第一,至于才能,有才能算什么,先学会人情世故,人情世故做得好才行,才是真正的人才。
果然如恩师所言,一切都瞒不过太上皇。
那么自己的心思呢,太上皇应该也知道吧,可太上皇并没有表明态度,说明太上皇不拒绝。
想通了一些事,张吉甫才说道:“以冯庸的性格,臣担心他会继续出手。”
“你盯着吧。”
太上皇又乏了,也没别的事,遂闭上了眼睛。戴权见状,命人抬着躺椅回去,周道丰和张吉甫告退,张吉甫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别看,做你的事。”
“弟子担心时间不够。”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周道丰边走边淡然道:“老天的事,不是凡人操心的。”
张吉甫颔首,不再回头观望。
至于两支周军在关外自相残杀的事,关外多少部落受到牵连,张吉甫没在意,恩师也没在意,太上皇也没提。
当年广东民乱,最后调广西狼兵,好不容易平了民乱,因为地方官府“无力”供养粮饷,狼兵劫掠了一路,也就御史弹劾了几本奏疏。
还有辽东的东安郡王,十年前,好几个将领出关全军覆没,大军被灭的干净利落,最近几年倒是安生了,因为辽东上下谁还敢违背东安郡王啊。
大同的事并不稀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更听话。
朝廷没有秘密,奏疏经运转司到内阁,又有冯庸的人在京城走动,没几日的功夫,消息就传开了,有能力的人就知道了,没能力的人不知道的事多了去。
朱伟是京营东军提督,京营第一人,多少人向他送消息通人情。
王子腾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三天,得知后大喜过望,控制不住的大笑:“哈哈哈,冯胖子,你也有今天。”
不久后,王仁赶了过来,看到王子腾归京后第一次笑,心里既好奇又开心。
王子腾也没有客气,“你去一趟贾府,告诉你两位姑妈,特别是你大姑妈,王信和你小姑妈家妹妹的婚事一定不能有意外。”
王仁听闻后,笑道:“大姑妈一直想撮合表弟和表妹呢,听说大姑妈心里一直不满。”
“容不得她胡闹。”王子腾一副不容人质疑的态度,吩咐道:“你告诉你大姑妈,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王仁点了点头,他们王家不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是嫁出去的小姐,家里的关系也是随便用的,否则王家的姑娘在别人的府里,为何都很强势呢。
既然是家里人,必然要以家族利益为先。
“还有。”王子腾想了想,不光想到了王信的处境,包括婚事上头的。
“王信出身穷苦,无论他是打算买宅子也好,还是另做打算也好,让你大姑妈给他备一处宅子,再告诉你小姑妈,赶紧把她家的老宅子打扫出来,等亲事落实了,王信如果还在贾府,你小姑妈他们一家就搬出去。”
“这岂不是为难大姑妈?”王仁惊讶道。
“哼哼。”王子腾恨道:“一帮子败家爷们,连管家的宅子都有他们的一半大,反正是败家,为何不能败给王家?至少一荣俱荣,王家发达了,还能漏了他们贾府的好。”
现在自己面临一个大问题,不光是失去了京营节度使,在新的路上也走到了绝路,一个高高挂起的九省都检点,只靠俸禄的话,连府里的人情往来都支撑不了。
虽然贾府也是样子货,可贾府光两处大宅子,还有府里几代人积攒的物件,别人不清楚,王子腾却清楚,内外都在打主意,不如便宜他们王家。
王家的女人给他们生的孩子,不还是姓贾?
可要是别人捞了去,哪怕是他们的管家,那也不会姓贾。
王家的女人捞到了,自己也能用,为了这个家。如今有了王信这个意外之数,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自己说不定还能重归大同。
王仁明白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王家要是倒了,王家的女人能落得了好?
以前王家风光的时候,凤丫头内外一片好名声,这才几个月,贾府内外关于凤丫头各种的坏话就出来了,所以王仁倒不担心两位姑妈拒绝。
只是有点担心,那王信能听话吗?
虽然姓王,可又不在身边长大的,叔父一向自信,不容他人忤逆,算了吧,自己还是别乱提醒的好,免得又白挨一顿骂。
想着这些事,王仁去了贾府。
(本章完)
第177章 山庄一夜
第177章 山庄一夜
荣国府。
梦坡斋,贾政的书房。
刘通和郑浩来到京城贾府,贾政收到二人带来的消息大惊失色,不敢怠慢,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留下二人在府上,不过二人还要送信给一人,得知是陆仲恒后,贾政直接派人去请。
陆仲恒在翰林院做官,自前明以来,科举考试均由翰林官主持,陆仲恒虽然只是新进翰林,论资排辈不够格,却也知道地位的重要性。
刘通还好,郑浩非常的客气,等陆仲恒抵达贾府,郑浩犹如弟子般的孝敬。
“贾公准备怎么做?”陆仲恒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询问贾政。
贾政知道陆仲恒不放心自己,却也没露出不满之色,陆仲恒是林如海的得意门生,论地位和前程,未来不下于自己,单论清贵而言,如今已超过了自己。
“据王信所言,此人杀良冒功,欺罔朝廷,结党专权,形同藩镇,又有养虎遗患,纵敌成势,并贪渎暴敛,荼毒军民,掩败饰非,怠战误边,乃有十大罪也。”
贾政觉得自己做的仔细,又说道:“此人罪不可赦也。”
对方是永兴节度使,贾政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敌人,很有种年少时期记忆的感觉,却也隐隐有点惶恐,如此与人撕破脸,万一己方输了怎么办。
陆仲恒笑道:“贾公所言细无巨细,实乃稳重之人。”
听到对方的夸张,贾政内心得意。
现在已经没有了刘通说话的份,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主要是弹劾的事,他也不懂,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年轻的郑浩虽然来过京城,可也只是普通士子的身份,心里激动不已,更不敢胡乱说半个字。
“仲恒可有话要交代?”贾政问道。
贾政的话音刚落,陆仲恒就说道:“加一句即可。”不等贾政询问,陆仲恒一口气说道:“大同地区历年胡人叩关里十胡七假,因此不可轻信冯庸节度使,朝廷当另选一可靠之人询边事。”
贾政怔了怔,惊讶道:“太快了吧?”
王信才是从三品的武官,难道陆仲恒想要此人取代冯庸?贾政觉得此事希望不大,反而会导致奏疏被拒绝。
陆仲恒摇了摇头,“我之前与人闲聊,打听过督察院里,这些年并不是没有弹劾冯庸的奏疏,贾公所言之事并无遗漏,可朝廷一直没有动静。”
“啊?”贾政不可置信,连忙反问:“既然朝廷知道,为何不处理,任由此事滋生?”
陆仲恒瞅了贾政一眼,想到恩师评价贾政脑子有点迂,此时觉得恩师对此人的评价实在没错。
御史又不是神仙,每年弹劾的事情多了去,东南西北天下事,哪件事没有弹劾过,包括倭寇之事,多少人把倭患原由说的清清楚楚,朝廷处理了么。
不处理,因为处理不了啊。
没奈何,陆仲恒只能向教弟子一向仔细解释:“弹劾冯庸不是关键,如何让朝廷相信,王信能解决大同的胡患才是关键。”
说完,一旁坐着的刘通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身份卑微,忍住了心里的疑惑。
陆仲恒精神敏锐,感觉到刘通的动作,竟客气问道:“我是否说的不对?”
刘通连忙摇手,紧张了片刻,便说道:“不敢不敢,只是听两位大人提及胡患,而小人经历过倭患,因此心中想来,胡患与倭患并无多大区别,可当初朝廷对待倭患并不着急.”
未说完的话,意思很明确,陆仲恒认为朝廷在意胡患可能估错了。
陆仲恒笑了笑,并没有生气,与对贾政的态度不同,知道眼前的人是武人,反而笑道:“彼一时,此一时。倭患时主要是两位圣人之间的矛盾,当下胡患是地方与朝廷的矛盾。”
刘通还是有些不明白,只是清楚眼前身份清贵的官员并没有漏算倭患的事,心里也就安心,便不再多言。
陆仲恒只来了片刻,三言两语就成为了主导者。
年轻的郑浩满脸敬佩的看着陆仲恒,这才是自己的目标啊。却说贾政,本来无主意,硬着头皮支撑,此时有了陆仲恒做主,而且主意坚定,倒也乐的退后一步,当起了甩手掌柜。
陆仲恒不是没来过贾府,这些日子以来,在翰林院熬资历,熟悉关系,也不愿多事,可沉稳是一件事,平庸又是一件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王信之事,让陆仲恒看到了更多的机会。
同时也对贾府有了更清楚的直观,果然是指望不上的,只能自己冲在前面,如此一想,难怪恩师林如海说王子腾的腾笼换鸟之策并不全怪王子腾。
如此大事发生,是危机也是机遇,贾府不冲在前面,那也得在背后运筹帷幄,又或者幕后拍板才对,哪里有像贾政如此态度,当做麻烦一样的躲避。
这官场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岂有避让之理。果然是勋贵子弟,没有拼搏之心,只有贪婪懈怠之根,可又不得不感叹。
如能在勋贵这等温柔之乡挣脱而出,必有大毅力,犹如自己的恩师非同一般,不可小觑。
离开了贾府,陆仲恒坐回轿子,脸上神情变化莫测,就以此事为自己扬名,正式踏入士林吧。
贾政送走了陆仲恒,安顿好了郑浩,至于刘通,陆仲恒安排刘通回去雁门关,带口信给王信,让他做好回京城述职的准备。
这是陆仲恒的计策之一。
陆仲恒坐在轿子里,把所有的细节都回想一遍,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王信能主动归京解释,比起冯庸的奏疏自辩,谁更值得朝廷信任一目了然,当然,接不接受归京,要看王信的能力。
要是前脚离开,后脚都被冯庸端了雁门关,那还不如不回,因为回来了也没用。
王信的能力还是值得信任的,陆仲恒嘴角露出笑容,果然如恩师所言一力破十,过了河的卒子,可以把对面掀的人仰马翻。
回到了衙门,陆仲恒开始串联。
而贾政回到自己的书房,心里仍觉不安,有些个畏惧,于是让人准备好笔墨给林如海写信。
林如海虽远在金陵,来不及协商,可写了信去,贾政心里才安,一边写,一边想,如果林如海回到京城就好了。
过了一会,管家今天通传,“太太来了。”
“她怎么来了?”
贾政把书信装好,起身去了门口,果见到王夫人带着丫鬟。
王夫人一向不来自己的书房,贾政知道必有事,于是领着她进来,两夫妻一辈子婚姻,却无话可说,王夫人也没有奢望,提起了一件事。
“什么?”
贾政听完后,呆了。
小姨子一家什么时候把主意打到王信头上的?而且,贾政狐疑的看了眼王夫人,她不是一直想撮合宝玉和宝丫头么。
要说起来,贾政并不是木头人,知道许多事。
比如老太太想要撮合黛玉和宝玉,而夫人要撮合宝钗和宝玉。
老太太想要亲上加亲,夫人嘛,除了亲上加亲之外,更有和妹妹的不和。
当初妹妹在府里的时候,与夫人闹了很多不愉快,因为妹妹是府里的小姐,哪有媳妇欺负小姑娘的,加上还有老太太在呢,吃亏了好些年。
“你改主意了?”贾政忍不住问道。
王夫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更不打算把王仁来过的事告诉贾政,至于贾政以后会不会知道,她也不是很在乎。
今日发生这么多事,贾政揉了揉眉头,让人去请大哥。
无论是王信的事,又或者两家的婚事,必须要让大哥知道,哪怕大哥并不在意王信,甚至有点反感,因为王信姓王。
可大哥也不能否认,贾琏和凤丫头生的孩子终归姓贾。没奈何的事情不如早点接受,免得心里更烦。
贾政安排管家周瑞去找贾赦,周瑞没找到大爷,只找到贾琏。
“琏二爷,大爷去了何处?”
“我不知道。”
贾琏摇了摇头,他现在躲都来不及呢,王熙凤躲着他,他从王熙凤那里拿不到钱,怎么敢去见大爷。
周瑞不知只能再去找,贾琏本来要出门,经过周瑞的打搅却缩了回来,不禁想到在凸碧山庄看到那俏丽的身影,始终难以忘记。
“好事凭啥都留给姓王的。”贾琏骂了一嘴。
王家已经不行了,不然大爷也不会逼着自己找王熙凤要银子,不就是欺负王家不行了么,想到这里,贾琏心痒难耐,心里骂道:“就不信一直躲在那里,爷亲自去揪出来。”
发了狠,贾琏往里头走去。
大观园。
凸碧山庄。
平儿无端端住进了里头,晴雯欢喜有个伴,可晴雯又不傻,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对男女之事单纯的犹如白纸,其余之事上倒有她的一番见解。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
晴雯以前是贾府的丫鬟,后来送到了王信身边,先后几人的关照,更有如今王熙凤的细心,晴雯住处待遇不差,差不了府里小姐多少。
平儿是通房丫鬟,与丫鬟也差不多,又不是普通的丫鬟,两个人身份相近,经历一致,倒也是说不完的话,睡在一张床上。
霞光透着窗户映入屋内,云锦霞帐自金丝楠木雕床顶垂落,天青软烟罗织就的帘幔半掩半开,晴雯睡觉不规矩,露出她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一片白皙,紧紧抱着身段窈窕的平儿。
平儿也拥着晴雯,两个大小美人藏在铺展如三春积雪的玉色鲛绡被面下。
晴雯实在是不老实,整晚动手动脚,小手又放在了平儿身上,压得平儿醒了,平儿已经睡不着,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只觉气若幽兰,再一看,好一张精致的面庞。
实在是小巧玲珑,平儿忍不住亲了口。
却把晴雯亲醒了,倒让晴雯想起了以前的时候,和麝月她们一起睡的,晚上也是经常闹腾,偶有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小女孩们的玩闹。
如今长大了,猛然被平儿亲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玩,要报复回来,翻到平儿身上,压着平儿亲回去。
笑闹之间,被褥已经滑落。
(本章完)
第178章 活过来的王熙凤
第178章 活过来的王熙凤
凸碧山庄别的方面不提,无人拘束最是一等。
晴雯以前再是勇,各处的规矩还是有的,多少收敛些,到了这凸碧山庄,任由她率性而为。平儿从小在规矩中长大,如何感受过凸碧山庄的无拘无束。
没来之前心里犹豫,害怕人言,如今却欢喜的不行,只是不知能留在此地多久,晴雯虽比平儿小,但是个伶俐的,两人的话说不完。
笑闹了一阵,枝展展,晴雯才问道:“二奶奶让你来,是因为琏二爷?”
“你猜到了?”平儿刚才掀翻晴雯费了好大劲,一早上的精神用完了,气喘吁吁的平躺,胸前随着她的吸气起起伏伏犹如山峦。
晴雯又俏皮,说话间,又伸手握了过去。
平儿连忙抓住晴雯的手想要推开,别看年龄比晴雯大,精力却不如晴雯,笑着讨饶道:“你都知道了,不担心,还顾着玩。”
“我不怕。”晴雯因先前笑闹,色如春半桃,整个人细润如脂,勇猛道:“我藏了剪刀,要是有人敢乱来,看我不戳死他。”
闻言,平儿呆了。
“噗嗤。”晴雯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好勇。”平儿喃喃道。
原先与晴雯接触不少,却没有这两日居多,越是接触长久,越是佩服晴雯的勇气,这点自己倒是不如她。
晴雯听到被平儿夸奖,想到了什么,羞红着脸伸出小脑袋,靠近平儿的耳朵悄悄说着。
平儿最怕人在耳朵边说话,一下子酥酥麻麻的红温起来,丝毫没有抵抗力,等听完后,不可思议道,“信爷真这么说?”
晴雯犹如小鸡嘴米似的,平儿只觉得不可思议,要重新认识下信爷。
两人在床上说不完的私房话,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还是平儿反应过来,连忙催晴雯起床,两人起身后只穿着小衣,粉嫩的小脚站在光滑的地面上,边翻找自己的衣裳。
凸碧山庄只有半个主子王信,王信不在家,晴雯自己个都没有事情做,何况新来的平儿。
两个人吃完了早饭,逛了一会庄子,又去把箱子里王信的厚服拿出来去晒一晒,等晒完了准备封箱,看着无忧无虑的晴雯,平儿心里羡慕。
自己留在这凸碧山庄没有个说法,岂能如此,也只有奶奶胡来。
幸好信爷不在庄里,万一哪天信爷回到庄里,他回庄总不会派人来告知自己,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庄子里。
等信爷看到了自己,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岂不是羞死了人,想到当着他的面,收拾自己的物件回去,平儿犹如怀里揣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此时,贾琏没从园子里过来,而是专门走的内子墙那边,绕了一个弯,直接通过后门进入大观园,顺着山下道路,途径凹晶馆,然后到了庄门前。
犹豫了起来,贾琏自言自语,“应该先去看看王熙凤在不在屋里。”也不敢进去,在门口踱步。
“二爷怎么来了?”
谁知几个婆子端着食盒,食盒里装着剩饭剩菜,这些要送回去大厨房,大厨房里的厨娘会收拾干净,见到贾琏在门口。
“二奶奶在不在?”贾琏脱口而出。
“二奶奶今日没来。”有个婆子回道。
上回那婆子见贾琏鬼鬼祟祟,心里头门清,府里的几个爷们各个都是色中饿狼,只会打府里人的主意,隔壁那边就不说了,想想就觉得脏。
信爷对她们好,晴雯也不错,因道:“信爷在庄里的时候,琏二爷倒是不来,以信爷的为人,见到琏二爷必然高兴。”
提起了王信,贾琏心中一惊。
他见过王信,那王信不像是个吃软的人,想起两人的差距,贾琏越发胆小。
要说这贾琏,到底是与那贾宝玉一对堂兄弟,别看贾琏年龄大,从小也是怯弱,并没有太大的胆色,远不如隔壁的贾珍。
盯着几个婆子的视线,贾琏辩解道:“二奶奶不在,那我就走了。”
原想着留下一句:如二奶奶来了,告知二奶奶一声。却又想岂不是都知道自己来了,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快步的离开。
“哼。”几个婆子哼了一声,不久后回来,告诉平儿姑娘和晴雯姑娘,琏二爷刚才来过。
“这人鬼鬼祟祟的。”晴雯以前小的时候,还在老太太屋里时才见过贾琏,如今不记得此人长什么样子,皱着眉头厌弃道。
见到平儿没出声,晴雯望了过去,只见平儿小脸凄凉。
晴雯关心道:“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寒心。”平儿忍着恶心。
可以让女人讨厌,甚至能令女人恨,唯独不能让女人看不起。平儿以前以为自己看清了奶奶,如那贾瑞窥觊奶奶姿色,甚至敢在园子里私下拦着奶奶的去路,奶奶却厌恶之极。
又那隔壁的贾蔷,虽然怯弱,却也是一表人才,又是宁国府的爷们,奶奶倒是高看一等,能和他在一个屋子里说话。
如今才是真理解,看不起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想到和那人的曾经,平儿就觉得恶心。
亏把他当个正经爷们,原来不过是个怯手怯脚的贼罢了。
虽然知道姓王的失势,王子腾已经失去了前程,可贾琏还是忌惮王信,一路上又悔又恼,五味杂陈,刚刚从后楼进来,来到以前那新穿廊,想起找的那女人,心里不禁痒痒。
“二爷,可是好找。”两名丫鬟满头大汗。
“找我干什么?”
“大爷叫你呢。”
“啊。”
贾琏大惊,心里暗暗叫苦,又不敢不去,只能出了门,到了角门外,等着一名管家,那管家看到贾琏,急道:“我的二爷哟,可是等着你了。”
“大爷找我何事?”贾琏不安的问道。
“不太清楚。”那管家拉着贾琏,边走边说:“老爷请了大爷过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回去后,大爷就让我们找你。”
几人从角门进了一道门,到了贾赦院,引着去了外书房。
贾赦见到贾琏,使了个眼色,管家带着人出去,见父亲如此慎重,贾琏越发紧张,垂着手竖立像个小厮似的,贾赦看得恼火。
忍住脾气,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贾琏连忙解释:“大爷交代的事情,儿子不敢懈怠,可王熙凤老躲着我,经常去后园的凸碧山庄,儿子去堵了两回,刚才就是堵了,只是没堵到人。”
生怕老子又打他,急道:“不过儿子下午再去堵,一定堵着人。”
贾赦听完后,又气又急,事情办好也就算了,偏偏什么什么也没办好,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让自己遇到,唯独遇不到好事。
“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啊!”贾赦气的跺脚。
贾琏实在是委屈,挺大一个人,语无伦次道:“儿子又哪里做错了。”
贾赦不知道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王家出了人才,那人才了得,不好轻易得罪云云,贾政很早就告诉过自己,四大家的矛盾是矛盾,但不能起内讧。
可自己也没有办法啊,王子腾靠不住,自己要出头顶梁柱。
现在做事多费钱,没有钱啥事也办不成,费劲了心思,自己容易么,辛苦弄得千百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呢,就当了贺金送去给朱家贺寿。
还不能不去,虽然自己瞧不起蒋子宁,可蒋子宁那破落户都知道使劲挤出几百两礼金,自己总不能比他更丢份。
如今的贾府,靠的就是面子撑着。
没有了这份面子,那才是啥也不剩。
想到此处,贾赦越发生气,只觉得处处都与自己作对,自己实在是倒霉,总是碰不到好事。
过了好一会。
贾琏呆呆的从屋子里出来,心里想恨又恨不出来,“我实在是倒霉催的,以后再让我办事,我是不办了的,谁爱去做事谁去做。”
不禁羡慕起隔壁的贾珍来,贾珍与自己同辈,他老子因为旧事躲去了家庙里修行不问世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整个宁国府任由贾珍胡玩,以前自己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他,如今看来,倒是此人才活的通透。
“躲不起还惹不起。”贾琏呸了一声,打定主意去隔壁见见贾珍。
这些年有些生分,这回过去看能不能打好关系,以后少呆在荣国府,多去隔壁宁国府跟着贾珍快活才叫美。
怕什么来什么。
刚要躲出去,被王熙凤堵住了。
王仁来过了,说起来王信的事,信爷闹出好大的动静,果然不愧是信爷,听到王仁说的那些话,连叔叔都有了底气,王熙凤想到自己先前和信爷的见面。
叔叔没见过信爷,自己却见过,不光见过,还一起吃了饭,确认了关系,信爷还承诺过帮衬自己。
王熙凤精明的很,知道她们这等人家靠的就是关系。
谁也别笑话谁,外头读书人写的话本小说里头,鄙视她们这等靠关系的人家,却不知道什么事到最后不是靠着关系,连这点都不知道,活该落魄到去写书。
念头通达,底气足了,往日那走路带风的王熙凤又回来了,见到从凸碧山庄赶回来的平儿,听到贾琏真敢胡乱打主意,特别是关系到凸碧山庄,这还得了,当即带着人一路气势汹汹的过来。
(本章完)
第179章 意外之事
第179章 意外之事
“这是大爷的地方,等下别让大爷撞见。”
贾琏看到气势汹汹的王熙凤,犹如回到了从前,再加上刚才从亲爹那里知道的事情,又警告他不许得罪王家,还要像从前一样,贾琏越发没底气。
王熙凤多精明的人,岂能是贾琏吓唬住的,指着贾琏的鼻子骂。
跟来的都是王熙凤的亲信,一帮执事媳妇虽然不敢得罪琏二爷,却也紧紧的跟着二奶奶。
贾琏被王熙凤拆穿,又无路可去,终于看到了平儿,竟说道:“平儿你这小浪蹄子,还不帮我劝住你家奶奶,一定要爷生气拿住你是吧。”
平儿本不愿意多话,没想到琏二爷不敢得罪别人,只知道欺负自己。
想到自己的出身,平儿只觉凄苦,心里一片绝望,也不搭理贾琏,自顾自的低着头。
贾琏恨着要上去抓平儿,王熙凤一声喝骂:“你也别拿平儿撒气,有本事冲我来,你是跟我去见老太太也好,或者去见大爷也好,任他是谁,你指出个人来,我和你一起去见,请来评评理,说说你这几日的动静,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总不是去找你,你又躲着我。”贾琏辩解道。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你就算找我,怎么又找到凸碧山庄那头去了,那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为何去不得,贾府的地方,我怎么不能去。”
王熙凤冷笑道:“这倒是笑话,原来这是贾府的规矩,送给客人住的地方,原来却是主人随便可以去的,你这话再说一遍,我去问问大爷,或者去问老太太。”
贾琏彻底没了脾气,王熙凤不依不饶:“你上回去凸碧山庄找我,我不计较你,今天你去凸碧山庄做什么!”
贾琏抬起头要辩解,王熙凤抢道:“你要是敢胡说八道说去找我,我就拉你去见老太太。”
心里有鬼,贾琏被王熙凤一将,竟真不敢再信口开河。
如此这般,被王熙凤激住,王熙凤拿住了贾琏的马脚,换做是旁人可能就放过,穷寇莫追,王熙凤却不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人物。
“好啊,看来你是真有鬼。”王熙凤不给贾府留面子,“都说贾府只有门口两座石狮子才干净,如今倒是好啊,府里正儿八经的老爷,连客人都不放过,这话我要去问问,这到底是不是贾府的规矩。”
王熙凤这话一说,唬的贾琏面色苍白。
别人会不会这么做,贾琏不敢确定,王熙凤为了她的娘家人,一定敢这么做,贾琏慌了,急中生智道,“你这人怎么忘了你自个,不是你把平儿送给了客人么。”
贾琏话音一落,现场安静了下来,平儿猛然抬起头,小脸上不可置信。
王熙凤也被断了气势,不知道贾琏葫芦里卖什么药,倒也住了嘴,得了这片刻的功夫,贾琏忍着心里不舍,笑道:“我总要交代下平儿,既然到了客人家里,要遵守客人的规矩,交代清楚才算了清。”
“哼哼。”王熙凤如何不知道贾琏,只是有了这由头,也只能算他过关。
自己要把事情闹大,必须有彻底站得住脚的理由才行,而且也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反倒是抓住他的话才好,冷笑道:“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讲的,大家也都听见了,平儿的事,我自会条理,不劳二爷费心了。”
贾琏麻木的点点头,见王熙凤不在堵自己,连忙逃也似的出去。
众执事媳妇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平儿。
平儿姑娘这以后是信爷的人了?众人刚要开口,平儿已经捂着脸跑了。
“只怕平儿姑娘不愿。”有个执事媳妇担心道。
“她有什么不愿的,回头把她的行李收拾好,全送去凸碧山庄那边,琏二爷的话,大家也听见了,既然是爷们的安排,我虽然舍不得,也只能按照爷们的话去做了。”王熙凤不留话柄给别人。
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有些落寞,多少是有些报复贾琏的心情。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担惊受怕了多少,又有些安慰,自己对得起信爷了,但愿信爷以后不要辜负自己才好。
俗话说得好,经历过失去才懂得珍惜。
以前嫁入贾府,王家正是风光的时候,加上贾府门楣还在,本是高傲的性子,岂能不得意,也不觉得自己会经历这一劫。
如今经历了王家败落,贾府空虚,四处躲避,低调做人这些事,才真正懂得一个好娘家的道理。
又想起以前贾琏带回来的那什么瓶梅书,听他念过一些,连书上不也是如此,有底气的女子,爷们得求着,那女子也不松口,没底气的女子,被爷们往死里头玩弄,回头那女子还得哀求。
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好。
娘家靠不住,有了个王信,王信终归是外人,不是自己正经的亲戚,还是想办法亲近才好,平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连平儿也送去了给他,信爷总不会不领自己的人情。
想起那信爷,不知道信爷何时回来,算是便宜了他,希望他记得自己,王熙凤一路上千思万绪。
雁门关,太和岭。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三排穿着单衣单裤的汉子们,大概有九十来人,沿着校场跑步,跑了也不知道几圈,校场中的张灿四处张望,马范眼红道:“果然不愧是大同精锐。”
“那当然。”张灿理所应当的说道:“当初,我还打算把你们练成他们那样的。”
“幸亏没有。”马范笑道。
张灿感叹道:“那是你运气好,遇到了将军,天下何其大,将军却只有一个。”
这支铁甲骑兵输在不够了解河西营的新战术,更不懂河西营装备的厉害,并不是说他们晓得了,就能打败河西营,只是会给河西营造成很大的伤亡,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轻松的被打败。
马范惋惜道:“无论怎么样,这些人的体能是真好,军事素养也高,难得的精兵苗子,可惜将军的选拔要求却无人知道,与别人不同。”
这样的兵源,都是打着朝廷的旗号,给谁当兵不是当,总要想办法收到自己手里。
换成是别人不一定能收服这帮精锐,但换了是将军,将军一定有能力手下,奈何将军并不是最看重这些,反而更看重谁也说不清的方面,也没个说法。
“张千总。”来了两名士兵,说道:“刘英的家属来了。”
不等他们说完,张灿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大声喊道:“刘英过来。”
队伍里很快跑过来一人,以河西营的军资立定,“刘英前来报道。”
“你就是刘英?”
“是的,我是刘英。”
张灿认真打量了刘英两眼,点了点头,“你家属来了,跟着他们去吧。”
刘英虽然镇定,眼神却激动不已。
他们这些俘虏并没有遭受虐待,以误信将令而造反为由,要在此地坐牢三年,不过将军说考虑他们当兵的身份,保家卫国的人不能慢待,不光每个月发三钱银子的安家费,每日还能吃两顿饭,更重要的是允许家属探望。
如此一来,谁都服气那游击将军。
就算被他打败了,不但不气馁,反而理所应当才对。
看着刘英离去的背影,张灿摸着后脑勺,好奇道:“这人就是将军说过的那哨官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将军提供了一批名单,让他们重点关注。
俘虏里的高级武官被挑选出来,单独坐牢,哨官以下的武官才和士兵们关在一起,那刘英不光是这里职位最高的武官,还在将军点名的名单里,怎么会没人好奇呢。
“管他那么多,将军的事情,谁也搞不懂。”张灿放弃了多想。
刘通如此精明的人物,跟了将军最久,不也是放弃琢磨将军了么,如他所言,学点皮毛就够用了,想要学全将军本事的人,估计是没有了的。
王信在雁门关关城。
胡人俘虏大体上安定了下来,大同骑兵俘虏也勉强安定了,这好几百人不能小觑,都是骑兵出身,管理不好,很容易出大问题。
一处广武城,一处太和岭。
王信打算从中吸收三百人,并不一定要三百人,主要以合适为主,宁缺毋滥。
同样分为了好几哨,定了哨官队长,自己一批一批的换,通过面板来确定一些事,的确是极好的苗子,只要思想上过关,融入自己的操练,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精锐。
淘汰率超过了一半,胡人俘虏那边忠诚度倒高一些,谁给饭吃听谁的,加上自己的手段,忠诚度蹭蹭蹭的涨,可自己要考虑胡人们的生活环境,认知上做不到自己的要求。
而骑兵俘虏那边呢,虽然很多人达得到,可忠诚度却不是说有就有的。
慢慢来吧,急的不是自己。
不知道朝廷那边决议下了没有,正想着,翟文来了,还带来了冯庸的命令。
“你几时回的关内?”王信迎接了翟文,两人落座后,王信好奇道。
自己和冯庸是当事人,翟文是第三方,他可是说过,要帮自己说话的,王信一脸笑容。
“你前脚到,我后脚也回来了。”翟文问道:“冯庸命你去大同见他,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准备怎么办?”
“他要见我?”王信没想到冯庸如此不要脸,两个人在关外都硬碰硬的打了一仗,他怎么好意思向自己下令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翟文叹了口气,“这是有高人指点啊。”
现在大同和山西局势复杂,各方说法都有,也不能无视,多少事情坏在不起眼的小事上。
“你会不会去?”虽然知道王信不会去,翟文仍然问道。
“去啊。”
“什么?”翟文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信一脸笑意:“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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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80章 大同疑云
第180章 大同疑云
几千胡骑,五百铁甲骑兵,加上那数百马贼,竟然败给了两千京营,京营是个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
冯庸红着眼睛,犹如输掉了裤衩的赌徒。
“他会不会来?”冯庸瞪大了眼睛盯着赵焘,赵焘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以往的从容,当初节度府第一谋士,如今变得犹豫起来。
赵焘没有因为节度的态度而气恼,换成是谁都会如此,皱着眉头思考这件事,说道:“无论他来不来,主动在我们。”
听到赵焘的话,冯庸恢复了一丝镇定,良久,叹了口气。
不再来回踱步,而是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了回去,“如果他来,我打算不顾非议,也不在乎朝廷态度,一定要杀死他。”
冯庸说出自己的想法,看赵焘觉得怎么样。
赵焘点点头,“此子不可不除。”
自己的计策并没有错,错在此子非常人。
五百铁甲骑兵能破万兵,又有四五千胡骑,将近三倍数量的骑兵没有打过步兵,而且还是在漫漫关外,赵焘至今也觉得不可思议。
百战百胜的将军,自古以来多得是。
冯节度不也是百战百胜,才有今日的大同,可总得讲点道理才是。
“他一定得死。”冯庸舒了口气,越发的坚定,恶狠狠的说道,那数千胡骑就算了,可整整五百铁甲骑兵啊,光马匹和铁甲的成本就高达两万多两银子,更不提多年来的培养和维护。
银子还是小事,费的时间和精力是钱都买不回来的。
耗费十年之功,前前后后二十多万两银子撒下去,就这么没了一半,冯庸几晚都是做梦呼吸不上来醒的,真怕自己睡梦中就这么死了。
赵焘没有安慰节度,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一千铁甲骑兵是节度的宝贝,节度比对待自己的儿子都要宝贝,多年来,也靠着一千铁甲骑兵履历大功,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任何胡骑在铁甲骑兵面前都不敢硬碰硬,最多去耗,而节度也没打算把铁甲骑兵派出关外。
往年野胡部入关,都得绕着铁甲骑兵走,甚至因为铁甲骑兵的存在,野胡部不敢无视节度,许多事达成了默契。
单于部是节度养的狗,用来守门,通风报信,大板升是熟部,总体上不敢乱来,唯独大漠里的野胡部,这些居无定所的野部从来不讲规矩,防不胜防。
冯庸挂着冷笑道:“他如果不来也不要紧,朝廷调王信小贼来雁门关,防的是野胡部,如今野胡部未南下,他先灭了我五百铁甲骑兵,到时候野胡部入关,没有人可赶去驱逐,朝廷到时候要怪,只能怪王信小贼。”
步兵两条腿,野胡部都是骑兵四条腿,关外的马耐力又强,指望步兵跑断腿也赶不上。
赵焘点点头,补遗拾漏,“节度还有五百铁甲骑兵,各部关隘在手,朝廷必须依仗节度,如果他不来,更加证明此人飞扬跋扈。”
到了今日的地步,也只能如此了,冯庸皱起眉头。
以前不是没有被弹劾过,七年前,从外地带来的一名参将,同样是嚣张跋扈,敢不听自己的话,自己还不是把他派出关外,最后一千多人的队伍全军覆没。
只是这次不同,这次自己失败了。
朝廷会怎么对待自己,冯庸心里实在是不敢想,最好是能把王信叫来大同,在朝廷公文到达前,先把此人杀了。
不久,赵焘离开。
刚刚经过一处门,被几名将校围住。
“翟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雁门关那边,抓了我们几百弟兄?有人带口信,不少家眷去雁门关那边探望了。”
众人七嘴八舌,赵焘皱纹问道:“你们去问节度。”
“不敢。”
“翟先生又不是不知道,节度这两天脸色难看,我们如何敢去问。”
“此事不要多问,先等着看看。”赵焘如此说道。
吃了败仗,总不能直接宣布。
众人猜是一回事,直接告知又是一回事,哪怕人尽皆知,明面上也不会承认,而是会编一套理由出来,只要混得过去,大家心里门清又能如何。
现在就等王信来,或者不来。
他要是来,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先杀了再说。
他要是不来,顺势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说此人造反,谋害友军。
众人见问不出所以然,也只能让路,等赵焘走后,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各个不安。
“听说那人才两千人马,而且多是步兵。”
“京营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实在是荒谬,都是周军,为何自相残杀!”有个将领感叹道。
大家多少听闻过一些事,听闻是一回事,如今传的越来越广,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心里感到不满,不满归不满,却无人敢去反驳,只能藏在心里。
没什么主意,众人最后还是散了。
“他真的会来?”
听到翟文带回来的消息,大同御史张文锦不禁怀疑。
“反正他亲口告诉我的。”翟文不敢打包票,如实说道。
张文锦开始猜测,“他会不会是拖字诀,拖到朝廷的公文抵达大同,事情有了定论,不怕冯胖子使坏。”
以前的九边是勋贵和武将,勋贵和武将直接掌领军队,但是朝廷也要摸清楚军队,让军队知道属于朝廷,于是有了统制和都检点。
不光要保证朝廷的规矩,还有监督巡视九边各事。
所以大周开国之初,统制和都检点的权利是很大的,连边地亲王和郡王们都不敢得罪,因为统制和都检点不光是武勋,同样在军队有根基,更代表了朝廷。
后来太上皇打压勋贵,提拔武将,重用文臣,以文制武,又有了观察使到御史的一套文官监督体系。
所以王子腾现在担任九省统制,又升任都检点,放在几十年前的确是升官,如今九边取而代之的是御史,只不过还没有达到当初都检点的权势和地位。
九边各有一御史,下面再是观察使、防御使等官位。
得知冯胖子吃瘪,张文锦内心还是开心的,虽然这些年里,冯胖子对自己不错,暗地里输送了大笔银子,不过钱是钱,权是权。
自己不直接对付他,可要是有人出头对付他,自己还是愿意看戏的。
因为知道上司的想法,翟文才说道:“可能是吧,他让我给他作证,主动写奏疏去朝廷表明情况。”
等朝廷来问,一来一回浪费时间,翟文主动送奏疏到朝廷,节省了至少一半的时间,所以此人可能真是在等朝廷的消息,玩起了拖字诀。
“难怪能让冯胖子焦头烂额。”张文锦叹道,拖字诀是文官的拿手本事,他一个武官也会用,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那我写还是不写?”翟文问道。
闻言,张文锦没有直接答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自己看着吧。”
“老狐狸。”
翟文心里非议一声,又被他看出来了,随恭敬道:“冯庸节度使明知道我在,此仇如何能不报,既然如此,我必然向朝廷上疏一封,算是揭过此事。”
“可以。”张文锦简短的说了两个字。
翟文松了口气。
弹劾冯胖子容易,接下来如何应对冯胖子的报复才是关键,王信能不能扳倒冯胖子,自己没有信心,万一王信失败了呢,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自己弹劾冯胖子,并不是为了王信,而是因为冯胖子先害的自己,自己报复一回,两人算是扯平了。
至于冯胖子能不能接受这个理,翟文更没有底气,所以来告诉张文锦一声,张文锦的面子比自己大,冯胖子多少会顾忌更多。
达到了目的,翟文起身告辞。
等翟文走后,不到五十岁的张文锦默默的看着门口,刚才翟文离开的地方。
“老爷,要换热茶吗?”里间没有动静,管家端着茶壶进来,小声的问道,见老爷摇了摇头,又轻声轻脚的走出去。
张文锦终于起身,走到一张案桌后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封书信。
把这封信重新仔细看了一遍,张文锦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喃喃道:“成贤兄,这就是你说的机会么。”
虽然信里头没有说明,但是看到了很多非比寻常的事。
王信是四大家的人,又是林如海举荐的出身,一部分支持皇帝,一部分支持太上皇,一部分中立。勋贵嘛,本就是如此,四处投机,鸡蛋不放到一个篮子里,所以勋贵可以利用,但也要防备。
可这王信很受张吉甫的看重,是他出手带回京城的,也是兵部派的此人来雁门关。
所以.成贤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文锦面色阴晴不定,算了,自己如何控制的了这多事,看那王信接下来如何应对吧。
关键还是在此人,他要是能应付冯胖子,不需要自己出手,他要是应付不了,自己也没必要出手,因为冯胖子的报复自己可应付不来,所以自己不会支持失败者。
此时。
有人飞快的跑回大同,带回来一个消息。
王信来了。
他真来了?
很快王信来了的消息传遍大同,许多人惊呆了,张文锦更是不可思议,此人是真蠢还是被胜利冲昏了头?
(本章完)
第181章 争取人心
第181章 争取人心
重新回到雁门关,代州的大户们先后来劳军,王信每日忙着接待。
这些大户看起来不起眼,仿佛没什么力量似的,实际上才更难对付,明面上的敌人好对付,暗地里的敌人连方向也没有。
“大户都不是好人。”史平见将军整日被大户们包围,忍不住嘟囔道。
王信听到史平的孩子话,忍不住笑出声,还是年轻好啊。
听到将军的笑声,史平不满,“将军嘲笑我。”
“我错了。”王信摸了摸史平的脑袋,连忙道歉,虽然道歉,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仿佛看着自家晚辈似的,史平一脸无语,拿将军没有办法。
现在自己的亲卫越来越多,因为少年实在是多。
为什么少年越来越多呢,因为自己信服自然,虽然自然很残酷。当兵打仗自然是先消耗青壮,最后是少年,所以这两年里,越来越多的少年流落到自己手里。
既然吃了兵粮,那就是当兵的,当了兵要有责任,容不下天真。
所以少年们要吃苦,军队给他们一个家,养活他们,培养他们,而少年们也要好好学习,跟上军队的要求,不允许滥竽充数。
哪怕是哭,也要哭着完成学习和训练,不存在躺平的选项。
这是没有条件可以谈的,王信从而对这些少年亲卫们很惭愧,虽然这些规矩都是自己定下的,而自己也不打算松开口子,但是并不妨碍内心的惭愧和怜悯。
王信叹了口气,自己对待大户有很清楚的认知,说道:“你要明确的知道,很多时候,大户与百姓们是一起的,而不是分裂的。”
史平听到将军的解释,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这就是环境的影响,在河西营这个半封闭的环境里,史平他们逐渐有了自己的认知。
王信没有因为史平的不信服就感到不满,笑道:“百姓把自家田地投献给大户避税避徭役,大户从中获利,因为大部分百姓都在如此做,官府就算想要管也管不了,所以官府上不上税,大户势力越来越大,而要解决这个弊端,就要下狠手,最后天怒人怨,反而引起大患。”
史平是孤儿,从小在京营里长大,其实不懂民间的事,听到将军的话,只觉不可思议,怎么会如此呢。
“你啊,别想太多了,想得太多,容易钻牛角尖,年轻人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经。”王信嘱咐道。
史平听到将军的吩咐,信服的点了点头,并不怀疑将军的话。
诸事一一理顺,雁门关的粮草也恢复了不少,王信清点大军,准备出发大同。
这回许多人赶来相劝。
兄弟在太原做官的顾时劝慰道:“将军何必多事,等朝廷旨意即可,如将军带军去大同,岂不是送理由给冯节度。”
相比较顾时在意大同的稳定,郑永廉更担心王信,出声认可道:“是啊,大同军马多,万一”
“我敢去,就不怕他乱来。”王信笑道。
他知道众人担忧什么,更不会去赌冯庸讲规矩。
只是要清楚朝廷派自己来雁门关的目的,的确有对付冯庸的想法,但是对付冯庸,关键不是冯庸,而是野胡部。此次出关,对胡人的战斗力心里有底,野胡部也是胡,所以王信有信心。
但是野胡部加上冯庸,王信就不得不担心了。
冯庸可以不管不顾野胡部,因为平衡被打破了,现在的他必然期望野胡部闹得越大越好,让朝廷更加忌惮他,重回以前的态势最好。
自己却不行,野胡部闹大了,等于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何况自己也不会坐视胡人侵扰百姓。
如果为了争权夺利就把百姓当牺牲品,那与自己以前最讨厌的人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么越早解决冯庸越好,解决了冯庸,自己才能全力以赴的防备野胡部,可自己的兵力毕竟有限,跑断腿也顾不上整个大同。
那么解决冯庸的同时,还要最大程度的不让大同的军事体系遭受破坏。
犹如雁门关当初的守军,的确没什么战斗力,可胡人没有多少攻城的能力,守住各处的关隘,而不是看见胡人就逃跑,作用已经不小了。
何况大同还是有不少精兵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精兵,为了冯庸的私人欲望而葬送。
所以明知道自己去了大同会很被动,但自己还是要去,光明正大的过去,把冯庸的歪理也给堵在他的嘴里。
突然间,王信有些理解了当初伟人冒着生命危险的举动,明知道是阴谋还要去。
当然自己没有那么伟大,自己是因为有凭仗才敢去。
不顾众人的阻拦,乡绅们的疑虑之中,王信带着两千多人马全副武装出发,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打仗呢。
沿途州县自然不会供应粮草,没有收到通知,而且也不是没有听闻消息,反而极其提防,生怕这支军队冲入城内,紧紧的关闭城门。
河西营如常的行军,丝毫没有停留,此次出发带足粮草,如将军所言,一路所过秋毫不取。
看着这支安静离开的军队,城头上的官员们眼神复杂,将领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要偷袭?”
山阴城的一名守备问道,他知道参将是冯节度的亲信,自己一直想要投靠冯节度,始终没有机会。
想要投靠冯节度的人太多,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守备,如果这回能跟着参将偷袭那支军队,立下大功,冯节度一定会重用自己。
而且如参将所言,那王信杀良冒功,激反胡部,擅攻友军,实为造反。
前些年,也有个参将是这么个罪名。
听到手下的话,那参将眼神复杂,打个屁啊,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么,自己去打他?他不来打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这些话自己又不能说,还有一些担心,此次节度碰到了硬茬,能不能过关?
参将心里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路顺利,到了应州却出了意外,应州的知州竟然主动出城,拦住大军的去路。
“你们的将军呢,让他来见我。”
知州大喝道,他身边的几名吏员脸色吓得苍白,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们才不跟知州来趟这浑水,生怕对面的士兵们野蛮。
没想到出来一校官,得知他们的身份,态度很客气:“请稍等片刻,这就去请将军来。”
校官的态度令众人稍微宽心,知州的态度仿佛也好了点。
盯着这支军队,知州感觉有些陌生,这支军队与自己见过的军队截然不同。
不久,王信骑着马赶来,远处下马,走到近前,拱手道:“我是王信,雁门关游击将军,请问是否应州知州?”
伸手不打笑脸人,知州回了礼,介绍了自己后,说起正事,又开始恨恨道:“眼看着六月,野胡部随时可能入关,将军这是要闹哪样?”
“李知州不知?”
“知道什么?”
“冯节度命我去大同,我奉命而行。”
“既然如此,你带领大军作甚。”
王信听到这里,认真盯着李坚问道:“李知州为何明知故问呢?”
原本以为这年轻的游击将军必然嚣张跋扈,自己也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与自己想象的不同,甚至印象还不错,李坚叹了口气。
李坚随后悲鸣道:“这些年里,朝廷在斗,地方也在斗,以至于你们这帮武夫没有了王法,难道真要重演旧唐之事么。”
王信没有生气,耐心说道:“我是奉朝廷之命驻守雁门关,保一方太平,前奉冯节度之命出关巡边,遇到胡人袭击,又有我们的骑兵混在里头,被我们打败后,从俘虏们的口中得知,他们是受冯节度所派。”
李坚竖起耳朵,这件事云里雾里,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总是听别人议论,如今见到当事人,无论信不信,听一听也能有个了然。
“得知此事,我并没有胡来,已经向朝廷送去了奏疏,等待朝廷的决议,而如今又收到冯节度的命令,让我去大同见他,考虑到此人的目的,所以我才带上大军自保。”
“那你可以不去,为何多此一举。”一则此人的态度客气,二则也了解一些冯庸的做派,三则此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李坚信了六七成,于是给出了他的主意。
王信摇了摇头。
李坚见此人拒绝,心里遗憾。
王信笑道:“我如果不去,冯节度有了理由糊弄下面人,更多像李知州这般不知缘由的人会被他蒙骗,才会带来更大的损失,我去直面见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倒是损失小。”
李坚恍然,心里越发信了一些,竟担忧了起来:“可万一将军失败了,朝廷岂不是损一良将?只怕更没有人敢为将军争取事实。”
眼前知州态度的转变,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让更多的人保持中立,或者稳定大同,而不是任由冯庸利用大同来对付自己,自己要的不是一个破碎的大同。
大同本身无法自给足,需要外地粮食支援,如果再经受内讧大乱,这种自相残杀的事,王信要尽最大努力平息,也是为了自己好。
自己还呆在大同,大同越稳定,粮食越多,自己的后勤才会越轻松些,后勤才是关键,王信客气笑道:“我既然敢来,当然就不会失败。”
李坚没话可说,只能拱了拱手,随后默默让开道路。
看着大军安静的行军,没有一人踏入两边的耕地,心里不禁有了丝期望,竟不希望此人失败,不禁大感奇怪,回到了城里,一直都难以忘怀。
(本章完)
第182章 拼了
第182章 拼了
“混账。”
“告诉胡立勇,他要是不来,哪怕我输了,他也别想痛快。”
冯庸气的大骂。
听到节度的吩咐,对面的校官连忙出去。
节堂里忙乱,不少文书忙碌,还有一些军官盯着舆图,舆图悬挂在墙壁上,上面是大同的舆图,包括兵力关隘,属于高度机密。
平日里不会拿出来,专门的人保管,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挂起来。
“王信小贼到了何处?”冯庸平复了心情,向下面的人问道。
“根据探马带回来的消息,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到了怀仁一带,不到一百里,最迟三日就能兵临大同城。”一名校官连忙说道。
冯庸眯起了眼睛,反而不再激动。
刚开始听到王信带着大军一路奔向自己,冯庸很是意外,之后就是紧张。因为那些个文官,还有一些混吃等死的武将不明白,自己还能不明白么。
这支队伍的战斗力,非常的吓人,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大同城兵力虽然高达数千,自己还有五百铁甲骑兵,可自己并无信心战胜对方,更万万没想到,此人比自己所料的更要大胆。
竟然带着兵马,他想要干什么?
冯庸的奏疏里弹劾此人造反,实际上自己并没有觉得此人会造反,怎么看此人的履历,此人都属于那种愚忠的将领,怎么可能造反。
所以自己才欺之以方。
此人当初在扬州起家,组建了一支军队,建立了不小的战功,朝廷因为内斗,说解散就解散,说调走他就调走,此人不但没有反抗,反而乖乖顺从。
还有这样的将领,冯庸当初看到此人的履历,怀疑自己看错了。
原以为岳飞这种话本小说里才有的人物,没想到现实中看到,此人来到大同以后,自己一声令下,此人果然就带军出发。
自己什么都料对了,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此人的战斗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本来想要利用此人愚忠的性子,无论他来不来,自己都有措施针对他,又没有想到的是,此人竟然带着军队来了。
为何此人每次都出乎意料?冯庸忍不住愤恨。
“节度,他们才两千人,就算再厉害,想要攻下我们大同城也不可能。”那名校官看出自家节度的担心,出声表现道。
“你懂什么。”冯庸没有了往日的耐心。
那校官被呵斥,不敢随意开口,都知道节度如今喜怒无常,无人敢轻去打扰节度。
慌乱之中,王信第三日上午抵达大同城外,一路畅通无阻,并未遇到阻拦,虽然有兵马窥视,可最后都无动静。
大同城各门紧闭,城头上很多人冷冷的盯着城外军队。
“这么多年,大同第一次被围,竟然是被自家军队,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张文锦声音里听不出喜乐。
冯庸望着城下远处那年轻身影,狠狠的记在心里。
胡立勇没有带着他的人马前来大同,此人多年来听话,所以才没有除去他,如今形势一变,立马坐山观虎斗,打的什么心思,以为自己不清楚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就不该顾忌麻烦留下此人。
各处关隘的守兵来不及调动,大同城只有数千兵马,出城是不敢出的,只能任由别人在城外,如此下去,自己的威望还能剩下多少。
如赵焘所言,此人一定不会攻打大同,此举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压自己的威望。
经过赵焘的提醒,冯庸恍然大悟,内心更为愤恨,因为自己无计可施。
王信也看到了城门楼上的人,让手下们安营扎寨,做好长期的准备,一边让人上前喊话。
两名骑手上前,远远的停下,防备城门上射箭偷袭,喊话道:“雁门关游击将军王信,奉大同永兴节度使冯庸之命前来大同,请打开城门。”
听到下面的喊话,许多官员松了口气,这是奔着冯庸来的,并不是造反。
只要不是造反,就牵扯不到他们,朝廷那边也不会有麻烦,许多人忍不住看了眼冯胖子,冯胖子气的脸色铁青。
赵焘不死心,伸出半个身子到城墙外喊道:“我们放下箩筐,请王信将军坐箩筐上来。”
“放屁!”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打开城门,我家将军自会进去。”
下面的骑手不回去传话,直接在城下骂道。
王信派出了人去喊话,并没有做指望,明知道大同城门不会开,自己也希望不要开,真开了城门,自己要冲杀进去,反而不好。
一个是自己料定了朝廷的想法,等待朝廷的决议即可,没必要节外生枝,二个是冲入城内厮杀,伤亡不可控,白白造成无畏的牺牲。
自己要做的是把冯庸堵在大同,免得他幺蛾子不断,各种胡乱出招,万一歪打正着呢,就算没有,也能减少大同的内耗。
整个上午,大同城上下看着城外的河西营耀武扬威。
冯庸没有派兵出击,虽然保留了实力,但是大同的士气很受影响,毕竟明面上的说法是王信部擅自攻击友军,肆意妄为,形同造反。
大同数千守军如今直面这支传的沸沸扬扬的军队,许多士兵忍不住心里嘀咕。
“让人做好准备。”冯庸一言不发,回去后才招来亲信。
那将领面露意外,还以为自家节度束手无策呢。
感受到手下的目光,冯庸气笑了,“个斑斑,你不会以为老子吃了一场败仗就失了分寸?”
那将领不好意思的笑道:“传的神乎其微,属下也忍不住忌惮。”
换成是自己,面对数千胡骑和五百铁甲骑兵,自己绝对没法打胜,战场上实力说的算,嘴巴说出的话再漂亮也不管用。
冯庸换了个脸色,认真说道:“我看王信小贼如此嚣张,有安营扎寨的迹象,太过轻狂了。”
那将领也点了点头,露出认可之色。
大同城有城墙保护,而在大同城墙外扎营,如果是大军还好,轮流值守,可才两千人马,实在是目中无人。
哪怕他们防备大同偷袭,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在大同城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偷袭,还不是大同说的算,成功的机会很高。
正说着,有人赶来送来消息。
雁门关的军队撤走了。
冯庸和那亲信将领面面相觑,一头雾水,那王信小贼果然令人摸不透,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冯庸连忙去城墙上观望。
果然下面不远处,那支军队在收拾物资,因为车辆多,倒是搞得声势浩大。
“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赶来的张文锦也摸不着头脑。
“安排人手去盯着。”
冯庸安排道,边说又忍不住瞅了眼张文锦,大同城里,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就是此人,虽然此人无兵无权,可自己很多事受制于他。
张文锦感受到冯庸的目光,心里微叹。
这位在大同地位稳固多年的节度使终于慌了,从头至尾被对手摸着鼻子走。
又想到那游击将军,这棋子实在是厉害,过了河的卒子,直往别人脑门上拱,谁挡吃谁,这谁能受得了,张吉甫有了如此帮手,岂不是如虎添翼?
无论如何,朝廷终于是扳回一城。
张文锦突然开口,笑着问道:“冯节度,很多年没有回京述职了吧,有没有回去京城看看的想法?”
听到张文锦的这句话,冯庸一时间出神了,竟然回答不上来。
见冯庸没有回答,愣在了当场,张文锦没有逼问,笑着摇了摇头,自行离开了,随着张文锦的离开,许多官员也走了,少了一半的人,只留下一堆武官。
冯庸回过神来,向一旁看着自己的武官笑了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禁走到城墙边,抚摸着墙垛,望着天边的天际线,大同的一切都是自己打造的啊,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廷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自己刚来的时候,别说单于部,更不提野胡部,就连大板升地区也经常扣关,而且吸引了大量关内贫穷的百姓逃出关外。
那时候的大板升地区号称十万控弦之士,还有那时候,京畿刚刚失去了大宁,人心惶惶,九边不稳,这山西好像也要失去大同。
是自己一步一步稳定了大同,控制住了单于部,遏制了大板升。
如果指望朝廷,大同地区早就落到胡人手里了,犹如当下的大宁。
这遍地的读书人满肚子的自私自利,嘴里骂着朝廷昏暗,实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才更让人恶心,更令人愤怒的是无知刁民,为了蝇头小利为虎作伥,甚至为胡人带路和通风报信的不知繁几。
大板升吸收关内百姓,引导百姓们去大板升开荒,甚至修建大板升城。
这些都是自己想尽办法应对,与大户们虚与委蛇,向官员们输送大笔的银子,本该京城送到九边的军饷,还没出京就先少一半.
自己做了这么多,倒头来,却成为了恶人!
回想起张文锦的话,语气里的蔑视,冯庸异常愤怒,是啊,朝廷大义在手,永远能吸引才华的年轻人,就像当年的自己。
做好了是文官的功劳,办砸了是武官的责任,想到这些不公平,冯庸的大肚子仿佛要爆炸似的。
“节度大人,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刚才那将领悄然来到冯庸身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本章完)
第183章 清晰
第183章 清晰
大同城南边二十里有几个庄子。
其中沿口泉河西侧台地呈南北向一字排列,北为夏米庄,南为南米庄,两庄相隔不到四里地,既然名字带庄,说明是勋贵和有钱大户置办的田产,谓之庄田。
王信昨日行军的时候,早就看中了这两地,下令退军后,征用了两处庄子。
两庄的庄头不敢拒绝,只是隐隐透漏背后的来历,希望眼前的年轻将军心有忌惮,不要做得太过分。
说起这夏米庄南米庄,包括这一代的庄田,颇有些来历,得知后,王信也大感唏嘘。
这夏米庄和南米庄本是前明勋贵大户置办的庄田,后来大周开国,落到了开国四王八公石国公府的手里,成为了石家的庄田。
后来石家被抄家流放,整个家族衰败,这两庄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来的主人手里。
要么说大户抗风险能力高呢,这两家人一起抱团,与周边的大户互通有无,加上家学的学问,终于在二三十年前再次发家。
一家里最高做到户部侍郎的,一家也做到知府,加上支持冯庸,不光拿回了祖产,甚至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贾府也有庄田,贾府的庄田在辽东北镇外的大小黑山。
贾府的老家是金陵,庄田却封到辽东,千里之远,也是防备之意,与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迁移南方地方大户去北方,起到异曲同工之效。
不过朱元璋的效果明显更好,只是这个时空发生了意外,才有了大周。
大周对统治阶级的压制不如大明,才百年的时间,除了原来小冰河时期的灾害,内部矛盾极深,可毕竟才是百年的王朝底蕴深厚。
至于这地方大户,没有了夏家和南家,还会有东家和北家,大户是消灭不完的。
就如买官卖官的亡国之相,乾隆时期却成为常态,结果一样稳定了两百年。又如嘉靖时期京城被围,倭患严重,地方聚众百万造反不也是一百多年的稳定。
所以自己面对冯庸,虽然此次率兵来大同,方案中也有掀桌子的准备,但实际上更愿意在规则内做事。
自己果然不是枭雄啊,不够狠。
对待倭寇和胡人的时候,自己杀伐果断,毫不犹豫,以战争罪杀的人头滚滚,可对待国内的时候,总是投鼠忌器,畏手畏脚,不能做到像对待倭寇和胡人的态度。
到底好还是不好呢?王信不得而知。
难怪老话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不过无所谓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一步一步来吧。先把身边的事情处理好,做正确的事情,比如改革军队,东南抗倭、扬中岛开荒、开发商贸、引进先进火器,消灭马贼,镇压胡部,乃至于今日的压服内患。
如果自己没有自己的系统,自己还敢这么做嘛?
河西营在两个庄子安营扎寨,结成互为犄角之势,诸事顺利,王信在夜色下,望着安静的军营和庄子,想着目前的局势。
“将军,风大。”
史平跑回屋子,取出一件披风,又小跑回来,急道:“加件衣服吧。”
周围的少年亲卫们不像个少年,没有少年们的好奇心,反而一丝不苟的警戒,负责自己的区域,随时准备抵抗敌人。
披上了披风,随着夜风哗哗作响,还有周边的旗帜。
王信摇了摇头,自己不是伟人,但自己也不是枭雄,自己就是个心向太平天国的普通人,绝对不会祸害天下,也要求保障自己的利益。
不祸害天下,因为自己是当兵的,保家卫国是自己不变的准绳。
也要保障自己的利益,因为自己又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犹如大户生生不息,永不消亡的原因,百姓们记恨大户,可更多的百姓也希望自己成为大户,出人头地,有出息,衣锦还乡,当人上人。
所以朝廷里很多人不理解自己,比如在东南的时候,朝廷调自己到京营,解散扬州营。
因为朝廷的确给了自己升官,林如海也明确给自己安排好了日后的前程,而扬中岛的安置和盐道的安置,又彻底保障了自己的后路。
于是自己去了,犹如后来张吉甫阻止自己回东南,让自己重回京营,因为张吉甫的确想要重用自己。
又如当下,调自己来雁门关防备胡人入关,自己更是责无旁贷。
别说朝廷的重用,太上皇的重视,就算没有利益,自己也会奉命来的。
很多人看不懂自己,因为很多人要么是枭雄,要么是老狐狸,而自己只不过是仗着系统,想要做点好事的普通人罢了。
过上和美太平的小日子,才是自己的终极梦想。
自己不想欺负人,更不想踩人,否则,自己与那帮蠢虫又有何区别?
这就是自己来大同的原因,自己本可以不来,因为自己已经完成了朝廷交给自己的任务,接下来等朝廷和冯庸之间的过招就可以了。
但是自己还是来了,恐怕很多人会误会自己,又或者不理解自己。
为了大同尽快安定下来,这些许的不解和不安,自己一并承之,想到此处,王信望着远处看不清的山影,犹如高大的浪潮般扑向自己。
王信感受到寒意,忍不住自言自语,“做人真矛盾,不做事反而太平,偏偏自己非要多事,明明是个普通人,又老是心软,不知道自己日后会不会玩栽了。”
耳朵灵敏的史平,听到身前将军的话,脱口而出:“小的们一定不让将军栽跟头。”
“嘭。”
“哎哟。”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史平,只挨了一手指头,却抱着脑袋痛呼,周边的少年亲卫们忍着笑,看到老大被将军教训,心里高兴的很。
王信笑骂道。“我说,你最近话很多啊,谁给你的画面。”
史平听不懂将军有时候的怪话,只是一脸委屈。
大同。
张文锦命人请来翟文,开口询问道:“你说,王信是不是想要取代冯庸?”
翟文一路上猜测,大概是王信的事,果然如此,可御史的问话让翟文有些错愕,忍不住反问,“御史大人何出此言?”
“此人做事不留余地,虽然的确把冯庸给压了下去,只是如此努力,难道就没有他的想法在里头吗?”
张文锦不相信王信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年轻人,虽然王信的确是个年轻人。
翟文犹豫了起来,从王信带军威逼大同的事情来看,的确有点想要向朝廷表现的意味,按道理而言,王信已经做的够好了。
白天的时候,张文锦竟然直接当众询问冯庸愿不愿意归京述职,传达的意味很明确。
如果愿意放弃大同的兵权,朝廷不但不会怪罪他,甚至还会给他更高的荣誉,身为文官,还是清流官,翟文也有自己的恩师同窗,所以消息灵通。
太上皇正尝试恢复前朝的五军都督府,这不就是给冯庸这等人准备的么。
如果冯庸没有今日的苦果,还是当初的嚣张,肯定不会同意的,张文锦更不会当众询问不留余地,避免自己被打脸,以至于威信扫地。
如此做法,捏准了冯庸心里的矛盾。
哪怕他再不甘,事实却没有实力再拒绝朝廷,一个王信就逼的他束手无策,朝廷要是给王信再多的名义和权力,冯庸更不是对手。
但是朝廷好不容易压住了冯庸,怎么可能再培养一个“冯庸”出来?
翟文缓缓推测道:“王信虽然年轻,但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朝廷打算,也懂得万事有度的道理,他经常提中庸,应该不会有如此想法。”
翟文看来很推崇此人,张文锦心里有了判断。
张文锦希望让翟文明白接下来的局势,不要自误,眼前的年轻人,自己还是很看好的,他的恩师与自己的关系不错,让自己多看顾。
于是缓缓开口,一句一字的说道:“他目前只是游击将军,且升官才几个月,朝廷不可能给他再升官,就算此次功劳大,最多也给个参将,总兵都不会给,否则他的升官速度太过骇人。”
参将的身份不可能取代节度使,就算朝廷解决了冯庸,多半会另派他人,身为大同御史,自己要做的是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以文制武,这次不光是朝廷的机会,也是朝廷的数十年的方针。
虽然这些年里,因为皇帝亲政的态势,导致太上皇沉寂了一些年,如今胜负已分,许多事也有拨乱反正,从这点上,张文锦又很迷茫。
太上皇在许多事情上,的确是明君之相,令人称叹不已。
一出手解决了东南倭患,如今又要解决大同尾大不掉的弊端,这才不到两年而已。用人之准,出手之快,张文锦实在无话可说。
前有周道丰,后有张吉甫,再有眼前那年轻将军。
这些个人才,一个个能被太上皇挑选出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惜,太上皇年龄太大了,不能光图谋眼前,还要后继有人才对。
如此威逼皇帝,岂是稳定之道,皇帝已经定下名份十五年了,天下君臣名份已定,万万不能动摇的。
张文锦见翟文态度不错,提出了一件要求,“你代我去见一见此人,问他一问。”
翟文没有拒绝,张御史不光是自己的上司,也是自己恩师的朋友。
(本章完)
第184章 路遇冯庸
第184章 路遇冯庸
夏米庄和南米庄遏制住了怀仁县到大同的道路,这条道路是大同与太原主要交通,但是王信并没有阻断民间运转,包括大同城军士出城砍柴。
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柴排在首位。大同周边光秃秃的,需要赶去很远的山区砍伐木材。
大同城上下未受到影响,但七寸的确握在王信的手里。
翟文乘坐轿子,四名轿夫轮流抬,一路来到夏米庄,不同于轿夫的忧虑,翟文脸色平静,了解这支军队的军纪,因此很放心。
等见到雁门关的军士,自报家门后,不久,有校官赶来,领着翟文去了夏米庄。
见到了王信,翟文拱了拱手,笑着问道:“将军,准备一直呆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军队里面的骑兵变多了。
“是冯庸让你来的?”王信想了解翟文这次的目的。
翟文听到王信的反问,内心感叹,眼前的年轻人才二十四吧,二十五都不到,可如此老练,直抓根本,实在是令人郁闷。
自己在他的年龄,还只会做文章。
翟文摇了摇头:“我是奉御史之命前来。”等看到王信一脸平静,翟文好奇道:“难道将军不意外?”
“张御史在大同名声不小,能令冯庸忌惮,必然不是庸人,既然不是庸人,也就不会错过机会。”王信分析过此人,如实说道:“只是我不清楚,张御史的想法是什么。”
虽然没有直接与冯庸打交道,可与冯庸过招了几轮,清楚此人的性格和风格,摸清楚底细后,很好判断此人的目的。
至于张文锦,王信知道此人,没有打过交道,不能轻易做判断。
“张御史的想法,由将军的想法来决定。”翟文没有隐瞒,主动说道:“我已经向张御史禀报,如实上奏关外之事,张御史并无意见。”
所以张御史目前对自己是友非敌,王信听懂了翟文的意思,这才说道:“朝廷的决议应该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大同,我自然听朝廷的,至于如今的状况,一则因为冯庸之命,二则避免更多的混乱。”
开门见山,两人对当下的局势一下子通透了。
冯庸想要做大同的土皇帝,但说此人有造反之心却不太可能,无论他有没有想过,但是目前而言很难做到,大周立国百年,深入人心,绝不是冯庸扯旗造反,军士就会盲从的。
包括大同的大户们,他们也不会支持冯庸造反,如果冯庸造反,大同的大户们会立即抛弃冯庸。
他们支持冯庸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支持冯庸造反却却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要么说科举必定普及呢,因为的确没什么举人进士造反的,这就是以文制武必然态势,只要有统治者,必定就会以文制武。
但是大同的确在军阀化,不加以控制,未来的事情就说不准了。
张御史包括眼前的翟文,他们是文官,朝廷的清流,怎么可能会依附冯庸呢,至少目前的环境而言不可能,所以这些文官是可以合作的,除非自己想要取代冯庸,那么就会敌视这些文官,采取和冯庸一样的态度打压。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道理很简单。
那么翟文刚才的那句话,自己的态度决定了张御史的态度,他们想要了解自己占据夏米庄和南米庄的目的是什么,并且要做到什么地步。
自己的回答刚刚好,听朝廷的,这应该是他们最满意的回答。
翟文走之前,又看了一眼王信。
此人才二十五岁不到,已经是入了朝廷之眼的游击将军,加上此次的功劳,未来的前程了得,实在是年轻的过分了些。
如果此人年龄大一点,取代冯庸的职位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嘛,二十五岁不到的节度使,什么意思,三十岁的时候怎么办,五十岁的时候怎么办?太过拔苗助长,对朝廷和此人都不利。
而此人又如此懂事,虽然走得慢了些,可走的也更稳,翟文相信,如果没有意外,此人四十岁之前升到节度使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相信朝廷也不会允许。
轿夫是大同的军士,一路上抬着轿子,轿子发出吱吱的声音,走了很远,轿夫换了人,重新上路,翟文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
因为前明的卫所制闹得士兵们天怒人怨,大周为了拉拢军心取消卫所,施行营兵制。
营兵制费用太高,大周承担不起九边的费用,因此是营兵民兵乡兵结合,军镇里是营兵,地方上是民兵乡兵,百姓们在服徭役之外,还需要轮流服兵役。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哪种兵,仍然免不了被使唤的地步。
以前的时候是服侍将军,后来校官们也奴役军士,再到后来把军士当做可交换的资源,或主动或被动送去给官府和官员使唤。
就像官员们出行,大多奴役的是军士们。
本来是服役,服兵役变成了服徭役,服徭役也是如此,以前服徭役是官府有需求,比如修桥铺路等,如今也变成了如此,一锅混沌。
大同城慌乱了两日,第三日恢复了平静,下面的军士和百姓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翟文的轿子入了城,很快见到张文锦,张文锦听到王信的答复,脸上露出微笑。
“不知大人有何安排?”翟文忍不住,还是主动问了起来。
张文锦这回没有隐瞒,透露道:“冯胖子肯定是呆不住大同,之前我当众询问他是试探,他的反应,说明他没有决心胡来,既然如此,回去京城是他最好的归宿。”
翟文恍然大悟,难怪张御史那天突然,张御史并不是轻易得罪人的性格。
“那如果冯庸走了,大同怎么办?交给王信?”翟文不可思议。
张文锦听到翟文天真的说法,啼笑皆非,笑道:“王信嘛,我打算让他也回京一趟,自证清白。”
“啊?为何?”翟文越发惊讶。
“对他是好事,就看他怎么看待这件事了。”张文锦不再多言。
如果王信真是个忠臣良将,那么此次能顺从的归京述职,向朝廷明言,不光是让实情水落石出,更表露了他的忠心。
至于让他回不回雁门关,又或者如何奖励他,当然是朝廷的安排,这对他未来有好处
如果他有野心,必然就不愿意听自己的吩咐归京,甚至心生不满。
所以此人是真忠臣,他就会领情自己,因为自己这样做,等于让朝廷更认可此人的忠诚,而他要是假忠臣,心里就会不满。
翟文有些迟疑,武将毕竟是武将,张御史如此安排,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过了几日。
朝廷派的人到了,除了一名太监,还有几名官员,当众告知,冯庸归京述职,大同事务由大同都御史张文锦全权负责,巡抚大同。
张文锦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巡抚,此次最大的赢家,关心的看着冯庸,不知道冯庸的态度。
冯庸犹如苍老了十岁,在众将的视线下,犹豫了片刻,最后磕头接旨。
很多人露出遗憾,还有人露出不满,更多的人松了口气。
大同变天了,从勋贵到武将,从武将到文官,正式做到以文制武,也是九边第二个以文制武的边镇。
各地将领前来大同拜见张文锦,连高山总兵胡立勇也来了。
王信接到了张文锦的命令,并没有要求王信前往大同,算是给王信留了余地,但是要求王信同样归京述职,雁门关由赵雍暂管。
一连串的出手,令人眼缭乱。
王信带着大军返回雁门关,收到张文锦的命令,翟文特意赶来劝慰,生怕王信不满,令他意外的是,王信竟然满口答应。
军队在自己手里,还是在自己属下手里,王信并不是很在乎,要是这点信心都没有,他也不会这么干了。
无论张文锦怎么想的自己,他这一招对自己并没有伤害,反而对自己有利。
自己的确太年轻了,朝廷也绝无可能让自己代替冯庸。
但是自己的手下可以升官啊,让赵雍代替自己,他水涨船高,别的将领也跟着升官,至于自己嘛,朝廷总不能贬斥自己,就算不升官,不还是游击将军。
而且朝廷派自己来大同,为的是协助大同防备野胡部,没道理调走自己,最大的可能是自己与冯庸的事闹得太大,无论谁对谁错,先回京表示忠诚。
接下来让自己重回雁门关,又或者别的安排,就看太上皇心里怎么想的了。
以太上皇的聪明,既然想要让马儿跑,不可能不让马儿吃草,自己离开扬州,一路也在高升就是明证,否则自己也不可能乖乖听朝廷的话去做事。
想明白了这一切,自己回去京城越快越好。
回去的越快,朝廷越满意,对自己的安排也更有利,同时也能向张文锦传达自己的善意,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安排,自己第一时间遵守。
说干就干,第二日王信就离开了雁门关。
如此速度传回大同,张文锦都愣住了,“此人果然是忠臣良将啊!”感叹一声,张文锦对王信印象非常好。
却说王信走的太快,竟然追上了冯庸的车架。
冯庸的亲卫们恶狠狠的盯着王信,只要自家节度一声令下,拼了命也要冲上去厮杀,而史平们也一步不让的挡在自家将军前面。
这些个少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又有原来八十万禁军教头亲自传授,还有邵林武僧第一人的刘通倾囊相授,一个个被操练的嗷嗷叫。
正是最得意的年龄,怎么会畏惧冯庸的亲卫们呢,反而跃跃欲试,一副想要试试自己本事的神情,犹如小狼崽子们。
冯庸认真打量了对面那王信,实在是年轻,年轻的令他嫉妒。
(本章完)
第185章 醒悟
第185章 醒悟
去京城的道路,其中一条是沿着九边驿道,沿途有驿站和修葺好的道路,交通方便,住宿也方便,但是需要经过天成城。
天成城的前身是天成卫,是大同地区重要的前线枢纽,所以前明在此地才设立天成卫,如今改为天成城,也设立了一支营军,叫做天成军。
按照兵部兵册兵额,大同地区的营兵数量在三万,乡兵民兵合计九万,总兵力十二万。
除了大同的永兴军和天成军,还有威远军、高山军等共六支营军,永兴军一万,其余五军三五千不定,遇到战事需求,可招募各地民兵乡兵。
时至今日,已有两支营军连名号也消亡了,高山军和威远军只保留了名号,剩下一些老弱罢了,除了冯庸手里的永兴军,只有天成军还不错。
天成军的总兵叫做胡立勇,也是冯庸在大同最有威胁的对手,不过冯庸实力强大,总体而言,胡立勇多遵守冯庸的军令,冯庸也派出自己的亲信半控制了天成军。
如今的局势下,最大的赢家是张文锦,彻底掌控大同事务,然后就是胡立勇。
犹如天上掉馅饼,冯庸归京后,天成军等于整个的回到他的手上,当然,大同的局势已经变了,不再是将领主导,而是张文锦这样的文官主导。
也因为胡立勇的原因,冯庸才不愿意选择这条线路,避免被胡立勇羞辱。此人是个小人,冯庸相信此人做得出来,于是选择了南边,经由小五台山入紫荆关抵达京畿。
这条路刚好也是雁门关到京畿最主要的道路,冯庸绕了远路,才有了两人在丘灵意外相遇。
“王将军。”冯庸因为肥胖,耐不住长途骑马,山区里马车不如轿子舒服,所以选择了轿子,早就掀开了帘子。
周边不光有他的亲卫,还调用了一百多名民夫和士兵,除了给他抬轿子,还有推着大车,车上满载行李。
王信也听说过,大同城运输行李的车辆有近百架,是冯庸这些年积攒的家当。
眼前才不到十架车,应该是冯庸最心爱,或者最值钱的,亲自照看运回京城,冯庸应该不是傻子,还有个一最大的可能,当送礼用的。
军队的销最大的有两头,一头是成军时的销,一头是长期维持的费用。
冯庸的家当几十万两应该是有的,如果他手里能有一万大军,加上大同各地驻军,会被自己两千人马逼迫到如此地步吗?
王信听到冯庸的招呼,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主动下了马,伸手拉开前面的史平,向前走去拱手行礼道:“雁门关游击将军王信,拜见大同永兴镇节度使大人。”
“好好好。”冯庸的眼睛笑成一条缝,热情的下了轿子,向王信招了招手。
如果不是双方剑拔弩张的态势,还以为这两人关系不错。
王信没有犹豫,主动走了过去,史平情急之下喊道:“将军,别去。”其余的少年亲卫们连忙跟着上前,生怕将军有个好歹。
他们一动,对面也动了。
王信停下脚步,回过头交代,让史平他们留在原地,史平等人虽然不愿,却不敢违背将军的命令,只能紧张的盯着局势,随时等待出手。
那边冯庸的亲卫等不到自家主人的命令,也只能让开道路。
冯庸坐在轿子里,帘子被掀开,身体前倾,眼神里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王将军看来胆气十足,真不怕我,还是认为我不敢?”
王信笑道:“我和节帅同朝为官,节帅何来害我之说。”
听到王信的解释,冯庸点了点头,叹道:“我终归还是小瞧了你,输的不冤。”
这句话算是捧了王信。
王信没有意外。
冯庸都接受回京了,怎么可能害自己,他要是有和自己同归于尽的心思,前番手里有兵,数量也超过自己的时候就会孤注一掷,而不是现在已经放弃了兵权的时候,再来和自己拼命。
此人带着如此多的财物,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此人大概不是来结仇的,而是趁机缓和与自己的矛盾,冯庸以前在大同是土皇帝,等日后回到京城,京城里局势复杂,他怎么会轻易树敌呢。
并不是说此人不恨自己,如果有机会,王信相信此人不会错过,只是目前而言,他不想节外生枝,自己也不想节外生枝。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自己,目前都不可能杀了对方,王信相信,就算自己身边没有亲卫,冯庸也不会让他的亲卫来动手。
他身边的亲卫加苦力一两百人,事情瞒不住。同样的道理,自己也不会如此做,冯庸对自己已经失去了威胁,杀了他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见王信不说话,冯庸猜到此人不想多搭理自己,如果不是偶遇,在京城的话,两人可能都不会打招呼吧。
可自己不甘心啊。
冯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虽然最初对将军不客气,可也没有过分,只要将军愿意遵守我的规矩,该有将军的一份必然不会少,将军为何又拒绝呢?以至于今日,两败俱伤,将军不也要回京述职,等待朝廷发落?”
语气里尽是埋怨,可见其心。
“看来节帅还是不懂。”王信笑道。
冯庸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
王信见状,笑道:“朝廷派我来雁门关,因为节帅能力出了问题,节帅认为拉拢了我,问题就解决了,实在是搞错了缘由,我如果和节帅同流合污,朝廷会立马换掉我。”
冯庸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明白,不搞明白又不甘心,于是客气的请教:“为何?”
“节帅的失败,不是因为节帅的野心,而是节帅的能力不足,没有挡住野胡部啊,如果只有节帅可以挡住野胡部,那么朝廷又如何敢轻动节帅呢。”
王信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希望冯庸能真的明白。
冯庸久久无言,内心百味杂陈,有许多话呼之欲出,如自己很多的苦衷等等,又如自己的手段等等,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江山代有人才出,王将军之眼界,老夫佩服。”
留下这句话,冯庸不再纠缠,王信告辞离去,看着一行人骑马而去的背影,冯庸觉得自己是真老了。
“节帅,此人真那么厉害?”身边的亲信好奇问道。
冯庸摇了摇,嘲讽道:“年轻人有点才能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能改变这方世界,却不懂世间的险恶,他呀,等他吃够了苦头就明白了。”
他带着军队,当着军队的头,当然说一不二。
等离开了军队,又或者分开,下面的将领们难道不想出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这辈子什么事没有经历过,那些平日里表现多么忠心的属下,不定心里藏着什么鬼主意呢,那些沉默寡言,看上去忠良的,说不定是最阴险的人。
年轻人嘲讽自己做事昏庸,却不知道越是昏庸的做法,才越是稳固。
到底还是年轻,年轻就容易相信人,觉得自己威望高,属下们不会有别的心思,只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冯庸倒是想看看。
什么时候这年轻人栽个大跟头,那时候就是自己报仇的机会了。
“走吧。”放下了帘子,冯庸坐回去,队伍启程上路。
坐镇大同二十年的节度使要归京述职了,上一次归京还是在十年前吧,京城议论纷纷。
贾政一脸震撼,比上次听到大同的消息更要感慨。
别人大多在讨论冯庸,贾政却更关心王信,得知王信也要归京,实在是忍不住惊叹,告诉王夫人:“你们那王家的将军要回京了。”
“他出了事吗?”王夫人惊讶道。
贾政笑道,“好事。”
听到是好事,王夫人懒得再过问,内心冷笑一声,难怪贾政来了自己的屋子坐,自己还纳闷了,搞了半天,原来和以前一样。
不过以前是兄长,现在变成了王信。
以往兄长升官,或者立了功,又或者抓住了什么机会,贾政就会过来。
夫人不问,贾政却不能不说,“王信此次为朝廷立了大功,解决了很大一桩问题,并且非常完美,连首辅也当众夸赞,兵部也好评不断。”
“他又要升官?”王夫人终于维持不住,开始关心道。
“升官应该不容易,内阁没有透露,兵部也没有风声出来,不过他年轻,等得起啊。”贾政感慨。
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功劳无数,只要不出意外,迟早会爬上去,就是看最后会爬到哪一步,说不定贾府以后还真要靠此人。
因为如此,贾政不得不来一趟,缓解下与夫人的关系。
王夫人虽然冷淡,内心里还是有喜怒的,贾政能低声下气的找自己,王夫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就算别的没有,她在府里的地位也越发不可动摇。
王夫人说道:“我回头告诉凤丫头一声,王信往来奔波辛苦,命府里人好生伺候。”
贾政立即点头,“理当如此。”说完后又出神片刻,仿佛想到了什么。
王夫人自从长子死后变得冷淡,也不理会贾政,屋子里陷入了寂静,丫鬟们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
(本章完)
第186章 女人心
第186章 女人心
离开了王夫人院,贾政在院门口停步。
常言道五十知天命,想到今日重向夫人低头,夫人仿佛永远那般的态度,贾政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原本以为可以掀开,却是自己做梦。
“唉。”叹了口气,贾政向东边走去。
王夫人的正院很大,隔了一条巷子后,又有三处大院和两条阁栏,东小院空着,另外两家分别是周姨娘和赵姨娘。
贾政轻车熟路来到赵姨娘处,隔壁周姨娘的方向看也没看一眼。
得知老爷来了,赵姨娘欣喜的出来迎接,又催着丫鬟们上茶,上点心,好一通忙活,贾政像个大爷似的,往炕上一坐,纹丝不动。
赵姨娘接过丫鬟送来的茶水,担心茶水烫,自个先喝了一个口,感觉可以才送给贾政。
贾政动也不动,由赵姨娘喂他。
喂了茶水,赵姨娘又伺候吃点心,嘘寒问暖,尽是些废话,贾政爱理不理,高兴了说一句,不高兴当做没听见,偏偏赵姨娘乐的什么似的。
赵姨娘才三十来岁,比贾政小十好几岁,又颇有几分姿色,身段窈窕,看着赵姨娘瞎忙活,贾政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爷从哪里过来的。”
赵姨娘跪着上了抗,两腿挪动过去,边说边捂着贾政的脑袋,轻轻的揉起来,刚才自己说了那些话,老爷没说几句,就知道老爷心情烦闷。
“嗯。”贾政答非所问的嗯了一声。
赵姨娘习惯了,没有追问,又说道:“老爷今天没去当班,留下来吃饭吗。”
“嗯。”
看到贾政的模样,赵姨娘嘴角露出笑容,手指头轻轻揉着,便把老爷的脑袋靠近自己。
赵姨娘生了一女一儿,又才三十来岁,生孩子的时候年龄小,恢复的快,又有十几年的安逸,虽然经常受气,可吃穿却不愁,也不用干活。
贾政舒服的又“嗯”了一声。
说起来,宝玉倒是像自己,偏偏他是夫人所生,令自己喜欢不起来,可此子的确像自己。
原来自己也是那样,一直到娶了夫人。
王家的女人太强势了,无论是宁国府,还是荣国府大房,哪处像自己似的,被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大房的儿媳妇也是王家的女人,也感受到自己的滋味了。
大哥也没脸再说自己,他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敢吭声,有什么脸再来嘲讽自己。
可的的确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心里就算再多的不满,也要为家族着想,家族大于自己,绝不能让祖宗蒙羞,所以一切都可以忍。
王家的女人的确干练,与各家女眷互通有无,操持内外,样样拿得出手。
他们这等人家,与各家维护好关系才是最紧要的,总不能让赵姨娘去吧,别家也不会接受,也做不到王家女人的地步。
既要亲昵情感,又要保持威严,还有维持门楣架子,关键是一定不能让客人不满,这些个要求不是普通民间女儿可以做到的。
原想着王家不行了,贾府的爷们终于可以松松气,贾政睁开眼,认真提醒道:“最近环儿惹了宝玉,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头不满,你要看好环儿,别让他再惹出事情来。”
赵姨娘一愣,手里停顿,慌道:“小孩们不小心,多大的事,还要爷专门来交代?”
关乎到孩子,赵姨娘非常紧张。
自己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无论是打还是骂,大不了豁出去,哪怕自己这么大人去和小丫头打架,赵姨娘也不怕了,唯独放不下孩子们。
前段时间,贾政多少得意了一些,在赵姨娘处显摆。
赵姨娘心里头高兴,其实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呢,自己的儿子虽然是妾室生的,自己只想让他在府里有个正经爷们的待遇,而不是丫鬟都敢敷衍他。
所以也高兴的交代了下环儿,还和几名丫鬟说了些话,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贾环胆大了些,看到宝玉调戏自己的丫鬟,贾环竟然推倒了油灯烫了宝玉。
自己担心受怕了好些日子,挨了骂受了气,没想到今日老爷又提起来,赵姨娘本就畏惧太太,犹如受惊的兔子。
“唉。”贾政叹了一声,说道:“府里头不是住着王信么,此人越来越出众,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你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就行。”
赵姨娘委屈的点了点头。
儿子终归是儿子,年龄又小,唯独女儿,女儿的婚嫁由太太说的算,所以赵姨娘这些年一直不敢和女儿亲近,和女儿不和,一半是真。
女儿被别人养着,不和自己亲近,赵姨娘怎么可能不伤心。
另一半是假,要是女儿和自己好,太太能开心?太太不开心,故意把女儿嫁给坏人家怎么办。
至于老爷,赵姨娘很早就知道,老爷和他儿子贾宝玉一样的性子,都是个靠不住的,只是老爷年龄大了,经历的事情多而已。
“那信爷难道还会对付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子不成。”赵姨娘担心的问道。
娘家人就是为自家姑娘做靠山的,奈何自己的兄弟赵国基身份低微,只是贾府的仆人,如果自己的娘家人有出息,自己何至于此。
“那倒不会。”贾政肯定道:“王信虽然年轻,做事却忠厚,名声向来不错,对下面人最仁德不过,怎么可能去欺负你们母子。”
听到老爷的话,赵姨娘松了口气,不禁好奇问了些信爷的事。
贾政来了兴致,要说是王家人的性格,贾政躲避都来不及,偏这王信与王家人截然不同,一点也不强势,非常的温和,特别是此人有大本事。
经过贾政一说,赵姨娘才知道府里这位客人如此厉害。
“爷。”赵姨娘重新抱住贾政的脑袋,为他轻柔脑门,尝试道:“这位信爷脾气好,本事又大,你说,环儿能不能跟他学本事?”
贾政没想到赵姨娘会提出此要求,下意识说道:“你不怕他姓王?”
赵姨娘却道:“环儿要是跟着别人去学本事,就算爷答应了,我也不敢松口的,可此人姓王,又是良善之人,却是环儿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贾政听明白了赵姨娘的意思,反对道:“人家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教环儿。”
赵姨娘打定主意,她向来信贾政,老爷和宝玉性子软且怕事,但有一处却不错,那就是聪明,老爷说信爷是个好人,自己信老爷的眼光。
关键此人姓王,是太太的娘家人,是自己看到的唯一机会。
自己的儿子也聪明,只是一直得不到好的师傅,府里的清客们教也是教宝玉,他们极通人情世故,知道宝玉脾气傲,就顺着宝玉的话,专门拿话捧着宝玉。
宝玉那样的性子,却能出口成章,除了他的天赋,至少有三分属于府里的原因。大家都说他读书好,就算他再不愿读书,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能出丑才是,为了这一头,多少去学了。
一头一头的加起来,他那样的性子,才十几岁也能出口成章,赵姨娘怎么不清楚呢。
自己不求自己的儿子当大官,可总得学几分本事,以后哪怕离开了这贾府,也能养活自个,而不是被当做废物一样对待。
“老爷不去说,怎么知道别人不会答应,不定看在老爷的情面上,此人又答应了呢。”赵姨娘坚持道。
以往自己不同意,赵姨娘就不会再开口,这回却死咬着不放,贾政虽然烦恼,却也舍不得让赵姨娘委屈,这些年已经够委屈了。
老爷没再拒绝,赵姨娘越发卖力的伺候,手越来越往下。
贾政皱着眉头,心里头却在期盼,赵姨娘喜欢跟着外头的婆子们鬼混,经常学一些不入流的动作,实在是不堪入目,应当批判,倒要看看她又要耍什么招。
王熙凤脸上带光,听了姑姑的话,不光心里头安稳,以前的愁苦一扫而空,还有一丝说不出的高兴,赶着来到凸碧山庄。
“二奶奶。”
平儿与晴雯见到王熙凤,连忙打招呼。
王熙凤看了眼平儿,突然笑道:“这凸碧山庄与别处果然不同。”
“二奶奶为何如此说?”晴雯笑道。
“原先只有你,来了这庄子后变得五光十色,没想到平儿来了才多久,也变得皮肤好了,你这看嫩滑的,可以捏出水来了。”
王熙凤往平儿脸上抹了一把,平儿不好意思的退后一步,埋怨道:“奶奶怎么了这是。”
“不是庄子养人,是平儿姐姐本就长得美。”晴雯笑道。
王熙凤如果对谁好,说起话来能把人甜死,笑道,“你更美,现在就如此,再过两年啊,只怕信爷整日离不开你了。”
晴雯羞红了脸,知道二奶奶来找平儿肯定有事,于是啐了一口,趁机避了出去。
“晴雯真懂事,长得这般标致。”等晴雯离开后,王熙凤感慨一声。
平儿点了点头,又问道:“奶奶,什么事?”
王熙凤告知:“信爷要回来了。”
平儿怔住了。
与晴雯不同,晴雯送给信爷,已经经过了信爷的认可,算正式收了晴雯,晴雯属于信爷的人,自己虽然也是送给信爷,可信爷还不知道呢。
平儿陡然知道信爷要回来了,心里头不光是羞,更多的是慌张和畏惧。
万一信爷拒绝了,不要自己,自己该怎么见人,又还能去到哪里,从小给人当丫鬟,平儿虽然在府里很有主见,却又离不开府里。
王熙凤以为平儿仍然无法接受,笑道:“我这些年里见过的男子,没一个可以和信爷比的。”
平儿低着头,没有回应。
王熙凤没在乎平儿的反应,反而认为平儿得了大便宜。
最先自己对贾琏失望,纨绔子弟罢了,没有出息,原以为自己遇人不淑,后来又了解了公公,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平日里张口闭口骂贾琏,其实公公与贾琏有什么区别。
然后二房、宁国府,了解完了之后,只剩下鄙视。
所以这么多年,还是她们王家的男子有出息,那信爷多厉害的人啊,才多大的年龄,不过比自己大一岁罢了,却能有今日的成就。
要说起来,叔叔都不一定比得上信爷本事。信爷是孤儿出身,不像叔叔有家族继承,如今信爷已经走了出来,以信爷的本事,未来的出息必然不会小。
“别看贾府如今门楣高,可你琏二爷是个什么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今非昔比了,勋贵没落已成定局,反倒是信爷这样的武将往后越来越风光,只愿你别没良心,最后得了好,还忘记了我这个恩人。”
“怎么会,我怎么会忘记二奶奶呢。”平儿一时急着解释,这句话刚说出来,岂不是默认自己想要跟着信爷,越解释越不清了。
王熙凤今日来,除了告知平儿外,还有一层用意,见平儿已经接受,才说道:“那晴雯丫鬟别看现在小,真要比起来,你不一定比得过她,你不趁着信爷现在心思不变的时候抢先下手,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二奶奶越说越露骨,平儿低着头没有回答。
王熙凤知道平儿听到自己说话,好声好语的继续道:“信爷那里没啥规矩,最重要的是信爷是重感情的人,你早点上了他的床,为他生个儿子,他还能冷待你不成?要是你自己的未来,自己不去争取,你算是白跟了我一场。”
自己苦口婆心,希望平儿别辜负。
平儿从小在王家长大,又跟自己嫁来贾府,这些道理就算原来不懂,现在还没看懂么。
前段时间,自己在府里的处境堪忧,姑妈她们的冷漠,自己看在眼里,因此信爷这样的人物,不能光依靠姑妈她们的情分,自己必须主动一点。
平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的感情,只有平儿被信爷收下,王熙凤才相信信爷是真的会关照自己,没有不偷腥的猫。
上回自己在山上,还有那回在园子里,王熙凤心里不禁有些酥麻,羞愧涌上心头,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看穿了男人的本性,王熙凤才不信男人空口白牙的承诺,等他收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总不能好意思拒绝自己,吃干抹净的作风,可不像是信爷。
人都收了,还能再退回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该说的,不该说的,王熙凤都说了,最后又吩咐了平儿一番,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王熙凤走后,过了一会,晴雯才回来。
晴雯也不问,平儿主动说道:“信爷要回来了。”
“啊,真的。”晴雯一脸意外,随之满是高兴,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信爷回来后,她就觉得庄子里很热闹,时间过得快。
看着一脸天真的晴雯,平儿心里越发烦闷。
到了夜晚,平儿和晴雯睡觉,晴雯睡觉还是不老实,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平儿却睡不着,脑海里都是二奶奶说的那些话,时不时想起信爷的样子。
(本章完)
第187章 太上皇要见你
第187章 太上皇要见你
雾气散尽,晴空万里。
紫荆关外的驿站边,穿油绸号衣的老卒在井旁打水,忽然听到马蹄声,抬起头看去,只见奔来一骑手,蓄着一头短发,身下那马儿皮毛油光闪亮神骏非凡,配上那腰间跨刀的汉子,端的是威风凛凛。
等靠近,那人勒住马,大声问道:“雁门关来的游击将军还在不在?”
那老卒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打着自己的水。
刘通问了几遍得不到回答,气道:“嘿,你这人,聋了还是什么的。”那人始终不理会,刘通无奈下马,略过那老卒,自个进去驿站里头询问。
等勘验了腰牌,确认了身份,才有人告诉刘通,昨日来的游击将军,此时还未出发呢。
刘通大喜,连忙赶去。
驿站不大不小,有好几间院子,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有好些人,其中有个少年看到刘通,连忙喊道:“刘叔。”
刘通听到声音看过去,认出了对方,是将军身边的少年亲卫,笑道,“小石头,将军呢?”
“在屋里呢,我带你去。”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各自做自己的事,有些人出发的早,还有人还在睡大觉呢,他们忙完自己手里的事,差不多也就继续赶路。
“将军,刘叔来了。”小石头说道。
王信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的刘通,笑道:“我还担心等不到你了。”
刘通解释道:“我回去雁门关后,得知将军已经出发,顺着将军出发的方向,一路寻过来,今早在头前的驿站,卯时就出发了,终于追到了将军。”
说完,刘通把京城的消息,陆仲恒的话,一五一十的转速给了王信。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王信内心感慨。
幸亏陆仲恒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去,要么说都是林如海教出来的呢,问题想到了一起去,大同那边肯定不能轻易放弃。
的确自己很年轻,不可能取代冯庸,但哪怕取代一半也成啊。
当初是因为野胡部经常入侵大同,甚至骚扰到祁州等地,朝廷对冯庸多年不满,也不光是大同的问题,九边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又刚好京营练了一批兵,经历过实战,朝廷因此把他们派了出去。
除了防备胡部,另外一层就是震慑九边。
陆仲恒抓住了关键,深挖防备胡部的理由,找到机会让自己留在大同。朝廷不一定要调离自己,可他们不能赌,需要往这个方向去奔。
不光要继续扎根大同,最好还要把功劳落实,得让朝廷承认自己的功劳,至于升不升官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这个时代,聪明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放在后世,强大势力首领的位置,让一只狗去坐都没问题。现在却不行,聪明人的价值太大,犹如现在,很多事需要两地聪明人之间默契配合。
也是在大周,王信才明白了为何以后的人越来越单纯,因为消息的便捷,需要的是高效交流,不再是两地之间聪明人的配合。
简而言之,聪明人不重要了,反而是高效的交流才是关键。
难怪朝中有人这句话流行这么多年,实在是有用,如果自己在朝中无人,自己的心意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只能任由别人安排。
不像是现在,起码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当然不是明着告诉朝廷,自己要在大同继续呆下去,反而要向朝廷表示,朝廷怎么安排,自己都乐意解释。至于怎么做,陆仲恒自有他的做事方法,同样可以看出聪明人的重要性。
还有就是团结,如果一方势力内部不够团结,默契也无从谈起,反而互相退后腿,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休息一会,先赶回京城去见陆仲恒,告诉他,我回京后打算去见张吉甫,他现在不光是兵部尚书,也是内阁大臣,他拉着我回的京城,总不能不管不问。”
刘通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然后说道:“我又不累,将军没别的交代,我现在就出发。”
“急什么。”虽然知道刘通厉害,可人又不是铁打的,王信交代道:“坐下来休息休息。”又看向亲卫们:“还不给你们师傅倒茶来,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王信的话音刚落,才有个孩子跑了出去。
刘通不光是将领,还发挥着前八十万禁军教头陈老头的作用,只不过陈老头更有经验,符合军中的需求,刘通虽然也懂得一些,但更多的是个人正宗武艺。
一个陈老头,一个刘通,两个人都算是少年亲卫们的师傅,何况刘通还是自己重要亲信将领,王信笑道:“刘通,你这老大不小,该成婚了。”
刘通一脸意外,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将军都不急,我急什么。”
王信不以为然,“你比我还大三岁呢,怎么能不急。”
刘通倒是愣住了,虽然大家知道将军很年轻,可因为将军沉稳的作风,常常令人忘记将军的年龄,刘通经常下意识以为将军比自己要年长。
见刘通不说话,王信笑道:“你自己有没有中意的女子,只要你说你看中了谁家的,那家的小姐不拒绝,我去帮你说媒,我身份要是不够,就去请身份够的。”
刘通不好意思起来,偌大的汉子,反而像个娘们似的。
屋里的几名少年亲卫纷纷发笑,史平甚至笑出了声,小崽子们敢看自己的笑话,刘通瞪了一眼,少年们纷纷低着头,不敢让刘通看见他们的笑。
“将军知道我的,从庙里出来就从军抗倭,这些年忙着打仗”越说声音越小。
王信了然。
男女之事是人之天性,那些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相互排斥的人必然是有问题的,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里有问题,总之有问题。
刘通老大一个汉子,怎么会不想婆娘呢,只是到底寺庙里出来的,下意识躲避这件事。
自己是他的将军,当然要为他想周全些。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回头请贾府的奶奶们帮忙寻一寻。”王信又说道:“先说好啊,如果成了,你可不能辜负别人,总之,无论未来如何,你不能先有错。”
刘通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小声说道:“将军帮属下做主吧,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能相夫教子的都成。”
王信无语,开盲盒本来就不容易,自己还没个主见,算了,谁让自己是他们的将军呢。
刘通歇了个把时辰,恋恋不舍的离开,其实留在将军身边才有趣,奈何将军喜欢把他们往外头赶,仿佛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的父亲似的。
所以刘通很不理解将军,别人恨不得把亲信都掌握在手里,唯独将军巴不得一个个放出去。
紫荆关位于保定府,保定府隔壁是京畿,涿州是京畿的门户,到了涿州后,途径房山,良乡,再到卢沟桥,等入了京城,王信直接先去了兵部。
“你回去贾府通告一声。”王信安排了人,又派了史平去告诉陆仲恒,自己回到了京城。
以往的时候,王信归京先要到东军衙门报道,但这回不同,他虽然还保留了京营身份,却已经在兵部挂职,兼了雁门关的差事,所以要去兵部交差。
与以前相比较,王信的名声已经在京城小有名气,很多人听过此人的名声,又是大同事件的主角之一。
很快有人来请,告诉王信,张吉甫要见他。
张吉甫不光是兵部尚书,也不光是内阁大臣,不出意外,这位将会是周道丰的继任者,每日想要拜见张吉甫的人不知凡几。
这位王信将军一到兵部衙门,张吉甫就派人来请,很多有心人看在眼里,暗自羡慕。
王信的差事还没交完,对面的官员可不敢留,笑着特事特办,并亲自送了王信出门,这些衙门都在承天门外,内阁不同,内阁在承天门内。
第一次入承天门,第一次来到内阁。
王信一路观望,带路的官吏也不稀奇,还为其指点各处是什么地方,进了承天门,前面是端门,过了端门,两旁是六科的直房。
一直过了午门,经过会极门进入内阁。
内阁别有通天,可能是心理原因,王信觉得这里的景色颇为大气。
“阁老。”
终于见到张吉甫,这会不再称呼部台,改为阁老,王信主动拱手上前行礼。
张吉甫让王信坐下,打量了王信。
“阁老为何如此看我。”王信笑道。
张吉甫终于露出微笑,别人见到自己都怕,唯独王信不怕自己,一则此人才能实在是了得,二则此人心思通透,如果以为此人只是会大兵打仗的武夫,那才是小瞧了他。
越是如此,张吉甫越是惋惜,笑着打趣:“你如今出息了,能有自己的主意,还能让人为你在朝堂上发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王信理解张吉甫的感慨在何处。
要说大周,毕竟是承袭的前明,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前明是勋贵和文臣上朝,勋贵代表了武,文臣代表了文,可后来土木堡之变,勋贵或主动或被动彻底失势,沦为了背景墙,只能发挥稳定京营的作用,也代表了武官彻底在朝堂上失去声音。
大周虽然没有土木堡之变,可太上皇打压勋贵,殊途同归下,武将也在朝堂上失去自己的声音。
什么叫以文制武呢,张居正和戚继光是典型。
文的在朝堂上,武的在地方上,文的在朝堂发表声音,制定方案战略,武的在地方上根据朝廷的安排,上头的命令去作战。
不光是张居正和戚继光,任何一方势力都会掌握一支武力的。
犹如崇祯朝熊廷弼和王化贞在辽东的经抚不和,双方都有自己的战略方案,背后也都有一方势力,谋求争取掌控辽东镇,因为辽东镇已经是九边第一镇。
王化贞是东林党推出来的人,东林党当时掌握朝堂,所以熊廷弼哪怕是经略,官位上要比王化贞高,而且更得皇室的信任,在辽东仍然不是王化贞的对手,王化贞掌控了辽东上下。
古人一点也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掌握军队的重要性,只是书上不写而已。
东林党的失败,根子上是军事上的失败,从天启朝的辽东失败,到崇祯朝的军事失败,才引发了朝廷上的失败。
比如天启朝,每一次东林党在辽东的军事失利,下一步就是魏忠贤的权势更大一步,乃至彻底对东林党失去信心。
但凡了解仔细些,都能看到实权的阁老必然掌握一支以上武力的,也只有掌握了一支武力以上的内阁,以文制武才算是稳妥。
没有武力支撑的内阁,真以为靠着空口白牙,就能让各地的军头听话不成。
而皇室天然的支持以文制武,因为哪怕是内阁掌握的武力,也难以违背规制,不像勋贵将领亲自掌握的军队如臂指使。
清楚了这些,王信才能理解张吉甫感慨在何处。
简而言之。
普通的将领是无法在朝堂上发声的,而自己能在朝堂上有人帮忙发声,虽然只是游击将军,却比很多参将,甚至总兵都要强势一些。
再深思细想。
张吉甫能看出是有人在朝堂上为自己发声,说明他看穿了陆仲恒,但这并不稀奇。
过五关斩六将杀出来的科道官,且一路升任到内阁,绝对是一个聪明人,哪怕他看上去做了一些蠢事,也绝对不是普通人想的简单。
被看穿不要紧,只要态度端正才重要。
“大同的局势比下官想象的要复杂,迫不得已又与冯节帅发生了冲突,不瞒阁老,冯节帅损失不少,大同原本就无法防备生胡诸部,只怕未来越发堪忧。”
王信诚心道:“如果朝廷不愿意留下官在大同,下官恳请先允许下官给予生胡诸部一次重击,保证大同十年内无忧,朝廷再调走下官,下官心里也无憾了。”
张吉甫久久无言,深深的看了眼王信。
王信不怕张吉甫看,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光明正大,不怕人拿镜子照自己。
“你回去吧。”张吉甫不知道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其实一点也不信,可王信此人的生平,又容不得他不信,实在是矛盾。
王信没有意外,起身准备告辞。
“这几日不要出门,太上皇要见你,到时候会有人去找你,你随时等着。”张吉甫认真的交代一声。
王信一脸震惊。
这位传说中的太上皇,怎么想起要见自己呢,双方的地位隔得太远了。
(本章完)
第188章 回山庄
第188章 回山庄
荣国府。
管家赶来告诉贾赦,贾赦得知王信回到京城,前去兵部交差,等交完了差就回来,于是派人去工部找贾政。过了许久,贾政回来后,得知王信还在兵部,感到奇怪。
“兵部交差要了不了这许久,难道出了什么事?”贾政懊悔道:“早知道王信还没回来,我先去兵部找他了。”
贾赦心里很讨厌王家,连带着不喜王信,奈何四大家的关系密切,关乎自身的利益,他再多的不满,心里也只能忍着。
家里的弟妹和儿媳妇都忍了这么多年,何况再多一个王信,不过还是忍不住烦道:“该不会又出事了吧。”
王子腾喜欢自作主张,强势出头,自己忍了,这王信别看着年轻,做事却有他的一套规矩,反而贾府哄着他,实在是倒反天罡。
要不是贾府日子不好过,自己一定忍不下去。
“应该不会。”贾政摇了摇头。
贾赦皱着眉头,开口提醒:“你在朝廷当差,朝堂上的事情最清楚,反正你要清楚,我们两兄弟这么多年,没少受你媳妇的气。”
贾政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茶,不发一言。看到弟弟的态度,贾赦心烦的不行,府里就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这些年里,夫人为家里还是付出了不少的。”贾政见到大哥的态度,知道大哥心里想的什么,过了一会,才淡淡的说道。
面对贾政软绵绵的态度,贾赦有气无力时,心里有气,讽刺道:“我看环儿不错,是府里最有天赋的,你是他父亲,可不要浪费他的天赋。”
贾政脸色一沉。
见弟弟生气,贾赦心里才舒坦,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贾政瞪着眼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上次当着老太太和全家人的面,当众夸环儿天资聪颖,比宝玉还要强,其心思实在是恶毒。
贾政见大哥躲闪自己的眼神,心里又悲又伤,气笑道:“贾环虽是妾所生,却也是叫你大伯的孩子。”
底气不足,贾赦不再开口。
这件事算自己的错?为什么不能夸贾环?自己夸了贾环,一屋子的人变脸,连老太太也生气自己,老太太是气自己么?
不敢指责自己的媳妇,只敢欺负自己这个好人是吧。
两兄弟见面不睦,向来如此,为了等王信,两人不再开口,各自喝茶,屋子里陷入安静。
又过了一会,管家进来告知,“大老爷,老爷,信爷回来了。”
贾政开口吩咐:“快去请来。”
贾赦也忍不住好奇,为何去了如此之久。
片刻,王信从外头被引进屋子,拱手笑道:“我来迟了。”
贾政和贾赦起身迎接,王信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虽然不到一年,可此人窜起的速度实在是快,贾赦还有些不适应。
倒是贾政先开口笑道:“为何去了这么久?”
“说来话长,被张阁老请了去。”王信解释了一句,最后说道:“张阁老让我这几日不要出门,随时等待宫里头老圣人的召见。”
贾赦和贾政两人笑的和睦,刚才不快的气氛荡然无存,原本还比较寻常,等听到张吉甫的名字,两人顿了顿,再听到后面的话,两人惊呆了。
按道理说,贾府毕竟是开国国公的门楣,不至于如此。
可两兄弟名不符实太久了,贾赦只是个虚职,贾政也只是个工部的员外郎,没有机会私下见皇帝,更不提太上皇。
勋贵和武将不同,武将多少要按部就班,勋贵因为爵位的超品,所以担任实职更多的是靠帝心,只要能获得帝心信任,随时可以担任军中高官。
至于文官,文官更有规矩,反之就是太监。
所以与文官的反应不同,文官面圣,心里再欢喜,表面也要端着,讲究个荣辱不惊,获得士林的好评,才更容易升官。
勋贵更在乎圣人的信任,因此听到王信有私下面圣的机会,两兄弟内心惊起了滔天骇浪,比刚才听到张阁老还要震惊的多。
不等贾政开口,贾赦激动道:“此事万万不可马虎大意,王兄弟这些日子一定不要出府。”
心里对王家的不满,早就抛到烟消云外。
贾政也开口道:“此事我在朝廷里多关注下,信兄弟有什么需求,切记不要生分,面圣之事关乎重大,再多重视也不为过。”
两人连称呼都变了,生怕王信年轻,不懂其中的含义。
王信只觉得可笑,两兄弟的才能实在是不足,面圣当然是大事,可最主要的事情,搞清楚局势才是最重要,不是面圣最重要。
难怪王子腾要独树一帜,抢夺四大家的话语权。
自己不反对与四大家的靠拢,也是因为有自己的需求。
最初身份低微,需要有大佬庇护,双方各需索取,到了今日的地步,虽然已经入了朝廷的眼,可也更加离不开有一帮摇旗呐喊的人。
自己严进宽出,注定了自己的小团队发展缓慢。
那么为了团队的长远考虑,更加离不开四大家这样的外部势力,否则很容易是历史上浙江兵的下场,哪怕战斗力很强,可一旦朝中无人,轻易沦为别人的垫脚石被彻底抛弃。
四大家这样的势力,名头足,但实力弱,能帮得上自己许多忙,又不至于太过强势,让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
比如贾赦,他要是为了自己的私人利益,强迫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自己随时可以翻脸。
可要是张吉甫这种强势人物,更甚至周道丰,自己就必须牺牲很多自己的原则,因为双方实力悬殊过大。
有舍有得,所以目前的四大家势力才是自己最好的合作对象,而且还很重要。不光要埋头做事,还要抬头看路,一直是自己的做事准则。
于是王信笑着问道:“我和冯庸的冲突,朝廷的主要态度如何?”
听到王信的询问,贾赦和贾政才反应过来,差点忘记紧要的事了,感到不好意思,最后贾政才出来说道:“别的都还好,主要是兵部的李源,还有戎政尚书陶杰这些人,认为你以下犯上,不可助长此风,应该要严惩。”
听到戎政尚书陶杰的名字,自己和他还有些瓜葛。
当初自己在京营接到命令练兵,正是兵部和戎政尚书为了争夺京营改革权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还有李源,此人是兵部侍郎,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朝廷局势太过复杂,贾政能力不足,陆仲恒太年轻,王信叹了口气,问道:“林公有没有来信?”
贾政回道:“我早就派人送信给如海,估算着日子,应该也快到了。”
贾赦插不上话,闷闷不乐的坐着喝茶。
王信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目前的话,按兵不动为上策,见招拆招。
朝廷至少要等到冯庸回京后才能做出决议,以冯庸乘坐轿子的速度,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京城到扬州乘船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运粮的漕船更慢,因为漕船的规矩大,沿途需要清点,以及登记入册等等,更重要的是不在意效率利益,所以才需要一两个月之久。
但如果是乘坐快船,埋头赶路的话,有时候大半个月就能赶到,还有更快的就是驿道快马加鞭。
了解了下京城局势,贾政和贾赦也询问了大同的事,听到王信的战绩,虽然贾政和贾赦不懂兵事,也知道王信的厉害,只能感叹此人的带兵之能。
最后两人亲自送王信离开书房,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贾政还好,贾赦面上却有些阴晴不定,当初还是急了点,也不知道那孽障有没有闹出事情来,自己上回叮嘱了他,他应该不会坏事,要是得罪了客人,自己饶不了他。
离开了书房,王信却在想着四大家的关系。
自己不会小看这层关系,就像自己手下们,大家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必然是一致对外的,四大家当然做不到自己手下们的团结。
可哪怕到了明年,贾府又衰败了许多,粤海将军还送礼物到贾府孝敬,可见四大家的底蕴之丰富。
河西营外的集市,如果不是扬州商人和薛家的鼎力支持,怎么会有今日的繁华。
很多人很鄙视商人,但是自己认为商业是最有效率的,使用不好工具,要怪使用工具的人,而不是怪工具,而一件商贸上的成就是很伟大的。
不是说这处的商贸轻易毁掉了,商贸带来的需求不会消失,可以轻易再建立一处来取代。这是错误的想法。
商业的兴盛,会刺激需求的增长,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并不是相互对立的。所以与别人不同,自己不但不鄙视商人,还非常重视商业。
但商业毕竟是以利为重,一百家商业里头,竞争出来一两家,过一段时间,雨后春笋又兴起一两百家商业,在通过激烈的竞争下,最大化的效率云云。
这种残酷的竞争,最大效率的诞生,无疑是不可控的,那么与军队需要的稳定又截然不同。
从这方面而言,自己不可能去亲自掌控商业,包括许多方面。
而且商业也不是可以掌控的,掌控后的商业就凋零了,失去了残酷的竞争,也就失去了商业最大的优势,高效的效率。
没有了高效的效率,商业还能有什么意义,只能关起门来罢了,应对不了外部竞争。
把什么事情都想要控制在自己手里,岂不是皇帝。
王信更多的是想要合作,而不是控制别人,因为自己也不想受别人控制,比如与众人约定了一件事,某种情况下,必须要如何如何,比如战争状态时候,全社会的资源都要被调用。
大周,乃至于各朝一直缺乏这样的约定,所以朝代末期,特别是对外失败的时候,一边是大户们朱门酒肉臭,一边是前线缺少物资士兵饿肚子。
所以约定才是自己想要的,而不是自己想要如何就如何。
这些问题,已经不得不思考,因为如果自己顺利留在大同,又或者调回京营,无论大同还是河西营外的集市,特别是大同那边,自己必然会做正确的事。
推动内部良性循环的商贸就是正确的事,只有经济繁荣了,自己才可能养的起自己的精兵,否则思想再统一,连肚子也吃不饱,士气必然瓦解的。
幸运的是目前是大周,大周地大物博,物资丰饶,能自给自足,要是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缺乏石油天然气,那才是要命的问题。
做不到自给自足,就必须依赖外部,依赖外部就容易受制于人。
不进则退。
这片土地要么进,可以在工业时代自给自足,要么保守,只能维持农业时代的自给自足。
可又想到兵部侍郎李源,还有戎政尚书陶杰,王信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又是自己选择四大家,而不是彻底倒向张吉甫的短板了,面对这些人的反对,目前的自己在朝堂上并无力反抗,张吉甫包括朱伟,他们可能会愿意拉自己一把,但不代表愿意为自己出头。
所以还是林如海的问题,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如果回到了京城主持大局,朝堂上就有人能为自己扛旗了。
因为心事重重,在一处夹道碰见了一男一女,王信也没反应过来。
贾琏牵着一年轻女子的手,急着拉进屋子里,那女子半推半就,却被王信撞见了,贾琏还待发怒,看清楚人后吓了一跳。
“信信爷?”贾琏结巴道。
王信听到有人称呼自己,抬起头,因为眉头紧皱,整个脸沉着。
王信才二十四岁,说起来的确年轻,可这些年亲自带兵作战连连,从南到北,加上从组建扬州营,到京营练兵,又到雁门关带兵。
别看年轻,当认真起来时,竟有一副不怒而威的威势。
也是贾琏心里有鬼,担心自己上回去凸碧山庄,虽然实际上没做什么事,却被王熙凤叫破过,又有父亲的警告,心里一直担忧着。
猛然见到王信,再有平日里王信态度和睦,哪里像今日,吓得他当即失态,畏畏缩缩。
王信不知道缘由,看清楚是贾琏,又看到他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没见过,二十五六岁,瓜子脸,一副狐媚之态,胸前又饱满,穿着鲜艳,戴着金银,手上还有玉镯子,别看俗气,确实有一种勾人的诱惑。
王信收回目光,笑道:“琏二爷,可巧了。”
“嘿嘿。”
贾琏傻笑,不像个世家公子,浑然没有了接人待物的自然。
“回头吃个饭。”见状,王信不再寒暄,留下句话就走了,一直到看不见王信的背影,贾琏才松了口气,仿佛活了过来似的。
那女子不知道想什么,突然嘲讽道:“你竟这般怕他?”
贾琏也不隐瞒,拉着那女子一边进房,一边讲着王信。
“说你胆大吧,你又才这么点。”到了屋里,被贾琏猴急的模样逗的呵呵笑,一边笑道:“说你胆小吧,你又敢去招惹那样的人。”
那女子被贾琏拱着,一把抱住,想要去炕边,听到女子的话,贾琏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你才见他一面,却知道他是哪样的人物?”
那女子也是出了名的。
与府里漂亮的多姑娘来者不拒不同,此女亦颇有姿色,喜欢勾人却又高傲,轻易不让别人得手,让许多人又爱又恨,一直到和贾琏勾搭上。
原本还有些想法,看清楚了贾琏的真实样貌,才一门心思只要钱,贾琏心里头也又爱又恨,被勾的无法,可每次来也让他心疼。
那女子冷哼两声,笑道:“这样底层起来的人,越是笑的温和,心里头越是狠辣,你敢得罪他,打他的主意,小心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听到那女子的话,贾琏心都凉了。
“哈哈哈。”女子感受到贾琏的状态,反而笑的枝招展,令贾琏欲哭无泪。笑完了,那女子又开始哄贾琏,“你连平儿姑娘都舍得送出去,等那信爷回到庄子里,见到平儿姑娘,多半也就饶了你。”
“不是我送的。”贾琏生气起来,他怎么舍得送平儿出去。
自己在外头沾惹草,家里的家不如野香,可平儿的姿色,自己怎么舍得放手,是王熙凤送了出去,自己才知道的。
看这贾琏的样子,那女子心里头鄙视,冷笑道:“你倒是可以去要回来,告诉人家,你原来盯上别人丫头的主意,趁着人家不在家里头,想要去沾沾手。”
“胡说。”贾琏一下子又萎了,不敢在反驳。
那女子一脸得意,所谓的爷们,也不过如此,倒是那平儿姑娘实在是运气,还有那信爷,刚才一本正经,倒也看看,遇到了平儿姑娘,还能不能忍得住。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呸。
“你呸我干嘛?”
(本章完)
第189章 见平儿
第189章 见平儿
凸碧山庄上下知道王信回到了府上,正在前院和老爷们谈正事。
晴雯心思单纯,脸上高兴,说话也多了笑容。
“信爷每回回家都要大洗一番。”晴雯忙着去安排,一边仔细的告诉平儿,浑然没有留意到平儿眼神里的迷茫和羞意。
与晴雯不同,晴雯还是姑娘,不懂得很多事,哪怕婆子们经常讲浑话,平儿却是正经的女子,知道二奶奶把自己送到信爷身边的用意。
心里发麻,感到迷茫,又认真听着晴雯的话。
晴雯笑着说道:“军营里头灰尘多,都是一帮老爷们,摸爬滚打的,这回去了这么久,又赶路回来,恐怕不知道要洗多久。”
晴雯不知道信爷在何处吃饭,反正先安排着,一边让婆子们去通知厨房,一边安排准备热水,自己也去准备诸事,平儿看着熟练的晴雯,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你给他洗吗?”
晴雯没想到平儿会如此问自己,一下子脸就红了,又羞又恼道:“平姐姐,你听听你说的话。”
平儿没想到竟不是,看着晴雯如此熟练,自己才有此猜测。
平儿是妾室出身,早就认了命,晴雯从小在府里长大,和她一起长大的袭人,早就与宝玉厮混在一起,又有别的丫鬟和宝玉胡来。
晴雯虽从不逾线,洁身自好,心里头也知道平姐姐来是为了伺候信爷,可从小司空见惯,并没有太过在意。
还有些担心的平儿,不知道晴雯是没开窍,又或者真不在乎,心里头松了口气,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事已至此,平儿只能先做自己的事。
隔壁的屋子送去了浴桶,还有一应物件,换洗的衣服也找了出来。
却说王信。
王信本想要问问郑浩,得知此人去了陆仲恒处,于是作罢,先回山庄洗个澡。
大周树木被砍伐得厉害,以至于北方风沙大,长途跋涉,驿站里又不如家里,在外头的时候还无所谓,回到了庄子里,王信就想抓紧洗个澡,否则身上灰扑扑的。
“信爷回来了。”婆子们见到王信,纷纷笑道。
王信笑着点头,一路回到庄子里,先开口喊道:“晴雯。”府里的姑娘多,晴雯经常去找别人玩,别人也来找晴雯玩,别像上次本不方便进去,自己却闯了进去才好。
“信爷。”
晴雯听到外头的喊声,连蹦带跳的出来,一脸的欢雀。看到活泼可爱的少女,王信心里头也高兴,心情好了不少。
刚要进屋,屋里又出来一人。
一身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脸上含着羞意,不好意思的看向王信。
“信爷。”
王信怔了怔,看清楚后,笑道:“平儿,你在这边玩?”
听到王信的询问,平儿越发不好意思出声,忍不住低下脑袋,可又不能不答,遂抬起头露出一脸娇羞。
一双埋怨又朦胧的眼神,看得王信出神。
王信看到那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却又看得尽的哀怨可怜之态,令人我见犹怜。还有那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在胸前拨弄指甲。
“信爷,二奶奶让平儿来的,以后平儿就留在庄里了。”晴雯在身后说道。
“啊?”
王信有些不懂,平儿的身份可不同。
晴雯推着王信进去,在身后说道:“有些事说不明白,我们进去说嘛。”
到了里间,王信坐到榻上,晴雯顺势坐下来,平儿没有晴雯的放松,拘束的站在那里,还是晴雯拉着平儿坐下,接着晴雯向王信解释。
晴雯提起来还生气,说道:“我那把剪子还藏在枕头下面呢。”
王信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贾琏见到自己为何失态,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不认为贾琏会做出冒犯之举,甚至有些理解。
晴雯这一年又长开了,出落的越发标致。
见面失态是难免的,犹如记得原文里提过,薛蟠见了林黛玉,也是忍不住酥倒,并不是他敢对林黛玉怎么样,实在是惊为天人。
一直都难以忘记,比如被人打了,反而懂事了,出去做生意,还知道给家里公子小姐们带礼物特产回来,由妹妹去送给各处,唯独林黛玉那处的最多。
薛蟠虽然是个粗人,可在金陵也是一霸王,到了京城虽然拿不上台面,可他有钱,加上四大家的门楣,倒也是见多识广,依然如此之态。
当然了,那也是林黛玉出身清贵,不是薛蟠可亵渎的。
等到林如海死后,薛姨妈也为了儿子的心意,去试探了林黛玉几回,都被林黛玉给挡了回去,这点薛蟠表现的还不错,从来不会失礼。
哪怕是贾赦和贾琏,多少有些规矩。
贾赦因为是老爷,比贾琏胆子要大些,可也不敢过分逼迫,贾琏嘛,多半以哄和诱为主,反而是贾珍,那才是无法无天,所以自己从来不去宁国府,也不和贾珍打交道。
荣国府是荣国府,宁国府是宁国府。
林如海是林如海,贾政是贾政,贾赦是贾赦,要分的门清,自己住在贾府,更多的是政治上的需要,双方各取所需。
因此王信安慰道:“等过些日子,找到了合适的宅子,我们搬出去。”
晴雯连连点头,一点没有舍不得府里。
王信又看向平儿,“平姑娘,我理解你的困境,只是你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一句理解自己的困境,平儿心里这些日子的委屈,控制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忍不住的下流,晴雯起身走到平儿身边坐下,说道:“信爷是最好的人,平姐姐你也不要瞒着,心里头的想法如实告诉信爷才好。”
平儿欲言又止。
王信知道平儿的顾忌,又说道:“你放心,你说的话,谁也不会说出去,你只管说你的想法,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为你办到。”
要说平儿这些日子经常听晴雯提起王信,所以王信说的话,平儿信了大半。
事到如此,平儿鼓起勇气,“我是回不去了的,也不想回去了,可我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我又该怎么过。”
王信点了点头,很理解平儿的处境。
平儿和王熙凤关系深厚,可终归还是主仆,说送给谁就送给谁,平儿再是忠厚,心里怎么会没有想法,老实人也是人。
可平儿她们又因为经济原因,只能依附男子。
这也是京城为何不流行新学,而江南却在普及的原因,江南因为织造业的发达,以及养蚕业这些上下游产行业链,让女性获得了一定的经济地位。
社会的确因为宽松,导致武备松弛,可也因为宽松,让底层和女性能得到更多的宽容。
“你可以跟着我,和晴雯一样的干活,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什么时候想要离开,告诉我一声就可以。”自己能力有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尽力提供一份工作。
平儿听到王信对自己的安排,只觉充满了安稳,突然也明白了晴雯为何喜欢留在信爷身边,于是不好意思道:“我听信爷的,信爷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晴雯鼓手笑了,平儿姐姐不会走,自己有了伴,又开始催促,“热水都准备好了,信爷赶紧去洗吧。”
王信无奈,“我还没说要洗呢。”
“我还不知道你,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却也是晴雯偷懒,想要把事情早点准备好,免得等信爷开口,到时候才手忙脚乱。
这些小事情,王信没放在心上。
平儿欲言又止,抿着唇,她想的又是与晴雯不一样,晴雯终归是女孩子,想到要做的事,平儿脖子都红了起来。
无论如何,平儿还是不愿意让二奶奶失望,心里头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轻手轻脚的走去隔壁的屋子,最后鼓起勇气,还是进了去里面。
(本章完)
第190章 平儿的勇气
第190章 平儿的勇气
王信脱了衣裳,进入浴桶里,多日来骑马赶路的疲惫一扫而光,头脑越发清明。
太上皇见自己,对自己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短期而言是好事,长期却不一定,所以太上皇不见自己,但是知道自己这个人,通过张吉甫来影响自己,才是最有利的状态。
但是对自己现在的确又是最有利的,等太上皇召见自己的消息传开后,相信很多人也会转变态度,不会再针对自己。
可别人不清楚,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后是皇帝赢了,笑到了最后,那么现在自己与太上皇走得近,甚至被太上皇亲自召见,以后皇帝能容得了自己?
可自己更没有资格拒绝太上皇,何况见了太上皇,对自己的好处实在是太多。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王信惊讶的看过去。
阳光顺着雕门窗照射入,映得一室明亮。
水雾氤氲间,檀木屏风半掩,平儿紧紧攥着素绸帕子的指节泛白,听得屏风后窸窣水声,又见一件鸦青箭袖袍子搭上屏风边缘,金线绣的云纹在光线下粼粼泛光。
平儿鼓起勇气,隔着屏风问道,“信爷,水温可还合适?”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的力气,扶着屏风捂着胸。
王信一脸防备,听到平儿的声音,却不知如何回答。
听不到声音,平儿抿着嘴,轻咬片刻,既然已经进来了,岂能容她在退。
隔着雾气,藏着平儿的红色小脸,缓缓的关上门,又走了进去。
听到房门被关上,再听到脚步声,王信心里长叹一声,兵戈铁马,戎马多年,一身阳刚之气,这是欺负自己啊。王信无奈抬起头,只见被蒸腾水汽批了满脸,小脸水灵的平儿,手里抱着鎏金缠枝铜盆,里面装着玫瑰露。
“平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没必要如此。”王信宽慰道。
平儿走到浴桶边,放下金盆,指向浴桶那边说道:“劳烦信爷把案头青瓷罐递来。”
王信不好意思起身,伸长了手才够到案头上的那青瓷罐,然后递给平儿,平儿垂眸捧罐,把玫瑰露装入在里面,再取出勺子放入浴桶里。
这玫瑰露与沐浴露类似,只不过是纯天然的,一样带有香味。
王信洗澡每次用一桶水,实际上不止要用一桶水,一边是沐浴,一边是清浴,晴雯是个小丫头,不好意思讲究这些,平儿知道自己不能学晴雯,认认真真的伺候。
案头汝窑冰裂纹香炉正袅袅散着沉水香,却压不住平儿耳后的细汗。
不一会儿,浴桶里果然有了泡沫,王信反而不好意思,刚才还好好的一桶清水,直接变成了黑水,反而扭扭捏捏,无语道:“平儿姑娘,我自己洗还利索些。”
如果王信要是主动点,平儿可能还会不好意思,偏偏王信在平儿心中一直是个硬汉形象,如今却变得像个书生似的。
“噗嗤。”平儿忍不住笑出声,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平儿倒是主动起来,边说边伺候,“信爷是外头厮杀的好汉子,这水一点也不脏,也没有什么的,等下换清水泡一遍,既然要洗,费了功夫,何不好好洗干净。”
平儿还有些担心,怕信爷误会自己。
只是想到信爷的为人,又或者二奶奶的交代,还有自己心里的失望,更有先前信爷的态度,自己才鼓足了勇气。
王信看出平儿的心思,笑道:“你真没必要如此,我也理解你和晴雯,说的是安排好你们,必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喜乐就变卦,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承诺?”
听到信爷的话,平儿心里越发轻松了很多。
倒也是怪,自己与信爷接触才多久,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没几天的功夫,可偏偏信服他的话,想到这里,平儿主动道:“我相信信爷。”
“那你何必为难自己。”
“爷。”平儿停下了手里活,大着胆子看着王信,羞红了脸道:“我是自愿的。”
王信最怕这种。
如果面对晴雯她们,她们在标致,多大的美人胚子,自己都能控制得住,这是原则性问题,偏偏是平儿,只能沙哑着嗓子闷声道:“平姑娘,劳驾再添几勺冷水。”
王信试图降温。
“噗嗤。”平儿看出王信的意图,捂着嘴,实在没忍住,还是笑出声。
隔壁从外头吩咐婆子回来的晴雯,没见到平儿,原本还好奇,听到隔壁的笑声,呆了好一会,过了许久,才“呸”了一声,他们真不要脸。
王家。
听到贾政带来的消息,王子腾满是震惊,确认道:“太上皇要见王信?”
贾政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不应该瞒着王子腾,王信说不定会自个告诉,不如自己先说,还能落个人情,于是主动来到王府。
“是的,还是张阁老告诉的王信。”贾政提醒道。
确认了此事,王子腾随后大喜,如果王信入了太上皇的眼,那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呢?当初自己没有扳倒冯庸,没想到被王信给掀翻了。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王信能帮自己在太上皇面前说话,请太上皇让自己出镇大同,王子腾越想越兴奋,没有忍住,急迫道:“王信怎么没来?”
别的事情上,贾政不敢确定,可对于王子腾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摇头道:“你打算利用王信,王信不一定同意。”
“什么?”
王子腾怀疑自己听错了。
贾政不禁苦笑,王子腾小时候就强势,不过那时候贾府好强势,他爹就经常压着他,如今没人压着他了,自己倒是有些怕他。
王子腾喝问道:“我是王家的族长,他如何不同意?”
贾政生怕王子腾向自己发火,连忙解释:“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有主意,当初在我府上的时候,对我也很疏远,如果不是当初如海的要求,想必此人根本不会来贾府居住,后来也是如此,凸碧山庄给了他,有他的一套规矩。”
王子腾无法理解,看向贾政说道:“他沾了我们多少好处,没有林如海,能有他今日?更不提这些年里他顺风顺水,换个人试试,何况他姓王,别人眼里能容下他?难道他是个寡恩薄义的人?”
贾政摇了摇头,“此人倒是重感情,可重感情是一回事,此人自己风格很重,不是轻易听别人安排的主,所以子腾兄还是不要想得太美。”
王子腾却不认可贾政的话,“他姓王,我是他族长,难道我会害他不成,我和他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他就算与我划清界限,外人也不会认的。那冯胖子如此急不可待的对他下手,不也有他姓王的原因么,你们都说此人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一个游击将军,主要才二十四岁,当不了节度使,哪怕升他一个参将,也不够格主镇大同,既然如此,当然全力以赴支持自己重返大同。
自己坐镇大同,他小子无论是留在雁门关,又或者回到京营,有自己在大同关照,岂能少的了他的好处。
王子腾毋庸置疑的语气吩咐道:“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来见我。”
贾政无语,早知道就不跑这趟了,从心底有些畏惧这大舅哥,贾政闷闷不乐乘坐轿子回去。
(本章完)
第191章 不睦(加更)
第191章 不睦(加更)
凸碧山庄。
晴雯和平儿提着食盒,经过镜湖,惹起锦鲤飞跃,惊起涟漪片片,山岩裂隙涌出活水,叮咚的响,裹挟着青苔碎屑跌入方池。
平儿仍旧有些不习惯一日吃三顿饭,不过也知道庄里的规矩。
两个人平日里说不完的话,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平儿从早上和晴雯说话,晴雯就不理自己,平儿心里有亏,也不好意思缠着晴雯。
回到了屋里,王信在看册子。
册子是紫鹃送来的,林黛玉最近整理的数学,从简到难,从浅入深,已经可以当做教学读物,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推出去。
等平儿和晴雯进来,两人从自己的食盒取出食物,仍然是四菜一汤,等摆放好了,晴雯收拾自己的食盒不说话,平儿向里头说道:“信爷,准备好了。”
王信这才放下册子,看了一半,没有发现错误,下午把剩下的一半看完。
三个人围着圆桌子,圆桌子不大,三个人不远不近,感受到气氛不对,王信笑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闹了矛盾。”
“没有。”平儿连忙否认。
晴雯还是不说话。
王信笑道:“闹矛盾很正常,舌头和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呢,别钻牛角尖才好。”
晴雯不知道王信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不是,受不住激,开口说道:“才没有吵架呢。”
晴雯终于说话了,那口气卸掉,王信才笑道,“没有就好好吃饭,饿着了自己才是亏。”说完了,开始自顾自的吃饭。
晴雯看着王信的样子,赌气也吃饭。
平儿欲言又止,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委委屈屈的慢条斯理的动筷子,反倒是映衬的王信和晴雯动作粗鲁。
王信忍不住看了眼平儿,平儿也可怜巴巴的看着信爷。
经过昨晚的事,平儿对王信的态度又不同了,变得极为依赖,王信受不住平儿的眼神,连忙正儿八经的埋头吃饭。
晴雯感受到安静,抬起头左右狐疑的看了看,没看出别的,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却又感觉说不出的不对,只能气鼓鼓的继续吃饭。
气氛变得暧昧,又有些僵硬。
王信开始想自己的俸禄问题,自己的俸禄一年有一百四十多两银子,从军官到士兵,无论朝廷的军饷是否如期发放,又或者欠饷,都由公库来补齐。
所以晴雯和平儿两个人一年的工钱是二十四两,自己负担得起,王信由着她们去,只要原则上不出问题,何况她们干活的确用心。
就像自己刚去河西营的时候,无论老弱,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改善他们的生活。
那些符合条件的士兵,不光给他们改善生活,稳定他们的家眷,还提高了他们的军饷,只要自己有能力的,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都会第一时间满足。
同样的九年,有的人学成了刘备,有的人学成了曹操,有的人学成了司马懿,有的人学成了贾诩,有的人学成了董卓.
王信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就是自己,自己绝不先辜负天下人。
“这人真是,吃个饭吃的苦大深仇似的。”王信不说话,晴雯却又忍不住开口。
王信笑道:“我吃饭说话,你嫌我,我吃饭不说话,你又嫌,你这张嘴啊,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不等晴雯开口,平儿抢先道:“也就是爷宠着她。”
晴雯翻了个白眼,刚才的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平儿并不是第一次和王信吃饭,不过这回是她们三个一起吃,多少有些拘束。
经过这么一闹,反而放开了。
吃完了饭,王信去院子外走动,平儿和晴雯收拾了食盒,提回给大厨房,婆子们乐的省事,越发去找地方偷懒去了。
晴雯忍不住靠近平儿,平儿见晴雯的态度,无语道:“你想说什么?”
听到平儿的话,晴雯当即问道:“你和信爷昨晚干嘛了?”
“什么也没做。”
“我不信。”晴雯摇着头,反驳道:“洗个澡洗那么久,以前信爷洗澡很快的,你们肯定背着我做了什么。”
平儿本就不愿意提,哪怕晴雯还是个丫头,笑道:“爱信不信。”
晴雯迟疑了片刻,忍不住又问道:“你们真的没做别的?”
平儿故意问道:“你觉得我和信爷会做什么?”
晴雯哪里懂,想也想不出来。
见晴雯说不出来,平儿忍不住笑了。
贾政从王家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王仁被王子腾派人从外面找回来,得知太上皇要见王信的消息,同样很是震撼。
太上皇久居深宫,很多人都不知道太上皇长什么样了。
有聪明人猜测,太上皇年岁已高,正因为如此,许多人才暗中支持皇帝。
事实又如此,太上皇无法改变,越是久居深宫不出来,说明太上皇的确很苍老,让人见了反而更能让人心不稳,索性才躲在宫里,通过周道丰他们来遥控朝廷。
猜测终归是猜测,哪怕大部分人认为是事实,那也是猜测,实际上是太上皇如今重掌大权,王信被太上皇召见,如此渺茫的机会,才越说明王信在太上皇心里的分量。
“此人真厉害啊。”王仁感慨。
贾政坐着轿子,王仁骑着马,听到王仁的感慨,轿子里的贾政也说道:“本事之大,能引起太上皇重视,倒也不出奇。”
王仁虽然年轻,但是久在京中,知道一些太上皇的事,包括以前的罗明,也是从下面被太上皇提拔起来的。
太上皇喜欢提拔青年才俊,特别是那种底层出身的。
可惜哪怕是太上皇也有打眼的时候,比如那罗明,最后投靠了皇帝,又有王子腾,一个个都背着太上皇做事,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太上皇年龄太大了。
想到自家,王仁态度微微变化。
“那王信能听话吗?”
“不好说。”
面对晚辈王仁,贾政倒无所谓,听到贾政的回答,王仁心里打鼓,看来自己得小心应对。
等到了府上,贾政领着王仁去了书房,一边派管家去请。
刚好王信在院子里走动,周瑞来请,于是跟着周瑞到了书房。
书房里有点心和茶水,北方一日吃两顿饭,大户人家中午不吃饭,但会吃些点心之类的填一填,都不是外人,贾政请王信坐,大家一起吃。
王仁一边吃点心,时不时品茶,一边偷偷打量着王信。
原来这军官,多久没见,变得越来越重要了,地位直线上升,如果今日顺利的话,不久王家就要出面,撮合与薛家的婚事了。
贾政仔细告诉王信,并不是他的意思:“王子腾在京城,原本想请你过去一趟,得知太上皇随时召见你,你不好离开,所以让我转达,又派了王仁来。”
王信见到王仁在场,隐隐猜到是关于王子腾的事。
经过贾政详细一说,包括王子腾的想法,他竟然想要趁机回到大同,王信为王子腾的想法感到无语。
贾政的态度,王仁看得见,仿佛应付差事似的,所以还得自己下场,于是接着笑问道,“王兄可有疑惑?”
王信摇了摇头,说道:“太上皇要见我,我还不知道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贾政和王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明着拒绝,其他的都好谈。
王信迟疑了片刻,却又直接说道:“王公想要重返大同,此事恐怕不容易。”
贾政无语,果然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都这么强势。
王仁惊呆了,没想到王信会如此直接,一点也不留余地,连忙问道:“这又是为何呢?”
“我和冯庸在大同矛盾激烈,朝廷里已经有人对我看法不好,认为我嚣张跋扈,一个游击将军敢和节度使对着干,以后还得了,所以认为要打压我。”
王信并不是随便找的借口,而是如实说道:“如果王公重返大同,再加上我,就算此事办成了,大同也会遭受更多的忌惮,导致更多原本可以办成的事变为办不成了。”
无论在扬州,或者京营,又或者雁门关。
自己做事并不强势,但事务方向却始终控制在自己手里,包括扬中岛开发,河西集市开发,乃至于雁门关与代州的约定。
自己手里的事情,一定要自己主导,因为自己不相信别人。
何况四大家里,王子腾明确的失败,与林如海不一样,林如海是在四大家这代人的上升期病逝的,非人之罪。
还有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王子腾的性格。
自己与林如海合作,林如海充分的放权给自己。至于王子腾,从自己所了解的,到今日的要求,此人的确非常强势,自己与他在大同共事,只怕此人容不得自己有想法。
于公于私,王信都不觉得王子腾适合回大同。
自己在地方,王子腾就在京城;自己在京城,他就到地方。这才是两人最好的合作方式,双方互补,如今王子腾失败了,想要在自己身上重新站起来,怎么可能呢。
王仁来的路上,猜测过王信会犹豫,却没想到王信直接开口拒绝,反而不知道如何接话,愣在了那里。
贾政也有些错愕。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严肃了下来。
(本章完)
第192章 不服输
第192章 不服输
王仁冷着脸离开,贾政回来后忧心忡忡,看到王信好端端的喝茶,没事人似的,倒没有别的心思,只觉得王信太过托大。
贾政的心思单纯,脸上能看出来。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贾政的话,自己在京城里的确受到了他的关照,贾府的庄子就不提,朝堂上还是帮自己出了力的。
因此王信笑道:“政公何必烦恼。”
贾政对王信印象一直不错,加上又有林如海的要求,把王信当做自家子弟,提醒道:“王子腾性格暴躁,你如此拒绝他,只怕他对你不满啊。”
有些话,贾政没有说出来。
王信放下茶杯,一个衰败的四大家,也是有各自的心思,幸亏自己没有投靠张吉甫,又或者朱伟,投靠了他们,的确大树底下好乘凉,可自己也失去了主动权。
倒是王子腾,王信不以为然道:“王公这些年在外奔波,谋划千万,眼光却只盯着上面,忽略了下面,自个根基不牢,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听到王信的这番话,贾政却猛然呆住。
听起来只觉得平常话,仔细思想后,不正是王子腾的一生么,被王信三两句话给说的透彻。
王信是真不在意王子腾,王子腾但凡还有点余地,以贾赦那胆气,他敢那么对待儿媳妇?自己的媳妇和儿子一起打压儿媳,背后没有贾赦的点头,王信是不信的。
也是他们这等子弟的通病,同样也是许多脱离底层的人的通病,很多年轻人的眼里,一向只看着上头,不在意下头,从心底里认为权力只来自于上头。
贾政不信这是王信的年龄能想出的道理,连忙追问:“这是林如海教给你的?”
王信没有否定,贾政同样有这样的毛病,只不过因为心中保存了一丝仁德,反倒是比王子腾他们走的更长远,贾政还有价值。
陆仲恒太年轻,目前不适合锋芒毕露,不但不能轻易出身,还要藏拙。
林如海不在京城,姑且不说贾雨村靠不靠的住,此人还在金陵,整个四大家能上朝,站在朝堂上的人只有这贾政,至于梅翰林这些人,他们是四大家的盟友。
盟友归盟友,又是两回事。
四大家可不只是盟友,哪怕内部也有矛盾,但已经分不清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哪怕有矛盾,为了自己的总体利益,面子上也会忍着。
主要是贾政性子比较软,做事守本分,对人命有敬畏心,这样的人,适合代表自己在朝廷上发声,比林如海都要适合,所以王信要让贾政对自己放心。
贾政心里舒缓了不少,此时,郑浩回来了。
一早郑浩就去请陆仲恒,陆仲恒在翰林院观政,虽然无人拘束,可他自己却不敢逾越半步,别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在盯着。
所以午时过后,有了空闲,才和郑浩一起来到贾府。
贾政主动离开,王信也借着贾政的客厅,管家重新带上来换茶,这位信爷如今算是半个主子,而且更加要小心伺候。
陆仲恒坐下,喝起了茶,然后才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王信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太好。”
陆仲恒放下茶杯,皱起眉头,身体前倾,看着王信,认真问道:“我算错了?”
河西的集市,自己与陆仲恒配合的默契,一两年的时间就有了今日的规模,虽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并不只是自己推动的原因,更有河西的天时地利,可成果的确喜人。
王信对陆仲恒比较放心,也没有担心得罪他,直言道:“你想要让我以参将的身份,至少负责半个大同,想法挺好,我也挺喜欢,可我感觉有些不稳妥。”
“如何不稳妥?”
“没有前例可循,只凭你我去推动,恐怕不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的好局面也毁了。”
陆仲恒听完王信的解释,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位主才是年轻气盛啊。
少年扬名,随心所欲,到了年龄后,随大流,说考中就考中了,而且名列前茅,更是入了翰林院,成为一方势力的后起之秀。
不过王信也没有过多解释,很多事他能想通最好,想不通自己也没办法。
陆仲恒忍住不满,解释道:“我倒是理解你的忧虑,是老成之言,可以你我二人之能,就算此事没有前例可循,难道还没有八九成把握?”
“我打仗要么不打,既然打,必然战必胜。”王信说了句别的。
陆仲恒眉头紧皱,没想到王信如此谨慎,一点年轻人的豪气也没有,自己看来,此事并不难,太上皇都要召见王信,抓住如此机会,怎么可能不成功?
陆仲恒无奈道:“过分的谨慎,可就不是谨慎了。”
王信没有反驳,因为朝堂上的事与打仗不一样。
俗话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可终归还是刀枪来说话,反而是庙堂之上,人性最是难测,要么说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呢。
太过缺乏消息,以及对人心深不见底,自己虽然想要留在大同,可目前的局势而言,仿佛并无太好的方法,只能听天由命。
冯庸接受了朝廷的安排,老实的归京,那就轮到自己难受了。
相比较冯庸得那些“毛病”,冯庸交给朝廷一个完整的大同,犹如历史上李成梁,接受朝廷命令,自己放弃辽东一切,选择了回京,因此在辽东局势没有崩坏之前,朝廷里对他是一片赞声的。
现在同样如此。
那么自己一个游击将军,敢于和节度使对抗,那么人们就会想,等自己倒了节度使,那会是何等的嚣张,眼里能容得下朝廷?
但如果冯庸没有接受回京,局面又不一样了,朝廷就会依赖自己,自己就是力挽狂澜的将军。
自己又没得选,当初在大同,要么接受冯庸的要求,被他控制住,同流合污,熬几年资历,要么拒绝,然后就是如今发生的事情了。
只能说这些人物都是枭雄,拿得起放得下,见机不对,说放弃就舍得放弃。
别看冯庸现在失去了兵权,其实才更难对付了,如此果断,但凡哪天给了他机会,不定哪天东山再起,可能还会更甚。
陆仲恒见王信犹豫,无奈道:“你自己抓紧时间,等见到太上皇,一切就听天由命了,是好是坏,全赖太上皇的心意。”
想了想,陆仲恒压低声音提醒:“太上皇就算用你,他也必定会把你压制死的,不会给你机会,不要小看太上皇的智慧。”
王信点了点头,陆仲恒的提醒,王信丝毫不怀疑。
能把掌握兵权的勋贵势力打压到如今的地步,太上皇的手段如何拔高应对都不为过的,自己更不会傻的认为,以为自己被太上皇看重,自己就能脱离很多束缚。
陆仲恒的提醒才是对的,所以很多事情才要搞清楚。
王信想要缓和与陆仲恒的气氛,于是又提起了王子腾的事。
听完后,陆仲恒鄙视道:“此人聪明过头了。”
陆仲恒可以骂,自己却不好骂,王信没开口,陆仲恒不依不饶道:“把别人都当傻子么,别理他。”
陆仲恒的生气也是有道理的,自己的主意哪怕如王信担忧的,成功率不高,可也有一定不的可行性,反倒是王子腾的想法,完全是为了他的私利不顾大家的利益。
难怪恩师对王子腾的评价不好,要说王子腾这些年里,带着四大家奔波,他也出头到今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在恩师的嘴里,此人反而起了坏的作用。
此人果然是自私自利。一个团体里必然是有矛盾的,也有为了大家的利益,损失自己的利益,只要控制好火候,问题都不大。
他的心思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虽说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的做法令人恶心,陆仲恒连刚才生气都差点忘记了。
见陆仲恒转移了不满,王信松了口气。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事,然后告别,王信送别了陆仲恒,又让刘通带着郑浩去河西营,河西营里有营房,那才是他们目前该去的地方。
河西营虽然调去了雁门关,营地还留着,一些老弱如史老头他们被留下看顾营地,也能让集市安心,河西的集市犹如一块肥肉。
通州城没有太多势力,河西营又强势,所以能护得住,如果河西营彻底离开,必然有人来下手。
商人们最怕不稳定,换个人换个规矩,说不得很多人就先撤了,集市的繁荣发展一旦终止,上涨的势头荡然无存,反而急速下跌。
各行各业都是不进则退,很难有稳步不动的局势。
回去了庄子,到了第二日,紫鹃来到了庄子里,却不见林黛玉。
林黛玉上回请自己吃饭,也来过庄子里,有了一回就有第二回,王信才好奇道:“你家小姐怎么不来?”
紫鹃笑着问道:“昨日送来的册子,信爷看了,有没有错的?”
晴雯和平儿还没反应过来,王信明白了,好笑道:“原来是怕自己写错了,才不敢来见我,派你来打听。”晴雯和平儿也懂了,被林黛玉的小心思给逗笑。
紫鹃见众人笑自家姑娘,最为护主,连忙说道:“还不是信爷,别人都让着姑娘,唯独信爷每回欺负姑娘,姑娘才怕了信爷。”
平儿不懂其中的关系,露出奇怪的眼神,信爷不是这样的人啊。
王信连忙道:“你这话说的古怪,谁欺负她了,明明是她自己不想输。”
紫鹃见王信急了,又笑道:“信爷还没告诉我,姑娘的册子对还是不对?”
“全对!”
听到王信的答复,紫鹃拍了拍胸口。
刚才信爷的话的确没错,自家姑娘可不愿意输给了信爷,要强的性子,让她不来,非要先弄清楚,因为如果错了,信爷真会嘲笑小姐的。
“那我走了。”
“紫鹃姐姐不多玩一会?”晴雯舍不得。
不等紫鹃开口,王信一句话堵回去,“她急着回去告诉黛玉,到时候黛玉和她一起来,你不是有了更多的玩伴。”
紫鹃翻了个白眼,开心的离开。
晴雯望眼欲穿,“林姑娘等下会来吗?”
林黛玉还没来,来了一名远方的客人。
“请问是贾府吗?”
“你是?”
贾府门口,一身灰尘的廖荣,自报了家门,得知来历,下人们不敢耽误。
王信急忙赶来。
此时,廖荣已经被请到了客厅,看到门口的将军,熟悉的身影,“哗啦”一下起身,连椅子都被移动,激动的上去磕头。
“将军,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一路辛苦。”
王信看到以前的属下,心里也很高兴,连忙拉着廖荣坐下,并管家送来茶水点心吃食。
廖荣也没忘记大事,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王信,解释道:“这是林老爷的亲笔信,让我一定交给将军。”
(本章完)
第193章 宦海娇嗔
第193章 宦海娇嗔
王信看完了林如海的书信,想到这些日子先后经历王子腾,陆仲恒,还有安抚贾政,再到今日林如海的书信,只想到了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真想打开林如海的脑子,看看他脑子是怎么长的。
“林公还是一如既往的老练啊。”王信故意当着廖荣的面夸道。
廖荣以后返回江南,林如海必然会问他,廖荣再说起自己的反应,把自己的话重复一遍,这算什么?千里拍马屁啊。
以林如海的智慧,当然能接受到自己表达的态度。
廖荣没明白王信的心思,只笑道:“林老爷的手腕,兄弟们都佩服着呢。”
“你一个人来的?”王信问道。
廖荣解释道:“林老爷让我来的,说是跟着盐运大使一起来京,不过是沾个名头,一路好借用驿站,方便我赶路。”
听完廖荣的回答,安排的天衣无缝,王信忍不住感慨。
自己一直佩服林如海。
巡盐御史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一年为限的临差,被林如海干成了长期任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手腕,更关键的是在如今的时期。
这些年里,满朝文武多少人死于权力斗争,无论身份高低,包括亲王,更不提受到牵连的,贾府至今还有位老太爷出家呢。
宁国府的太老爷贾敬,也就是贾珍的父亲,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之子,且是乙卯科进士,如此的履历,毫无疑问为四大家的旗帜人物。
在此人面前,哪怕是林如海也逊色一筹,可贾敬却因为喜好修道,不顾家族前程,去了玄真观修炼,烧丹炼汞,别的事一概不管,这些不过是幌子罢了。
原因是贾敬栽了,必须出家才能获得一条生路,死里逃生,可见此人是聪明人。此人以前那般深厚的优势,却也失败了,然后是王子腾,王子腾失败的更彻底。
这些还是四大家里头的,
四大家虽然是勋贵里的门面之一,毕竟不在漩涡之中,仍然遭受如此劫难,可见其他牵扯到的人是多么凶险。
林如海不但多年来无事,还能在两边保持平衡,获得两边的信任,哪怕太上皇如今得势,也没有清算林如海,反倒是升了他的官,这份本事不得不服气。
原本就有大概的想法,如今有了林如海的提议,王信不再犹豫,带着廖荣去了河西营,让他去见刘通他们。
且说紫鹃回去后,六月的骄阳已有些炎热。
紫鹃从远处看,潇湘馆仿佛浸在翡翠浪涛里,外头千百竿湘妃竹,似披着蝉翼金纱,叶隙漏下的光斑在青砖地上跳着碎玉舞。
匆匆的经过,果然,姑娘在湘妃榻上坐着。
旁边的素纱屏风被阳光穿透,那银红撒绡纱袖滑落半截,露出凝脂般的小臂,更是显出翡翠绞丝镯压着下,淡青血管像春藤锁住一痕雪。
黛玉眼波横过去,看见紫鹃,开口先说道:“他要是拿些不好听的话来堵我,你也不要说与我听。”
紫鹃被姑娘逗笑,忍不住道:“以我看呀,信爷和姑娘倒是一对欢喜冤家,前年坐船回京,姑娘和信爷就拌嘴了一路,到了这府里,也是不停,长辈没有长辈的样,小辈没有小辈的样。”
前番小姐因为不怎么用心,错了好些个题目,又或者没有用心思,被信爷发现,很是阴阳怪气了小姐几句,小姐倒是认了真,可心里气不顺。
如今还记着仇,事情办好了,等信爷说好话,别人不清楚自家小姐的心思,紫鹃清楚的很。
黛玉坐起身,笑骂道:“你帮着外人说话,和别人一起来欺负我,亏我素日你把你当知己,原是我一厢情愿的。”
紫鹃顺势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姑娘,你也别和我置气了,平姐姐和晴雯都在,我们现在过去玩,等下迟了,才不方便再过去。”
黛玉力气小,连忙说道:“我不去。”
紫鹃放下黛玉的手,好奇问道:“怎么又不去了?”
“我偏不去。”黛玉重新躺下去。
“你们真是.”紫鹃感到无语,跺脚道:“我才不管你们。”以前在船上的时候也是如此,两个人眼看着拌嘴要闹僵,自己才一劝,他们倒又是和好了,自己仿佛才是多余。
“你不管才好。”黛玉嘴硬道,闭上眼睛,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说话间,柳眉下的睫毛也微微颤抖,更显楚楚动人。
紫鹃无奈的坐在廊下,现在的天气最好,不冷,也不算热,阴凉下更舒适,依靠着栏杆,仿佛要睡着似的。
黛玉悄悄看了眼紫鹃,然后才重新放心闭上眼。
自己本没打算去,那人还没向自己道歉,凭什么自己去看他,自己帮了他的大忙,一声谢谢没有,还故意激自己,想要自己用心,明着说好了,非要耍心机,欺负自己一个弱女子。
下午正暖,两人倒是安逸。
凸碧山庄。
晴雯左等右盼,没有了耐心,奇怪道:“紫鹃去了许久,林姑娘没来,信爷也去了前边,结果也是没回来,连这也凑了巧不成。”
平儿绣着荷包,用金线在描边,一针一线都用了心思,看见晴雯心里只惦记着好玩,笑道:“既然没来,必然有事情耽误,你又何必枯等。”
晴雯还是不愿意回来,在门口观望,期盼道:“要是信爷在家,林姑娘和紫鹃她们都过来,那多热闹呀。”
平儿手拿着针,就着窗边的阳光,斜着跪坐在炕上,针线穿过一方丝绸面料,眼睛看的仔细,脸上的绒毛细细染上一层金光,风风韵韵中别有一番滋味。
听到晴雯的话,平儿内心暗叹。
要说信爷,他实在是个好人,可自己和晴雯算什么?晴雯年龄小,就算是个丫头,那自己呢,不像晴雯,平儿心里的忧虑太多。
林姑娘身份清贵,样貌才品更是没的说,相比较她们,自己算什么。
平儿没有自信,越是感觉不安,非常想要抓牢一样东西,却总感觉抓不住。
“两位姑娘在做什么。”
外头进来一人,原来是周瑞家的,笑呵呵的走进来。
平儿连忙下炕,晴雯也笑着请周瑞家的进来喝茶,周瑞家的没进来,只说了几句话,告诉她们:“信爷出去了,和管家交代了一声,我得知后,怕你们不知道,因此来说一说。”
“刚才还说有人来找,怎么又出去了。”晴雯越发失望。
平儿笑道:“劳烦周姐姐,何必跑这一趟。”
“举手之劳罢了。”周瑞家的打量了平儿一眼,眼神里的探究不言而喻,平儿却不知道如何面对,顶不住周瑞家的目光,羞红着脸低下头。
周瑞家的见状,笑道:“平姑娘向来伶俐,许多话不用我们这些人多舌。”
话里的意思,平儿听懂了。
晴雯单纯道:“平儿姐姐一直就聪明,我们都服气她。”
周瑞家看到晴雯的样子,就知道她还什么都不懂,是个单纯的丫头,心里倒是奇怪,晴雯丫头虽然年龄小了点,可这美人姿态不输别人。
因为王熙凤的原因,周瑞家的甚至知道,连琏二爷都差点没忍住。
琏二爷虽然好色,却从来不敢逾越,可见晴雯多么标致,那信爷如何忍得住的?
不过这样才好,周瑞家的向平儿扬了扬眉。
这些小动作,晴雯看见了也没当回事,根本不知道,平儿原本平复下来的心,又忍不住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周瑞家并不是有坏心思,反而因为和自己关系好,所以才来提醒自己,她们女人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可不就是一个好男人。
周瑞家呆了一会,起身告辞离去。
离开了庄子,心里感慨,那信爷的人品,府里各个都说好,关键是此人有出息,从刚来到府上,到如今也不过一二年,地位却越来越重要。
平儿现在不抓紧,到了日后,等机会错过,后悔也晚了。
也是看在往日和平儿的情分上,今日顺便来看看,不过看平儿的神情,她心里头应该有数,只要平儿愿意,周瑞家的还是相信,以平儿的姿色,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
除非不是个男人。想到此处,经过蘅芜苑时,周瑞家的忍不住笑了。
去年冬日,信爷赤着胳膊在山上练剑,如此火气旺盛,怎么可能不是个男人,周瑞家的听到这件事就想笑,不过也越发对平儿有信心,晴雯到底只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本章完)
第194章 夜半惊魂
第194章 夜半惊魂
“好啊!”
“我怎么没想到。”
陆仲恒拍了自己的大腿,脸上满是佩服,不过也就是林如海。
林如海是自己的恩师,所以陆仲恒不装。
拿着林如海的书信,陆仲恒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王信坐在扬州会馆的客厅里,要论精致程度,不输于贾府。
不过论地段和面积,这点又不如贾府。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光贾府的地段就不可估量,远不是金钱可以买到的。
“按照恩师的想法去操作,问题应该不大了。”陆仲恒把书信交还给王信,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信点了点头,林如海的想法倒也不复杂。
兵部不是在京营改革过么,编练四军。又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每军又为三路。
既然有前例可循,而且又是兵部自个主导,那么可以套用在大同。在大同军镇的基础上,分一路出来。
这个思路,正好符合朝廷的想法。朝廷不也要加强对军权的控制?等于正要瞌睡送来了枕头。
朝廷会同意,兵部会支持,包括太上皇也会满意。
乃至朝廷对王信的“非议”,也会因此安排而烟消云散。如在继续针对,那就属于对人不对事。
唯一遭受影响的就是大同节度使,因为瓜分了大同节度使的兵权。可目前的大同节度使冯庸,已经归京述职,不可能再回到大同。
那么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后继者是谁,他怎么可能在乎呢。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件事只要一提出来,没可能不通过。
因为符合各方的利益。
至于陆仲恒为什么如此兴奋,因为原本是为了私人利益发声,但林如海的提议,却能变成解决朝廷的争议而提出的策略,对陆仲恒个人而言也是有利的。
证明了陆仲恒的才能,对他的声望有利。
陆仲恒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各方认可,声望是极其重要的。所以陆仲恒决定亲自去向各位大佬提出“自己”的意见。
王信觉得自己很牛逼了,可这一件事,王信也不得不叹服,林如海是真牛逼,
如果自己没有自己的独特优势,哪怕对红楼掌握了很多先知先觉的优势,其实也没资格和林如海拼智慧。
此人的脑子怎么长得,实在是令人惊叹啊。
关键此人又对自己的脾气,合作起来令人满意,不像那王子腾。
想到王子腾,王信不得不摇头。
合作讲究的是双赢,林如海这次,别人不提,就那陆仲恒如此傲气的人,虽然是师徒关系,可此人这般兴奋,可见他内心多么高兴。
这样的关系才是长久的,越来越好。
反而是王子腾,领军四大家这些年里,四大家虽然血缘越来越紧密,人心其实却越来越散。
这一方面,林如海还有很多自己学习的地方。
林黛玉看起来就很好继承了她爹的头脑。
不过因为是女儿,所以没有表现在外头上。
但是智慧程度也令人惊叹,好多数学题,自己都不一定能顺利解开。
她却能举一反三,靠着自学,以及自己提供的思路,竟然超过了自己。
人比人气死人,脑子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王信感叹,回头还得请林黛玉吃饭,免得她心里一直很“恨”自己。
此次出来,王信不敢多留,许多事交给了陆仲恒去办,陆仲恒痛快答应,然后王信赶回了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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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
王家的面积只有贾府的一半,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
只是因为贾府的管家,其置办的宅子面积都有贾府的一半,不比王家小,所以让很多人心里不满。
当初贾府辉煌的时候,吸引人心的手段,如今却成为了鸡肋。
王家的规矩要更大,主子是主子,仆人是仆人。
自从老爷回来后,府里越发安静。
此时,王子腾眯着眼睛,听着王仁讲述王信的态度。
说完之后,王仁知道叔叔已经生气了,不敢多说一句话。
王子腾压住心里的不满,叹道:“此人终归在金陵长大,所以感情上不够亲。”
叔叔的说话,王仁却绝对不止如此。
不过王仁不想解释,叔叔一向重视血缘,所以一定要和贾府亲上加亲,包括薛家。
叔叔重视血缘关系,对自己有利,作为侄儿,王仁怎么会反对呢。
所以心里的想法没有说出来,虽然接触那王信不久,可也感受得出他性格的强势。
要说强势,此人倒是像叔叔,不同的是此人对人比较温和。
也不知道是此人年轻,又或者还没到叔叔的地步
应该也不是,听人说,叔叔从小就强势,自己懂事时候起,记忆里的叔叔也是说一不二的。
“此人太过顺利,忘乎所以,有些不懂轻重了。”
王子腾没在意王仁的想法,问也不问,吩咐道,“多关注下此人,想办法让他吃个苦头才好。”
“那表妹的婚事?”王仁以为叔叔改变了态度,这件事也是他两边跑,所以王仁要搞清楚。
“婚事不变。”王子腾自信笑道:“等他懂事了,明白了家族,当然还是家族为重,且等一等。”
王仁心里有数,便不再多问。
心里却有些犯难,叔叔久不在京,其实很多关系都不好用了,自己可跑不动。
“我回京这些日子忙着公事,你回头让你婶子安排个时日,请你姑妈姨妈,并堂弟堂妹来府里玩。”
王子腾无子,一直把王仁当自己的儿子对待。
王仁从小在王子腾身边长大,在府里的地位,只比王子腾差,当的起半个家。
等王仁出去,王子腾手指交叉,脸色阴沉。
此次回京,自己的话越来越不起作用,外面的人也就算了,家族里头竟然也有人敢忤逆自己。
岂有此理,王子腾再次压住内心的不满。
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王信从小无父无母,性子野惯了。
自己倒是疏忽了这点,此子目前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听自己的话。
原来还支持此子留在大同,现在看来,杀一杀他的锐气,让他懂得天高地厚更为重要,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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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信骑着马,走在京城大道的左侧中间。
从宋朝开始,就有可靠坐行走的规矩。马车在中间,两边是骑牲口,再次是轿子,最边是行人。
行人旁边就是街道两旁的商铺,还有小摊贩。
如果不是没时间,倒要去河西集市看一看。
如今有了林如海的方案,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大概是能回大同的,而且还能高升一步。
接下来,如何发展经济,获得充足的钱粮,接下来是关键。
没有钱粮,一切皆休。目前的大周,但凡有点实力的军队,都在想办法自救。
传统的法子是喝兵血,吃空饷。喝兵血不是喝精锐士兵的血,而是喝老弱的血。
这种法子自己怎么会去做呢,原来最讨厌的事,轮到了自己,一样的去做,那么算什么行为?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生产自救。生产自救其实很多人也在做,包括历史上的吴三桂。
在辽西的三千铁骑,也分了很多田地去给他们的家人去耕种。辽西战乱连年,经常遭受大清入侵,能跑的都跑了。
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眷留下来,艰苦的生产,弥补军饷钱粮,一边艰难的扛清。
自己的环境没有这么恶劣,还有许多优势可以利用。
比如河西集市。
王信很清楚河西集市的巨大优势。如果发挥的好,有无限的潜力可以挖掘下去。
反而是田地,同样的土地,使用再多的力气,产出也是有限的。土地最大的作用是养活人,资本的作用是生机。
不过不着急,自己还年轻,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总不能自己连大同那边还搞定,还在努力中,就开始图谋别的事了。
这样的性子,到了最后,很容易变成好大喜功。
比如史上最大的败家子,隋二代。
一个强大稳定富裕的超级大国,竟然在他手里玩砸了。
实在是个人才。
聪明的确是聪明,做的事也都是对的,唯一的错就是太急。
等回到了贾府,已经是半晚,得知宫里没有来人,王信松了口气。
不过王信也告诉了贾府,自己去了扬州会馆,所以就算宫里来人,自己不在府里,也能找到自己,只不过这样做风险很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出来。
这些日子为了大同去留的事一直揪心,如今终于可以安稳,感到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
“信爷回来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也少。”
晴雯吃着饭,时不时打量王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信笑道:“你关心的真多。”
晴雯对上回平姐姐为信爷洗澡的事,内心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嘟着嘴道:“外头的诱惑那么多,都不是好的,信爷别学坏了。”
王信无语,伸手弹了弹晴雯的额头,晴雯歪着脑袋没躲过,捂着脑袋痛呼一声,睁着大眼睛,委屈又气愤的盯着王信。
王信不以为然,好笑道:“你天天跟谁学的乱七八糟,我出门是办正事。”
晴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仿佛想到了好主意,一脸的狡黠,态度好转起来。
“谁知道你出门干什么去了,要不爷下次出门带着我去,我才相信。”
这算盘打的,王信只觉得好笑,无语道:“也不是不行。”
听到王信的回答,连平儿也坐不住了,手里的筷子挺住,愣愣的看着王信。
更不提晴雯,晴雯连忙靠近王信,认真问道:“信爷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王信又看了平儿一眼,主动说道:“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带晴雯和你一起出去逛一逛。”
平儿听到信爷说话,晴雯是叫的名字,对自己说的是你。
平儿心底里生出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神气感觉。
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自己的感受。
想来是自己小心翼翼的在乎别人,生怕自己得罪了谁。
不知不觉见,眼泪却流了下来。
晴雯年龄小,单纯许多,高兴:“信爷真好。”
又看到平儿姐姐哭了,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平儿姐姐,你怎么了。”
王信也露出关心的眼神,以为平儿遇到了什么困难。
平儿在庄子里好的很,至于贾琏,自己在家,他就算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所以不是平儿自己身上的事,王信猜道:“是家里的事情吗?”
平儿感觉自己此刻真幸福,掉着眼泪摇头。
一边哭,一边笑:“信爷,我没事。”
晴雯还要再问,被王信挡住了,王信理解了平儿的心情。
一直被人管着,被人压抑,从来不知道自由的味道。
第一次品尝自由的幸福,这种滋味,就像最初被掀开头上大山的人们,爆发了无尽的喜悦和拼劲。
王信知道平儿此刻最愿意听到什么话,认真说道:“我从来不对你们说谎,所以对你们的承诺,你们不用怀疑。”
平儿泪珠子唰唰往下掉,却用力的点了点头,抿起来的嘴角向上扬起。
到了夜间,晴雯还在安慰平儿,不久后,自个先睡着了。
王信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回到关外的战场上,那些袭击自己的胡骑冲到自己面前,冷笑着向自己拉弓射箭。
王信一声大叫,躲避,翻滚到了床下。
原来是做梦。
王信忍不住苦笑,原来自己还是会怕的。
不过也正常,自己又不是铁人,怎么可能没有畏惧。
只是自己坐的直行的正,自己没有杀无辜的人,慢慢的镇定下来,王信恢复了平静。
仁者无敌,对这句话,王信回到床上,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噗通。”
平儿本没有睡着,听到隔壁的声音,在是信爷的大家,平儿连忙睁开眼,
过了一会,恢复了平静,平儿犹豫了片刻。
起身批了一件单褂,只着一件肚兜,鼓足勇气打开门。
“爷。”
“谁?”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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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95章 王熙凤败逃
第195章 王熙凤败逃
浪潮一股接一股,溅起浪朵朵,发出阵阵的声音。令人窒息,仿佛无穷尽似的。
岸边的石头,早已被浪潮拍开,无力的随着浪潮而波动,在狂风暴雨之中,只剩下祈求。
第二日一早,晴雯揉了揉眼睛,感觉到身边没人,还以为平姐姐比自己先起床了。
“平儿姐姐也真是,信爷回来了,她就起这么早,也不叫我。”
晴雯一边起身,一边嘟嘴,心里并没有生气,平姐姐新来,和信爷不熟,所以想要多表现一些,自己应该体谅平姐姐,平姐姐往日对她们挺好的。
过了一会,晴雯穿好衣服,去了隔壁的屋子,原以为平姐姐起那么早,应该早就准备好了,结果屋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没打水来,平姐姐人呢?”晴雯奇怪的问道,只见到信爷一个人。
王信穿着单裤单褂,手里拿着宝剑,准备去晨练,多年来的抑郁之气一泄而光,不但不觉疲累,反而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不得不感叹,年轻就是好。
见到晴雯走了进来,王信不好多说,简短交代了两句:“让你平姐姐多歇息会,不要打扰她了。”也不等平儿回话,自个先出去了。
晴雯听完王信的交代,一头雾水,这话从何说起,还在想着,余光看到幔帐下露出的一只莲藕似的胳膊,白的好看。
“嗡。”晴雯在是单纯,心里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一看过去,王信已经不在了,咬着牙,晴雯轻声轻脚靠近,掀开幔帐,露出一个沉睡的美人。
平儿那小巧精致的脸蛋从被褥里露出来,白里透红的皮肤,紧密的双眼,此刻像个睡美人。
晴雯心里有无数的疑问,看到平姐姐睡的如此之香,也不忍去打扰。
心里越发不高兴了,只能忍着,自个去外头忙活,婆子们并不主动,庄子里不安排活,她们就不动。
信爷说这是正常的,晴雯也就不管了,每天早上亲自来安排。
打水洗脸洗漱,还有刷牙漱口,猪毛做成的牙刷,盒子里的牙粉,一一的准备好。
六月的天气,夜间的时候有点寒意,早上太阳升起后,气温开始升高,晴雯气鼓鼓的把脸盆放在院子里。
王信停下练剑,去洗了把脸,晴雯忍不住说道:“羞不羞啊,睡得好好的,怎么就搅合到一起。”
听到晴雯的孩子话,王信只觉得好笑,和她能有什么好说的,笑着摸了摸晴雯的头,重新走到空地上练剑。
任何事都要坚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看到过刘通他们,还有陈老头师徒们的本事,王信知道虽然没有小说中的神奇,但也的确有厉害之处。
犹如普通人和专业远动员之间的差距,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差别甚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说要达到他们的程度,起码自保有余。战场上刀枪无眼,要是到了需要自己上阵拼命的那一刻,王信并不认为自己应该退缩。
当了兵,保家卫国,很多时候,王信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的。
哪怕前面是一条断崖,自己也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哟,信爷,练剑啦。”
婆子们去厨房端食盒,因为晴雯一个人要准备别的事,王熙凤进了庄子,一路上没看到人,直到在院子里见到王信和晴雯。
听到声音,王信和晴雯一起回头,原来是王熙凤,正笑着打量二人。
晴雯平日里不敏感,今早看到的事情刺激了她,竟然理解了二奶奶眼神里的意味,二奶奶这是看自己和信爷有没有做.那种事。
羞死人了,晴雯都不好意思说话,扭过头不看二奶奶。
“凤丫头,你怎么来了。”王信笑道,收起了宝剑,今日是练不成了,晚上再练。
刚好趁这段时日多休息,等回去了大同,自己就忙了起来,恐怕难得再有今日的时光。
王熙凤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王信,反而是被晴雯的神情引起了注意。不会吧,信爷难道和晴雯发生了什么,不然晴雯怎么会如此呢。
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想着平儿这是怎么回事,被一个未经人事的丫头压了下去,勉强笑道:“我也是受人所托,所以一大早上来请信爷。”
“什么人要劳烦凤丫头。”王信客气道。
对王熙凤的态度温和,并不是因为眼前的人只是王熙凤。
人是喜欢美的,这是刻在人的基因里头,没有什么好不承认,越是不承认,越是容易反弹。
就像美女喜欢才子,千古以来都是如此。自己一路升官,手下们也水涨船高,跟着自己同样升官快。
汤平,卓志他们,以前都是老百姓看不起的穷苦军汉,如今各个都是军官,而且王信有信心,要不了几年,他们还会升。
不是不相信他们,反而因为相信,所以王信为了避免日后不好的事情,就要把许多事情做在前面,包括他们的婚姻大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大户人家有一万个不好,但是事实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从比例上看,更多漂亮和知书达理的。
包括贾府的丫鬟们,放在外面也是别人抢着要。这种事情,自己不安排,汤平他们随着自己的地位提高,一样会追求好出身的媳妇。
既然如此,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尽量多一事少一事。
王家已经落败,王熙凤有再多的算计,也翻不出去,但是王熙凤知道哪些人家的女儿好,哪些人家的女儿不好。
有了这些消息,自己可以去告诉汤平卓志他们,由他们去选择,如果双方看上了,自己去说个亲,一举数得。
王熙凤不懂王信心里头的算计,只知道如今自己要依靠王信,态度软和的很,王信又是个温和性子,倒是相处融洽,两人都觉得不错。
王熙凤笑着说道:“信爷在府上住了许久,老祖宗知道信爷,但是担心突兀了信爷,二则老祖宗担心自己年龄大了,信爷年轻,不愿意见她,所以没提此事,只是过了这许久,老祖宗又想,总该见一见才是,又担心信爷不愿,所以打发了我来,让我好好问一问信爷,愿不愿意见见老人家。”
王信听到是贾母要见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忙说道:“老太太要见我,我岂有不去之理,本该我去拜见老太太,只是顾虑府里规矩大,一直不敢开口,凤丫头要帮我在老太太面前好生解释。”
王信没有托大,王熙凤心里更舒服,原也猜到王信不会拒绝,笑道:“那我就去回老太太,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下午。“
说完后,王熙凤又提出心里的疑问:“对了,平儿去哪了?”
听到王熙凤的询问,晴雯脱口而出道:“平姐姐还在睡觉呢。”
王信无语,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自己和平儿都是自愿的,成年人之间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熙凤惊讶了一番,再看了看王信的神情,猜到了一些,但也不说话,只是望着王信痴痴的笑。
本来是男女的事情,闻到王熙凤身上的香味,那打趣的眼神,王信倒是不在纠结,坦荡道:“我和平儿情投意合,昨晚累了她一夜,我也不忍心打扰她。”
此话一出,晴雯率先避让,退了两步,捂着脸不好意思听。王熙凤也不敢再看,反而是她气势变弱了。
想到了一些事,脸上一红,鬼使神差的说道:“我去看看平儿。”
话音刚落,王熙凤心里就后悔了,晴雯不想去,躲着去找婆子们,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
王信不好跟着王熙凤进去,王熙凤一个人进了房间,恢复了冷静,慢慢的靠近床边。
果然。
平儿一脸憔悴,睡得正香,睡梦里,嘴角还在翘起。
王熙凤原本有些不快,等见到平儿的样子,反而有些心疼了。那人也不会心疼人,哪里有这样的,也不看看他多粗鲁。
没有叫醒平儿,王熙凤看了片刻,确认平儿无事,突然脸上又红了,自己这叫什么事,连忙起身走出去。
“凤丫头,平儿怎么样?”王信问道。
王熙凤实在没脸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瞪了王信一眼,快步的走了。
看到王熙凤匆匆离去的背影,身姿摇曳,饱满又匀称,王信忍不住摇了摇头。
王熙凤性格强势,很多人不喜欢,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如果能征服这样的女人,成就感一定很足。
而且王熙凤并不会一味的强势,她也会说好听的话,比起一般人,说话要更好听,只是要看她愿不愿意说。
等王熙凤走后,王信进了屋子,去看看平儿。其实平儿已经醒了,刚才听到王熙凤的声音,她实在不好意思睁开眼。
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粗糙的感觉,好像是个男人的手,平儿一惊,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发现是王信,平儿才松了口气,心里不禁泛起甜蜜,痴痴的看着王信,一副予取予求之态,令人怜悯。
王信伸手把搭在平儿脸颊上的一束青丝往后顺了顺,再用手心盖住平儿的脸庞,感受手心传来的丝滑。
平儿像乖巧的猫咪似的,主动把自己的小脸蛋往王信手心里磨蹭,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脆弱,令人小心翼翼,生怕力气大了。
(本章完)
第196章 误会
第196章 误会
再过一会,婆子们就要送饭来。虽然不舍,平儿还是抓紧机会起床,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虽然婆子们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和信爷的事情,以她们的大嘴巴,恐怕要不了多久,园子里也都知道了。
于是从填漆床沿坐起,身上的青缎被面滑落,漏进帐子的光亮正勾住她半截雪脯,倒比昨夜搁在案头的羊脂玉簪还润三分,强撑着叫道:“信爷。”
虽没有明言,意思却很明确,王信知道平儿是想要让自己躲避。
说起来也怪,想到昨晚上平儿的模样,再到今早,穿衣服都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明明都发生了,竟然还会不好意思。如果没有经历昨晚的事情,王信倒不会强人所难,可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偏偏想要逗一逗,于是故意不走。
平儿看出王信的用意,却不好意思求他,只是轻咬下唇,眼神委屈的望着王信。
“那我转过身。”王信笑道,真的背对着平儿。
“爷,你骗我。”平儿无语道:“等会,爷一定会转身的。”
王信听到平儿的话,好笑道:“我不转身,你赶紧起来吧,晴雯等下说不定就进屋了,到时候,你就更不好意思,现在的机会要抓紧。”
还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王信提醒道:“不要错过机会,等下时间不够用了。”
平儿又不傻,可听到信爷的话,实在是担心别人来,只能去赌信爷不骗自己,心里头一边提防,一边抓紧时间穿衣服,十成里的紧张,倒有七分的甜蜜。
终于听到身后的动静,王信故意忍了一会。
平儿试探了一会,见王信真没有转身,松了口气,也猜到信爷可能是故意的。不过自己只能快一点,最好穿好衣服,他还没有发现,连忙起身指尖掠过枕边迭得齐整的蜜合色绫裙,摸到领口半寸处。
虽然看不到后面,但是听得到,感受到平儿失去警觉,王信突然一转身,吓得平儿容失色。
就知道会这样,平儿一边气恼,一边用绫袄捂着胸口,惊慌失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出窗户,把屋内映射的明亮。
平儿脸上的细腻清晰可见,还能看到昨晚残留的痕迹,王信看得清楚,笑道:“别躲了,我都看过,还不如早点穿好衣服。”
平儿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手忙脚乱忍着王信的目光,直勾勾的犹如实质,看得平儿心里发麻,越忙越出错。
最终还是王信走了过去,伸手帮平儿穿衣服,平儿又羞又急,一边努力的穿戴,一边抵抗干扰的大手,终于忍不住啐道:“爷别这样。”
过了好一会,平儿终于平复下来,埋怨的看了眼信爷,就是这个人,好好的穿个衣服,让人累了一通。此时才发现信爷还穿着单褂单裤,关心问道:“信爷还不换衣服吗?”
“也不知道晴雯收哪里去了。”王信往屋子里看了看,往日都是晴雯把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架上。
平儿也想到了信爷为什么还没换衣服,想到了晴雯,内心有些羞愧,原想着一早就回去的,不让别人发现,谁知道信爷一点也不心疼人,自己实在是疲惫,想着休息一会,谁知道就再也醒不来。
不好意思说话,但是平儿知道王信的衣服都在什么地方,默默的去翻出了一套新的。
屋里气氛安静,平儿还光着脚,走回来的时候,犹豫了片刻,仿佛鼓足了勇气,也不等王信开口,主动为王信换衣服,然后半跪下系腰带,王信忍不住低下头,能看到平儿光洁的额头,视线落到地面上,一双玉足刚好在光线中,衬托的冰清玉洁,十分的小巧精致。
“太累了。”平儿忙活完,忍不住喃喃道,“谁家早上穿个衣服,都要把人累死。”
“这可怪不了我。”王信边笑,边牵起平儿的手往外头走去。
平儿跟在王信身后,任由王信拉着她,跟着王信出了门,站在屋门口,看着明媚的天气,平儿另一只手忍不住挡在眉头下,感受到温暖的观光,不禁露出迷人的微笑。
“凤丫头刚才来过了。”王信终于说道。
平儿不想瞒王信,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老实巴交的交代:“我知道。”
王信笑了笑,没有在意,又说道:“老太太想见我,下午的时候,我要过去一趟,你和晴雯两个在庄子里,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平儿这才知道二奶奶为什么过来,惊讶道:“老太太为什么要见信爷?”
王信猜道:“可能是见见我是什么样呢的人吧。”
贾政和林如海是一路人,随着王子腾的失败,林如海的重要性越发突出,原本的时空里,因为林如海已经病故,所以宁国府的贾珍,和荣国府大房的贾赦开始出来挑头。
从他们的结局,明显可以看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结局,明眼人如史家,他们和贾府也越来越疏远。
如今林如海还活着,那么可以肯定一点,荣国府二房的地位,会像原时空林如海没有病故之前一样,不但更稳固,地位还会更高。
当然,这是针对四大家内部而言。
自己身份复杂,虽然姓王,可又是林如海举荐出来的,林如海又是贾母的亲女婿,贾母要见自己,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的分量越来越高,所以贾母才要见自己。
这对自己是好事,朋友越多越好,团结大多数人嘛。
打仗是下策,死来死去,最后多数是老百姓的孩子,能用和平的手段,拉拢更多的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手段。
如果是面对倭患,或者是胡人入侵,这又是一回事,谁都有责任抗敌。
至于内部矛盾吗,王信还是希望用更温和的手段,倭患已经平息下去,大同关外的熟部问题,总体上不难,至于生胡,麻烦虽然不小,但是自己有信心面对。
如果百姓们能有个稳定宽松的生活环境,那自己这兵当的就值,俸禄拿的才不扎手,自己的小日子才过的安心,心里也能安逸。
犹如当年打败倭寇,离开南通城时,百姓们在路边跪送王家军,自己不愿意见老百姓,因为心里羞愧,自己不能做到舍弃一切的去抗倭,所以担不起这份信任和厚爱。
张吉甫这样的聪明人,虽然喜欢捞钱,听说在江南有十万亩以上的田地,可王信并不在意这点,因为自己就没见过不贪的官,王信更在意的是张吉甫治理国家的手腕。
无论是以文制武也好,又或者去外头抢,拿回来分润也好。总之,能让大周百姓们生活稳定,继续承平百年,那自己就得服气。
至于理想中的大同世界,王信不相信有谁可以办到,所以接下来,获得更多人的认可,回到大同再解决生胡的问题,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那自己就问心无愧了。
这些念头刹那间转过,平儿不知道,好奇笑道:“信爷是什么样的人?”
王信听到平儿的笑声,不顾平儿的惊呼,一把抱住平儿,转了几个圈,平儿又惊又喜,被逗得容失色,半空中拍着王信的胳膊,“爷,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平儿一点也不重,像个布娃娃似的,王信放下平儿,看着平儿起伏不定的胸脯,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笑道:“消灭一切敌人的人。”
平儿还在惊魂未定,刚才的刺激,第一次领会到,又听到王信的话,以为是在逗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信爷这话说的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王信平静道:“我是军人,没别的本事,只会打仗,那些有本事的人去治国,而我呢,当然是消灭一切敌人,国之长城。”
平儿明白了,好奇道:“谁知道谁有没有本事治好国家。”
听到平儿的好奇,王信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所以老话说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平儿不懂王信为什么发愁,乖乖的靠到王信的肩膀,抚着王信的胸腔,温柔道:“我是个小女子,不懂那些,只求信爷一生平安。”
“哼哼。”
远处传来重重的冷哼声,晴雯去外头接过婆子们送来的食盒,一个人提着,老远看到二人的身影,气的心里直哆嗦。
平儿姐姐怎么能这样,以前好好地三个人,自己倒像是多余的了。
晴雯一脸委屈,自己才先来的。
看到晴雯的模样,平儿连忙离开王信,快步上前哄起晴雯,晴雯也是个孩子性格,没多久,又自个先忍不住笑了,小圆桌四菜一汤,倒也是欢声笑语。
时间过得快,很快到了下午。
王信一路跟着老太太院子来请自己的鸳鸯,鸳鸯是贾母的大丫头。
其父亲名叫金彩,兄长叫金文翔,是贾母房里的买办,世代在贾家为奴,因是家生奴,甚受信任,因为这个缘故,她在贾府的丫头中有很高的地位。
这些都不足为奇,奇的是,这鸳鸯到底有多美,能吸引的贾赦都忍不住打起她的主意。
从背影来看,长得蜂腰削肩,款款诱人。
想起刚才见面时候的印象,一副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要说美也的确是美,更吸引人的是身上的青春活跃之气。
难怪能让贾赦都昏了头,引的老太太发怒,这样的容颜性格,的确能让许多上了年纪的人爱不释手。
王信只是好奇,并没有多想。
鸳鸯是极聪明的丫头,敏锐的察觉王信的视线,好像一直盯着自己,鸳鸯心里头冷笑,外头都在传的信爷,原来也是个色中饿鬼罢了。
心里头不禁鄙视,越发没个好脸色,偏偏看不出生气,青春洋溢,仿佛开着玩笑似的。
(本章完)
第197章 见贾母
第197章 见贾母
王信跟着鸳鸯从园子里穿过,出了大观园,又经过王熙凤的院子,七拐八绕,终于才到贾母院,等进了垂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小小三间内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嬛,一见鸳鸯领着客人来了,因为王信是男子,各自笑着远远的屈膝行礼。
鸳鸯心里头虽然认为王信是色狼,却还是笑着说道:“信爷来了。”众人才笑着迎说:“刚老太太还念呢,信爷就来了。”
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栊,一面听得人回话:“信爷到了。”
因为请的是男子,贾母让姑娘们今日都别来,只有她和丫鬟们,王信跟着走进去,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起身。
王信不敢怠慢,上前两步先行行礼,“在下王信,拜见老太太。”
贾母一脸和气,请王信坐下,一边吩咐人上茶,笑道:“这丫鬟是鸳鸯,我屋子里最中用的,才派去请你来,路上如有疏怠,还请你恕罪,倒不是我为老不尊,故意托大。”
“老太太何出此言。”王信笑道:“在下是晚辈,本当主动来拜见老太太,只是因为心存顾虑,才不敢叨扰老太太静养,如今得老太太召见,高兴都来不及。”
此言一出,贾母笑的越发开心。
王信也笑的真诚。
最不喜欢苦大深仇,无故悲苦的,正常的孩子,脸上应该多笑容,官场上轿子众人抬一样的道理,没有必要的时候,大家互相说些好听的话,不光气氛和睦,自己个也心情舒畅才是。
屋子里头大小丫鬟们,还有执事媳妇,许多人只听过王信,各样的传闻,今日终于一见,各个看得目不转睛。
幸亏自己多年来带兵,如果是当初的自己,面对这么多妇女女子的注视,恐怕无法保持平静。
老太太心情好,明显很喜欢王信,大家也跟着乐呵。
寒暄了片刻,贾母忍不住夸道:“平日里听到老大老二经常夸你,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今日一见,瞧这嘴多会说话,更难得一表人才,听说外头也是极厉害的,如此人物,多年来也见不到一个。”
贾政夸自己倒是可能,贾赦怎么会夸自己。王信拱了拱手,笑道:“还要多谢林公,不是林公当初的提携,小子不过是无父无母,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孤儿罢了。”
这种场合,没必要说自己的功劳才是主要原因,大家都不是傻子。自己能被贾母请来,自己的才能早就被证明了,何必多此一举。
贾母高寿,一辈子荣华富贵,调养了不少优秀的姑娘,别看整日乐呵,心里却是门清,对眼前的王信,越发刮目相看。
年轻人最怕自己的能力不被人知,生怕少了自己的一份,王信如此年轻,又如此有能力,这些虽然稀奇,但也不是没有,可偏偏还能如此自谦,这才是令人惊叹,难怪此子年纪轻轻,不光有今日的成就,各个都赞叹此人。
这样的人,但凡有了机会,成就也不会差的,贾母深以为然,笑道:“府里终归不如以前,很多事情,还需要你自个去争取,委屈了你。”
看来贾母也知道贾府在落败,平日里不说话,只是暗中攒了不少的家当,这才是老成之举。
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告诉人们什么不能买,只能买了用的,万万炒不得,没有一个会领情,反而怨恨,并且争先恐后的去抢。
所以一边明面上劝止,一边暗中准备好应对。积蓄更多的实力,等事情落地后,人们这才恐慌起来的时候,再来兜底,用丰厚的家底来熬过这一时期,这就是老成之举。
如果讲道理有用,世界上就没有无穷无尽的纷争了。
所以王信对这老太太还是比较佩服的,可惜终归只能主内,不能主外,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却控制不了外头的事。
想到此处,王信诚心实意的说道:“林公对我有恩,小子从来不否认,只要不伤天害理,不违背公良,小子一定会报答的,政老爷也是如此,为小子的事情忙碌奔波,朝堂上替我发声,同样的承诺。”
此话如此托大,而且还各种条件,换个性急的老人可能会勃然大怒,贾母却慈眉善目的点点头,认为王信这样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才更加的可信。
贾母不喜欢强迫人,更喜欢顺手推舟,犹如前番来的那刘姥姥。
虽然知道她是来讨东西的,可自己不说破,大家玩一玩,逗个乐,让她好好吃一些,再送一些,打包好她需要的,既宽了她的心,又缓了她的难,还不至于大恩变大仇,哪天想起贾府,也记得的是在府里的欢乐,万万不能变成东西送给了她,还让她感受屈辱。
眼前的王信如此懂事,恩怨分明,虽然绝口不提老大,贾母心里并没有生气。能顾着老二,不也是顾着贾府么,总不能强求,反而不美。
贾母高兴的笑道:“听说你在外头找宅子,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懂你们当下年轻人的想法,只不过呢,你和家里的子弟没什么不同,府里的凸碧山庄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如果不是住的不舒服才想要找宅子去住,那我这个老太婆子可要做一庄惹人烦的事情了。”
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角落,之前让给王信去住,又已经住了这么久,不如直接说开此事,留下他长住。
“不敢不敢。”王信连声客气。
贾母故意装糊涂,顺着王信的话笑道:“那你就在庄子里住下,凸碧山庄就是你的庄子,可不好再说找屋子的话了,要是让外头人听见,还以为我们生分了呢。”
身旁鸳鸯的记忆里,老祖宗还没有这般态度过,因此吓了一跳,原来这信爷在老祖宗的心里,分量如此重,自己倒得罪他不得。
别的大小丫鬟,和执事媳妇们也都听到了,大感王信的地位高,恐怕以后府里多了位正经的主子了。
要么说人老成精呢,自己还真不好拒绝,王信又不好露出不爽的态度,因为此刻的贾母,是真心为了双方的好,因为自己也需要贾府在朝堂上的力量,贾府也需要自己这样的实力派。
其实说起来,自己并不在意能不能在凸碧山庄长住。
目前而言,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给贾府的,除了有了自己这个实力派,虽然还比较小,但也能为贾府的名望增加一份作用,反倒是贾政对自己的帮助不小。
自己到时候搬出去凸碧山庄,万一哪天和贾府生分了,也不要紧,按照贾母的要求,正式住到凸碧山庄,除非贾母哪天不在了,否则自己要离开凸碧山庄,总要给个合理的理由才是正人君子。
反感倒不至于,这么好的庄子,还有府里的婆子和大厨房等等,贾母初衷是好心,也让双方更为紧密,自己叹服的是大户人家的优势,一件又一件的优势,除非大户集体作死,否则普通人的确竞争不过大户的。
就像世家还没有消亡的时候,世家子弟的确能聚集更多的资源,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至少对外方面,虽然也有输的时候,可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当然对于普通人而言,哪怕科举兴盛后,贪官遍地,可也是更要选择后者的,在科举的社会中,普通人要比世家阀门时代更为宽松。
经济上的被压迫,与权力上的被压迫,那是两回事。
当然了,比起后世,这两者都不好。
脑海里千思百虑,王信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拒绝,所以笑着说道:“长者赐不可辞,老太太的厚爱,小子厚着脸皮接受了,只求老太太日后不要烦了小子才好。”
王信的坦荡与平和,让贾母越发喜爱,说了好些个话,还讲起了以前老太公在的时候,贾府当初在军队里的根基云云。
贾母是好意,让自己知道身居高位后,如何在军队里扎根,这种传承才是买都买不到的宝贵经验,以自己原孤儿出身的经历,恐怕要亲自摸索一辈子后,才会有这些经验,可往往机会又已经错过。
不过自己有自己的优势,与贾母说的不太一样,但是听一听也不错,自己心里有个底,所以王信听得认真。
“乖乖。”
“今儿个老祖宗说了这么多话,倒也不犯困。”
“怎么能不困,不过忍着罢了。”
外头的媳妇们窃窃私语。
里间的鸳鸯心疼,忍不住向王信使眼色,王信看到鸳鸯的样子,心里头忍不住有些好笑,来的时候,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呢。
王信的神情,鸳鸯看在眼里,这人真是急死人了,都说他正经,其实他一点也不正经,正想着。
王信主动开口,“老太太,小子都知道了。”
听到王信的话,贾母才住了口,心里头疲惫,笑道:“对你有用就好,如果没用,你就当听一听长辈的唠叨,不过我年纪大了,精力乏困,也不再留你,你有什么事,就找鸳鸯,或者来找我都行。”
交代完了,贾母又让鸳鸯亲自去送王信。
“信爷。”
“信爷慢走。”
一屋子的女人欢送,王信跟着鸳鸯,鸳鸯一言不发,只顾往前头走,王信笑着与众人挥了挥手,态度客气,引起不少执事媳妇的笑脸。
(本章完)
第198章 抓紧
第198章 抓紧
离开贾母处,王信经过园子,快到大主山,两旁的古松虬枝盘绕,桂树暗香浮动,只是再美的景致,看久了也不再有最初的惊艳。
自己回到京城已有些日子,和冯庸的官司却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此人在干什么。
往日里在府上的时候,自己性格温和,遇到的无论是妇人还是丫鬟,哪怕是小姐,甚至包括脾气火辣的凤丫头,各个对自己都不错。
没想到今日吃了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鸳鸯这丫头,难道只因为自己多看了她两眼,不会吧?
要说自己对鸳鸯这丫头还是有点同情的,被贾赦看重,希望纳她为妾,她不愿意,惹恼了贾赦,最后闹到贾母跟前,贾母痛斥了贾赦,才保住了她一时的安稳。
贾母终归年龄大了,不定哪天就闭了眼睛。
这种事一般人都能看得清楚,犹如太上皇,再厉害的人,可年龄就是最大的短板,别人都能想,唯独贾赦不能想。结果贾赦不但这么想,还当着鸳鸯的说。
威胁鸳鸯,等贾母哪天不在了,看谁还能护住鸳鸯,想要逼迫鸳鸯从了他。
所以贾赦明面上的孝顺都是装出来的,从骨子里就没有孝,正常情况而言,一个人如果连孝顺也没有,那这种人绝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可以因为利益而短期的合作,但绝不能在思想上结为盟友。
因为贾赦的坏,王信一直比较同情鸳鸯,不过呢,因为关于鸳鸯的性格描写太少,倒也不够熟悉,但是想来,却也有些说得通。
如此的傲气,也只有在贾母身边才养的出来,也不能说贾母虚伪,贾母的确对鸳鸯不错,一直到死,至于死之后的事情,谁又能管的了呢。
是了,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每个人见到自己,就应该对自己有好感,却是自己想错了,经过凹晶馆,来到水池边,看着水池里的倒影。
“精神面貌倒是不错。”王信松了口气。
自己与那人中吕布可不同,他是涝的涝死,自己是旱的旱死,才开了一回荤,远谈不上被酒色所伤,想到这里,王信快步回去。
至于外头的事,王信并不担心。
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打了如此深厚的根基,只是因为被短暂调离雁门关,轻易就失去兵权的话,那自己的确没资格硬气,早点找个大腿去抱才是正经事。
看了眼面板,王信更加确信,自己的离开其实也是锻炼手下们独当一面的机会,总不能一直像老母鸡似的照看,而是要让他们一个个成长为老鹰。
午后去的贾母处,结果去了两个时辰,回来时,已经接近傍晚。
平儿被晴雯缠了一下午,问昨晚上的事情,倒不是追究,而是晴雯心里头好奇,男女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们有没有换条裤子?”
“换裤子干嘛?”平儿惊讶。
晴雯好奇道:“不就是换裤子吗?”小脑瓜里,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极限了。
平儿忍住笑,下意识的学着王信,轻轻敲了晴雯的小脑门一下,晴雯抱住白洁的脑门,“哎呦”一声,却也是巧,王信刚刚走了进来。
“信爷。”平儿欣喜道:“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王信进门笑道:“老太太心情不错,陪着老太太说话,不知不觉就晚了。”
听到王信的话,老太太看样子也很喜欢信爷,平儿心里头高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太好了。”
晴雯故意委屈的走到王信身前,把自己的额头给王信看,“信爷,平姐姐刚才欺负我,信爷看看,我这里都长包了。”
王信闻言,一脸认真,靠过去仔细看。
平儿心里一惊,不觉有些委屈,晴雯明明是玩笑话,他却当了真,难道如此不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欺负人的女子么。
“呀!”王信一声喊,吓了晴雯一跳,晴雯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询问,王信连忙问道:“怎么破了皮,血都流了出来。”
王信说的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郑重,唬的晴雯小脸瞬间白了,转过头看向平儿,眼泪竟已在眼眶打转,刚才是玩笑,现在是害怕,平儿姐姐怎么把自己的额头打破了。
如果刚才王信的严肃,平儿被吓住了,等看清楚晴雯,才知道信爷实在逗晴雯玩,却是自己不信信爷,捂着嘴笑的不停。
晴雯也不是真傻,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抬起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气鼓鼓道:“好呀,信爷有了新人忘旧人,一起欺负我。”
这回是真委屈上了,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这不是哄你玩吗,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以后我可不敢了,别哭了,乖啊。”王信连忙开口哄道,见状,平儿也上前来安慰。
笑闹间,再加上哄晴雯,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平儿和晴雯不敢再耽误,两人去婆子那里接食盒,王信说自己可以去,只是平儿和晴雯都不愿意,庄子里本来没事可以做,四菜一汤分的两个食盒,其实一个人都能提两个,如今一个人提一个,也不远,更有男主外,女主内的想法,两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还是寻常的饭菜,最初只是佐击将军,到如今的游击将军,饭菜标准没有变,可以吃好,但是不能浪费。
吃完了饭,又要洗漱,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
往常的时候,晴雯不觉得有什么,和平儿姐姐一起回去睡觉,今日却有些郁闷,自己仿佛是多余的了,难道留下来,等平儿姐姐么。
王信也不想平儿离开,因为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京城了。
朝廷的决议可能迟,也可能快,而许多事情,自己这个当事人是不能出声的。
比如在大同单设一路,哪怕是皆大欢喜的事,也不能由自己这个当事人说出来,只能靠着盟友们去发声,如陆仲恒贾政他们,这就是为什么要求耐心。
因为没耐心也不行啊,必须要等,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所以王信坐在炕上,拉着平儿聊天,问平儿家里的人,平儿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晴雯看不过眼,在不懂事也气的离开。
等晴雯一走,王信立马坐正,平儿却害羞的往外边挪了挪,心底里还有些害怕。
“你躲着我干啥。”看到平儿的样子,王信感到好笑,伸手拉着平儿。
平儿刚洗了澡,楚楚衣衫下,犹如出水芙蓉似的,水嫩光滑至极,抬起头望着王信,眼神微微躲闪,仿佛生怕被人吃掉似的。
“信爷,别。”下面的话,平儿说不出来,想起昨晚的疯狂,平儿就仿佛在做梦似的,想起来就不可置信。
眼下的人儿如此姿态,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柔弱女子,娇羞无力,王信只觉得平儿像个妖精。
——
第二天一早,晴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出门去端水。
王信一大早在院子里练剑,看到王信,晴雯一脸震惊,昨晚上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大半夜,本来不明白,平儿姐姐怎么会哭,还以为信爷欺负她。
可信爷不是这样的人呀,慢慢的,晴雯突然想明白了,应该是男女之间的事,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哭,后来实在困的不行,终于睡着了。
今早起来,原以为信爷和平儿姐姐晚起,没想到信爷比自己起的还要早,此人真是铁打的不成?不需要睡觉的吗。
晴雯左右看去,仿佛在找人。
王信看明白了晴雯的意图,笑着解释道:“你平儿姐姐还在睡呢。”
晴雯瞪了王信一眼,出去打水去了。
平儿连续累了两夜,今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晴雯,平儿已经不像昨天那样不好意思,不过声音仍然很轻。
听到平儿姐姐的声音,晴雯夸张的说道:“平姐姐,你真能睡,你知道什么时辰了吗。”
知道了时辰,平儿吓了一跳,不敢再赖床,连忙起身换衣服,紧张的问道:“几位婆婆有没有进来过。”
“没有。”晴雯摇了摇小脑袋。
平儿刚松了口气,又听到晴雯说:“不过昨晚平儿姐姐声音那么大,婆婆们肯定有听见,早上还问了我,我可什么也没说。”
平儿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穿好了衣裳,平儿不敢出门,生怕见到庄子里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别人,想到昨晚忍了许久,可实在忍不住,当时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平儿又捂住脸,心里头直呼,“天啊,自己还怎么见人啊。”
“你们都在,信爷呢。”
外头突然闯进来两个丫鬟。
晴雯和平儿吓了一跳,不过见到她们的样子,知道有急事,晴雯连忙说道:“信爷在凹晶馆呢,有什么事。”
“宫里头来人了,老爷让人来请,赶紧去找信爷。”
晴雯和平儿听到后,不敢怠慢,众人一起出去找,很快在凹晶馆的水池边找到王信,王信听到宫里来人,内心一震,终于来了。
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回去庄里换了一身武官服。
(本章完)
第199章 意外
第199章 意外
大臣们上朝的地方叫做皇极殿,上朝相当于公司开大会,除非是特别勤快的皇帝,否则一般情况下,特定的日子才会上朝,遇到不喜欢上朝的皇帝,可能只剩下一些特别的日子才有上朝的机会。
如果不上朝的时候,多数在文华殿与内阁开小会,文华殿逐渐沦为太子寝宫和学习朝政的地方,到了如今,更成为皇帝的寝宫和办公场所。
还有可能在会极门,这里离内阁最近,体贴臣子的皇帝,常常会选择在此处办公,至于如今,太上皇有时候在养心殿,有时候在会极门,用意也大不同。
至于上朝,上朝是最正式的官方行为,皇帝要登大宝,接受满朝文武的跪拜,皇帝还是小的时候上过朝,等皇帝年岁大了,大周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上过朝。
哪怕遇到必须要办的大典,通常也由太上皇指派一名宗室去主持。
还没有成为佐击将军的时候,自己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等自己成为了武官,并且逐渐高升,这些朝廷隐晦,百姓们无从知道的秘密,在自己眼里就成为了透明。
王信跟着几名太监进入皇宫,这是王信第二次进入皇宫,第一次是在张吉甫的安排下去内阁,内阁在皇宫里头,虽然在最外层,那也是属于皇宫。
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想到第二次来的这么快,而且要比第一次更远。
王信不敢怠慢,一路恭敬,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比如当官真的不难,特别是当庸官,让条狗去当,都可能要比人当的都好,没必要过五关斩六将的去卷,才能获得当官的资格。
可是呢,如果不这样去卷,后果又是世家阀门彻底垄断向上的通道。
世家阀门哪怕有一万个好,那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关系的,百姓只是世家阀门权力之下的奴隶而已,没资格碰瓷封建官僚时代的百姓。
所以有时候,有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根本没有救世主,能救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大到国家,小到个人,都是如此。只能不停的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走到今日的地位,对许多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同时,对很多往常耳熟能详的事和人,越发感到敬佩,而不再是字面意思的理解。
人的行为通过思想而决定。埋头做事,抬头看路,王信内心有底,虽是第一次见太上皇,并不是很紧张。
前面引路的太监时不时回头打量年轻的武官,游击将军的身份,在外头虽然不差,可到了这皇宫里头,如不是圣人的旨意,连进来的资格也没有。
不骄不躁,不喜不悲,沉稳平和,从这年轻武官的身上,竟然看到了周道丰的影子,那太监心里头啧啧称奇。
过了会极门,自己上次就是到了这里,进去后不久是内阁的院子。
只是那太监没有停步,继续往里头走,接下来的地方,自己就没有去过了,王信更加的小心,自己不怕事,可也不能作死不是。
到了一处宫门口,远远的看见一群人。
仔细看去,两个太监拼命的磕头,仿佛在求饶似的说话,没看清对面那老太监什么动作,旁边的小黄门如狼似虎的把地上两太监拉走,拐过门就不见了。
王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头一沉,只觉得不喜。
“老祖宗,这是王信。”那太监回头看向王信,呵斥道:“见到老祖宗,还不赶紧下跪磕头,懂不懂规矩。”无论王信什么人,那太监都没当回事。
老祖宗?
那应该是宫里头最大的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所以是戴权?称呼可不是乱来的,此人既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叫老祖宗,那必然是戴权无疑。
这太监也不给个准话,难道是自己没有给他塞银子的原因?以前自己在扬州,靠着大周财神爷,公家的钱自然不心疼,如今一切都靠自己,王信才舍不得,管你阎王还是小鬼。
给了这个就要给那个,到时候好不容易搞来的军费,全用在人情往来上头,当然就没有了打仗的底气,只能在这条道上走到底。
自己不选这条道,好处是敢打仗,坏处必然也有,无人关照,比如眼下的一点小事,看起来不大,可有时候能要命。
王信内心猜测,脸上不定,大着胆子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王信,拜见戴公公。”
那老太监听到王信的名字,眼睛一亮,连忙拉住王信,上下打量了王信,笑的和蔼:“好好好,你可知道,杂家可是帮过你的。”
王信松了一口气,自己猜对了,可很快一头雾水,不知其意。
戴权直白道:“杂家有个干儿子,叫做铭礼,他在杂家面前,说了你好些个好话。”
提起铭礼,王信当然记得。
自己还在河西营的时候,需要场地练新军火炮的时候,宫里头的人就是铭礼,也是对自己的态度不错,省了自己很多功夫和麻烦。
不过王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戴权的用意,应该是让自己领他的情,对自己是有善意的,只是他的表现也太直白了吧,一点含量也没有。
可戴权表现的又太过显眼,明明年纪不小,却像个年轻人沉不住气似的,王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要知道他是太监们口里的老祖宗,太上皇的身边人,水平不可能这么差吧?
不管了,既然想不通,先用场面话撑起来。
换成文人放不下面子,顾忌自己的身份,王信却无所谓,恭敬道:“小子不敢忘记铭礼公公的恩情,一直铭记在心,只是小子人微言轻,够不上铭礼公公,所以才不敢贸然打扰。”
这话说的好听,众人都感到满意。看看,还是武官好,要是文官,一个个官不大,脾气不小,鼻孔里看人,上回有几个新科进士,还没做官呢,只入了翰林院,生怕自己站的离他们近了,脏了他们似的。
游击将军虽然不算什么,可王信的名气,他们宫里头也听过不少,此人态度不错,周围的太监们脸色好了起来,仿佛忘记刚才那两个太监的事,不少人还露出笑脸。
戴权拉着王信的手不放,“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走,老祖宗亲自带你去见圣人,你要知道,圣人啊,最喜欢清净呢,说话声音要小点,还要让圣人听得清楚.”
刚才被两个太监使劲磕头的,好像不是戴权似的,戴权像个对晚辈极其谄媚,生怕晚辈不孝顺的老人,让王信非常的不适。
不会就是这水平吧?毫无城府,心思写在脸上,自己怎么就不信呢。可这要是装的,那王信也不得不承认,这演技拿个影帝不为过,反正自己演不出来,说几句好听话,已经是自己的底线。
戴权,还有刚才的太监,领着王信继续往里去,刚才被拖进来的两名太监已经不知所踪。这皇宫虽然巍峨大气,可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条人命,王信心里头并不喜欢。
又走了片刻,戴权一路问着话,突然神色一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刚才那太监也大气不敢粗,王信知道,应该到了。
“在这里等着。”
戴权留了一句话,进去了宫门,宫门有几名侍卫,穿着锦衣卫的衣服。
同样是承袭明制,保留的锦衣卫,不过又有不同,锦衣卫在前明其实变为了文臣管理的机构,百分之九十的衙门和职能由文官管理。
真正控制在内廷手里的缇骑,这才是文人笔中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不过是些临时工罢了。
缇骑并不世袭,是从民间临时招募的奇人异事,也因为从民间招募,所以牵扯的少,能当做夜壶使用,得罪人的事全是缇骑去干。
大周收编了锦衣卫,同时加强了军事功能,如今是京城里除了京营之外,最大的一支军事力量,完全控制在太监们的手里。
又为了防备太监专政,京营则控制在兵部手中,也就是文官手里。
京营的实力强,但是在外,锦衣卫的实力弱些,但是在内。平衡之术老练至极,也是当初王子腾罗明等勋贵将领先后反水,太上皇也没有被皇帝彻底压下的根本原因。
因为内部最大的枪杆子,还控制在太上皇手里。
在追求完美的人眼里,太上皇的手段并不完美,可王信知道,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事情,越是追求完美的人,一定会输的彻底,所以太上皇的手段才是真正的老辣。
想一想太上皇的年龄,一个没有自己子嗣,苍老到躲避深宫不敢见人的太上皇,却能把朝堂稳固在自己的手里,王信不认为还有谁比太上皇的手段更厉害了。
而无论太上皇也好,皇帝也好,自己看重的是谁能给天下带来太平。
至于换个救世主?王信不知道谁是救世主,反正自己不是,如果自己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说明自己将会是天下最大的恶人。
“王将军,跟我来。”
戴权在门里轻声招手。
王信整理了自己的仪容,踏步进入殿内。
殿内金砖地亮如玄镜,漏进的光束里浮尘如金屑游弋,金丝楠木柱擎着藻井,王信看不清明黄幔帐内的场景,在戴权的示意下,恭敬的行礼道:“微臣王信,拜见圣人,祝圣恭安。”
“免礼。”
一会儿,幔帐里传出苍老的声音。
一边的戴权又在使眼色,王信恭敬的束手站立,一动不动,戴权松了口气,虽然第一次见圣人,倒也没有失礼的地方。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率兵反抗冯庸。”
听到幔帐里的声音,王信看了眼戴权,戴权微微点了点头,王信连忙开口道:“回圣人,微臣并没有乱来,犹记《皇周祖训》有云'武臣守隘,文臣守礼',臣守的是九边之隘,守的更是祖宗之法,一切都在朝廷规矩里做事,不敢逾越半步,请圣人明鉴。”
王信不懂太上皇的想法,只能尽力为自己解释,哪怕没有事情,如果自己解释的不好,恐怕就会变成有事。
要么说伴君如伴虎呢,难怪文臣们都想要限制皇权,这种滋味实在是难受,武将倒是能勉强接受,因为没有皇权,头上一样有文臣压着。谁压不是压,而且皇帝只有一个,文臣却有无数。
“岂不闻冯庸是节度使,虽然平日里不管你,却有调遣之权,你敢率兵与他对抗,有朝一日,也敢率兵与朝廷对抗,岂不是胆大?”
戴权一惊,没想到太上皇会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说得也对啊。
王信心里一沉,真正的论起来,太上皇说的也没错,总不能朝廷乱来,自己也跟着乱来吧,自己当兵,保家卫国,可不是为虎作伥。
以前自己在扬州的时候,地方大户们的许多事,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样,官府对自己的的要求,比如“剿匪”,自己对那些只赚钱养家糊口,不丧尽天良的“倭寇”,实际的私盐贩子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听官府的命令,甚至会故意拦住别的盐兵队伍。
(本章完)
第200章 不愿为敌
第200章 不愿为敌
太上皇应该是在试探自己,王信也的确感受到了“君威”的压力,仿佛面临一场面试,幸亏自己面试的多,经验丰厚。突然有点庆幸,谁没有过几次面试的经验啊。
“臣是朝廷委任的将军,代表了朝廷的威严,无论是谁,胆敢冒犯朝廷者,臣都会将其击败。”王信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面试最要紧的是把紧自己的嘴巴,三思而后答,千万不要多表现,人家面试是专业的,不要用自己的业余去拼别人的专业。可以挑选有利的话,但是不能张着嘴说瞎话,特别是面对太上皇这样的聪明人。
大同那边发生的事情,王信不相信太上皇不清楚,谁对谁错,别的皇帝不提,太上皇心里门清才对。所以他要的不是自己的辩解,而是自己的态度。
就像部分的面试官,他要的不是面试者精心准备的五八门的说辞,而是想让面试者给他一个态度,自己比别人便宜,比别人更能加班的态度。
那么太上皇想要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说对了,符合太上皇的想法,就是简在帝心。说错了,没有达到太上皇想要的,那就是错失圣眷。
王信没有态度,朝廷的态度就是自己的态度,自己是带兵的将军,没有自己的想法,朝廷的想法就是自己的想法,换个角度想,难怪冯庸讨厌自己。
“呵呵。”幔帐里传出笑声,随后说道:“有趣。”
身边的戴权面露微笑,王信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过关了。不过自己明白,倒不是太上皇相信自己是忠臣,但凡认得几个字的,看过几本书的,谁相信忠心啊。
太上皇如此敏感的人,怎么可能信任别人的忠心,他满意的是自己的态度。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听说你在攒钱买宅子,还听说你曾经说过,自己只想过点小日子。”太上皇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
自己说的话,太上皇都知道。自己只在贾府里说过,而且知道的人不多,可能是传了出去,无论什么样,说明锦衣卫不只是军队,同样保留了前明的特务功能。
王信面色不变,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不怕人翻旧账。
戴权其实一直在观察王信,没想到王信年纪轻轻,却能做到宠辱不惊的地步,但也不是顽固,也会说好听的话,只是不那么谄媚。
别人不清楚,戴权心里却知道,太上皇心里满意,否则才不会如此费劲,长篇大论的说话,也是因为第一次见,记忆中,太上皇已经好久没有说这许多话了。
“你虽然只是个武将,却能懂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理,可见你的确是个懂得保家卫国,而不是嘴上说说的人而已。既如此,以后安心的做事,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才好。”
太上皇说完,王信连忙道:“微臣谨遵太上皇旨意。”
过了一会,里头又说道:“大同另设一镇,是林如海的主意吧。”
王信脸上呆了呆,内心升起一丝忧虑,林如海写信的事,是专门派人送到自己手上的,而且还是自己原来的属下,王信不怀疑廖荣。
那太上皇是怎么知道的呢?绝不是锦衣卫,锦衣卫在京城里还有点用,出了京城,如今的交通速度,可没这么厉害的手腕了。
如果这样的环境,锦衣卫都能对千里之外了如指掌,那大周也不是今日的大周。
所以.太上皇是从这件事的风格上,判断出来的!
实在是令人震惊,王信内心麻木,今日虽然没有当面见到太上皇,对太上皇已经有了很高的高估,倒头来还是感到恐怖,对人心的算计,太上皇的确是自己见到最厉害的人。
那么自己的想法呢?太上皇会不会也门清?
惊疑之下,王信老实道:“回圣人,的确是林公的主意。”
戴权态度一直平静,仿佛习以为常,倒是被王信的“老实”给惊了一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此时的场景,却没有几个能做到像王信,更多人会下意识的否认。
王信竟然没有犹豫,大方的承认了。
幔帐里也安静了片刻。
此时,殿外两株百年银杏正簌簌落金,黄叶贴着汉白玉丹陛翻滚,撞上鎏金铜缸上錾刻的浪涛纹,忽地被穿堂风卷起,飘飘摇摇落进殿角青铜仙鹤香炉张开的喙中。
王信下意识的看过去,反应过来,连忙回过头端正,而身边的戴权却一直没动。
安静被打破,里头也重新响起太上皇的声音,“听说前年的时候,林如海大病了一回,如果不是你带去的大夫,可能都不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里,明显感觉到了太上皇的在意,而不是先前的随意。
如果没有猜错,太上皇想要了解生死之间的事,任太上皇多么精明,只要他怕死,那么现在的他就是脆弱的,所以自己只要向那些个骗老人的骗子一样,向太上皇宣讲一套人可以活百岁,不过是因为空气等原因,才影响了寿命云云,再提一些个养生的手段,王信相信自己很可能被太上皇重用。
可这又怎么样呢,王信不想这么做,于是认真说道:“林公因为多年来公务繁忙,压力缠身,一时不查染了风寒,一口气没上来。也是运气,臣带去的大夫名气不大,本事却不差,吊住了这一口气,林公撑了过来,顺了气,慢慢的也就缓过来了。”
张友士并不是京城的名医,而是来自于外地,名声不显,否则,如果此人名声大,贾府不可能不知道,还要冯紫英帮忙介绍,贾府才知道有这位名医。
王信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书里说的此人有本事,谁知道现实里有没有,没想到的确是厉害的医生。
中医与中医的差距,有登台入室和江湖骗子的差距那么大。
并没有神奇之处,气氛微妙,王信低着头,因为太过安静,隐隐听到里头传出一声叹息。
戴权仿佛也听见了,手掌向下示意王信,王信领会,行礼道:“微臣告退。”说完,戴权亲自领着王信出去。
“此人大忠似奸吗?”
等人走后,幔帐里自言自语,又说道:“不要紧,忠也好,奸也罢,都翻不了天。”
太上皇靠着枕靠,苍老如枯树,唯独眼神有光,微微的闭着,抚摸着拂尘,仿佛在算计尘世间。无论如何,王信再假,也比那些听调不听宣的郡王武将要强,更比那些好处全占、坏事全推给朝廷的文官大户们要强。
治理好了天下,是文官们的责任,治理坏了天下,是昏君的责任。
太上皇心里头腻歪,世上哪里有什么好人坏人,无非是利益罢了,王信此人既然要走忠君爱国的路子,自己成全他罢了。
如果真的懂事,不定还能留下一段君臣佳话的故事,他如果是岳飞,自己倒不会当赵构。
林如海还是当年的林如海,总能在复杂的局势中,找到一条多数人欢喜的方法,可惜此人太过狡猾,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火候掌握的不错,是不多的几个,皇帝那边让自己不厌弃的人,存着几分信任。
也因为这几分信任,皇帝也不会真心相信林如海,这又是林如海故意的,只有让自己看清楚,自己才会允许林如海的“投机”。
聪明人太多了,不过终归是蝼蚁。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太上皇挥了挥手,幔帐后的小黄门们匆匆去取药引,太上皇每日都要服用仙师做的仙药,这件事谁也不敢怠慢。
——
“你真不错。”出了宫门,戴权留住王信,夸奖道。
王信拱手感谢:“如不是戴公公提点,小子只怕毫无头绪,冒犯了天颜还不得知。”刚才在大殿里,自己的确通过戴权的脸色来判断。
这会不会是太上皇故意的呢,因为不见人,臣子不知道太上皇的喜怒,只能从声音来判断。
戴权跟着太上皇多年,对太上皇最了解,此人的神情全在脸上,倒是成为臣子判断太上皇心情的风向标,很有可能,至少有这方面的原因。
戴权还要回去伺候太上皇,确认王信领情,才安排了两名小黄门送王信出宫。
至于太上皇的想法,戴权并没有说,因为他也不知道,太上皇的心思很难猜,谁也不敢说能猜中。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王信心里没底,不过从戴权的态度,乃至于刚才太上皇的言语,对自己应该是肯定的。
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找个机会去拜访张吉甫,看能不能探探风,陆仲恒与贾政他们,在朝堂上已经提起过在大同另设一镇的事。
成不成,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不过手下人越来越多,与扬州不同,扬州有个扬中岛,轻易的可以安置跟随自己的人,大同的环境艰苦一些,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靠代州的话,恐怕供应不起雁门关的军队,自己打造的军队体系会破产。
经过会极门,会极门有人看在眼里,等人走后,那人回去了内阁。
“他走了。”
久不露面的周道丰问道。
自从张吉甫入京后,许多事就不再过问,也减少了当众露面的次数,不过实际上主持大局的依然还是周道丰,张吉甫坐在下首。
听到王信顺利离开的消息,张吉甫就知道,王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周道丰看向张吉甫,提醒道:“你想要控制他,恐怕很难。”
张吉甫皱着眉头,他并不想对付王信,毕竟这年轻人,是自己从金陵带回来的,如果自己出手对付此人,说明自己对有些事是失去了掌控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本章完)
第201章 年轻人的厉害
第201章 年轻人的厉害
王信跟着太监入宫后,史平等人牵着马赶来,几名穿着兵服的少年兵,蹲在大周门外的墙角跟下,旁边是几匹来自关外的好马,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看到少年们的打扮,虽然只是普通的小兵,但必然是有主人的,何况是天子脚下,并没有不开眼的人。
大周门外是一片空地,靠近外头街道的区域,甚至有一些小商贩,各茶铺和食摊等,不少进宫的人,出宫的人,许多人会在此喝茶吃东西。
与史平他们一样的人很多,更多的是轿夫,还有各家长随。
“将军。”
看到从宫门口出来的王信,史平等人连忙起身招手,史平生怕王信没看到他们,主动跑了过去,王信已经看到了他们,笑着迎了过去。
“将军,没事吧?”史平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们去河西营,去个人回贾府,告诉府里一声。”
王信跟着史平来到少年们身边,那名叫做石头的少年亲卫已经递过缰绳,那匹属于王信的马,其实他们的马都不算最好的。
只不过比较精壮,照料得当,远不是驽马可以比的,最好的马充当了战马。
众人跟着将军一路出发,高兴地回去河西营,因为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来人,回到了京城这么久,还没有回去过河西营看看。
河西营在通州,通州离大周皇宫路程有四十多里路,因为节省马力,用了一两个时辰才抵达通州。
并没有到通州城,河西营属于东军右路,右路在通州城西,河西营在最西边的运河一端,王信也不打算去东军看看,自己最近属于争议人物,朱伟父子没有消息,说明他们不想沾染上麻烦。
所以自己虽然接触了很多大佬,不过呢,因为自己没有彻底投靠,这些大佬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错,可真要是遇到事情,大多数保持中立。
王信并不感到心寒,这才是正常之举。
很多人恨不得自己的朋友为自己两肋插刀才行,才算是朋友,这种要求太高了,所以经常会失望。
既然不打算去东军衙门,也不打算进通州城,王信一路很低调,直到道路两边的摊贩越来越多,虽然才离开了几个月,河西营外的集市变化却很大。
以前河道里的船只络绎不绝,大多是过往的货船,或者是停靠在通州外的码头,苦力们搬运漕粮。如今河西营外多了很多商人。
来自五湖四海,带来了各类的商品,也把这些商品带到全国各地,犹如密集的水流似的,流速越快,越稳定,带来的生机越庞大。
犹如长江,当南方被开发出来,因为长江的作用,很快成为经济的重心。
通州虽然比不了江南的地理优势,可毕竟属于大运河的“终端”,身后又是京城,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
这才是自己真正看重的地方,王信感慨。
以前的老面孔都不见了,多的是新面孔,这就是商业,商业的竞争高效又残酷,从淘汰方面而言,商场的确如战场。
河西营的营房和以前一样,虽然主力走了,留下的老弱依然严格遵守军规,保持军营的整洁和秩序,与出租出去当做仓库的那边泾渭分明。
“将军。”得到消息的刘通,带着郑浩他们一起到了校场。
王信也不说话,领着众人巡视了一遍营地,倒也没有挑错,表达出自己的态度,给出对属下们的认可,才是自己的主要目的。
“解散吧。”王信挥了挥手。
身后的少年亲卫们,特别是史平,兴高采烈的去找史老头,队伍里的史老头又苍老了一些,腰间还挎着一个酒葫芦。
三十岁以上的老兵,军营里的军规,有很多开始松动,如到了五十岁,其实已经是养老了,许多事情可以做,但必须私下里做,比如喝酒。
按照王信的想法,军营里不应该有五十岁以上的校官和士兵,只是到底要照顾下历史原因,河西营的前身多老弱,总不能不近人情。
史老头真的老了,看到史平后,再也不骂了,笑的像个巴结大人的孩子,生怕史平不理自己。
史平跟着王信见多了市面,又学了好多本事,看到史老太后,心里只觉得伤感,浑然没有当初的调皮,十分的孝顺,扶着史老头回去。
“老爹,想吃什么?我去买来给老爹吃。”史平主动问道。
“想吃烧鸡。”史老头砸吧砸吧了嘴,又说道:“酒也不够了。”
能吃能喝,史平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军饷,眉开眼笑的说道,“好,等会我全给老爹买回来。”
史老头乐呵呵的,又哆哆嗦嗦的问道:“小齐子怎么没回来。”
“齐叔在雁门关呢。”史平说道。
史老头不开心了,骂道:“没良心的,也不会知道回来看老子。”
史平连忙解释,史老头不管,也懒得听。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哪怕知道齐山念回不来,可心里头总要骂一骂才痛快,而且没有要求史平去找齐山念,让齐山念回来看自己。
将军回来了,还有少年亲卫们,河西营的老人们热闹起来。
少年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准备了一顿丰厚的午餐,虽然不能喝酒,少年们也没有养成喝酒的习惯,倒是动作熟练,比大人们还要强,看得营里留守的老人们暗自称赞。
当初那些个太阳底下捉虱子吃的少年们,一个个变得出息了起来。
刘通在河西营呆的时间并不长,郑浩更是新来的,刘通不提,河西营的氛围,与当初的扬州营并无多大区别,仿佛回到了自个家中。
郑浩在雁门关没呆过几天,只在关外跟了王信一两个月,然后被派来京城,反而感觉最震撼。
这种军营里的气氛,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也从来不知道,军队原来还有这样的,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也隐隐明白,为何将军如此厉害的原因了。
怎么才能办到如此地步?郑浩呆呆的看着将军的背影,在校场上发呆。
这种眼神,刘通格外熟悉,三年前的时候,自己听说有支敢于抗倭的军队,虽然是民兵,自己还是赶去加入,等顺利入营后,也是这样的眼神。
刘通忍不住拍了拍郑浩的肩膀,提醒道:“别想了。”
“什么别想了?”
“就是你心里头想的,没用,别人学不了,学点皮毛就足够你用了。”刘通好心提醒。
郑浩大怒。
认为刘通小瞧了自己。
刘通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离去,年轻人嘛,就是这样子,等吃够了苦头,自己就服气了,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反而期盼着那一天,看看郑浩到时候是个什么心情,自己必定嘲讽死他。
笑呵呵的离开,郑浩不懂此人笑什么,实在是不可理喻,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这么大的本事,当然要学在手里。
河西营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毕竟人都不在,王信主要是来看看河西营外的集市,可惜没有自己的人在其中,虽然自己不会管,很多人也不希望自己插手,可有个账房也好啊。
不过也不能直接提出来,还是要等个合适的机会,否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陆仲恒与薛家,自己不相信他们的账目?
这倒不至于。
主要是自己想要更多了解河西集市的规模和情况,等回去雁门关后,才好联合大同那边的实际,随时调整,针对性的做出安排。
今天已经见了太上皇,自己也快回大同,王信不认为朝廷会拒绝自己回大同。
——
荣国府。
客厅。
贾政一早从衙门赶回府,专门等着王信,结果收到消息,王信去了通州河西营,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倒也能理解。
从京城回来后,得到了通知,王信一步未离开庄子。换成是自己,自己也得去河西营看看。
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才多久?当初那位在自己面前自谦小子的年轻武官,如今光身份而言,已经不弱于自己,只是在名望和声威上,远不如自己。
可此人年轻啊,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身上大功无数,随时可能再升官,而且名声也在迅速提升,不光是兵部,连督察院那边也开始耳熟能详了吧。
只是想到明天的事,贾政有些担心。
王信见太上皇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王家也来了人,请自己和王信明日去贾府,看来要当面讲,许多事可就没有了转圜余地。
王子腾没有了耐心,王信也强势,这两个人都姓王,难道要二虎相争不成?
王信不够格吧?
“老爷,信爷回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外头管家进来通传。
贾政起身亲自去迎,王信从河西营回来,得知贾政在等自己,跟着管家来到客厅。
贾政知道老太太见了王信,老太太认为王信不错,双方不是外人,利益相同,因此没有客套,急着问道:“怎么样?”
王信想了想,答道:“应该没问题。”
贾政和王信一起进入大厅,各自坐下,听到王信的回答,贾政不太满意,追问:“太上皇怎么说的?”
王信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贾政。
贾政这回也没有了话说,完全看不出来,倒是王信认为应该没问题,他倒是比自己有自信些,心里悬着的事落了一半,贾政告知王子腾的事情。
王信点了点头。
与王子腾的事情是避不过的,到了直面应对的时刻。
见到王信如此神态,贾政大为好奇,忍不住问道:“你有把握说服王子腾?”
王信笑道:“没有。”
贾政纳闷了起来,猜道:“你准备答应他?”
王信摇了摇头。
贾政更奇怪了,苦笑道:“看你满不在乎,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主意了。”
王信没有瞒着,主动解释:“办不到的事情,我怎么答应王公,他理解也好,不了解也好,我有什么好疑虑的呢。”
看到王信如此自信,贾政自问做不到,只能说年轻人无畏。算了,贾政心里暗叹,反正又不是自己面对王子腾,自己瞎操什么心。
(本章完)
第202章 王熙凤的好意
第202章 王熙凤的好意
王子腾夫人打发人来请贾母、王夫人去王家赏游玩,约定了日子,王熙凤心里高兴,打算提前把明日的事情安排好,免得明天府里主子们都不在,下人们失了约束乱了规矩。
从嫁到贾府来,王熙凤最满意的是约束了下人们。
贾府以前是很风光,开国两国公,独一无二,勋贵里的头面人物,要的就是威风和大气,如此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才投奔。
连府里的下人都要过得神仙似的日子,告诉外头的人们,贾府是多么的和善之家,可以放心的投靠贾府,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王熙凤以前是不懂的,经过叔叔的解释,所以自己才明白,为何贾府许多事很奇怪。
可叔叔说的对,贾府早就开始走下坡路,再像以前的规矩就不合时宜了,需要的是谦逊,一个连正经大官身没有,空有名头的贾府,还保持以前的架势,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被知晓的人嘲讽。
所有自己要改变,以前的宽松,下人们比主子都要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领了府里的月钱,必然要安分的干活,各样的规矩都要有。
自己对得起贾府,反而是贾府对不起自己。
“奶奶,王善保家的没来,她说她伺候大太太,大太太那边离不开人,所以不来了,说奶奶有什么吩咐,派人告诉她。”
一名执事媳妇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当着满屋子的执事媳妇,王熙凤压着不满,内心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奈感。
自己是为了贾府好,才来当这个恶人,一个个都来踩自己,实在是令人心寒。
王熙凤奈何不了婆婆,那王善保家的仗着是婆婆的陪房,府里的老资格,向来不愿意守规矩,手脚也不干净,可有婆婆罩着她,自己也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就告诉她,好好伺候大太太,要是惹了大太太不满,看我不揭了她的皮。”王熙凤红唇里说出狠辣的话。
一些个不明真相的执事媳妇,被吓得大气不敢粗,那些个老人冷眼旁观,倒也不得罪王熙凤。
王善保家的毕竟有大太太撑腰,王熙凤再厉害,那也只是儿媳妇,天经地义的要伺奉婆婆,所以王善保家的的不怕王熙凤,甚至敢得罪王熙凤,她们可比不了。
王熙凤没有了心情,只交代了几句,才放了众人离去。
好多执事媳妇松了口气,没想到二奶奶今日倒好说话,各个交头接耳。两府里光下人就高达上千,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还有他们的亲戚什么的,两府的地方又大,执事媳妇不但不多,王熙凤还觉得少了,奈何这么多人,却没几个进项,只能一缩再缩。
“唉。”
等都走了,王熙凤忍不住叹了口气。
往日里还有平儿在,能和平儿说说话,如今连个贴心人都没有,许多事闷在心里,没想到,自己竟然离不开平儿,王熙凤想到大姑妈刚才交代自己的。
老太太不去,所以大姑妈不去。
但是小姑妈一家会去,自己也要带着府里的几位姑娘、还有宝玉过去,还有信爷,听大姑妈的意思,其实真正的客人是信爷。
叔叔要见信爷,王熙凤心里欢喜,以信爷的人才,叔叔必定高兴。
想到这里,王熙凤忍不住要去凸碧山庄,叔叔的性格很强势,一般人恐怕很难接受,不过呢,叔叔没有私心,虽然强势,但是也很大方。
很多事情要控制在手里,然后才会赏赐给下面的人。
王熙凤从小习惯了,自己在贾府也是这么做的,不觉得叔叔有错,但是怕王信不清楚,所以想着去透露一二,告诉信爷这里头的好处。
刚刚起身,王熙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又停了下来,呆了片刻,手伸向化妆盒子,又停在了半空,“自己想什么呢。”
王熙凤回过神来,不再犹豫,起身离去,自己可是贾府的二奶奶,正经人家的小姐。
一路到了庄子里,遇到凸碧山庄的几个婆子。
几个婆子在打牌,被王熙凤看到,几个婆子心里头发慌,生怕二奶奶处罚她们,王熙凤瞪了一眼,却没有理会,虽然婆子们是贾府的人,但是知道信爷对下人和睦,不怎么管婆子们。
既然如此,王熙凤也不想当这个恶人。
几名婆子见二奶奶放过了她们,松了口气的同时,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王熙凤随口问道:“信爷在庄子里做什么?”一边问,一边向里头走去,没打算逗留。
几名婆子却来了兴致。
“二奶奶,你是不知道哇,那信爷可是真爷们,不是绣枕头,平日里在园子里练剑,一练能练小半日,倒是对得起他。”
“这话说的没由头,什么乱七八糟的?”王熙凤笑骂道。
婆子们什么话都敢说,说起了晚上的事,也不是她们大惊小怪,实在是不知道,女人也能这样的叫,那平儿丫头可看不出来。
王熙凤不是没有说过荤话,还是个说荤话的好手,可是听到婆子们的话,王熙凤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起了羞意,忍不住啐了一口。
边说边逃似的离开:“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天天说些混账话,小心我撕了你们的嘴。”
看到二奶奶狼狈离开,几名婆子也是成就感十足。有点奇怪,大家没想到二奶奶脸皮这么薄,不应该啊,又不是新娘子,大家背着男人,讲几句荤话不是正常么。
“真是要死。”王熙凤对那几个婆子感到无语,信爷实在是太宽和了,平复了心情,王熙凤进了院子。
“二奶奶。”
晴雯在园子里晒,晒干了之后磨成粉,好拿去做香皂,看到了王熙凤,连忙招呼道。
王熙凤顺手把簸箕里被风吹起来的瓣抚平,动作熟练,笑问道:“信爷呢?”
“信爷和平儿姐姐在屋里头呢。”晴雯向后头努了努嘴。
因为刚才婆子们的话,王熙凤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小声道:“白天里头,两个人在屋里干嘛?”
晴雯不知道王熙凤的意思,单纯的说道:“信爷有事让平姐姐帮忙。”
这是糊弄晴雯的理由吧,把晴雯支使开,王熙凤想到这里,于是往屋子里走去,平儿是自己送给信爷的,前几日平儿还一本正经的瞒自己。
这不就被自己抓到了?一则有些不满平儿的欺瞒,二则要落实人情,自己抓住了他们两个,信爷总不好吃干抹净,不认账了吧。
打着自己的算盘,王熙凤抛开晴雯,晴雯没想那么多,继续干自己的活。
王熙凤到了门口也不叫人,直接掀开纱帘闯进屋子里,看到屋内的景象,平儿一个人在外间,并不是她所想的,一脸的遗憾。
平儿原以为是晴雯进来了,又感觉不对,抬起头看过去,才发现是王熙凤,连忙笑着上前招呼。
虽然自己猜错了,可与信爷的事是真的,王熙凤的视线被平儿的样貌所吸引,皮肤光滑水润,眼睛明亮,明显是被滋润的光彩照人。
原本的平儿就是个标致人儿,如今更添了三分,这是遇到了好男人,不像自己。
王熙凤内心感到失落,面上却打起精神。
王信听到外头的动静,走出来看到王熙凤,看到王熙凤丰满的身材,也是眼睛一亮。
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最青春,偏又是小嫂子的做派,生养过一个女儿,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用欣赏的眼光来看,的确是令人赏心悦目。
“凤丫头,你怎么来了,快请坐。”王信笑道。
王熙凤见王信出来坐在圆桌子旁,于是跟着坐下,笑道:“明天不是要去王家么,所以我来看看。”
王信笑了笑,猜测王熙凤的来意,没有了最初的客气,熟络道:“有什么好看的。”
王熙凤因为在外头被那几个婆子打岔,乱了自己的心思,原先准备好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重新组织语言,总不能直说让王信让着叔叔,岂不是伤了王信的面子。
平儿认为自己最了解二奶奶,猜测二奶奶有话要说,于是主动悄然出去。
王熙凤愣了愣,眼睁睁的看着平儿离开,回过头来,正好与盯着她的王信的视线对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素来泼辣的王熙凤,此时竟慌了神。
因为隔的太近,王信能清晰的闻到王熙凤身上的香味,秀美柔韧的玉颈,一片晶莹润泽,再下面就是衣襟,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了。
王熙凤感受到王信的视线,反而得意了起来,恢复了镇定,笑道:“明儿个去舅舅家,所以我来和信爷说说。”
原来是这件事,看来王熙凤还不知道,王信心里了然了,倒也不奇怪,王熙凤只管贾府里头的事,自己和王子腾的事还比较隐晦,并没有公开矛盾。
不过也没有必要让王熙凤知道,她知道也没用,只会徒增她的烦恼,所以王信没有告诉王熙凤,也没有拒绝王熙凤的好意。
王熙凤原本还担心王信脾气大,没想到这么顺利,说完了后,感觉自己和信爷独处一室不合适,才起身要离开。
王信送了王熙凤到门口,一直到看不见王熙凤的背影,才转身回去。
(本章完)
第203章 分歧
第203章 分歧
第二日一早。
贾府门口已经停了一排的马车,等候府里的主子们出来,王家也提前派了人来迎接,两边的人倒是把门口气势弄得十足。
过了片刻,薛姨妈和王熙凤出来,她们二人每人一乘四人轿。贾府还有一顶八抬大轿,不过按照朝廷规定,那是贾母才能坐的。
贾宝玉高兴的登上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得知今日要去舅舅家玩,心里早就高兴不已,奈何老祖宗不去,林妹妹也不去,如果林妹妹能去,那该多好啊。
随后几名姑娘,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等登上别的车,其余丫鬟如莺儿、文杏,司棋、绣橘,待书、翠墨,入画、彩屏,同喜、同贵等,乌压压占去半街车马。
贾政也坐着轿子,王信和薛蟠骑着马,除了贾政的长随,还有王信带着几名少年亲卫,顺便护送府里的女眷。
贾宝玉一个人坐车,感觉到无聊,掀开车窗帘子,看到外头骑马的王信,心里也想要骑马的念头,刹那间消失了,闷闷不乐的放下帘子。
自从林妹妹从扬州回来,变得懂事了许多,不再像小时候喜欢玩,竟然能耐得住性子,在屋子里一个人呆几天。
前几日去看林妹妹,林妹妹神仙似的仙女,竟然在做算学,算学最是枯燥,一点用处也没有,还不如做道学,最后从紫鹃嘴里得知,原来是帮王信,贾宝玉心里不喜此人。
可此人在府里地位高,自己又不敢得罪,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王信骑着马在贾政的轿子旁边,讨论着朝廷的一些小事,一路上闲聊打发时间,说了一会话,无话可说,王信放慢了马速,渐渐落到后头压阵。
薛宝钗与香菱坐在一辆车里,听到马蹄声,小心翼翼的掀开窗帘,只露出一条缝,往外头看去,竟然真的是他,犹如叶公好龙,先是想要看他,真看到了,又吓了一跳。
香菱笑道:“瞧把姑娘给吓得,我倒要看看是谁。”
看清楚外头的人,香菱跟着薛姨妈,倒是没见过王信,好奇道:“这人是谁呀。”
薛宝钗小声说道:“府里人叫他信爷。”
“啊,他就是?”香菱又看过去。
“你小心点,别让他发现。”看到香菱动作太大,窗帘被拉开很多,一向沉稳的薛宝钗突然急了,香菱好奇道:“看见就看见了,小姐以前又不这样。”
薛宝钗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好意思说,更不能告诉别人,“以前是以前,你别让他发现了就是。”
“好嘛。”香菱拉长了声音,倒也是听话的放下。
京城的道路平直,车夫又是贾府的家生子,马车驱赶的很稳,车厢里恢复了安静,薛宝钗想着刚才,那人骑马的样子,又想到先前表哥说的话,舅舅的安排等等。
借着黛玉请客的机会,自己才大胆接触了一回,可并没说太多的话,薛宝钗叹了口气,为了家族利益,只要他对自己好,自己倒没别的要求。
吵闹着不嫁,薛宝钗没有想过,至于话本小说里的情呀爱的,薛宝钗认为都是假的,刚才也不过是好奇罢了。
香菱安静了下来,小姐性子真闷,无聊的又悄悄掀开窗帘。
终于到了王家。
女眷们有女眷的去处,王仁出来迎接贾政和王信、薛蟠,包括宝玉,宝玉在贾府里头能带呆在园子里,但是在外头可没这规矩。
几人到了院外,王子腾已经在门口相迎。
“舅舅。”宝玉最先喊道。只见王子腾一脸严肃,穿着常服,没有回应,贾宝玉习以为常,印象里舅舅没怎么笑过。
而且自己很怕他,不光是自己,薛蟠也怕,薛蟠等靠近后,才揖礼小声道:“舅舅。”
王子腾没有在意小辈,而是打量着王信。
“王兄,这是王信。”贾政笑道。
王信主动拱了拱手行礼道:“王公。”
王子腾这才点了点头,率先往里面走去,吩咐道:“都进去吧。”
等进入了大厅,众人一一落座,管家带着下人端着茶盘,小心翼翼的把茶杯放到案几上,茶杯里装着刚准备好的新茶。
“你回京以来沉得住气,表现的不错。”王子腾夸奖道,仿佛一个大长辈似的。
如果是个性格平和的人夸奖自己,王信会谦虚,不过自己了解王子腾的脾气,所以王信没有谦虚,只是内敛的露出笑容,算是默认了王子腾的话。
双方都是第一次见,王子腾没有在意,又问了贾政关于朝堂上的事。
贾政有问必答,包括林如海的计策也如实告知。
听到林如海的名字,王子腾的态度明显僵硬了一下,王信察觉到,心里有数,看来王子腾与林如海之间有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情,自己倒是没听说过。
王子腾仿佛不愿意听到林如海的名字,打断了贾政,目光转向王信。
贾政内心咯噔一下,知道王子腾要问王信,王信和自己的沟通中,可没有要服软的意思,贾政心里顿时紧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和冯庸之间的事并不复杂,许多人以为朝廷在等冯胖子归京,你是否也如此认为?”王子腾问道。
王子腾提起这件事,说明他知道更多的消息。
王子腾担任过京营节度使,又和皇帝搭上关系,还是开国功勋子弟,别的方面不提,消息灵通的事情上,必然是超出很多人的。
这是自己不如他的地方,王信了然。
不过自己与冯庸的矛盾,并不是单纯的自己和冯庸的矛盾,而是京营和地方野战军的矛盾关系。
自古以来,京营和地方野战军更多的是竞争关系,很少的时候才是同袍的关系,特别是牵扯到利益的时候,往往两者是矛盾的。
京营强,朝廷强,京营弱,朝廷弱。
反之亦然。
自己和冯庸的矛盾是必然的,要么自己被冯庸压服,要么自己掀翻冯庸,要么是形成对持的稳定状态,现在自己掀翻了冯庸,朝廷必然不希望会有下一个冯庸。
王信推测道:“朝廷应该想要加强对大同的控制,这方面没有准备好,所以决议还未出。”
王子腾皱起眉头,问道:“你听谁说过?”
王信摇了摇头,笑道:“并没有谁告诉我,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贾府,见了太上皇后,才去了河西一趟,然后是来到王府。”
这件事贾政可以作证,贾政正出神。
自己怎么没想到过,原先心里许多不懂的事,经过王信一说,许多事豁然开朗,原来不是林如海的计策有问题,而是朝廷还没有准备好。
其实也对,冯庸在大同镇守多年,谁知道轻易被王信掀翻了呢。
更多的人料想的是王信被冯庸压制,但是根据王信以往表现出来的能力,应该能自保,保住雁门关大概是没问题的,雁门关挡住胡人,就保住了代州诸地的稳定。只要做到这点,就能让朝廷在大同有个制衡手段。
王子腾心里也忍不住暗叹,如果真是此子自个推算出来的,其心计倒是像林如海。
想到这点,王子腾越发坐不住,王信姓王,不会把自己真当做是林如海的人吧,那才是扯淡,王子腾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意我回去大同?”
虽然错过了让王信在太上皇面前提议的机会,可后面还有机会。
王信喝着茶,王子腾是个聪明人,可有时候太过自我为中心了,难道真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合着自己辛苦一场,还要冒着风险为他说话,为他争取利益。
其实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有时候也不是不可以。
可必须是双赢才对,按照王子腾的计划,王信看不到双赢,只看到王子腾想要在自己身上站起来,可能,这就是真正勋贵子弟的表象吧。
反倒是贾政林如海他们,因为读书,见识过科道的残酷,洗去了身上勋贵子弟之气。
如果林如海若与王子腾秉性相同,自己当初也不会和林如海合作的。
贾宝玉原本眼观鼻,鼻观心,在父亲和叔叔的面前不敢出差错,等着应付完前头的事,好赶去后面玩,可渐渐感觉到了不对,什么时候,气氛变得如此凝重。
王仁欲言又止,贾政也无可奈何。
王子腾万万没有想到,当着自己的面,王信竟然敢如此态度,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而已。
王信叹了口气,如果是聪明人,此时就不应该再继续逼迫,王子腾为什么在此事上就如此偏激呢,王信无奈道:“太上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听我的呢,想要让太上皇同意的事情,必须要从下面先把事情做好,符合太上皇的利益,才能水到渠成。”
此话一出,贾政惊呆了。
王信说的好像有道理啊,向来令人看不透的太上皇,好多人都没奈何,王信是怎么知道的?
王子腾脸上的愤怒烟消云散,只剩下惊疑,王信刚才说的话,仔细想来,越想越有道理,连忙问道:“这也是你推算出来的?”
王信没有隐瞒,如实道:“林公透露过。”
无论太上皇有多聪明,可这么多年来,天下的聪明人都在研究他,总有研究出对付他办法的那一天,而且还能让他无法察觉,甚至察觉到了也无法拒绝。
这就是林如海为何能在两边同时吃香的原因。
所以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自己没有要讨好太上皇的意味,自己秉着一片公心罢了,倒是误打误撞,王信放下茶杯,不在意王子腾的不满。
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准备。
有时候勉强合在一起做事,不如索性分开,至于对自己的影响,现在是自己占据有利的环境。四大家里的很多人是自己不想要的,甚至想要剔除出去,或者自己挑选一些人而已。
王子腾脸色阴沉,看来此子真倒向了林如海,不知不觉,王子腾握紧了拳头,难怪他在支持自己回大同的事情上不松口。
(本章完)
第204章 薛宝钗担心
第204章 薛宝钗担心
俗话说得好,旅游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到别人活腻的地方去。所以王家的园哪怕没有贾府的大,更不提贾府的大观园,可贾府的女眷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更不提薛姨妈和王熙凤,对这里充满了记忆,如今别有一番滋味。
“依我看,不如不回去了,我们就在那亭子里歇息,大家一边在亭子里吃点心,一边赏风景,岂不更美。”王熙凤在这边也是急性子,下意识的安排。
“凤丫头的提议好。”
众人欢声笑语,纷纷朝亭子走去。
亭子离池子不远,岸边有柳树,碧波荡漾,景色宜人,薛宝钗和迎春、探春、惜春一起坐在亭子栏杆的美人靠上,薛姨妈和王家的太太在圆桌旁坐着,各房丫鬟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在婆家终归要自在些,王熙凤坐在石凳子上,无意看到远处有个丫鬟望着自己,感到奇怪,王熙凤不动声色,悄然走了过去。
那丫鬟看到王熙凤过来,说道:“大爷让我来的。”
听到是大爷,王熙凤心里一惊,好端端的不会来找自己,难道前头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事情?”
那丫鬟没有反应过来,如常说道:“大爷说老爷和信爷闹得不快,政老爷陪着信爷先回去了,让我告诉小姐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惊动别人。”
“好端端的,这是为了什么?”王熙凤一脸惊讶,心里急得慌。
那丫鬟却摇头说道:“别的我也不知道,大爷告诉的我。”
王熙凤无奈,只能保持平静,回去后故作镇定,可心里却再也高兴不起来,始终揪着心。
到了下午,贾府的人回去。
外头乘坐马车轿子,先送了薛姨妈上了轿子,然后是王熙凤,王熙凤留了心,果然只看到薛蟠和宝玉,没见到老爷和信爷。
丫鬟们今天也当玩了一天,脸上还残留着笑容,浑然不知道。
薛宝钗上马车前,余光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两个人,难道他先回去了?不应该的,或者是有事?
众人一路回去,别人不提,薛宝钗没有和迎春她们回大观园,而是跟着自己的母亲走了,她们从府里进去,薛蟠这走的私巷,私巷的小门进去,旁边就是薛姨妈的居院。
薛姨妈玩闹了一天,也是应酬一日,没有午睡,已经乏了,薛宝钗心疼母亲才跟了过来,香菱也累的不行,众人还没坐定,薛蟠闯了进来。
“完了完了。”薛蟠嘴里叫道。
“我的儿,你莫乱叫,我的心慌得狠。”刚才还疲惫的薛姨妈,听到儿子的动静,被唬的不行。
薛蟠不但不收敛,反而啧啧道:“真完了啊,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我,连气都不敢喘,快憋死了我,实在是吓死人了。”
薛姨妈更加惊疑,经不住吓,薛宝钗忍不住说道:“哥哥何必吓唬母亲,有事情能说就说,不能说,那就不要说,吓着了母亲,哥哥难道就不心疼了吗?”
薛蟠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也不再大张旗鼓,直接说道:“舅舅和王信吵架了,差点打起来。”
“胡说。”薛姨妈骂道:“你舅舅什么样的人物,就算不愉快,怎么可能与别人打起来,你以为像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被母亲骂了,薛蟠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反正两个人闹得很僵,妈妈没发现吗,回来的时候,姨爹和王信都不在,因为王信和舅舅吵架,所以先行离开,姨爹不好让王信一个人走,才陪着他离开,也不知道他们是回来了,还是去了别处。”
这话应该是真的,薛姨妈下意识的看向薛宝钗,薛宝钗也想明白了,刚才的确没有看到他,不过等发现妈妈看向自己,薛宝钗这才想到了别的事。
并不是薛宝钗不精明,涉及到自己,又是婚姻大事,薛宝钗毕竟是小姑娘,下意识的忽略掉,薛姨妈的反应,才让她反应过来。
想到了归想到,薛宝钗脸色微变,却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虽然母亲和妹妹都没有说话,可薛蟠却知道并不平静,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那王信还欠我们薛家几千两银子呢。”
“欠了这么多?”薛姨妈第一次知道。
外头的生意,薛姨妈只知道大概,具体的事情是大揽总去负责,平日里应该是薛蟠去掌控,只不过薛蟠以往贪玩,没心思做事情。
这两年里,薛蟠年龄逐渐大了,比起以前懂事了一些,开始对自家的生意上心。
薛蟠把河西集市的生意大致解释了一遍,感叹道:“当初看在他都要成为我妹夫了,我肯定是帮他,帮他也是帮我嘛,可如今他和舅舅翻了脸,恐怕与妹妹的婚事也有变啊,幸亏当初还没说出来。”
香菱第一次听到,原来小姐要嫁给信爷,难怪去的路上,小姐那样呢。
薛宝钗却心乱如麻,虽然无所谓嫁给谁,可自己以为自己要嫁给他了,记挂了好多日子,突然说婚事有变,哪怕薛宝钗素来冷静,也不禁心里委屈,低着头揉着丝巾。
薛姨妈还是心疼女儿的,知道女儿现在心情低落,忍不住抱住女儿,眼泪眼看着在眼眶里打转。
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心疼谁去心疼,薛姨妈气急骂道:“你但凡有点出息,你妹妹也不会这样被变来变去的。”
薛蟠被骂,心里不爽,明明是舅舅的原因,怎么怪到自己头上,如果是原来的时候,薛蟠早就还嘴,有什么说设呢么。
到底是年龄大了,懂事了些,看到妹妹乖乖的缩在母亲怀里,明显是受了委屈,说起来,也的确是自己无能。
要是自己有本事,为妹妹找个好妹夫,用得着因为舅舅的不满,婚事就变来变去吗。
说穿了,他们薛家的生意再大,如今自己不行,虽然在户部挂了名,可也撑不起来家业,还要靠着姨爹和舅舅的名头,如果只是自己,薛家的生意早就被各地的地头蛇吞并了。
“唉,那王信还是有本事的,主要是年纪轻,才比我大三四岁,人才也不错,的确是妹妹的良配,奈何此人脾气也大,别看平日里温和,里头却是和舅舅一样的强势,竟然谁也不让谁。”
薛蟠有些无法理解,吸了吸鼻子,心里头烦闷,“明明都姓王,而且是一条道上的,就不能团结些么,为了自己的利益,各不相让,宁愿翻脸,实在是不可理喻。”
薛姨妈其实没什么主意,面对外头这样的大事,更拿不出主意了,只能指望儿子,“我们怎么办才好?”
薛蟠想了想,有了主意,“我们还是要听舅舅的,那王信看样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河西营的那些仓库,原本是为了补贴王信一笔银子,本就没打算挣钱,反正也没多少,倒是那集市,我看在账目上要分明才好,一是一,二是二。”
薛姨妈担心道:“会不会得罪了他?”
“舅舅对他那样好,他不也是翻脸,所以公是公,私是私,为了河西集市,薛家与扬州的同行费了无数精力,好不容易才维持起来,既然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全清楚的好。”
几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自己不去找王信催,他要是有点信用,这几千两银子应该还给自己,至于明年的分成,该多少是多少,互不拖欠。
薛蟠认为自己仁至义尽。
薛姨妈也觉得儿子做的不错,内心感到欣慰,伤感都少了不少,毕竟要依靠儿子,儿子越来越能当家做主,薛姨妈怎么会不高兴呢。
薛宝钗虽然心里委屈,满是彷徨,妈妈与哥哥的谈论却听得清楚。
等听完哥哥的想法,薛宝钗认为不对。
因为黛玉的关系,薛宝钗了解过不少事,如果抛开与舅舅的感情,从实际上而言,真正帮了他的是黛玉的父亲,其次是姨爹,倒是舅舅,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没有舅舅的话,在黛玉父亲的帮助下,姨爹一样会为他帮忙,有了姨爹的关系,他们薛家也不会拒绝,因为他最先开口的并不是难事,而且对薛家也有利。
他一年靠着薛家在河西集市挣好几千两银子,薛家不也是么,多了一处好生意。
想到这里,薛宝钗轻声道:“既然是公对公,私对私,那河西集市的生意,更应该抓住他才对,两家各取所需,万不能按照哥哥说的去做。”
薛蟠的公对公,私对私,与薛宝钗的公对公,私对私完全是反着来。
薛蟠没有觉得妹妹聪明,反而觉得妹妹老是反驳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心里头不痛快,“妹妹,你和他的婚事,我看啊,八成是黄了,你再也别为他着想,免得以后新姑爷知道了,多了一桩麻烦出来。”
“妈妈。”薛宝钗奈何不了哥哥,只能求助母亲,“你听听哥哥说的话。”
薛姨妈瞪了眼薛蟠,却也没有反驳薛蟠的话,只是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再敢说胡话,看我不收拾你。”
薛蟠不怕薛姨妈,刚才出了气,心里头爽了,一脸得意。
薛宝钗只能作罢,心里头虽然委屈,可更担心哥哥胡来,好好的事情,被他搅合坏了。
(本章完)
第205章 不是林黛玉的对手
第205章 不是林黛玉的对手
“林妹妹,林妹妹。”
贾宝玉小跑着到了潇湘馆,顾不上竹梢忽簌簌摇落一捧碧影的美景,原先的时候,有林妹妹住的潇湘馆,一景一物都能令人看痴,可今日自己有劲爆的消息告诉林妹妹。
结果扑了个空,“林妹妹去了哪里?”
贾宝玉着急问道,潇湘馆的丫鬟们笑着告诉宝玉:“你们都出去玩,林姑娘一个人在园子里,自然是去找别人玩去了。”
听到丫鬟们的话,贾宝玉想不通的问道:“奇了怪,姐姐妹妹们都不在,林妹妹又去找谁?”府里的姑娘们带着丫鬟们走的,贾宝玉才想不出。
“还有平儿姑娘,晴雯姑娘呀。”
“啊,去了凸碧山庄?”
贾宝玉大惊。
王信那厮早就走了,他很可能已经回来,岂不是正好撞见林妹妹,林妹妹那样柔弱的人,和粗鲁的武夫有什么好聊的,他不会欺负林妹妹吧。
贾宝玉恨不得现在就去凸碧山庄,可是想到父亲,贾宝玉又泄了气。
王信竟然敢和舅舅吵架,胆子是真大。可父亲竟然陪着他离开了,虽然父亲是为照顾情面,毕竟王信是舅舅请去的客人,舅舅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有了父亲的陪同,外头人才不会轻易看穿他们之间的矛盾。
贾宝玉不愿意在这上面费心思,但实在是聪明,脑袋一转就想到了。
虽然如此,可也证明了王信在父亲心里的分量。算了,那人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林妹妹家对他有大恩,量他也不敢乱来。
贾宝玉思虑妥当,灰心丧气的离开。
丫鬟们见怪不怪,还有人笑着挽留贾宝玉,如果是平日,贾宝玉必然顺势留下,可今日实在是没心情,多呆一会,心里越烦。
林黛玉一早就带着紫鹃、雪雁去了凸碧山庄,加上平儿和晴雯,在屋子里说些闺房里的话倒也不闷,时间过得快,正说着的时候,王信回来了。
除了雪雁之外,其余人都感到不对。
平儿起身去迎接,晴雯去倒茶,王信骑马来回,虽然不远,可是灰尘不小,城里城外很难看到树木,砍柴都要去二三几里外的地方。
“你也在。”王信看到林黛玉,一脸意外,很快露出笑脸。
林黛玉似笑非笑,坐在那不动,看来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气性真不小,王信笑道:“看到了叔叔,你也不叫人,真没规矩。”
越是如此,王信越要故意逗一逗。
林黛玉被气笑了,反而说道,“我今日不惹你,让你一回。”
刚才王信进门时,脸色不好看,林黛玉看见了,加上去王家做客,没有半道回来的道理,必然是闹了不愉快,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已经发生了,林黛玉选择了柔让。
以林黛玉的品性,如此柔弱忍让,竟然有点令人受宠若惊啊,王信心情果然好受了些。
换个人来又不同了,林黛玉有林黛玉的风格,她也知道自己,实在是个聪明的姑娘。平儿拿出丝巾为王信擦了擦脸,关心问道:“没事吧?”
平儿跟了王信已经不是秘密,只是大家平日避而不谈。
见到平儿的动作,雪雁下意识捂眼睛,紫鹃却看得眼睛大大睁起,平姐姐以前可不是这样,怎么就如此了呢。反倒是晴雯见怪不怪。
庄子里的婆婆们说,平儿被信爷给彻底征服了,所以其他的才全然不顾,其实这才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候。
晴雯不懂婆婆们说的话,可婆婆们说这是平儿姐姐最幸福的时候这句话,晴雯隐隐觉得是对的,平儿姐姐做事向来有分寸,如今连分寸都不在乎了,难道还不能说明么。
自己和王子腾的事,还有薛蟠和贾宝玉在场,自己和贾政提前离开,很多下人都看到,王信无所谓道:“和王公有点不愉快,所以我先回来了,贾公陪着我回来,因为这些日子贾公休班太多,既然提前离开王家,索性去了衙门坐班。”
贾政面对自己和王子腾的矛盾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面对,保持了中立,躲去了衙门。
听完王信的解释,平儿吓了一跳,倒是晴雯她们还好,平儿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林黛玉关心问道:“对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王信摇了摇头,又笑道:“大不了回金陵,继续跟着你父亲去混嘛,说实话,我还是挺想回金陵的。”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也放了心。
至于后头的话,林黛玉没当真。既然说了不要紧,怎么可能又回去金陵呢,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一点正经样也没有,还天天让自己叫他叔叔,什么长辈嘛。
王信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几女松了口气,虽不免还有些担心。
都不是别人,平儿和晴雯不提,紫鹃和雪雁自己也很熟悉,曾经一起坐船来京城,自己给她们买了不少小玩意。王信在外间的圆桌子旁坐下,关心起林黛玉,问道:“你最近吃饭怎么样?”
林黛玉不搭理王信,王信也不问紫鹃,直接问雪雁:“你家姑娘最近又不怎么吃饭了吧。”
“谁说的。”雪雁当即反驳道:“我家姑娘吃的好着呢,就是不爱动,当初信爷交代的事,我都记得咧。”
“呵呵。”被雪雁纯真的傻样子逗乐,王信竖起大拇指,夸道:“雪雁长大了,也变聪明了。”
被人夸奖,雪雁高兴的笑起来。
王信然后才看向林黛玉,摆出叔叔的长辈态度,林黛玉知道接下来王信要唠叨自己了,故意不看他,手捏着丝巾,身材窈窕,面赛芙蓉,眉目如画。
“要不要坐?”王信只看了一眼,立刻收回眼光,不敢多看,用话掩饰道。
“我可不敢坐。”
林黛玉本是正经的说话,可天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明明是俏皮话,说出来却像是撒娇。
王信相信自然,美就是美,丑就是丑,所谓的美丑一样,全是无稽之谈,只不过人是有感情的,喜欢的美,不光是样貌,还包括品性。
有些人并不美,可或者端庄、或活泼、或机灵、或绿茶、或单纯、或天真、或善良、或有才等等,同样是吸引人的美。
但是轮到林黛玉,王信只能评价一个字了——美。
不愧是林妹妹,光见她容貌,就能令人酥倒,哪怕是公子哥也逃不过,更不提其品性,一言一语动人心魄,合起来威力无穷。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可每回都令人惊艳,王信叹道:“我虽不是你正经的叔叔,可总不会害你,你听的不会错的。”
如果王信用别的语气,林黛玉倒不在意,听到王信叹气,他这样算是服输吧?林黛玉忍不住道:“也就是这些日走动的少,不是为了忙着你的事么。”
王信笑道:“事情又不急于一时,你自己贪心,却又赖上我。”
这人不能好好说话,林黛玉冷笑道:“我要是慢了,你又该说:‘就这,平日里的聪明伶俐呢,原来都是假的,用你来怼人用的。’”
“噗嗤。”
“咯咯咯”
几女笑得站不住,雪雁甚至笑出了鹅叫声,因为林姑娘学的太像了,就像是信爷说的话。
王信也是无语,以前还能怼赢林黛玉,林黛玉这是习惯了自己的路数,自己有点怼不过了啊,这可怎么办,王信只能傻笑。
林黛玉瞪大了眼睛,瞪了王信一眼。
——
贾政乘坐轿子,心里头烦闷。
原以为王信名声鹊起,连工部都开始听到此人的名字,可谁知道今日闹到这般地步。他们这是怎么了?想到义忠亲王的事,宁国府差点没了,荣国府也受到牵连,好不容易王子腾起来了,结果又太过强势。
强势也就罢了,到底保住了很多基业,自家大姑娘又嫁入宫中,自己与林如海,在林如海的谋划下,与皇帝的线越来越稳固。
真希望一直不变下去,等着皇帝亲政那天,一切都顺顺利利。
可王子腾不甘心啊,他也想巴结上皇帝,想要在新君的朝代,不光保住他的位置,甚至想要更上一层楼,所以.把贾府的京营节度使职位拿出去当做投名状。
他本该是太上皇那边的,而宁国府不变,依然走勋贵的老路,否则宁国府变动太多,容易因为旧事,惹的太上皇不满,重新出了变故。
结果他倒好,直接背叛了太上皇,说句不好听的,他应该是在半道上。
学一学宁国府的老太爷。
那时候贾府多气派,权势有多大,可失败了之后,为了家族,宁国府的老太爷当即出家修行,几十年如一日,说放下荣华富贵就放下。
王子腾呢?
为了自个的利益,全然不顾大局,事情办砸了,也不愿承担责任,想着利用王信来挽救。
如果自己是他,真该在回京的路上一死了之,死了,事情就结束了,太上皇也不会再追究四大家。他不死也就算了,到底有个王信入了太上皇的眼。
王信如果打上林如海的标签,在朝廷眼里属于林如海的人,那么以林如海目前超然的地位,对四大家,王信,朝廷,包括林如海,甚至皇帝都有好处,偏偏王子腾还想要复出。
贾政有些想不通,王子腾以前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走投无路的时候,真的会把稻草当做救命的凭仗吗?
“政老爷,陈大人来了。”有小吏在班房门口传道。
贾政的思维被打断,连忙起身去迎,原来是兵部的员外郎陈言,陈言入了张阁老的眼,如今是兵部的红人,虽然才是员外郎,可谁都知道此人肯定会升官。
贾政不敢怠慢,主动拱手:“不知陈大人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贾大人。”
陈言热情的拉住贾政的手,笑道:“你我何必客气。”
贾政心里高兴,笑道:“请。”
“请。”
两人寒暄了片刻,进了贾政的班房,在靠墙的长椅上坐下,贾政命外头的杂役送来茶水,等诸事完毕,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贾政知道要开始谈正事,身体前提,认真的倾听。
“王信的事情,并不是兵部要卡着他,兵部有兵部的想法,不是针对王信,也请贾大人宽心,所以我特来说明。”陈言开门见山。
贾政和新翰林陆仲恒,两人主导的大同令设一军的主意,有心人知道其用意。
谁会没有私心呢,谁做事都会有私心,有私心很正常,没有私心才不正常,重要的是事情能不能办下去,贾政和陆仲恒的提议,明显符合各方面的需求,所以这件事一定会通过,除非有意外。
“难道兵部要拒绝?”贾政好奇道。
陈言连忙否认。
贾政越发好奇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同意呢。
(本章完)
第206章 尽管试试
第206章 尽管试试
王信主动留下林黛玉,请平儿和晴雯去和厨房说一声,今日多准备两道菜,留林黛玉还有紫鹃雪雁在庄子里吃晚饭。
在别人那里,主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一切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就没有不能改的。只要身上不埋汰,王信觉得和谁都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并不觉得不合规矩。
既然都是规矩,那自己的规矩为什么就不是规矩呢。
林黛玉和两位丫头本来就熟悉王信,半年前还借了薛宝钗的院子请王信吃饭,林黛玉也不是随便鄙视人的性子,所以王信愿意留林黛玉,却不愿意往东边栊翠庵走一步。
平儿知道府里下人们的性子,嚼舌头的多,不过信爷每个月自个拿钱,每个月给大厨房一两银子,与原来的不相关,是多出来的,虽然不多,但是大厨房的人乐得多一笔钱,所以平儿并不担心大厨房的人心里头不满。
原来的四菜一汤,今日多了两道菜,变成了六菜一汤,分量也多了些。
一盘拍黄瓜,一盘炒青菜,一盘焖豆腐,一盘红烧肉,一盘清蒸鱼,一盘宫保鸡丁,一大碗冬瓜汤,然后是米饭桶,汤勺,饭勺等一应物件。
林黛玉吃的不多,雪雁吃的最多,然后是王信收尾,完成了光盘行动,看到林黛玉发呆。
王信笑道:“傻了?”
林黛玉轻哼一声,语气故意鄙视道:“你真能吃。”
王信指出:“是你吃得太少。”
林黛玉懒得争。
留林黛玉她们坐了一炷香的功夫,问了几句数学上的事,王信才送林黛玉回去。平儿和晴雯收拾东西,送去给外头的婆子们,婆子们已经端来了热水。
现在天气热乎起来,需要的热水就不多了,可以兑很多的冷水,虽然冷水也需要抬进来,总比热水要简单不少。
平儿和晴雯回到房间先洗自己的,原来的时候,晴雯和平儿一起洗,并不觉得尴尬,可是平儿姐姐不和自己睡了,每晚都要和那人做那羞人的事,白天还好,此时,屋里只有“哗哗”的水声,晴雯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又有点好奇。
平儿不说话,擦着自己的身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烛光里,映衬出一片白嫩。
王信回到了庄子里,经过洗浴间,房门紧闭,里面亮着光线,又听到水流的声音,知道平儿和晴雯在洗澡,她们洗了,就该自己洗了。
想到平儿,王信嘴角忍不住翘起。
刚要回自己的屋子,却看到外头有两个黑影,提着灯笼,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王信厉声问道:“是谁!”
屋子里的平儿和晴雯吓了一跳。
“信爷,是我们。”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王信心里的防备稍微减轻,可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这些年里朝廷斗来斗去,为了各自的利益,不顾社稷安稳,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别的地方不提,东南那些年因为倭患持久日盛的原因,遭受的苦难远远高于原本的时空。
规模更大,时间更久。
虽然大周定鼎才满百年,本应该正是稳定期,经济繁荣,也的确如此,可终归还是因为倭患的原因,导致很多百姓遭灾,加上气候多变,海南都下过雪,而北方却遭过旱。
地方不稳,百姓受苦,税赋拖欠,朝廷无钱,以至于地方渐多宵小之辈,连京城也无法避免,大概八九年后,贾府都遭过匪患,连妙玉也被土匪劫走。
建设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而摧毁可能只要十年。
王信不知道未来,只能把自己眼下的事做好,等那两个人走近,王信放松了警惕,原来是前面的丫鬟,那两人笑道:“老爷回来了,请信爷去书房。”
王信听闻后,不敢怠慢,立刻跟着去。
没有紧急的事情,贾政不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出了大观园,周瑞等在外面,领着王信去贾政处,在前头提着灯笼照路。
过了片刻。
贾政见到王信后,顾不上其他,开口说道:“兵部的陈言找了我,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很重要。”
“陈员外郎?”王信想起此人。
贾政点了点头,脸色难看,告诉王信道:“林如海的提议没问题,朝廷会同意,不过呢,朝廷不会现在就放你回大同。”
“为什么?”
听到王信的询问,贾政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虑。
王信见状,知道此事不简单,耐住性子。
想了一通,贾政缓缓道:“这件事,说起来关乎到张文锦,你知道此人吧?”
“他不是在大同吗?”王信纳闷道,“张文锦是大同府的巡抚都御史,我和他见过面,有件事恐怕贾公还不知道,之前对付冯庸的事情上,我与他曾默契的合作过。”
贾政并不认识张文锦,但是知道有这个人,经过陈言的讲述,更知道了此人,眼神凝重,详细说道:“此人才是朝廷推出来,真正要掌控大同军镇的人物,你以后啊,恐怕只能当个普通将军了。”
以文制武,文官的必然做法。
内阁的作用越来越突出,周道丰数十年如一日,文官在太上皇的支持下,已经毫无疑问的掌握了朝堂,谁掌权都会谋求控制枪杆子。
没有控制枪杆子的内阁,算什么掌权,这就是以文制武的由来。换句话说就是兵权即国柄,事情的道理本质上就是以文制武,谁当权谁都要来制这个武。
一个武将方方面面都被朝廷控制的话,那么就失去了独立自主的价值。
王信知道贾政的忧虑。
贾政自己是文官,所以在以文制武上天然地支持,可涉及到了自己,贾政又不是单纯的文官,所以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因为伤害了他的利益。
而损失利益最大的是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大概都是这么认为的。
简而言之,冯庸在大同担任节度使,手里掌握了更多的权利,他的分量就很重,而现在冯庸失去了许多权利,哪怕如朝廷传出的谣言,最后入五军都督府升到都督,其实分量也缩小了许多。
权利变小了,利益也就变小了。
朝廷要利用大同的机会,彻底的以文制武,从而打开局面。王信明白了朝廷的想法,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于是问道:“对我具体是个怎么安排?”
贾政说道:“从大同分出一镇,升你为参将。如后勤,下面将官的升迁,包括操练的巡视等,以后都由大同巡抚都御史负责。”
这不就是大明中晚期的那套么,王信一下子就懂了。
以后武将只负责打仗,其余方方面面由文官说的算,自己就是个工具人,难怪贾政喜忧参半,面色复杂。根子上贾政不是传统的文官,还是屁股说的算啊。
“贾公怎么看?”王信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试探的问道。
贾政的想法里,大同形成这样的格局,那自己失去了很多的价值,换个角度想,自己也能看看贾政的态度。
屁股是屁股,可人性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价值减少,贾政就翻脸,一点感情仁义也不讲,那么自己就得重新考虑下如何对待贾政,恩情要不要做消。
自己从白身到武官,又因为不听林如海的话坚持要抗倭,主要是自己的身份,让朝廷两边都有人不满,所以自己被明升暗降,林如海不但不厌弃,反而出手保自己,为自己铺路。
这就是恩情,自己一定要还的,而不是单纯的利益。
自己在京城的两年,贾政帮了自己很多忙,如果此次贾政不讲感情仁义,那自己也只能和贾政单讲利益,日后自己不仗义的时候,贾政就不要怪自己。
贾政想了片刻,怕王信不懂,好心提醒道:“你以后不能轻易再固执,因为别人能轻易的拿捏你。”
以前虽然也在以文制武,可终归将领带领军队,虽然这些年有了很多的积弊,可武将掌握着军队,有他的底气所在,以后彻底变天了啊。
听完贾政的担心,王信笑了。
贾政无语道:“你还笑得出来。”
王信没有多言,有些事自己解释不了,不过确认道:“这件事是张阁老也支持的吧?”
贾政摇了摇头,“张阁老的态度,怎么会告诉我。”
虽然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王信相信这件事张吉甫必然是参与的,哪怕不是他的主导,也是他默许,难怪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根子在这里。
张文锦和张吉甫他们欺负自己是忠臣啊。
自己既然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自然是忠臣,是忠臣的话,怎么会对朝廷有怨言,朝廷加强对军队的掌控,身为忠臣应该支持才对。
要不然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呢。
可惜,自己敢这么玩,因为自己有凭仗,能让自己不违心的去做事,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误会下去,看谁笑的最后。
而且自己的确不想多事,祸乱天的事不会干的。
自己只会保家卫国。
贾政忍不住欣慰笑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能如此豁达,心胸方面我倒是不如你了。”
权力少点就少点吧,要不了多久,就是个参将了。
贾政觉得王信虽然吃了大亏,不过为了大周的长治久安倒也做的不错。
看到贾政的态度,王信忍不住感慨,“贾公过奖了,贾公的心胸才是令我佩服的。”自己的利益实际上没有受损,反而占了大便宜。
自己升官就不说了,王信巴不得手下一个个都升官。为了他们升官的事,自己还愁的不行。谁要是觉得可以把自己的属下拉拢过去,那就尽管发射衣炮弹,越多越好,自己不怕吃撑了。
反倒是贾政,自己与贾政属于文武结合的盟友,在他的心里,他倒是真正的利益受了损,为了朝廷的未来,竟然选择了高兴接受。
光这一点,王信不得不服。
贾政的态度的确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能力差了点。
不过为难的是有些人会不会像苍蝇似的来恶心自己,比如那王子腾,又或者冯庸?此人快到京城了,又想了王熙凤。
自己和王子腾闹翻的事,王熙凤应该知道了吧。
自己有贾政的关照不会有问题,恐怕贾赦要闹幺蛾子了,到时候,王熙凤不知道会怎么自处,说起来,王熙凤对自己真不错。
(本章完)
第207章 拉拢
第207章 拉拢
张吉甫如常来到内阁,与往日不同,今日约见了两位重要大佬,所以书吏提早安排好了对接,到了上午的时分,督察院左都御史李成贤,还有吏部侍郎陈恒先后到来。
“这是王信手下名单。”
吏部侍郎陈恒掏出一份复录的名册,平放在案台上,张吉甫和李成贤站在案几旁边,目光被桌面上这份名录给吸引。
张吉甫默不作声,事情的方向是李成贤在推动,具体的事情是陈恒操弄,不过思路却是自己提供的。
李成贤一门心思扑在上头,沉不住气,催起了陈恒。
陈恒脸上充满自信,不急不慢的先拍了拍马屁,“还是张阁老早有准备。”
听到陈恒夸奖张吉甫,李成贤心里不快,张吉甫没有入京前,李成贤并不喜欢此人,心里头还有些防备。
此人十分强势,李成贤有所耳闻,奈何此人提出的思路,实在是让他无法拒绝,目前虽然一起合作,李成贤还是有些提防,所以不禁反问道:“何出此言?”
陈恒看了一眼张吉甫,张吉甫面色平静,陈恒心里有数,开口道:“这些人都立过功,也都升过官,不过卡的比较紧,能不升的就不升,能小升的绝不大升。”
也挑不出理,无论是以前,或者后来的河西营,主要在东南立功,经手的是金陵兵部,金陵兵部主导的事,到了京城的兵部也不过是盖个章。
那时候金陵兵部尚书是张吉甫,当然是他的手笔。所以此次拉拢这些将领,他们有很好的机会出手。
谁让王信是四大家那边的人呢,虽然王信能立功,可四大家不行。的确有个林如海比较厉害,可林如海不在京城,再厉害也无可奈何。
四大家给不了的,他们可以给;四大家升不了的官,他们可以升。只要听他们的话,服从他们的规矩,好处就少不了。
陈恒因此自信道:“这个赵雍,他原本是罗明的属下,罗明的事情,诸位都清楚,此人没有路可走,正好王信出现,所以赵雍才投奔了王信。”
介绍完赵雍的经历,陈恒抬起手摸起下巴的胡须,眼神很是得意,仿佛胜券在握,轻描淡写的说道:“以此人的经历,加上前番东南抗倭之功,又有如今大同之事,是功是过,我们提笔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所以此人是最容易拉拢过来的。”
大同是九边的九个军镇之一,不光是王信的属下,还有冯庸的属下。
冯庸肯定是不会用了的,彻底架空。王信却不得不用,因为此人年轻,官位也不高,更入了太上皇的眼,没道理不用,所以要控制的用,成为朝廷的刀,利用此人的能力,震慑其余的军镇。
京营的改革最先被兵部胜出,由兵部主导执行,并且顺利推进,京营再加上大同,局面等于彻底打开。
李成贤点了点头,认可道:“此人不算是王信培养出来的人,的确问题不大,我看名单上此人还只是个佐击,可以把他升为游击嘛。”
佐击到游击等于升了两级,而且游击属于真正的将军,绝大部分武将毕生都难以突破,在李成贤嘴里仿佛是吃顿饭似的简单。
两人对着桌面上的名录指指点点,张吉甫却没怎么说话。
自己堂堂内阁大臣,出手对付王信,不过是个游击将军,传出去有失自己的身份,何况自己当初截着他来到京城,打算当做自己的亲信去培养。
张吉甫有信心从四大家里挖出王信,当然也会加强控制,只是不会做到今日的地步。
之所以改变想法,一则此人没有彻底投靠自己的心思,二则听到太上皇的话后,自己就放弃了。和太上皇抢人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得不偿失。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恰好在这个时间点,王信蹦了出来。
正应了那句话。
不做事就不会出事,越是做事越会出事。张吉甫很反感官场上的这句话,可今日不同,为了朝廷大局,委屈一下王信吧。
陈恒又问:“我们在这边商量,也只能从上面发力,接触不到他们,最重要的是张文锦,他这个人靠不靠得住?别我们把饭都做熟了,结果他接不住,最后的关头砸了饭碗。”
张文锦是李成贤的朋友,李成贤为朋友说话道:“只要有朝廷的配合,张文锦一定能稳得住。”
“尽快吧。”张吉甫终于开口。
众人点了点头。
最终要看张文锦,他在大同接触这些中下层的军官,无非是利诱罢了,都是为了利益,这就是事实,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现在有了朝廷的大腿出现在眼前,谁会不开眼的拒绝呢。
在内阁坐班,外头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求见,张吉甫忙了一天,坐着轿子离开皇宫,回去自己的府邸,一座崭新的大院,里头还有带着假山水池的园。
“来了这京城,为了朝廷的公事,却是失去了自己的时间。”张吉甫感慨,疲累的陷入躺椅里。
从金陵送来的十几名优伶,其中有名优伶的手艺最好,手指嫩滑,轻柔的抚摸张吉甫的额头,张吉甫很快忘记了烦心事。
可张吉甫还是张吉甫,心里头又在盘算。
宣化二镇问题不大,京营加上大同,接下来可以对辽西下手,这些年朝廷亏空太多,已经补不上了,去年自己平了倭患,东南大安,又用京营新练的几支兵去堵住九边的漏洞,稳住北边的胡患。
熬过了一二年,朝廷的税赋会好起来,可也不会补发,手里有了钱,就能控制住边地的将领,拉拢听话的,打压有野心的。
如此三五年下来,一切掌握在内阁中,哪怕太上皇不在了,新皇亲政,也影响不了什么。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被文官控制,皇帝要是不听话,胡作非为,那就让他落水,或者其他的意外,换个听话的皇帝。
那时候,天下为公!
文官是读书人里头竞争出来的,读书人来自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可以读书,只要有本事的,就能考中科举去做官,还有什么比这更公平的道路呢。
总比勋贵要好吧。
身为普通人,张吉甫没有贵族的血,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当百姓或下人?
而且做官还要有好名声,士林里要有骨气,满朝众正盈朝,天下大兴啊。千百年间做到如此地步的,也只有自己了吧。
虽然自己爱享受了些,可这些都是自己该有的,不偷不抢,买的这些优伶,也是她们自个卖身,没人逼着她们,所以没人能指责自己,自己并没有做错。
——
河西营。
刘通督促着六十几名少年练功。
河西营十六岁以下的人有九十几人,其中十岁以下的最多,超过了一半。原来那些年龄大的,机灵点的孩子,早就溜出营逃跑去乞讨,也比呆在营里等死要强,所以孩童才这么多。
这也是命,留下来的反而落了好,逃出去的再想回来却回不来了。
并不是王信心狠,又或者不满逃离的人,而是能力有限,只能照顾眼睛里看到的人,刘通很清楚将军的心思。
后来一直到王信来了,河西营士兵们的日子才有了改善。别处还是家丁制,只有精锐才能吃得好,普通士兵仍然不当人。
能跟着王信的,年龄要在十四岁以上,所以王信身边的少年亲卫目前只有二十几人,其余的人留在河西营,由陈老头在营里头监督。
大军行军在外作战,陈老头年龄大了,已经跟上不体力,他的几名徒弟倒是从了军。
刘通回到了河西营,陈老头乐的轻松几天,和老史头等喝酒吹牛去了。
别看陈老头军饷高,多半是他请客,可别的老头该和他犟嘴的时候绝不让步,经常争的脸红脖子粗,特别是史老头,两人已经是老对头了。
刘通没事情做,闲不住,于是孩子们苦了,刘通比陈老头还要狠,陈老头以吓唬为主,刘通是真会动手,孩子们不敢偷懒。
有的孩子有天赋,有的孩子没有天赋,不过当兵又不是混江湖,能勤快,愿意吃苦,这两条就够了。
而勤快和愿意吃苦,是每个人都有的,只看他愿不愿意做,所以越是不太平,不稳定的时候,当兵却是普通人最好的出路。
史平和小石头,以及另外三名孩子,这五个是孩子们中最有天赋的,刘通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只是对他们格外严厉了些,越是厉害的人,眼光也类似,陈老头也是如此。
今天,刘通考较的是孩子们练气的功夫,看有没有偷懒。
常言说的好,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没有这一口气撑着,那就是架子,撑不了多久就没用了,可以轻易的放倒。
王信骑着马,身边跟着史平,两人回到了河西营。
看着刘通操练少年们,王信没有打扰。
虽然大家都喜欢将军,可没人愿意将军来营里,将军一来,大家都不自在了,并不是说大家不守规矩,可大家也不是铁人,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持着营里头的军纪。
陈老头和史老头也偷偷藏起酒壶,悄悄的溜回去。
以前考虑实际情况,特别是对他们这些老家伙,巡查兵多半睁一只眼闭一眼。等将军来了,那大家就得一丝不苟,谁也别找理由。
“将军。”刘通训完了孩子们,擦了一把汗,来到王信身边。
“怎么样?”
“还行,没忘记自己的根。”刘通笑道。
穷苦人家的孩子,才吃了几天的饱饭,就忘记自己的根了,那算是毁了,想要混日子的,得是富家子弟,人家混的起。
世间本来就没有公平二字,有的人出身就残疾了,他们找谁要公平。
要么认命,要么逆天改命。
王信笑道:“你可能要升官了?”
“啊?”突如其来的话,刘通有点反应不过来,连忙问道:“我要升千总?”
刘通是守备,升官的话就是千总。
王信摇了摇头,“不知道,要看朝廷怎么想。”
“朝廷能怎么想?”
“你要是和我感情淡一点,大概官升的高一些,可能不止是千总,如果要是与我感情深一点,那就只是千总了。”王信猜测道。
朝廷并不是要对付自己,而是要对付武将,以文制武。
自己的属下积攒了很多功劳,于情于理都应该升一升,反而被压了许久,如今为了要拉拢分化自己的属下,升官是必然的手段之一。
可又不是为了对付自己,朝廷还需要用自己呢,大同那边还得防备生胡,所以别的人也要升,只是少一点而已。
刘通最初是张经节度使亲卫队长,后来跟随自己,昨早的一批人,以他的功劳和资历,别说千总,应该是佐击,都司都没问题。
听完了将军的话,刘通只觉得无语,又是朝廷的那套,最后苦笑道:“妈了个巴子,朝廷尽出幺蛾子,只知道折腾我们下面人。”
王信倒无所谓,换成是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做,不过是手段不同罢了,笑道:“所以看你的造化了。”
刘通不在意,“随他们闹去吧,我跟着将军就行。”
同样的游击将军,有的人手里才一百多兵,有的人几百兵,甚至一兵未有,彻底躺平富贵乡之中,而将军却能带几千兵。
王信相信刘通,可惜能像刘通这样的人却不多。
所以自己带兵规模一直有限,并不只是钱粮的原因,自己宁缺毋滥,只要好的,不要坏的。
(本章完)
第208章 都是朕的钱
第208章 都是朕的钱
自从王信离开雁门关,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雁门关诸事由赵雍掌领,亲自坐镇雁门关关城,与前后雁门关西门,广武城形成核心防御圈,张灿负责骑兵,汤平负责炮兵。
虽然大同的节度使,以及厉害的游击将军同时离开,因为当初在关外的战绩,打残了单于部,震慑了大板升诸部,所以边关很平静。
虽然有些生胡的谣言,还有一些大板升地区的消息,最后侦查都是虚惊一场。
赵雍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不光是雁门关守军扩充之事。
跟着将军这么久,别的方面不说,粮草问题是第一位,广积粮刻在了心里。虽然将军走之前,雁门关留下了大量的粮草,还有广武城外一带的草场,赵雍仍然第一时间派人去大同催促粮草。
雁门关需要的粮草,赵雍并没有乱要,而是遵守以往的规矩。
如河西营有三千人,雁门关各地本地守军有一千余人,营兵与本地守军不同,后者属于乡兵民兵,百姓服兵役的一种方式。
前明只有军户服兵役,但是比起民户,军户没有别的方面的补偿,一样的要种地,所以军户是受到剥削的,大周吸取教训,不设立军户。
本地守军的军饷由地方提供,而且少得可怜,粮草由大同提供。
其实不光是大同,整个山西总体上是无法自给自足的,需要南方的粮食,也因为有南方的粮食,所以山西人口越来越多。
也随着南方的粮道,南方的商人也涌来,通过粮道形成的南北商道,掌握了更多的经济利润。无徽不成商,大周各地都有徽商的身影。
总之,不提应该由朝廷发放的军饷,只提人吃马嚼的粮饷。
近五千人每个月需要一千三百五十石口粮,虽然是本地供应,也需要动用两百多辆车次运输,以及动用民力千余人次,且只是雁门关一地和一个月之用。
如果算上牲口的草料供应,数字还要翻一番。
而雁门关如今的马匹极多,又没打算售卖,幸亏有广武城的地利,可以维持不少,否则支出如此之大,金山银山也经不起消耗。
自己已经派人去了两回,而大同至今没有答复,大同拖得起,自己可拖不起。
赵雍已经预感到大同那边有人在阻挠,最近非常忧虑,坐卧不宁。于是,赵雍下了决定,亲自去大同一趟。
将军不在,自己又离开,万一有敌情发生,雁门关怎么办,雁门关不只是一个关,如果发生敌情,需要有人居中调度,于是指定了手下。
得知赵雍的安排和决定,汤平有些不满,不过心里忍了下来。赵雍带着几名骑手赶到了大同,第二日才见到大同巡抚御史——
冯庸前脚刚离,张文锦就召集了大同永兴军大小将领,当众责罚了两人,又提拔了几人,没有了主心骨,又刚刚经历失败的永兴军毫无底气。
又有天成军,以及雁门关的京营二部,所以永兴军不敢闹幺蛾子。
张文锦并没有一味的打压,不光发了一笔欠饷,还见了好些人,承诺了许多事,所以冯庸离开才半个月,他的永兴军就变了主。
解决了永兴军,张文锦目光转向天成军和雁门关的京营。
两部索要的粮饷,在解决永兴军的时候,张文锦还顾不过来,只暗中扣了下来,没想到雁门关的赵雍来了,正是他盯上的目标。
巡抚都御史衙门。
赵雍客气的坐下,端坐在椅子上,主位上的张文锦,打量了赵雍两眼,然后笑道:“你们王将军的本事,你学到了几成?”
这句话问的突兀,赵雍谨慎道:“将军带兵打仗的本事无常规,顺势而为,并无套路可学,末将只学了点皮毛。”
张文锦不相信,但是心情不错,赵雍如此谨慎,可见是个人才,何况能主持雁门关之事,八九不离十,就算没有王信厉害,也能当半个王信使用。
一个赵雍,加上永兴军,足够压服王信,至于天成军的胡立勇,此人问题不大。
“赵将军实在是谦虚,只是可惜,赵将军为国立功无数,却始终跟错了人,以至于今日还只是佐击将军。”张文锦试探道:“佐击将军虽然也带个将军,却是个假将军,以赵将军的本事,当个真将军又有何妨。”
赵雍沉默了。
经历过罗明之事,最后又跟了将军。短短的年余,先后消灭倭寇,痛击胡部,震慑内部,更不提军中的环境和气氛,赵雍实在是懒得理会张文锦的试探。
这种事情,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有些厌恶。
“赵将军为何不说话?”张文锦奇怪道:“难道是担心朝廷的形势?我可以直言告诉赵将军,以后别的事情,都不需要赵将军操心,只需要好好打仗立功,升官发财的事,朝廷自会为将军办好,而不是像以往,流汗流血到头一场空。”
赵雍终于开口,张文锦洗耳恭听,心里满是期望。
“山西巡抚衙门发文,雁门关的粮饷由抚台发放,从关外回来,乃至之前所欠,已经有两个月的粮饷为发,末将斗胆请问抚台,两月粮饷何时发放?”
听到赵雍的话,并不是自己想要听的,张文锦有些失望。
“已经到了生胡入寇的汛期,为了加强防备,优先供应边关士卒,其余各部稍缓片刻,等人手充足后,立刻发放。”张文锦平静道:“望赵将军以国事为重。”
“既如此,可否我部自行到大同领粮,自行运回去?”
“岂有此理,如此关头,岂能胡来。”张文锦不满道。各军无令不能擅动,何况是到大同城,万一哗变或者造反呢,九边发生过哗变的事。
“既然不行,雁门关的粮饷何时能到?”今日轻易见到巡抚御史,赵雍不想浪费机会,当面问清楚。
“边关路途艰难,山区难行,你身为行伍,当知困难,等把边关各处粮食送到,自然再会往南边送。”张文锦强调了南边。
北边是前线,首当其冲,所以最先供应。大同民力有限,只能合理安排。谁也指责不了,这就是事权,谁掌握了诸事,谁就掌握了权力。
敢不听话,光粮食一事上就能拿捏死了,总不能眼睁睁的饿死,难道造反不成,造反是要杀头的。
赵雍无话可说,张文锦给出的理由无论真假,拿去朝堂上说,他也不怕的。见压服了赵雍,张文锦语气软化,开始了安抚。
赵雍是半路加入王信的,满打满算,才跟了王信一年余而已。
张文锦就不信此人能不顾利益,死心塌地的跟随王信,要是那汤平,张文锦倒有些没有把握,此人以前是矿工,最早被王信培养出来的。
这样培养出来的亲信,十个里头有个二三个死心塌地不足为奇。
赵雍也不敢把话说死,彻底得罪张文锦,自己只是个佐击将军,下面有人不服自己,比如那汤平,好像只有他才是将军的亲信似的,提防着别人出卖将军利益,很令赵雍不爽。
原来刘通还在,刘通与两边关系都不错,有他的调和,双方还保持着和睦,如今将军不在,刘通也不在,变得有些微妙。
要不,先把粮草搞到手?
赵雍有些迟疑。
张文锦满脸热切,永兴军由冯庸亲手打造了十余年,不还是自己手到擒拿,假以时日,整个永兴军都能被自己彻底控制。
就不信了,哪怕是河西营又怎么样,满打满算成军也不过两年。
何况王信还只是个游击将军,连总兵都不是,能有多大的利益分给属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雍现在脸上的迟疑,更令张文锦自信。
半个月前,永兴军的大小将领,甚至有人闹事要造反,最后还不是跪下了。
——
文华殿不光是皇帝的办理公事的地方,还是皇帝的寝宫,虽然文华殿面积不小,房间很多,可仍然许多事无法放下。
比如后宫。
太上皇的后宫没有让出去,仁寿宫和慈宁宫都有主,西六所和东六所也是如此,地方不够,皇帝只能挤着自己,当的很憋屈。
夏守忠小声告诉皇帝:“皇爷,忠顺亲王来了。”
皇帝连忙吩咐:“快请叔叔进来。”
不久。
忠顺亲王进入到文华殿的偏殿,行礼道:“拜见皇上。”
“叔叔快免礼。”皇帝让人送上座位,忠顺亲王入座后,向皇帝使了眼色,皇帝点点头,旁边的夏守忠当即挥了挥手,领着宫里的太监们出去,隔墙有耳,所以夏守忠亲自守在门口。
“我让程宏退出了东军。”忠顺亲王平静道。
听到忠顺亲王的话,皇帝沉不住气,惊道:“这是为何?”
忠顺亲王详细的解释,仿佛在教皇帝做事,“东军太过显眼,不光太上皇盯着,又控制在兵部手里,何况程宏这个废物,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没必要再去保他。”
皇帝担心道:“这会不会寒了下面人的心?”
忠顺亲王不以为然,嘲讽道:“下面的人捞钱,捞了钱大头拿去孝敬上头,以及分润同僚,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置办田产,修建房屋,收养奴仆,家业越来越雄厚。
小小的七品官,许多人也能修建豪宅,娶好几房妾室,然后一边哭穷,说手里没钱,一边为儿孙再去捞钱,恨不得一代人赚个世家的财富出来。
程宏这样的人,本就是用来捞钱的,没打算指望他办事,如今他带着十几代人也用不完的金山银山富贵归乡,他怎么会有不满?”
皇帝脸色黑了下来,这些都是他的钱。
(本章完)
第209章 如何能不气
第209章 如何能不气
忠顺亲王笑道:“不过最近倒是有个值得关注的机会。”
比起亦师亦友的刘儒,整日的大道理,皇帝更喜欢叔叔嘴里的真实情况,什么仁义道德都是假的,都是糊弄老百姓的,哄骗老百姓老老实实干活,被欺负死也不明白要反抗的。
所以这些日子,皇帝想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自己还是不够狠,心不够黑,才输给了太上皇,自己应该早点听叔叔的话,而不是听刘儒的,恢复了一定的信心,皇帝打起精神,才振作了起来。
“什么机会?”
“还不是那帮文臣,只顾自己的利益,为了争权夺利,又要开始以文制武的那套,牵扯到有个叫做王信的将领,此人带兵打仗的才能不可小觑,我们可以拉拢过来,说不定是下一个罗明。”
听到罗明的名字,皇帝脸色变了。
罗明是忠臣,可也是愚臣,为什么扛不住压力呢,只要把兵控制在手里,一切都可以挽回,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轻易放弃了呢。
他死了也就死了,导致自己彻底没有了兵权,真是死的便宜他了。
忠顺亲王鄙视道:“当初皇上不该听刘儒的,刘儒是文官,罗明本来压力就大,需要的是支持,如果是我,我就算给不了支持,也不会拖后腿,怎么还能去逼他呢。”
皇帝默不作声,没有解释当初自己也同意了。
每隔段时间进宫,忠顺亲王要和皇帝通气:“不过听说这小子与王子腾不对付,如果王子腾连这件事也搞不定,说明此人是个废物,可一不可二,此人在大同的失败,如果连这点小事也失败,此人可以消失了。”
皇帝倒不在乎王子腾,担心的说道:“四大家名气太大了,如果他们也彻底倒向太上皇,恐怕许多人会受到影响的。”
目前而言,四大家三分之一支持太上皇,三分之一支持皇帝,三分之一中立,对皇帝反而是最大的好处。
因为如今是太上皇掌权,四大家的做法,岂不是告诉天下人,皇帝与太上皇平分秋色?
下面的人不可计数,也看不清上面,只能打探那些声望高的人的立场,通过他们的立场,来得知朝廷的局势,从而做出自己的选择。
开国四王八公,哪怕太上皇打压多年,别的不提,只名头就能唬住大部分人。
除了拉拢之外,还有回报,自己升了贾府女儿为贵妃,自己给出的报答如此丰厚,贾府还给自己的却拿不出手,王子腾失败了,京营也回到了太上皇手里,等于自己落了一场空,皇帝心里是不满的。
“如果王子腾搞不定王信,那就放弃王子腾,改为拉拢王信。”忠顺亲王解释了一番。
皇帝好奇道:“能行吗?”
忠顺亲王露出笑容,说话间抬了抬手,挑眉笑道:“我已经打听清楚,此子极重恩情,林如海对此人的影响最大。”
通过林如海间接拉拢到王信,有了这种缓和,反而动静最小。不过忠顺亲王的信心不足,听说过太上皇也在拉拢此人,连太上皇也能看重这小小的游击将军,更说明其重要性。
忠顺亲王不愿意轻易放弃,先指望王子腾,王子腾要是还做不到,那就可以当弃子了,下一步指望林如海。
皇帝听完忠顺亲王的思路,有理有据,稳中有快,心里头安稳了许多。
自从京营彻底被兵部控制,皇帝生怕哪天自己被拉出去废掉,他认为太上皇做得出来,整晚都睡不着觉,丝毫风吹草动就能惊醒,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
唯独叔叔进宫后,叔叔的做派,很是令自己安心,皇帝依赖道:“叔叔如果没事,可以多进宫,朕甚是挂念叔叔。”
忠顺亲王满脸感动,认真道:“外头的事急不得,也慢不得,为了皇上,臣恐怕不能多来宫里头,不过请皇上放心,义仁亲王和义诚亲王,以及忠永亲王、忠敏亲王等亲王宗室都支持皇帝。”
听到这个最好的消息,皇帝忍不住上前拉住叔叔的手,激动的说:“辛苦叔叔了。”
“臣的本分,何谈辛苦。”
忠顺王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自己是皇帝的亲叔叔,不会允许义忠亲王的旧事发生在侄儿身上,太上皇可以不顾江山社稷,宗室们不答应。
过了两日,王子腾前往忠顺亲王府。
很快又离开。
在王府门口匆匆上了马车,王子腾脸上满是悔恨,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呆在京营节度使之位上,否则何至于今日,忠顺亲王的态度如此不耐烦,浑然没有当初的热情。
——
却说贾赦一早上就高兴的出门,什么也没有交代,邢夫人犹如往常在房里,过了一会,外头说大舅爷来了,听到丫鬟们喊人,邢夫人起身去看,果然是哥哥来了。
邢德全是邢夫人的兄长,但一事无成,至今未婚,毁在了吃喝嫖赌上头,倒也是潇洒快活了一辈子。
“妹夫在不在?”邢德全小心翼翼的观望。
邢夫人看到哥哥如此模样,不耐烦的说道:“老爷一早就走了,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邢德全听到妹夫不在,心里头舒服了,随便找了个凳子坐,又吩咐丫鬟们去端茶上点心,丫鬟们不敢不听,各自忙去。
“你一来,闹得我这里就乱了。”
虽然见面就讨厌,可见不到的时候,心里头又挂着,对自己的娘家兄弟,邢夫人实在是没奈何,彻底放弃了,嘴上抱怨,却没有制止丫鬟们。
邢德全毫不在乎,斜躺着靠背,咧嘴笑道:“你这里清净的很,一点不热闹,我要是不来,陪你说话的人也没有。”
邢夫人撇嘴骂道:“你不气我就好,说吧,这回又要多少钱。”
邢家早就破落,为了补贴娘家,邢夫人故意对别人说自己出阁后仍掌管着邢家财产。
在贾府中,邢夫人只有月钱,并没有掌管府里的事,所以没有多余的进项,而邢德全钱无数,让邢夫人十分头疼,邢德全还觉得妹妹小气,每次去宁国府玩,只有自己最窘迫。
邢夫人知道哥哥如果不是没钱了,万不会来看自己。
邢德全露出得意的笑容,扬眉高声道:“大错特错。”
“我又怎么错了?”
“你们都觉得我在外头整日鬼混,却不看看我去混的都是什么人,全是各家子弟,你们妇道人家哪里懂。”邢德全一脸扬眉吐气。
知兄莫若妹,邢夫人鄙视道:“都是一帮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
“嘿。”邢德全大手一拍,坐起身靠近妹妹,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知道妹夫去了哪里?”
邢夫人不理会装神弄鬼的哥哥,刚才还问呢。
“我那是确认。”邢德全猜到妹妹的心思,忍不住大声道:“你说你堂堂大房的太太,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混成了什么样,找你拿点钱都抠抠搜搜的。”
邢夫人皱起眉头,刚要说话,邢德全继续道:“我可告诉你,妹夫要发了,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邢夫人听完后,只觉得莫名其妙。
邢德全得意的说出自己得知的消息,也是在宁国府那边听到的。
忠顺亲王和王子腾的事,邢德全笑道:“那王子腾丧家犬一样的回到京城,如今是条落水狗,可咱们贾府还是贾府啊,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忠顺亲王总要换个人,妹夫今日就是受邀去见忠顺亲王的。”
王家与荣国府大房一条道。
可王子腾强势,把大房压了好多年,又有个二房偷摸着配合,邢德全怎么会不高兴。
自己妹妹才是荣国府的女主人,现在王子腾失势,妹夫一家要得势,以后妹妹当了家,手里钱多了,自己日子岂不是也舒坦了。
邢德全比邢夫人还急:“明明是老爷太太,外头却叫大老爷大太太,明明是二老爷二太太,却被叫成老爷太太,臊不臊得慌啊。”
“好了。”
邢夫人刚刚高兴了一会,又烦闷了起来。
王善保家的、费婆子她们这些自己从邢家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怨起自己。
邢德全不爽,不但没收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看看姓王的都是怎么干的,恨不得要把贾府搬空了送回自己的娘家,连节度使这样的事,王子腾弄丢了,你看看王家的女人们是怎么做的。”
邢夫人便不再说话。
自己的确贴了不少钱给兄弟,可那都是自己的月钱,用的自己的钱,府里有谁资格笑话自己?偏闹得满府尽知,好像是自己把贾府的东西补贴给娘家似的。
正主儿两个人,却落个好名声,大小事都是她们操持。
好名声好事都是她们的,自己呢,老太太不喜欢,外头也没落个好,自己原来的丫鬟,陪房一个个都不满,连兄弟也不满。
邢夫人如何不气,太欺负人了。
到了下午,贾赦回到家中,果然一脸喜色,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情,连对邢夫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本章完)
第210章 分歧二
第210章 分歧二
今天起风了,凸碧山庄格外的凉快。
王信坐在案几后发愁,冯庸已经到了京,按道理而言,朝廷的决议应该快出来了,自从明白了张吉甫他们的想法,王信是乐意接受的。
所以不是愁的张吉甫他们,而是愁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大同,自己没有采用家丁制,虽然是同样的自救思想,但自己有信心挣钱啊。
经商都知道能挣钱,可更多的是亏欠,只不过大家看到的都是经商成功的商人罢了,所以很多将领也不过是借着自己的职权占便宜,并没有本事去经商。
既然增加不了收入,那就只能节流,喝兵血的方法,只能搞家丁制。
有将领会不希望自己手里的人马多的吗,明明三千人的兵额,谁会愿意只有几百人。
现在大同的几千人马吃的是老本,别看吃粮食要不了几个钱,可军队与军队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自己打造的军队犹如一支吞金兽,耗钱的速度惊人,耽误了快一个月的功夫,这一个月可以干多少事情啊。
“信爷,为前两日的事情心烦吗。”
平儿端着茶盘,送来了茶水,看到王信皱着眉头,关心的轻声问道,一边把茶盘放到空的桌面,捧起茶杯送到王信手上。
王信接过茶杯,摸到平儿的手,感受滑嫩,忍不住看向平儿,笑道:“王子腾可烦不到我,你别瞎担心。”
听到不是这件事,平儿松了口气,只是对面信爷的目光肆无忌惮,想起信爷的胆大,平儿有点怕,打算离开,免得信爷乱来。
王信笑着拉住平儿的手,平儿没有防备,跌坐入王信的怀中,吓得容失色。
“信爷.”平儿已经低下了头,三分妩媚,七分娇羞。
平儿里头身着一袭粉色抹胸,外头披着一件白色纱衣,王信掀开看去,露出若如雪的肌肤透亮,发丝散落在肩膀上,带有淡淡的香味。
抬头看去,雪白透析的脸庞变得惊慌失措,裙下的小腿挣扎,想要站起来逃离,却如何挣扎的过,被王信一只手就按住了。
“信爷,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平儿生怕王信乱来,苦苦哀求道:“万一等会晴雯不知道闯了进来,看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好见人。”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虽然自己从心里如此认为,不过也知道平儿很难接受,不过平儿越是害羞,自己就越是舍不得放手,刚才的烦恼也消失不见。
王信抱着平儿,感受平儿的柔嫩。
平儿有点激动,身上四处被攻陷,连忙尝试转移王信的注意力,提醒道:“信爷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
王信轻松笑道,任何事有利有弊,在自己的带领下,属下们一帆风顺,获得了一个个的胜利,可属下们也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现在大同的危机又不大,刚好用来给属下们增加经验,从这方面看,有什么好急的呢。
张吉甫不是要升他们的官么,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日后需要自己操心的就少了,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省心更多事,这才叫做集体。
“别这样。”平儿眼圈有点泛红。
王信见状,这才放开。
平儿逃离似的离开案卓,生怕又落入王信之手,连忙整理恢复身上的衣裳,再抬起头看着王信,想到信爷还是心疼自己的,于是心中甜蜜,舍不得信爷委屈,小声道:“晚上好不好。”
“啊?你过来说。”王信没听见。
平儿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王信嘴角没忍住的笑容,立马醒悟,这是骗自己过去,平儿瞥了王信一眼,不再理会王信快步离开,生怕王信来追似的。
王信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行为保守,可也别有一番滋味,更加的勾魂。
不过平儿多虑了,要是往常的话,自己说什么也不放她走,今天却没有时间,果然,过了一会,薛家的人来了,王信离开凸碧山庄,去了梨香院的一处无主的书房。
六十余岁的张德辉谨慎的坐在长椅上保持沉默,薛蟠没多久开始介绍薛家的生意,隐隐有三分的卖弄。
薛家生意的好坏,是谁的本事,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王信没有怎么在意薛蟠,更在意的是薛家大房大揽总张德辉。
张德辉从小在薛家当学徒,为薛家做了一辈子的事,手头里有个两三万两,如今还在为薛家操劳,以张德辉的能力和几万两银子,还有几十年的关系,完全可以出去单干。
这些年薛家落败,薛蟠又是个只知道玩乐的。
商行里没有个负责人,全靠张德辉撑着,不但保住了香料、药材、木材等大项生意,还在京城开了当铺,如鼓楼西大街的“恒舒典”当铺。
河西集市的规模开始稳定,薛家和其余几名扬州商人占了先机,比如薛家就控制了集市的药材生意,占了一半以上的份额,又与别人瓜分香料、木材等大宗生意。
薛蟠先说了薛家的生意,又说了扬州商会的清醒,脸色越来越为难,不复刚才的得意,感慨道:“现在生意难做啊。”
王信打断了薛蟠的表演,直接问道:“因为王子腾的事情,你要为王子腾出气?”
薛蟠愣住了,以往和勋贵子弟打交道,哪怕争风吃醋,往往一笑了之,很少如此直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如何接话。
薛家给王信带来了这么多帮助,薛蟠想来,总要给几分面子吧?实在没想到王信如此不客气。
“将军误会了。”
张德辉连忙开口,认真解释:“将军对生意的认知,在下向来佩服,以将军的眼光,必然也清楚,通州城一直有需求的,只不过因为京城的原因,需求一直被压着,将军看出了这点,利用河西营打开了口子,释放出需求,才有了河西集市快速形成。”
对待张德辉,王信又是一个态度,笑道:“大揽总说得对。”
张德辉松了口气,他对王信的印象不错,奈何少东家态度坚定,自己拗不过他,此时急忙补救道:“去年的速度,今年虽然能保持,往后却不一定。”
市场稳定期了嘛,王信懂。
大周的市场毕竟有限,虽然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天下最大的市场,可三年的飞速增长期已经很惊人了,放在后世,一个行业的兴起,爆发期也不过一二十年。
不过王信不相信张德辉的说辞,看向薛蟠,沉声说道:“薛家的生意,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上下一般人的,生意上不懂的事,要多听多看少言。”
王信发威,薛蟠已经说不出话来。
心里头不爽,到底谁才是欠钱的一方啊,碍于王信的气势,薛蟠憋在心里,此时不敢说出来,张德辉看在眼里,心里头无奈叹息。
都说虎父无犬子,可少东家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失望。
欠钱的是大爷,何况在自己的谋划中,薛家的商道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奈何薛蟠这大傻子搞不清状况,偏偏他又是当家人。
好好地当个废物不好么,把事情交给张德辉他们去做。
虽然这么想,王信却不能说出来,这就是自己宁缺毋滥的原因,一个猪队友,比十个敌人的害处都要大,奈何自己的确离不开薛家的商道。
一直不想和薛蟠打交道,抬举着张德辉,可薛蟠还是跳了出来。
薛蟠没懂事以前,天天吃喝玩乐,薛家的生意不但维持,还能在京城开当铺,薛蟠懂事了之后,开始插手生意上的事,薛家的生意反而一落千丈。
看看。
红楼里都说了,二代不要创业。
震慑住了薛蟠,王信打算回头叫来张德辉,好好地谈一谈。
薛蟠灰溜溜的离开,感觉没有面子,反而埋怨了张德辉两句,又叮嘱张德辉不要对外透露出去,张德辉无可奈何,唉声叹气的离开后,转头就去找太太。
张德辉在院子里,薛姨妈隔着窗户听张德辉的话,里间的薛宝钗也听得清楚。
“河西集市的事情,信爷的布局中,应该还要和大同那边联系上,打通两地的贸易通道,前期投入虽然多,可回报也惊人,我认为前提的投入是值得的。”张德辉提醒道。
薛姨妈得知儿子自作主张去找王信,心里头不快,等听到王信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儿子留,刚才对儿子的不快,立马变成对王信的愤怒。
薛姨妈担心道:“此人先是不顾兄长对他的恩情,如今更是当面斥责我儿,如此刻薄寡恩,我薛家这般帮他,倒头来能落的好?”
张德辉不认可,说出自己的看法:“信爷最讲规矩,河西集市的规矩,是信爷和众人一起商定,信爷从来不违背,只这一点就是不错的合作对象,何况河西集市本是信爷提供的条件,我们薛家不做,别家也会做,扬州商会不会拒绝的。”
“既然有扬州商会,那他去找扬州商会好了。”薛姨妈有自己的想法。
“妈妈。”
突然,里间的薛宝钗说话了,“他最初这么做,说明心里头还是把四大家当自己人的,所以找着与薛家合作,然后才是扬州商会。”
薛姨妈听到女儿的话,不满道:“他当初什么身份,如果不是因为姓王,我们才帮他,他那时想要找别人,有谁能理他吗?”
薛宝钗无话可说。
此时妈妈因为哥哥的原因,不好多言,等过两日,妈妈气平,自己才好再和她说,还有他那里,自己要不要去解释一番。
大揽总的话,薛宝钗是认可的,而且还认为大揽总的话还说小了。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心,河西集市与大同那边的商道打通,在别人的眼里,会认为薛家还是原来的薛家。对薛家有了信心,与薛家的合作会更稳固,遇到的麻烦会少很多。
做生意最怕麻烦,因为麻烦会让生意做不下去。
自从父亲去世后,靠着大揽总的维持,薛家的生意总体保持了稳定,没有太过落败,而这两年里,借着河西集市的势头,薛家的生意反而好了不少。
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得罪了他才对。
就算妈妈想要帮衬舅舅,薛家也得先把自个打理好,才有了余力去帮衬舅舅不是么。
(本章完)
第211章 薛宝钗不错
第211章 薛宝钗不错
通惠河初阳里,运河的梆子声正催着船夫抓紧落帆。
那艘八百料的大船压得河水打颤,船头的烙痕擦着岸边半截拴马石掠过,等船只停靠了码头,岸边的苦力档头已经上去交涉。
朱胜功面色平静,没有以往的满面春风,与王信两人打量河西集市外的码头,络绎不绝的车队和行人,足以说明此地的繁华,只不过时间尚短,假以时日,许多房舍拔地而起。
虽然看到了此处的利益,朱胜功却没有动心。
朱胜功好奇的问道:“那些人把码头经营的滴水不漏,你也不管管?别看他们穿着破烂,苦哈哈似的,暗地里什么坏事都做。”
王信点了点头,笑道:“他们有他们存在的必要。”
“哦?”朱胜功越发好奇。
他对王信接触的多,比较了解,大多数人只看到了王信带兵打仗的本事,朱胜功却知道,此人点石成金的本事同样令人震撼。
越是清楚王信的厉害,朱胜功越是看重此人。
河西集市的利益,朱家没有伸手,对王信的看重,这方面也是原因之一。
王信没有隐瞒,说道:“外头有大量的流民乞丐,任由他们冲击码头,原来那些靠着码头吃饭的苦力,变成最后都没得吃,于是苦力们需要帮派这样的存在,阻止流民乞丐们对他们的冲击。”
朱胜功摇头道:“岂有此理。”
王信没有再说话。
一个朝代的稳定富庶,看的不是富裕的群体,而是看弱势群体。为什么卷,因为还有大量的贫民,大周不把贫民当人,苦力和乞丐流民为了自身利益,于是对立起来,一个为了自己的饭碗,一个为了活下去。
打打杀杀难所避免,有了利益,就有了阴暗,这就是人性。
朱胜功见王信没说话,内心以为王信担心他们朱家打起了这里的主意,心里反而高兴,主动笑道:“我来到河西集市,重点并不在你的河西集市。”
“河西集市不是我的。”王信解释道。
朱胜功没在意王信的否认,河西集市主要是金陵的薛家,还有扬州商帮,有勋贵子弟,也有江南的乡绅,势力并不算强大。
朱胜功向王信挤了挤眉头,显得亲近,笑道:“河西集市的未来可期,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打算插手。”
“提督遇到了难处?”王信内心猜测,问道。
朱胜功一脸无语。
此人的脑子怎么长的,真想打开看看,无奈道:“难处也说不准,圣人最近不是复起了武军都督府吗,我父亲担心这件事。”
王信了然,若有所思,内心隐隐认可,口中说道:“提督担心是对的。”
听到王信的话,朱胜功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的追问:“你也这么认为?”王信的头脑,朱胜功内心相信,感觉到失态的严重性。
自己一个游击将军都被盯的死死的,何况东军提督朱伟。
王信理所当然的说道:“兵部与戎政衙门主导京营改革,从十二团营、禁军、京营三合一,再到双方抢夺主导权,提督占了许多便利,如今水到渠成,局势落地,提督的权利必然被消减。”
王信态度平静,朱胜功却按耐不住,恨恨道:“周道丰张吉甫他们过河拆桥。”话里却不敢提太上皇。
朱胜功想到了什么,不禁看向王信,奇怪的问道:“你既然猜到了,朝廷必然会对付你,难道你没有做准备?”
谈不上对付,不过是收拢权力罢了。
而且自己的方法,的确无法向朱胜功解释,下意识看了眼面板,王信含糊道:“如今东风大,硬抗不合适。”
朱胜功点点头,评价道:“差点忘了,你是个忠臣。”
听到忠臣二字,王信感到无语。
自己当兵的而已,谈什么忠诚不忠诚,如果非要定个目标,自己只对天下忠诚。
朱胜功也不再试探,直接问道:“我是不愿意家父去五军都督府的,必然要和朝廷争取,你可不要帮朝廷啊,我们朱家没有对不起你。”
王信的能力,没有人质疑。
朝廷有王信的配合,在大同能掀翻冯胖子,那么在京营也能掀翻自己的父亲,这是朱胜功父子最大的担忧。
不知不觉,眼前的王信变成了搅屎棍啊。
怎么就这么讨厌呢,朱胜功不禁想到刚才王信对码头的说法,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倒是像个流民乞丐,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朝廷给块骨头,他都尾巴要个不停的跑去向朝廷效忠。
王信点了点头,答应了朱胜功。
朱胜功松了口气,说实话,他生怕王信不答应,原来那个引起自己感兴趣的小小都司,如今已经变成能动摇各方势力的大炮了。
就像此人引进的夷人大炮,闹得动静极大。
朱伟做事有分寸,多半会和朝廷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不像是冯庸,何况朱伟掌握的东军,是京营实力最强的一支,于情于理朝廷必然要控制的。
就像河西的集市。
王信再次看过去,朱胜功看到王信的目光,也顺着看向河西集市,说实话,河西集市的利润不小了,听说王信每年能拿到个万把两银子。
啧啧,万把两银子不算少了,这可不是损公肥私,喝兵血等手段,这些个手段吃的是朝廷的利益,上下都要分润,真正落到手里的其实也不高。
十万两银子的款项,京城各部与太监们就要拿走一半,地方上再过一到手,等到了军队,还能剩下三成就不错了,有时候还动辄拖欠一两月。
王信在想着薛家,其实薛家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任何事都是有主的,就像大周幅员辽阔,可没有一寸土地是无主的道理,同样,商人们也是有主的。
要么是太监,要么是权贵,要么是乡绅,要么是宗室,要么是豪族.
薛家的规模不小,但是因为落败,皇室那边渐渐靠不住,户部那边也靠不住,至于扬州商会,那是属于地方大户乡绅的,怎么可能被自己控制,一个陆仲恒就绕不过去。
他们要支持,也只会支持从他们之间走出去的文官,屁股决定了立场。所以河西集市里,自己真正能做到影响的只有薛家商行。
如果只是普通的商业行为,但是是追求效率和利益,可经商是为了军队,不同的目标,追求都不一样,行动上怎么可能一样呢。
要么把薛岩请来京城?
想到这个主意,王信很快又放弃了。
薛岩是真正的商人,恐怕他比薛蟠都要难对付,王信皱起眉头。
——
朱伟要和朝廷扳手腕,对自己有利,王信与朱胜功达成一致,回去了凸碧山庄。
没想到山庄里还多了客人。
厅之中,平儿晴雯和薛宝钗正说笑。
王信看到薛宝钗后内心有些意外,很快又想到,自己前番和薛蟠闹得不愉快,薛宝钗可不是普通的女子,难道她会是为了这件事?
心里头猜测,王信笑道:“宝钗姑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凸碧山庄?”
平儿和晴雯纷纷看向薛宝钗,她们两个心里头不好直接问,没想到信爷直接开口。
薛宝钗怔了怔,又很快恢复平静,轻声道:“听家里说河西集市的事,信爷与哥哥有不同的意见,我哥哥这个人心直口快,其实没有坏心思,要是有得罪信爷的地方,我替哥哥向信爷赔不是。”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要么是薛宝钗会说话呢。
薛蟠的确是薛大傻子,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自己和王子腾之间如此严肃的政治事件,他一个皇商,而且是个不管事的纨绔子弟去凑什么热闹,自己也能猜到薛蟠的想法。
无非是想要在王子腾那里证明下自己,以及对自己的顾忌,担心自己吃干抹净,不遵守约定。
后面的事,完全可以从别的事情入手,非要掺和政治,岂不是找死。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自己激进点,甚至都可以把薛家从河西集市驱赶出去,可如果把薛家从河西集市赶了出去,那市场就被扬州商会包圆了。
到时候不是扬州商会受制于自己,而是自己受制于扬州商会了。
所以王信才烦恼,薛蟠真他娘的是个大傻子,这外号是谁给他取的?太对了。
王信淡淡说道:“你应该劝劝你哥哥,让他不要乱伸手,生意上的事情,多听听你们家大揽总张德辉的想法,实在来不及,听你的话也可以。”
听到王信指责自己的哥哥,薛宝钗有些不开心,等听到后面的话,好像是夸自己,薛宝钗哭笑不得。
薛宝钗耐心道:“我哥哥还没有经验,不过给他点时间,相信哥哥能做好。”
王信摇了摇头。
事实是没有做好,薛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甚至还要指望媳妇的嫁妆。
王信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盯着薛宝钗。
薛宝钗忍不住羞红了脸,如果不是信爷与舅舅闹翻,可能舅舅已经提出自己与他的婚事,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也知道了?
想到这里,薛宝钗越发坐不住。
王信看着眼前肤白貌美的薛宝钗,其实薛宝钗性子不错,做生意就是要多想,薛宝钗比起她哥哥薛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惜是个女孩子。
(本章完)
第212章 大同风起
第212章 大同风起
刘通从京城回到雁门关,带回来将军的消息,许多人连忙赶来打听,此事,赵雍还在大同,还未返回。
虽然才不到一个月,刘通却感觉到气氛不同,没有将军在时的团结一心。
“刘通。”
汤平赶来,热情的抱了抱刘通,迫不及待的问道:“将军怎么样?”听闻,刘通一脸笑容,汤平还是和以前一样,性子没有怎么变过。
“将军在京城还好。”
“那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通叹了口气。
汤平了然,鄙视道:“朝廷一向如此,当年在扬州时,也是忌惮将军,朝廷自己不做好事,也不允许别人做好事,这狗日的朝廷。”
刘通连忙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阻止汤平,笑骂道:“你都是守备了,嘴上怎么还没有个把门的呢。”
“我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是一日两日,当年在扬州的时候,我还说过更狠的话,怕个什么,你们怕,我可不怕。”汤平不以为然,只觉得刘通虽然武艺高强,能力出众,终归还是胆小了些。
刘通摇了摇头,也没有反驳,只是提醒:“以前我们身份低微,没有人盯着,自己人之间说话不要紧,如今树大招风,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
汤平不同意,反而冷笑:“连态度都不敢表明,如何证明对将军的忠心。”
“将军看人不会错的。”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将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是将军对兄弟们好,将军重感情,可不是每个人都是讲义气的。”汤平有自己的看法。
刘通说不出来,问道:“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哼哼。”汤平冷哼两声,眼神变得凶狠,厉声道:“要是真发现有人敢背叛将军,也不用等将军开口,我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此人,免得脏了将军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刘通隐隐担心,生怕汤平胡来。
“没什么。”汤平也希望只是自己瞎担心,实在是大同的事情,令他太过震惊了。
冯庸虽然是将军的敌人,可冯庸的那些亲信将领受了冯庸多年来的恩情,结果呢,那巡抚御史才用了多久,不费吹灰之力就拉拢了许多人过去。
汤平认为这些人都是叛徒,都是不讲义气的人。
冯庸并不是庸人,而且身为节度使,更用了十余年之功,也没有看清楚人心,平日里,个个必然也是表现的讲义气,重感情,才能获得冯庸的信任。
刘通拍了拍汤平的肩膀,安抚道:“老伙计,将军在京城真没有遇到刁难。”当初解散扬州营,他们那些人中,汤平的反应最大,连官都不要了。
汤平冷笑:“没有受到刁难,为何没有回来呢,我也不是瞎子,朝廷指望那巡抚收拢大同兵权,连带着将军,赵雍去了三日未归,我看啊,那巡抚御史正拉拢赵雍呢。”
“赵雍不会背叛将军的。”原来汤平是担心赵雍,刘通反应了过来,亲自打包票。
赵雍原来是罗明手下的亲信将领,扬州营解散后,自己奉将军命去了罗明手下继续抗倭,与赵雍的关系不错,后来将军重返东南,赵雍加入将军,自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汤平没再说话,如果将军能看透人心就好了。
刘通心里一沉,平日里将军在的时候,大家不知不觉,结果将军不在,离开了才一个月,众人像是缺了主心骨,各个变得心思不宁。
自己在京城跟着将军没有察觉,等回到雁门关,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陡然间,刘通想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直被他们所忽略。
河西营成军才多久?而且几千人的队伍,来源却复杂的不行,有原来的京营,有原罗明部,有原扬州营等等。这样的条件,内部不合,矛盾重重才是应该发生的事,也是兵家大忌,根本不会有将领如此带兵,唯独河西营在将军的带领下,成军之初就团结一心。
将军在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多想,而将军不在了,每个人的想法就活跃了起来,并没有消失的矛盾开始浮现出来。
刘通只能转移话题,问起了雁门关的事,并且带回了将军的吩咐。
第二日。
刘通抵达广武城。
在城外的空地上,围着山脚有一圈跑道,跑道上安插了许多半截木桩,木桩的上面又立着一个稻草人,与人一样的高度。
“嘚嘚嘚。”
许多身穿号衣的汉子骑着马,绕着跑道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木剑,快速的骑马中砍到每一个稻草人,因为是训练用的,并没有砍实。
“好多人不熟练啊。”刘通看到后说道。
“才练了多久,熟练才奇怪。”张灿也穿着号衣,一则越来越热,二则只是操练,所以都不戴甲。
“别的事情将军不是很担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骑兵,叮嘱我回来一定要告诉你,让你不要松懈,趁着空闲的时间,把骑兵赶紧练起来。”
河西营最初只有一百骑兵,而且是一人一马,持续作战力不强,平时无所谓,等上了战场,打一仗下来,恐怕许多骑手没有马可用。
如今有了七百匹马,并不是所有的马适合当战马,但是五六百匹还是可以供应的,按照将军的要求,骑兵数量要扩张到三百人。
一部分从铁甲骑兵俘虏中挑选,一部分从自己的队伍,步兵中挑选精锐出来培养为骑兵。
铁甲骑兵俘虏的挑选,是将军临走前亲自安排的,这些人经验丰厚,不需要培养,保证平日的操练就够了,最麻烦的是从自己队伍里挑选的步兵。
很多人没有骑马的经验,需要从头培养,非常的耗费精力和资源,事倍功半。
“唉。”张灿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将军太过谨慎了,要是我的话,那些个铁甲骑兵俘虏,剔除原来的军官,留下的士兵都可以招募进来。”
这些人本身是精锐,留下来只会精益求精。现在他们要自己把步兵从头培养成骑兵,张灿认为太得不偿失了。
刘通虽然也无法理解,却说道:“将军有将军的安排,我们要是能看懂,本事可就大了。”
这倒是。
张灿服气,点头认可。
“你们骑兵好是好,就是太贵了。”刘通看着空旷的山丘,繁盛的草绿,心情大好,还能看到山腰里一群吃草的马匹,不禁感慨。
张灿露出得意的笑容,自信道:“这么贵,将军还要维持骑兵,不更说明骑兵的重要性。”
刘通点了点头。
以前在东南作战的时候,没有感觉骑兵的重要性,因为遍布河流,马匹不容易过河,所以很多时候,骑兵还没有步兵方便。
等到了北方,哪怕是大同这样以山岭地势为主的地区,骑兵的作用也极其关键。
犹如之前在关外作战,虽然打了胜仗,其实也很憋屈,完全是被动的挨打,靠着局势让别人主动来攻,就算击败了对方,也无法做到歼灭对方。
幸亏将军在东南作战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培养骑兵。
有和没有之间,哪怕只一百骑兵,态势也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当初有一百骑兵在手,局面会被动到底,伤亡很可能超过两位数。
将军与倭寇作战两年,总共的伤亡数也才和前番出关后,与敌方骑兵作战的伤亡数持平。
想起离开京城时,将军提出的忧虑,刘通只觉内心烦闷。
胡骑最大的优势是居无定所。
无边无际的大漠才是胡骑最大的凭仗,靠着游牧的生活方式,能做到独特的作战战术。前番打击了单于部,震慑力大板升诸部,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利用大同目前的威信,重新在草原上定下规矩,形成人人遵守的格局,只要稳定了下来,一切都简单了许多。
最怕的是不稳。
就像承平百年的东南不可怕,可怕的是战乱百年的东南,战乱年代里,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可另一方面,人命不值钱了,打起仗来就不要命,总会杀出几个盅王。
京城的纷争,大同的内斗,乃至河西营的思想松动,刘通生出了浓烈的危机感。
朝廷应该让将军早日回到大同才对。
让将军为朝廷打下一个太平盛世不好么。
——
六月,团山。
边关互贸的关隘,牧民们驱赶牛羊,带着牛角、皮毛等货物来到此地,接下来要到九十月份才会重开贸易,最后一波的集市,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贸易的牧民不敢错过。
商人们在集市上与牧民交易,仗着掌握了市场,控制了定价权,而且又是接下来几个月最后一次的贸易,所以把价格压的极低。
茶叶、盐巴、布、丝绸、袄、麻油、梳子、铜镜、胭脂、香料.每一样都是牧民或者台吉们需要的,丰富的商品,令他们又爱又恨。
一群骑手离开团山,穿着普通牧民服的欧彦虎勒住了马。
“周人的贪婪,会害了他们。”
欧彦虎冷笑几声,回头看向手下们,大声说道:“周人坏得很,骨子里就贪婪,一直欺负我们,我们要杀了他们,抢光他们的货物,杀光他们的男人和小孩,骑他们的老婆女儿,才是最快乐的事。”
众人精神大震。
大周的女人皮肤白,又爱干净,身上是香的,想想都按耐不住,奈何大周的军队太强大,没有人敢乱来,眼神复杂的看向台吉。
欧彦虎看到了手下们眼睛里的欲望,越发露出得意。
莫必胜肯定不是胡人,他老了,像周人一样的保守,害怕失去这个,担心失去那个,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生在马背上,居无定所才是应该的。
(本章完)
第213章 突变
第213章 突变
大板升诸部和单于部的盟会上。
莫必胜主持会盟,在诸多台吉的见证下,莫必胜拉着硕尔辉的手走向单于,硕尔辉满脸羞愧,单于的弟弟阿尔岱恶狠狠的盯着硕尔辉,如果不是哥哥拦着,他定要把硕尔辉大卸八块。
莫必胜真诚的向单于说道:“我们关外诸部应该团结起来,否则容易遭受欺负,只有我们团结一心,才能逼迫大周商人让步。”
今年的互市,诸部损失惨重,大周的边市比往年压价甚至高达一倍。
莫必胜看准时机,拉拢诸部,同时和大同谈判,约定好互市价格,不能轻易变化,莫必胜的提议,获得了很多台吉的支持。
为了安抚单于部,也为了获得单于部的信任,莫必胜把原来单于部叛逃,投靠自己的硕尔辉换还给了单于,同时要化解两人的恩怨。
“硕尔辉,你应该向单于道歉,献上你的忠诚,恳请单于原谅你。”莫必胜回头严厉的说道。
硕尔辉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手掌向上,泪流满面的说道:“伟大的单于啊,我犯了大错,当时的我变成了胆小鬼,竟然从战场上逃跑,辱没了您赐予我雄鹰的威名,请太阳下的单于责罚我吧。”
单于沉声说道:“我应该杀了你,洗清部落的屈辱,不过莫可汗说得对,我们应该团结。”单于看向莫必胜,拉起莫必胜的手高高举起,向周围数不清的胡骑高呼三声:“可汗!可汗!可汗!”
“哟嘿嘿。”
“哟呵呵呵呵”
犹如平静的油锅滴入了清水,刹那间炸开了锅,五八门的高呼声四起,逐渐合成了一个声音。
“可汗!”
“可汗!”
“可汗!”
胡骑身下的马儿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虽然开始了不平静,却在主人娴熟的控制下保持了镇定,此时天地间只有比一个声音。
这是大板升诸部和单于部的共同认可,近百年来第一位可汗。
莫必胜脸色通红,眼睛都红了,努力保持着平静,声音里仍然有一丝颤抖,高举双手,“我必然让河套地区繁荣富强起来,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周围近的台吉们纷纷点头,莫必胜是实力最大的一支台吉,原本就代表大板升诸部和大周接触,如今加上单于部,众人都相信莫必胜可以办到。
欧彦虎亲自倒酒,莫必胜掏出匕首,从手心划开口子,向酒杯里挤出鲜血,最后拿起酒杯,高举向众人一口饮尽。
最外头的牧民们也看到了,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犹如树皮一般,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像一颗百年的老树似的,混浊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期望。
日子实在过得太苦,他们希望过得好一点,不敢和周人比,明年的物价不要像今年就好。
“莫必胜好像是周人。”
“他值得信任吗?”
“大板升诸部,有多少人都是周人,恐怕我们中也有周人的血脉,只要莫可汗能带领我们把日子过好,能做到他的承诺,我就服气他。”
“说得对,管他是哪里人。”
胡人们脸上纷纷露出笑容,讨论着今日的会盟,无论怎么看,河套地区的统一,对他们而言都是大喜的日子,哪怕是最穷苦的奴隶也感受到了伟大。
到了傍晚,莫必胜肚子越来越疼痛,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快,把莫大莫二莫三送去大周。”
莫必胜叫来自己的亲信,忍着肚子里的剧痛,满头大汗的吩咐,那亲信吓了一跳,关心问道:“可汗,你怎么了?”
“有人害我。”莫必胜不清楚是谁下的手。
单于?欧彦虎?又或者是谁。
酒有问题。
自己大意了,为时已晚,自己死后,儿子们恐怕连欧彦虎都对抗不了,敢向自己下毒,要么是欧彦虎,要么强过欧彦虎。
没有愤怒,只有遗憾,莫必胜知道,只有把儿子们送去大周,儿子们才会有活路。
那亲信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乘着夜色离开。
夜空里,套马绳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的从马背上掉下,周围赶来的骑手,打量了他一眼,把他带了回去。
不久,那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五大绑,不怕死的挣扎。
“不用挣扎了,快说莫必胜死了没有?”
听到问话,那人这才看清楚帐篷里的人影,帐篷里挤满了人,许多人都认得,是诸部的台吉,说话的人是欧彦虎,“果然是你!”
那人呲牙,恨不得生吃欧彦虎的肉,又看到他身边一个熟悉的面孔,看了一会,猛然一惊,“单于!你竟然也是骗子!”
“你们周人不是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各为其主,我怎么会是骗子。”单于冷笑道,早就找好了理由,洗清自己骗子的名声。
那人愤恨道:“莫头领做事一向公正,从来没有对不起谁,你们这样做,摸一摸自己的良心,能不能问心无愧。”
有些人低下头。
“别废话,莫必胜害怕大周,挡了我们的路,如果不是他这个胆小鬼,各部怎么会过得如此艰辛,快说,莫必胜死了没有,诚实交代,饶你一命。”
那人大笑:“莫头领早就看出你们的计策,你们等着死吧。”
众人吓得大惊,甚至有人准备逃跑。
“你说谎。”单于冷笑,又看向欧彦虎,“莫必胜必死无疑,不如现在动手,迟则生变。”
欧彦虎不再犹豫,当即下令。
早就准备好的胡骑们,突然杀向了莫必胜部。
马蹄踩踏帐篷,弯刀划过敌人的咽喉,火把燃烧营地,片刻的功夫,莫必胜部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连带着莫必胜的死忠部落。
“莫必胜死了。”
“莫必胜死了。”
“只要是周人,一个也不放过!”
“杀光周人!”
暗夜源源不断的喊声,让许多惊慌聚拢的部落,悄然打消了去救助莫必胜的想法,准备先观望,看谁能赢。
烈火点燃了帐篷,黑夜里的大火照亮了半个天空,莫必胜部在燃烧,白日的欢声笑语,只剩下痛快哀嚎,不少人死不瞑目,不知道为什么被袭击。
第二日一早。
欧彦虎和单于部联手的消息,震撼了所有人。
“我们是天生的战士。”
“杀大周的男人和小孩。”
“抢夺他们的财富,烧掉他们的房屋。”
“骑他们的老婆和女儿。”
“这才是我们战士该做的事情。”
“周人是邪恶的骗子,小偷,强盗,不守信誉的叛徒。”
莫必胜死了,他带来的精锐也死伤殆尽。
他的死忠也被消灭。
欧彦虎的实力最大,又获得单于的支持,第二日重新会盟,自号为最伟大的可汗。
第一件事率众去屠灭莫必胜部。
莫必胜部生活稳定,都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消散。
孩子们被挑选出来,以后会成为各部的奴隶,而年轻的女子们被单独看押,将会是各部最好的战利品,激励部落的勇士们。
眼睁睁的看着父兄被屠戮,年轻的女子们哀嚎痛哭,尝试反抗,很快遭受更残酷无情的对待。
莫必胜的部落,以及他的死忠部落,优先成为了新可汗的战利品。
众多的年轻女子,孩子奴隶,部落里的牛羊马匹,刀枪弓箭被一一瓜分,很多原本中立的部落不再犹豫,加入了胜利的一方。
——
大同城。
上回见到巡抚御史,没有得到确定的回答,赵雍只能继续等待,大同城人生地不熟,实在是无聊,中午和几名手下在摊子上吃面。
大同城的士兵很杂,七八名穿着号衣兵服,满是污迹,还有破洞,有个士兵的军服都快烂成条状了,毫不客气的坐了两张桌子,开口就催促老板。
摊子老板苦着脸,犹犹豫豫的。
“怎么?做生意的还怕生意上门啊。”一名士兵凶狠的骂道。
摊子老板讨好道:“小民这里小本生意,每日也不过是求个温饱,还请各位爷饶了小民,去别处吃吧。”
“好啊,这就开始赶我们,怕我们吃面不给钱?姥姥的,欠打。”
众人围住老板,老板欲哭无泪,虽然怕被打,可他也实在承担不起损失,更怕传出去,别的兵都跟着学,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他要是没了这处生计,一家老小不得饿死,为了家人孩子,摊子老板虽然怕得要死,却也没有打算松口。
欠钱不还是一回事,自己可以说等军饷发下来就还钱,有理不怕事。
直接抢又是一回事。
士兵们见老板死不松口,如此吝啬,气的忍不住要下狠手。
“住手!”
“住手!”
赵雍刚刚喝止,最边上角落竟然有个人和他一同出声,倒也是巧合。
两人互相看了看,那人坐在角落,发现有人出头,于是缩了回去,赵雍见状,也不多言,自己掏钱让老板给士兵们做面吃。
士兵们看到赵雍的穿着,知道此人是个官,纷纷收敛了起来。刚才不收敛,是因为大家要吃饭,现在有了饭吃,众人闹事的底气就不足,天生的怕官。
赵雍也不理。
过了一会,士兵们三下五除二吃完,生怕那官员多事追究他们,等吃饱了肚子,几名士兵老实的像个乡下农夫似的灰溜溜逃走。
“请问阁下大名?”
那人主动走过来,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大同军镇佐击魏毅。”
没想到对方与自己一样是佐击,赵雍起身请他坐下,笑道:“我是赵雍,雁门关佐击将军。”
“原来是你。”
那人一脸惊讶,恍然大悟,“难怪我说你面生的很,以前没在大同城见过。”又叹道:“你们的名声,最近在大同可不小啊。”
心里跃跃欲试,自己有个朋友落到了他们手里,今日有缘碰到,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捞出来。
赵雍对此人印象不错,纳闷的问道:“永兴军也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城里军纪不咋样,与我想的不同啊。”
听到赵雍的好奇,那人脸上沉了下来。
(本章完)
第214章 欺人太甚
第214章 欺人太甚
永兴军内部仇视京营,所以赵雍在大同受到排挤,因为刚才的事情,令魏毅对此人印象不错,才改变了态度,愿意交个朋友。
魏毅对大同知根知底,赵雍不清楚大同的局势。
互市以前是严格按照朝廷的要求,后来逐渐失去了规矩,被地方所控制,每年年底的时候,送去大量的物资和金银到京城孝敬各家。
以前各军镇主要是孝敬京城的勋贵们,贾府当然少不了各地的孝敬,贾府那么大的府邸虽然是朝廷所赐,可奴仆和富丽堂皇的装修却是贾府自己出钱。
现在的贾府每年光奴仆的月钱还要一两万两,更不提以往风光的时候,各大小主子的开销,以及各类奢侈品的采购,只一把扇子都要费千金。
勋贵落败了,如孝敬贾府的逐渐消停,只剩下不多的几家,如粤海将军每年还在往京城孝敬,但孝敬的价值也越来越少。
不用孝敬勋贵,不代表各地的孝敬会停,变了个对象而已,且输送的对象不但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勋贵是少数,吃相要好看点,后来勋贵的人数越来越多,吃相越来越难看,再后来换了个对象,结果人数更多的不可思议,谁还讲究吃相,能吃多少吃多少,管他其余的事呢。
“张抚台新官上任三把火,定在六七月份要往京城输送一批,年底再输送一批,等于每年往京城输送两次利益,翻了一倍。”
魏毅当街提起此事,小摊老板也习以为常,倒是赵雍怔了怔。
这些个规矩,自己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在河西营呆了一年,再次听闻,竟然恍如隔世,生出了不可思议的错愕,反而是魏毅他们没觉得奇怪。
赵雍发呆,魏毅不知其意,想了想,继续说道:“边关贸易就这么多,往京城多送了一倍,别处就要挤出来,各处的军饷按照以往的惯例,克扣了三成。”
“啊?”赵雍惊道:“不是说在优先供应边关军饷粮草吗?”
自己找御史要粮,御史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自己毫不怀疑,只猜测此人在拖延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胡编的理由。
见到赵雍大惊小怪的模样,魏毅笑道:“张抚台能留在大同几年?你把他想的太好了。”
“不止于此吧?”
“决定他能不能升官的在京城,他把大同打理的再好,需要时间和精力,最后只便宜给他的后继者,他反而要冒着多做多错的风险,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赵雍答不上来。
如果在河西营,自己肯定是以河西营为重,不在乎自己的利益,可现实让他醒悟,河西营只是河西营,大周还是那个大周。
一年梦幻般的生活,差点让自己忘记了外头的残酷。
想到这里,赵雍内心感慨,将军的本事,他是学不了的。
魏毅很喜欢赵雍被自己震惊的模样,越发兴致勃勃,指点道:“军队还算是好的,张抚台毕竟不敢全然克扣,倒是今年的互市,在他的放纵下,商人们胆大妄为,竟然联手抬价了一倍。”
说到此处,魏毅提起了冯庸,“因为你们的原因,被迫离开大同的冯节帅,他虽然也和商人们达成默契,却不会任由商人们乱来,多少以大同大局为重,如今按照抚台只看上头的做法,要不了两三年,大同陷入多事之秋啊。”
赵雍皱起眉头,闷闷不乐道:“有本事不买我们大周的商品,买不起就别买了。”
魏毅笑道:“你这是气话,人家离开了咱们的商品,连生活都维持不住,反正活不下去,怎么可能等死。”
“不讲理了是吧。”
“胡人为什么要讲理?他们又不读书,脑海里就没有讲理的想法,只有你我读了书,又或者一个身份,才有可能坐下来讲道理,而不是讲拳头。”
这话倒像是将军以前说过的话,赵雍不再反驳。
魏毅说服了赵雍,却没有感到喜悦,内心压抑,想到了大同的未来,只觉得愤恨,这些个外地来的官,眼里头只把大同当做可以压榨的地方,恨不得一口气榨干。
从来没人在乎过大同的未来,别人可以不在乎,他们这些本地人怎么办。
有些人倒是捞够了,狡兔三窟,早就在别的地方分族繁衍。可惜,魏毅想到自己出身贫微,如果不是冯节帅的原因,自己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苦哈哈的军汉罢了。
想到此处,魏毅不禁又开始痛恨起雁门关的京营,如果不是他们逼走节帅,节帅不离开大同,大同军镇才有未来,虽然苦点,总能活下去。
“把鸡留下,每日取卵才是更长远的利益,可关抚台什么事?杀了生蛋的鸡,对他才是最大的利益,至于这里以后怎么办,他必然想着的是留给后人的智慧去解决,反正不关他的事了。”
魏毅嘲讽道,露出不善的目光。
赵雍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永兴军的确有人才,如果冯庸没有选择回京,而是聚众造反,从此人的态度可以看出,大同很多人还是支持冯庸的。
所以,选择回京的冯庸,对比起大同读书人里头出来的张文锦,到底谁才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军阀坏,还是读书人坏?
赵雍感到了迷茫,以文制武,难道是读书人欺骗人的口号而已?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两名骑手一边大喊,一边快马加鞭的骑马奔跑在快道上,往城里赶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
戴权摊开兵部呈上来的奏疏,案台另外一头,摆放的是督察院送来的奏疏,太上皇手里拿着一片金圈嵌水晶放大镜,已经看完了督察院的,等看完兵部的,太上皇无声的笑了。
周道丰安静的立着,一言不发低着头。
太上皇看向周道丰的眼神,内心有些复杂,忍不住道问道:“你真不准备出声?”
周道丰听到太上皇的话,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眼神,此时的周道丰,从外表看起来不比太上皇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周道丰和太上皇是同一辈。
太上皇盯着周道丰,周道丰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说道:“他们说的没错,河套地区的叛乱,根源是冯庸和王信二人。”
太上皇放下手里的金圈嵌水晶,不再理会案台上的奏疏。
周道丰跟上太上皇的脚步,一边继续说:“冯庸在大同坐镇十余年,留下了许多隐患,加上王信在关外的胡作非为,看似大杀四方,实则如导火绳,点燃了大同这个炸药桶。”
太上皇回过头,再次看向周道丰。
此时此刻,太上皇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周道丰了,他到底是真老糊涂了,还是故意如此呢。
(本章完)
第215章 找上门
第215章 找上门
许多人在等内阁的消息。
督察院。
李成贤的班房来了不少人,都是督察员里的御史,为了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的事。
“张文锦没有错。”
“他在大同做的都是好事,于公于私值得赞扬。”一名年轻的御史激动道:“此人名声极好,为官清廉,深受地方百姓爱戴。”
众人知道年轻御史是张文锦的同乡,年轻御史能第一个仗义出头,许多人面上露出赞许。
“的确怪不到张文锦头上,错在冯庸,他这些年在大同当土皇帝,积弊难返,才有了今日之事。”随后有人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冯庸在京城关系不小,定会联络一些人为他说话,替他开脱罪责。”
“还有一个人叫做王信,此人只是游击,倒是可以往他身上推,有他帮忙分担责任,冯庸不敢太过得罪我们,他要是聪明的话,就会往王信那边使力。”
“此言有理。”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把责任往冯庸头上推,冯庸如果没有退路,必然会向他们反抗,他们如今给冯庸又找了个背锅的,而且王信和冯庸有仇,那么冯庸的选择一目了然。
到时候,张文锦的责任被摘了出来,冯庸忙着把责任往王信头上推,事情完美的解决。
至于王信怎么样,又或者冯庸与王信闹到什么地步,他们并不在意,而且他们是御史,身份清贵,反过来又可能是冯庸求着他们帮忙为他说话。
李成贤摇了摇头,“张阁老已经去见王信了,等张阁老的信吧。”
因为以文制武的合作,督察院大部分御史选择支持张吉甫,张吉甫入京虽然不久,可威望却升的非常快,加上他的权利,已经隐隐不弱于周道丰这位首辅。
“张阁老见王信做什么?”
众人猜不透。
——
王信穿着一身常服,在张府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张吉甫的客厅,张吉甫笑着张望进屋的王信,仿佛没有发生最近的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仍然和以往一样似的。
王信露出笑容,又拱了拱手,笑道:“阁老,好久不见。”
张吉甫伸了伸手,请王信坐下,管家带着人奉上茶水,然后和下人们离开。此次没有大张旗鼓,张吉甫也没心情摆弄别的,客厅里只有二人。
“那些御史的弹劾,你不要理会。”张吉甫开门见山。
“阁老是让我承认?”
大同关外发生的事情很重要,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同面临巨大的危机,那么到底是谁的责任,这就是官字两张口了。
“是的。”张吉甫面色不变的承认,并不担心王信的愤怒和反对,仿佛底气十足。
王信倒也没生气,只觉得好笑,感慨道:“诸位御史认为张文锦不但无过,反而还是有功,末将相信以张阁老的眼光,必然看得清楚事实真相。”
如今朝堂上的主流声音,认为真正有过的是冯庸和王信,张文锦不过是替二人补锅而已,如果不是张文锦的负责任,局势会更加危险,所以朝廷应该奖赏张文锦。
指鹿为马,朝堂上竟然如此多人不要脸。
“为了达到以文制武,些许委屈可以承受。”张吉甫平静道:“但是我认为以你之才对朝廷有用,且是个忠良之将,弃之不用太过可惜,所以我请你来,而不是请冯庸来。”
王信没再说话。
张吉甫知道王信是个聪明人,不是单纯的武夫,耐心道:“正确与否不重要,谁的责任也不重要,以文制武才重要,大同稳定才重要。”
“阁老对我有什么安排?”王信问道。
“你回去大同,辅助张文锦搞定河套地区,镇压河套叛乱。”
好嘛,有些文官的不要脸,实在是值得人学习的精神。
锅要让自己背,事情要自己做,麻烦要自己搞定,功劳还是他们的,自己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如今自己都想当文官去了。
王信也没奇怪,张吉甫此人,只看实际,不看对错,倒也一直如此。
“我有什么好处?”王信问道,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直接说道:“冯庸不可能回大同,朝廷目前只有指望我,总不能指望东军提督。”
朝廷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将军,只不过呢,目前而言,最合适的只有自己。
冯庸肯定是回不去的,冯庸一回去,大同又回到了冯庸手里,不是张文锦可以应对。京营里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东军,东军已经分了部分到九边,朝廷又在压制朱伟,如果让朱伟出镇大同,等于前功尽弃。
至于其他边军也能调,可张吉甫的以文制武之策也失败了,至少要拖延个几年。
张吉甫当然不会愿意,为了他的目的,放眼四周,也就唯独自己了。有两三千人马,但只是个游击将军,还能打仗,所以让自己回大同,解决关外的危机,对朝廷是最有利,也最符合张吉甫需求。
张吉甫知道王信是个聪明人,言语上骗不住他,也没打算骗他。
“平定大同关外叛乱,将功补过,朝廷还会同意在大同分立一路,任命你为参将率领此路。”张吉甫解释道:“你太年轻了,给不了你总兵。”
率领一路,虽然不是总兵,实际上已经是总兵,只是没有总兵之名而已。
张吉甫这样的安排才是老成之举,避免日后对有功之士升无可升,王信并无不满,不过王信更看重的是别的事,“兵部压制我属下功劳之事,阁老怎么说?”
张吉甫痛快承诺:“一并升之。”
王信笑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有纷争,所谓时势造英雄,全赖同行衬托。
阉党的崛起,是因为东林党在辽东对后金的无能。
大清的成功,是晚明的失败。
同样的道理,文官要是真有本事把大同治理好,那还有自己什么事?自己当然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乖乖接受以文制武。
王信心里暗叹,果然友商是傻逼,自己能稳如泰山,全靠同行衬托,倒不是自己真的比谁厉害。
见王信没有反对,竟然痛快答应,张吉甫不但没有高兴,端起茶杯默默的喝茶,心里头不禁嘀咕,此子实在是沉得住气。
(本章完)
第216章 被人利用
第216章 被人利用
七月烈日炎炎。
一支车队停靠在冯府大门口,从门里赶出来的伙计们帮忙卸货,把货物搬入府里,府里的两名少爷带着几名管家亲自监督。
最贵重的物品已经跟随冯庸回到了家中,但其他的货物里,光金银就高达百万两,更不提价值不可估量的奇珍异宝。
一直到下午,货物才全部入库,清点完毕。
冯庸在府里的阁楼避暑,四面都是窗子,时不时有风吹入,冯庸因为体胖十分怕热,大厅中间的冰鉴装满了新换的冰块,身边还有两名年轻的美婢为他摇扇,心里依然烦闷不已。
“父亲。”
进来一名年轻人,手里拿着牛皮封的册子,跪坐到凉席上,笑道:“儿子已经清点过了,数目没错。”
不同于父亲,年轻人对于回到京城并没有太过不满。京城的繁华,不是大同可比,京城里应有尽有,可供玩闹的事物太多,远比在大同要更有趣。
冯庸看到儿子高兴的面孔,抬起手招了招。以为父亲有话要说,年轻人爬起来,笑着走过去。
等儿子的脸靠过来,“啪”的一声。
两名美婢吓得浑身一颤,却动也不敢乱动,还在摇着扇子,她们是老爷从大同带回来的,如果惹老爷生气,说不定会被打死。
年轻人捂住脸,恐慌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父亲,生怕再次挨打。
儿子不成器的样子,让冯庸越发愤怒,骂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怎么就不想想你儿子?你儿子以后还能指望你么。”
年轻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冯庸喘了两口气,又苦口婆心的说道:“常言富不过三代,没有权怎么能行,你吃喝享受不要紧,才能几个钱,可你不能安于现状。”
年轻人这才说道:“儿子也是没奈何,在大同的时候,父亲有事情安排儿子去做,儿子哪件事没做好呢,如今回到了京城,父亲也没事情做,儿子又能做什么。”
“我看你巴不得留在京城,还能记得大同?”
“儿子记得大同,又没有机会回去,岂不是更痛苦?”
“谁说没有机会?”
听到父亲的话,那年轻人抬起头,好奇道:“难道父亲可以回大同了?”
留在京城也可以,回去大同也行,父亲肯定是希望回去大同的,年轻人知道如今的局势,感觉到不可思议,如果父亲有机会回到大同,看到自己留恋京城的模样必然生气,年轻人有些明白自己为何挨打了。
好好说嘛,老是喜欢动手。年轻人心里埋怨,却不敢表现出来。
冯庸拿起案几上的那碗冰冻酸梅汤,也不用汤勺,一口气饮尽,凉意直透心扉,整个人酸爽清透,精神振奋,笑骂道:“王信那个狗东西,以为当文官的狗腿子就能捞到好,岂不知文官最是不要脸,如今被过河拆桥了吧。”
“哈哈。”虽然自己也吃了亏,可看到王信吃亏,冯庸就觉得自己不吃亏了,忍不住大笑。
年轻人知道父亲说的是哪件事,河套地区的虏乱。
“会不会影响到父亲?”
“我还有什么可以影响的?”冯庸无所谓道。
五军都督府名头再大,装饰门面用的而已,重要的是实权,自己回不了大同,就算让自己进了五军都督府,也不过是个泥菩萨罢了。
反倒是王信,他可是朝廷眼中的后起之秀,自己也听说过此人入了太上皇的眼。
好像谁当年没入过太上皇的眼似的,只不过此人实在是年轻,年轻的让人嫉妒,他才二十来岁,往后的机会太多了。
不像自己,自己没有机会可以浪费。
“儿子听别人说,朝廷已经同意了王信回大同。”年轻人小声道。
河套地区的虏乱,年轻人认为不至于动摇大同,父亲留下的永兴军不提,大同还有天成军,配合各地的守军,阻挡胡虏绰绰有余。往年谁也不愿意消耗自己的实力,所以很多时候出工不出力而已。
真要是认真起来,以大同军镇的实力,还是能震慑住关外的,否则这些年里,单于部不至于如此听父亲的话。
胡人又不讲理,他们只尊实力。谁的拳头大,打的他怕,他就听话,把胡人当狗就是最好的法子。听话做事奖励一块骨头,不听话就踢两脚,养不熟杀了吃肉。
在大同从小养大,年轻人对大同和关外的局势很清楚。
冯庸对儿子还是满意的,只可惜自己忙于军务,对儿子疏忽管教,儿子成长于妇人之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性子软弱,贪婪享受,吃不了军中的苦。
冯庸冷笑道:“张文锦此人是个败类,我才一直打压他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大同落于此人之手,就算王信回到大同又如何。”
年轻人眼睛一亮,看向父亲的眼神升起了崇拜,父亲说得对啊。
年轻人拍手,忍不住笑道:“有张文锦压着,那王信想要做事可不容易,只能听张文锦的,那张文锦比儿子都怯弱,只会嘴硬的人。”
“不止于此。”冯庸鄙视道:“张文锦还是有一手的,这个把月来,恐怕他早就把手伸向雁门关了。”
永兴军的事情,一直有人向自己传信。
别的不说,对人性上的事情,张文锦出手稳准狠,的确三两下就瓦解了自己打造十余年的永兴军,如果不是胡人闹事,自己还真没有了机会。
虽然气愤手下们的不忠心,冯庸却也更有了把握。
这把握还是来自于张文锦。
王信又如何?
就不信了,他和自己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军队,他带兵才几年?难道他就与众不同?他的手下就个个忠心不二,不为外物所动?
王信就算回到了大同,他的属下也被张文锦给拉拢住了。
以张文锦的德性,冯庸不相信张文锦能解决胡人的事,如果张文锦能解决,那自己就没有机会,如果他解决不了,自己就有机会。
冯庸感叹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父亲,此话何意?”年轻人无法理解,于是请教。
冯庸得意的笑道:“王信能回大同,看起来是他占了便宜,其实才吃了亏,我目前不能回,看起来吃亏,其实才占了便宜,老天都在帮我啊。”
“哈哈哈。”
冯庸忍不住大笑。
看到父亲如此自信,年轻人也高兴了起来。
——
与张吉甫达成一致后,王信并没有拖延,带上自己的亲卫,还有在京城逗留了许久的郑浩,一行人匆匆赶回大同,因为路途炎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远离了城镇,进入了山区,道路旁的一棵大树下,好大的阴凉,史平等人牵着马去喝水,顺便让马儿在路边吃点绿草。
郑浩靠着树根扭过头,向旁边石头上坐着的将军说道,“将军,我们现在不用急。”
王信正举着牛皮袋喝水。
王信从来不喝生水,外出的路上向来带足够水袋,装好了煮熟的凉开水,每到下一个城镇或者驿站,第一件事就是更换水袋里的水。
一边喝水,王信擦了额头上的汗,听到郑浩的话,知道他什么意思,摇了摇头笑道:“虽然八九月才是胡人入关的高峰期,可万事不预则废,不打无准备之仗,接下来的事情忙不完,哪里还有时间耽误。”
单于和自己交过手,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欧彦虎通过单于,也会了解自己的作战方式。
关外现在的情况,对大同而言发生了变化,和以往了解的不一样,所以大同等于是瞎子,而胡人因为以往对大同的了解,却对大同知根知底,这是很危险的。
欧彦虎既然敢作乱,必然有他的底气。
王信从来不会小瞧对手,这是兵家大忌,哪怕对待倭寇,自己都全力以赴,何况是北边的敌人,历来中原被北边打败,极少有被南边打败。
郑浩欲言又止,想起祖父对自己的嘱咐,要做大家都喜欢的人,不要做得罪人的人,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内心挣扎。
王信见状,笑道:“有话就说。”
郑浩不再犹豫,担心道:“张抚台手段老辣,恐怕对雁门关早就下手,如今轻易让将军回去,很可能打算让将军背锅,万一战场有变,责任就推给将军。”
陆仲恒和贾政都不同意王信现在回大同,郑浩在扬州会馆看见过,心里放不下这件事。
原来如此,王信莞尔一笑,看来郑浩心里偏向河西营,才会为河西营的事着急,至少走在这个方向上,河西营每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只有团结一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胜利者的一方,必定比失败的一方要团结。
看到自家将军不以为然的笑容,第一次谏言的郑浩内心升起一股挫败感,不服气道:“难道属下说的不对?”
王信见史平等人都回来了,晌午已经过去,可以再赶一段路,于是站起身,拍了拍郑浩的肩膀,“要相信兄弟们。”
说完,走去吩咐众人,留下郑浩呆在原地,郑浩看着将军的背影,将军的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能成为将军信任的人,将会得到将军毫不保留的信任。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将军这样做很得人心,恐怕也容易被小人利用。
自己得为将军防着点。
郑浩跟了上去,史平和小石头一人拉着两匹马,史平拉过来将军的马,小石头为书吏郑浩牵过马。
少年亲卫们从小吃得苦已经够多了,如今赶路而已,算什么苦,反倒是郑浩成为队伍里的包袱,需要人们关照他,令郑浩很不好意思。
——
赵雍回到雁门关,得知汤平最近的举动,心里头恼火,最后忍了下来,看到刘通从京城回来,赵雍心情才好了不少。
“关外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刘通第一时间问道。
众说纷纭,各种说法都有,甚至有胡人入关了,刘通无法分辨,赵雍从大同返回,他应该最清楚。
赵雍解释了一遍,听完后,刘通内心感慨。“当初我们随将军抵达大板升地区,见那莫必胜多威风,是实力最大的部落,没想到说没了就没了。”
赵雍脸色凝重,点头道:“能解决莫必胜的,必然比他更强大,又或者更狡猾,总之,那欧彦虎不可小觑。”
刘通笑道:“无论他是谁,在将军面前也只是手下败将。”
自己当过节度使张经的亲卫队长,又投靠过罗明,这两人身份都比将军高,权力更不可相提并论,两人的能力也不差,可他们都比不上将军。
看到刘通如此自信,赵雍严肃道,“我和你的看法不同,我反而不希望将军回来。”
刘通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里升出一股迟疑。
赵雍不是这样的人。
想到当初在罗明手下一起做事,刘通还是相信赵雍的,开口问道:“为何?”
“欧彦虎与单于部合并,威胁不小,而张文锦又扣着粮草不放,我们手里的粮草不多了,而且上回在关外作战,损耗了不少物资,火药铅弹许多还没有补充。”
一件件的问题被赵雍提出,哪怕是刘通也忧心起来。
将军打造的车营,虽然火力强悍,可耗费也惊人,如果那张文锦是个好官,值得他们信任,将军回来的确不错,可要是此人故意捣乱,那事情就麻烦了。
“唉。”刘通也不禁叹了口气。
“朝廷如今是怎么回事,斗得如此厉害,想要做点实事就这么难呢。”
赵雍冷笑两声,没有说话。
突然。
外面有人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的,“报!将军回来了,收到消息的时候在石门峡,估摸还有四五日即能回到雁门关。”
赵雍和刘通二人面面相觑,刚才还说不希望将军回来,结果将军这就要回来了。
可听到将军回来的消息,两人脸上却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我去接!”
“让汤平去。”
赵雍冷笑,“将军回来了,倒要看看汤平还有什么话说。”
刘通头疼起来。
汤平和赵雍以前关系虽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今日这般僵硬,刘通看来两人之间只是误会罢了,互相缺乏信任,不过等将军回来,两人的误会很容易消除。
“我和汤平一起去。”刘通笑道。
赵雍不再拒绝。
很多局势自己没有办法应对,可换成是将军,将军好像什么困难都能解决,算了,这些事情交给将军去头疼吧,自己只负责听将军的安排去打仗。
(本章完)
第217章 底气
第217章 底气
春江水暖鸭先知。
再一次回到边地,大同乃至雁门关各地的气氛大为不同,乡野都在抓紧修葺检查自家的民堡,该加固的地方加固,纷纷储备粮食物资。
与京畿地区完全不一样,那边并无变化,至于更远的内地,只怕根本不知道。
回到雁门关后,王信清点了各军。
因为鸟铳和佛郎机还不能自行制造,需要等薛岩的消息,所以鸟铳手和炮兵数量分别还是五百名和一百二十名炮兵,并没有增加。
弓兵倒是增加了,由一百名翻了三倍,变为三百名,然后是骑兵,骑兵目前有近三百人,绝大部分能保持一人双马。
步兵只有不到一千三百人,而且以车兵为主,步兵与其他兵种的比例达到了一比一,单纯的步兵数量更少,只占全军的一两成。
骑兵将领以张灿马范为主;炮兵将领以汤平为主;弓兵将领以李武为主;车兵将领以赵雍为主;步兵将领以刘通赵胜为主。
河西营的步兵与外头的步兵不同,不但比例极低,而且属于精锐中的精锐,是刘通精挑细选出来的,配合着鸳鸯小阵的战术精神,是整个车营防漏补缺的重要力量。
没有调动各地的守军,几日后,河西营集结雁门关关城。
周围遍布旗帜,颜色五八门,形状各有不同,旗帜下各部严阵以待,纹丝不动。
虽然夏日炎热,战场上为了保命,士兵们还是愿意穿戴盔甲的,如今是集结操练,所以也在校场上穿戴,平日里不穿。
离开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王信打量着各部的精神气,自己离开的日子里,各部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命令严格做事,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将领们大气不敢粗,知道将军在考核他们,虽然心里自信,仍然不免忐忑,担心出了意外。
王信先来到弓兵阵营,李武紧跟着王信。
三百名弓箭手背着弓矢和箭壶,腰间挎着腰刀,身上穿着甲,甲的防护力不如铁甲,却胜在轻便,更适合技术兵种。
弓兵不光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所以弓兵的伙食很足。
一张张脸都很饱满,精神气十足的望着将军,王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叫做兵,不是给一根木棍,饿得皮包骨,也能叫做兵的兵。
王信夸奖道:“不错。”
第一个得到将军的认可,弓兵们脸上露出得意,为了尽快适应弓箭,这一个多月来没日没夜的练习,幸亏缴获的弓箭多,所以顾不上弓矢的使用寿命。
“可惜多是短弓,以后还要练长弓。”李武脸上露出遗憾。
三百名弓兵里,背着长弓的才一百人,其余的背着短弓。
弓矢的制作时间比鸟铳都要长,因为在关外缴获了很多弓矢,所以才能扩充弓兵数量,可胡骑的弓矢比较软和短,方便在马背上使用,射程却不如长弓。
“先训练着,总比没有强。”王信笑道:“起码可以向敌人拉弓射箭,而不是手持兵器站在原地,对远处的敌人无计可施。”
李武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才练了个把月,离合格还早着呢。”
虽然河西营待遇一向不错,士兵们被操练的也不错,从这些士兵中挑出来的都是好苗子,可想要成为合格的弓兵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至少还要培训半年以上。
旁边的郑浩听到将军和李武的对话,脸上一脸无语,忍不住想笑,使劲的憋着。
一般而言都是下头的人拼命夸自己,哪里有像李武这样的。
王信对李武却很满意,并不是李武拍自己的马屁,他主动唱红脸,自己好来唱白脸,让士兵们喜欢自己,而是李武真心觉得手下们有很多不足。
需要知道弓兵是技术兵种,哪怕皇帝开口,各种承诺,事实就是事实,改变不了的,不可能一个多月就能训练出一支合格的弓兵出来。
车兵问题不大,步兵问题也不大。
至于炮兵和鸟铳兵,王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目前只能等,把希望放到薛家身上。
原本计划是三千人,实际上还是两千五百人,受限太多,王信要的不是普通步兵,而且养兵成本很高,并无法快速的扩张。
太阳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高。
王信检阅了诸部,总共用时不到半个时辰,很快下令解散。
“西门的守军士气怎么样?”王信笑着招呼方化。
方化是雁门关西门守备,并不受自己管制,但受自己调遣,犹如曾经的自己与冯庸的关系。
冯庸没有压住自己,但自己压住了雁门关的将领,还选拔了一批上来。方化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自己最看重的,把重要的西门交给了他。
“将军上任以来,不但不克扣补助,还能如期发放,下面的士兵各个满意,对将军赞不绝口。”方化恭敬的回道,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那就好。”王信笑道。
雁门关的军事体系分为两部,一部是河西营的机动部队,一部是各地守军,以当地民兵为主,河西营由王信亲自带领,各地守军也听命王信,但是后勤控制在地方,而且也受地方官府和大户的影响。
河西营不提,守军的方法在王信看来有利有弊。
弊端的确很多,可好处是便宜。
地方提供的一千五百多守军,每个月费总共才千把两银子。而且不来服兵役,闲时也要参加民役,或者去县城参加操练,服兵役还能有补助。
除去口粮等,每个月才几钱银子的军饷,对于这些在本地服兵役的百姓而言,只要不打仗,补助能如期发放,心里并不抗拒。平日里他们很难有额外的收入,忙时也能抽空回家帮忙,不影响田里的收入。
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雁门关的守军一样被喝兵血。
虽然才千把两银子,但是在下面军官的也眼里却是油水,于是民兵们苦不堪言,不愿意服兵役,来了之后逃亡的居多。
各地守将也乐意这些人逃回去,他们吃空饷更方便,唯一的缺点是胡人真要是闯了过来,各地关隘哪怕仗着地利,明明可以挡住胡人,却因为没有几个守军,或者沿途兵堡守军没有向后方警示,以至于被胡人轻易闯关。
明明只需要千把两银子的事情,就能让雁门关的城防体系发挥作用,结果因为这千把两银子被贪污,导致别的地方遭受更大的灾害。
看起来不可思议,王信却并不觉得奇怪,贪小钱酿大祸的事例数不胜数。
“将军,我能不能加入河西营?”方化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
“跟着将军容易升官。”方化诚恳道。
“哈哈。”王信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方化的肩膀,“好好做,有机会的。”
精兵用来干什么?
用来对付强敌。
河西营才两千五百人,成军不到两年,支出的费用却足够雁门关一千五百守军使用二十年,这就是为什么和平年代不养精兵的原因。
何况内地承平百年,百年是什么概念?
王信很清楚自己的道路。
保家卫国。
越是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义无反顾,不负众望;越是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说明是真不需要自己,那自己当然当一个太平小将。
如果不需要自己,那么别说以文制武,就算是让自己解甲归田,那也是毫不犹豫的。
埋头做事,抬头看路。才能在需要自己的时候,召之即来,用之则胜,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也能稳如泰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自己的道路始终不变,对得起天下人,也对得起自己。
送走了方化,王信招来赵雍和汤平。
“我信任赵雍。”
“我信任汤平。”
“你们两个我都信任,不要再闹矛盾了,影响了河西营,我就会惩罚你们两个。”
王信笑道,虽然是笑着看向二人,语气却不容置疑。
两人面色僵硬,如果不是将军,谁也不会先服软,如今却不敢置气,只能硬着头皮拱手,互相让了一步,有了台阶,两人气氛缓和了不少。
“我明日去大同,见见张文锦。”王信看向赵雍,又说道:“我已经交代了郑浩,你帮我约代州的那帮大户,等我从大同回来要和他们商谈。”
赵雍连忙提醒:“那张文锦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将军如果不付出些什么,恐怕他不会松口。”
“现在由不得他。”
王信冷笑:“没有敌人的时候,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是功是过他们说的算,可战报会撒谎,战线却不会撒谎,有了敌人,功还是过,敌人可不会听他们的。”
之前的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和冯庸的身上,接下来能不能平定胡乱,张文锦自己负责,他以为他是王化贞?
就算他是王化贞,也得向他们这些负责去打仗的将领让步。
以前自己忍让着他,不是因为他是文官,而是因为没有敌人,可现在他的治理下出现了敌人,那自己对他就硬气起来了。
(本章完)
第218章 转变
第218章 转变
“翟大人。”
王信到了大同,并没有先去见张文锦,而是找到翟文,来到他的家中。
“王将军。”
翟文一脸意外,看清楚王信后,不可思议的喊道,醒悟过来,连忙请了王信去家中坐,史平等亲卫被送去耳房歇息,他们的马匹也被送去马厩照料。
翟文的官虽然不大,在大同的家却不小,府里的杂役马夫奴仆婢女俱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耳房里吃果子的史平不放心,半路跑去翟家的马厩,看到马夫喂得是精料,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他们又省了一回。
翟文请王信到了他的书房以示亲近,看着王信,脸上满是感慨。
王信好笑道:“我脸上有什么?”
“我想看清楚,你这人是不是长得与别人不同。”
“那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两只眼睛一张嘴,倒也没啥稀奇。”翟文笑着回道,话锋一转,又说道:“稀奇的是抚台大人竟然拿不下你的人。”
听到抚台二字,王信好奇道:“看来你投靠了张文锦?”
翟文如实承认,没有反驳,解释道:“抚台名声大,如今又掌控大同,我怎么敢违背他。”
如果是武官,比如节度使,翟文还不是很怕,可换成是张文锦,他不光可以解除自己的职务,更能一句话毁了自己在士林的名声,翟文可不敢得罪,早就乖乖的上门投靠。
王信倒是能理解翟文的心情,此人的确无法反抗,张文锦是御史,又是他的上官,吃定了此人。科举虽然是考出来的,可排名先后又如贵族血脉似的,排名靠前对排名靠后的仿佛有天生的威压。
“大同现在什么情况?”王信凝视起翟文,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不用对我保密吧。”
翟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王信没有催促,默默的等待翟文。
张文锦总归要离开大同的,他可当不了大同的土皇帝,代替不了冯庸,王信如今能回来,说明此人要留在雁门关,想到王信的实力,翟文心里一动。
“肯定是要出击的。”翟文给了个明确的说法。
“怎么个出击法?”
“永兴军目前闹饷的厉害,抚台在发愁。”翟文一一说道:“还有就是你和胡立勇,你的河西营,胡立勇的天成军都是大同的精锐,加上永兴军,能凑个两万人出来,再征募各地两三万人马,再加上数万民兵,凑出小十万大军问题不大。”
看来这就是张文锦的谋划。
单于部被自己打残了,算上老弱,最多还能出个三四千骑,威胁倒不是很大,最大的威胁是欧彦虎,他自身能出个五六千骑兵,关键是他在大板升的号召力有多大。
如果整个大板升诸部都听他的号令,又是全民皆兵,凑个五六七八万骑都不奇怪。
至于张文锦的所谓十万大军,真正能打的恐怕一万兵都没有,不过大哥别笑二哥,胡人那边老弱恐怕也占比不小,只不过生在马背上,这一点远强过周军。
翟文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啊?”
翟文大惊失色,惊讶道:“你认为会失败?”
“不知道。”
王信摇了摇头,平静道:“打仗又不是拼数字,目前的消息太少,无法轻易判断。”
原来如此,翟文又追问:“那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会怎么做?”
王信扬了扬眉,好笑的看向翟文,“你这是帮谁在问。”
翟文不好意思起来,抱歉说道:“对不住,是我不够意思。”张文锦那般打压河西营,尝试分化,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如此。
打仗是对外,自己可不是那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小人,王信向来看不起这样的人,自己肯定不会这样做,主动说道:“不打无准备之仗,想要必胜,就要平日里多准备,一则多派人手去联络熟部,尽量侦查更多的消息,二则多操练兵马,加强军器,三则犒赏全军,公平公正,提升士气,四则储备粮草.”
王信耐心的说道。
翟文听着听着面色越来越哭笑不得,打断道:“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可都要钱啊。”
王信不反驳,而是顺着说道:“是啊,大道理谁不知道,不过做不到罢了。”
翟文反而无话可说。
王信所言应是理应之举,何时变成做不到的事情了。
“你留在我府上,我去见抚台大人。”翟文不再纠结此事,主动提出,想要帮王信出出力。
有翟文的帮忙,王信当然乐意,可以省了自己很多麻烦。
就像汤平与赵雍的矛盾,因为有自己的原因,两人可以化解,翟文当然发挥不出这么大的作用,但是有他的居中缓和,张文锦多少会改变些态度。
翟文安置了王信一行人,腾出了房间,然后准备去衙门找巡抚御史。
——
“王信此人可不可以相信?”
翟文再次见到巡抚御史张文锦,衙门案几后,穿着华丽官服的张文锦,面色变得阴沉了很多,最近许多事令他烦闷,原来那些听话的将领,如今都变面目可憎。
“王将军是个忠良之将,如果他都不值的相信,属下实在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翟文作保说道。
张文锦有点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过分对付此人了。
心里更隐隐懊恼,自己要是不擅自做主,没有加派往京城的输送,大同城里如今也不至于缺钱缺的厉害,都是胡人闹得。
“胡立勇虽然答应出兵,可我实在不放心此人啊。”张文锦心里没底,对什么事都不放心,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下发各地的催文早就下了,按照计划,不超过两个月大同就要出征,将近十万人的规模。
如果成功了,那自己就一飞冲天,入阁也是指日可待,如果失败了,希望自己最近的表现,能让京城的恩师和同窗们伸把手拉住自己才好。
的确要拉拢住王信,让他用心出力才好。
“请他明日来见我。”张文锦不再犹豫,为了自己的前程,唾面自干也无所谓,只要这次王信能用心作战,别的都好说。
御史的变化,翟文看在眼里。
河套地区没出事之前,御史颇为果断,河套出了事之后,不复当初的果决,反而犹犹豫豫,也不知道此次出兵,能不能荡平胡乱。
虽然知道王信带兵打仗厉害,可这回不同以往,整个河套地区都乱了。
不知道王信会有什么条件,翟文告辞后,匆匆赶回府里。
傍晚,听完翟文的介绍,得知张文锦的态度,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王信露出笑容,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本章完)
第219章 机会还是危机
第219章 机会还是危机
大同古城的城墙厚重,与江南的白墙黑瓦不同,大同的房屋多是灰色,更能突显军城应有的肃杀之气,马儿在石砖街道上发出清脆的马蹄声。
史平等人紧紧的跟着自家将军,王信留意路边的军士。
大同的军兵主要来自山西各地,甚至有保定地区,最远的还有山东,老话所言山东的兵,榆林的将,民兵多穿号衣,当初自己在扬州组建的扬州营也属于民兵。
“哗啦啦。”
突然,遇到一处面摊的时候,一伙士兵掀了摊子,并揪着摊贩老板打,周围很快聚满了人。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好奇询问。
“嘚嘚嘚。”
王信骑着马过来,大喝一声,“住手。”
刚才还在动手打人的士兵们果然住了手,他们看清楚来人,不光骑着马,身边还有亲卫,穿着武将官服,好像是个游击将军。
王信喝问道:“怎么回事?”
“他骂我们。”一名领头的士兵抢先说道。再看那被打的摊贩老板,大概三四十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脸上青肿,嘴角带血,听到士兵的指责,他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信心里有数了,“那也不能打人。”
下了马,王信走过去,史平等人刹那间也是如此,身手矫健,一看就有功夫,关键这些个亲卫各个如此,光一个动作就镇住了所有人。
“此人是谁?”
“大同有这人吗?”
周围纷纷交头接耳,推测王信的身份,有聪明人猜道:“会不会是雁门关的王将军?听说此人回到了大同。”
几名闹事的士兵脸上有点慌了,那领头的士兵虽然还在强撑着,可眼睛恍惚不敢看,明显也没有底气,等王信开口问询老板,几名士兵心里头开始了惧怕。
那老板摇了摇手,把责任主动揽在自己身上,边说话,竟然还向刚才打他的士兵们拱了拱手,讨好道:“是小的不会说话,得罪了几位军爷。”
王信摇了摇头。
既然老板选择息事宁人,自己也没必要强出头,自己又不是神仙,什么事都能摆平。
王信向身后招了招手。
史平机灵的从怀里掏出钱袋子,王信接过来,袋子里不光有碎银子,还有铜钱,一根红绳穿的就是一百文,两百文是两小吊钱,拿出来递给老板。
老板脸色迷茫,不知道眼前将军是何意,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王信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看法,和颜悦色看向老板,轻声说道:“士兵们打人不对,虽然不属于我管,可身为将军,不能袖手旁观,所以这两百文钱算作你的赔偿,不知够不够?”
老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连连摆手,不停道:“不用,不用。”
见到老板的样子,王信也不再多言,而是把两小吊钱塞给老板,然后又走到那几名士兵面前,几名士兵纷纷忍不住退后。
这将军的做法,明显是要动真格,各个心里头叫苦,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差。
倒是那领头的士兵,脸上满是不服气,竟然直愣愣的盯着王信,仿佛一肚子话要说似的,王信突然伸手,那士兵怔了怔,却又忍住了逃开的动作,不过还是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落下的巴掌。
“啪。”
王信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
那士兵睁开眼,看到面带微笑的将军,并不是想象中的要惩罚自己的样子,已经失去了分寸,不知道这将军要做什么,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在那里。
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后面的人踮着脚看。
“打老百姓是不对的,下次别这样了。”王信笑道,然后又掏出一百文钱,递给那满身补丁破洞的士兵,吩咐道:“带着兄弟们去吃一顿吧。”
那领头的士兵呆呆的接过,身边的同伴们越发不可思议,仿佛做梦似的。
“记得了,不能打老百姓,下次再让我碰到,我就不饶你了。”
王信不再多言,转身骑上马,在马背上态度突然变得严厉,无形的威严散发出来,仿佛一个杀神,别说那几名士兵,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都鸦雀无声。
史平等人等将军上马,下一刻,众人仿佛动作一致似的,整齐的飞身上马。
这时机,这默契,这动作等等,无一不在向人们透露着什么。
也不等众人回复,王信骑着马离开,人群早就让开了道路,史平等亲卫如常的跟在将军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有发现需要警惕的人。
“请问将军贵姓?”
身后那领头的士兵再也忍不住,朝着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王信没有回答,朝巡抚御史衙门走去。
因为心里并不是很高兴,今日看见的一件事,只是一件小事,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周围看热闹的人习以为常,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于这种现象,王信并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换个清官?
清官大老爷的戏码传唱了一千多年,还在崇拜清官大老爷,指望清官大老爷就能治理好一切,更说明软弱到了无药可救,还不如那摊贩老板。
大同很穷,比江南穷多了,士兵们是底层,那摊贩老板也是底层,互相伤害,自己是惩罚士兵呢,还是帮助摊贩老板呢?
这就是林如海当初说培养自己去做官,而自己不愿意去当官的原因。
还是当兵好。
保家卫国,起码自己有一条清晰的方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而当官?
王信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王信年轻的时候,并不能理解这句话,凭什么治天下要比打天下难,后来王信有了自己的理解。
治天下实在是难,难到了全世界的聪明人,也没有找到出路。换一批官,让老百姓来当,说不定贪的更狠,这也是事实。
所以还是脚踏实地。
不谈理想,更不谈大道理,只做正确的事,从身边的小事做起,比如抗倭,比如开发扬州岛,比如奉命镇守雁门关等等。
自己从来不用口号去告诉手下们要怎么做,而是带着手下们去做事。
王信知道,大同更多的地方,像今日碰到的事情数不胜数,因为人要吃饱,吃不饱就不能讲道理,自己管不了,那就只能管自己看到的事。
可越是这样,王信知道自己做的是错误的。
因为自己的做法,会让更多的人指望青天大老爷,明知道是错误的,却又不忍心犯错,自己果然不够狠,当不了枭雄啊。
不久后。
巡抚御史衙门。
一名吏员来通报,“御史大人,王信将军来求见。”
“请他进来。”
张文锦早就在等待,并没有摆架子,第一时间见了王信,王信再次见到张文锦,笑着拱手:“御史大人得以升官,末将还未恭贺大人呢。”
张文锦没有在意
自己掌领大同后,哪怕是胡立勇也送了一份大贺礼,最后唯独此人没有送。
他是不知道规矩,还是故意的呢?
张文锦消息灵通,知道此人的为人,甚至知道此人在扬州的做派,此人在扬州就很灵活嘛,上下对他满意,后来去了京营,反而越来越不懂规矩。
张文锦不在乎此人变化的原因,只知道此人是个刺头,倒也是没奇怪。
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有自己的脾气,既然如此,那就高高挂起,武夫嘛,没必要和他讲道理,要是懂规矩,就给他安排事,不懂规矩就一边去。
奈何情况有变,为了自己的前程,张文锦见到王信后,笑的和蔼,提醒道:“你此次回京,我让翟文上书朝廷,为你说了好些话。”
“多谢御史大人。”王信拱了拱手。
翟文向朝廷的奏疏,是自己和他约定好了的,而且只是让翟文实话实说罢了,自己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到了如今,懒得和张文锦废话。
张文锦见王信态度不错,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关外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觉得该如何做才好?”
王信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河套地区的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张文锦皱起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反驳道:“胡人作乱,不能尽快平息,恐怕越闹越大,成为后患,怎么能慢慢来呢。”
王信摇了摇头。
大同与普通的州府是不一样的,普通的州府多是民户,而大同军镇多是当兵的,这些兵不是大同本地,而是来自周边或者更远的地区。
兵册上,大同理应有十二万士兵。
这十二万士兵当然是大同承担不起的,而是由朝廷和山西共同担负,山西出人出力,朝廷出钱出粮,朝廷的钱粮又来自于全大周。
今非昔比,朝廷无钱无粮,地方积弊难返。
大同如今士兵能有三五万就不错了,反观河套地区,整个河套的人口至少有十二万,很可能有十五万。
大同强大的时候,他们当然是熟部,可大同如今的局面,甚至有冯庸的调离,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衡,还有自己的原因等等,这些可就不再是熟部了。
想要速战速决,这是不负责任的想法。
而且有时候,危机也是机会。
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这个时候也能看清楚。
(本章完)
第220章 整备
第220章 整备
从大同回来,王信一直呆在雁门关,随之而来的是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下发各地的公文,除了粮草之外,就是各地抓紧征召兵力。
雁门关关城外有很大一块空地,正好适合用来全军操练。
如今的河西营兵有两千五百人,虽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以来,各部做到了扩充,但还没有进行过整合,河西营的传统是全力一击。
“不是光坐在马背上就叫做会骑马,懂不懂口令,横冲直撞还需要用你来?”
“马背上坐不稳也就算了,连长矛也握不准,你算个什么精锐?”
骑兵在河西营并不能单独作战,原来一百骑如此,如今三百骑还是如此,必须以车营为核心,配合车营来作战,新的骑兵们被骂的头也抬不起来。
“整个上午的操练,你都在偷奸耍滑,节省力气?需要你节省力气吗,没有给你饭吃?现在多操练,上了战场才能少流血。”
“军纪,军纪,要把军纪刻到骨子里,听明白了吗!”
校场上充满了呵斥声。
张文锦如果能听自己的话,那此人还算是可以救一救,如果还是想不通,为了自己的利益,孤注一掷的冒然出击,那才是无可救药。
不管张文锦的决定如何,王信先把自己的队伍带好。
如何把两千五百营兵的作用完全发挥出来,接下来是重中之重,通过严苛的训练,把战术融入到士兵的骨子里,哪怕面临生死的威胁,吓得惊慌失措,也能在本能下做到按令执行动作。
“胡骑缺乏精良的弓箭,但是全民皆兵,人人骑马,所以机动力是胡骑的优势,我们的车营的短板是速度,在机动上不如胡骑。”
王信召集诸将,讲解新的战术。
也并不是新的,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调整。
比如原来的一百骑兵,因为马少,骑兵数量也少,只能在车营之间跑动,出了车营的保护,很容易在胡骑的攻击下导致大量伤亡。
现在有了铁甲骑兵,并且骑兵数量达到了三百,马匹数量也足够,能提供连续作战需要的马匹,那么就可以适当的情况下,放出去离开车营作战,但是又不能太远,万一遇到胡骑大部队,车营可以随时支援。
“我们的骑兵以重骑兵为主,为什么呢,胡人骑兵数量多,万一对方靠着数量冲撞车营,像上次一样,不光对我们造成巨大的威胁,还会带来大的伤亡。”
“有了这支重骑兵就不一样了,虽然速度上不如胡人骑兵,可如果胡人骑兵敢来冲阵,这支骑兵就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王信仔细的介绍,诸将结合原来的战术,对于将军新提出的思路,基本上没有疑问,都能理解将军的要求。
车营的核心是大炮。
汤平看出其中的玄机,为难道:“张文锦不可信,不得不考虑如果我们没有援兵的情况下,遭受胡人骑兵的围攻,大炮可能不够用。”
王信点了点头,说道:“薛岩已经带着工匠在前来的路上,估摸要不了多久。”
有了工匠就可以铸炮,铸炮需要的手艺很高,但是不像弓矢,弓矢看起来比大炮便宜多了,也简单的多,实际上弓矢制造的时间很长,动辄两三年。
大同有煤矿,也有铁匠冶铁炉。
只要会铸佛郎机的工匠抵达大同,很快就能开始铸造。
红夷大炮威力虽然巨大,可重量又过太重,佛郎机的射程和威力虽然小了点,但射速要远高于红夷大炮,关键是更轻便,最适合车营。
目前整个河西营才二十门佛郎机,数量不够,特别是敌众我寡的状态下,很容易被突破,上回就被突破过,靠着将士用命堵住了缺口。
光买也不行,找红毛鬼买的价格太贵,王信买不起,为了长久之计,培养自己的工匠才是最合算的。
需要做的准备太多,所以自己才希望张文锦能稳打稳扎,欧彦虎出手果断,虽然作风粗糙,可成功就是成功,其实更有大板升内部的矛盾。
莫必胜压不住内部的矛盾,给了欧彦虎机会,而欧彦虎抓住了机会,获得了先手,接下来不得不重视此人。
大同以前能压服单于部和大板升诸部,如今却要从长计议,而张文锦还抱着以前的观念,这是很危险的,如果张文锦不听自己的计策,那么自己也不会听张文锦的。
——
“嘚嘚嘚。”
一队二十人的骑兵穿戴铁甲,身下的马匹也挂着布甲,他们的武器五八门,还有手持狼牙棒的,虽然只是小跑,声势却异常惊人。
操练了片刻,这队铁甲骑兵停了下来,开始卸甲,也把刚才跑了两圈的马身上的装备卸下。
一旁的胡人杂兵赶来帮忙,牵着另外一匹马,把士兵身上的盔甲,还有马匹身上的布甲卷起来,装在牵来的马背上,同时拉着雄壮的战马去喝水。
“将军是个细心的人。”马范升了官,在河西营内部,负责铁甲骑兵。
马范的脾气不错,刘英严肃的点了点头,认可了马范的话,马范笑着搂住刘英的肩膀,“别愁眉苦脸了,相信将军,一定会解决问题的。”
许多人愿意加入河西营,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需要经过审核与挑选。
这些人有丰富的重骑兵作战经验,是马范最需要的人,双方一拍即合,而刘英也是将军指定,原来是冯庸家丁里的哨官。
刘英认真说道:“将军如果能安顿好我的家眷,滴水之恩,定以涌泉相报,我一定报答将军。”
冯庸离开了大同,留下的永兴军原本应该被御史好好拉拢,可御史并不这么认为,反而要杀鸡儆猴,说是让学会规矩,懂得敬畏。
他们又是战败之人,张文锦不愿意为他们出头,没有了他们,家里人顿时陷入了困顿。
“放心吧。”马范自信道:“不光是你们的家眷,哪怕是没有被选中的人,他们的家眷也会被想办法照顾的,你太小看将军的心胸了。”
看到如此精神气的马范,刘英心里不禁更感慨,心里头忍不住升起一股想法。
(本章完)
第221章 王信是威胁
第221章 王信是威胁
文华殿。
忠顺亲王再次入宫。
“叔叔。”皇帝已经急不可耐,希望从忠顺亲王口中听到好消息。
忠顺亲王点了点头,安抚皇帝的忧虑,见到叔叔的态度,皇帝果然缓和了下来,忍不住露出微笑,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好消息。
“臣见了冯胖子,据他所言,大板升叛乱,此事非同小可。”忠顺亲王知道皇帝想要听什么,没有隐瞒,第一时间告知。
听到这个消息,皇帝不但不着急,反而越发高兴。
当初就是因为罗明的失败,太上皇借机夺走自己的兵权,如今大同的事情,京营是内阁派去的,张文锦取代冯庸也是内阁的主意。
谁都知道内阁的背后是太上皇,想到这里,皇帝忍不住询问:“有没有机会?”
如果大同失败了,太上皇的威信必然受到影响,能不能从中拿回一些权力,最好能重新夺回兵权,否则每日失眠,梦中惊醒,皇帝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忠顺亲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冯庸告诉他的信息,“河套地区土地肥沃,至少可以养活一二十万人,控弦之士不下十万,多年来一直保持平衡,借助内部的矛盾,先是扶持单于部,不让河套地区统一,然后在大板升诸部间分化,所以才有大同这些年的稳定,如今平衡打破了,河套地区统一,光凭借大同的力量贸然出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很容易全军覆没。”
冯庸的能力毋庸置疑,他的眼光肯定是没错的。
他都认为大同很难平定胡乱,需要从长计议,想到这里,皇帝忍着欣喜,担忧道:“那张文锦能力如何?”
皇帝担心张文锦能力出众,真把胡乱给平了。
忠顺亲王摇了摇头,“冯庸说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独当一面,能不坏事就已经是好事,唯一值得忧虑的是王信。”
提起王信,皇帝脸上忧虑更甚。
这位年轻的将领,从军不过三年,却已经名声远扬,成为了不可忽视的棋子,谁也无法否认,此子的带兵之能。
忠顺亲王又笑道:“此人终归只是游击将军,力量有限,凭他的力量是无法平息胡乱的,有他在大同,反而不至于让大同的局势落到最坏的地步。”
听到叔叔的想法,皇帝心情也峰回路转,无论如何,又能达到自己想要的局面,又不至于让大同遭受太大的损害,的确是最完美的结局。
只是皇帝又想到一个人,提醒道:“大同还有一支天成军,据说这支营兵战斗力不弱,会不会?”
“不会。”忠顺亲王肯定的说道:“此人想当大同的节度使,巴不得张文锦失败,怎么会希望他成功。”
皇帝面色复杂起来。
以文制武倒是没错,自己以前也希望以文制武,只是被太上皇抢了先手,借助周道丰控制内阁数十年,满朝皆是周道丰的门生故旧,反倒是压制了真正忠君爱国的读书人。
刘儒数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可孤木难撑,地方上也有蔡文这样的名士奔走,可终归有力无处使。
“顾不上那么多了,此人只要能投靠朕,朕愿意重用他,只希望他能不辜负朕才好。”皇帝长叹一声。
侄儿皇帝把问题想得简单,那人还不一定投靠过来呢,忠顺亲王自个都没有把握,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忠顺亲王严肃道:“皇上最近要多请安太上皇,不要惹太上皇恼怒。”
皇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越是有大动作的时候,越是要保持恭敬,这道理刘儒也没教过吗?”忠顺亲王尝试给刘儒上眼药。
刘儒的作用越来越小,能影响皇帝的人越少越好。
皇帝面色沉了下来,听到叔叔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希望自己的运气好起来吧,大同那边,不要出意外才好。
忠顺亲王入文华殿,需要经过会极门,不远处是内阁。
会极门人来人往,多得是眼睛盯着。
很快,周道丰就收到消息,不过周道丰并没有阻止,而是招来张吉甫,张吉甫最近忙碌不已,大权在握,离首辅的位置不过是个名份而已。
恩师突然来找自己,张吉甫内心惊了一惊。
“弟子犯了错?”
张吉甫见到周道丰后,实在想不到自己最近做的事有哪件事不对,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颇为失礼。
周道丰毫不在意,淡淡说道:“你太把规矩当回事了。”
张吉甫皱起眉头,仍然没有明白。
周道丰心里感叹,果然是人无完人,张吉甫最重规矩,靠着利用规矩,的确颇为出彩,可终归从小一帆风顺,没有吃过苦头,也没遇到过挫折。
“让张文锦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此人恐怕应付不了大同的局势。”
“大同有永兴军,天成军,还有王信的河西营三支精兵,光永兴军的铁甲奇兵就能令胡人无可奈何,张文锦只要不犯错,难道还对付不了欧彦虎?”
欧彦虎的名声并不显,一直是莫必胜,如今靠着下毒偷袭背叛杀死了莫必胜,但也说明此人实力远远不如莫必胜,否则没必要行小人之举。
胡人也是人,是人就不会崇拜小人,欧彦虎如此做法,对他的名望也是极大的打击,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必然不会这么做。
关键是张吉甫不认为自己会看错人。
王信答应了自己,自己也承诺了给王信的回报,等功成后,升他为参将,大同军镇分出一路,由他独自带领。包括天成军的胡立勇,自己也给了他丰厚的承诺。
还有永兴军上下将领,该升官的升官,朝廷大开方便之门。
看到得意弟子的茫然,周道丰心里暗叹,这位得意弟子仕途顺利,向来身居高位,靠着自己的威望,地方人无人得罪,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些。
以前他这样做没错,因为他头上还有自己,如今他自己出来做事,负责一切,那么这样做就会出问题。
别的方面,这位弟子都是满分,包括重视规则,原本也没错,奈何太过依赖。
“告诉张文锦,尽快招降那欧彦虎。”周道丰缓缓的说道,说出的话,令张吉甫大惊失色,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不等张吉甫询问,周道丰已经详细解释。
“欧彦虎没有趁机攻入大同,说明他目前还没有要和朝廷彻底翻脸的想法,既然如此,张文锦去招降他,正合他的心意,必然能成功,不费吹灰之力平息胡乱,这将是张文锦的功劳,立刻升了他的官调离大同,另择一人去主持大同局面,争取用三五年的功夫,再来解决欧彦虎之患。”
欧彦虎能抓住机会一举掀翻莫必胜,却没有抓住机会攻入大同,是他疏漏了吗?
周道丰不信,说明此人更为可虑。
能忍住诱惑不入侵大同,此人必然有更大的利益,不是南就是北,此人竟然不满足统一河套,而是要统一大漠,如此魄力,这些年竟然没有发觉到此人。
此人是真正的大患,如果不遏制此人,十年二十年后,此人要是真的做到统一大漠,那将会是大周最大的敌人。
不是不可能,靠着河套地区的肥沃和人口,如果不阻止此人,反而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应该第一时间阻止此人,趁其还弱小的时候提前消灭。可现在不是时机,因为忠顺亲王入宫,他的想法,包括接下来的手段,周道丰心里有所预料,并不难猜,虽然机会不大,可一丝机会也不该留给别人。
所以为了堵住所有的可能,那么大同就只能胜不能败。
为了保证胜利,必须要稳住欧彦虎,无论是现在的利益,还是长久的利益。周道丰露出疲惫的眼神,既要稳住内斗,又要看顾天下社稷,年龄太大了,实在是跟不上以前的精力。
看着眼前的得意弟子,周道丰严肃道:“盯着林如海,一定不能让此人入京。”
张吉甫向来认为自己并不比恩师差,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天下瞩目之中,沉稳的应对一切,自信的认为自己已经不弱于恩师。
可今日恩师的召见,如当头一棒,敲的张吉甫头昏眼。
虽然周道丰提醒,张吉甫还是没有明白,下意识问道:“为何?”
“林如海入京,王信必然支持此人,以此人的手段,加上王信的能力,大同真的会变天,那才是大事不妙,比欧彦虎之患更为严重。”
所有的口子提前堵住,不给对手留下一丝机会,令人绝望。
这才是周道丰。
张吉甫清醒了过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自己还是被这段时日的得意冲昏了头脑,看着是冷静卓然,实际上已经忘乎所以,幸亏有恩师今日叫醒了自己。
恩师一直没有出手阻止自己,而是冷眼旁观,因为那时候,自己肯定心里不服。
想到此,张吉甫越发感动,几十岁的人,眼圈竟然湿润起来。
“不必如此,你能如此,已超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万不可小觑自己。”周道丰不希望张吉甫身上的傲气受到影响,一个人要有傲气。
自己不喜欢王信,因为此人身上的傲气。
此人太傲了。
以文制武,想到如今大周的风气,周道丰不信此人能接受,所以不愿意用此人,此人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只可惜太过忠良。
大忠似奸啊!
看到过王信,周道丰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本章完)
第222章 提前出手
第222章 提前出手
代州不属于大同,代州属于山西,大同也不属于山西,大同属于山西行都司,后来单独划分为大同军镇,七兵三民,经过百年发展,变为七民三兵。
雁门关名义上归属山西,实际上属于大同军镇军事体系的一部。
按照地域划分,雁门关又在代州北境。
郑浩去了一趟京城,见过了大世面,欣喜的告诉祖父,“孙儿在京城,结识了陆翰林,陆翰林是林公的门生。”详细介绍了陆仲恒。
郑永廉大喜,犹如后世知道上学的儿子和学霸交了朋友一样的高兴,笑得合不拢口,笑道:“不错,看来王将军根脚的确不小啊。”
“果然是不倒的世家。”郑浩年纪虽轻,看法却与众不同,感慨道:“勋贵遭受太上皇打压多年,日落西山,换成一般人家早就衰败了,可这些个勋贵世家却是不同,摇身一变还是他们。”
贾府两国公,既然勋贵不行了,要以文制武,那就分出一支去从文。
宁国府的大老爷也是中了进士,但因为选错了道路,因此彻底失败,可很快又有荣国府的二房老爷补上,资质不够就联姻,加上一个林公。
这底蕴,这试错成本的雄厚。
在代州当大户的郑家,郑浩一直以为他们这种耕读人家才底气足,如今见到了真正的勋贵世家,才心里头见识到了更高的山。
别说林公,只是林公的门生,那也是自己需要巴结的对象。
“那就好。”郑永廉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发高兴,那王信对代州的要求越来越多,他们投入了不少,为了什么?不就是回报么。
投入的越多,对回报的要求越高,如今确认王信的根脚的确来历不凡,郑永廉当然更放心。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郑浩内心犹豫。
见到孙儿的态度,郑永廉如何看不明白,骂道:“你才跟了王信多久,难道王信还能比家族重要,昏了头的狗东西。”
郑浩被骂醒,也不管是不是秘密,透露道:“听说兼兵部的张阁老与王将军达成了约定,大同会分出一路,由王将军带领。”
这真是个重大的消息,郑永廉陷入沉默,盘算其中的利益。
大同是边镇,独特的地方,有独特的优势,那就是边关贸易,靠着边关贸易,养肥了许多大户,如果大同能分出一路,那么利益自然也会分出来一部分。
这一部分利益,王信将会起到很大的影响。
所以对郑家是好事,郑永廉抬起头,严肃道:“盯紧这件事,不要向外透露。”
郑浩点点头。
郑家要占最大的利益。
在家里呆了几日,不少人来探望郑浩,郑浩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休完了假,回去雁门关当他的书吏,虽然不是正经的官,可雁门关的公务倒不少。
刚回到雁门关,还没开始忙起来,郑浩就被人叫走。
“将军。”郑浩有些惊疑不定,自己向家族透露了很多消息,心里不安,该不会将军知道了吧?
这怎么可能。
不合常理,只是想到将军的能力,对将军的信任,郑浩忍不住疑神疑鬼,有时候不能以常理来度量将军。
“我和张吉甫的约定,升任参将,独领大同一路之事,你应该向你祖父他们说了吧。”王信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郑家在雁门关投入不少,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有王霸之气,而是为了利益。
与汤平他们不同,郑浩是有家族的,虽然忠心在涨,可家族在前,必然是以家族为重,无论是通过面板,还是人之常情,王信都不怀疑郑浩已经告诉了其家族。
因为这个消息里蕴藏了太多的利益,足以令郑家做出很多决定。
郑浩嘴里发苦,下意识想要否认,却不敢轻易开口,最后咬了咬牙,承认道:“回将军,此事并未交待要保密,所以属下的确告诉了家里,如果将军不满,请将军责罚,而且属下祖父已经交代了属下,谁都不能透露。”
郑浩还想要挽救,告诉王信,除了郑家,别人都不知道。
王信不以为然,并没有生气。
以后不光是郑浩,当自己升任参将,独领大同一路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郑浩出现,如果连这点认知都没有,那才是当做儿戏,走不长远。
“不需要隐瞒。”
“啊?”
“尽快传播出去,让整个大同都知道,越快越好。”
王信拍了拍郑浩的肩膀。
郑浩看不懂将军的想法,将军没有生气,郑浩第一时间感到高兴,自己不会面临处罚,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如果这个消息只有郑家知道,那么郑家无疑等于垄断了。
如今按照将军的意思去办,郑家从垄断变为占了先手,虽然也占了便宜,可两者不能同日而语。
虽然有些不舍,可事已至此,郑浩不能拒绝,而且还要把这件事办好。
郑家是代州的地头蛇,大户们虽然各有各的矛盾,可之间的消息的确很灵通,天南地北发生的事,老百姓至死都不知道,可他们却能第一时间掌握,所以有言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郑永廉见到孙儿再次回来,心里纳闷,听到孙儿带回来王信的要求,脸上越发叹服。这个武夫的心思实在是了得,也令人看不透。
既然如此,郑永廉也不再多言,按照王信的要求去办。
很快。
王信要升任参将,从独领一路的消息,犹如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一圈圈荡开的波纹似的,传遍了整个大同,闹得沸沸扬扬。
代州知州吴宏亲自赶来雁门关求证,此事关乎重大,吴宏不敢怠慢。
王信也如实说道:“此事为真。”
吴宏终于死心,可还是有些错愕,不可思议的看着王信,这种消息,不应该保密的吗?一般人都会等尘埃落定,生怕提前透露出去,闹出了幺蛾子。
据他了解,王信不是那种愣头青。
王信的确有自己的想法,也需要一些人的支持,吴宏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又是代州的知州,代州的知州与大同巡抚御史的利益诉求可不一样。
王信透露道:“我打算提前下手,先把大同西路掌握在手里。”
从大同分出一路,只有可能是大同西路,除非朝廷打算把自己调离雁门关,那就不是约定,而是对自己的背叛了,对于张吉甫,王信还是比较信任的。
此人很重视规矩,既然此人重视规矩,那么自己可以按照他的规矩办事。犹如自己重回东南,在他的规矩下做事,却让他不满意,但他也没有掀桌子,这就很不错,也是自己愿意跟他回京城的原因。
自己与张吉甫没有私仇,既然没有私仇,那么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张吉甫没可能背叛自己,就算有利益冲突,自己不违反他的规矩,他也不会先坏了他的规矩。
因为信任张吉甫,那么王信打算做点小动作。
吴宏不清楚王信的思路,听了他的想法,只能感慨眼前的年轻人胆子真大,竟然敢这样赌,如果朝廷那边变卦,陷入被动是小事,闹不好被降罪失去前程都很有可能。
吴宏无法理解,忍不住问道:“有必要吗?”
“有。”
王信解释道:“欧彦虎之患非同小可,必须提前布局,一定要打乱他的步伐,不能被他牵着走,否则此人必成大患。”
“就算如此又如何。”吴宏不以为然,平静道:“大同解决不了,还有京营,备倭军,还有其余九边,甚至还能调藩王军队。”
吴宏并不反对王信这样做,王信这样做对代州有好处,可吴宏不认可王信的话,所以才反驳。
吴宏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胡患又如何。
胡患对百姓是天大的事情,可对于大户们而言,有时候反而是好事。犹如东南的倭患,许多大户并不在意,反而乐于旁观,为什么?因为兵灾过后就是土地兼并。
大户们看不上贫民的东西,贫民本来就穷,卖身都不值钱,但是大户们看得上富户们的东西。
有资格参与海贸的大户们,正在愁自家钱多的没地方,而一场兵灾人祸,多少像甄士隐这样的人家破产,不光家产败光,连田产也损失殆尽,这些人家的田地,和平年间那是多少钱也不会卖的。
钱买都买不到,可一场兵灾人祸下来,无数的田亩以极低的价格易主。
要不然那些个几万亩,十几万亩,甚至数十万亩的大地主是如何来的,真以为靠着公平买卖可以得到这么多土地不成。
大周幅员辽阔、经济辉煌、物产丰富,人口无数。大户们没有生存的危机感,那么老百姓的命除了老百姓自个在意自个,别人都不会在意。
其实老百姓自个也不是很在意,各家自扫门前雪。
所以吴宏的意思是就算大同打烂了也不会对大周有影响,最多二十年,大同还是会恢复成那个大同。
王信摇了摇头,对吴宏的话一点也不认可,眼神闪过一丝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是军人,哪里有战乱,哪里就有我。”
开疆扩土,保家卫国。
对于河套地区,王信一直有自己的想法。
单于部不作乱则罢,自己无可奈何,可既然作乱,那就是敌人,是敌人就可以坚定的消灭,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危机,也是机会。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国泰民安,盛世太平,自己则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可要是处处战乱,那自己只能彻底消灭。
吴宏没看到过王信这样的人,见到王信的态度,忍不住出神,这样的人到底是好还是坏?自己竟有些无法判断,吴宏呆了呆。
(本章完)
第223章 造势
第223章 造势
王信要升任参将,乃至独领一路的消息,很多人深信不疑,虽然不明白此事为何传了出来。
没过多久,朔州、马邑、山阴、应州和左云五县,以及威远关,团山口二处关隘,七处的守备或佐击收到王信的命令,要求各将前往雁门关。
很多人犹豫,王信虽然要升官,可还没升官不是么,没有这样的规矩。
只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多人虽然犹豫,却也不愿得罪王信,有的人还比较厌烦王信,比如威远关的佐击,此人以前是冯庸的亲信,第一个拒绝,也是唯一一个。
冯庸已经离开了大同,那些原来是冯庸亲信的将领,大多数第一时间转投了他人。
团山口最远,但是团山口的守备却是第一个抵达雁门关的,见到王信时,态度很恭敬,老老实实的行礼,“标下黄文,拜见将军。”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你。”王信笑着说道。
当初王信带着军队从关外回来,进入大同走的就是团山口,当时冯庸下令各关不要放王信入关,王信态度强硬,幸亏此人主动服软,才没有生出更多的意外。
王信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三十几岁,特别是脸上的大胡子,很容易令人记住。
黄文拱手,语气谨慎,“还请将军勿怪,当初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不至于。”
王信摇了摇手,示意没有放在心里。
黄文是第一个来,表明了态度,本来就是打算支持王信,主动透露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脸的笑容:“标下经过左云、山阴,两地的守备得知我已经出发,表态都会来。”
黄文带来的消息倒也不错,不然自己为何提前把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他们的上司。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自己这么做是拿自己的前程在赌,所以官场上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但自己的目的不只是自己的前程,那么自己的前程反而能成为为了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单于部最近怎么样?”王信关心的问道。
黄文猜测王信的想法,如实回答:“和以往并没有变化,根据标下收到的消息,单于部还在邀请商人们去做生意。”
“有哪些商人?”
“标下不知。”
黄文身为团山口的守备,最北边的关口,怎么会不知道有哪些商人参与呢,只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的态度,所以不愿意透露,看来这些商人的影响力不小。
王信没有在意,黄文和自己接触不多,心里有防范并不奇怪。
无论黄文来不来,自己的主要目标是是团山口。
他来了,省了自己的事,他要是不来,自己就要多费些功夫,不过自己料定了他会来。
三个月前,他不敢得罪自己,违背冯庸的命令任由自己入关,说明此人和冯庸的关系并不亲密,或者内心里对冯庸并不忠心。所以只要自己造势造的越大,让他深信自己将会升任参将,独领一路的消息,此人大概是不会违背自己的,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其实威远关也不错,但是威远关的守将原是冯庸的亲信,对自己敌意很深。
如果没有团山口的选择,那么自己就必须用强硬的手段除去此人,可有了团山口,那么威远关的事情可以拖一拖,稍后再来解决此人。
王信不再提商人的事,从黄文口中又一次确定单于部的消息,和自己所料不差,有了把握,向黄文推测道:“无论是欧彦虎,还是那单于,前番暗杀莫必胜,却没有趁着我和冯庸不在大同的机会入侵大同,说明他们没有南侵大同的计划。”
“啊?”
黄文一脸震惊,经过王信的提醒,事实的确如此,不但没有觉得王信说的有问题,反而深信不疑起来,即松了一口气,又为王信的头脑感到不可思议。
王信没有故作高深,淡淡的解释道:“这并不难猜,换做是我,如果我要南侵,就不会错过大同的机会。”
“那他们打算是什么?”
“欧彦虎嘛,我虽然没有过多接触此人,但也知道此人桀骜不驯的名声,却能隐忍如此多年,图谋甚大,无非是想要安抚住大周,让他放心去征服生胡。”
“至于单于.”
王信想了想,冷笑道:“他以前野心也不小,一样想要统一河套,只不过因为我让他实力大损,又不想受制于我,才决定支持欧彦虎。”
统一天下,并不是只有中原人才有的梦想。
无论是草原大漠,又或者日本高丽,都有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包括西方人,英法两国敌对千年,法国要统一大陆的时候,英国人必然全力拖后腿,甚至直接出兵,当别人要统一大陆的时候,英法又联手阻止别人。
虽然黄文对单于部掌握了不少消息,却没有从天下的角度去想过,自己一个守备而已,经过王信的点拨,才恍然大悟,对周边的局势有了清楚的认知。
知道不用打仗,黄文内心隐隐高兴。
王信看了眼黄文,黄文吓了一跳,仿佛被王信看穿了心思,又听到王信的吩咐:“半个月内,河西营全军开拔团山,你做好准备。”
这不符合规矩,黄文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明白了王信要做什么,苦笑道:“将军不可大意。”
单于部可以拉出数千丁,而且来去迅速,很容易得到欧彦虎的援助,河西营才两三千人,就算战斗力再精湛,可也是血肉之躯。
黄文诚心的劝道:“欧彦虎本部能拉出近万骑兵,加上大板升诸部,凑个三五万都不成问题,且有单于部对地形的熟悉,将军要是轻举妄动,很容易全军覆没,到时候大同才更危险。”
黄文的说法是对的,王信没有自大到认为两三千人就能打赢几万骑兵。
河西营的两三千将士陷入死地的时候,王信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大部分将士可以做到战斗至最后一刻,但是身为他们的将军,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把他们带入那样的死路?
一般而言,一支军队的伤亡超过三成就废了,无法连续作战。
河西营如果要长久发展下去,就要变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次的伤亡控制在一成以内,最好是半成以内,但是不能变成连续作战,伤亡率加起来达到三四成也不行。
为了最大力度保障河西营将士们的性命,对付七八千胡人骑兵,而且要是以轻骑兵为主的那种全民皆兵的骑兵,而不是七八千职业骑兵,王信有把握控制住自身的伤亡,并且还能赢得战争。
可要是超过这个数,不但战争的胜负变得不稳定,伤亡率也越发不可控。
三个月前已经证明,差点被骑兵突破阵营,幸亏将士们临危不乱,各个拼命,让堵住缺口的时间短,否则伤亡率就不止四五十人了。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我会安排郑浩与你一起回去,同时带上一队兵。”王信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
黄文没奈何,只能接受。
当初第一次见此人,此人就强势不已,如今第二次见,又是如此,怎么和冯庸一样的性子,各个都如此强势呢,此人该不会想当冯庸第二吧?
想到此人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却又是自己的上官,哪怕熬资历,也能让他熬到冯庸的位置,更何况此人手脚通天。
刚刚送走了冯庸,又来一个王信,原来还是内斗,黄文心里无语,不敢表现出来。
——
傍晚。
油灯照亮了屋子,并不明亮,只足够看得清。
马范和郑浩坐在王信的对面,王信向二人交代:“马范带着人盯着团山口,郑浩你需要第一时间把河西营入住团山口的消息传播出去。”
郑浩虽然是代州大户子弟,与团山那边的接触不多,不过郑家在大同地区也有亲族,是最合适的人选。
郑浩实在无法理解,赶紧问道:“这是为何?”
“造势。”
又是造势,郑浩脸上茫然。
从将军散发消息,又到把主意打到团山,再一次开始造势,这次的目标又是谁?
王信离开椅子,起身去案台后的木匣子里取出一封书信,然后把这封书信交给二人看,马范是军官,以前大老粗,不认得几个字,后来在营里学习,倒也能把这封信看完。
原来是陆仲恒送来的书信。
看完陆仲恒让别人代笔的书信,郑浩脸色更加复杂。
同样是进士,大部分人因为排名靠后,早早就打发去了地方上,熬资历,最后当个七品知县,运气好的也是六品官到头。
成绩再好一些的,中等之间的,去州府当差,又或者能力出众,一辈子熬个五六品。
一甲的留在京城分去各部观政,轻轻松松搞个六七品,熬资历再捞个五六品,三四品也不是终点,这才是最好的道路。
至于入翰林院。
那已经不是好不好可以形容的,而是当做朝廷未来的掌舵人去培养,目标是入阁,其次也是奔着六部九卿的目标努力,最差的到了地方也是一方大佬。
陆仲恒的书信里,告诉的是王信关于朝廷的事情,兵部看出欧彦虎的意图,选择了安抚此人,以招安为主。
这样的大事,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参与,而陆仲恒已经有资格掌握第一手资料,这就是科举的魅力,可惜自己没有信心啊,郑浩心里头嫉妒。
“朝廷这不是弃地吗。”
马范大怒。
无论是单于部还是大板升地区,从大周开国之初就纳入本土,取消了山西行都司,改为了大同军镇,以前的朝廷就弃过一次地,如宣府外的大宁。
(本章完)
第224章 恐惧的蔓延
第224章 恐惧的蔓延
河西营每年的军饷需要六万两银子,还需要一二万两银子的粮草,另外火药铅子装备加起来,一年近十万两银子的开销。
朝廷如果能按时发放军饷和粮饷,那么问题当然不大。
可要是朝廷不能按时发放呢。
总体上算下来,朝廷每年下发不到两万两银子。
一两万两银子,八九千两银子养三四百家丁,再用两三千两维持日常,将领落个几千两,可能还不够平日的人情往来,和对上官的孝敬。
彻底躺平的将领,连个三四百家丁也不养,只留个一半,不光自个轻松,还能孝敬上官更多,得到上官的看重。
遇到打仗怎么办?
招募民兵来凑数,野战不行,守城还是没问题的,这是地方大多数的情况,特别是东南,没有什么敌人,维持治安靠衙役和地方大户就够了,地方大户就是帮忙朝廷稳定地方的延伸。
别家的总兵手里才几千人马,自己一个游击将军就养活了两千五百人,而且各个都是当精兵培养,光骑兵就高达三百,而且配备的一人双马,加上托马牲畜庞大的车营。
所以自己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真心希望朝廷能接手。
每年发个十万两银子下来,保证朝廷指哪,自己就打哪里,哪天朝廷不高兴了,一封调令就可以让自己明升暗降高高挂起。
可朝廷是谁?谁是朝廷?
王信真希望有个人出来说自己是朝廷,可惜朝廷就是朝廷,朝廷并不是谁。
河西集市每年的收益达到九千两,加上河西营的租金,一年能凑个近万两银子,代州每年可以供的粮草价值在一千多两银子。
随着河西营的战斗体系越来越成熟,开支也越来越大。
河西营并不是没钱,而是钱都变成了资产。
比如好几百匹马,几百头牲畜,这些个就价值两三万两银子,还有几百套铁甲,两千套甲,又是个两万两银子,等等累积下来,河西营的固定资产不下十万两。
现在的缺口,每年高达六七万两,而河西营的公库才不到三万两银子,加上朝廷的军饷粮饷也只够勉强维持一年,到了明年没有改善,河西营就破产了。
以前的时候,大同是朝廷的大同,单于部和大板升地区同样属于朝廷,王信就算看到了机会,也无法下手。
对于贸易,王信相信自己的眼光,在这个时代哪怕不是顶尖,也必然属于一等之列。
东南亚的犀牛角、玛瑙、珊瑚、珠宝、宝石等特产贸易,王信认为是负面的,东南亚的香料特产贸易,这种属于正面的。
北方边关贸易的马匹、牛羊、兽皮、牛角等特产贸易,王信认为是正面的。
马匹可以增加社会的运力和信息的传播速度等,牛羊可以为人类提供食物,兽皮可以为人类增加保暖,牛角可以制造武器,这些物资对于社会是非常很重要的。
相对于大周目前的国情和地理特产,以及商品特点,现阶段的北方,才是大周真正需要深化贸易的地区,而不是海外贸易。
因为北方的贸易与大周才是真正的互补,可以做到良性的循环发展。
北方有大周需要的,大周也有北方需要的,并且都是双方的特产,能够持续性的产出。
原本一个稳定和谐的社会,王信绝对不会去打破,哪怕有自己的想法。奈何单于部和大板升要作乱,王信就不得不动手了,是他们先动的手,自己属于还手,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大板升和单于部加起来的实力的确很强大,可谁说打仗是拼数字呢。
自己的兵少,但自己有自己的优势,博弈就是用自己的优势去对抗别人的短板,同时避免自己的短板被攻击,第一步先打乱对方的脚步。
不久。
朔州、马邑、山阴、应州、左云五州县的守备和佐击皆到了雁门关,除了威远关的守将。
人们都不知道王信想要做什么,但是没人敢得罪此人,此人可是连冯庸都给掀翻了,而且还升了官,并且独领一路,虽然朝廷的公文还没下发,可没人怀疑王信说谎。
很多人反而知道此事是真的,比如张文锦就知道,不光王信在朝廷里有人,很多人在朝廷都有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王信的要求又比较简单,他不过是要带领河西营前往团山口,团山口的将领不敢反对,各地沿途的将领当然也不会反对。
就算反对也无用,冯庸的铁甲奇兵都栽了。
各地守将带领的是本土民兵,平日里守城都懒洋洋的,看起来好像是多此一举,其实却很重要,哪怕张文锦不满,自己也能和他扯皮。
等王信带着军队离开雁门关,前往团山口,很多人都在观望,不知道此人要做什么。
“难道他要远征?”
张文锦皱着眉头猜测道
翟文也猜不透,苦思良久,摇了摇头,“此人性子并不莽撞,不会胡来。”
张文锦内心并不希望王信出征,相比较胡立勇的越来越嚣张跋扈,其实王信要“懂事”很多,做事至少在规矩之内令人放心。
想到这里,张文锦忍不住吩咐:“你去团山口见一见他。”
翟文和王信的关系不错,张文锦认为派翟文去团山口,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诚意。
朝廷的意思,自己已经明白了。
根据李成贤所言,张吉甫认为自己搞不定如今大同的局势,所以要以稳为主,先安抚住欧彦虎和单于部,刚刚看到书信的时候,张文锦承认自己的确松了一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羞愧,令张文锦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张吉甫凭什么认为自己搞不定,有了他的这个盖棺定论,虽然没有明言,可朝廷没有秘密,背负这样的名声,自己这辈子的前程就完了。
几日来犹豫不决,张文锦左右为难,想要豁出去,又忍不住担心,按照张吉甫的方法去做,又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王信的动作,张文锦隐隐看到了希望,万一这人真搞定了呢?就算没有彻底解决,能沉重的打击胡人,也有利于自己接下来安抚胡人。
最担心的是此人盲目胡来,没有打击到胡人,自己却损兵折将,这样的话可就不利于自己了,张文锦不得不谨慎对待。
翟文没有犹豫,下午就出发前往团山。
等到了团山扑了个空,河西营已经出关了。
“这么快?”
翟文不可思议,喃喃道:“王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
草原没有边界,各部落以默契划分各自的地盘,如果没有默契,随之而来的就是争斗,犹如内地为了水源抢水一样,不同的是草原争斗更多,充满了无序。
单于城和团山口,离团山口更近一点的地带被称为兔毛川。
无人的地方无名,有人的地方有名,既然有名,说明有人,有人说明此地比较肥沃,土地才能养活人。
“单于说了,大周现在力有未逮,没有实力远征河套地区,今年的贸易不会受到影响,而且在河套达成一致情况后,不会再有上个月的事情发生。”
一名小台吉向自己的手下头领们解释,以此稳住人心。
“真的吗?”
听到台吉的话,众人纷纷询问。
一年两次开市,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上半年的贸易,他们吃了大亏,周人太可恨了,谁的心里都有火,愿意看到周人吃瘪。
“我们的牛羊马,还有兽皮牛角等,都是周人需要的,只要不私下卖给他们,他们只能出高价,可汗说了,以后团山的边关贸易全交给我们的单于。”
那台吉高兴道:“别的部落需要到团山口贸易的,也需要通过我们单于部。”
“可汗真大方啊。”
人们感慨。
“有了可汗的带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那台吉认可道,可汗打算北征,正在招募人手,台吉忍不住考虑,自己要不要加入,可惜,单于好像并不是很热衷。
台吉有些不懂。
可汗给了单于那么大的好处,单于为什么不太热情呢。
等可汗征服了生胡,以后就不用辛苦贸易了,在可汗的带领下,正如可汗所言,他们是天生的战士,生来就是欺负人的,奴役别人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想到当初在大板升听到的那番话,台吉一直记在心里。
团山口贸易的时候,见到周人的姑娘,那白白嫩嫩的样子,台吉只看到过一眼,再也无法忘记,这样的才是女人啊。
众人正在畅快的幻想,想象美好的未来时。
“嘚嘚嘚。”
远处山坡上,几百名重骑兵缓缓的朝着部落前进。
看清楚部落的时候,骑士们开始加快速度,离部落越近,骑士们的速度越快,等靠近部落的刹那,骑兵们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巅峰。
重装骑兵带来的地动山摇,其威势无人可敌。
部落早就发现了敌人,已经来不及撤离,部落里的青壮匆忙上马迎敌,女子带着老弱收拾帐篷,想要抓紧机会逃离。
“敌袭!”
不久前在散发幻想的台吉,早和手下们冲了过去。
一百多名胡骑刹那间集结完毕,动作的确很快,带着各自的武器,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人,胡骑们一个个并不畏惧,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敌人。
并没有多久,越来越多的胡人看清楚敌人,开始有人惊恐的大喊:“铁甲奇兵!”
恐惧很快蔓延开来。
(本章完)
第225章 野心
第225章 野心
张灿最喜欢这种感觉,比起在东南抗倭,带领骑兵杀敌更令他喜欢。
“一个不留!”
对待敌人,要如冬天般的寒冷,令对手绝望和恐惧,并且彻底的消灭对方,这是张灿非常喜欢的话,将军并不是傻子,分得清轻重。
这样的将军,更令张灿喜欢。
太过仁德了,张灿不安心,太过冷血了,张灿也不安心。
“喏!”
张灿身边的将士低喝道。
一百多名胡骑不能退,硬着头皮与铁甲骑兵冲杀。虽然有了必死的觉悟,却因为装备上的差距,心有余而力不足,死不瞑目的摔下马,只留下一具具的尸体。
才几个交锋,这伙骑兵就崩溃了。
剩下的胡骑狼狈的逃离,留下后背给敌人,再也顾不上身后的部落。
“噗”的一声,长矛插入台吉的腹部,台吉被捅下了马,重重的摔倒在地面,眼睛里只看到马蹄,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鲜血一丝丝的挤出,顺着矛头滴入草地。
见到大势已定,为了最大的战果,张灿大喊道:“各部出击!”
随着张灿的命令,各队骑兵在自己的队长带领下,化整为零的冲击向部落,一顶顶帐篷被踩踏,那些还想要驱赶牛羊,保留财富的胡人死于自己的贪心之下,更多的人只能放弃一切骑上马逃命。
几百人的部落,交战不过片刻被夷为平地。
死伤至少有一半,清点战场,骑兵给胡人伤兵一个痛快,倒也没有虐待,逃跑了至少有百来人,所以部落里的马匹不多了,更多的是牛羊。
为了速战速决,虽然车营就在后面,可时间依然来不及,张灿忍痛下令杀死了大部分的牛羊,只带上马匹,继续沿着兔毛川前进。
队伍里有经验丰富的猎人,可以根据草地的脚印,分辨出牛羊和时间,通过脚印的时间来判断,附近有没有部落。
只要是属于单于部的部落,张灿一个不留。
虽然打不了单于城,可靠近大周一带的部落却不能放过,这些都是单于的实力,消灭一个,就是削弱单于的实力,虽然不知道将军打算怎么做,张灿也不在意,听将军的命令即可。
牛羊被宰杀,牲畜的血流满了草地,来年的时候,恐怕草地会非常的肥沃。
士兵们于心不忍。
“好好的牛羊就这么被杀了,实在是可惜。”
“又带不走,没办法。”
“有什么可惜的,一点也不可惜。”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带着笑容,一人双马,身上的盔甲卷起来,放到另外一匹马背上,这里的草地肥沃,可以为马儿提供丰富的草料,不用他们操心。
清理完了战利品,大家开始休息,顺便让马儿恢复体力。
不过还有三分之一的同袍仍然全副武装,随时防备着敌人的袭击,有了他们的拖延,大家可以重新穿戴好盔甲,恢复战斗力。
“不也是收获了几十匹马么。”
“总比没有强吧。”
“看那山坡上有几个影子。”有人指向那个方向,大声说道。
已经有骑兵赶了过去。
“没用,一些想要报仇的散兵游勇罢了,很难追上的,但是远远的吊着,只能恶心你,没有其他办法,做好防备就是了。”
打仗向来不是容易的事,无论是行军还是别的,哪怕打了胜仗也是如此。
众人都是老兵,新兵不多,司空见惯,没有在意周边窥视的敌人。
休息了半日,张灿集结全军,继续往前出发,希望能找到下一个部落,草原上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需要漫无目的的寻找。
五六十里外。
王信和车营缓缓的前进,沿着骑兵留下的印记,第二日抵达此处,看到了满地的残迹,下令士兵们打扫战场把尸体掩埋。
车营的速度很慢,跟不上骑兵,之所以出发,是为了保险。
万一骑兵遇到了大规模的敌人,可以往身后的车营撤退,有了车营的撤退方向,骑兵的危险就会大大降低,虽然按道理而言,此次突然出击,又是靠近大周的地区,不应该碰到大规模的敌人。
不过打仗就是小心再小心,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打仗是一件很磨人的事情,如果打仗是享受,世家子弟也不会落魄了,轮不到普通人出头。
按照自己的计划,从团山出发,沿着兔毛川这一带肥沃的草地,一直到靠近威远关的方向,清理这一带属于单于部的势力。
想要叛乱就叛乱,想要稳住大周就稳住,无论是欧彦虎还是单于,他们没有料错大周,但是料错了自己,问过自己了吗。
既然他们料错了,那就要付出代价。
车营保持五十里一日的速度,第五日的时候,经过赤儿山,预计第八日从威远关返回大同,既然出来了,当然把威远关的麻烦一并解决。
“可惜。”
刘通举起牛皮水袋,昂着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放下水袋,脸上露出可惜,说道:“如此有利的机会,却不能消灭所有的敌人。”
听到刘通的话,王信笑道:“部落就居无定所,人的视线才能看多远,怎么可能准确找每一个部落,除了靠经验丰富的猎人,然后就是靠运气了。”
刘通奇怪道:“将军可不幸运气。”
将军做事向来做足准备,追求一击必中,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此次出关消灭几个小部落,对单于不痛不痒,倒也不至于没有用,只是将军做事不会如此“小气”。
听到刘通的问话,王信感慨:“你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刘通晃了晃脑袋,“将军这话可错了,属下对将军越来越看不懂才对,如今我就猜不透将军要做什么。”
“杀单于。”
王信轻描淡写的说道。
刘通越发摸不着头脑,这样能杀单于?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对付聪明人有对付聪明人的法子,聪明人向来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得意自己会算计人心,其实不过是比谁更没有底线罢了。
就像孙子兵法被捧成了兵法宝典,国内外视为瑰宝。
只是当时而言,孙子兵法更没底线,引发道德的滑坡。
但是底线不底线,道德不道德并不重要,很多人搞清楚了认知,认为道德最重要,其实重要的是赢!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比别人过得好就是幸福。
贫穷的时代,一年吃不了几顿肉的富人,就是比饿着肚子的穷人要幸福。富裕的时代,天天吃肉的穷人仍然觉得自己不幸福。
所以胜利者,往往更没有底线。
只不过内圣外王,还是内王外圣的区别。
——
大同西部有两个进行贸易的边关,一个是团山口,另外一个是威远关。
当初冯庸是大同节度使的时候,威远关离大同更远,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威远关是主要贸易的地方,所以威远关的守将是冯庸的亲族担任。
冯迪的个头小,从小被人欺负,靠着族叔才有今日的成就。
站在关口城门上,手里握着王信送来的命令,冯迪脸上阴晴不定,终于下定了决心,悄悄命人招来两名心腹,两人也是他的同乡。
“把王信的消息,你们送去给单于,告诉单于,这是杀死王信的好机会。”冯迪小声说道。
两人大惊。
其中一人忍不住提醒,“这要是被发现,会被杀头的。”
冯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特意叫来的同乡,盯着二人狠狠道:“王信逼走了节帅,你们以为他会放过我们?别的人可能会放过,只有我们是绝对不会的。”
自己是冯庸的族侄,王信能容得下自己才怪。
于公于私,自己都要搞死王信,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官位,决不能就这么没了。
那两名同乡也无话可说,大家没有背景,一直不容易,冯迪要是被王信搞走,他们也没得好日子过,谁也不想在回老家。
种地太苦了,给别人种地更苦。
单于城到威远关的路程才一二百里,不顾马力,骑马连夜赶路的话,最晚两日就能到,快的话一日就能到,希望还来得及,冯迪算着王信车营的日期,心里头不禁着急。
要是王信能慢个两三日就好了,应该不会这么准时吧?
他明知道自己不满他,他还特意来威远关,冯迪很怀疑此人来威远的那天,就是他下令解除自己军职的时候,虽然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权利,可各地已经默认了他。
冯迪没有信心对付王信,只能希望单于。
单于和冯庸合作过,两人关系不错,因为王信的原因,不止冯庸遭受了损失,单于部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单于应该想要报仇的吧。
等亲信出发后,事情再也没有了回旋余地,冯迪咬了咬牙,已经认定单于不会不来。
消灭了王信,自己放单于入关,大同局势崩坏,朝廷必须要让族叔重返大同,重新稳定大同局势,朝廷如果犹豫,说明大同还不够乱。
灵光一闪,冯迪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族叔还是不够心狠,如果自己是他,一定不会离开大同,等自己帮助族叔回到大同,以自己的功劳,升一个总兵没问题吧。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小个子的冯迪,影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放大,仿佛吞噬了身后的城楼。
(本章完)
第226章 傻眼使者
第226章 傻眼使者
“杀!”
再次寻找到一个部落,不同的是部落已经在打包行李,大车已经装满了迭放好的帐篷和木头,木头在草原大漠上属于值钱的家产。
明显这个部落收到了消息,可惜拖延的太久。
张灿毫不犹豫下令。
数百铁甲骑兵冲向部落,不给部落更多的机会,要么放弃牛羊财物独自逃离,没有了物资,在草原上又能生存多久呢,还有许多的老弱无法逃离。
既然不能逃,那就只能掉过头来从冲杀。
“嗖嗖嗖。”
胡骑拉着弓箭朝着铁甲骑兵射箭,希望能延缓他们的脚步,可一轮箭矢下来,运气明显不在他们那边,没有一名铁甲骑兵受伤。
在大草原上,这样的遭遇战,铁甲骑兵最能发挥实力,否则的话,冯庸也不会重金打造一支铁甲骑兵,而这支铁甲骑兵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镇压熟部。
单于部和大板升地区不敢违抗冯庸,忌惮的就是这支铁甲骑兵。
胡骑放弃了弓箭,举着弯刀硬着头皮冲上去,双方的冲撞犹如鸡蛋碰石头,张灿亲自带头冲锋,又被属下们牢牢的护住,犹如砸入水坑的巨石。
一具具胡骑被冲下马,死了才是解脱,没死更痛苦,因为要承受被无数马蹄踩踏成肉饼的痛苦。
刘英原来是哨官,如今还是哨官,以前是永兴军,现在却是京营的身份,身披金甲,一马当先,直接横身撞进了对方的队伍里。
那伙胡骑很快被接连的铁甲骑兵撞得七零八落,刘英挥舞重剑,连连劈砍,犹如血雨淋头,残肢齐飞,掉落了满地,杀得好不痛快。
马屁股的铁甲缝隙里插着一支箭矢,被卡在铁片的缝隙中,又被厚厚的甲挡住。
刘英吓了一跳,检查了马儿没有受伤,顺手拔下箭矢丢到地上,此时,感受到身下战马的呼吸加重,刘英立即控制速度不再冲刺。
为什么战马难得,因为战马最好要挑选相等的。
个头差不多,马儿的速度差不多,体力也差不多等等,刘英是哨官,步兵带兵是九十人,骑兵是六十人人,跟着刘英的速度,六十铁甲骑兵纷纷放慢了速度。
虽然放慢了速度,可靠着马匹的冲击力,以及铠甲的保护,依然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冲散了胡骑,看了看自家的队伍,张灿正朝着最大一伙胡骑杀去,马范在配合,刘英知道自己去了是浪费兵力,并无自己的用武之地,所以掉头去其他地方。
逃跑的胡骑试图重新聚拢,刘英杀过去。
有人大声招呼努力维持,刘英杀过去。
张灿再一次击溃了胡骑的大部,回头看到远处的刘英,刚才一直留意各部的情况,张灿对刘英的表现十分满意,此人不是普通的哨官,头脑非常灵活,是不错的苗子,难怪将军看重此人。
“部下何在!”
张灿顾不上额头的汗水,举起长枪高呼一声。
“在此!”
周围的铁甲骑兵听到主将的喝声,知道主将又要开始进攻,纷纷开始响应,并且重新聚拢到张灿的身边。
等身边的队伍足够,张灿再次大喝,指向前面的车队。
“杀!”
张灿冲向前方。
这一次没有胡骑赶来阻止,因为都死了。下一刻,部落崩溃,没人再管部落的死活,老弱也无人理会,各自骑马逃命。
才一个冲锋而已,轻易消灭了一个部落。
这就是铁甲骑兵的威力。
“好好的熟部不当,非要作死。”张灿喘着粗气,取下头盔,躺在一处石头旁歇息,忍不住骂道。
熟部可以和大周贸易,获得稳定的物资,过上稳定的生活,但是也等于放弃了安全,那些宁愿损失利益,通过熟部和大周贸易的生部,他们居无定所,生活困苦,反而是大周最大的威胁。
相生相克,如果是生部作乱,大周反而吃力,不容易应对,偏偏是熟部,原本在大同担任军职多年的张灿实在想不通。
可能稳定久了,脑子秀逗。也可能好日子过久了,忘记自己姓什么。又或者不知道将军的厉害。
张灿想来想去,认为应该是后者。
已经到了清水河一带,张灿没有继续出发,而是留下来等待大部,这次的收货也就没有杀掉,缴获的牛羊可以运回关内。
第二日。
王信率领车营,沿着骑兵留下的印记,与张灿汇合。
有了车营的保护,骑兵们也可以真正的歇息了,许多骑兵躺在车营里的草地上,大白日的睡起觉来,他们的战马也瘦了一些。
算起来也不过四五日而已,许多马匹竟然瘦了好几斤。
卓志带着人接手了战马,取出大豆精料照料马匹,还有随军的兽医,为马匹检查身体情况。
“将军!”士兵歇息,将领却不能休,张灿马范还有刘英等人,许多人身上的盔甲带有痕迹,还有血迹,可见经历过激烈的厮杀。
张灿拱了拱手,笑道:“灭了两个部落,消灭了五六百人,可惜逃走了不少。”
“伤亡如何?”
王信坐在一辆车上,车营的大车多,可以提供士兵们歇息,张灿等人也坐在了车架上,虽然脸上带着笑意,疲倦的神情却藏不住。
“伤亡不大,有两位兄弟运气不好,马蹄踩到鼠洞,不光跛了马脚,还摔伤了。”张灿恨恨道。
草原上最怕老鼠洞,很容易让马踩空,导致牲畜受伤,还会让骑士也跟着受伤,这种非战斗带来的伤亡,谁也不愿意。
总共受伤六人,死了两人。
“回去好生安葬。”王信低声说道。
大家没有怎么说话,但也没人太过在意,将领校官还好说,士兵的死伤却是难免的,训练都容易出现伤亡,何况是战场上。
而且相比较获得的战果,自身伤亡已经很小,在场的将领们心里都能接受。
王信也不想伤了士气,不再提这个话题。
突然。
几名探骑赶了回来,上来通报道:“将军,我们遇到一队胡骑,自称是单于的使者,要来见将军。”
“这么快?”
王信脸色沉了下来。
众将不懂将军为何不高兴。
已经到了此地,王信不再隐瞒,向众人说道:“单于会派人来见我,这是我预料中的事,上回我们就把他打怕了。”
“哈哈。”
“将军说得对,单于怕我们。”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王信笑道:“这回我们再次出击,除非他不顾一切,不在意自己的实力消耗,要和自己死拼。”
刘英因为是铁甲骑兵,虽然只是哨官,因为随着张灿前来报功的原因,所以也留了下来,听到王信的解释,原来如此,已经自己明白了,忍不住表现说道:“将军是打算以战促和?”
“不可能。”马范否认,看向将军自信的还说道:“将军不会这么做。”
众人都看向王信。
王信点了点头。
如果单于什么都不顾,一定要来消灭自己,自己也不担心,只要大板升地区不派来援军,光靠单于的力量,王信有信心打败单于。
至于大板升的支援,同样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规划的行军路线和返程时间,注定了大板升的援军来不及。
打是不可能打,而单于部又有求和的心思,自己的做法的确更像是是以战促和。
但以战促和并不是自己的目的,反而是钓鱼的手段。
在自己的计划里,是回到威远关,解决了冯迪,在等到单于的使者,自己赌的是单于一定会派人来求和。
没想到单于的使者先来了,哪里出了错呢?王信放了单于的使者进来。
单于的使者,还带来了两名五大绑的人。
那使者指着两名俘虏,一脸诚恳的看向王信,介绍道:“这两位是威远关的人,他们奉威远关守将冯迪之命,向我们单于透露王将军的行踪,希望借单于之手除去王将军,我们单于以示诚意,把此人送来给将军。”
众人大怒,怒视地上被堵住嘴的两名周军士兵。
那使者很满意众人的表现,得意道:“王将军不应该攻打单于部,单于部对朝廷忠心耿耿,如果王将军需要,单于也绝对会配合将军。”
此人难道不想当第二个冯庸?
大板升地区闹得事情大,朝廷的注意力应该在欧彦虎身上,欧彦虎都想要缓和与大周的关系,单于怎么会错过机会呢。
为了挟制大板升,朝廷更应该拉拢单于部才对。
他们早就分析好了。
犹如当初十几二十年前的大同,单于部就是因为关外的局势,单于与冯庸一拍即中,两人合作了十几年。
得知俘虏的身份,王信明白了,虽然自己的计划出了点意外,但是问题不大。
冯迪的选择,明明自己不抱期望,等对方真这么做了,王信还是有些不爽。
只要此人有才,且能听话,自己可以放过此人,甚至当做亲信使用,自己有这样的底气,不担心受骗。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王信面色平静,淡淡说道:“单于想要与我合作,应该来亲自见我,否则我凭什么相信单于。”
单于来见自己,等于把性命交到自己手上,这是最大的诚意。
那使者愣了愣,随后反驳道:“单于的实力不比将军差,将军终归还不是冯庸,单于与将军是合作关系。”那使者强调。
“两个选择。”王信斩钉截铁的语气,先说第一个:“要么单于亲自来见我,我在威远关等十日。”
使者当即问道:“第二个呢?”明显不同意第一个选择,考虑第二个。
“拿下欧彦虎的脑袋给我。”
王信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感到牙疼,连自己人都觉得将军第二个选择实在强人所难。单于要是有这本事,当初杀莫必胜的就是他,自号可汗也是他了,哪里轮得着。
那使者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王信,双眼无神,都快被这句话搞冒烟了。
终于反应了过来,使者竟有些不知如何反驳眼前年轻将军的话,生出了一股无力感,明明处处可以反驳。
(本章完)
第227章 威远关
第227章 威远关
对兔毛川一带的杀伐已经结束,近期内,王信不打算再来一次。
不过兔毛川一带的胡人部落不知道王信的想法,张灿带来的效果很好,铁甲骑兵的出现,令小部落无能为力,大多选择了离开。
整个河套地区的人口,根据王信的了解,大概在十五左右,有胡人也有周人,周人的比例还不小,被毒死的莫必胜就是明确的周人。
那么单于城地区的人口,应该有两三万,兔毛川一带土地肥沃,气候宜人,至少有万余人口。
杀了好几百人,又逃亡了好几百人,最后至少数千人口的逃离,这些人口奔赴了别的地方,会给单于部带来严重的生存压力。
单于能做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往北扩充生存空间,一个是南下打败自己。如果他按兵不动,失去地盘的小部落,为了生存必然会挤压别的部落的牧场,单于部会发生内战。
单于的使者没有回复,但是会把自己的要求带给单于。
单于会做什么选择呢?
他不是欧彦虎的对手,向欧彦虎下手,等于自杀;南下打败自己,他知道自己炮火的厉害,何况是入关,同样是找死。
所以想尽办法向自己求和,是单于最想要的,至于联合欧彦虎南下,这又与欧彦虎的计划相左。
欧彦虎这样的人物,绝不会轻易改变决心,更可能乐意看见单于部和周军自相残杀,避免他率领大军北征,给了单于做大的机会。
“单于真的会来吗?”张灿不解的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马范,闻言笑道:“我要是单于,面对如今的情况,为了单于城的未来,一定会来的。”
张灿哑然失笑,确实有可能。
自己了解将军,所以自己不敢来,单于不了解将军啊,要是以常理来度量将军,很容易犯错。
就像将军和张吉甫的约定,这本来是不应该公开的秘密,将军却大张旗鼓,毫不在意可能会受到影响,导致张吉甫承诺的事变卦。
王信对马范的表现感到欣慰,随着自己的慢慢放手,下面逐渐成长起来一批可以扛大旗的校官。
没有谁天生的会打仗,而打仗又是最需要成本,也经不起失败的事情,又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等,自己的优势实在是太大。
正因为有这些优势,自己才敢放手,做出很多常人不敢做的事。
“虽然不准备再打,可打的姿态依然要做足,让周边的探子以为我们随时会出击。”王信交代道:“车营在前,骑兵在后。”
与来时不同,骑兵留在后面,做出随时出击的动作。
张灿欲言又止,想要问什么。
王信看了张灿一眼,不是相信张灿,而是几事不密则害成,等到了威远关,就可以告诉张灿他们自己的真正目的,同时也是正式开始,现在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事情越大,越是需要保密慎重。
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犹如走钢丝,一步都不能错。
张吉甫想要稳住大同,宁愿大同保持现状,的确是老成之举,看得出大同的问题,但是王信更想要把隐患消除掉,而不是任由隐患壮大。
同时借助除去欧彦虎的机会,为河西营找出一条新的财路。
朝廷不养,逼着自己养,自己也很无奈。
见将军没有透露的打算,张灿倒也没多想,不认为将军是不放心自己,便放下了内心的疑问,按照将军的吩咐去做事。
骑兵二十人一队,六十人一哨,合计五哨。
两哨断后,两哨随军,一哨支援,五哨轮流,车营驱赶着牛羊,前往威远关,顺着清水河,逐渐深入丘陵,已经到了大周的势力范围。
河西营抵达磨儿山,从此处入关,直奔威远关,比想象的更要顺利,冯庸离开了大同,冯迪看起来也约束不了下面的人。
面对传闻中即将成为他们顶头上司的参将,威远关各关隘的守军明显不敢抵抗,但也说明这些守军没有什么忠诚度。
冯迪这个人并不合格,王信越发失望,不再留意此人,已经划掉了此人的名字。
第三日一早。
大军抵达威远关关城,此时,威远关的关门已开,关内官员和将校已经出来迎接,人群之中,冯迪非常的低调,王信问道:“谁是冯迪?”
冯迪不情不愿的走出来,低声道:“属下正是。”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属下。”王信骑着马,居高临下的蔑视道。
众人大惊。
虽然知道王信是奔着冯迪来的,冯迪事先不服软,可事到临头还是放弃了抵抗,没想到王信如此不给面子,众人无可奈何,心里却不是滋味。
冯迪惊讶的抬起头,眼神隐隐发虚,自己派去的两个人至今未归,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底气不足的问道:“我犯了什么错,将军为何这么说我?”
“你和单于暗通,阴谋造反,已经事发了,死到临头还悔悟,真是罪大恶极。”王信喝道。
一行兵士早有准备,当即上去捉拿冯迪。
冯迪是威远关的佐击,身边的几名校官下意识的阻挠,又碍于王信的威名和地位愣在了原地,刘通大喝一声,“想要犯上作乱么!”
刘通也是守备,穿着六品武将服,身份只比冯迪低,众人不敢阻挡,刘通见状,带着人挤开了他们。
冯迪眼看走投无路,不安的辩解:“王信,你污蔑人,我要向朝廷告发你,诸公为我做个见证。”想要拉周围的人帮忙。
许多人的确有些不满王信,态度复杂起来。
“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王信嘲讽了一句,众人看到王信脸上神情不像是假的,又听王信冷笑道:“我此次杀穿兔毛川,单于为了求和,送了两个人给我,这两个人我可是带着的,你确定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留?”
造反是要抄家的。
王信没打算落实冯迪造反的罪名,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打官司很麻烦,不只是老百姓害怕打官司,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如果冯迪乖乖自杀,自己就高高挂起,放过冯迪的家人。
冯迪不再说话,眼神死灰,知道自己完了。
也不再反抗,任由刘通绑起来压下去,看到冯迪的态度,周围人猜到了一些事,虽然不满王信如此强势,可也安了心,至少没有破坏规矩。
接下来没有出意外,王信驻扎威远关,清点各事,因为有刚才的下马威,谁也不敢反驳。
夜里。
关押冯迪的杂房。
冯迪仿佛苍老了十岁,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王信不在乎冯迪的想法,问道:“你私通单于的事情,除了你和你的两位族人,还有没有人参与?”
内部矛盾是内部矛盾,外部矛盾是外部矛盾。
如果只是内部矛盾,王信不会在意,但是联合胡人暗害同僚,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只要参与的人,王信都不打算放过。
冯迪没有了白日的心气,坐在杂草堆里,无所谓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将军既然料事如神,可以自己去查嘛。”
到了这一步,冯迪知道自己没有了活路,愿意放弃抵抗,只求家人平安,但是对王信的恨意却没有消失,反而恨不得亲自杀了此人。
王信冷哼一声,威胁道:“我这个人心软,但从军以来,死于我手的人命不可计数,你勾连单于的证据确凿,你是指望冯庸帮你脱罪,还是认为我不能给你落实私通单于,阴谋造反的罪名?”
冯迪回过了神,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多想,犹如泄气的脾气,低落道:“没有人,这种事我怎么敢让很多人知道,越少越好。”
“希望你没有骗我,你要是骗我,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让你后悔,让你家人顶罪。”王信平静的说道,并且真会这么做。
冯迪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
“我追随节帅坐镇边疆十年如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军已经赢了,何必又如此逼迫我?如果不是将军逼人太甚,我又怎么可能去联络胡人,我恨胡人都来不及。”
当初大同有多难,族叔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稳定了大同。
冯迪为族叔感到不平,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虽然不敢再惹恼眼前的胜利者,可心里的憋屈,依然令他不服。
“我承认你的苦劳。”王信点了点头。
冯迪反而错愕。
王信可惜道:“内部矛盾只是内部矛盾,可以化解,我此次来威远关,并没有打算一定要对付你,只要你能听我的命令,我一样会重用你,可惜你做出了最不能做的决定,勾连外敌,所以你必须死。”
“事已至此,将军怎么说也无所谓了。”
冯迪的态度软化,对王信的话并不是很相信,换做是自己,哪怕王信说话再漂亮,自己也无法信任,必然要换个自己放心的人。
王信并不在意冯迪信不信,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你把威远关这些年里,有哪些商人参与走私写一份名单给我,越详细越好,有了这份名单,我保你家人平安,不牵连你的家人。”
冯迪再一次露出意外的眼神,实在看不懂眼前的年轻将军。
王信叹了口气,“我来威远关的真正目的是这帮商人,而不是你,你如果沉得住气,又或者做事有底线,没有联系外敌,我又如何会要你的命。”
自己的刀口一直都是对外,从来没有主动对过内。
冯迪神色缓和了一些,此人愿意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并没有必要,看来此人的确会放过自己的家人,那就好啊,冯迪不再多想,老老实实写下自己知道的一切。
威远关不光是大同最大的贸易互市口岸之一,也是最大的走私点。
每年大同的官方贸易占比一半,民间走私贸易至少也占五成,利益之丰收,地方大户怎么可能会错过。
冯迪实在是好奇,开口问道:“将军准备对付这些商人?”
能参与走私的商人,背景没有一家简单的,王信不过是个游击将军,虽然说他要升参将,可还没升不是么,就算是个参将又如何。
真要是得罪了商人们,他们通过朝廷,就算王信背景深厚,他们不得罪王信,高升行不行?把王信升去别处做官。
“为什么要对付商人?”
“商人逐利,为了利益,什么事都敢干,王将军要对付单于部,事情可不那么简单。”
王信笑了笑。
他既然敢来,肯定有办法应对。
不过接下来轮不到冯迪操心,无论冯迪多么有才,现在接触了一会,此人的确内心有条理,头脑也清楚,可做了最不能做的事情,那绝对要死。
名单很快交到了王信的手上。
第二日一早,威远关的士兵去给冯迪送饭,发现冯迪悬梁自尽,畏罪自杀了。
威远关与团山都是关口,但是两地的形势完全不同。
团山口地势稍微平坦,大军可以轻易经过山区,威远关的山区陡峭,许多路段偏向于小道,所以从团山口到清水河最远的路程,河西营也只用了五日,而从清水河到距离不远的威远关却用了三日。
威远关利于防守,山区的小道隐秘,小道虽然蜿蜒,却又能通商队,所以也成为商人们走私的主要途径。
也因为地势的原因,威远关在山区之间,前后修建了两道长城。
第一道长不过四五十里,守住了入山的山谷口,第二道在山区中间,威远关在最后,威远关的关城里,竟然与河西营一样,许多营房成为商人们的仓库。
布、绸缎、茶叶、瓷器、陶器、铜镜、打火石、首饰.价值两三万两银子。
各家都有留守掌柜,知道威远关变了天,七八名掌柜当即联名拜访王信,担心此人胡来,也做好了准备,派人回去告诉东家们。
“我家将军说了,不为难你们这些掌柜,下个月十号,各家的东家必须到威远关,当面讨论各家的事。”史平出面,脸上还有些稚嫩,说话却沉稳。
(本章完)
第228章 安排汤平
第228章 安排汤平
威远关的关城比雁门关的要小,不过雁门关毕竟沦为内地,重要性远不如威远关,威远关的军事体系和经济价值又远高于雁门关。
中午时分,天气比较炎热。
关城实在是没有什么景色,王信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连绵的丘陵,到处都是绿色,对此地的资源比较认可。
这年头没有别的燃料,百姓们主要使用的是木材。
乡村人口稀少,还能维持平衡,可城镇就不行了,越是接近城镇植被越少,所以才有了往城里卖柴火的行业,也有了卖炭翁。
树木是土生土长,而煤炭受制于运输,大部分地区无法普及。
望着一望无际的长城,大部分地区修建在荒野山丘,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如果用来修建铁道,一万里的铁道也不在话下了吧。
可惜,想想就行。
真要干起来可不容易,很多事的确是对的,但是要符合当下的生产力。犹如最大的败家子杨广,做的事情件件属于惠及千秋万代的事,可偏偏却给当时的老百姓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伤害,事情也没有办成功。
典型的眼高手低,眼光的确很高,可超出了实际。
所以想要修建铁道,必须要有市场需求,有了充足的市场需求,铁道的诞生才能顺理成章,不但不是负担,反而是众望所归。
“见过将军。”几名掌柜在史平的带领下,来到城墙上看见王信后纷纷行礼。
王信回过头,打量了众人一眼。
掌柜们年龄不一,穿着一身绸缎,并无过多拘束。
前明禁止商人们穿丝绸,大周开国时也禁止,还是太上皇刚刚登基的那些年,社会风气开放了很多,商人们也开始穿绸缎起来。
不过买官卖官依然停留在勋贵阶层,普通的官员和商人并无法买官。
通过买官卖官,又或者战乱,乃至流民等是判断不出一个国家是否兴盛的。
如康乾盛世,沿海几千万的流民饥民,又有买官卖官是常态,贪污更是人人参与,毫无道德风气,在各朝各代都会是昏君背负骂名,却是个盛世。
太上皇是不是明君,大周是不是个盛世,王信不得而知,毕竟这些是后世史官记载。
总不能告诉队伍们,再坚持两年,八年抗战就胜利了。
不管太上皇如何,也不论大周如何,自己从小事做起,做正确的事,那么自己的选择就不会错。
“将军在看什么?”
一名掌管突然问道,打算看看新来的将军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看商道。”
那掌柜笑道:“听说将军有点石成金之术。”
王信在大同声名鹊起,许多人打探过王信的来历,不同的人关注的方向也不一样,商人们得知河西集市的事情,对王信和扬州商人的合作并不陌生,但是比较满意王信的态度。
王信能遵守约定的行为,是商人们愿意支持的。
“相比较点石成金之术,我更会打仗。”
听到打仗,众人愣了愣,想起此人的身份,以及城里被扣住的货物,有人按捺不住,焦急的问道:“将军准备扣押我们的货物多久?”
听到同伴出声,刚才试探的青年掌柜闭了嘴。
“我没准备扣押各位的货物,更没想过要给各家商号造成损失。”王信直言相告,然后说道:“接下来,关外可能有战事,你们各家的货物也无法出关。”
这些货物明显是用来去关外和胡人们做交易用的,自己要和单于部打仗,日后很难说,所以这批货物无法运往关外。
“当然,你们各家谁准备把货物运回内地,加上名单,我会安排人监督,名单上的物资会放行,任由各家运走。”
听到王信的解释,众人半信半疑,心情好了许多。
至于运回内地,运输成本如此高,岂不是赔本,留在威远关要不了多少成本,各家不过是养了几名伙计照看而已,只是有人担心道:“将军还要与单于开战吗?”
众人面色不定,各有各的担心。
王信摇了摇头,“我已经告诉了单于的使者,单于想要向我求和,必须亲自来威远关见我,我才会相信单于的诚意。”
有人懂了。
最先开口的那青年掌柜笑道:“王将军不信单于部,单于主动来见将军,无论谈了什么,那欧彦虎就会怀疑单于,两人的结盟就会受到影响,将军实在是高!”
那青年掌柜竖起了大拇指,众人恍然大悟。
王信没有反驳,不说话就是默认,大家纷纷猜到了王信的想法,看来和平很快会降临,只要不影响大家的生意,谁做主威远关都行。
主要是冯迪太不中用,大家想救也来不及。
和冯迪合作了许久,已经达成了默契,众人并不想轻易换个合作对象,哪怕是王信,众人也不畏惧,王信说冯迪造反,造不造反不是王信说的算。
奈何冯迪不禁吓,又或者冯迪有什么把柄落到王信手上?
众人想不通,索性不再多想,如今接触了王信,看样子比较好说话,众人心里安稳了点,只能暂时观其行。
等商人们离开,陪在王信身边的汤平冷漠道:“这些人的势力很大,属下了解过了,威远关的守军,实际上都在给各家干活。”
威远关的守军除了一些个夜不收,大半也是廉价的民兵。
商队从内陆带伙计到边关,需要的成本太高了,使用这些廉价的民兵很便宜,双方一拍即合,互相需求,很快融为了一体。
说是民兵,更像是为商队干活的伙计。
王信不以为然,反而说道:“不只是威远关,郑浩也来试探过我的口风。”
“他?”汤平一脸意外,心里升起愤怒,亏他还把郑浩当做同袍,怒道:“没想到他是个叛徒。”
“不至于。”
王信摇了摇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
军队是个半封闭的环境,加上汤平、刘通他们这些人的背景简单,出身于底层,所以才能做到对自己忠心耿耿,郑浩是读书人,头脑灵活,又是当地地方大户,以家族为重,怎么可能做到对自己忠心耿耿呢。
要团结更多的人,虽然郑浩并没有对自己忠心耿耿,可自己去哪里找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人呢,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自己之所以告诉汤平,是为了让汤平对威远关的形势有更清楚的认知。
“等解决了单于,你就离开河西营吧。”
“为什么?”
汤平没有着急,知道将军对自己的安排,一定有将军的用意,丝毫没有怀疑。
“我打算安排你到威远关。”
王信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汤平最早跟随自己,对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是自己最放心的一批人,而且汤平胆子大,数次敢于提出造反的话,可见有多么无法无天。
自己的计划中,威远关将会是核心。为了保障这个核心,汤平是最合适的人选。
原来如此,汤平没有疑问,笑道:“将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此时,团山口的翟文赶来了威远关,还有雁门关送来的消息,薛岩来到了雁门关,他还带来了几名从蚝镜请的火炮工匠。
蚝镜就是澳门,因为其海湾形状像蚝壳,表面平滑如镜。
如今葡萄牙人在岛上做生意,不光建造了修理船只的船坞,还建立了制造大炮的炮厂,主要是用来制造红夷大炮,装上船只用的大炮。
无论是造船厂,又或者炮厂,葡萄牙人都尽量的保密。
可受限于人手的原因,葡萄牙人比西班牙人都要少,不得不大量使用当地人,所以秘密很难保住,广东和福建有不少民间的工匠善于制造大炮和修葺海船。
“告诉赵雍,好生接待薛岩。”王信派人回去雁门关。
镇守雁门关的依然是赵雍,赵雍也经过了几次考验,无论张文锦怎么利诱打压,赵雍都纹丝不动,其实没有张文锦的事,王信也不怀疑赵雍。
那一边。
翟文来到威远关,得知冯迪自杀了,满来的震撼,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王信这么做,他难道不怕朝廷追究吗?
一个游击将军,虽然很能打,可也只是两三千人马,朝廷里有人没错,可谁在朝廷里没人呢,那冯迪背后的冯庸是高升入京,不是人死了,冯庸绝对会在京城出手的。
再得知是在威远关守军看顾下,自个上吊自杀的,翟文又松了口气。
还好。
王信不是胡来,朝廷信不信是一回事,可只要人证物证俱全,这官司倒不怕打,冯庸毕竟也只是个光杆司令,只要没有抓住王信的把柄,他就奈何不了王信。
见到王信后,翟文急不可待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张府台在大同盯着你。”
最开始和王信一起出发去巡边,对王信并无过多交集,后来经历诸事,翟文对王信非常的佩服,并不希望王信栽了。
此次王信这么做,张文锦求之不得。
做好了是张文锦的功,办砸了是王信背锅。
王信是个聪明人,可自己实在看不懂王信如今要做什么,翟文满眼好奇。
——
“上天待我何其不公。”
单于达尔岱对着夕阳发出无限感慨。
王信袭击了自己的部落,自从此人来到了大同,自己就没有落过好,多年的隐忍屡次栽倒此人手里,难道此人是自己的克星?
“大哥,不如和他拼了。”
阿尔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且解释道:“这一次,王信惹了众怒。”
关外部落无法做到稳定的政治体系,因为生活习性和环境,更像是联盟的方式,谁的实力大,谁就是草原上的王,本质上兵强马壮者当为之。
达尔岱虽然是单于,对于各个部落也无法做到令行禁止。
打仗的时候,更多是各个部落决定是否加入,派多少人,又或者作战的时候卖不卖力等,此次王信扫荡兔毛川,惹恼了很多部落。
阿尔岱相信,只要大哥下令,会有很多的部落加入,打王信的时候,很多人会卖力。
集结整个单于地区的部落青壮,凑个近万骑兵出来,阿尔岱不信王信是铁打的人,耗也能耗死他。
达尔岱摇了摇头。
如果杀死王信的代价太大,那才是得不偿失,自己可不想和王信同归于尽,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好,如果能把此人的目光引向欧彦虎就好了。
王信知道欧彦虎,那么他应该很清楚欧彦虎的危害。
任由欧彦虎成长起来,他的危害,远不是自己可比的,相信以此人的眼光,他会知道孰轻孰重,为了对付欧彦虎,他必须要拉拢自己。
当初的冯庸不也是么,为了对付势力庞大的莫必胜,于是选择了扶持自己。
可惜,自己虽然判断对了形势,也隐忍了这么多年,偏偏在最后的时刻,大周朝廷终于要对冯庸动手,自己却遇到了王信,损失了太多人马。
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大损,威望大失,那么趁着大周朝廷对付冯庸,大同顾不上自己的时候,就是自己联络欧彦虎杀死莫必胜,由自己取代,而不是欧彦虎取代。
草原上的就不是可汗,而是单于了,多么希望人们称呼自己为大单于的那天。
大元被大明灭了,又有大周北征大漠,与那些被叫做胡人的部落不同,欧彦虎自认为自己是匈奴人,可以成为汉唐对手的匈奴人。
“大哥,你我都等不起了。”
阿尔岱知道大哥的心思,出声提醒大哥。
王信才多少岁,让他在大同站稳脚跟,单于部再无出头之日,起码他们两兄弟是看不到那天了。
“那也不能同归于尽,这是赌气。”达尔岱拒绝了弟弟。
“欧彦虎已经打算远征生胡诸部,开始召集兵马,他对我不放心,这次王信突袭兔毛川,应该可以让他放心了,我我打算去见王信。”
“大哥去见王信有危险。”
“不会。”
达尔岱自信道:“杀了我,岂不是等于把单于部拱手送给了欧彦虎,欧彦虎白捡单于部,只会加强他的实力,为他早日统一大漠提供机会。”
(本章完)
第229章 恐怖如斯
第229章 恐怖如斯
早上,天气晴朗。
一行胡人举着白旗来到威远关,验明身份,是单于部的使者,很快见到了关城的王信。
那使者态度恭敬,先弯腰行礼,然后告诉王信,“我们的单于做出了决定,已经在前来威远关的路上,按照将军的要求,与将军亲自见面。”
王信坐在椅子上,听到使者带来的消息,感觉到不对,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让你先来?”
胡人善于骑马,马儿也多,如果单于决定来威远关,应该不需要派使者,或者与此人一起抵达才对,眼前的使者虽然是胡人,却说着流利的周语,说明单于部和大周之间的联系紧密。
那使者脸上露出得意,笑道:“为了聊表诚意,单于将带领八千大军前来,在全军面前与将军见面,约定盟约,避免将军误会,特派我前来提前告知。”
众人一惊,这哪里是误会,明摆着警告将军。
王信也愣了愣,不过很快露出笑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真诚说道:“达尔岱能如此诚心,说明他的确心向大周,而不是助纣为虐,要帮助那欧彦虎。”
将军没有生气,态度也不太对,大家都没有吭声。那单于使者不了解王信,虽然有点迷糊,但很快醒悟,看来这大周将领的确是忌惮欧彦虎,试探自家单于的态度。
想来也是,欧彦虎和单于联手,大周就无法抄欧彦虎的后路,只有拉拢单于,大周才能威胁到欧彦虎,而单于要是帮助欧彦虎,大同就危险了。
使者态度不再像刚才那般拘谨,心里有底气,轻松道:“到时候后还请将军出城一会。”
“好说。”
王信点了点头。
约定了日期,那使者也不再逗留,离开威远关,回去告诉单于消息。
“将军?”
等使者离开后,众人就急不可耐的询问。
在场的人都是亲信,现在局势已经明朗,王信也不再保密,说道:“我准备消灭达尔岱部。”
将军要消灭达尔岱部并不奇怪,可将军又与达尔岱做出约定,很多人就不理解了,张灿性子急躁,当即问道:“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达尔岱部可不是那么好消灭的,如果好消灭,上回重创了达尔岱部,将军当时就顺势消灭了。
如今局势相比较之前更不好,因为消灭了达尔岱部,等于为欧彦虎扫清了道路,大周总不能管到达尔岱城地区,那里没有耕地,没有城镇。
而且达尔岱部实力不弱,真要是硬碰硬,就算一切顺利,消灭了达尔岱部,自身也会遭受重大的损失,接下来就废了。
这些问题都是看得见的,相信达尔岱自己也清楚。
他防备着将军,所以带领大军前来,可能心里并不认为将军能打败他带领的大军。
“擒贼先擒王,先杀了达尔岱,再趁着其部慌乱的机会,各部率军一举歼灭,不给达尔岱部丝毫的机会。”王信严肃的说道。
“嘶。”
众人听闻,纷纷觉得有点不妥。
将军这么做,太没有诚意,太不要脸了。
汤平开口劝道:“将军,如此做法,传出去会不会被人嘲笑,达尔岱毕竟也是大周的指挥使,如果有人因此弹劾将军,总会有些麻烦。”
“只要能荡平达尔岱部,没有留下麻烦,我们就不会有麻烦。”王信不在意的说道,又笑了起来,“我们是打仗,又不是儿戏,难道还要讲规矩?”
这句话一说,众人想到了将军往日常挂在嘴边的话。
规矩是和自己人讲的,而不是对胡人讲的。
“可此次能如此灭了达尔岱,以后胡人可就不会信任将军了。”汤平还是忍不住说道。
王信一脸平静的说道:“我为什么需要胡人信任我?只要服从大周的胡人,我不需要他信任我,听我的话就可以了,而要是不服从大周的,那就是敌人,需要彻底的消灭。”
东方古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西方古话,胜利者不被指责,胜利者的一切手段都是正义的。
两百人的西班牙人,靠着欺骗的手段杀了印加皇帝,借助印加帝国群龙无首的机会从中插手内部矛盾,最终灭了几千万人口的印加帝国,所以这两百人无论用的任何手段,都不妨碍他们是西班牙人心目中的英雄。
大周的儒家思想活的太久,千年的时光,从最初的有活力,充满生机的思想,已经变成了夹杂不少问题的腐朽老者,宋明的两次亡天下已经是铁的证明。
反而是新生的文明轻装上阵,在复兴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在儒家还在讲道理,讨论胡人的婴儿与大周的婴儿没有区别都是人,不过是受教育经历的区别,可见闲的打屁的时代,而西方的人们已经把胡人划分为不是人,开始忙着对胡人劫掠屠戮的时代。
哪边是对的?当然大周的学者说得对,这个讨论的道理的确没错,而且无法反驳。
可对的不代表是胜利的。
在礼仪最昌盛的时期,讲礼就是对的,礼规范了人类的行动,让社会变得更为和谐,最终却是没有道德,不顾礼义廉耻的孙子兵法胜利了。
比敌人更残暴,比敌人更野蛮,比敌人更狡猾,比敌人更没有下限.才能战胜敌人,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独吞最肥美的猎物。
王信看来很简单。
古话里同样已经有了的老话。内圣外王,又或者内王外圣。
无能的皇帝压服不了内部矛盾,因此内王外圣,借助外部的力量压服内部的矛盾,最典型的就是五胡乱华,晋朝的皇帝无能,为了压服内部的矛盾,大量借助胡人的力量,让胡人获得了大量的权利和实力。
所以大周怎么内斗都没有问题,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永远是避免不了的。
可谁也不能触碰底线。
那就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众人听完将军的话,心里头倒没有太大的意见,只要将军做出了决定,众人就没有意见,如何消灭达尔岱,接下来成为重点。
按照将军的思路,众人突然间感到了轻松。
的确啊。
只要以杀死达尔岱为目的,那么很多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单于部的确实力很强,可单于部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只要达尔岱一死,接下来单于部群龙无首,以他们的实力,可以轻松的消灭整个单于部。
欧彦虎又在和生胡们在打仗,这也是欧彦虎留下单于部的原因,让达尔岱部挡住大周。
如果将军消灭了达尔岱部,那么欧彦虎的老巢就暴露在将军的剑下。一切都活了,整盘棋局变得明朗,先机控制在将军的手里。
“按照将军的方法,我们可以做到速战速决,避免消耗太多的物资。”汤平第一个转变了态度。
半年前在关外的一战,消耗了大量的物资储备,目前只有军粮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而钱财却消耗了许多,以及火药铅子等军事物资恢复的比较少。
佛郎机的火药与大周的火药不同,还需要专门的改动,加上前番张文锦的克扣,河西营无法进行长期作战。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讨论接下来的战事。
等众人统一了思想,王信才又说道:“杀死达尔岱只是第一个目的,接下来我还会在关外铸城,通过新城控制单于部的地盘。”
众人又迷糊了,实在跟不上将军的思路。
王信没有卖关子,仔细说道:“为什么要彻底消灭单于部,因为只有消灭了单于部,这块肥沃的土地,将会是最好的时机。”
两边是大漠,唯一的防备方向是北方,而欧彦虎又与生胡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无力回顾,趁着这个空档,可以轻易的修建起一座城池。
通过这座城池,把大量的肥沃目的分给关内的百姓,让关内的百姓们获得自己的牧地。
解决了士兵们的家眷问题,扩充了地盘;又通过威远关控制新城与内地的贸易,大军获得稳定的财源;没有了中间商,内地的百姓们可以获得稳定且又廉价的牛羊马匹。
“这么大的利益,我相信原来那些商人都会改变态度,愿意捐钱修建新城的。”王信打趣道:“当然,前提是我们打胜仗。”
“有没有信心消灭敌人!”
王信问道。
众人当即回复:“有信心!”
有了清晰的目标,众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事了,都是打了几年仗的资深将领,具体的事务已经不需要王信去一一交代。
——
翟文离开威远关,回到了大同。
得知张文锦派去的使者还没有回来,欧彦虎的使者却到了,原来欧彦虎也有缓和与大周关系的想法,不希望与大周为敌,主动派了使者前来大周。
经过大同,先见到了张文锦,等见完了张文锦,有了张文锦的同意再去京城,一来一回要到明年了。
翟文见到张文锦的面,提醒道:“这恐怕是欧彦虎的诡计。”
明年的时候,欧彦虎说不定已经打败了生胡,难道他真会老老实实和大周保持和睦?怎么可能,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只不过目前的大同也无计可施。
天不可有二日。
如今大周一个太上皇,一个皇帝,偏偏还不是亲父子,加上以文制武的策略进入了关键时期,各种矛盾下来,对大同也爱莫能助。
其实朝廷不应该调走冯庸,可不调走冯庸,那朝廷的以文制武策略就无法执行下去。
以文制武不光是朝廷想要的,也是地方大臣想要的,包括眼前的巡抚御史张文锦,那么自己呢?自己心里其实也不反对,当初也是支持的。
翟文心里头五味杂陈,胡人虽然是胡人,但聪明人也不少。
无论是单于部还是大板升诸部,都与大同贸易紧密,对大同的消息知根知底,所以大同的机会,让很多胡人看到了,说不定正是因为大同出现了机会,欧彦虎才敢孤注一掷,背叛莫必胜。
“是不是诡计,你我说的不算。”张文锦语气清淡。
的确如此。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张文锦更关心王信,问道:“你去见了王信,王信到底要干什么?”
威远关的消息,张文锦也知道了,很多人大怒,毕竟永兴军的将领不少人和冯迪关系不错,还有一些大户也在担心王信。
威远关的商贸,背后的关系有多复杂,张文锦都不敢说自己搞清楚,王信要真是捅了娄子,没人保得住他。
翟文想起王信,脸色复杂,实在看不懂此人,如实回复:“王将军约见了单于,要了解清楚关外的局势,决定下一步是动武还是求和。”
张文锦眉头紧皱,盘算其中的得失。
求和是最稳的,但是对自己并不是最有利,背负张吉甫的评价,自己这辈子出不了头,自己也没脸,有损自己的名声。
如果王信能消灭单于部,可王信实力才多少,别单于部没有消灭,却引发了关外骚乱,如今到底也是高升,别搞砸变成责罚。
见巡抚御史没有说话,翟文把王信的要求转告,“王信希望张大人调拨粮草到威远关,还有王信从东南请了一些工匠,打算在威远关铸造火炮。”
都是些小事,张文锦没有在意,关心问道:“如果王信和达尔岱打起来,王信能不能灭掉达尔岱?”
翟文可不敢乱说话,到时候出了问题,自己很容易成为背锅的。
见翟文不敢说,张文锦也没有催逼,对于王信的事情,自己并没有过多参与,他也没有请示自己,他到底是无心的,还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张文锦有些犹豫。
如果王信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那此人真是可怕,也可以看出此人的自信。
他认为他可以消灭单于部。
也看出了自己的犹豫和心结,所以不请示自己,那么自己很容易做出旁观的决定,王信要是灭了单于部,那自己可以分功,他要是失败了,自己可以全部推到王信头上。
自己要不要成全他?或者防备他?
他竟然派人去东南请了铸造火炮的工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所谋甚大,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工匠的事情,那时候他才来大同多久?
此子的野心太大,难怪冯庸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此子早就把冯庸当成了对手,而冯庸还在尝试拉拢此子,此子恐怖如斯。
张文锦下意识摸了摸胡须,内心犹豫不定。
(本章完)
第230章 先迈的左脚
第230章 先迈的左脚
人一上万无边无际。
虽然没有一万人,却有八千骑兵,声势浩大。
周军在兔毛川一带的行为,激怒了很多的部落,此次很多部落响应单于的号召,特别是那些逃离兔毛川的部落,所以单于达尔岱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王信此人用兵如神,可谓是我们的大敌,幸亏大周不同我们,如果王信是大周的皇帝,我们可就惨了。”达尔岱骑在马背上,身边是各部的台吉和亲信将领。
有很多人失去了部落,投靠了单于,单于的实力更强大了。
台吉们为了抵抗大周,也不得不支持单于,“单于如此夸王信,未免有些太抬举他了。”一名台吉不爽道,都知道单于在此人身上吃过苦头,所以为了洗清上回的耻辱,把敌人夸得神勇,令此人非常不爽。
达尔岱笑了笑,没有出声。
其他的台吉倒是开口,不少人认可达尔岱,提醒同伴们要小心王信。
“此人虽然来大同不到一年,可对我们敌意颇深,下手狠辣,很多人在他身上吃过亏也是事实,小瞧了此人,会吃苦头的。”
“冯胖子厉害吧,一样在此人身上栽了跟头。”
“他还打败过铁甲骑兵。”
最后这句话一说,刚才那台吉也无话可说,对待冯胖子手里的八百铁甲骑兵,各部都没有好的办法,只有避其锋芒,也就是不和铁甲骑兵正面交锋。
可跑的了和尚,逃不了庙,各家都舍不得在单于地区的草场。
一个河套就能养活十几万人,别处的隔壁和大漠却不行,同样的范围能养活几千人都难。
既然都不愿意打,求和成为了主流,对于此次的行动,大家并没有担心,毕竟好几千骑兵,他们又不会攻打威远关,难道王信还能一口吃掉他们不成,不怕崩掉了他的大牙。
到了约定的地带,威远关外的清水河,也就是磨儿山山区外。
两千五百周军士兵严阵以待,形成三个阵地,互为犄角,在山区里还有一支后营,带来的一千多民兵,负责守卫营寨,主要是雁门关一带带来的八百多守军,以及抽调威远关很少部分的士兵,合计近四千人马。
真正能作战的只有两千五兵,另外一千多兵只能干杂活,虽然如此,这个比例也已经很惊人了。
相比较周军的整齐,单于部被衬托的乱糟糟。
看到鸦雀无声,一动不动的周军阵营,反观自身的杂乱无章,各部没有统一的号令,依赖自家的台吉,要么一窝蜂的冲锋,要么跟着自家台吉保留实力,许多台吉和将领脸色变得难看。
双方的实力,肉眼就能看得出来。
单于看着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想了想,吩咐道:“去告诉王将军,邀请他来相见。”原本的打算是他主动去见王信,背后有大军压阵,他不担心王信乱来。
“大哥说得对。”
阿尔岱出声支持。
周军那样的阵势,谁敢去冲阵?连原来桀骜不驯的台吉们,如今也变得安静。
使者点了点头,举着白色旗帜,在双方人马的注视下,前往周军的阵地,很顺利的见到王信,提出了单于的要求。
刘通怒道:“约定好的事,为什么要变卦?”
按照约定,他们会找个理由,以单于造反的借口杀死单于,然后杀向单于部,倒不是不把八千胡骑放在眼里,而是单于部并不是统一且成熟的制度。
计划很顺利,包括亲眼见到八千胡骑,各自为政,一群一群,明显很松散。
这样的军队,别说别人,就是自己,刘通也不信单于死了,还能齐力一心的与周军作战,就算有部分人报仇心切,刘通也不怕这部分人,反而希望借机消灭这些人。
本来很顺利,没想到单于变卦了。
难道单于看破了他们的计策?
那使者解释道:“王将军召见单于,单于为了诚意,主动前来威远关,接下来该王将军展现诚意。”使者当然不能说自家单于畏惧。
如今的情形已经明了,单于的态度很坚定,不会来周军见王信。
“那就在中间吧。”
王信提出了新的方案,“在两军之间,双方各带五十人。”
新的方案最公平,使者无话可说,返回去告诉单于,新的方案,单于也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心里虽然还在犹豫,却不好再拒绝。
大家不是傻子,单于为何变卦,许多人心里清楚。
为了自己的颜面,单于无法再拒绝。
“接下来,就靠你们了。”王信向刘通他们说道。
之所以要带五十人,刚好是小规模作战里,鸳鸯阵能发挥最大性价比的人数。
人数少了,就算成功灭掉达尔岱,也会遭受不小的损失,接下来无力在胡骑冲击中熬下来,坚持到自家的援军,胡人再没有纪律,也算是一支军队,何况单于的身份,必定有不少死忠,如他的弟弟阿尔岱。
人数多了,单于也不一定同意。
所以五十人最合适,单于没道理拒绝。刘通是武僧,曾经是节度使的亲兵队长,加上很早跟随王信,乃至于今日,依然还在使用鸳鸯阵,因此王信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刘通。
刘通重重的点点头,“将军放心。”
汤平忍不住抓住刘通的胳膊,两人是老战友,一切尽在不言中,刘通又向汤平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单于那边也送来同意的消息。
双方各出五十人。
王信和刘通等人出发,全部是步兵,单于那边见没有问题,不同的是带的是骑兵。
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意外,单于见到王信后,露出了笑容,主动下马,上前弯腰行礼道:“王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你竟然不行周礼?”
等达尔岱下了马,且走了过来,王信一脸的震惊。
单于受王信的态度影响,竟也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不行周礼是大错?不对啊,单于回过神来,自己有个屁的错。
“你身为大周指挥使,竟然不行周礼,实在是大逆不道,罪该当诛,还不跪下!”
王信大喝一声。
单于当即回头,先迈出左脚,要踩着马镫上马离去,他感受到了杀气。
(本章完)
第231章 我来负责
第231章 我来负责
一方没有准备,或者准备不充分,一方煞费苦心,早已布好口袋,结局已然注定。
听到将军的喝令,刘通当即上前一步,投掷短矛,“嗖”的一声,短矛插入达尔岱的后背,达尔岱从马背上落下,明显活不成了。还未等胡骑们反应过来,其余士兵们已经结阵。
因为人手有限,以十人为一队。
外三队的三角形,里二队的二字形,刘通举着令旗,仗着艺高人胆大,手里还有一杆长枪,随时出击,也随时准备着护住将军。
刹那之间,王信被保护的滴水不漏。
刘通一动,远处的周军立刻也动了,等周军出发了片刻,胡人那边才有了反应。
“单于死了!”
“单于死了!”
有的部落突然调转马头离开,有的部落呆在原地,有的部落进退不定,仓促之间,阿尔岱还在发呆,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事情。
“单于死了,阿尔岱台吉,我们怎么办?”
身边的将领拉住阿尔岱的胳膊摇晃,幸亏阿尔岱马术娴熟,才没有从马背上掉下去,有需要的情况下,阿尔岱还能在马背上睡觉。
终于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阿尔岱呲目欲裂,悲鸣道:“为单于报仇!”率先发起了进攻。
达尔岱带来的五十人都是他的亲信,他们抢过达尔岱,放到了马背上,打马而归,剩余的人攻击刘通部,哪怕无法报仇,也不能让周军将军轻易的回去。
奈何自家反应慢,虽然自家的骑兵多,可周军也有骑兵,而且出动了铁甲骑兵,明显要比他们那方抢先一步抵达,有些人不再做无用功,调转马头挽回撤,有些人拼死报仇。
“勇气可嘉,奈何心不齐。”王信还有闲心评价。
听到将军的声音,周围的士兵们忍不住露出笑容,虽然他们面临最危险的局势,可各个都没有畏惧,打仗几年了,他们一个个都是老兵,被胜利浇灌到今日,更不把死亡当回事。
“冲!”
张灿带头冲锋,他们越先抵达,将军他们就会越安全,一定要抢在胡人前面抵达。
“嘚嘚嘚。”
铁甲骑兵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马蹄声,虽然铁甲骑兵用的战马都是最好的马,耐力速度都不错,可因为负重,并不以速度为名,胡骑主要是轻骑兵,速度反而要比铁甲骑兵快得多。
不过铁甲骑兵们抢先出发,双方谁先抵达,目前还不确定,就看谁的决心更强。
铁甲骑兵,不怕冲撞,他们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冲撞。
反观胡骑,哪怕是阿尔岱看着对面疾驰而来的铁甲骑兵,被仇恨和愤怒冲昏的头脑,也逐渐的冷静,身边的胡人越来越少,没有人愿意跟着送死。
“唉。”
远处的硕尔辉叹了口气,阿尔岱又坏了事。
单于既然死了,愤怒无济于事,阿尔岱应该留在原地,主持各部进攻,发挥胡骑的优势,仗着人多,速度快,而不是盲目的冲锋。
如今因为群龙无首,各部失去统一的号令,而阿尔岱又做出错误的决定,很多部落没有跟着阿尔岱的命令做事,整个单于部已经混乱了起来。
硕尔辉也无能为力,虽然自己和单于讲和,重归单于部,可单于不再相信自己,自己的威望和实力大不如前,心有余而力不足,没人会听自己的。
只是逃跑过一次,被大板升诸部出卖给单于,幸亏单于出于顾虑和收买人心,并没有处死自己,所以硕尔辉不打算再投奔大板升。
来都来了。
阿尔岱虽然后悔,可已经带着人马冲锋,哪怕前面是铁甲骑兵,也迟迟不愿意下令掉头,一则是愤怒周军阴谋害死了哥哥,二则是此时下令掉头,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硬着头皮,阿尔岱带着此时还愿意跟着他的亲信,与铁甲骑兵硬碰硬的冲撞。
张灿无所谓,仗着一身铁甲,连身下的马儿也披着甲,如何会担忧冲撞,而且对方这么做,等于为铁甲骑兵创造了最好的攻击条件。
没见过这么体贴的对手,张灿兴奋的欢呼。
身后的铁甲骑兵们也各个兴奋,对方的做法,实在是令他们喜欢。
“哗啦啦。”
“唏律律。”
“律律.”
“杀!”
“啊!”
最惨烈的撞击,双方都人仰马翻,不过铁甲骑兵更稳,在激烈的碰撞后,胡骑只剩下惨状,而铁甲骑兵还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阿尔岱直面铁甲骑兵的冲撞,在无与伦比的力量面前,终于感受到了绝望,心里后悔的滴血。
可惜。
碍于面子,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嘭。”
阿尔岱没有替哥哥报仇,掉落下马背,随着他的大哥一同离去。
单于死了,单于的弟弟也死了。
很多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满头雾水,跟着队伍乱跑。
“将军,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将军。”
“将军,你没事吧。”
各部一一抵达,王信接过大旗,看清楚形势,单于部已经混乱,正是攻击的时机,下令全军出击。
三百骑兵,两千二百步兵,追着八千胡骑打,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磨儿山的守军们张大了嘴巴,一个个满脸的不可思议。
无论是来自雁门关,还是威远关的守军,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军队打仗。
“胡人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往年凶的很。”
很多人很怀疑自己在做梦。
八千胡骑被追杀的崩溃,再也没有了统一的阵型,各自逃散。
“咚咚咚!”
鼓声响起。
磨儿山的上千守军出来打扫战场,并推着车营的各色车辆,有战车,也有货车,装满了口粮和物资,趁热打铁,计划成功了,接下来是彻底覆灭单于城。
“将军,有一支队伍打着白旗,在远处飘荡。”
胡人遭受最大的损失反而是进攻的时刻,那些一早就逃跑的部落反而毫发无伤,缺乏骑兵一直是周军的短板,所以很难给予胡人歼灭战。
“问一问他们。”
王信让人去接触。
不久后,士兵一脸诧异的回来,笑道:“那队胡人头领自称是硕尔辉,愿意归顺将军。”
王信没有犹豫,当即说道:“让他来见我。”
周围的人愣了愣。
将军对付单于也是这句话,那人恐怕不敢来吧。
又过了许久,硕尔辉竟然来了,老远见到王信后,主动下马,他虽然老远看到单于被王信杀了,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话,所以不知道王信杀单于的理由,习惯的上前弯腰行礼。
周围的士兵们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气氛变得安静,硕尔辉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王信没有动,语气竟然温和,“硕尔辉,我们又见面了。”
“我是将军的手下败将,对将军心服口服,愿意归顺将军,充当将军的猎犬。”硕尔辉直起腰后,用不太熟练的周语说道。
王信没有意外,毕竟是胡人,说话直接。
使用胡人会导致后患,如晋朝,又或者大唐,可那是没用好,见多识广,王信笑道:“你要彻底消灭单于部,如果你能立功,我可以收下你。”
胡人多是游牧,很难消灭,但是单于地区有数万人口。
和内地人口多的道理是一样的,因为单于部乃至整个河套地区稳定,所以才有十几万的人口,如果失去了秩序,那么单于部的几万人就无法生存。
王信打算在兔毛川修建新城,新城距离威远关第一道长城才五六十里,可以把单于地区的霍乱挡在外面,同时利用兔毛川地区培养自己的牧民。
但事情不是一日可以做成的,在新城的实力未强大起来的时候,让单于地区陷入混乱,对新城的未来是有利的。
硕尔辉没有想太多,他信奉强者,王信来大同不过一年,所作所为屡次打破硕尔辉的信念,无论是单于还是冯胖子都栽在此人手里,此人就是最厉害的强者。
“主人,硕尔辉将会是主人的刀!”
硕尔辉主动改了称呼。
王信没有理会。
有了硕尔辉的帮助和带路,能加快自己收拾单于部,自己没道理拒绝。
八千胡骑的大败,虽然大多数逃离了,可也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很多马匹受了伤,轻伤的送去后方,重伤的直接宰杀。
此次出击有近四千人,其中一千多是杂兵,为的就是增加军队的综合能力。
就地掩埋尸体,风干马肉,储备军粮。
虽然是夏日,并不是风干肉的季节,但是夏天也能制作风干肉,要是南方就不行,南方的湿度大,但是可以制作熏肉,这些都是古人的智慧。
硕尔辉带来了四百多骑兵,虽然战斗力不是铁甲骑兵的对手,可现在需要的就是骑兵。
只是硕尔辉值不值得信任?
王信看了眼面板,当众做出了决议,由张灿联合硕尔辉,二部七百骑兵当即出兵,沿途摧毁一切,大军在后方赶路策应。
“将军,万一硕尔辉背叛,张灿的人马就危险了。”
张灿没说话,刘通忍不住提醒。
虽然相信将军,可将军这次的安排实在是胆大,硕尔辉今日才归顺,将军此举,令许多人无法想象。
王信态度坚定,认真道:“出了问题,我负责。”
怎么负责?
不过大家没有再追问,将军已经这般表态,既然如此,大家也就没有了疑问。
(本章完)
第232章 吞并
第232章 吞并
张灿认为自己猜到了将军心意,为什么要轻信硕尔辉,因为将军看重硕尔辉对单于地区的熟悉。
整个单于地区大大小小的部落至少近百个,五百人口的部落,已经算是不小的规模,那些近千人的部落台吉,已经算是大台吉,甚至还有几十人的部落。
兔毛川一带算是单于地区比较重要的,可自己贯穿兔毛川一带,实际上也只击溃了两个部落,并不是因为不能打,而是找不到敌人在什么地方。
在内地哪怕迷路,只要顺着道路前进总会找到城镇。
关外可没有道路。
所以自己反对将军的提议,万一硕尔辉只是欺骗他们呢,把他们带到陷阱,自己带领的骑兵,与河西营的车营,两者缺一不可。
如果骑兵掉入陷阱,遭受了巨大的损害,那么河西营接下来无力再出关作战。
但是将军执意重用硕尔辉,竟然相信硕尔辉的一面之词,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换个别的上司,张灿必然是不接受的。
面对将军的话,将军至今从来没有用错过人,也没有看错过人。
哪怕当初自己不服气赵雍,甚至怀疑他,可事实证明赵雍很可靠,是自己多虑了。
硕尔辉骑着马,一路跟着张灿,他们带了风干肉,单于地区何处有水源,硕尔辉门清,所以饿了就吃马肉干,渴了就去水边喝水。
在硕尔辉的带领下,七百余骑兵一路迅速,很快找到第一个部落。
并不是小部落,也不是很大的部落,而是一个五百人规模的中等部落,硕尔辉笑道:“敌人实力不强,张兄弟不相信我,我们两部作战也不够默契,刚好用这个部落来练练手。”
硕尔辉从一名奴隶成为单于的左膀右臂,无论是头脑还是武力都非常出色。
听到硕尔辉的话,哪怕张灿心里提防此人,也不得不服气,如果此人是真心,那么此人此时的行为,实在是最出色的安排。
按照硕尔辉的提议,他带着他的人马从东边发起进攻,张灿带着铁甲骑兵缓慢从西边进攻。
铁甲骑兵没有低手,但是消耗体力大,后劲不足,哪怕没有接战,也能给敌人带来巨大的压力,不得不分出力量。硕尔辉真诚说道:“哪怕没有张兄弟的铁甲骑兵,我和我的兄弟们也能消灭这个部落,不过有了咱兄弟的压阵,我更有信心,而且还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溃这个部落。”
硕尔辉是草原上的强者,张灿是内地的强者,张灿是榆林边将出身,又在大同服役多年,如今又跟随王信,学了不少以前没见过的本事。
两者强强联合,各有各的优势,互相弥补对方的短板,按照硕尔辉的计划,一切显得天衣无缝。
“台吉,真的没事吗?”
帐篷里。
阿木尔搂着一个周人女子,是他几年前,忍痛高价在边市买的。
周人女子白嫩,关内有房屋,有大树,有高坡山崖等,无处没有阴凉,而关外一望无际,日头比关内要更毒,风沙也大,把人的皮肤磨的粗大。
关内有许多活不下去的贫民,最好的自然是高价卖给了大户人家,差一些的也能在关外卖个高价,有需求就有买卖。
阿木尔心满意足,对周人女子还不错,周人女子这些年过得比内地要好,趴在阿木尔的怀里,脸上露出担忧。
“我们离大同到单于城的路线远着呢,周军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阿木尔不以为然,抱着周人女子躺在毯子上,伸手摩挲女子露在外面的胳膊,安慰道:“等过了秋天,部落的牛羊养足了膘,我们就往北去,到了明年开春再回来看看。”
越往北越寒冷,如果不是意外,阿木尔从来没打算过去北边吃苦。
北边太荒凉,到了最冷的时候,连帐篷都不敢出。部落里会冻死不少牲畜,连奴隶也会冻死不少,为了保持帐篷里的温暖,外面在寒冷的天气,奴隶也需要忍着严寒干活。
那女子也点了点头,在关外生活了这些年,能听懂台吉说的意思。
只有牛羊养肥了膘,才能在更严寒的北边存活下来,活下来的牛羊越多,部落恢复元气越快,女子担忧道:“明年会好起来吗?”
阿木尔无所谓的说道:“周人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王将军的确厉害,我们不惹他,明年向他送上厚礼,应该就稳定了。”
那女子松了口气,这些年里,她变得不能吃苦了,去过塞北一次,哪怕整日呆在帐篷里,烧着牛马粪便制造的燃料取暖,也差点被冻死。
“呜呜呜!”
部落里的号角声响起,这是部落的示警,告诉人们敌袭。
阿木尔窜了起来,抄起木箱子上的弯刀掀开帘子走出去,光着上半身,只看到部落里的人慌里慌张的逃窜,抓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骑兵!”
“好多骑兵。”
阿木尔问不出所以然,大喝一声:“台吉在此,不要慌乱,朝我来。”效果还不错,不一会儿,许多人聚集了过来。
阿木尔带着人往最嘈杂的地方赶去,帐篷变少了,视野开拓,看到了熟人。
“硕尔辉!”
“你为什么攻击我?”
正在驱逐溃散的牧民,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硕尔辉看过去,眼睛一亮,认清楚了那人是阿木尔,拿下此人的脑袋,功劳有了,那张灿也会更相信自己。
硕尔辉认为王信是强者,以后将会是这片土地制定规则的人,大板升背叛过自己,所以自己投靠王信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如何让自己得到信任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立功。
“杀过去!”
硕尔辉带着自己的人马调整方向,奔向了阿木尔。
阿木尔内心愤怒,自己光顾着防备周军,想着周军找不到自己,却没想到硕尔辉会来攻打自己,心里还有些胆怯,这可是硕尔辉啊。
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阿木尔大声道:“硕尔辉,我们都是单于部的,难道要自相残杀吗?”
“谁跟你是一个部落,我是王将军的手下。”
硕尔辉已经冲到阿木尔的跟前,阿木尔身边的人谁不知道硕尔辉的大名,正因为都认得硕尔辉,反而士气低下,竟然无人有勇气厮杀。
阿木尔左右看了看,看到逃奔的族人,内心绝望,还想要说什么,硕尔辉已经一刀挥下。
从奴隶到如今的地位,硕尔辉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就像当初为单于做事,件件事要做到最好,而不是三心二意,同样,如今要投靠王将军,获得王将军的信任和重用,那么就要让王将军满意至极。
无论是谁,硕尔辉杀起来毫不手软。
有了硕尔辉的带路,张灿不得不承认,这一次重新入塞,是他数次以来最轻松,效果最大,以前加起来都没有这次取得的战功多。
等再次消灭了一个部落,张灿服气,拉着硕尔辉的手,“你的确了不起,本事大,难怪将军一眼就相中了你。”
一个个部落被轻易找出来,多是些几百人的部落,自己和硕尔辉联手,消灭这些敌人毫不费力,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大的损失也是硕尔辉承担了。
关键是硕尔辉非常懂事啊,他也从被消灭的部落里挑选奴隶加入他的部落,可绝对不多,只弥补他的损失而已,完全令人放心。
“都是将军的功劳。”硕尔辉反驳道:“将军杀了单于,令单于部群龙无首,所以才给了我们机会。”
张灿舔了舔唇。
此人言必将军,搞得比自己都要忠心,颇有点令人不爽,除了这个缺点,竟然没有发现别的,此人真是个人才啊,果然能出头的没有一个可以小瞧。
车营速度不紧不慢,每日保持四十里。
骑兵则在前方消灭沿途的部落,这样的方式,顶多靠着运气灭掉一二个部落,如今有了硕尔辉的帮助,成果翻了好几倍。
等大军抵达单于城旧址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空地。
单于死了,单于的弟弟也死了,硕尔辉再次背叛了单于一连串的打击下,又有周军直奔而来的军情,单于部四分五裂。
有投奔去大板升地区的,有往别的方向迁移,也有想要学硕尔辉投奔大周的。
几名大小台吉单膝跪地,他们已经听到过王信杀单于,因为单于不行周礼,虽然感到不平,却也不敢触犯,脸上诚恳道:“达尔岱和欧彦虎毒害莫必胜的阴谋,我们感到不齿,只是无力反对他。”
“达尔岱和欧彦虎是造反作乱。”
王信强调道。
听到王信的话,几人连连点头。
“你们都是大周的同知佥事等官身,应当第一时间配合周军消灭叛军,而不是等着我杀死了单于,如此做派,你们对不起朝廷给你们的优待。”
王信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想要两边摇摆,谁赢帮谁,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既然赢了,连最大的对手都给消灭,怎么可能放过更没有实力抵抗的部落呢,谁赢帮谁就是最大的错误。王信冷笑道:“你们各家要奉上一半的牛羊马牲畜,我才会允许你们继续留在单于地区放牧,否则就是敌人。”
(本章完)
第233章 兔毛川
第233章 兔毛川
几名台吉见到了王信,经过一番讨论,谁也做不出决定。
在单于旧址,周军的营地里,几名台吉沉闷的聚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形势为何会变成这样?赤那台吉眼神复杂,感慨道:“这位王将军像一个魔鬼,他比冯胖子要更难对付。”
众人纷纷点头,此人行事没有底线,丝毫不顾及信誉,偏偏又实力强悍,还会拉拢人心,那硕尔辉与他才见面,他就敢重用硕尔辉。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另外一位台吉出声。
“巴尔特,你最聪明,你说说看。”
被众人瞧着的那名台吉,一直在沉思,又想了片刻,迟疑道:“应该是趁着欧彦虎北征的机会,先除掉单于,此人最终恐怕目的恐怕是欧彦虎。”
“嘶。”
有人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冯胖子还在的时候,对待大板升地区也是分化和拉拢为主,没有想过要消灭大板升诸部,虽然后期有利用大板升地区的想法,但冯胖子刚来大同的时候,的的确确与诸部打过几仗,双方各有损失。
“他的胃口太大了。”
“可他够阴险,谁会知道他竟然当众欺骗单于。”
“他骗了单于,还能再骗到欧彦虎?”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最后认为凭王信的实力,不可能是欧彦虎的对手,其实如果不是轻信了王信的谎言,导致单于部群龙无首,王信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巴尔特以这个目标来分析王信,说话速度很慢,可他一开口,别的台吉都停了下来,仔细听他说话,巴尔特语气缓慢,仿佛每个字都仔细思考过。
“他不信任我们,但是也无法彻底消灭我们,所以通过让我们送上一半的牲口,哪怕明年欧彦虎回到大板升,我们就算投靠他也实力大损,同时还能让他获得大量的好处。”
巴尔特眼睛越来越明亮,说话的语速快了起来,“单于乱不乱,对他而言无所谓,对我们却是关键,想要稳定的部落,就得答应他的条件,不愿意答应的部落,就要遭受他的威胁,离开了单于地区的肥沃草地,大板升是有主的,别的地方多荒凉,同样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众人听完巴尔特的分析,皆没有反驳,深信不疑。
赤那点了点头,看清楚了形势,不愿意乖乖奉送一半的牲口,心里不接受这样的屈辱,下定决心道:“我决定北上投靠欧彦虎。”
其余人没有说话,都在犹豫之中。
生胡是那么好打的?
生胡穷的要死,就剩下一条命了,生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光大周头疼,他们熟部也头痛,每年私下为生胡贸易,把本就不多的物资,又贸易给生胡。
欧彦虎北上征服生胡,所谓统一大漠的梦想,全是吃饱了撑的,他们这些部落如果愿意加入,早就去加入了,更多的部落台吉不愿意吃苦。
主要是没有利益,统一大漠那是欧彦虎的事,他们又得不到好处。
他们付出了一切,到时候欧彦虎的儿子孙子们统治大漠,他们反而给自己找了个无法抗拒的统治者,而且人数还更多。
第二日。
得知赤那台吉离开了,王信没有意外,意外的是其他的台吉都留了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军为何事发笑?”
硕尔辉问道。
硕尔辉原来有四百余人马,一路战斗后,损伤了三四十人,从奴隶中挑选了百来人,别人看来已经很懂事了,却还主动来找王信解释。
王信没有隐瞒,笑道:“无论是胡人的贵族子弟,还是周人的贵族子弟,倒是一样的,能吃苦的不多。”
明朝中后期,蒙古最强大的要数漠南蒙古,也就是俺答汗的时期,同样是统一了河套地区,并且在大板升地区修建了归化城,归顺了明朝,获得贸易许可,短时间内繁荣了起来。
人不怕吃苦,就怕安逸。
在稳定的商业贸易,经济繁荣的时期下,原来那个强大的俺答部,最后自我瓦解了,成为无主之地,最后让林丹汗白捡了便宜。奈何林丹汗也是个眼高手低的二代,白送了他一个统一的大漠,俺答汗都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结果玩砸了。
稳定后的大周在腐朽,同样的道理,在冯庸的努力下,河套地区的平衡也带来了稳定,加上双方的贸易,也意外的带来了安逸。
草原部落里有奴隶,关内也有一无所有的流民。
勋贵子弟们醉生梦死,草原台吉们也过着安稳富足的小日子。
不过这回倒是便宜了自己。
这些部落的听话和服从,节省了自己目前最宝贵的时间,加速了自己的计划。
大军驻扎在原来单于部落的地方,也是这片地区最肥沃的地带,王信的车营牲畜多,铁甲骑兵一人双马,加上目前跟随的硕尔辉,也有了小两千的牲口。
还有目前的战利品,损失了大半,但也找回了一些。
马匹要少,多的是牛羊,已经有了数千头,但是相比较原单于地区的数量又少的可怜,任何地区都经不起战乱,草原也是如此。
单于地区上十万头的牛羊,直接或间接的影响,至少会消亡四五分之一。
每天的时候,硕尔辉的人马,还有张灿的骑兵会出去搜寻,看到走散的牛羊就会驱赶回来,每天都有个一二百头,不用考虑维持平衡,这些日子天天喝羊肉汤,吃牛肉,刚开始吃的很香,吃多了就腻了。
过了几日,巴特尔最先送来牛羊。一共九百头羊,六十头牛,还有三十几匹马。
王信大手一挥,不光把原来巴特尔的地盘分给了他,还把他周边的地区也给了他,有了巴尔特的示范,其余的几名台吉也不再犹豫。
胡人部落是流动的,能跑的早就跑了。
呆在单于城旧址,是为了让一些观望的人死了心,不光这一次,以后还会再来,只要没有归顺的部落,发现后都会彻底消灭。
收获了一堆战利品,贡品,还有深深的仇恨,王信终于离开,并没有回到威远关,而是来到赤儿山附近。
这里的牧草肥美,不远处就是河流,兔毛川最好的地方。
(本章完)
第234章 大同周家
第234章 大同周家
圆日高悬,地面碧绿。
风吹草低见牛羊,也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
虽然失去了一半的牛羊,但是得到了单于兄弟的地盘,那王信的大方,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巴特尔内心虽然隐隐不安,却压不住喜悦。
等确定周军离开后,巴特尔叫来几名儿子,一脸的严肃:“你们兄弟要团结。”
巴特尔的儿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交代他们。
“很多人对我不满,因为我第一个同意那周军将领的要求,而我又得到如此丰厚的报酬,必然引起很多嫉妒,所以未来的十年里,我们父子要齐心协力,不要轻易得罪人。”
原来如此,几名儿子也知道他们父子引起了太多人的不满。
大儿子说道:“赤那台吉放了话,说要让我们好看,他会不会攻打我们?”
赤那第一个离开,得罪了王信,王信派人扫荡了他的地盘,大家都晓得,为什么这次周军能准确的找到他们,因为单于部内部出了叛徒。
光有经验丰厚的猎人不行,可有了硕尔辉的带路,原来单于部各个部落的踪迹就瞒不过周军了,所以赤那台吉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不光痛恨周军,更痛恨投靠周军的人。
“赤那是个莽夫,没有头脑,我不担心他。”巴特尔摇了摇头。
实力大损的赤那不足为惧。
突然。
有人掀开帐篷帘子,进来说道:“台吉,乌恩来了。”
“他怎么来了。”
巴特尔的儿子们大惊。
乌恩是欧彦虎的三子,老大和老二跟着欧彦虎出征生胡,留下老三乌恩守家。
听到乌恩来了,巴特尔站起身,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迎接,不远处,一百多骑手在部落外面等待,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乌恩。”
巴特尔主动上去张开双手。
见到巴尔特的动作,那年轻人才下马,两人热情的抱在一起,乌恩虽然年轻,却性格沉稳,所以才被父亲留下来守家,看清楚了巴尔特的态度,乌恩开口问道:“听说巴尔特台吉投靠了周军?”
“谁说的?”巴特尔愤怒道。
乌恩笑道:“赤那去了我那里,已经带着他的人投靠了我。”
虽然没有明言,话里的意味却很清楚,间接告诉巴尔特,他对单于部发生的事情很清楚。
巴尔特不再说话,邀请乌恩去部落坐一坐,听到巴尔特的邀请,乌恩带来的人不安,纷纷开口劝慰乌恩,明显对巴尔特有提防。
“我相信巴尔特台吉。”乌恩当众说了一句,又转过头看向巴尔特,笑道:“巴尔特台吉是个聪明人。”
巴尔特用力拍了拍乌恩的后背,感慨道:“欧彦虎可汗是一条令人胆寒的毒蛇,却生出了一只英雄的老鹰。”
这句明贬实褒的话,令乌恩带来的人大多转变了态度,对巴尔特印象好转起来。
到了部落,巴尔特让人制作奶茶,并且加入茶叶。
帐篷里,喝着奶茶,巴尔特关心道:“欧彦虎可汗怎么样了?”
“可汗应该抵达了和林。”乌恩透露了一点消息,又笑道:“一切都很顺利。”
“和林啊。”
不少人惊叹一声。
那可是前元的首都,后来前明推翻了前元,前元遗部逃回和林,奈何内斗不断沦为了废墟,后来大周建立,吸取土木堡的教训,死磕瓦剌鞑靼,彻底消灭了两部,乃至于有了他们胡部。
其实胡部来源复杂,有极北之地的,有从西域迁来,还有大量关内汉人逃入的,不过被大周统一称为胡人,于是变成了胡部。
胡部先天性不足,各自为战,不是没有人想过统一大漠,实在是力有未逮。
没想到多年来不怎么出声的欧彦虎走到了最前面,竟然抵达了和林,真要是让他办成了,他将会是大漠实力最强的台吉,他自封的可汗也将变得有分量。
巴尔特想了又想,主动说道:“可惜欧彦虎可汗北征,无力支援我们,那王将军毫无信用,阴谋杀害单于,我们群龙无首,对付不了他,只能委曲求全。”
这句话实际上是向乌恩表达态度,乌恩虽然年轻,的确很聪明,抓住了重点,心里也有了底,安抚道:“巴尔特台吉不用着急,父汗会理解各位的苦衷,等父汗凯旋而归,到时候必定重开盟会,为各位做主,共讨大周。”
巴尔特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我等着可汗回来。”
乌恩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知道巴特尔并不真诚,这些墙头草,谁的实力强,他们就投靠谁,目前需要稳住他们,只要不让他们彻底倒向大周,才是大板升急需的。
父汗需要时间,自己要做的是为父汗争取时间。
等父汗大胜归来,没有了单于的单于诸部,接下来很容易投靠父汗,父汗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整个单于部,至于那周军将领所做的一切,乌恩看起来只觉得儿戏。
真以为杀死了单于,单于部就归他了?
想学自己的父亲,他还嫩着呢。
乌恩一脸骄傲。
父汗阴谋杀死莫必胜,前提是足足等待了二十年,做足了准备,一直等看到机会才动手,他一个小小的王信,凭什么和父汗比?
竟然也学起父汗阴谋害人,实在是玷污了父汗的行为。
乌恩一直为父汗的“神来之笔”,轻而易举的消灭莫必胜而骄傲,结果王信也来了这一招,很多投奔到大板升的胡人在骂王信不守信用。
这些骂王信的言论,乌恩不想阻止,可不阻止,又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自己父汗的行为。
——
朝廷发军饷,是官员来养军;经商养军,本质上是商人养军。
王信一直不想多事,奈何官员不给力,既然官员不给力,那就只能找商人了。
“周记的背后已经打探清楚了,原来是兵部侍郎李源。”
王信回到大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张文锦,而是去了周记商号东家的大院,虽然不如京城贾府的大气辉煌,但也是炮楼角楼一应俱全。
“周东家和李源什么关系?”王信问道。
陶升笑道:“说来也是缘分,当初李源还未高中时,家里十分落魄,靠着周家的资助才能读书。”
原来如此。
王信点了点头,明白了两家的关系,本质上还是利益关系。
陶升是通译,官位不高,权力不大,又是大同的地头蛇,所以王信找到了此人,陶升亲眼看到过王信的本事,如何会拒绝,热情的帮忙。
王信带着亲卫,在陶升的陪同下,来到周家大院。
周家大院的周东家叫做周世明,昨日收到王信要登门拜访的消息,虽然猜到是什么事,但人家都找上门,上门就是客,因此周世明一早就在家里等待。
听到管家的通传,周世明连忙带着府里人出去迎接。
王信主动拱手笑道:“周东家,不速之客冒昧前来,还请恕罪。”
“不敢,不敢。”
没有见面的时候,周世明可以不理会王信,如今当面,周世明不敢失去礼数,非常的客气,请王信先走。
一番寒暄,进入了周家大院,王信倒是好奇,四处看看有没有挂着红灯笼。
房屋的布局和建筑风格,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还真没有看到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可能是自己来的地方不对,这里是大厅,又不是姨娘太太们住的地方。
收回了好奇心,王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见气氛差不多了,才问道:“我请周东家去威远关一趟,周东家不去,难道是我有何处得罪了周东家?”
第一次见到王信,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听到过此人的事迹,周世明心里一直以为此人嚣张跋扈,如此的性子,找他们商人能有什么好事。
周世明不想得罪他,但也不怕王信。
周家本来就是大族,没有李源这个靠山,还有其他的人,总之朝中有人,不怕王信胡来。
今日一见,没想到王信如此客气,倒是令周世明出乎意料,于是温和道:“老夫前些日子身体抱恙,实在是不能出远门。”
王信没有计较,自己和周世明无论年龄还是见识差了不知多少,自己和他能有什么共同话题?总不过是利益。
利益才是最可靠的。
王信直接说道:“我和几家东家已经讨论过,打算在赤儿山一带筑城,取名镇虏城,不知道周东家可有意参与?”
如果不是没钱,王信真有打算自己修建。
不过想了想,修建城池是小事,重要的是未来,自己难道只打算修建一座城池?以及许多事情,如果是自己出面,会有很多麻烦,可要是别人出面呢?
自己办不到的事,利益可以办到。
周世明还没反应过来,面露迟疑,见状,王信又提醒道:“我已经灭了单于。”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要是还不懂,那王信不得不考虑,这周家如此大的基业,到底是以是商立的基业,还是以权立的基业。
如果是后者,那么周家就要淘汰掉,这种是负面的,只会带来危害。
当然,在大周朝,两者没有那么清晰,不过呢,还是有些区别的,王信需要的是能保持基本商业原则的商号,而不靠着权力巧取豪夺的商号。
(本章完)
第235章 不可挽回
第235章 不可挽回
周世明终于反应了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眼光,满脸震惊的看着王信。
错了。
自己从头到尾都想错了。
周世明眼皮跳了跳,一眨不眨的看着王信,急切问道:“将军想要做什么?”
王信没有卖关子,自己不辞辛苦赶来大同,为的就是合作,开诚布公的答复:“新铸的城在关外,谁也管不着,由商人们自己管理,包括周边的地盘如何利用起来,都是商人们自己说得算。”
听到王信的说法,周世明反而有了更多想问的问题,一时之间反而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拒绝王信的邀请,恐怕许多同行已经清楚,甚至开始做准备了,而自己落后了不少,幸亏周家实力强大。
周世明当然明白,此人的要求,哪怕没有了解深入,光他的透露的几句话,就能吸引不少人的兴趣,应该是不缺少合作伙伴的,但是此人看重周家的实力和财力。
刹那之间,周世明推测了不少,开口问道:“将军想要什么?”
果然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那么就能明白自己做事的方向。
王信没有隐瞒,如实道:“每年二成的利益。”
“用来干什么?”
一般人要的利,当然是自己得了,可周世明被王信的魄力所吸引,不认为此人是贪图钱财的人,必然有大图谋。
“养军。”
“维持了军队,军队就能保护新城不受骚扰,商人们的利益有了保障,投入的本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这是正确的事情,也是巨大的利益。
既然官员不可靠,那就指望商人,至于商人逐利,天下间谁不逐利?官员难道不逐利?如果官员不逐利,那自己的军队为什么朝廷养不起?
如果大周官员可靠,那自己也不用指望商人。
至于商人可不可靠,王信倒不是很在乎,因为商人重利,只要有利益,可要有了利益,那么就有钱,接下来就是如何分配的问题了,而不是商人的问题。
“为什么需要台吉这些中间商呢,凭什么让他们过一道手,而且又不稳定,对商业有很大的不利影响,我要打造一个稳定的商业环境,提供更长远的利益。”
王信笑着介绍,然后话锋一转,“可我是军人,打仗是我应该做的事,经商却是商人们应该做的,术有专攻,大家做好自己的事,所以新城有军队保护,但是由你们商人管理,各家商号要保障军队的支出,每年的两成利,同时哪怕利润最少的年份,保底也要十万两。”
听到王信接下来的条件,周世明清醒了过来。
十万两银子啊,听王信的语气,每年十万两银子还觉得少了,胃口实在是太大,周世明不得不考虑更多,一时间,大厅安静了下来。
通译陶升鸦雀无声,整个人都仿佛不存在。
脑海里犹如天人交战,刚才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向来知道这王将军做事天马行空,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可还是没有料到啊。
他的胆子真大,怎么想出的主意?
由商人建造管理的城池,听听?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再一想,以赤儿山的地利,大同如今的局势,以及各家商人的实力,加上王信的配合。
王信要升任参将,独领大同一路的消息,很多大人物没有出声,可见是真的。
那么这件事的确能办成,关键是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啊。
陶升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消息,王信会让自己听到,一时间更是无语。
王信并不担心陶升听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件事是自己推动,最后具体去做的是商人们,而不是自己,自己只需要带好军队就行。
大户们在地方上违法犯忌,占山为王,私自开矿,甚至铸造钱币,只要有利益,什么样的事不敢干呢,朝廷可管不了,如果朝廷管的了,也不会有今日的困境。
什么是积弊?
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就是积弊,仍然是博弈而已。
自己消灭敌人,开脱出一片稳定富庶的地方,交给商人们发展经济,让人们富足起来,同时自己也得到钱财养军,这是一步迈开去后,就再也收不回来的道路了。
因为商人逐利。
自己打开了魔盒啊。
真不知道,未来会走到哪一步。
周世明光从王信口中,实在无法做出判断,当日下午就出发去了威远关,要亲自去赤儿山看一看,他当然知道赤儿山,年轻的时候带着自己家商队经常过往那一带,只是如今不同啊。
——
周世明一定会加入的,只要是他商人,但是加入的条件能不能达成一致,这些才是未定。
不过王信并不担心。
对于河套地区,王信太过了解了,比大同本地人可能都要了解,因为如今的大周,接触的是一个分裂的河套地区,而一个稳定的河套地区,每年可以向内地供应三万匹马,六七八万头牛,二三十万头羊。
光一个兔毛川,肯定是没有这么多的,而且新城修建时间,培养牛羊马匹也需要时间,处处都需要时间,但是商业可以透支啊。
只要有极大的可能性,那么自己就可以把未来提前透支。
这就是集资的威力,把当下还做不到的事情,通过集资就可以办到,例如修建铁道,这是一项需要二三十年才能回本的长期工程。
在没有集资的商业模式出现之前,只能靠着强迫劳动才能办到,如修建长城,任何朝代只能通过压迫百姓,通过强迫劳动,才能修建起长城。
但是有了集资的商业行为就不同了,可以通过把未来的利益投资,提前获得充沛的资金。
未来每年能有上百万两银子的商业贸易,如此丰厚的利润,别说只透支两三年利润,就算是透支十年利润,王信也相信会有大把的商人参与。
商人不缺钱,缺的是投资机会。
缺少投资机会的大周,除了把庞大的海外贸易收入用来土地兼并,只剩下铸成银冬瓜藏入地窖里,王信太清楚了大周的商人多有钱了。
别看朝廷穷的要死,而大户们是富得流油,毕竟全世界的白银都在流入大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银实物,而不是空洞的纸票。
王信不担心,汤平却很担心。
王信走后,汤平悄然找到张灿,张灿此时正高兴的骑马,围着校场跑圈,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兵多,反正操心的事情有将军去操心。
汤平打量了张灿一眼。
张灿浑身是汗,赤裸上身,来到汤平身边时跳下马,几名亲兵上来牵走,张灿在架子上的铜盆里洗了把脸,擦了身上的汗。
好一会儿,张灿笑道:“怎么,你又盯着我了?”
当初汤平和赵雍的矛盾,随着将军返回大同,成为了笑料,张灿不怕汤平,因此打趣道。
汤平不在意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军营里的传闻?”
“什么传闻,有什么话直说。”
比起自己,张灿的性格更急躁,汤平听过将军介绍张灿,因为脾气臭,曾经在大同遭受了不少的打压,后来去京营也是如此。
不过后来从史平嘴里才知道,原来是将军出手救了他,否则当初在京营,此人就已经被处理了。
汤平淡然说道:“什么公库的银子不多了,入不敷出云云。”
原来是这,张灿笑了笑,骂道:“我从来不理会,也禁止属下们谈及,相信将军会处理好这件事,如果将军都处理不了,你我更无法处理了,所以操心也是瞎操心。”
的确如此,汤平点了点头,“将军打算让我驻守威远关,而你负责即将修建的新城,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
“你说话怎么喜欢弯弯绕绕的?”张灿有点不爽。
听到这句话,汤平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起了贺宽给自己的书信。
张灿不再理会汤平想要做什么,直接说道:“将军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用得着你瞎操心,你真觉得自己跟得上将军的想法?别好心办了坏事。”
张灿说完,不再理会汤平,把毛巾丢入盆中,转头离开了校场。
将军说得好,身为军人,打胜仗是最重要的。
别的事情,自己从来不操心,将军自然有安排,自己要做的就是带领好骑兵,将军让自己带领属下军队离开,日后留在兔毛川,那自己就留在兔毛川,好好守着兔毛川。
以前张灿就懒得费心,唯一一次因为担心硕尔辉不可靠的原因,开口反驳过将军,事实又证明将军是对的,靠着硕尔辉的带路,才有自己后来一连串轻易的胜利。
不过张灿也有点理解汤平,汤平曾经是扬州营,最早跟随将军,结果好好的扬州营被解散了,所以有了阴影吧,对朝廷有很大的敌意。
估计将军也是觉得此人太闲了,所以把此人派去守威远关。
鸳鸯阵由刘通带着,炮兵如将军所言,是纯技术兵种,靠的是士兵的专业能力,同样是鸳鸯阵出身的汤平,的确有点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也有可能,将军看重的是汤平对朝廷的提防。
毕竟兔毛川之事可大可小,谁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如将军所言,关乎全军的未来,也需要这样的人来守住门户,遇到不开眼的,管他什么身份,汤平一定不会手软。
(本章完)
第236章 谁更急
第236章 谁更急
大同是军事重镇,虽然民多了起来,路边的摊贩和商铺规模也远不如京城。
上回路过的面摊,如今只留下一片空地,孤零零的一根杆子,上面的旗帜招牌也没有了,路边萧条了不少,多了一些饥民。
这些饥民应该是本地的,外地的话在自家家乡呆不住,也会往内地跑,比如太原这些大城,不过要是外地的饥民多,又说明饥荒闹得很广,不限于一地。
王信骑在马背上一路走过,史平见怪不怪,京营当初也是如此。
不久后,到了巡抚御史衙门,王信见到张文锦,张文锦的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至于张文锦为什么心情高兴,王信也能猜到,有自己这样勇于拦事的属下,换成谁是上官都会高兴的,打输了是自己的责任,打赢了是他的功劳。
“末将听说欧彦虎的使者还在大同?”
听到王信的询问,张文锦收敛了笑容,警告道:“你打听他们做什么?你不要乱来啊。”
欧彦虎的使者一开始很嚣张跋扈,底气十足的模样,等单于部的消息传来,欧彦虎的使者底气不足了,谁也没想到单于部这么轻松的被解决。
哪怕是自己,张文锦也没敢想王信如此轻易的灭了单于部,这可是盘踞数十年的大胡部啊,因为实力强大,才能成为冯庸制衡大板升诸部的手段。
就算是派出永兴军和天成军,张文锦也没有信心消灭单于部,对手又不是傻子,呆在原地与周军硬碰硬。
料想欧彦虎也是这么认为的吧,留着单于部挡住大周,让他放心的出去远征。
想清楚了这些,张文锦眼神复杂,不知道如何对待王信。此人的确能打,虽然手段下作了些,但也更可怕,竟然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王信摇了摇头,“欧彦虎现在无力顾及单于部,趁着现在获得的机会,我已经和周家等人讨论过,在赤儿山一带筑城。”
自己已经在威远关和几家商号讨论过,上午又在大同和周家商谈,恐怕不到晚上,张文锦就会知道这件事。
张文锦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光是赤儿山,等稳定了局势后,接下来还要往单于城旧址筑城。”王信笑道:“一路修过去,最后在大板升修一座归化城。”
大周没有归化城,王信的计划,令张文锦措手不及。
“修城不是那么简单的,朝廷也没有钱.”张文锦下意识的拒绝。
张文锦自己也有修城的计划,区别是修葺边关城堡。
这其中的说法可大了。
与王信的在关外筑城是两回事。
而且王信的计划太过冒险,张文锦感到自己无法控制,思路逐渐清晰,不打算支持王信。
张文锦的决定,虽然令人可惜,不过也不出乎意料。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官员们一般不会做。
商人愿意做,因为是有利益,并不是谁比谁的道德高尚。
王信并不担心张文锦的态度,笑道:“这件事不需要朝廷出钱,也不经我的手,是商人们为了做生意做的决定。”
商人、地主、读书人、乡绅并没有明确的区分。
薛家是勋贵,也是商人。
周家是乡绅地主,也是商人。
谁都可以是商人。
因为追求利益是人性,只要大同的乡绅地主们决定好了,那么张文锦就无法反对,反而会主动配合,大家都朝中有人,而乡绅地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除非张文锦疯了,才会因为公事而惹下私仇。
结局一定是乡绅地主们请客张文锦,大家在觥筹交错之中就达成了一致。
王信以前相信真理,后来更相信立场。
在立场面前,真理啥也不是。
所以王信已经看到了结局。
果然,听完王信的解释,张文锦沉默了下来,已经知道这件事无关王信,理清楚思绪,张文锦忍不住再一次打量王信。
“张大人为何如此看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张文锦忍不住问道,王信下的这盘棋有点大了,原本已经高看王信,到了今日,发现还是小瞧了此人,此人的心计实在是可怕。
王信沉吟,人是善变的,也是不可预料的,不能把张文锦逼太狠了。
“既然朝廷解决不了胡患,为了避免胡患变得不可收拾,甚至重蹈覆辙,发生以胡代华的旧事,那么由地方大户出面解决胡患也未尝不可。”
张文锦闻言,内心一动。
地方大户这个说法,自己好像也是地方大户。
虽然觉得王信的话有些狂妄,张文锦却不怎么反感,不过张文锦无法做出决定,决定先与几家商讨商讨。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是一下子能做出决定的,王信理解张文锦的犹豫,却不怎么在意,因为自己刚才所言,接下来的确不关自己的事了。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被问题解决。
既然解决问题,要么是朝廷解决,要么是地方解决,不会有第二条路,朝廷解决不了的问题,地方解决了,这又会是新的问题。
可朝廷自己不能解决,也不让地方解决,问题不会消失,最后是问题解决了朝廷和地方。
看清楚朝廷不能解决问题,而自己又不想被问题解决,王信只能尝试推动地方解决问题,至于日后的问题,只能日后再说。
过了几日。
兔毛川,赤儿山,浑河边。
几十人挤在一起时不时指指点点,大同有名有姓的大家都来了,其中周世明兴奋的说道:“此地有山有水,土地肥沃,开垦成耕地也不成问题。”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道:“一亩地才几个钱,一年到头卖不到一两银子,倒是一匹马,运到内地能有十几两银子。”
“诶,话虽如此,可放牧的话,一匹马要的可不止一亩地。”
众人纷纷讨论。
“王将军来了。”有人出声喊道,众人纷纷望过去。
只见王信骑着马,被一群亲卫簇拥着,正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赶来,周世明主动带头迎上去,王信能亲自去大同邀请自己,给足了周家的面子,王信的想法对周家有利,周世明所以如此。
“诸位,此地如何?”
王信下了马,史平接过缰绳,牵着马离开,此地绿草肥美,不需要喂单独的精料,足够让马儿吃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众商人纷纷回复,现场气氛热闹。
看也看了,谈也谈了,王信不想多浪费时间,眼前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商人,商人怎么会不注重效率呢。
至于别的,王信反而不在意。
他与各家讨论的是利益,利益一致就一起做事,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有人比王信还急,主动问道:“王将军打算如何修建镇虏城?”
说话的人大概三十几岁,王信认得此人,笑道:“张东家说笑了,这是诸位的事情,如何修镇虏城也是诸位应考虑的,何至于问我。”
众人面面相觑,都无法跟上王信的思路。
如果是自己要修建镇虏城,想要掌控一切,那自己就是出头的,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别说朝廷,就是张文锦都能让自己的计划打了水漂。
所以王信才要让商人们出面集资,等商人们投了钱进来,这里的生意可是商人们自己的。
无论是为了保住投资,还是为了利益,商人们会比自己还要主动。
这才是最牢靠的方法,朝廷就算不满,那也是对商人们不满,而且就算不满,也无可奈何,朝廷连税赋都收不上来,同样的对地方不满,又能如何呢。
王信主动算账,同时透露自己的打算:“修建一座土城要不了多少钱,但是需要使用人力物力,但这座土城又不能不修,修了才能稳固对这片土地的控制权,保障诸位的回报。”
众人边听边点头。
大漠缺少树木,但是不缺土。
此地有山有水,有了水就能制作泥砖,胡人缺乏器具,只需要切一道土墙就能挡住胡骑,所以此人的说法没错。
王信自信道:“吸引内地的百姓来此地放牧,此城就是从百姓们手里收购牛羊马的集市,百姓们又从诸位手里采买需要的物资,其中的利益,不需要我多言,诸位自然算得清楚。
从此地运回内地走威远关,后面的事情,是各家商号的事,就不用我来指手画脚。”
没有人为了挑毛病而挑毛病,周世明笑道:“人的确不缺,这几年陕北闹荒,各地收成也不好,多了许多灾民,只要给口饭吃就能吸引不少人。”
张辉皱起眉头,如果要投资的话,不是小数目,张辉担心道:“人倒是好说,可胡人的问题怎么解决?”
胡人多劫掠,他们这边吸引了百姓来放牧,那边胡人来劫掠,有城墙的保护,镇虏城是安全的,周边放牧的百姓怎么办?
不等王信开口,另外一人摇了摇手,“都是要死的灾民,来了还有生的机会,甚至安家落户,不来也得饿死。胡人来抢,他们就杀回去呗,赢了就过自己的小日子,输了也不过是个死罢了。”
话糙理不糙。
胡人也是一条命,人家劫掠也是在赌命,都是赌命,就看谁的命大了。
反正关内灾民不值钱,用灾民消耗那些胆大的胡人,不定先把胡人搞怕了,不少人算盘打的贼精,根本没把灾民的命当回事。
有人为难道:“这些是小事,只是灾民一无所有,他们哪里来的牛羊马。”
众人聚在一起每日商道,如何利用此地的机会。
听到人们热切的讨论,王信反而成为了看客。
“消灭强盗是军队的事。”王信还是主动说道:“有威胁的胡部,交给军队来解决,军队收钱的道理,就是解决麻烦的,而不是蛀虫。”
有人眼睛一亮,如果军队收钱,能为商人解决麻烦,这钱也不是不能给。
很多商人对王信的印象不错,因为此人不但带来利益,就算收钱也是给他们解决麻烦,而不是制造麻烦,很难讨厌啊。
“还有小偷小摸,落单的胡人劫掠,这些就需要百姓们自个防备。”王信分析后,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法:“可以向百姓们售卖鸟铳,百姓们家家有了鸟铳,还怕什么强盗。”
不是每个胡人都会拉弓射箭的,但是鸟铳却不同。
鸟铳的操作不难,哪怕是个孩子都能轻易使用,不需要长久的训练。
王信再次出谋划策:“以借贷的形势,低息借贷牛羊马匹给百姓,百姓们有了牛羊马匹,凭借此地的富庶,每年都可以向商行提供商行需要的商品,同时,还能向商行采购物资,各家商号又能赚利息,甚至可以办鸟铳厂,这也会是百姓们家家需要的商品。”
一个又一个的主意,听得商人们眼缭乱,仔细思考,比他们原先自己的主意要好得多。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周世明无语。
比他们都要会经商,这地皮刮的,实在是了不起啊。
“买了鸟铳,要买火药铅子吧?火药铅子可是消耗品,又多了一项赚钱的大买卖。”
“会不会太狠了?”
张辉呆呆道。
感觉按照王信的主意,仿佛要把老百姓掏空了似的。
王信摇了摇头。
很多人有个误区,总觉得商业的利益是固定的,谁多拿一分,别人就少一分,实际上商业是无限扩张的,利益也是无限增加的。
商业的根本依托于资源,农业的根本依托于土地。
土地的产出有限,而资源只要投入的多,产出的也更多。
自从宋朝改革了水稻,形成了北麦南稻为主的农业生产力,在化肥等工业产物没有问世前,农业的发展瓶颈已经到头了,接下来只有工商业的发展,才能继续推动社会生产力。
在此地修建新城,分给百姓生产资料,形成与内地贸易互补的经济模式,就是属于工商业发展的正确模式,经济会越来越多。
不过这些都是长远的事,自己见到过,所以才有清楚的认知,眼前的商人们没有见到过,哪怕自己说的再有理,也无法想象出来。
“又不是逼着买,老百姓有了需求,他们有了钱,才会主动买,老百姓有了钱,又能买更多的商品,诸位获得的利润也会越高。”
王信简单的说了几句。
没想到不少人却安静了下来,忍不住思索王信刚才说的话。
“传闻王将军有点石成金之术,今日看来竟然是真的,在下佩服,实在是佩服。”有人拱手感慨,能做走私生意的,没点背景怎么行。
那些冒着最大风险的行商,哪怕那种走私几匹马赚点小钱的人,在老家也是风云人物,更不提他们这些坐地户。
周世明就是典型。
不少人了解过王信的根脚,此人在河西营,以及和一帮扬州商人搞的河西集市,包括部分商人嘴里夸此人的话,就算是千里之外,他们这帮地头蛇也一清二楚。
王信见怪不怪,现在大同地头蛇的势力算个什么,最牛的时候要数前明嘉靖万历时期,已经登堂入阁了。
可惜前明土木堡已经亡了,大同地头蛇势力发展到巅峰也被影响,如今还在半山腰上。
(本章完)
第237章 小客人
第237章 小客人
城怎么修,修了怎么管等等,包括分土地,贸易等等,其中需要讨论的事情太多了,如此细碎的事,谁也不愿意马虎,因为其中的利益太大了。
他们这些原本与各部落台吉贸易的商人,很清楚王信提出的方法,将会彻底改变大同的贸易格局。
搭建了很多帐篷,商人们停留在草原上。
周边是王信的军队,张灿等人把骑兵派出去老远,防备有敌人偷袭,还有车营的保护,营地十分的安全,看到这支军队,商人们满意的点头。
“军纪严明,真不错。”张辉在帐篷里待久了,忍不住出来透透气。
他身边的同伴内心认可,“我曾经听说过,通州的河西集市在河西营不远处,河西营的士兵也是秋毫不犯,实在是令人唏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五城兵马司负责城镇治安,哪个当兵的不吃拿卡要。
“对我们是好事,少费了钱不说,也少了很多的麻烦。”张辉指出关键。
同伴连连点头,做生意怕的不是成本高,成本再高,只要敢做这门生意,就说明有利可图,怕的是成本不清楚,所以经商最怕麻烦。
因为遇到麻烦,不知要费多大的代价才能解决。
同伴忍不住夸道:“还能打胜仗,王将军昨日说他们负责消灭有威胁的胡部,我目前还是相信此人说的话,并不担心他做不到。”
此人来大同不到一年,可战绩惊人。
连冯胖子的铁甲骑兵都不是对手,从来没有败过,加上如今只两千多人马,算上杂兵也不过四千,却横扫单于部,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可赢了就是赢了。
张辉了解身边同行的性格,问道:“你担心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连我都能下定主意,更不提别人,那几家会不会独吞?”同伴忍不住担忧。
按照王信的方法,风险已经到了最小,而利润又如此可观,虽然总体需要不少钱财,可前提的投入不多啊,钱生钱,越是到后面,反而回本的利润就已经足够投入了。
张辉也皱起了眉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商业之间竞争激烈,那么是好友,只要是同行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竞争,所以帐篷也是三三两两,并没有均匀的分布。
周世明和另外一人找到王信。
那李德兴与周家都是大同实力最大的,李德兴拉着周世明前来,开口笑道:“修建一座镇虏城要不了多少钱,将军何必兴师动众呢。”
此人一开口,王信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修建镇虏城不是小事,钱财是一方面,朝廷也要关注。”王信提点道。
那人不但不动摇,反而自信道:“朝廷方面不必在意,我们主动为朝廷排忧解难,提前消除隐患,朝廷怎么会拒绝呢。”
好大的口气,王信忍不住看向周世明,周世明摇了摇头,看来不方便透露。
自己到底对大同不够了解啊。
王信还真想知道这李家的来头,有点理解贾雨村了,小门小户出身,到了金陵后,连四大家都不知道,还是经由别人提醒才恍然大悟。
王信想了想,改口道:“做生意的股本越多越好,怎么会嫌少呢。”
李德兴以为王信拒绝,露出不快的眼神。
王信不以为然,继续说道:“镇虏城只是开始,越快的速度修建好镇虏城,并且让百姓们好好放牧,各家得利,才能修建下一个城堡不是么。”
李德兴显然不是很同意王信的说法,反驳:“将军想要在单于城旧址也建一座城吧,就这样一路修过去,把最肥美的地方都占了,到时候就算胡人反抗也无能为力了。”
胡人无力攻城,不能灭掉城池,就抢夺不了牧地,失去了牧地,此消彼长,只会越来越衰弱。
李德兴忍不住夸道:“将军实在是好算计。”
王信倒是无所谓,这是历史上俄国的路子罢了。
俄国的东扩主要是为了皮毛贸易。
与英法各国的殖民扩张一样的道理,也是为了商业利益。
北部有中原需要的利益,不光是毛皮贸易,更有马匹牛羊的核心贸易,中原比俄国更需要庞大的北部,只不过中原自古以来一直压抑着商人。
英国为了支持商人们的商贸,给商人们颁发合法强盗执照,做什么都可以获得支持,同样的俄国也是如此,东扩的商人不光可以获得利益,也能获得爵位。
反观中原的商人,各方面都被束缚,当然无法发挥真正的效率,既然没有利益,只有麻烦,那么当然无法解决北部。
任何人都可以经商,同样,经商是非常残酷的行业。
谁的效率高,谁就能胜出。
自己菜都还没有做好,就冒出一个李德兴想要垄断,垄断的生意还叫生意?王信当然不会同意,“商贸的事情,应该由商人们自行决定,除非影响到军队打仗,关乎到未来的战略。”
李德兴没想到王信是如此态度,竟然真的没打算插手一二,错愕的看了看周世明。
周世明对王信的了解也不多,可王信的言行实在是太美好了,他为什么要对商人这么好?处处都在为商人着想,周世明实在看不懂。
王信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这些本是正常的事情。
现在才哪到哪,对于商人当然以支持为主,还没起步就开始顾虑这顾虑那的,这才是杞人忧天。
当然,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第二日。
一辆马车出现在大草原上,马车里的薛宝琴在窗户口看来看去,第一次见到草原的景色,与关内截然不同,薛宝琴向父亲大声道:“爹,让我骑马,好不好嘛。”
“女孩子家家骑什么马。”
骑马这件事上,薛岩不打算松口,万一掉下马了呢,而且女儿开始长大,需要注意一些事。
嫂子一家去了京城,女儿的娘死的又早,家里没有正经的亲戚,也没有长辈,留女儿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也是促成自己决定带着女儿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再一次被父亲拒绝,薛宝琴恨恨的重重坐回去,嘟起嘴不再理父亲,等见了大哥哥,请大哥教自己骑马。
想到大哥哥,薛宝琴露出了笑容。
大哥哥最体贴了,一定不会拒绝自己。
(本章完)
第238章 达成一致
第238章 达成一致
王信看来,张灿比汤平更善于进攻。
何况张灿出身榆林,祖传的骑兵本领,又在九边从军多年,本是骑兵千总,又跟了自己快两年,学到了许多本事,所以把新城交给张灿,王信并不担心。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为了让新城尽快稳定下来,所以张灿留在此地。”
王信交代完,再看向汤平。
汤平本是矿工出身,带军经验不如张灿丰富,对骑兵的了解也不如张灿,又跟随自己学了鸳鸯阵,乃至于带领炮兵,最为合适镇守威远关。
“以后修建几十门新式大炮,由你守着威远关,任谁也破不了。”
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赵雍负责雁门关,内外齐活,就算自己不在了,大同西部也出不了乱子。
汤平忍不住问道:“我们都走了,将军怎么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这些人不走,下面的人如何出头。”王信故意说道。
自己也算是向大周输送人才了。
“为兄弟们让路倒是无所谓,可我还是想要跟着将军。”独当一面多累,看在眼里的汤平,从心底里不想要离开,哪怕是将军所言,打算想办法为自己升官也不在乎。
听到汤平的话,王信感到欣慰。
倒不是汤平的忠心,而是自己终于带出了一支与众不同,做事风格特异的集体,几人是集体,人人都是集体的一份子,集体也属于大家。
谁不想升官?谁不想发财?
可在汤平看来,集体的利益远大于单独个人的利益,因为集体属于他的,他也属于集体,集体的利益更大,他的利益才更大,所以汤平处处为集体考虑。
这也是自己带的好头,自己一片公心。
不能自己全是私心,却要求手下们对自己一片公心,这样想的人,最后得到的只有背叛,自己向来做事底子足,包括这次建造新城,自己毫不担忧,就是因为利益不只是自己的。
“将军,薛家的薛岩东家来了。”
一名亲卫进来禀报,又说道:“带着他的公子和小姐,已经到了营地。”
王信得知,准备亲自出去迎接,对张灿和汤平交代道:“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日后要怎么做,想清楚了再来和我说一说,我给你们把把关。”
张灿和汤平起身,看着王信离开。
王信跟着亲卫,很快见到了等待的薛岩一家人,第一眼看到薛宝琴,小姑娘又大了一岁,比起小时候的婴儿肥,竟瘦了些许。
“薛东家,辛苦了。”
王信热情的拱手,薛岩对自己的帮助很大,有了他的出面,省了自己很多的精力和麻烦,靠自己的能力去濠镜买佛郎机,乃至寻找工匠,绝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
“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薛岩高兴的笑道。
一句自己人,说明薛岩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很多,王信点点头,回报似的看向薛蝌,打量了一眼,随后笑道:“薛蝌个头又高了。”
薛蝌已经十五岁了。
古语“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在古人的眼里,十五岁是开始学艺,承担起家族责任的关键年龄。
薛岩语重心长的说道:“光读书容易读成书呆子,行千里路同样重要。”
薛蝌是薛岩的独子,未来继承薛岩的事业,相比较科举,薛岩更看重薛蝌的能力,这也是薛家在四大家里的定位,掌握钱袋子。
王信了然,提议道:“如果薛东家不嫌弃,不如让薛蝌留下来,帮我做些事情。”
自己太缺乏人才了。
郑浩才能不错,可一个人如何够使唤,没有谁会嫌自己手里的人才少。薛蝌相貌英俊,才学出众,品性良好,富有修养,王信的确想要招揽到自己身边帮助自己。
薛岩眼睛一亮,面上客气道:“犬子顽劣,只怕辜负了王将军的一片厚爱。”
这回回到金陵,薛岩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解决王信的事,一直到金陵遇到林如海,林如海告诉薛岩,不可小觑王信。
自己没有啊,薛岩思量自己一直都很高看。
不过林如海发了话,薛岩到底用了心思,靠着薛家的商道长,门路广,还真让自己找到了,一路到了雁门关,又来到威远关,薛岩越发的震惊,特别是关于王信提出的新方案,令他大开眼界,也看到了巨大的利益。
薛宝琴听着父亲和大哥哥只顾聊事情,却没有搭理自己,虽然没有捣乱,却板着脸,小嘴嘟的老高,生气的看着父亲和大哥哥。
薛蝌听到自己的事情,有些犹豫,难道自己要留下来?
已经十五岁的薛蝌,不太想全听父亲的安排,可也没觉得父亲的安排哪里不好,为了反对而反对,这种不聪明的行为,薛蝌也瞧不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要反对一下,努力的压制,两个孩子倒是都不开心。
营地不小,草原上刮着风,风虽然不大,却把周边的旗帜吹的哗哗响,不少人离开营地,在周边指指点点,商讨或者规划着什么。
一队士兵在远处巡逻经过,又有几名骑兵从山坡上跑不见了。
宁静美丽的土地上,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薛岩有些紧张,忍不住瞅了眼周边,看到生机勃勃的景象,如何看不出这其中蕴含的利益,世代从商,自己也经商了一辈子。
薛岩明白了一个道理。
许多事物哪怕看不懂,只需要观生机即可。
生机勃勃,此事必然有利益;死气沉沉,此事必然没有利益。
难怪林如海如此看重此人,再能打的将军又如何呢,大周又没有敌手,还不是无用武之地,大周地大物博,人口亿万,十倍百倍于周边,就算些许祸乱,也不过只是小患罢了。
这才是以文制武的原因,内乱的威胁,远远大于外患。
薛岩虽然看重王信,却也只当一个武夫,再厉害的武夫也只是武夫,能比得上翰林?林如海全力栽培的得意门生陆仲恒就是翰林。
如今不同了,王信的眼界和他提出的方案,实在是令人震惊,薛岩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人。
请薛岩来,因为自己目前需要薛家,王信笑了笑,“先进去喝茶吧,许多事需要长谈,三言两语也说不完。”
薛岩正有此意,当即笑着跟随王信进去。
薛蝌也跟着离开,薛宝琴跺了跺脚,却没有使性子,只是心里头失望,感到自己不被重视,所以才有些委屈,一直把他当大哥哥信任,原来他只是客套,心底里没把自己当妹妹。
王信走在前面,突然回头,看到薛宝琴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好笑道:“宝琴丫头平日里活泼可爱,多日不见,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不像小时候调皮了。”
“你才变了呢,大哥哥一点也不好。”竟然敢说自己,薛宝琴心里高兴,脸上却气鼓鼓的。
对薛蝌和薛宝琴这对姐弟的印象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薛岩会死,好像就是这两年,薛家对自己目前很重要,王信没有多想,到时候再看看。
总不能把薛岩约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会同意,如果自己能碰到,伸手必然是伸手,就怕是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薛岩也比较喜欢王信的性子,待人温和,规矩也不大。
到了帐篷里,王信和薛岩落座,周围安静。
“大同各家我不放心,需要薛家参一股。”王信直接说道。
四大家也是一个利益集体。
只不过私利大于公利,所以各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总算也是一个联盟,比起自己完全陌生的大同各家,有个薛家掺入里面,可以代表自己发声,等同于通过参股的方式影响发展方向。
薛岩当然不会拒绝,问道:“要如何参股?”
“薛家参股是薛家的事,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需要的时候,薛家要为我发声,支持我的意见。”
“理应之举。”
薛岩笑道。
这是盟友本就应该要做的事。
就像王子腾取代贾府获得节度使,虽然是出于集体的利益,毕竟因为义忠亲王的旧事,贾府必然遭受打压,可王子腾的算计也太过浓烈,但是为了集体的利益,贾府还是选择了支持。
同样的道理,薛家虽然是商人,但并不是纯粹的商人,那么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只要自己的地位足够,那么薛家就能短暂放弃自己的商业利润,为了政治上的利益支持自己。
也就是说,在没有王信的要求时,薛家是正常的参股,寻常的商业合作。
目前的王信值的投资,既有商业的利益回报,又有政治的利益回报,薛岩当即同意,丝毫没有犹豫。
心里有点惋惜,因为王子腾的事,导致大房的侄女没有和王信定下婚约,看来需要自己回京一趟,王信还是值得下注的,不应该轻易放弃。
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总不能不相信林如海的眼光。
薛岩是个聪明人,懂分寸,不是贪婪的人,的确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轻松达成了一致,王信心里也落了地。
——
硕尔辉手下有四百多奴隶骑兵,硕尔辉自己是奴隶出身,靠着单于的提拔,负责带领部落的奴隶骑兵,这些人都是奴隶,没有自己的财产。
如今换了一个主人,奴隶们并不在意,跟随强者对他们而言最有利。
至于给他们下发的消灭周边不归顺的部落,对于这样的命令,奴隶们很高兴,以赤儿山为中心,这回不再是张灿带队,而是硕尔辉这个地头蛇带队。
四百多奴隶骑兵扫荡整个兔毛川,大的部落已经被消灭,小的部落根本不是硕尔辉的对手。
“嗖嗖嗖。”
胡人奴隶骑兵冲进了一个小部落。
不到一百顶的帐篷,说明这个部落才三四百人,去除老弱妇孺,青壮不到一百人,而硕尔辉带领的奴隶都是常年打仗的老兵。
“嗖。”
一名青壮从帐篷里拿出弓箭,对着远处正在砍杀的胡骑射出一箭。
那名奴隶骑兵没有防备,身上也没有盔甲,被射中了背部,伸手也摸不到,情急之下,看到那青壮重新掏出一支箭矢,对着他又要拉弓,吓得那奴隶骑兵鬼哭狼嚎,往同伴们的方向逃去。
有两名胡人奴隶冲了过来,靠着马术,摆好弯刀的方向,轻易带走了那青壮的脑袋。
鲜血飞溅,撒到了身后帐篷上,灰色的油布沾满了鲜血,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妇孺发出尖叫。
“我是周人。”
“我是被掳来的。”
几名戴着脚链,披头散发的青壮,在羊圈边上举着双手高呼。
大同的消息传遍了兔毛川,还有硕尔辉做的事,虽然是周人,这几名青壮却崇拜的看着硕尔辉,在他们眼里,硕尔辉才是他们的英雄。
正好硕尔辉路过,听到几人的呼声,竟然勒住马,带着人亲自靠近。
青壮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儿郎们享乐的时候,同时释放部落的奴隶,从中挑选出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弥补损失的人手。
这一次的杀戮,自身也死了十来个人。
“你们是周人?”
硕尔辉用着越来越娴熟的大同方言。
“我老家是朔州的。”
“我也是朔州的。”
“我是马邑人啊。”
几人争先恐后的回答,硕尔辉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每年都有生胡入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熟部们有时候也会偷偷打着生胡的名义入关劫掠。
除了抢物资,更多的是掳走青壮。
至于周人女子,美丽虽然美丽,却没什么用。
各部落常年的内乱,其余的种种原因,青壮损失的厉害,最不缺的是女人,而且部落人少,在大草原上,周人青壮男子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周人青壮可以下种,还可以干活,需要的时候,又能培养成为奴隶士兵。
以往的时候,大同东部有天成军,大同有永兴军,反而是西部地区不行,所以大部分入关的路线集中在大同西部,包括前几年闹得最大的一次,突入到了山西代州境内,也是从大同西部一路杀入。
硕尔辉对这些事门清,只不过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几名周人奴隶并不合格,确认了身份,打算释放后就不管不了。
突然想了想,仿佛想到了什么,硕尔辉改变了主意,突然说道:“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的队伍?”
“愿意。”
“主子。”
几名周人奴隶什么都没有了,纷纷开口同意,甚至习惯了胡人的习俗,跪下来认硕尔辉为主。
硕尔辉点了点头,吩咐同伴,“给他们几匹马,好好带一带。”
硕尔辉的同伴一脸鄙视,这几个周人奴隶被部落当做奴隶使用,没计划过当士兵,所以约束在羊圈,一身的臭味,并不是好的战士来源。
不过硕尔辉的吩咐,同伴不会拒绝,捏着鼻子收了这几人。
到了晚上,确认了安全,开始了狂欢。
几名白天还是奴隶的周人,晚上已经有了资格加入狂欢,和他们一样的奴隶,有二十几人被硕尔辉挑选出来,其中大半都是周人奴隶。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所有的女人任睡。
正如草原的俗语,这是最快乐的事情。
新加入的奴隶们很快不再忧虑,对自己的新生活开始了新的热切。
第二日,留下一个覆灭的部落,硕尔辉带着人马往赤儿山的方向赶回去,要告诉王将军,自己的功绩和成果,同时把自己的队伍展示给他看。
硕尔辉很清楚,这样的强人非常英明。
自己先要做的是全心全意的服侍对方,获得对方的信任,现在还不是有自己心思的时候。
(本章完)
第239章 最大的风险
第239章 最大的风险
整个河套地区能养活十五万人以上,单于部地区有两三万人,那么兔毛川一带至少能养活万余人。
如果能招募来万余流民,每人养二三十头羊,三四匹马,十几头牛,那么每年就能得到十万头羊皮,三四万头牛,两三万匹马,价值至少七十万两银子。
他们又采又销,两头通吃,七十万两银子来来回回,大部分还是流入到他们手中。
当然,一个流民养不了这么多,累死都忙不过来,但是一家老小可以啊,只要划定出一块牧地,每年源源不断的产出,等于一座用之不竭的金山。
所以和内地加强贸易,控制好规模和人口,牧民应该日子过得不错,而不是现在大部分过得惨兮兮的。以前头上有台吉,有奴隶主,因此牧民产出的价值都被剥夺走了。
王信对兔毛川的利益推算的很清楚,包括生产过程中的剩余价值分配。
商人们虽然没有王信的理论认知,却对河套地区很了解,知道其中的利益价值,不需要王信多言,不过大商人有大商人的想法,小商人有小商人的想法。
不同的资本,抗风险能力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
“以投入的股本,决定各自的分红,最大的三家,决定每年的日常管理。”周世明和李德兴,包括之前摇摆的张辉,三人达成了联盟。
哪怕别人不同意也没关系,他们三家可以出钱包圆了。
“我不同意。”
有名小商人反对。
“你想怎么做?”
周世明拦住要呵斥的李德兴,笑呵呵的问道。
那小商人犹豫了起来。
虽然修建镇虏城的项目很大,但是小商人看来,他们也不过是换了个收购的对象而已,至于周世明等大户提出的掏钱,那名小商人并不愿意。
投资就有风险,万一胡人劫掠呢,万一这里的周军说话不算话,又或者打了败仗,那么现在的投资不都是打了水漂么。
这几家家大业大,拿出几万两十几万两,经得起折腾,自己却耗不起,拿出个几千两关乎自己的全部身家,再少一点,几百两的话,别人也看不上。
所以对他而言,以前从部落台吉的手里贸易,虽然风险高一点,就算亏了也只是亏一单,反而是如今的大投资,令他犹豫不决。
周世明猜到此人的想法,故意出声询问,对方果然答不上来,难道当众说保持原状不成。
“这样吧。”
突然。
薛岩说话了。
他一开口,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外异地的客商,本地的商人多比较排斥,但也知道此人背后有王信,王信又按照规矩来,薛家也是要出钱的,没道理拒绝别人。
周世明和李德兴满脸不快,可又发作不得,很多人不知道薛家,他们两家知道薛家皇商的身份。
“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大家一起合作,早点把摊子铺开,毕竟一个兔毛川可不够,越快扑满单于地区,我们的生意才越稳,利润也越大。”
薛岩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先指出利益所在。
不少人认真听了起来。
见状,薛岩才又说道:“投钱的,有权管理新城,选出五六七八家代表,负责平日的管理,出力的嘛,每年可以到城里来采购。”
简而言之,本质上还是坐商和行商的区别。
坐商怎么会嫌弃行商多呢。
周世明和李德兴刮目相看,此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不可小觑,只是对此人话里的五六七八家代表感到不爽,此人当然希望多几家话事的,否则他们三家抱团,哪里有薛岩说话的余地。
几名小商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相比较和部落的台吉做生意,当然到城里与商人做生意更安全可靠,比以往的模式要好,又不用他们拿钱。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谁也不敢疏忽,细节上更是力求圆满,把风险降到最低。
光钱不行。
大同是边地,同样的一两银子,在大同的价值远远高于内地。
比如一匹马,边关只需要二三两银子就可以,而到了江南,随便一匹马轻松卖到十几两,稍微好些的几十两都有市场,甚至几百两银子一匹马在马市上也不稀奇。
而米价又不同,江南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两石米,大同有时候连一石也买不到。
这时候,薛岩的价值体现了出来,他在南方的商道,可以极大的方便大同商人,大同商人并不是缺乏内地商人的合作,但是在新城的方面,薛岩的加入是拒绝不了的,本地商人并不需要别的外地商人加入,那么薛岩的商道价值就凸显了出来。
薛岩满脸兴奋,比起河西集市,薛岩虽然感觉不错,但是大同这边的新合作模式,更令他激动不已,因为其中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晚上。
薛蝌在帐篷里算数,和郑浩两人一起算账,两位互不服气的人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对方。薛宝琴乖乖的帮哥哥整理册子,郑浩比哥哥熟悉,哥哥明显落后。
薛岩和王信坐在案台边,聊着白天与商人的事。
王信要忙公务,除了军营,雁门关,威远关,团山口各处的事务,还有对军队的切割与划分,配合未来新的模式。
“不如成立一家商会,你们各家都是股东,多少股本可以商讨日常事务,多少股本以下只有分红权,包括共同推举出一名大揽总,负责日常事务,大事情嘛,可以各家大股东开会决定。”
王信提出了自己的法子。
薛岩眼睛一亮,这个法子真不错,很有可行性。
不等薛岩开口,王信又说道:“我留下张灿,整整三百骑兵,加上硕尔辉的四百奴隶骑兵,七百骑兵足够应付目前的局势,不过还要提防欧彦虎,此人不可小觑。”
“是啊,很多商人最担忧的是此人。”
薛岩这几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都快听厌了。
聪明人实在是太多,谁都看得出欧彦虎的野心,这也是最大的风险,如果不能解决欧彦虎,那么大家的投资等于打了水漂。
(本章完)
第240章 过程
第240章 过程
朔州县。
中午时分。
街道上行人不多,两旁的铺子没有什么生意。
浑身脏兮兮的女子,身后跟着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子光着屁股,骨瘦如柴,仿佛萝卜头似的,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披了件满是补丁的衣裳,脸上抹了一把灰。
来到了土地庙,很快找到了一名乞丐。
那乞丐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许久也不动,被女子踢了一脚,惊醒了那乞丐,看清楚了来人,连忙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当家的,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真假,赶来和你说说。”
原来是两口子。
乞丐不怎么在意,自己这几日只喝了一顿粥,说话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也不指望婆娘能带来好消息,就算有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乞丐不满道:“你不如带着苟儿他们多歇歇力气,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
女子带着小孩乞讨,比大老爷们乞讨要容易的多,所以一家人分开。土地庙这边是集市,人多些,但是鱼龙混杂,婆娘和孩子很容易出事,自己除了一条烂命,倒是不怕,因此自己留在集市,也方便婆娘如果遇到麻烦能找到自己。
婆娘带着孩子们则去城里大街小巷,有心善的人家,多少会给两口吃的。
看到孩子们全乎,那乞丐放了心。
女子可不管,兴冲冲的告诉乞丐,“我在惠东楼外讨食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伙计说了,关外招人去放牧,去了就有饭吃。”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一定是骗人。”
那乞丐不相信。
“我们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好骗的。”那女子能带着三个小孩乞讨至今,一个也没少,性格不弱,有自己的主意。
倒也是。
乞丐没有反对,来土地庙乞讨的人越来越多,好心人也越来越少,继续这样,迟早要饿死,反正都是死,死马当作活马医。
于是乞丐和婆娘孩子一起找过去,那女子一路打听,按照酒楼伙计提供的地址,果真见到一家铺子。
乞丐竟然识字,看着招牌念道:“聚众昌。”
铺子外头围了不少人,往里头瞧去,陈设却是简单,摆放了几张桌子,两张桌子坐了人,里头的伙计向几名满身破烂,明显也是灾民的人介绍着什么。
到了地方,女子反而打起了退堂鼓,犹豫不敢进去。
那乞丐交代了婆娘好好看着孩子,然后自己一个人走进去,门口很多人盯着乞丐,乞丐倒是平静。
很快有伙计来询问,乞丐如实说了一遍,那伙计点了点头,领着乞丐到一张空桌子边坐下,乞丐已经听到有人的桌子在聊的事,有什么牛羊,借贷之类的。
借贷倒是不怕,自己巴不得有人借钱给自己,可惜没人会借,再高的利息也没人借。
想要借贷,必须有抵押,要么是房,要么是地,总之需要值钱的东西,人家也不傻,不会让自己的钱打水漂,乞丐越发郁闷。
这新开的商行到底要干什么。
“干活给工分,赚到的工分,等筑好了城,就可以获得低息贷,工分越多,能贷的越多。”
“干活还管饭。”
“不给钱,只给牛羊,划定牧地。”
“牧地当然属于商家的,怎么会是你的呢,不过可以签一份契约,表契归你,地契归商行,也就是说只要你放牧,按照约定,每年只能向商行售卖,牧地就不能收回来,你也不能卖,无论什么原因,你不放牧了,牧地就收回商行手里。”
伙计每天都要解释许多遍,所以说得清楚,很容易听懂,对进来的人而非常热情,生怕别人不懂,那乞丐很快了解,心里头有点嘀咕,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伙计也热情的过分,更像是骗子,听起来完全没问题,乞丐反倒是不敢做出决定。
倒不是伙计好心,实在是商号里的任务重,他们每个月有分摊,必须要拉多少人,谁也不敢不完成,见到乞丐犹豫,那伙计倒急了,催促道:“你看看你,都饿成皮包骨了,不定明天就倒下,商号虽然不挑人,只要全乎就行,可也不要病号啊,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有的人先去工地干活,把城修起来,能修城就能放牧,没什么是人学不会的。
那伙计也不嫌弃乞丐身上脏,为了完成商号的任务,伙计巴不得多些乞丐来上门,这些一无所有的灾民,才是最好的招揽对象。
身体不好的,不够机灵的等等,大多数都淘汰了,活下来的这些乞丐,多半又是商号需要的。
“朔州还是太小了。”
掌柜看到这半个月的成果,忍不住摇了摇头,朔州只是九边的一个小县城,总人口也才两万上下,县城里的流民并不多,也就百来人而已。
目前而言,大同中部和中东部不属于王信的地盘,实际上整个大同就没有王信的地盘。
不过呢,靠着造势的风波,王信对大同西部五州县两边关有了影响力,通过影响力又撬动了更多,新成立的聚众昌主要在五州县招募灾民。
“我们这几州县的灾民,主要来自府谷各地,府谷遭灾严重,当地百姓完全活不下去了,能来咱们这的,多半是有亲戚挂靠,而且并不多。”
大同本是个穷地方,虽然有巨大的商机,可落不到百姓头上,逃荒不会往大同。
“去太原开一家。”
山西太原是省会,在省会开一家分号,动静就闹大了,不过大同的这帮商人并不担心,胆子比别的人都要大,在太原只需要开一家,相信就能解决他们需要的人力缺口。
要从灾民中挑选出那些,就算灾年过去,也不指望回老家的贫民,让他们愿意留在关外,为他们放牧。
灾民只需要管饭,泥砖是就地取材,修城的成本不高。
想到一个兔毛川,每年就能做到近百万两银子生意的规模,参与的商人恨不得一日就把新城建好,一日就把牧地分下去。
——
“嘚嘚嘚。”
王信从威远关回来,汤平已经留在那里,以后的事情,需要靠他自己,汤平的态度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能力,守好威远关应该不是问题。
威远关最大的问题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王信倒不担心汤平的能力了。
“将军。”
马范得知将军回来,连忙赶来迎接。
王信发现军营里骑兵少了一大半,于是问道:“张灿呢?”
“带着人出去扫荡了。”
果然如此。
兔毛川不容易管理,在朝廷眼里是负担,但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商人,王信甚至看到过,最无序和贫穷的索马里都有中国商人的身影。
连索马里都能吸引商人,何况是兔毛川。
朝廷负担不起,商人愿意负担,解决了军费,张灿也高兴,势必要清理出一个稳当的兔毛川交给商人们。
看到将军神情,马范担忧道:“将军不满意吗?”
王信摇了摇头。
留下张灿在赤儿山,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倒不是不相信张灿对自己的忠诚,只是自己迟早会离开赤儿山,以后而,兔毛川的未来,就是张灿和商人们引导了。
张灿的勇武,加上商人的贪婪,为了解决自己的军费问题,王信自己都不敢肯定,这小火苗是哪一天被风吹灭了,又或者在这野外蔓延为熊熊大火。
总之,不能烧向关内。
王信不再多想,无论是好是坏,好的任其发展,坏的话,自己要出手挡在关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工地。
镇虏城的主要功能是集市,以及防御,商业需求占一半,甚至更多,所以在修建新城的时候,也会更注重这一方面,城里规划的马厩羊圈非常多。
建在浑河北边,加上城里贸易用的物资,不惧怕被敌人围堵。
几百人守着城墙,哪怕几千胡人都攻不进来。
等安装了大炮,就算上万胡人也只能撞个头破血流。
周边军士很多,但是不影响一群衣衫破烂的孩童在疯赶的玩闹,孩童尖细的笑闹声格外大,王信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
工地的灾民,有去河边挑水的,有砌砖的,有往木头模具塞泥巴的,还有把泥砖一块块整齐的码放在地上,等着太阳晒干。
商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如此大的工程,有条不紊的展开,王信不得不佩服,这也是本事。
四周都有搭的棚子,商人们为了工人们干活的效率,于是建了四处吃饭的地方,让工人们不用走太多的路,中午吃完了饭,歇息片刻后,下午继续干活。
短短的一个月,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城墙,有的地方还是空地,但是已经能看到雏形。
关注的商人多,讨论的事情也多,所以在浑河边,还临时搭建了十几顶帐篷,新成立的商行叫做聚众昌,七家商号负责大的事务表决,参与的商人有三十来人。
关外没有几件需要自己在意的事了,接下来就是拼效率。
是欧彦虎先征服了生胡诸部,到时候集合力量来灭了自己,那时候的欧彦虎,的确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自己对付单于都是用的诡计,不是硬碰硬的拼实力。
还是自己先稳固了河套地区,抄了欧彦虎的后路,把他从出征的猛虎,变成一条丧家犬。
谁的速度快,谁就占了先机,将会是自己能不能对付欧彦虎的关键。
“薛东家有没有回来?”王信问道。
“还没有。”
在大同铸造大炮的事情,自己已经和张文锦说过,张文锦当时没有反对,在什么地方铸造大炮呢,关外肯定不行,不光是安全问题,条件也不足。
雁门关地形复杂,不利于大炮运输,最合适的地方在左云县的牛心山一带。
牛心山只是一座小山头,周边是平地,也是大同难得的平原地带,又有十里河,矿产资源也丰富,离团山口和威远关都比较近,属于目前最适合铸造大炮的地方。
有了商行答应的十万两银子,短时间内,自己不缺银子了,反而缺乏火炮。
薛岩回去雁门关,把从南方请来的工匠带去牛心山一带,让工匠们过目,等工匠们觉得此地没问题,接下来自己要去牛心山一趟,和工匠们讨论铸炮的事。
一件接一件,王信虽然感觉自己身体不错,也不禁有些吃不消,赶路实在是费神。
第二日。
王信睡了一觉,精神饱满。
这地水源丰富,附近有山有水,树木不少,否则历史上大明也不会在此地建立镇虏卫,现在的人没有环保意识,吃饭喝水都需要用到柴火。
每天都会有人进山砍伐树木,王信洗了把脸,吃着早饭。
史平从外头进来,说道:“硕尔辉回来了。”
“请他来。”
王信点了点头。
不久,硕尔辉沉稳的掀开帘子,来到了帐篷里,只看到王信和一帮亲卫坐着吃饭,并没有桌子,用两个木箱子拼凑的桌子,木箱子里装了不少东西。
“吃了没?”
王信笑道。
“没有。”
“坐下来一起吃。”
王信招呼。
硕尔辉也不客气,挤了进去,有个少年亲卫起身给他拿碗筷。
这段时间,王信吃肉都快吃吐了,一锅小米粥,一锅水煮野菜,放了些许盐巴,仅此而已,虽然简陋,硕尔辉却吃的很香。
“硕尔辉,你想当台吉吧。”
见硕尔辉喝不动了,速度慢了下来,王信缓缓的开口。
硕尔辉是个奴隶。
他背叛单于,王信能理解,不愿意投奔大板升,因为大板升背叛过他,王信也能理解,但是没必要如此为自己卖力。
硕尔辉原本手里有四百人马,都是他从单于部带出来的,靠着这四百人马,整个大漠都可以由他横行。
简而言之,马贼。
自己能杀死宁隆雄,是因为宁隆雄不熟悉自己的打法,主动来送死,要是宁隆雄在大漠上避开自己,那自己拿宁隆雄是没有办法的。
不用被人约束,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要听自己的呢。
思来想去,只有如此了。
硕尔辉满脸震惊,呆呆的放下碗,他一个人就喝了好几碗,没有准备他的食物,他吃多了,别的人就要少吃。
(本章完)
第241章 跟不上
第241章 跟不上
硕尔辉的目的,王信并不是很喜欢,哪怕硕尔辉现在对自己的确有大利。
如果让硕尔辉达到了他的目的,给了他一块地盘,发展出一个部落,成为大周的熟部,严格遵守大周的律令,比周人都要对大周忠心耿耿.犹如努尔哈赤。
在太监没有乱辽,晚明朝局没有彻底失控前,努尔哈赤是大明最忠心的一条鹰犬,反而是女真诸部恨建州女真恨的要死。
鹰犬在古代是褒义词。
当然了,一百个硕尔辉都不一定成功一次,但是胡人太好用——便宜。
自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获得一切的好处。
唯一的代价是使用胡人,而胡人对自己还忠心耿耿,这也是为什么九边都在使用胡人的原因。
历史上不只是辽东在使用胡人,其余九边各处也在大量使用,只不过其余各处胡患兴起的时候,大明的朝局还撑得住。
所以压了下去,或者缓和了下去。
如果自己也接受使用胡人,并不是说硕尔辉一定能成为努尔哈赤,而是自己的行为,与其他使用胡人的将领,比如李成梁,自己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的事实,在李成梁没成为辽东总兵之前,辽东总兵接连死了几个,每年东部蒙古都在劫掠辽东。
是李成梁上任辽东总兵之后,靠着拉拢和分化,以及自身的实力,才彻底稳定了辽东。
是当时的辽东离不开李成梁,才有了朝廷默许李成梁在辽东的行为。
所以只要使用胡人有利,那么一切结局注定了。
或者一百年,或者两百年,从概率上,百分百会导致的结局。
这是利益所决定的。
人无法违背利益。
王信看了眼史平,史平放下手里的碗筷,拍了拍手,起身要去拿东西,从硕尔辉身后经过。
硕尔辉心里忐忑。
虽然知道自己瞒不过王信,但依然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王信不守信用,偷袭杀害单于,硕尔辉能理解王信的行为,单于这样的敌人,付出任何的代价杀死他,对王信都是有利的,所以硕尔辉的心里,并不认为王信杀了单于就是小人。
这人应该是枭雄。
自己成为他的鹰犬,为他带去巨大的利益,只要忠心耿耿,王信就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对这样的人物,他们的喜好是无法影响他们的行为的,必定会令人心服口服。
周人的小米粥真香啊。
硕尔辉心里不担心,轻轻的喝了一口,注意自己的举止,周人还是很在乎礼仪的,自己要好好学,做一个懂礼的人。
“哗啦。”
史平突然向硕尔辉的后脑勺一个肘击,别看史平才十六岁,王信都不敢说自己是他的对手。
硕尔辉身体向前猛然一倒,又弹回来坐正,眼珠子仿佛要凸出来似的,手里的碗摔落到地面,因为是土地,只滚了一圈。
其余几名亲卫惊呆了。
倒是石头反应快,没有怀疑史平,而是立刻伸手压住硕尔辉的腿脚,方便史平接下来的动作。
史平刚才肘击硕尔辉的时候,眼光就看向将军。
虽然将军的想法,史平不清楚,可将军打个喷嚏,自己都能知道将军要自己干什么。
刚才将军看向自己的眼神,是让自己向硕尔辉动手。
实在是奇怪,史平想不通,也无所谓,只管按照将军的吩咐去做。
不过做到什么地步,史平还有些疑虑,毕竟硕尔辉言语里对将军忠心耿耿,反正自己是不明白将军为何要对硕尔辉下手的。
王信平静的看也不看。
史平懂了,两手快速的一扳,毫无反应的硕尔辉脑袋就咔嚓一声,随后软绵绵的倒下,被身边的石头接住,轻轻的放倒,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去找刘通,把其余的胡兵,以硕尔辉的名义召集起来,来自单于部的全部杀了,剩下的打散,调去张灿的手里。”
王信迅速的安排,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硕尔辉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死之前从没有怀疑自己目前会对他下手,他是如此想,别的人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在别人都没有想到之前,毫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来自单于部的胡兵。
昂撒人最开始做得很好,在新土地上解决了一切矛盾,不留下一丝隐患,后来富裕了,老大当了没多久,倒是把古老东方帝国的毛病学了不少。
道德水平直线上升。
各种莫名其妙的矛盾越演越烈。
倒是东斯拉夫人,后来的手段倒是不错。
可惜东斯拉夫人是个失败者,所以在人们的心中,这样的行为是野蛮的,而昂撒人是胜利者,所以更野蛮的行为,并无法影响人们心中对昂撒人道德的崇拜,昂撒人打上绅士的标签。
其实这是对的。
内圣外王。
对内就应该是绅士,对外嘛,对待野蛮人要比野蛮人更野蛮,十九二十世纪,昂撒人最辉煌的上升期,王信更喜欢这个时期昂撒人的理念。
至于内王外圣,古老的东方帝国,漫长的历史,已经告诉了人们,这属于下降期。
张灿带着队伍回到了营地。
脸上不太高兴。
“还是比不上硕尔辉啊,他出门一趟,至少能灭掉一个部落。”张灿感叹道,没有看到硕尔辉的旗帜,难道这家伙又出发了?
或三日,或五日,最迟不过七八日,他们都要回营地休整一趟,休息个几日。
张灿以为硕尔辉在营地,却没看到他的旗帜,下意识的认为此人又带着队伍出发了,心里头感慨,此人是真卖命,自己跟不上。
他不心疼胡人的命,自己不能把同袍们的性命不当回事。
“管他的,和他怎么比。”一名校官不在意。
胡人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
他们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可以买多少胡人卖命了?何况抚恤,他们骑兵死不起,胡人是不值钱。
众人如常的回归,虽然感受到气氛有些沉闷,但是并没有多想。
“什么!”
听到将军的话,硕尔辉死了,张灿满脸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王信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说道:“他不守周礼。”
张灿眉毛跳了跳,内心无语。
王信不在意硕尔辉的事,告诉张灿以后的要求:“剩下的胡兵里,很多人自称是周人,你不用管,统统当胡兵带着就行。”
张灿虽然为硕尔辉感到可惜,更为将军的厚颜无耻而震惊,却还是耐心的听着,了解将军接下来的安排。
王信不会与利益作对。
使用胡人的诱惑,只要有利益,就不会终结,王信也没有看到哪个国家能拒绝的了。
但是跳过中间商,直接使用胡人,而且只能当做士兵,不能升官,最多只能当个伍长,哪怕是什长也必须是周人。
简而言之。
既然使用胡人有利,那就充分的使用,最大的利益化。
至于风险,明知道风险,那就彻底的阻断,而不是为了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埋下后人永远也消不除的隐患,倒是东拉斯夫人后来做的不错。
周人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养家糊口,还能促进消费,带来利益循环,但是价格贵,死不起。
胡人骑兵每个月只管口粮,从战利品中获得奖励,但是胡人骑兵牺牲,会给抚恤银,如果有小孩,每个月五钱银子,一直到把小孩养大。
从小被周军养大,又没有胡人为主的小圈子,难道还会是胡人?
至于胡人骑兵能不能有小孩,起码有了这条规定,会让很多胡人骑兵安心一些,至于心里头的不满等,最后还是需要靠拳头来说话。
十几万女真人征服上亿明人。
不满的多了去,不也是服帖了近三百年,这就是事实。
听完了将军的分析和安排,张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向将军的面色有些古怪。
王信笑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灿感慨道,“没想到将军能出如此毒计。”
硕尔辉如何死的,因为一句话,将军就杀死了他,明明听得清楚,张灿却一点也不觉得紧张,说话依然如此。
王信倒也不奇怪。
并是不张灿,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系统。
只要自己够强大,孝子贤孙就不会少,文明的标签永远不会被撕下,这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
反倒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习惯了稳定的社会秩序,下意识把一些秩序内的道德,当做是天下的道理,甚至毫不怀疑的说出,有理讲遍天下这句话。
“将军说了。”
帐篷里,十几名胡人聚在一起,其中有个人说道:“是硕尔辉不守周礼。”
另外一个人很认可,向同伴们解释:“周人最讲礼,而胡人不讲礼,所以胡人才被叫做胡人,野兽才不讲礼,做人就要讲礼。”
“周人讲礼,所以周人强大,包括周人读书,有文明,经济富裕,实力强大,都是因为周人讲礼。”
“而我们胡人生活困苦,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不像周人那样讲礼。”
这些话,许多胡人满脸认可。
无论如何,周人的生活,是他们羡慕的,那么为何自己不行呢,一定是他们不讲礼。
“将军是真心希望我们胡人过得好,所以希望我们一定要守礼,只有我们大家都遵守周礼,我们胡人才能变成人,过上周人那样的好生活。”
“所以哪怕硕尔辉立下了很多功劳,可他不讲周礼,对我们这些人才是最大的威胁,反而是将军无所谓,可为了我们胡人的未来,人人讲礼,所以将军才忍痛杀了硕尔辉。”
这话有道理。
他们大漠上杀来杀去,你争我抢,强盗马贼横行,就是因为不守礼,如果人人都守礼,不去侵犯别人,岂不是能像周人那样稳定和谐。
“放屁。”
有人骂道。
“你不懂,见识少。”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太多,所以我们胡人才比不上周人。”
第二日。
剩下的七八十名胡人骑兵被召集起来,哪怕经历过上次的屠戮,这些被放过的胡人骑兵,依然没有怀疑过,虽然心里头不高兴,可没有谁怀疑周兵会继续杀他们。
果然。
他们见到了张灿。
张灿黑着脸,看向众人说道:“单于不守周礼,所以单于死了,硕尔辉仗着功劳,也不守周礼,所以他也死了,你们也要明白,守周礼才能活下来。”
“张将军,我们都知道了。”
“守周礼是文明,才能过上好生活,将军杀硕尔辉是为了我们好。”
有人喊道。
张灿愣了愣,随后连连点头。
果然将军说的没错,对待胡人,把他们打服才最有用,自然会有人出来解释,并且完成一套毫无漏洞的说法,原来张灿是不信的,现在相信了。
将军还是那个将军,将军不会错。
“以后你们守周礼,是自己人,将军心里还是惦记你们的,允许你们融入我的队伍,以后当我的兵,有没有问题?”
张灿大声问道,说完后有点脸红,只不过脸黑看不出来。
“我们愿意。”
“愿意。”
胡人们纷纷加入,脸上露出兴奋。
他们以后就是周人啦。
张灿点了点头,又告诉了他们的待遇。
虽然不如真正的周军骑兵,他们也能理解,毕竟那是真正的周人,他们才归化的胡人,怎么能和真正的周人比呢,所以待遇差是正常的。
不过他们现在有了身份,而且死了也有保障。
小孩可以被周军养大,以后是真正的周人,再也不是胡人啦,一个个兴奋不已。
张灿也很满意。
有了胡人骑兵的加入,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了,死多少胡人骑兵也不心疼,倒不是因为胡人,而是因为利益,死一个周人骑兵太费钱了。
而且养一个胡人骑兵也便宜,要不了什么钱。
张灿也是聚众昌的一名代表。
不过不是代表他个人的身份,而是以镇虏城军方的名义加入,同样的还有威远关一名,团山口一名,威远关一名,加上河西营,总共五人。
但是张灿的骑兵,直接关乎到商会的利益,所以张灿要亲自向商人们提供一份章程,关于军队的变化。
这是王信的要求。
这该怎么写?自己还要向商人负责?将军的思路,自己完全跟不上啊,张灿埋头苦思。
(本章完)
第242章 彻底服气
第242章 彻底服气
第二日一早。
哭喊声打破了宁静。
两名胡人半夜从一家商号偷了五匹马跑了,还杀死了一名伙计,刚刚被人发现,倒霉的是一家小商号,连股本都舍不得入。
死了一名伙计,还丢了五匹马。
掌柜的忍不住骂娘,一分钱还没有挣着,反而先遭受了无妄之灾,损失了一大笔。
旁边被吸引来的人们,一些人上前安慰掌柜,刚来的人询问发什么了什么事,知道详情的人热切解释,还有人去看倒霉的伙计。
“死透了。”
有人忍不住按了按手腕,确认无疑。
那伙计身上看不到明显的伤口,很多人好奇这伙计是怎么被杀死的。
“应该是被捂死的。”
“太惨了,这伙计才多大啊。”
“东家也倒霉,被偷了五匹马不说,还有这伙计的烧埋银子,没个七八十两平不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大的商号人手多,晚上守夜的人也多,不像他们这些小门小户。
随着镇虏城的消息传播开来,更多的小商人来碰碰运气,或者了解清楚形势,确定这里的商机,甚至一些小摊贩也敢来。
镇虏城许多地段的土墙已经建好了,工地上干活的人已经超过一千人。
加上两千士兵,杂七杂八的各色人等,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幸亏旁边是漠河,有充足的水源,加上离威远关近,补给倒也十分方便。
远处商人营地发生的事,几名少年亲卫很快打听清楚,回来告诉了王信。
王信虽然惋惜,倒也没有太在意。
商业的效率为什么最高,为什么商业模式如此高级,这些事的背后是有代价的,商业是很残酷的,不光是外部,更有内部的竞争。
十个经商的人里头,十年后能存活下来的,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前仆后继。
犹如永无止境的潮水。
这就是商业的残酷,以及商业的效率,是一种类同于科举的功效,源源不断的竞争出头,却又比科举更为残酷和高效的模式。
那家商行的遭遇,不光今日会发生,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发生。
但是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涌入,再大的伤亡,也无法阻止人类对利益的追求。
犹如昂撒人抵达新大陆。
最初的时候,十个聚集地,能存活超过三年的,有一个都不容易,往往到了新的船队抵达的时候,发现原来的聚集地消失了。
反而是官府不行。
犹如前明收复安南,最终又失败了。
一次的失败是必然的,十次的失败也是必然的,那么一百次的失败,一千次,甚至一万次的失败,总有成功的一次,这就是成功的必然。
官府经不起这样的失败,但是商人可以。
死了一个商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商人。
只要不出现垄断,因为垄断就不是商业了,目前的关外,别说垄断,不过是刚起步而已,市场的极限远在天边,就摸了个毛而已。
为伙计的个人感到可惜,但对商业的损失并不在意。
遭受损失的商人,他自己是悲痛的,很快会有更多的商人补上来,因为这里有利益。
王信约了周世明,张辉等人。
靠近浑河边有好些个帐篷群,新成立的聚众昌,因为镇虏城没有修建好,同样也只有几顶简易的帐篷,目前也没有多少正经事,主要是讨论新商行的章程。
周世明,张辉,李德兴等是大股东,参与得最多。
几人一起过来,见到王新后,惋惜了早上发生的事,很快丢之脑后,满脑子里惦记着利益。
王信直言道:“从部落收货的牛羊,军队可以低价卖给商行。”
从一开始压迫各部,让一些不愿抵抗的部落,送上一半的牛羊,王信就是做了这样的准备,生产资料的重要性,王信怎么会不知道呢。
没想到王信会如此轻易松口,几名商人欣喜不已。
光一个低价就蕴含了利益,何况他们还会通过借贷的方式抵押给别人,收了利息,日后还要收购别人手里的牛羊,再“高价”卖给行商们。
不过得知实际数量后,他们很快又苦恼了起来,数量太少了。
像巴特尔部的部落太少了,更多的部落虽然做不到赤那部那样直接反抗,却也躲得远远地,心里保持着敌意。
而按照聚众昌的规划,每年的贸易量,光羊就要达到十几万只,牛也要五六万头,至于马,每年搞个三万匹不成问题。
利益最大化,在商人们的眼里,当然把整个河套地区都算在内了。
至于办不办得到,管他办不办得到,反正能看到的利益,都要纳入目标之中,这些商人的习惯,让王信仿佛闻到熟悉的味道。
商行不缺钱,缺的是投资机会,现在更缺时间。
见众人愁眉苦展,王信露出笑容。
看到王信的笑容,周世明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将军可有计策?”
众人纷纷抬起头,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都为难的事情,王信却有办法,可众人又不得不服气,有时候此人的办法的确令人出乎意料。
王信没有卖关子,商行的两成利供养给军队,不够的,每年需要十万两银子保底。
虽然如此,可常年亏本的话,商行也维持不下去,何况王信眼里也不只是十万两银子,二十万两银子,或者更多,这才是王信想要的。
“商行可以招募胡骑啊。”王信给出了方向。
众人大惊。
虽然做足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王信的提议,如此的出人意料。
王信倒是无所谓。
这就是古老思想的影响。
年景不好,剩下的粮食不够,该怎么办呢?
勤俭,节约。
以往吃两顿饭的,改成吃一顿饭。
苦自己。
十八九世纪的昂撒人怎么做呢?
去抢,去偷,任何事情都可以,国王还给予执照,只要把抢回来的东西带回国内。
苦自己?
不,苦别人。
这种行为在古老思想里会引起哗然大波,实在是没有道德,会遭受天谴的。
古老的思想里。
对自己的约束太多了,方方面面都在把自己约束起来。
苦谁都不行。
不道德。
要苦就苦自己。
这是统治者想要的。
别捣蛋。
晚明的明军士兵能苦到把自己饿死,饿到自己的婆娘去做半掩门的生意.
商行缺乏生产资料怎么办?
去抢啊。
这才是最大的利益化。
本来就是要取代胡部台吉的生态链地位。
所以还是思想太僵硬了。
王信露出笑容。
至于商队做大了怎么办?
凉拌呗。
自己又不是皇帝。
担心商队做大,那是皇帝担心的,自己去担心,那不扯淡了么,自己还占两成利,商队越是做大,自己越得好处。
自己再开一家鸟铳厂。
以后每户牧民都得买几杆鸟铳,这是生活环境导致必须要做的,光靠卖牧民鸟铳的利益,就够给自己军队装备火器了。
“王将军不做生意”
周世明准备说可惜了,又想到王信的身份,说了一半说不下去。
王信倒是无所谓。
在大周,不当官是不行的。
“没有我当将军,你们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我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说不定哪天朝廷一封调令就把我调走了。”
“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请求朝廷留下将军的。”周世明等人拱手。
他们各家在朝廷都有关系,算是对王信的应承。
王信摇了摇手,“这倒不用。”
众人一愣。
无欲则刚。
如果自己是官迷,那自己就有求于人,最后受人控制,何况自己明明有自己的优势,为何还要被官欲所迷住呢。
“趁着现在时机好,你们早点站稳了脚跟,日后我再也不在,都不会影响商行的发展。”
原来是这样。
众人一时间看不透王信的目的。
他到底要什么?
难道就是一心为商行好?
王信真不是很在意。
镇虏城的动静。
别说大同,山西境内也惊动了不少人。
特别是太原省会城内开了一家商铺,专门招募灾民的消息传开后,连山西巡抚陶鏴都派人去了解。
刚刚抵达赤儿山的翟文,看着不远处的镇虏城,眼神里满是复杂。
上千人虽然不多,分散在工地干活,看起来还是比较壮观的,特别是在这空旷的兔毛川一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好大的动静。”
翟文喃喃道,又看向王信,提醒道:“连山西巡抚都惊动了。”
王信耸了耸肩。
“本地大户们的事情,我可管不了,谁要是觉得自己能来管住大户们,谁可以来试试。”
能管住大户们的都没有好名声。
如朱元璋。
对大户们好的都会有好名声。
对于皇帝而言,名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所以皇帝经常打压大户,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这才应该是正常的。
官员们不同。
官员们需要好名声,轿子众人抬,官官相护才能做好官。
所以没有官员会愿意得罪大户。
愿意得罪大户的官员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翟文自己不会得罪大户,也知道山西巡抚不会得罪大户,连本地的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他也不会出面得罪地方大户。
谁会为了公事,去得罪私人?
傻子才会这么干。
翟文没有话说,不知道想什么。
王信问道:“我才打算去大同一趟,没想到你来了。”
翟文叹了口气,说道:“张大人知道你忙,等不到你,所以派我来问问,一是看看你们这边的事,二嘛,确认下胡部的消息。”
张吉甫不信任张文锦的能力。
张吉甫的眼光没错。
可没有谁会甘愿承认自己不行,主要是张文锦乖乖按照张吉甫的计划做事,等于坐实了张吉甫的看法,这会极大的伤害张文锦自身的利益。
张文锦敢不敢冒险。
拒绝张吉甫的命令,张文锦也没有底气,因为此人是真不行。
能力不行,遇到事情就没有魄力。
自己需要做的是为他打开局面,现在良好的局面已经有了,此人能不能下定决心,王信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自己两手准备的原因。
如果张文锦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么接下来就明朗了起来。
如果他拒绝自己的计划,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利益冒险,接受了张吉普的命令,那么自己很可能被张吉甫记上一笔,以张吉普的性格,自己坏他一步棋,他可是会报复两步的。
因此自己才在和军队切割。
就算自己走了,可是自己把军队留了下来。
别人不敢这么做,因为就算手里有几个忠心的手下,可也挡不住大势,会有那些不忠心的人从内部坏事,但是自己不怕。
自己相信自己的手下,因为自己的亲信个个忠心耿耿。
加上与地方大户的利益一致,哪怕自己走了,也不妨碍自己布置好的大局,这也是自己不打算全力出手扶持商行的原因。
离开了自己,商行也应该能自发壮大。
这也是对新模式的信心。
别人的做法是养寇自重。
自己不需要。
自己养军就行了。
只要自己的手下们一个个成长起来,自己就是在京城咳嗽一声,地方也得动三动。
王信淡淡的说道:“这边的事,你看到了,胡部的事,我已经如实告诉了抚台,抚台还没有拿定主意,我也是爱莫能助。”
翟文侧目。
王信太过不在意了。
他在河套地区做的事,是功是过,只需要张大人动动嘴。
翟文忍不住问道:“你的底气是什么?”
王信没有回答,而是平静地看着远处的镇虏城。
一种模式的兴起,是势不可挡的,绝不是某个人能扶持起来的,靠一个人扶持起来的事业,必然是有缺陷的。
商业的模式兴起,注定了大势不可为。
如果自己在河套引领的商业模式,离开了自己就存活不了,又或者无法茁壮成长,说明这个模式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就应该自然的淘汰。
犹如大明,亿万人口的国家,被十几万的部落征服。
说明了这片土地的思想和模式,已经臭不可闻了,否则亿万人口的国家,为何被十几万部落征服?
要么被人淘汰,要么自我革新,挖掉自身的毒瘤,重新焕然一新。
所以几十年的热血浇筑,前仆后继的牺牲,革除一切旧模式,打倒所有旧思想,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和好的思想,才有了伟大的复兴。
王信自问没有这个本事,那就退而求其次,商业模式再烂,也比承袭前明的大周目前的模式要好。
当然。
如果大周的模式更好,也不会有自己出头的机会。
所以自己是不愿意出头的,只不过呢,有些事,终归还是迫不得已。
二三十年后,又或者五六十年,甚至一两百年。
眼下的模式能走多远,王信不清楚,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王信也不清楚,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胡患压下去。
商行未来如何,王信不在意,每年两成的利,或者保底十万两银子就够了。
商行越好。
自己得到的银子就越多。
商行不好。
帮自己渡过这几年,压下胡患,维持好军队,同样也够了。
这就是军人和商人的区别。
自己是军人,而不是商人。
胜利是第一位。
终于,王信幽幽道:“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翟文满脸佩服。
拱了拱手。
拜服道:“将军高义。”
(本章完)
第243章 属下的亲事
第243章 属下的亲事
“负责威远关的将领叫做汤平,老家在浙江,此人属于跟随王信最久的一批人,对王信忠心耿耿,所以王信非常信任此人。”
陶升来到周家。
周家的老爷周世明回到大同后,特意找到陶升,请陶升来府上一叙。
周世明是大同本地势力最大的乡绅之一,而且家族繁盛,连京城都有一支,陶升收到周家大老爷的邀请,高兴的来赴约。
得知周老爷想要了解王信的手下,陶升毫不隐瞒,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透露给周世明。
“负责镇虏城的将领叫做张灿,张灿是榆林人,以前也在大同当过差,不过此人脾气暴躁,上官和同僚都不喜欢他,后来被排挤去了京营,没想到跟了王信。”
“王信手里官位最高的叫做赵雍,此人经历复杂,原来是罗明的亲信,罗明死后,也跟了王信。”
陶升一个个介绍,把自己知道的说完,感慨道:“说来也怪,这些人对王信忠心的很,看来王将军对人宽厚,所以跟了他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周世明久久无语。
陶升不过是个通译,不懂得管人的滋味。
管人可不简单。
无论什么身份和地位,每个人的心思不好猜,因为无法预料,人嘴上说的话,表现出来的行为,与他心里有时候完全不是一回事。
更多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冯庸在大同当了十几年的土皇帝,结果一旦离开节度使的位置,手下的势力当即分崩离析,就算有几个忠心的属下,也只能随波逐流。
反而是那王信。
被调去京城的时间不短,结果手下却个个抱团,明明只是个游击将军,这本事实在是厉害,与别人不同,周世明对王信关注过,越是关注,越是惊叹。
“此人了不得。”周世明终于说话。
“以王将军带兵打仗的本事,未来必然能当上节度使。”
陶升附和道。
周世明没有向陶升解释,这些误会不要紧,心中的主意已经越发肯定,于是不再犹豫,开口提出一事。
陶升也愣住了。
竟然请自己去帮忙说媒,还是周家的嫡女!
凭什么?
那汤平凭什么?
陶升下意识的开口:“周老爷的孙女,王将军才够资格,那汤平不过一个小小的把总,何德何能入了周老爷的眼?”
“王将军才能卓越,大同留不住他啊。”
周世明才不管王信以后怎么样,此人太强势,早点离开大同才好。
随着镇虏城的修建,威远关的地位将成为关键。
汤平是王信的亲信,身份又低微,把他招入家门,周家可以帮汤平升官,对王信也是好事,相信王信不会拒绝,他是聪明人。
周世明不在意朝廷,唯一要紧的是周家。
——
翟文来过,王信就不用专门去大同一趟,接下来等朝廷的消息就好了。
薛岩带着工匠去看地方,薛蝌和郑浩忙着军队的事,留下一个“缠人”的丫头。
薛宝琴想要骑马,薛岩不答应,现在父亲走了,想起王信的性子温和,求着王信带她骑马,王信可不敢答应。
自己倒不是很在乎。
关键是薛宝琴以后要嫁人的,这个时代还是很注重的,万一骑马影响到了怎么办。
薛岩如此疼爱薛宝琴,在此事上不同意,必然是有原由的。
“大哥哥,你没把我当妹妹。”
薛宝琴委屈的哭,看得人怜惜,唯独没有眼泪,王信无语,自己解释不了。
“这么好的天气,你去放纸鸢不好么。”
“我就想骑马。”
薛宝琴真生气了。
父亲拒绝自己,大哥哥也拒绝自己,哥哥又忙的见不到影子。
原来只是三分想骑,如今倒是一定要骑。
“这样吧。”王信想了个主意,“我牵着马,你坐在上面,不能乱动。”
“好。”
薛宝琴高兴的答应,眼睛都笑弯了。
王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自己真不是枭雄啊,以后自己有了女儿,恐怕也是有求必应,心一点也硬不起来。
过了片刻。
王信找来一匹脾性温和的马,扶着薛宝琴上去,然后抓住缰绳,慢慢在草地上走动。
速度慢,很平稳。
薛宝琴第一次坐在马背上,体会到了没有体会过的事物,心情愉悦,一路上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听到这样的笑声,王信也心情快乐起来。
“大哥哥。”
薛宝琴银铃般的声音笑道:“我比你高。”
“幼稚。”
王信无语,嘴角翘起。
“什么嘛。”
薛宝琴嘟了嘟嘴,突然看到远处地面洞里缩进去一只小动物,连忙抬起手指着,着急问道:“大哥哥快看,那是什么?”生怕王信没有看到。
“土拨鼠。”
王信不以为然。
“什么是土拨鼠。”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土拨鼠。”
“什么嘛。”
“气死我了。”
薛宝琴突然又笑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似的,王信还没问,自个先憋不住,笑道:“难怪林姐姐说,你最气人了。”
王信摇了摇头。
不和她们计较。
如果林公当初顺利回到京城,自己在朝廷上有大佬关照,自己现在面临的很多麻烦,就不会是麻烦了。
犹如当初在扬州。
因为林如海的关照,自己可以轻易做到很多事。
薛家也是。
无论是河西营的租金,还是河西营的集市,又或者军备火器的事,包括现在大同关外的事,自己与薛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这就是利益。
利益之外,又有人情。
人总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薛家对自己的重要性越来越大,自己越来越依赖薛家,这可不是好事。
薛家大房和二房。
王信皱起眉头。
两家总要分开才好,像以前一样,大房提防着二房,两家各自做自己的生意,反倒是如今因为自己,两家关系走的近了些,这样可不好。
否则薛家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继续如此下去,反倒是自己会受控于薛家。
“嘚嘚嘚。”
远处。
陶升在几名少年亲卫的带领下,在河边找到王信一行人。
看到老朋友陶升,王信露出笑容,却没有上前迎接,担心自己离开,薛宝琴在马背上出了事怎么办。
薛宝琴看到有人来,当即变得乖巧,不再缠着王信,安静的坐在马背上,像个乖乖女似的,王信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王将军。”
陶升下了马,拱手向前。
王信露出笑容,一手牵着缰绳,留在原地不动。
陶升悄悄打量了那马背上的女孩,远远看就觉得身影极其可爱,现在走近了,看得更仔细,忍不住呆了呆。
心里明朗,难怪一向待人和善的王信一动不动。
“这是薛家二房东家的千金,也是我的小妹。”王信笑道。
“原来是薛家的小姐,幸会幸会。”
陶升不敢多看,以免失态,低着头拱了拱手。
“这是陶升,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陶大哥。”王信不忘记薛宝琴,郑重的介绍。
薛宝琴最喜欢王信的这点。
从心底里尊重人。
无论对方是谁,哪怕是贾府的下人,只要不得罪王信,王信都会把对方当人看。
薛宝琴认真道:“陶大哥。”
“不敢,不敢。”
陶升有点举手无措,抬起头看到薛宝琴的模样,越是变得慌乱了些。
薛宝琴见怪不怪,虽然年龄小,可随着父亲去了许多地方,还见过国外人,有一次,外国人不知道,竟然说要买下自己,惹得父亲大怒。
陶升连忙看向王信,周边没有外人,只有薛宝琴。
一则知道薛家和王信的关系,二则薛宝琴年龄小,三则心里慌乱,陶升直接开口。
“我这回来,有一件喜事,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
“什么喜事?”
“将军手下的汤把总,此人年龄也老大不小。”
陶升先说出了人,又笑道:“我前日打听到一个人家的小姐,今年十六七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汤把总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过,但不知王将军怎么样,我也不敢造次,所以来请了王将军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王信还没听完,已经猜到了陶升的来意。
“是哪家?”
陶升如实道:“周家,周世明老爷。”
原来是他。
不愧是老狐狸。
薛宝琴吓了一跳,原以为是和大哥哥说亲,没想到是为大哥哥的属下,心里头好奇,不知道大哥哥会怎么回复。
虽然是姑娘,可薛宝琴与别的女孩不同,没有养在深闺之中,隐隐知道一些。
“你去和汤平说,他愿意就没问题。”
王信没有犹豫,当即给出了回复。
陶升倒是一脸意外,没想到王信答应的如此轻易。
见状,王信笑了笑,“汤平自己的婚姻大事,自然是他喜欢为主,他要是喜欢的,我就支持,他要是不喜欢,难道我还强塞给他么。”
陶升一脸佩服。
如此胸襟,实在是非常人也。
难怪此人带出来的人对他都忠心耿耿。
陶升也不再逗留,有了王信的许可,当即去威远关找汤平。
“大哥哥。”
等人走后,薛宝琴忍不住叫道。
身后薛宝琴没有了刚开始骑马的兴奋劲,尝了新鲜,时间也足够,王信觉得差不多了,所以牵着缰绳往回走,听到薛宝琴的叫声,下意识的回过头。
“什么事?”
薛宝琴骑在马背上,第一次从高处看王信,张开大眼睛,满脸好奇的问道:“成亲应该找自己喜欢的人吗?”
这可不兴乱说。
王信犹豫了片刻。
平儿的背景简单,自己有能力关照,包括晴雯,晴雯日后想要嫁给谁,只要别人愿意,王信都能支持,可到了薛宝琴的地位就不同了。
不光是她个人的事。
何况薛宝琴是千金小姐,真要让她为了爱情,和心上人去过苦日子,能吃这种苦的倒是没几个,王信下意识这么想到。
明白这些,可不敢乱鼓励。
说不定薛宝琴这丫头天天外头跑,少女怀春,不定见到过谁。
没想到大哥哥没有回话,装作没听见,薛宝琴前倾的身子坐正,知道大哥哥为难了。
薛宝琴不是愿意让别人为难的性子。
只是因为刚才陶大哥带来的消息,薛宝琴想起了自己的婚约。
以前从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常常想起。
连面也没有见过,上回自己和大哥被父亲送到京城,对方连个招呼也没有,薛宝琴心里不愿意,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了心事,薛宝琴也没再说话。
等回到营地,王信扶着薛宝琴下马,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毫不费力。
“玩也玩了,马也骑了,回去休息休息,不要多想。”
王信原本打算摸摸薛宝琴的小脑袋瓜,等看到薛宝琴胸前的凸起,还有比往年高的个头,于是收回了动作,只露出温和的笑容。
薛宝琴低着头,安静回去自己的帐篷,竟然没有再缠人。
“少女有了心事,苦恼就多了。”
“都不想长大啊。”
感叹了两声,王信笑了笑,很快丢之脑后。
薛岩爱女如命。
自己不但培养他儿子,对他女儿也视为掌上明珠,双方在利益之外,也加深了感情,算是对薛岩的回报之一。
其实薛宝琴的个性,王信也很喜欢,只不过因为薛岩,所以更关照一层。
等火器能自给自足了,加上有了稳定的财源。
大同这边的根基算是牢固。
接下来就是士兵。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与之前东南抗倭不同,倭寇没有骑兵,水道密集,所以倭寇更像是治安战。
东南承平日久。
百姓们没有经历过兵灾,生活奔波,又瞧不起当兵的,谁也不愿意送死,所以需要费重金,让百姓们愿意当兵,而且还要敢于拼命,这才是最难的。
千金买马骨。
但是边地不同。
边地更像是游击战。
需要的是拼消耗。
牧民是不要钱的,大漠太过贫穷,环境极其恶劣,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南下劫掠,最大的成本就是自己的性命。
成功了就活下去,失败了也不过是个死。
面对这样的局面,河西营的模式无法维持长久。
死不起。
主要还是大周疆域太大。
西方那种小国遍地的地方,一支兵种就足够保护国家的安全。
随便一支长枪兵,或者刀盾兵,或者长弓兵的,就能耀武扬威,保护好自己的国家。
大周不行。
大周的特殊兵种也很多。
湖广士兵、广东徭兵、广西狼兵、云贵山兵、四川苗兵、福建赖兵、崇明沙兵、邵林僧兵、山东枪手、河南毛民、田州瓦氏、北边骑兵、北平射手.
但是出了省就不适应环境了。
“将军,汤把总来了。”
傍晚前。
汤平骑马赶来镇虏城。
此时的镇虏城仍然在修建中,不过越来越有模有样,要在冬天前全部完工,好让各家入驻进来。
“将军,你怎么不管我?”
汤平一进门开始埋怨。
身边还跟着满脸无语的陶升,他担心汤平胡乱说话,引起王信的误会,无奈的跟了回来,来回的赶路,浑身疲惫不已。
得知周家的主意,汤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家要挖将军的墙角。
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难道周家认为自己对将军不忠心?
汤平气愤不已,如果不是因为陶升和将军关系不错,早就揍他一顿了。
(本章完)
第244章 独成一系
第244章 独成一系
“你成亲的事,轮得着我管。”
王信轻飘飘的语气。
汤平没意外,来的路上,已经猜到将军的态度,果然如此。
陶升眼皮子微跳,实在无法理解。
最后汤平欲言又止,又只叹了口气。
不懂其中道理的陶升,无法理解汤平的心情,也猜不透王信的想法,与当初大同节度府的气氛截然不同。
“周家的婚事,属下不同意。”汤平语气烦闷,打破了刚才的安静。
“你见过?”
“没有。”
王信好奇道:“你见也不见,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汤平回答不上来。
“我给个建议。”王信一脸笑容,认真道:“只是个建议,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将军请讲。”
“你或者去见一见,又或者自个了解一些,确定后,再来做决定,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以你的喜好为主。”王信平静的说道。
一旁的陶升实在忍不住插话:“将军真这么想?”
王信点了点头,继续提醒了几句:“品性也很重要,一个好妻子能旺三代。”
出人头地,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这是人性。
无论古今都拒绝不了。
汤平今日拒绝了周家,他日也不会拒绝李家陈家,以汤平目前的身份和重要性,周家能看重他,别人也能看重,自己要做的是成全。
成全汤平,也是成全自己。
陶升不懂王信的底气,心里头惊讶,难道此人真的无欲无求?
汤平一脸感动。
“哈哈。”陶升笑了起来,脸上满是高兴,“这下我可以回去向周家交差了。”
在他看来,王将军没有接受,以周家的身份和地位,汤平没道理拒绝。
王信也感慨道:“兄弟们都要成家立业才好。”
军队里很多人还是光棍,刘通、汤平、马范等,张灿倒是有家室,因为在大同受到排挤,送回了榆林老家,也是将门之后。
“王将军手下人才济济,何愁无妻。”陶升笑道。
王信爬上来的速度太快,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一个个获得了官身。
眼前的汤平,以前还是矿山里的矿工,见不到天日的苦哈哈,如果不是王信,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像汤平这样的人不少。
陶升说的是对的。
为什么穷兄弟打拼的时候一场团结,有了荣华富贵后,又往往翻脸了。
因为利益。
随着地位的水涨船高,不光是汤平要放出去,刘通他们这些人都要放出去,实际上就是分家。
王信笑着拍了拍汤平的肩膀,交代的语气说道:“成家立业,你要独当一面了,不光要照顾兄弟们,还要把家里照顾好,顶梁柱可不是好当的。”
一个王信好对付。
但是自己身后是一个集体。
这才是集体的力量。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那也是有限的,王信想要的是一个向上的集体,可以欣欣向荣。
汤平重重点了点头。
“威远关怎么样了?”
“属下打算保持原来的三道防线,第一道以检查过路商队行人为主,第二道是主力,第三道,也就是威远关关城是后援。”
周家的婚事,汤平自己做主,王信不管,关心的是威远关。
汤平第一次独立负责,虽然才去了几日,却不敢松懈片刻,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威远关目前只有千余守军,属下认为至少需要三千守军,还要五百营兵,才能保证威远关的万无一失,才可以随时支援镇虏城。”
威远关守的不只是一个关城,而是一段长城。
各处的关隘兵堡都需要人去驻守。
主要是民兵为主,来自国内各地,唯独夜不收是招募的当地青壮,因为夜不收需要熟悉地方,只有当地人才能胜任。
服役的民兵多逃亡,而且地方也送来的不足,很多民兵半道上就跑空了。
而王信的计划是依托东边的团山口,西边的威远关,与关外的镇虏城形成一个三角,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打造成牢不可破的攻防一体的军事体系。
镇虏城负责攻。
威远关和团山口负责守。
如果战机不利的局势下,威远关和团山口可以第一时间支援镇虏城,保证镇虏城不失,镇虏城不失,团山口和威远关就不失。
以往的时候,都是王信想办法解决,这次王信反而问道:“你觉得怎么办?”
汤平顿了顿,犹豫了片刻,主要是担心自己说错了,想到眼前的人是将军,又无所谓,如果自己错了,将军必然会纠正。
“地方的民壮每年免粮五石,并免二丁徭役,后来参与的百姓变少,只能去招募更多无地的佃户,所以又改为给工食银,每月多的七八钱,少的五六钱。”
汤平刚开始还有些结巴,后来越说越熟练。
王信满意的点点头。
想要独当一面,做事必须要有主动性。
汤平能回答的如此流利,说明他已经想过了,态度没问题,以汤平在自己身边学到的本事,加上他的能力,把威远关交给他不会有问题。
“只可惜,地方没钱,边军也没钱,到了边地的民兵本来是为了口饭吃,结果连饭也没得吃,不光饿肚子,还要干重活,被军官拷打,所以才不愿意来。”
哪怕是最太平的年月,佃户也不少,很多人饿肚子。
边关不打仗的时候,来就有饭吃,很多人怎么会不愿意来呢,总比饿肚子强。
所以缺的不是人。
汤平提议道:“我们可以把民兵的军饷,提升到每个月一两银子,以操练鸟铳为主,即节省了大量军饷,又保证了民兵的战斗力。”
指望民兵去肉搏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在远处放铳没问题。
真正的硬仗,还得是营兵。
其实胡人那边也是如此,也不是个个神射手,真正的大硬仗,同样需要台吉们手里的精锐,台吉还要带头冲锋,其实与九边的家丁制类似。
九边的将领打仗虽然厉害,可将领一死,队伍立即崩溃了。
胡部也是。
台吉一死,无论多少人马都会溃散。
家丁打仗是为了将领。
胡骑打仗是为了台吉。
“食工银改为八钱,其余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也是这么想的。”王信毫不脸红的说道。
把汤平话里的军饷改为食工银,另外还降了两钱银子。
自己在京营制定的军饷与别处不同的原因,只是因为足额发放,朝廷军饷给的不足部分,由河西营公库补齐,而不是改变了军制。
同样是将领养私兵。
别的将领一般做法为克扣银子,养家丁。
自己通过刺激商业发展的手段赚银子,养士兵。也有将领设路卡,或者水道设水关,从过往的商队收钱来获得军费。
前者是节流,后者是开源。
而开源也分不同的情况。
自己做的是对生产力有利的方法,自己问心无愧。
同样的道理,给八钱食工银的地方,必然是有特殊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不要紧,既然有这个标准,自己就按照这个最高标准执行。
但是超过了就会出问题。
总之,既要开后门,又要保持在规则之内。
汤平倒是没有怀疑。
陶升不敢确定,只确定汤平此人是有真本事,连王信也服气,看来周家这回的确捡到了宝,出了一个姑娘,就收了一个人才。
不顾刚才的态度,此人还是很忠心王信的。
只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更重要的是,陶升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王信在乱来啊。
他把大同打造的自给自足,看样子也做好了离开大同的准备,他屁股一拍,轻松的走人,到时候大户们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钱有钱
还有朝廷什么事?
聚众昌。
想起大同如今名号最响的商号,虽然刚刚成立,却闹得动静巨大。
听说光股本就融了几十万两银子。
各家都出了钱。
没钱的出力。
带着满脑子的纠结,陶升回去了大同,汤平也回去了威远关,并且带走了五千两银子。
朝廷发放军饷到大同地方。
大同地方在发给边关。
过了几道手,到了士兵手里所剩无几,但还是有一些,毕竟威远关还有近千人,否则跑空了。
所以加上五千两银子,就算汤平立刻吸引足了三千人,也能应付四五个月。
当然军备又是一回事。
营兵的军饷,以及军队的军备,依然是王信负责。
——
八月末。
镇虏城周边搭建了许许多多的帐篷,加上周边的牛羊,比起单于城旧址都要热闹,变得生机勃勃,虽然凌乱,但总体分为几部分。
沿着浑河,离威远关方向最远,最边上的是军营。
军营旁边是商人的聚集地。
最里边是牛羊。
大车堆放的密密麻麻,各个商号的旗帜,还有嗅觉灵敏的小商贩,甚至开起了茶铺,连做勾栏生意的也来了,晚上的时候,那里的彩灯红灯引人注目。
薛岩带着几名工匠来到镇虏城。
为首的五十出头,像个干巴老头,姓刘,名二。
“刘师傅。”
“曾师傅。”
“李师傅。”
王信向每个大师傅拱拱手,非常的客气。
眼前的人是游击将军,身份不低,加上薛家的关系,几名工匠受宠若惊,纷纷不安起来。
“将军客气了,小民们当不得。”
刘二也不摆着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犹如树皮的老脸更难看了。
“当得。”
王信毫不犹豫的说道。
“有了你们,军队才能打胜仗,对待诸位如何恭敬都不为过。”
众人诧异。
虽然往日也遇到过比较客气的官员,倒没有像王信这样如此低姿态的。
其实,工匠的地位低,对比的是官员。
犹如士农工商。
种地的农民,还真瞧不起商人不成?
什么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无论种地的也好,经商的也好,做工的也好,当兵的也好,无论是做什么的,都不如读书人高贵,统统是下流。
这句话也不是劝人读书,学习大道的意思。
本质上是崇拜做官。
如果读书最后没有做官,同样受人歧视。
所以本意为崇拜权力。
实际上在民间,没有遇到官员的的时候,工匠的日子要比普通老百姓过得好,手艺人在民间也受人尊敬。
至于遇到官员,平民百姓哪里多少机会和官员打交道。
有了清楚的认知,王信认为自己应该平等的对待每个人,所以哪怕是游击将军的身份了,做人也能不忘本。
“王将军性格温和,带人和气,接触过王将军的人,都了解王将军的性格。”薛岩向众人笑道。
众人还是更熟悉薛岩,从薛岩嘴里得到肯定,众人面色复杂,心情好了不少。
一行人到了帐篷里。
喝了草原上的奶茶,工匠们纷纷感慨了一番,开了眼界,薛岩主动提出。
“地方已经选好了,就在牛心山的东边。”
“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明日就可以。”
“这么快?”王信倒是没有想到。
尝试仿造佛郎机和鸟铳,需要好的铁料,还需要高炉等,这些是工匠们自己的拿手本事,自己只需要出钱就够了。
“主要还是镇虏城的原因。”薛岩指了指帐篷外面,笑道:“这里已经是最大的集市,需要什么都不缺。”
铁料虽然是禁物,不允许流出关外,可是在关外做生意的商行,他们在关内有渠道。
至于煤炭等,牛心山本地就有。
煤炭还要炼成焦炭,几名工匠一路远行,闲来无事就在讨论佛郎机和鸟铳,早就有了几套方法,其中就有要用哪些材料。
听完了薛岩的介绍,王信没有再意外。
眼前工匠们的手艺怎么样,光靠嘴巴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的水平,王信自己不知道,但是相信薛岩的眼光,不怀疑工匠们的水平。
而自己对大周的技术有信心。
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周无法仿造出佛郎机和鸟铳。
大周的技术并不弱于西方,在许多材料以及工艺上反而远超过西方。
只是因为西方常年的战乱,所以火器发展的要快一些。
但是这些火器对大周的工匠而言并没有门槛,只要上过手之后,找到经验丰富的工匠,很容易仿造出来,甚至因为大周更好的材料。
如九炼铁,三炼铁等,以及西方还没有的焦炭炼制技术,可以打造出更先进的秘鲁铳等,但是大周的短板是缺乏优质的燧石。
这些先不急,一步吃不成胖子。
主要是自己知道大概的方向,却不懂细节,谁能没事去记鸟铳怎么制作啊,只知道火绳枪,燧发枪这些。
“王将军准备调拨多少银子?”
薛岩问起最重要的事。
王信忍不住牙疼,反问道:“聚众昌的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到账?”
河西营的公库早就不够维持。
不是自己非要支持商人,而是目前只能依赖商业,自己倒是想要依赖朝廷,可朝廷没钱啊,所以就算朝廷想要支持自己,朝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薛岩也牙疼了起来。
商人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他们可不怕王信。
自己虽然靠着王信入了行,却也是两头难做人啊。
(本章完)
第245章 给他一个惊喜
第245章 给他一个惊喜
“闽铁是国内质量最好的之一,市面的价格为每斤一钱六分。”
“所以打造鸟铳的成本,最多也不超过一两。”
听着几位工匠师傅的话,王信时不时点头,别的不说,从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来对比,这几位工匠师傅应该是没错的。
大明兵仗局打造一杆鸟铳的价格在九钱银子。
但大明是从民间征收的。
不光地方要上交铁料,还有其余的材料,工匠也得到京营轮班服役。
所以大明兵仗局的价格,自己只能做一个参考。
一门佛郎机为两百斤左右,按照大明最好的铁料价格,成本价在三十二两银子,从国外人手里买却需要二百四十两,谁让自己造不出来呢。
王信听完了工匠们的话,不再犹豫。
“我出五百两银子,用来购买原料,几位师傅仿造火器之用。”
听到王信的话,刘二等人连忙算了起来。
五百两银子可以买三千多斤铁料。
虽然比较紧张,但是应该够用了,刘二点了点头,其余三位师傅也没有意见,不过说话到了这个地步,几人开始关心自己的工钱。
“来之前,薛掌柜承诺五两银子一个月。”其中一名师傅说道。
五两银子一个月,一年就是六十两。
古代屠夫是普通百姓中,平均收入最高的,一户屠夫的年收入大概在三十两出头,每月二两到三两之间。
所以六十两银子的年薪,差不多是屠夫收入的两倍。
很多经商的小商人,一年忙碌到头,也落不到六十两银子。
特别是在北方。
百姓们勉强吃饱肚子,一年到头看不到几个钱。
王信摇了摇头。
几位师傅见状大惊。
刘二瞪起眼睛,他们千辛万苦的从南方来到这边地,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卦呢,纷纷忍不住看向薛岩。
薛岩沉住气没开口。
虽然听到王信对付胡人的手段,毫无诚信可言,薛岩却没有怀疑过王信的人品。
倒也是奇怪。
只是好奇王信的打算是什么呢,薛岩饶有兴趣。
此人身上的行事做法,往往令人大开眼界,别有一番收获。
王信笑着安抚众人。
“我会另外拿出一千两银子,这一千两银子是奖励,谁先仿造出鸟铳,奖励谁两百两银子,谁先仿造出佛郎机,再奖励谁八百两银子。”
几名工匠师傅愣住了。
刘二听到八百两银子的奖励,都快差点忘记呼吸。
其实刘二有件事情没有透露过,自己族里有族人逃役,不知怎么流落到濠镜,在红毛鬼手下干活,红毛鬼看管得很严,不过还是透露了一二。
加上接触过佛郎机,刘二对此很有把握。
每个月五两银子虽然丰厚,可要是仿造不出火器,人家也不会养吃闲饭的,没有几分把握,谁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地。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王信深以为然,绝不会自己拍脑门就做出决定,说完自己的思路后,又诚心问道。
“军队急需要鸟铳,可鸟铳的仿造,我认为比佛郎机要轻便些,所以制定的两百两银子奖励,但是公不公平,最后由几位师傅来判断。”
“怎么判断?”
“按照一千两银子的总额来算,鸟铳应该占几成,佛郎机应该占几成,几位师傅可以商议个主意出来,只要诸位达成一致,那么按照诸位的想法来做。”
王信接着又说道。
“仿造成功,奖励给银子后,那么技术属于我,我会对内公开,其他的几位师傅都能使用此技术。”
听到这里,几人感到纳闷。
薛岩也皱起眉头。
倒不是不满,而是苦思王信的思路,这又是什么招数?
“王将军有什么打算,还请将军直言。”
刘二脾气最直,忍不住问道。
不过比起先前,刘二对眼前将领的印象更好了。
就那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当做奖励的事,比口头上的漂亮话要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信心十足的刘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技术成功后,各位师傅自行报价,一杆鸟铳需要多少钱,一门佛郎机需要多少钱,我会按照各位师傅提供的报价,决定分给诸位订单的多寡。”
“现在有四位大师傅,价格最低的,获得六成的订单,后面的几位,依次是两成五,一成,半成。”
“如我会下单五千杆鸟铳。”
“报价最低的师傅,将会获得三千杆鸟铳的订单,报价最高的师傅,只获得两百五十杆鸟铳,但是最高价和最低价相差不能过多,避免乱报高价。”
“诸位师傅认为如何?”
既要竞争,同时避免恶性竞争,又要都有活干,不浪费人力。
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
自己直接每个月发银子。
但是这种属于效率最低,主动性最低的方法。
无论是谁。
只有对自己的事才会用心。
至于专利法,王信还不敢推出,自己目前没有实力,承担不起,但是自己还想要推动工匠们的积极性。
还有就是为日后准备。
无论来多少工匠,以后都能轻易的加入。
要么能力不足,加入别人的团队干活,要么能力强,自己拉起队伍来干。
前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放过有能力的工匠。
后者能带来竞争,增加效率,更是有大利。
当然了,现在很多事情还不成熟。
比如合同的保证金。
约定好交付日期和数量,以及品质等等,违约了是要高额罚款的,目前也是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一步步慢慢来,急不成。
王信的法子,几位工匠又熟悉又陌生。
说是与民间的作坊没有区别,仿佛是自家的生意,可又不完全相似。
说完全陌生吧,也不至于。
如果是半罐子,水平不够的工匠,心里可能会没底。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
这几位都对自己有信心,所以脸上不但没有皱起眉头,反而开始盘算自己的好处。
“好。”
刘二不再犹豫。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只有一个疑问,“如果我拿到三千杆鸟铳的订单,但是我没钱怎么办?”
王信忍不住笑了。
“方法有很多。”
“既然获得了订单,相信很多商人是愿意借钱的,如果不放心商人,也可以找我借,第一回的话,我不要利息,第二次要收点利息。”
成熟健康的商业社会的好处。
只要你有点子,很容易获得启动资金,社会的进展加速。
王信不只要鸟铳和佛郎机,所以需要发挥工匠们的主动性。
薛岩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抬起头后,眼神里满是佩服,越是接触此人,对此人的了解越多,往往能令人感到神奇。
特别是此人的思路。
为什么总感觉到很高的层次呢?
薛岩百思不得其解。
有了思路,接下来就简单了。
工匠们需要的材料,可以直接向聚众昌采购。
好的铁料,需要非常多的工序,从焦炭就要开始挑选,光靠几名大工匠肯定是玩不转的,但是有了聚众昌就不同了,可以直接购买好的铁料。
别说工匠们。
王信自己都向聚众昌采购。
只要有钱赚,这些大同的商人没什么不敢卖的,连朝廷的底线,铁锅都敢卖给胡人,何况是区区的火药之类,还是卖给自家的军队。
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
聚众昌的成立,王信倒是最先占了便宜。
——
“见到了?”
“见到了。”
“怎么样?”
“眼睛都看直了。”
“哈哈哈。”
周世明忍不住大笑。
府里的管家也一脸得意。
家里的几位小姐,各个长得标致,虽不如那薛家的千金,可薛家那千金不能当做寻常的比较,整个天下都是难得的。
薛东家也是奇人。
竟然带着闺房女儿出门奔波,难道江南已经开放到如此地步?
礼乐崩坏啊。
实在是没有规矩。
反正不是自家小姐,管家倒无所谓,把自家小姐的画像,带去威远关给那汤平一看,果然他的口气变了。
周世明并不在意。
江南的新学,他们这边是无法接受的,实在是太过骇人,太没有规矩。
不过自家也不是迂腐之人。
给人家看个画像,只要能达到家族的利益,这些事是小事,那汤平是贫民出身,想来也不会有些规矩之类的。
周世明说道:“既然他答应了,接下来的聘礼流程,还需要请王将军出面。”
“老爷说的是极。”
无论是老爷还是别家,都不希望大同出个强势人物。
以前的那冯庸,起家之初的时候,分了许多好处给各家,各家回报他支持,等冯庸做大后,又开始暗中打压各家,各家也不敢强硬反抗。
现在换成王信,此人更大方。
更重要的是此人的想法,实在是天马行空,却又蕴含了极大的利益。
管家几代人服侍周家,自己从小是老爷的小厮。
虽是下人,也能当周家的半个家,知道老爷的想法。
周世明也对王信没有敌意。
为了利益,周世明愿意与此人合作。
但是大家都不希望王信变成下一个冯庸。
周世明看重王信,又不愿意他留下来,但是相信此人的本事,所以周家与汤平的婚事,周世明希望汤平背后由王信出面,坐实两家的结盟。
确定了汤平的态度,周世明不再犹豫,亲自前往镇虏城。
说来也巧。
他刚要出门,周家在镇虏城的掌柜就派人赶回来告知,镇虏城的王将军,又提出了一件大生意,邀请各家去商讨。
王信点石成金的本事,大同各家都已经信服。
因此接到邀请的几家大户,没有一家拒绝,纷纷第一时间动身。
镇虏城每日都在发生变化。
到了九月份,人手在增加,变化却慢了下来,更多的人安排在城内干活,城外的土墙已经大部分修建好。
城南挨着浑河。
已经有了几艘小船,一半是新的,一半是旧的。
军营。
王信的大帐。
“镇虏城的现状,诸位已经看到了。”
“鸟铳的未来,相信诸位也能看到。”
自己的军队要使用鸟铳,需求其实是小头,市场需求大头是民间。
如果镇虏城的模式推广下去,那么不光是一个镇虏城,而是整个河套地区,所有的牧民都将控制在商号的手里。
犹如俄国东进。
早期开发时,沿途的部落和势力控制在商人的手里。
斯特洛甘诺夫家族等,俄国的盐业和矿业大户,为了他们的利益,鼓动和资助叶尔马克的东征,资金和武器都是商人提供,军事行动也是按照商人的要求。
商人通过武力和贸易,控制了沿途的部落。
包括殖民点的建立,以及建立军堡,如秋明、托波尔斯克等,后勤和资源开发都掌握在商人手里,因为利益需求,才有了商业上的扩张,最终达成领土的实际兼并。
王信对新模式有信心,也是对自己有信心。
那么一片蓝海市场。
牧民们家家都有火器的需求,蕴含巨大的商机。
关键是这个商机,太过符合聚众昌的能力范围之内了,相当于自家地盘长出的蘑菇,不吃白不吃。
“将军愿意拿出来分?”
张辉忍不住问道。
他可是和薛岩打过不少交道。
地方和工匠等,薛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家还未成立的火器厂,我估值二十万两白银,大家认为有没有问题?”
军队每年保底十万两,如果商业发展顺利,二十万两都不在话下。
全军推广火器。
加上更大的牧民需求。
连一寸瓦都还没有的火器厂,估值二十万两银子,周世明心里盘算了片刻,认为这个价格值,偷偷打量了别人,没有看到不愿意的神情。
心里头有些失望,要是有人不愿意加入就好了。
“没有问题。”
有人带头说道。
周世明也点了点头,出声应和:“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很公道。”
“思路是我的,事情的推动也是我,我个人一次占半股,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
“王将军占的少了,老夫认为应该在五成。”
周世明笑道。
有人瞪了周世明一眼。
王信笑着摇了摇手,“我只占半成。”
见众人没有意见,王信接着往下说。
“薛家请来的工匠,出人出力,以此占股一成,再出资两万两占股一成,合计两成的股,大家认为有没有问题?”
一阵沉默。
众人勉强答应,打算先看看接下来的划分。
王信不再仔细介绍,简短说道:“军队占股三成,其余四成五价值九万两,各家以出资比重来占股,有没有意见?”
“其他的意见没有,只是股本少了些。”
有人嫌弃少。
一边的薛岩已经无语了。
王信一毛钱也没出,火器作坊更是连一片瓦都没有,他就白得了一家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火器作坊。
这手段已经有点恐怖。
王信没有担心商人们拒绝。
如果自己一个人独吞利益,相信很多人会不满。
自己建造火器厂,这违背了规矩。
朝廷不会允许。
但是地方大户们主导就不同了。
朝廷要找麻烦,先得找大同的大户们,他们占股是最多的,也是出钱最多的,至于自己,自己只占半成股份而已,天塌了高个子去顶。
自己可不是高个子。
半成的股份。
价值一万两银子。
足够自己在京城买一栋大宅子了,请上几名使唤婆子。
火器厂的进度,如果按照传统的速度,从仿造到投产,没有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的,就算投产了,工匠一个月只能打造一杆鸟铳,满足军队的需求都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
但是工业与农业不同。
农业上投入的钱再多,田亩产量有上限,短时间内很难突破。
工业不同。
投资越多,产能越大。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竞争,谁的效率高,谁就会胜出。
欧彦虎的那套方式。
已经过时了。
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
告诉他。
什么叫他妈的惊喜。
这才是真正的本事,还没开始,就已经赢了。
(本章完)
第246章 时代变了
第246章 时代变了
大漠。
北风呼啸。
一望无际的牛羊,以及连绵不绝的牛车。
周围的骑兵盯着所有人。
仿佛迁移的动物。
“可汗。”
“人带来了。”
几名穿着兽皮的胡人骑着马,后面是双手被绑在一起,被他们牵着走的,同样穿着兽皮的胡人。
远处是行进的车队,大车里装着牧民们的财产,大半年的迁移和征伐,每个人的脸上布满了麻木,连欧彦虎也像个野人一样。
大自然残酷环境中,激烈又漫长的战争下,数万人携带着几十万头牛羊的军事行动。
欧彦虎知道很多人反对自己。
甚至以前支持自己的人,也暗中开始对自己不满。
欧彦虎缓缓的问道:“扎克哈台吉,你为什么背叛我?”
“可汗,我没有背叛你啊。”
那人讨饶,为自己辩解。
欧彦虎皱起眉头。
犹如一只老虎。
原来的欧彦虎身上多少有一丝富贵之气,在大板升地区常年的生活,许多台吉都变得贪图安稳,如今,欧彦虎身上满是风霜,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扎克哈台吉。”
“要像雄鹰般的男人死去,不要当懦夫,我会看不起你,你的族人也会因你而蒙羞。”
坐在椅子上的欧彦虎,只望着远处的缓缓移动的牛羊,不少的牧人骑着马维持牛羊前进的方向,眼神里看也不看面前的人。
听到欧彦虎的语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那人开始了愤恨,不再隐藏自己。
“你是个魔鬼!”
“你壕无人性,折磨所有人。”
扎克哈心里后悔。
谁也没有想过北征之路会如此的艰辛,全然没有可汗描述的伟大和激情,只有漫长无边的沉闷和煎熬,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也在杀死人。
从最开始激情的屠杀生胡,到越来越多的人厌倦。
可是欧彦虎的声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的人马也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了令人无法反抗的程度。
欧彦虎露出遗憾的眼神。
大周太强大了。
但是大周也很虚弱。
对待大周这样的敌人,自身必须要坚强到令大周绝望的地步。
所有贪婪享受的人,只能成为部落强大的养料。
这一场北征,并不光是征服生胡而已,同时也是对内部的清洗,当王者归来,欧彦虎深信不疑,自己将会带领十万对生命麻木不仁的铁骑,彻底踏平大同,征服大周。
死再多的人也无所谓。
“杀了他。”
欧彦虎话音刚落。
几名勇士就拉着挣扎的扎克哈离开。
欧彦虎扫了一眼周边的人,最后看向一个黑汉子,露出笑容。
“苏赫。”
听到可汗叫自己的名字,那黑汉子从人群中走出。
来到欧彦虎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可汗!”
“你去灭了扎克哈的部落。”
“是!”
叫做苏赫的黑汉子原来是一个生胡部落的勇士,后来效忠了欧彦虎,得到他的看重。
听到了可汗的命令,苏赫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没有人可以背叛可汗。
背叛的人,将会付出被灭掉全族的代价。
不久后。
一支胡骑闯入了营地,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很快,此地沦为了炼狱,血水染红了大漠,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一脸的麻木。
苏赫很快回去交差。
欧彦虎默不作声,而是望着天边的雪山。
大半年的征途。
收编了大板升地区诸部,召集了无数个部落,一边驱赶着牛羊,一边往北征伐,自己为此等了二十年,已经四十余岁。
自己还能有二十年的时间吗?
“苏赫。”
“在。”
“去杀人。”
“征服见到的所有人,杀光男人,抢走他们的牛羊和马匹,骑着他们的马,去奸淫他们的妻女,这才是世间最伟大的事业。”
苏赫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说道:“我一定会成为可汗最忠诚的鹰犬,为可汗奉上最肥美的猎物。”
欧彦虎欣慰的露出笑容。
虽然很多人反对自己,但自己也收获了更多。
那些反对自己的人都是懦夫,活在世界上也是浪费羊奶,不如成为胡人强大的养料吧。
“苏赫,很多人反对我继续北征,他们认为太苦了,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征伐下去吗?”
“可汗不会错,可汗认为北征,我们就应该北征。”
苏赫不觉得辛苦。
以前不都是这样苦么。
欧彦虎高兴的拍了拍苏赫的肩膀。
在大板升的时候,九月虽然已经开始变冷,晚上的时候已经严寒,可也远不如这里,不光开始下雪,北风更是吹的人脸上生疼。
牛羊也病死、冻死的也越来越多。
许多人担心,明年的时候,部落缺乏牛羊,很多人没有吃食。
欧彦虎忍不住摇了摇头。
干活。
那是周人才做的事。
他们胡人生来就是为了抢的。
自己就没打算让部落继续去干活,所有人都将会是战士。
吃的去抢。
穿的去抢。
需要什么,都可以去抢。
只要熬过了这个阶段,洗去部落沾染的周气,欧彦虎露出自信的微笑。
自己对大同太了解了。
河套地区更是无所谓,不过是暂时让给别人而已。
那些部落帮忙自己放牧,等自己回去后,刚好成为自己的食物。
想起了莫必胜。
此人到底是周人,骨子里就向往干活,把好好一个河套地区,带成了周人的样子,只想着干活放牧,贪婪生活安逸。
“恭喜可汗!”
突然。
远处匆忙赶来几名首领。
周边的侍卫看清楚是他们,可汗也没有让他们阻拦的意思,所以放了几人过去。
他们远处下了马,一路小跑。
“可汗,我们在一处大河边遭遇了一个大的部落,被我们消灭掉,还俘虏了几百人,获得了许多的物资,都被我们带了回来送给可汗。”
“不错,你们做的很好。”
欧彦虎夸奖道。
所有的劫掠成果,一半归可汗,一半归自己。
这是欧彦虎定下的规矩。
受到很多人的喜欢。
“扎克哈死了。”
一处帐篷。
几名台吉脸色灰败。
欧彦虎毒死莫必胜,兼并了莫必胜部,自称可汗。
仗着对大板升地区的控制,最终带着数万人,又携带了大板升地区多年的积蓄,几十万头的牛羊,孤注一掷,没有考虑过往后的物资供给。
“早知道欧彦虎如此狠毒,当初我们就不该支持他了。”
有台吉懊恼。
当时真是脑子昏了。
莫必胜台吉活着的时候,大家在大板升地区生活多稳定,虽然也面对诸多威胁,可到底还算是人过的日子。
“迟了。”
“以后还是不要惹可汗,否则就会步入扎克哈的后尘。”
有台吉苦笑起来。
大漠中的生胡诸部。
遇到最大的部落也才两三千人,更多都是几十人,或者几百人的部落。
面对欧彦虎这样的敌人,生胡诸部不是敌手。
虽然不到一年的时间。
不光大漠变了样,连这几万来自大板升的胡人也变了样,包括他们台吉们也被淘汰了不少,但是又提拔了起来许多。
只要成功消灭了生胡部,不光可以获得奴隶,还能获得物资,又能得到可汗的认可。
这些单独个人的收获,相比较整体的消耗,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对于这些底层爬起来的人却是值得他们欣喜若狂的事情。
欧彦虎身边聚拢了越来越多狂徒。
这些人对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对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
把欧彦虎的那些话奉为至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制衡欧彦虎,所以哪怕有再多的不愿意,众人也不敢违背欧彦虎的意愿。
“听后方传来的消息,那个叫做王信的将领,又回到了大同。”
“他回来了又能如何。”
众人倒是知道王信,不少人也见过他。
此人虽然扳倒了冯胖子,可此人的实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冯胖子。
以欧彦虎如今实力的扩张速度,别说那王信,就算冯胖子实力最强的时候,如今也不会是对手。
以前大板升诸部号称十万控弦之士,其实更多的充数而已。
而且各自为战,谁也不会拼命,顶多凑个声势。
如今不同了。
就算心里再多对欧彦虎的不满,也不得不承认,欧彦虎的掌控力,远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一名台吉感慨:“看来,欧彦虎真有可能做到。”
众人沉默。
是啊。
无论如何,欧彦虎比他们厉害得多。
这也是众人不敢反抗的原因,因为的确有许多人在支持欧彦虎。
不光他是掳掠的理论。
“先看着吧,总之,不能违背可汗的意愿了。”
众人点点头。
大家都不想死。
——
好好的牛羊便宜卖给商人,造孽啊。
镇虏城的修建,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人,经过挑选出来的,一两千人的灾民,几个月来的吃苦,从平地中修建出了一座简易的土城。
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工,但也只剩下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事。
开始了签契约,分牧地,分牛羊的时候。
这些牛羊都是商行的,借贷给灾民。
赤儿山每日都在发生变化,充满了机会,吸引了不少人。
“不愿意再当兵的。”
“想要过安稳日子的兄弟。”
“大家没必要不好意思。”
“我们是同袍,大家是把性命托付给对方的兄弟,比亲兄弟都要亲的兄弟,所以想要什么,不需要瞒着。”
哨官们把手下们召集起来,传达最新的消息。
参加过一年以上战争的士兵,可以申请离开军队,离开军队后,安排在威远关外,兔毛川最靠近威远关的一带,分派给他们牧地。
不光如此,牛羊也免费分给士兵。
听到哨官的介绍,许多士兵心动,有人也内心担忧。
“我们都走了,将军怎么办。”
“是啊,将军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们现在离开,太对不起将军了。”
“我不走,这些年里,只有将军把我们当人看,谁这个时候离开,谁就是背叛将军。”有人破口大骂。
齐山念阻止骂人的士兵。
“这是将军的提议,充分考虑兄弟们,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兵的。”
听到齐山念的话,大家闭了嘴巴,气氛逐渐变得沉默。
将军从来不谈大道理,反而动不动把利益挂在嘴上,行动上又真正的对他们无微不至。
对于他们这些穷苦人而言。
只要给钱,愿意当兵卖命的并不少。
不过却没有人真正愿意卖命。
大家愿意拼命,是因为为了将军,至于将军所言的一些事,虽然大家认同,可那些大户们,包括所谓的读书人,有哪一个做到了?
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管。
结果代价却要自己这些穷苦人来承担?
走南闯北,灭倭寇,平胡人,士兵们见多识广,看透了世道,没人愿意为这个世道拼命。
胡人的铁器哪里来的?
大户们走私给的。
胡人的好日子怎么来的?
大户们走私给的。
胡人的壮大为何?
大户们创造的机会。
虽然将军的道理都对,可没人感兴趣,大家只感恩将军的恩情而已。
如果将军要他们为将军打仗,他们绝对无二话。
可要他们为大户,所谓的大周去打仗,谁也没兴趣。
至于胡患?
去他妈的胡患。
无所谓了。
现在将军给了他们别的选择,许多人心里是不愿意再当兵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也觉得对不起将军。
“唉。”
“狗日的世道。”
有人跺了跺脚。
众人又开始大骂了起来。
愿意离开军队的人,最后有四五百人。
很多人不爽。
王信倒是为他们举办了散伙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况有了好处,也不能忘了兄弟们啊。”王信倒是无所谓。
效率和成本。
胡骑和倭寇最大的优势是没有成本。
因为穷的一无所有,本身就是赌命,死了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是减轻了负担。
但是胡骑与倭寇不同。
倭寇属于治安战。
胡骑属于游击战。
前者民兵就可以应对,后者需要真正的军队,而且需要能骑马的士兵。
对于大周的生活模式而言,能骑马的都是精锐了。
成本被胡骑吊打。
这就是胡骑最大的优势。
好的对手,能带来好的变化;坏的对手,只能无奈跟着一同变坏。
面对胡骑这样的对手,王信没有第二个方法,想要打败胡骑,只能降低成本,对于自己的军事改革,属于迫在眉睫。
需要大量低价的士兵来应对胡骑。
所以王信理解大明的卫所制度。
一声号令,几十万廉价的士兵就能北征。
需要知道,那时候的蒙古只是被朱元璋推翻了,在其他的地区还是蒙古人统治的时代,并且蒙古人控制的地盘和人口远远超过大明。
汤平对民兵的使用,同时也是王信的默许。
民兵也要上战场,当做战兵。
如果是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做法肯定不行,但是火绳枪的出现,扭转了民兵的劣势。
只需要操练三个月,民兵就具备了不弱的战斗力。
农耕民族获得了廉价的具备战斗力的士兵,抹平了胡骑的优势,反而是农耕民族有源源不断的人力优势,可以平推胡骑。
“时代变了啊。”
王信感慨。
(本章完)
第247章 不在乎得失?
第247章 不在乎得失?
牛心山下。
十里河。
“每天不光管两顿饭,干一天活,结一天钱,二十文铜钱呢。”
周围的村子,有商行的伙计挨家挨户的告知。
“真的?”
“不骗人?”
村民们纷纷围住那伙计。
伙计已经习惯,被人们包围也不怕,轻松笑道:“就在那边的山坳,一大块平整出来的地方就是,骗你们做什么。”
为了加快工期,需要更多的人力。
只要有钱,大周还会缺人?
一个月几钱银子,足够吸引大量的百姓去干活,现在又不是农忙的时节,力气不值钱,不用白不用。
哪怕只管饭,也能招募不少百姓。
不过这样去的老百姓,多半会耍滑头,容易耽误工期,所以还有工钱。
村民们不再犹豫。
几里路而已,大不了白跑一趟。
请劳动力不难。
周围的木匠,铁匠等,商行才会认真去请。
第一次来的村民,才发现这里原来的荒地,被平整出一块平地。
河道里还立起一座新修的风车。
随着水流,风车缓缓的转动,发出“吱吱”,以及水流落下“哗哗”的声音。
“好热闹。”
有人喃喃道,看到前面那么多人,有些怯场,不敢上前去询问。
幸亏同伴胆子大,鼓足勇气。
结果他们还没有上前,已经有人上来询问。
得知是来干活的,询问的人熟练的带着他们进去,找到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说了两句,把人交给了管事独自离开。
几位村民面面相觑,见到这里气势不小,都不敢乱说话。
那管事倒也老练。
“周师傅。”
“这几个人交给你,有什么活,让他们干。”
几句话就把村民们安排了下来。
有了活干,周围还有很多熟悉的声音,竟然还有亲戚。
众人慢慢的放下心。
有饭吃,有工钱,但是不能偷懒,谁偷懒就得走人。
吃饭管饱。
每日工钱二十文散工后就发。
谁也不再多想,老老实实的干活,巴不得每天都有活干。
村民们没有手艺,只能干杂活和体力活。
那些土胚房旁边搭建的炉子,地上挖了一方凹槽。
炉子的烟囱很高。
里面的焦炭烧的旺盛,远远都能感受到热浪。
一些个赤裸的后生,汗流浃背的忙碌。
“这些后生真能吃苦。”
新来的村民感慨道。
那么热,这种苦,实在是难受。
“嘁。”
旁边一起干活的,周边村子的人讽刺道:“你想去还去不了呢,人家是当学徒的,每个月都有五钱银子的工钱,等学个五年出师,工钱就有一两。”
“啊?这么多。”
刚才的村民忍不住再望过去,看到那些后生,大多是才十五六岁,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光饭量就惊人。
当学徒每个月还能有五钱。
他们这穷地方,实在是好去处。
“这份苦吃的倒是划算。”
“何止。”
“要是手艺学得好,能独立带队,每个月五两。”
“我滴乖乖。”
“别说五两,二两银子都了不得了啊。”
“诶,这位大兄弟,我家也有几个小子,能送来当学徒吗?”
立马有人打起了主意。
“当当当。”
远处。
悬挂在树枝的铁块被敲响。
“吃饭啦!”
人们立即放下手里的活,熟练的排队,新来的人也被管的服帖。
看着分量十足的面疙瘩汤,每人还有一小碟咸菜。
所有人都变得听话。
“刘大师傅。”
“吃饭了!”
有管事来笑着喊道。
刘二充耳不闻。
他的徒弟们也不敢动,聚精会神的干活。
此时。
高炉里炼化的铁汁,流入到凹槽,为了避免下雨,影响了铁料质量,又在上方特意搭建了棚子。
土胚高炉的周边,有一座堆积起来的铁矿,还有几堆较小的料山。
这些加入冶铁过程中的杂料,是刘二祖上的不传之秘,特别是其中的火候,以及用料的比例等等,那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其中的门道,谁吃的透彻,谁的技术就更厉害。
刘二认为自己比已经死去的老子要厉害。
自己老子根本没猜透这些料的用意。
刘二不用干活,吩咐徒弟们干活。
懂事的徒弟,巴不得多为师傅干活,干的越多越好,一个比一个勤快。
他们虽然是学徒,师傅不给他们发钱,但是别人给他们发。
每个月五钱银子。
至于师傅。
师傅的保底银是每个月五两,按照他们得知的消息,每年绝对不只是这个数。
谁都想要成为师傅。
想要成为师傅,就要学会手艺。
整个铁匠铺被打造的精致。
虽然地面满是杂乱。
土胚风炉的左下角,专门留出一个洞,里面安置风炉。
风炉熔接一根铁杆伸出到外面,然后固定在竖起的石磨上凸起的一块,形成了一个轴承。
石磨下面有托盘,让石磨悬空,石磨的另外一边有一条铁杆。
在河边两人高的水车,也伸出一个杆子,杆子与石磨的杆子斜着用铁环连到一起。
在河流的水力下,水车不停的运转,又带动了竖起的石磨转动,为鼓风机带去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鼓风机则把空气大量的送入了高炉中,大大提高了高炉中的热度。
徒弟们知道。
这是师傅祖传的手艺,前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取消元朝禁锢,放开民间冶铁,于是民间冶铁业大发展,许多技术诞生,他们现在使用的就是那个时期发明的冶铁技术。
师傅说是整个大周也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有好的,也没多大区别。
至于鸟铳。
师傅也说了。
红毛鬼的火器用料差,仿造没有难度。
谁先仿造成功,谁就能获得三百两银子的奖励。
师傅又说了。
只要他们第一个仿造成功,每位徒弟奖励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看到刘二师徒们废寝忘食,连吃饭都顾不上,那管事摇了摇头,只能悄悄离开,不再打扰。
鸟铳的木托倒是简单。
木匠们刨制了许多的木托和部件。
只等着铁匠师傅们的手艺。
刘二嫌弃大同这边的铁料是生料,有些熟料的工艺不行,自己亲自动手。
等铁料出炉,冷却成粗胚,再锻打为熟铁板。
成为了熟铁板后,重新加热至红热状态,按照红毛手里采购的鸟铳的大小和长度来进行锻打。
随后。
将铁板绕着固定的圆柱铁芯,也就是工匠们口中的“心棒”,卷成圆筒状,接缝处重迭约三层的宽度。
这个时候不能浪费时间。
必须趁热用铁锤敲击接缝,使重迭部分熔合,形成无缝管状,类似焊接工艺。
然后是加固枪管。
在枪管外部分段套上铁箍。
“这叫做节箍。”刘二向几名徒弟指点,“为了增强铁管强度,防止炸膛,你们以后谁要是少了这一步,捅出了篓子,千万不要说是我的徒弟。”
法不轻传。
不过火器不同于其他,刘二也不敢让徒弟们学了个半罐子手艺,最后牵连到自己。
徒弟们纷纷记在心里。
随着枪管尾部加厚,以承受火药爆炸的压力,接下来还要钻膛与打磨。
专门用来钻孔的钻床。
实际上不过是固定住了的木架子,类似于钻子。
钻子有舞钻、桯钻、管钻等等工具和方式。
管钻相比桯钻,管钻的钻孔效果更为精细,也就是目前的这种。
枪管竖立在木框中,并且固定住,木框上同样固定,并且对准枪管的特制长钻头,靠着人工拉拢绳索,钻头快速旋转,缓慢钻通枪管内壁,确保内壁光滑笔直。
这也是最费工夫的活计。
旁边盯着的刘二,皱起眉头,心里头琢磨,要如何才能改进。
到了这一步,刘二对自己打造出的枪管很有信心。
可是速度太慢了。
一名徒弟一个月才能打造出一杆枪管,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十几杆。
要么是多招人。
多招人的话,技术就不能瞒着,每个人都要熟练,那技术就保不住了。
要么是想出更厉害的法子。
如果一名徒弟,每个月可以制造十杆,等于增加了十倍。
刘二想着想着。
又感觉到了不对。
就算自己琢磨出了新的法子,能让一名徒弟制造十杆鸟铳,那自己招募更多的人,岂不是能造更多的鸟铳?
刘二不禁沉思。
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自己的手艺已经很高,一年可以拿到六十两,羡慕死多少人,但是六十两也到头了。
没见过工匠比商人还要富裕的。
也就比种地的强一些。
哪怕只几千杆鸟铳的订单,赚到的钱,也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钱。
何况也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多活,每年都能拿到六十两。
否则自己也不会北上。
一笔订单就能赚到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两笔订单呢,三笔.
徒弟们开始用砂石打磨内壁。
一旁的刘二望着自己的几名徒弟,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好累。”
半夜。
刘二躺在床上,感到异常疲累。
以前从来没有如此费心过。
这个把月来的操心,比以前加起来的都多,想的事情太多了,算了,刘二不再犹豫,先把钱赚到手再说。
清理枪管的通条、火药壶、铅弹袋,包括扳机、火绳夹等小部件。
可以同时打造。
最费工夫的是钻枪管。
也就是别的部件都在等枪管,打磨好一杆枪管,就可以组装完成一支鸟铳。
“砰。”
刘二的徒弟们,在镇虏城外向着前方的木板使用新的鸟铳,随着射击的声音,铅弹射中了远处的一块大木板,并且穿透成功。
“砰。”
“砰。”
王信露出笑容。
鸟铳成功了,相信佛郎机也不远了。
来观摩的人不少,不光有军队的将领,许多商人也赶来了。
镇虏城的修建,大半年的时间,大同本地的大户和商人们,对王信军队的了解越来越深,甚至许多哨官的名字,人们也耳熟能详。
鸟铳的好处,以及未来的战争模式,别的不提,聚众昌的东家们门清。
“好啊。”
“与原来的鸟铳没有什么区别。”
李德兴评价了一句,然后看向身边的黄文,笑着问道:“黄守备,我有没有说错?”
黄文是团山口的守备。
听说得到王信的信任和重用,团山口作为重要的两个关口之一,虽然目前比不上威远关,但是有了威远关的例子在前,许多人蠢蠢欲动。
“李东家的眼光真厉害。”
黄文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哈哈一笑。
不远处的用几根竹竿撑起来的布棚子,薛宝琴捂着耳朵,眼睛却满是兴奋,看得不亦乐乎。
“哥。”
“声音好大。”
在外人面前,薛蝌不愿意对妹妹表现的太好。
万一别人认为薛家对女儿太过宠爱,对妹妹未来的婚事不利。
不过还是忍不住埋怨:“让你不要来,你非要来,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不要。”
薛宝琴立刻拒绝。
“他个书呆子都能忍得住,我难道还不如他。”
薛宝琴指着郑浩笑道。
薛蝌扭过头,看了眼郑浩。
郑浩听到薛宝琴说自己的话,满脸通红,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
“我我不是书呆子。”
薛蝌冷哼一声。
郑浩此人,仗着年龄大,看不起自己的能力。
平日里,自己和他较劲不少。
现在如此姿态,明显是妹妹的原因。
这两年里,妹妹大了些,越来越多的人见到妹妹后失态,薛蝌心里得意,又感到不喜。
听到薛蝌的冷哼声,郑浩仿佛被抓住了的小偷,毫无底气面对,不敢看薛蝌,更不敢看薛宝琴。
只听到薛宝琴说话的声音,郑浩就感到心都要快爆炸了似的。
“哥,你也别欺负人了。”
薛宝琴“咯咯”的笑道,笑声清脆。
薛蝌见妹妹的确不愿意回去,知道妹妹的性子,薛蝌也不再过多担心。
反而是郑浩。
听到薛宝琴为他说话,整个脸通红了,不敢抬起来。
薛蝌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等看到王信身边父亲的身影,薛蝌眼神露出一丝忧虑。
父亲的生意做得太广了。
原来在南方就马不停蹄,从内地到海外,如今又参与大同,还有京城,生意一路千里的大踏步,可其中的艰辛,薛蝌却心里难受。
薛家在聚众昌占两成的股。
为了这两成的股,父亲愿意拼命。
可将军是为了什么呢?
将军只有半成的股份,至于军队的三成,属于的是军队,而不是将军。
薛蝌有点看不懂。
将军仿佛都在为别人做嫁衣,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吗?
(本章完)
第248章 分家
第248章 分家
天气越来越冷。
镇虏城也逐渐完工。
那些干活偷懒,或者被认为不合适的灾民,只给发了工钱。
被挑中的灾民,与商行签订了契约,很快获得了牧地,以及签订了借贷约定,获得了牛羊马匹。
军队虽然不负责日常管理,但是也要了解,何况占两成的股。
王信身边没有多余的人才,只能把郑浩和薛蝌当做牛马来使用,哪怕薛蝌才十五岁。
薛蝌还要负责了解聚众昌的进展。
“一匹马每年吃的草料,等于六只羊,商行为了节约成本和降低风险,对挑选的灾民,需要有家室,而且是联保,不会挑选来历不明的人。”
薛蝌从原来的小白脸变黄了,更像个能干后生。
王信看着牛心山那边火器作坊的章程,一边听薛蝌的话。
“尽量维持一家五口的规模,借羊八十只,牛二十头,马十匹,每年需要交给商行三成的数量,羊要从明年开始交付,牛马还要等两年。”
薛蝌神情复杂,有些不忍之色,却又保持语气平静,尽量显得沉稳。
“按照商行的规矩,要连续交付十五年,才算是还清本金和利息,往后按照寻常的商贸收购。”
每年上交三成。
也就是说十五年支付的利息,等于本金的近四倍。
商人逐利。
这还是碍于自己的存在。
自己可是知道晋商在清朝是如何做的。
在清朝统治者的支持下,整个蒙古都在给晋商打工,草原上每年的产出,刚好支付晋商的利息,生生不息,世代偿还。
不算漠南。
整个漠北蒙古欠了晋商几千万两白银,每年百分之三十六的利息,就是一千多万两,而且还是利上加利。
抛开情绪不谈。
实际上大清对蒙古的统治,真正的原因也是因为商业利益,而不是所谓的联姻,又或者别的。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王信淡然说道:“十五年的确很长,可是对于一无所有,朝不保夕的灾民而言,奋斗十五年的时间,还能维持吃喝,就能获得价值几百两的家业,我相信很多人是愿意的。”
对于现在的灾民而言,他们要的是吃饭。
在吃饭的基础上,又给他们一份唾手可得的真实希望。
商人得了利益,百姓得到了温饱,双方都获得了增量,唯一损失的就是台吉。
至于台吉不满。
不满也就不满了。
王信不是很在乎,改革就会有阵痛。
自己痛,不如别人痛。
将军的态度,薛蝌有些意外。
以前虽然接触过将军,但是属于外人,始终隔了一层。
如今成为将军属下,军营的气氛的确与外面不同。
比起以前的冷眼旁观,薛蝌现在更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触,心里有想法,便轻松的笑了出来。
“一向说将军仁义,我原本以为将军会为百姓抱不平,亲自去向聚众昌提出反对,要求聚众昌降低利息呢。”
“商业上的事情也是大事,不能拍脑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事事需要慎重。”
王信摇了摇头。
现在是抢速度的时候。
八九月份是生胡南下的旺季,结果这半年来,整个大同军镇的边关都没有遭受侵扰。
而欧彦虎至今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说明了什么?
对方没有失败,失败了就会有残兵败将退回大板升,既然没有失败,生胡又没了踪迹,剩下的可能就是欧彦虎进展顺利。
读书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当官,因为利益,而不是家国天下。
同样的道理。
商人们争先恐后的经商,当然也不是为了民生发展,只是因为利益。
近两千户牧民,大概需要价值七十万两的牛羊马匹,但这是运回内地的价格。
按照关外的价格,只需要不到三十万两。
但是如果去抢的话,只需要给军队补齐军备和火药,如一千人的队伍,每名士兵支付十两银子,再支付十两银子的物资,再给额外的十两银子的多余损耗。
这笔账怎么算,也只要三万两银子。
十倍的利润。
实际上请动两千骑兵,两个月的时间,大概率只需要费四万两银子,平均每个月两万两。
一年二十四万两银子,养两千骑兵。
没有任何朝廷负担起这个代价。
但是聚众昌愿意。
实际上周世明他们的胃口更大。
“将军,趁着年关前,该对大板升动手了,早点动手,明年开年就可以铸城,下半年正是牧草最旺盛的时候,正好可以分牧场。”
周世明劝道。
“诶。”王信摆了摆手,“我答应了胡人。”
当初王信向胡人背信弃义,很多人讽刺王信。
现在商人们急了,王信把以前众人说他的话,拿出来当理由。
大家虽然知道王信不会拒绝,也知道王信是在报复他们,不过众人没有拆穿。
此事的确是他们不对。
背后坏人名声。
“胡人算人吗?”
“胡人的小孩,和周人的小孩不都是一样的吗?这可是张东家说过的话。”王信斜着眼问道。
张辉脖子一梗。
“没有的事,胡人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当然不用在意信义。”
商人重信义。
这是天下最搞笑的话。
商人重利。
因为利才使用信义,当利益需要的时候,立马可以抛弃信义。
张辉的话,王信没有奇怪,也不再多言,说道:“镇虏城的事,你们去找张灿,不用来找我。”
“为何?”
“参将的事情,至今没有下文,没有两月就年关了,恐怕要出波折。”王信实话实说。
现在商人们的钱已经投了进来。
钱在哪里。
忠心就在哪里。
自己可能要离开大同,自己无所谓,但是大同关外的局势,商人们不能认为自己高枕无忧。
暴利之下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所有人都要出力。
周世明等人皱起眉头。
朝廷的事,他们早就收到过风声。
张吉甫的确承诺过王信,所以王信没有说谎。
但是王信又不是张吉甫的亲信,甚至都不算是张吉甫的人,张吉甫万一变卦也不出奇。
就像王信刚才所言。
没有两个月要到年关了。
他们各家都在准备往京城输送的孝敬,谁家在京城有哪些码头,每座码头孝敬多少,谁也不敢少一分银子,只能多不能少。
以前是孝敬给勋贵,现在早就换了码头。
而据他们所知,王信在京城并没有拜码头的意思,也不知道林如海是怎么教他的。
既然不拜码头,自然也没人出手保王信。
那么事情拖来拖去,不定哪天就黄了。
周世明心情复杂,他既看重王信的才能,又不愿意王信留下,所以在此事上冷眼旁观。
但是王信离开大同后,万一欧彦虎回来怎么办。
与他想法的大户不少。
对王信感官复杂。
此人的确有才,可此人又不融入大同本地,所以又想用此人为大家带来的利益,又不愿意让此人得偿所愿,成为第二个冯庸。
见屋内气氛逐渐沉默,王信脸上一脸的无所谓。
或者艺高人胆大?
反正自己真不在乎。
王信笑道:“张灿那边没有问题。”
见众人还在疑虑,王信又说道:“张灿带兵打仗能力没有问题,不过如今面对关外的局势,各部群龙无首,为了最快的速度,把骑兵拆分作战最合适,张灿负责坐镇。”
目前兔毛川的部落不多,主要是些小部落。
单于那边也是如此。
至于大板升地区,那边除了欧彦虎留下的本部,实力大的部落青壮都被他带走了。
现在的河套地区,犹如一个真空时代。
张灿独当一面的问题有点欠缺,性格火爆,所以自己又安排了马范辅佐他。
王信又看向张辉,打趣道:“张东家不也是已经向张灿提议过了么。”
张辉越发坐不住。
终于起身,主动向王信弯腰行礼,拱了拱手,“王将军恕罪,在下此事做得不对。”
周世明一言不发。
李德兴欲言又止。
王信看在眼里,说明他们都知道张辉做的事。
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和张文锦以前做的一样,挖墙脚罢了。
“没有对不对,我的目的一直没有变过,只要有利于我的目的,其余的枝节,我都不在乎。”王信平静的说道。
众人这才动容了起来。
以前大家嘲笑张文锦,认为此人能力不足。
如今他们亲自动手了一番,结果还不如张文锦,一个个碰了钉子。
哪怕是周世明。
虽然他家嫁了姑娘给汤平做老婆,可只要涉及到王信,汤平就变了个态度,油盐不进。
“将军真让我们去找张灿?”
周世明认真问道。
王信点了点头。
“我这几天会去大同一趟,去见了张大人后,可能会回京城,所以你们有事情,只管去找要找的人。”
“将军要回京城跑官?”
周世明开诚布公的说道:“周家可以为将军说话。”
他们这段日子尝试了一些手段,不尽人意,反倒是王信大度,为了弥补,周世明认为应该缓和下与王信的关系。
李德兴等人无语的看向周世明。
好人倒是被他抢先做了。
有了周世明的带头,一个个不敢落后,争先承诺要为王信在朝廷出力。
“那我先谢过了。”
王信拱了拱手。
大户还是大户,朝廷有人,地方有钱,外头的事不提,内头的事的确比自己有办法。
有了王信的亲口承诺,众人放心的去找张灿。
目前镇虏城主要是一千余骑兵。
其中大半是周军,小半是胡骑,胡骑的增长速度比较快。
王信把大多数骑兵分了出去,交给了张灿。
张灿以后是镇虏城的守将,这支军队也不再是王信直接带领,这就是张灿的独当一面,主要是王信扶持起来的,也是王信给的资源最多。
另外一人是汤平。
汤平得到了技术,但是资源要比张灿得到的少。
还有就是雁门关的赵雍。
大同
巡抚御史衙门。
“威远关额定兵员三千五百,实际不到一千。”
“团山口额定兵员两千,实际不到五百。”
王信的章程里,没有提朔州、马邑五州县的乡兵,这些地方县衙从乡间征召到城里的青壮,以服徭役的形式,实际控制在县衙手里。
数量也没有多少,因为本地人口不足,农忙都不够,哪里有多余的人手。
真正指望的还要是山西,保定等地方向边地派发的青壮。
整个大同军镇,营兵和民兵应该有十二万,也是大周开国之初的军队数量,如果大同有十二万军队,何愁关外的局势。
早如当初追杀鞑靼和瓦剌的气势,解除掉二三十年内的所有隐患。
张文锦放下册子。
“五千兵啊。”
加上雁门关的两千五百营兵,和一千余民兵,如果真让他办成了,王信手里的兵力接近九千。
王信手里的两千五百营兵是精锐战兵。
配上六千余民兵,战斗力依然强悍,令人不可小觑。
不过张文锦也知道,账不能这么算。
犹如当初的冯庸,他就算是大同的节度使,在大同作威作福二十年,对大同的军队具备战时调度权,却不代表军队归他管理。
团山口、威远关、甚至包括雁门关周边兵堡、关隘等的守兵,虽然是他的属下,但不代表就不受地方或者朝廷控制。
只不过王信与别人不同。
冯庸离开大同后,他亲自带领多年的永兴军,自己轻而易举的各个击破,顺利的收服。
因为无论如何,在朝廷大义面前,永兴军不敢拒绝。
但是王信不同。
自己在王信离开后,对雁门关伸手,令他吃了瘪,也让他在朝廷丢了面子。
王信知道张文锦在顾忌什么。
也知道张文锦想要什么。
“永兴军加上天成军,然后集结大同军镇的兵力,至少能拉出四五万大军,加上西路军的近万大军,哪怕不能彻底消灭欧彦虎,也能让他不敢冒犯大同。”
“西路?”
张文锦似笑非笑,“王将军如此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升任参将,连名字都想好了?”
实际独领一军的将军有私下的取名权。
也是承袭前明卫所制的气氛。
如明初建立的百户所千户所,往往在荒无人烟的地区,一边开垦,一边根据百户和千户的姓,把当地取名李家营,王字所等。
虽然大周的军队不敢这么做,但也或按照长官的职务,又或者按照长官取的名。
永兴军就是按照冯庸的职位取名。
天成军则是按照旧地名,沿袭前明的天成卫。
(本章完)
第249章 揉成一团
第249章 揉成一团
“请问张大人,将会如何应对欧彦虎?”
王信直接问道。
朝廷的想法是安抚,稳住欧彦虎,这么做是吸取抗倭的教训。
虽然谁负责战争,谁就掌握了兵权,但是当遇到失败,同样也会付出代价,皇帝就是因此彻底失势。
如今是太上皇掌权,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当然不希望发生战事。
可朝廷的决定,并不符合张文锦的利益需求,之所以此人无法拿定主意,无非是利益取舍之间的为难,并不是别的事。
自己的需求也很简单。
消灭胡部,解决外患,同时借助商业的模式,获得自己需要的军费,同时还能给灾民们带来一条活路。
那么自己需要一个翘板。
镇虏城就是。
自己已经把口子打开了。
张文锦知道王信的来意,最后的摊牌。
“宣府之所以遭到敌人的侵袭少,因为城外有两个堡垒作为屏障,而敌人如果来攻打大同,大军可以直接抵达大同城下,投鼠忌器,大同不敢分兵。”
张文锦缓缓的说道。
听着张文锦对宣府和大同的分析,王信点了点头,这些并不是高深的事情,只要身居这个位置,接触到更多的消息,很容易得出判断。
难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自己拭目以待,看看张吉甫对张文锦的眼光有没有错。
张文锦悄然看了眼王信的神色,看不出所以然,倒也无所谓。
只不过呢,此人的确能打。
自己还需要此人。
张文锦如常说道:“本抚台打算在水口、宣宁、黑山柳沟、桦沟修建五堡,为大同屏障。”
不等王信言语,张文锦忍不住介绍:“前明曾经在大同城外修了大边、二边、三边,三道纵深防御工事,后来随着防线的不断收缩,大边、二边早已不存,就连距离大同城仅仅五、六十里的三边也事实上被荒废。”
说完后,张文锦隐藏着眼神里的忐忑,希望王信能给点提议。
此人的能力无可否认。
王信点了点头。
张文锦说的这个事情是事实,大同城北面近百里俱是平坦之地,曾经为了加强大同的防御,也有官员建议在城外水口、宣宁、黑山三地修筑堡垒,后来不了了之。
因为几十万两的银子下去,不如投入到军队打出去。
那时候大周国力强盛,不像现在积弊丛生。
所以张文锦还是想要留在大同的。
既然如此,两人有共同的需求点,那么可以合作。
虽然张文锦的方法并不合自己的意,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求同存异才重要。
结合张文锦的打算,王信给出了自己的提议:“螃蟹大法。”
“螃蟹?”
“抚台大人把大同修建的固若金汤,这就是螃蟹。”
“大同西路军与天成军刚好一左一右,犹如两只大钳子,只要胡虏敢来犯,我们就可以夹死他。”
事情当然没有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胡人生产力落后,但不是傻子。
不过呢,战略上有可取之处,大同目前缺乏精锐战兵,发挥民兵的优势,当然是以守为主,还有就是钱粮。
冯庸从朝廷要不来钱,不代表张文锦从朝廷要不来钱。
何况东南倭患平了不少,今年东南的税赋应该要比往年增加不少。
这比往年多出来的钱,伸手的人很多,谁的胳膊更粗,谁就能拿得多。
那么在张文锦的计划之上,自己想要成立西路军,同样符合张文锦的利益,无论是天成军还是未来的西路军,两支营兵负责野战。
事情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期,王信放了心。
张文锦也不再多言。
世上最简单的事为成全别人,同样也是最难的事。
官场上最大的人情就是成全别人。
非亲非故,张文锦内心并不想成全王信。
不光他只是一个武夫,还有此人的来历复杂,张文锦都不愿此人出头,只不过为了自个的利益,张文锦不得不接受此人。
看着此人一脸的平静,张文锦内心感叹。
朝廷风波不停,地方风浪不断啊。
地方大户不阻拦自己,大同的负责人张文锦也不阻拦,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呢,所以西路军的成立已经板上钉钉。
除非有人反对自己。
就算有人反对自己也不要紧。
自己把军队都分了出去,独当一面,大不了自己回去,以自己留下来的布局,以及张灿汤平他们的能力,王信并不是很担心。
一个人的荣华富贵,不如兄弟们一起过好日子。
这是王信向来的宗旨。
包括在扬州的时候也是如此。
为扬州营的兄弟们安排好了后路,大多数人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唯独钱上的事。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牛心山在团山与威远关之间的后方,又是离雁门关最近的,所以王信离开大同后,来到了牛心山,除了参观新办的火器厂,也招来了手下的重要将领。
王信来到刘二的作坊。
火器厂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工厂,沿着十里河有好几座作坊和工棚,其中最大的是刘二的作坊。
“我把祖传的手艺公布了出来,制定为详细的章程。”
刘二得意的说道。
他用一两八钱的价格中了标,得到最大一笔订单,为了保障工期,他请了几十名头脑灵活的伙计,势必要把产能提高到每个月一百杆。
这样还不够。
三千杆鸟铳,每个月打造一百杆,一年也才一千二百杆,需要两年多的时间。
可如何继续提高,刘二费尽了脑汁。
王信点了点头。
逼迫工匠把祖传的手艺贡献出来,除了强迫的方式,还有一种是利诱。
至于哪种的效率高,王信认为是后者。
犹如现在的刘二。
在生产效率上面,用降低成本的方式,无法碰瓷激发新模式的效率,核心是人的主动性。
所以刘二不光把祖传的手艺拿了出来,还恨不得工人们第一时间就成为熟练的产业工人,不过刘二有他的局限性。
一个刘二,一万个刘二都想不出来。
但是十万个刘二里,可能就会有一个人想出流水线模式。
王信笑道:“为何不把工人们分成小组,每个小组单独生产一道工序,他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
听到王信的主意,刘二愣住了。
流水线模式出来了,下一步就是机械化代替最后变成智能无人生产线。
竞争和利益。
原本培养一个熟练的工人需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如今只需要一个月,聪明的人甚至只需要十天半个月就能上手,而且成品率直线上升。
王信很有信心,刘二半信半疑,但也觉得将军说的有道理。
“一个月的产能如果能达到三百杆,一年就是三千六百杆,相比较如今的年产量一千二百杆,其中的利益相差三倍,这三倍的利益,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王信拍了拍刘二的肩膀。
刘二以前只是工匠,虽然不服老,有闯劲,但如何比得上王信的眼光。
几句话就听愣住了,久久的回味。
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道理。
王信很快离开了作坊,并不在乎刘二能不能听得进去。
他听不进去,别人听得进去。
百分之三百的利益,多的是人拼命。
至于刘二这样新的工厂主,王信现在只觉得少,没有觉得多。
他这里招募了几十人,那么就有几十人解决了生计问题。
“呵。”
赵雍从雁门关赶来,虽然听说过牛心山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来,看到十里河河道中竖起的几架大水车,还有高的烟囱,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水车在水流的转动下,连接着岸边作坊的风箱,风箱不停的摆动,往高炉里送风。
“倒是暖和。”
天气寒冷了起来,走到此地却有一股热浪。
“只怕夏天难受。”
“春天就难受了,不过吃苦算个啥。”
听到亲卫的话,赵雍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小石头!”
赵雍突然露出笑脸,向着远处的一名少年喊道,那少年穿着一身轻甲,腰间还挎着长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四处看了看。
“赵将军。”
小石头看到了赵雍,高兴地走过来。
赵雍是佐击将军,也是全军里除了将军之外,职位最高的。
“又长个了啊。”
赵雍捏了捏小石头的胳膊,全是狰狞的腱子肉,个头都快超过自己,如此精勇,内心喜爱不已。
“我去给将军打声招呼,让你跟了我吧。”
“去。”
小石头翻了个白眼。
“哈哈。”
赵雍大笑。
“小石头当然不会愿意。”赵雍身后的亲卫也笑了。
军营里有许多孩子,之所以让他们参军,不过是为了方便照顾他们。
这些个孩子也成器。
不光是有好师傅带,从小读书认字,吃得好睡得好,又有将军的慧眼识人,凡是被将军选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好。
最有出息的除了史平,还有就是眼下的小石头。
赵雍也是故意逗逗他们,别看他们个头不小,其实也不过十六七岁,稚嫩之气尚未全部褪去,当做晚辈们看待。
“将军呢?”
“将军等着你,别的人都来齐了。”
“那赶紧去吧。”
赵雍脸色变得严肃,他在雁门关最远,所以来的晚一些。
赵雍、刘通、张灿、汤平、马范.黄文。
新人也有。
如方化。
此人原是雁门关西门的守备,也是将军当初亲自留下的,这年余的表现,已经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至于那大胡子是谁?
许多人第一次见。
“团山口的守备。”
经过汤平的提醒,不认识他的人才恍然大悟,看来此人也被将军看中了。
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比较威猛,不知道有什么本事,不少人忍不住打量。
黄文第一次参与,有些个紧张,但面对诸人的打量,却也不怯场。
“将军到!”
门口。
有人唱道。
“哗啦啦。”
听到声音后,众人一起起身,纷纷看向门口。
王信穿着战袍,沉稳的走了进来。
“将军!”
“将军。”
“将军。”
众人颔首喊道。
王信一一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
等坐稳后,看着手下人才济济,王信心里满意。
自己一个人发达,那没什么意思。
带着跟随自己的人一起发达,那才有意思。
“汤平。”
“属下在。”
听到自己的名字,汤平再一次起身。
王信笑道:“娶了媳妇,开销要大了吧。”
“哈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
汤平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变得扭捏起来。
王信没有在意,示意汤平坐回去。
“我也不废话,此次来就是讨论钱财的。”
屋内顿时安静了。
众人端坐。
刘通眼神平静。
谈钱伤感情,假兄弟才耻于谈钱,刘通想的很清楚,将军怎么安排,自己怎么做就行了,将军自有他的用意。
刘通余光看了眼众人。
相信兄弟们也都是如此想的,只不过几名新来的,刘通有些不法判断,还是相信将军的眼光吧,刘通不再多想。
“威远关兵额三千五百人,其中五百营兵,每月军饷八百两,民兵三千,军饷每月两千四百两,合计三千二百两。”
“团山口兵额两千人,其中三百营兵,每月军饷五百两,民兵一千七,军饷每月为一千三百六十两,合计一千八百六十两。”
“雁门关兵额三千人,其中五百营兵,每月军饷八百两,民兵两千五百,军饷每月两千四百两,合计三千二百两。”
“镇虏城兵额两千人,其中一千营兵,每月军饷两千两,胡骑五百,每月军饷两百五十两,杂兵五百,每月军饷五百两,合计三千七百五十两。”
原来的两千五百营兵,王信全部分了出去。
只剩下两百人。
“我身边的亲卫营,兵额两百,每月军饷是六百两。”
听完了将军的安排,有些人忍不住算了起来。
光士兵的军饷,每个月高达一万两千五百五十两。
还有粮饷、草料、兵备等。
王信的兵额,等于把各地原来的实际兵额全部恢复,可是朝廷不会给这么多的银子。
为什么各地的兵员都逃了?
除了地方的克扣,也有朝廷不给银子。
如果朝廷给了银子,面对地方这样的结果,朝廷怎么会不闻不问,捏着鼻子忍受了呢?
最大的根子还是出于朝廷。
按照这些年的规则,能给到三成就不错了。
所以往常应该一千兵的地方,将领再喝点兵血,往往只有两三百兵,甚至还不到。
“除了营兵的保障之外,各级军官,每年还会得到一份年终补贴,这补贴的钱,也会从军队的商业股份支出。”
河西营的租金,河西集市,加上火器厂,最大头还是聚众昌。
“关键还是河套地区,军队能不能维持下去,建立在胜利的根基之上,诸位共勉之。”
王信沉声道。
“喏!”
众人应诺。
(本章完)
第250章 价值
第250章 价值
树大招风。
以自己的优势,王信认为自己不需要实际带兵。
各部是枝干。
自己带的亲卫营,每人每月的军饷是三两银子,以现在大周的经济和物价,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这么高的军饷,当然是更高的要求。
两百人刚好合适,无论是在外人的眼里,还是自己的能力范围之类。
其实两百人还有点多了。
一年下来,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可以查看七十二人,需要两三年才能看完,而且还无法重新检查。
只是并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无论是对自己的能力,或者是对自己。
每个人都要有价值。
王信不认为自己是这支军队的缔造者,自己就可以一直“伸手”下去。
利用自己的优势,为这支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思想统一,能力超强,文武兼备的军官,就是自己最大的价值,也是自己对团队最大的价值。
这就是人事。
然后是财产。
“每年年底前要开一次会议,根据当年的成绩,和未来的预期等,决定分配各部的军费,以及粮草,装备的提供等等。”
王信沉声说道:“必然是先找朝廷伸手,如果朝廷能供养,自然是最好的,实在欠缺的,由公库补齐。”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别的意见。
这几年一直是如此做法。
普通士兵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军饷,骑兵炮兵二两银子的军饷,精锐士兵一两五钱的军饷,大部分的军费都来自将军经商赚来的钱。
汤平实在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所有的银两都是将军挣来的,将军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如何划分军费,将军指定即可。”
“是极。”
黄文目瞪口呆,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一直佩服王将军,可亲自接触如此高级的会议,王将军的做派,依然令他震撼。
心里隐隐明悟。
难怪王家军的上下如此团结,万众一心。
有如此带头的将军,谁能不服气?
王信摇了摇手。
虽然知道汤平等人是好意,可自己不能因为这些人的善良,就把所有的功劳往自己的身上揽,这是很虚伪的行为,对不起兄弟们。
“河西营的租金,是下面的兄弟们把自己的营房提供了出去,兄弟们挤一个通铺,才带来的租金。”
王信一脸的淡然。
众人听得认真。
“打仗也是下面的兄弟们卖命,一个个拼死,才为我们挣来的脸面和实力,没有这些东西,我就犹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有本事,也不过是水中作画罢了。”
“你们都说是我提供的机会,何尝又不是兄弟们给我的机会呢。”
王信说到最后,内心渐渐有些动容。
“没有将军,我们就算想拼命都没地方拼命。”
刘通也忍不住开口了。
刘通性格最闷,虽然此人一身本领。
不过此人本事实在是大,这次别的人都被派出去独当一面,唯独刘通被留在将军身边,他也一直没有声音,浑然不在意。
屋子里的视线全聚在他的身上。
刘通苦笑道:“将军实在谦虚,我们许多人出身贫寒,不少人还是残兵败将,如不是跟了将军,有什么资格谈功劳。”
众人纷纷认可。
大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没有将军之前,他们能打胜仗?谁不是左右为难。
王信摇了摇头,不认可刘通的话。
这就是精英的通病。
精英往往认为,百姓离开了精英,什么都干不成,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自己可以的把乌合之众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王信不这么认为。
精英和百姓是相辅相成的。
没有百姓的前仆后继,精英又能如何。
只是很多精英忘了本,甚至骨子里就是坏的。
相比于人性本善。
王信更相信人生来就是有恶的。
因为欲望。
只要有欲望,恶就不会中止。
清楚的认识恶,才能真正做到避免恶,而不是一味的装饰好人,实际上为坏人提供土壤,成为坏人的乐园。
简而言之。
实事求是。
是什么就是什么。
“世上从来没有谁缺一不可,我王信也是如此,没必要太过高看。”王信恢复了平静,叮嘱众人:“不过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根。”
军队。
一切目标都是打胜仗。
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
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帮助打胜仗,就是好手段。
自己的根是什么,众人跟了将军多年,当然心里清楚,重重的点了点头,倒是新来的黄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藏在心里,回头找机会问一问。
王信单独留下了黄文。
黄文三十三四岁,一脸大胡子,是团山口的守备。
“我让你加入我的亲卫营,离开团山口,不知道你心里真愿意还是假愿意?”王信请黄文坐下,和气的问道。
听到王信的询问,黄文又站了起来。
“回将军,属下真心愿意跟随将军。”说完,黄文一脸紧张。
生怕将军不信自己。
王信没有怀疑黄文的话,没有人可以骗自己。
“说起来,当初你在团山口不让我进关,当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王信突然露出笑容。
说起这件事,黄文感到不好意思。
“当初是冯节帅的命令,属下不敢不同意,不过将军强硬,要放炮轰关,关口挡不住将军,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属下只能放将军入关了。”
“你的决定是对的。”
王信认可道。
当时的自己和冯庸之间是内斗,无论谁对谁错,真要是打起仗来,死伤的都是周军。
有些人是贪生怕死才不愿意抵抗,有些人是看清楚形势,哪怕冒着丢官的风险,也不愿意自相残杀所以不愿意抵抗。
黄文属于后者。
这样的人才,王信当然想要招揽到自己身边,亲自的培养一番。
黄文的性格又不是那种倔脾气,反而有种顺水推舟的大局感,更让王信高看一等,本身又是守备,搞不好是一个帅才。
对于人才,当然是越多越好。
最重要的是团山口一定要控制在自己的军队手里。
西部进入关内的两个关口,一个威远关,一个团山口,只有把这两道关口控制住,才是军队经济上的命门。
否则。
自己也不会把汤平“送”出去。
——
大漠。
北风呼啸。
此时天还未亮,夜晚与晌午的温差极大,早上能冻死人。
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时不时传来孤狼的发出的叫声。
因为缺乏食物,狼群也四分五裂,独自寻找。
孤狼也是最危险的。
反而是狼群,如果看到对手有威胁,审时度势之下,一般不会拼命。
唯独孤狼。
找不到食物的下场也是死。
为了一口吃的,孤狼会冒着受伤的风险攻击人类。
三十来岁的阿鲁,身上只披着一件满是破洞的羊皮,冻得浑身发抖,身后还背着箩筐,冒着严寒,趁着大多数人还没下床,收取更多的牛羊粪便。
牛羊粪便散落在大漠,不光需要寻找,还需要走很久的路。
阿鲁背后的箩筐有了十几块干枯的牛羊粪便,里面还夹杂未彻底消化的草料,与他一样的人,遇到了三四个,都是部落里最底层的牧民。
他们不光要为自己的帐篷搜集材料,还要为头人们搜集,并且最好的要贡献给头人。
“阿鲁。”
“怎么了。”
“活不下去了,借点吃的吧。”
“我也没有。”
阿鲁摇头拒绝,不忍心看到一起长大的伙伴脸色。
伙伴没有抱怨阿鲁。
现在各家都不容易,不光是台吉向周人上贡了一半的牛羊,还有许多问题,明明感觉大漠的人少了许多,日子反而艰难了起来。
“周人什么时候来啊。”
“现在不会来了。”
想了想,阿鲁又说道:“秋天没有来,冬天不会来,明年春天,恐怕也会出问题。”
商人们自己有了牧场,有了自己的牧民,凭什么还要买他们的。
如果自己是商人。
阿鲁想了想,又不敢继续想下去。
那伙伴没听懂,只知道冬天的时候,大周的商人们不会来。
以前埋怨这些商人,可这些商人不来了,才知道他们根本无法离开商人,哪怕是找商人借贷,多少还有口吃的,不像如今。
部落里还有再多的牛羊,那也不属于他们。
反而是自己的牛羊,要时不时的上贡给部落。
阿鲁叹了口气,拍了拍伙伴的肩膀,肮脏兽皮下,硬邦邦的只有骨头,这样下去,伙伴估计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冬天啊。
虽然看到了,阿鲁却没有办法。
去新的地方搜集牛羊粪便。
一直找了两个时辰,阿鲁才疲惫的回去自己的部落,先去了头人的帐篷。
“阿大。”
刚刚进去,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阿鲁猛然抬头,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帐篷里面的床铺铺了好几床羊皮褥,来自大周的绸缎,只露出一个女子的脑袋,那女子的身子在被窝里,看着阿鲁一脸委屈。
“阿大走了后,头人派人去让我来的。”
听到女儿的解释,阿鲁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了下来。
头人的帐篷中间是木头支撑,比牧民们的帐篷要宽广许多。
阿鲁熟悉的掀开一个竹筐盖子,里面露出更多的牛羊粪便,然后阿鲁把自己的倒进去,原本要倒一大半,想了想,这回只倒了一小半。
放下了盖子,阿鲁重新背上箩筐,抬腿要离开。
“等会早点回去。”
“知道啊,阿大。”
被窝里的女子看着父亲的背影,连忙回了一声,没好意思叫自己的父亲往炉子里添些干枯的牛羊粪便。
胡人来历复杂,并没有形成自己的统一文化,受到内地的影响颇多。
有些部落把自己的父亲叫做阿大。
不久。
一名穿着羊皮,外头罩了一件绸缎的汉子回到帐篷。
“刚才我阿大来了。”
听到被窝里女子的声音,那汉子转变了方向,伸出一只手,掀开箩筐盖子,打量了一眼,冷笑了两声。
被窝里的女子不满道:“我让你睡了。”
“滚。”
“告诉你阿大,让他给我送回来。”
那汉子骂道。
女子委屈的从被窝里起身,裹着自己的破烂,哭啼着离开帐篷。
在草原上。
只有强壮的人才能当头人。
要让别人怕你。
如果自己哪一天不行了,儿子又没有成长起来,随时都会被人杀死,自己的财产也会成为别人的。
不能让手里的牧民好起来。
一个个都好了起来,谁还会把自己这位头人放在眼里。
只是。
头人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担忧。
不久。
本部每半个月一次的聚会,头人们聚集在台吉的帐篷里,台吉准备了丰盛的食物。
还有头人们带来的勇士。
大家畅快的吃肉,大碗的喝酒。
享受台吉给他们的优待,他们忠心感谢台吉,并效忠台吉。
头人担忧的说道:“今年部落的牲口少了一半啊。”
巴特尔放下酒碗。
别的头人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一言,我一语,诉说今年的不容易。
今年的冷风来的又格外的早。
部落里人心不满。
人们的心里蕴含着怨气。
巴特尔严厉道:“周人没有信义,是天下最坏的人。”
听到台吉的话,头人们纷纷点头。
“你们回去后,告诉你们的牧民,让他们晓得世间的道理。”
不光是各个小部落,连本部都怨声载道。
知道形势不稳,巴特尔召集各部的头人。
向着众人愤恨的说道:“他们抢夺我们的牛羊,霸占我们的牧地,如今我们实力不如他们,所以我们只能忍着,大家勒紧裤腰带,埋头苦干,等部落恢复了实力,我一定带领大家报复”
头人们觉得台吉说的有道理,就应该这么向自家的牧民们交代。
台吉还是台吉。
按照台吉的话,是牧民们离不开头人。
没有他们头人的带领,谁能是周军的对手,他们的痛苦,都是周人带来的。
至于没吃的,没喝的,大家都需要忍受,一切的责任在大周。
“你去一趟镇虏城。”
送走了头人们,巴尔特叫来自己的儿子。
“啊?”
年轻的后生露出茫然的眼神,猜不透父亲的用意。
“你去告诉镇虏城的张灿,就说许多人对他们不满,不过我压了下来。”巴尔特露出自信的笑容。
在牧民们这边,他们离不开自己。
在周人那边,他们对草原的统治也离不开自己。
这就是自己的价值。
只有聪明人才获得长久。
赤那就不够聪明,性子太急了,现在好了,在大板升犹如丧家之犬,一点台吉的威风也没有。
不过,自己倒可以联络下此人。
赤那的存在,更能让大周面前凸显自己的价值。
(本章完)
第251章 一伙小胡寇而已
第251章 一伙小胡寇而已
单于城的旧址是方圆最肥沃的土地之一。
巴特尔带着四五十名胡骑离开自己的本部,途径属于自己的部落,各部的头人带着自己的牧民热情招待巴特尔。
跟随巴特尔的胡骑是部落的勇士。
喝饱了马奶酒,吃足了羊肉,然后去牵走自己看中的女子,趁着黑夜钻入帐篷里。
巴特尔与部落头人笑眯眯的看着一切。
享受了热闹的篝火夜宴,留下牧民们收拾一切,看着剩下的食物和酒水,牧民们咽了咽口水,却没有敢偷吃一口,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敢看盘中的食物。
第二天。
巴特尔从帐篷里出来,脸上红光满面,与部落的头人告别,带着胡骑继续前进。
胡骑们畅快一晚,同样满面春风。
巴特尔稳稳骑在马背上,打量了自己的勇士们,见众人士气不错,发出爽朗的笑声。
“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有了如此肥沃的牧地,我们并不亏,要不了几年,我们的部落就会兴盛起来。”
“台吉的决定是对的。”
“台吉是最英明的雄鹰,大草原上的智者。”
听到巴特尔的话后,身边的胡骑各个拍马屁,说的巴特尔一路笑个不停。
“弱小的时候,应该蛰伏起来,周人只会种地,草原属于我们。”
巴特尔不忘记承诺道:“要不了十年,我们部落就会成为单于地区最强大的部落,你们也会成为我最忠心的头人们。”
台吉的承诺,勇士们喜欢听。
谁不希望成为头人。
可前提是地盘。
只有获得台吉的承认,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部落,大家必须效忠台吉,也愿意为台吉卖命,指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头人的那天。
众人骑着马,一直顺着一条河流往北前行。
终于来到几棵树下。
这里没有名字,按照约定,三棵树下,是自己和赤那约定碰头的地方。
三棵树。
巴特尔看到了树下的赤那。
赤那和几人坐在树下,看到巴特尔而后,露出一脸的警惕。
“巴特尔,你如此怕我?”
见到巴特尔竟然带来几十人,赤那鄙视的说道。
巴特尔带来的勇士闻言大怒。
纷纷瞪着赤那。
赤那的人也做好了准备,虽然人数远少于对方。
“你放心,我不会对付你。”
巴特尔平静道。
赤那可不是表露出来的粗鲁,实则心细,此举看似激怒自己,实则试探自己有没有敌意。
如果自己露出一丝敌意,此人恐怕第一时间掉头逃离。
赤那果然放松了一些,没有再说不好听的话。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我要的东西呢?”
“给你。”
巴特尔掏出一块羊皮,上面画了一些东西,仿佛是舆图。
“就这?”
赤那接过巴特尔递过来的羊皮,看了几眼后,无语道:“兔毛川这么好的地方让给了周人,你是真不在意啊。”
巴特尔解释道:“那边风紧,不好过多深入。”
赤那不但没有释怀,又忍不住嘲讽,“你给周人当狗,结果周人还防备着你。”
“新来的王将军与别人不一样,你不懂。”
虽然赤那的话不好听,巴特尔却无力解释,只能保持平静,故作高深。
赤那没有追究。
无论如何,现在是他有求于巴特尔,于是认真看着手里的羊皮。
巴特尔打量着赤那。
赤那与他都是单于部的台吉,两人以前实力不分伯仲。
如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自己选择低头,奉上部落一半的牛羊,以换取安宁和机会。
而赤那做出了抵抗到底的决定,于是失去了自己的地盘,只能去了大板升地区。
巴特尔眼珠子上下扫动,时不时打量赤那带来的人。
不光赤那身上的疲惫,还有他带来的人,身上的精神气,可以看出日子不好过啊。
想来也是。
欧彦虎带着主力北征,赤那却带着部落投靠大板升,就欧彦虎的儿子乌恩,此人怎么敢放心收留赤那,必定想办法拆分赤那的实力。
事已至此,赤那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以王将军的脾气。
就算他松口放过赤那,赤那也不敢送到他面前去,谁知道此人会做出什么行为,更可能忽悠赤那,等见到了赤那,一刀砍了脑袋。
巴特尔内心忍不住得意。
当初赤那临走前鄙视自己,如今呢?
自己虽然失去了很多,却也得到了大量的地盘,而曾经看不起自己的赤那却变成了丧家之犬。
赤那顶着巴特尔的视线,忍着心里的悲愤,最后把羊皮丢还给了巴特尔。
“巴特尔台吉,我们都是胡人,胡人要帮胡人,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赤那收起内心的心思,认真的盯着巴特尔。
“你放心。”
巴特尔重重的点了点头。
赤那没再多言,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看着赤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良久,巴特尔笑道:“你们看见了,我的决定才是对的。”
“台吉英明。”
“台吉做得对。”
“我也怀疑过台吉做得对不对,现在非常后悔,我不应该怀疑台吉。”
听着部落勇士们的言语,巴特尔越发得意。
不管是谁,最后都脱离不了自己的算计。
果然用脑比其他手段有用的多。
赤那就不会用脑。
所以只能当自己的打手。
却说赤那离开后,回去了大板升。
“我离开之后,乌恩有没有派人来?”回到自己的部落,赤那询问道。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赤那一脸的失望。
“乌恩此人不懂大局,不配当欧彦虎的儿子。”
欧彦虎的隐忍和果断,令赤那非常佩服。
此人是英雄。
可惜儿子却是个胆小鬼。
认为其父亲带着大部北征,不愿意与周人发生战争,任由王信在单于地区乱来。
可惜欧彦虎不在。
如果欧彦虎在的话,以他的气魄,必然不会允许王信如此做派,一步步占领草原。
与以往的做法完全不同。
虽然看不懂王信的行为,但是赤那心里有股深深的危机。
如果任由王信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以后再也没有他们胡人的机会了,必须要果断出手。
可惜。
一个个都是蠢货。
既然如此,只能自己出手了。
赤那征募了部落的勇士,带领不到三百胡骑南下。
要杀光见到的所有周人。
把周人吓回去。
草原是他们胡人的。
自己的确不是周军的对手,可自己躲着周军,只杀周人,倒要看周军如何抓住自己。
不久。
有几人来到此地,得知赤那不在,把消息带了回去。
“赤那肯定是劫掠兔毛川去了。”
乌恩得意的说道。
哒荣露出欣慰的笑容,乌恩虽然不是可汗的长子,但乌恩却是可汗最聪明的儿子,否则可汗也不会留下乌恩守家。
乌恩没有得意太久,又分析道:“其实他也必须去劫掠兔毛川。”
“你算计的厉害。”
哒荣点了点头。
现在的大板升以稳定为主,一切都要为可汗的北征让步,等待可汗顺利归来。
所以别说王信在单于地区兴起战乱,又在兔毛川造城,可为了万无一失,大板升必须以稳为主,毕竟此人的战绩太过逆天。
以现在大板升留下的实力,万一失败了,岂不是丢了可汗的老家?
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嘛,赤那是单于部的人,又不是大板升的部落。
他南下烧杀抢掠,坏了兔毛川的事,王信愤怒之余,怪不到他们大板升头上。
这才是乌恩不真心收留赤那,只给了他一块栖息地的原因。
熬过寒冷的冬天需丰富的物资。
赤那部落实力大损,又缺乏物资,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必然分崩离析,手下们投靠他部。
解决的方法只有南下劫掠大周。
“希望赤那有点用,不只是嘴上叫得响。”乌恩有些担忧。
“赤那还是厉害的。”
哒荣知道赤那的本事,笑道:“只要他发狠,这个狠人,谁都会头疼他的。”
“那就好。”
“最好能把周人给逼回去。”
商人投资了几十万两,乌恩羡慕这些商人真有钱。
可如果几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难道还会再来一次?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
不久。
兔毛川出现了胡寇。
一连好几处的牧民被屠杀,连他们的牲口也被劫掠一空。
又一处。
六具尸体倒了一路。
明显可以看出,男人拼死抵抗,护着妇孺逃离,最后失败了,妇孺被奸杀,男人被虐杀。
此家人的帐篷等全部不见了。
几十名士兵在周围巡视。
“应该不是普通的劫掠。”
聚众昌的一名掌柜分析道。
马范皱起眉头。
“为何?”
“部落竞争残酷,常年缺乏壮劳力,按道理,这样一户的人家,是最好的奴隶来源,不应该全部杀死的,所以应该是冲着兔毛川来的。”
马范有些没明白。
那掌柜又说道:“劫掠是目的,冲着我们兔毛川来的也是目的。”
说完,掌柜露出了愤怒。
这里的十匹马,二十头牛,八十只羊,还有帐篷之内的生活用具,全部是商行借给牧民的。
如果以内地的价格来算。
“此地令我聚众昌亏损了三百七十两银子,算上原本应该带来的效益,高达近千两银子啊,我的马爷哟。”掌柜重重的看马范。
一年十万两银子的军费。
丢到水里也要掀起一片浪。
掌柜不敢明着骂,但也半阴半阳的提醒马范。
马范眯起眼。
已经有七八处了。
马范咬牙切齿说道:“我一定会消灭这伙贼人。”
“但愿吧。”
掌柜的一脸冷然。
自己不敢得罪马范,但是聚众昌的东家们敢。
几十万两银子的投入,已经支付给了王将军五万两银子,还有五万两银子,等着年底就给,毕竟聚众昌从始至终都在开支。
最快的速度,收支平衡也要等第三年。
哪怕家大业大的聚众昌,每天钱如流水,也经不起如此的消耗,多少要省着点用。
现在无端端的损失这么多,日后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当然是军队的问题。
马范无奈,只能带着人马去搜寻。
大漠无边无际。
漫无目的的搜寻,连个人毛都没有看见,反倒是又有几户人家遭了难。
一时之间,兔毛川的牧民们人人自危起来。
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你他娘的马范,这么不中用,老子白高看了你。”
形势不对。
张灿亲自带着人马离开镇虏城,把马范召回来,劈头盖脸的骂道。
现在军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商人们养着。
“兄弟们养家糊口,一家人过好日子,全指望这里的生意。”
别说商人们着急,张灿自己都急,继续骂道:“将军才离开镇虏城,还在威远关,咱们这里就捅了娄子,回头怎么向将军交差?”
马范没有解释自己的失败。
等张灿要出发,马范才拉住张灿,把难处和短板讲了一遍,希望张灿吸取自己的教训。
“唉。”
张灿叹了口气。
其实张灿明白,自己怪不得马范。
将军说得好,不怕胡人贪享福,就怕胡人爱吃苦。
这大漠上,胡人神出鬼没,哪怕是自己出面,也不一定能找到对手,可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这么办,起码做个姿态,好向商号交差啊。
果不其然。
又过了五六天,张灿也灰溜溜的回来。
幸运的是可能因为他们搜寻的紧,那伙胡骑倒是没敢在四处劫掠,仿佛凭空消失了。
可谁也笑不出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迟早这伙胡人又会出来作乱。
“去告诉将军吧。”
张灿无能为力,颓废的说道。
马范没有嘲笑张灿,心里只有难过,担忧道:“会不会令将军为难?”
“我不知道。”
张灿靠在躺椅上,边脱下自己的靴子,一身的精疲力尽,有气无力的解释,“将军要是也没有办法,那谁也没有办法了。”
马范点了点头。
这样的局势,只能靠熬。
熬。
熬到那伙胡人自己出问题,或者运气不好,被他们给碰到,又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
反正损失肯定是源源不断的。
至于许多内地来的灾民不愿意留下,要回去关内,这倒是不要紧。
能回去的人不多。
因为没有粮食。
而关内还有大量只要给口饭吃,就什么都愿意干的灾民。
虽然吃饱了后必然会生出别的心思。
但商号不缺人。
“兔毛川什么时候恢复安宁?”
威远关。
王信刚收到镇虏城的消息,后脚周世明亲自赶来威远关,见面后直接开口询问,丝毫没有客套。
“一个月。”
王信果断说道。
周世明呆住了。
他的确有来问罪的意思,表明态度,希望王信全力以赴,尽早解决此事。
可王信回答的太轻易。
总给他一点古怪的感觉。
“将军早有准备?”
“没有。”
“那为何”
“虽然我不注重理由,可有时候的确需要一个理由。”
王信淡淡道。
王信明明如此年轻,看到此人的态度,老奸巨猾的周世明,自己竟然从内心生出一股寒意,感到毛骨悚然。
随即大喜。
周世明已经看到了巨大的利益,举双手支持。
至于王信的能力。
此人从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切都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周世明并不是很担心。
如果对手是万一北征胜利归来的欧彦虎,周世明倒是不敢肯定,毕竟欧彦虎也不可小觑,而且实力太强。
如今嘛。
一伙小胡寇而已。
(本章完)
第252章 准信
第252章 准信
秋风吹地百草干。
周军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单于地区。
整整五百精锐骑兵,竟然被用来充当使者团,对比现在单于各部的实力,实在有些浪费。
“将军说了,各部台吉必须在十一月初一前抵达镇虏城,为期不到者视为胡寇。”
听到周军将领的命令。
巴特尔愣住了,过了一会,巴特尔不高兴的问道:“王将军如此不讲道理,难道毫不在意我们吗?”
“我不知道。”
“这是将军的命令。”
那将领不理会巴特尔的话,只重复军令。
“我们部落又不是王将军的手下,王将军凭什么对我们下令?”
另外一人忍不住出声反对。
那周军将领冷眼瞅了眼那人,轻蔑的语气说道:“你要反对将军”
没有人回答。
远处。
五百周军骑兵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随后可以发动进攻。
周军骑兵一人双马。
马的皮毛油光闪亮,可见照料的精细。
加上武器精良,虽没有全副铁甲,却也是人人一身甲。
周军骑兵规模并不大,但是十分精锐,战术也极其厉害,特别是三堵墙战术,单于部地区没有人不知道周军的厉害。
自从王信抵达大同以来,单于部吃亏吃的最多。
不吸取教训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见无人敢出头,那将领直勾勾的盯着巴特尔。
巴特尔咽了口口水,故作镇定。
“巴特尔台吉,将军的命令,你收到没有?”那人再次确认。
当着众人的面,巴特尔很想说一些狠话,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复。
那将领打量了巴特尔一眼,也没再过分逼迫,带着手下继续往北。
目前的单于部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十几个台吉。
每个台吉都要通知到。
相比较原来上百各的部落,数量已经少了一半,只有听话,乖乖奉上一半牛羊的部落,才被允许留在单于地区,而且不能乱窜。
至于那些不在名册的部落,见一个消灭一个。
确认周军走了,不会杀个回马枪,众人才松了口气。
“台吉,你真的要去吗?”
有人担忧道:“那王将军向来说话不算话,动不动变卦,甚至杀人不眨眼,单于不提,那硕尔辉给他当狗,他说杀就给杀了。”
巴特尔也不想去,想了想,自己拒绝不了。
“这次并不是针对我,所有台吉都要去,他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这是巴特尔敢去的底气。
如果王信只召自己,巴特尔扪心自问,自己还真不敢去。
不是迫不得已,巴特尔并不想与周军翻脸。
翻脸的后果就是赤那。
巴特尔不想当丧家之犬。
不过巴特尔还是认为不稳当,当即离开部落,亲自去拜访其他的部落台吉。
单于地区大概有两三万人口。
随着这两年的战乱,人口损失了一半。
有的死了,有的流失了。
不到两万的人口,在单于地区应该能过上好日子,如果能和大周顺利的贸易,要不了二十年,单于部就会辉煌起来。
但那是二十年后。
如今亲手打造镇虏城的王信,犹如一个魔王,谁也不敢大喘气。
人人自危,台吉们很快达成了一致。
共同面对王信,不能任由王信欺负他们,谁要是被王信针对,大家要共同进退,逼迫王信不敢乱来。
总共十二名台吉。
一起来到了镇虏城。
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土城,虽然比起内地的城池远远不如,可这里是兔毛川。
单于旧址为何至今没有重新修城,因为物资不足,所以才没有修建。
如商行投入的几十万两白银,虽然没有全部用来修建城池,可如此丰厚的白银,以及可以贸易到手的物资,远不是各台吉可以掌控的。
镇虏城。
一座普通的院子。
“你用点力啊。”
王信和薛宝琴揉着黄米面。
“好烫。”
薛宝琴委屈道。
王信无语,连忙说道:“你不要着急。”
才蒸好的黄米面,拿出来放入木桶中,要趁热使劲的扐。
因为黄米面太烫,旁边还放了一盆凉水。
薛宝琴第一次揉面,生怕自己做错了。
“你再看一遍我怎么做的。”
王信做着示范。
把手伸入凉水过一遍,然后快速在黄米面桶里揉搓,三两下感觉到烫了,又往凉水盆里伸去。
薛宝琴是个聪明丫头,刚才不太熟悉,现在学着王信的动作,果然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咯咯。”
感受着手心的温软,薛宝琴实在忍不住,笑的咯咯不停。
王信摇头无语道:“傻丫头。”
嘴角忍不住翘起。
“你才傻,大哥哥最傻。”
薛宝琴可不惯着王信,当即回嘴道。
王信懒得计较。
闷声做事。
过了一会,等黄米面凉了,再也揉不动,于是双手抬起硬邦邦的黄米面,装入平放的竹板上。
薛宝琴盯着王信,王信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这时。
王信露出笑容,回过头看向史平。
“要不要吃一块?”
“都凉了。”
史平摇了摇头。
“我给你热一热。”王信一脸笑容,“又不费事。”
黄米面变成了黄糕。
想要吃的时候,切一块出来,蒸热就可以吃了。
史平还是摇了摇头。
黄糕有什么好吃的,大同的黄糕最难吃。
不能嚼。
越嚼越粘,到最后咽不下去。
必须一口吞进去。
还别说,整块吞进去后,可以一整天都不饿肚子,只是滋味不好受,肚子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你变了啊。”
王信感慨。
薛宝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呵呵道:“史平挑三拣四。”
史平翻了个白眼。
“将军说过,没苦硬吃是傻子。”
薛宝琴没有和史平争辩,只是做了个鬼脸。
史平挑了挑眉。
史平知道将军看重薛家的丫头,不愿意得罪她。
王信笑了笑。
薛岩对于自己越来越重要。
但薛岩是商人。
王信信念商业效率的真理,但是不相信商人。
倒不是怀疑薛岩,而是薛岩对自己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自己对聚众昌控制的帮手之一,更是聚众昌往内地商路的核心。
目前而言,能威胁到自己的反而是薛岩。
所以不光是薛蝌在自己身边做事,还有薛宝琴也留在自己身边,当做一个妹妹宠爱。
可以看做是与薛岩的关系非同寻常,也可以看做是人质,
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态度,往往令人的想法也不一样,只要薛宝琴开心,薛蝌也的确成长迅速,无论是薛岩,还是自己,两人都没有意见。
过了一会。
王信和薛宝琴两人动手,把做好的黄糕搬去屋内,翟文赶了过来。
“王将军,台吉们都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从大同赶来的翟文,一直没有从王信口得个准信。
(本章完)
第253章 吃黄糕
第253章 吃黄糕
王信请台吉们吃黄糕。
沾着汤汁的黄糕,很顺滑地从喉咙滑落到肚子里,台吉们大口大口的吞咽,很快吃光了一盘。
王信没有小气,黄糕管够,任由台吉们放开肚子吃。
吃了三盘黄糕。
巴特尔终于放慢了速度,心里鄙视王信。
一点肉沫也没有。
实在是小气。
“巴特尔台吉,你不吃了吗?”
主位上。
王信笑呵呵的望着巴特尔。
看到王信的笑容,巴特尔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回道:“回王将军,我已经吃饱了。”
“那就好。”
许多人也落了心。
看起来王将军的心情不错,并没有要对付他们的打算。
实在是人的名树的影。
原来想着王信名声不错,应该是在意诚信的人,谁知道比强盗还要强盗,一点道义都不讲。
把人骗进来杀。
奈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谁让此人成功了呢。
大家都奈何不了他,反而要看他的眼色,一步步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其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谁也不敢翻脸。
王信扫了眼众台吉。
个个露出笑脸。
王信左边下首的翟文,把屋里的众台吉看了一个遍,见到如此场面,心里也不禁唏嘘。
以前冯庸在的时候,台吉们可不是这样。
嚣张跋扈的是他们。
“黄糕是黄米做的,北方都在种小麦,唯独大同不少地区还在种黍,因为黍耐旱、耐热、耐盐碱、成熟期短,大同气候干旱,又多寒冷,所以才没有种更高产的小麦,反倒是与别处的黄糕不同。”
王信夹起一小块黄糕,轻松的一口吞下。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台吉们纷纷竖起耳朵。
既没有人敢出声打断,也没有人敢走神,生怕漏了一个字。
哪怕众人对黄糕没兴趣。
“大同在关外是好地方,但是在内地却不算好地方,反而是贫瘠干旱的山岭地带。”
王信放下了筷子。
再次扫过台吉们,郑重的说道:“老百姓都不容易。”
“将军说的是。”
“今年冷的要比往年早。”
“将军有所不知,连大板升那边都招了雪灾,比往日提前半个月下雪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气氛热闹了起来。
如果有酒就好了,趁着这个时机,可以向王信敬酒,无论如何,让他满意的话,自己不会有损失,巴特尔内心惋惜的想。
“巴特尔。”
突然。
听到王信叫自己的名字,巴特尔吓了一跳。
“王将军有什么吩咐。”
巴特尔硬着头皮笑道。
此刻。
他更想当个小透明。
王信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如今是单于地区实力最大的台吉,你可知道,单于地区出了一股胡寇,杀了很多的牧民。”
刚才热烈的气氛顿时消散。
不少台吉内心咯噔一下。
有些人欲言又止,有些人低下头,巴特尔看了一圈台吉,只能严肃地说道:“此事我有所听闻,只是请将军听我解释。”
“知道就好,不用解释。”
王信挥了挥手。
从屋外立刻进来一队甲士。
巴特尔见状大惊,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跳起来,想要抽出自己的武器,才醒悟过来,进来之前,所有人的武器上交了。
愤恨的看向王信,大声道:“王将军想要做什么?”
一边求助似的看向别的台吉,大家都说好了的,唇寒齿忘的道理,不需要多言。
果然。
有台吉蠢蠢欲动。
“谁敢闹事,谁死。”
王信毫不在乎的威胁。
“将军打算全部杀死我们吗?”终于有台吉坐不住,反抗了起来,但不敢动武,选择据理力争。
“也不是不行!”
众人都傻眼了。
连选择观望的台吉也不敢犹豫,起身问道:“难道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人,遵守大周周礼的人也不能留下吗?”
一队甲士全副武装。
巴特尔拳打脚踢毫无用处,被几名甲士压住。
别的台吉不敢动,只盯着王信。
众人的眼光里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不认为王信会这么做。
王信也站起身。
翟文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王信,他非常熟悉,可又如此的陌生,完全看不透此人的想法,与他们的思路格格不入。
王信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看了眼众人,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实人很多,死的牧民也都是老实人。”
“巴特尔,我知道你的野心,你对我现在的恭敬,全部是因为你现在的实力不足,继续隐忍下去,靠着单于地区的肥沃,对于你是有利的。”
“你知,我知。”
王信不玩心眼,实话实说。
其余的台吉们不知如何反驳。
巴特尔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能发声,吼道:“王将军没有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哈。”
王信忍不住笑了,笑的很大声。
屋子里的众人全都在看他。
翟文看着大笑的王信,心里升出一股恐惧。
都说此人是忠臣。
可此人在关外的做法,真的是守规矩的忠臣吗?
一时之间,想到王信的所作所为,翟文品味出了别的滋味,王信的所为所为,其实才是没有规矩,胆大包天,只不过此人有自己的做派。
“将军无话可说,只能用笑声来掩盖吗?”
巴特尔努力挣扎,最后无奈放弃,不敢放弃最后的机会,发声说道:“将军如此杀我,没人服气的,也杀不光草原上的人,只会给草原带来无止境的反叛。”
巴特尔的话,给了台吉们希望。
他们不愿意过苦日子。
可实在没有路,他们也只能带着部落被迫走向游牧的道路。
一伙胡寇都令周军头疼。
到时候。
草原上连绵不断的袭击,周军就算再强大又如何。
所以这就是他们的希望。
只要王信懂得大局,王信就不应该乱来。
除非他是个莽夫。
王信是莽夫吗?
没有人相信。
翟文第一个不信,如果王信真的打算杀巴特尔,翟文准备出手阻止。
为了王信的面子,自己可以找理由,把巴特尔带去大同关押起来,总之不能任由王信乱来。
情急之下的巴特尔,努力抬着头,余光发现翟文的动作,心里大松一口气。
维持现状,不光是对自己最有利,对大周也是最有利的。
这个道理,相信大周的人懂。
王信只是个游击将军,轮不到他做主。
(本章完)
第256章 谋官
第256章 谋官
京城。
宁国府。
天香楼下箭道。
穿着一身绸缎的练子宁,看着周围的勋贵子弟毫无顾忌,开着露天无遮拦大会,忍不住内心感慨。
箭道很大。
第一次见到宁国府的箭道,练子宁就念念不忘。
箭道并不是射箭的场所,而是犹如一支箭的地形,所以宁国府的老国公,把此地取名为箭道,并没有高深含义,本用做族里子弟骑马射箭等练武之地。
天香楼则是观望,歇息的场所。
练子宁认为自己甚至猜到戎马一生的老国公,修建这箭道时,其脑海里的想象。
年轻的子弟们在箭道挥洒汗水,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练武的练武,族里长辈在天香楼望着下面的子弟,满意的抚须而笑。
同时畅谈朝堂大事,谋划未来。
练子宁不禁摇了摇头。
难怪老话说得好,偌大的基业,后代不争气,到头也是一场空。
这贾府两门第,庞大的家产和高大的门第,但凡子弟能争点气,从文从武,起步就令别人望尘莫及,只可惜,贾府里竟没有一子弟愿意。
荣国府的二老爷倒是不错,奈何天赋有限,虽然撑得起二房,却撑不起国公府啊。
“老练,干嘛呢,来呀。”
远处,赌桌外的一人招手。
“来了来了。”
“催什么。”
练子宁连忙赶了上去。
平原侯的爵位虽然世袭,到了练子宁这一代只剩下个二等男,而且早就没有了实职,坐吃山空,家里没有余财。
练子宁不甘于寂寞,多年来维持关系,出大于入,手头其实非常紧。
“我说你怎么不去给那薛呆子打声招呼?”
同伴提醒道。
练子宁打肿脸充胖子,小心翼翼的下注,又不敢让人看出自己的寒酸,维持的心酸不已。
同伴没有揭穿,好意告知。
练子宁一脸鄙视。
他当然知道场地里最引人注目的那薛家少爷。
此人出手阔绰。
只要哄得他高兴,手指缝里露出一些也是油水十足。
可薛家才什么身份。
如果不是靠着贾府的门楣,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融入一个圈子里,如今还要去拍薛家的马屁,别的人嘴上好听,背地里骂薛蟠是薛呆子,但此举其实不也是臭不可闻。
同伴无奈,“你啊,总是放不下,便宜不占白不占。”
前段时间的那东军提督府,练子宁跑的勤快,不也是拍马屁么,眼高手低。
练子宁无所谓,自己这些年奔波,哪怕屡次求人,却不愿意放下身份,去哄那薛呆子。
宁国府如今热闹的很。
原本就是各家子弟的游乐窝,现在更胜一筹。
除了贾府的姻亲,许多旧勋贵子弟多半前来,大家也自持身份,不愿意白吃白拿宁国府的,带着自家的庖厨,牵羊杀猪,各家轮流做东。
偌大的一个宁国府,倒是成为了勋贵子弟们心里的好地方。
没有长辈管。
贾珍是贾氏族长,又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他都带头玩乐,也就没有别的人能束缚了。
“可惜。”
贾珍在天香楼的窗边往下望着。
箭道三五成群,有搂着小厮的,还有拉着戏子喝酒,有围着赌桌的,有悄然说话的,都是些外头百姓嘴里的勋贵子弟。
关起门来,在这宁国府里,与青楼里的嫖客没有区别。
“是有点。”
贾赦也叹了口气,感慨道:“虽然忠顺亲王看重你我二人,可终归有名无实,我们贾府不缺名啊。”
贾府与楼下的子弟们一样。
看着练子宁畏畏缩缩,连赌博的钱也拿不出,歧视练子宁的同时,贾赦心里也不好受。
练子宁以为找到了好的路子,拉着自己一起,实际上想要借着贾府的名头,抬高他的身份,好去打动东军提督,谋得一份差事,结果到头一场空。
人家见了面,寒暄了一番,连下次约见的机会都懒得留。
练子宁的困境,何尝不是贾府的困境。
不过贾府家大业大罢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外面的人看我们贾府风光无限,实际上也难啊。”贾珍苦笑道:“我们庄头今年送来的粮食又少了不少,恐怕连明年的吃食都维持不住。”
贾赦沉着脸。
荣国府也是。
辽东那边这几年早寒,北镇那边大小黑山一带的肥沃土地,许多地方也减产。
要不然逼着儿媳王熙凤。
犹豫了一会,贾赦试探问道:“要不然我去一趟平安镇?”
忠顺亲王如今拉拢贾府。
贾府有什么值得忠顺亲王看重的呢?
一个是两座国公府的名望,虽然都是旧勋贵,但声音大,众望所归也是一种力量,其余的方面,最大的应该是平安镇。
京畿地区最重要的一个军镇。
贾府还有别的关系,如粤海将军,可太过偏远,影响不到朝堂,所以并不值得忠顺亲王看重。
贾府如果决定投靠忠顺亲王,那么就要牵线平安镇与忠顺亲王,而不是口头上的好话。
如果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让太上皇知道,心里必定记恨贾府。
贾珍摇了摇头,拒绝了贾赦的提议。
“也对,皇帝毕竟什么都没有,如果投靠了皇上,恐怕会不利我们。”贾赦说道。
“不止如此。”
贾珍笑道:“王子腾一败涂地,反倒是林如海稳如泰山,我们要学林如海,不能学王子腾,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贾赦脸色不快。
承袭爵位的只能有一个,荣国府也只有一家。
这些年里,大房都被二房压着。
二房之所以强势,林如海支持贾政是主要的原因,所以二房才能强势。
不过贾赦没有反驳。
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如海太过厉害。
能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间走平衡,有属于皇帝的人,万一哪天太上皇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在新朝,林如海也混得开。
前些年王子腾的确强势。
可事实证明,王子腾的那套不行。
“金刚则折,革刚则裂。”贾赦点了点头,认可道:“借着与忠顺亲王接触的机会,抬高我们的地位,看能不能捞到一些好处。”
贾珍笑了,的确如此。
过了一会,贾珍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们府上,倒是有个人得了林如海的真传。”
“谁?”
“王信。”
“他?”
“练子宁求而不得的东军提督府,听说朱家的大公子十分看重此人,又有张吉甫,甚至听说太上皇都夸过他,件件都是外人重视的大事,偏偏此人独善其身。”
贾赦脸色沉了下来。
对王信的印象并不好,不悦道:“王家人没有一个好的。”
“王子腾强势,此子也强势,倒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听说他回来了?”
“回来了,在贾政那边。”
“他突然回来要做什么?”
听到贾珍的询问,贾赦指了指窗下,淡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求官罢了。”
贾珍恍然大悟,不禁笑了起来。
“可惜,此人几头不靠,属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哼哼。”
贾赦冷哼,鄙视道:“以前他身份低微,所以提拔不难,如今想要往前一步,朝中无人支持,万万进不得一步,他几头不靠,自然也就没人支持他。”
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个官位后头多少人等着。
王信现在已经是游击将军,再进一步就是参将,虽然不如总兵,但也是独镇一方的大将。
如此重要的职位,朝中无人的话,怎么可能落到他的身上。
再大的功劳,没有人背后帮衬,那也只是功劳罢了。
贾珍知道荣国府的事情,自己不参与。
心里隐隐乐得如此。
自己名声不好,因此荣国府两房不和,自己的族长位置才稳,否则荣国府两房的当家人属于自己的长辈,自己将会很难面对。
总之。
忠顺亲王为皇帝奔波,看重贾府在勋贵的旗帜,那当然是以宁国府为首,自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如何能稳住呢。
荣国府人多力量大,笼络的人才也多,这个王信,倒是可以尝试拉拢一下。
贾赦因为和贾政的不和,心里讨厌王信,自己没必要疏远。
忠顺亲王唯一看重贾赦的原因,就是此人和平安镇的关系,如果自己能拉拢王信,以王信的才能,而且王信还是京军将领。
贾珍有了主意。
不打算考虑贾赦会不开心。
“待价而沽?”
听完贾政的话,王信隐隐有点明悟了。
忠顺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天然支持皇帝,那么忠顺亲王拉拢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日后是皇帝亲政了的,反而抄家这两家,放过了荣国府二房。
所以刚才听闻贾政介绍最近京城的局势,王信有点纳闷,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蝴蝶的翅膀煽动,所以改变了什么。
不过王信不再这么认为。
贾珍和贾赦明显是想要利用忠顺亲王,抬高自己的身份,从太上皇那边换取实际的好处。
所谓的中立,对于强势和弱势而言,就没有中立一说。
现在的中立,就是等于支持太上皇。
听到王信的形容,贾政感慨道:“是啊,的确如此。”
“待价而沽可不是好选择。”
王信无语。
贾政露出探究的目光。
王信直言道:“太上皇和皇上两人之间的矛盾如此之深,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没有了缓冲的局势,哪里有待价而沽的余地。”
贾政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想这么深。
以前很多人保持沉默。
王信想到了林如海。
林如海待价而沽,是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布局,就是这样,也是走钢丝似的巧妙。
否则,谁不想像林如海那样。
都知道皇帝是未来,除非太上皇废帝,太上皇年龄又大了,谁知道太上皇还经不经得起折腾。
所以林如海这种。
属于皇帝的人,但是能获得太上皇信任,在两者之间需要的时候,有林如海独特的价值,这种定位关系,谁不想要?
犹如一条独特的赛道。
流量巨大,别人却学不了。
哪怕是林如海,现在都无法像以往那么超然,贾珍和贾赦想要学,不是不行,而是已经错过了时机。
前些年太上皇和皇帝的矛盾没有到激化到如今的地步,从那时候找机会入手,才有一丝的可能。
贾珍他们的做法,如果让皇帝察觉,无疑认为是背叛,甚至在羞辱他。
未来皇帝的报复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如此,只怕我也劝不动。”贾政叹了口气。
荣国府内部的事,王信懒得管。
自己此次回京,可不是为了贾府的事,贾府未来如何并不重要。
“听说周道丰要致仕归乡?”
“八九不离十。”
“我打算直接去拜访张吉甫。”
贾政愣住了,忍不住打量王信。
王信被看得发毛。
“怎么了?”
“我现在都不容易见到张阁老,没想到你却能如此轻松。”
原来如此。
自己见张吉甫不难。
贾政不容易见到张吉甫,因为在张吉甫眼里,贾政没有价值,没有价值,自然不愿意浪费时间。
可自己不同。
自己的名望的确远不如贾政。
但是自己能撬动张吉甫想要做的事,所以自己的价值大。
看着一脸自信的王信,贾政无话可说。
当初林如海也是这样的。
从贾政嘴里了解了京城的局势,王信心里有了底,不过光贾政这边探查的消息还不够可靠。
诚如贾政所言。
想要见张吉甫的人如过江之鲫。
自己不能浪费机会,必须全力以赴,达到达到的自己的目的,让张吉甫完成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
贾政送了王信离开。
王信没有回凸碧山庄,而是找来史平。
“你去一趟扬州会馆,帮我联络陆仲恒,我明天去拜访他,请他抽出时间。”
“喏。”
史平拱手离去。
扬州会馆对史平一点也不陌生。
“薛蝌呢?”
“他送薛小姐去了他姨妈处,还没有回来。”
王信看了一眼屋子。
这次不同以往。
王信带了二十几人,大多数安排去了河西营,只留郑浩、薛蝌、史平、石头四人。
二文二武。
听到郑浩的解释,王信也放了心。
薛宝琴从小野惯了,别看是个丫头,身体却不错,一路没有头疼脑热,把人送到了目的地,自己交了差,王信一身轻松。
(本章完)
第258章 精明的女人
第258章 精明的女人
王信转过身,看到王熙凤一人。
王熙凤穿着石青缎面褂子绣八宝团纹,银鼠毛滚边拥着雪颈,内衬大红洋缎中衣。
头上高髻簪朝阳五凤挂珠钗,金凤口中衔的东珠正垂额间,也在望着王信,红唇含着笑意,指尖捏着鎏金珐琅手炉。
朝着王信快步走来,裙边豆绿宫绦缀着的比目玫瑰佩,随着王熙凤的动作,发出叮咚作响。
“怎么你一个人?”
王信好奇道。
虽说王熙凤不是没有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过,如在宁国府那边,也是在宁国府园子里一个人走的时候,被贾瑞拦着去路调戏。
可终归是少数,以王熙凤的身份,身边多半会有人跟随。
身边的晴雯看着王熙凤出神。
今天的二奶奶格外光彩照人,比平儿姐姐都要美。
平儿姐姐青春温柔,二奶奶丰满泼辣。
在怡红院的时候,晴雯还是小姑娘,虽然嘴上说一些带彩的话,那时候已经认为很黄了。
后来到了凸碧山庄。
和婆子们接触久了,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王熙凤嘴角含笑,听到王信的关心,虽然没有回话,眼圈却有些红了,微微的低下头。
惹人怜悯。
“平儿呢?”
王熙凤转移话题道。
果然还是厉害的凤丫头。
这招以退为进,比什么都要厉害。
虽然知道王熙凤的手段,王信也是甘愿,毕竟如此美人愿意心思,对于男人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承认。
可惜。
王熙凤是人妻。
虽然贾琏之前得罪了自己,甚至敢打晴雯的主意,自己却不能学他,毕竟贾琏还没有行动。
“平姐姐昨晚太过劳累,现在还在歇息。”
晴雯主动说道。
王熙凤是过来人,下意识看了王信一眼,发现王信正在看自己,王熙凤心里一颤,这回是真慌了,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
动作又大了些,太过直白。
有些羞意,很快心里又生出一股不服气来,故意抬起头,与王信对视。
王信看在眼里,没有和王熙凤争输赢的想法,笑着温柔的说道:“进去坐坐吧,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王熙凤咬了咬牙。
没有拒绝,还是跟了王信进屋。
凸碧山庄不过是几块破石头,一些个廊房罢了。
王熙凤以往不怎么来。
可是王信来了后,凸碧山庄仿佛就变了似的。
原来死寂沉沉的气氛,变得轻松自在,却又不至于胡来乱来,有一种略有点规矩,但是规矩不大,令多数人能感到舒适感。
所以每次来凸碧山庄,王熙凤都有点不愿意走了的依恋。
没有去主卧,而是去了旁边的一间空房间。
空房间只有一炕。
王信没有多想,径直坐了上去。
看着王信上了炕,王熙凤犹豫了刹那,很快主动跟了上去。
脱了银鼠毛滚边交给晴雯,晴雯拿去挂在衣架上,又去端茶,王熙凤坐到了另一边,因为没有炕桌,两人靠的近,这时候,王熙凤又隐隐后悔了些。
没有炕桌的区别大了不少。
王熙凤穿着裙子,极为不便。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王信也觉得不妥,不过已经这样了,也不好开口,只能笑着说道:“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王熙凤专门请平儿告知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倒也不是不能帮。
王熙凤欲言又止。
这时。
晴雯端着茶盘进来,因为没有炕桌,所以王信让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晴雯也知道二奶奶有事情找信爷,送来了茶水后,主动的离开。
空房间里,只剩下王熙凤和王信二人。
王熙凤化了妆。
不化妆也漂亮,化了妆之后,更是透出一股吸引人的气息。
诚如书中所言的神仙妃子。
不光是样貌出众,更有气质突出。
如此强势的女人,如今在自己的面前展露出娇羞状,咬牙抿唇的样子,王信只能说,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
王信有自己的做事准则。
那就是控制欲望。
如在春秋战国时期,那时候还有奴隶制,对待他人当做奴隶对待,生死予取予求,欲望被控制的少。
到了唐宋。
法律已经开始保护百姓的生命和财产,权贵对百姓的欲望就受到了控制,这也叫做控制了欲望。
到了大明。
大明对百姓的律法更加严苛,规定官员如果欺负百姓,百姓有权利捉拿官员,送到更上一级的衙门告状。
虽然几代人之后沦为空文,可精神层面上,整体对欲望的控制的确又加强了不少。
那么王信自己呢。
经历过新时代,整体对欲望的控制,相比较大周更加严格。
所以对士兵好,对旁人要求有度等等。
王信都不认为算什么好。
可在大周许多人眼里,却已经是道德君子了。
只是呢,人的欲望实际上还在。
基因里的渴望。
无论男女。
所以也有多姑娘这样的女人,因为她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索性直接放开了。
因此。
哪怕王熙凤如此令人难受,自己依然会恪守底线,不会趁着屋里没人,以及王熙凤有求自己的机会,就向王熙凤伸手。
王信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一脸无语。
都说信爷是正人君子,如今倒好,这般看人毫不遮拦。
不过王熙凤心里不但不生气,还有些得意,不禁坐直了,下意识挺起胸膛。
却随着这个动作,醒悟过来的王熙凤恨不得骂自己两句。
孤男寡女。
王熙凤在强势也是爱慕的女人。
那宁国府的贾蓉,虽然性格怯弱无能,可长得一副好皮囊,王熙凤也愿意与贾蓉说话,何况是眼前的王信。
屋里气氛暧昧。
两人皆不言语,却是越发红温。
王熙凤感觉透不过气来,终归不敢踏破底线,不敢不再说话,委屈道:“这儿家把我当做仇人,如此下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王信猜到王熙凤找自己什么事。
无非是请求帮助。
王熙凤也没有说错,的确像个仇人似的。
贾琏用宝剑追砍王熙凤,发生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小事。
勋贵杀人也要找个理由。
早已经不是勋贵当街杀人,还能无罪脱身的时代。
只能暗着来。
何况贾琏追砍的是嫡妻,不光被视为对王熙凤的极大羞辱,也不仅会损害他在家族中的形象,还会引起外面的议论和指责。
贾琏的这种行为,在大周社会是被视为不道德和不负责任的。
哪怕如何道貌岸然,明面上也不能丢了名声。
贾琏并不是强势的性子。
做出这样的行为,说明心底里不把王熙凤放在眼里,也变相说明王家彻底失势。
还有婆婆邢夫人当着众人的面骂王熙凤等等。
王熙凤后来的凄惨,的确是已经注定了的,除非王家重新恢复权势。
王家后继无人,只有个子弟王仁还算是能跑跑腿,也仅此而已,唯一的指望只有王子腾,至于王子腾能不能东山再起,王信并不感兴趣。
一山不容二虎。
自己与王子腾走的都是军队道路。
如果王子腾性格温和,能退让自己一二,两人还有合作的余地,偏偏王子腾是独断的性格,两人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
自己不会按照王子腾的方法来办事。
这属于死矛盾。
“你想怎么办?”
“叔叔认为我应该怎么办?”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的事情,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拿主意,但是我能撑你。”王信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大周也有和离。
和离的代价很大,王熙凤没有和离的条件。
娘家不会同意。
可能对于王子腾而言,王熙凤就算死,也得死在贾府。
没有了娘家的支持,王熙凤如何提出和离?
现在的世道。
连大多数男人都找不到一份生计。
哪怕是酒楼的学徒伙计这样的差事,也是乡里百姓们求之不得,可能需要一份人情才能有机会获得,落不到寻常人手里。
要不然民间充斥帮派。
所谓的江湖帮派档口之类的。
无非是底层百姓抢夺生计的武力而已,拼了命也不过是为一口吃的。
何况是王熙凤这样的女子。
就算王熙凤有嫁妆,又能如何。
三教九流,江湖遍地,坑蒙拐骗,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都容易客死他乡。
但是有了自己就不同。
王熙凤敢提出和离,自己愿意关照她,不让人打扰王熙凤,虽然此举会得罪荣国府大房,甚至令王子腾不满。
但是王熙凤愿意吗?
放弃荣国府二奶奶的身份,从此当无名氏,在一间普通的宅院,关起门来度过一生。
自己见过宁愿在城里自杀,也不愿意抛弃一切,带上剩余的财富,回去小县城,过上普通人够不到的,最少是小康生活的女子。
王熙凤是个明聪的女子,猜到了王信的意思。
捧起茶杯,停在胸口,王熙凤不说话。
这就是自己的爱莫能助。
王信同样默默喝茶。
薛蟠从宁国府回来,却见到了堂弟薛蝌。
“让你等着你堂弟,你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薛姨妈开口埋怨。
王信要回来,还带着薛蝌和薛宝琴兄妹,大概就这两日。
按道理,薛蟠应该留在家里,奈何薛蟠的性子,如何留得住,也不是很在意。
薛蟠解释道:“我哪里知道今日就到了,我还以为明天呢。”
薛蝌没有在意,知道堂哥的德性。
薛蟠不好意思的问道:“堂妹呢?”
薛姨妈指了指里头,说道:“你堂妹在里间,和你妹妹一起说话。”
薛蝌主要的目的是送妹妹来大娘处。
把妹妹送到了大娘后,又见到了堂哥,薛蝌才告辞离去。
薛姨妈和薛蟠留了一番,薛蝌说还有公事,薛姨妈才放了薛蝌离去。
薛宝琴不喜欢这个堂哥。
不愿意和堂哥呆在一起,薛宝钗见状,带着薛宝琴去了大观园。
等妹妹和堂妹走后,薛蟠才连忙说起来。
“二房现在是巴结上了王信。”
“你在外头听说了什么?”
如果是别的事,薛姨妈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唯独对二房的事,薛姨妈格外的关心。
薛家的生意,两房本就有重合。
自从丈夫死后,薛姨妈就防着小叔子,避免大房的生意被他吞了,小叔子又聪明能干,薛姨妈自问不是对手,这才来京投靠,借助贾府的门楣。
“妈,您想想。”
“二叔他在东南的一滩生意都忙不来,哪样生意不是亲自去跑,如今却在大同呆了许久,连南方的生意都顾不上,如果不是有大利,二叔会这么做?”
听到儿子的分析,薛姨妈皱起眉头。
想了片刻,也想不出所以然,担忧道:“会不会影响我们家?”
“怎么会不影响呢。”
薛蟠自顾自的说道:“二叔的生意,咱们家也在做,二叔的生意在北方做好了,咱们家的生意就少了,同行是冤家。”
薛蟠没有经过商,凭自己的想象胡说。
薛姨妈也是听到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当初也是因为如此,才带着一家人北上,宁愿分开后会让两房实力大损,也要清晰的划分。
如今听到儿子的话,薛姨妈慌了起来,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薛蟠却是个没责任的。
刚才没头没脑的话,也不过是脱口而出,并没有细想,现在听到母亲的询问,他能有什么法子。
只是享受母亲的忧虑,让母亲更依赖自己的罢了。
闲不住的薛蟠,很快丢之脑后,又借着与朋友有约的名头出去了,留下薛姨妈一个人疑神疑鬼。
一直到了薛宝钗回来。
“你堂妹呢?”
“去了大奶奶那里。”
薛宝琴第一回住贾府,贾母交给李纨照看,如今回来,薛宝琴倒是懂事,主动去见李纨。
薛宝钗留了一会,知道李纨不喜热闹的性格,也主动告辞。
得知原委后,薛姨妈又把薛蟠的话告诉了女儿。
薛宝钗倒一脸镇定。
薛姨妈拉着女儿,一脸依赖,“女儿,你可有主意?”
自己的女儿,薛姨妈内心得意。
无论相貌还是品性都是一等一的,也就黛玉丫头可以比一比了。
薛宝钗缓缓道:“哥哥说话素来没有准,所以哥哥的话不用太当真,多半是捕风捉影的事。”
虽然满意女儿,可听到女儿说儿子的坏话,薛姨妈又不喜了。
薛宝钗不等妈妈开口,又说道:“都说王信疏远舅舅,不愿意沾四大家,其实王信只是疏远舅舅罢了,并没有不用四大家,可见此人并不迂腐,反而十分有城府。”
“啊?从何说来?”
大哥和王信的矛盾,薛姨妈认为自己这个妇道人家都有所耳闻,没想到女儿却有不同的见解。
薛宝钗想起以前接触过几回王信,此人的做派,说话风格等等,可惜还是接触少了些。
“我也不敢确定,只是女儿隐隐猜测,既然他要用四大家的势,以他的精明,必然不会让二房独大,如果我是他,一定也会用大房。”
薛宝钗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哥哥只知道混玩。
人家就是想要用大房,又从何用起呢。
说起来。
他们大房才是与王信最先合作吧?
河西营出租房子,还有河西集市等等,最后反而是二房与王信接触的越来越深,总不是大哥的原因,才会如此么。
这些话,薛宝钗却不敢说出来。
不但无用,只会惹母亲生气。
(本章完)
第259章 风波
第259章 风波
第二天一早。
王信按照约定的日子,前往扬州会馆拜访陆仲恒。
陆仲恒属于清官。
清流的清,不是清廉的清。
地位高,实权低,潜力大,所以在扬州会馆常住,扬州会馆也需要陆仲恒这样的青年才俊坐镇,预示一方势力的兴盛。
也可以看出,文官的抱团。
陆仲恒能利用扬州会馆,扬州会馆也能借用陆仲恒,包括远在金陵的林如海。
这就是官官相护的根。
不过,今日见到陆仲恒,明显心情不好,笑容很难看。
王信没有客气,直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仲恒没有隐瞒,虽然语气平静,王信却能从中听出压抑的不满。
“说起来,倒是与薛家有关。”
“薛家?”
王信好奇了起来。
“你可知道梅翰林此人?”
梅翰林与陆仲恒一样,都是翰林,也属于清流。
清流只在官员们之间有名气,外人反而不得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
翰林院的翰林,王信大多不认识,也不知道。
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有两千多,这些还是在京的,算上不在京的,去地方办差,那就更多了。
不过梅翰林不同。
“薛家二房的姻亲?”
“就是此人。”
陆仲恒点了点头。
“他排挤你?”
王信猜测。
陆仲恒惊讶的看了眼王信,再次点了点头。
王信内心了然。
薛家大房已经去世的大老爷,生前帮衬了梅翰林,犹如当年甄士隐资助还未高中的贾雨村类似,那时候的梅翰林也没有高中。
后来梅翰林高中,又进入了翰林院,一下子发家了。
薛家大老爷需要梅翰林的名望,刚刚起家的梅翰林更缺财物和其余支持,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定下了姻缘。
薛家二房的嫡女薛宝琴和梅翰林儿子的婚约。
再后来。
薛家大老爷去世了。
薛家的实力也一日不如一日。
按照未来的轨迹,梅翰林会悔婚。
说明梅翰林是个小人。
其实梅翰林的年龄很大了,翰林院又不是一定能出头的地方,只是起步最高,并不是结果,越是这样,梅翰林越是着急。
一个萝卜一个坑。
机会就那些,梅翰林必然打压新人。
如陆仲恒这些新翰林。
双方不和,王信不觉得奇怪。
不过王信还是想要确认一件事,因此询问道:“那梅翰林的人品怎么样?”
陆仲恒摇了摇头。
但是没有多言。
王信不再追问。
陆仲恒认为此人的人品不行,如果只是陆仲恒他一个人的看法,自己倒不会偏听偏性,不过想到原文里梅翰林的做派,其实已经证明了。
此人并不可靠。
自己得想个办法,让薛家的婚事和此人解除。
一则薛岩是自己的重要合作伙伴,关乎自己的许多大事,如果梅翰林成为他的姻亲,以梅翰林这样的小人做派,说不定哪天会与自己发生冲突。
都说利益为重。
可怎么来看?
最后还是看人。
犹如后世大部分的投资机构,投资往往看的不是项目,核心是人。
亲贤臣,远小人。
这个道理何时都不为过。
就像自己。
身边的人,乃至提拔的人,绝对不会有忘恩负义的小人。
而梅翰林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其次是薛宝琴。
薛宝琴这丫头,自己还是很喜欢。
之所以最近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除了牵制薛岩,还有就是当做自己的妹妹。
既然如此,明知道是火坑,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只是自己的想法,薛岩不一定能理解。
薛岩可不知道梅翰林的人品。
目前对于薛家而言,特别是二房,与梅翰林一家的婚约,对于二房是有大利的。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陆仲恒不知道王信的想法,不想与王信纠结此事,陆仲恒看来,此事与王信没有关系,王信能与自己同仇敌忾,已经算不错了。
便笑着问道:“你这趟回京,前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比较顺利,解决的快,反而朝廷这边。”
王信也笑了起来。
没有太过隐瞒,把半年前与张吉甫的约定讲了一遍。
陆仲恒明白了,内心忍不住感慨。
有实力的人,在哪里都吃得开。
张吉甫是未来的阁老,实际上大周朝廷的掌舵人,多少人巴结都没有机会,而王信却能和此人谈条件。
凭什么?
能力。
此人从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与属下团结一心,就是此人最大的资本。
哪怕张吉甫也会重视此人。
陆仲恒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打算投靠张吉甫?”
“不是我不想投靠,是他不收我啊。”
王信苦笑。
“难道传言是真的?”陆仲恒双眼大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传言?”
王信跟着好奇。
翰林们没有实权,但是最接近中枢,朝堂上的风吹草动,这些清流能最先知道,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越发突出清流们的重要性。
陆仲恒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传闻是太上皇出手,所以张阁老才放弃把你拉到他身边,成为他的人。”
“你是说太上皇看重我?”
王信有些不敢相信。
“要不然呢。”陆仲恒越发觉得可能,神情凝重了起来,提醒道:“需要知道,当初是张吉甫把你带回京城的,他没道理突然不用你。”
这下子,屋里陷入了安静。
王信和陆仲恒都开始沉思起来。
被太上皇看重,当然是天大的富贵。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
太上皇太老了。
皇帝与太上皇关系不和,如果皇帝亲政的那天,太上皇的臣子,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就算平安脱身,前途也绝对会受到影响。
陆仲恒眉头紧皱。
恩师保持超凡的地位,这才是最好的。
而自己进入翰林院,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能在翰林院养望,积攒资历,反而不急着外放,等待最好的时机。
倒是王信。
太过惹眼了。
藏也藏不住,如果被太上皇看重,王信难道还能推诿不成。
虽然短时间内会受到重用,但不利于未来。
而且王信负责武,也是恩师重要的人,恐怕会超出恩师的计划,打断部署。
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呢。
王信在迟疑之余,倒是没有太大的所谓。
管他什么日后的风险,先吃到碗里才是正经,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还有一件事。”
王信开口,看出了陆仲恒的忧虑,因此不再讨论张吉甫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大同大户的事。
这就是陆仲恒的好处。
背靠中枢,可以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果然。
陆仲恒听完王信的解释,回想了片刻,面色轻松了起来,回答说:“兵部侍郎倒是和张阁老提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说起来,兵部侍郎李源以前也是周道丰的人。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源与周道丰关系疏远了不少。
加上张吉甫兼任兵部尚书,很多人猜测,是因为官位的原因,陆仲恒却不太相信,李源怎么会是眼光如此短浅的人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兵部侍郎李源主动找张吉甫开口,才让不少人多看了一眼,留心了一下。
“原来李源说的那人,是你的属下?”
名字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是个把总而已,原本没资格让张吉甫听到名字,可是李源出面,当然不会只是升一级。
“此人大概会升佐击。”
起点低,好升级。
连升三级也不过是佐击而已,算不得正经的将军。
此事李源只要愿意出手,不经过张吉甫都行,何况他郑重其事的去找张吉甫,可见是不想出意外,那么更稳妥了。
陆仲恒把自己的猜测,以及听到过的消息,仔细的告诉了王信。
王信松了口气。
看来大户们在官场上还是讲究吃相的。
主要是周世明出了力。
看来李源承了周家很大的人情,所以周家的事情,李源很用心。
李源可是兵部侍郎。
这就是大户的厉害了。
谁也不知道大户背后可以撬动出哪位大佬。
自己办不到的事,周家却能办到。
既然汤平没有问题,别的人大概也不会有问题,别到了最后,拖后腿的的反而是自己,王信重视了起来。
陆仲恒也很好奇。
等听完王信的解释,陆仲恒满脸无语,提醒道:“我实在不知,你的自信从何而来,难道如此信任自己的属下?”
“我的人,我一直都很信任。”
王信淡然一笑。
陆仲恒不信。
随后又想到大同张文锦的事,陆仲恒又迟疑了起来。
别的人不知道,陆仲恒却听说过。
半年前,王信和冯庸一同归京,趁着这段时间,张文锦不但要收编永兴军,还要趁机把王信的人也给吞了,结果在王信那边碰了个硬骨头,令人怀疑起张文锦的能力问题。
属于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收拢永兴军就完美了,非要画蛇添足,贪婪王信的人马。
所以王信说对自己的属下有信心,换成是别人,陆仲恒只会认为对方自大,可要是王信的话,陆仲恒也不敢说了。
从陆仲恒处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王信不再犹豫,打算派人去拜见张吉甫。
陆仲恒起身相送。
王信拦住。
“你送我太过显眼,我还是自个出去吧。”
陆仲恒被拦回来,也没有强求。
现在自己就是藏在深渊里等待时机,好一鸣惊人,一飞冲天。这个过程里,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不闹出一丝风波才是最稳妥的。
离开扬州会馆。
一行穿着丝绸长衫的几人,主动让开道路。
王信点了点头,笑着拱了拱手。
其中有两人眼熟,是扬州会馆的商人,王信又向二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告辞离去。
“他是谁啊?”
“王信。”
“他就是王信?”
“没想到如此年轻。”
他们一行人都是商人。
“河西集市就是他出的力吧?”
“没想到一名武夫,竟然有如此眼光。”
“可小瞧不得他,此人极为厉害。”
“不过是游击将军罢了。”
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不以为然,反而打听道:“我倒是听说,此人与大同的地头蛇们合作,垄断了关外的生意,你们可了解过?”
“这事啊,薛家最熟悉。”
有人了解一二,因此向众人介绍。
扬州商人比较抱团。
互通有无。
“怎么,齐东家有兴趣参与?”
有人向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
“我还是从天成城那边得知的消息,我有个亲戚在天成军里当差。”
等听完后,众人才醒悟,大同那边的商机有多大。
“我们要不要参与?”
齐东家却冷笑了起来,嘲讽道:“此人既然把大同西部打造的固若金汤,一副不容外人插手的样子,你就算想要参与,也是必然参与不了。”
“难道他不要内地的商道?”
“此人拉拢薛家,独吞内地的商道。如此丰厚的利益,怎么会轻易让给别人。”
这倒是。
大同的商贸不是一两个月的事。
王信将军既然没有联系扬州会馆,说明就没打算带上扬州商人。
“看来只能错过了。”有人惋惜。
“笑话。”
“没有了张屠夫,难道就要吃带毛猪?大同又不只是一个西部,还有个天成军呢。”齐东家露出自信的笑容。
众人动了心,明白了齐东家的想法。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不一定吃到最大的螃蟹。
商场如战场。
谁也别怪谁。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咱们扬州会馆与王将军关系密切,多少还是要留一二分颜面。”有长者劝道。
不过想到丰厚的利益,很多人蠢蠢欲动。
以前没有机会则罢,如今口子都打开了,现成的做法,照着做就行了,难道就眼睁睁的放弃?
有几人看了眼齐东家。
齐东家点了点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回头再商量。
却说王信没有回贾府,而是亲自去了张府提交拜帖。
虽然只是游击将军,张府的管家却知道王信,并没有冷落,而是亲自出来接待王信,告诉王信老爷不在家,一定亲自把王信的拜帖递给老爷手上。
王信也知道,张吉甫日理万机,大概率不在家,所以感谢了管家一番,回去等候消息。
等张吉甫这边沟通顺利的话,自己就可以回去大同,按照自己的计划,打造大同西军,集结资源和力量,在大同关外大干一番。
大同西部地区范围其实很大了。
而且就上大同西部地区人口有限,但是各地之间有没有栅栏挡着,一样可以吸收人口,扩展商机。
河套地区可没有划分。
所以自己才极为看重薛家。
垄断虽然不是好方法,可在自己的手段下,为了利益最大化,短时间内发挥出最大的优势,必须要通过薛家垄断内地的商道。
如此自己才能得到大量的钱财。
没有钱财的支撑,谁也玩不转,没有回去贾府,而是去了通州。
一路上。
王信骑着马,史平等人跟在身边。
不知不觉就到了河西营。
(本章完)
第260章 不长眼
第260章 不长眼
如果汤平升任佐击,并且落实威远关差事,汤平的身份就离开了京营,算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并不是所有入京轮班的将士都会留京。
也不是在京营获得实职的将士就能稳定留京营。
如果自己能顺利升任参将,独领大同西路,那么就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家底投入到大同西路,以此为机,彻底消灭胡部的威胁,打开新的商业模式。
俄国人为了皮毛贸易,能做到一路东进。
原大同晋商为了人参贸易,也能做到一路东寻,找到了女真人帮忙采参。
同样的道理,为了牛羊贸易,自己推出的商行,也一样能四处抢占生产资料,无论是东边还是西边。
只不过呢。
打赢了,那就是俄国人东进。
打输了,那就是晋商勾连后金出卖大明。
如果欧彦虎打败了自己,大同的商人也对付不了欧彦虎,而商人的眼里始终是利益第一,所以必然会私下接触欧彦虎,为了利益任何事情都可以去做。
犹如带甲数十万的郑芝龙,本质上是商人,包括他的盟友们,所以遇到大清这样的对手,不是想着抵抗到底,而是想要通过投降来保住自己的利益。
自己此次在京城,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只是大同西部,但是借助国内的人口和资源,同样可以撬开关外。
可如果没有达成呢?
那么让大同能自保,把商业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既能抵抗欧彦虎,又能防止商人投靠欧彦虎,王信不得不考虑,所以才把多年来积攒的家当,做好一分为二的准备。
也能同时为自己获得军费。
一举三得。
诸事不预则废。
有了充足的布局,王信并不是很担忧自己此次来京的结果,只是希望早点落地,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早点出来,而不是一直拖着。
大同西部的根基已经打下,来年等着大发展。
军队方面也做好了切割。
接下来。
是自己主导,还是自己留下的布局主导,不同的方式,有不同的做法,需要一个明确的说法。
很快。
王信和亲卫回到河西营。
河西营变化不大。
秩序井然。
从中隔开,一排栅栏。
一边是仓库,且多盖了十几间房屋,房屋中间的道路变得更加细窄,只能勉强通过两架车并行,来往运货的伙计不少,仓库里也有人干活。
“集市越来越兴旺,商家太多了,主要是货物没地方存放。”
王信点了点头。
大周当然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可大周国内的市场,也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市场。
京杭大运河。
乃至于旧运河。
还有长江和江南密集的水道等等。
这些相当于后世的铁道,而且是极低成本的铁道。
货运量遥遥领先。
第二和第十加起来都无法相提并论的这种地步。
后世京城各类大型贸易市场高达近百家。
如今的神都京城,算上通州这里的新集市,也只四五家而已。
可就算这四五家,在这个时代也是顶格。
通州的地理和格局,注定了此地的集市,只要不被特别限制,必然无法估量,自己只不过打开了一道口子而已,市场需求本身还是大周自己,也就是大周每一个人。
刚刚看完营地,东军衙门就来了人。
戴玮得知王信回京,特意留了心眼,得知此人回到河西营,不敢耽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得知东军右司马前来,王信不愿意失了礼数,亲自到营门口迎接。
“王将军。”
不等王信开口,戴玮主动拱手,一边迈步上前,脸上满是笑意。
幸亏张灿不在。
一年前,张灿差点死在此人手里,而且还被殴打了一顿。
王信不愿意失了礼数,但是对戴玮并无好感,因为张灿的事,心里甚至有些不耐烦此人,平静的问道:“不知司务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可算不上大驾。”
戴玮毫无变色,依然一脸热情。
王信伸了伸手,请戴玮入营。
戴玮也不客气,跟着王信进了营,他乘坐的轿子和轿夫们留在营门口。
等到了公房。
戴玮一脸惊讶。
别看王信只是个游击将军,名声其实不小,关注此人的官员也不少。
而且此人的确能力卓越。
“早就听闻,王将军不光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养活军队也是一把好手。”落座后,戴玮笑道:“这河西营外一日兴盛一日,令人实在是感慨。”
“当不起司务夸赞,不过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罢了。”
王信可不敢任由戴玮夸自己。
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给自己戴高帽子,惹人嫉妒,多了仇人都不知道。
戴玮不以为然,反而说道:“这年头带兵打仗的本事,远不如把自己的儿郎们养活的本事。”
没想到戴司务还有如此眼光?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那般对待张灿。
张灿虽然只是张灿,可通过张灿的事情,也能看出戴玮对士兵们的态度,并没有瞧得起当兵的。
见王信怀疑,戴玮笑眯眯的说道:“打仗嘛,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王信点了点头,没有插话。
戴玮一脸得意,有些卖弄的意味,王信看得出来,懒得与他争辩,且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谁能让士兵们过得好,士兵们就能为谁卖命。”
“毕竟有家有口的人很多。”
“为了让家里人吃饱肚子,多的是人愿意拼命,大周最不缺的就是愿意拼命的百姓。”
戴玮不懂打仗的事,只管军中后勤。
可接触多了,认准了一件事。
谁能让士兵过得好,谁带兵就一定厉害,反之亦然。
戴玮话锋一转,又夸道:“劳心者治人,王将军是懂这个道理的,并且是其中的高手,只是王将军比起我们心软,愿意多让一些给下面的人,却是我们不能比的了。”
他们什么都懂。
王信叹了口气。
“我本是百姓出身,从百姓中来,最后也会回百姓中去,谈不上心善不心善。”
王信此人满嘴仁义道德,戴玮有所耳闻。
如今果然听到这些话,戴玮不想浪费时间,笑道:“这集市兴盛是好事,可鱼龙混杂,需要好好管一管,不能影响到军队,真要是出了事,也容易引起麻烦。”
明白了。
见河西集市发展好了,所以来打秋风。
王信直接拒绝,不给戴玮面子,强硬说道:“河西集市目前很好,并不需要别人插手。”
戴玮皱了皱眉。
万万没想到,王信如此不给面子。
商人的赚来的钱,大家一起分,难道不好么?
没道理拒绝啊。
戴玮语气变淡,仿佛好心提醒似的。
“王将军有所不知,商人逐利,为了钱财,什么都敢做,毫无廉耻,如果不严加看管,只怕通州河里多出多少冤魂,让御史得知,参上一本,不光是王将军的麻烦,右路军也会受到牵连。”
这就是威胁了。
王信盯着戴玮,眼神里满是寒意。
戴玮没想到王信的态度如此激烈,有些猝不及防,感到了迟疑。
“戴司务可知存天理,灭人欲之理?”
“将军说笑了,此读书人的道理,我身为读书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戴玮感到可笑。
难道王信一个武夫,还想和自己讲道?
他配吗!
戴玮眼神鄙视。
王信没有在意戴玮的眼神,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告诫。
“以我的理解,此言不是说不要喜欢美食,不要喜欢美女等等人的欲望,而是要适当的控制。”
“懂得社会的道理,了解自然。”
换句话说。
三千块钱的工资,要学会躺平。
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更要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要去追求不属于自己水平的消费和投资,要懂得珍惜当下的宝贵。
简而言之。
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就算给他天大的富贵,等他习惯了之后,依然是无法满足的,仍然会觉得不开心,还是认为不够。
而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
“因此,哪怕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也能过得和和美美,开心幸福一生。”
王信说完后。
叹了口气。
这就是存天理,灭人欲。
可大道就是大道。
如果轻易就能勘破,也不会有七宗罪了,可见不分国内国外,不分什么种族,人性本是带有罪恶的,需要后天学会做人的道理。
偏偏这做人道理二字。
百人有百人的欲望,也就有了百人的看法。
存天理,灭人欲的大道,也越发难以勘破,多为红尘欲望所折磨。
王信不指望戴玮能懂。
他肯定懂。
但是他不愿意控制。
王信并不反对奢侈。
可奢侈要符合自己的能力。多大的胃口,吃多大的饭。
河西集市再兴盛,关你戴玮什么事?
仗着手里的一点权力就要巧取豪夺,嫉妒和羡慕商人获得利益,这种人,王信见多了。
先别说河西集市有自己的股份。
自己不是巧取豪夺,反而是自己出手,才有了河西集市,同时这份股份并不是自己个人持有,而是为军队获得军费。
所以王信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与戴玮的行为是一样的。
如果戴玮有本事,在河西外同样搞出一个集市出来,促成市场的良性发展,自己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会大力支持他。
现在哪怕自己没有股份,也不会支持戴玮在自己的地头巧取豪夺。
见王信态度坚定,戴玮无法理解,不爽的离去。
王信也不在意戴玮。
这样的人,不见黄河不死心。
鸟为财死,人为食亡,只有让他彻底的怕了,他才会后悔。
“回京。”
王信不再打算留在通州,当日就返回了京城,也没有回贾府,而是去了东军提督府。
朱伟依然不在。
出来迎接的是朱胜功。
一些看到的官员,纷纷打听此人是谁。
朱胜功亲切的拉着王信。
“没想到啊,你回京,这么快就来拜见我了。”
朱胜功把王信当做自己人似的随意。
王信笑着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自己回京后。
除了回到贾府外,只有私下见过陆仲恒,官面上并没有去见谁。
第一个先到的是东军提督府。
在京城复杂的局势中,无疑对外界传达了一种态度。
王信是支持东军提督的。
虽然自己只是游击将军,王信却没有小瞧自己。
也相信很多人在观察自己。
这样的时候,哪怕是东军提督,也需要多一些向自己这样的人表达出明确的态度吧。
犹如自己离开大同后。
张文锦挖自己的手下。
同样的道理,朝廷想要把东军提督朱伟升官到五军都督府当都督,朱伟肯定是不想离开东军的,那么东军里越多的属下表明态度,对他而言迫切的需要。
“军门有没有机会留下来?”
王信也很好奇。
自己离京前,张吉甫回京后就在打东军的主意,没想到拖来拖去,也拖了半年。
朱胜功脸色不好看了些。
“张吉甫那么厉害,家父也很难。”
看来朱家没信心啊。
张吉甫还是张吉甫,令人无法对付。
要说张吉甫和朱伟都属于太上皇的人,可还是内斗了起来。
所以哪怕没有皇帝,内斗依然会在。
王信沉思。
朱胜功误会王信,以为他在担心,反而笑出声。
王信抬起头,不懂朱胜功笑什么。
“无论你什么态度,我和你的关系非比寻常,怎么算,也算是朋友之交,你倒是不用急着来提督府,我又不会怪你。”
“我来提督府,主要是有事请帮忙。”
王信忍不住笑了,解释了一遍。
朱胜功无语。
王信回京,为了他的官位,朱胜功十分清楚,所以张吉甫的态度很重要。
这个时候王信来登门提督府,张吉甫肯定不喜欢。
如果是有事相求,那就不难理解了,倒是自己误会。
不过相比自己的误会,更好奇王信会来求自己的事,朱胜功迫不及待的追问,“还能有事让你为难?快说,我一定帮忙。”
王信没奈何,只能把东军司务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倒是铁公鸡。”
“他也是,怎么惹到你这只铁公鸡了。”
朱胜功没有感到为难,东军内部的事,自己还是能安排的,日后就不好说了。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铁公鸡啊。”
“难道不是?”
朱胜功反问。
王信想了想,无话可说。
孝敬上面的钱,不是少数可以打发的。
要么不给。
给少了,还不如不给,更得罪人。
势必会影响自己养军。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
钱在何处,心就在何处。
外地官员如何向自己背后大佬们表忠心?当然不是靠书信里的好话,而是靠真金白银。
自己既没有向朱伟孝敬,也没有向张吉甫孝敬。
两人没有把自己当为他们的心腹,这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当初跟着林如海的时候不是。
无论什么原因。
在扬州的时候,林如海没有让自己孝敬他,反而送了自己许多钱充当军费,免了自己许多麻烦。
(本章完)
第262章 初显
第262章 初显
朱胜功其实很喜欢河西营。
河西营有股味。
别的地方都没有。
朱胜功希望自己的军营里也有,甚至想要学一学王信,可结果只能令人失望。
王信不在的时候,朱胜功不怎么来,以免传出闲话,甚至闹出误会,王信回来了,朱胜功就忍不住了。
从心底里。
朱胜功还是喜欢王信赢,于是问道:“你是还真没主意,还是不在意?”
王信面色如常。
别人看不透他想什么。
“要是做得太过分,不如让属下去灭了他。”
突然。
史平杀气腾腾的说道。
朱胜功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史平,倒是知道这孩子。
史平已经过了十六岁。
这两年吃得好,又天天打熬力气。
刘通出身邵林。
邵林是千年的寺庙,历经无数战乱而不倒,自有许多流传下来的不传经验,各方面的都有。
刘通又是前些年里的邵林武僧第一人,所以在刘通的指点下,史平这些孩子享受了很多好处,而且是外头享受不到的,靠钱买不来的经验。
长得人高马大,而且他这年纪还能继续长。
但是并不粗大,反而属于精干那种。
王信倒是听过一些。
按照刘通学的经验里所讲,太强壮了并不好,太瘦弱了也不好,精干才是最好的,不光精力足,力气大,耐力强,寿命且长。
而如何养成精壮,同时把力气打熬到最大等等。
普通人如何得知呢。
唯独千年的宗教闲着没事,倒会研究这些。
又与西方不同。
西方的宗教权力大,看不上底层的东西,反而是文雅的东西,琴棋书画之类的,多出西方宗教。
东方的文雅这类东西,儒家身份最高,当然是儒家在玩高雅的,宗教只能玩剩下的。
所谓艺高人胆大,练就了一身本事,史平虽然还年轻,说起话来却自信不已,杀气腾腾的样子,反而让朱胜功看得眼热。
王信手里好东西太多了,样样令自己羡慕。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呢,天子脚下,岂敢胡来。”朱胜功训斥了一顿,又看向王信露出笑脸,“这小子不懂规矩,不如送给我,我好好带一带。”
王信无语的看着朱胜功。
朱胜功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知道自己失言,暴露了心里的嫉妒,连忙转移话题,半真半假的提醒。
“王子腾这回不同,你不知道当时此人的神情,你还是防一防的好,此人估计要拼命了。”
朱胜功说到最后,面色严肃了起来。
连父亲都不敢小觑王子腾。
想想也是。
越是最后的时刻,越是疯狂,为了挽救家族的前程,谁知道王子腾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此人赌性又大。
前些年甚至敢背叛太上皇,如此举动都敢做,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这样的疯子,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朱胜功不好意思。
虽然与王信关系不错,话里话外当兄弟,可朱胜功实在无法不顾一切的支持王信,他也要为父亲想一想,自从张吉甫归京后,父亲太难了。
王信看到朱胜功的神情,猜到他内心的纠结,反而安慰起对方。
“没事,王子腾是条疯狗,对待疯狗,和他讲道理是没用的,打狗棒最有效。”
“你不会真乱来吧?”
朱胜功闻言,迟疑起来。
“我有分寸。”
王信摆了摆手。
见状,朱胜功也不再多言,此事,自己还是少打听为妙。
等朱胜功走后,史平去送。
过了一会。
史平走了回来。
“将军,要不要动手?”
杀勋贵是大事,何况是京城。
史平不担心。
也不担心将军怀疑自己。
唯一的顾虑是王子腾家大业大。
万一自己失手,甚至被抓住,就算自己咬死是自己的原因,或者自尽,别人也会怀疑将军,将军洗不清身上的嫌疑,所以史平不抱期望。
只是史平一路跟着将军,不再是以前不懂事的孩子,许多事情看在眼里。
将军现在面对的麻烦太多了。
又多了一个王子腾,王子腾如此疯狂,的确是个大麻烦。
知道将军为难,史平才想要以命相搏,为将军解决王子腾,至于自己的性命安危倒不重要。
“你怎么越来越没有石头沉稳了呢?”
王信斜视史平一眼。
史平委屈的摸了摸后脑勺。
王信没有多言。
一个是汗水,一个是天赋。
汗水决定了下限,天赋决定了上限。
军中的孤儿不少,有陈志兴老教头,以及刘通等不可多得的人物倾囊相授,又吃喝不缺,可真正能超过普通人能达到的地步也不超过一个巴掌。
走的最快的是史平和石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史平和石头两个孩子从开始就在暗中较劲,谁也不愿意输给对方。
对于这种竞争,自己并不阻止,只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自己和王子腾之间,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王子腾想要干什么。
其实并不难猜。
总不是看上了自己的人马。
大同西路军。
的确是自己和张吉甫提出的概念,自己也一步步推动,在大同已经有了雏形,地方关系也已经打通,只等朝廷最后同意,接下来顺理成章。
但是。
自己虽然是创始人,可不代表自己能成为掌控人。
半路摘桃子的事情数不胜数。
这才是官场。
要么说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呢。
做出了成绩,别人就想要来丰润好处,甚至直接霸占,换个名成为了别人的。
任何事物最后的结果。
往往也是必然。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如此荒唐之言,其实才是许多人已经吃过的亏,更多的人看在眼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王子腾在大同与冯庸争过军权。
冯庸如今输给了自己。
自己的名望和资历又不如王子腾,王子腾还能仗着同为王氏,身为族长的身份压自己一头,官场和伦理都大过自己。
只要东军提督府愿意帮他,又或者保持中立。
王子腾发动身边的关系,通过朝廷一纸调令,把自己调回京营,他的雀占鸠巢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彻底不要脸了。
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还是张吉甫的原因。
王信皱起眉头。
任何事情都怕拖,张吉甫拖得太久,所以事情出了变化,多了一个王子腾,让他找到了机会。
关键还是张吉甫那边。
且说王仁。
王子腾拿定了主意后,立即行动了起来,王仁也被使唤的连轴转,一天下来没有停过。
想起叔叔的决定,王仁心里还是犹豫。
回到府里已经晚上。
知道侄儿还没吃饭,王子腾命人去准备了一桌酒菜。
“老爷,王仁少爷回来了。”管家领着王仁,来到了王子腾所在的偏厅。
“叔。”
王仁进来后,喊了一声。
“坐吧。”
王子腾点了点头。
王子腾没有儿子,把王仁当自己的儿子,王仁在府里的地位,只在王子腾之下。
因此王仁心里把叔叔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也把王家的未来看得很重。
坐下后,王仁想了想,忍不住说道:“叔,没必要如此冒险吧,要是有个万一,只怕王家万劫不复了。”
叔叔要一棵树上吊死。
再次投靠皇上,为皇上获得兵权。
上一次这么干,太上皇只拿走了叔叔的权势,这次不吸取教训,万一失败了,太上皇一定饶不了王家。
王仁思来想去,以王家的积蓄,就算叔叔失去了实职,几代人的富贵还是有的,心底里不愿意行险。
“混账!”
王子腾厉声骂道。
王仁吓得站起来,垂手竖立。
因为只是侄儿,王子腾很少骂王仁,王仁也知道自己不是王子腾的亲儿子,做事向来恭敬小心。
此时王子腾发怒,王仁吓得要死。
“你怎么能只顾自己?”王子腾恨铁不成钢。
一代代的传承,总不能就这么丢了。
侄儿守成还行,可也就这样了。
没有了实权,不超过三代,王家必然落寞,自己一把年纪,还能熬几年?
可终归不是亲儿子。
王子腾不想把话说绝。
王仁更不敢解释。
叔叔老了,他可以不管王家死活,为了一口气,难道大家要跟着陪葬吗。
无论怎么看,皇帝都无法在太上皇手里翻身。
别说太上皇,还有周道丰张吉甫他们师徒压着呢,皇帝能不能顺利亲政不好说,但是太上皇一定不会饶过他们王家第二次。
王子腾说道:“大同上下已经默许,甚至支持此事,到了如今的地步,哪怕没有王信,大同西路军也一样会被推出来,王信不在乎王家,你我难道还能不在乎?”
王仁知道叔叔要做的事情。
为了获得支持,叔叔又要去找皇帝。
王仁苦涩道:“终归一家写不出两个王字,这件事传出去,只怕满京城的人家都会笑话咱,不如侄儿再去见见凤丫头,与凤丫头一起当着王信的面说服他。”
王熙凤最近在贾府受苦了。
不过王熙凤这丫头向来精明,倒是与王信的关系不错。
借助王熙凤和王信的关系,如果能说服王信回心转意,主动支持自己回大同,那自己也不用彻底投靠皇帝,接下来就不用面对太上皇的愤怒。
不是走投无路,王子腾也不敢冒犯太上皇。
“你去吧。”
王子腾决定试试看。
“如你所言,他到底也姓王,给他一个机会。”王子腾淡淡道。
王仁信心不足。
唯一能指望的反而是王熙凤,看看王熙凤那边有没有办法,王仁知道时间紧张,竟然不等天明。
贾府不光有两个来自王家的太太,还有一些执事媳妇和管事也来自王家。
如周瑞家的。
王仁不敢大张旗鼓,悄无声息的去见。
如今大事临头,些许小节顾不上了。
——
东军的营地在通州。
还有左右两路总兵衙门也在通州,反而是东军提督府设在京城。
按照朝廷的规划,左右两路总兵对军队的控制要大于提督,提督在朝堂上,战时才负责领军打仗。
可计划不如变化,现实总是不会按照计划去发生。
东军提督府强势,左右两路总兵府反而弱势。
“嗖嗖嗖。”
箭矢的声音传来。
王信因为王子腾的事烦闷,送走了朱胜功后,还没有想清楚如何对待王子腾比较合适,于是在营地里走动。
河西营独占河边。
往西边是京城,往东边是左右二路的营地。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校场,已经不在河西营的范围。
史平被王信骂走了,王信身边无人。
看到一名将官骑着马,拉着弓箭,在校场上练骑射,引起了王信的注意。
倒不是此人一身好本事,而是此人的主动性。
一匹战马的费用可不低。
还要操练骑射。
原本是军中的供养,可东军的军费,多半用在朱伟自己的铁甲军身上,左路军还好,多少养了些家丁,右路军自从程宏失势,彻底无人管了。
所以能在如此摆烂为王的时候,还能不忘练本事,必然是有抱负的人。
王信忍不住大声喝彩。
听到喝彩声,那将领在马背上回过头看了眼,竟然调转马头往王信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远处下马,牵着缰绳。
那将领竟然认得王信,喊道:“王将军。”
王信等那人走近,看清楚那人的面庞,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是谁。
“标下严中正。”
王信想起来了,“是你啊,你不是在东军本部吗?怎么来到了右路?还有那个叫做”
王信只记得一个小子莫名敌视自己,大概是嫉妒。
严中正感到不好意思,说道:“王将军说的可是郑昂?”
“对,就是他。”
王信想起了此人的名字,好奇道:“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严中正没想到会遇到王信。
看到王信后,严中正内心感慨。
此人姓王。
背后有人。
第一次见面,他不过比自己高一级,这次又见面,对方已经是游击将军,且独领一军,而自己还是千总,原地打转。
严中正收拾好心情,苦笑道:“死在了辽东。”
没想到死了。
有点意外。
王信可惜道:“虽然不服我,可军人们,总要有点傲气,倒是可惜,怎么死了?”
严中正气愤了起来。
王信大奇。
虽然没有及时想起此人,可对此人的印象是沉稳,没见过此人发脾气。
(本章完)
第263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263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来还是张吉甫的原因。
张吉甫入京之后,因为朝廷财政困难,而边地边祸日益严重,所以打起了京营的主意。
自己趁机和张吉甫谈条件,可以去大同等等,提出了西路军的计划。
张吉甫答应了。
而除了大同军镇之外,还有宣府镇蓟二镇,以及关外的辽东北镇。
郑浩与严中正等一批将校,合计两千兵被派去了辽东,归属于辽东都司,绕过了东平郡王穆莳,可见张吉甫的打算。
也是冯庸失败的原因之一。
不光是自己和他的不和,也有张吉甫要打压边地尾大不掉的态势。
也是因为张吉甫的想法,所以郑浩他们失败了。
不光严中正调回了京营,郑浩还白送了一条性命。
却也不用小瞧严中正他们。
王信内心清楚。
东平郡王穆莳可不是冯庸能比的。
大周开国设四王八公。
四位异姓王是除了宗室亲王之外最高的爵位。
接下来是八位国公。
如贾演宁国公、贾源荣国公、镇国公牛府等等。
然后是侯爵,如史家祖上是侯爵,林如海的祖上也在列。
再是县伯爵位。
如王子腾家祖上。
先不提四王,八位国公里,连贾府数次站错队,也能从死局中脱身,依然门楣高大,可见贾府底蕴之强,何况是四位异姓王呢。
除了北静郡王水王府丢了大宁藩地之外,其余三王还在镇守当地。
东平郡王守辽东北镇。
南安郡王取代前明沐王府,世代镇守云南。
西宁郡王守大西北。
可见四王的实力。
原文里关于南安郡王的内容多一些,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三五年后,南安郡王不知道与什么对手打了一仗,结果战败了。
为了求和,保住地方安稳,兜兜转转的,竟然挑选到了荣国府里的贾探春去和亲。
所以南安郡王有些镇不住对手了,倒是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说的少,不知道结果如何。
但是换个角度想。
南安郡王已经吃了败仗,可王妃在京城一样权势不小,甚至主导求和的大事,而贾府上下不敢得罪,如此来看,几位异姓王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说明张吉甫在此事上是失败的。
连张吉甫都失败了,何况是严中正郑昂这小普通武官。
王信没有小瞧严中正。
眼前这位年富力强的中层军队将领,其实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人才,王信看着一脸颓废的严中正有些眼热。
严中正不知道王信的想法,内心早已在唏嘘。
大家都是京营里挑出来练兵的。
虽然郑昂最不服气此人,屡次挑衅,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些不服气。
事实证明此人远不是他们能比的。
无论是带兵打仗,又或者应对不同的局势。
此人竟然在大同打败了冯庸节度使,相比较他们不光丢了性命和前程,自己还狼狈的逃回京城,双方的结果实在是天壤之别。
“东平郡王的确势大,军门不敢得罪东平郡王,所以冷落了你,这件事是军门做的不对。”
王信为严中正抱不平。
听到王信的安慰,严中正感动之余,并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没有接话,是因为清楚自己的身份。
没有反驳,是因为王信在帮自己说话,自己如果反驳王信,说明自己因为怕事,不够义气。
严中正也没有解释,低着头看着地面。
等了片刻,严中正抬起头,笑道:“上头的事情,对也不对,我们如何得知呢,听天由命罢了。”
王信不以为然。
张吉甫虽然拖着自己,但是张吉甫的做法,从客观而言并没有错。
边地军镇军阀化的下场毋庸置疑,于国于天下都是不利的。
诚然。
大周是家天下,头上有个皇帝。
可王信最信服某人的一句话。
实事求是。
大周这样的国情和社会,包括人们的认知,注定了会有一个皇帝,哪怕江南出了新学,有了明代末期一样的社会发展路程,江南同样发展出了新学。
《三言二拍》等大量白话文小说的诞生,说明了小市民阶级的崛起。
小市民阶级虽然有诸多的缺点,但是反对皇帝这样的存在,同样在生产力上而言,更是一种进步。
于是有了独君等各类大逆不道的思想在民间传播。
可这不够。
大周太大了。
江南地区一日吃三顿饭,而大多数地区一日吃两顿饭,物质上的差距,注定了新学的思想在别的地区传播有限。
不能被多数人接受的社会变革,就无法快速普遍起来。
从大周的国情出发。
张吉甫的做法是对的。
加强朝廷对京营军权的控制,哪怕朱胜功和自己关系不错,王信并不认为张吉甫做错了,同样,在压下各地军镇军阀化的动作里,王信也不是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支持张吉甫。
冯庸养寇自重的做法,无疑对天下是有害的,只对冯庸他个人有好处。
所以自己同意到大同对付冯庸,支持张吉甫。
换做自己是张吉甫,自己一样会这么做。
反而是朱伟。
不愿意为了公事得罪东平郡王,选择冷落严中正。
以此向东平郡王表明态度,此事是张吉甫和东平郡王之间的事,不关他的事,才是官僚作风,哪怕他和张吉甫不对付。
果然是治大国如一盘棋。
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吉甫要对付朱伟,把军权收回,就会在其他事情上,遭受朱伟的牵制。
想到明日要见张吉甫,天色也不早了,自己还要回京,王信拍了拍严中正的肩膀,约定了时间再次碰头后,先告辞离去。
严中正不知道王信要约自己做什么,心里隐隐猜测。
王信的才能和作风,严中正平日有关注,跟随这样的将军其实也不错,只是以前两人差距不大,且是竞争对手,如今要投靠对方,心里上有点难以接受。
又想到自己今日的困境,王信还愿意收留自己,自己却在纠结面子,倒是自己小气了。
“果然是王将军,我远不如他。”
看不到王信的影子了,严中正长叹一声。
——
赶在京城关城门前抵达,等到了贾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王信和史平等人骑着马,沿着从通外河引的河渠边在贾府后街上,这里是贾府下人们住的地方,特别是一些府里的老人成了家的。
最大的一处院子,住的是周瑞一家。
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
王信下了马,史平上去敲门。
“是王将军吗?”
听到声音,王信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靠上来。
“你是谁?”
史平挡在前面,喝问道。
“小的周瑞。”
那黑影吓了一跳,愣在原地说道。
王信听清楚是周瑞的声音,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在这里等我不成?”
“正是,王大爷来了,一直等着信爷。”
周瑞解释道。
原来如此。
多半王子腾的事情。
王信皱起眉头。
倒是要看王仁要说什么,最好能打听到王子腾的想法。
周瑞领着王信进去,在西南角一处屋子里,不光王仁在,竟然还有王熙凤。
两兄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王熙凤泪眼婆娑,王仁也一脸恨意。
“信爷来了。”
周瑞在屋外小声说道。
“快请进。”
等王信进屋后,看到两兄妹的神情,心里隐隐猜透。
“凤丫头怎么哭了?”
王信笑着问道。
听到王信的关心,王熙凤眼圈又红了,连忙忍住,哽咽道:“没什么事,你们先谈吧。”
刚才听哥哥讲了,他们王家如今多难。
王熙凤心里只觉悲凉。
他们再难,还能有自己在贾府难。
不过也知道,只有娘家好了起来,自己也才能好起来,不愿意自己的事情耽误了男人们的大事,王熙凤忍着心里的苦。
王信也不再多言。
天色已晚,还要专门来私下见面,所以看向王仁,打算听听。
王仁先叹了口气,诚心道:“王信兄弟靠着自己的本事,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说句心里话,实在是令人服气的很。”
“也是运气好,天下有才能的人如过江之鲫,能出头的却没有几个。”
“王信兄弟过谦了,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按说,同为王氏族人,族里应该帮衬你才对,可你也知道,如今族里艰难,实在是没有办法。”
王信没有理会。
如果真要是为了全族的利益,那么自然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自己也会出手帮助。
可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利益,打着为了全族利益的口号。
犹如王子腾动辄把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挂在嘴边,可谁还理他?
他如果还处在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别人且不说,光宁荣二府,上下拼了命的也会帮他。
因为帮王子腾就是帮他们自己。
也是当初二府把京营节度使的职位,拼命送到王子腾手里的缘故。
王仁愣了愣。
自己说了不少软话,王信竟然一点回应也没有。
目光中闪过不悦。
自己虽然没有实职,可也是王家的接班人,在外面奔走,各家谁不给个面子,没有王信这样连个回应都不给的道理。
王仁勉强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叔叔的想法,其实对你也有好处?”
王信平静问道:“什么好处?”
以为王信改了主意,王仁连忙解释:“你就算成功留在大同,顶多也是大同西路军的参将,可叔叔不同,以叔叔的资历和身份,轻而易举的能成为大同西军节度使。”
王熙凤坐在一边,仿佛不存在似的。
王信冷笑。
王仁连忙说道:“等叔叔成为了节度使,那时以叔叔的能力,再为你谋一份参将的差事,左右不过他一句话而已,到时候,我们王家又有了节度使,又有了你的参将,我们王家在京城也没人敢惹了。”
见王信没松口,王仁又说道:“叔叔成为了节度使,以叔叔的能力,还有你的年轻,到时候我们王家一门双节度使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信摆了摆手,明言告知:“大同那边,我自有安排。”
从军以来,自己谁都没有指望过。
打仗都要自带干粮的那种。
提防着文官。
怎么可能会相信王子腾?
对于四大家的事情,贾府的态度反而是最好的。
无论贾赦服不服气,哪怕内心多么不爽,可并没有出手阻扰,王熙凤能当家这些年,包括王子腾出卖贾府的利益,换取自己的利益等。
四大家的离心离德,真正的原因其实是王子腾。
王子腾如此重私利,凭什么还能获得人心?
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不是只嘴上说说而已,王子腾的确是个聪明人,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强硬的从血脉上下手。
认为只要强行绑定了,别人就一定服气。
殊不知,思想上的统一更为关键。
王子腾太封建了。
虽然聪明,可认知上的错误,注定了他的失败。
入京已经两年,王信对王子腾已经越发熟悉,也越发不想沾染此人,奈何此人就像狗皮膏药,把自己当做他的救命稻草。
真要是按照王子腾的想法,就算他成功了,当上了大同西路军节度使。
以此人的做事方法,只会把自己当条狗一样的使唤,绝对不会在意自己的想法。
要当狗。
自己早就当了。
还轮得到给王子腾当狗?
给张吉甫,或者给太上皇,给他们谁当狗,不比给王子腾当狗要强?
王仁面色一变。
自己苦口婆心,此人竟油盐不进啊。
“莫非你觉得靠你自己能留在大同?”
“除非有人暗中使坏。”
王信鄙视道。
既然口口声声是族人,那么打算暗中使坏算什么?
王仁要威胁的话被堵在嘴里,烛光下的面色阴沉起来,倒是有些像王子腾了。
“既如此,哥哥不去回去吧。”
一旁的王熙凤突然插话。
王仁不满的看向王熙凤,王熙凤眼圈通红。
娘家不好了起来。
却还要内讧。
王熙凤左右为难,心里凄凉。
他们男人在外头吃了亏也不怕,大不了退回去,倒是自己一个女人能退去哪里,自己还有路可以退吗。
王仁见王信态度坚定,又有了王熙凤的打断,倒也不再坚持。
向王信拱了拱手,也不理会妹妹,满脸不快的离去。
外头等着周瑞。
王信住在大观园,就在不远的地方,二奶奶独居自己的院子,他们两人进出倒不难,反倒是送王仁离开,周瑞需要自己去安排。
外头的脚步声消失。
王熙凤突然抽泣了起来。
“凤丫头。”
王信感受到王熙凤的苦楚和无助,忍不住喊道。
王熙凤抬起头。
露出一张梨带雨的小脸,眼睛红红,还在一抽一抽的,看着可怜极了。
“信爷。”
王熙凤依赖道。
王信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264章 不识抬举
第264章 不识抬举
皇宫。
会极门。
宫内被烛光照耀的一片明亮。
大殿内只有张吉甫一人。
张吉甫一脸恭敬,身上没有之前的傲气。
单独召见,连太监都屏蔽在外,看起来是黄恩浩荡,实际上是不满。
虽然与太上皇打交道不到一年,但是有周道丰的介绍,张吉甫非常了解太上皇的习性。
太上皇很照顾大臣们的面子。
对谁不满的时候,会单独召见。
幔帐后。
太上皇斜靠着御榻,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脸上满是老人斑,面色枯瘦,看起来格外瘆人。
“你的想法都不错,只是太过自负。”
太上皇仿佛在评价张吉甫。
张吉甫欲言又止。
太上皇仿佛看穿了张吉甫的想法,笑了两声,淡然道:“你的这份自负,控制的很好,如是一般大臣,算是难能可贵,可你要肩负满朝,这丁点的毛病,在无数人的眼中放大,那就是致命的毛病。”
张吉甫愣住了,开始了沉思。
太上皇点了点头。
不愧是周道丰的得意门生。
比当初的周道丰只差一点,而且永远也不比不上周道丰。
可世间再无第二个周道丰啊。
虽然有些缺点,放眼满朝文武,却也是数一数二的,能比拟的人不多,林如海倒不比张吉甫差,可林如海性格不强,成为不了张吉甫,张吉甫也成不了林如海。
张吉甫仿佛想通了,主动认错道:“臣小觑了东平郡王,因为大同的事,起了自得之心,是臣考虑失当。”
“唉。”
张吉甫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太上皇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
要说天下间的事,扪心自问,太上皇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可偏偏当政了一辈子,临到头来,却诸事缠身,没有一件事能令自己顺心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太上皇最近一直在思考,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没有儿子。
幼年被宫女玩弄,以至于过早失去了能力。
当时的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虽然遗憾,却总觉得天下尽在自己手中,没有什么问题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一件件做起。
打压勋贵,收拢军权,征胡人,压蛮人,通运河,修驿道,筑长城,兴社学,平倭寇顺利了一辈子,到老却都翻了车。
平倭寇,平到自己差点失去了兵权。
虽然最后赢了皇帝,却也失去了许多。
“辽东不光是东平郡王的事情,还有蛮人之祸,无论是不是东平郡王背后出手,两千京营精锐在努尔干尽没,可见蛮人实力强盛。”
太上皇冷哼一声:“东北边的蛮祸,还有大同的胡乱,你又要收拢京营兵权,还要对付边镇,太过急躁,别人栽了跟头,大不了重新来过,国事却没有重新来过之说,你身为内阁大臣,做事务必要考虑周全,切记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
张吉甫冷静了下来。
太上皇的话虽然是对自己的告诫,何尝又不是希望自己能肩挑起朝局呢。
说一千道一万。
太上皇需要他们师徒。
张吉甫沉吟片刻,等太上皇说完,开口道:“攘外必先安内,臣决定先收回京营兵权,彻底稳固朝廷局势,恢复东南税赋,积蓄一二年,再图谋边地,解决了边地之弊,再去平外则顺理成章。”
太上皇没有说话。
大殿内恢复了安静,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张吉甫等着太上皇的决定。
自己和朱伟。
太上皇必须选一个。
张吉甫相信太上皇会选自己。
良久。
太上皇终于开口,声音里有些疲态,“朱伟可以去五军都督府,只是京营的事,绝对不能有误。”
张吉甫心里沉甸甸的,并没有太过高兴。
京营的兵权,一部分在提督府,一部分控制在兵部手里。
原本应该属于戎政衙门。
因为兵部的兵权太大了,同样属于要分权的对象,奈何戎政尚书是皇帝那边的人。
东军提督朱伟是太上皇的人,自己兼任兵部尚书,等于太上皇通过一文一武彻底掌控东军,东军又是京营四军实力最强的一支。
现在自己要对付朱伟,砍去太上皇插手军权的一只手。
太上皇当然不高兴。
可为了支持自己,太上皇愿意让步,但是如果自己失败了,与在辽东不同,辽东毕竟在关外,对关内局势影响不大,而京营却是关键。
所以失败的后果很严重,太上皇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
“请圣人放心,臣一定不会令圣人再次失望。”
张吉甫沉声保证。
太上皇在床榻上盯了张吉甫片刻。
忽然开口。
“还要多盯着皇帝。”
皇帝动作不断。
联络宗室,获得宗室的支持。
忠顺亲王出面,负责拉拢勋贵,刘儒还是负责稳定文官,倒是如虎添翼,走的稳当,虽然成效还不大,却能让人感受到危机。
张吉甫不怎么在意。
人才最重要。
勋贵里能有什么人才,不过是一帮靠着祖宗余荫的饭桶罢了。
哪怕出几个王信这样的人,那也是贫苦出身。
唯独寒风里才能培养出坚韧不拔的精神。
看到张吉甫的神色,太上皇也懒得再多言,张吉甫终归只是张吉甫,不是他的恩师周道丰,对不同的人,要不同的对待。
不能按照对周道丰的要求去要求张吉甫,不光会毁了张吉甫,也会让自己出错。
自己已经没有犯错的机会。
不像是皇帝。
明明犯了那么多错,身边聚拢的人却越来越多,一个个蠢货竟然拥护那样的蠢人。
时局艰难,这样的局面交给他,他能处理好?
太上皇不信。
太上皇挥了挥手。
张吉甫恭敬的倒退离开。
大殿又恢复了宁静。
没有丝毫的温暖,只感受到阵阵寒意,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御被,太上皇眯起了眼睛。
不服老不行。
后人自有后人福。
可皇帝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想着大周目前的积弊,应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有时候,看到了弊端之处,却要从别处入手,隔山打牛,往往比直面弊端效果要出众。
太上皇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
自己倒是不怕斗。
其实挺有趣。
才一会,太上皇犯起了迷糊,瞌睡袭来,再也坚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再多的想法,也化为了虚无。
人还是斗不过天啊。
张吉甫在太监的引路下离开午门,家里人早已在等候,伺候老爷坐上轿子,一行人离开皇宫。
“老爷。”
“明天王信要登门拜访老爷,此事要不要推?”
知道老爷繁忙,府里的管家跟在轿子旁边,隔着轿子的窗帘,询问明天府里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
宰相门前七品官。
张吉甫虽然不是宰相,却是未来的首辅。
管家虽然疲惫,脸上的精神却藏不住,虽然语气低调,浑身却是透出一股傲然。
轿子里的张吉甫闭着眼睛养神。
听着管家的话,想起了王信。
王信的能力十足。
用好了此人,会起到很好的效果,如在大同,他能打败冯庸,虽然背后有自己的支持,可首先要他立得住,自己才能在背后使力。
“不要推,他来了后,直接带来见我。”
轿子里传出张吉甫的声音。
“知道了,老爷。”
管家恭敬说道。
那王信虽然只是游击将军,老爷却很重视此人,管家记在心里,知道自己下回应该如何对待王信了。
张吉甫终于回到了张府。
府里人赶来伺候。
此时。
王信和平儿原本已经睡下。
平儿力疲,实在不能伺候王信,王信也不让平儿起来伺候,床铺里的平儿坚持不住,已经睡得香甜,王信披着衣服,点亮了灯火,在烛光中沉思。
大周是在大明土木堡之后建立的。
战乱数十年,最后大周建国,至今已经百年。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原本的时空应该处于万历中后期。
大明到了万历朝,其实已经病入膏肓,因为张居正的改革,才有了万历中兴,乃至于万历中后期三大征的底气。
大周立国才百年。
又是大一统王朝,按道理应该还是中期才对。
可是大周的国情不同。
大周的战乱程度比较低,人口损失较少。
大周开国的实力不够强势,所以妥协了许多,四王八公可以看成是对功臣的丰厚赏赐,也可以看成是功臣们的尾大不掉。
反而是大明。
朱元璋消灭了庞大的开国功勋势力,为中下层上升打通了渠道,赢得了更久的生计。
而大周承袭明制。
与大明承袭宋制不同。
大明与大宋之间隔了一个大元,百年的时间,足以令人们断绝了文化根基。大明开国之人都是大元生人,没有一个大宋生人。
虽然是承袭宋制,其实是择中选优。
反而大周承袭明制大多全盘接受,土木堡之变时,大明积弊已经不少了,这些弊端多被大周继承。
种种弊端之下。
又有大周本身的短板。
特别是太上皇和皇帝的皇权之争,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大周开国之初东征北伐。
灭了鞑靼和瓦剌,又重新归化了女真,百年后,不光北边兴起了胡患,努尔干那边也兴起了蛮族各部,如今竟然有实力消灭两千京营精锐。
虽然背后可能有东平郡王的原因。
可要消灭这两千京营精锐,蛮人自己也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吃得下。
还有未来的南安郡王吃了败仗。
加上红楼里的原文。
各处末世的景象。
多年后,连京城里都闹起了大贼,可见地方已经失衡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等等。
这大周的局势不太妙啊。
所以许多问题,不得不考虑。
现在正是大争之世,西方诸国开始大航海,商业被释放,生产力大解放的开端,但是大周却陷入了战乱,错过了机会,王信觉得实在是惋惜。
自己既然来了,总要留下点东西。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
可是猜测是猜测,大周到底会如何,王信也不得而知。
如南安郡王吃了败仗,他和王妃却能在京城如常走动,说明王府和皇室的关系并没有破裂,朝廷和地方还是站在一起的。
又有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内斗明显平息了,最后是皇帝胜出。
没有了内斗,大周会不会恢复稳定呢。
既然看不清。
那就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吹灭了蜡烛,回到床铺上,抱紧了平儿,平儿身上暖和,又软软的。
平儿睡梦中被抱住,感受到一阵冷意。
下意识呻吟了一声,半梦半醒感受到王信,依恋似的拥抱住对方,两人像个八脚鱼似的缠在一起。
王信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可烦心事又不少。
不光是大周的事,还有王子腾。
此人竟然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那么此人绝不会轻易放弃对付自己,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此人死了就好了。
本来此人应该早已病逝在回京的路上,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不但没死,反而成为了自己的麻烦。
王信不再多想。
终归还是实力说话。
犹如那两千京营精锐,如果实力碾压蛮部,哪怕中了计也不至于大败而归。
是夜。
王家。
书房里。
案几后的王子腾,听完王仁的话,脸色越发阴沉。
“自讨其辱。”
王子腾一脸冷然骂着王仁。
王仁这回也不再开解,恨恨道:“那王信果然是狼心狗肺的小人,眼里只有自己,全然没有族人。”
“叔叔,把此人除名吧。”
王仁提议。
开除出族可是大事,前程都会受到影响。
谁会愿意用一个连族人都没有的孤魂野鬼呢。
“急什么。”
王子腾冷哼一声。
自己当然会对付王信,不过要找准时机,现在开除王信的族谱,对他虽然有妨碍,可伤害不大,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只有找准时机出手,不光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能让他再无翻身可能,然后一棒子打死。
“到底是孤儿出身,只看到眼前,眼里只有自己,有人生无人教的畜生。”
王子腾狠狠骂道。
自己给够了王信机会,此人实在不识抬举。
王仁连连点头。
至于妹妹说王信帮了她许多事,不过是妇道人家的小事,算的了什么。
王子腾阴狠的望向王仁,严厉交代道:“过两日我要出府一趟,你好生盯着,不要让人泄了我的行踪。”
王仁吓了一跳。
知道叔叔要有动作了,也知道至关重大,不敢懈怠。
(本章完)
第266章 七八成把握
第266章 七八成把握
张吉甫的确很聪明。
算计厉害。
王信也承认,科举一道上,自己肯定不是张吉甫的对手,考试考不过他。
但是张吉甫在科举一道上厉害,不代表在其他道路上同样厉害。
有的人搞发明厉害,有的人做生意厉害,有的人力气大,有的人能吃苦,有的人情感强有的人会打仗!
王信认为自己会打仗。
不提自己的天赋如何,光自己掌握的军事信息就碾压这个时代。
不同于工业文明。
农业文明进入工业文明,不是发明几个技术就可以,属于全社会的进步。
靠个人很难推动,王信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本事。反而军事上简单些,一是一,二是二,自己又有自己独特的优势,合起来远远大于一加一的效果。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在军事的谋划上,张吉甫就失败了。
所以几位郡王不但没有被压下去,反而还活的好好地,那么在辽东的失败,以及张吉甫如今改变方向,把精力主要放在京营的争夺上,那么边地怎么办?
东南靠海,如今没有外敌。
西部是高原,没有独立的条件,必须依附内地,所以无论明也好,清也好,西部都比较服帖,大周也是如此。
东北有东平郡王。
西北有西宁郡王。
西南有南安郡王。
这些地盘是他们自己的,面对外敌入侵,他们比朝廷都会上心,除非实力远不如敌人,目前而言,危难还不是最急迫的。
那么北部胡人的威胁就迫在眉睫。
辽东的失败,大大拖累了张吉甫的脚步,让他又无法抽出精力,只能指望张文锦,但是张吉甫真敢放心张文锦?
王信将心里的不满压下。
“大同那边不出麻烦,阁老就可以放心收拾京营,否则大同那边胡人生乱,下官斗胆,请问阁老打算怎么办?”
“胡人想要统一,并不简单。”
张吉甫没有在意王信的态度,认真对待,仿佛把王信当做一个同辈,比起两者身份上的差距,实在是令人惊讶。
王信摇了摇头。
“阁老料错了,下官不这么认为,与阁老的预料相反,下官认为胡人很容易统一。”
不等张吉甫反驳,王信连忙说道:“有一就有二,关外有大元的前车之鉴,所以对一统有清晰的认知,重要的是生胡散乱,而欧彦虎实力强大,多年来的准备,生胡各部绝不是对手,种种有利条件,只要欧彦虎用不了三年就能一统生胡。”
王信并没有胡说八道。
这是历史上发生的。
大明封锁草原两百多年,物资上的窘迫并不是致命一击,关键是没有了中原的文化和制度等各方面的输出,草原沦为了三流势力。
东部蒙古因为夹在后金与大明的战争之中,受到两边的拉拢和打压,反而吸取了不少的经验。
可河套地区等草原势力反而销声匿迹,连水都没溅起来。
欧彦虎在河套地区吸取大周的长处,养精蓄锐多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出手果断狠辣。
如此枭雄,不应该小觑。
听完王信的解释,张吉甫沉思起来。
并没有担心王信信口开河。
王信如果敢骗自己,自己会让他付出代价,王信是聪明人,以他的人品,也不会犯低级错误,那么如他所言,欧彦虎的确需要重视。
“张文锦向朝廷递了奏疏,请调五十万两银子修建六堡,并且透露有你的主意,所谓螃蟹战术?”
张吉甫问道。
看来张吉甫还是希望张文锦能控制住局势。
不过也能理解。
文官当然希望文官掌控一切,最后打仗的事情,也由文官控制,这并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而是人性使然,谁成为文官,谁都会希望如此的。
犹如上岸前和上岸后,明明是同个人,对岸上的态度却会发生改变,从批评变成有本事你也来考上。
王信没有在意,张吉甫没有直接拒绝自己,说明他内心在犹豫。
这样的人竟然在犹豫,更说明自己的希望很大,只需要加大一把劲。
“五十万两银子的确可以修建六堡,只是下官担心,这五十万两银子到了地方,恐怕连个零头都不会有。”王信开诚布公。
说实话。
因为实话最难反驳。
张吉甫皱起了眉头,也没有反驳王信的话。
既然已经说到这般地步,王信笑道:“只要朝廷有钱,没有我王信,别说大同的问题,天下的问题都不难,可没钱的话,下官可以自信的说道,大同的问题,必须由我王信出面。”
张吉甫冷笑。
“看来缺你不可了。”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王信念道,随后真诚的看向张吉甫,“属下只求灭掉胡人,消灭了欧彦虎之后,属下现在可以向阁老发誓,他日属下消灭欧彦虎,只要阁老一封调令,属下绝无推迟,必定答应离开。”
与别人不同,自己不怕属下会背叛自己。
有自己这样的优势,属下还要是能背叛自己,那自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免得浪费粮食。
王信说的很真诚。
并不担心张吉甫看出自己说谎,因为自己没有说谎。
打败了欧彦虎,自己在大同西部也扎了根,给手下们安顿好位置,自己在或者不在,都不影响大同西军的存在。
犹如地方大户不可动摇一般。
张吉甫盯着王信看了好一会,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实在看不懂王信。
“如果设大同西军,让你掌领,你需要多久时间?”
“最多三年。”
王信大喜。
“你回去吧。”
张吉甫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给明确的回复。
王信松了一口气。
已经说到这般地步,张吉甫没有拒绝,那么十之八九已经成了,至于过程中会不会发生意外,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只能等着了。
“属下告退!”
王信起身,拱了拱手。
一直等王信离开,张吉甫才又抬起头,看着门口久久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内阁目前有五位阁老。
首辅周道丰,次辅刘儒,还有兼兵部尚书的张吉甫,然后还有两位阁老,这两位阁老属于闷葫芦,从来不发声的存在。
周道丰要退了。
但还是没有定下日子,太上皇始终没有松口。
不过周道丰不再管事,开始变成闷葫芦,和那两位阁老一样。
虽然准时来内阁坐班,却是准点下班,也不多管闲事。
张吉甫轻声轻脚走进屋子。
周道丰躺在摇椅上,正对着窗户,仿佛睡着了,身上打了一层厚褥子,又仿佛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致。
告老归乡后,宫里的景致再也看不到了。
“老师。”
张吉甫轻声喊道。
“嗯。”
周道丰动也不动,只嗯了一声。
“弟子刚才见了一个人,心里纳闷,好奇世间难道真有此种人的存在?”
“见了王信?”
周道丰笑了一声。
张吉甫大惊,很快又释然了,如果是恩师,他老人家能猜到就不足为奇了。
“是的。”
张吉甫把先前与王信沟通的事讲了一遍。
周道丰听的过程里,只插话问了两句,等张吉甫说完,周道丰反而不说话了,屋子里陷入了寂静,张吉甫不催,耐心等候。
“唉。”
“他有一句话说得好,朝廷有钱,什么麻烦都不是问题啊。”
周道丰十分感慨。
一辈子。
突然发现。
其实所有的问题,主要是钱引起的。
这个钱。
乳臭之味。
可偏偏却是一切事物的关键。
小到个人,大到国家天下,所有的问题就在这个钱上。
自己一辈子才领会的事,那小子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有如此理解呢?
周道丰摇了摇头。
真要是如此,过分的妖孽了。
“朝廷真的没钱吗?”
“真没钱。”
张吉甫苦笑。
原以为倭患平了,地方恢复了安宁,税赋也能恢复,没想到要钱是真难,比要别人的命都难。
“你也没得选择啊。”
周道丰叹道。
“是啊,弟子其实也没有选择。”张吉甫也跟着恩师的话重复了一遍,脸上有些落寞。
看到弟子的神色,周道丰有些于心不忍。
辽东之事,对弟子的打击很大。
哪怕自己这位弟子算得再多,可前线总不会听他的,输了就是输了,再多的言语也改变不了现实。
张吉甫不再犹豫。
周道丰也没有继续多言。
事到如今,自己这位弟子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愿意而已。
大同的事情不能视而不见。
哪怕希望张文锦能压住局面,可也不得不考虑,万一张文锦压不住怎么办。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可张文锦在军事上的才能,还没有向朝廷证明过一次。
那么就不能赌。
王信就是保障。
虽然担心王信是个武夫,成为第二个冯庸,可总比大同乱了,要依靠京营和藩军来平生胡吧,到时候,才是彻底完蛋。
大周军队虽多。
可太多不在朝廷控制之中。
想要把军权逐一收回,过程里容不得犯错。
“升王信为参将,命他创办大同西军,协助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平胡,并调给张文锦三十万两银子,务必修建好六堡。”
张吉甫还是采取了王信的螃蟹战术。
以张文锦为主导,大同西军和天成军为钳子,保证两支军队不超出张文锦的控制范围,同时出击消灭胡部。
如果大同那边胜利了,对自己也是好事。
“弟子决定不再分散精力,要集中精力做一件事,先把京营拿到手。”张吉甫严肃说道。
周道丰露出欣慰之色。
做人不能太得意。
张吉甫入京后过于顺利,竟然选择四处出击。
妄想短时间内消弭掉诸多问题,如果国政如此简单,岂轮得到他张吉甫来面对,牵一发而动全身,处处都要用尽心思才好。
“犯错不可怕,你能有错必改,为师也就放心了。”
周道丰笑道。
张吉甫一脸动容。
恩师为了自己,实在是付出了许多。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恩师早就该跳出京城这里的漩涡了,还是因为担心自己,要帮自己多看顾看顾。
“老师,辛苦了。”
张吉甫起身,整理了仪容,认真的一拜。
周道丰老脸笑成一团。
“琴韵墨韵书卷韵韵韵润魂,民事政事社稷事事事关情。”
周道丰念了一句。
挥了挥手。
重新盖好自己的被褥。
张吉甫小心离开。
半路上,想着恩师刚才的话。
这是蔡文大家说的话。
蔡文虽然是文坛领袖地位,却又是皇帝的人,为皇帝在江南奔走。
但是张吉甫知道,蔡文此人并不是真心支持皇帝。
蔡文反对所有人。
认为皇帝,勋贵,贪官都是天下的蛀虫,只不过目前的大周,后两者的危害要比皇帝大,所以才支持皇帝。
要说起来,自己也是比较认可蔡文的理念。
而且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太上皇虽然是独君,可反过来看,正是因为太上皇的原因,才有他们这些读书人打压皇帝的机会,如此良机,如何能错过呢。
所以蔡文虽然是文坛领袖,可到底只是单纯的读书人,想问题太过简单。
越是讨厌,越是要先靠近,靠近之后才能有机会。
虽然没有得到张吉甫的准确回复,王信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两相其害取其轻。
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害”,可自己这武夫在张吉甫他们眼里,特别是没有成为他的门下走狗,那么就属于不可控因素,当然是“害”了。
接下来只等兵部公文。
参将而已,只需要兵部就能解决,不需要惊动朝廷。
只不过自己这参将要独领大同西军,实权不小,算是比较惹眼。
还要防着王子腾,所以自己要留在京城,拿到升官的公文后再走马上任,反正大同那边已经打好根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耽误功夫。
另外一方面最大的问题是粮草。
张吉甫能给自己升官就不错了,至于粮草,给也是给张文锦,通过张文锦来发粮草给军队。
这方面必然是变不了的。
可给多少?
朝廷的拨款可不是按需发放,而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个哭声可以有很多方法。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否则地方上的官员不辞辛苦一个个往京城跑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锻炼身体。
自己目前不方便说话,需要低调,因此要用别人帮自己说话。
贾政身份低了点。
陆仲恒比较合适。
最合适的其实是林如海,无论声望还是官位都足够,偏偏他不在京城,难怪张吉甫不让林如海回京,如果林如海回京,四大家不少事情简单多了。
(本章完)
第267章 照搬辽东
第267章 照搬辽东
皇宫和皇城并不一样。
皇城不光包含皇宫,还有宗庙、内廷、官衙、军士和各类仓库等建筑,也包括园林苑囿。
多数的衙门在承天门和大周门之间。
大周门在前明叫做大明门,历史上未来的大清叫做大清门,如今叫做大周门。
大周门进出的人不少。
王信轻车熟路的离开兵部衙门,从大周门出去后,城门口的兵丁检查并不严格,且多是针对进入的人。
沿着极高城门门楼两侧的城墙,或坐或蹲或站了许多人。
宽广到令人震惊,铺着整齐的石砖的广场,依然充斥形形色色的人或物。
无论是停靠在此处,或者是经过广场的牲畜,骡驴马匹都要带着粪兜,不允许牲口拉屎到地面上,其实城里别处也有这样的规矩,只不过不像此处严格。
除了茶铺之类,还停靠了各色轿子和马车。
各家的长随下人在城墙根下等候各家的主人,又或者到了时辰后,从家里赶来接。
“将军来了。”
人群里同样蹲着的史平等人,其中一人看到城门口出来的王信,连忙出声提醒同伴,然后站了起来去牵马,史平则赶过去迎接。
王信已经看到史平。
却回过头。
看着规矩森严,又各行其是的皇城城门口。
这就是皇城啊。
自己用了三年的时间,没想到就有了资格进出此地。
“将军。”
史平轻声喊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信收回视线,露出笑脸,吩咐道:“安排人去告诉平姑娘,京城买房的事交给她,她拿主意即可,实在拿不定主意,就与凤丫头商量,我们回通州。”
史平点了点头,往身后挥了挥手。
见到史平的动作,其余人牵着马上前,史平又吩咐一人去贾府。
王信不理这些,带着人往外出发。
城中的规矩并不少,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牲口进出城,往哪边走,走什么道,包括屁股要装粪兜等等,以及马车走什么道,行人走什么道,人来人往,除了明面上的规矩,还有成俗的规矩。
谁先让谁。
什么事让什么事。
王信一行七八人,骑着马声势不小,却也不算稀奇。
按照规矩,进入城门的方向靠左边行走,出城门的方向则靠右边行走,虽然道路拥挤,倒也秩序井然,不至于拥堵。
心里悬着的事情,终于落了地。
虽然按照自己的预料,充分考虑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意外,哪怕现在,自己也不敢说就稳当了。
可终归十之八九,再要是事情不成,那也没必要遗憾。
心情舒爽,王信嘴角含笑,骑在马背上也走不过,饶有兴致的打量京城街道风景。
恰好。
道路旁边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王信骑在马背上看得清楚,大概是两名商贩,为了摆摊的位置争吵,最后没有控制住,动起了手来。
一名商贩打破了另外一名商贩的脑袋,那名商贩头破血流。
“流血啦。”
“下手如何没有个分寸。”
周围聚拢的人纷纷说道。
打架不要紧,打出血就要紧。
很快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在街道上巡逻的兵丁,抓住那伤人的小贩,那小贩已经唬的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求饶。
大概的结局,要么是商贩出钱,那些兵丁吃点油水,流血的商贩也松了口,事情就了了,如果严重一点,对谁都不好。
王信没有在意。
这就是社会。
成人的世界,哪里有什么对错。
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那打人的商贩穿着麻衣,不过是挑货郎罢了,挣不了几个钱,养家糊口都不容易,就是为了钱,需要去争抢好位置。
他抢到了好位置,别人就没有了好位置。
谁对?
谁错?
他要是不抢到好位置,挣不到钱,家里人就没饭吃。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了养活婆娘孩子,供养老人,这摊贩可就顾不上道德礼仪
至于如今闹出了事,他又承担不了后果怎么办?
凉拌。
又不是做题,每道题都有答案。
总之。
没吃饱的人,他只想要吃饱。
吃饱了之后,才会想起道德礼仪。
如果一直没吃饱。
要么死,要么继续像刚才一样去拼。
小到个人的事情都如此麻烦无解,何况放眼天下呢。
大周就是瓷器。
哪怕有很多的问题,王信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除非自己不是周人。
只要自己不是周人,哪管大周是不是瓷器,只当是自己的战利品,砸碎了也不心疼,反正是抢来的,没成本。
所以王信只信服内圣外王的人。
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对外唯唯诺诺,对内却重拳出击,内王外圣的行为,王信是最看不起的,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知行合一。
对胡人,王信一点不在意,规矩是对自己人讲的,对外只需要赢。
对内?
自己并不需要大周人来惧怕自己,敬畏自己,崇拜自己.
大家都是平等的。
重活一世。
王信不想继续将就,想要活的清白,虽然自己不是圣人,同样有人的欲望,但是自己要对得起没有对不起自己的人。
在扬州是如此。
在京城是如此。
在大同也是如此。
做事非常小心,因为自己懂得责任。
犹如对平儿,对晴雯。
自己必须先问清楚她们对未来的要求,确认自己能满足她们,自己才会给她们承诺,答应收下她们。
如今自己是大周的游击将军。
不需要对胡人负责,却需要对大周的百姓负责,如何能率性而为呢?
现在对大同的局势有了把握,但是却不能大意
原来的分家还要继续。
张吉甫不会支持自己成为第二个冯庸,所以自己要早做打算,到时候才不会被动。
诸事不预则废。
陆仲恒知道王信今日要去拜见张吉甫。
极为重视,一早来到河西营等候。
不光他来了,还带来了两名同伴,因为陆仲恒的原因,三人轻易进入河西营,提供给他们一间干净整洁的房子落脚。
因为大部队调去大同,河西营的空房间很多。
“那王将军真能办成?”
陆仲恒和两名同伴围着圆桌子坐下,桌子上有茶壶和茶杯,其中一名穿着青色长衫的文人一脸好奇。
不光他如此,另外一人也十分关心。
“王信此人做事极为保守。”陆仲恒分析道。
两人错愕。
那青色长衫的文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说道:“我虽没见过王将军,却也听过他的名声,此人作战百战胜,不乏胆大之略,陆兄如何说其保守?”
“哈哈哈。”
陆仲恒忍不住笑出声,最后笑着说道:“你们不知啊。”
来的两人是扬州的读书人,青色长衫的是进士,年轻些的那位是举人,进京入国子监读书,为日后的科举提前准备。
一个好汉两个帮。
陆仲恒自己没有实权,需要有人帮他摇旗呐喊。
别人看重他的清贵身份,双方各需索取,又是同乡,天然的乡党,包括前方王信的事情,陆仲恒也让两人帮过忙传播。
既如此,陆仲恒才带来了两人,一则王信今日见张吉甫,事情水落石出,二则也好当面参详,无论结果好坏,可以尽快应对。
三人正说着。
“陆兄。”
门外,王信笑着进来。
“王兄弟。”
陆仲恒看到王信,起身笑道。
两人这才知道是王信,也跟着起身,打量进来的人。
的确年轻,不到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的游击将军,哪怕是名武夫,前程也不得了,青色长衫的文人,自持身份,却也没有怠慢,和陆仲恒一起上前,反倒是年轻些的举人留在原地。
王信扫了一眼,如常笑道:“还请海涵,不知这两位是?”
“这位是张云承,也在兵部观政,这位是曾直,在国子监读书,两位是我的同乡,也出手帮过你的事。”陆仲恒简单又详细的介绍了下。
王信了然。
陆仲恒提过此事,连忙向两人拱手笑道:“本该早日登门拜谢,却不敢冒昧打扰,不知催了多次,陆仲恒今日才为我引荐两位,可见他有多惫懒。”
“好你个王信。”
陆仲恒伸手指了指王信,无语道:“你讨好二人,竟拿我来作筏子,实在是该死。”
张云承和曾直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陆仲恒与王信的关系果然非同寻常,不愧都是林如海的人。
一阵寒暄后。
陆仲恒关心问道:“如何?”
王信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平静道:“应该问题不大。”
“成了?”
陆仲恒反而惊讶了起来。
此事他一直在参与,无论自己刚去大同时,还是在大同与冯庸扳手腕,陆仲恒都为自己出了不少力。
王信也知道。
陆仲恒并不是只因为自己。
他这样的身份,被别人需要就是最大的价值,这就是养望。
自己领了他的人情,未来就必须要还他的人情,官场上的规矩向来如此。
张云承和曾直也一脸震撼。
从大同分一路出来,建大同西军,这件事他们也有出手。
这么大的事情,并没有大佬出面,而是他们几个小人物主导,陆仲恒身份清贵,但没品没级的,王信也只是个三品的武官,更不提他们二人。
张云承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道:“包括朔州、马邑五州县在内的大同西军?”
“此事还没有明言,不过观张阁老之态,多半不会打压此事,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如此了。”
听到王信的话,张云承收起了内心的自傲。
先别说此人竟然真办成了大同西军之事,独此人能轻易见到张阁老,可见此人在张阁老内心的分量,张阁老是未来的首辅。
自己想要巴结都还没有门路,所以哪怕此人是武夫,恐怕未来地位不会在自己之下。
总不能游击将军掌领一路吧?
掌领一路军队的,按照规矩应该是总兵,此人太过年轻,哪怕不升任总兵,也会升个参将,未来升任总兵不过是迟早的事。
三十岁?
如果三十岁能成为总兵,未来二十年内,成为节度使绝对没问题,熬资历也能熬出头。
“王将军回去大同后,打算怎么办?”
此时。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举人,曾直主动的问了起来。
王信笑道:“还要请陆兄和各位帮忙。”
“什么事?”
“粮草的事情。”
王信解释了一遍。
自己和别人不同,名册多半是实额,所需要的粮草不少。
“你不是有了大同的商会么?”陆仲恒反问。
“总不能朝廷一分钱也不出吧,真要是如此,太不像话。”
王信摇了摇头。
朝廷虽然克扣军费,可多少也在供应,将领们喝兵血,兵册缺额大,实际上将领私下养家丁,保持了一定的默契。
可真要是整个大同西军都被自己养了。
朝廷恐怕会坐不住。
这也是自己要搞分家的原因。
自己身边只保留几百精锐,当做军官培养,如此的话,朝廷才会对自己放心。
至于分出去的军队,万一朝廷真的供应不起,或者克扣过分,自己当然也不会无视,大同的商行就是为各处准备的。
还是老规矩。
朝廷如实发放,那么公库的积蓄就不动。
朝廷要是克扣,缺多少的话,公库就补多少。
如果朝廷一分不出,那就只能公库全出。
陆仲恒等人不再多言。
王信在此事上的顾虑,他们又如何猜不透,许多事经不起琢磨。
“先前陆兄言王兄行事保守,我和曾直还纳闷。”张云承感慨一声,向王信露出笑脸,笑道:“此时看来果然如此啊。”
王信瞅了眼陆仲恒,玩笑道:“陆兄倒是知我。”
陆仲恒竟然点了点头,“林公说你常有奇思妙想,后来证明的确如此,所以我才经常关注你,倒也是学到了不少。”
王信顿了顿。
被人盯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盯着自己的聪明人越来越多,自己的东西只怕很快被掏干净了。
张云承和曾直一脸认同。
年轻的曾直最沉不住气,见气氛不错,问出心里一直关心的事,“不知道王兄在大同所作之事,可否照搬到辽东?”
“辽东?”
王信露出疑惑的眼神。
辽东在关外,又是东平郡王的藩地,虽有辽东都司管理,依然消息闭塞。
自己入京以来事务繁忙,虽然有心关注辽东,却也有心无力,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关心。
“曾直虽然籍贯老家,家人却在辽东为官。”陆仲恒提了一嘴。
王信恍然大悟。
看来这曾直的家在辽东是地方大户。
那也就不奇怪其只是举人,却被陆仲恒带来的原因,虽然个人的身份不够,家里关系却够了。
(本章完)
第268章 想起探春
第268章 想起探春
既然遇到了曾直,有了这辽东的大户子弟,王信当然不会错过机会,仔细打听大周的辽东是什么局势。
曾直门清。
原来。
大明开国之时,在辽东封了几个藩王,靖难之役后,永乐皇帝打压藩王,也把辽东和大宁等九边之地的藩王全部取消。
永乐皇帝亲自带着大军坐镇九边,一生之中五征大漠。
后来土木堡之变,大周取代大明。
大周没有永乐皇帝这样的雄主。
加上建国前数十年的战乱,哪怕战乱程度不是特别激烈,对边地的影响依然不小,所以才有了四王守边的模式。
鞑靼瓦剌残部势力退守努尔干。
东平郡王带着军队往辽东开拓,收复辽西走廊,拿下义州等地,设立北镇军,守住大辽河。
后来随着大周数次的东征,彻底消灭了鞑靼和瓦剌,深入努尔干,当地的一部分蛮族归顺,一部分蛮族躲入深山老林,加上辽东地广人稀,因此也是采取都司制度,而不是郡县制度。
再后来。
辽东人口日益增多,连努尔干的人口也在增加,于是辽东都司的管理范围逐渐往前移,先后恢复开发辽左四卫,以及沈辽诸地。
反而是东平郡王和他的北镇落在了后方,显得有些尴尬。
这些年来。
辽东都司与东平郡王的面和心不和,又有时不时出现鞑靼残部的踪迹,乃至于努尔干各蛮部的动作,有些听话的,有些闹事的云云。
至今局势颇为复杂。
特别是蛮族崛起了三股势力,这三股势力互相敌对,又互相联合,反而辽东积弊日深,辽东都司颇有些压不住的态势,又有了东平郡王机会。
曾直三言两语就把辽东说的清楚。
虽然简单,其实不易。
这些当地的消息,如果不是当地的大户,外人很难了解清楚。
曾直看到辽东潜在的危机,也看到王信如何解决大同,虽然还没有成功,可比之前要强了很多,因此才极为关心,不知道能不能把大同的方法,照搬去辽东。
王信思考了片刻,遗憾的摇了摇头。
曾直下意识看向陆仲恒。
陆仲恒也摇了摇头。
知道曾直是担心王信不愿意别人学了去。
曾直相信陆仲恒的人品,因此认真请教道:“不知差在何处?”
“辽东与大漠不同。”
王信脸色慎重。
记得俄罗斯这个国家,有过关于大陆架制胜的一种说法,主要是占据大陆边缘的国家,终将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其实有些道理。
无论是辽金,或者蒙古,包括未来的大清。
起家都在东北。
大漠缺乏物产,需要靠着贸易才能维持,而东北不需要。
无论是马还是弓等战略物资,东北都不缺。
反而因为森林和极端的恶劣环境,这些成为了东北的地利。
俄国之所以能在历史上轻易的征服大漠和东北,除了商业上的利益,主要是因为大清。
大清的主导下。
别的国家和地区都在人口暴增,唯独大漠和东北的人口在骤减。
东北的潜力远高于大漠。
可大清对东北的限制也是最严苛的,整个东北都没有多少人口,所以才给了俄国捡便宜的机会。
反观如今。
王信皱着眉头说道:“努尔干的人口虽然不多,却也是不少,天寒地冻,人极为兼任,而外人却无法轻易立足,没有地利;又有东平郡王和辽东都司如此复杂的局势,可以看成没有人和,这些年里,不光内地遭灾,努尔干遭灾更为严重,所以也没有天和。”
众人仔细听王信的分析,时不时点头。
王信叹道:“天时地利人和皆无,所以大同那边的模式无法照搬。”
众人无言。
良久。
曾直苦笑一声,感慨道:“难道任由辽东局势糜烂不成?”
“除非集全国之力。”
王信认真道。
商业追求利益,大漠疲软,加上自己学西班牙人,用了些许不光彩的计谋,所以才能根据当地特色,推出了现在的大同模式。
但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利益的。
俄国东扩没有地理阻碍。
反观内地,北边是蒙古高原,东北是外兴安岭,水路交通都不便,不像俄国,可以沿着河流往东而行。
加上内地的种植和织造业发达,大大降低了对皮毛贸易的需求。
至于东北。
东北比大漠要难征服。
那么利益与得失算计下,明显要亏本的情况,那么只有集中政治和资源,通过自上而下的权力来主导,才能推动开来。
比较松散的地方大户,不可能发起如此高效的模式。
比如谁来当头?
而且是说一不二,掌握实际大权的头。
没有大户甘愿让出去的,他们连现在的皇帝都不愿意接受。
历史已经证明。
如地方乡绅大户们主导的南明。
曾直听出了王信的话音,越发的失望。
“想不到偌大的大周,竟拿不出可以解决辽东的方法。”
张云承感慨。
王信没有说话。
以前趁着中国内乱,偷偷占据东北的高句丽,大一统的隋朝在此地栽了跟头,后来还是大唐集全国之力,数次征伐才彻底拿下。
已经消亡的大明,自身还没有大周的皇权斗争,也没有大周实封的异姓王这些因素,结局一样栽了跟头。
虽然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努尔哈赤这个人。
可王信很确定,努尔干的问题不会小。
虽然不敢肯定辽东未来的局势,可哪怕被大周平息,也绝对不简单,要耗费不少的国力。
大同的模式,解决不了努尔干的问题,只能在努尔干发挥善后作用。
王信说的有条有理,众人不疑。
张云承虽然感慨,却不是很在乎,关外苦寒之地,比起朝堂大事,算的了什么。
连陆仲恒也没有太过关注。
大周实封四位异姓王,除了当时四王八公实力强大,太祖皇帝又不够强势外,也有封的地方都是不毛之地的原因。
辽东也好,云南也好,西北也好,大宁也好。
税收没有多少,开支却是不小。
沉重的负担。
王信理解几人的想法,却不赞同,本质上还是实力不够的问题。
大明收复了交趾,结果又丢失,从本土变成藩属国,不是军队不行,而是文官不行。
曾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诚恳,竟然说道:“不知道王将军身边可缺人手,如不嫌弃我的才能不足,愿为将军手下一书吏。”
陆仲恒和张云承吓了一跳。
王信也没想到。
“程老弟,这是为何?”
张云承连忙问道。
曾直脸色严肃,解释道:“王将军在大同的做法与众不同,小弟大开眼界,且认为有许多可以学习的地方,只怕王将军不愿意收留我。”
“怎么会,我正缺人。”
王信笑道,“只是耽误了程老弟的科举,却是我的罪过。”
曾直见王信没有直接拒绝,松了口气,高兴道:“科举不急于这两年,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出去走走,开开眼界,反而有利于科举。”
“这话说的不错。”
陆仲恒认可道。
他也是多年不参加科举,但是那些年并没有荒废。
见状,王信也不再推迟,也的确需要人,开诚布公道:“我和大同大户们的合作,目前靠着薛家的关系维持,需要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去帮忙打理,如果程老弟愿意的话,商行的事就麻烦程老弟了。”
也不是真打理。
如果的确是极为重要的差事,哪怕多么缺人,王信也不会所以用才见过一面的人。
但说不重要也不至于。
曾直的确合适。
他到底只是个举人,自己用得起他。
又是大户子弟,又与大同地方没有牵连,加上陆仲恒的关系,是不二人选。
而且王信也想多了解下辽东和努尔干。
朝廷目前没有把努尔干放在眼里,或者不够重视,王信却不敢大意。
曾直见王信安排的差事,刚好是他想要的,内心大为感动,刚才还在怀疑此人,没想到此人做事如此磊落,曾直不再怀疑王信之言。
也对大同的模式更为好奇。
不过接下来,还是要等朝廷的结果,水落石出的那天,跟着王信一起回大同。
陆仲恒点头答应。
回去后就开始鼓动,绝对不会少了大同西军的粮草。
送走了陆仲恒等人,王信一脸轻松。
多久没有这么痛快。
朝廷能安排的粮草当然越多越好,给的越多,自己的积蓄越雄厚,未来的抗风险能力就越高。
没办法啊。
老中人就是如此。
广积粮是融入到了骨子里。
平日里没事就多积蓄。
有事更要积蓄。
第二日一早。
王信回去贾府,贾政果然等着王信。
两人来到书房。
“张阁老真的会同意?”
贾政惊呆了。
这大半年来,王信为了大同的事情跑上跑下,贾政看在眼里,内心却不是很坚定。
因为王信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
大同军镇本来就有了永兴军和天成军,再分一路出去,设大同西军,这是人脑子想出的事?而且王信才多少岁?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是佐击而已。
才过了几年!
又要升官了?而且还独领一路。
从独领一军到独领一路,王信每一步都是实打实的实权武将啊。
走的如此之稳,贾政内心忍不住羡慕嫉妒,实在不敢相信,怀疑的话脱口而出。
王信习惯了被人嫉妒。
被嫉妒很正常。
有些人嫉妒只会放在心里,甚至会压下去,有些人则会被嫉妒冲昏头脑,做出损人不利已的行为。
倒不用怀疑贾政。
贾政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王信笑道:“以张阁老的做派,多半不会有变。”
别人不清楚王信,贾政如何不清楚。
王信在京城的事情,虽然自己能力不够,却事事都在参与帮忙,出力多少的问题,因此了解王信的性格,不是说大话的人。
既然王信说不会有变,那么此事应该十拿九稳。
“果然是有志者事竟成。”
贾政鼻子一酸。
这么多年了,自己每次希望什么事,最后往往失望,以至于不敢抱希望。
王信又年轻,每回都能心想事成。
实在是太羡慕了。
王信瞥了眼贾政,故意笑道:“倒也不是,光卖力可不行,我可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听到王信打趣的话,贾政脸色一顿,随后露出古怪,最后指着王信哭笑不得。
突然心里一动。
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王信如此有出息,他又还没有家室,年纪又轻,岂不是乘龙快婿的人选?
只是想起自己的女儿,贾政不禁犹豫。
如果是大房的女儿,迎春的年龄倒是合适,嫁娶不够,可以订婚,自己的女儿吗,略微小了些,现在提出此事,是不是太急迫了些?
贾政又想说出口,又不愿意被王信看成是那种人,犹豫不决。
“政老爷有话要说?”
王信问道。
贾政想了想,说道:“王子腾那边怎么样?”
“不知道。”
王信脸色不快。
贾政理解,好心道:“我去劝劝王子腾,如此关头,没必要节外生枝,事情闹大了,外头也不好看,毕竟都是一家人。”
谁和王子腾一家人。
只不过大周讲究宗族。
何况的确同为一宗。
王信也不想多麻烦,拱了拱手,领情道:“还请政公帮忙。”
王信开了口,贾政更乐意了些。
夜长梦多,直接命人准备好轿子,也不提前打招呼,直接过去了王家。
想来王子腾没有实事,应该在家里,碰一碰运气,实在不行,明天再来也不迟,就当多跑了一趟。
结果王子腾竟然不在。
扑了个空。
贾政闷闷不乐的回来,没有去别处,而是来到赵姨娘的院子。
赵姨娘看到贾政来了,连忙重新收拾了自己一番。
结果贾政兴趣不大。
赵姨娘皱起眉头,委屈的落泪。
贾政连忙问道:“二丫头最近怎么样了?”
贾迎春是大房的姑娘。
从二房算起的话,元春是大丫头,探春是二丫头。
只不过元春是王夫人所生的嫡女。
探春是赵姨娘所生的庶女。
赵姨娘坐直了腰,紧张问道:“你问二丫头做什么?”
好事轮不到自己。
意外的事,绝对是坏事。
老爷从来不提儿女的事,多年来,都是自己小心翼翼,用尽了心思,老爷今天意外问起自己的女儿,赵姨娘心里发慌。
(本章完)
第269章 为了谁
第269章 为了谁
“赦兄,好久不见。”
院中柳树下。
石桌旁的王子腾眉开眼笑。
听到王子腾的招呼,与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一起从拱门进来的贾赦愣了一愣,随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谢鲸连忙拉住贾赦,内心叫苦,打着圆场。
“你们两位还是亲家,理当亲近才对,怎么比外人还要生分了,我们几家又是世交,无论如何,天大的矛盾,说开了都不是事才对。”
谢鲸拉着贾赦走过去,在圆桌旁坐下。
圆桌摆放的茶盘里,谢鲸拿出茶杯放到贾赦面前,然后双手捧起茶壶为贾赦倒了一杯茶。
府里的管家刚刚换了茶水,茶水的温度合适。
为贾赦倒好了茶,谢鲸又为王子腾续茶,忙碌了一通,自己才坐下。
贾赦阴阳了王子腾两句,王子腾没有出声,此时,贾赦端起茶杯默默的喝茶,王子腾也一脸平静,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谢鲸松了一口气。
王子腾有意缓和与荣国府的关系,谢鲸当然举双手支持。
无论是以前宁国府的太老爷当差京营节度使的时候,还是后来王子腾接任京营节度使,谢家在京营呆的不错,实差捞到了,该有的油水不但不会少,反而机会多多。
后来王子腾离开了京营节度使。
四大家日子不好过,谢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特别是京营改革后,自己虽然还兼着京营游击的差事,却是个光杆司令,只领一份俸禄,靠着这俸禄,连一家老小都养不活,更别提维持府邸门面。
既然王子腾主动开口,贾赦也同意前来,其实事情已经很明了。
只不过大家过不去心里的坎。
谢鲸打破沉默,主动开口道:“以前的事情,对也好错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重整家业才是正经事。”
贾赦脸色阴沉。
当初就是王子腾说话不算话,十足的小人,错看了他,不是他的错,何至于今日。
王子腾平静的喝茶,看不出他的想法。
谢鲸硬着头皮往下说,“王兄和贾兄一直都是大哥,两位大哥不和,我们这些小弟又该如何自处?如今局势艰难,难道还要一错到底么。”
贾赦仍然没说话。
谢鲸看向王子腾欲言又止,这局可是他提出来的。
既然主动服软,就应该拿出态度才对,自己好话说尽,王子腾不表态可不行。
等了一会。
“哼!”
贾赦冷哼一声,起身要走。
谢鲸还要拦。
王子腾终于说话了,露出笑容,一丝没有为难之色,笑道:“京营节度使的差事,目前看来彻底没戏。”
连职位都取消了,当然没戏。
贾赦越发愤怒,但凡还有点希望,心里也能有点盼头。
如今倒好。
京营整编四军,改为四提督,京营节度使的职位没了影子,贾府就算重整了家业,自家这祖职也是拿不回来的。
“你还好意思提。”贾赦恨恨道。
谢鲸从中说和,“过去的事,对错还重要吗?”
王子腾能主动开口,这就是认错。
既然贾赦能来,肯定是心里也清楚,也想看看王子腾能有什么主意,毕竟旧勋贵们的形势不好,连北静郡王都四处给笑脸呢。
贾赦看到王子腾的那张脸就来气。
儿媳妇当家的那些年,贾赦看到王熙凤就恼怒,几年来不怎么搭理府内的事,连母亲院子也很少去,因为不愿意看到王家的女人。
王子腾叹了口气。
“忠顺亲王面前,还请赦兄帮忙说说话。”
“你如何好意思开口?”
贾赦气笑了。
原还好奇王子腾有什么主意,却是又让自己为他帮忙。
王子腾没有意外,仿佛猜到了贾赦的态度,毫无犹豫的回道:“你虽然拉拢了平安镇的节度使,可那平安镇的节度使又不是我们勋贵,和我们更没有老交情,恐怕光这份分量在忠顺亲王面前并不够。”
“是啊。”
谢鲸一拍大腿,神情激动。
“咱们当初多抱团,本就是一起长大的世交,却因为一些矛盾,闹得四分五裂,你们四大家都不合了起来,外人当然看不起我们。”
四大家并不是只四大家。
还有诸多的盟友。
如金陵的甄家。
谢鲸祖上只是男爵,没有资格与贾府平起平坐,实际上是宁国公带出来的人,几代人下来,关系不如当初紧密,却也是沾了光。
贾赦盯了王子腾片刻。
两人都等着贾赦说话,气氛安静了下来。
终于。
贾赦声音冷然,甚至有点凶狠。
“你真愿意服我?”
他们这等勋贵子弟,多是以祖辈资历来分大小。
一直以来,宁国府为大。
可宁国府他们这一代的贾敬,因为义忠亲王的旧事受到了牵连,被拘束到了庙里出家,不问世事,才算是渡过了此劫。
贾珍虽然是族长,可到底是小辈。
才有了王子腾出来争。
贾赦心里不爽多年。
既然贾敬不行,当然是荣国府的当家人自己出来接替这个位置。
不曾想王子腾不光压下了自己,还扶持妹夫贾政,让二房都要压过大房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敢让二房袭了大房的爵不成?
低调了这些年,眼看着王子腾一跌到底,自己也靠着祖上的关系,到底拉拢了一些军方势力,甚至受到了忠顺亲王的看重。
自己终于要扬眉吐气。
看着主动向自己服软的王子腾,贾赦心里得意万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因为王子腾说得对,自己的实力太弱小了,分量的确不够。
如果四大家能重新凝聚。
贾、史、王、薛。
虽然各家实力都不如当年,可抱团起来后依然声势不小,加上亲朋故旧,又有自己这些年拉拢的军中关系,足够在朝堂上发声。
不过自己要吸取王子腾的教训,向林如海学习。
哪怕倒向一方,也不能把路走绝。
王子腾不清楚贾赦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两人从小认识,贾赦想法多,却沉不住气,很容易被人看穿。
“事到如今,当然以荣国府大房为尊。”
王子腾斩钉截铁道。
谢鲸也随后说道:“宁国府敬兄管不了事,本就应该赦兄出来管事才对,现在也不迟。”
贾赦面皮抖了抖。
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容,压着笑,“忠顺亲王的事,我倒是可以帮你,只不过我要给你透个底,形势没有明朗之前,我们是不会站队的。”
王子腾脸色平静,内心鄙视。
贾赦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很有心眼,实在是可笑。
贾赦透露了一二,终于忍住没有多言。
王子腾不可信。
先看看他的表现。
不过连王子腾都服了自己,接下来还有谁?
贾政是自己的亲弟弟,他没有胆子反对自己,贾珍是小辈,自己压他一头,何况自己与贾珍关系不错,荣宁二府可不会闹出矛盾。
至于史家,可以请母亲出面。
母亲的身份,她老人家开口,史家无法拒绝。
甄家等故旧,自己这些年哪怕再难也没有忘记维持。
王子腾离开谢府,乘坐轿子回去家里。
刚刚到家。
王仁小声说道:“荣国府二老爷来了,侄儿请了他在客厅。”
“他怎么来了?”
王子腾心里一沉,难道自己见贾赦的事情传了出去,怀疑是贾赦那边泄了密,此人从小就不靠谱。
王仁说道:“与二老爷喝茶的功夫,听他的语气,好像是为了王信的事。”
王子腾松了口气,随后又皱起眉头。
王仁也一直揪心,见到叔叔回来,说完了贾政的事情,关心问起:“荣国府大老爷那边?”
“对付此人不难。”
王子腾摇了摇头,鄙视道:“他还想着两边卖个高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别最后让两边生厌才好,真要是指望他,恐怕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不会吧?”
王仁惊疑。
王子腾冷笑道:“真让他当家,恐怕抄家的锦衣卫都到了家门口,他还蒙在骨子里。”
王仁不再多言。
叔叔与贾赦有恩怨,叔叔这么说,多半是因为两人的矛盾吧。
这些年里,王家与贾府的往来不多。
明明应该是最亲的,却很是生分,一年之中,能往来一回都算不错了。
王仁不是很清楚贾赦的脾性。
不过凤丫头被此人压的死死的,琏二爷丝毫不敢违背其父亲,可见此人还是有些手段的。
“那二老爷那边?”
“等我换身衣服去见他。”
不久。
换了一身衣服的王子腾,以刚回来的态势,来到了客厅。
“王兄。”
贾政看向自己的姐夫,脸上有些惧色。
“你来了。”
王子腾一脸冷漠。
这般态度令贾政越发窘迫,如果不是为了王信,自己真不该来。
王子腾坐到主位上,看着怯弱的妹夫,不耐烦的说道:“王信怎么了?”
贾政一股脑的把王信见张吉甫的结果告知。
说完后,贾政看向王子腾。
王子腾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没有说话,不知道想些什么。
贾政有些畏惧这个姐夫。
王子腾不开口,贾政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喝了好几口茶。
“此人如此好运气,却不能为族人着想,占了祖辈的机缘,实在是可恶至极。”
大同西军啊。
终于要成了,王子腾不禁沉甸甸的。
自己才刚刚出手,接下来还在谋划之中,此人眼看就要成功了。
贾政终于忍不住相劝,开口道:“王信不过是个小辈,既然实在不听长辈之言,有他自己的想法,索性也由他去了,好赖怪不到我们长辈。”
说起来。
王信是孤儿出身,金陵长大。
这样的人长大到如今,有自己的主意才正常,何必强行扭曲呢,又不是自家的孩子,人家不听,难道还像是对自家孩子一样打骂不成。
王子腾面露不快,看向贾政冷淡道:“还不是你和林如海给惯的,好好的王氏族人被你们带坏,实在是可恶,林如海安了什么心。”
贾政吓了一跳。
听到王子腾的话后,不禁气得发抖,又不敢大声说话,颤抖道:“如海帮他,也是因为他成器,何来带坏之言,大不了,我和如海不管他就是。”
王子腾巴不得贾政他们这么做,冷笑道:“说话算话才好,自家子弟不成器,别老是盯着别人家的子弟。”
贾政满面通红。
贾宝玉不成器,许多人家别看当面说的好听,实则谁背后不是当个笑话讲。
拱了拱手。
贾政不敢久留,匆匆告辞离去。
妹夫是个书呆子,就算得罪了他也不会要紧,回头真有事要安排他帮忙,把他喊来当面说两句,他不敢拒绝,从小就怯弱。
不过自己得抓紧了。
原本还想着稳妥一些,没想到王信动作如此之快。
二十五六岁的参将独领一路。
虽然离节度使之位还差的遥远,可王子腾还是压不住嫉妒,心里越发痛恨。
“如果此人能顾大局该多好,王家怎么出了这样的孽障?”
大厅里狠狠的骂道。
王仁走了进来,感受到叔叔的愤怒。
说起来,这个王信要成为叔叔最恨的人了,反而是外人还好些,偏偏是自己的族人,身为王氏族长,王家在京城的子弟规模不如贾府,可也不算少。
这些年里,王信是头一个。
所以也不能怪叔叔生气。
“叔,能成吗?”
王仁更关心这点。
与贾赦不同,叔叔很早就投靠了皇帝,只是因为大同的失败,加上皇帝也不方便私下召见大臣,又有了忠顺亲王归京,忙着许多事。
叔叔被冷落了下来,实际上成为了弃子。
如今叔叔要卷土重来,重新获得皇上和忠顺亲王的看重,需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按照叔叔的法子,如果成功了,无疑能为皇帝带来好处,可也再一次激怒太上皇,王仁不知道稳不稳妥,只晓得成功不难,风险不小。
虽然苦了王信,恐怕王信要恨得要死,却由不得他。
他到底只是个小棋子罢了。
王子腾面色坚定。
“我老了。”王子腾缓缓道:“你是我的亲侄儿,而我是把你当我的亲儿子对待,所求也不过是为了王氏一族,也是为了你。”
王仁一脸感动。
虽然也知道,叔叔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真要是为了族人,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如果让自己选择,自己只想顺利承袭爵位,继承王家家业,足够自己富贵,也能让儿孙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本章完)
第270章 放一群羊
第270章 放一群羊
王信回到凸碧山庄,平儿和晴雯连忙迎上来。
“二奶奶托人找的宅子真正的好。”晴雯生怕王信不重视,用力强调道。
“怎么说?”
如果不是为了女人,自己的确不是很在意,看到二人神情激动,看来是对找到的宅子非常满意,既然她们满意,自己没必要扫兴。
王信露出笑容,饶有兴趣。
平儿不像晴雯着急,嘴角含笑道:“那宅子的原主是经商的买卖人,因年纪大了,生意也变得艰难,所以决定变卖京城的家产归乡养老,宅院还是新的,建成不到十年,也不想要挣钱,开口只要三百七十两。”
“的确便宜。”
王信恍然大悟。
东城区的宅子买不起,中城区更不用提,许多地段是有钱也买不到。
南城区不如东城区和中城区,但是又比西城区要强一些。
四百两是均价。
晴雯翻了个白眼,认为平儿说话太慢,急道:“是三进院。”
“三进院才三百七十两?”
王信这回的确有些惊讶了。
四百两才能买到两进的四合院,三进院的话,至少也得五百两以上。
虽然王信经手的银钱数量大,可公私分明,公库的钱粮,王信从来不认为是自己的,所以一百多两银子对自己而言,的确不是小数目。
王信连忙问平儿,一百多两银子,好多普通人家一辈子也挣不到。
如果不弄清楚原因,这个便宜宁愿不占。
平儿连忙解释。
原来那院子唯一不足的地方在于不临街。
临街的四合院会有门面,两到四间不等,有了这门面,或自己做买卖,或租给别人,子孙后代才算是在京城立足,不愁生计。
那商人在京城租人家的门面,做生意辛苦赚的钱,至少一半落落到房东手里。
他倒是想要临街的院子,可惜这样的院子,没有人愿意出手,有价无市,现在老了,没有了精力,子孙在老家读书,一个人在京城熬不下去,才有了卖房子的行为。
不过哪怕如此,只卖三百七十两也很便宜。
王信心中了然。
晴雯接着说道:“那主人原是打算把家人接过来住,后来怕耽误子弟读书,所以只商人和几名奴仆居住,商人又精细,房子保养的好,和新的没区别,虽然不临街,却幽静怡人,院子里还有两口井。”
晴雯一一说着好处。
既然都说好,王信决定了,自己也没时间,“那请凤丫头帮忙帮忙到底,平儿你回头告诉凤丫头,回头我做东请客。”
“既然请客,哪有回头之言,定了日期才有诚心。”
平儿捂嘴笑道。
王信摊了摊手,无奈道:“实在是忙,明天我又要赶去通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且说不定会直接去大同,你要我说具体时辰如何说得出。”
河西营要改动一下,为日后只保留两百精锐做准备。
张吉甫那边不定什么时候传出消息,大概也就这几日,王信不确定自己安排不安排的过来,否则买房子的大事,也不会全部托付给王熙凤。
平儿和晴雯有些失落。
信爷在家的时候,她们才热闹一些,信爷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像就像婆子们说的,有男人才有生气。
平儿脸色微红,心里头不舍,又无法开口阻拦,毕竟信爷要做大事。
晴雯没有平儿那么多心思,心直口快道:“总不能招呼也不打,就去了大同吧,走之前,总要回来见见我们。”
自己和晴雯名为主仆,实则把晴雯当自己的妹妹。
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缺乏生计,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头很难独立为生,所以留在家里,帮忙整理家务,听到晴雯的不舍,王信倒没有觉得晴雯不懂事。
“尽可能吧。”王信没有答应。
晴雯才点了点头,知道信爷说话算话,如果不是实在没时间,一定会回来的。
贾政脸上藏不住的忧郁。
不就是去见了一回姐夫么,不至于如此吧。
王信看在眼里,却不表现出来。
贾政应该是畏惧王子腾的,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随着王子腾归京,贾政就藏不住了,哪怕面对已经失势的王子腾,难怪贾政惧内。
记得原文里唯一一次当众开玩笑,讲的是惧内的玩笑。
过了一会。
贾政终于叹了一声,告诉了王信见到王子腾的态度。
“说来也怪,王子腾此人,为何就盯着我呢。”王信皱起眉头。
自己没有得罪过王子腾。
哪怕意见不合,可与王子腾意见不合的人多了去,难道各个都要拼死拼活?
王仁来说和,贾政也出面。
结果王子腾态度如此恶劣,说明了此人把自己当做了仇人似的。
什么仇什么怨?
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
王子腾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这”贾政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两人不和,关系越来越僵硬,甚至有成为仇敌的态势,原来不是这样的。
王子腾最初成为四大家的领军人物,持有京营节度使之位,获得太上皇的拉拢。
后来倒向皇帝。
最后太上皇又翻盘,王子腾在九边和忠顺亲王有接触,图谋大同,对付永兴节度使冯庸,结果又失败。
可一不可二。
两度失败,令王子腾失去了筹码,也被皇帝忽视。
太上皇不多的几次见大臣们选在会极门,说是照顾大臣,以免臣工奔波劳苦,实则阻断文华殿,皇帝本就机会不多,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在王子腾身上。
那么现在的王子腾,盯上了自己,无非是大同西军。
大同西军的事情虽然隐晦,可有资格知道的人必然知道,王子腾如今没有资格知道,可他还是四大家的人。
贾政知道,那么贾赦和贾珍就会知道。
王夫人等知不知道就要看运气。
如果王夫人不知道,那么王子腾从何得知呢?
要么是忠顺亲王处,要么是别的人。
再想想王子腾的处境,忠顺亲王应该不会主动见此人。
王信沉思片刻,脑海里千丝万缕,想了想,向贾政问道:“不知道贵府大老爷和隔壁的珍兄弟最近如何?”
万万没想到王信会问这个。
贾政犹豫了起来。
鸡蛋不放到一个篮子里。
他们这等人家,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向来不会有人拦着。
贾珍虽是族长,却是小辈,他想要维系旧勋贵姻亲故旧关系,无论他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同样的道理,自己听林如海之言,选择从文安静做官,别人也不会反对。
各自选择了道路,除了不能互相内卷之外,最好是各自走各自的道。
如此这般,不但不会分摊府里的资源,反而家族可以全力支持子弟们各自走的路。
贾珍成为两府负责勋贵的人。
他的儿媳妇死后,京城的勋贵各家都来人祭奠,这就是效果。
大哥走的时候军中关系。
他们之间相互通气。
向来是把各自在外面得知的消息告诉府内,把府内的事情外泄却较少。
王信等着贾政的答复。
根据结果,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失败了,和王子腾一样败的彻底。
王信的确有些好奇。
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引来了如此惨败。
至于什么欺凌百姓,贪污之类的名头,这些不过是糊弄百姓而已,几千年来,向来只有站错队被清算的官,从来没有贪污被清算的官。
如果贾政能告知,自己倒不是要帮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渡过危机,但是多帮帮贾政,如果能提前知道原由,说不定自己还能帮上忙。
更重要的是搞清楚到底是谁透露给王子腾。
贾政想了又想,想到王信的才能和年纪,又想到昨日和赵姨娘谈论的女儿婚事。
自己嫌女儿小,怕人嘲讽。
赵姨娘却积极。
听到自己夸张王信,赵姨娘也在园子里或多或少听过王信的好名声,反而很积极,催着自己,想到了这点,王信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
贾政不再犹豫,小声道:“他们这些日子和忠顺亲王走得近。”
忠顺亲王现在是皇帝的顶梁柱。
按道理,贾政和林如海也是皇帝的人,两人与忠顺亲王是一路的。
但事情不能这么看。
张吉甫和朱伟还都是太上皇的人呢,结果两人还不是斗得厉害。
忠顺亲王日后还抓住了贾宝玉的把柄,很是让贾政难堪了一番,说明皇帝那边手下的人也不是一团和睦,至少忠顺亲王和贾政不对付。
贾政身份低微,哪怕皇帝目前很缺人,也不至于看上贾政。
那么忠顺亲王到底是和贾政不对付,还是和林如海不对付呢?
虽然那时候林如海已经死了,可林如海的势力不会凭空消散,有些人会换队伍,有些人会重新扶持起一人,如贾政?
林如海死后,贾政的官员突然亨通了起来。
外放了两次。
可惜贾政能力不足,两次都铩羽而归。
王子腾身为四大家领军人物都经不起两次失败,何况是贾政呢,可贾政还第三次复起了,说明文官的确崛起了,远超勋贵势力。
王信一一推测。
问道:“他们决定投靠皇帝?”
还是有一件事想不通。
如果投靠了皇帝,皇帝为何还抄二人的家,流放二人呢。
过河拆桥是大忌。
贾政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还在观望太上皇。”
懂了。
王信恍然大悟。
这是利用皇帝啊,想要让太上皇开出更多的筹码。
皇帝可不是大方人。
又是这种关键时刻,被打压的惶惶不可终日,两人把皇帝当踏脚石的行为,日后惹得皇帝抄家流放二人也就不足奇了。
其实贾探春说错了一点点。
勤奋用功固然有用。
可贾府这样的人家。
必然不是好吃懒做就能快速落败的,也不是靠着勤奋努力就能更上一层楼。
政治上的站队才是关键。
官场无非就是站队。
谁是谁的人。
谁出头了。
谁的人水涨船高。
不过还是有些失望,搞不清楚王子腾到底从何得知,也不确定他到底有什么自信,哪怕他就算见到了皇帝,获得了皇帝的支持又怎么样。
还能强过张吉甫不成。
只要张吉甫支持自己,那么只有一个人可以改变结局。
那就是太上皇。
王子腾凭什么再次获得太上皇的信任和亲眯?
不可能的事。
“王子腾那边,还是要找人说和说和,不说别的,被他惦记上,总是会忐忑些。”贾政品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平复了心情,开口说道。
王子腾的事,主要是搞不清楚他的底气。
还有就是他的身份,就像自己走在路上踩到狗屎,狗屎伤不了人,可能让人恶心一整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了。
“虽然可气,倒也不怕他,大不了闹开了,也不过如此。”
自己是不想多事,却不是怕事。
特别是大同西军的事情落地,自己不需要再忍,王子腾要是还敢不收敛,教训他一顿又能如何。
王信淡然道。
贾政怔了怔,王信如此态度,令贾政羡慕。
自己面对王子腾就硬气不起来。
果然是王信。
面对如此后辈,不服老不行啊。
想起赵姨娘的主动,贾政突然心动了起来,能收此人为婿,倒也是不错,宝玉从文,女婿从武,连如海都看重他。
王信告别了贾政,回去了凸碧山庄。
贾府大概没有什么事。
自己明日回通州,大概不会再回贾府,等朝廷发下公文,落实大同西军之事,自己就会赶回大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虽然当着张吉甫的面,承诺三年内消灭欧彦虎,可到底能不能做到,谁能说十拿九稳呢?
打仗又不是儿戏。
哪怕自己有信心。
所以王信打算在凸碧山庄过一夜,与平儿好好解解馋,免得回去大同后熬死人。
至于带平儿去大同,王信没有想过。
并不反对属下带家属去大同,反而很支持。
只是自己身为主将,本来就年轻,很多事更要顾忌,维持好自己在士兵们中的形象,这也是士气的保障之一。
王信有些等不及了。
这幅身体实在是好,仿佛不知道疲惫似的。
结果。
“大哥哥!”
薛宝琴跳了出来。
她知道王信回来后就赶过来,委屈可怜的拉着王信的手,哀求道:“明儿个,大哥哥带我一起出去转转嘛。”
王信无语。
这丫头怎么跑来了。
见王信不松口,薛宝琴摇着王信的胳膊,撒娇道:“大哥哥一向疼我,我知道大哥哥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好吧。”
王信叹了一声。
人家父亲为自己奔波,连儿女都托付给了自己,自己总不能还不如薛岩吧?
薛宝琴跟着她父亲的时候,可没有被关在“笼子”里。
想到“笼子”。
王信又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人是带,两个人也是带。
“你去问问你林姐姐,明儿个要不要一起出门。”
“不行吧?”
薛宝琴不傻,自己有父亲的原因,还有是贾府的客人,所以贾府倒不太管自己,哪怕下人们背后言语,薛宝琴不在乎。
林姐姐可不是贾府客人。
老太太能同意?
“你先去问,她想要出门,我倒是看看谁能拦着得住。”王信一脸淡然。
“你们也去。”
王信又看向平儿和晴雯。
“真的?”
晴雯早就忍不住,一直忍着,薛宝琴是小姐,自己是丫头,有什么资格和她比,等听到王信主动开口,她哪里还忍得住,恨不得跳起来。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王信打趣道。
要是别的事,晴雯早就还口,此时却变得很乖巧了,竟然不还口。
(本章完)
第271章 会不会与大明一样
第271章 会不会与大明一样
王信对很多人报以同情之心,但绝不伸手帮助。
那种被欺负却不敢报复,软弱至极的老实人,王信只会怜悯,但也会尊重他的选择,默默的旁观。
但是只要敢为了自己的权利去抗争。
无论是任何人,王信都愿意撑撑场子,力所能及的给予帮助。
林黛玉也是如此。
等自己搬离开贾府后,可就没有机会带她出去玩了。
贾府的规矩是贾府的规矩。
现在自己独领一路,即将升任参将,兜得住林黛玉的一次小小任性,等自己搬离贾府后,那时候自己可就没办法了。
所以薛宝琴提议,自己想要带上林黛玉。
整日关在园子里,是个人都会闷出毛病,王熙凤以前还管着府里的事情时,性格开朗,后来失去了权力,闷在后院中,也日渐悲秋伤感云云了。
薛宝琴精明通透,悄悄找到林黛玉。
林黛玉大惊。
“老祖宗不会同意的,还有珠嫂子也不会同意。”
“你先说你想不想去?”
薛宝琴打断道。
林黛玉怔怔的望着薛宝琴。
“看你样子,必然是想去的了。”薛宝琴笑道:“林姐姐何必杞人忧天,大哥哥既然提出来,自然他来安排,你还担心大哥哥害了你不成。”
林黛玉松了口气。
实在是太意外。
从开始的惊慌到镇定,林黛玉点了点头。
薛宝琴笑着拍手。
当即离开潇湘馆,赶去凸碧山庄。
王信知道林黛玉的决定后,脸上露出欣慰,“黛玉丫头性格非常好。”
“比我都要好?”
薛宝琴不服气。
王信故意道:“比你要好。”
薛宝琴嘟起小嘴,认为大哥哥是故意在气自己,不再理会王信。
王信也忙着自己的事。
见状,薛宝琴生怕王信忘记了似的,忍不住提醒:“记得哦,明天。”
王信点了点头。
此事主要还是在王熙凤。
她来安排,谁要是事后来问,尽可以推到自己身上,也需要林黛玉自己个坚定些才好,如此下来,哪怕是贾母不开心又如何。
林如海把女儿托付给贾府,是因为担心自己一个大男人照料不好女儿。
养女儿和养儿子不同。
许多女儿的事情,父亲不好出面。
可要是贾府让林黛玉不开心,那又是一回事了,林如海必定大怒,何况还有自己盯着。
总之。
林如海没有死,林黛玉的监护权并没有归属贾府。
所以只要林黛玉愿意,很多的事情,贾府也奈何不了。
第二日。
三辆马车停放在荣宁二府间的私巷的小门处。
马车也是王熙凤安排。
王信已经和史平等人在门口等候,晴雯和平儿上了马车。
不久。
薛宝琴牵着林黛玉出现。
“大哥哥。”
薛宝琴仿佛觉得自己在做贼,拐带别人家孩子的紧张刺激,一路下来,心都蹦到嗓子眼了,见到了王信,松了口气。
林黛玉脸蛋通红。
她想了又想,数次认为不妥,想着让紫鹃去回绝,可又舍不得。
从扬州到金陵,这一路竟然是自己这些年里最幸福的时刻,仿佛才是一个活着的人似的,实在舍不得王信给出的诱惑。
要么说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私奔呢。
一拐一个准。
换位思考。
任是谁在家里被关了十几年,这个时候有个胆大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说要带着自己去外面的世界,有几个人经得起这份诱惑?
再加些情呀爱的,纯属于三个手指头夹田螺——十拿九稳。
林黛玉都忍不住不是么。
“林丫头,看到了叔叔,怎么不叫人。”王信故意摆起长辈的架子。
林黛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削弱了不少,反而升起了期待感。
“呀。”薛宝琴一拍小手,笑道:“我不应该叫林姐姐,林姐姐要叫我姑姑才对,咯咯咯。”
“好你个宝琴。”
林黛玉不搭理王信,却不放过薛宝琴。
薛宝琴连忙讨饶,躲到了王信身后。
林黛玉瞪着王信。
仿佛在说:你要帮谁。
小女儿之间的站队游戏,当真就输了,王信笑道:“先上车吧,到了河西,多得是时间给你们玩。”
林黛玉醒悟,也不敢久留,免得惊动太多人。
薛宝琴倒是不在乎,为了照顾林黛玉,和林黛玉两人连忙上了马车,还有紫鹃几个丫鬟。
紫鹃一直想要劝住小姐。
可又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跟着小姐随信爷去玩,原以为再没机会,同样无法拒绝这份诱惑。
王信骑着马在前头。
马车在中间。
一行五骑三马车,动静不大也不小,却也没人上前询问,等离开了宁荣街,林黛玉和薛宝琴共乘一架马车,掀开帘子,好奇的观望街道。
晴雯和平儿自不用提,心里不知多欢喜。
王信没有去河西营。
河西营规矩严,不是郊游的地方,而是去了严中正处。
东军的营盘很大,只不过很多地方荒废了。
河西营的营盘经过扩张,特别是张灿部调了过来,曾经把周边也打扫了一遍,视野空旷,又四周无人,算是不错的地方。
林黛玉是大家闺秀。
王信虽然带了出来,该注意的地方一样注意。
一早出发,中午抵达,搞一顿野炊,下午返回,一天时间就过去了,也足够让林黛玉她们开心。
严中正很早就来了。
现在他和王子腾一样,有品无差,京城等着实差的官员不知凡几,可谓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有的京官富的老家几千倾地。
有的京官连维持一家老小的温饱都很难。
严中正也不算清廉,当差的时候,捞了不少钱,虽然现在没了财路,只有俸禄,却不至于养不起一家老小。
不过想要恢复职位,要出的钱就不少了。
与正常的升官途径不同,自己这样的想要官复原职,至少要翻一倍才行,多年的积蓄可能要掏空。
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争取呢?
严中正骑着马,趁着王信他们还没来的时候,一个人尝试打些猎物,同时内心犹豫,远处草丛突然发出了动静,严中正眼明手快,下意识“嗖”的一声。
拉弓射箭,竟然打到了一头獐子。
那獐子跑了一会儿,最后流血而亡。
等王信他们抵达,严中正已经去了皮,在河边洗干净,连树枝柴火都准备好了。
“运气不错啊。”
王信笑道。
他倒是不在意打猎,林黛玉薛宝琴她们也不适合。
一路马车。
现在下了马车,歇息歇息,喝一喝水,再吃点烤肉,周围看看草,也就够了。
严中正没想到王信还带了女眷。
“是我的两位妹妹,带她们出来解解闷,中正兄勿怪。”
王信笑道。
严中正如何会不识趣,连忙笑道:“王将军对家人真好。”
王信和严中正边走边聊。
处理獐子的活就被亲卫们接手。
史平从袋子里取了一张弓。
弓矢这些玩意不方便外露,他们除了腰间的腰刀,并无别的武器,弓箭藏在袋子里。
薛宝琴笑道:“给我玩玩。”
林黛玉看着薛宝琴。
史平愣了愣,乖乖的递过去。
薛宝琴又要了弓箭。
史平这才不给,笑道:“你先拉开试试,能拉开我就给你。”
“你敢小瞧我。”
薛宝琴不信。
自己又不比史平矮多少,两人的力气难道差别这么大?
薛宝琴试了又试。
史平看着笑话。
紫鹃等人目瞪口呆,原来弓这么难拉开。
晴雯忍不住拉着平儿,平儿脸上笑意嫣然。
林黛玉插话道:“可别伤了自己,我们出来玩,原本是乐事,逞强受了伤,事情就不美了。”
听着银铃似的声音,史平低下头,不敢看林黛玉。
薛宝琴不岔的把弓箭还给史平,却没有张狂,竟然说道:“你力气真大,我不如你。”
“也不是一开始有的,拉弓射箭熟能生巧,刚开始拉不开,每日操练,慢慢的适应了,拉起弓来容易许多。”史平认真解释。
这边说着话。
石头默默的干活。
獐子已经被他穿透挂在架子上,下方点燃了篝火,一个人在那里转动,免得外皮被烤糊,活不累,需要细心。
紫鹃等人有些放不开。
王信也不管。
周围谁也不管谁,大家自行其事,渐渐的,紫鹃忍不住跑去帮忙,石头一下子脸红了,不知所措的模样,反倒是让紫鹃她们笑出声。
听到身后的笑声,王信嘴角露出笑容。
严中正也被感染,如此惬意的画面,自己回头要不要带着家人来游玩一番?心情放松了许多,不复最初的紧张。
心里对王信的印象又有了一成认知。
虽然年轻,却松弛有道,难怪年纪轻轻,却能带出一支好军队,严中正越发服气。
“辽东的东胡和熟蛮,你认为谁的威胁更大?”
王信问道。
大周关外是个什么情况,王信不敢说自己了然。
从曾直口中了解到。
东胡顾名思义,就是东部的胡人。
蛮人主要在努尔干都司。
其实蛮人并不是统一的部落,而是散乱在努尔干地区的部落,只不过统一被大周官方称为蛮人,根据地形,又分为野蛮、生蛮、熟蛮。
野蛮也就是极北之地,甚至保留吃人习俗的原始人。
生蛮在努尔干边缘之地,与大周有较少的贸易,既然贸易,当然是认大周为宗主,生蛮不在乎这些,只看重贸易,获得需要的物资。
熟蛮在靠近辽东的努尔干各地区。
东胡主要生活在努尔干西南部和辽东北部地区。
东胡与大周有山脉相隔,且地广人稀,难以消灭,熟蛮各部也是承袭大周的武官职位,参与边地互市,双方各取所需。
“我听说熟蛮比生蛮还要危险,到底是何原因?”
王信询问道。
曾直是地方大户,从他的视角看待事物,天然的缺了一层。
严中正是武将,又是京营调去辽东,他的感受与曾直必然不同,王信想要多听一听。
“以前还好,蛮人弱小,又屡遭朝鲜欺负,所以服从大周,总体上听话。”
严中正感慨道:“只是近几十年里,熟蛮的人口和实力越来越大,不光吸引周人去开垦耕地,还建立了城池,虽然气候恶劣,总体上还算物产丰富。”
王信已经了然。
左右不过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其实就是打破了平衡。
皇帝和武将也有平衡,武将势力大了,必然会要当皇帝,所以皇帝一定会扶持文官。
那么大周和蛮人也会是如此。
不过前者只是权力矛盾,后者又多了一层种族压迫。
大的可以包容小的。
小的如何包容大的?必然矛盾不可调和。
何况蛮族文明落后,征服先进文明,必然带去黑暗。
犹如希腊被野蛮征服,陷入千年的黑暗世纪。
又犹如蒙古人征服中东,为中东带去千年的黑暗。
只不过希腊被征服的早,不光已经脱离出来,还开始了文艺复兴。而中东地区却还在黑暗世纪之中,以后也会被彻底抛下。
“辽东人口多少?”
“在册人口四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王信没有做声。
这个四十万是指兵户。
大周虽然取消了卫所制,但也保留了一部分。
比如辽东都司制度。
辽东没有设立州县,也就没有地方衙门,连地方衙门也没有,自然也就没有民户,可辽东怎么可能会没有民户。
从前明到如今两百余年。
当初瓦剌入侵大明京城,引起大明覆灭,中原内战,辽东波及的最少。
“蛮族人口各有多少?”
王信又问道。
严中正是京营调去辽东的武将。
严中正不知道王信为何会向自己询问这些事,颇有些问道于盲,要问也应该询问辽东的巡检官,或者地方大户才对。
不过严中正还是认真回道:“各蛮许多没有入册,下官推算的话,大概在五十到一百万,就算超过一百万,也不会超过多少,熟蛮人口比较好猜,大概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按照严中正的分析。
熟蛮人口三十万到五十万,而辽东人口不过四十万,熟蛮成为威胁隐患并不奇怪。
王信又问道:“辽东人口虽远不如内地,想必三五百万还是有的,难道就不如熟蛮了?”
往少了算。
辽东人口在三百万以上。
往多了算。
辽东人口在五百万以上。
严中正沉默了,辽东的人口并没有被清点过,谁都知道辽东实际人口多,可谁也知道辽东人口到底有多少,但是辽东人口绝对不止四十万。
“百姓在辽东种地税高,去努尔干种地税低,此消彼长,百姓多跑到熟蛮那边,熟蛮又和内地贸易,况且相比较熟蛮台吉把人口看做是自己的财物,比起官员懈怠之风,反而要好上不少。”
听完严中正的观点,王信确定了一件事。
严中正是个能干事的将领。
态度比能力重要。
如果严中正只是个惯于官场上人情往来的将领,那么对辽东民情不会如此了解。
自己的问题,此人样样能回答的上来,且符合自己的推测,说明此人是下了功夫去琢磨打听,收集情报,同时能力也不错。
至于百姓宁愿去努尔干台吉手里干活,也不愿意留在辽东家乡。
并不是因为蛮族更先进。
而是作为新生的势力,蛮族的内部矛盾远不如大周激烈。
如历史上的后金。
才兴起多久?
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要通过先杀穷苦,再杀富户,最激烈的物理清除来消弭内部矛盾,可见治理水平之落后。
目前的大周积弊深重。
诸多事情可见一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革除。
如果不能呢?
自己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大周的宿命,会不会与大明一样?
(本章完)
第272章 黛玉不舍
第272章 黛玉不舍
大周开国营兵数量高达百万。
哪怕每名士兵每月一两银子的军饷,一年就需要一千二百万两,何况马匹军备铠甲武器,乃至于修建修葺兵堡城垛等等。
大周又承袭大明,商税收取低,不重视商税。
如此庞大的军费,很快就承担不起,成为了大周最大的压力,因为军费拖欠,导致军队失衡,四王八公乃节度使等军权旁落。
其实从这方面来看,太上皇当政的前二十年里,的确挽救了大周。
大周短板太多,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长命的王朝。
太上皇活得久,手段又高,不但压下了四王八公,还收拢了部分军权,重要的京营,无论实力还剩多少,至少控制在了文官手中。
营兵开始逃亡,也逐渐撤裁。
转而兴起民兵、乡兵。
账面上的支出降低了一半,改为服役的百姓减免税赋和徭役。
营兵主要集中在九边,少部分在内地。
九边中以宣大和大同居多,然后是辽东,后来居上,因为东胡和满人的兴起,辽东的军士越来越多,已经和宣大持平。
“京营的营兵兵册数量为十二万,实际不到一半,辽东营兵兵册数量从三五万,升到目前的十万,实际可能只三成,其中一半在东平郡王手里,也就是北镇军。”
“辽东都司不管?”
王信不可置信。
根据严中正所言,光熟蛮人口就高达三五十万,虽然不属于一个部落,可蛮人靠着游猎为生,穷山恶水出精兵是铁的事实。
何况猎人是侦察兵的好苗子,蛮人又靠着射箭吃饭,加上部落集猎的习性,只要长期接触大周,必然吸收大周的军事制度,转化为自身优势。
大唐就是如此。
周边各部把大唐的军事制度学了个透彻,脱离了原始部落作战思想。
辽金蒙皆从东北诞生。
一个学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
后来大明出世,封禁蒙古三百年。
蒙古从最初世界最先进的军事制度,又退化到了部落模式,战场上只要台吉一死,无论战场局势如何立马崩溃。
所以辽东远不如努尔干环境恶劣,才不到三万营兵,如何能压住蛮族?
靠仁义道德?
讲道理?
严中正眉头一挑,仿佛想起了什么,被气到了似的,讽刺道:“辽东都司的官老爷忙着捞钱,捞够了钱尽快调回关内,谁把辽东当回事。”
王信摇了摇头。
面对这样的环境,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严中正不是随便说话的人,当着王信的面,忍不住骂了辽东的官员们几句,很快止住了话题,不再继续说下去。
自己的话要是传出去,那自己这辈子彻底完了。
得罪那么多人,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
王信也不再深究。
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身为武夫,王信最担心的当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可让自己学别人养寇自重,自己却做不来这样的事,实在太膈应人了。
而大周未来到底如何,王信并不清楚。
自己倒想问个老乡,问老乡今夕何年,老乡回一句晚周。
哪怕根据红楼里的箴言,以及许多处隐晦的透露,甚至连京城都不安稳,贾府里都出现强盗,山东更不提了,盗贼遍地,出远门危险等等。
可这些都是推测。
俗话说得好,“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民。”
兵戈一起,别说未来如何,反正当下的百姓必然遭受痛苦。
十室九空。
上辈子身为百姓。
王信最讨厌有人吹捧杨广,甚至说杨广才是雄才大略,只不过走的急了些,功在千秋云云。
这些人真应该在和平年代当耗材去消耗掉。
让他们得偿所愿。
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成为了末世。
百姓们得多痛恨杨广才对。
至于未来大唐的兴盛,对那些无法计量,已经惨死于末世战乱的百姓什么事?
把当代的人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当下的人都不爱,怎么可能去爱后世?
发展好当下的前提下,再去打造千秋大业的计划。这才符合人性,对当下的人好,才可能真心对后世好。
所以自己哪怕受了一些委屈。
不要紧嘛。
工作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工作就是要小心翼翼。
既然确定了辽东风波不小,朝廷还需要用武人,自己就不需要现在就开始找后路,目前而言,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事。
就像当初的扬州。
不确定未来的情况下,一切以安稳为主,哪怕撤裁扬州营,自己也毫不犹豫。
这次回京的收获很丰厚。
不但确定了升官,达成了大同设立西军的目的,还确定了未来,至少十年之内,武夫还有价值,除非大周诸弊解开,国力日升。
太平盛世下,武夫当然低调做人。
别扯什么忘战必危的道理云云。
大家都想要过好日子,谁愿意没苦硬吃。
乱世里人命不如一只鸡,而盛世里一条人命一百万,一万只鸡也不够赔人命的。
朝廷得拿出多少,才能付得起大量伤亡的代价?
越是盛世。
越是打不起仗。
大唐用胡人,根本不是什么兵制崩坏的原因。
大明卫所崩坏,也没见用多少胡人。
大唐用胡人的真正原因,是大唐用不起本土子弟去打仗,所以才大量招募胡人,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为后来的祸端埋下伏笔。
反观大明。
卫所制度把士兵的成本压到了极致。
哪怕到了晚明时期,一样能拉出几万十几万的士兵去作战,因为成本实在是低,可那么如此低的成本,大明也负担不起。
所以人性的贪婪是没有尽头的。
扬州承平百年,哪怕是穷人也不愿意当兵,因为有活干,哪怕苦一点,累一点,也比当兵强。
因此自己要千金买马骨。
制定极高的抚恤,吸引百姓们愿意当兵去拼命。
但这种方法无法长久,别说自己承担不起,就算是大周也承担不起的。
到了九边。
九边地方穷,又有流民灾民,成本大大降低。
这就是因地制宜啊。
课本里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几句话,一字价值万金。
根据最近搜集的消息,琢磨九边的形势,王信有了初步的想法。
一边的严中正看到王信陷入沉思,虽然不知道此人在想什么,却也安稳,沉得住气,慢慢的等待。
“中正兄,愿不愿意跟我?”
王信抬起头,真诚的说道。
严中正早就隐隐有所预料,最初见到王信是意外,可王信后来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热情,总不是有龙阳之好,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对方看上的呢。
“不知道将军对我有何安排?”
严中正谨慎的问道。
王信没有意外。
严中正的年龄和经历,不会因为别人伸出手就激动。
自己要的不是严中正的谦卑,而是他的才能,所以严中正的态度一点也没有不对,反而越是沉稳,王信越是高兴,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此次回大同之后,我只打算保留两百精锐,两百精锐从全军挑选,不光勤加操练,还要读书认字,更需要学习战场。”
王信没有隐瞒。
从鸳鸯阵到火器的改革,自己从来没有隐瞒过。
只要想做实事的将领,都可以去学。
自己也不怕别人与自己竞争。
自己的优势如此强势,仍然惧怕与人竞争,那么自己一定不会进步,指挥打仗的水平也只会停留在原地,甚至会倒退。
严中正没有意外,却一脸震惊。
王信刚才说什么?
“将军所带的兵都是精兵,能忍心分出去给别人?”严中正不敢相信。
如果是民兵乡兵之类的,这些只是用来凑数的,给营兵当垫背,虽然用处不大,但也能凑个人头,一般不会有人分给别人,却不是没有。
可王信带的兵都是精兵,算是家丁也不为过。
谁会把自己的家丁分出去?
严中正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的话,哪怕局势再艰难,自己也不会分家丁的。
可惜自己没有。
养家丁需要有实职。
只有实职才能捞钱,有了钱才能养家丁。
那荣宁二府是国公府,没有了实职,一样是养不起家丁,听说府里只有一二个老一辈留下的老兵,可见养家丁多费钱。
“一则为了国事,二则我立功多年,手下也该升的升,调的调,总不能让他们两手空空的吧。”王信随意的笑道。
轻飘飘的几句话,严中正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有这样的上官,真是三生有幸啊。
“承蒙将军不弃,标下感激涕零。”严中正不再犹豫,拱手应承道:“必定竭诚所能。”
王信点了点头。
以自己和张吉甫的关系,不过是要个千总而已,如无意外,十拿九稳。
还要去兵部办手续,所以看不到严中正的名字。
不过就算看到了,忠诚度也应该有限。
他自己都说了竭诚所能,而不是誓死效忠。
王信也理解。
如果严中正现在就说对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的话,那也太假了,十之八九是虚言,更不可用。
马范等人经验太少。
汤平不是边军出身,短板不小,所以才安排他负责炮兵,从头开始学起。
张灿脾气太烈。
刘通个人能力出众,带兵经验其实也不多,才不到三年。
赵雍负责的事情多,没有精力负责其他。
严中正刚好弥补自己的欠缺。
出身边军,年富力强,经验深厚,刚好成为教官,负责教授军事知识。
个人能力有教头。
再请几个先生教认字算数。
算是齐全了。
不出三年,自己就会有一批拿得出手的军官。
“獐子肉熟了。”
薛宝琴笑着招手。
听到薛宝琴的笑声,王信忍不住露出笑容,这趟回京值的高兴的事不少,总体上事事顺利。
只是不知道大同那边,张吉甫打算如何布置。
汤平问题不大,有兵部侍郎开口,小小的威远关守备还不是手到擒来,不需要自己操心。
可镇虏城、团山口,包括雁门关各地的将领任命。
王信忍不住头疼。
张吉甫要是胡乱塞人给自己,自己还能拒绝不成?
冯庸面对这种情况是怎么解决的?
和东平郡王一样。
把不是自己的人送去前线吃败仗。
虽然是程咬金三板斧,可好用就行。
只是太费时间。
自己还要赶在欧彦虎回归前整合大同西军呢,没时间折腾,看来还是要找张吉甫谈一谈。
林黛玉吃了几口烤肉。
王信不让她多吃。
薛宝琴气鼓鼓道:“你只管林姐姐,却不管我。”
王信头疼起来,连忙问道:“我怎么不管你了?”
“你担心林姐姐吃坏了肚子,却不担心我,想必心里想的我是个野丫头,怎么能和林姐姐比,是也不是?”薛宝琴怼道。
林黛玉吃吃的笑,小手捏着丝巾掩着嘴。
紫鹃等丫头也被薛宝琴逗得合不拢嘴。
严中正得知几位小姐的身份,虽然心里惊叹,面上却平静,但也不敢失礼,远远的坐在一边,与史平等人老老实实的吃肉。
石头最老实。
烤肉一直是他,别的几名弟兄也不帮手。
虽是如此,却是他们闹惯了的,王信并不管这些事。
“你可不是野丫头,你是我妹妹,我亲妹妹。”王信说好话,先把薛宝琴哄好。
“那你不许是我叔叔。”
林黛玉抓住机会,也闹了起来,不让自己矮薛宝琴一辈。
王信无语。
常言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才两个女孩子,实在是折腾人。
欢乐许久。
獐子肉被史平他们分完,篝火也用土埋了。
见到要回去。
林黛玉和紫鹃等不舍了起来,念念不忘的看顾四周,希望记住此地的景色。
王信也不再多言。
下一次回京,自己必然搬出了贾府。
自己和王子腾闹得越来越僵,贾府夹在中间为难,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主动搬出去,当初也是林如海的安排,所以王信不敢多承诺。
林黛玉已经知道王信要搬出贾府。
心里伤感,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不愿意影响大家开心的气氛,终于还是强忍着上了马车。
下午回到京城。
王熙凤亲自在私巷小门里等。
听到车马声,已经命人开门,王熙凤出门,看到最前面骑着马的王信,连忙说道:“哎呀,我的信爷,你可回来了。”
王信看到王熙凤,等靠近后,从马背上下来,招呼道:“让凤丫头久等了。”
“我们的事都是小事,听管家说,兵部来人催信爷,说是张阁老要见你。”
王信倒是奇怪。
没想到张吉甫先找自己。
(本章完)
第273章 突然变得重要
第273章 突然变得重要
这次没有在兵部碰面,而是来到了内阁。
王信坐在偏厅里等候。
游击将军而已,有资格进入内阁的没几个,不少人窃窃私语,王信面色如常,趁着没有见到张吉甫之前,思考等会见到他如何开口。
主要还是为了手下升官的事情。
大周的将领升官分为军功和非军功。
军功如战场杀敌,当先功,或者训练有功,如自己最初到京营,领编练新军之功。
非军功就比较杂了。
武举、恩荫、遇例实授、年深、推升云。
前明的武将官员职位世袭,最高世袭到千户,如果功劳实在太大,可以继续恩荫次子三子,总之千户是恩荫的最高职位。
大周取消了卫所制度,为了补偿武将,把上限提高了。
如正一品武将的子弟可以恩荫三品中书舍人身份,品级为三品,实授当然不会给三品武官,但是给个都司问题不大。
最低也是从四品的佐击,而大明的千户是五品武官。
七品舍人制。
佐击的子弟可以承袭一人,也就是七品白名舍人,平日里领取一份七品武官俸禄,想要混出头,从军也能从哨官甚至把总做起,起步就是军官。
年轻时候从军做军官,就算只熬资历,一辈子只升三级,那也能熬到佐击,于是子弟又可以重新循环。
虽然不如前明卫所子弟世袭的稳固,可上限也高了不少,但凡立功,终点不止佐击将军。
恩荫是成为武官阶级的主要方式,其次是军功。
普通士兵斩杀胡骑可以获得十两银子的赏银,只不过劣币驱逐良币,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捞钱,许多军队冒充战功,同流合污坑骗奖赏。
最高的时候,每年光赏赐银子就要发上百万两。
如果真杀了这么多胡骑,朝廷上下勒紧裤腰带也就给了,奈何都知道是假的,地方上又做的天衣无缝,朝廷查无可查。
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那就拖。
慢慢的,不光赏银要看运气,连下层军官杀敌可升一级的条令也荒废了。
提起来的都是以次充好的货色,还不如不提,否则危害更大。
简而言之。
虽然朝廷有详细的武将升官制度,可因为根子烂了,上下都没有办法,实际上军队升官的制度已经荒废,全靠上头一句话。
反倒是恩荫最简单。
只不过多了一道出钱的流程,想要升官没问题,需要出钱打点。
明眼人都知道这条路子不靠谱,可对比已经烂到没边的,那些明明天衣无缝的章程而言,却也算是好的了,还能保证有几个可用的。
王信不奇怪,心里了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
所以上头有人才重要。
如何说服张吉甫,王信也并没有信心。
之前想出的法子是让手下的将领与地方大户结合。
效果不错,汤平的事情已经落地。
也是必然。
大户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自家姑娘也是从小精致养大。
虽然不能个个美丽,却能养出一股气质,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子女要细皮嫩肉。
有几个人发达了,谁还看得上黄脸婆。
这种人值得佩服。
可也因为值的佩服,才说明并不普众。
不只是汤平,让齐山念他们选,他们也会选白富美。
自己能一声令下,禁止手下们迎娶白富美,只许迎娶老百姓家的女儿,自己有信心手下会听从自己的命令,因为自己的威望能做到这一步。
但是有用吗?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让别人去做,这违背了大势,就算一时扭曲了,很快也会恢复。
只不过地方大户插手的越深,对军队的影响力越大。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自己并不想走这一步。
大户的影响力需要借用,但也不能不加限制,如果自己的手下全靠大户升官,而不是靠着自身的实力,那么很容易出问题。
“王信游击?”
突然。
一名官吏走进厅内,看向王信询问。
王信没见过此人,不知道此人身份,连忙起身,回应道:“正是在下,”
那人确认了王信,露出笑脸,“阁老请你过去。”
“打扰了。”
王信拱了拱手。
那人不以为然,习惯了别人的客气,自顾转身,王信见状跟了上去。
“阁老。”
等进了一间公房,看到了张吉甫,王信再次行礼。
张吉甫穿着大红官袍,仿佛专门等着王信一样,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吩咐道:“到这里坐。”
“谢过阁老。”
王信应了一声。
比起在金陵的时候,张吉甫做派越来越保守。
犹还记得当时的奢华。
果然是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做法,现在的张吉甫,很有官场的老气横秋,不如当初在金陵的傲气。
“茶马司有人想要在大同设边市。”
张吉甫说道。
王信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张吉甫。
张吉甫点了点头。
仿佛是在告诉王信,这不是他的主意。
王信没有怀疑,张吉甫虽然做事谨慎了不少,但也不至于性格大变,以张吉甫的身份和为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大周的茶马司专营四川和陕西。
因为大周立国之初,坚定的要消灭鞑靼和瓦剌,所以没有开边市,只保留了陕西榆林重镇,后来胡人兴起,才有了大同边关贸易。
“茶马司为何突然要在大同开设边市?”
王信谨慎的问道。
“呵。”张吉甫笑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王信一头雾水。
张吉甫笑完,抬手指了指王信,又忍不住笑道:“因为你在大同做的好事。”
王信皱起眉头。
自己在大同只做了几件事。
压下冯庸,打击胡人,发展贸易。
前两者与茶马司没有关系,那么就是贸易上的事情了。
见到王信像是想通了,张吉甫没有奇怪,王信是个聪明人,笑道:“你在大同做的好大生意,别人自然也就看上了。”
“大同那边的大户们恐怕不会同意。”
王信语气严肃。
张吉甫饶有兴致的盯着王信。
仿佛看到美女。
王信顶不住,有点吓人,无奈道:“阁老为何这般看下官?”
“你懂得舍得之道,一开始就做足了准备,常人不及也。”张吉甫感叹道,对王信眼神里藏不住的欣赏,比当初在金陵时还要看重。
听到张吉甫的夸奖,虽然知道张吉甫比较重视自己,却没想到如此认可。
王信不禁有些得意。
对方可是张吉甫。
“只不过打你主意的人也很精明啊,请动了茶马司,刚好破你的局。”张吉甫笑道。
王信笑不出来。
天下的聪明人太多了。
如果是别的衙门,还真不一定能压服大同的地方大户们,偏偏是茶马司。
天经地义啊。
哪怕是大同地方大户们抱团,与茶马市对抗上,双方也是五五开,不一定谁赢。
“下官斗胆,请问阁老决定支持谁?”
王信抓住了关键。
朝廷在很多事情上的确执行不下去,可下面很多事没有朝廷点头,同样也做不了,这件事的关键在于张吉甫。
“我拒绝了。”
张吉甫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到张吉甫的回复,王信万万没想到,幸福来得突然了些。
王信保持了沉默。
张吉甫点了点头,知道王信是个明事理的人。
“你可知道因为什么?”
“下官不敢妄言。”
王信一脸严肃。
“不用紧张。”张吉甫摆了摆手,轻声笑道:“你之前承诺我三年平胡,只要你做好这件事,我就不让人打扰你,让你放手施展。”
“真的?”
王信大喜。
张吉甫再次点了点头。
连茶马市都拒绝了,张吉甫的诚意有多大,王信不再怀疑。
但是张吉甫为何加大了对自己的支持呢?
张吉甫可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他们这等人有自己的做事风格,行事稳当,除非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对内对外都是如此,虽然对自己是好消息,有了张吉甫的支持,自己对欧彦虎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也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可是原因也要搞清楚。
不能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什么时候栽了跟头还不清楚。
王信露出探究的眼神。
张吉甫如果能向自己解释,说明事情真的很大,也更说明此人的诚意,如果张吉甫没打算告诉自己,说明事情并不是特别重大。
那么自己回头要找人打听打听。
朱伟、陆仲恒、贾政等。
最先去找陆仲恒。
这就是清官的好处。身处中枢,对朝廷消息的灵通,有时候连朝廷大员都不如翰林。
张吉甫仿佛知道事情瞒不住王信。
王信虽然是个武将,可背后靠着四大家,无论四大家如今关系如何,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四大家里的随便一两样关系捡起来,也足够普通官员受用一辈子。
张吉甫自己虽然看不上四大家的底蕴,却也知道四大家的底蕴有多么丰厚。
就如这件事。
普通官员想要的打听也无从而知,而王信嘛,光一个与他交好的陆仲恒,就足够让王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翰林是最清贵的官员。
翰林院的翰林,哪怕是新人陆仲恒,张吉甫也打听的清楚,知道不光是林如海的弟子,在京城更是王信的耳目。
“辽东传来了警讯,东胡十万骑扣关。”
张吉甫淡淡道。
王信听闻,直接否决道:“不可能。”
东胡又不是林丹汗,哪里来的十万骑。
因为没有了俺答汗,也就没有了蒙古东迁,所以胡人在大漠草原上分布算是均衡。
“都知道是假的,可辽东都司与北镇东平郡王皆说边关不稳,胡人有大举入侵的迹象,既然如此,朝廷不得不防。”
张吉甫眼神里露出疲惫,“辽东都司请款五十万两修建边堡。”
王信了然。
大同刚才请款了五十万两,结果辽东立刻跟进,也开口五十万两,哪里是因为军情,是看中了这笔款项。
军情是假,请款是真。
以张吉甫的精明如何不知呢。
可他却为难。
因为很多事是不能说的。
也有很多人,正指望着朝廷拨款。
哪怕是张吉甫也不能阻止。
但是朝廷去哪里挤出一百万两银子?
想着想着,王信灵光一闪,终于明白张吉甫为何加大了力度支持自己。
因为自己便宜。
张文锦要五十万两银子修建六堡,只是为了防住胡人,而且五十万两白银不包括大同军镇的军费。
张吉甫明人不做暗事,不愿意节外生枝,特别是王信。
王信成为了自己重要破局的棋子,已经到了影响棋局的地步,张吉甫一脸重视的望着王信。
张吉甫开诚布公道:“这十年里,朝廷税收最高的一年,也不过是一千六百万两银子,而去年朝廷的税收不足七成。”
大周的税赋,王信倒是门清。
毕竟以前跟了林如海,这位大周的财神爷那么久。
按照价值一千六百万两银子的货物和钱银来推算,至少七百万两是用来给边军发军饷的。
一半是太仓京运,一半是民运。
其余四百万是京营的军饷,皇室的开支,京营的俸禄等等。
地方存留五百万。
用于支付地方官的俸禄,地方民兵乡兵和营兵的军饷,以及修桥铺路、维持社学等地方开支。
七百万两算多吗?
只算九大军镇,不算其余小镇,每个军镇也不过七十余万两银子。
以大同为例。
原本的兵册是营兵三万,民兵九万。
光营兵每年的军饷就高达五十万两,再加上九万民兵,也就是说七十几万两银子,还不够大同军镇的军饷的,那么铠甲武器旗帜火器,修建城墙,修葺兵堡,养马喂牲口
这些开支比军饷还要高。
更何况大周的税赋江河日下,按照张吉甫所言,去年的税赋才七成,也就是拖欠了近五百万两白银。
王信恍然大悟。
难怪张吉甫变得低调了许多,不复刚入京时的风光。
这么看来。
周道丰有点不地道啊。
算不算让弟子入京来顶雷?
张文锦要五十万两银子,辽东也要五十万两银子,恐怕别的地方也要开始大张口,别管什么名目,先把钱要到才是紧要的。
面对地方的一致做派,别说张吉甫,就算是皇帝都无可奈何。
看来是真指望不上朝廷了。
王信面露遗憾。
军费真的很费钱,靠自己想办法养整个大同西军,恐怕要榨干了自己。
(本章完)
第274章 变数
第274章 变数
张吉甫的思路没错。
想要做事,先要收拢兵权。
这就是熟读历史的好处。
哪怕不懂掌握枪杆子这句话的含金量,多看看历史,如张居正改革,之前也是先通过戚继光等掌握了军权,才开始推动自己的改革。
王信已经明白。
张吉甫拿下军权的方式是两种手段并行。
一个目标是京营。
难怪张吉甫调转矛头对付朱伟,朱伟虽然也是太上皇的人,可朱伟并不是张吉甫的人,甚至两人都不是一路人,哪怕朱伟主动缓和与张吉甫的矛盾,除非张吉甫受挫,才有可能接受现状,否则一定会继续下去。
二个是边镇。
宣府太近,榆林太远,辽东太重,甘肃太弱.
数来数去。
大同最为合适。
不胖不瘦,不重不轻,不急不慢。
只不过张吉甫太急了。
同时伸手去了辽东。
伸去辽东的手被斩断,大同和京营同时面临问题等等,根子上还是没钱闹的。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吉甫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神色复杂。
王信底气足了。
这就是为什么要藏好自己的底牌。
张吉甫的确很厉害,身份也远高于自己,自己没资格当他的对手。
可自己看穿了张吉甫的底牌。
现在的局势明朗。
京营关键在太上皇,太上皇如果支持张吉甫,那么朱伟的问题不大,朱伟必然主动妥协,以免遭受更大的损失。
主要是大同那边。
张文锦需要五十万两银子修建六堡,目的还是为了防守。
自己的三千营兵,九千民兵的规划,军费合计不到十五万两,算上装备粮草云云,总共也才不超过三十万两,但是自己可以主动出击。
倒有点像明末辽东的局势。
熊廷弼孙承宗等人推行修建堡垒,以守代攻。
但是他们都遭到大量反对。
朝廷上下都在催促出兵。
同样的道理,差不多的财政窘况,那么自己主动出击的计划,特别是以自己的战绩而言,加上辽东也跟着吵要五十万两白银等等。
张吉甫必然倾向自己。
不是因为他信任自己,也不是因为他开始看重自己,对自己转变态度云云。
而是因为形势所迫。
身为未来的掌舵人,张吉甫无法以自己的喜好来做事,必须解决问题,因为他头上还有个太上皇。
全国一盘棋。
牵一发而动全身。
自己虽然只是游击将军,就算升官后,计划落实,也不过是万余人,其中包括还九千民兵的参将而已,可却成为了棋眼。
大同的局势如果活了。
张吉甫就可以抽出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别的地方,如拉拢京营,稳固军权,再伸手辽东,最后开始各种改革等等。
一步接一步。
当然了,自己就算看穿了张吉甫的底牌,该有的分寸还是分寸还是要有。
恭敬依然要恭敬。
否则得罪了张吉甫,张吉甫宁愿想别的办法,也不会再使用自己。
自己要做的是向张吉甫承诺。
“大同西军每年只要三十万两的军费,下官愿意下军令状,三年平胡。”在袁崇焕五年平辽的基础上,王信提前了两年。
毕竟胡人不是后金,自己也不是袁崇焕。
三年的话。
足够分清胜负。
张吉甫听到王信的承诺,眉头果然舒展开来,忍不住露出微笑。
大同军镇每年都要耗费几十万两白银,在原基础上又增加五十万两白银,那么光大同军镇每年的军费就高达一二百万两。
别的军镇当然不会同意,辽东面对的敌人更多,更会理直气壮的站出来。
光这两个军镇闹起来就足够令人头疼。
何况要是引起更多的效仿呢。
朝廷没钱,反而欠了各处很多钱,说话就不够硬气,无法强硬态度。
“三年平胡是你主动说的,你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否则日后做不到,不要怨我不留情面。”张吉甫提醒,希望王信不要盲目。
换才是别人。
张文锦承诺三年平胡,张吉甫不会轻信。
冯庸来说,张吉甫都会考虑考虑。
倒是王信。
明明王信身份最低,职位最小,手里的兵也最少,可王信的承诺,张吉甫就愿意相信。
并不是此人性格沉稳。
而是此人的战功。
从军不过四年,却是从南打到北未尝一败。
“阁老请放心,下官在战事上从来不夸口,向来讲究实事求是,虽不至于十拿九稳,但只要阁老愿意支持下官,下官也有七八成把握。”
换成庸官,听到只有七八成把握,内心会不满,必须属下夸口一定做到才会满意。
张吉甫是聪明人。
七八成的把握,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张吉甫还是摇了摇头。
“三十万两的白银给了你,姑且不提张文锦会不会同意,也不提别的军镇会不会闹事,朝廷也给不了你这么多。”
一年三十万,三年一百万。
以前自己在金陵的时候,眼睛看到的地方处处是黄金。
原想着其实大周不缺钱,心里的方法很多。
可到了京城后,突然间发现,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变得如此艰难,一个个要拼命,变得完全不可理喻,张吉甫感触颇大。
在金陵的时候。
自己不开口,很多人主动给,甚至抢着给。
到了京城。
自己帮朝廷要,很多人不顾旧情,恨不得把自己当仇人。
如果朝廷每年能给三十万两军饷,那么自己就不需要为钱财而操心,专心练好军队就可以,也不需要支持汤平等人去与地方大户结合,获得地方大户的支持,从而留下长久的隐患。
只不过张吉甫所言非虚,他的确不可能给自己这么多钱。
王信想了想,主动让步,“二十万两。”
自己在大同模式的现状,一年十万两的分润,刚好补足缺口。
张吉甫摇了摇头,给出了自己能给的数字,“十五万两。”
一年十五万两,三年四十五万两。
四十五万两银子,解决掉大同河套地区的胡人威胁,对张吉甫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也是他付得起的代价。
这是欺负人啊。
王信无语。
“阁老,不给足钱银,下面的士兵不会有士气的。”
几百人的时候,能轻易做到精诚所至。
上千人的规模,也能做到团结一心。
而人一上万。
许多东西就变了。
哪怕是现在的雁门关,士气的忠心度已很久没有达到过忠心耿耿。
所以到了一万人之上的规模,整体的军心士气绝无可能再达到忠心耿耿的地步,只有个人和少数小规模的部队才有可能。
“十五万两银子是能拿得出的。”张吉甫不松口。
王信见状犹豫了起来。
如果拿下整个河套地区,垄断河套地区的茶马牛羊贸易,利益丰厚,军队每年分个十五万两银子,甚至更多也问题不大。
但是自己辛苦了一场,等于和朝廷五五开。
自己亏太多了。
其实朝廷很有钱。
大清为什么有钱?
不光是商税。
大明官员要升官需要钱孝敬,孝敬太监和上官,还有每年的输送孝敬银。
大清皇帝看不过去啊。
都是朕的钱。
所以大清是第一个把卖官制度化的朝代。
四品的文官是一万六千四百两,武官便宜些,一个游击也要几千两银子。
大明的钱流入到了官员的荷包里。
大清的钱流入到了八旗的口袋中。
王信换了一个要求,“大同西军是阁老的支持才成立的,下面的军官的升迁,还请阁老送佛送到西,一并解决了如何?”
张吉甫无奈的指了指王信。
升官只需要朝廷一个名义即可,张吉甫不需要付出多余的成本。
只不过这样干的话,耽误了很多人的财路,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不过大同西军的事情特事特办,也不是不行。
张吉甫点了点头。
王信松了口气。
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而且省了一大笔银子。
“你整理一份名单送来。”
张吉甫不再抠抠搜搜。
王信大喜。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张吉甫,当初在金陵手笔大到令人震惊的奢靡做派。
来了京城不到一年,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请阁老放心,三年平胡,下官一定不会误了阁老。”
王信拱手。
自己做人最讲信义。
说到做到。
“但愿如此,你能三年平胡,我为你庆功。”
张吉甫也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只有与王信接触的时候,才能让他心里满意一些,如果人人都能像王信勤于公事,少些私心,朝廷何至于今日之难啊。
让人送走了王信,张吉甫内心感慨。
林如海真是捡到宝了。
不久。
张吉甫前往养心殿。
太上皇最近几日不大舒服,张吉甫很是忧心。
养心殿是后宫的大殿,位于乾清宫一侧。
张吉甫获得赐座。
太上皇对臣子很好,虽然有时候又很严厉,可对文官们的礼遇,很让文官们喜欢,比如赐座。
“三年平胡?”
“呵呵。”
幔帐后,看不到太上皇的身影,只传来他苍老的声音,夹杂些许的笑声。
难道太上皇不信?
张吉甫连忙解释:“王信虽然年轻,以臣对此人的了解,并不是说大话的人,反而性格沉稳,且此人过往的战绩,微臣认为三年平胡可信。”
如果王信在这里,又得领张吉甫的一份人情了。
张吉甫帮王信说话,等于是帮他背书。
未来王信要是没有做到,不光王信有责任,张吉甫也要承担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责任。
太上皇躺在榻上。
戴权正在为太上皇揉胸口。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太监第一人,这些事原不用戴权来做,安排一些小黄门更用心,但是太上皇不愿意让自己无力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这是对自己的依赖,戴权虽然辛苦,却也不想让给别人。
太上皇老眼浑浊,不知道想些什么。
终于,太上皇仿佛恢复了力气,又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缓缓开口,不敢用力,否则会容易咳嗽,咳嗽起来要去掉半条命。
“让林如海进京,你认为如何?”
听到太上皇声音里的憔悴,张吉甫内心咯噔一下,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张吉甫下意识抬起头,紧紧盯着幔帐,希望看到什么。
咽了咽口水,张吉甫小心翼翼道:“林如海刚刚在金陵上任,冒然调回京城,恐怕引起非议。”
太上皇仿佛看穿了张吉甫的心思,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然后就不再开口。
王信的事也没有多言。
张吉甫起身,恭敬倒退离开。
出了养心殿。
张吉甫内心压抑。
太上皇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太上皇的身子出了问题?
王信的事情再也顾不上,张吉甫匆忙赶去恩师处,丝毫不敢耽误。
周道丰呆在家里。
周府的院子并不大,相比较周道丰的身份,反而显得小了许多。
不过张吉甫却知道恩师手段厉害。
老家万顷良田。
整族子弟勤劳耕读,佃户过万,各司其职,自给自足,不受外界打扰,好一派生机勃勃,如此良善之家才能传世不倒。
张吉甫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周道丰。
周道丰没有在意。
“圣人老了,可谁知道圣人还能活多久,你按照自己的步伐做好自己的事,比其余的更重要。”
“可弟子只怕时日不够。”
张吉甫担忧道。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有时候,不要光盯着外头,还要多盯着身边。”
周道丰不以为然。
张吉甫看不懂恩师的底气在何处。
太上皇如果驾崩了,皇帝必然亲政,皇帝要是亲政,他们还能跑的了?必然逃不过被清算的下场。
张吉甫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两名小丫鬟扶着周道丰,周道丰拎着水壶为自己种的草浇水,仿佛不知道面临的危险。
张吉甫看到恩师的样子,心里放松了下来。
恩师一定知道些什么,也必然有手段。
王信离开内阁。
没想比上一次更顺利。
“准备准备,离京的日子差不多了。”王信出了城门,向迎上来的史平等人吩咐道。
“喏。”
史平等人应喏。
大多带着喜意,京城虽然繁华,可太过压抑,不像在军中的时候,虽然规矩也多,可大家心里痛快。
自己好像与张吉甫越走越近了。
王信骑在马上出神。
别人不清楚,自己难道不清楚么,红楼里未来的几年,起码在贾府被抄家前后,当时是皇帝掌权的。
至于皇帝如何胜出。
对朝政掌握到了什么地步。
这些具体的事情就无法判断。
如贾府被抄家,说明皇帝掌握了不少的权利。
可北静郡王能为贾府说话,南安郡王吃了败仗,在京城的派头依然很大,又有京城宵小出没等等,一切仿佛都说明了局势不好。
但是现在掌权的是太上皇啊。
想要做事就必须获得张吉甫他们的支持。
突然间。
有些理解天启朝了。
想要做实事真不容易,必须获得上头支持,可到底支持谁呢?
楚党掌权的时候,必然要支持楚党。
可楚党倒台了,东林党上台呢?
那么。
等东林党倒台,阉党上台。
又是东林党上台,在倒台
这些还能接受,大不了丢官嘛。
结果党争失衡,失败的一方不再是丢官那么简单,而是要命,甚至要被抄家,被拷打.接下来问题就严重了!
谁还敢干实事?
还是捞银子吧,捞够了银子赶紧彻。
自己和张吉甫走的如此近,连贾府都免不了抄家的下场,自己日后怎么办?
总不能向皇帝解释,自己只是为了平胡。
官场上谁管你的理由,只在乎你的站队。
皇帝也是如此。
只在乎忠心还是不忠心。
能力在大,对皇帝不忠心才是威胁,更要除去才对。
“还得写封信给林如海啊。”
王信感慨道。
自己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连自己都这如此想,那么别人呢?
难怪皇帝像个不倒翁似的,明明处于弱势的一方。
王信松了口气。
突然。
不对啊。
张吉甫和周道丰如此人物,难道他们看不到风险?
(本章完)
第275章 怀疑
第275章 怀疑
荣庆堂
贾母面露不满。
都知道老祖宗不高兴了,气氛变得凝重。
王熙凤和李纨挨着,李纨无语的瞅了眼王熙凤,怎么会如此胡闹呢,任由自家小姐出门,传了出去怎么办。
林黛玉昨日和薛宝琴姑娘出门。
一问原来是王熙凤的安排。
薛宝琴姑娘不提了,那是客人,贾府管不到。
至于王信?
王信也是客人。
而且还居住在贾府。
总不能拿客人来询问,没有这种做法,最后只能王熙凤被叫来。
丫鬟鸳鸯们小心伺候,都知道现在不好,谁也不敢出错。
隔着屏风的里间厢房,迎春、探春、惜春,还有林黛玉都在里面,虽然关乎的是林黛玉,却也只让她呆在里头。
各自的丫鬟跟着,紫鹃欲言又止,林黛玉低着头。
三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更想问黛玉昨天出去了哪里,玩了什么。
林黛玉知道会有今天。
这件事不能让二奶奶为自己挨骂,等会自己要站出来。
林黛玉如此想道。
这恐怕也是那人的想法吧。
如他所言。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可要不要低头,就要看自己了。
江南因为新学的原因,不光鼓励女子读书,甚至还有女子抛头露面经商维持家业的。
有个不喜功名只好旅游的读书人。
年年出门在外旅游,他的母亲也不管,反而支持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家里的家业都是他母亲在管理,在江南并不稀奇。
否则也不会有薛宝琴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事了,江南风气包容。
京城规矩大。
很多事都要守规矩,宁愿委屈自己,也尽量不要犯错。
那人虽不至于轻狂,也经常妥协,却也不会彻底违背自己的心意。
林黛玉如此想道。
王熙凤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不要把信爷牵出来的好。
一则信爷是客人,老太太也不好处置。
二则点出了信爷,终归伤了情面。
自己把这件事承担了下来,老太太顶多骂两句。
贾母满头银发,老态龙钟。
往日慈眉善目,常一脸笑容,此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责王熙凤骂道:“往日你都是懂事的,才把家里的事大小交给你管,万万没想到,你却犯了这般大错。”
王夫人眉头皱了皱。
虽然也不满王信胡闹,可终归是王家人,只是又想到大哥和王信闹了矛盾,两人差点成为仇人,又更加不满王信了,于是懒得开口。
不过想了想,还牵扯到薛宝琴。
薛宝琴虽然是薛家二房的丫头,终归关乎妹妹的脸面。
王夫人开口道:“老太太,此事说来也是宝琴丫头的错,要不请宝琴丫头过来一趟。”
薛宝琴可是贾母当众夸赞的人。
贾母把薛宝琴捧得如此高,岂不是把薛宝钗压了下去?
现在薛宝琴惹了祸,还把黛玉牵连了进去,王夫人倒要看贾母怎么说。
贾母摇了摇头。
仿佛因为薛宝琴是客人。
王夫人内心轻松一晒。
老太太想要撮合黛玉和宝玉。
亲上加亲。
自己却不愿意。
宝玉和宝钗才是自己想要的,何况宝玉还是自己的儿子。
老太太当然不高兴了。
捧薛宝琴丫头,踩宝钗丫头。
可惜。
想到前番大哥和王信没有闹翻的时候,妹妹竟然背着自己,偷偷支持宝钗和王信定亲,幸亏后来又没成,想到那时候受的气,王夫人内心五味杂陈。
想到此处,王夫人按耐不住,“还是那王信不守规矩,明明是客人,却在主人家乱来。”
贾母无语。
自己不想牵扯客人,偏偏王夫人非要牵扯到客人,对这个儿媳妇越发不满,可也知道儿媳妇的性格,看着高门大妇的模样,实则自私自利,一副小家子气,容不得人。
正要开口。
忽然,外头的回廊下,有人进来报喜。
“老太太,好事”
“怎么了”
外头的执事媳妇们拦住问道。
“是信爷!”
那媳妇上气不接下气。
刚才兵部上门,宣达王信升官的消息。
府里已经传开了。
贾母已经听着外面的声音,起身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执事媳妇赶了进来,脸色复杂道:“是府里的信爷,听说又升官了,还有劳什子独领一路,要建什么大同西军云云,下面的人听不懂,听兵部官员的口气,好像不是小事。”
不是官场中的人,除非那些耳熟能详的官职,外人的确难以分辨。
贾府这些年里,唯独贾政有一份正经的差事。
哪怕是老太太等,她们也只清楚诰命。
因为这些年军制改革,以往节度使这些个官如今不流行了。
贾母还在琢磨。
她到底懂得多些,让执事媳妇详细说说,她们又不懂,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让贾母着急了一番。
恰在这时。
又有人来报,原来是贾政在府里,去接待兵部的官员,一边派人来传话。
“请老祖宗安,请太太安……”
“快说。”
贾母最关心。
王信是客人,贾府这些年没有对不起他,好吃好住好伺候。
听说此人与王子腾闹翻了。
与老大的关系也不好。
但是与老二的关系不错,何况还是女婿林如海提拔起来的人,贾母心里希望王信能升大官,哪怕昨日的事情,原也没打算把客人牵扯进来。
“兵部升了信爷的官,已经是参将。”
“独领一路,在大同建大同西军,含五城二关,且兼领雁门关。”
“老祖宗,这是大喜事啊,信爷才二十几岁,年纪轻轻已经坐镇一方,未来前途可期,不可限量。”
来人说的清楚。
屋里很多人还是不懂,却也知道这官不寻常。
“不错不错。”
贾母倒是听懂了,笑道:“与文官那边,升地方主官似的。”
一句话。
大多人听懂了。
各个露出笑容,反而是刚才的王夫人,面色阴沉了下来。
王熙凤一脸惊讶。
原来想着只有信爷愿意帮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开口,就会安排自己,王熙凤心里感动,才愿意帮王信的忙。
没想到根本不用自己承担责任,看老太太的样子,哪里还有追究的架势。
甚至等一会,可能会让自己好生给客人安排庆祝去了。
那边屏风后。
林黛玉松了口气。
这人就是这样,这就是他的底气吧。
自己都鼓起了勇气。
迎春木讷,惜春还小,探春脸上露出羡慕。
早就得知王信此人。
原来只是听了他的名字,后来此人的事情知道的越来越多。
从刚开始府里不要紧的客人,慢慢到如今连老祖宗都要慎重的地位,果然还是男儿好,自己真想像他一样,在外头做一番事业出来。
“凤丫头,外头的事才是大事,不要惊动了客人才好,你回头派人去问一问,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咱们不能让客人为难。”贾母改口道。
“信爷是谨慎性子,在京城规矩不大,必然不会有大办的心思。”王熙凤笑道:“不过老祖宗的好意,孙媳妇必然告诉信爷。”
贾母点了点头。
王熙凤做事还是让人放心的。
只是又想到那王信,此人应该娶个媳妇了。
至于平儿的事,自己年纪大了,懒得管这些糟心事,只要不做出格,自己就当不知道,想到府里的情况,贾母内心叹了口气。
贾政抚须而笑。
事情没有落地之前,谁也不敢说绝对能成,哪怕听王信说过,贾政还是不太敢相信。
与王信一起送走了兵部官员,贾政看向王信笑道:“这省了不少银子啊。”
王信点了点头。
贾政的官是圣人亲自给的恩荫,特事特办当然不用钱。
宁国府那边。
贾蓉买官就需要给钱,包括未来贾珍死后,贾蓉要袭爵的话,还要出一笔钱。
升官也是如此。
不过自己是张吉甫的特事特办。
张吉甫不如皇帝的威望,可张吉甫是未来的首辅,下面的人不敢不满。
这也是张吉甫补偿自己的行为。
毕竟应该三十万两银子的军饷,只给了十五万两,虽然为自己节省了几万两银子,相比较军饷的缺口,还是差别巨大,否则张吉甫也不会轻易去得罪人。
哪怕下面的人不敢反对,可大家辛苦做官都是为了钱,官场上挡人财路是大忌。
“老太太那边没事吧?”
王信刚开始和贾政讨论昨天的事。
老太太当然不适合出面,贾政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嘴上提一提。
两人正说着,没想到兵部来人。
其实自己并不担心贾母。
贾母是个不会内卷的老人,内心很通透。
哪怕有想要做的事,但是也不会强求,看人下菜,只有超过底线的事情,才会引起她发怒,这才是自己愿意带林黛玉出去的原因,麻烦实际上并不大。
一则林如海还在,二则自己算个不小的武官,三者贾母并不是较真的性子。
贾政差点忘记自己的来意,笑道:“你不要多虑,老太太经常夸你。”
王信笑了笑,人只要一路升官,会感受到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自己入京的目的已经完成,也照顾了林黛玉,又安抚了王熙凤,请贾政和陆仲恒帮了忙,但自己领情,日后必然回报。
犹如昨日非要带林黛玉出门游玩一样。
林如海把林黛玉托付给自己关照,哪怕不看和林黛玉之间的情分,也会还林如海的恩情,一定照看林黛玉,不让林黛玉受人欺负。
王信一脸感激,主动交代自己的打算:“按照兵部的交代,三日内去领了官身就可以上任,我打算明天去兵部办完章程,后日出发回大同。”
“这么急?先过了年关吧。”
贾政连忙劝阻。
上回和自己的妾室提了姑娘探春的事,那婆娘倒是支持得很,对这件事很上心,每次都在催自己,自己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主要是不好张口啊。
太过势利眼,以王信的精明,必然看出,实在令人不好意思,贾政犹豫了片刻,还是让王信多留一段时间,最好能碰到顺理成章的机会,大家自然的提出。
反正据自己了解,王信不太关心娶亲的大事,既然他不急,那自己又何必太过主动。
王信摇了摇头,“三年平胡最紧要。”
贾政没了话说。
的确。
三年平胡。
王信的夸口,贾政不知道该不该怀疑。
冯庸坐镇大同那么多年,还是永兴节度使,曾经令王子腾和贾府头疼,他都解决不了胡患。
虽然冯庸败给了王信,但也不是王信一个人的功劳,都知道是张吉甫支持王信。
可王信的战绩,贾政又有些不敢不信。
张了张嘴,继续劝王信留下的话说不出口,提起两家婚事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开口,贾政有些气闷。
三年平胡看来很多人怀疑。
连贾政都沉闷了起来。
王信笑了笑。
事情只要找到了突破口就不难。
欧彦虎的确实力强盛,可他无力抽身,等成功被自己掏肛,就算一头狮子也只剩下哀嚎的命。
反而是内部的事情比较棘手。
河套地区的利益不小,每年提供十五万两军费的话并不成问题,关键是欠缺时间发展,非要三五年之功不可,偏偏最欠缺时间。
给欧彦虎三五年时间,说不定他已经统一整个大漠了。
薛岩能配合自己吗?
王信想了想,不能赌薛岩的选择,最好再引入一家制衡薛岩。
随便一家商人必然不行。
必须要有实力。
可有实力的商人必然属于一方势力。
外人更不放心了。
薛家大房其实不错,孤儿寡母的,只可惜薛蟠有点扶不上墙,还没有定性,得想个法子才行。
“确定了。”
贾琏匆匆进屋,带来一个消息:“王信升了参将,掌大同西军,兼雁门关。”
贾珍、贾赦坐在屋内。
“不得了啊。”
贾珍叹道。
贾赦露出疑惑,“王信到底是哪边的人?张吉甫如此支持他,难道他投靠了张吉甫?”
“不会吧?”贾珍惊讶。
王信当然是四大家的人。
只不过四大家并不是一路人,各有各的道。
准确而言,王信是林如海的人,和贾政他们是一路,当然,别的文官认不认可王信这个武将,那又是一回事,本就没有清晰的分明。
林如海和贾政是皇帝的人。
但是在皇帝那边又不属于特别亲近的关系,偏又地位很重要的那种。
(本章完)
第276章 外行的王信
第276章 外行的王信
王信在兵部领了官身,但是地方还不知道。
总不能拿着兵部的官身,到了大同见一个人说一个人,告诉别人自己已经升了参将。
普通的官员升官,没资格上朝廷的邸报。
王信是游击将军升参将,同样还不够格,按道理是不会上邸报的,但是朝廷还要在大同设大同西路,建大同西军,等于又立了一新镇。
按道理,这样的军镇应该归总兵掌领。
总之。
王信升任大同西路参将的升官消息登了上了邸报。
这是其一。
兵部也会派出吏员,通过驿道抵达大同城,与大同城交接手续。
王信手里拿着朝廷的邸报。
史平等人在一旁牵着马休息。
离开了京城,顺着宣府的驿道,已经到了怀安,过了怀安就是天成军的地盘。
再一次看邸报。
王信又确认了一遍,张吉甫的心眼子真多。
难怪张吉甫先让自己回大同一趟。
自己的军籍并没有随着升官而转移到大同,仍然属于京军,说明了什么?张吉甫还记得自己那句话,等自己平胡成功后,再调自己回京营。
一般人谁会如此不要脸?
自己总算是帮了张吉甫一把,结果张吉甫已经提前做好了过河拆桥的准备。
实在是令人气愤啊。
张吉甫真不怕自己撂挑子。
幸亏自己早有准备。
没指望这帮官员,算了。
王信摇了摇头。
左边走不通,那就走右边。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把自己的军队分出去,不需要朝廷来动手,自己提前做好了,到时候让朝廷看看,什么叫顾全大局。
王信收起邸报,通过邸报确认了张吉甫的心思。
既然自己还是京营,那么在大同属于客军,当然需要有张文锦来传达地方。
自己从张吉甫那边要了十五万两银子的军费,张吉甫虽然高兴,恐怕不高兴的要属张文锦了,张文锦很有可能把五十万两银子黄了的账算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得好好和张文锦解释一遍。
不是自己的原因,是别的军镇一窝蜂的索要,张吉甫才一个都不给。
既然要先回大同,所以要走宣府,从宣府经过天成军的地盘,然后抵达大同城。
大同城。
巡抚御史衙门还亮着。
张文锦喝着茶。
胡立勇看着朝廷的公文,赫然是王信升参将,掌领大同西军的事宜。
给张文锦的公文和衙门的公文不同。
传达衙门的公文比较简明。
张文锦收到的公文就详细了不少,甚至包括新成立的大同西军,每年的军费多少,会有哪些手续等等。
“十五万两?”
胡立勇大惊,不可思议的看向张文锦。
这个王信真是越来越厉害。
还是游击将军的时候,初来乍到就能和冯胖子扳手腕,最后竟然还赢了。
惹不起啊。
自己被冯胖子压了那么多年,结果冯胖子轻易栽在此人手里,虽然还有别的原因,可此人也的确令人忌惮。
所以自己避开此人,不愿意多事。
可有些事真是越怕越来。
“大同每年的军费有百万两,实则到了地方才七成,有时候连一半也没有。”胡立勇提醒道:“连发给士兵的军费都不够,如今又分了十五万两出去。”
这件事情,胡立勇希望张文锦能出头。
张文锦笑了笑,看出胡立勇的打算,笑道:“十五万两银子,兵部说由朝廷承认,不算在大同原来军费之中。”
老狐狸。
胡立勇心里骂了一句。
可又不敢不出头,硬着头皮说道:“兵部说是这么说,可银子就那么多,到了最后发银子的时候,必然还是从大同军费里出。”
张文锦不再笑,平静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胡立勇脸色沉了起来。
张文锦管着大同的钱袋子,军费大头是永兴军和自己的天成军。
如果未来少了十五万两银子的军费,张文锦定然不会少了他手里的永兴军,而是会从自己的天成军军费里面扣。
当初冯庸就是这么做的。
百万两军费只有七成,甚至有时候不到一半。
当然从别的军队扣起。
威远军、高山军等四军就是如此消亡的。
要不然朝廷多年来不闻不问,任由冯庸排除异己?因为朝廷自身理亏,只能任由冯庸从实际出发解决问题。
没有军费,说再多也是扯淡。
想不到熬过了冯胖子,难道这回熬不过张文锦,栽在那王信手里?
胡立勇眯起眼睛。
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不能像冯胖子那样,轻易便宜给了外人,张文锦倒是用着冯胖子的家业,在大同很是威风,官威大的很。
“前些日子有京城的商人来找到我。”
胡立勇忍痛说道。
张文锦笑眯眯的问道,“哦?”
看到张文锦的脸,胡立勇心里一阵恶心,看来此人早就盯上了,如今等着拿捏自己。
这些个文官真不要脸。
平日里之乎者也挂在嘴上,暗地里捞钱比谁都疯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胡立勇脸上挤出笑容,笑道:“没道理任由王信控制关外商道,王信能做到的事情,天成军也能做到。”
张文锦一脸淡然。
前些日子,自己让胡立勇出兵,他当做不听见,各种理由推诿。
这些个军头没一个好东西。
“王信做人太独断,你不要学他,白羊口与虎峪口两关口我要一半。”张文锦不容置疑的说道。
兔毛川一带的胡部被王信清了个干净。
单于部那边也不成气候。
连带着天成军这边胡患也减少了许多,这边的关外虽不如大同西部那边,但比起别的大漠又算是好地方,同样可以分出去。
有了王信的打样,学他并不难。
何况还有商人主动来谈。
胡立勇知道自己被张文锦盯上,叹了口气,答应了张文锦的要求。
按照王信那边的规矩,天成军也得商人们的两成利润,现在多了张文锦分走一半,胡立勇打定主意,先等商人们把生意做起来。
等生意做好了,源源不断的利益。
那时候给不给商人们留汤喝都得自己说的算。
张文锦毕竟是流官,不可能一直呆在大同,他要在最短的时间捞够钱,自己也能理解,尽量不惹出麻烦吧。
至于王子腾派来的人。
让自己截杀王信。
此人倒是会算计,承诺与自己共分大同。
虽然很诱人,但是截杀王信如此大事,当初冯庸也没有截杀王子腾不是。
不过并不是冯庸不敢。
而是王子腾已经失败,不再值得冯庸冒险。
如果有需要的话,冯庸肯定会杀王子腾,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清楚,冯庸手下有自己的人,确认过这个消息,最后被冯庸否了。
四大家、王子腾、忠顺亲王、皇帝。
想到了皇帝。
胡立勇摇了摇头。
王子腾哪怕失败了,他这些年也是为皇帝办事,太上皇年纪大了,皇帝万一哪天亲政,所以王子腾的人,自己也不要得罪。
至于王信。
此人实在是碍眼。
不过到底是京营,属于客军,不会一直呆在大同,自己能忍张文锦几年,同样也能忍王信几年。
胡立勇念头通达,虽然多了许多不满,不过也达成了许多事。
至少天成军的军费不会出大问题。
既然天成军的问题不会出问题,那么别人的军费就会出问题,至于是谁的,胡立勇不在乎。
朝廷的做派,自己太清楚了。
让做事的时候,什么事情都答应的痛快,可开始做事情了,答应的承诺一样都办不到。
倒不是朝廷想要拖后腿。
可上下这么多口子,给谁都难。
王信终归年轻了些许。
还是要吃点苦头才能明白啊。
不过有几个人栽了跟头还能爬起来?连王子腾冯庸都没爬起来,何况是王信,王信下面的兵还是不错的,到时候可以收拢一些。
胡立勇嘴角露出笑容,打好了算盘,乘坐马车带着亲卫返回天成城。
——
不久。
王信来到了大同。
张文锦不再隐瞒,公布了大同西军的消息。
整个大同震撼。
“不得了啊,此人才二十五六岁吧?”
“二十五六岁的参将,别的地方不清楚,咱们大同这边是头一份。”永兴军沸腾,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说起来,咱们永兴军和王信还打过仗,双方有仇啊。”
“你有仇?”
旁边将领横着眼问道。
“魏将军这话说的,我与那王信能有什么仇,这不是为同袍们打抱不平吗。”那校官摸着后脑勺,底气不足的解释。
“战场上各为其主,那是没办法的事。”
那姓魏的将军一脸淡然,平静道:“后来不光把人送了回来,许多人还主动留下,毕竟那王将军对手下人是真好,这年头能把下面士兵当人看的将军还能有几个。”
听完后,校官们安静了下来。
按道理铁甲骑兵是精锐,军饷拖欠的不严重。
结果大多数选择留下,没有人回来。
实在是离奇。
越是了解越是震惊。
还有这样的将军。
魏毅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心里头满意,也不再多言。
自己当初和赵雍认识的时候,听赵雍介绍了很多王信那边的事,的确令人大开眼界和惊讶,而王信手下们的团结,连张文锦都拉拢不了,更是铁的证明。
如果能跟随这样的将军,那才是死而无憾。
自己虽然也是将军,却是个假将军。
佐击将军不算正经的将军。
此人又升为了参将,独领一路,未来的总兵可期,甚至一方节度使。
自己要不要想个法子调过去?
只怕张文锦不放人。
魏毅脸色阴晴不定。
大同的事情很顺利,但也过分顺利。
张文锦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
还有胡立勇。
王信不敢不琢磨,毕竟猪队友比敌人更可怕。
只是想不出所以然来,离开大同后,王信要去左云。
大同西军的参将衙门驻地在左云。
十里河边。
前方是牛心山,也就是火器厂所在之地。
左边是威远关,右边是团山口。
一路往下先后是平鲁、朔州、马邑、山阴四地。
这就是整个大同西路了。
至于关外的镇虏城,目前还没有正式条文,只在大同西路内部之中。
五城二关。
民兵九千,自己所带领的营兵三千,合计一万二千人马。
民兵九千的话,除非十五万两军费到了自己手里,自己给民兵们发军饷,哪怕每人连一两银子也没有,也能听自己的军令。
否则必然控制在地方手里。
谁给粮食谁是大爷。
如果县城也不管民兵,民兵没饭吃,那就只能逃亡了。
王信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
民兵的确很廉价,也指望民兵发挥不了什么战斗力,但是鸟铳可以啊。
训练三个月就能有战斗力了。
鸟铳的作用就是这么干的。
不需要力气,不需要天赋,不需要头脑,会扣动扳机就行。
下苦工。
最重要的是火器。
火器要精良。
王信第一时间来到牛心山。
这个把月的时间。
第一门佛郎机已经被仿造了出来,已经开始打造第三门佛郎机。
“根据王将军提供的流水线生产方法,每名工匠每个月打造一杆鸟铳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月五杆,最重要的是普通人也能参与。”
刘二师傅幸灾乐祸地说道。
现在的刘二不再是工匠,而是工厂主了。
王信没有奇怪。
一则明代可以仿造出佛郎机鸟铳包括红夷大炮和盖伦船,一脉相承的大周同样能仿造出,何况拜托的薛家,薛家请的有名的工匠师傅。
二则。
流水线的作用的确很强大。
不光是效率的提升,主要是降低了工人的门槛。
以往打造一支鸟铳的师傅,不说手艺精湛,必然是资深学徒才行,有了流水线分解做法,只需要熟能生巧,普通人都可以胜任。
招募工匠很难,招募工人不难。
而且工匠贵,工人便宜。
“工厂有多少工人了?”
“快两百人了。”
刘二一脸自豪。
“不够,还要多招。”
王信要求道。
一个月一千杆太少了,一万二千人的队伍,要生产一年才足够,难道自己还要等一年再去打仗?
“啊?”
刘二目瞪口呆。
短短几个月工厂人数扩充到两百人。
如果不是不需要熟练的工匠,按照传统的工艺,必然是无法办到的,刘二已经觉得自己很快了,没想到王将军竟然还是不满意。
果然是外行。
只知道瞎指挥。
刘二心里不满,却不敢说出来。
(本章完)
第277章 布置
第277章 布置
胡立勇回到天成城,带着一肚子不满。
天成城的前身是前明天成卫。
隔壁是宣府重镇,所以天成城虽然属于大同,又独立于大同军镇之外,从实际而言,也是朝廷用来阻断大同和宣府两重镇之间的抓手。
冯庸当年排挤其余各军,以至于消亡,唯独保留天成军,并不是胡立勇的原因,而是冯庸知道朝廷的底线。
大同十二万兵册,天成军的兵册高达三万,其中营兵一万,民兵两万。
“总镇大人。”
“让赵焘来见我。”
胡立勇吩咐道。
手下们赶紧去请。
赵焘原来是冯庸的心腹,接触过王信,是冯庸派去对付王信的,后来冯庸失败,赵焘投靠了张文锦,在张文锦手下不受重视,又转投胡立勇。
张文锦看不上赵焘,胡立勇却看得上。
赵焘在冯庸身边多年,对大同的局势了然,掌握了很多关系,对于现在的胡立勇非常重要,而且此人和王信有过接触。
胡立勇回到自己的大堂,坐到案几之后。
想着在大同城的经历,忍不住眯起眼睛,王信这个人,越来越不能忽视了。
“总镇。”
赵焘小步跑来,一边观察胡立勇的脸色。
胡立勇沉声道:“王信得了十五万两军费。”
赵焘抬起头瞠目结舌。
王信要升官的消息早就传来了,地方上推测要设大同西军。
想到大同如今的局势,赵焘一脸无语。
以前冯节帅在的时候,天成军虽然有胡立勇,可胡立勇不敢不听冯节帅的,所以大同军镇还算是一个整体。
现在大同竟然一分为三。
张文锦控制了永兴军,以及大部分大同军镇,胡立勇彻底控制了天成军,现在多了个王信,还要继续分出去一部分,设为大同西军。
“十五万两银子不少了。”赵焘感慨道。
胡立勇脸色更加难看。
去年的一年,大同从朝廷手里才得到了五十万两军费,少了整整一半。
别看张文锦嘴上说的客气,下手不比冯胖子手辣。
给自己留了四十万两,剩下的十万两,还是自己好说歹说才松了口。
十万两银子能干嘛?
自己手里的四千家丁,一年的军饷就要七万余两银子,其余万余民兵,一年的吃食和军饷也要八九万两银子,往年每年还能得个十五二十万两勉强维持。
去年冯庸被免职,大家勒紧裤腰带熬了一年。
原本指望张文锦向朝廷要五十万两银子修兵堡,兵堡修不修起来那是日后的事,先把下面儿郎喂饱才紧要。
五十万两银子,自己怎么也能分到个十万两。
结果呢。
大失所望。
“王信分走了十五万两,张文锦向朝廷要的五十万两银子也没有了下文,王信此人真是搅屎棍。”胡立勇有些后悔。
胡立勇的想法,赵焘心里清楚。
大同的事情,还有朝廷的作风,哪怕只有三言两语,赵焘已经了然,知道胡立勇为何不满。
赵焘分析道:“十五万两军费,王信就敢说他平胡,倒是显得总镇和抚台一事无成,光拿银子不干事,想必张阁老心里也有这样的心思,所以同意了王信,让王信来试试。”
去年张文锦和胡立勇拿了五十万两银子,虽然只是例银的一半,可比起王信,两人差太多了。
胡立勇恨恨道:“十五万两银子,刚刚够下面的军士吃饭,连武器装备都不够修葺,拉出去打什么仗?岂不是让下面的人寒心。”
“王信经商的确有本事,商人们都说他点石成金,十五万两银子的军费,加上他每年从商人那里得到十万两银子,他手里兵马也不如总镇多,倒也能勉强够用。”
赵焘推测。
二十五万两银子。
胡立勇越发讨厌王信。
经商的十万两银子,关朝廷什么事?用自己的私钱来办公事,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可恨。
大家升官为了发财。
王信倒好。
“独他是忠臣良将。”胡立勇骂道。
赵焘脸上露出无奈。
此人有本事,能打仗,就算引起众怒,大家也奈何不了他。
抚台对此人也逐渐不满。
巡抚衙门上下也不满,因为此人不向大同送礼,下面各地都送,唯独王信不送,上下官员都指望外面送年例银过活呢。
靠着死俸禄,谁家能过上好日子?
一家老小吃香喝辣。
府里下人管家婢女车夫牛马。
几十口人吃喝拉撒,还要维持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一年几千两银子打不住。
“连他族长都容不下此人,可也奈何不了他,需要联合总镇来对付此人,可见此人有多难缠,还是小心为妙。”赵焘提醒。
王子腾想要联合胡立勇对付王信。
王子腾想的倒是不错。
可事情胡立勇来做。
王信是那么好对付的?
听说此人身边的亲卫虽然许多后生,可都是王信从孤儿培养起来的死忠,更是一个个从小打熬,如此不要钱的培养,谁愿意承担?
上了战场,刀枪无眼,再精锐的人也会死。
过多的投入并不合算。
不过呢。
要对付王信,指望阴谋暗杀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
他身边常年伴随十几亲卫,在关外的时候更多,几十人不等,想要偷袭杀害他,至少要几百人才稳妥。
几百人那还叫暗杀?
当初冯庸想杀王子腾,路上截杀的计划,也不过十几人而已,对付失势的王子腾已然足够,只不过没必要为了已经失势的王子腾冒险,所以才取消了计划。
胡立勇也是想到了此节。
如果动手,那么就要成功,不能允许失败。
几百人的动静必然瞒不住。
冯庸当初敢这么做,派出铁甲骑兵对付王信,也是选择了关外,借用胡人的手,冯庸坐镇大同数十年都只敢这么做,胡立勇又不傻。
只是有些遗憾。
王信经过自己的地盘,自己不想按照王子腾的计策去做,所以提前躲开去了大同,既不想拒绝王子腾,又不愿意为了王子腾冒险。
可在大同知道的消息,胡立勇又实在对王信不爽。
“我倒是要看看,同样的兵,他难道就能打赢?”经过赵焘的隐晦相劝,胡立勇不再多想。
二十五万两军费又如何。
一万二千兵。
王信给的军饷又高。
九边多年来有自己的默契,各地军饷虽不一致,却也大体相同,家丁的军饷每年在十五到二十两银子不等,结果王信给的最高,竟然每年在二十四两。
三千家丁就是七万二千两。
民兵的话,军粮加补贴,每月大概在七钱银子,少的地方甚至不到五钱,只够民兵的口粮钱,王信又给的足,每月九钱银子。
九千民兵也就是说近十万两。
光军费就十七万两,还有军粮草料,装备武器等各色物资,这可比军费还要高,三四十万两银子打底。
不然大同多年来深受胡患?还不是钱闹的。
没钱寸步难行。
一万家丁的话,加上十万民夫,荡平河套问题不大,虽然也有风险。
可王信竟然指望三千家丁,九千民夫就要荡平河套。
军费还远远不够。
胡立勇冷笑。
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大同西军是不是铁打的。
民兵其实就是民夫罢了。
能有什么战斗力。
指望民兵拿着刀枪和胡人去拼杀?只怕还没等胡人靠近,自个先腿软躺倒在地。
至于拉弓射箭?
民兵能拉弓射箭可就不算民兵了。
用也是给家丁,怎么会到民兵手中。
弓箭成本高。
制作一张弓至少得一年,好的弓更是要三年,更需要保养,保养不好,弓很容易废掉。
所以王信光靠三千家丁,跑断腿也平不了胡患。
胡立勇心里平复了很多。
看来王信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口无遮拦的货色罢了,难道他实际上也是为了捞钱?以前是个游击罢了,捞不到几个钱,现在独领一镇就不同了。
二十五万两银子,一年捞个十几万两轻轻松松。
要是自己一年能有十几万两银子,买都能买下大同,取代冯庸的位置,胡立勇想到了王子腾。
不是不可以与他合作。
不过王信的东西得归自己。
“你去一趟京城。”
胡立勇按捺不住,看向了赵焘。
与种地不同。
大周的耕地已经开发到了极限。
很多地方想要开垦出来,以现在的生产力是办不到的。
所以哪怕堆再多的人力和物力,粮食产量上很难发生质的变化,但是工业不同。
哪怕以现在的技术水平,生产鸟铳的产能有限,可只要投入更多的银子,招募到更多的工人,就可以生产更多的鸟铳,只受限于原料。
原料也能解决。
投入更多的钱,招募更多的矿工,开采更多的铁矿煤矿。
一句话。
钱能解决的问题。
那么如何获得钱呢?
可以用未来做抵押。
比如河套地区的未来收益,军工厂未来的收益等等。
只要发展的好。
每个阶段都可以用来做抵押,获得源源不断的钱,当然了,要是发展遇阻,就会变成暴雷。
必须在某个富裕阶段开始平缓债务,否则必然暴雷。
不过暴雷也是商人暴雷。
有利益就有风险。
利益越大,风险越大,也是获得巨大财富的商人,通过暴雷的方式,财富重新流入社会,变相的财富在分配的过程,并不算大问题。
反而在发展顺数的过程里,提高了老百姓的收入。
前提不把老百姓拉入到里面。
要是把老百姓的钱也卷了进来,那就又是一种局面。
大周的百姓目前可没钱。
王信也就没有了心理负担。
聚众昌就是通过抵押河套地区未来的方式,通过提前集资,满足发展的需要,以及军队的维持。
“半年内,必须生产一万杆鸟铳,一百门佛郎机。”
王信下令道。
没有回左云,大同西军衙门搭不搭建,并不妨碍自己组建大同西军。
抢时间是最重要的。
来到了牛心山,参观完了火器厂,王信召集属下。
众人大喜。
不光是成立大同西军终于获得朝廷许可,还有个人的升官,竟然一下子都解决了。
“一万杆鸟铳?”
赵雍一脸惊讶。
虽然是半路跟随王信,但身为王信以下职位最高的人,赵雍并不像外人所想会受到王信的猜忌,实际上哪怕曾经面对汤平的质疑,赵雍在王信手中的权利仍然巨大,是王信以下第二人。
王信点了点头。
传统的发展方式和传统流程,一万杆鸟铳当然很难。
可大周不缺人。
只是无法把人力发挥出来。
极大的浪费。
“所有的民兵,必须保证一人一杆鸟铳,而且要加强操练,务必保证做到使用合格。”
哪怕是骑兵。
必须在骑兵冲锋抵达前,发射三铳。
一千人就是三千铅子。
几百骑兵遭受三轮打击,剩下的也无力继续冲锋。
民兵要发挥作用。
可民兵的确缺乏作战力,无法近战,那么远战就是唯一的方法,从远处消灭敌人。
而传统的弓箭成本太高了。
制作出来的弓也需要定期保养,保养费用也高。
军队用的弓箭和民间用的弓箭也不同。
民间的弓还有使用竹子的。
能射箭就行。
军队的弓箭需要射程,穿透力等等,需要绷得紧,穿透力和射程越大,可对材料的要求也越高,寿命也越短,更需要维护。
火器的作用凸显出来。
平射。
便宜。
比弓箭更容易保养。
用几代人还能勉强用。
只要火药铅子管够,士兵可以发射很长时间。
九边贫民如此之多。
为了一口吃的愿意拼命的人多得是。
何况自己不光给吃的,还给钱,打了胜仗还能分地,哪怕只是牧地。
根源上还是钱。
只要解决了钱的问题,其他问题都不大。
“民兵操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王信看向赵雍说道。
赵雍犹豫片刻,最后没有拒绝。
各地的民兵当然要聚集起来,在一起操练,经过操练后重新分配,保持各部战斗力。
“要打仗了吗?”
汤平忍不住问道。
将军的架势实在是不小,熟悉将军的做事风格,汤平已经猜到。
“明年开春。”
王信点了点头,看了看在场的心腹们,吩咐道:“荡平单于。”
“喏。”
众人起身抱拳。
同时感到牙疼。
将军对外人又要背信弃义了,连他们都有点看不过去,这是把胡人当倭寇整啊。
(本章完)
第278章 人人都有
第278章 人人都有
“这位是严中正,你们有人应该认得他,是我从京营要来的。”
王信向众人介绍。
大家看到了严中正。
张灿认识他,向他打了个招呼,严中正回以笑容,然后向众人拱了拱手,表现的十分的低调。
赵雍顾不上其他,连忙说出自己的顾虑。
“兵册上虽然是九千民兵,可实际才五六千,还缺三四千人,指望各地官府补齐缺口,恐怕要耽误一年,能不能从本地招募?”
从本土招募,那就是辽人守辽土。
自己倒是想。
王信摇了摇头:“我们大同西军是从大同镇分出来的,多少影响了别人的利益,想要让张文锦松口,他不会帮忙担责的。”
赵雍听闻后,没有了办法。
地方懈怠。
许多事都会拖延。
现在天寒地冻,灾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增多。
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合规的章程,如果能招募灾民,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自己想出的,唯一可行的法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都没有太好的办法,最后看向将军。
严中正第一次参加,也是大同西军名正言顺的第一次高级会议。
感受到其中的气氛,人人都为大同西军出谋划策,把大同西军当做自己的事一样着急,这样的气氛,严中正实在是罕见,大受感动。
难怪王将军打仗厉害,如此上下团结,当然厉害无比。
不过王将军下了军令状。
承诺三年平胡。
如果招募民兵就要浪费一年,等招募来了还要训练,只怕这三年时间不够用啊。
严中正面露迟疑。
军令状的事情,王将军还没有宣布,现在面临如此难题,更不好说出来,否则容易影响军心。
自己要守口如瓶。
传出去的话,王将军大概会误以为自己说出去的。
严中正一脸严肃。
听到手下们的困难,王信想了想,倒是有了个办法,后世烂大街的招数。
“悄悄从灾民中招募,顶替原来兵册上的人。”
兵册上有九千兵。
分散五城二关。
跑了一大半,还是年初的时候,王信催促各地补充兵源,才又恢复了一二千人。
人跑了,名字还在。
也就是顶替。
众人越想越觉得可行。
“将军还是将军,吾等不及也。”赵雍笑呵呵的说道,脸上没有了为难之色。
严中正也是不可思议。
顶替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可谁会想到用来顶替民兵?
将军的脑瓜子的确够灵活。
“以聚众昌的名义去招人,最好让薛家老爷去办,咱们不出面。”赵雍随后说道。
“把人单独拉到一起,不要与别人混在一起。”
众人纷纷讨论。
王信听了听,基本没有问题了。
这就是环境决定。
现在随着军队的人数增加,士气已经无法达到忠心耿耿,甚至在扩兵的那段时间,掉到了忠实以下,好久才升了回来。
等军队人数过万,以以往的经验,士气必然又会掉到忠实以下。
不过随着自己升官。
参将的职位,可以看到九个属下的状况。
一个月看九个,每年看一次,可以绑定一百零八个,每半年看一次五十四次。
如果慎重起见。
每三个月看一次,也有二十七个。
虽然无法保证所有的军官,但是可以时刻监督高级将领,以及对自己很重要的军官。
但是这样的效率并不好。
每年看一次就够了,虽然这一年足够发生许多意外,但是做人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完全需要依赖系统,那自己的做人的能力也太差劲了。
那么每年分一半给军官,分一半给自己的亲卫。
自己带领两百亲卫。
每年分一批出去做军官,五十四个名额够用。那些真心实意的人分去军队,而那些口是心非的小人,自己记上一笔暗中淘汰。
如此下来,效果才是最好。
并不完全是为了让军士们忠心自己。
军队不同其他。
一条心最重要,所以不希望有小人混杂在其中,大家团结一致,也是自己至今百战百胜,哪怕以寡敌众也能取得大胜的关键原因。
现在随着军队的人数增多,自己无法再保证每名士兵的忠诚,甚至连许多军官也看顾不过来。
但是依然要尽力保证,军官层面上的一条心。
还是为了打胜仗。
民兵的事情,以及请薛岩出面,王信交给赵雍去跑。
张灿和马范,还有刘英等人训练骑兵。
汤平训练炮兵。
刘通赵胜等一样如此,各司其职。
王信留下严中正。
“我的两百亲卫大多是军中孤儿出身,其余也是从军队挑选出来的,这几年勤练武艺,常加操练,骑射也没有放下,各个都算精兵。”
王信介绍道。
听完王信的话,严中正大惊。
陈志兴这位禁军总教头,严中正第一次晓得,竟然早就到了王信手里。
“之前在京营,我随将军去河西营几次,为何没见到陈教头?”严中正好奇道。
“他在河西营一呆两三年,想老家了,我给他放了半年假。”
王信解释。
陈志兴年纪大了,不能让他遗憾。
他愿意回老家就回,愿意留在河西营就留。
以他的年龄,无论什么选择,那里就是他的归宿了。
陈志兴这两年尽心尽力,毫无保留,一身本事都教了出来,王信很感激他,所以无论怎么样,河西营都会有他的位置。
骑术、弓术、武艺、火炮等。
亲卫们都能学。
但是缺乏成为军官的知识。
赵雍是南方军。
张灿是边军骑兵。
除了这两位原来的军队军官,其余的多是自己带出来的。
相比较严中正的全面,赵雍和张灿显得太单薄了些。
王信不再隐瞒,直接问道:“我想要让你成为亲兵营的军事教官,负责培养他们成为军官。”
顿了顿。
王信又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想要带兵的话,我也支持你。”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尽量尊重别人的需求,而不是一味的把自己想法强加于人。
严中正迟疑了起来。
“不急。”
看严中正久不开口,王信笑道:“给你几日的时间,你可以四处逛一逛,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不迟。”
严中正欲言又止。
王将军明显是希望让自己当教官。
一则不愿意把自己的本事平白交给别人,二则亲卫营虽然靠近王将军,但自己也很难立功,自己跟着王将军来到边关,当然还是想要多立功,为自己的子孙多拼一份前程。
可要是拒绝的话,王将军脾气虽好,可自己也不能大意。
万一王将军心里对自己不满,自己不定哪天死在了边关,连尸体说不定也找不回来。
“放心吧。”
王信知道严中正担心什么。
这年头可没有不抛弃不放弃,背后打黑枪才是主流。
“你是我带来的,你也要相信我的人品,多想无益,不如多出去走一走,自己亲眼看一看。”
严中正不再犹豫。
“喏。”
拱手领命。
严中正离开后,王信看了眼面板。
“很乐意支持。”
严中正的态度不算差。
以前自己身份低,带的人身份更低,态度却容易涨。
如今自己身份高,拉拢的人也身份高,可态度却不容易涨。
自己总不能还从小兵开始一个个培养去吧。
亲卫营已经够了。
自己可没有精力再去一个个从无到有的去培养,累死自己也带不出多少个将领。
何况随着将领的职位越高,经历的事情越多,很多事也会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单纯的感情,利益必然不可忽视的。
总不能让属下对自己忠心到抛妻弃子吧?
自己也不希望这样。
过犹不及。
属下对自己忠心是因为感情和信任。
这才是同袍。
“要吃饭的,跟我们走啊。”
一名管事带着两名伙计来到破庙里。
最是寒冷的时候,每天天一亮,城里街道都会有冻死的灾民,民夫们会把街头冻死的尸体运出去,丢到乱葬岗随意掩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商行又开始悄然地招人了。
前几个月的时候,商行就从各地招募了一波灾民,说是去关外放牧。
那是人去的地方?
胡人凶狠,见一个杀一个,许多人被掳走做奴隶,人不人鬼不鬼,一辈子都完了。
但凡有点活路都不会有人愿意去。
可当时不少灾民走投无路,地方官府拿不出来粮食赈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许多灾民被吸引去了,果然一去不还。
有说在那边过上好日子的。
又说早就被胡人杀了,一家老小死的极惨。
还有说欠了几代人都还不完的债。
各种说法都有。
更多人相信后面的说法,关外那种险恶之地,怎么会有好结果呢。
没想到下半年秋收之后,不但没有缓解灾情,反而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灾民数量比四五月青黄不接的时候更多,各地开始驱逐灾民。
天气太冷了。
破庙是最好的落脚点。
“真的假的?”
“骗你们能有什么好处?”
管事轻车熟路,熟练的说道。
庙里聚众取暖的灾民们,许多人没有反驳。
有的人主动跟着走了。
有的人留在原地。
乞讨虽然艰难,目前还能填饱肚子,谁知道去了是什么下场,这年头,到处都在害人,一不小心就送了命。
“打仗愿意不?”
到了一处地方,拉来了十几个灾民。
“啊?不是为商队做事吗?”灾民大惊,纷纷吓得脸色苍白。
“俺的老天爷也啊。”
“又别人骗了,被骗来当壮丁。”
有灾民痛哭。
在破庙里饿死也比骗去当壮丁强。
当壮丁也是死。
死之前还要卖命,拼命干活。
不如留在破庙里咧。
边关对民兵太过残酷,谁都知道去边关当兵九死一生,惨不忍睹,还不如当叫子自在。
“先吃饭吧。”
“吃了饭再做决定。”
管事一点也不慌。
灾民们愣住了。
“吃饭?”
“还会有饭吃。”
“又是骗人的吧。”
管事指了指远处山坡下的棚子,“那里,看到没。”
要是在城里开粥棚,要不了一日就能吸引无数的灾民,不但影响到募兵,还有可能闹出事端,因此选在了城外不远不近的地方。
先把初步挑选的灾民从城里带出来。
愿意的话当然好。
不愿意的话,也不算哄骗,吃了一顿饭后,哪里来哪里回,谁也不吃亏。
众人咽了口口水。
半信半疑的跟着管事走过去,两名伙计懒得出声,没必要浪费力气。
等走近后,果然看到在熬粥。
灾民们欣喜若狂。
今天的饭有着落了。
“人人都有,不要抢。”
不久后。
管事笑道。
等灾民们吃完饭,管事才又问起愿不愿意当兵的事情。
这回。
许多灾民不再抗拒,而是认真打听。
具体的细节,管事并没有透露,只说要去关外打仗,每个月管吃,还给八钱银子的军饷。
吃了一顿饱饭。
建立了初步的信任,灾民们大多没有选择,不少人愿意拼命。
管吃不提,每个月还有八钱银子啊。
足够婆娘和娃儿们的温饱。
可畏惧依然无法克制,有些人害怕,又想去,有些人想去,又担心被骗。
一两个月后。
商行招募人打仗的消息越传越多。
代州。
判官曾铨匆匆赶去县衙,见到知州吴宏,脸色紧张问道:“老大人,外头的消息可听说了?”
“什么消息?”
吴宏好奇道。
曾铨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得知的消息告诉吴宏。
听完后,吴宏脸色也紧张了。
如今本就时局微妙。
竟有人私下招募灾民,这还得了。
吴宏不敢怠慢,连忙派了差役班头们去查。
班头们查了几天,消息也是五八门,可那些招募人的已经很久不出现了,谁也不知道来历,有些人说是聚众昌,可没有证据。
“聚众昌?”
吴宏重复了一遍,有点耳熟。
“是那边的。”
曾铨指了指北边。
吴宏恍然大悟。
聚众昌不就是去年开的一家商行么,虽然是新开的商行,势力却大的很。
背后是大同的大户们,大户们难道会造反不成,不可能的事,谁知道又做什么阴沟里的勾当,吴宏不愿意惹麻烦,让曾铨不要再查。
曾铨也不敢查。
为了公家的事得罪大户,自己疯了才会这么做。
(本章完)
第279章 反其道而行
第279章 反其道而行
大漠茫茫。
一行数十骑有气无力的行走,马背上的骑手各个无精打采,许多人晒的嘴角脱皮。
“快了。”
赤那也很疲惫,打起精神,鼓舞自己的手下。
他知道不远处有处水洼。
对这里的地形,赤那很清楚,哪里有绿地,何处是荒地,什么方向一直走会进入沙漠,何处有水源,虽然不敢说对这片土地掌握的了如指掌。
但是自己一定算最熟悉的一批人。
果然。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发现了远处的水洼。
众人在水洼处补充了水分,恢复了精力,终于有力气说话了。
“额尔敦台吉真不是东西。”
“下次找到机会,一定要杀死他。”
众人纷纷骂道。
赤那也一脸铁青。
自从王信杀了巴特尔,杀鸡儆猴的告诉别人,暗中帮助自己的下场,问迹不问心的做法,令许多台吉不敢帮助自己。
单于地区还留下的部落,多是胆小鬼。
早就没有了雄鹰的勇气。
他们如大漠上的田鼠,只敢在洞里生活,不敢惹恼王信。
对这些人,赤那极其讨厌。
而里头最恨的要数额尔敦台吉。
此人为了向王信表忠心,王信都不在,此人还不忘抓自己,自己原本想节省时间,才路过他的地盘,被一处牧民发现,最后告诉了额尔敦。
额尔敦竟然带着他的人来攻打自己。
损失了几十个弟兄,元气大伤,额尔敦还不放过,要对自己赶尽杀绝,幸亏自己熟悉地形,靠着遁入沙丘,总算是逃过了额尔敦的追杀。
“王信回京是为了升官,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他已经回到了大同。”
赤那顾不上额尔敦。
担心道:“王信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该死的大周朝廷,升了他的官,以后的王信会更难对付,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下一步就会对付大板升。”
王信在关外杀戮累累。
很多人恨不得吃他的肉。
赤那原是单于地区的台吉,反抗王信失去了自己的地盘,但是靠着反抗王信的名声,也获得许多胡人的支持。
经历了数次失败,身边还有几十名死忠。
众人都想杀王信。
听到赤那所言的消息,众人面色忧伤。
“周人的古话,好人不长命,祸害延千年,王信这样的大恶人,连老天都不收他,实在是可恨。”一名胡人破口大骂。
众人士气低落。
那胡人原是部落的勇士,后来王信来了,部落打了败仗,奴隶开始造反,他失去了一切财富,成为了草原上的孤狼。
大家谁又不是孤狼呢。
“我们回大板升吧。”
赤那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目标。
不能直接说回大板升,等于承认了失败,本就不多的士气,说不定第二天一早,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
没有了自己的人马,那么自己就毫无价值。
先说出王信的威胁,为了打败王信,所以才要回大板升。
果然。
有人说道:“不能让王信轻易达到目的,我们的确要回大板升,告诉乌恩台吉,协助乌恩打败王信。”
众人没有反对。
只要能对付王信,任何人都可以投靠。
以前单于部和大板升部虽然处于敌对关系,今非昔比,面对王信这样的强敌,哪怕投靠大板升部也可以接受。
赤那见人们不反对,又鼓舞道。“乌恩是欧彦虎最器重的儿子,以后说不定继承欧彦虎的实力,我们投靠乌恩并不算差。”
与周人不同。
周人是长子继承,他们胡人是幼子继承。
乌恩不光是欧彦虎的幼子,而且被欧彦虎留留下守家,可见其地位之深。
众人收拾好心情,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出发。
单于地区是呆不下去了。
王信杀巴特尔的做法,实在是令人震惊。
哪里有如此霸道,不讲道理的人呢。
既然不讲道理,大家又打他不过,留下来的自然想尽办法不让王信对他们动手。
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们受苦了。
原本单于地区无处不可去,处处有人掩护,甚至有人私下供应物资的局势,一下子变成人人喊打,他们成为了过街老鼠。
王信的队伍最初是一千五百人,然后两千人,再是两千五,如今是三千。
每次的扩张有限。
所以哪怕多了新兵,军队的战斗力下滑的不多。
因为老兵仍然占绝大多数,新兵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以迅速脱变成老兵,只要经手一二次战火,接下来就成为精兵了。
三千精兵。
四千民兵。
整整七千兵。
旗帜招展,威风凛凛。
单于城遗址。
额尔敦等台吉收到王信的命令,没有人敢耽误,皆提前赶来,等王信抵达的时候,单于地区的台吉都来了。
只剩下不到二十六个台吉。
最小的台吉已经不算是台吉,只算是规模大点的部落,十几二十几顶帐篷,百来人而已。
帐篷最多的要数额尔敦。
他的部落还有数百帐,上千号人口,能凑出三五百青壮。
王信感慨道:“想当初我刚来单于地区的时候,整个单于地区大概有三五万人,如今在册的不到万人,这就是常年战乱的下场。”
众台吉面色复杂,不知道如何接口。
王信不以为然,平静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行周礼!”
额尔敦挺起腰杆抢答道,仿佛班里最听话的宝宝,王信点了点头,自己答对了,额尔敦仿佛吃到了果子的孩子,满脸的开心。
其余台吉鸦雀无声。
王信一一扫过,看有没有桀骜不驯的人。
吓死人了。
随着王信的目光闪过,台吉们的心都差点跳了出来,一个个正襟危坐,端端正正的仿佛课堂上课的乖宝宝。
王信叹了口气。
他竟然叹了口气。
劫后余生的台吉们,心里涌出了一丝幸福。
“行周礼,说明是文明人,文明人就不会动刀动枪,而是坐下来讲道理,不行周礼就是野蛮人,野蛮人只会劫掠,不事生产,所以永远不能平静,今日你抢我,明日我抢你,充满了杀伐。”
王信淡然道:“才一二年,单于地区就死伤如此多人,可见不行周礼的下场,诸位要引以为戒。”
再差的理由,也比没有理由强。
王信不在乎剩下的人什么态度,如果他们有实力打败自己,现在自己就算对他们掏心掏肺,结局依然是他们举起刀屠灭自己。
强者为王。
对外永远的大道理。
打胜了就是冲突,打败了就是侵略。
“王将军说的对,我们胡人都要学周礼。”额尔敦带头说道。
听到台吉们的话,王信没有在意。
说什么不要紧。
做什么才重要。
王信说道:“接下来,我会在单于城旧址上建新城,新城名字叫云川城,以后单于地区要归云川城治理,你们各部每年的输送,以及派遣服役的青壮,都要送到云川城。”
额尔敦额头冒汗。
其余台吉们望着额尔敦。
温水煮青蛙。
当初选择了投降,王信的确没有往死里逼他们,却一步步把各位的未来堵死了。
从地盘的划分,到各部的输送和服役,乃至于如今要在他们的地头上建城,有了城墙的依托,谁也奈何不了云川城。
王信笑着看向额尔敦。
此人以前的威望不大,不过是个中小台吉罢了。
自己消灭了单于、硕尔辉、巴特尔等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此人倒是实力最大的台吉,别的更小的台吉都看他的态度了。
要不要灭了他?
王信犹豫起来,此人态度实在是恭敬。
不过恭敬又怎么样?
明知道会让自己犹豫,那就提前做好,不要做让自己犹豫的事,王信眯起眼睛。
额尔敦突然跳了起来。
当众下跪道:“我额尔敦向老天发誓,永远效忠大周,王将军要筑云川城,我第一个支持,派出一百个青壮来干活。”
“嘶!”
众人一片哗然。
额尔敦不管部落的死活了?
青壮都派来干活,部落的活谁来干?
王信收回了视线。
看在一百个青壮的份上,暂时饶他一命。
大同是边地。
灾民一般情况下不会来大同。
所以大同的灾民不多。
商行里要招募牧民,自己要招募民兵,工厂要招工人,如今反而有些缺人手,筑云川城是大事,云川城修好了,接下来就可以平推大板升。
一步步修兵堡,把水源占据,牧场占据。
接下来就是拼消耗。
看谁拼的过谁。
很残酷。
可开荒本就是件残酷的事。
哪个民族开荒不是靠着用命去开荒。
拼命没问题。
但是不能拼命又流泪。
拼赢了。
灾民们就能摇身一变,获得自己的牧地,有自己的牛羊马匹。
就像郑芝龙的祖宗。
南宋覆灭。
大量的百姓往岭南,往闽地迁移。
与蚊虫毒蛇野兽做斗争,忍着瘴气,砍伐丛林,平整土地,修建房屋,挖建沟渠,把石头一块块挑选出来,开垦田亩.
死了不可计数的人。
战胜了一切。
瘴气消失了,毒蛇野兽退却了,田亩一块块整齐有致,沟渠密密麻麻。
郑芝龙一族就是那个时期迁移到福建的。
同样的道理。
农业时代,大漠没有利益。
可自己在大同推动工商业,那么大漠就有了利益,可以开始开阔了。
大时代的浪潮里。
自己既然来了,大周总不能也落下吧。
——
河套地区。
黑河边。
一顶顶的帐篷有序的沿着河边搭建。
因为周军的蠢蠢欲动,单于部放弃了原来的目的,开始了游牧,避免被周军找到老巢。
“我不信单于各部的台吉没有怨言。”
乌恩当着赤那的面说道。
看着自己面前二十出头的乌恩,和王信差不多大的年轻,赤那面色复杂。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
还是现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实在是厉害。
“他们不敢有怨言。”赤那耐下性子解释道,并没有因为乌恩不相信自己就生气。
乌恩能忍着年轻人的骄傲,感受到危险后,没有选择鲁莽的硬碰硬,而是不厌其烦的说服部落开始游牧。
要知道欧彦虎部可不是小部落。
光本部帐篷就有上万帐。
各方各部的帐篷加起来至少三万帐。
一般的年轻人不会如此沉得住气。
虽然欧彦虎带走了大部青壮,可整个大板升地区,依然能拉出上万男丁。
乌恩安静了下来转过头。
“哒荣首领怎么看?”
哒荣曾经与欧彦虎,还有莫必胜是三个实力最大的台吉,一起掌握大板升地区。
后来欧彦虎偷袭下毒杀死莫必胜,哒荣见事已至此,选择了支持欧彦虎,欧彦虎顺利吞并了莫必胜部,成为了大板升实力最大的人。
欧彦虎带走了哒荣部落大部分青壮,却留下哒荣辅佐乌恩。
明显是分离哒荣和他的军队。
哒荣又没有拒绝。
为了大板升,哒荣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赤那就很尊敬哒荣,也希望听听哒荣的说法。
“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以试着联络,不指望能帮上什么,可单于地区有个风吹草动,他们暗中及时告诉我们,我们提前有个防备也好。”
耳目是最重要的。
大草原上没有耳目就是聋子,就是瞎子。
哒荣又看向乌恩,分析道:“王信野心极大,他好不容易从京城回来,以他这两年的做派,必然会有大动作,我们的确需要防一防。”
“怎么办?”
乌恩恭敬问道。
哒荣皱了皱眉头,随后叹了口气,“往黑河上游而去吧。”
“刚刚开春就往北?”
以往的做法,开春之后是往南,因为南边先有绿草长出,总体上由南往北,所以开春之后,是入关的旺季,许多部落在南边游牧的时候,顺便偷偷入关劫掠一番。
抢一把就跑,并不怕周军。
周军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走远了。
“可汗没有回来,先熬一熬吧。”
哒荣选择了稳妥。
乌恩有点不愿意,去年自己的做法,很多人不满,对自己的威望造成了影响。
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
更多的人不愿意理解。
哪怕明知道哒荣说的最稳妥,可有时候稳妥并不被大众所接纳。
乌恩忍不住看向赤那。
赤那欣喜若狂,看到了机会,连忙说道:“王信一步步蚕食,不久会在单于地区筑城,如果我们现在让出了大板升,王信不会止步,反而会促成他提前在大板升筑城,到时候我们很难回来了。”
哒荣无话可说。
以往的周军做不到如此迅速。
想要在关外筑城并不难,可周军的官员各个都贪婪的很,铸城的银子一定会被他们瓜分,所以大同许多兵堡荒废。
这个王信将军,他难道一点也不贪吗?
否则修城为何如此轻易。
出了一个欧彦虎是胡人之幸,为何又出个王信呢?
哒荣有些不满。
(本章完)
第280章 在分两成
第280章 在分两成
与单于地区的台吉们呆了许久。
一直到许多商人闻风赶来。
确认了要修建云川城,许多商人兴高采烈,顺便拉着台吉们上了酒桌,讨论向各部贸易牛羊马匹的事情,原本是在镇虏城,既然来都来了,顺便谈拢。
与各部的生意事小。
如何瓜分单于地区事大。
周世明亲自赶来,不敢错过,生怕过错了一些事。
有些人很懂事,还顺路带来了犒劳大军的物资,自产自销,在兔毛川一带收集牛羊,沿着草原往单于地区,成本倒是降低了许多。
三千营兵里,五百新军。
民兵更多了,整整两千新兵,在后方还有几千新兵,不敢拉来草原。
倒不是担心压不住单于地区,只靠三千营兵和以前的数千民兵,王信就不担心单于地区,如果是单于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的单于地区还不可小觑。
如今嘛。
已经被自己废掉爪牙,留下来的也都是歪瓜裂枣的贪生怕死之辈。
在单于城旧址上安营扎寨。
还有大量的战车围着营地,营地的安危不用担心,王信得知周世明来了的消息,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直接请来了周世明、张辉、李德兴三位影响力最大的商人。
周世明是汤平的老丈人。
把自己当做半个自己人,见到王信后非常热烈,在张辉和李德兴面前,又显得与王信关系非同。
王信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
这是免不了的事,日后还会越来越多。
等众人坐定,周世明忍不住问道:“修建云川城的费用,将军打算如何分派?”
镇虏城的费用和人力物力,是商人们一手承担的。
除了城防等涉及军务相关的事情,城中其余的交给商人们管理。
在周世明等人想来,云川城当然也是如此。
“各部台吉会送来人手,大概有五六百人。”王信笑道。
众人一脸轻松。
有了五百六人手先干活,他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听说天成城那边私下在学我们这边,恐怕不久之后,大同反而开始缺人。”张辉提醒道。
“世道怪了,以往都是嫌人多,如今倒是嫌人少了。”
李德兴忍不住笑出声。
众人脸色藏不住的喜色,虽然知道天城那边在学,同行是冤家,可他们这边地盘最好,实力最强,大同西军也刚成军,可过往的表现,远不是天成军可比。
方方面面都强过对方,周世明等人并不担心。
王信内心了然。
发展农牧业,工商业能带动就业。
新增了大量的就业,当然吸纳了许多的灾民。
但是大周的问题就解决了吗?
王信不认为。
大周太大了,大周人口也大多了。
正因为文明成熟,农业技术发达,所以在农业社会走到了巅峰。
简而言之。
走得太远,回头太难。
比如江南的新学气氛,如此的社会气氛,放在全世界也是独一份,可又怎么样呢?在大周如此巨大的体量里,并无法独善其身,反而很容易被周边影响以至于扑灭。
同样。
如今大同在河套地区的发展,以及自己推动的工厂,虽然刚刚起步,可扩张速度很快,兔毛川一带吸纳了几千人,几家工厂也招募了近千人。
加上军队的扩充,商行的扩充等。
这样的局面,放在西方的小国里,已经可以算的上开始兴盛,改变一国的格局,但是对于大周而言,只能算一片水,相比较整个的湖泊,并没有作用。
大周常年的和平,在没有战乱末世的时刻到来前,自己创造的就业,还没有每年刚成年的人口零头多。
见到王信没说话,周世明心中一动,低声问道:“将军可是另有安排?”
张辉和李德兴怔住了。
“的确有。”
王信没有隐瞒。
做生意不怕变,怕的是没有规则。
聚众昌的事情,许多是提前讲好的,就算要变,也是以最初的初衷围绕而变化,大家都能服气,也不会反感。
但是云川城不同了。
“军队和商行缺一不可,没有商行的支持,军队打不了仗。”王信说道:“不过军队表现突出,士兵们应该得到该有的奖励。”
周世明等人没有说话。
奖励?
也就是要分他们的钱,虽然王信说的有道理,可周世明等人不愿意松口。
“军队立功越多,商行赚更多的钱,每年给军队的军费也越高,难道还不够吗?”李德兴轻轻问道。
周世明和张辉也看向王信。
王信笑道:“光军饷不行,为了稳定军心,还得给军士们谋一份后路。”
“什么后路?”周世明关心问道。
他想到了女婿汤平。
汤平升了官,已经是都司,镇守威远关。
原来想着,靠着自家的关系,为女婿谋官,一跃成为都司,也就是王信手下职位最高的武官,再升一级就是游击将军,与王信平齐了。
比原来军中第二人赵雍都要高一级。
结果王信回了一趟京城,不光他升了参将,手下也各个升了起来。
赵雍升了游击、张灿也升了都司
别人不清楚,自己很清楚。
兵部侍郎李源给自己的书信说的明白。
王信还是京营的身份,也就是说王信日后会调回京城,不会一直呆在大同,那么大同西军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周世明心里眼红不已。
如果没有机会,王信带着大同西军,自己当然不敢抢。
可要是王信调回了京营。
那么大同西军绝对不能落入别家,自己的女婿又是汤平,也是王信的亲信,于情于理,加上自家的帮助,王信要真是离开大同的那天,没道理不推自己的女婿上台。
王信不知道周世明的想法。
笑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当兵的能打一辈子仗,那些立了功,退下去的老兵,总得给块地让他们能糊口不是。”
“将军的意思是商行分牧地给他们?”张辉问道。
刚说完,张辉又摇了摇脑袋。
商行把地分给牧民,可不是大善人,光利息就收到了二十年后。
其实二十年的利息,王信倒不觉得有多狠。
三十年的利息都见过。
不过对士兵们就不够了,士兵打仗本来就是交血税,虽然仗着灾民为了吃饱肚子,是他们自愿从军拼命,可自己不能视而不见。
自己的目标是打胜仗,不是为了让灾民接受自己的现状。
两者不是一回事。
为了打胜仗,让新来的民兵有主动性,尽快融入进来,给他们希望是最好的方式。
“商行新增的土地里,有两成得属于军队,平日里归商行管理,包括利益也算是商行的管理费,但是每年要拿出一定的数量,由军队分给退役的军士。”
的确还是从商人的利益下手,不过又最大程度减轻了商人的负担。
对于军队的战斗力也有了保障。
只要立功,不光有军饷,从军中退下去后,还能分到牧地。
军队开拓,商人管理,士兵退役获得土地。
一直到军队停止开拓的时候。
商人没有了新增的土地,士兵也没有了立功的地方,既然不需要战斗力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立功的地方,土地也没法再分。
缺点和漏洞的确很大。
自己不是很在意。
自古以来都在求万事不变的治国之策。
这是老爷们才想要的。
永远当老爷。
事实是从来就没有不变的世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问题。
如大明立国之初,北方人口稀缺,为了站住脚跟,需要建立大量的卫所和藩国,迅速的扩充人口,有了充足的人口,才能站稳脚跟。
到了永乐,卫所已经繁衍了两代人,一家几个儿子,五十亩地分家后,一个儿子分到十亩,接下来就是卫所士兵逃亡。
十亩的土地耕种,还需要交税。
对士兵而言负担太大。
社会的问题已经变了。
同样的道理,现在自己搞出的方法,就算不是最好的,也绝对是有利的,至于日后怎么样,当然是根据实事求是来变化。
“两成的土地,是不是太多了?”
周世明知道自己必须说话。
王信摇了摇头。
自己已经算好了,对于商人而言依然大赚,只不过相比兔毛川的做法,在单于地区的新做法,无疑让商人们少赚了。
少赚就是亏本。
商人一个个面露难色,看到众人的神情,王信一脸无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怎么着了。
要不然商人有主动性了。
为了自家的东西,谁都会变得主动,这是人性。
至于别人的东西。
用起来没人会心疼的。
不用白不用,还要打包带走变成自己的才好。
东西成为了自己的,立马变得宝贵了起来。
所以对商人们的态度,王信心里有准备,也是为何先来见台吉们的原因。
自己连台吉们都搞定了。
单于地区的路,自己为商人们打造的平坦,有本事别来。
见王信态度坚决,周世明退了一步,主动道:“商行准备一成,一成足够了。”
生怕王信拒绝,周世明又说道:“天成那边也成立了商行,那边的土地一寸都没有分出去,招募的人只为他们放牧。”
“他们那边必败。”
王信毫不犹豫道。
众人愣住了。
无非就是农奴模式罢了。
拼成本。
自己这边的牧民虽然背负了二十年的利息,可拼搏了二十年之后,土地和牛羊的财富依然是归属于牧民们的,商行最后只剩下采购权,而且是同等条件下的采购权。
而天成那边的商行,王信当然没有忽视。
“诸位要明白一件事。”
王信严肃道:“我们的一切,是建立在军队打胜仗之上,而不是为了赚钱之上的,没有军队打胜仗,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自己建立大同西军,乃至关外的商业模式。
目的在打胜仗。
天成那边从上到下都是为了捞钱。
双方的根本目标错了。
王信并不放在眼里。
越反动越弱小。
他们招募的农奴,乃至于被他们吸血的兵丁,怎么会愿意给他们卖命打仗?
甚至敌人来了,他们欢迎都来不及。
至于他们受到了牵连如何。
没人会在意。
反正一开始,他们就是输的一方,大不了还是个输罢了。
存天理,灭人欲。
又回到了统治阶级要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的理论。
古人早就看透了。
看透了不代表就能做到。
但凡大同军镇的上下能少贪点,对士兵们好一点,让士兵们不说过上家给人足的生活,只能养家糊口,以大同的体量,和大同背后的大周,怎么可能被胡患所折磨。
周世明瞅了王信一眼。
张辉和李德兴私下对看了一眼。
他们为什么愿意遵从王信的安排来做事。
因为王信这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大家能服气。
他不贪。
能立功。
做事公平讲究。
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既然如此,跟在此人身后少赚点钱,图个长远倒也不错。
“两成就两成吧,也不是一开始就拿出来,等分完两成的土地,不知道何年何月,商行已经挣够了钱。”张辉笑了起来。
是立了功的老兵,退役后分地。
在此之前。
没有分出去的土地,收益仍然归商行,而不是归军队,王将军的安排,的确出于公心,没有偏袒一方,更没有为自己谋利。
周世明点了点头。
李德兴跟着点头,三人一致同意。
王信露出笑容。
能沟通就好,虽然应该不会出问题。
兔毛川一带能养活万余人,那么单于地区可以养活三五万人。
如果瓜分整个单于部。
要不了三年。
单于地区和兔毛川一带,每年的贸易量能超过百万两,源源不断的钱财。
但是大板升地区更大。
大板升能养活十几万人,是单于地区的三四倍。
以往商人们顾虑胡人,大同担心胡人,上下受到胡患的威胁,如今都有些恍如隔世。
周世明等人热切的看向王信。
“敢问将军,何时能对大板升下手?”
王信被问住了。
自己没说要打大板升啊。
此人轻易的解决兔毛川和单于地区,看到此人招兵买马的态势,下一步必然是向大板升动手,谁会和钱过不去?
想到大板升蕴含的庞大利益。
周世明等人恨不得王信现在就动手。
王信看到众人的神色,明白了众人的想法后哭笑不得。
“大同西军又不是天兵天将,也是血肉凡胎,岂能是轻易动手的。”王信无语拒绝。
民兵大部分是新兵。
营兵都还没有彻底恢复战斗力。
现在要徐徐图之。
打呆仗。
一步步压缩大板升诸部的战略空间,逼迫他们出来决战。
最好是在欧彦虎回来之前,先给予大板升诸部沉重的打击,大量消耗他们的实力。
否则等欧彦虎回来后,再率领大板升诸部,真要是来个不下十万骑兵,自己可得掂量掂量,怎么守住单于才好,还痴心妄想拿下大板升。
不过没必要告诉商人们,影响他们的信心。
(本章完)
第281章 不是对你没信心
第281章 不是对你没信心
“咚、咚、咚”
穿着号衣的民兵们排成一排,按照鼓点声音往前迈步。
太复杂的记不住。
一旁的军官声音都嘶哑了。
“只一声鼓,则往前进二十步。”
“紧密的鼓声,每一声就是前进一步。”
“点紧鼓是战前的最后准备的时候,意味着我们已非常接近敌军,需要极其谨慎地推进,一步一令,随时准备冲锋。”
“只要听到擂鼓,那就是上头下令开始交锋。”
“这时候老子不管你们是谁,都得给老子冲,去给敌人厮杀,谁要是后退,不敢向前,老子可是要杀人的。”
新兵们吓得要死。
如果不是实在没得吃,谁愿意来卖命啊。
军官看在眼里,知道离形成战斗力还远得很,心里着急也没用,只能暗自皱眉。
恨不得把民兵们的脑袋扒开,把命令什么的一股脑的塞进去。
王信从单于地区回来,没有停歇脚步,开始巡视各处民兵的操练。
不光是从关外带回来的数千民兵,这些民兵多数已经参军一年以上,而且有两三千民兵,在去年的时候跟随自己参战过。
最主要还是各地的新兵。
团山口操练的两千新兵,威远关操练的三千新兵,加上左云等地多多少少的一千余兵,合计六千多民兵,加上自己手里的两三千,刚好凑够九千。
“民兵还是以车营为主。”
“以攻代守,作战方式配合战车,以火铳为主,较少与敌人的当面厮杀,从远处消灭敌人,所以需要更多的佛郎机。”
佛郎机是小炮。
射速快,射程短,威力不如红夷大炮,但是比红夷大炮方便运输,哪怕在草原关外,红夷大炮也不容易携带,车营的速度已经慢了,而红夷大炮的运输速度越发感人。
几千斤上万斤的重量,运输速度不是光靠人力就可以解决的了。
需要更高效的运输方式。
王信不认为现在可以做到,反正自己没有这样的实力,除非集大周全国之力,不计成本的前提下,倒是能修建一条简易铁道,上面跑四轮货车。
“三个月。”
王信给出了时间。
操练火铳,三个月足够形成战斗力。
廉价,快速,高效。
拼的就是时间和成本。
张灿、汤平、方化、赵雍以及刘通,五个人脸色严肃。
随着将军的归来,大同西军的组建,对于自己日后的位置,每个人心里也都逐渐清晰了起来。
以雁门关为大后方,兜底的存在,将会常驻三千民兵。
由将军以下第二人,游击将军赵雍掌领。
然后是威远关和团山口,两座把守大同西部边关的险隘,与雁门关形成铁三角,每关分别是五百骑兵和一千民兵,分别有都司汤平和千总方化掌领。
再然后是大同西军伸出去的拳头,大漠上的镇虏城,以及修建中的云川城。
镇虏城有整整五百铁甲骑兵和五百甲骑兵,以及两千民兵,配备大量的鸟铳和佛郎机。
由都司张灿带领。
张灿手里还有八百胡骑,以及可以从牧民中征召的两千雇佣骑兵,这是商行和牧民早有的约定,牧民也不会拒绝,但是只有在遭受入侵的情况下,他们才有义务加入。
也就是张灿的实力最强大。
然后是云川城。
等云川城修建好之后,整个单于地区划分给牧民们,同样的五百铁甲骑兵和五百甲骑兵,以及两千民兵。
但是以单于地区的广阔富饶,哪怕没有胡骑,但是可雇佣的骑兵数量,绝对远远大于镇虏城。
以精兵为核心,民兵为枝叶,各地散开的牧民为血肉,商行为经脉,当需要的时候,在将军的主导下,局势最危险的时候,可以集中规模达到两三万的作战力量。
现在任务最重的是刘通,不光自己要适应新的身份,还要保护云川城的修建,又要整顿好军队,更要操练好民兵。
“接下来。”
王信严肃道。
“团山口和威远关操练的新兵,经过一个月的操练后,会分派给各部,我相信诸位,也相信诸位一定会用心,但是过程要看,结果更要看。”
“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有战斗力,能配合营兵作战的民兵队伍。”
“有没有问题!”
“没有!”
众人齐声道。
外面。
午饭时间到了。
无论大同民间是什么习俗,军队保持一日吃三顿。
午饭是疙瘩汤配馒头。
疙瘩汤分量足,筷子竖着插进去不倒。
再加上一人两个大馒头,多大的肚量也能吃饱。
营兵总体上全部往骑兵过渡。
除了少部分的老兵留下来,成为负责带领民兵的什长队长,甚至是哨官。
好处是升官了。
虽然什长队长算不上什么官,哨官还能沾点边,可那也是官,不再是普通的士兵。
坏处嘛。
民兵肯定是不如营兵的。
从一线到了二线。
军官不光要操练士兵,还要告诉士兵们军中的规矩,以及传达他们需要知道的事情。
“杀敌一人,可分牧地两千亩。”
“杀敌两人,可分牧地就是四千亩了。”
“唏哩呼噜。”
犹如猪拱槽,大口吃的香甜的民兵们,听到两千亩、四千亩的数字,看向身边的军官像看傻子似的。
杀敌一个敌人,分地两千亩。
把人当胡人骗咧。
谁也不信。
军官见众人的神色,脸上急了。
他虽然不清楚,这账目是商行算清楚过的,连忙一字一句的转述出来。
“你们不懂,草原上的地,与内地的地不一样。”
内地的两千亩是大地主了。
不说是地方实力最强的大户,也不算小的。
可草原上的两千亩,军官并没有最初听闻后的震撼,解释道:“草原上像河套那边丰美草甸,算下来,十亩牧地才能养活一只半的羊,最典型的干草原,十亩牧地才能养活一只,荒漠些的地方,十亩地才能养活半只。”
听完军官的话,众人恍然大悟。
这才像是真的。
一些人打起了精神,开始详细的询问,军官高兴了。
普通的一户人家,五六七口人,得给商行打二十年工,才能挣到八十只羊,二十头牛,三五匹马,三千亩到一万亩的牧地。
一头牛吃的等于五只羊。
“为何差别这么大?”有人好奇道。
军官耐心解释。
从扬州营流传下来的风气,虽然操练的时候一丝不苟,可私下里的时候,军官都比较负责,而不是作威作福。
民兵们才来不到半个月,已经踏步的有模有样,除了伙食好,军营里的气氛也不错,许多人不愿意占人家便宜,操练的时候也用心。
“两三千亩的牧地,虽然够牛羊吃,可没有轮休,要不了几年,牧地的草会越来越少,变得荒凉,所以最好是五六千亩,再多个一二千亩,那么遇到雪灾什么的,也很轻易的熬过去。”
“你们只要杀敌一人,就可以获得两千亩的牧地,只要是参加战斗,从军两年的时间,表现没有不良记录,同样可以获得两千亩的牧地。”
军官笑道:“这下你们知道将军对你们的好了吧。”
如果打仗。
立了功就能获得两千亩的牧地,还不算平日的军饷,虽然民兵的军饷也不多,可大周当下多得是灾民,好多人只要给口饭吃就愿意来。
就算没有立功也不要紧,只要参加过战斗,从军了两年,依然可以获得两千亩的牧地。
也就说是立了功的至少可以获得四千亩。
没有立功,但是参加过战争,没有不良表现,也可以获得两千亩。
两千亩的牧地,当然养不了八十只羊,二十头牛,三五匹马,除非最肥沃的草地,但是减少一半的牛羊,也足够维持一家人的所需。
四千亩的话,一家人吃穿不愁,过上非常好的日子。
听完军官的介绍,越来越多的民兵主动聚拢了过来,眼神里露出激动。
“头,你不骗俺?”
“我骗你做什么。”
“俺不怕死,只要给俺分地,俺一定冲在前面,俺要是死了,俺的功劳能留给家里人不?”
“可以。”
“那鹅一定捶死胡人逑咧。”
那后生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四千亩在俺家乡,可以养活上千人咧,难怪胡人凶狠,四千亩的地方,才养活这几个人。”有人想的深远,不禁咂舌。
那人担心道:“胡人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只怕换成是我们,日子也不会好过。”
“怎么会。”
那军官摇了摇头,“以前胡人不听话,经常入关劫掠,朝廷当然防备着他们,商行与他们的贸易,也严格被闲置,如今换成了自己人,有商行的支持,日子怎么会难怪,你们缺什么,直接和商行贸易就行了。”
“那商行要是店大欺客咧?”
军官一下子被问住了。
不过更多的人想不到那么远,只想到了四千亩地。
杀一个人,从军两年。
只要愿意拼命的话,希望很大。
许多人忍不住盘算起来。
第二日。
王信离开。
营地里的民兵们操练,仿佛比昨天更加用力。
二月未过。
王信离开便拉起部队西行。
云川城顺利开始修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关内,犹如给很多人吃了定心丸。
聚众昌变得越发炙手可热。
扩张需要更多的资金,至今从何而来,老百姓是没有的,只有大户手里有,如何从大户手里获得钱呢。
“以刀子的手段做生意,根不正,长不高。”
“以生意的手段做生意,生意才能经久不衰。”
“各司其职,术有专攻,犹如让工匠去打造武器,农夫去种地一样的道理。”
“如果让工匠去种地,士兵去打造武器,农夫去打仗,那就彻底乱套了。”
王信告诉了薛岩。
薛岩没有回东南,一心打理边关的生意,已经停留了半年,打算用一年的时间,奠定薛家在关外生意的根基,然后再回去内地不迟。
内地的生意轻车熟路,交付给老掌柜可以放心。
薛岩主动加大了投入,早在薛岩之前,周世明等人已经开始了投钱,新一轮的投钱,决定了各自的股份占比。
虽然已经赚到了钱,可谁也不会嫌钱少。
都想要在未来赚更多的钱。
薛岩不担心王信经商的本事,但是提醒道:“那胡总兵和张府台联手在天成关外学将军的手段,会不会对将军造成威胁?”
王信摇了摇头。
薛岩实在不明白王信的信心来自何处。
王信没有瞒着,“我与他们的做法完全不一样。”
薛岩没听明白,愣愣的看着王信。
没想明白区别在哪。
王信不以为然,分析道:“张府台是为了捞钱,胡宗兵也是为了捞钱,他们的目的就不是以生意为重,以他们的权利来推动,必然会失败的。”
自己彻底放权,虽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打胜仗,但是军队的确在为商行的利益服务,哪怕要求商行分地,也是以商行长远的利益为主。
“他们坚持的越久,失败的会越惨。”
王信淡然道。
薛岩倒是没有怀疑,笑道:“如果在将军打败胡人前就好了,免得给将军添乱。”
“薛东家如此没信心?”
“对将军如何会没有信心呢。”薛岩以为王信说的是对王信。
王信摇了摇头。
先有市场需求,后有工业革命。
市场需求是推动工业革命的根本动力,是工业革命产生的直接动因。
阻碍商业贸易就是阻碍社会发展进步。
瞧不起商人。
把经商视为祸害。
已经两千年了。
商人是个职业,好人与坏人又是一回事。
南明的锅,戴不到商人头上。
想要工业革命成功,绝对是离不开商业的,任何抛开商业手段的下场注定了失败。
当聚众昌这样的模式推出来,并且获得了先机,那么胡人已经没有了机会,至少目前的胡人实力不行,哪怕是欧彦虎。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不怕别人学,就怕只是像而已,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破坏力。
张文锦和胡立勇的做法,王信很反感,却又无可奈何。
不知道大同何时会被他们两个搞出大问题,最后要么剩下个干干净净,要么依然是靠着市场需求的存在慢慢恢复,不知多少年后,悄然抹平曾经的伤痕。
自己不是说薛岩对自己没信心。
而是薛岩对他们自己商人们没有信心啊。
(本章完)
第282章 出事
第282章 出事
兔毛川。
傍晚时分。
成群的牛羊缓慢的行走,依稀有两三名放牧人的身影骑在马背上,往前面不远处有十几处帐篷的地方,
“阿大,老刘家好像出事了。”
年龄小的少年回头喊道。
从羊群里出来一名骑手的身影,三十来岁,听到儿子的声音后,连忙踩着马鞍伸长脖子,往家里的方向望过去。
商行分的牧场呈井字状。
八户人家在中间,各自的牧场往外延伸,每家三五千亩地,也没有具体的界限,大到没有边,每天早上把牛羊赶到远处去吃草,傍晚前回来。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修建镇虏城的时候,干了大半年的活,后来签契约,分牧地牛羊,刚刚来的时候,八户人家谁都不懂,还要商行派人来教。
帐篷也是小小的一顶,只能一家晚上睡人。
又过了半年,最煎熬的冬天都熬了过去,日后不会再有过不去的困难,彻底适应了放牧的生涯,一家人不再愁着吃喝。
虽然只有八户人家,可每天晚上的时候,大家一起喝点小酒。
各家的儿女在草原上骑马奔腾。
本来就人少,还讲什么规矩,由着年轻人们去了,只要娶进门就行。
老刘家的确像出事了。
老刘家有两顶帐篷,门口围了很多人,好像是镇虏城的士兵,汉子皱起眉头。
十几名士兵围着门口。
还有左邻右舍,大大小小几十人,老刘家的妇孺在哭泣,年轻的小子满脸恨意。
“我们遇到了胡人。”
“我大让我跑回来,他为了救我,掉头和胡人拼命。”
“牛羊都被他们抢走了。”
小子望着士兵,指望士兵帮忙自家主持正义。
老刘家两个儿子,一个姑娘。
一家五口。
姑娘嫁给了邻居,两个儿子大的十六,小的十二,得知老刘家的遭遇,邻居帮忙去镇虏城喊人,镇虏城也来了人,听完了老刘家的事,十几名士兵往出事的地方赶去。
各家都出了人,除了十几名士兵,还有七八名汉子,留下了一大半的男丁。
倒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得知不太平,不敢只留下妇孺在聚居地。
二十几人举着火把,连夜在大漠上赶路,很快来到了出事的地方,搜寻了半个时辰,发现了老刘的尸体,还有些牛羊的尸体。
牛羊行动速度慢,属于拖累,既然带不走,哪怕把牛羊驱散,要不了十天半个月,还是会被搜寻回来,所以胡人把牛羊都杀了。
望着父亲的尸体,还有倒在血泊里的牛羊。
老刘家的两个小子大哭起来。
士兵们也无能为力,倒不是不愿意去消灭胡人,而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二日。
镇虏城的商行里管事就来了,带着两名伙计。
老刘家的八十只羊,二十头牛,三匹马,如今只剩下十几只羊,七八头牛,两匹马,靠着这点物资,商行想要收回成本,至少得七八年的时光。
管事沉着脸,满脸的严厉。
老刘家的家人除了伤感之外,多了一丝惧色,不知道商行会怎么办。
七八年就能回本。
但是商行的利润不是这么算的。
相比较最初的计划,三年,最迟五年回本,然后是长达十五年的暴利,等暴利期过后,同样还垄断着草原的贸易。
老刘家的损失。
就算把老刘家卖了也不够赔的。
而且商行不允许。
因为王将军的原因,如果是战乱外力导致的牧民破产,那么债务也不应该由牧民承担。
管事一言不发的走了。
老刘家更忐忑起来,除了伤心老刘的死,对全家的未来也一片迷茫。
镇虏城。
聚众昌商行的会馆。
“王将军最初的提议,我们不应该否定。”
一名掌柜脸上满是懊悔。
其余几名掌柜也是无言以对。
“贷款的目录里,现在就要加上火铳,牧民们家家有了火铳,哪怕避免不了胡人的劫掠,可是有了自保之力,双方的消耗之下,胡人耗不起。”
“可这样的话,成本就高了。”
另外一名掌柜担忧道。
他们不是东家,聚众昌是合股,他们是各家商行推出来的掌柜,如果商行的生意不理想,他们就会失去活计。
离开了聚众昌,他们在别处找不到下一个东家。
“不这样的话,成本会越来越高。”
“而且王将军算过账,虽然贷款的目录成本增加,但是牧民们多买了东西,我们左手换右手,其实贸易额会更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大草原上绝不会轻易的稳定下来。
大规模的敌人不会有。
但是偶尔的胡人劫掠却阻止不了,靠着军队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只有靠牧民们自己,人人都有火器,和胡人一命换一命。
胡人才几个人。
至于牧民。
大不了商行多出点成本,继续招募新的人手。
大周什么都缺。
就是不缺人。
现在的牧民没有自保之力。
弓箭的成本高,制作周期长,而且一两年之内,没有多少牧民能学会如何使用弓箭,至于射的准就更难了。
反而是火器。
随着鸟铳大规模的生产,流水线的方式,成本越来越低,一杆鸟铳的价钱,连二两银子也不要。
听东家说过。
不久后,鸟铳的价格还会降。
火药和铅子虽然不便宜,但用每发量少,牧民们用得起。
关键鸟铳是直射。
射程又远。
有了这玩意,新的牧民们很快就有了战斗力,面对胡人不会只有被动挨打的局面,可以相互拼命,给予胡人沉痛的打击。
没奈何。
为了商行自个的利益,东家们第一时间同意了把鸟铳增加到目录了。
借贷给牧民们的除了牛羊马匹之外又多了鸟铳。
一夜之间。
军队的九千杆鸟铳还未生产完,光兔毛川一带的鸟铳订单又增加了上万杆。
聪明人都看得见。
未来的单于地区,如果商行推广的模式继续下去,鸟铳的订单也会三五倍的增加。
再加上未来的大板升.
不久。
牛心山一带。
又新开了两家生产鸟铳的武器厂。
刘二看着新开的鸟铳厂一点办法也没有。
军队的九千杆鸟铳。
他们三家承包了。
自己拿下了大头,现在焦头烂额的想办法扩产,哪里还有时间去争抢商行的鸟铳订单、
商行也知道刘二的工厂生产不过来,一开始就没有指望刘二。
现在不愁订单,只愁产能。
谁的产能大,谁就把钱抢着挣了。
除了王将军提议的流水线,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扩大产能呢,刘二绞尽脑汁,不光是刘二的工厂,其余工厂都在想办法提升产能。
——
山丘背面。
黄河与兔毛川的交界处。
黄河西边不远处就进入了广无边际的沙漠,闯入沙漠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最后死在了沙漠中化为白骨,哪怕是本地人也不敢轻易深入沙漠。
赤那的嘴唇满是干枯的死皮,浑身又脏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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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他如此。
周围的十几名手下各个无精打采,比叫子都要狼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大半个月,任谁也吃不消。
“嘚嘚嘚。”
传来了马蹄声。
人们吓得纷纷握紧武器,在周军的地盘上,稍微不留神被周军发现,所有人都完了。
大家的神经紧绷。
“是我们的人。”有人喊道。
人们放松了下来。
赤那迎了上去,看到只回来三个人,连忙问道:“还有两个人呢?”
“死了!”
回来的人垂头丧气,带回来不好的消息。
自从偷偷进入兔毛川一带后,不敢惊动单于地区,更不敢靠近修建中的云川城,他们从大板升出发,绕了好大一圈,沿着黄河边进入兔毛川。
不光要打听周军的情报,还要破坏周人在草原上扎根。
见到牧民就杀。
人数多了不行,容易被周军发现踪迹,谁都跑不了,没有人愿意送死。
人数少了才能掩藏踪迹。
已经有十几二十条人命在他们手里,也获得了补给。
他们不缺吃的。
只不过终日高度紧张之下,谁都变得有些紧张兮兮。
“怎么回事?”
赤那很重视。
“周人手里多了火器,我们没有防备,死了两个人。”那人没好意思说吓破了胆,只说了前面的一部分。
其余的两人也低着头。
赤那心里门清,但是没打算追究,更没打算说破。
只是很在意一个问题。
“你们此次发现的周人,是大多数手里有火器,还是极少人才有火器。”
“不知道。”
他们躲在荒凉的一带。
寥无人烟。
以前去过的地方不敢再去,免得碰上守株待兔的周军,所以每次都要往没去过的方向摸索,这回运气不好,三四天下来,才遇到了周人。
没想到对方手里有武器。
大家都知道落到对方的下场是个死,那周人还击的很果决。
赤那心里一惊。
晚上的时候,气温极为寒冷。
虽然已经开春,白天的时候,气温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到了晚上,晚上的温差极大,可以冻死人。
各个都被冻得哆嗦。
哪怕身上裹着羊皮也挡不住严寒。
“不行。”
赤那睡不着。
周军在河套地区的速度太快了,自己拖延不了周军的脚步。
等云川城建成。
周军必然攻打大板升。
而可汗还没有回来,形势对大板升非常不利。
必须要打断周军的步伐。
赤那思考这些日子搜集的情报,想要找出周军的弱点,破局的地方。
“还得是云川城。”
想到见到的那人传递的消息。
大同西军的人数虽然扩充的吓人,但是民兵很多。
且大多数是新兵。
没有战斗力。
继续拖延下去,随着大同西军大量操练民兵,民兵慢慢的就具备了战斗力。
所以拖得越久,大同西军的实力恢复的越快。
现在有大量新兵的大同西军,实力反而下滑了,就算不和大同西军正面硬碰硬,也应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偷袭了云川城。
不光能拖延王信的脚步,还能消灭驻守当地的两千多军队。
赤那不再犹豫。
第二日下达了命令撤退。
听到撤退的命令,很多人五味杂陈,忍不住的高兴,没有人还想在这鬼地方熬下去。
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
寒风劲吹之下,直往人脸脖子里钻。
大漠的土地变得狰狞。
运输队被迫停下了脚步。
“他娘的,运气真差。”李武念破口大骂。
“头,安营扎寨吧。”
有人来催促。
李武没奈何,只能同意。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带着十来门佛郎机,五百杆鸟铳,还有二十几车的口粮,李武带着自己手下三百余名骑手,还有数百民兵,仍然觉得不安全。
“这大雨下了,没有个两三日的晴天,怕是走不远。”
李武大声喊道,“你带着几名弟兄辛苦一趟,冒着雨也要赶到云川城,告诉那里的刘通,让他派人来接应接应,免得出了意外。”
那军官抬头看了看天色。
下雨天。
没有太阳。
看不清方向。
军官没有拒绝,带上了几人很快离开。
留下的人开始安营扎寨。
三百余骑兵保持警戒,哪怕是雨天也不放松。
几百民夫把车上的帐篷木头一一搬运下来,草原上缺乏木头,他们需要从后方带着木头,围着战车外插了一圈木栅栏。
防护力不高,但是也足够延误胡骑的速度。
胡骑缺乏重骑兵。
有了之前陆续运输的十几门佛郎机,加上这一趟,云川城那边有三十门佛郎机。
至于鸟铳。
新兵也人手一杆。
终于在雨中扎好了营寨,李武松了口气,让骑兵们回营休整。
同时。
伙房也在埋锅煮汤,让士兵们驱赶身上的寒意。
李武想着还在修建的云川城。
三年前。
将军为了一杆鸟铳要钱五两银子,还得求着别人卖,五百杆鸟铳要用多少关系、
如今一杆鸟铳只要一两几钱银子。
而且一眨眼的功夫,一千杆两千杆鸟铳就生产了出来。
将军是咋办到的?
李武有些不理解,这破大同原来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么属于边地呢,怎么到了将军手里,就大变样了起来呢。
搞不懂啊。
算了。
自己只会打仗。
等云川城有了三十门佛郎机,谁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本章完)
第283章 拼了
第283章 拼了
“下雨了。”
王信看着窗外,记忆中上回下雨是什么时候?
“云川城那边又耽误。”
屋内。
严中正一脸遗憾。
随着各部分出去各过各的,凭本事吃饭,王信身边只保留了两百亲卫。
自己又不用上战场。
哪里需要两百亲卫,留下来的人每天都要操练,学习。
严中正算是真正的将领,具备这个时代相对于全面的军事知识,在教授亲卫的时候,表现的很好。
虽然严中正心里有些私心,但是总体而言,此人值得相信。
因此大同西军未来的战略,严中正知道了不少。
“说不准。”
王信摇了摇头。
“难道胡人这个天气还会偷袭云川城?只怕马儿都跑不动。”严中正认真想了想,还是不太认为可行性。
两人都不担心云川城的修建受到影响。
而是担心胡人可能偷袭云川城的事情,因为下雨又会被耽误。
谁也不知道胡人会不会偷袭云川城。
不过胡人一定不会喜欢云川城。
房间里悬挂的舆图。
团山口和威远关,与关外的镇虏城犹如铁三角,而修建中的云川城仿佛突兀出去的孤点。
何况云川城还在修建之中。
很容易被偷袭。
“这个诱饵,我如果是胡人的话,一定会吃下的。”王信毫不怀疑。
严中正没有反对。
最初的时候,得知要修建云川城,严中正抱着迟疑的态度。
胡人不是稻草人。
不会任由周军在单于修建好云川城。
哪怕如何保护云川城的修建呢?
派去的军队少了不管用,不光保护不了云川城,还白白的折损兵力,而派去的兵力多了,消耗的成本也会成倍上升,后方负担太大。
大同西军这几个月来支出很大。
扩充士兵的军饷,粮草,牲口,军备等,乃至于佛郎机、鸟铳、各色战车、采购骡驴牛马等等,钱如流水。
十五万两的军费,刚刚到手五万两银子就了个干净。
商行的十万两银子终于全部到账。
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看得严中正目瞪口呆,也知道了王信打胜仗的原因。
本质上还是靠钱。
士兵的士气,军备的精良,口粮的补给等等,各方面在银钱的加持下,换成是谁也能带一手好兵,何况王信的确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战术。
特别是对火器的理解运用,以及所创的鸳鸯阵等。
关键是谁能像他一样会搞钱。
点石成金。
商人形容的真不错。
大同军镇好几万军士,一年才不到五十万两白银,而大同西军军士才一万出头,几个月就了十五万两,大同军镇用什么和大同西军比?
“将军说得对,可惜,不知道胡人何时来啊。”
严中正感慨:“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属下也希望胡人能尽快动手。”
生产的佛郎机大部分运去了云川城。
从开始每个月二门,到如今每个月八门,总共三十五门佛郎机,三十门运去了云川城,为的是什么?
云川城只有三千名驻兵。
一千骑兵和两千民兵。
孤悬大漠。
以大板升地区胡人的实力,偷袭云川城的话,云川城的确很难挡得住。
除非有了火炮。
将军虽然不钓鱼,却一手超高钓鱼技能。
王信笑道:“民兵操练了四个月,继续操练下去效果不大了,现在是最合适的时候,荡平单于地区,只是单于地区胡骑数量多,如果能提前给予重创,后面我们就好办了。”
根据打探的消息。
大板升现在是欧彦虎的儿子乌恩当家。
以前大板升三大首领哒荣协助乌恩,此人有些大局观,全心全意的帮助乌恩,所以哪怕欧彦虎带着数万胡骑北上,大板升地区的男丁依然还能凑出上万人。
胡人部落没有其他行业,生产力落后,游牧方式又维持了他们的武力。
可谓全民皆兵。
只要内部不出问题,连女人都能上马作战。
不过胡人要是如此团结,那也不是胡人了,连大周内部也是一团乱糟糟的,王信不信有内部没有问题的势力。
所以理论上,胡人连妇女都可以上战场,实际上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上万人的男丁,而且有不少的老弱,缺点是缺乏重骑兵和精良的装备,优点是机动力高,来去如风。
但是以现在大同西军的规模和战斗力。
哪怕有九千的民兵,而且许多人才从军不到四个月,靠着火器以及三千营兵,王信依然有七八成的把握打败对方。
代价很大。
自身的伤亡不会小。
何况胡人在草原上游牧,见到形势不妙,不会坐着等死。
种种情况下。
如何最大程度的消灭胡人,保存自身的实力,应对日后的欧彦虎,是王信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最好是胡人主动来攻。
利用己身的优势,给予胡人重创。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
佛郎机就是自己的杀手锏。
以刘通的能力,还有一千精锐骑兵,带着两千跟随自己一年以上,参加过战斗的民兵,这支军队只要没有意外,不但可以抵挡住胡骑的偷袭,还能给予胡骑大量的伤亡。
接下来就是自己出击的时刻。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刘通恐怕夜不能寐,整日提防着,换成是谁也坚持不住的。
“实在不行,只有硬攻了。”
王信摇了摇头。
严中正叹了口气。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将军的想法再好,可现实没有按照将军预料的发生,那么再好的想法也没有半点用处。
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啊。
——
雨停了。
第二日是阴天。
到了第三天才开始放晴。
“嘚嘚嘚。”
马蹄踩着泥潭之中,马匹前进的痛苦,马背上的骑手也状态不好,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爽。
赤那忍着痛苦,带着自己的人马开道。
人一上万无边无际。
回头看了一眼,如此庞大的队伍,赤那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只要打赢了周军。
现在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不光要拿回自己的地盘,还要向周军报仇雪恨。
“王信。”
“你也有今天。”
离云川城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
想到接下来的行动,赤那再也忍不住,内心一阵冷笑。
从单于地区的大台吉,到今日的落水狗,全拜王信所赐,此人实在可恨,不光自己恨他,连大同也有很多人恨他,他还不知道吧。
“赤那首领,乌恩台吉请你过去。”
有胡人赶来告知。
赤那猜到乌恩要自己去,大概是关于如何进攻云川城。
自己对单于地区十分了解,云川城的动静自己也打听过,乌恩虽然是年轻人,做事却懂得分寸,如此大事还能沉得住气,派人来问我。
加上他父亲,两代人都出人才。
只怕他们父子的确要一统大漠啊。
赤那心里料想道,更加不敢耽误,急忙赶了过去。
“云川城南边的城墙有一段还未修建好,北面的城墙修建的最早,所以一定不能从北面进攻,要从南边进攻。”赤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乌恩知道这个消息。
赤那已经告诉了乌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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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密,乌恩并没有告诉别人,听到赤那的话,引起了很多首领轩然大波。
他们从北边来。
为了偷袭成功,最短的时间发起进攻,避免惊动周军,没想到按照赤那的说法,他们还要继续绕路,从南边开始进攻。
“周人真奸诈啊。”
“幸亏有赤那台吉。”
众人纷纷说道。
周军在单于地区筑城,以及周军在兔毛川一带的做法,对单于地区台吉们的严苛,他们早就有所耳闻。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会支持出兵。
“辛苦了赤那台吉。”
见到军心可用,乌恩笑道:“等打败了周军,赤那台吉不光夺回自己的地盘,还要分更多的地盘给赤那台吉。”
“谢过乌恩台吉。”
赤那心里一丝的忧虑彻底消散。
乌恩又看向众人,“打败周军后,我先行单于地区的台吉们一定会呼应我们,到时候论功行赏,谁的功劳大,谁在单于地区分的地盘就多。”
众人闻言各个服气。
哪怕乌恩比很多台吉的儿子年龄都要小。
有了筑造镇虏城的经验,修建云川城并不难,难的是物资运输。
建筑的材料主要是土。
所以半成型的云川城更像土城。
灰扑扑的。
民工们在干活,大量的物资也堆积在城里。
城里还驻扎了两千民兵。
外围这有一千骑兵。
其中五百铁甲骑兵,五百甲骑兵。
“快点,快点!”
赤那拼命的打马。
一路顺利。
可是许多路面没有干透,泥巴多的地方,马蹄容易打滑,刚才他也差点摔下马,稳住马匹后,不但没有放慢速度,还在不停催促。
打的就是周军措手不及。
王信带兵很厉害。
虽然云川城才三千兵而已,他们有上万人,偷袭加强攻,赤那不信打不下对方。
只不过对方反应的越早,准备的越冲锋,自身的伤亡会很大。
赤那虽然不是大板升地区的台吉,但是以己度人,如果伤亡太大了,很多台吉就会犹豫,私下里想要保存自身的实力。
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容易进攻遇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赤那带着头冲锋,知道越是一往无前,成功的机会才越高。
哪怕今天自身不多的人手,恐怕又要伤亡不少也难免。
赤那嘴角露出笑容。
他看到了工人们惊慌失措的往城里跑,不光堵住了城门,连一段的缺口都被堵住了。
虽然缺口处已经有了工人使用的木架子。
不过木架子并不严实,很容易破坏,或者推开。
没想到如此顺利。
不光赤那如此想到,后方观望看清楚形势的乌恩和哒荣也松了口气。
哒荣隐隐不安。
活了一辈子,哒荣很清楚,最怕的敌人是那种运道最强势的人物。
无论王信用的什么方法。
哪怕是全凭借运气也好。
总之。
根据哒荣从大周商人们的口中得知,王信的确从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确认了这条消息后,哒荣心里就有些忌惮王信。
如今要直面王信,虽然对面不是王信,却也是王信的手下,
哒荣心里一直不安。
“看来是我多虑了。”
哒荣感慨。
自己年纪大了,胆子却越来越小。
人变老了,反而怕死起来。
实在是可笑。
眼看着赤那带着人马赶往城墙缺口。
正感叹时,
缺口内突然火光闪过。
佛郎机的射程在两千步。
草原马跑完两千步的距离,大概需要两分钟。
佛郎机的属于子母炮,前三炮的射击时间总共费不到二十秒。
缺口处有十门佛郎机。
赤那和他的人马,以及来自大板升的胡骑,想要攻入缺口,先不提移开木架,得遭受三轮炮击,每炮装有五百发铅弹。
二十秒之内。
一万五千发铅子。
仿佛拍豆腐似的,赤那和他身下的马匹捡起了一片“血雾”。
不光是他。
血雾半空中升起,落到地面后,犹如下暴雨似的“血雨点”,很快浸湿了地面,让原本还未干透的泥地变成了红色。
马儿惊了。
人疯了。
活下来的人疯子似的散开。
惊慌的工人们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一脸的不可思议,脸上的畏惧之色渐渐消失。
天地之间仿佛陷入了安静。
乌恩张大了嘴巴。
哒荣怔怔的看着云川城,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发呆。
此时。
刘通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
将军送来了三十门红夷大炮,作为将军身边最晚放出来的将领,刘通丝毫不怀疑将军对自己的信任,之所以最后放自己出来独当一面。
因为将军知道自己的能力。
最重要的任务,当然是交给自己。
刘通满是老茧的双手狠狠的抓在土垛上,竟然抓住了裂纹。
“好。”
“终于来了。”
刘通满脸通红。
几百胡骑在城墙缺口处尸横遍野,剩下零星的胡骑仿佛已经疯了,没有人去理会。
倒要看看。
刘通等着对方。
乌恩终于醒悟过来,一脸苍白的看向哒荣。
“撤撤退吧。”
乌恩眼睛里全是畏惧。
他被吓住了。
哒荣面露狰狞,醒悟过来后,满眼血丝的瞪着乌恩,“不能退。”
人们都被吓住了。
哒荣已经看到了人们心里的畏惧。
如果就这样退回去,各部再也没有抵抗周军的勇气,接下来的仗不用打了,必然一败涂地。
越是如此。
越是要熬过去。
现在唯一的机会,不计伤亡,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拿下云川城。
拼了这一把。
消耗了周军的有生力量,恢复了部落勇士们的勇气,然后再凯旋而归,带着部落离开大板升,北上去寻找可汗,与可汗汇合。
到时候。
卷土重来。
哒荣眼神坚定。
(本章完)
第284章 金光闪闪
第284章 金光闪闪
“杀了多少胡人?”
收到云川城的捷报后,王信连忙问道。
来报信的齐山念愣了愣。
王信见状,笑着解释道:“人是最重要的,不能消灭大量的敌人,胜仗也打了折扣。”
齐山念从将军口中又学到了一条经验,忍不住裂开嘴。
“回将军,杀死敌人八百余,轻重伤加起来不下两千。”
“这么多?”
王信一脸意外。
齐山念点了点头,“胡人选择了强攻,发动了三轮进攻,每次都被我们打了回去,第三轮进攻失败后,胡人选择了撤退。”
看来胡人受了刺激啊。
王信有点猜到原因。
屋里的文书郑昂和薛蝌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两位年轻人欣喜若狂。
薛蝌关心道:“我们的伤亡如何?”
提到伤亡,齐山念叹了口气,不满的说道:“伤亡不小,有三百余人。”
胡人死伤近三千,自身伤亡三百多。
接近十比一的比例。
毫无疑问的大捷。
薛蝌和郑昂不知如何开口。
说难过吧,太虚假。
说开心又觉得不合时宜。
齐山念看向将军,说道:“伤亡主要是民兵多。”
王信理解的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靠着火器的威力,民兵的战斗力并不会比胡人强。
种地的农民,不是猎人的对手。
双方成为敌对状态下。
农民绝大多数会被猎人杀死。
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农民,也不会是靠着打猎为生的猎人对手。
胡人也是如此。
胡人从小生在马背上,生活模式和产出就是合格的战士。
种地的农民需要通过输入资源的培训,才能跟上,甚至超过胡人的战斗力。
这就是火器的意义。
极大的抹平了这个差距。
猎人和胡人日常使用的弓箭,火器出现后,远距离杀伤力的门槛降低,犹如流水线作业的出现,可以让大量的普通人加入工业生产。
种地的农民与猎人,在武力方面,接近到了同一水平。
“回去告诉刘通,他做的很好。”
王信吩咐道。
“喏。”
“还有云川城的修建也不能耽误,此次胡人伤亡惨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无力骚扰,趁着这个时机,加快修建。”
后面的安排,王信没有说。
此次攻击云川城的胡人高达上万人,伤亡了近三千,还有七千以上的数量。
但是最先进攻的一般都是青壮为主。
而且惨败之下,士气无存,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士气,没有士气就组织不了进攻。
接下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云川城修建好了,物资储蓄到云川城,在前方有了稳定的大后方,那么大同西军才能继续深入大漠。
攻打大板升的日程,随着此次战争的胜利,可以提前半年。
齐山念带着王信的命令返回。
云川城的捷报很快传开。
这次的胜利不光是军事上的胜利,特别是聚众昌。
“好消息啊。”
周世明在自家的大院里。
外头有人来拜访,神色匆匆,脸上忍不住的喜色。
“又有什么好消息?”
周世明看到老朋友,也跟着笑呵呵起来。
“打了胜仗。”
那人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
他自家的钱银,拿了一半出来跟着周世明入了聚众昌。
“你呀,终于落心了吧。”
周世丰调侃道,“不过五六万两银子,看把你担心的,整日往我家跑。”
那人也不生气,反驳道:“我们家可跟你周家不能比,而且五六万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的普通百姓,一代一甲子算,七八十代人的吃喝,这么大笔的银子,我能不在意么。”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竟然集资了三次,白银超过百万两。
周家财大气粗,也不会把全部身家投入在里面,也没有如此多的现银。
何况大家同气连枝,没有吃独食的道理。
因此聚众昌的东家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增加,最初集资的二三十万两银子,一下子也变成了上百万两。
那人实在是欢喜,高兴道:“这回兔毛川的收益稳了。”
在大漠的投资,最大的风险是两条。
一条是天灾。
为了把天灾影响到最小,所以牧民的人数控制的很严格,反正是白来的土地,他们又没钱,分牧地的时候很大方,增加手里牧民们的抗天灾能力。
第二条风险就是大同西军打了败仗,丢了地盘。
也是最大的风险。
等于投资打了水。
如果不是王信来到大同以来,表现的惊人,还真没几个人敢如此去操作。
最稳妥的风险还是贸易的好。
就算被抢了,也不过损失一批货物而已,不至于伤筋动骨,更不至于满盘皆输。
“看样子,单于地区的速度要变快了,恐怕不出三个月,又要开始集资了啊。”周世明想的更长远。
不光是挣钱。
还有对聚众昌的股本控制影响力。
按照最初的约定。
军队占三成。
薛家占两成。
王信占半成。
周家占两成。
张家占一成。
李家占一成。
然后是别的一些小的商行,更多的没有入股,但是允许到镇虏城与聚众昌进行贸易。
可随着数论集资。
军队降低到两成。
薛家降低到一成半。
王信将军的半成,众人经过商议后,决定不变,变相讨好王信。
周家也降到了一成半。
张家和李家各半成。
其余各家占两成半。
才一年的时间,只算股本的价值,各自就翻了两翻。
自己当初投入的十余两银子,现在推出的话,一定有人愿意接手,可以卖到三十万两银子不在话下,可自己疯了才会卖。
兔毛川一带的稳定,以现在的产出,再等三年就可以回本,往后的十几年,每年都是暴利,何况还有采购垄断权。
坐在家里就把钱挣了。
更不提聚众昌的影响力,以及镇虏城、云川城的作用等。
可是接下来。
单于地区比兔毛川要广阔的多,许多地区比兔毛川还要肥沃。
越快速度投入进去,越快速度挣钱。
开发出单于地区的钱财,恐怕又是个一百万两不止。
难道把周家藏在地窖,按祖宗家法,非家族遭难,遇到过不去的槛,才能使用的银冬瓜挖出来?
“不行。”
周世明摇了摇头。
只怕很多族人不同意,需要自己详细的解释清楚。
但是不动用的话,周家账面上可以调动的白银不多了,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周家的份额下滑?
周世明有些懊悔。
当初不应该被王信诱惑,光想着快速挣钱。
要知道王信本事如此厉害,局面这般顺利的话,当初就应该约定,他们几家瓜分完,而不是为了快速获得钱财,搞了个集资入股。
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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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明越来越懊悔。
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
当时自认为的稳重之举,现在看来却是可笑。
那人知道周世明苦恼什么。
他没有这样的苦恼。
有自知之明,自家没资格染指聚众昌,当个跟着喝汤的小股东就行。
当时集资的话。
自己要不要继续跟进?
不跟进的话,钱被别人分了,自己不甘心啊。
跟进的话。
自家全部家产可就都投入进去了。
以后吃香喝辣还是流落街头,一切都指望大同西军。
那人犹豫。
鸡蛋不放到一个篮子里,各家都知道的道理。
只是此次的利益实在是丰厚。
错过了这样的机会,谁知道多少年还会有。
没看周世明都陷入苦恼么。
那人忍不住步入后尘,也开始了苦恼,不知如何决断。
“又打了胜仗?”
巡抚衙门。
张文锦听到大同西军的捷报,脸色复杂起来。
翟文脸色也不好看。
王信来了大同后,屡立战功。
建立大同西军才多久?
又立下了大功。
消灭了近三千胡人啊,放在往常,大同十年一遇的大捷,如今变得有些过于频繁了些,反而各自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
关键是大同西军这么做。
衬托得他们这些人很无能啊。
朝廷怎么看他们?
张文锦瞥了眼翟文,知道翟文和王信私下关系还不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有了王信在,朝廷可以不把我们当回事了,恭喜恭喜啊。”
翟文不敢无视上司的不满,苦笑道:“卑职在大同任职多年,与大同荣辱与共,何喜之有。”
张文锦也知道自己是迁怒。
自己年前向朝廷讨要五十万两白银。
以自己的关系和大同的局势,朝廷就算不全给,至少也会拨三十万两白银。
有了这三十万两白银,喂饱了下面的人,还有谁敢不听自己的话?
结果因为王信,这件事拖延了下来。
如今又有了大同西军的大捷。
大同西军这样下去,朝廷还需要他们吗。
他们还怎么找朝廷要钱?
“你去关外一趟。”
张文锦叹了口气,没有继续为难翟文。
“不知抚台大人安排下官去关外做什么?”翟文没有推辞。
“去看看。”
“那座镇虏城,还有修建中的云川城。”
张文锦淡然道。
翟文心里一惊,难道抚台要动手了?连忙抬起头打探张文锦的神色,想要看出个究竟。
张文锦城府深,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翟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己选择帮王信,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抚台大人的吩咐去做事?
张文锦不在乎翟文的想法。
只是要通过翟文这个人,把镇虏城和云川城这两座城的名字,出现在大同的公文上。
换成是别人。
王信要是看出自己的想法,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关外是关外。
关内是关内。
两个不同的世界。
里面的世界有规矩,外面的世界没有规矩。
这就是九边军镇桀骜不驯的原因,不像内地军队乖顺。
包括辽东那边。
关内不好做的事,到了关外就可以无法无他,别说陷害同僚,直接背后袭杀,然后推到胡人身上,公开的秘密。
没人去查。
也查不了。
既然奈何不了王信,那就让他换个地方吧。
赶紧送走。
张文锦一脸平静。
对付武将,有的是法子。
翻不了天。
常年的不稳定,兔毛川不断的有牧民被偷袭。
“根据商行的统计,目前有两百余户遭过灾,最严重的有五十来户,较轻的有三十四户。”聚众昌的一名掌柜,恭敬的看向王信。
“最近发生遇袭还是在上个月,那户人家的家主刘二被胡人杀死了,虽然只死了一个人,但是损失的牛羊不少。”
云川城大捷已经过去了五六日。
算算日子。
刚好是那些胡人离开,然后和大军一起去攻打云川城。
不给敌人造成大量的人口损失。
以往兔毛川的不稳还会继续下去。
一年多下来。
大概不到十分之一的损耗,而且损失有重有轻,对商行总体而言,仍然还是有大利的。
损失最重的反而是牛羊。
至于牧民。
虽然辛苦培养也要成本,可价值有限。
大周的人实在太多了。
灾民不计其数。
对于商行而言还赔得起。
商行可以不在意。
犹如工业革命时期,英国商人不在意工人的消耗,因为工人太廉价了。
但是自己做不到视而不见。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胜仗。
消灭了敌人,损失自然就没有了。
王信笑道:“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掌柜笑道:“王将军也是东家,商行的事情,东家当然可以讲。”
“那些遭灾的牧民虽然让商行赔钱了,但是属于不可抗力的原因,这些牧民已经有了经验,而且融入到了分到的土地上,重新换人的话,不光需要重新培养,更浪费时间。”
王信仔细分析利弊。
那掌柜已经明白了王信的想法。
不可抗力的原因遭受的损失不用赔。
当初东家们还以为占了便宜。
毕竟王信手里握着刀子。
谁都会担心他翻脸。
他自己提出的条件,把他自己限制住了,日后商行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遭受的损失不用赔,大家就有理对抗他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
商行先承担了损失,不用牧民们赔。
佩服之余。
掌柜还有些好奇。
说起来。
王信也是商行的东家,他这样做,岂不是让他自己也亏了?
难道真有不爱钱的人么。
掌柜有些不信。
那些平日里仁义道德,家国天下,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各种口号喊得震天响,一个个金光闪闪。
实际上谁不贪?
私底下抱着美人,谁不是丑态毕露。
王将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掌柜十分好奇。
(本章完)
第285章 任由冯胖子笑话
第285章 任由冯胖子笑话
“告诉张文锦,兵部发来的十万两白银,一两银子也不能少,否则我就要弹劾他。”
王信毫不客气的说道。
翟文愣住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情的王信。
印象中,无论什么局势下,王信都比较沉得住气。
翟文生怕被王信迁怒,连忙解释道:“王将军莫恼,下官也是好意。”
没想到发怒的王信如此可怕。
翟文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关外的胡人都害怕王信,原来是自己一直没有见过王信发怒。
“不关你的事。”
王信摇了摇手。
翟文松了口气,见到王信不是作假,忍不住问道:“将军又不急缺那十万两银子,而且规矩向来如此,抚台大人也不是单独针对将军。”
“今非昔比。”
王信淡然道。
以前自己才几百人马,随便搞点商路,加上战利品什么的,轻易养得起,钱银还绰绰有余。
一两千人马和一万多人马。
完全是两个概念。
更重要的是摊子铺开了,外面是怎么回事,自己管不着,但是自己内部的规矩,谁也别想染指,否则气氛被破坏掉了,外界的不良之气涌入,要不了几天大同西军也完了。
劣币驱逐良币是一个自然发展过程。
谁也无法扭转。
因为人人都在其中。
只要人的欲望还在,劣币驱逐良币就是必然。
自己能做,也是必须要做的只有严防死守。
不光是保障军队能打胜仗。
也是打下大大的根基,延长势力腐朽的时间,为重新复兴留下深厚的底蕴。
这才是中华文明屹立几千年的原因。
血条厚。
至于其他消亡的文明,消亡的原因只有一个——血条不够厚。
拳王的胜利有各种原因。
但必然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抗击打能力强。
谁都会挨上几拳。
翟文不理解王信的思路,所以并不是很支持王信的做法,想到往日与王信的交情,因此再次提醒。
“先不说抚台大人让不让步,如果将军因为此事弹劾抚台大人,就算撕开了脸,朝廷也支持了将军,可将军此举也得罪了朝廷。”
朝廷给王信十五万两银子的军费。
年前给五万,开春给十万。
实际上朝廷真给了这么多吗?账册上是给了的,可是从库里运转出来的时候,银子就不对数了。
京城文武有几千张嘴要过生活啊。
那张嘴往少了填不也得几百数千两?
这就是个无底洞。
多少银子也不够填的,可又必须填,因为没有这些油水,官员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京城一套普通宅子要几百两。
正四品官不吃不喝三年的俸禄。
小厮、书童、妇人、丫鬟、浆洗嫂子、车夫.
生日、寿宴、生子、满月、周岁、升迁、调职、送别、买官、送礼
如果指望一年不到二百两银子的俸禄,只怕全家老小要喝西北风。
连正四品的官员都如此艰难,何况更多的四品以下的官员。
翟文不信王信不理解。
王信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其中的道理。
王信冷笑两声。
顺着翟文的话说道:“贪了钱,买了房,生活好了,还想着下一代,为子孙后代多捞点,哪怕是七八品的官,胃口不比一品大员要少,恨不得任上短短几年,捞个八辈子的富贵出来。”
翟文不再说话。
大家都这么做,自己也在这么做。
王信如此态度,他不贪钱,他有点石成金的本事,那是他厉害,自己服气,可他们没本事的,难道就饿死不成。
反正。
朝廷的规矩就是如此,王信听不听自己的劝,自己已经够义气了。
王信叹了口气。
翟文还算是好的。
随大流的贪,反而是好人了。
最怕的是那些有自己想法的贪,也就是无底线的贪,多少钱都不够的。
这就是人性。
王信不认为自己改变的了,尽量团结可以团结的人吧。
“你真以为张文锦不清楚?他是在试探我。”
王信认真说道。
刚才的愤怒,并不是对翟文,而是想要传达出去,通过翟文来让张文锦知道自己的态度,没想到翟文因为关心自己,倒是上了头。
翟文这下迷糊了。
王信属狗脸的?刚才还一脸愤怒,下一刻就平静了?
王信摇了摇头,看到翟文脑袋发蒙的样子,以前第一次见面去草原的时候也是如此,当时自己和冯庸闹翻,马贼偷袭,此人吓傻了都。
“张文锦知道我在大同呆不久。”
“他心里对我有再多的不满,现在也不会发出来的,反而会让着我。”
“为何?”
翟文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王信。
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信点了点头。
“张吉甫需要我尽快平胡,所以在朝廷上支持我,张文锦对我有很多不满,却从来不阻止我,并不是他不敢得罪张吉甫才让着我。”
翟文知道张吉甫。
未来的首辅,如今的实权掌舵人。
哪个读书人不羡慕?
可翟文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辈子恐怕都没资格,更没机会和张吉甫说上话,而眼前的人却张口闭口此人的名字。
这就是差距啊。
虽然王信只是王家的旁支子弟,但是有了出息,很快就能靠着四大家的关系网出头。
诚然。
翟文承认王信很有才能。
可再有才能又如何,没有机会给他施展,到底也不过是个孤儿贫民而已。
虽然还不懂王信到底要说什么,翟文却感受到自己与王信两人间无形的差距。
“我越早平胡,越早调离大同,张文锦才能分到我的‘遗产’啊。”王信忍不住笑道。
翟文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
见翟文懂了,王信感慨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翟文听明白了,但是越看不懂王信了。
“你就一点意见也没有?”
王信摇了摇头。
有没有意见,其实无所谓。
人心就是一杆秤。
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而人心却都在大周那边,自己培养起来的属下一个个都背叛了自己,说明大周的这一套比自己的更动人。
——
不久。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运往云川城的物资一批接一批,连原来的仓库都放不下,豆料在露天的土地上堆积如山,许多的商队为了抢占利益,冒险提早来布局。
三月十五日。
王信于云川城召开大会。
邀约各部台吉,共讨欧彦虎。
焚香祭酒。
王信在高台上念着讨伐,列举欧彦虎七大罪。
“我朝怜悯胡人艰辛,为其生计考虑,放开边贸,欧彦虎偷袭卧槽,其罪一也。”
“卑鄙下流,毒害莫必胜,霍乱大板升,其罪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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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周礼,其罪七也。”
“今共讨其部,还河套以平和。”
各部台吉在台下听得云里雾里,一个个头昏脑涨。
“有必要吗?”
额尔敦无语。
“谁敢不来?”
“是啊,我们部落到底要出多少人啊?”
众人窃窃私语。
乌恩用不光彩的偷袭手段,成功了嘛,大家必然帮他,可他失败了,还败的很惨,这下子大家就没有办法了。
谁也不敢拒绝王信。
此人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要是得罪了啊,可能当场就脑袋搬家,连带着部落也被灭掉。
此人实在是可恨。
可此人越来越强大,谁也奈何不了他,反而要看和他的颜色才能活着,什么手段也尝试过,只会引来更残酷的报复。
多少台吉死在了此人的手里。
数不清啊。
剩下的台吉们一脸畏惧。
王信念完了讨伐誓词,然后点名各部。
兔毛川一带没有几个部落了。
倒是有不少胡人被商行招募,教灾民如何放牧,以及如何在草原上生活等等。
但是到了单于地区,商人招募的胡人够多,没有需求招募更多的胡人,所以单于地区留下的部落多了些。
胡人不懂周话,商行管理成本高,非必要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招募胡人干活。
比便宜的话,大周的灾民一样便宜。
而且更听话,一家老小都在,商行可以拿捏他们的软肋,而且双方交流也方便。
那么单于地区留下了如此多的胡人,又不能及时的吸收,如此多的隐患,那怎么办呢?
大同西军不能永远打胜仗啊。
先杀穷人。
大清的做法好啊。
此次打仗,王信决定要逼迫各部出兵,而且要全部的青壮。
谁敢拒绝,或者藏私,就会遭受最严厉的惩罚。
等听到王信的要求,各部台吉惊呆了。
他们已经想到过会多严苛,没想到会如此严苛。
“将军,我们部落无法出这么多人手。”
一名台吉起身说道。
众人纷纷看向他。
“这是军令,没有讨价的余地,谁要是违背了军令。”王信抽出宝剑,狠狠的下滑,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台吉们鸦雀无声。
翟文咽了口口水,没想到王信还有如此一面。
这就是他所言的内圣外王吗?
王信经常说的话,翟文偶有听到过,往往一笑了之,当他愤慨之言罢了。
如今突然发现。
王信好像一直如此做的。
在朝廷的时候,向来不强势,哪怕昨日谈起张府台时态度激烈,也是手段而已,并不是目的,哪里像今日,犹如大魔王啊。
一时之间。
翟文有些自豪起来。
身为周人,竟有如此好处。
果然是不同的人,不同的结局啊。
翟文想到同窗的书信中,介绍的辽东局势,许多辽东百姓往蛮人那边跑,这些人的心里,谁会认为自己是周人,只有痛恨吧。
此次一万四千大军云集云川城。
镇虏城留兵三千,赵雍坐镇军队大后方。
刘通为中军。
张灿为右路。
汤平为左路。
品字形。
除了三千营兵,还有九千民兵,胡骑八百,雇佣骑兵两千,各部台吉联军七千余胡骑,合计两万余兵马,浩浩荡荡荡平单于部。
王信选择先安内。
那些没有听话,或者阴奉阳违的部落,先用来祭旗。
缴获的牛羊刚好用来充入粮草。
大板升诸部早就收到消息。
从战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准备。
乌恩带着部落往黑河上游迁移。
但是大板升诸部并不是架构森严的组织,而是联盟的形势,各部有很大的自主权,许多的部落不愿意往北,往北不光代表要吃苦,还代表了死亡。
反正都是死,不如留下来游牧,熬着周军回去了,说不定也混了过去。
不少的部落没有正式名称,都不在大明的名册中,随便编个部落名,很容易混过去。
“你们会后悔的。”
乌恩没有了威信,用尽了办法,许多台吉并不听他的。
哒荣回来后吐了血,病了一个月不但没有痊愈,反而越来越严重,已经下不来床,所有的担子都压向了乌恩。
年轻的乌恩焦头烂额,又没办法不管。
这样的狠话吓不住人。
乌恩也不再管,得知周军已经开始集结,当即带着还能指挥的动的部落,大概一万五六千胡人开始迁移。
迁移的过程很痛苦。
为了活命,乌恩没有别的选择。
四月。
张灿率领近四千骑兵首先抵达灰河,算是正式进入大板升地区。
得知乌恩北迁,只有万余人马,包括老弱妇孺,青壮不到三千,当机立断亲自追击。
王信没有阻扰。
下面的将领们独当一面始终都会发生,自己不可能一直握在手里。
是机遇也是风险。
张灿成功了,那就是大获全胜。
张灿失败了,对大军会造成巨大的负担。
这就是战争。
战场上每个人都很重要,任何地方都可能出现变化,不到彻底消灭敌人的时候,谁也不敢妄言胜利。
从营到路。
王信知道自己到了放手的时候。
在欧彦虎本部的牧地安营扎寨,王信亲自坐镇,刘通和汤平二部开始荡平周边部落。
欧彦虎带着主力离开。
同样是风险和机遇并存。
只可惜。
他遇到了自己。
自己不会给他机会,就是让他急的吐血,明明有一身的力气却发挥不出来,被自己一块块的割肉,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弱。
大同西军。
关外河套。
等打败了欧彦虎,自己的家业,等着张文锦他们来分。
就看他们分不分得掉了。
他们成功了。
自己就回京,任由冯胖子笑话。
(本章完)
第286章 京城
第286章 京城
京城。
文华殿。
皇帝盯着已经由内阁批复的奏疏,抓着奏疏的手指捏的泛白。
自己这个皇帝还没有看过,下面的臣子已经批复,天下哪有如此道理。
太上皇好过分。
已经这把年纪了,依旧抓着权利死死不放,玩弄权术一辈子,难道真要让大周江山为他殉葬吗!
想到大周这些年内忧外患,诸事不断,皇帝心里越发愤恨。
前几年,自己的人在东南抗倭出了错,太上皇不依不饶,趁机发难,丝毫不顾大局,去年张吉甫在辽东犯了错,太上皇却偏袒他,轻拿轻放。
还有科举。
科举都交给了张吉甫他们的人。
自己在朝堂上发不出一丝声音,连处置奏疏的权利也没有了。
太上皇为自己取顺正年号。
自己还不够顺正吗?
自己顺正十八年了,何时是个头啊。
皇帝再也忍不住,把手里的奏疏狠狠扔到地面,恨不得掀翻御案,最终还是忍住了。
“嘭!”
皇帝大力地拍了拍桌子。
“皇上。”
忠顺亲王皱眉。
内阁刘儒露出关心的眼神。
“大同那边大捷,王信此人帮了张吉甫大大的忙,真是个好人啊。”
皇帝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阴阳怪气的说道。
太上皇的确老了。
可看人的眼光依然厉害。
前有周道丰,后有张吉甫。
这对师徒,张吉甫虽不如周道丰,但是有太上皇的帮助,些许的不足就不算什么了。
如去年张吉甫在辽东栽了个跟头,如果不是太上皇的支持,自己一定不会让张吉甫轻易过关,以至于今日,张吉甫用王信挽回了威望。
张吉甫比周道丰做事还要激进。
他甚至敢无视自己。
换做是他的恩师周道丰,哪怕周道丰是太上皇的人,该有的规矩却不敢少,对自己向来不敢逾越。
皇帝忍不住紧张。
张吉甫如此态度,会不会是因为太上皇的指派。
太上皇决定要废了自己吗。
越想越惊恐,皇帝只能看向自己的叔叔忠顺亲王,还有自己的先生内阁阁老刘儒。
张吉甫做事不留余地。
朝堂上很多明面上支持太上皇,暗中却对皇帝留有余地,甚至私下投靠的大臣,如今各个都不敢表露出来。
但凡露出马脚,被张吉甫发现,此人绝不留情面。
皇帝虽然不满,却奈何不得。
如此这般,朝堂局势大变,要不是去年张吉甫在辽东遇挫,只怕更加嚣张。
“张吉甫大肆提拔亲信,任用私人,排除异己,要不了几年,满朝文武都会是他的人,你们看看,这王信还是林如海的人,结果都倒向了张吉甫。”
皇帝郁闷道。
忠顺亲王知道林如海,不过很多年没打过交道。
刘儒摇了摇头,说道:“林如海对皇上是忠心的,他当初担保的王信,说明他信任王信,以林如海的眼光,此人不会背叛他。”
忠顺亲王反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王信此人连他的族长都不留情面,说翻脸就翻脸,不在乎王家,何况是一个林如海。”
对于王信,不光皇帝知道此人,忠顺亲王也经常听到此人的名字。
此人的才能,谁也无法忽视。
忠顺亲王虽没有直接参与军事,对军事却也不陌生。
不说别的。
以王子腾的身份和地位,加上自己也支持过他,最终王子腾还是没有扳倒冯庸,反而先落败了。
王信呢?
他竟然硬撑了过去,把冯庸给绊倒了。
被绊倒而不是被扳倒。
虽然起到一锤定音的人是张吉甫,可没有王信的作用,张吉甫也发挥不出来,不可能压住冯庸。
忠顺亲王对王信有点不满,语气却很平淡。
终归是个大点的棋子。
“本王知道林如海是他的引路人,想着林如海的情分在,一则拉拢一等将军贾赦与三品威烈将军贾珍,这两人分量不够,又给了王子腾机会,结果本王如此给面子,此人却丝毫不给本王面子。”
说完,忠顺亲王笑了两声。
皇帝脸色难看。
叔叔做的仁至义尽。
没有直面接触王信,免得王信为难,毕竟朝堂局势如此,哪怕自己是皇帝又如何,只能体量下面人。
王信住在贾府。
王子腾又是他的族长。
加上林如海的关系。
都说王信是个聪明人,他却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说他不是故意的,谁都不信。
刘儒欲言又止。
文武不合。
不光是太上皇那边的事,如张吉甫和朱伟。
总要分出个胜负,决定谁是掌舵人。
忠顺亲王没有回来的时候,包括已经牺牲的罗明,他们都很服气自己这位阁老,大家虽然局势不利,可终归能保持和睦。
如今不同。
刘儒很清楚。
自己与忠顺亲王之间不可能和睦。
就算自己低头,忠顺亲王也会继续针对自己,让下面的人看清楚。
除非自己放弃尊严,投到忠顺亲王门下。
刘儒不会这么做,皇帝也不会同意,哪怕现在皇帝并不剩下多少权力。
目前的话,自己必须为林如海说话。
如果林如海也因为忠顺亲王的原因,让皇帝不再信任他,那么他们真就输的一败涂地。
“王子腾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贾赦和贾珍更是利用皇上,他们的打算,相信以忠顺亲王的眼光,必然看得出。”
刘儒先向忠顺亲王客气的说道。
然后再看向皇帝。
“贾府三房走的三条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路数,皇上真要用贾府,只能用贾政,包括要拉拢王信,也需安排贾政出面。”
刘儒一脸真切。
皇帝虽然薄凉寡恩,自己从小看着皇帝长大,但自己是帝师,一辈子只活皇帝一人。
皇帝被刘儒的语气感动。
要说不明白恩师的感情,皇帝如何不知呢,只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用人用贤。
恩师虽然是自己的恩师,但是才能不足。
忠顺亲王力挽狂澜,如此局势下,还能稳住局势,没有彻底崩塌,自己必须依赖忠顺亲王。
何况忠顺亲王是自己的叔叔。
皇帝视线落到忠顺亲王身上,忠顺亲王露出微笑。
“本王也知道王子腾是个利益熏心的小人,荣宁二府的名声,本王当然也知道,他们利用本王,本王何尝不是利用他们。”
忠顺亲王解释道:“如今的局面,除了刘先生,有几个人能真正忠心皇上呢。”
皇帝叹了口气。
刘儒听到忠顺亲王抬了自己一手,内心惊叹,忠顺亲王实在是老辣。
“可恨!”
“可恨!”
“朕这般释放善意,对贾府仁至义尽,那贾府的女儿,朕虽然不喜,却也是给了贵妃的名份,还给了省亲的荣耀,贾府却仗着祖宗的余荫,如此不忠不义。”
皇帝咬牙切齿。
忠顺亲王和刘儒没有劝,也没有多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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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这样的人家,和他们谈国家大义才是迂腐,利益才是他们看重的。
等皇帝气顺了,忠顺亲王开口道:“现在不能急,只需要熬下去,熬下去就是胜利。”
刘儒点了点头。
皇帝也知道自己的优势,露出担忧的神色,“只怕.”
“所以太上皇开不出的筹码,我们可以开。”忠顺亲王自信道:“张吉甫要收拢兵权,掌握朝堂,那我们就拉拢郡王勋贵将领们。”
辽东的东平郡王、云南的南安郡王、西北的西宁郡王。
贾府三心二意,一样拉拢。
包括朱伟。
哪怕朱伟是太上皇的人,既然张吉甫要压此人的兵权,那就可以尝试拉拢。
太上皇要以文制武,要集权朝堂
那就给了可乘之机。
刘儒有些出神。
如此这般,当年朝廷纷争岂不是又回来了。
倭患本就不该持续数十年之久。
每每即将获得全功,总有意外出现,以至于倭患反反复复。
虽然知道忠顺亲王的做法,可刘儒也没奈何,阻挡不住,皇帝也会支持忠顺亲王,当初太上皇也是这么做的。
皇帝连连点头。
只要朝廷没有全部被张吉甫掌控,自己的皇位就不会危险,除非太上皇直接发难,但这不是太上皇的做派。
别的事还好,唯独一件事。
皇帝皱眉说道:“贾府只有门前两座石狮子是干净的,这话都能传到朕的耳朵里可见一斑,朕忍着恶心封了贾府姑娘贵妃的名号,又给了省亲的荣耀,贾府却如此对朕,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忠顺亲王和刘儒没有说话。
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的做派,忠顺亲王也看不起。
刘儒没开口,因为皇帝说的又不是贾政,他要帮也只会帮荣国府二房。
贾府走三条路。
那么代价自然也要承受,没有只占便宜的好事。
就算贾珍和贾赦是贾政的亲兄弟侄儿,在官场上而言也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他们可不认什么贾珍贾赦的。
见两人都不反对,皇帝总算找到了一件可以出气的事。
“朕不想外头传出朕的笑话,虽听宫里人说贤德妃在宫里一向安静,可朕不允许有一丝苗头可能,朕打算.”
皇帝还未说完。
刘儒和忠顺亲王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想法。
皇帝要报复。
刘儒看向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没有犹豫,当即打断道:“不可。”
皇帝愣住了。
“王信并没有投靠张吉甫。”
忠顺亲王分得清轻重。
虽然愿意打击林如海,但只是为了防备,目前而言并无必要当做政敌,因此连忙解释。
“王信手里有兵,又有林如海和贾政的关系,需要的话,可以利用两人的关系去拉拢此人,机会还是有的,不能把王信彻底推向张吉甫手中。”
京城没有秘密。
最初的时候,很多人以为王信是张吉甫的人。
可误会就是误会。
谁是谁的人,并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有实打实的利益关系的。
比如下面的人向上面的人输送孝敬。
又比如上面的人为下面的人升官等等。
王信并不是张吉甫的人。
很多人看清楚了。
那么两人具体是什么关系,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
王信就算是棋子,也是大点的棋子。
忠顺亲王不打算无缘无故推到别人那边,总要找机会尝试,最好拉拢到自己的手里。
“好吧。”
皇帝叹了口气。
自己最重名声,万一那贾府的女儿也是个不好的,自己却碰了她,让她生了龙子,那自己怎么办?
所以连面也没有认真见过。
不过是个女官而已。
如果不是为了拉拢贾府,怎么可能一跃成为贵妃。
自己连商贾之女都不愿意放入宫。
哪怕此女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
王信既然还有价值,且先忍着吧。
皇帝不再多言。
这些年里,自己还是发现了一件事。
拉拢再多的文官,到了事情临头的时候,还得指望军队。
罗明还在的时候,为自己掌握了一部分军权,那时候也是自己最轻松的时候,等军权一失去,难受就来了。
所以张吉甫的确没有做错。
他都能认清,要从军权开始下手,听说此人在金陵的时候,最初就掌握了一支金陵军,所以在金陵威望很高,权力很大。
自己虽然活了半辈子,可因为没人教,很多道理还是自己吃了亏才摸索出来的。
皇帝有些懊恼。
——
太上皇立在平台倚靠玉栏望着夕阳出神。
张吉甫恭敬的跟在身后。
良久。
太上皇收回眼光,看到张吉甫脸上的轻松,心里不禁好笑。
因为王信打了胜仗。
想到王信,太上皇又有些不开心。
“你要拆分东军先等一等吧。”
张吉甫抬起头,不知太上皇为何反对。
京营四军。
因为前年南下灭倭之事,在太上皇的支持下,东军朱伟带领大军,吸收了别的三军精锐,成为了京营实力最大的,别的三军加起来也不如东军。
不光是为了收拢兵权,也是为了防备,更是对朱伟的好。
朱家父子手里握着这样的东军。
现在的太上皇不在乎,可继任者不会不在乎。
朝廷也睡不着。
难道文官还要看武将的脸色?
“王信说三年平胡,才过了半年而已,已经取得如此大捷,有了良好的先机,恐怕要不了三年,先等他平胡吧,以免节外生枝。”
“圣人如此看重王信,是他的福气。”
张吉甫笑道。
太上皇摇了摇头。
“等他平胡了,你们上下不都等着瓜分么,照做吧。”
张吉甫彻底大惊。
不知太上皇的心意。
太上皇懒得解释。
此子与自己想的不同。
太忠了。
此人眼里没有皇帝啊。
既如此。
那就让他平胡。
自己还能活多久,总要为自己的身后名着想,如果真能彻底平息胡患,收复千里疆域,也终归是自己的功劳,记在自己的功劳簿上。
既然要当大周的忠臣,那就不要抱怨。
太上皇冷笑。
(本章完)
第287章 推广
第287章 推广
河套地区是广泛的概念,称之为河套平原,属于阴山山脉与鄂尔多斯高原间的断陷冲积湖积平原。
平原被山脉和沙漠分为了三块。
以中原的视角,取名为前套平原、后套平原、西套平原。
前套平原位于大同口外。
后套平原位于陕北关外。
西套平原位于甘肃地区。
前套平原面积是大同的三倍有余。
大同属于山区。
所以大同山区一直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必争之地。
谁控制了大同,谁就掌握了主动。
自己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来扭转了局面。
原本已经陷入被动,屡次遭受胡人入侵的大同,如今彻底稳固,并且开始深入河套,在河套地区站稳脚跟。
只不过打仗获得胜利是关键。
后期的治理与发展也要跟得上。
不然犹如前明的交趾,费尽千辛万苦收复,因为后期的治理和发展没有跟上,导致前功尽弃,费不可计数的代价打了水漂。
王信不相信官员。
历史已经证明了古代封建官员的反动性。
不相信历史的人,终归会被历史教训。
王信是个很吸取教训的人。
所以改用商人。
历史又证明了。
商贸推动市场需求,市场需求带来工业革命。
大周要煤矿有煤矿,要人口有人口,要市场有市场,有技术有技术,得天独厚的条件,还有廉价到令人发指,效率不输于早期铁道的运河运输
之所以没有发生工业革命,进入工业社会。
因为官员对社会的禁锢。
打压商人,以权谋私,这是官员必然的终点。
最终导致市场不能健康发展,从而需求受限,只在远离京城的江南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但很快又被庞大的官绅阶级扑灭。
在官绅们的观念里,是地主养活了百姓,而不是百姓养活了地主。
简而言之。
百姓能活着,全靠官员们的德政。
所以宋明这两个上亿人口的国家,最后都被几十万人口的部落给灭掉。
“你们都说我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其实我并没有。”
大板升地区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
王信带着自己的亲卫回到云川城,已经着手大板升的建设准备,亲自邀请了一些商人。
云川城已经彻底建成。
名字取得再好,也不过是一座土城,但并不妨碍云川城的繁华。
不可计数的商品。
大到帐篷、推车、小到针线、头绳。
陶瓷、陶罐、铜镜、皂角、毛笔、布、丝绸、麻布、梳子、茶叶.
云川城一座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类的货物。
前来的商人都得承认一个事实,云川城的繁华,是眼前人一手促成的,没有此人,就不会有云川城,也不会有今日的繁华。
王信并没有得意,而是一脸认真。
古人许多观点是错误的。
“很多人下意识的认为,做生意就会有输赢,谁挣钱多了,那么必然有人亏钱,所以鄙视商人,越是生意做大的商人,越是遭受鄙视。”
众人愣住了。
有些人虽然不认可这个观点,可这个观点的确是主流,哪怕心里不认同,也只能默默忍受,甚至受到影响,陷入自我怀疑。
王信不管有几个商人能接受自己的理念,首先是把自己的观点说出去。
在自己打造的模式下,让更多人的接受,并且从心底里有新的认知,这样的话,大同模式才能真正在关外生根发芽。
氛围变得严肃,王信嘴角笑了笑,缓和下气氛。
一名商人见状,趁机问道:“将军的本事,在下极为认可,并不是不相信将军,只是将军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王信点了点头。
“生意分很多种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有的生意越做越凋零,有的生意越做越兴盛,前者就是不良的循环,既然是不良的,必然最后走向凋零,而越做越兴盛,必然是良性的循环。”
众人一头雾水。
大多数没有听懂。
王信知道大家很难想通,不过他做足了准备,现在有的是时间。
打天下要快。
治天下要细。
“人吃的饭是固定的,就算他有多大的权力,多大的财富,他的肚子也只有这么大,吃不了更多的食物。”
王信画了画自己的肚子。
商人们忍不住露出笑容,气氛变得越发融洽。
“那么财富是什么呢?”
“劳动价值。”
“比如一万亩土地,五百个人去种,这五百个人的劳动价值,可以让四千人吃饱。如果是一千个人去种,那么同样的劳动价值,用了更多的劳动力,每个人的劳动价值就变少了。”
“所以我们要让每个人的劳动价值提高。”
“怎么提高呢?”
“内地二十亩可以养活一户人,草原不行,需要上千亩甚至更多的牧地,才能养活一户牧民,这就是为什么要控制牧民的原因。”
周世明恍然大悟。
难怪当初王信坚持。
有人提出自己的反对,也是知道王信的性格,“可养活更多的人不好吗?”
他明白王信的意思。
但是他认为四千亩的牧地让一户人家过得富足,但是灾民多,可以让四千亩的目的分给三户牧民,这样就养活了更多的人口。
王信摇了摇头。
“你这是错误的想法。”
不等别人疑问,王信耐心解释。
“四千亩的牧地分给了一户牧民,他养活牛羊的目的是为了维持生活,维持了生活之外,又有了其余的需求,如好看的衣服,更清晰的镜子等等。”
“那么他需要把多余的牛羊,每年自己的劳动价值拿出去交换。”
“这就是市场需求。”
“有了市场需求,那么就会促进更多的人去生产。”
“如果三户人家,每人分一千亩的牧地,那么这三户人家都没有剩余的劳动价值拿出去交换,过得贫穷且麻木,没有任何的需求,也满足不了任何的需求,只能活着而已。”
“但是一户人家分了四千亩的牧地,他们有了剩余的劳动价值,那么就会拿出去交换,这个时候,另外的两户人家就能去制作铜镜、陶器等等商品,这也是他们的劳动剩余价值。”
“如此一来,同样的粮食数量,因为三户人家的分工不同,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劳动价值,可以互相交换贸易,那么财富也就越来越多了。”
“需求是无限的,财富也就是无限的,除非全天下的煤铁等矿产都挖完了。”
王信缓缓的说道。
许多商人沉思,有些人欲言又止。
王信再次举例。
“江南有了很多白话小说的出版,在民间广受欢迎,请问以前没有白话小说,为何就有了呢?”
“因为需求?”
“需求是一方面,江南因为水道密集,运输成本低,贸易发达,社会分工更多,带来了更多的剩余劳动价值,光有了剩余的劳动价值不行,这个时候就需要商业来刺激需求。”
“商业贸易刺激了市场需求,于是人们才会拿出自己的剩余劳动价值来进行交换,这种是良性的循环。”
“既然如此,请问将军,恶性的循环是什么呢?”
有商人感兴趣的问道。
“朝廷的派饷。”
王信毫不犹豫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有很多人兴奋了起来。
好嘛。
上千年来都是朝廷按着商人折辱,如今竟有人折辱起朝廷来了。
“将军所言有所欠缺吧。”
周世明皱眉道。
王信理解。
周世明不是传统的商人,属于权商。
王信平静说道:“朝廷收税和徭役,是为了满足大周的需求,在大周的需求,与百姓的需求之间,需要的是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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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明盯着王信。
王信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如今朝廷积弊日盛,难以革除,以至于年年亏空,于是有了加派。”
“加派是为了支持将军灭胡。”周世明反驳道:“东南的倭患才平息几年,东边的蛮祸,北边的胡乱,哪一头不需要钱?”
王信点点头。
没有反驳周世明的意见。
众人一时间分不清王信的想法,露出茫然的眼神。
王信顺着说道:“比如外敌入侵等情况,这种情况下,当然要特事特办,所以我称之为特殊情况,还可以称为战时状态。”
“战时状态?”
这下不光周世明,张辉李德兴等人也来了兴趣。
“战争状态下,当然是以赢得战争为首要目标,这个时候,全社会都要拿出自己的劳动价值,这是不可否认的。”王信笑道。
“说的好。”
李德兴拍手笑道。
说得通了。
张辉苦笑了起来,“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以朝廷自身的弊端,如果能做到将军所言程度的话以咱们大周的体量,如何又会被几十万的部落而烦恼。”
众人纷纷点头。
“所以这就是恶性的循环。”
“因为战时状态消耗的是社会总体劳动的剩余价值,坐吃山空的道理,想必大家都懂。”
等王信说完。
已经没有人再反驳。
哪怕是周世丰。
他毕竟也经商,不像纯粹的读书人,抱着圣人之言,约束自己,也约束别人。
元清的失败,完全是因为文明的失败,本身就是落后。
宋明的失败,完全是因为官员。
什么叫社会的蛀虫?
蛀虫不是一只不起眼的虫子,仿佛轻易的可以捏死,需要知道这是社会的虫子。
必然挖空一切。
多么高大的树木也会有挖空的那一天。
然后一碰就倒。
看着屹立于天地,世界上最大的一棵树,其实弱不可言。
大周的敌人多是几十万人口的部落。
对付这样体量小的敌人,甚至是对付倭寇的治安战,却长年累月的实质性战争状态,挖空整个社会的剩余劳动价值,终归会拖垮一切。
原因全是官员。
没有其他。
“所以诸位,你们是商人,天生的逐利,那么更应该注重手下伙计们的劳动剩余价值,哪怕我不说,你们也会这么干。”
有人露出笑声。
王将军刚才说的云里雾里,仔细一想,不就是让工人干更多的活,上班的时间更久么。
一千个人的活,一百个人干了。
不也是劳动价值增加了么。
听到笑声,王信没有生气。
人性就是如此。
“劳动剩余价值之外,还有市场需求,你们不要忘记了,如果劳动者没有需求,就算你们有再多的劳动价值也一分不值。”
王信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聚众昌垄断了河套地区的采购权,身为市场最大的利益得失者,想问题必然要从长远的角度考虑,而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聚众昌的规模已经很大了。
没有人会为自己的利益作对。
李德兴与张辉默默对视了一眼,已猜到王信的想法。
周世明安静的抚了抚胡须。
王信提高了声音。
“聚众昌的最低工钱,我要求每个月不少于八钱,正式伙计的每个月工钱不得少于一两银子,每天干活时辰最长五个时辰,每年休假必须有九十天。”
有人下意识急了。
“学徒也要给工钱吗?”
“学徒也要给,每个月八钱,而且学徒期最多只能三个月,满了三个月,学徒没有出错的,聚众昌不能不要人家。”
一时间。
屋子里热闹了起来,声音逐渐变得喧哗。
有些人面色激动。
“嘭!”
突然。
一声拍桌子的声音,让所有人闭了嘴。
“诸位!”
“你们是想要挣钱!”
“还是想要当部落台吉那样的奴隶主!”
王信毫不客气的问道。
“我觉得将军说的对。”
“我支持将军。”
“将军说的有道理,聚众昌要做长远的买卖。”
很快。
许多人出声支持将军。
王信一一看在眼里,脸上露出笑容。
这下子,更多的商人改变态度。
识时务为俊杰。
将军手里有枪,人家讲客气,自己不能当真啊。
看了别人眼色上千年。
这点眼力见,商人们还是有的。
王信摇了摇头。
商人是逐利的,很多商人也是短视的。
谁也不比谁高尚。
封建官员能治理亿万人口的国家三百年,部落文明照样可以奴役亿万人口的国家三百年。
所以传统的读书人那一套。
的的确确是历史的垃圾。
宋明两朝不同政治气氛,同样的以文官为主的政治格局,已经是六百年的明证。
工业革命也有羊吃人。
百姓们活的惨不忍睹,但是不可否认商业带来的社会效益。
至于老百姓过得好。
他们要清楚,救世主是他们自己。
只有老百姓知道救自己,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同样是历史的明证。
指望官员,指望商人,依然指望别人,那么谁也挽救不了。
可自己既然来了。
总要做点什么。
王信一直在思考,什么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离开扬州的时候,王信认为是自己的“能力”。
后来在京营,又来到大同。
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
王信明白了。
自己还没有忘本。
这才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否则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而是另外一个被社会同化的普通将领,哪怕再有能力也依然那样,最终不过是俱往矣。
(本章完)
第288章 只要速度快
第288章 只要速度快
大板升以北有座山。
宋朝时称为大青山,此地区称为白道岭,大辽称为渔阳岭,到了大元又被称呼为神山,前明改为翁观山,大周承袭大明,依然叫做翁观山。
又属阴山山脉。
东起大黑河上游谷地,西至黑山昆都仑河。
东西长约近五百里,南北宽上百里,海拔也高,主峰翁观山的海拔有两三千米之高。
两帮胡骑在山脚下厮杀。
远处。
赵胜领三百铁甲骑兵压阵,连战马也披了一层甲,气势如雷,随时等待出击。
铁甲骑兵的威力,谁能不知。
齐山念看了一会,认可道:“额尔敦还是很卖命的。”
自从云川城一战,大板升诸部就没有了硬抗大同西军的底气,加上乌恩畏惧大同西军,选择率部北逃,剩余的部落越发不够看。
不过他们还有他们的优势。
如对地形熟悉。
但是大同西军也有大同西军的破敌之法,以胡灭胡。
此次为了彻底消灭大板升诸部,光各部胡骑就征召了七千余骑,可谓是把兔毛川和单于地区的诸部男丁一网打尽,连老弱都出动了。
一千五百铁甲骑兵,一千五百甲骑兵用来压阵,还有九千民兵组成的车营支持。
七千余胡骑,两千雇佣胡骑,八百胡骑。
近万胡人骑兵散布在大板升地区。
这些部落的台吉对大板升不陌生,背后就是周军,谁也没奈何。
“额尔敦!”
“你要当周人的走狗,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岂不闻。”
“狡兔死走狗烹之理?”
对面。
一名浑身是血的胡人老汉骑在马背上气喘吁吁,身边是拱卫他的亲卫,可见地位不低,向着前方的额尔敦喊道。
额尔敦气急败坏。
“放了你走,你不走,今日之事,全是你的原因。”
王信的主意,他当然知道。
说来说去要消耗他们胡人。
王信实在是恐怖。
自己的确不敢怠慢,生怕被王信发现自己的私心,此人有时候论迹不论心,有时候又论心不论迹,谁也看不透王信的做法。
被杀的人多了。
于是活下来的人也都懂了。
不能让王信起疑心。
要主动为了大同西军着想。
自己努力掩饰,冒着巨大的风险放慢脚步,甚至故意露出行踪,结果赛罕这老家伙舍不得地盘,竟然躲入此地,想要躲过去。
他是这么想,别人也是这么想。
躲入翁观山的部落委实不少,很快就被周军发现,为了一劳永逸,周军把剿灭翁观山胡人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自己成为了总攻人。
看上去是大同西军信任自己,额尔敦却欲哭无泪。
自己的实力已经是各部最大的一支。
啥情况啊。
怎么自己就混成最大的了呢。
没奈何。
额尔敦硬着头皮率领数千胡骑进入翁观山,一路消灭下来,不光各部损伤不少男丁,连自家部落也损失许多,更不提被消灭的大板升诸部。
一寸山河一寸血。
他们各部虽然人多,但是青壮不多。
谁家的青壮不当宝贝。
这两年河套地区战乱频繁,屡次遭王信毒手,今日损失数千,明日损失数千,长年累月下来,各部青壮损失殆尽。
实打实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额尔敦如何不恨赛罕。
赛罕不知道额尔敦的想法,只知额尔敦为了周人,拼命厮杀胡人,连自身的伤亡都不顾。
懊恼,痛恨。
乃至于泪流满面。
“那王信如此狠毒,这般利用你,为何你就不能醒悟。”
简单的道理,连自己都懂,为何额尔敦就不懂,眼看着自己兵败,可额尔敦的伤亡也不小,就算打败了自己,额尔敦难道以为就能获得大周的信任?
他这样做,实在是不可理喻。
“你不服周礼,懒得和你废话。”
额尔敦看到有别的部落人赶过来,不敢冒着被人揭发的风险继续隐晦提醒。
此人太老了。
脑子里都是稻草。
听不懂人话,额尔敦双眼通红,痛恨不已,亲自带人杀了过去。
“你”
见状,赛罕龇牙欲裂。
很快双方又厮杀到了一起,赶来支援的部落见到额尔敦打的如此凶狠,地上的伤亡做不得假,也不敢怠慢,硬着头皮带着自家部落加入厮杀。
很快。
赛罕又落败了。
带着残余的人马往山沟跑去。
额尔敦带着人追,已经打到如此地步,再留手也无意义,不如彻底消灭赛罕,还能在大同西军面前留下更好的印象。
现在很多人痛恨自己。
也有很多人想要取代自己。
无论如何,额尔敦知道现在的自己,绝对不能引起大同西军的不满,更不能让王信怀疑。
断断续续厮杀了几日。
各部都打散了。
赵胜也不知道局势如何,只留在山口观望。
时不时有部落出山。
大多数已经无力再战。
那些明明还有力再战的部落,想要保存实力,赵胜毫不留情,当众呵斥一番,逼迫其继续入山作战,只有的确伤亡惨重,失去作战力的部落,才会同意出山休整。
赵胜很清楚自己的任务。
“这能打赢?”
齐山念看不下去,又赶来说道。
赵胜瞅了眼齐山念。
虽然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但因为同出京营河西营的原因,加上齐山念作战勇猛,所以对自己手下这位哨官,赵胜比较喜欢。
“打不打赢无所谓。”
“这是什么话?”
“打下去才重要。”
齐山念愣住,很快反应过来。
原本此次作战局面令自己看不懂的地方,一下子清晰了,一股凉气直冲脑门,整个人汗毛立起。
“太毒了。”
赵胜盯了齐山念一会。
齐山念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这是将军的手笔。”
“我说怎么感觉如此英明呢。”
齐山念立马改口。
赵胜瞪了一眼。
齐山念自作多情,没趣的跑了回去。
原来不是自己看不懂。
而是自己位置太低。
将军站的那么高,是他的手笔,自己看不懂很正常。
从天空俯瞰。
大板升地区的主要军事力量,大多数最终流入到了翁观山一带,战斗大大小小持续了一个月才进入了尾声,等各部离开的时候,大板升已经开始了打造地基。
又要建一座城。
各部见怪不怪,浑身疲惫不堪,只是内心绝望。
以前的周人占领不了关外,哪怕打了胜仗,很快也会离开,就算留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此次不同。
整整两年了。
周军的脚步不但没有离开关外,反而在关外越来越稳。
随着关外周人的人口增加。
各部只看见了绝望,想不出还有任何方法翻盘。
镇虏城在兔毛川一带。
云川城在单于地区。
即将修建的归化城位于大板升。
兔毛村一带的大周牧民已经有了近两千户,万余人出头,每户大多七八十只羊,一二十头牛,三五匹马。
老话羊率二岁三羔,然雪深草死则毙者半。
母羊每两年生三胎,雪灾时则死亡过半。
换算下来。
每年能新增二十几只,好的年景能到三十只。
这些就是可以用来贸易的数量。
不拿出来贸易都不行,否则随着羊群的增加,所分的牧场是不够的,很快就会出问题,没有哪家牧民会这么做。
牛则一胎一犊,罕见双犊。
老话言牛二年一产,产必择水草盛处护之,然夭折者常三之一。
也就是每两年一胎,幼犊死亡率三分之一。
平均每年有两头。
也就是说。
冻死的羊会成为牧民们的口粮,冬季里制成肉干,日常饮用牛奶羊奶乳制品,以及从关内贸易获得的茶叶,麦子等粮食。
每年的两头牛价值最高。
因为羊的价格很低,一只羊在关内的售价才五钱银子,草原上的收购价更低,牧民靠卖羊获得的银子也不过三五两。
每年一二头牛,或者一二匹马。
这两种大型牲口的贸易,才是牧民的主要收入来源。
羊群更多的价值在于维持牧民们的生活。
牛马价值才是提高牧民们的生活水平。
一头牛在关内能卖到八两银子,马匹的价格更不用提,十两往上走。
商行四处开。
王信则盯着细节处。
关键是土地。
“九千民兵,不算全部,就算六千名好了,至少要留两成的土地,这是红线,商行一定不能忽略,否则要出问题的。”
王信提醒道。
现在还是作战时期,没有解决欧彦虎之前,不到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时候。
九千民兵和三千营兵。
一万二千军人。
立功加符合条件的,又愿意留在草原的,绝对会有一半,更可能超过一半。
按照一半算好了。
那也是六千人。
整个河套地区的人口容纳不能超过二十万,否则就会人均资源下降。
二十万人口,六七口之家,相当于三万户。
两成的人口,刚好是六千人。
也就是说。
自己定的标准,商行留下的目的,刚好够分给六千军士。
薛蝌和郑浩点了点头。
在册子上记下了将军的话。
王信无人可用。
清楚自己的身份。
所有的事情交给商人,他只负责监督。
薛蝌和郑浩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瓣。
虽然两人都很年轻,可在关外常年的行动,两个白脸读书人都变成了黑黝黝的后生。
“我认为光提醒还不够,军队应该派人监督,保证红线不可动摇。”
王信吩咐道。
“会不会引起不满?”
薛蝌担忧道。
聚众昌虽然规模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多,不代表就没人不满意。
反而不满意的人不少。
因为至今为止,聚众昌一分钱收益没有,还在源源不断的投钱。
商行缺少牛羊马匹。
原先贷给牧民们的牛羊马匹,今年第二年好不容易获得了预期中的收益,可这些收益并不能换成金钱,反而继续贷给新的牧民们。
加上数轮的融资,许多人的股份虽然更加值钱,可份额也大大降低。
总之。
前景是喜人的。
实际收益却是为零。
许多商人经常抱怨,各种的威胁。
王信不以为然。
商人嘴里当然没有实话。
各个都说自己在亏钱,实际上各个都宝马开着,美女骑着。
“不满的人可以退股,谁愿意退股,我第一个出钱收回他的股票,绝不让他亏本。”王信不以为然的说道。
见将军底气十足。
薛蝌怀疑自己上当了。
薛蝌虽然才能不错,可终归有些书生意气,容易被人忽悠,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商业的价值分很多种。
预期也是价值。
只要有预期,商人就愿意投钱。
自己肯定不会信那帮商人的鬼话。
无论是商人还是官员,又或者百姓,他们都是人,是人就是共通的,都会贪婪和想要更多。
说完了耕地。
然后就是城堡。
镇虏城,云川城。
又要动工的归化城。
“这些并不够。”
“还要修建赤儿山城、翁观山城、丰州城、黑山城、东胜城、玉林城。”
王信指着舆图大手一挥。
“商业最重要的是效率,早点把各地开发出来,早点能挣钱,谁会和挣钱过不去,商行的资金不够,那就继续融资。”
王信大开大合。
这回是郑昂动容了起来。
“将军,太快了吧。”
第三轮融资才过了几个月,又要第四轮融资了。
将军的速度,哪怕是商人们也会心里打鼓。
“你先去联络李德兴,李德兴会理解的。”王信毫不犹豫的说道。
虽然之前自己经常向商人们灌输新的商业理念,但并不是每个商人都能跟上自己的思维。
周道丰的势力虽然最大,可他并能全部理解,只能说合格。
反而是实力小些的李德兴,他倒是能理解,并且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至于这些商人做大后,会不会威胁到自己。
王信并不担心。
应该担心的是皇帝。
自己瞎操什么心。
皇帝和商人群体,谁掌权不是掌权。
凭啥就只能皇帝掌权,商人不能掌权呢。
就上商人不能掌权,急的应该是皇帝,自己又不是皇帝,干嘛皇帝不急太监急。
自己的需求才是关键。
皇帝给自己一百万两银子的军费,让自己顺利平胡,自己就支持皇帝。
商人给自己一百万两银子的军费,让自己顺利平胡,自己就支持商人。
公平的很。
(本章完)
第289章 各凭本事
第289章 各凭本事
翁观山的围剿战,虽然兔毛川各部历经艰辛,但是终于消灭了大板升地区留下躲藏起来的大部分胡人,自身的代价也不小。
伤亡接近三分之一。
此次出战的骑兵,本是各部多数男丁,已经压榨到了极限,又经此上伤亡,各部已经伤了元气。
算上老幼,男丁数量不到四千。
又分属各部,互不统属,最大的如额尔敦台吉,他手里的男丁数量不到三百,还有些小的部落已经不能称之为部落,只剩下十几男丁。
额尔敦明白一件事。
如果让各部评选谁是他们最恨的人,额尔敦相信第一名绝对是自己。
来到云川城。
远不如大同关内的城池,可在额尔敦眼里却变得不可动摇。
有了云川城。
大同关内就不再是边镇了吧。
心里五味杂陈,跟随周军武官来到一处院子,很普通的院子,与周边没有什么特殊,但是这里住着一个人。
“额尔敦拜见将军。”
额尔敦拉开袍子一角,毫不犹豫的跪下去。
“不用跪拜,起来吧。”
院中的王信坐在石凳子上,面容和善。
看到王信的神色,额尔敦松了口气。
王信没有说话,默默盯着院子中栽种的两棵松树。
额尔敦不敢打扰。
他们各部的未来,接下来就在王信的话语中。
王信知道各部的损失,虽然他早有准备。
河套地区并不只有人们印象中的草原,又或者沙丘,很多地带甚至与关内大同无异。
有草的土坡。
石头,树木,河流等等。
只不过降雨量远不如内地,所以只能维持放牧的生活方式,但又因为降雨量远比更北方的大漠要好很多,因此又有肥美的草地。
云川城是旧单于城遗址重建起来的土城,地理环境不错。
主要树木为松树或者柏树。
在原时空的大明,以前嘉靖时期,白莲教和许多汉民涌入兔毛川,光这里的人口就不下十万汉民,因此整个前套地区在万历时期有数十万。
至于整个大草原,也就是内外蒙古,以历史记载来看,总人口在两百到三百万之间,其中汉人人口在七十万左右。
前套,后套,西套三大宜居地区,也是吸纳人口最多的。
整个河套地区人口不下百万。
蒙古大草原,或者中亚大草原的牲畜人均极限是二十六头,一户七口之家就是一百八十二头,商户给牧民安排的是一百头左右。
而且是在前套低区。
人均二十六头是包含了荒凉大漠。
隋唐处于相对温暖期,所以承载力高一点,宋朝面对的军事压力更大。
明朝陷入小冰河时期,关外的承载力压力要小一些,主要压力来自前元遗留的影响。
草原各部已经有了一统的想法,不再是分散各部。
如《皇明经世文编》记载
卷二百二十五:“年来收养残秽,兼之卤我生口。日滋月息,即今小王子吉囊俺答诸部落,可三四十万。“
卷三百三十五:“大约中国胜兵,与虏控弦之骑,挍之可各得三十余万。我散而为九边,而虏长聚。是以九而攻我一也。“
卷四百五十:“当时俺答受封之时,白马黑牛,对天说誓。中国人马八十万,虏众人马四十万,俱听誓言曰,自今两家和好,永不相犯。“
哪怕大明消灭了大元,但是草原各部依然保留了一个势力的惯性。
如虏控弦之骑三十余万,归属各部,各部互不统一,各有几千数万,分别面对大明的压力,那么九边同样数十万兵力,却能对各部保持优势兵力。
但是大元的原因,惯性思维还没有消亡。
所以草原总体还是保持了一两个势力,那么俺答汗的三四十万兵虽然不如九边兵力多,可俺答汗可以集中兵力攻击一点,九边却无法集中全力去攻打俺答汗。
一直到明末。
关键原因还是贸易。
大明严防死守的贸易,的确让蒙古彻底衰败了下来,可草原是搬不走的。
极度穷困的邻居。
谁都会头疼。
所以在严防死守,控制严格的贸易下,蒙古人常年寇关入侵,哪怕遭受再多次的失败,仿佛也络绎不绝似的,实则是对生活的无奈。
最后俺答封贡。
双方和解,开放了贸易。
结果坚持了两百年的鞑靼自然瓦解了,消散于历史水之中,反倒是仍然被大明封锁的东部蒙古,也就是林丹汗部,却坚持到了最后。
可也在大清对蒙古放开贸易的环境下,同样销声匿迹了。
牧民也是人。
他们也怕死,想要好好活。
因此打败草原不难,难的是治理,实际上还是需要贸易,通过贸易稳定治理,通过治理来融合。
隋唐虽然通过贸易收拢了各部,但是在治理方面落后,以至于失衡,又成为了大患。
实际上目前而言。
草原与内陆的经济是最互补的。
内陆需要草原的羊皮、牛皮、牛羊、牛角、马匹、兽皮等,这些是大草原的独特优势,物美价廉,而内陆无数的商品,包括民生物资,更是大草原需要的。
反而是东南亚,乃至海外贸易。
无非是把大明的商品卖出去,而海外却没有大明所需要的商品,只有一些玛瑙、象牙之类的奢侈品贸易,唯独好一些的是香料贸易。
把自家土地的东西生产出来卖出去,赚再多的钱,耗的是自家精血。
把别人的东西买进来。
或者把别人土地上的东西运进来,经过加工生产再卖出去赚钱,虽然辛苦些,其实也划算的。
从生产力价值而言,如今农业社会下,大草原与内陆的贸易经济,远比海贸奢侈品贸易重要的多。
只不过前明因为不重视经济,导致宝钞失败,以至于前明社会经济发展之下,市场上极度缺钱,国内的白银远远不够使用,而宝钞又无法使用,才有了用自家的商品去换别人的白银。
到了大清。
虽然西方国家进入了工业社会,工业商品物美价廉,超过了中国的商品,但是大清的百姓极度贫穷,缺乏消费需求,所以再多的商品,没有需求也就没有了价值。
因此英国人找到了鸦片。
利用鸦片这种商品激发大清百姓的消费需求。
为了购买鸦片,什么都可以卖掉。
穷人把自己仅有的,用来保障自己生活的物资给卖掉,去换取自己需要的鸦片,当时的英国挣的就是这种钱。
用鸦片代替商品刺激需求。
既然如此。
那么应该如何治理关外呢?
当然不能任由商人们压榨牧民,以至于牧民变得极度穷困,最后生活不下去,那么现在所在的一切都白费了。
所以需要良性的循环。
商人们挣钱,牧民们过上安稳的生活,军人得到保障。
商人们挣到更多的钱,必然会追求扩大市场,那么扩张就来了,这个扩张是无法控制下来的。
因为商人不止一个。
挣到钱的商人,哪怕他不想再扩张,也会有新的商人去抢占新市场。
哪怕风险再大。
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阻挡不住商人们的诞生。
因为商人本身就是老百姓。
除非垄断。
不让别人进入。
否则无数的老百姓想要致富,倾家荡产的去投资,哪怕输得一无所有,但也还会有新的百姓去投入,要通过经商来致富。
这就是市场调节。
有钱就去投,输了也不影响。
钱投入了市场,了出去。
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一变二,二变四,带来成倍的价值。
这个地方过剩了。
市场会给出反馈。
这个地方有需求。
市场也会给出反馈。
最怕的就是干预市场,让市场无法及时给出反馈。
小事情变成了无法收拾的大事情。
原本只是几个商人破产,变成了全民受罪。
真正值得注意的是。
如果商人占据了太多的生产资料,同样形成了事实上的垄断,垄断就代表了权力,商人就不再是纯粹的商人。
所以需要遗产税等各种税收。
如遗产税甚至收一半。
普通人家几十两几百两的遗产没人在意。
但是几万两,乃至几十万两,几百万两的遗产,那就要收一半以上的遗产税。
实际上起到勋贵们世代降级一样的效果。
勋贵们最初也是世袭罔替的。
人家最初被世代降级,几代人之后就啥也不剩,最初同样没有哪家勋贵能接受,人家也认为是自己祖上传下来的爵位,最后还不是接受了。
商人同样没资格反对。
只不过在地主阶级取代贵族世家阀门后,统治者忘记了对地主商人们的权力控制。
土地也是遗产。
地主一代传一代,一代积累一代,小地主变成大地主,这就是失控。
几十亩甚至几百亩土地的遗产可以不用理会。
几千亩,甚至几万亩,几十万亩的土地遗产,同样要征收绝大多数的遗产税。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想想而已。
自己现在要是敢这么做,恐怕明天就死在了街头。
王信忍不住笑了笑。
还是把眼前的胡人问题解决掉。
有了清晰的认知,王信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发现王信的笑容,额尔敦反而紧张了起来,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态度。
要知道。
当初冯庸在关外的时候,也没有哪家台吉如此低姿态。
“我说的行周礼,很多人以为我故意找借口打击胡人而已。”王信叹了口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你我都懂。”
额尔敦连忙开口道:“王将军放心,我一定忠于王将军,如果违背我的承诺,我不得好死。”
王信没有理会。
胡人强大了,一定会杀周人。
这是必然的道理。
信不信,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反而是周人强大了,不一定会杀胡人,历史已经证明,许多土司活到了后世还存在,世代的村长。
“你们实力强大,威胁到了大同,且多年以来入关劫掠,那么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应该彻底消灭。”王信毫不留情的说道。
额尔敦欲言又止。
心里有些胆寒。
按道理王信不会杀自己,可谁敢说自己猜到了此人的心思?
说不定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合他心意,下一刻自己就被他砍了脑袋,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可又令人绝望,因为自己无可奈何。
王信叹了口气。
“现在各部的实力小了,我可以顺手灭之,但是我常常跟你们说要行周礼,不知道你们听进去了没有。”
有时候。
自己也得顾忌大周人的想法。
大周人口亿万。
其中九成多没有接触过胡人。
他们不讨厌胡人,更讨厌官员。
真正讨厌胡人的只有边关不到一成的周人。
这就是人口太多的弊端。
无法团结。
反而是小部落异常团结。
都说周人团结,实际上自欺欺人而已,周人一点也不团结,而且最喜欢做些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动。
额尔敦感受到了杀意,同时又灵光一闪。
“王将军,我们部落从今日起行周礼,说周语,必然不让王将军失望。”
王信点了点头。
自己没打算在关外强行实施。
周礼本就是比关外诸部先进的文明,就算自己不推,各部迟早也会主动吸收学习,从大周的文字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翻找,最后摇身一变,说成是他们的东西。
目前而言。
能主动学习周礼的,王信打算先放一马。
额尔敦离开了院子后,浑身已经湿透了,下意识回头望了眼,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加快脚步离开。
部落已经没有了未来。
此人太过恐怖。
为了保住性命,还是把儿子们送入关内读书。
额尔敦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学习做大周人,回头得多来见将军,把诸部的消息透露给将军,成为将军的耳目,额尔敦眼睛一亮,找到了出路。
额尔敦走后。
薛蝌抱着一堆账册过来。
“把这些账册处理掉,准备回京。”王信吩咐了一声。
薛蝌点点头。
大板升目前已经稳定,治理方面也不是一日之功,最大的风险是欧彦虎。
三年平胡已经顺利拉开。
都想要自己的东西没问题,最怕的是他们对自己没所求。
一个人的价值。
在于别人对他的所求。
这些人对自己有所求,刚好成为自己的筹码。
打铁需要自身硬。
接下来各凭本事,看谁站得稳。
(本章完)
第290章 有变
第290章 有变
大同西部关外和关外只有两个主要通道,一条经过团山口,一条经过威远关,没有别的道路可走。
至于有单独的人冒险翻山越岭,总体上没多少影响。
从在建的归化城,经过云川城、镇虏城,乃至过关进入关内,穿过整个大同,经由雁门关进入山西,这漫长的商道彻底打通,而且全程无关卡收税。
个人的小摊贩,或者个人的行商任由贸易。
也就是说只要有胆量,敢于冒险,可以最低成本的参与经商。
而大的方面。
聚众昌向军队交的两成税,其实在自己的设计中,就是交给朝廷的税赋,只不过交给了军队。
两成的商税不低。
但是能获得地区垄断权,商行并不抗拒。
王信需要聚众昌这样的大体量商行来应对一些必然面临的问题,比如地方县府的不满,朝廷的质疑,以及关外经商的风险。
关外原来也是有商人的。
聚众昌的出现,虽然吸收了不少人,仍然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只不过聚众昌的模式,在王信看来,可以让关内与关外的互贸达到行动高度,远超过以前的规模。
虽然自己这么想,不代表别人能相信自己,接受自己的规划。
还有这两年里的损失。
光直接遭受损失的牧民高达两百户,被杀被伤牧民也有四五百人。
这些伤亡的代价,实际上让聚众昌消化承担。
换成体量小的商行,早就破产血本无归。
虽然会有新的商行顶替,但有了大商行的兜底,无论是对地方的稳定,还是对破产牧民的重新扶持,都算是利好的一面。
至于不利的一面也有。
垄断。
不过目前而言,聚众昌的模式对现状是有利的。
所以看待问题要实事求是,结合实际情况,而不是生搬硬套。
就像两成的商税。
自己并不是故意不想交给朝廷,就算自己交上去,恐怕最后也落不到朝廷库房之中,同时更解决不了大同西军的军费。
实事求是的话,自己只能这么做。
这两成的税赋必须要用于军队。
然后是属于自己的五厘。
薛蝌很快算出,给出了答复,“属于将军的五厘股份,去年一年的收入,可得四千八百两左右。”
具体的数目,商行那边也会核算。
四千八百两银子不少。
也就是说去年一年,聚众昌盈利才十余万两银子。
但是聚众昌成立才不到两年。
之所以钱多,主要是后面几轮融资的多。
包括第一年分下去的牧民有近三千户,牛马虽然还未来得及繁衍,但也有一些,主要是羊,这些牲口和羊只没有卖向关内,而是被聚众昌内部消化。
但这也是利益。
用后来股东的钱买下,再分给新的牧民,目前的盈利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股价很高。
自己的五厘股价愿意卖的话,有商人接手,以现在的行情价格,卖个三四万两银子问题不大。
傻子才会卖。
现在是扩张的阶段,所以钱很多,要不了两三年,只怕财源会源源不断。
“队长分二两银子、哨官分五两银子、守备和把总分三十两、佐击千总分七十两、游击都司分三百两。”王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分配方案,用四千八百两银子换算下去。
八百两、六百余两、七百八十两、八百余两、九百两。
剩下八百两左右。
薛蝌和郑浩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将军。
“现在商行的利益还没有起来,分得少,以后商行的利润会越来越大,分得也会越多,我的这五厘股份就用来分给军官。”
王信定下了规矩。
两成的军队股份,保障了军队的军费,如果朝廷缺饷,同样会由股份盈利来补足拖欠的军饷。
也就是说每名士兵,包括军官都会获得足额的军饷。
加上军官额外的收益。
其实也是让军官和商行绑定的越深。
商行想要扩张,军官也想要扩张,利益比什么都可靠。
大周亿万人口。
只被限制在土地上算什么回事?
包括未来的牧民。
牧场只能由一个儿子继承,不会允许由牧民分出去,多余的儿子怎么办?去外面闯荡。
还有就是五厘的股份,自己收下了,手下们怎么看?
所以要分。
哪怕外面的人说自己点石成金,很多事是自己推动出来的,就算如此,做人也不能吃独食,自己一下子得了八百两银子,根本不完。
京城买了一套宅子后,才了三四百两,自己手里没什么钱了。
现在一下子多了八百两。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当然要是去买官送礼,人情往来什么的,这八百两又不足看了。
就好像后世几十万在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子过得轻轻松松,逍遥自在。
可要是买新房什么的,不光不够用,还要背负二三十年来还的债务。
这就是大周弊日深,积重难返的原因。
大周的官场犹如一个无底洞。
把社会一切资源都填了进去,而这个无底洞不但没有满足,胃口反而越来越大。
也是自己没有听林如海从文的建议。
从文。
自己一点水也掀不起来。
只有从军。
打造一支半封闭社会的军队,隔开大周当下的社会风气,支撑一套体系,才有今日的大同西军。
代价也很大。
谁都把自己当做异类,当做被吞噬的对象,等待着用刀叉。
哪怕曾经看重自己的张吉甫。
——
“三百两?”
赵雍听到自己今年大概会分到三百两银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了解到是将军把自己的那份钱分给弟兄们,倒也没推辞。
“将军仍然视钱财如粪土,近五千两银子说分就分了。”
赵雍感慨道。
自己已经是游击将军,每年的俸禄在一百八十两,儿子可以领取五品起居舍人的身份,并且领取每年九十两银子俸禄,两父子加起来为两百七十两。
前些年跟着罗明将军的时候,倒也捞过一些油水。
三百两虽然不少,却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只不过跟着罗明将军的时候,虽然官场往来大多由罗明将军帮自己顶了,可自己依然避免不了全部,实际上日子过得也比较紧巴。
后来跟了将军。
仿佛与外界隔离了似的。
以往几百两银子都不够用吧,现在一百多两银子还用不完,每年还能剩二三十两。
如今又多了三百两。
自家倒是宽裕了不少,雁门关终归太过荒凉,大同属于边镇,要置办一套宅子,山西太原最好,不过将军在京城买了宅子,自己要不要和将军做邻居。
这可是大事。
宅子在哪边买的,以后致仕就要去哪边养老。
汤平肯定会回扬中岛。
也不对。
汤平已经不是以前的汤平了,娶了大户人家的闺女,说不得会在大同安家落户。
赵雍走神。
卓志笑道:“可不是么。”
卓志还是把总,倒不是升的慢,相反升的很快,他以前在京营身份太低,从什长到把总的阶层跨越,已经是常人难及的事。
把总每年五十两银子,加上这回能分三十两,收入翻了一大半。
众人习惯了将军的本事,也知道将军爱护他们,哪怕是他该得的银子,也必然拿出来分给大家,虽没有作势拒绝,却难免感慨。
翁观山进入尾声后,赵雍回到雁门关。
还有卓志等人。
大同西路的局势犹如两头大中间小的沙漏。
军力主要布置在外,内部较为空心化,所以北边的威远关和团山口,西边的雁门关格外重要,两处的关口不能有失,同时也打通了商道。
“将军这次回京,必然是未来应对欧彦虎做准备,等将军回来的时候,恐怕我们都会重新调动。”
赵雍讨论起正事。
雁门关是一道体系,除了关城外,各门城,还有广武城等要地。
卓志是最放心的人,也性格稳妥,事情交给他放心。
正说着,门外有人来通传。
“头儿,永兴军的魏毅佐击登门来了。”
“他怎么来了?”
赵雍好奇,连忙请了他进来。
“属下要不要避一避?”
卓志现在算是赵雍的属下,属于雁门关系。
赵雍摇了摇头。
不久,等魏毅进来后,赵雍分别向两人做了介绍,魏毅和卓志都是第一次见面,不过魏毅级别高,高了卓志三级,卓志更为客气。
“还没有来得及恭喜赵兄。”
魏毅笑着拱了拱手。
赵雍笑道:“不用客气。”
魏毅和赵雍两人以前是平级,眼看着赵雍升到游击,而自己还在原地打转,感慨道:“你们大同西军的确不同。”
“这倒是。”
赵雍没有否认。
魏毅性格直爽,不装模作样,很对自己的胃口,是自己在大同结交的好友,许多话没必要掖着藏着。
“换成是我们永兴军,你这个游击将军怎么也要办几天的升官宴,好让下面的人送礼,不收上一大笔银子,怎么捞回买官钱。”
卓志没想到此人说话如此直接,不禁看向赵雍。
赵雍面色如常。
“咱们大同西军凭本事升官。”
“你这话说的,难道所有人都没有本事?你也就是运气好,跟了王信将军,否则与我有何区别。”魏毅不以为然。
赵雍没有反驳。
其实魏毅的确像自己。
以前的自己也经常抱怨,看不惯许多事,又只能随波逐流,后来跟着罗明将军,日子好了不少,可许多事还是避免不了。
从河西营到大同西军。
其实别人遇到的问题,他们也都遇到过。
如果不是将军,这些问题没有人能解决,光一个钱粮的麻烦,谁能解决?
将军能生财,而且生财之道并不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而且将军又能带着下面人打胜仗。
每次都能找到对方的弱点,以强搏弱,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加上将军能忍。
不利的局面,往往能忍气吞声,最后用各种利益交换,换取自身需要的条件,犹如走细绳似的,每一步都摇摇晃晃,却又一路走过来。
卓志看到赵雍的神色,见赵雍没说话,主动开口。
“那倒是,我们不但不向下面人收钱,上头的将军还会给我们发钱。”卓志得意的说道。
将军给军官发钱的事包括了队长。
所以全军很快都会知道,可见将军不打算保密,也瞒不住,因为发的人太多。
魏毅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赵雍。
赵雍没有隐瞒。
听完后,魏毅一脸无语。
“我这回去太原公干,可知道为了何事?”
“直接说。”
赵雍懒得猜。
魏毅没有恼,无奈道:“永兴军穷的揭不开锅了,去太原借一笔钱粮应应急。”
山西太原每年上缴朝廷的税赋里,有一笔钱粮是供应大同军镇的。
为了节省成本,名录上虽然还是运转到京城,实际上是山西的民夫直接运输去大同,现在借的,用来年的抵扣。
“别人怎么会同意。”
赵雍不认为太原的官员们会借。
朝廷亏空,各地亏空,把钱借出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是啊,都知道借不到,可还是要去借。”
魏毅脸色难看。
赵雍惊讶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有这么难了?”
“所以你们不知道你们有多好,遇到了王将军这样的头,你们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实则是王将军的本事,令人羡慕啊。”
赵雍和卓志都说不出话了。
大同西军多少还是指望了点友军的。
欧彦虎虽然失去了先机,连老巢都被占了,可人家在大漠的确是风生水起,混的有声有色。
为了避免大的伤亡,大同西军肯定想要拉上永兴军和天成军。
就算出不了力,能帮忙牵制下胡人也行。
如今听魏毅的口气,无端端的,又没有事情发生,结果永兴军好像过不下去了。
这事闹的。
冯庸才走了不到两年,不至于如此吧。
赵雍露出探究的目光。
魏毅微微颔首。
他就是来告密的。
赵雍认为此事非同小可,连忙派人去告诉将军。
永兴军可能指望不上,甚至会成为拖累。
关乎全军的战略,如不是刚回雁门关,许多事情要处理,赵雍恨不得亲自去告诉将军。
大同西军的战兵才三千。
光靠大同西军的话,得伤亡多少才能打败欧彦虎。
(本章完)
第291章 闹翻
第291章 闹翻
威远关。
汤平和一帮手下骑马跑了一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吵吵嚷嚷。
“他娘的。”
“你们骑的还没老子快。”
汤平一路骂骂咧咧。
手下武官嬉皮笑脸道:“以前跑的比都司快,都司不高兴,如今都司跑的快,都司还不高兴,咱们好生为难。”
“是呀,都司骑术日益见长,兄弟们追不上。”
有人附和道。
打仗的时候,都司很严厉,但是平日里,都司对兄弟们极好。
现在打了胜仗回来,谁都知道都司心情好,大家也心情好,并不畏惧都司,也知道都司没有恼。
“以前我骑马少,你们跑的比老子快,老子当然不高兴,如今我骑马多了,你们不比我少,却跑的没我快,老子怎么高兴的起来。”
汤平骂道。
“都司不讲道理,你的马是别人送的好马,兄弟们的马怎么比得过。”
刚才那武官不爽道。
汤平扬了扬手。
“就你狗日的话最多。”
“哈哈哈。”
众人留下一串笑声。
汤平嘴角忍不住翘起,他喜欢别人叫自己都司,犹如当初自己叫将军都司的时候。
自己这辈子肯定是追不上将军的本事,但是不妨碍自己学将军。
威远关有五百骑兵,且多是轻骑兵为主,然后驻守了一千民兵。
大同西军改变了传统的军队方式。
原来大量的精锐步兵改革为骑兵,重骑和轻骑并存。
只有少量精锐步兵得以保留。
一部分辅助民兵。
一部分加入炮兵。
民兵大部分改为鸟铳兵。
辅助民兵的精兵以刀盾兵,或者长枪兵为主。
新组建的步兵以车营和三段击为主要作战方式。
民兵比以往要承担更多的任务和功能,但是并没有增加太多的消耗,操练鸟铳并不难,不像拉弓射箭,不光要技术和天赋,更吃力气。
汤平的长处和短板。
从南到北,对步兵的运用不说老辣,至少大差不差。
至于新兵种的炮兵,自己更加熟悉。
短板是骑兵。
所以汤平只要有时间就会练习马术,并不是要冲锋陷阵,而是和骑兵多呆在一起,增加对骑兵更多的了解。
“都司。”
关口有人说道:“周家的少东家来了”
“他来干什么?”
汤平皱眉。
娶了大户人家的闺女,自己的确心满意足,自己这辈子值了。
只是很快相处下来。
再稀奇的东西也不稀奇了,反而让汤平烦闷。
两人太多的合不来。
有时候忍不住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色字当头,应该娶个憨厚人家的闺女。
“散了吧。”
人都来了,不能不见。
汤平打发了属下。
不久。
大厅。
有个年轻人看到汤平,笑道“妹夫,好久不见。”
汤平没说话。
自己三十几岁,比对方快要大一轮,反而是对方的妹夫,谁让自己娶了人家的妹妹呢。
“你怎么来了。”
汤平问道。
那年轻人习惯了汤平的态度,并没有意外。
“父亲有事情想要妹夫帮忙。”
“我能帮什么事?我不过是威远关的都司,岳父大人的忙,恐怕我帮不上。”汤平摇了摇头。
那年轻人眼神里露出厌恶。
自己的妹妹白瞎了嫁给这么个一人。
事已至此,总不能浪费,年轻人忍着不爽,笑道:“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些商行的小事罢了,妹夫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说句话,王将军还是会考虑的。”
听到关于将军,汤平平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
汤平淡然开口:“什么事?”
年轻人以为汤平改变了态度,大喜道:“商行要扩张是好事,只不过才多久的时间,已集资了三轮,这其中风险太大了,经商如打仗,不能胡来。”
汤平没说话,默默的听着。
原来周世明不想商行扩张太快。
因为周家都有点跟不上。
所以希望商行扩张慢一点,等周家多挣点钱,有了多余的力气,再来让商行扩张。
解释完,年轻人一本正经的说道:“都是为了商行好,谁不想商行变得更好,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放屁!”
汤平破口大骂,丝毫不给面子。
“商行尽快扩张开来,把河套地区占稳,为的是控制住地盘,集中力量应对欧彦虎,岂能慢?谁知道欧彦虎何时回来,如今抢的就是速度。”
汤平知道将军的想法,也看出了周家的想法,大骂道:“周家吃了这么多,已经吃不下了,为了独吞,竟然想要让商行放慢脚步,你们父子的脑子被狗叼走了吗?”
那年轻人被如此辱骂,忍不住起身,愤怒的看向汤平。
“你不要以为周家把女儿嫁给了你,你就了不起了,周家要人要人,要势有势,把女儿嫁给你是好心,难道你就如此回报周家?”
年轻人实在不能理解汤平。
他原本不过一个把总,是周家帮他升到都司的。
只要周家好,日后还少得了他的好?
一口一个周家傻,一口一个周家蠢,不看自己的面子,难道妹妹的面子也不看?
年轻人瞪着汤平,并不怕汤平翻脸。
聚众昌里,周家占得股份不小,东家们中影响也大。
更不提身后的朝廷。
说句不好听的,聚众昌这样方式至今还能在大同波澜不惊,周家也是出了力的。
哪怕面对王信,周家也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表明自己的态度,何况是汤平,所以年轻人实在是不满。
大厅内气氛火爆。
两人仿佛要闹翻,年轻人也不让步。
“唉。”
汤平突然叹了口气。
他听将军说过。
做生意的商人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卖,包括砍向他们脑袋的铡刀。
汤平以前是无法理解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如今明白了。
的确只要利益足够大,商人什么都敢做。
明知道还有大敌欧彦虎的存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周家竟然想要拖延商行的扩张。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们周家。”
汤平平静了下来。
年轻人见到汤平态度转变,还以为汤平让步,接着又看到汤平如水面般的平静,恍然大悟,这哪是让步,而是心意已决。
“岂有此理。”
年轻人甩袖离开。
汤平也不生气。
随着见到的事物越多,汤平越发佩服将军。
很多事情还没有发生,将军已经提前预料到,并做出了安排,没有强行要求,而是堵不如疏,提早做出了疏通。
难怪将军要分家。
汤平想通了将军的做法,彻底的服气。
晚上。
汤平没有回家,与刘英在一起喝酒。
此时月色正好。
五月天里人也清爽。
庭院之中。
汤平红着脸说道:“周家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和将军唱反调,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我答应了周家,恐怕也无法影响到将军。”
刘英也喝了不少。
从永兴军的铁甲骑兵哨官,后来沦为将军的俘虏,如今又是大同西军的把总。
刘英也颇多感触,听到汤平的话,也忍不住吐露起来。
“将军的本事,接触过的人的确服气,冯节帅都比不上将军,只是冯节帅在大同的时候,说他自私自利也好,野心之辈也罢,至少把永兴军当做宝贝来看。”
“永兴军怎么了?”
汤平好奇道。
自己认为大同西军最厉害,可对大同而言,永兴军才是正军,大同西军和天成军是偏军。
刘英听到了许多事,惋惜道:“还不是拖欠军饷。”
“这算什么事,哪年不拖欠军饷。”
刘英摇了摇头。
“那帮文官整日看不起我们武夫,天天嘴上把我们武夫当祸害防备,自己每天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贪得无厌,冯节帅走后,他们没有了约束,不到两年而已,整个大同已被他们挖空了。”
汤平点了点头。
自己白天遇到的事,岂不是如此。
商人什么都敢干。
那帮官员同样什么都敢干,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亏有将军压着。
只是冯庸走后才不到两年,大同就落得这般飘摇局面,日后将军也不在大同了呢?
汤平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怎么应对。
后来再一想。
自己想到的问题,将军能想不到?自己瞎操心,听将军的就行了。
“喝酒。”
汤平念头通达,畅快的说道。
刘英见汤平如此神勇,气势惊人,哪里还敢再喝,想要找个理由开溜,岂料汤平看出刘英的盘算,死抓着不放,刘英无奈,只能豁出去相陪。
“赵主簿这趟去京城,了两千两买了两幅字画回来,还带回来了三个女子。”
“光明正大的进入大同城。”
“官员们不但没人说,还宴请赵主簿,算是给他置办的接风宴,那赵主簿把他从京城带回来的两副画拿出来,好多人好作诗呢。”
郑昂笑着说道。
回了一趟家,听了许多最近的消息。
薛蝌没有在意,这些本是常态,有什么奇怪的。
王信也很平静。
自己和赵主簿还有一桩旧怨。
此人曾经是冯庸的心腹,暗算了自己几回,皆有他的份,不过此人见风使舵,看到形势不妙,提前投靠了张文锦,让他躲了过去。
他一个副官,每年的俸禄不过三四十两银子。
三十年不吃不喝也才一千两银子。
买名画的两千两,还有买女子的钱等等,他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到这么多。
此人的手笔可不止这些。
老家田亩不下千亩,最爱字画,费在上头的银两更是不可计数,加上大同的宅子,老家的宅子等等,只怕捞了三五万两都不在话下。
大同军镇每年的军费也不过百万两。
他一个主簿都能捞几万两银子,更不提别人了。
而且已经到了明着贪的地步。
难怪陶升跟了自己一段时间,最后又回去了大同。
跟着自己只不过获得一份实打实的俸禄,最多不过一些补贴奖励,犹如自己一个参将,别人一年捞个几千万把两银子算是好官了。
哪里像自己。
自己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算上自己两百几十两的俸禄,一年也不过千把两。
薛蝌和郑昂都是年轻人,而且背后有家族,利益方面不同。
倒是有点类同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不贪,因为图谋的更多,权力变现的渠道也多;而官员的权利只在任期之中,当然要在任上的时候,能捞多少就是多少。
所以正儿八经的人才,除了郑昂与薛蝌之外,也就一些招募上来的普通人,见识太少,懂的也不多,需要学习成长的时间不少。
大周并不是没有人才,而是相比较在官府那边得到的,远远高于自己这边的收获。
自己也不过是名参将。
没有投奔之类的事情发生。
如此的大周,能不能熬得过去呢?
大明因为有个张居正。
很多人只知道一条鞭法,却忽略了张居正的考成法。
可以说张居正的确给大明续命了。
不光是解决了朝廷财政的拖欠问题,也把朝廷官员做事风气大改了一遍。
那么大周有张居正吗?
最有机会的目前是周道丰师徒。
两人大权在握,虽然头上有个太上皇,太上皇并不愚笨,只是因为放不下权力,有改革的条件,可也不一定。
万一太上皇担心引起群臣反对,导致群臣支持皇帝呢?
各有各的难题。
这也是大周风气滑落如此的原因之一吧。
官员们有了凭仗,多年如一日,胆子当然也越来越大,而上头为了自己的利益,又无法阻止,只能视而不见。
“你父亲有没有来信,说他几时回大同?”
王信看向薛蝌问道。
薛岩在金陵也有生意,离开大同已经半年。
“父亲说他已经到了京城,京城的事情解决了,下一步应该回大同。”薛蝌连忙说道。
刚好。
自己也要回京城,就怕两人错过了。
“给你父亲送封信,让他在京城先等我。”王信说道。
永兴军的事情,自己管不了。
赵雍的担心却没错。
永兴军现在反而成为不稳定因素,能不能和张吉甫谈一谈呢。
张吉甫虽然有诸多不足,官员身上的习性十足,可多少还能干实事,能干实事的官员,实在是难得,并不光是张吉甫的名声和才能。
太上皇也是看中张吉甫能做实事的吧。
天下聪明人多了去。
做实事又不讨好,又容易得罪人,风险最大,最不划算的事。
自己不愿意同流合污,又想要把事情做了,身边总要有人帮助才行。
军队虽然能解决问题,但是军队也要吃饭,自己不能拉拢地主乡绅,反而要打破地主乡绅们的依赖,那么手里还有钱和物资只有商人。
商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能和自己一致。
有时候也会利益相左。
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人在其中,起码利益绑定的更深,大多数的时候能保持一致,不至于利益相左的时候,自己彻底陷入被动。
薛岩很合适。
此人聪明,商道分布也广,实力也符合自己的需求。
实力太弱了不行。
到了京城,得和他好好谈一谈。
自己培养他儿子如此用心,他总要知恩图报吧,王信意味深长的看向薛蝌。
薛蝌被将军看得有些发毛。
不知道将军打什么主意。
(本章完)
第292章 三姑娘最出彩
第292章 三姑娘最出彩
京城。
北静王府。
京城除了皇宫之外,能比贾府占地还要大,位置还要好的也只有四个王府,哪怕后来的义忠亲王,忠顺亲王府也不如贾府的地段。
贾府如今的地位远远不如忠顺亲王,奈何如今京城内圈没有多余的土地,忠顺亲王府的土地还是皇庄分出来的。
薛岩去过贾府,虽没有见过大观园,但是从女儿口中听过。
除了大观园外,贾府比不上王府。
薛岩跟着北静郡王身后,来到一处园子,园子不大,但很别致,有水池有凉亭。
“薛东家请坐吧。”
北静郡王水溶面色温和,指了指凉亭的石凳子,同时自己也坐下。
薛岩心情不错。
北静郡王虽然年轻,不过二十几岁,与王信差不多大,但是性格温和,待人和善,这方面比王信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过王爷。”
薛岩客气道。
薛家已经不如从前,不过户部挂了名,领了内帑的差事。
不过自己看重的是薛岩。
薛家大房那边也听过一些消息。
少东家是纨绔子弟,烂泥扶不上墙,其女倒是有才,奈何四大家不被皇帝所喜,想要进宫的打算明显行不通。
水溶心里门清。
别看皇帝封了贾府二房的长女为贵妃,实际上根据宫里的消息,皇帝连碰都没有碰过,高高挂起,与冷宫差不多的待遇。
贾政这些年小心做人,奈何此人太过愚笨。
皇帝本身没有多少筹码,好不容易抛出一个贵妃的代价,却是贾政这样的蠢货,还有本就势衰的贾府,竟然一分为三。
亏了老本的皇帝,能开心才怪。
也就一个林如海了。
倒是不知道此人如今在忙什么,仿佛了无音讯了似的。
想起被“囚禁”的贾敬,可惜了此人。
哪怕这些年过去,锦衣卫仍然盯得紧,此人不敢有一丝逾越的地方,一声不吭当他的活死人。
水溶笑道:“说说王信。”
贾府是开国八公里的旗帜人物。
四大家只是明面上的说法,林如海这些人,还有广东那边的粤海将军等,金陵的甄家,还有后起的贾雨村等,这些人是不是他们圈子里的?
林如海祖上的门楣,不比史家差,比王家和薛家高多了。
贾府的嫡女没有一个嫁到史家、王家、薛家。
相反只有这三家的女儿上嫁给贾府。
正经的嫡女嫁给了林府,还有一个入了宫。
哪怕心里看不起贾府,但水溶不得不承认,失去了属地的北静王府,又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政治小圈子,其实还不如贾府。
只不过同为异姓王,哪怕互相间不少矛盾,可当北静王府真的要落败了,其余三家也会悄然出手,比如保住北静王的爵位。
水溶很清楚自己的局势。
当个闲散王爷没问题,别的三家郡王一定支持。
想要重回曾经的地位,自己还有很多路要走,建立自己的势力是关键。
便览周边。
只有贾府符合自己的需求。
这些年自己对贾府颇多关注,如那出生衔玉的公子,自己很是期待了一番,结果如其父一样迂腐不可闻。
林如海很厉害。
但是此人选择了皇帝,然后便没有什么亮眼的人物。
王子腾上蹿下跳的厉害,实则小人行径,对于贾府这样的势力而言,最怕的不是一时困难,而是人心散了。
王子腾无疑加快了四大家的分崩离析。
薛岩不错。
可身份太低,商人而已。
没想到又出了个王信。
关键还与王子腾不合,天赐良机啊。
薛岩本不知道北静郡王为何相召自己,自己当初想要投到北静郡王门下,一则看穿了北静郡王需要招揽人手,二则别家也看不上自己。
大哥是大哥,自己是自己。
大哥走的突然,导致很多政治遗产没有交接给侄儿手里。
那些主动靠近自己的,反而对薛家有所图,所以这些年不是没有人伸出手,而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宁愿艰辛一些,自己慢慢来。
自己看上的看不中自己,看不上的又看中了自己。
找个靠山的想法一直都有,反而是这两年忙着王信的事,耽误了不少功夫,心思也淡了些,如不是北静郡王召唤,恐怕自己彻底丢之脑后。
原来还是为了王信。
薛岩内心了然,不禁有些郁闷。
说起来也巧,王信能走到今日,自己竟是眼看着此人一步步走过来的。
四五年的时光吧。
从此人从军到今日之参将。
“回王爷,王将军此人做事公正,赏罚分明,不为外物所动,能坚持自己,实属难能可贵的品性,且才能卓越,指挥有方,令人心服。”
薛岩认真说道。
水溶年轻的面容保持平静,眼睛掠过一丝诧异,悄然打量了薛岩,笑道:“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薛岩连忙道:“学生不敢欺骗王爷。”
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什么身份都没有,那就是草民、小人,没有资格与王爷说话。
所以哪怕是经商,也要有个举人,最少是秀才的身份,无论面对是谁,都可以自称为学生,不至于低人一等。
童生也可以自称学生。
如少年郎。
少年有无限可能。
而一把年纪的童生,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只能满脸羞愧。
水溶没有继续质疑,沉吟了起来。
别看北静郡王年轻,其实与王信的性子有不少相似之处,如性格沉稳,待人和睦等。
不过王信是对每个人,除了敌人。
北静郡王只对有身份的人,哪怕是身为商人的自己,如果只是平民百姓,或者奴仆下人,那又是一回事了。
而且王信的许多本事,以及解决问题的思路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
薛岩忍不住想到。
如果没有王信作对比,北静郡王的年纪和做派,可以打个八分,如今珠玉在前,只能给个六分,从之前的优秀变为勉强合格。
主要差在能力。
王信面对的问题不比北静郡王小。
他要做的事同样遭到朝廷的反对,如几年前的抗倭,以及今日的灭胡等,遭受种种阻力和泥潭,却能稳步向前走,实在是手腕高强。
水溶脸色舒展开,重新笑道:“薛东家返回大同的时候,帮本王捎句话给王信。”
薛岩猜到水溶看上了王信,恭敬说道:“王爷有令,学生一定办到。”
北静郡王的事,王信自己拿主意。
自己传话就行。
水溶重新开口,此时语重心长,一副为王信着想的语气。
“王信为朝廷立功不少,对大周是有功劳的,只不过性子焦躁了些,难免受人攻讦,所以要多走动走动,不为其他,哪怕想着建功立业,也不能忽视。”
薛岩连连点头。
王信的确遭受不少排挤,因为他不愿意人情往来,所以被人排挤是必然的。
北静郡王能不清楚?
既然清楚,还要拉拢王信。
难道北静郡王想要拉拢王信拿回大宁?
王信还在大同应对胡人,辽东也在应对蛮人,西北不宁,南边不稳,东胡如今反倒是收敛了不少,坐看大周与蛮人的斗法。
北静郡王要收回大宁就要激怒东胡。
别看东胡主力不在大宁,可大周要是动大宁的话,东胡必然会转变态度。
薛岩没有主意。
这些事情还是交给王信去头疼吧。
自己只会做生意,打仗的事自己可不懂,哪怕听再多的边事,那也是门外汉,做起来又是一回事,薛岩有自知之明。
别看王信谈起生意头头是道,的确有很多不错的想法。
但是他如果亲自做来生意,并不一定比自己要做得好,薛岩毫不怀疑。
离开了王府,薛岩顺道去了贾府。
一则见下寡嫂,二则看看女儿,等自己处理了京城的事情,不久要去大同,估摸要半年才能回来,离开前也去拜访下梅翰林。
两家的婚事是该有个眉目了。
梅翰林自持身份,自己忍了,主动上门,谁让亲事已经定了呢,自家的确又是上嫁。
哪怕是北静郡王的脾气,因为自己纯粹商人的身份,一直也没有彻底接纳,如今还是因为王信的原因,才主动召见自己。
梅翰林的身份如此清贵,士林里的清流。
有时候换位思考,薛岩也能理解,所以很多事不予计较,只担心日后委屈了女儿。
贾府。
平儿去看了王熙凤,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平儿看得眼红,亲自服侍盥漱毕,又和王熙凤吃了饭。
“二奶奶为了府里操碎了心,却落得如此局面,委实令人心寒。”
平儿哽咽道。
王熙凤倒是平静不少。
多少日夜哭够了。
“我原以为娘家人比什么都重要,又发现还是得看人,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趁着还行的时候,让你去跟了信爷,你我二人,总算有一人落得好,哪怕我他日死了,也有个人记着我的好。”
公公逼自己,婆婆当众喝骂自己。
丈夫更是不在乎自己。
原以为叔叔会给自己出头,结果姑妈不管,姨妈管不着,叔叔不问,反倒是巴结起了公公。
这大半年来过的日子,王熙凤实在是过够了。
不如去死。
平儿听到二奶奶的语气,原来如此要强的人,如今折磨的一身是病,连心气也变得如此,哪里还有往日的一丝神采。
“二奶奶,等信爷回来,我和信爷说,让信爷帮你。”
王熙凤惨然一笑。
卧病多日,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平儿心疼不已。
“信爷是个好人,可我的事,他又能如何插手。”
“你别为难他了。”
患难见人心。
自己这般情况,以往多少向着自己的人一个也看不到,只有平儿还愿意回来看自己,真心的心疼自己,王熙凤如何不感动。
平儿也知道信爷不好出手,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办法。
终于,平儿问道:“如今是三姑娘管事,奶奶无论如何还是府里的主子,岂能容的下人放肆,我去找三姑娘。”
自从王熙凤生病后,王夫人突然指定府里的三姑娘贾探春管起府里的事。
三姑娘是庶出,而且还是二房庶出的小姐。
别说三姑娘头上还有个二姑娘贾迎春,只说王夫人以前何时让三姑娘讨过便宜?
多年来。
谁不知道赵姨娘过得小心翼翼。
连贾环都被丫头瞧不起,庶出的少爷如此,少爷还是个爷们,何况是庶出的小姐。
三姑娘多年来讨好王夫人,可王夫人并没有改变态度,所以王夫人突然的安排,很是惊讶了不少人。
无论府里人如何猜测,王夫人这回却毫不犹豫的支持三姑娘。
半年下来。
还别说。
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内外都在夸口。
只是王夫人怎么想,是不是如她面上的平静,其他人就不得知了。
平儿对府里很熟悉,不等王熙凤劝慰,往贾探春的院子里去。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刚刚一进院门,只见院中寂静,院内丫鬟、婆子诸执事媳妇们皆在窗外听候。
“平姑娘。”
“平姑娘来了。”
王熙凤虽然失势,但是平姑娘背后是信爷。
信爷是客人。
而且还是越来越厉害,有本事的客人,那更不能得罪,没有谁傻到欺负平儿姑娘,反而一个个面目和善。
平儿心里一慌。
三姑娘长大了,没想到如此厉害。
贾府的下人们都是几代的家生子,惯会看人下菜,各种内里的本事,使人有气也发不出来,指不出个错,二奶奶镇住她们不容易。
三姑娘到底是小姐,比起曾经的二奶奶诸多不便。
却把众人管的服服帖帖,这不是一般手段可办到的,又看着众人脸上笑容居多,那就更奇了,并不是一味的强硬手段。
超乎自己的想象,平儿不敢怠慢,收敛起了刚才的架势。
贾探春正在榻上说着什么。
有的执事媳妇站着,有的坐在脚踏上,各个都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平儿不禁放耳细听。
“你们一年仔细辛苦下来,无论各处的收益有多少,那都是你们的,我们主家不至于抢你们下面人,说了出去贾府脸上无光。”
“不过各处的开销,还有栽种,打扫什么的,原来是什么样,不能比以前差,要是有哪处的主子说不好,就不要怪我拿走了差事,给愿意干的人去干。”
三姑娘说话果断,语气利落。
不给别人反驳的余地,最奇怪的是也没人反驳,反而各个一脸喜意,拍胸脯的保证,绝对让各处的公子小姐都满意。
与以往的气氛截然不同。
平儿忍不住再次看了看三姑娘。
多日未见,却已是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平儿不禁暗赞,府里三位姑娘之中,三姑娘最出彩。
(本章完)
第293章 还是羡慕
第293章 还是羡慕
探春瞅见平儿,故装未看见。
趁着说话的功夫,想到平儿的神色,大概是与二嫂子有关,此事说来复杂,总不能让平姑娘误会自己。
想通其中关节,探春说完话,才看向平儿,露出欣喜的笑容。
又向别的人笑骂道:“平儿姑娘来了,你们如何连这点眼力见也没有,还不给客人搬来椅子,难为刚才说了许多话,却是一个字未听进去不成?。”
众人动了起来,一人一口平姑娘。
反倒是平儿变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心里越发谨慎。
说起来,二奶奶也曾经告诉过自己,府里的几位姑娘,倒是三姑娘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厉害的很,却可惜是个庶女。
隐忍了多年,连自己的亲生娘都疏远得像个陌生人。
但也没有什么坏的地方,如今再一看,如何了得,府里的人管得服服帖帖,比当初二奶奶管家时又有一番滋味。
不像二奶奶一味的威压,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头在其中。
平儿领会了探春的厉害,不敢胡乱开口,此时人多眼杂,因笑道:“你们忙你们的,反而是我的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探春指向平儿,笑道:“并不是,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问你。”
平儿好奇道:“什么事?”
探春没有直接说,此时有人搬来椅子,探春上前拉着平儿坐下,自己才坐到榻上,两人隔得近。
“按说你是客人,府里的事不该问你,可你与别人不同,府里上下谁不把你当半个主子,我们几个姐妹,从小也是平儿姐姐的叫着。”
探春的几句话,平儿内心感动。
说起来,跟着二奶奶入府的时候,几位姑娘还小,如今都成大姑娘了。
“三姑娘说的是,我们又何必生分。”
平儿笑道。
闻言,探春嘴角含笑,薄粉敷面,窈窕神女颜,平儿呆了呆。
安静了刹那。
探春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
“府里有一旧事,咱们姐妹每月有二两月例银子,丫头们另有份例。前儿又有人来回,说咱们每月用的头油脂粉,竟要每人再支二两?这和学里那八两银子一样,层层迭迭,钱虽不多,名目繁杂,看着就不妥帖。原来是二嫂子在管,其中难道有什么讲究?我本是想管,又怕有我不知道的事,胡乱管的话,惹了错事出来。”
平儿松了口气。
三姑娘没说二奶奶办错了,只说其中有讲究,可见其做事稳妥。
既是此事,平儿抿嘴一笑,眼底却带着了然。
“这有个原故,姑娘们所用的这些东西,自然是该有分例。每月买办买了,令女人们各房交与我们收管,不过预备姑娘们使用就罢了,没有一个我们天天各人拿着钱找人买头油又是脂粉去的理。
所以外头买办总领了去,按月使女人按房交与我们的。
姑娘们的每月这二两,原不是为买这些的,原为的是一时当家的奶奶太太或不在,或不得闲,姑娘们偶然一时可巧要几个钱使,省得找人去。
这是恐怕姑娘们受委屈,可知这个钱并不是买这个才有的。如今我冷眼看着,各房里的我们的姊妹都是先拿钱买这些东西的,竟有一半。
我就疑惑,不是买办脱了空,迟些日子,就是买的不是正经货,弄些使不得的东西来搪塞。”
探春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有了平儿的解释,探春冷笑道:“脱空倒不敢,只是十回有八回要迟。催得急了,就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弄些劣等货色来,挂个名儿罢了,实际用不得,还得自己掏钱另买。非得使唤自己奶妈的兄弟、或是哥哥嫂子家的儿子去买,才得些正经能用的。若用了官中的人,送来的还是那路货!真不知他们使的什么手段,莫非专收那铺子里卖不掉的陈货烂底子,单来糊弄我们不成?”
按说自己不是府里人了,只不过平儿有些恨府里人太过势利。
虽知道本就如此,因此轻哼一声,嘲讽道:“姑娘们想岔了。”
众人面色难看,露出尴尬。
如是原来,倒也不怕平姑娘,虽不敢得罪,可大家都这么干的,法不责众。
哪怕是二奶奶以前的时候,这些暗子的规矩,二奶奶也不敢揪出来。
不过如今又不同。
三姑娘当家。
要把各处的事情分出去,大家从此“单干”,不再是搅合在一起,多干多得,少干不得,有了好处的事,大家谁也不愿意撒手。
偏各处分给谁,还不是三姑娘一句话。
当着三姑娘的面,哪怕揭开了此事,也无人愿意反驳,何况以三姑娘的做派,以后这些事都不会再有。
要好处可以,把各处的事情做好,做好了各处的事情之余,再捞各自的好处。
稻田种好了,枣园打理好,荷池多看顾.
一年四季的产出,总能拿出去卖些银子,不比月钱拿得少。
“不是她们不想买好的,是买办那边压着呢!她若真买了好的送来,那买办能善罢甘休?必定疑心她使坏,想夺了这采买的肥差!所以下头办事的人也只能如此,宁可得罪了里头的姑娘们,也不敢得罪外头掌权的买办。姑娘们若用自己亲近的奶妈子去买,她们反倒不敢吱声了。”
平儿终归不敢彻底得罪她们,一边指责,一边开脱,见众人神情,心里越发诧异。
探春纤指在炕几上轻轻一叩,睫毛微微颤动。
不等平儿说话,轻笑道:“这就是症结所在!银子了双份——公中一份,我们自己贴一份,东西却只落得一半能用,另一半白白糟蹋!里外里算下来,反倒多费了一倍的钱!依我看,不如干脆把这脂粉买办的份例蠲了,省得养蛀虫!”
探春又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众人纷纷说是,事情就算这么办了。
平儿有些恍惚,虽说三姑娘利用了自己,可她又不知道自己来,必然是临时起意,既是临时起意,却能顺手解决一桩以往二奶奶都不愿意管的难事。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般厉害的姑娘。
平儿惊呆了。
见事情说的差不多,又看了眼平儿,发现平儿已不复刚才的气势,探春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平姐姐来找我必然有事,你们的事回头再说。”
众人这才纷纷离开。
无缘无故领了个人情,平儿不禁苦笑。
仿佛猜到平儿的想法,探春主动问道:“平姐姐来找我,可是因为二嫂子的事。”
平儿吸了吸鼻子,脸色变得严肃,质问道:“三姑娘既然知道二奶奶的事,为何不管呢。”
“唉。”
探春叹了口气。
“平儿姐姐来得巧,恰好看到我刚才逞威,必然以为我很轻松,其实府里的事,平姐姐知道的不比我少,我的难处有多少,平姐姐也一清二楚。”
平儿没想到探春如此软了下来,偏她说的又是实情。
二姑娘迎春虽也是大房的庶出,可大太太并不怎么管事,对二姑娘不算好,也不算刁难。
三姑娘是二房的庶出。
二奶奶和夫人又是姑侄,自己跟着二奶奶,岂能不知道三姑娘这些年过的多么小心。
如此局面下,三姑娘还能获得不错的名声,以及今日的局面,平儿扪心自问,换成是自己,万万办不到的,一时间有些心疼起来。
平儿伤心道:“我又如何不知三姑娘的难,只是二奶奶平日里多几位姑娘不差,难道就不能多顾念下旧情吗。”
探春眼圈也红了。
“二嫂子的事,我一直在着急,府里的人有多么势力,别说我只是个庶出的姑娘,哪怕是太太肚子里的宝玉,府里的老人还不是仗着资历敢刁难宝玉,何况是我?”
“三姑娘你也不容易。”
平儿真心感慨。
探春拉着平儿的手,哽咽道,“平姐姐无论你信不信,你今日不来,我趁着分差事的机会压住了她们一头,必然也会去看二奶奶的。”
“我信三姑娘。”
平儿心里一暖。
三姑娘一口一声平姐姐,从进屋到现在,说不出半个错字。
反而是自己。
明明是客人,却来质问主人,而且算个什么客人呢,倒是自己无理的很,仗着信爷的势罢了,和府里仗势欺人的下人们有什么区别。
平儿不好意思起来,“是我的错,想的不周全,差点令三姑娘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多大的难处,不也是撑过去,我相信二奶奶也会撑过去的。”探春笑道。
平儿点了点头:“别人我不信,三姑娘的话,我深信不疑,日后搬出去,二奶奶的事有三姑娘看着,我也放心了。”
经过这件事。
平儿终于领悟。
府里如今不同了,以前是二奶奶她们当家,自己住在府里还说得过去,如今换了当家人,果然还是如信爷说的,早点搬出去为好。
探春愣了愣。
“好端端的,为啥要搬出去?”
“以前已经说好了要搬,连房子都看好了,只是信爷那边有差事,才耽误了搬家。”
“既如此,等信爷回来再提搬家不迟。”
探春哀求道:“平儿姐姐就当帮帮我,太太才让我当家,结果客人就搬走了,不光是你,宝琴妹妹也说要走,平儿姐姐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平儿连忙说道:“这话说的可怜,不搬就是了,按照你说的,等信爷回来,听信爷的安排,只不过宝琴姑娘怎么要走?”
信爷很喜欢宝琴姑娘,平儿经常和宝琴走动,关系还不错。
“薛家二大爷来京了,宝琴妹妹的性子如何受得了拘束,早就不愿意呆在府里,前日和我提过此事,大概会让她父亲带她走。”
探春一脸羡慕,“宝琴妹妹能有这般宠她的父亲,实在是她的福气。”
平儿没有反驳。
信爷对人的和善,还有宝琴姑娘的父亲,都是令人羡慕的。
探春见平儿答应不走,心情不错,拉着平儿又聊了许久,问了许多事。
平儿对探春佩服,倒也是知无不言。
潇湘馆。
林黛玉斜倚在竹影斑驳的贵妃榻上,指尖正绕着帕角一朵绣残了的白海棠,银红撒绡纱袖滑落半截,露出凝脂般的小臂,翡翠绞丝镯压着淡青血管,像春藤锁住一痕雪。
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宝琴,嘲讽道:“你到底是来告别,还是来炫耀的。”
薛宝琴知道瞒不住林黛玉,上前挤了过去。
林黛玉无奈往里面让了让,薛宝琴坐着,笑道:“当然是来炫耀,府里只有你开得起玩笑,也只有你最大度。”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声音清脆,令人悦耳。
“所以你就欺负好人是吧。”
“就欺负,就欺负。”
薛宝琴咯咯笑道。
林黛玉要起身,一边说道,“你和那人呆的时间久了,别的好处没学到,就学到了喜欢欺负人的毛病。”
薛宝琴突然按住林黛玉。
“大哥哥才不欺负人,他就喜欢欺负你,谁让你最好玩。”
虽然薛宝琴比林黛玉小,但是薛宝琴坐着,林黛玉躺着,更不提林黛玉力气不大,一下子被薛宝琴按了回去,挣扎不开。
“紫鹃,紫鹃。”
“好啊,你还要叫人。”
薛宝琴伸手去林黛玉腰间,盈盈一握。
“好妹妹。”林黛玉当即求饶,“我不叫人了,咱们好好说话,等你走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见到。”
薛宝琴这才放了林黛玉。
一副赢了的模样。
林黛玉倒也不和她计较,问道:“这回你们要去大同吗?”
“是的。”
薛宝琴笑道:“大同那边好玩极了。”
“嘁。”林黛玉轻笑道:“上回是谁说的呆久了不好玩。”
“呆久了的确不好玩,可离开时间久了,又忍不住想念,其实偶尔去一趟还是不错的,可惜你不能和我去。”薛宝琴惋惜道。
府里的几位姑娘。
二姑娘太沉闷,三姑娘看不清,四姑娘太小。
堂姐太精明,有时候相处久了没意思。
唯独黛玉姐姐。
像个宝藏似的,总能给人惊喜,难怪大哥哥喜欢逗黛玉姐姐,自己也忍不住呀。
林黛玉没说话。
其实有点感谢他,不说父亲的救命之恩,只说他教过自己的一些道理,虽然自己并不能全部做到,却也受益匪浅。
终归还是父亲的救命之恩最大。
真不敢想如果父亲也不在了,自己会有多伤心。
至少父亲还在,实在是想母亲的时候,还能多想一想父亲。
不禁眼圈微红。
想起了娘。
每次看到宝钗和她母亲之间的母女情深,林黛玉就羡慕不已,明知道是做给自己看的,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可自己还是羡慕。
(本章完)
第294章 下嫁王信
第294章 下嫁王信
京城。
梅府。
管家送走了薛家二老爷,回到客厅时,梅翰林已经出现在主位上,喝着茶水明知故问:“薛岩走了?”
“回老爷。”管家笑道:“薛二老爷已经乘坐上了自家马车,脸色很难看。”
梅翰林哂然一笑。
见老爷没有吩咐,管家悄然离开。
梅翰林手里抚摸黄椅的扶手。
从穷书生到今日的家业,哪一样不是自己挣出来的。
在满是名木家具,墙上挂满名人字画的客厅,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
只是薛家
知道太多自己的窘事。
薛家大爷不在了,自己曾经得了他不少帮助,也不知道薛岩知道多少,会不会出去乱说。
薛岩既然主动登门拜访自己,必然是打听过自己的消息,自己却没有出来见到,让管家以自己不在家为由让他吃了闭门羹。
薛岩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多了去。
大周不缺聪明人。
论聪明,薛岩的大哥不如薛岩聪明,但是薛岩大哥有薛岩没有的权势。
权势才是一切啊。
薛家败落的太快,主要还是贾府衰败了。
贾府虽然架子还没倒,但势力的确在消散,下面攀附的存在最先落地,薛家在四大家之末,当然也最先衰败。
自己以前的确想过加入四大家。
林如海不也是么。
不过现在这艘船,还值得自己上吗。
想起朝廷的局势,梅翰林摇了摇头,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帝,未来谁掌权都会依赖文官。
别看现在皇帝对他的叔叔言听计从。
但是等皇帝掌权的那天,不信他不会防备忠顺亲王。
皇帝亲叔叔,又是亲王,位高权重,然后独揽大权,皇帝还能信任忠顺亲王,这样的皇帝是个傻子,失败也是必然的。
现在不是大周建立之初。
以现在的环境,无论是谁掌权,终归要用文官。
薛岩倒是可笑,以为靠上了一个武官就能改变自家形势,还是一个参将而已,何况那人与陆仲恒关系莫逆。
梅翰林眉头皱起,形成“川”字形。
自己年龄大了,在翰林院不是优势,而是劣势。
翰林院更喜欢培养年轻人。
“自己得多去拜访张阁老。”
梅翰林拿定了主意。
自己没有机会,更等不起,不像陆仲恒他们,他们年轻,起步也高,等得起,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反而是自己。
哪怕有诸多风险,可等张吉甫下台,恐怕自己没等到那天,先在翰林院坐不住了。
以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在张吉甫那边的地位,那王信不过是棋子。
薛岩却还要指望王信。
自己的儿子娶薛岩的女儿,实在是太丢份,对自家毫无帮助可言,至于为了钱,自己要收钱,难道还缺薛岩一个人么。
“混账!”
薛岩忍了一路。
没想到梅翰林如此小人德性。
在大同的时候,何时受过这种气,那大半年的时间,实在是令人愉快,不光是做生意痛快,活的也痛快,按照规矩办事,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哪怕是王信,王信向来不管事,只立规矩。
规矩谁都要遵守,哪怕是他。
别看朝廷有人说王信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说话从来不算话,那都是拿王信对胡人做的事情来攻讦他。
梅翰林看样子想悔婚。
“老爷。”
生着闷气,来到河西的商铺,薛岩下了马车,铺子里的掌柜迎了出来。
正是原来长兴那边的杜松。
“请的人都来了没有?”
薛岩忍着内心的不快,平静的问道。
“都来了,在里头等着。”
薛岩点点头,领头进去,等着去看看几位读书人。
王信升官了,需要的文书也多了起来。
只是王信的规矩很大。
倒是与贾政贾老爷做派类似。
贾政贾老爷外放做官的时候,也带了一些幕僚文书帮忙,贾政也不允许幕僚和下面的文书们伸手,于是众人怨声载道,不少人主动离开。
这年头。
无论那是做官还是做吏,哪怕是商行里的伙计,私下也偷藏一些针线啥的。
有机会谁不捞钱?
与贾政不同的是王信本事大,能管得住人,所以规矩定了下来,不但维持的住,还把事情做好了。
只是遇到的困难也很多。
自己的儿子在他手下被使唤的厉害,明明一个白面小书生,年余下来自己差点认不出了,得找个机会把儿子领回来。
王信身边不缺穷人,缺读书认字会写文章的人。
杜松去领了五个人过来,其中一个秀才,还有四个是童生,大多三十来岁,还有四十出头的。
薛岩问了几句,又把大同那边的规矩讲了一遍。
“俸禄绝不拖欠,而且定的不低,不过呢,那边规矩大,不能伸手捞钱,也没有捞钱的机会,你们要是愿意去,过两日与我一起出发,要是不愿意去的话,赠送各位茶水钱,虽不多,不至于让诸位白跑一趟。”
众人听得仔细,不禁面面相觑。
“岂有此理,把我们当贼么,如此不尊重人,可见那所谓的王参将是什么德性,到底是武夫,得志便猖狂。”有人急了,骂了一顿。
薛岩苦笑,也没生气,好生相劝。
那人出了气,袖子一挥大步离开,一脸的得意。
他一走,跟着走了两人,
还有一人详细问了几句,虽没有甩脸色,但是匆匆拱了拱手,毫不犹豫的离开。
最后反而是那秀才留了下来。
“我不善交际,收入窘迫,家里等着吃饭,只要俸禄不少就行。”那秀才倒是实话实说,薛岩露出笑脸,总算是留下一个。
要不然一个也没有,见了王信不好交代。
杜松领着那人离开,那人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来商号,随时等待出发。
此时恰好有人从大同来了。
“王信要来京?”
薛岩一脸意外。
来人是史平,还有两名同伴。
薛岩连忙招呼几人,了解了大同最近的事情,心里越发感慨。
“将军这回入京是为了解决欧彦虎,也有事情要和薛老爷商量,所以知道薛老爷在京城,让我赶紧来告诉薛老爷留在京城等将军,免得错过了。”
史平笑道。
薛岩了然,王信为了平胡的事三番五次入京。
虽说与胡人的事情在大同,可最后拿主意,以及调度还得通过朝廷,只是想到大同这两年的变化,薛岩忍不住感慨。
“可以安置的地方,不如留在商号。”
史平虽然是亲卫,但是很受王信的信任和培养,薛岩拉拢道。
“不用了,薛老爷这边没有别的事,我们还要去告知陆老爷,还要去贾府告诉政老爷,还有平姐姐一声,然后回河西营。”史平摇头拒绝。
见状,薛岩不再挽留。
送别了几人,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念头。
“把女儿嫁给王信如何?”
突然的念头,薛岩被自己吓了一跳。
薛家以前虽然还不错,可那是以前,如今王信是参将,未来的总兵跑不了,如果不是太年轻,这时就应该升总兵了。
至于与梅家的婚约。
梅翰林的态度,自己上门说解除婚约,他恐怕不会反对。
王信应该也不会反对。
一则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虽然小了些,不过可以先订婚,二嘛,王信需要薛家,更需要自己,两人联手各取所需。
只是一件事。
王信的做法太过特立独行。
恐怕他走不长远啊。
薛岩不禁苦恼。
就说自己好不容易请的几名读书人,结果连面也未见就要跑光了,只剩下一个连维持同窗情谊都不会的老秀才。
王信带兵打仗的确有一手,可打仗并不是长久的事。
倭患说平就平了。
王信不是被冷落了一段时间,如是不是胡患,王信还被丢在京营做冷板凳。
自己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是看过太多官场上的事。
做官最怕坐冷板凳。
一坐就是一辈子。
多少年轻时身居高位的天之骄子,一朝坐了冷板凳,半生就荒废了过去,原来的成就一切归于尘土。
王子腾和王信闹翻了。
贾珍和贾赦也不喜王信。
四大家的圈子里,王信只要走了下坡路,必然呆不下去。
没有了四大家的圈子,王信还能依靠谁?
再有本事,朝廷不用又如何。
主要是王信的做派,没有哪家能容得下,自绝于官场,就怕走不长远啊。
那大同的周家别看对王信什么都支持似的,实际上巴不得王信失势,好趁机接收王信留下的势力,这样的地头蛇并不少。
薛岩摇了摇头。
还得再看看。
不能操之过急,大哥当初就是只看到姓梅的有才,早早定下了亲事,却没有看到姓梅的品性。
王信虽然品性好,才能高,可是能不能走的长远更重要。
自己不能犯大哥的错。
薛家没本钱了。
薛岩叹了一声,让人去贾府告诉小姐,取消了后日的行程。
——
凸碧山庄。
上回平儿去见了贾探春,贾探春趁机回访,来到凸碧山庄。
凸碧山庄自从让给了王信来住,这一块地方很少有人来,主要来的是王熙凤、薛宝琴、林黛玉等人,贾探春倒是好好逛了逛。
“二奶奶那边,我安排了几个婆子去盯着,原来的丫鬟们也都训斥了一顿,还请了大夫开了药。”
探春告诉平儿。
平儿早就知道,这些日子每日都会去看二奶奶。
自从那日之后,二奶奶的处境就好了许多。
“二奶奶身体好了后,我和二奶奶一起来谢三姑娘的情。”平儿感激道。
探春摇了摇头,推辞道:“本是分内之事,何来感谢之说。”
晴雯也觉得如此。
探春管家,本就是她要做的。
“别人不知,我如何不知。”平儿越发敬佩三姑娘,笑道:“二奶奶的根子不在别处,在府里老爷们,三姑娘这么做,担了不少干系。”
知道瞒不住平儿,探春笑道:“二嫂子从小对我们好,对我也关照不少,她如今不好了,我如果没条件另说,有了机会必然要回报二嫂子,只是能做的不多,但愿二嫂子早些养好病。”
“做的已经够多了。”
平儿敬佩道:“三姑娘能在此事上使唤动人,一般人都做不到。”
晴雯好奇的看向平儿。
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难的,探春姑娘以前虽然是庶出,可身边的丫鬟还是听她的话,如今奉命管府里的事,难道她说的话,吩咐的事,还有人敢不听不成。
探春知道平儿聪明,晴雯虽不如平儿聪明,但是做事勤勉,很得王信喜欢,所以对两人都不错。
正逛着。
薛宝琴来了。
“平姐姐,大哥哥要回来了。”
老远。
薛宝琴就摇着手,等走近了才看到贾探春。
“探春姐姐你也在。”
探春笑道:“我来看平姐姐和晴雯,倒是巧了,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和你一起来。”
平儿听到薛宝琴带来的消息,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信爷要回来是谁说的,真的吗?什么时候到。”
“我父亲托人送来的口信,大概也就三五日,最迟六七日。”
平儿和晴雯闻言,脸上藏不住的喜色。
探春脸色复杂,眼神闪烁,不知道想些什么。
平儿和晴雯只顾着高兴,薛宝琴忙着回答平儿和晴雯的问题,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探春的目光。
自从王子腾失势,反复折腾,最后又和贾赦讲和,贾政察觉到自己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原因倒也清楚,不过贾政并不恨王夫人。
毕竟多年夫妻,只是心里平淡,两人之间谈不上感情,形同陌路,至于大房的做法,对侄媳妇的做派,贾政虽然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大哥本就对自己很多不满,自己要是再对他指手画脚,恐怕大哥会翻脸。
太多烦心事。
贾政躺在赵姨娘的怀里。
最近老爷常来,还有闺女的事情,虽然两母女感情依然不好,也不敢不好,可没有什么还不满意的,赵姨娘全心全意揉着贾政的额头。
“王信此次入京,我打算和他说一说女儿的婚事。”
贾政睁开眼,笑呵呵望着赵姨娘。
果然如他所料。
赵姨娘大惊,连忙追问。
“他的做派倒是和我一样,不喜欢下面的人捞钱,他又年轻,已经是参将,其实权力不比总兵小,无论是品性还是前途都不辱没探春丫头。”
贾政得意道。
仿佛已经板上钉钉,自己为赵姨娘找了一个上等的女婿。
“他会不会嫌弃探春是庶出?”
赵姨娘抿着唇,一脸担忧。
“别人说不清,他必然不会。”贾政毫不犹豫说道。
自己虽然只是个员外郎,但是能帮王信在朝堂发声,许多弹劾他的事,自己也能找人说和,尽量把事情压下来,不至于闹大。
事情只要不上秤,什么都好说。
贾府虽然不如以前,可自己有个长女在宫里是贵妃,又有妹夫林如海,还有皇帝那边的关系维持。
其实以贾府的门楣,哪怕是庶女也会上嫁。
自己下嫁女儿给王信,一则是王信的确有本事,二则其实也是看中王信的人品,把女儿嫁给他,女儿一定过得不差。
(本章完)
第295章 贾政的盘算
第295章 贾政的盘算
王信住进贾府有三年了。
不光是对人温和,包括凸碧山庄的婆子们一些浑话,赵姨娘也听过,这样的好男儿,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赵姨娘自然是满意的。
贾政不担心赵姨娘,反而来“讨好”。
赵姨娘有了这大喜事,果然越发尽心尽力的伺候老爷,贾政满意离开。
出了院子便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
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一看就知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
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排十六张楠木交椅。
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贾政知道王夫人白日里大多不在正室,常在正室东边的三间二房居坐宴息。
“老爷。”
“老爷来了。”
廊下的丫鬟们见到贾政皆愣了愣,反应过来纷纷喊道。
东房的帘子被推开,一名丫鬟看到果然是贾政,连忙又返了回去,明显向里间的夫人确定是贾政来了,如此行为,实在是贾政极少来。
贾政一脸平静,进入东房后,因为此处许久不来,倒也是不禁看了看。
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卉,并茗碗唾壶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椅搭,底下四副脚踏。
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俱备。
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
王夫人已经下了炕,在炕边站着,脸上露出探究,知道老爷来,必然有真事。
“你们下去吧。”
贾政淡然道。
几名丫鬟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微微点头,这些丫鬟才敢离开。
贾政倒也没在意,也没有上炕,只向东边的椅子上坐了。
王夫人并没多言,默默坐回炕上,也不看贾政,和往常一样的神态。
贾政一愣。
嘴边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
老夫老妻多年,不知道何时走到今日地步,明明是夫妻,却又像是陌生人,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
想到这些,心里的兴奋散了,索然无味起来。
“王信就快回京了,我打算招他为婿,你觉得如何?”贾政开门见山,一脸平静。
王夫人虽然知道贾政有事,仍然露出惊讶。
“探春?”
贾政点了点头。
王夫人微微皱眉,心里盘算着件事。
王夫人很强势,当初和妹妹,后来和母亲,最后被彻底压了下来,然后是贾敬出事,王子腾得势,王夫人也老练了起来,推出了侄女王熙凤。
老太太的事,王夫人不敢明着来。
但是自家里的事,王夫人却寸步不让,贾政有时候也很羞愧,夫人要是发起脾气,自己还有点惧她,
贾政知道夫人心里的盘算,主动开口:“这件事对宝玉和兰儿有好处。”
王夫人不信,反问道:“有什么好处?”
“我平日里对宝玉严苛,其实也是为了他好,宝玉和兰儿素有文才,但凡多用功些,考上功名并不是难事。”贾政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到丈夫主动夸自己的儿子,王夫人脸色好看了不少。
气氛缓和了些,贾政笑道:“唐以前文武不分家,自宋以来,国朝以文制武,并不是不注重武,相反,文下有武,哪一方势力手里没有自己的武功。”
文武不分家,可以当官,也可以带兵。
自唐以后,文武就分家了。
朝廷用武,需要通过文,文来调度或者管理武。
同样的道理,但凡是带领军队的一方大将,必然是在朝堂有人,背后有文官支持的。
其中道理复杂,贾政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听懂,只能捡重要的说。
荣国府二房是确定了从文的。
可二房与大房不和。
大房从武,二房从文,最后是二房来治大房,偏偏大哥的性子犟,如何把自己这个弟弟放在眼里。
只是从文从武。
大房可以先选,奈何大哥又吃不了从文的苦。
既然二房从文,以文制武,日后当然是二房当家,所以荣国府里是二房当家主做。
大房从武,有爵位如虎添翼,因此荣国府的爵位又是大房承袭。
大周立国之初,文武不分家,乃至于数十年后,文武开始分家,特别是太上皇还是皇帝的时候,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实。
王夫人并不是全然不懂。
听了丈夫的解释,王夫人又有隐隐猜测。
“王信可靠吗?”
王夫人怀疑道。
贾政松了口气,只要王夫人不直接拒绝就好,连忙回道:“王信的人品应该不会有问题。”
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王夫人不怀疑。
长子十四岁进学,二十岁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其才能自然是入了国子监祭酒的眼,认为老大能高中,可惜长子英年早逝。
次子宝玉更是天资聪颖,平日里虽然爱偷懒,但是府里的门客们并不瞎,每回考较时,宝玉作答的水平,连他老子也挑不出毛病。
孙儿贾兰天赋不弱宝玉,更比宝玉勤奋,还有其书香门第的外公家帮助。
高中是迟早的事。
这也是自己没有因为哥哥的事情胡乱出头的原因。
包括凤丫头这半年来的难过,自己也当做没看见,任由凤丫头吃苦。
老太太想要乱点鸳鸯谱,看好宝玉和黛玉,从黛玉进门的那天,自己就不喜这小姑子的女儿,忘不了当年受小姑子的气。
只是自己心里有数。
林如海的才能和威望,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能比。
所以对老太太的想法,当初的自己并没有反对。
如果宝玉娶了黛玉,那么宝玉就成为了林如海的女婿,林如海又没有别的亲族,除了林黛玉这位孤女,再没其他正经的亲人。
对宝玉有大好处,王夫人心里已经接受。
前年说林如海不好,差点一命呜呼,倒是让自己揪心了许久。
如果林如海没有熬过去,黛玉成为了孤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现在丈夫看上了王信。
探春不是自己的亲女儿,这些年自己倒也没有亏待她,哪怕多半是她的原因,这丫头实在是太聪明了,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正因为她聪明。
哪怕她嫁给了王信,也当知道她最需要谁的支持。
娘家不够得势的女人,有儿子,特别是成器的儿子还好,要是没有儿子,那王熙凤就是下场。
相信她看得明白。
何况为母则强。
有了自己的子女,她更应该知道如何去做,难不成指望她那小门小户,连个强势亲戚都没有的生母?
盘算了片刻,王夫人松了口。
“儿女的婚姻大事,当由老爷做主。”
贾政闻言露出笑容。
王夫人还是一脸平静,看不出喜乐。
贾政最不喜欢这样的王夫人,不愿意多留,没有了其他话说,随后就离开了。
等贾政走后,王夫人看着安静的屋内,倒也习惯,只是想到了妹妹一家。
原先。
妹妹一家看中了王信。
只是当时的王信人微言轻,才是都司而已,没想到短短两三年过去,竟然成为了参将,而且是独领一方的大将,连哥哥都拿他无可奈何。
妹妹一家也因为哥哥的原因,放下了这门婚事。
妹妹一家又要指望自己这个姐姐,还要指望哥哥,当然不敢违逆。
自己却不同。
哥哥已经很难爬起来,官场上的位置多重要,王夫人看着丈夫多年在一个职位上蹉跎。
同样是林如海病重差点一命呜呼的那年。
府里才有了许多人来拜访,好多自己都不知道的文官。什么叫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就是了,哪怕人心中的地位,也是排序的紧密。
林如海死了,才轮得到自己的丈夫出头。
那时不少人提议要全力扶持自己的丈夫,先去外地历练几年,然后调回京,一放一回,官就升起来了,等林如海好转,这些人也就不怎么来了,更不再提此事。
贾政坐在客厅里,派人去请府里的几位请客相公。
想到为女儿的打算,不禁想到当年,长子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是自己最高兴的时候,仿佛看到了自家未来一片坦诚的仕途。
不过终归不亏。
长媳出自书香门第,一门心思教养贾兰,贾兰小小年纪却表现出众,有如此的孙儿,贾政并不是很难过了。
宝玉虽然懒散,但是天赋的确惊人。
再加上个乘龙快婿。
“虽然很多人嘲讽自己做事不通实物,奈何自己的命好啊。”贾政忍不住得意。
妹夫林如海,亲家公国子监祭酒。
三个儿子里,庶子顽劣,其余两个嫡子却都不错,还有一个不错的庶女。
贾政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久。
程日兴,詹光,单聘仁,卜固修,胡斯来,王尔调,嵇好古等人先后到齐,不知道所谓何事,贾政一五一十的告知。
“政老爷如何有此念头?”
程日兴试探道。
贾政性子单纯,没有看透程日兴的试探,实话实说道:“我也是看了如海的书信。”
众人越发好奇,怎么又扯到林如了呢。
“如海的信里说了些王信的事,认为王信必然有大出息,既然如此,连如海都看重此人,我才有了现下的想法。”贾政笑道。
“王信做事虽然勤勉,可不守规矩,做事越多,得罪人越多,只怕政老爷招此人为婿,日后会沾染不少的麻烦。”程日兴不太认可。
大家纷纷点头。
王信是府里的客人,走的是武夫的路子,平日里接触也不多,但是对此人,众人还是下过功夫的。
“有才能的人如过江之鲫,并不是否认此人有才,只怕此人走不长远。”
“他自己也就算了,等成了政老爷的女婿,到时候政老爷想甩也甩不掉。”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认可王信的人并不多。
“只一件事,王信不向京城输送银两,也不让他手下输送,他倒是出淤泥而不染,大家谁敢亲近他?多少人的眼中钉。”
“好人不一定有好结局,和光同尘啊。”
贾政迟疑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王信的确与众不同,要是常人,早已灰飞烟灭,奈何此人不是常人,又懂分寸,且能隐忍,那就前途不可限量了。”
贾政把如海的话向众人转述。
“官场上多了这样一个实人,而且是能解决问题的人,朝廷必然要用的,无论谁当家都会用,就算捏着鼻子也会用。”
众人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
嵇好古闻言感慨道:“还是如海兄看得通透。”
如那张吉甫。
王信与张吉甫非亲非故,倒头来,张吉甫还不是大用王信。
关键是王信不主动惹事,做事就做事,不沾染其他事,分寸感极强,做人又低调,年纪轻轻,如此性格和本事,委实难得。
经过贾政转述林如海的话,大家开始往这方面去琢磨,越琢磨越是这个道理。
主要是朝廷积弊日深,的确到了无法视而不见的地步。
之前的倭患,如今的胡患。
哪一样可以忽视?
乃至各大军镇尾大不掉,朝廷哪一派做主,都需要手里有王信这样又听话,又能干事的武夫。
更关键的是此人入了张吉甫的眼。
运气也重要。
还有林如海的关系。
天时地利人和。
嵇好古更关心一件事,认真问道:“此人能听话吗?”
贾政愣住了。
他倒是忽略此事。
王信有自己的主意,以前就连王子腾都敢顶撞,何况是如今,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按下此人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今天公司加班,存稿也用完了,请假一天,实在是抱歉,明天还是下午六点十分准时更新,保证尽量不再请假,谢谢书友朋友们的支持。
(本章完)
第296章 什么最重要
第296章 什么最重要
六月,清晨。
天气正好,唯独久不下雨。
道路两旁的麦田至今没有泛黄,绿得发暗,固执地挺立着,仿佛在无声地等待一场迟到的雨水。
王信带着十二名亲卫趁着早上天气凉爽的时候赶路。
河道露出了河床,只剩下不多的水源,有农夫光着脚挑着担子,在河道里深一脚浅一脚。有些地方干枯的裂开,有些地方还是稀泥。
一口气走了一二个时辰,此处河道边还有几棵树,可以提供阴凉。
“在这里歇一歇吧。”
王信吩咐道。
众人纷纷下马。
众人没有穿戴盔甲,身着武服,头戴军帽,一看就知道是精锐,不是普通的民兵,加上王信身上的武官服,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石头和几名同伴牵着马去喝水。
他们有自己的水袋,每回离开驿站的时候,都会灌满烧开后的凉水,将军不允许喝生水,只要有条件的话,大家都习惯喝凉开水。
不过人能尽量喝凉开水,马匹却不行。
大家可供应不了。
河道因为干涸,马儿不容易喝水,河床里干枯的地方还好,越靠近水的地方,泥巴越多,而且极深。
马蹄很容易陷进去,想要拔出来不简单。
因此石头和几名同伴牵着马顺着河道往前走,看能不能找到一处方便喝水的地方。
等石头走了,靠着大树的一名亲卫忍不住打趣:“石头的脑子里果然都是石头。”
“咋啦?”
旁边的人笑道。
王信无所谓,许多亲卫跟了自己许久,只要守规矩,其余的时候并不拘束他们。
亲卫之间的气氛和睦。
互相之间经常打闹笑骂,王信已经习惯了。
这样才是对的。
都是一帮生猛的后生,精力无处释放,平时的时候还压着,这样过的多累啊,堵不如疏,笑笑闹闹之间,不光活跃了气氛,也增加了同袍情谊。
那人笑道:“我要是石头,我就去找那位老伯借一借水桶,挑上一桶水来给马喝,等马喝足了,再重新打一桶水还给老伯不就行了。”
“人家石头不愿意麻烦老伯而已,宁愿自己多累点,你以为像你啊。”
有人不以为然。
“你看那老伯,自从发现了我们,悄无声息的就躲着我们,往远处走去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虽然话语里没有错处,但充满了张扬,并无同情老伯之语气。
王信默默看了一眼。
一路走来。
还是领教了小冰河的厉害。
并不是光陕北那边干旱,而是各地都受到影响,只不过有的地方严重些,有的地方水源丰富,积蓄多,所以灾情就轻微些。
与后世不同。
后世修建了无数的水库人工湖等,加上水站之类的机械化农业设施,虽然在早期的时候,劳作还是靠人力,但是已经消除了灌溉等大量的工作。
如今不同。
各渠水源不足,为了满足田地的灌溉,很多地方需要百姓一桶桶的挑水去灌溉。
其中之辛苦无法言语。
可再辛苦也得忍。
因为不干就会饿死。
种地之苦,苦不堪言啊。
种地的人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不再种地。
只要有人种地,就会有人苦。
除非机械化。
这恐怕是自己一辈子拼了命都办不到的事情,既然自己解决不了,那么这种百姓需要经历的苦,自己说再多道理也无用。
因为道理并不能减轻百姓种地的痛苦,而这般辛苦也不过是为了吃口饱饭而已。
“百姓苦啊。”
王信叹了口气。
听到将军的叹气,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知道将军最在乎百姓,虽然有些人无法理解,可既然将军的态度在这里,众人也就不敢冒犯。
石头不愿意找百姓借水桶,大概率也是因为将军。
将军最不愿意他们随意叨扰百姓。
所以石头宁愿多走几步路,也不愿意走捷径。
王信大概也能猜到。
并不是自己矫枉过正,而是有时候,非必要的情况下,尽量减少和老百姓打交道,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很早的时候,自己经常看不起朱元璋制定的政策。
后来经历的多了,王信又有些理解,其实朱元璋制定的政策,才是最接地气的,最是老百姓们需要的。
不打扰老百姓,就是老百姓最需要的。
能理解的,并且遵守自己的规定,那就是好兵。
不能理解的,且不能遵守自己的规定,那就是孬兵。
一个不能理解并同情百姓的人,无论他是官员还是战士,都不会是好的。
相反。
一个能理解并同情百姓的人,无论是当官还是成为一名战士,那他一定是不错的。
用这样的标准去挑人,挑出来的基本不会错。
至于怎么去评判?
那就是自己的优势了。
虽然无法做到准备到每个人,可能满足关键位置上的一些人,倒也足够使用。
突然。
一名亲卫骑马赶了回来,众人一看就知道遇到了事情。
“将军,咱们和人发生了冲突。”
“怎么回事?”
王信没有生气,耐心的询问。
那人连忙解释了一遍。
说来也巧,原来前面不远处也有一伙军士,那伙军士欺负人,让河道里挑水的百姓给他们干活,挑水来喂马,百姓抱怨了两句,就被他们打了。
然后石头碰到他们打人,于是喝止他们,那伙人不依不饶,双方才发生了冲突。
对面那伙人多,担心吃亏,又不敢隐瞒,因此急着赶回来告诉将军。
“去看看。”
王信不再犹豫,带着人过去。
不久。
已经见到前方打了起来。
石头他们只有三个人,对面有九个,是他们的三倍,虽然以一敌三,竟然也没有落下风。
三人成阵,防备被偷袭,也防止自己摔倒。
此时要是摔倒,那就爬不起来了。
三个人且打且退,对面一伙八九人奈何不得,因为大家都没有动兵器,反而是人多的一方吃了亏,气的为首的那人破口大骂。
很快有人醒目,向三人的马动手。
石头他们也骂了起来。
“住手!”
王信大喝一声。
听到一声大喝,加上对面来了救兵,那伙官兵不敢继续动手,石头等人也不敢乱来,等着将军发话,现场一下恢复了安静。
王信扫了一眼众人。
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王信的身份。
“你们的头是谁。”
对面很快出来一人,看清楚王信身上的三品武官服,咽了咽口水,无奈上前行礼。
“下官陈松,云南节度府帐下游击,请问上官是谁?”
那人虽然行礼,脸上却并不服气。
云南天高皇帝远,前明时属于沐王府,到了大周,上有南安郡王,下有云南节度使,整个云南军队与朝廷格格不入。
土皇帝的风气,沾染了不少。
王信也能理解此人的想法。
东南内陆军队多是民兵为主,将官身份低微,实权较少,远不如云南军镇的地位,当然要瞧不起了。
也就是看在自己参将的身份上才无奈低头。
“我是王信,京营参将。”
王信一脸淡然,同样没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冷着脸问道:“我听说你欺负百姓,可有此事?”
那人愣了愣。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来。
又听到对方责问,以为对方是为了发难找由头,也不管事实,否认笑道:“没有的事情,而且此处哪里有百姓。”
被欺负的百姓,看见官兵们内讧,不敢管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也顾不上,早就偷溜了。
此人否认的如此轻易,可见是滚刀肉,并不好对付。
王信并没有生气百姓开溜。
百姓小气,怕事,怯弱又是谁把他们变成这样的呢。
王信盯着那人,平静的说道:“你好好回答我,有点军人的作风,倒还能轻易饶了你,你要是如此无赖做派,可是惹错了人。”
陈松又愣了愣。
多大的事。
本身他们还吃了亏,训斥几句,自己忍了,事情也就过去,听此人的语气,难道还要追着不放?
在云南嚣张惯了,陈松也有自己的脾气,并不畏惧眼前不认识的参将。
就算是参将又如何。
自己是节度使的人,还为王爷办事,一个参将有何惧之?
“我如犯了错,有军规罚我,我没有犯错,这位将军难道还要污蔑我不成。”陈松随意笑道。
石头等人听到陈松嘲讽将军,各个一脸怒容。
陈松身后的人不以为然,虽然没有露出嘲笑,脸上的神色却尽显。
骄兵悍将。
“把他带过来。”
王信骑在马上,挥了挥马鞭,指向陈松。
“喏!”
身边的亲卫见将军动了真格,没有人再敢随意,一个个严肃,恶狠狠的看向陈松。
王信不光人多,而且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石头三个人都能令陈松他们一伙九个人无可奈何,更何况现在。
陈松见情况不妙,没想到此人如此做派,看样子背景不小,并不是普通的参将,于是不敢再乱来。
“这位将军,我们都是武人,武人何必为难武人,如果下官有得罪这位将军的地方,下官向您认错,还请看在南安王爷和云南王节帅的份上,饶了下官一遭。”
陈松搬出了两位大佬。
往常到了如此地步,大多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后还能不打不相识。
别说参将,哪怕是许多勋贵,大多也会给自己面子,甚至巴结自己。
王信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此人的想法。
不只是官场上轿子众人抬,互相抬举对方,其余的圈子也是如此,谁会为了陌生的百姓去得罪人。
云南的节度使王忠,自己虽然没有接触过此人,却知道此人。
红楼原文里,此人日后弹劾贾府。
而南安郡王战败,为了缓解局势,王妃到了贾府,看重贾探春,让贾探春去和亲,嫁给番邦,成为番邦王妃,很可能是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这也是惯用的手段。
如义忠亲王派人上门寻贾政的错处,很可能是敲打贾政,哪怕两人都属于皇帝的人,一样有矛盾和派系。
南安郡王和云南节度使两人配合默契,说明两人关系不错,也说明云南军镇更为团结,一个郡王,一个节度使,两个人这么好干什么?
不过关系再好,打不了胜仗有什么用呢。
最后还得来京城找关系。
有本事扛过去,不鸟京城,这才叫自身硬气。
此人的话语里,很可能是两人的心腹,而如此做派,到了京畿都敢欺压百姓,更何况在云南,只怕作威作福惯了,寻常事情已激不起兴趣,把欺负人当做乐趣。
这样的将领,如此的风气,能带好什么军队?
打败仗是必然。
王信抬起头,又摇了摇头。
“你如果得罪我,我不会和你计较,可你欺负百姓,按照大周律,将官殴打百姓者罪加二等,若致百姓轻微伤,普通斗殴则杖打三十,军官需杖六十。”
大周承袭大明。
大明律鼎鼎有名,按照大明的律法规定,处罚还要严重,大周律已经减轻了一倍。
不过律法是律法。
大明律到了明中晚期形同虚设,大周虽然才开国百年,弊端却不少,大周律同样沦为虚设。
那陈松闻言大惊。
“王将军,打击报复不是这样的吧,我已经向你赔罪了。”
他可不信此人是为了百姓。
自己没有得罪他,大概是此人的确背景不凡,自己撞到了此人的手里,属于运气不好,不开眼,此人仗着背景不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为了避免吃眼前亏,那人连忙求饶。
王信摇了摇头。
许多事自己管不了,但是自己遇见了,又是军队的事,自己当然是要管的。
否则自己忍张吉甫,忍朱伟,忍这个忍那个,立功无数,和贾政亲近,和林如海亲近,这些不是白干了?
可最终自己想要做的事,自己才会去做。
比如灭倭。
为了灭倭,些许的不爽也就忍了。
又比如灭胡。
面对外部的敌人,身为军人,王信必然全力以赴。
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既然敢以欺压百姓为乐趣,又被自己碰见了,那自己当然要好好惩罚他一顿,让他没机会再犯。
至于会不会得罪南安郡王,又或者云南节度使。
自己倒真不怕。
自己奈何不了他们,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
自己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要讲背景的话,自己真不少。
无论是太上皇那边,又或者皇帝那边,自己黑白通吃。
如果连一个陈松都不敢惩罚,自己平日里向亲卫们灌输的各种大道理,岂不是假的?
思想一松懈,还如何百战百胜?
打胜仗。
战无不胜。
枪杆子永远是第一位。
这点认知,王信很清楚,要分得清楚轻重。
(本章完)
第297章 一屋不扫何以治天下
第297章 一屋不扫何以治天下
涿州。
此地为京畿的门户,入京的主要通道,历史上靖难之役,燕王朱棣也是拿下涿州后,才掌握了战略先机,扭转了之前全盘被动的局面。
客栈之中。
“哎哟哟。”
不好意思去驿站的陈松,悄然找了间不错的客栈住下。
手下们请了大夫开了药,每次早中晚都要换药清洗一遍,伤口血淋淋的被撕开,其中的痛苦,陈松每回换药都像是杀猪似的。
客栈的客人们有的感到好笑,有的感到吵闹,去找掌柜的诉说不满。
掌柜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私下叫苦,不敢解释原因,只能尽量安抚客人。
“你他娘的轻点啊。”
陈松趴在床上,不忘记回头喝骂手下。
手下一脸无奈。
“头,已经很小心了,这伤口换药,无论如何也会痛的,还是忍忍吧。”
听到手下的话,陈松也没有办法。
只能忍耐。
可撕裂的疼痛实在是受不住,一声比一声大,整个客栈都听得到哀嚎,也不知道这武官是被谁打的。
“开水呢?”
“让你们送来开水,好半天不见人,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房门打开。
手下向门外喊道。
店小二放下手里的事,连忙去给他们准备开水。
“娘的,此人要是落到老子的手里,一定让他好看。”
终于换完了药。
陈松浑身是汗,想到这几日自己受的苦,还有以后一段时间继续要受的苦,陈松心里就恨的不行。
而且自己被当众打板,没有木板,用的是刀鞘。
陈松想到当时的屈辱,恨不得让那叫王信的参将去死。
不过又奈何不得他。
对方的人比自己的多,而且各个精锐的很。
现在只能指望京城的人给自己报仇。
自己来京城虽然是私人的事情,打的却是公务的名号,此人打了自己,他也没有权力,所以还有机会。
把自己遭受的事情派人去京城告诉对方。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是打节帅的脸,是打南安郡王的脸。
“头。”
门外进来一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北静郡王怎么说。”陈松看到来人,连忙问道。
那人脸色难看。
陈松心里一惊,已经有不好的预料。
“北静郡王说那王信是京城里有名的后起之秀,内阁次辅张吉甫眼里的红人,还入了太上皇的眼,京营里上头还有东军提督朱伟罩着。”
陈松倒吸一口凉气。
来头果然不小。
就知道敢这么做的人,绝对不简单,看来自己这顿打白挨了,陈松脸色也难看起来。
那人还未说完。
“他还是四大家的人,在荣国公府住了几年,北静郡王说了,你伤好之后,还要去登门道歉。”那人终于说完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
众人都看向陈松,陈松脸色一会白一会红。
往日里只有他欺负人,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只是自己被打的莫名其妙啊。
陈松还是不明白为何那王信的人要打自己。
就算是为了手下出头,他手下没吃亏,自己低头认错不就够了?
叹了口气。
“给我叫辆马车,明天一早出发。”
“头,你屁股伤还没好呢。”
手下担忧。
陈松摇了摇头,无语道:“北静郡王说让我登门道歉,那我一定要去登门道歉的,那人万一离了京,我去哪里找他?”
手下们这才没有了言语,离开一人去找车马。
第二日一早。
客栈看到这伙难缠的客人离开,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禁露出笑容。
王信自从回到京城后,去了自己的新院子,原本以为有王熙凤在,新院子早就安置好了,自己回京后等着住进来就可以。
没曾想王熙凤这丫头日子倒是如此难过,自己病的差点下不来床。
不过曾直主动接手了此事。
曾直是辽东大户子弟,布置的宅院也颇有辽东气息。
门楼不高,青砖灰瓦,简单地开着一对朴素的木门。
正合王信的心意。
“这个不错。”
王信在门口打量了两眼,最后夸奖道。
曾直笑道:“将军素来低调,我才这般布置的。”
“朴素好,门面修的太奢华,钱就止不住,把钱留在手里才是钱,出去的就不是钱了。”王信笑着说道。
但凡门面修的豪华奢靡的。
一定是贪官。
这是必然的事情。
大门门槛是寻常条石,不高不低,王信带着众人进去。
迎面一堵影壁,绕过影壁后,映入眼帘的前院。
庭院不大,方方正正,地面铺着不甚规整的青石板,缝隙的杂草也清理了干净。
靠大门一侧是几间倒座房,也就是耳房。
“这一间可以用作门房,下人的歇脚处。”
曾直介绍道。
王信看了眼,房间不大,窗户不少,门常开着,可以看到大街。
“另一间当做杂房,那边搭个棚子,用来做马厩,还可以放轿子。”曾直指了指墙角的空处,笑道:“反正我们那边,这些地方摆些大缸,平日里腌一些咸菜之类。”
王信内心了然。
这前院主要是干活的地方。
厨房,马厩等等,包括走廊里的一口井,旁边的小房子刚好是做厨房用。
不算自己手里八九百两银子,光每年的俸禄是二百四十两。
请一个厨子和两个长工,负责买菜做饭喂马杂活之类,再请两个粗使婆子,帮忙洗衣服扫地等,大概五六个人也就够了。
一般情况下,每年工钱二三十两银子绰绰有余,寻常也就十几两。
如雇佣一名长工,每年也不过二两多银子。
如果长工有老婆孩子。
那么长工吃住在主家,二两多银子,只能让老婆孩子不饿死,除非婆娘还有些活计在手里,一家三口才能吃饱。
买新衣裳之类的不要想了,能捡到主人家不要的衣裳,拿回去自己裁剪一番就不错了。
江南的行价要好一些。
不过无论南北,最怕遭受灾民冲击。
寻常的年份,卖身的如果年龄小些,不能干太多活的小丫头,多是三五两银子,大一些的丫头需要七八两,好看些的十几二十两。
被主家买下来后就成为贱籍,再也没有了只有。
要么赎身,要么主家主动出具“放良文书”,并向官府申报方可脱籍。
卖身契分为死契和活契。
不过活契极少,而且到期后,基本没人能赎身的起。
因此没有灾情的时候,倒也还好。
长工虽然穷苦,只能填饱肚子,总算还有一处安身之处,非必要的情况下,没人会选择卖身。
卖身不是自个的事,而是世代都沦为贱籍。
寻常年间,大多只有太穷的人,又或者给别人造成了损失,如给主人家干活,结果给主人家造成了损失,自己又赔不起,那就只能拿儿女来抵。
到了灾情就不同了。
特别是灾区,更有一二两银子就能买到人的行价,不过主要是牙人。
本地大户无端端的不会多买人,买的人多了,吃饭也要钱的,所以一般是外地的牙行来买人,然后卖去外地,发一笔横财。
这就是人性。
雇佣一名长工每年也不过三四两银子,十年下来也不要四十两,但遇到五六两,七八两,顶多十几两二十两,还是好看的丫鬟,谁不愿意买?
买来的丫鬟,卖身契捏在自己的手里,可比雇佣长工要放心多了。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本就不稳定的市场也会被彻底摧毁。
大量的自由工会破产,最后沦为奴仆,又形成恶劣的循环,卖身的人一个比一个便宜,这个行业的经济彻底死掉,造成更大的经济损失。
王信虽然懂这个经济理论,却没有办法阻挡这股潮流。
随着自然灾害的延伸和长久,一路来卖儿卖女的太多了。
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不允许卖儿卖女的人破坏自由民的经济市场,比如设一道关卡,不允许他们过去,这样就保障了那些自由民经济的稳定。
王信见过。
虽然很残酷,但是的确有效。
就和清朝杀光无粮之民,再杀光富户一样,虽然残酷,但也是一种解决方法,从肉体上消除了不稳定因素。
这些都是王信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犹如明朝也做不到。
一个陕北流民的处理,大明朝廷争论了多年,以至于出了“元气论”,也就是所谓杀人太多会伤元气等等,从上到下都没人愿意去负责屠戮灾民。
大清没有元气论。
一杀到底。
所以残暴不残暴,和胜利不胜利没有关系。
但是这样的世界是不对的。
明知道很多事情不对,自己又解决不了问题,王信看着自己的宅子,从自己的家到天下,王信不禁出神了起来。
难怪古人云。
一屋不扫何以治天下。
自己看到的问题,自己都没有方向去解决,当然治理不了天下,除非对自己遇到的事物有了清楚的方向,那么治理天下也就不再迷茫。
王信看向曾直,交代道:“四十两银子,请五六个长工,最后是一家人。”
曾直愣了愣,“钱太多了吧?”
王信没有解释,吩咐说:“大概就这样吧,一家人,或者两家人。”
一家三口,小孩属于吃白饭的,反而是拖累,没人会请这种家庭,不过王信不计较,两家人的话,多上一二个人也不要紧。
银子方面的话,当然不会乱钱。
至少按照一家人需要达到的温饱水平,至少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能买一套新衣裳。
“将军真是爱护百姓。”
曾直感慨。
他已经从亲卫们口中听到过,有个云南的游击将军,因为无故殴打百姓,被将军撞见,被将军打了三十军棍。
那游击将军一听就来头不小。
一般人谁会为了百姓来得罪同僚?
也只有将军了。
“我爱护百姓是有好处的。”王信笑了笑。
曾直一脸茫然。
不知道王信何意。
王信没有隐瞒,解释道:“打胜仗的军队,一定比普通的军队要厉害,可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凭什么比别人厉害呢?”
曾直毫不犹豫道:“军备,军饷。”
“军备军饷的确很重要,可寻常的军队,差距又能大到哪里去。”
“士气。”
曾直又提出了一个。
王信点了点头,“那么士气又怎么来呢?”
曾直皱起眉头。
士气的来源多了去了,又回到军备军饷等等。
不过将军这么问自己,必然没有这么简单,难道关乎将军刚才所言的爱护百姓?
“做坏人容易,做好人难。”
“当一个军队能爱护百姓,具备了如此的思想,这样的军队士气一定很好,寻常的挫折也打不败这样的军队,往往还能发挥出令人不可置信的战斗力。”
王信毫不隐瞒。
知道这个道理的人越多越好。
要是听了自己的话,大周能多出几支对百姓好的军队,那自己就不亏。
曾直原在国子监读书,辽东本是军事重地。
过了一会。
曾直露出苦笑。
他有些明白了将军的想法。
可惜。
有几个人能像将军这样呢,白的银子,还是自己的钱,“高价”来雇佣长工。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将军最大的本事是看人准。
经过他提拔起来的人,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也就是将军所言的,至少没人敢欺负百姓。
“难道这就是将军为什么战无不胜的原因吗?”
曾直突然想到。
看完了自己的宅子,王信回去贾府。
朝廷的一些消息,以及自己要见张吉甫,不知道张吉甫什么时候能见自己,都需要和贾政聊一聊。
贾政虽然只是从五品的员外郎,但是他的圈子和地位,注定了其重要性,而且贾政是领主事之衔,并不是寻常的员外郎。
林如海死后。
贾政外放学政,也就是升到了五品。
学政是培养人才的,而且还是官,这可不是普通的教育局长之类的。
后来又被吴巡抚保举,擢升他为工部郎中。
一年后,工部将贾政保列一等。
然后升为江西粮道,也就是四品官。
林如海死到升为粮道,贾政在五年的时间升了三次官。
从五品的文官,升到正四品的文官,而且都是事务主官,并不是副官佐官等。
而贾雨村被罢官了一次,轮到了给人教书为生。
最后也是靠着林如海的关系,林如海把他引荐给贾政,实际上就是借助四大家的圈子,帮助了贾雨村重新回到官场。
当然。
到了粮道的时候,皇帝应该是亲政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是因为受到牵连,贾政在粮道的位置栽了跟头。
上任一年不到,正月初以“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的罪名被参回京,回京不久,贾府在元宵节获罪抄家。
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被抄家流放,二房也就是贾政这一支又被放了出来,抄家的东西也返还给了贾政这支,可见主要还是奔着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去的。
皇帝容不下贾珍和贾赦。
不知道这两人如何得罪了皇帝。
那么皇帝竟然亲政了,说明皇帝还是赢了,别的不提,自己现在和张吉甫太过亲近,而且也必须获得张吉甫的支持,如何挽救呢?
通过林如海或者贾政的关系,获得皇帝的信任。
日后皇帝清算不到自己的头上就行。
又或者帮助张吉甫?
但是自己并不知道张吉甫的打算啊,自己可不是张吉甫的亲信,张吉甫只是看中自己的能力。
不知不觉。
参与的越来越深了。
王信皱起眉头。
突然。
门口传来声音。
“还在为之前的事烦心?”
贾政回来了,知道王信在客厅等自己,走了进来后,看到王信皱眉,以为是他打云南游击板子的事,笑道:“我见过了北静郡王,北静郡王还夸你做得好。”
(本章完)
第298章 见探春
第298章 见探春
北静郡王和贾府的关系不错。
其实贾府与开国四王的关系都不浅。
贾政居所荣禧堂有一副用乌木制作的联牌对联,上面镶着錾银的字迹,这幅对联的署名是一行小字——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平郡王穆莳拜手书。
这位就是驻守辽东北镇的东平郡王。
包括未来的南宁郡王到贾府挑选女儿嫁给外邦和亲,虽然探春是哭着出嫁的,回来的时候却是番邦王妃的身份,从政治团体的角度出发,反而要挑内部可靠的成员子弟。
这就是圈子的重要性。
贾政哪怕只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并不影响他在圈子的地位。
何况他有个贵妃的女儿,还有个林如海这样的连襟。
选择了从文的道路,能力不提,关系不浅,什么人都能牵扯上点关系,包括突然冒出来的举荐贾政的一方巡抚大员。
更不提那些影响力不大的,如贾府家生子出身的县令赖尚荣,如贾政门生正六品通判把的傅试等等。
王信问道:“南宁郡王的人为何入京?”
听到王信的问题,贾政叹了口气,抱怨道:“他们有好事可不会找朝廷,既然派人来京,必然就没有好事。”
贾政还是有些书生意气,心里装着大局的。
王信暗自想到。
换做是别人,谁管好事还是坏事,只看有没有利益。
四王八公是开国的功勋,无论内部有哪些矛盾,各走各的道,现今总体上还是抱团取暖。
荣禧堂是荣国府的中心建筑,牌匾更是太祖皇帝亲笔“书赐荣国公贾源”的。
荣国府弃武从文,虽有大房贾赦还在“武”道,但实际上荣国府当家人变成了二房的贾政,所以荣国府的主要政治资源也多投入到了贾政身上。
但其中细节有不足为外道之。
贾赦的不服气,各种努力的小动作等等,贾政的一路躺赢,乃至于风云突变,各种意外之下,从安乐窝的闲散官员被拉出来,丢出去迫出头领路等等。
这些年的接触,加上记忆里的一些东西,王信倒是对这个四王八公体系有些认识了。
并不是完整的政治势力,更像是个松散的政治联盟。
依托四王八公蔓延出去关系网,密密麻麻的遍布全国。
光荣国府的关系就天南地北都有,从京畿的节度使,到粤海的将军,上到朝廷里翰林院的梅翰林等,下到金陵的知府等,那些末端的六七品小官不用提,更不提不入流的。
两府的下人有一千来号人,光每个月的月钱就要千把两银子。
如此门楣,说明了贾府的地位。
所以在这样的势力之中,还能像贾政一样心存大局的属实难得。
为了几两碎银子,什么民族大义,什么道德贤良之类的,大把的人抛之脑后,这也是王信比较欣赏贾政的地方。
一个势力或国家。
其根基一定是被贪官摧毁的。
竟然很多人认为靠着有才能的贪官,能带来繁荣和稳定,实在是不可理喻。
大周朝廷绝大部分事务,王信看来都不难,并不是需要专业技术的岗位,只要是个人培训一段时间都能去做,所以能力不是问题,态度才是问题。
王信故意猜道:“难道云南有边患?”
贾政只当王信鼻子灵敏,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听说那边底兀刺要闹事。”
“底兀刺?”
王信有点熟悉。
贾政把底兀刺的来历说了一遍。
原来底兀刺是前明所封的宣慰司,后来在宣德年间入贡后就再也没来了,当时的大明朝廷也没在意,毕竟是海外的藩国,可能被人灭了也不一定。
乃至大周新立,接手前明周边的宣慰司宣抚司,因为记载缺陷,也不知道这个底兀刺。
一直到南安郡王上奏,说起这底兀刺,原来这底兀刺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多年来南征北战,已经成为当地不可小觑的王国。
大周也接触过,结果这王国野心不小,大有吞并周边所有王国的野心。
大周当然不会任期吞并大周的宣慰司宣抚司。
奈何路途遥远,哪怕与云南也隔了好几个土司,其兼并了不少土地,如今又打上了木邦宣慰司的主意,木邦宣慰司不是对手,向南安郡王求援。
王信恍然。
这底兀刺不就是东吁王朝么。
缅甸历史上最强大的王朝。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
缅甸历史上最强大的王朝,在万历末期与大明发生了战争,派遣士卒战象数十万,多路出兵攻打云南。
数路大军里还有个大汉奸岳凤和其子岳曩乌带路。
一路攻打雷弄、盏达、干崖、南甸、木邦、老姚、思甸各地,烧杀抢掠不计其数,并进一步觇觎腾越、永昌、大理、蒙化、景东、镇沅、元江等地。
各地宣慰使宣府司见东吁王朝势力庞大,军力繁盛,势如破竹,因此皆倒向东吁大军。
军力达到缅甸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态势。
最终结果以大明获胜,东吁王朝因战败而分崩离析结束。
相比较后来的清缅战争。
无论是战争规模,还是胜利程度上而言,明朝和东吁王朝的战争都要远超清缅战争,结果前者却没有什么名气,而且东胡战争时已经是晚明时期了。
王信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南安郡王没有打过东吁王朝,也就是底兀刺。
不过这是未来的事。
“南安郡王有什么打算?”
“总不是探探朝廷的想法。”
贾政叹道:“南安郡王并不愿意开战,一则担心对方实力强盛,二则万一朝廷插手过多,会影响他在当地的权利,落入东平郡王的局面。”
东平郡王面对的是东胡和蛮人。
力有未逮之下,朝廷插手之深,于是有了辽东都司,夺走了东平郡王大部分实力。
朝廷肯定是想削藩的。
四大郡王肯定是不愿意削藩的。
只不过大周朝廷力有未逮,以至于到今日的局面。
王信也感到了艰难,担心道:“恐怕此人想多了,朝廷哪里顾得上他。”
“是啊。”
贾政闻言苦笑起来。
朝廷入不敷出,每年拖欠,至今好几百万两银子。
王信也很无语。
有人说万历时期如果没有张居正已经亡国了,很多人认为这是可笑的言论,实际上并不可笑。
一切都离不开财政。
万历登基前的七年。
隆庆元年,亏空351万两。
隆庆二年,亏空210万两。
隆庆三年,亏空150万两。
隆庆四年,亏空150万两。
这是税银,累计亏空千万两白银。
还有夏税秋粮等等。
大周承袭前明,大明在晚明时期,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
几十万几十万的军队,因为没钱导致送了人头,许多军队在半路哗变,连当时最强的火器新军,也因为没钱发生了叛变,最后叛逃到了大清。
王信认为大周的组织力还在。
比如自己需要的民兵,基本上都能按期满足,说明各地的官府对各地仍有控制力。
大周的问题同样是没钱。
所以大周也缺少一个张居正,需要时间来改革。
张吉甫有这个魄力改革吗?
太上皇能支持他,但是时间够吗?
他要不要顾忌皇帝?
还有外部。
胡人、东胡、蛮人,乃至于底兀刺,朝廷竟然沦到了需要和亲的地步,可见局势并不妙。
大周局势太不稳定,内部矛盾太深,张吉甫恐怕没办法改革。
改革会得罪人。
等于把人都推向了皇帝。
太上皇不会同意的。
胡人还未平,自己当然也不会忘记蛮人的威胁,如今还有云南外的底兀刺。
如果南平郡王碑额底兀刺打败,那么大周在东南亚的那些宣慰司宣府司都会主动或别动加入到底兀刺,底兀刺不光趁着战胜的就会稳定内部局势,还会成为更强大的一个王朝。
本身那边路途遥远,丛林茂盛,等养肥了底兀刺,恐怕再想平底兀刺就难上加难。
自己敢针对欧彦虎,因为把握住了时机,刚还在他起势的关键时刻。
否则等欧彦虎统一了河套地区,又征服了生胡各部,那时候自己带着几千人马,可能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王信不禁挠了挠头。
“问题有点多啊,也不知道太上皇和皇上心里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谁都防着谁。”
贾政一脸讽刺。
这倒是。
问题扎堆了就不好解决。
虽然对自己是好事,朝廷多事之秋,必然重用武将,但这种好事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好事,自己如此多的机会,不需要这种好事。
“我明天再去拜见张阁老,看明天能不能见到他。”
王信下了决定。
张吉甫是内阁第一人,周道丰不怎么管事,如果不是太上皇不放人,周道丰已经归乡养老去了,因此张吉甫的事务很多,不知道何时能见自己。
“会不会引起在张阁老的不满?”
贾政有些担忧。
有的方面,哪怕是自己还不如王信,比如在张阁老面前。
张阁老大权在握,与勋贵又没有交集,反而是王信在张阁老面前更好说话,因为张阁老比较看重王信,哪怕自己这些人都不如王信有优势。
“我是为了朝廷的事,也是为了他分忧,何来不满。”
王信无所谓。
谁是谁的人很重要,但终归是为了利益。
张吉甫面对的问题很难,才有了他多次重用自己的事情发生,否则以此人的地位,哪里需要三番五次在自己身上改变主意。
记得第一次见张吉甫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说自己最讲规矩。
结果入京之后,倒是失了不少风格。
不装逼了。
和薛蟠一样。
未入京之前是呆霸王,入了京之后就成为了薛大傻子。
京城到底是京城。
天下中枢啊。
且说王信回来后,去看了外头的宅子。
平儿和晴雯也都忙了起来,把东西都收拾好,庄子里的嬷嬷们来帮忙,聊着些闲话,倒有些不舍她们离开。
平儿笑道:“我们走了,你们才好偷懒,这凸碧山庄平日里没人来,你们在这里当做养老,再也不用伺候人,巴不得呢。”
“倒也不瞒两位姑娘,”
一个婆子笑道:“信爷刚来的时候,咱们几个背后嚼舌头不假,可相处久了,信爷为人宽和,对我们不错,反倒是比往日这里头荒凉,我们几个人老婆子孤零零的守着热闹不少。”
其余婆子也纷纷附和。
她们乐于清闲,可不是甘愿寂寞。
平儿也笑道:“要说我心里也不舍诸位。”
“那以后有机会,平姑娘和晴雯姑娘定要回来看看我们。”那婆子笑道。
“你们不烦恼我就好了。”
晴雯笑道。
“怎么会。”那婆子否认道。
正说着。
“三姑娘来了。”
众人连忙往门口看去,原来是探春来了,身边还跟着她的丫鬟侍书、艾官、翠墨、小蝉。
平儿和晴雯连忙起身去迎,婆子们请安。
探春拉着平儿和晴雯,笑道:“我知道你们要走了,这回我不拦,我做事没有二嫂子周全,往日里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多海涵。”
“三姑娘说的哪里话。”
平儿不敢小瞧探春,连忙笑道:“二奶奶都夸三姑娘呢。”
晴雯不懂这么多,一脸单纯。
“三姑娘对我们极好,我最舍不得三姑娘了。”
晴雯从小在贾府长大,多少有些以贾府为荣的想法,至今府里有两位外头的姑娘,一个林姑娘,一个宝姑娘,两人品性模样都没的说。
府里的三位小姐,四姑娘还小,只有三姑娘能与林姑娘和宝姑娘相娉。
与平儿佩服探春不同,晴雯佩服的是这方面。
只见探春一身大红底子芭蕉叶印对襟褙子、白色交领中衣、白色长裙,鹅蛋脸敷薄粉,远山眉扫黛青,点绛唇含朱丹,抬眼时眸光清冽如寒泉。
难怪镇得住府里人,晴雯性格要强,越发敬佩。
探春扫了一眼众人,笑着拉住二人往里走,亲昵道:“还有没有缺的,我们不是外人,有什么不便的,可要告诉我。”
“没有了,信爷给的钱足。”晴雯老实道。
探春夸道:“信爷对你们真不错。”
既然说起王信,晴雯就忍不住高兴。
(本章完)
第299章 厉害的丫头
第299章 厉害的丫头
探春扫了眼,只见屋内摆放了七八个大箱子,再也没有别的。
七八个箱子不少,但是有三个人,探春惊讶道:“东西只这些?”
晴雯笑道:“主要还是我和平儿姐姐的,信爷的东西最少,左右不过几套衣裳,十几本杂书,还有一柄宝剑罢了。”
“宝剑?”
探春又望了望箱子,木箱子都不大,不像是放入宝剑的样子。
身边的平儿指了指墙上。
墙上挂着一把剑。
“别听晴雯瞎说,哪里是什么宝剑,并无特别之处,普通的剑罢了,信爷并不喜贵重之物。”平儿笑着解释。
探春了然,打趣道:“只要是信爷的东西,晴雯眼里都是宝贵的。”
屋里人都被逗笑了。
几个婆子中有人也大着胆子插话,心底只当是府里未出阁的姑娘,“三姑娘这话说的对极了,晴雯丫头心里装着信爷,我看啊”
平儿和晴雯都有些尴尬。
平日里私下说也就罢了,此时还有探春和她带来的人。
探春眼神横了过去,也没什么神情,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严厉之色,那婆子不禁止住了话头。
其余几名婆子也是心里一怔。
转眼之间,屋内气氛顿了顿,探春回过头,面色如常笑道:“信爷是个男儿,多几套衣裳少几套衣裳无所谓,平姐姐还有晴雯,咱们是姑娘,不和他们外头的男子比,我也知道,平儿姐姐信任二嫂子,有心里话也对二嫂子说,我虽然和平儿姐姐说了许多话,平儿姐姐只当客气,并没有放在心里,只是我从小的时候,平儿姐姐就来了,心里一直把平儿姐姐当做姐姐看待,虽然不知道平儿姐姐有没有把我当妹妹看待,哪怕没有,我也能理解.”
一番话下来,平儿眼圈都红了,不禁握住探春的手,哽咽道:“三姑娘。”
几名婆子没想到平儿的反应会这么大。
晴雯也吓了一跳。
探春眼神如玉,仿佛什么都懂。
平儿也不准备解释,只觉得今日才真正认识了三姑娘,往日里仗着二奶奶的势,终归没有把心思过多放在几位姑娘身上。
虽自己对姑娘们不错,却并不够了解。
自己跟了信爷,与别人不同,自己是二奶奶带来的丫鬟,又是送来的人,平儿自卑自己的身份,从来不敢以妾室的身份自居,对谁都小心翼翼。
也就是这些年里,信爷性格好,所以前番才敢为二奶奶出头。
晴雯虽是丫头,自己从来不把她当丫头对待,不定哪天信爷就收了晴雯,只怕倒头来,自己的身份还不如晴雯呢。
探春的眼神深邃,仿佛什么都懂,安抚道:“平儿姐姐要知道,二奶奶始终是府里的二奶奶,而且不光是二奶奶,老祖宗,太太,大奶奶,还有我,心里都记着平儿姐姐,既然老祖宗和太太让我管府里的事,平儿姐姐身上穿的,手里用的,嘴上吃的,哪一样都不能少,不能让人小瞧了去,一定要告诉我才对,否则二奶奶知道了,岂不是更伤心。”
这回平儿不再拒绝,点了点头。
探春顺势回过头,向晴雯笑道:“晴雯也是,都说信爷脾气好,性格体贴,只是女儿家的事,许多事毕竟不方便,只怕信爷也不知道,所以不方便告诉信爷的,尽管使人来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晴雯也连连点头,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如此下来,探春又送了好些绸缎丝绢,都是上好的料子,又有女儿用的各色物件,甚至各妆品盒子等等,添置了五六箱。
平儿姐姐和晴雯要离开府里,探春是知道的。
二嫂子的事,探春也是不服气的,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让自己管事,不代表自己什么都可以管。
既然如此,自己只能尽量周全。
府里的事情要理顺,平儿和晴雯要离开可以,但是不能带着怨气,要知道自己是从贾府出去的,出去之后,还要把贾府当娘家才行。
这才是送人的用意。
否则把人送出去,结果还送了一身怨气,那还不如不送。
何况探春自问自己也并没有虚情假意。
无论是平儿还是晴雯,在府里的待遇都是一等一的,吃穿用度都比普通人强多了。
大家高高兴兴地把事情办好了,日后高高兴兴和和睦睦,如此大家才能都过得好,这般的道理,难道还能有错不成,只怕那信爷也高兴才对。
探春说尽了好话,东西也添置了,离开的时候才又说道。
“信爷本来可以常住,但信爷身份高了,总是要避嫌的,所以无奈分开。”探春半笑半提醒道:“每回信爷回京,第一件事是拜访老爷,老爷为了信爷的事也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这回信爷打了个游击将军,说来也挺令人感慨,记得信爷刚来京的时候,也才是都司,如今倒好了起来,堂堂一个游击将军,他说打就打了起来。”
晴雯急忙说道:“信爷从来不欺负人,必然是那人的错。”
探春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理会晴雯,而是看向平儿,平儿恢复了镇定,不敢乱说话,小心道:“三姑娘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都说晴雯姑娘聪明,目前看来晴雯是勇了些,聪明倒谈不上,还没有开窍。
平儿才是正如传言般,难怪二嫂子依赖平儿。
不过这般才好,聪明的人知道什么事不能做,自己不用多担心了。
“老爷在前头和信爷说事,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我不留下来打扰,等会信爷回来,如果有什么交代,平儿姐姐使人去吩咐我就好了。”
探春起身笑道。
平儿和晴雯也纷纷起身。
众人把探春一路送到园子里,直到探春一行人的身影看不到了,平儿才收回了视线。
前套地区的人口大概在十来万,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万。
二十万人口是前套地区巅峰时期才有的人口。
兔毛川和单于地区,陆续消灭了两三万人口,大板升地区的扫荡,虽然只消灭了万余敌人,但是破坏了胡人的生态环境,所以会间接消灭更多胡人。
这才是自己急于进攻的原因。
战机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天与不取必受其咎的道理就是如此。
错过了这次打乱胡人统一的机会,等胡人统一后,哪怕只统一大部分,那也不再是一地可以解决的胡患,需要集九边之力。
以大周现在的情况,用什么去凑齐大军需要的粮草军饷?
自己抓住了机会,占领了先机。
欧彦虎带着三五万青壮北征,如果真让他得逞,回来的时候,带着十万胡骑南下,自己的身板必然是挡不住的,所以还得出击。
犹如明初的时候。
帖木儿汗国最强大的时候,面对明朝使者的逼迫,哪怕是帖木儿恨得牙痒痒,最终也无奈选择了称臣纳贡,因为帖木儿担心明朝攻打他,让他陷入东西夹击的困境。
何况是还未成气候的欧彦虎。
这次自己回去大同后,需要带着大军进行远征,离不开朝廷的支持。
不光自己这一路。
要整个大同军镇三路齐发,分担自己承受的压力,也就是说需要额外支出上百万石粮草,几十万两的军饷。
就看张吉甫有没有这个魄力。
否则朝廷要是不答应,大同面临的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
那就只能指望聚众昌了。
到时候不是自己压着聚众昌,而是自己都要听聚众昌。
张文锦也是有压力的。
不然他不会找朝廷要银子,可惜现在的地方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也不够填,半路已经分到各家手里,落不到下头。
张文锦要的银子越多,只会吸引更多的血盆大口过来。
最后就像明末的辽东。
每年耗费千万两白银,结果倒头来,最危急的时刻,竟然只有吴三桂的三千家丁可用。
所以.
百万石粮草,数十万两白银,就算张吉甫拨下款来,又有几分可以落到实处?
还得从长计议啊。
实在是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
大周的现状,并不是没人看清楚,相反,聪明人这么多,看清楚问题的人也很多,只是大周目前的环境,没人有办法而已。
张文锦还是想要做事的。
越做事却越出事。
反而闹得永兴军都不稳起来。
不只是个人能力问题,主要是大环境的问题。
这种时候。
需要一个集大权在握的人,获得大量的支持,同时力排众议压下所有反对声音,进行强硬无比的改革,从根子上扭转大环境,达到焕然一新的气氛。
如果张吉甫愿意做这样的人,自己可以支持他。
自己是枪杆子。
能让张吉甫获得基本的改革根基。
王信眉头舒展,明天见张吉甫的思路,大致是理清了,而张吉甫的想法,自己终归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等到了明天再看吧。
大观园景色依旧。
事情想通了,王信左右看了看。
如此美景,的确令人流连忘返,等见完了张吉甫,差不多要搬出去,恐怕日后也没机会再看着大观园的景色,王信不由多看了两眼。
说来也巧。
王信在山下的凹晶馆水池边逗留了才一会,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突然停了。
王信回过头。
只见一小姐模样的女孩通身贵气逼人,左右的丫鬟也绫罗绸缎,各个不凡。
薛宝钗见过几回。
林黛玉不用提。
这两位姑娘的容颜自不必提,书里薛蟠第一次见到林黛玉惊为天人,王信自问见惯了美颜,但也不得不承认,光品性上就碾压了下去,更不提举手投足间的自然风貌。
哪怕是平儿也弱了一些。
倒是晴雯,终归是红楼第一美的丫鬟,不敢说比,只能说有点别的方面的滋味。
今日见到的这位小姐,气质上竟然不弱。
王信忍不住失神。
几位丫鬟吓了一跳,唬的脸色发白,如临大敌,护住自家的小姐。
那小姐也脸色慌张。
众人一阵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信爷!”
没想到还是那小姐镇定了下来,忍住心里的慌张,虽然唇角微颤,却能看到她在尽量保持平静,不至于失态。
“是三小姐吧?”
王信连忙承认,同时反问道。
从年龄和气质上来判断,王信觉得只有书里所言的贾探春符合此女。
探春松了口气。
不是不知来历的人就好,虽然终归还是有些不便。
既然已经如此,探春反而露出笑容,大方道:“也是巧了,我刚刚从凸碧山庄出来,这就遇见了信爷,早知道不如多等一会,免得大家都耗在此处,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
说完,探春脸红微红。
按道理并不好,只是此处没有旁人,已经遇到了,又何必做惊慌之态。
倒是有趣。
明明紧张的要死,说话都在颤抖,还要保持仪容。
果然有大气。
王信笑道:“我刚在政老爷那里坐了许久倒是不累,你去了庄子,有没见到平儿和晴雯?”
探春抬起头,望了王信一眼。
仿佛看穿了王信的心思。
王信顿了顿,好厉害的姑娘,自己倒是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想看看这探春到底能有多“大气”,也是自己玩闹,想逗逗晚辈的乐趣罢了。
其实自己并不是严肃的人。
只不过自己身上肩负的东西越来越多,有时候不得不严肃。
“和平儿姐姐与晴雯说了一些话,还有二奶奶的事情。”探春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回复。
对方摆出了认真架势,王信也不好再用逗弄晚辈的语气。
既然对方解释起王熙凤的事情,王信说道:“凤丫头的事情,我听平儿说过,多亏了三姑娘,否则凤丫头吃的苦头不知道还有多少。”
探春仿佛面对客人似的,缓缓道:“二嫂子一时身体抱恙,用心调养些时日,等心气恢复了,身子也就好了,府里的许多事也离不开二嫂子,等二嫂子好了,还是要交给二嫂子手里。”
王信点了点头。
王熙凤吃点苦头也好,淋了雨才能知道给人撑伞的宝贵。
不过这些话不用对探春说。
“三姑娘说得对。”信爷笑道。
探春咬了咬唇,“此处风景不错,我就不陪信爷了。”
“好。”
王信看着探春一行人离开。
会这么巧?
贾政刚刚试了自己的口风,回头就遇见了探春?探春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去庄子里?
换做是别的丫头,王信倒不会太过怀疑。
只是探春吗。
这丫头虽然第一次见面,王信已经确定,此女不可小觑。
终归还是小了点,不懂须重含蓄,有些锋芒太甚。
并不是她的原因,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年龄小,有些事必须要经历过才能懂。
(本章完)
第300章 太上皇不在乎
第300章 太上皇不在乎
凤藻宫。
一名宫女愤愤不平的望着眼前的太监。
那太监浑不在意,笑嘻嘻的说道:“不是咱不听抱琴姑姑的话,实在是宫里的用度有定论,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行,是多少该是多少。”
抱琴是贾府的一等丫鬟,别看太监说的有道理,实际上抱琴见惯了,如何会被太监忽悠。
正要反驳,身后却传来声音。
“抱琴,别和公公争了,公公自有公公的道理。”
抱琴回过头,看到宫门口的元春,心里头委屈极了。
小姐升凤藻宫尚书并加封贤德妃。
因为太上皇的原因,所以宫里头并没有皇后。
自家姑娘是贵妃,皇后之下最大的嫔妃,又领凤藻宫尚书之权,本该管理六宫事务,而实际上并不是如此,别说管着别处寝宫,连自家的寝宫都无权管了。
原以为贾府的下人最会看人下菜,进了宫才知道天外有人。
宫里的人才最是见风使舵的主。
小姐以前在府里并不是如今的性子,这也不管,那也退让,颇有些府里以前的姐妹所言,二姑娘的呆闷性格了。
“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元春脸色淡然。
“是!”
宝琴连忙屈膝,乖乖的回去了。
那太监浑不在意,仍笑道:“贵妃娘娘明事理,不为难咱们下面的人,难怪都说贵妃娘娘好。”
元春没有搭理太监。
带着宝琴回去了寝宫。
太监自讨没趣,悻悻的离开,嘴里头嘟囔:“什么贵妃,吴贵妃那才是贵妃。”
同样是省亲。
吴贵妃一早就回了自家,而贾贵妃却都拖到了傍晚,通共呆了没多久。
何况哪有皇帝不闻不问的贵妃。
至今皇帝都没有来过。
自己是夏公公的干儿子,夏公公守着六宫,自己当然要为干爹尽孝,那些干爹要做又不好做的事,当然由他们这些儿子们来做。
不过这贾府的主儿实在是忍得住啊。
倒是有些难搞。
那公公离开了此处,等到了一处地方,见到门口的人,笑道:“干爹在不在?”
“嘘。”
门口的几人故作神秘,紧张兮兮说道:“老祖宗来了。”
“啊!”
虽然知道里面听不见,那公公仍然下意识放低了声音,连腰也弯了下来,“老祖宗怎么来找干爹了?”
“谁知道。”
宫里头有几位祖宗。
老祖宗是戴权,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太上皇身边的老人。
二祖宗是总理内廷都检点太监裘世安。
然后是三祖宗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干爹是皇帝身边的人,老祖宗向来不来的,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是怎么了,那太监犯起了嘀咕。
等了好一会。
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
庭院里的人各个低头垂手,不发出一丝声音。
夏守忠亲自送戴权。
戴权身边跟着一名三四十岁的太监,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铭礼,也是戴权的干儿子。
同样是干儿子。
那太监低着头偷看铭礼,心里头羡慕。
宫里都在传,此人估摸要成为四祖宗了,自己何时才能捞个六七八祖宗也能满足了不是,只可惜看上去身份差距不大,实则天壤之别。
那太监不敢多看,很快低下了头。
“夏公公留步!”
铭礼弯腰拱手,戴权一脸笑呵呵。
夏守忠满脸恭敬,客气道:“老祖宗慢走。”
戴权伸手拍了拍夏守忠的肩膀,夏守忠越发弯下了腰,等戴权一行人离开庭院,才恢复了过来,不知道想些什么。
“干爹。”
那太监靠过来喊道,“老祖宗他们怎么来了。”
夏守忠看了眼那太监,不禁笑了。
那太监不知何意。
“也巧了,倒也与你们凤藻宫有关。”
各处宫殿都有一名总领太监,也就是管事太监。
这种管事太监,最大的是乾清宫太监,然后是坤宁宫太监,夏守忠是六宫都太监,管着整个六宫,当然是最大的,不过乾清宫太监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并不怕六宫都太监。
最终还要看实际情况。
夏守忠不光是六宫都太监,还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所以无论是乾清宫太监,又或者坤宁宫太监,他们都无法威胁到夏守忠了。
这也是夏守忠能成为三祖宗的原因。
凤藻宫的管事太监身份不低,又是夏守忠的干儿子,整个宫里的太监地位其实很高了。
只不过没人会嫌弃自己的位置低。
宫里头等级森严,不像外头的官场,很多时候,官职和品级不是最重要的,很多官员甚至不做官去追求清名,而太监的话,谁都想往上爬。
那太监也是铭字辈,叫做铭德。
铭德好奇道:“凤藻宫里一切都好,儿子尽心盯着,能有什么事。”
说完后满脸忐忑。
夏守忠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对那位主儿好些吧。”
铭德松了口气,没有怪罪就不要紧,只是越发的好奇,不敢出错,仔细问道:“难道就是为了这事?”
“是也不是。”
夏守忠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说了一句含糊两可的话。
铭德知道干爹不方便说了。
看来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关于那位主的事,能有什么呢?
她老子是个迂腐的,虽说关系复杂,可谁都能说上话,又谁都说不了几句话,看上去厉害的很,实际上又没什么拿得出手。
犹如干爹所言根基太浮了。
上头的名声是够了,下头却没什么支撑,体量越大,越是一碰就倒的那种。
不知详情的人才会被贾府偌大的名头吓住。
可要是说这名头无用也不至于,否则皇帝也不会把筹码下到这里,皇帝的筹码本就不多,不过真没有料到,贾府下头会如此空。
以前还有个王子腾闹得挺欢,最近两年也消停了。
难道又出了个什么人物?
铭德隐隐有所预料。
并且心里自信。
自己无依无靠的,一路爬上来,除了最会揣摩人心,然后就是分析局势了。
太上皇的确是宫里的天。
大家都知道的事,那就轮不到自己,自己就算打破脑袋也挤不进去,所以自己找机会巴结皇帝那边,烧冷灶的人也不少,终归自己爬了上来。
那人多半是被太上皇那边笼络住了。
铭德摇了摇头。
不进则退。
前些年皇帝笼络了些新人,势头越来越稳,谁知太上皇又出手成功截断了人才通道,老人和新人都在太上皇那边,皇帝以后怎么办?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变的道理。
皇帝用老臣,太子身边是新人,一代接替一代,顺利过渡。
按道理。
太上皇身边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皇帝身边能用的人才几个。
难道太上皇真不考虑后果么。
老人新人都在太上皇手里头,他们会不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
连自己都明白的道理,太上皇如何不知,铭德露出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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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铭德轻轻拍了自己一耳光,心里想到自己得回去卖个好,不能把事情做绝了,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贾府这样的门楣,无论朝廷怎么变化,终归不容易倒的。
越想越觉得如此,铭德越发的后悔。
铭礼越发后悔。
“早知道那王信如此出息,儿子平日里应该多与他接触接触。”
跟在戴权身后,听完干爹的话,铭礼惋惜道:“此事说起来,儿子还见过此人。”
铭礼说起当初在京营练兵,王信练新军试火器的旧事。
“转眼间已是三年前的事,儿子当时虽觉得此人不错,有些本事,当时还支持了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出息,真是悔啊。”
铭礼一脸懊恼。
戴权笑道:“太上皇都没有料到的事,你又如何料到。”
戴权心里一直认为,世间聪明人不过太上皇。
太上皇当初也认为王信有本事,不也是和铭礼现在一样么。
王信的本事的确大。
也不知道此人是怎么练出来的。
打倭寇有一手。
对付胡人也有一手。
倭寇在南边,胡人在北边,他们的短板,王信仿佛门清似的。
别人都还在分析来分析去,犹如盲人摸象,他却早已洞悉一切,每一步都把倭寇和胡人踩得死死的。
那个鸳鸯阵。
说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实则真是专克倭寇的大杀器。
别人都想不出来,偏他想出来,这就是本事了。
对付胡人也是如此。
以商治胡,亏他想得出来。
这些事情做出来才知道厉害,没做之前,谁能知道呢?仿佛他亲眼看见过似的,每一步都走的毫不犹豫,这方面连太上皇也自愧不如。
“此人的确有带兵的本事,倒像兵仙似的人物。”
“要儿子说,更像是兵圣。”
铭礼想起此人的做派,以及听过的名声,忍不住笑道。
戴权露出迟疑。
“兵圣可不好做。”
“别人不好说,此人背后有张阁老支持,如今连干爹都被张阁老说动,有干爹和张阁老的扶持,就算是条狗,也能把他扶起来。”
铭礼狂妄的说道。
戴权却没有干儿子的乐观。
干儿子眼光只有京城。
戴权却知道大周面临的危机不小,如那胡患。
胡患的威胁,并不是没人看见,相反有不少人上奏疏,包括翰林院的年轻翰林,地方上的御史知府等等,谁都咋告诉朝廷,胡患的威胁有多大。
只不过威胁毕竟是威胁,很多事情朝廷不到迫在眉睫,也实在是力有未逮。
终归是烂摊子太多。
比烂罢了。
“人家打了南安郡王的人,换个人试试?如今人家的人被打了,还要登门道歉,连郡王们都能看出此人的分量,你呀,眼光要看得远一些才好。”
戴权隐隐的告诫道。
周道丰有个张吉甫,太上皇说张吉甫还是愣了点,有些个不足。
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张吉甫的本事大得很。
自己不敢和周道丰比,自己的干儿子里,最出众的就是这个铭礼了,可还是短板太显,颇有些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性子。
真以为皇宫里就能说得算了。
“干爹说的是。”
铭礼不敢反驳,乖乖的说道。
心里头想的是没有张吉甫和干爹的支持,甚至太上皇的放纵,那王信算老几?
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不过自己没必要犟,那王信终归是个人才,已经值得自己拉拢了。
轿子众人抬。
就当说好听话了不是。
戴权知道干儿子的性格,越是如此轻易改口,大半是心里没当回事,无可奈何叹了一声。
看到干儿子心烦。
戴权一个人回宫,到了太上皇身边,小心翼翼的靠近。
太上皇晒着太阳。
朝廷的事情,除了最紧要的事情之外,太上皇一概不问,全部交给了内阁和司礼监。
周道丰也不问世事。
内阁里头是张吉甫,也就是说朝廷的事情,如今大半是张吉甫和自己商量着办。
戴权很清楚太上皇需要自己做什么。
盯着张吉甫。
张吉甫也很懂事,对司礼监非常听话,不在乎清流的非议似的。
如此给面子,戴权当然给予回报。
不知不觉。
张吉甫入阁之后,司礼监和内阁权势不光大大增加,双方的关系也进入了大周朝最和睦的时期,权势也达到了顶点。
“嗯。”
太上皇呻吟了一声。
他实在是懒得费心思了,可心里的不放心,又让自己无法放下,露出烦闷的神态。
戴权轻车熟路的掀起袖子,缓缓抚摸太上皇的额头。
“嗯。”
过了一会,太上皇恢复精神,闷闷不乐道:“张吉甫找了你?”
“是找了奴婢。”
戴权主动说道:“张阁老很关心宫里的事。”
什么事情都不会瞒太上皇。
至于张阁老的心意,是不是犯了忌讳,包括牵扯自己,会不会引起太上皇的猜忌,戴权都不在乎,不瞒着太上皇,是他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事。
太上皇没在乎。
张吉甫的心思,他早就看穿了。
包括那王信。
什么以商制胡,不就是放任大户做大,以获得大户支持么。
都不是忠臣啊。
只不过天下哪里有许多的忠臣。
一个个后起之秀,怎么会对自己这样一个老人会有忠臣。
越是聪明人越是不信这一套。
但是聪明人有点好,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不会像蠢人一样犯蠢。
总比巴不得自己赶紧死的人要好不是。
见太上皇没说话,戴权松了口气,整个人也舒缓了下来。
张吉甫的想法。
真的很诱人。
戴权已经心动了,只是担忧太上皇。
果然如张吉甫所言,太上皇不会反对,因为太上皇不在乎。
这些聪明人太可怕了。
戴权突然有些寒意。
(本章完)
第301章 不简单的王信
第301章 不简单的王信
王信再次求见张吉甫被拒,一时间搞不清楚张吉甫的态度。
张吉甫没道理拒绝自己。
虽然被拒,王信并不是很担忧,琢磨张吉甫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的同时,也趁机去兵仗局了解朝廷近年来对佛郎机和红夷大炮的仿造程度。
包括鸟铳。
大周的兵仗局很轻易的仿造出来,并且用五炼铁九炼铁等工艺,打造的鸟铳既精良又便宜。
王信推算的出鸟铳在兵仗局的造价成本,虽然兵仗局的鸟铳报价高出了天际,这些事瞒不过王信,自己虽没有直接做生意,但也是参与了不少。
大周的物价,运费,工费云云,王信心里有数。
大周的皇宫也就是前明所在的皇宫。
内宫外的二十四监继承了下来,如此庞大的机构群,必然会导致内廷的权利增加。
宫里的太监由上至下。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最大的太监,整个二十四监都归他管理,包括与外廷的事务,所以一直是太上皇身边的老太监戴权当着。
下面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
掌印太监只有一个,秉笔太监的数量不定,最终通过实际兼领的差事来分大小。
枪杆子是第一位。
古人没有这句话,都能懂这个道理。
所以司礼监秉笔太监,也是总理内廷都检点太监裘世安,领着东厂的差事,管着锦衣卫,属于太监里第二个厉害的。
然后才是夏守忠,也就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有点名不副实。
更多的原因是皇帝为储君。
没人愿意得罪他,更多的人想要和他打好关系。
再就是领御马监,兵仗局之类差事的太监。
有个叫做铭礼的太监,他就是领兵仗局的差事,也是戴权的干儿子,前两年自己在京城操练火炮鸟铳,朝廷需要勘验查核,当时出面的太监就是他。
京城有一个兵仗局和军器局。
兵仗局由内廷监督,军器局则是工部虞衡清吏司设立。
前者主要负责研发,制造特殊武器和创新,更加专注于火器的研发和生产,并且绝对是否大规模推广。
如大规模推广,则由军器局负责,在全国范围内的常规武器制造和监管,通过五年巡检制度确保产品质量,采用标准化生产制度管理
一连跑了两天,王信才搞清楚两个衙门之间的关系。
并不是三言两语之间可以说清楚。
太监和文官,谁能服气谁,其中的厉害大了去,不是朝廷上的公文能解释的清。
拿起一杆兵仗局制造的鸟铳,王信试了又试。
一名太监笑着问道:“王将军,咱们这里制造的鸟铳,对比你们大同西军用的鸟铳,谁的更好呀。”
“当然是公公这里的鸟铳更好。”
王信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太监才不管王信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当着众人面说的话,那就是自己需要的话,那太监笑的合不拢嘴,向周边的人笑道:“你们都听听,王将军都是这么说,等以后干爹来了,就这么告诉干爹。”
周边的几名管事太监纷纷附和。
太监头上有干爹,干爹头上还有干爷爷。
他们说的干爹是铭礼。
铭礼得知王信往兵仗局跑,专门吩咐了下面人好生接待,不拦着王信,所以王信才能如此深入了解,一般的将领没有资格来。
王信跟着笑道:“这么好的鸟铳,留在仓库里吃亏太浪费了,公公舍给我吧。”
那公公被王信逗笑了。
没见过如此脸皮厚的人,大笑道:“不是不给你,兵仗局才几百杆,才能给多少给你,你还是等着军器局的吧,干爹已经同意兵部扩产了。”
扩产需要太监同意。
如果是为了公事,只怕官员不愿意轻易向太监低头,大不了拖着,反正都是朝廷的事。
不过工部能这么快低头,虽然效率很慢,实际上已经很快了,多半也是为了利益。
相关的衙门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
王信心里门清,摇了摇头:“指望军器局,黄菜都凉了,几年下来,我都甭想分到一根,还不如指望公公,公公更靠谱。”
“难怪干爹喜欢你,你是个有心人啊。”
那太监心情大好。
能如此公正的人,哪怕是个将领也不多了。
“别看我们是不全之人,而外头那些个文官动不动义啊德啊的,嘴里把我们说成最坏,我也就是看你是个明事理的人,真心告诉你,真想要做事,还不如和我们太监在一起。”
那太监想到干爹看重此人,此人又是个武将,于是为了讨好干爹,卖力拉拢王信。
“我们太监才最讲义气,将军你甭不信,日久见人心,等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哪边更好。”
不会来个阉党吧。
王信心里好笑。
只是没有太过附和。
自己不敌视太监,也不可能投靠太监。
如果自己投靠了太监,张吉甫第一个和自己划清界限,林如海贾政他们都只能无奈的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担不了这个名。
掂了掂手里鸟铳的分量。
这些鸟铳数量不多,大概是因为供应内部的,哪怕内部并不用,因为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做工真的很细。
大同那边虽然采取了流水线的作业方式,锻造方式依然以人力为主,在大规模的生产下,虽然有了长足的进度,但是比起这内廷能工巧匠的手艺,精度上依然少了一点点。
如果每把鸟铳的尺寸能大致相当,那么就可以使用刺刀。
有了刺刀的鸟铳,鸟铳兵离开了车阵,面对骑兵时就有了自保之力,虽然这个自保力很弱,可有和没有是两回事。
市场需求是第一位。
而厉害的工匠可以提升技术发展的速度。
为了这些个朝廷手里才有的军器工匠,等同于科班的出身,大同那边的属于民间大拿。
倒不是民间大拿不如科班出身的专家,有时候民间大拿往往有科技与狠话,不过科班的专家到底全面些,系统性的结构掌握的更全面。
那么自己和太监太过靠近话,很可能引来一些麻烦,可为了这些朝廷手里掌握世代承袭的军器工匠,些许风险值得一冒。
“秉公公。”
王信拱了拱手,认真道:“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打仗,眼里只有打胜仗,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才不理会,也不愿意搭理。”
“哈哈。”
“你怎么会是粗人。”
看着王信一身英武之气,秉公公明显无法把眼前的人和粗人联系起来,所以这就是表态了。
哪怕没有明言,能做到这步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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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公公笑道:“回头一定要告诉干爹,干爹没看错王将军。”
王信顺势提出自己目的,“铭礼公公以前告诉我,让我有事情帮忙就找去找他老人家,但是我怎么敢拿自己的小事去麻烦他老人家。”
秉忠没有怀疑王信骗自己。
他敢拿干爹的话哄骗自己,日后穿了帮,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秉忠有些无语。
表现的太过了吧。
原来是有事求他们。
明明是个小白脸,表现的的确像个粗人啊,竟然是真话?
司礼监是个大衙门。
位于皇城东北角,之所以把司礼监设立在此处,而不是西北方向的仓库重地,其中条原因是东北有一处火药局。
所以关于火药的研发和制造都在此处。
太过危险了,所以在皇城最东北角,离皇宫有五六里之远,但是也没有放在外城,万一炸了,岂不是伤到了居民。
司礼监是内廷第一监。
司礼监亲自盯着,他们也不敢不盯。
这是大周承袭大明的做法。
而大明的做法,又是建立在明初对火药的认知上的。
随着火药的研究越来越进步,加上近年来西番火器的影响,已经有人上书提议搬离火药局。
不过火药局搬迁了出去,很容易落到工部手里,太监们并不愿意,加上种种原因,这些个提议并没有被采纳。
但是司礼监的人也怕死。
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建立了更多的管理制度等等。
不过规定是规定,层层加码下来,底层有没有落实又是一回事。
“那王信是四大家的人,真的会投靠我们?”
“他到底是四大家还是张吉甫的人?”
有个太监放下茶杯,脸上一片迟疑,狐疑的问道:“一下说此人是王家的子弟,一下又说此人身后有张吉甫,又还牵扯到圣人,这个人来历太复杂了吧,到底谁能说清楚。”
除了去圣人身边,或者内廷坐班的时候,其余时辰大家在东北的司礼监衙门。
不过老祖宗大半时间会在圣人身边,要不然就是和内阁廷议。
三祖宗在皇帝身边。
司礼监的人上下基本上是老祖宗的人。
他们这些干儿子身居要位,听到同辈的铭礼提起王信,王信向兵仗局要几个手艺精湛的军器工匠,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
“他啊。”
铭礼说起王信倒是精神抖擞,了解的越多,此人越是像戏曲里的三姓家奴,人中吕布啊。
此人本事大不大?
当然极大。
反正至今没有败过,越是如此,铭礼越是有兴趣。
“他虽是王家的子弟,却和王子腾势如水火,两人早就不和了,只不过四大家也不是早些年的四大家,已经各干各的,因此四大家里还有人支持他。”
“至于张吉甫他们,此人多半是合作,为了利益罢了。”
听铭礼说完,有个太监想了想,说道:“倒是个忠臣。”
“啊?”
铭礼愣住了,问道:“铭慎公公,这话从何说起?”
“虽然此人像吕布,别看他和谁都能合作,实际此人只忠于大周,以前为了抗倭,现在为了灭胡,是个难得的忠臣良将了。”
那铭慎太监三十出头,算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
同为戴权的干儿子,这位铭慎也是年龄最小的干儿子,民间爱幺儿,戴权也极爱护这干儿子,因此此人的影响力不小。
“那他要投靠我们的意思也是假的咯?”
铭慎摇了摇头。
“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说过投靠太监,何来说假话。”
“岂有此理。”
“这不是耍我们吗。”
铭慎没有理会,看向铭礼问道,“咱们里头只有你见过他,你觉得此人如何?”
铭礼愣住了。
见众人都在等自己的话,幸亏前日自己想过此人,也派人了解过,连忙说道:“年龄不大,本事很大,别看此人年轻,却能镇得住人。”
铭慎越发肯定,忍不住感慨起来。
“难怪圣人和张阁老都愿意留着此人。”
见众人不解,铭慎也没隐瞒,耐心解释道:“就像曾经的林如海一样,圣人愿意留下林如海,虽然林如海是皇帝那边的人,但是当时此人的存在利大于弊,如今也是这个道理,比起曾经的林如海,咱们大周更需要这样一个人了。”
经过此人的解释,大多恍然大悟。
“一则是此人的态度,二则是此人的能力。有此人的态度,没有此人的能力;有此人的能力,则没有此人的态度。”
铭慎笑道:“那冯胖子年轻的时候也有本事,可惜他这些年养寇自重,还有那罗明倒是忠义,可惜他能力不足,不光耽误了跟随他的将士,还差点毁了圣人的大计。”
铭礼有了主意,不再犹豫。
“那就借给他一段时间吧。”
“真借?”有人不放心,迟疑道:“还是问问干爹吧。”
铭礼一口拒绝。
脸色坚定。
“不能什么事都问干爹,干爹给我们背的锅够多了,让他老人家轻松些吧。”
与军器局的工匠不同,兵仗局里头的工匠可以说是天下间,军器方面最厉害的一批了。
因为兵仗局的工匠专门负责研发,而军器局的工匠主要负责生产。
每名工匠都是在内廷入了册的。
这些年里,兵仗局没有一个工匠落入到外界,更不提藩国和边疆势力了,所以把工匠调给王信,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就是大事。
铭慎下意识看了铭礼一眼。
为了才见过一次面的王信,担了如此大的干系,就为了让对方领个人情?
看来铭礼是知道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什么事。
那个叫做王信的,应该还有些说头。
(本章完)
第302章 没有位置的王信
第302章 没有位置的王信
王信终于见到张吉甫时,已经是回京的第五天。
不过并没有引起人额外的想法,反而许多知情人感到羡慕。今日之张吉甫的地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多少人在后头排队等着呢。
与别的大员不同。
不少外地入朝的大官,在京城里并没有以自己的名义买房。
如内阁大臣刘儒,在京城没有片瓦之地,至今住在“朋友”借的宅子居住,并且以此留下美名,甚至地方还有野史夸赞。
这些都是生意。
承袭大明的大周还算是好的,起码还要点脸,做也是偷偷的做。
而原时空的大清,已经到了不要脸的给自己找个有名的祖宗,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但凡有点出息的人大多会这么干。
所以很早以前的名人,大多在大清朝里莫名其妙多了许多的子弟记载,以前的朝代并没有这种大量现象,唯独大清朝仿佛凭空出现似的。
什么祖上岳飞,范仲淹等等。
编族谱是专业的。
那么刘儒在京城借助朋友的屋子住,身为堂堂内阁阁老,却连自己的房子也没有,正是清流的做派,是个大好官啊!
反观张吉甫。
入京才两三年,张府的占地越来越大,修建的越来越别致。
说明是个大大的贪官。
王信走入张府,比起上回所见,入眼之处更添了几分精致,多了不少的物件,看上去平平无奇,以张吉甫的眼光,谁知道又是什么古玩,只怕许多价值千金。
“看出了什么?”
张吉甫在书桌放下手里的册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王信。
“看不懂。”
王信老实说道:“末将对书画古玩之类没有了解。”
“哈哈。”
张吉甫忍不住笑出声,最后指了指王信,感慨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怎么办,属实难得。”
从都司到参将,而且独领一路,如此大权在握,张吉甫看到的依然是当初的王信,哪怕是自傲的他,也忍不住心生佩服了。
怎么说呢。
王信认为这并不是自己比谁要清高。
而是经历过的环境导致的。
早年的时候,生活在农村,农村才是人口最多的地方,那时候资源少,人们穷,为了生存,需要去做许多的事情,去争去抢。
后来物资丰富了。
人们可以躺平,轻轻松松过上以往人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难怪佛家故事里往往是富家子弟落魄后,然后开悟云云。
终归还是环境影响人。
如张吉甫所追求的,或者别人追求的,王信虽然也比较在意,但是没有人们那种迫切。
就像小时候,大人们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人们都能斗得你死我活。
并不是他们小气。
而是必须要争。
所以王信不愿意去争,也就是目前很多人当做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同样的道理。
如天地君亲师,在王信眼里就是个屁,而在很多人眼里却是天。
当然,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王信不会说出来,只能装傻笑道:“末将是个粗人,武夫而已,不懂这些高雅之趣。”
张吉甫收起了笑容,深深的看了眼王信。
过了片刻,张吉甫问道:“你这趟回京有什么事?”
“还是胡人,三年平胡,末将认为到了主动出击的时候了。”王信脸色变得认真。
张吉甫没有意外。
早就猜到了王信回京的目的,这些日子不见他,一则是有别的事,二则也做了些了解和准备,因此轻描淡写的问道:“你想怎么办?”
“大同三路齐发,抄了欧彦虎的后路,让他自绝于生胡。”
王信接着详细解释。
欧彦虎征服生胡诸部,必然会有很多生胡部落不满,只不过打不赢他,反抗势力一一被他打败,现在就是要趁着生胡还未彻底被他平定的机会抄了他的后路。
王信毫不犹豫的自信道:“既能削弱他的势力和潜力,又能变相支持生胡,使他首尾不能兼顾。”
张吉甫明白了王信的想法。
想法没错,可是风险太大,张吉甫迟疑道:“万一打败了怎么办?”
“末将保证,就算无法打败欧彦虎,也能带着军队顺利回来。”王信打包票。
生胡的确能增加欧彦虎的实力,但是装备和武器不能发生变化,生胡比熟胡还要贫瘠,熟胡还能靠着边关走私贸易,获得不少盔甲之类的,那么生胡就是彻彻底底的轻骑兵。
他们使用的弓也是轻弓。
以鸟铳和佛郎机炮为主,车营为辅的民兵,加上四千精锐战兵,只要准备充足,王信不敢说打败欧彦虎,毕竟欧彦虎有腿,不比自己跑得慢,但是遇到挫折,王信有信心带回来。
张吉甫摇了摇头。
“担心的不是你,而是另外两路。”
这下子王信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心里头有些复杂,没想到张吉甫如此相信自己,有种感动的感觉啊,毕竟眼前的人是大周事实上的掌舵人,多少人想要给他当门下走狗都没机会。
话还是要说的。
王信依然选择了实话实说,“此次出征的目的,只要逼回了欧彦虎,咱们大周就胜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既然选择了从军,王信以史为鉴,了解过很多战事,加上自己对戚继光兵法的了解,还有许多局势的变化等等。
历经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任有什么事情,哪怕不专业,但也能说个二三四五出来。
这是很恐怖的才能。
在后世一毛不值,而在信息闭塞,流通效率极慢的古代却是万金难求。
单说几款后世流行的战争游戏。
多玩几遍下来,对战争的理解都不是古代常人能跟得上的思维。
犹如明末的毛文龙。
萨尔浒之战后,后金又打下沈辽,鲸吞整个辽左地区。
大明朝廷忙着推卸责任,争抢权力,最后一个普通武将毛文龙,带着两百人出海,却获得了令人震惊的战果,压迫后金无奈收缩了防线。
这就是战略主动权。
只要周军抄了欧彦虎的后路,逼迫欧彦虎回归,周军就算一功未建的退回大同,那么没有获得战利品,或者消化完战利品的欧彦虎就失败了。
犹如德国。
哪怕给德国半年的时间去消化胜利果实,那么结果可能就大为改变了。
简而言之。
不能给欧彦虎消化战果的时间,那么反而能撑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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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后金收缩防线,大明朝廷把力量投入到辽西,说是稳定了时局,只不过是文官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其实是给了后金消化辽左的时间。
当时就应该大力支持毛文龙,也就是东江镇。
可惜东江镇获得的资源太少,毛文龙的后台太弱了,所以无力支援辽左义民,任由后金消化了巨大的胜利果实。
万变不离其宗。
许多事物的道理是共通的。
张吉甫是个聪明人,对军事也不是全然无知,东南抗倭需要的粮草,皆由张吉甫主持,所以很快理解了王信的想法。
难怪王信敢提出三路大军出征。
张吉甫恍然大悟,又一次看了王信一眼,评价道:“没看出来,你竟然如此无耻。”
往狠一点说。
王信的做法与冯庸,或者东平郡王有什么区别?
都把不是自己的人调出去,让敌人给消灭掉了。如果同意王信的策略,张吉甫觉得自己要担心的是永兴军。
天成军的胡立勇是个老滑头,在冯胖子手里好好活了这么多年,此人保命的本事不用怀疑,多半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永兴军虽然是冯胖子多年的心血,但是张文锦能带好吗?
“前套地区的胡患已经大部分解决,末将敢担保,至少二十年内不会有大问题,此次只要逼的欧彦虎回头,那么身处南北夹击,又失去大板升的老巢,末将同样敢担保,不出两年,欧彦虎的人马就会分崩离析。”
剩下的话王信没有说出来,张吉甫肯定猜得到。
那就是哪怕以永兴军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军人是用来打仗的。
无论是精兵还是民兵都有他的价值。
王信一脸坚定,“属下一路才万余人马,只怕不足以逼回欧彦虎部,而且大同西军也是承担了风险的,以对大同西军的仇恨,恐怕欧彦虎听到大同西军的消息后,更有可能带着大军先来消灭大同西军。”
张吉甫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没有否决王信的原因,因为与冯庸他们又不同,王信也是承担了风险的,不比友军小。
那么各自的结局谁也不要抱怨谁。
“你认为拆分东军如何?”张吉甫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东军可以拆分。”
王信毫不犹豫说道:“东军的精锐有一半是朱提督带出来的,但还有一半是从其余三军调来的,虽然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但以阁老的手段拉拢过来并不难。”
张吉甫想要掌握兵权并不是秘密,从他刚入京就在做。
只是这些年来理想不大。
大家都是太上皇的人,谁也别想用太上皇的名头来压人,哪怕张吉甫是内定的首辅,终归只是首辅。
张吉甫露出了意外之色。
王信知道张吉甫意外什么,认真解释道:“我虽然姓王,外头人都说我是四大家的人,实际上我并不是,而且和族长王子腾犹如仇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何王子腾如此仇视我。”
张吉甫盯着王信。
有些时候,必须要表态。
自己此次入京,王信知道有些事情要表明态度,否则不可能从张吉甫手里获得更多的支持。
王信没有掖着藏着,知道张吉甫在乎的是什么,直言说道。
“相比较宁国府,荣国府,又或者王子腾等,我一个小小的参将,只怕分量不如这些开国功勋的名头,皇上那边更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王信说的是事实。
四王八公是开国功勋,许多事情的利益是一致的。
比如北静郡王水溶。
一个因为战败而失去藩地的郡王,却能在京城保持超然身份多年,比绝大多数的宗室子弟都要强。
因为什么?
总不是别的三王抬举。
有了三王支持,所以北静郡王的门楣依然得以保存。
虽然是极其松散的联盟,甚至内部矛盾重重,但如果这个政治联盟支持谁,同样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声势,也是皇帝目前最在意的,和最能拉拢到手的政治势力。
周道丰当朝数十年,满朝之上有多少不是周道丰的门生故旧?
现在换上了周道丰的门生。
所以满朝的文武,没有几个人是皇帝可以拉拢过去的,特别是前两年太上皇又大肆打压了一批人之后。
能在太上皇的眼皮子底下有实力发出自己声音的,数来数去也就宗室和开国功勋势力。
宗室在意大周,不愿意再换新君。
开国功勋待价而沽。
要不然皇帝无端端的把贾元春封为贵妃,还晋封凤藻宫尚书,也就是让元春掌握后宫大权,这是皇帝主动开出的筹码。
只要开国功勋支持他,贾元春下一步就是从实际上的皇后,获得名义上的皇后,实至名归。
可惜皇帝高看了贾政在贾府的权利,贾政虽然居住在荣禧堂,明面上荣国府的当家人,实际上贾赦一直不服气,荣国府一直分裂。
也是四大家的写照,多年积蓄的矛盾内斗严重。
再往大了看。
何尝不是整个大周的矛盾。
积弊日深。
还有皇帝也低估了开国功勋的胃口。
他们更需要的是实权。
内外矛盾重重,这就是大周啊。
贾政满足不了皇帝的需求,皇帝需要的是整个开国功勋,至少贾政要给皇帝带去一整个四大家的势力,而不是只荣国府二房。
皇帝给出他自认为最大的筹码,得到的却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他焉能不恨。
不过贾政的态度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能力有限,认清现实后,皇帝也很无奈,谁让他当初看错了人呢。
也不对。
当时林如海死了。
在此之前,贾政本就是听林如海的,包括搜罗人才,也是林如海为主,经过他检查过的人才,很快就会得到重用,贾政身边也不缺人,但大多没有得到重用。
现在林如海没有死,但是林如海又被张吉甫限制死了,不允许林如海归京,把林如海看得死死的。
事情千头万绪。
王信知道自己在皇帝那边没有位置,也不会被允许。
自己仍然是京营,又是实际带兵的武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见招拆招。
总之打胜仗不会有错。
带出一支又一支的精兵,自己就立于不败之地。
(本章完)
第303章 确定探春
第303章 确定探春
“顺正十五年三月,金陵省扬州府通县之战,扬州营一千五对两千倭寇,斩首三百余颗首级。”
“顺正十五年七月入京,第二年春,率领河西小营南下浙江。”
“顺正十七年去大同。”
“顺正十八年入河套。”
不知不觉顺正十九年了。
如果自己的计划顺利,今年秋季顺利出征,到了明年大军就能回师,不出意外的话,后年就能平息,再过一两年,胡人就不足为患了。
从顺正十三年开始,已经过去了七年。
从百姓身份跨越为独领一路的参将,抗倭立下大功,宣大外的胡患也在被自己逐步消灭,所以十年的时间,南抗倭,北灭胡。
光这两件大功,足够自己在青史留下美名吧。
不知道后世人会如何评价自己。
王信有种复杂的感情。
自己好像也是后人,又好像不是后人。
顺正十四年,应该就是红楼十一年,林如海本该死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还活着,林黛玉比原时空的日子要过得好不少。
这也应该算自己的功劳,只是别人不这么看。
自己还得对林黛玉好一点。
否则林如海肯定觉得自己不讲义气。
王信摸了摸后脑勺,自己搬离大观园,林如海不知道,离开之前,请黛玉丫头吃顿饭吧,免得她老子背后嘀咕自己。
王熙凤虽然没有被逼疯过,但这两年日子还是不好过。
刘姥姥倒是没有碰见。
她来贾府的时候,自己都不在。
晴雯原本去年会病逝,同样因为自己的原因活得好好的,包括薛岩,在大江南北精力充沛地到处跑。
那么太上皇呢?
林如海是因为自己直接出手相助,书中到京城的那有名的神医,被自己提前请到扬州。
晴雯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些人与自己有直接的关系,包括薛岩,原本一直在那边跑,后来到大同呆了不下于一年,在南方也为了自己的事奔波,改变了他原来的人生轨迹。
因此这些人的命运发生改变不奇怪。
太上皇的命运如果发生改变,那才会奇怪,因为自己和太上皇没有直接联系,除非是自己不知道的,被“蝴蝶翅膀”影响的因素。
但是这种可能不大。
那么以此来推算。
明年的时候,在顺正二十年十二月,也就是还有十几个月的时间,贾元春会去世,到底是如太监们所言的病逝,还是别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
又过了两年,贾府被抄家。
在贾府被抄家之前,南安郡王战败,南安王妃在贾府选中了探春,探春和亲外邦,日后成为外邦王妃。
和亲应该发挥了效果。
因为探春回京省亲了,在京城极为风光,回到贾府后,很快成为贾府新的主心骨。
这也符合东吁王朝在历史上的实力和地位。
犹如安南虽然脱离了大明,重新独立出去,可是依然向大明称臣纳贡,归属大明宗藩体系。
印象中应该是这样。
这些也是自己的优势,可以判断出外部的形势。
总体上而言。
南边的边患的确让大周伤了元气,但是没有灭国的风险,必然损失了不少的利益,但是恢复了和平,否则探春不可能顺利省亲,而且那般的风光气势。
辽东那边问题应该比较严重,如贾府在辽东北镇大小黑山的庄子入不敷出,每年的收益都在减少,不过至少在三年里还属于可控范围。
三年之内。
大周虽有诸多积弊,外患也不少,没有致命的危机。
也不代表可以掉以轻心。
因为按照书中的社会描述,诸多之处都能见到末世景象,而后面大周朝廷有没有成功缓解这些矛盾,王信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太上皇肯定是输的彻底,否则皇帝不会那般对付开国功勋。
既然书中是太上皇输了,自己现在又不得不支持张吉甫,换取张吉甫对自己的支持,那么王信不得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后路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
王信想到了贾政。
其实林如海更好,不过越是了解红楼,越能明白林黛玉出身的清贵,不是自己这样的武夫能沾染的,哪怕自己成为一镇总兵都不行。
不是权利的差距,而是不同的道路。
林如海是清流的砥柱。
如果自己从文的话,不提林如海的想法,至少还有一丝机会。
而且这种想法,也是来自于贾政。
贾政虽然才能不足,但是有自知之明,甘愿伏小,如知道林如海的才能和自己的短板,多年来甘愿听从林如海,以林如海为首。
这种性格是很可贵的。
他的大哥贾赦没有,王子腾更没有。
贾政能主动透露招揽自己为婿的想法,哪怕探春年龄还小,但是也愿意用订的婚的名义先拉拢自己。
林如海却做不到。
因为林黛玉也还小,他没必要着急,也不会这么做。
那自己呢。
王信没有回去贾府。
凸碧山庄的家当已经收拾好了,只能找个机会和贾政开口,确定日期就可以正式离开。
告别了张吉甫之后,王信回到了河西营。
一边忙着从兵仗局安置工匠的事,一边和陆仲恒等人见面商议,到了夜间,有了空闲的时间,王信考虑起自己的未来。
婚姻大事这些年并没有放在心上。
刚来的时候,一门心思往上爬,还有就是抗倭。
没想到几年下来也接触了不少。
林黛玉、薛宝琴、薛宝钗、探春、平儿、王熙凤、晴雯,这些来自扬州的,金陵的,京城的,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钟灵毓秀,翰采风华的女孩或女子。
不过王信并没多想,一直把自己当做她们的哥哥,或者正经的叔叔。
只是事到临头。
贾政的做法,让自己对未来的保证有了新的选择。
不谈感情,从理性上而言。
林如海的姑娘林黛玉最好,因为林如海在现在的清流圈子里,无疑是领头人的身份,他才是皇帝真正在意的中流砥柱。
等皇帝胜出后,自己有林如海这样的岳父,相对于别人而言,自己很容易过关,自己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皇帝的事情,没道理对付自己。
甚至因为林如海的关系,自己在皇帝那边依然还能受到重用。
可惜不太现实。
太多的因素,如林黛玉太小了,林如海是清流砥柱,不会做这样坏名声的事,何况自己还是武夫。
而且就算自己从文,林如海也只会等林黛玉大了些才会谈婚论嫁,这才符合他的身份。
对于清流而言,名声是最重要的。
退而求其次。
贾政是个不错的选择。
贾政也属于文官体系,和林如海是一个文官圈子,地位不算低,反而有他独到的优势,这个圈子才会在林如海死后,选择了贾政,把他推到前面去。
而贾政又不是清流。
他是工部的荫官,并不是御史翰林之类的正经科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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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贾政把他的女儿许给自己,他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反而对他有实际的好处,他需要下面有自己这样的实干派来支撑他。
要不然贾政也不会如此意动。
还是为了利益罢了,只不过利益之中,又掺杂了一些感情,贾政也的的确确看重自己的为人,这又不可否认。
“唰唰唰。”
半夜里,营地中。
王信在夜空下练剑。
史平和小石头看得直摇头,他们按照将军的话是专业的,从小学千年宗庙的底蕴,又有陈志兴这样的老人传授正宗太极拳。
王信的“拳绣腿”,唬得住别人,也有点东西,但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你们收敛点啊。”
王信无语,把剑收了起来。
史平笑道:“时辰还早,将军怎么不练了?”
“你们两个恨不得把心里的想法贴到我脑门上,我还怎么练?瞧把你们嘚瑟的。”王信骂道。
小兔崽子们翅膀硬了。
一个比一个的调皮。
被将军骂了之后,他们几个后生没有一个在乎,反而笑的合不拢嘴,脸上更加的得意。
王信无奈摇了摇头,来到旁边史平他们亲自打来的水桶旁,水桶沿还有摆放整齐的毛巾,拿起毛巾后,王信洗了把脸。
半大小子是长个子的时候。
几年的时光,这帮小子肉食不缺,又有千年寺庙和武术世家的打熬,粗看并没有五大三粗,但是靠近后,才会发现人高马大。
身上满是腱子肉,又不是那种非常狰狞的肌肉,让人看上去很自然,反而有种流线型的自然美感。
不过最好的苗子还是他们几个。
虎背蜂腰螳螂腿。
从背后看去,肩特别宽,腰上被带子一束显得特别小,两腿青筋暴露硬如铁柱。
火器虽然在发展,离成为唯一的主流还有段距离,个人的武勇依然能发挥关键作用,不过王信并没有打算把他们当做冲锋陷阵的精兵使用。
自己费如此大的代价,培养的是合格的军官,而不是单纯的大头兵。
等过个两年,丢去军队下面锻炼,三五年后成为中下级军官,再过个七八年,差不多成为组成军队柱石的中层军官。
至于能不能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不光要看个人努力,还要看天赋。
天赋这东西。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之所以如此着急,自己要抢时间。
即是欧彦虎,也有趁着这几年的机会打熬好根基,日后就算是末世,自己才有机会站起来扛住。
但是能不能扛住。
王信并没有绝对的信心。
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小看别人,最后只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犹如欧彦虎。
自己对欧彦虎的战略,看上去很稳定,实际上谁知道呢。
欧彦虎不是傻子,他不会跟着自己的计划走,他会想办法破局,找出自己的优势,或者找出大同军的短板,反观大同军,的确又有很多漏洞。
此次出征,告诉张吉甫的话,大同西军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王信并没有说假话。
也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假话,张吉甫才选择相信自己,愿意支持自己,否则自己要是说假话,想要糊弄张吉甫,绝对先被他糊弄。
万余大军出征,能回来多少,自己还能剩下多少实力,日后能不能恢复.
王信心里都没有底。
打赢了,大同西军彻底站稳脚跟,同时也有了前套地区这片关外的地方,可以给大同西军修生养息,成为大同西军的优势之处。
打输了。
当然要付出代价。
为了增加获胜的筹码,自己需要拉拢一切支援,才有了支持张吉甫,换取张吉甫支持自己。
本身这条路是条很危险的路。
没想到会有贾政意外的选择,反而让自己多了一重未来的保障。
不再多想。
王信回去营房睡觉。
史平等人收拾了一番,留下值班的亲卫,各自也回去倒头就睡,年轻人没有烦恼,睡得极为酣甜。
一觉到天亮。
贾府。
像这种府邸,正房都在中部。
贾赦院在东南方。
正房属于贾政,也就是荣禧堂,一边是贾母的居所,另一边是贾政妾室们的居所。
反观贾赦院,在仪门外的一侧,另外一侧是几个大奶妈们的院子。
这样还不足。
贾政在里头有个内书房,在这外头还有外书房,身为大哥的贾赦如何能不憋屈,加上此人的性子,一大早上的,贾赦气冲冲的来到邢夫人处。
“怎么回事?”
贾赦进屋后,屋里的丫鬟们大声不敢粗,最后在邢夫人的示意下,她们才惊恐的离开。
等丫鬟们走后,贾赦就忍不住质问道。
好不容易把儿媳妇给打压下去,结果府里的事还是交给了二房。
竟然让二房的庶女来管家。
贾赦心里早就气愤不已,又不可奈何,最后埋怨起邢夫人。
“我连王子腾都搞定了,你还搞不定儿媳妇,你这个婆婆是怎么当的?我当初瞎了眼才娶了你。”贾赦指着邢夫人的鼻子骂道。
邢夫人又羞又惧,哽咽起来。
“老太太发的话,让二房的探春管家,我能怎么办,还能忤逆老太太不成。”
贾赦当然知道老太太的意思。
对自己的母亲,贾赦也是心怀恨意。
自己明明是老大,她却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自己在她面前说个话都能令她心烦,老二呢,放个屁在她面前都是香的。
“老太太昏了头,你也昏了头?”
贾赦不敢过多指责贾母,除了贾母是老太君身负诰命外,更有子骂母的忤逆之罪,层层规矩压着他,他只好拿媳妇出气。
王子腾听话了。
贾珍是侄儿,他也听过自己的。
四大家分散了谁也看不起,只有合起来才能有分量,贾政能干什么?就指望个林如海。
林如海自从被调离了巡盐御史的位置,失去了如此重要的职位,又没有重归京城,陷入了被边缘化的局面,遍观局势,舍我其谁。
老太太还有弟弟。
自己的家人才是自己最大的阻力。
贾赦越想越恨。
现在的办法,只能先把府里的权利夺回来,自己才能在四大家的圈里真正站稳脚跟,否则外头的人如何知道贾府谁是主,应该听谁的呢。
以前最大的阻碍是王子腾。
王子腾强势的时候,别说是自己,连老太太都得让着王家的女人。
不曾想王子腾终于伏低做小,没有了他的阻力,却莫名其妙多了别的阻力出来,都要和自己作对不成?
贾赦眯起眼。
(本章完)
第304章 透露
第304章 透露
贾府。
贾政的书房。
只有贾政和王信两个人,贾政身边的清客都不在。
王信毫不犹豫的告诉贾政:“张阁老同意支持我。”
把自己与张吉甫见面后所言之事,详细的告诉了贾政,并且传达了张吉甫的态度。
贾政白日在工部衙门的时候,心里等着回家,等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来见王信。
认真听完后,贾政内心不禁有些羡慕。
那可是张吉甫。
自己可以不在乎张吉甫,张吉甫眼里更没有自己,但谁要是得到张吉甫的支持,谁都能知道其中的厉害。
贾政惋惜道:“为了大同关外的事,费如此大的代价,值得吗?”
王信的身份还是京营。
也就是说王信属于外派,随时都会调回京营。
那么王信在大同做的一切,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而且王信做得越好,调走他的可能也更多,因为盼着他走的人会越发迫切。
贾政的感慨,王信并不意外。
贾政是不愿意变通,并不是他傻。
否则不可能培养出贾珠这样的长子,如果只会一个也就罢了,说不定是贾珠天赋高。
可后面的次子宝玉,还有外孙贾兰,全部高中科举,包括庶子贾环的天赋其实也不错,虽然其性格激进,实则在学业上也很用心。
原文中,差不多也是这两年。
贾府子弟作诗比对,贾环所做的诗歌被贾赦当众夸赞,可见贾环之才。
也是贾政出身富贵的通病。
他们这种子弟,如何愿意费心琢磨细碎的事情,加上贾政的性格,越发的不接地气,这才是人之常情。
潜规则的道理谁又能不懂呢。
只是有些子弟乐在其中,有些子弟不愿意费心。
贾政明显是后者。
管你下面人怎么想,心里头有没有怨言,贾政并不在乎,反正就是不允许下面人贪污受贿,做违法乱纪之事。
贾政抛出的问题,王信认为自己得慎重回答。
自己因为自己的优势。
提拔的手下都是自己信任的人,而且有系统的证明,并不怕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不能做到时刻查看忠诚,却也能总体上得到保证。
但是贾政他不知道啊。
他不拘小节,却不是他不在意利益得失,相反,贾政还是很在乎利益的。
如果不是,他可以大方的把荣国府让出来嘛。
只要贾政这么做,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必然和睦起来。
王信想了想,从实际角度出发,认真的说道:“在扬州的时候,我靠着林公的支持,组建民兵,也就是扬州营,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以高额的诱惑,吸引了不怕死的人来加入。”
提起军事,贾政虽然不懂,但也很想听听王信的说法。
王信打仗的才能,谁能否认?
“江南富裕,人人求财,鄙视当兵,常有好男不当兵之言,当了兵后会受到人们的歧视,连个婆娘都娶不到,更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当兵的。”
“京城也是。”
贾政插话道:“你在京营呆了几年,应当知道。”
王信点了点头。
北方与南方区别很大。
南方与南方之间区别也很大。
英国和意大利两国之间的政治民俗文化风气等有天壤之别,而幅员辽阔的大周,五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更是复杂无比。
所以王信虽然鄙视儒家,又不得不承认起码在当下,儒家的必然性。
江南民风开放,百姓们头上的限制小,能较为轻松离开土地,经济也活跃,百姓只要运气不差,或者遇到了好行情,总能找到份养活自己的活计。
甚至还有翻身改命的机会,而当兵的穷苦,所以被鄙视。
而京营这边的话。
纯粹是压迫,与江南那边主要是经济原因不同。
“所以为了招募不怕死的兵,激励他们敢战,所以千金买马骨,用了非常高的赏金来吸引人,虽然效果不错,实则并不能长期维持。”
王信笑道:“朝廷突然让我解散扬州营,哪怕有些人真心跟着我,但是扬州营的底子就不正,我才痛快的撒手。”
“也不能这么说。”
贾政隐隐明白了,反驳道:“你为了安置他们,用了多少的心思。”
盐道衙门不提,扬中岛的地理环境,要是还有不满,属于人心不古,倒不是王信做的不好,这才是贾政喜欢王信的重要一点。
王信对自己人实在是够义气。
“到了京营,因地制宜,而且京营终归是正规军队,底子正,以河西营为根,扬州营的骨干为精神,才有了如今的大同西军。
只是为了解决大同西军的拖欠,我有鼓励经商,经商的军队不止我这么干,甚至张阁老在金陵时,金陵军早就在从商了。
结果不超过三年,金陵军就荒废了,大同西军也会面对一样的问题,为了应对,只能不让大同西军闲下来,否则同样要不了三年,大同西军的战斗力也会下滑的厉害。”
贾政恍然大悟。
“倒有点类似以战养战?相同点都是不能停下来。”
“贾公说得对。”
王信笑道。
实际情况并不是如此严重。
别人会如此,自己不会。
如扬州营的士兵,短短一二年的时光,各个挣了百来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一二两挣了几十万,的确从温柔乡中拉出了一支敢战之军,但是代价也太大了。
更不提高抚恤,高奖励等。
当时自己欠缺时间,为了尽快的起家,只能走捷径。
世间哪里有捷径呢,背后都有相应的代价。
只不过自己有系统。
靠着系统,哪怕是巨大的代价之下,自己一样拉出了一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将领,等自己回到南方抗倭时,一个个抛下优越的生活来跟随自己。
当兵的不能发财。
当官的也不能发财。
尊严,待遇,稳定,小康.这些都能给。
能满足人类的绝大部分需求。
唯独满足不了不知足的人。
想要发财那么应该去经商,而不是去当兵,去当官,这是基本的道理。
贾政听了王信的一席话,认为自己懂了兵事,王信说的如此透彻,感慨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如何是好啊。”
王信不这么认为。
人都想要稳定。
谁会不想要稳定。
皇帝、官员、将领、乡绅、地主都想要稳定,世世代代都这么过下去。
百姓也想要过上乡绅那样稳定的生活。
可真要是稳定了下来,万事不变,那才是完蛋了。
所以王信并不是很在乎。
只怕贾政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道理。
王信笑道:“还是要看兵源。”
贾政有了对军务的自信,了然道:“这我倒是知道,穷山恶水出精兵,你最初军中的精锐不是义务矿工么。”
“说的是,不过还有一种,也是我真正想要的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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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
贾政想不出来。
王信没有卖关子,接着说道:“扬州岛的二代们。”
“啊?”
贾政愣住了。
王信露出惋惜的笑容。
分田了。
一户户数十亩百来亩的土地。
这些富裕农户出来的子弟们,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兵源,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还需要个三五年,才会有一批少年成长起来。
第一次讨论军务上的事,贾政对王信有了更深的认知。
眼前的年轻人有今日的地步,毋庸置疑绝不是靠着运气,而是极为出色的才能。
能在各种困境中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贾政自问自己做不到这样的地步,如此的人才,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何乐而不为呢,贾政不再犹豫。
“你现在已经是参将,等平胡之后,那时候就是一镇总兵,就算是匈奴为灭何以言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有中意的人家?”
王信松了口气。
生怕贾政再问下去。
如果是面对林如海,以林如海的细心,必然会想到最根本的东西。
张吉甫这般支持自己,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
“小子无父无母,但凭贾公做主。”
贾政这才反应过来。
王信先前已经改口称自己为贾公了,再次自居晚辈。
“你小子。”
贾政忍不住笑了,高兴的指了指王信。
——
且不提贾政高兴的去找赵姨娘。
王信离开书房后,回去凸碧山庄,行李大多已经打包好了。
“晴雯,你去潇湘馆找黛玉,还有去请凤丫头,请她们明日过来吃午饭,我请客,后天早上,我让史平他们来帮忙搬家。”
“啊,已经确定了日子?”
晴雯愣了愣,临到头了,有些感慨。
王信点了点头。
“已经和贾公说了。”
晴雯没有多想,连忙离开去传信。
屋里只剩下平儿。
平儿白了王信一眼,以为王信是把晴雯哄着,要来做些羞人的事情。
王信笑了笑,上前摸了平儿的嫩脸一把。
平儿没有避开,乖乖地顺从。
王信拉着平儿去里间榻上,平儿连忙劝阻道:“信爷,小心晴雯等下回来撞见。”
“你想哪里去了,我和你说事呢。”
王信故意逗弄平儿。
平儿晓得是自己误会了,明知道是王信故意让自己上当,平儿却没有指出来,只是害羞的低着头,更添了几分诱惑。
着一身月白流云纹广袖襦裙,浅月缎面缀银线流云纹,袖口层迭如烟,腰束藕荷色织锦缎带、
眸若含露芍药,睫羽轻颤如蝶栖。
王信下意识伸手,顺着粉嫩的脸蛋,抚摸了片刻,指尖抚过平儿鬓边的白玉兰簪,耳畔碧玺坠子泠泠作响,平儿嫣然一笑,恍若姑射仙人临世。
屋内寂静。
王信顺势抱住平儿躺下,平儿哎哟一声,很快,屋内又恢复安静。
平儿躺在王信的胸膛上。
王信抱着平儿,感受怀里的温润。
“我和府里的三小姐应该要定亲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此事重大,而且刚开始有眉目,不适合张扬。
倒不是怀疑晴雯,而是晴雯年龄小,担心她在外头失言说了出去,但是不能瞒着平儿,而且以平儿的性格,王信比较放心。
平儿怔住了。
反应过来后,没有哀怨等之色,平儿不争的性子,心里早就有这个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府里的小姐。
想通了之后,平儿反而高兴起来。
“三小姐不错,我原还佩服她呢,哎呀,真是巧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平儿越说越兴奋。
自己顶多是妾室,太太如果是府里的三小姐,总比外头的人要强,以自己和三小姐的关系,未来的日子有了底,平儿忍不住笑出声。
王信原本还有些担心平儿的想法。
娶平儿为妻的话也不是不行。
只是流言蜚语的话,会引起很大的麻烦,加上出于政治的需求。
别说未来的保障,贾政是自己在朝廷的发言人。
弹劾自己的奏疏并不是没有。
官官相护。
自己做的许多事情,其中有人不满,贾政去说上几句,互相让点利,面子上好看,事情也就过去了。
皇帝、亲王、郡王、勋贵、太监、文官、御史、翰林、节度使、巡抚.贾政的优势是与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你放心,未来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对你好的。”
王信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平儿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还在想着日后如何与三小姐接触,突然听到王信的承诺,平儿慢慢的止住笑容,也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重新躺在王信的胸膛上。
“信爷,跟了你,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
平儿双眼坚定。
“只要你不悔,我就放心了。”
王信抱紧了平儿,突然说道:“给我生个孩子吧。”
“啊。”
平儿又惊呆了。
“信爷不要。”
努力躲着王信的手,平儿又急又喜,急的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喜的是王信能说出这样的话,平儿已经很满足了。
王信并没有随口瞎说。
虽然自己的原因,已经改变了很多事,但是有一点王信不怀疑,自己与四大家走不长远,但是互相又需要对方。
说出去。
他王信是四大家的人。
四大家有面子。
面子就是世家勋贵的根基。
王信也需要借助四大家的势力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无论贾政和林如海在皇帝那边什么地位,但他们一样是四大家的人。
(本章完)
第305章 告别黛玉
第305章 告别黛玉
自从王熙凤不好之后,王夫人便让探春管着园子里的事情。
王夫人刚开始还不放心,让李纨帮忙盯着,偏李纨又是个不愿意在外事上费心的人,素日里只管自己的事,倒是颇有些远离内耗的心性。
见探春做事有条有理,不但没有出乱子,比原来的还要更好。
往常的时候,院子里的婆子们与丫鬟们经常闹矛盾,各种嚼舌头,哪怕在王熙凤的背后,她们也都敢,如今竟然都变得听话了起来。
要知道这些个婆子,连姐儿们都怕。
李纨自问自个办不到,佩服探春的手段,索性也不去盯着,探春便担起了所有的事。
探春自从把园子里的差事分给了各人,那些做得好的,园子里各处的盈余也会给她分下去,于是每个人都有了干劲,也更加巴结探春。
仍然啧啧称奇的是,探春并没有就此放手,而是借此机会重立规矩。
常言。
月薪三千,老板是我儿。
月薪三万,老板是我爹。
因此探春立下的规矩多,婆子们不但没有怨声载道,反而主动遵守,大观园就此安静了下来,风气陡然直转。
更重要的是没有动用公中的钱。
支出还是原来的支出。
只不过以往大观园浪费的物件,婆子们比自家的东西都要费心、
那些鸭兔鹅鹿什么的,养的又肥又好看,各类果树,稻田圃等,以及主动清理芦苇,编织各类篮子等。
“我立下的规矩虽然细碎,其实你们用心去想,真要是按照我说的办,最后还是你们占了便宜,大家都好的事情,总比以前乱糟糟的强。”
探春立了规矩之后,又和婆子们说道。
众婆子纷纷点头附和。
“三姑娘说得对,现在咱们园子比外头清净。”
“前儿个,我送了老太太一顶竹篮,老太太可喜欢了,问了园子里的事后,老太太夸了不少。”
正说着。
一个小丫鬟在远处张望,不敢过来。
探春瞧见,仔细看去,原来是丫鬟小鹊,府里的三等丫鬟。
贾府的规矩。
公子和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是二等,外间干粗活的是三等,除了袭人这种,王夫人看重,日后会成为贾宝玉妾室的这种才会是一等丫鬟。
小鹊是赵姨娘身边的丫鬟,但是属于三等丫鬟,可见赵姨娘的地位,不如其女探春。
探春是庶女,除非夫人抬举,地位才能好一些,否则会落到贾环那样的地位。
贾环毕竟是爷们,如果探春也落到弟弟贾环的局势,她是个闺女,接触不了外头,只怕早就郁郁而终,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
其中的代价,当然是与母亲不和,被弟弟痛恨。
探春当做没看见。
婆子们人老成精,也当做没看见。
远处的那丫鬟跺了跺脚,见探春不来,自己又不敢靠上去,只能着急的回去。
“她看见你了没有?”
赵姨娘拉着小鹊反复确认,已经问了几遍。
小鹊肯定道:“三姑娘肯定看到我了,看到我招手,她反而扭过头。”
赵姨娘急道:“你就不能去找她?”
“我怎么敢。”
小鹊低着头委屈道:“姨奶奶都怕三小姐,我怎么不怕她。”
以前小鹊就怕三姑娘,更不提现在的三姑娘。
府里谁不尊重三姑娘,那些个嚼舌根最厉害的婆子,背后也不敢说三姑娘的话坏,小鹊被人欺负惯了,羡慕的很,只恨自己不是伺候三姑娘身边的丫鬟。
赵姨娘狠狠的点了点小鹊的额头,“你还顶嘴。”
小鹊蹲了下去,捂着脑袋哭。
“你哭给谁听?别人欺负我,你也来欺负我。”赵姨娘有急有恼,生怕外头听见,又无语道:“我就指了你一根手指头,外头人听见了,只当我打了你,我明明没有打你,还要担这个名,你要是再哭,我就真打你,免得我白白担了名。”
小鹊担心被打,委屈的站起来,虽然不哭了,却忍不住哽咽。
“还哭。”
赵姨娘心里窝火,明明一片好心,有气没地方发,只能狠狠瞪着小鹊。
小鹊又忍不住要哭了。
“别吵了。”
里间。
贾环烦闷道。
窗台书桌旁,贾环放下手里的笔,厌烦的说道:“她不来就不来,本就是个没心的,妈妈当做没她这个女儿,她以后就算飞上枝头,过她的好日子,咱们也不靠过去,免得惹别人讨嫌。”
赵姨娘心里气探春,却不愿意他们姐弟成仇。
“你还不出去。”
小鹊连忙跑出了屋子。
轰走了小鹊,赵姨娘向里间说道:“不许这么说你姐姐。”
“我就说了,她眼里何尝有我这个弟弟。”
贾环见妈妈还在维护姐姐,想到多年来的委屈,贾环“轰”的一下起身,跑到门口吼道。
贾环刚刚说完,却呆住了。
探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冷笑。
赵姨娘回过头,看到探春突然来了,脸上的表情僵住,又想要笑,又想要怒,又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当着你的面说我也不怕。”
贾环丢下这句话,迅速退回了里间,回到自己的书桌赶紧拿起笔,装模作样的写字。
探春翻了个白眼,然后盯着赵姨娘。
赵姨娘被盯着发毛。
原本觉得是自己拿捏女儿,也没有打算如何,反而打算报喜,因为刚才的事,竟变得被女儿当场抓住似的,生怕姐弟俩真的成仇了。
过了片刻,赵姨娘开口解释:“你别听你弟弟胡说。”
“好了,找我有什么事。”
探春直接问道。
赵姨娘的哥哥已经病逝了,没有正经的娘家人,就算大伯还活着,也不过是小老百姓,靠着巴结贾府的爷们过日子,撑不起娘家人的门户。
弟弟又好小,那母亲突然找自己,想来不过是银子的事。
只是探春不打算直接给,给习惯了怎么办。
弟弟脾气臭不要紧,重要的是爷们气,万不能和宝玉一样,如何能与宝玉比,所以自己多次教训弟弟。
堂堂的爷们。
不正经读书学本事,和丫鬟们整日玩在一起还了得。
自己不让他去园子里玩,所以他记恨自己,那也随他,反正他长大了之后,能把他的日子过下去,那自己也就阿弥陀佛了。
心里的事太多,每件事都不好表露,探春早就学会了一脸淡然,让人看不出喜怒。
现在屋里只有娘儿三人,赵姨娘看到冷面的姑娘,心里只觉得一阵寒意、
姐姐没有跟进来,贾环松了口气。
竖起耳朵写字,感受到外屋严肃的气氛,贾环的心又提了起来,只觉得紧张不已,生怕姐姐下一刻生气。
说来也怪。
自己为何怕她生气?
不对。
自己怕她做什么。
如此告慰自己,贾环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赵姨娘原本有许多话说,此时变得结巴起来,“老爷给你许了门亲事,此事还未声张开,老爷只告诉了我,还有老太太,夫人也会知道”
探春瞳孔一颤,慢慢涣散开。
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姨娘何时见过这样的探春,唬得赵姨娘顾不上别的,下意识拉起探春的手,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里屋的贾环连忙坐直,紧紧盯着门口。
刹那间。
探春仿佛活了过来,眉眼间尽是哀伤,消沉道:“是谁?”
自己从小努力,讨好许多人,到头还是逃不过么。
“是王信!”
里屋的贾环已经来到门口,刚好听到探春的问话,连忙回答。
“王信?”
探春渐渐愣住了。
看到姐姐的神情,贾环松了口气,随后撇了撇嘴,转头又回去了。
赵姨娘点点头,还是一脸的担忧,紧张道:“信爷虽然年龄比你大了不少,可也是青年才俊,你现在还小,只是定亲,这样的爷们,外头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该高兴才对。”
探春不知如何接话,悄然低下头。
赵姨娘叹了口气,原来认为以自己姑娘的聪慧,看得出这是门好亲事,所以才急着告诉她,却没想到是哪里出错了呢,姑娘怎么在这件事上变傻了。
于是好生相劝,生怕姑娘想不开。
探春见赵姨娘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打断了赵姨娘的话,留下句知道了就离开。
却也是巧。
探春没心情去别的地方,急匆匆回去自己的秋爽斋。
与别处不同。
宅院里的房屋很大,一般都会隔成几间,这样的话无论是私密性还是便利性都不错。
如睡觉在里间,外间当做大厅。
秋爽斋不同。
秋爽斋的三间房子取消了隔断,屋里的陈设也不多,给人一股大方,典雅之风,不像个小女儿住的地方。
薛宝钗玉来到秋爽斋找探春,没见到探春,刚打算离开,两人在园子里遇到了。
“信爷请客?”
听完薛宝钗的话,探春呆住了。
薛宝钗笑道:“你去不去?”
“我不去。”
探春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口拒绝。
薛宝钗感到奇怪,“二嫂子托我来请你,借谢佛,因知道你为人大方,倒是我们误会了,如此反而唐突,你万万不要生气才好。”
如果是迎春或者惜春,薛宝钗必然不来开这个口,哪怕是王熙凤所请。
探春无法解释,只能找了个推辞,借自己不舒服。
薛宝钗竟然相信了。
因为这个理由才解释的通,那倒是王熙凤错失了机会,薛宝钗惋惜的离开。
——
王熙凤没来,王信理解王熙凤的处境。
人只要环境一恶劣,什么事都没有底气去应对。
原本是请客两个人,变成了请客一个人。
“早知道二嫂子不来,你又何必浪费一桌子好菜,岂不是浪费了。”林黛玉似笑非笑道。
“我今日不惹你,让着你。”
王信摇了摇头。
林黛玉也不再多言,虽然王信在府里呆的日子也不多,可终归有回来的时候,如今要搬出去,那就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此处,林黛玉有些伤心。
“可是住的不好?遇到了什么难处,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出去。”
此处没有别人。
自己对林黛玉有承诺。
林如海对自己没有别的要求,只说让自己照顾林黛玉。
王信感慨道:“你是我晚辈,我也不瞒你。”
林黛玉气的牙痒痒。
刚刚说不闹着玩了,自己收了手,他倒好,又来惹人,自己还嘴还是不还嘴,犹豫片刻,林黛玉嫌弃的瞪了王信一眼。
王信只觉眼前一亮。
林黛玉自然而然一举一动。
随意之间,如眉若远山含黛色,目如秋水泛微波。
眉宇间不服且忍的郁郁姿态,倒显得淡扫的蛾眉更添秀气。
且发髻高挽,正中戴一朵金丝累丝嵌宝牡丹,两侧各簪一支金镶玉梅钿,耳坠红玛瑙水滴,项上悬着錾金锁片,身穿鹅黄缎面短袄,下着松绿撒金马面裙,腰束青金闪色丝绦。
王信连忙看向别处,专做想事情。
黛玉心里暗恨。
欺负了人,还不理人,这人太坏了,自己就不该来,送上门让他欺负。
想着如何报复回来,王信开口了。
“我在贾府住下去,会有些不便的地方,不过是外头的事情,你也不用知道太多,影响不到你。”王信笑道:“而且你放心,就上有影响,我是你叔叔,真不会不管你的。”
听到王信的解释,林黛玉也不再恨了。
平儿和晴雯不在,紫鹃她们也在外头等着。
林黛玉主动端起酒杯,笑道:“我敬你一杯酒吧。”
“好。”
王信没有拒绝。
贾府喝的酒主要是黄酒,而且女儿们喝的酒更是特制的,度数极其低,所以府里的小姐们偶尔也会饮酒,长辈们并不拦着。
黛玉放下酒杯,脸上嫣红,低着头问道:“宝琴妹妹还来贾府吗。”
“应该不会来了。”
王信知道黛玉问的是什么,所以也知道答的是什么。
闻言。
黛玉更加失神。
王信叹了口气。
张吉甫将会大力支持自己,因为需要自己为他带来更多的好处,那么自己的处境会变得复杂起来。
以前是自己躲着漩涡,如今是漩涡向自己涌来。
恐怕越来越多的麻烦会找上门。
包括贾府。
皇帝那边不会视而不见,那么贾赦王子腾他们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自己不会答应他们,为了避免被人赶,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只是有点对不起贾政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嘛。
(本章完)
第306章 道别
第306章 道别
一早。
史平穿过一条窄巷,拐进喧闹的主街。
两侧高墙夹峙,只漏下窄窄一线天光,早起的主妇们端着木盆,在墙角的公用水井边排队汲水,木桶磕碰井沿的“咚咚”声、湿漉漉的交谈声,充满了生活的质感。
刚刚已经去看过,将军的新宅子好得很。
庭院里有自家用的井,倒不用来这里排队,趁着几日的假,史平打算回去河西营,去看看老史头。
路过街边的食铺,闻到了阵阵的香味。
“老板,烧鸡怎么卖?”
史平摸了摸口袋,打算带回去一只烧鸡,再提一壶酒,老史头肯定高兴。
史平打算坐船回去。
通州那边这些年繁华倒是繁华,热闹了许多,不过也鱼龙混杂,许多做生意的小贩中,竟有不少人偷奸耍滑,反倒是京城的生意人大多稳定,不敢坏了自己的名声。
“一百二十文。”老板见生意上门,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后生,立马挤出笑容。
“这么贵!”
史平皱眉叫道,“莫不是欺负我外地人?”
那老板连连摆手,生怕客人跑了,苦着脸解释。
“宣大那边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运到京城的牛羊变少,京城这边的牛羊价格涨的才厉害,人们吃不起牛羊,吃鸡鸭的人就多了,结果鸡鸭的价格也涨起来。
咱这里是小本买卖,做的是熟客生意,不论本地外地的,小店不敢随意宰客,砸了招牌才完了。”
经老板的解释,史平有些理解。
也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这些亲卫算是一等,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史平也不是小气,只是担心被当冤大头。
搞清楚原因后,史平痛快的掏出一百二十文钱。
老板用荷叶包好烧鸡,荷叶外用一根细麻绳系成了似的,留了个套子,用手提着就行。
史平接过烧鸡,走之前笑道:“鸡鸭都涨价了,老板也发财啊。”
“谁说的。”
“客人你不懂。”
那老板打开了话匣子,抱怨道:“咱们是小本买卖,鸡鸭的价格涨了,我们可不敢随意涨,否则客人就不吃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才不愿意涨价,实在是涨得太厉害,不涨就得亏着卖。”
说来也怪。
史平以前不懂这些事,这几年跑的地方多了,老板说的事情,偏偏一听就懂,而且老板不知道的,自己却能知道。
牛羊涨价,因为大同关外聚众昌把牛羊大多留在了手里,用来借贷给牧民。
“咱们这些开店的生意不好做,倒是许多人抢着去养羊喂鸡鸭去了。”老板羡慕道。
看到老板的模样,史平于心不忍。
“牛羊涨价也就这两年,过了这两年,老板你且等着瞧,保证牛羊价格就跌了下来,所以不要起了贪恋,盲目去做自己不懂的事啊。”
“客人你懂得真多。”
食铺老板笑道,脸上不以为然。
史平也不在意,爱听不听,只是想到了将军,自豪道:“我家将军说的,做生意有风险,不能只看到利益,没看到风险,到时候血本无归,你哭都来不及。”
那食铺老板本有心思去跟风,结果还没开始就被人“诅咒”。
心里不大痛快。
又是自家的客人,索性不再理会。
史平也笑着离开。
因为淤泥的淤积和水源不足,元朝的时候,京城的积水潭水很深,可通大船,到了前明时期,水源不足,淤泥也多了起来。
所以运河上货船商船大多数船只的目的地改为了通州,留下少部分的客船。
史平左手一瓶酒,右手一包烧鸡,已经到了积水潭附近,远处就能看到码头,不禁放开了步子。
“站住。”
经过一处街角。
几个衣裳破烂,乞丐似的少年们拦住史平。
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小的才七八岁,浑身脏兮兮的,前后包抄把史平围的严严实实,看来有些经验。
史平愣住了,问道:“干嘛?”
“你的东西留下。”
领头的那个少年喝道。
史平恍然大悟,忍不住想笑。
“把那荷叶鸡给我。”
领头的那少年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再一次威胁,恶狠狠的说道。
其余的孩子们紧张的看向史平。
史平点了点头,往墙边走去,众人围着他,生怕他跑了,还不等众人问,史平主动把荷叶鸡和一壶酒放在了墙角根。
见状,有名大点的少年又说道:“把钱也拿出来。”
“干什么,只要吃的。”
那领头的少年骂道。
还有点规矩,史平暗中点头。
那大点的孩子不以为然,伸手抓向史平。
史平一个闪躲,抓住那人的手顺势一带,那人就飞了过去,与墙面撞到了一起,不轻不重,“唉哟”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那大点的孩子很快转过身,恼怒的看向史平,可见没有受伤,这回不再抓,拿起手里的木棒向史平敲过去。
“还不上。”
经过他一喊,周边的孩子纷纷涌了上去。
原来领头的孩子喝止,已经乱了起来,没人在听他的。
史平见棍子砸向自己的脑袋,眼神露出凶光,一脚踢开棍子,竟然比脑袋都高,再一脚踢中那人的下巴,那人硬挺挺的倒下去,吭都来不及。
三下五除二,连续放倒了几人。
这下子没人敢上了。
那领头的少年见状,反而大叫着上去。
“刚才你不上,现在你还上?”史平笑着让开。
那领头的少年挥着木棍,大声吼道:“留下荷包鸡就让你走。”
史平见此人冥顽不灵,也不再留手,一拳朝他眼眶打去,那少年捂着眼睛倒退几步,疼的许久回不过神来。
没想到此人如此厉害,许多孩子不讲义气跑了,还有几个躲在远处,关心的看着那少年。
“你走吧。”
那少年服气了,让开道路。
史平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拉着你报官?”
听到报官,远处的孩子一窝蜂跑了。
那少年却不动,冷笑道:“你去衙门里报官,倒要看看那些个懒人理不理你。”
史平见此人比自己还要小几岁,自己像他的年龄时,还和史老头一起吃虱子呢,而此人却比自己还要懂事似的,不禁心生好感。
想到刚才此人的举动,史平好奇道:“你家人呢。”
“都死了。”
那少年麻木道,说起父母死了,声音连波动也没有。
史平听到后,越发对此人感觉不错。
可能是同病相怜的原因,史平主动说道:“我父母也死了。”
那少年露出诧异。
认真打量了史平,虽然穿着普通,却很干净,而且刚才被此人打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衣服里的肉好结实,硬邦邦的,自己拳头打在他的身上,自己拳头反而疼了起来。
“你还有家里人,我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了。”
见对方误会,史平也没解释,又问了几句,原来是山东那边的灾民。
山东闹灾了。
还闹起了白莲教。
不光衙门怕出事,其实许多灾民也怕出事。
少年的父母带着一家人往京畿逃荒,想着京城是天子脚下,总会有条活路。
实则这些年里,往京城逃难的灾民每年都有,早就免疫了起来,反而因为灾民的涌入,为京畿带来许多害处,导致京畿各处不允许灾民入城。
结果更惨,乞讨不到吃喝,前年开始父母姐弟先后病逝。
眼泪都哭干了。
少年不在哭,左右找机会活,后来每天上午给入城的菜贩子推车。
菜贩子不要,架不住少年什么也不要,每天白来干活个把时辰,就这么三五个月,菜贩子才了恻隐之心,带着少年入了城。
京城毕竟是京城。
虽然不让乞丐入城,奈何活人总比办法多,只要进了城,乞讨就容易了不少。
史平一路见惯了。
不说别的,大同关外新去的牧民,一家老小被胡人砍杀的也不少,生前还要受到欺辱虐待,只是史平看眼前的少年很顺眼。
“想不想当兵?”
“想。”
少年毫不犹豫说道。
当兵很穷,可总有口饭吃,比光乞讨要强。
“跟着我走,不过我事先说明,不一定能成”史平没有把握,又说道:“不过就算不成,我管你几日饭,不让你白跑。”
“行。”
那少年痛快道。
城东的院子。
搬来了一家人,左右胡同已经知道新来的邻居是名武官。
这里虽不是城东那边的贵人密集的地方,但是此处胡同都是三进的宅子,最少也是生意不错的商人,倒也还算是幽静。
本来只打算请五六人,最后请了两户人家,都是山东逃难来的。
一户四口,一户五口。
一家人从山东乞讨过来,还能如此全乎,王信不用问也知道面临了多少坚信和奉献,其中又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院子里。
两家人最小的孩子才六岁,虽然是六岁的孩子,极为懂事的站在大人身边。
王信温和道:“不用担心别的,好好做事即可,这辈子都能跟着我,一家人安生过日子,哪天不想跟了,给我打声招呼,我还会送一份盘缠。”
众人紧张了大半个月。
来了不少人,都对他们交代了不少。
全家老小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众人的提点,他们也会小心做事,得知今日要见老爷,谁心里也忍不住的紧张。
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老爷心里不满,把自己一家赶了出去。
没想法到老爷年轻,而且有和气。
不过没人敢小瞧。
老爷还是参将呢,这么年轻,才越是厉害。
没有老人,老人熬不过来。
两个妇人,三个男人,其中一对堂兄弟,小的才十八九岁,并没有娶媳妇,然后是两个女孩,两个男孩。
年轻的后生干杂役,一个负责厨房,一个负责马厩,两个妇人负责洗衣服买菜什么的,两个女孩到里间帮忙,两个男孩在外间帮忙。
晴雯教着两个女孩子做事,性子又急,看到两个女孩子愚笨,气的脸都红了。
两个女孩子怕的眼泪一颗颗的掉。
“我又没说你们,你们哭什么。”晴雯抓狂道。
“让她们慢慢来吧,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平儿笑道。
搬到了新家,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平儿最先适应过来,并且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平儿本来性格就好,又有了依靠,说话做事越发平和起来。
晴雯的脾气也好了不少,只能叹了口气。
两个小姑娘也不哭了。
王信来新家晃了晃,很快就出去了,一直到傍晚才回家。
与平儿晴雯一起吃过饭。
两家人都住在临街的屋子,后罩房是空的,让后生去值守,东西厢房也是空的,王信和平儿睡在正屋,但是平儿的屋子是东耳房。
晴雯则住在正屋外间,同样在东耳房有自己的单独一间屋子。
另外两个小丫头住一间。
王信还有亲兵。
带兵的将领身边有多少亲兵,朝廷是有规定的,王信此次回京带的不多,才十二人而已。
就算王信不在京城的时候,王信的屋子也会有四名亲兵守着,每日轮着来。
“这里是一百两黄金。”
烛光下。
王信取出十个金元宝。
前明时,一个金元宝有七两或十两,到了大周,多为一个金元宝多为十两,而前前元时,一个金元宝为五两的分量。
可见每朝分量都在增加,说明社会物资运转量在逐渐加大。
平儿吓了一跳。
倒不是没见过钱,只是没见过王信拿出这许多钱。
“信爷。”
平儿惊讶的叫道。
“这些金子你收好。”
王信把一盒子的金元宝推给平儿。
平儿没有拒绝,也没问金子从哪来来的,小声道:“我替爷守着。”
前明时朱元璋规定一两金子等同四两银子,规定是规定,民间金银兑换一路飙升,特别是海贸繁荣之后,白银价格一路下跌,如今一两黄金可兑十两白银。
“这是我的军饷。”王信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这些钱你收好,我是说万一。”
王信打起了预防针。
“万一这次我回不来了,这一千两银子足够你和晴雯下半辈子生活之用,这宅子要是能住,你就和晴雯住下去,给晴雯找个好婆家,你遇到了好人,也不要多想,赶紧嫁了吧。
如果我不在了,就算我留下字据,只怕王氏族人中很多人会来吃绝户,这些人容不下你们,你们又对抗不过,所以真到了这一步,房子就不要争了,你们去找陆仲恒,我交代过陆仲恒好生安置你们,如果陆仲恒不靠谱,你们就去扬州找贺宽,我已经给他写过信,让他把你们安顿到扬州岛.”
平儿惊呆了。
看着滔滔不绝的将军,虽是炎炎夏日,平儿却如坠冰窟。
这回出关不同。
虽然做足了准备,可是自己的人马太少了。
一万余人,其中大部分是民兵。
如果欧彦虎先找上自己,全力攻打,自己有可能带着军队顺利回来,就算能回来,伤亡也不会小,甚至自己都会有危险。
不过很划算。
三路大军,王信从来没有指望永兴军或者天成军。
就看谁倒霉,谁碰到欧彦虎。
如果是自己碰到,王信相信其余两路必撤回去。
不过能达到逼退欧彦虎回来,自己就算成功。
让他大业未成,现在前套地区又失去大量的人口,他又无法从生胡那边恢复,不超过三年,此人就会衰退下去,再有心气也无能为力了。
当兵打仗。
王信最开始也不想上战场。
在扬州按照林如海所言,去盐道衙门混个差事,这样的油水衙门,自己一代人可以肥了十代人,只是听到倭寇的歹毒和恶劣,王信忍不住。
上辈子当兵,这辈子也当兵。
这就是自己的命。
只不过上辈子尽流汗了,是惋惜也是幸运。
这辈子不知道。
抗倭,平胡。
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可以拒绝的。
为的是天下苍生。
没有道理可讲。
这些年里,自己手中死了那么多兵,而自己经常向手下的兵们讲大道理,总不能轮到自己的头上,原来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吧。
下面的士兵,谁不信任自己。
自己怎么能辜负呢。
自己千辛万苦浇筑出来的军魂,怎么能舍得熄灭。
这才是自己最自豪的事。
自己问心无愧。
地下那些牺牲的兄弟们尽可安心闭眼,他们追随的将军,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呜呜~~”
平儿捂着嘴无声的哭起来。
王信摸了摸平儿的脑袋,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安抚。
世道的确有很多不平,可总要有人去做事。
事情就是一件件的做出来的。
而不是用大道理讲出来。
多么伟大的人也会死,要看他给世间留下了什么。
如果自己能给大周留下一丝军魂,或者那么一丝理念,那么比什么都要强。
(本章完)
第307章 不动如山
第307章 不动如山
京城。
贾母院。
丫鬟们都在抄手游廊或坐或站,依着木栏小声闲聊。
贾政和王夫人在屋内。
“此事孟浪了些,终归年纪还小,虽是定亲,难免也有些不好好看。”说道此处,贾母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不过三丫头到底也是庶出。”
听到庶出二字,贾政嘴角动了动,最后忍住了。
王夫人面色平静。
贾母叹道:“我一向喜欢三丫头,几个正经孙女中除了入宫的之外,独她最出彩,奈何只怕外头人有眼无珠,在乎嫡出庶出,反而耽误了她,听说王信此人的名声不错,又是在府里住了几年,品性的确实在,看着这一件事上也就认了。”
贾母虽然知道府里不如以前的光景,可目前而言恢复的也不错。
长孙女是贵妃。
宁荣二府门楣还在。
史家敢不听自己的话,王家虽然有个王子腾,终归也没伤和气,至于薛家,虽然投靠了贾府,就当充个场面也不差。
女婿林如海又孝顺,外孙女更是不得了。
过几年,等年龄大了,要么近水楼台先得月,让宝玉娶了,便宜了贾府,又或者冒出哪个如意郎君,登台入阁的前程,又一个林如海也行。
想来这两三年里,贾府的声势倒是一二十年里最旺的时候了。
上一回风光还是义忠亲王活着的时候。
所以虽然知道王信品性不错,贾母还是有些不满,但是探春又的确是庶女,在外人眼里倒也算是般配,甚至有人可能认为还是贾府占了便宜。
那些看不起庶女的人眼里,贾府用一个庶女换了一个乘龙快婿赚大了。
知子莫若母。
同样贾政也知道贾母的担心,随笑道:“给探春找了个好夫婿,比别的要强些,何况王信的确不错,是有大出息的人。”
“听说此人还要领兵去打仗,又听说此人做事独断,得罪了不少人,会不会?”
贾母并不是消息闭塞的老人,这段时日打听过王信。
贾政点了点头,“王信身为武将,带兵打仗是难免的事,这些年诸地又不太平。”
贾母越发担心,一旁的王夫人没说话。
贾政连忙说道:“不过正是因为不太平,才有武人用武之地,诚如母亲所言,王信得罪了一些人,却能有今日的成就,无非是他能打仗,朝廷不得不用他。”
“倒也是他的运气。”
贾母了然。
否则空有一身的本事,无用武之地又能如何。
此人品性好,运气也不错,贾母心里越发的放心了不少。
虽然已经说好了的事,只是贾母内心多少有些担忧。
不像以前嫁女儿的时候。
那时候面对林如海,自己是越看越满意,这些年里,林如海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贾府明明是开国的武勋,却能在文官圈子凿开一条口子,大功非林如海莫属,自己儿子的才能,贾母心里有数。
贾政见母亲态度转变,知道此事彻底成了。
从头至尾都是母子二人说话,王夫人一言不发,等夫妻二人离开,在一处无人的走廊,王夫人叫住了贾政。
贾政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夫人。
王夫人直接开口询问:“你还在生大哥的气?”
贾政露出不悦之色。
“你帮王子腾问的?”
王子腾以前自私自利,是自己帮着说好话,缓和宁国府和大哥对他的不满。
栽了跟头后,又跑去巴结宁国府和大哥。
虽然自己没想和大哥争,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事实到了这般地步,王子腾还去那边,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
而且林如海没有成功回京,皇上那边颇有怨言,忠顺亲王越来越强势,连刘儒都被压下去,结果王子腾想的是投靠忠顺亲王。
一件两件。
累积起来,贾政自认为性格不错,也忍不住对王子腾不满。
王夫人摇了摇头,“王信终归是王氏族人,就算与大哥不和,他还是姓王,既然老爷看重此人,还需要多帮他才好,让他看清楚,哪边对他才是真好。”
“我帮他的还不够多?”
没想到是为自己府里着想,贾政反应不及,下意识的反驳道。
反应过来后,脸色好看了不少。
贾政温和起来,说道:“他这次回京,为了北征之事费不少心思,我明日会和浙江道监察御史吴君一起去河西营见他,有了吴御史的帮忙,王信怎么感激我也不为过。”
王夫人听到吴御史的名字,诧异的看了眼贾政。
这位吴御史并不简单,而是浙江道监察御史,正四品的文官,名声显赫,是林如海他们圈子里在京城举足轻重的人物。
王夫人不再担忧,肯定道:“你说动了他出面,王信要是知道其中的意味,以他的品性,必然心里记得你的恩情。”
贾政一脸得意。
好事做到底,以前自己也是这么对王子腾的,结果王子腾太让自己失望了。
这些年里接待王信,一开始是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接触的越多,贾政越是觉得不错,到了今日的地步,连女儿都要嫁给他,当然要给他多点资源。
如果大同北征顺利,真做到了三年平胡,以此资历,他日一镇总兵绝不在话下,熬资历也能成为提督,又补足了自己这一房的短板。
文有林如海,武有王信。
有这两人罩着,荣国府二房子弟就算再不争气,当个富贵闲人必然没问题。
第二日。
通州。
清晨里薄雾如纱,轻笼着青石板铺就的河道。
早起的乌篷船咿呀摇过,船娘挽着袖子,利落地将一篓篓沾着水珠的鲜菱角搬上埠头。岸边的茶馆刚卸下门板,伙计打着哈欠,将几张条凳搬到临水处,等着第一拨茶客。
西边的牲口市开了。
牛哞马嘶,空气中弥漫着草料和牲口特有的气味。
通州护城河外菜畦青青。
菜农们弯着腰,小心地将带着露水的青菜、萝卜割下,整齐地码进箩筐。扁担压弯了肩膀,他们却步履轻快,急着赶去码头。
箩筐里绿油油的青菜,将会通过运河运送到京城。
这是位于京城门户所带来的便利。
庞大的京城养活了许多的人。
通州城驻扎东军本部,城东之外的军营是东军左路,城西之外的军营是东军右路,右路所在的营房连成片,最西边沿运河边,有一块特立独行的营区。
仿佛闹市中的一片幽静之地。
营门口四名士兵把守营门,不同于别处,此处的兵丁站的笔直,一动不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给人一种极为肃杀之感。
十几人来到营门口驻足而立,仿佛在点评似的。
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余光打量这一行虽然穿着便服,却藏不住官气的陌生人。
其中一人正是贾政。
“这就是河西营了。”
贾政在左侧陪同说话,身旁还有陆仲恒,领头的那人大概四十来岁,比贾政还要年轻,但是却一脸威严,明显是众人中地位最高的。
“这些兵士一动不动,看着的确好看,可这般虐待兵士,是否太过苛刻?”
那人皱着眉头说道。
贾政愣住了。
他觉得挺好看的,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陆仲恒反应快,笑道:“吴前辈有所不知,我倒是听王信说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所以王信带兵很严苛,以达到磨炼士气意志的地步。”
“士兵能受得了?”
那人担心。
士兵把守的地方不少,不光军营,衙门也很多。
但是河西营这种,那人是头一次见。
这种方式,有几个人受得住?
心里想的是过犹不及。
“与别处不同,王信用兵用精兵,不会滥竽充数。”陆仲恒极力解释。
好与坏。
还不是上下唇一碰。
说好就是好,说不好就是不好。
陆仲恒不知道这种方式好不好,反正王信至今没有打过败仗,又不能如此直白解释,否则容易让吴文华感到自己在反驳他。
吴文华笑了笑,没再多言。
陆仲恒和贾政互相看了眼,两人松了口气,身后其余的几名官员饶有兴致,在门口往里面眺望,打量着与众不同的河西营。
营地的地面干净整洁。
平平整整,令人看得舒适。
营房虽然空旷,窗户沿子依然一尘不染,窗户油纸没有一处破损,可见保养得当。
“请问诸位有何贵干!”
从营房里出来一名哨官,穿戴整洁,客客气气的上前问道。
“这位是浙江道监察御史.这位是翰林院梅翰林,我是工部员外郎贾政。”
贾政主动出面,不客气的说道:“让王信出来迎接。”
那哨官认得陆仲恒,见过此人和将军说话,不过此人不认识自己,至于工部员外郎贾政,哨官更是听过。
自家将军出身四大家,在京城多年来借助贾府。
“请诸位稍等,我这就去告知将军。”
那哨官身边的几名士兵留下来陪同,自己亲自跑了回去。
不久。
王信从营里赶了出来。
七八名官员,还有几名随从,一行十余人,虽然品级都不高,可地位并不低。
特别是为首的那吴御史。
如果自己没猜错,此人就是红楼原文中保举贾政的巡抚。
当时贾政在广东做学政,此人是广东巡抚。
现在此人还只是浙江道监察御史,说明要不了多久,此人就会外放,升任广东巡抚,成为从二品的一省主官,的确比自己强多了。
王信主动上去行礼。
自己是三品武将,对方是四品文官。
从两人的身份和职位而言,实际上是对方的地位和职权要高于自己。
那人颇有兴趣的打量了王信几眼,然后大笑起来。
王信正要看向贾政和陆仲恒,那人已经上前笑道:“自从我掌管浙江道以来,因为台州府的原因,倒是听了不少王将军的好名声,今日一见,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不敢不敢。”
王信不清楚此人,嘴上客气。
众人寒暄一番,来到了营房,屋子里陈设简单,众人分别落座。
王信让人送来茶水。
北征之事,并不是张吉甫支持,事情就万事大吉了。
上头有上头的事,下头有下头的事,每一处都不能出幺蛾子,否则就会是令人烦心的事。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包括立功的奖赏,牺牲士兵的抚恤等等。
每一件都要提前打算。
总不能让士兵流血又流泪。
立了功就要升官。
想要升官,就要有人承认功劳。
谁不想单纯做人,随心所欲做事。
可无论什么时代,做人做事都离不开人际关系,社会本就是人与人之间人际关系的总和。
解决不了人际关系,那就适应不了社会,注定成就有限,解决不了几个问题。
自己有贾政和陆仲恒的帮忙,已经省了很多精力和麻烦。
更何况眼前的吴御史的确大有来头,无论是贾政还是陆仲恒都只能落在后面,如果有此人的帮助,对自己目前百利而无一害。
就是不知此人品性如何,贾政说还行,这个还行是怎么样的还行。
王信喝着茶,仔细的思考。
屋子里的人看着陈设,谁也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参将,屋内会如此“简陋”。
有些人嗤之以鼻,认为装的太过。
有些人摇了摇头,身为武将本事又大,年纪又轻,还不爱财,怎么能让上面人放心,终归还是做事稚嫩,不够沉稳。
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凝重。
贾政和陆仲恒互相观望了一眼,两人都不在适合说话。
吴文华看着王信,眼神深沉,仿佛要把人看透似的。
“我在京城听浙江来的官员,说的最多的是将军打仗的本事,正所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有将军带不赢的仗,说实话,我是不信的。”
吴文华无所谓的笑道:“可是大家都说啊,特别是不少地方的百姓,都说将军的手下是天兵天将,不惧雷雨,雷打不动,个个顶天立地。”
随着吴文华的话语,其余官员渐渐愣住了。
贾政和陆仲恒面色也逐渐僵硬。
王信扬了扬眉头,透露出一股随性,仿佛缺乏稳重似的,笑道:“都是让人吹出去的,先把敌人吓住,能吓几个是几个。”
吴文华愣住了。
“噗嗤。”
一名官员忍不住笑出声,其余人再也忍不住。
刚才还说的神乎其微。
吴文华半信半疑,笑着指了指王信,不知道如何开口。
“轰隆隆!”
突然一声惊雷。
屋内众人吓了一跳,连陆仲恒都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夏至雷鸣。”
吴文华最先反应过来,喃喃说道,脸上一阵失神。
“先打雷后下雨,恐怕是场小雨。”
有名官员惋惜道。
久不下雨,好不容易下雨,却是一场小雨,恐怕又要好久无雨了,今年的灾情如何是好,恐怕又是个难关,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吴文华叹了口气。
起身来到门口,看着天空下起的小雨。
不久。
吴文华眯起了眼睛。
跟着他身后的官员们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一二。”
“一二。”
“一二三四。”
两行三十几名士兵从雨中小跑回营,不急不躁,而营门口的士兵们雷打不动,任由雨水落在身体上,仿佛铁柱似的钉在地面。
明明才几十人的空旷营地,却透出阵阵肃杀之气。
吴文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王信。
王信低着头喝茶。
(本章完)
第308章 死了也值
第308章 死了也值
“你就不怕被我害了你?“史平回过头,看着一声不吭跟着自己的少年打趣道。
史平其实也不大,才十九岁而已,只是风吹日晒,多年磨砺,比同龄人更显成熟。
少年十五岁左右,眼里尽是不服之色。
“你这般有本事,想要害我没必要浪费功夫,既然让我跟着你,那我就跟着你好了,只要能有口饭吃,干什么都行。“
“杀人放火呢?“史平突然问道。
少年犹豫了起来。
“你怕杀人?“
“我不怕。“
“那你就是同意了?“
“要杀的人是什么样的?“刚刚问出来,少年突然摇了摇头。
“你这么有本事,杀人还需要用我么,这年头人最不值钱,有本事的人多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你在试探我?“
史平眼睛一亮。
这小子真聪明,自己在他的年纪倒不如他。
刘叔曾经说过,少年与大人不同。
大人相差个五六七八岁,甚至十几岁区别不大。
可少年时期不同。
往往相差一岁,哪怕是同一个人,也会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学东西学本事都要在少年时期努力。
更有将军说过: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你杀过人?”
史平认真问道。
“杀过。”
那少年耿直道,“你对我不错,我不瞒你。”
史平有些失望。
将军招募士兵不会招募身份不明的人。
所以将军从来没有在流民中招募,更不会招募流民中的孤寡之人。
要么是一家人,要么来历清白等。
少年虽然年纪小,口说无凭,来历不明。
又杀过人,只怕更加难成,史平有些遗憾。
“我亲人都死了,去年在京城郊外,有人想要吃我,我便先下手为强,先把他杀了。”
少年平静的说到。
史平一脸意外。
少年说的容易,史平却能猜到多难。
“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听说过,但是遇到是第一次,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一般人还是不愿意干的。”
两人下了船,一路走。
少年有问必答,看上去很诚实。
对山东那边的灾情,史平倒是了解了不少。
山东是孔孟之乡,却也是白莲教盛行之地。
每当天灾人祸,百姓水深火热之时,必有白莲教兴起。
与别人鄙视白莲教,文人反感白莲教愚昧不同。
从将军嘴里,却对白莲教颇有赞叹。
无论白莲教如何,至少在百姓那一边。
至于细节如何云云,总比天灾人祸要强一些。
但是百姓也有许多畏惧白莲教,知道跟随白莲教的下场。
“咕噜噜。”
吴亮的肚子发出声音,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下了码头,这个时辰,营房已经过了饭点。
史平带着吴亮找了个面摊,
吴亮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史平吃了两碗。
两人还吃了一碗打撸。
史平一点也不心疼钱,看得吴亮好生羡慕。
如此一顿饱饭下来,吴亮打着饱嗝,觉得跑了这么远的路,算是赚了回来。
出京城的时候,吴亮犹豫了片刻。
出城容易,再想进城就难了。
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相信史平,现在彻底落了心。
多少年没吃过肉,今日吃足,当个饱死鬼也愿意。
有了精神气,这才开始打量通州。
他们在城西外下的船,并没有进城,可是城外依然繁华热闹。
沿着运河,两岸商铺淋漓,摊贩不断。
来往的船只更是络绎不绝。
许多房子很新,竟然有一半是新房子,还有许多处在修建房屋。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好地方。”吴亮看得目不转盯。
“怎么样,动心了?”
史平笑道。
吴亮点头如蒜,早知道这里,他何必费尽心思混入京城。
都知道京城,哪怕京城管得严,依然混入了许多乞丐。
倒是此处乞丐不多,而且也没人管,也不用进城。
“乞讨不是正经事,难道还能乞讨一辈子不成,先跟着我看能不能当兵,我们河西营与别处不同的。”
“好。”
吴亮痛快说道。
当兵能有多好,他又不是不知道,眼见为实。
不过当兵总能多口饭吃,自己平日里再来此处乞讨,有了两样活路,总比在京城容易。
在京城乞讨难,否则他们也不会要去打劫路人了。
那可是京城,很容易出事。
两人一路走,很快看到一座军营的影子。
通州本是军镇。
到处都有军营的踪迹,不过多年的扩张,盖住了原来军营的底子。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出来。
眼前的军营也比较奇怪。
从中间有木栅栏隔开,一边是挂着许多商号招牌的房子,一边是挂着军旗的房子。
两边泾渭分明,一边热闹的很,一边安静的很。
门口有几名士兵把守,太阳底下纹丝不动。
有些意思。
岂不是折磨人么。
这口兵粮感觉不好吃啊,吴亮见史平没有骗自己,刚刚落了心,很快又担心起来。
“史平?”
门口的士兵认出了史平。
别看史平年龄不大,在河西营的资历却很老。
又是将军身边的亲卫,很多人认识他。
虽然认识,还是检查了兵牌和文堪。
“这位是谁?”
“我在路上捡到的,觉得不错,所以带回来,看能不能把他收入军中。”
史平没有过多解释。
对方与自己一样的身份,其实这年头无父无母的孤儿多了去。
许多孤儿活不过几年。
只是史平遇到了,而且又对少年很顺眼。
也就是人们常言的缘分吧,
吴亮本以为门口的士兵会很散漫,没想过会在门口被盘查许久。
史平倒是没有意外,说了许多话。
最后还是营房的哨官出面,让吴亮跟着史平,也让史平看管吴亮,等将军回来再决定。
河西营招兵向来有规矩。
刚开始再京营调拨了一批,然后东南抗倭时,加入了一批友军和义民。
大同那边吸收了铁甲骑兵中表现不错的俘虏。
还有挑选了一批知根知底的良家子。
可以说河西营绝大部分士兵的来源都清清白白。
“你这家伙,年纪再长,胆子也在涨,都敢自己做决定了。”
那哨官骂道。
哨官原来是京营里的军官,为人不错,但是底子薄,跟不上将军的要求。
像这样的人,将军都留在了河西营。
不过也有一批能力不足,态度也不端正的人,这些人也被将军费很大力气踢了出去。
将军这两年在大同西军组建民兵,又有一批人“淘汰”去了民兵之中。
同样的哨官,不同的部队,身份和地位大不相同。
能留在河西营守营的又不同。
史平不敢孟浪。
孟叔底子薄,但是做事一丝不苟,将军还是信任的。
吴亮跟着史平进了营,仿佛打开了新大门。
“当兵的是这样吗?”
得知将军要回来,营房里哪怕才不到一百人,各个都打起精神。
双人成列,三人成行。
一排人走路,遇到另外一排,有人向别的人抬手到眉头,那人又回了同样的动作。
回过头又发现,刚才经过的一人向史平抬手到眉头。
史平回了同样的动作,双方仿佛有约定似的,也不多言,干净利落。
“这是做什么?”
吴亮好奇的问道。
“这是军里的规矩,我说咱们这里与别处不同,现在你也看到了,怎么样?”
史平故意问道。
吴亮眼神里有些激动,“感觉不错。”
闻言,史平有些意外。
“看你刚才在营门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史平看得出当时的吴亮,内心打起退堂鼓。
“刚开始我的确有些担忧,不过是我想差了。”
吴亮诚实道:“规矩如此之严,却能做到这般地步,必然有过人之处,人们甘愿,否则万难如此。”
史平见怪不怪。
最初的确起了恻隐之心,想着此人为人不错,盗亦有道。
接触下来之后,对身边的少年更加喜欢。
担心吴亮太过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史平再次强调起来。
“无论如何,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这里与别处不同,军中规矩极严格,比如千万不能欺负百姓,否则必然革除出营,无论什么身份。”
吴亮不住点头。
对这样的军营,吴亮越发有了兴趣。
军营一天吃三顿饭。
吴亮一个人坐在房里,房里是大通铺,但是比较宽敞。
以客栈的标准,这样的大通铺挤个二三十人不成问题。
军营里是十二人一间,也就是一什一间。
每个床铺之间隔开,露出下面的砖头。
因为房屋里士兵都不在,被铺卷的整整齐齐,在床头摆成一排。
另外一边的墙壁对着空旷的校场。
墙壁上开了两个窗户。
窗户下有一排木柜,木柜里都是空的。
按照史平的说法,这里放着碗筷茶缸毛巾等私人物品。
不过大家都去了大同,所以也都带走了。
然后是两张大圆桌。
每个圆桌有六个凳子,整齐的放在桌子下面。
东边墙壁挂着一个沙盘。
木托里装着沙子,旁边有十几根细树枝。
史平说这是平日用来学写字用的。
明明很简陋的屋子,吴亮总感觉好厉害。
也不知道厉害在哪里。
桌椅都是便宜的杨木柳木等,床铺是被,也不算值钱的。
大通铺用的砖料,到了冬天的时候,外头烧炕取暖,能节省不少柴火。
屋子从里到外,就没有什么值钱的地方。
只是格外的整洁干净,才给人眼睛一亮的感觉。
正在思考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歌声。
吴亮悄悄来到窗户变,顺着窗户的方向,应该是伙房那边传来的。
刚才史平离开之前,交代自己在屋里等他,他会给自己带饭菜回来。
唱的乱七八糟的歌,也听不清楚唱的什么。
只感觉仿佛轮流在唱,也不知道史平有没有唱。
难道吃饭还要唱歌?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啊,有必要吗?
少年心里无语。
可处处透露出的不同,又让少年格外好奇。
见到过的人,大多数精神气都很好。
所以不是被强迫的,这些个稀碎的规矩,竟然真的人人在遵守。
京城门口的兵,同样要求许多事情,实际上门口的兵懒得很,根本没人在乎。
他们在乎的是从进城的商贩手里弄点钱出来。
吴亮一会坐,一会来到窗户边。
终于。
史平回来了,一手端着一个大碗。
小盆一样的瓷碗。
左边满满一碗饭,右边满满一碗菜。
“吃吧。”
史平笑呵呵道。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有了饭菜,顾不上其他了,吴亮狼吞虎咽。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吴亮的年纪,正是最能吃的时候。
那肚子仿佛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能塞多少粮食。
“嗝~~~~~”
吴亮打了大大的一个饱嗝,今天一天吃的饭,比这半个月吃得都要多。
哪怕没能留下来,靠着今日吃得饭,喝水也能扛个十天半个月。
“坐一坐,等会跟我去跑跑步,消消食。”
“啊?”
吴亮舍不得。
又不敢拒绝,过了小半个时辰,无奈跟着史平去跑步。
仿佛感觉到肚子变平似的,吴亮心疼的不行。
第二日一早。
天还未亮。
“当当当当当~~~~~”
铜锣声响起。
史平已经穿戴好衣裳,吴亮揉着眼睛。
“你可以睡会,等日后入了营,除非是休假,其他时候想睡也睡不成了。”
交代完,史平小跑了出去。
“我嘞个老天爷。”
吴亮满脸无语,这动静,他还能睡?
爬下通铺,来到窗户边,只看到校场上人影动来动去
今日将军可能要来。
无论将军来不来,营房里要最严厉的标准,谁也不能掉链子。
连老史头等人也规规矩矩的跟操。
这也是王信不常来军营的原因。
严厉是对的,但也得给人喘口气的功夫。
自己如果在军营的时候,全营都紧绷着。
天刚刚亮。
王信骑着马来到营中。
“恭迎将军归营!”
“唰。”
刚好在操练之时,校场百来号人,齐刷刷的行军礼。
“继续操练!”
王信大手一挥,带着亲卫们走向自己的节堂。
“喏!”
众人精神一振,
原先严肃的气氛,在见到将军之后,仿佛受了刺激,一下子气势如虹起来。
连平日里最偷奸耍滑的老史头也一板一眼的操练。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差别。
“这就是将军?”
窗户里的少年,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崇拜。
自己这辈子要是能做到如此,哪怕死在了战场也值得啊。
“我一定要留下来。”
少年捏紧了拳头。
(本章完)
第309章 全无敌
第309章 全无敌
“轰隆隆~~~”
白日惊雷雨。
雨滴落在地面上,还未打湿地面已经化成了蒸汽,刹那之间,地面升起了一股热气,夹杂有泥土的味道,却有股令人心旷神怡之感。
王信喝着凉茶,想着这场小雨,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没有后世的天量水库,更没有修建完善,电力丰富的沟渠灌溉设施,大周虽有许多水车沟渠之类,绝大部分还是靠天吃饭。
大部分的农田,需要在该下雨的时候,等到足够的雨水,以及夏天里获得充足的阳光,那么到了夏天,才能有丰收。
风大了,雨少了,晴天不多都会影响粮食收获。
可终归还有收获。
最怕的就是灾情严重。
京畿地区也很久没下雨了,连山东都有数州县闹大旱,有白莲教的影子出没。
更不提陕北。
这边雨水都少,那边恐怕更少。
白日惊雷。
雷声大雨点小。
这场雨下了,等同于把百姓们心里的希望也给浇灭。
“听说将军获得张阁老的看重,想见张阁老的人不知凡几,却难以得愿,而将军回京却轻而易举,不知道张阁老为何这般看重将军?”
突然。
一个官员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贾政和陆仲恒脸色突变。
他们二人最担心的就是此事,一直想要糊弄过去。
吴文华在门口回过头,看了眼那官员,然后视线落到王信身上。
刚才已经介绍过,王信记得这名官员。
工部主事,正六品的郑国良。
其实从在场官员的身份,也能看出林如海贾政他们这个圈子的主要成分,还是以工部内部为主。
工部负责漕运,林如海在巡盐御史之位上,离不开与漕运打交道。
包括在场身份最高的吴文华,如今是浙江道监察御史,最初踏入仕途是在工部观政,从工部出来的官员。
这些人属于工部里的圈子,但是工部里的圈子不只是他们这个圈子。
这就是政治。
与普通人一样。
三五好友组成一个个小圈子,行业内一个个小圈子。
同样互相交换资源,互通有无,互相帮助。
有圈子的人在行业内不但走得长久,还能轻而易举的升上去。
也是王信要从军的原因。
从军同样很多利弊,但是军队等级森严,更方便自己打造一支自己想要的军队,虽然其中波折会很多,可在文官层面不可能。
起码难度要比从军大很多。
无论是李成梁也好,或者是戚继光也好。
他们也都有自己属于的圈子。
只不过他们有自己的做事风格。
甚至夸张一点说。
努尔哈赤最初何尝不是在李成梁圈子中混呢。
王信放下茶杯。
自己并不是要依靠哪个圈子,但是许多事情自己想要办成的话,难免要与各个圈子的人打交道,说服别人支持自己至少不阻碍自己。
“我目前还是京营的参将,张阁老有心整顿京营,刚好我入了他的眼,认为我对他有帮助,因此许多事情上,张阁老愿意支持我。”
王信淡然道。
郑国良听完后不发一言,而是看向吴文华。
吴文华坐了回来,听得仔细,边听边皱起眉头,脸色逐渐难看。
他们怎么看待张吉普整顿京营,王信不得而知。
但是王信清楚,很多官员私下里支持张吉甫,并不是因为太上皇的原因,而是支持张吉甫以文官的身份收拢兵权,这是对所有文官都有利的事。
日后无论内阁是谁,兵权都掌握在文官们自己的手里。
兵权都掌握了,恐怕要不了多久。
官员贪污会判死刑,或者流放等重罪必然取消,虽然现在官员贪污已经如此程度,但是明面上的律法还在,终归令人不安。
无论哪朝哪代,谁掌权都是必然的事。
王信也不认为自己能阻止。
这也是自己敢和张吉甫走近的原因,哪怕是皇帝那边的官员,对此事也是乐意的,顶多面子上不表露出来。
吴文华没有纠结此事,开口问道另外一件事。
“你想要北征,此事就算办成了,恐怕也会损失惨重,你得到的又不多,朝廷也不会承认你的功劳,有必要吗?”吴文华笑道。
文官的崛起已经是无疑的。
等张吉甫整顿完京营,那么更加无可动摇。
这件文官眼里的奇迹,才是张吉甫威望日升的根本原因,绝大部分文官都希望张吉甫办成。
那么让文官承认武将的功劳更是天方夜谭。
武将的功劳,必须是在文官的领导下做成的,领导才是第一功劳人。
见吴文华没有在原来的问题上追究下去,贾政和陆仲恒松了口气,此事已然过关,以王信的品性,接下来顺顺利利,皆大欢喜的局面。
来到大周多少年了?
王信有时候都记不清。
太多的事情见不惯,可却有种无力感。
因为王信知道努力也没用。
最后选择从军。
走一条自己认为简单的道路,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是一般人,没有自己的条件和优势,决计不可能向自己率性而为的。
那冯庸靠着自己的本事,同样从底层爬起来,坐镇大同十几二十年,公平的比拼下来,自己大概是不如他的。
还有自己要过来身边的严中正。
此人更是从小兵走到今日的位置,靠着杀敌,拍马屁,聪明,获得赏识,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犹如那罗明。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个个出色的人都做不到率性而活。
“没必要吗?”
王信反问。
吴文华愣住了。
陆仲恒猛然抬起头,贾政也露出惊讶。
这语气感觉不太好。
吴文华好笑道:“有必要?”
王信叹了口气。
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仿佛断开了似的。
“陕北有个白水县,这个县遭灾多年,靠着各府调拨粮食来应对危机,陕西巡抚无可奈何,找朝廷求助,朝廷这些年受倭患影响,连年亏欠,手里也无余粮,只能拖着。
其实白水县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颗粒无收,只要县太爷愿意担责,压着境内大户出钱出粮,加上各府陆续支援,各方筹措下来,十万石粮食还是能有的。
结果听说这个县太爷在老家了三万两银子置办田地,总共十万石粮食,他拿走了三万两银子去老家置办自己的田地,中间浪费了多少,我是不得而知的。”
众人沉默。
郑国良盯着王信,不耐烦的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王信不顾陆仲恒的眼色,平静道:“他贪了银子还是次要的,可怕的是在他任内的数年,白水县的救灾被彻底拖延,错过了自救的最佳时机,二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每天都有人死去。”
“你可以告诉张阁老,让张阁老来惩罚此人。”
吴文华没有生气,笑着告诉王信。
王信摇了摇头。
他知道吴文华的心思。
没有一个官员是因为贪污被抓的,只有靠山倒了要腾出位置。
“我是个武夫,能做的事有限,消灭敌人就是我分内之事,之前的倭寇,还有如今的胡人,尽我所能为国分忧,把这些敌人都灭掉,想必能为灾民们做点事情吧。”
“没想到王将军还有赤子之心,难得难得。”
郑国良皮笑肉不笑说道。
吴文华摆了摆手,“还能像王将军这样保持一片赤诚之心的人确实难得。”然后看向贾政,说道:“存周,你看中的人的确不错,倒有些像你。”
存周是贾政的字。
贾政连忙笑道:“小王将军年轻,这些年顺利了些,说话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吴文华没有在意,看在贾政的面子上,大家纷纷露出笑容。
王信笑不出来。
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也认为官员们应该最在意的事情,实际上官员们并不在乎。
不久后。
吴文华等人离开。
他们的轿夫抬着轿子,每人坐着一顶轿子,贾政跟着离开,后面的事情还需要贾政出面,陆仲恒却留了下来。
“信兄,你我相识已有五年了吧。”
陆仲恒感慨道。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不知不觉,我也变了不少,唯独信兄一直没变。”陆仲恒仿佛在聊家常,随后说道:“可终归还是有些无奈,该说的,不该说的,也要看场合。”
话里话外,多少有些埋怨。
王信刚才在众人面前的抱怨,不但对事情毫无作用,还会令人不爽,反而耽误了事情。
私下里在他们之间说一说,陆仲恒还能欣赏,前提是不耽误事。
王信理解陆仲恒的怒火。
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官场上的确官官相护,可要是想要进一步,有时候很容易,有时候又很难,特别是在天子脚下,一个萝卜一个坑。
周道丰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几年,那么多少人黯然退场?
谁也不愿意落得这样的归宿。
犹如那梅翰林。
冒着伤害自家名声的风险都要退婚,不就是因为薛家落魄,给不了他需要的助力,所以才宁愿冒险么。
陆仲恒到今日的地步,背后实在背负了许多人的期许,他也是没有退路的。
不能做错一件事。
因为官场上一步慢步步慢。
王信看着陆仲恒,想起这些年两人一起办的事,如河西集市。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有多少件事能随心所欲呢,红日西沉,总会有再升的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自己不后悔,宁愿天下人先负我,不愿我先负天下人。”
王信说完有些黯然。
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理想国,当现实与自己心中的理想国相差甚远,甚至现实就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充满了谎言和罪恶,谁又能不迷茫呢。
在大周,王信看到了太多太多。
陆仲恒脸上的指责之色消失了,浮现起惭愧,还有一丝羞恼。
“你还是你啊。”
陆仲恒叹道。
在扬州的时候,自己同样很洒脱,连科举也不愿意参加。
在名声遭受质疑,一切变坏的时候,终归在恩师的教导下踏入了仕途官海,逐渐变得身不由己,每一步都被推着走,众星拱月之下,自己到底是谁呢。
“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王信露出坚定。
自己一个人的确能力有限,那就从身边的事做起,一件事一件事情来做,做好一件事,胜过千言万语,至于能做到哪一步,自己不留遗憾就好。
至少。
现在自己打造了一支不欺负百姓,敢于战斗的军队。
陆仲恒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王信,惊讶道:“你还会作诗?”
“不会。”
王信摇头否定。
“有时候,我承认的确不如你,不过我不会输给你的。”陆仲恒没再探究,恢复了自信,不客气的说道。
“我相信。”
王信笑道。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扫除一切害人虫。
全无敌。
只要自己没死,那就会一直战斗。
自己差不多要回大同了。
“我要是那王信,大同早就落到我们手里了。”
在一间庄园。
众人喝茶聊天,讨论起刚才的事。
贾政闻言不禁坐直,侧耳倾听,不知对方有何高见。
“第一,坐看张文锦克扣军饷,到时候永兴军必然出乱子,他张文锦就算不调走,也不得不拉拢王信;第二,张文锦负责大同,我才不会着急,任由胡人威逼大同,无论如何要看张文锦笑话。
大同西军能打,王信带兵厉害,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哈哈哈。
大同遭受的灾祸越大,到时候他王信出马,我们在身后摇旗呐喊,把声势造出来,别说总兵,节度使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太年轻了些,颇为天真啊。”
郑国良摇头晃脑。
贾政先是仔细听,听了一半就难得听了。
自己虽不是科道出身,从来都是以德要求自己,反倒是郑国良别看名字取得好,还是正经科道出身的官员,自己看不起他做事方法。
奈何外人眼里,自己还不如他。
虽然他只是六品官,而自己是五品官,就因为他是正经科举出身,所以身份比自己高。
吴文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家看不出他的想法。
(本章完)
第310章 辱骂
第310章 辱骂
三年平胡是去年和张吉甫敲定的事情,大方向没有变化,只是具体的过程,很容易发生变数,所以王信不得不多推动,以免迟则生变。
鬼知道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争斗,会不会突然打破当下的稳定。
目前而言,自己周旋于各方,付出了很多精力和代价,效果还不错,总体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
离开了京城。
王信骑着马赶回大同。
身下的马是草原马,并不算宝马。
在汉唐时期,因为先进的马政,如汉朝时期,从中西亚引入大量的优良种马改进东亚马匹,唐朝继承发展汉制,马政达到巅峰。
设立庞大的国家牧场,如陇右牧监,拥有数十万匹官马。
同样重视引入外血,尤其青睐突厥、波斯等地的优良马种,如突厥马、波斯马,进行杂交改良,培育出著名的“唐马”。
体型、力量、速度都极为出色错,属于六边形战士。
但是到了元朝,蒙古人养马粗犷,不善精细养马,无序混养之下,中国的马匹反而开始倒退。
体型、力量都逐渐失去。
至于耐力超强、耐粗饲、适应力极佳、不易生病,在长途奔袭、恶劣环境下表现卓越等等,本是“唐马”也具备的。
只能说相比较内地而言,仍然是不错的马匹。
一行九人。
王信打算先回雁门关,从南至北巡视大同西部,做好大战的准备,所以要先到紫荆关,通过紫荆关离开京畿,进入山西大同境内。
紫荆关位于保定府境内。
大周许多地方承袭明制,卫所虽然取消,但是民兵主要来源大多还在当地,包括驻军所在地。
指挥使千户等是世袭。
为了补偿军官,所以给军官升职,才有了大周许多节度使的原因。
九边重镇的军镇是最精锐的,内地也有一些重要地区设立军镇,京畿北边有宣大,南边保定和镇定也有真保镇,前明设立总兵,总兵府设在保定。
真保镇总兵,大周升格为平安州节度使。
建国之初原在安平县,为了区分叫做平安州节度使和平安军,后来大宁失陷,为了保护京城,节度府又改回原来的保定府。
王信出了涿州,到了易州不久,在驿站的时候,竟有几人早就等着。
两名读书人打扮的文人,极为客气的行礼,恭敬道:“贸然打扰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你们是?”
“在下顾应时,这位是谢友成。”说话那人笑容谦恭。
顾应时?谢友成?
王信没听过,客气的拱了拱手,“顾先生,谢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
顾应时忙道,“我二人效力于平安州节度使丁源丁节帅门下。恩主与将军颇有渊源,特命我等于此恭候,恳请将军拨冗前往一叙。”
王信明白了,原来是平安州的丁源。
丁源最后的结局怎么样,王信不清楚,但是贾赦和贾珍被流放的罪名里就有结交外官,结党私营。
文官可没有结交外官的说法,相反文官主要就是结交外官。
只有文官结交地方军将才容易犯忌讳。
特别是京城勋贵。
而且平安州与贾府的确关系非同寻常,主要是贾赦,这两人应该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是盟友关系。
“我有要务在身,下次专去请罪。”
王信拒绝。
两人没有意外,并没有放弃,诚恳道:“将军虽是参将,但独领一路,除了兵马人数少些,与节度使职位相差不大,而丁节帅与将军渊源颇深,何必拒之门外呢?”
王信是真不想去见。
年轻的时候,总会盼着意外,认为会有好事发生,后来才晓得,意外大多只会是坏事。
丁源无缘无故要见自己,必然对自己有所求。
不见面还好,见了面后,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自己已经得罪了王子腾、冯庸,再得罪丁源,彻底恶了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自己倒不是怕他们,主要担心他们恼怒之下坏了自己的事。
这些人可能成不了事,但绝对能坏事。
“丁节帅见我要做什么?”
王信皱眉问道。
顾应时连忙笑道:“听说将军提出三年平胡,本与我们平安镇不相关,不过将军与平安镇之间有渊源,互相支持帮助才是应该的,袖手旁观颇为不可取。”
谢友成不怎么说话,说话的都是顾应时。
王信打量了谢友成一眼。
事已至此,推诿不掉,只能见招拆招,看看丁源想要做什么。
两人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几人离开驿站前往保定府。
中午时分过了易水,刚刚下了渡口,渡口一行军士早已等待,确认了身份后,三十几名军士不顾周围百姓的惊愕,纷纷单膝下跪。
“见过王将军!”
“起来吧。”
“喏。”
王信挥了挥手,“走吧。”
赶紧带着众人离开。
书中贾琏到平安州往返需要半个月,从京城到保定府刚好如此。
王信一行人从易州出发,第二日下午进入保定府。
保定府与大同府截然不同。
大同府城内多兵士,而大同府属于内地,地方归知府,市井之间也繁华很多,更不提人口差别。
王信入城的动静大,很快被引入到节度府。
史平等人比较紧张,王信倒不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大周朝廷威严还在,哪怕是冯庸在边地的时候,也不敢冒然截杀王子腾。
何况保定府算是内地,又是京畿地区,自己与丁源没有接触过,他要害自己没道理,也承担不起后果。
比起大同的节帅府,平安节度府明显少了很多气势。
入城的时候,城中维持秩序的是差役,也可以看出城里还是以知府为主,哪怕身为节度使,丁源并没有治权,所以也就比内地普通军官好一些。
见微知著,王信在大厅内喝茶,一边猜测。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知道正主来了,王信放下茶碗,向大门口看去。
“哈哈哈。”
未见其人,先听到笑声,声音爽朗。
门口最先出现一人,穿着常服绸缎,四五十岁年纪,脸上挂着笑容,看清楚屋内的王信,热情的上前。
“果然名不虚传。”
不等王信开口,那人已经拉起王信的手,满脸赞叹道:“一直听到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实在是令人喜欢,我们出自一家,日后应该多亲近亲近。”
“应该的。”
那人身后有人笑道。
不是别人,正是贾琏,还有王仁。
“琏二爷怎么也在,你也在?”王信好奇道。
“为了等信大爷。”
贾琏弯腰行礼。
王仁低着头十分恭顺。
王信点了点头,看来背后是贾府和王子腾的手笔,不再理会贾琏和王仁,王信向对方拱了拱手:“参将王信,见过李节帅。”
“诶。”
丁源摆了摆手,和气道:“你我何须生分,走,换个地方喝茶。”
王信没有拒绝。
丁源带着王信去了平安军营区。
大周如今有二十二个节度使,看上去很多,以前更多,取消了京营节度使,这是最关键的,还有因为王信的原因,被取缔没几年的大同节度使。
平安镇辖地北起紫荆关,南至故关,全长三百九十公里,全镇官兵三万四千六百九十七人。
大同军镇原额十二万,别管现在实额多少,可见平安节度使不如大同节度使。
难怪王子腾当初要争大同节度使之位,毕竟他放弃了京营节度使,已经损失很多利益,总不能再去争夺小镇的节度使。
王信不管他们卖什么关子,就当来做客。
史平和石头等人也忍不住观望,虽比当初的京营要好一些,可也好不了多少。
一直听到喧哗声,那边竟然有个戏台子。
“哪来的戏班?”王信好奇道。
远处的戏台子在唱戏,下面听戏的官兵乌压压一片,许多士兵离开自己的位置趴在台子上。
“听说信大爷喜欢让手下士兵唱歌提升士气,丁叔则是爱让士兵们看戏。”王仁凑过来低声道,“无非是些霸王戏之类,士兵们也爱看。”
王仁声音中带了一丝讨好。
王信已经猜到此次请自己来的用意了。
无非还是拉拢自己。
只要自己有价值,别人就会愿意拉拢。
王子腾再恨自己,他也拿自己无可奈何,反而需要自己,至于贾琏的出现,看来王子腾这一二年里还是获得了贾赦的认可。
这个局,大概是贾赦创造的机会,好方便王仁出面,缓和自己与王子腾的关系。
王信叹了口气。
利益永远是第一位。
王信越来越理解这句话的含金量,自己与王子腾没有血海深仇,两人之间却闹得势如水火,完全是因为利益。
王子腾需要自己的利益,以及自己要做的利益,两人的利益相左,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或者某些人参与,就能放下呢。
王信看向前面的丁源,想要搞清楚此人的态度。
丁源仿佛感受到王信的视线,回过头露出笑脸,“你是军中后起之秀,我算是你的前辈,今日终于见到了,喝一杯酒,大家看看戏,交个朋友如何?”
“何乐而为呢。”
王信笑了笑,又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好!”
丁源大笑,回过头不再理会。
态度明朗,保持中立。
前方的军士见到丁源一行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丁源和王信坐到前面的桌子,作陪的还有顾应时,谢友成,以及贾琏和王仁等。
丁源和贾琏一桌。
桌面上摆了几盘瓜果点心,一人侧坐一边,对着戏台子。
有意安排之下,王信和王仁坐一桌。
王仁小心翼翼的看向王信,王信只当没看见,认真看着戏台子。
戏台子上面唱着《挡谅》。
又名《战土台》或者《江东桥》。
是朱元璋与陈友谅鄱阳湖大战的戏曲,讲述了康茂才与陈友谅有结拜之义,在土台设伏兵挡陈友谅,竟陈诉说旧情后不忍擒拿,放其而去的故事。
似无心又似有心。
隔壁桌的丁源开口,仿佛和贾琏闲聊似的。
“前段时日巡查御史的那桩案子,多亏了大老爷之才压了下去,否则不知有多少麻烦。”
“分内之举,丁叔不用放在心上。”
“虽是如此,我们两家的关系实同一家,但是概要领情的也不能当做天经地义,那几个库里的兵粮,实际上也怨不得下面的人,朝廷经常拖欠,下面的儿郎也要养家糊口。
我身为他们的节帅,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朝廷的律令要遵守,下面的儿郎也要顾到,外头看我是个节度使,觉得我很威风,实则有苦难言,也是两头受气的媳妇罢了。”
丁源真没有把贾琏当外人,犹如自家晚辈似的。
王仁听得羡慕不已,委屈的回头看向王信。
王信当然知道王仁在想什么。
就像很多人无法理解海瑞一样的无法理解自己。
自己当然不是愚忠之人。
可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要率性而为就能去做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要是没能力没本事没机会也就算了。
现在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有机会,那么自己责无旁贷的要担负起责任,很多事情就不再是自己的私事。
在许多外人眼里是很傻的行为。
谁会为了公家的利益,影响自己私人的利益?
犹如自己和王子腾的矛盾,王子腾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实在无法理解自己,明明是大家都好的事,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
王信从戏台上收回眼神,迎向王仁的目光。
王仁一惊。
期盼似的,人都变得激动起来,嘴角竟然微微颤抖,仿佛等着王信说的话。
“大同的事。”
王信缓缓开口。
王信主动提起大同,王仁眼睛一亮,连丁源和贾琏也放低了声音悄然倾听。
“回去告诉王子腾不要指望了。”
王信并不是因为王子腾所以拒绝他,而是因为大同真的没有油水。
大同其实有油水。
只要压榨,多少能榨些许油水出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靠着军镇当然喝兵血。
王信自己也要压榨大同,现在不压榨,日后也会压榨,总会和大户们到了翻脸的那天。
只不过自己压榨大同,是为了养活更多的人。
而不是像他们。
只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就是双方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
“草拟娘!”
太过震惊,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王仁失态的吼道,再也忍不住。
信眸光如刀,冷冷横掠过去。
(本章完)
第311章 嘹亮
第311章 嘹亮
王仁仿佛输红了眼的赌徒,虽然他手上其实没有筹码,只是盼着别人的筹码,一直抱着这种希望,费巨大的代价,结果依然空手而归。
失态之下,心里的愤怒骂了出来,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的王仁吓得脸色都白了。
幸亏是在平安州节度使的地盘,王仁连忙求助似的看向隔壁桌。
丁源喝茶的茶杯停在嘴边,仿佛没有听见,只不过眉头隐隐皱起。
贾琏已经起身,伸手要去堵王仁的嘴,不等王信开口,骂道:“你犯病了不成,还不赶紧向信大爷赔不是。”
“哼!”
“安敢欺我家将军。”
史平等人在后面不远处,虽然台上唱戏,军士喧哗,大堂内声音吵闹,可史平一直仔细留心。
身为亲卫,等同于主仆。
将军不兴这套,可史平等人向来把将军视为主人,听到有人辱骂将军,如何能忍得住,当即翻身上前。
“且慢。”
有人伸手去阻,史平一个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扭转,四两拨千斤,那人也是条大汉,却在史平手下吭一声都来不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那汉子也是倔,捂着手腕爬起来,额头痛的满是汗水涌出,却一言不发恶狠狠盯着史平。
史平上前,小石头留在后面,其余几名亲卫跟着史平上去,犹如一道箭似的。
这场冲突发生的极快。
连续几名士兵上前,都被史平三两下放倒。
刹那之间,史平来到王仁面前,一脚踢开他脚下的凳子,一手揪住他一提然后一翻,再一脚踢在他的后膝盖。
“噗通。”
“哎哟哟。”
王仁痛苦的被反扭胳膊跪在地面上。
其余几人分立王信身边,这时候小石头已经跟了上来,却悄无声息站到丁源身后。
丁源身后的亲卫大惊,正要上前,小石头手里已然多出一把小刀,威胁的比划了两下,其余人不敢上前,敢怒不敢言的等待丁源的吩咐。
“这是怎么闹的。”
贾琏慌张的拱手作揖,生怕两边起了冲突。
真要是因为王仁的事情,导致丁源和王仁闹开,谁受伤都不是好事,没有这个必要。
“你是何人,什么身份,竟然无故欺辱朝廷大将。”
王信不理会贾琏,也不看隔壁桌的丁源。
“给我掌嘴!”
王信不留情面说道。
听到自家将军的吩咐,史平一手反扭王仁的胳膊,侧过身抬起手,左右开弓。
“啪啪啪。”
才几下而已,王仁脸上就青肿起来,嘴角鼻孔冒血。
史平打熬几年,别看他只十九岁,力气却很大,下手有内劲,常人真挨不了几下。
虽然恨不得打杀此人,不过一则了解将军性格,不会轻易取人性命,二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做事不能太绝,留一线机会才好。
到了最后几下,王仁连哀嚎的声音也没有。
知道继续打下去要出人命,手里的公子哥不禁打,史平松开手,那王仁直挺挺的倒下去,像个死猪似的。
一切发生的很快,史平下手的也快,等王仁倒了下去,贾琏仿佛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蹲下,看到王仁还有气,才无奈的起身。
丁源脸色更加难看。
自己的手下竟然没挡住对方,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刚才那汉子不服道:“这小子偷袭,我本是好意相劝。”
“他娘的,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别想就这么算了。”
周围围过来的军士纷纷骂道。
小石头握紧了手里的小刀,丁源看也不看,毫不在意,只盯着王信。
“将军果然年轻气盛,虽然王仁无理,却也不用下此重手。”
“此人辱我亡母在前,就算我杀了他,朝廷也不会降罪于我,能留他一命已经是给了情面。”
王信一脸淡然。
“哈哈哈!”
丁源放声大笑,笑声里蕴含愤怒。
要说王仁愤怒失态,因为王信再一次的拒绝,其实丁源他们看来,何尝又不是对王信的失望呢。
犹如一群贪官拉拢一个有本事的清官。
清官的拒绝,于他们而言就是愤怒,何况这名清官又和他们关系莫逆,更看成是一种损失。
听到节帅的笑声,感受到节帅的不满。
周围的军士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们早就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般说来,你的人伤了我的人在前,是否也应该交给我处置!”
丁源收起笑声,眯着眼睛说道。
随着丁源的话,许多军士逐渐靠近史平,史平丝毫不惧。
“这件事中,我的人没有错。”
“你要护犊子。”
王信懒得多言,知道与丁源解释不通。
丁源盯着王信片刻,局势越发危急,周围的士兵随时都要扑上来,史平等人也做好了拼命的架势。
贾琏心里叫苦。
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人走向戏台。
“让你们来唱戏,不是让你们来看戏,了这么多钱,你们敢偷懒。”
寂静的局势被打破,人们都看向那人。
贾琏看清楚那人松了口气,认出他是丁源的儿子丁升安。
那人的出现,缓解了紧张的局势,把人们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那公子哥骂道:“给我打!”
“哦!”
士兵们一拥而上。
犹如一条黑线似的,看着一道道爬上戏台子的士兵们,台上的戏子们吓得跪地求饶。
可士兵们怎么会放过。
正要动手的时候,王信站了起来。
“够了!”
喝止了众人,王信没有心情再呆,直接看向丁源说道:“节帅,末将就此告辞!”
其余士兵没有让开道路。
丁源突然露出笑容,仿佛刚才没有板脸似的,笑道:“王将军担心这般戏班子挨打?却不在乎本家子弟,的的确确额是奇人啊。”
听到丁源的话,王信担心自己离开后,丁源会被气撒在戏班子,于是拱了拱手,一脸端正。
“节帅请的戏班子很好,我想请去大同,给大同的军士们唱唱戏。节帅知道大同要发生的事,也是张阁老亲自关注,还请节帅赏脸,给我带回去吧,也算是给将士们的犒赏。”
听到王信抬出张吉甫,丁源也收起了笑容。
“好!”
“王将军爱兵如子,果然名不虚传,我替我爹答应了!”
远处台下那公子哥大声道,说完不等王信的回复,看向戏班子威胁道:“去了大同好好唱戏,不要丢脸,否则饶不了你们。”
台上的戏子们早就吓得失态,只知道跪地磕头。
“这是犬子丁升安,比小王将军虚长了几岁,让小王将军见笑了。”
见儿子出面,丁源又露出笑容。
“原来是丁舍人。”
王信给面子拱了拱手。
“王将军。”
那年轻公子笑着还礼。
气氛逐渐缓和下来,许多人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王信没有多留,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个戏班子。
戏班子原本在本地小有名气,哪怕是外地的戏班子也不敢得罪本地节度使,为了日后的生计,戏班子老老实实跟着王信。
王信也没有为难他们。
虽然不关自己的事,可事情的确是因为自己而起,没必要加深他们过日子的难度,自己没有这种恶趣味。
戏班子接触不久,感受到王信脾气温和,全然没有当初凌厉架势,各个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戏班子迎来送往,有了他们作伴,路上的确热闹了不少。
史平与他们接触的最多。
戏班也对这位年轻人印象深刻。
“将军,你不管?”
石头小声问道。
王信看着防贼似的石头,无语道:“管什么?”
“史平最近和戏班里的坤角儿亲近,两个人每天说不完的话,我看史平是被人家给迷住了,将军要是不管,史平可就要娶人家了。”
小石头变成大石头。
石头一脸操心。
“你管的真多。”
王信懒得搭理。
自己又不是封建大家长。
人生苦短,除了责任之外,应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石头不甘放弃,虽然自己与史平经常较劲,可也不愿意兄弟娶戏子,继续说道:“将军不怕别人笑话?”
“如果史平担心被人笑话,那就不要沾染人家,如果他都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只追求自己喜欢的,那你又何必替他在意。”
一行人出了紫荆关。
山腰望着群山,如日初升,这一回王信走的比较慢,仿佛要把沿途的景色多看一些。
看清楚将军的态度,石头只能无奈离开。
终于到了大同。
王信留在大同有公务在身,让史平带着戏班子去左云县。
大同西军本部设在左云县,包括王信的参将府邸。
只是王信很少留守左云,反而一半的时间呆在关外,还有一半的时间各处跑。
大战在即,王信的确希望让手下士兵们多开心开心。
看看戏,放松放松,是大周时兴的娱乐活动。
丁源请的戏班子,肯定是有名的,这种戏班子往常请都请不来边地,王信又不会强求,倒落了个机会。
“就演咱们将军抗倭的戏。”
回到左云县的途中,史平坚定的说道。
戏班子的人们面面相觑。
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开口劝道:“编练时间段,只怕出错,惹出麻烦。”
“你们不懂,你们能演将军的戏,对咱们大同西军的兄弟们就是最好的,兄弟们最喜欢看。”平日里自己会让步,如今史平不打算退让。
史平知道大同西军接下来要做什么。
将军心里的苦从来不对外说,可自己知道。
恶战在即。
请兄弟们看戏,当然请他们看爱看的戏,怎么能糊弄他们。
班主是名五十来岁的老人,看到众人没了主意,只能出头答应史平。
等史平走后,班主让人们好生演练。
“你们别大意,说翻脸就翻脸,到时候能不能走出这个地界,你们要掂量清楚。”
“班主说的太严重了些,如何就走不出大同了呢,史平说了,他们大同西军不一样。”
刚才那姑娘笑道。
“芸娘,你别被那小子言巧语骗的昏了头,这一路咱们人在屋檐下,你能和那小子搞好关系是好事,我才不拦你。”
“班主!”
芸娘跺了跺脚。
等芸娘走后,剩下的人相视而笑,都不看好芸娘的事。
如是过了几日,各部将领受到军令,前来左云议事,北征的消息也开始传了出去。
左云县城进出的军士也越来越多。
史平找了一间大院子,搭了一个台子,可以容纳二三百人,虽然挤了些。
到了傍晚时分,天气凉爽了些许。
芸娘在幕后紧张的盯着,不光是芸娘,所有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进场。
一排依次进入。
“立定!”
“哗啦。”
“稍息!”
“立定!”
一名队长最后说道:“坐下!”
“哗啦啦。”
三十余名穿着军服的士兵席地盘腿而坐。
一队如此,两队如此,一队又一队,很快,庭院就坐满了人,天色暗了下来,黑压压一片,却又鸦雀无声。
戏班子何时见过这样的局面,连芸娘都大气不敢喘。
无论如何,众人还得硬着头皮去演。
讲述一支几百人的军队,得知倭寇入侵的消息,排除万难一个昼夜赶路多少里,最后只牺牲几人,却消灭了数百倭寇的故事。
戏班子是不信的,故事全是史平所讲。
采用的是宜黄腔。
这些对戏班子并不难,难的是不能出错,这年头大家看戏不容易,对看戏很讲究,出了错不光引起人们起哄,也会砸了自家招牌。
怕什么来什么。
主演王信的角色因为太过紧张,竟然走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在戏台上当着几百士兵的面咳的面红耳赤。
完了!
班主大惊,硬着头皮上台。
看到台下几百名不苟言笑的军士,班主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急的跪下来磕头。
芸娘再也看不下去,为了戏班子,从幕后跑了出去。
“各位爷,实在是对不住!”
芸娘豁出去了,虽然没有看不到史平,但是顾不上其他。
“哗啦啦。”
台下。
一名校官鼓掌。
刹那间,台下掌声如雷。
那校官为了保住士气,起身来到台下,面对同袍们开口道:“孝为德之本,行军亦当先。预备.唱!”
随后。
一股洪流响起。
“孝为德之本,行军亦当先,爱亲如爱己,战友共患难。身体发肤恩,皆由父母传,战场保自身,亦是孝之延。团结如一家,兄弟情谊牵,互助共进退,孝心化力坚。”
歌声嘹亮。
高处的戏台子变得安静,人前人后都惊呆了。
芸娘眼泪水都涌出来了。
她突然有了些许自信,史平没有骗自己。
(本章完)
第312章 空谈
第312章 空谈
顺正十九年七月初三。
上午。
左云城。
大同有四个散州,七个县。
这些州县分別为大同县、怀仁县、广灵县、广昌县、灵丘县、山阴县、马邑县,以及蔚州、朔州、应州和浑源州。
大同西军的辖区分別是山阴县、马邑县和朔应州二州。
其中大本营所在的左云,严格来说是前明的大同左卫军屯所在地,也是以前大同五军中的驻地,如今成为王信大同西军的驻地。
也就说一军镇,两县城,两散州,加上团山口和威远关,这一块区域属於大同西军的防区。
左云城其实算是军城。
城並不大。
参將府在西北区域,东北区域是粮仓,东南区域是料仓,东北区和东南区交界处是主要的居住区,不光有鼓楼还有关帝庙和文庙,西南区域则有校场、寺庙、钟楼。
城中生活的百姓大概有几百户,二三千人。
整个大同西军却有一万二千人,这就是边军军镇与內地军队的区別,边军军镇离不开內地的供应,否则决计无法维持庞大的军士数量。
因此朝廷拖欠军餉,对边军的伤害非常大,远超內地军队承受的痛苦。
曾直从外头赶来,急匆匆的赶路。
公房里薛看到曾直连忙起身。
“將军在不在?”
“在,我去通传。”
薛蝌主动说道。
曾直是国子监的监生,举人身份,还是辽东大户子弟,手头上大方,跟著將军来到大同后,被任为从事中郎,参与军事决策、文书处理等,为將军出谋划策。
自己只是主簿之一。
平日负责军营的文书章程处理、印信保管,同时还处理府內的一些日常事务,比如將军要商议、记录值班出勤等。
与自己一同进府的郑昂,已经是功曹,负责考核府內人员的功绩、品德等情况,为將军在人员赏罚、任用晋升等方面提供参考依据。
不过薛蝌並不气。
曾直和郑昂二三十岁,自己才十九岁,何况曾直还是举人身份,自己虽然落后他们,但並不用著急。
不久。
曾直看见王信,把这几日自己跑的几个州县情况上报给將军。
“已经知会各县供应粮草,不过將军不要抱太大希望,否则可能会失望。”曾直苦笑,也不忘记提醒王信。
王信心中瞭然。
王信虽然比自己还年轻,但是身为上官,却不会强迫下面办事的人。
什么事情严苛,什么事情讲实情,分的门清,在这方面,自己还要向將军学习。
曾直感慨道:“各县都在叫苦,可能听到了风声吧。”
“他们苦什么。”
王信鄙视道。
和人们想像的不同,大周地方其实很有钱。
大周承袭明制,明制是朱元璋设定。
税收收入。
中央与地方六四开。
如大明的朝廷,行省,县衙。
县府一级的主要税收是丁银、夏秋粮/折银、驛站银、马草/折银、布丝绢绵商/折银。
但到了省一级,主要税收变为夏秋粮/折银、驛站银、马草/折银、布丝绢绵商/折银,缺少了“丁银”这个巨大的进项。
如嘉靖西安府的主要收入是粮八十五万石、驛站银二十四万两。
等到了全国一级,主要税收是夏秋粮/折银、马草/折银、布丝绢绵商/折银,少了驛站银和丁银。
所以到了《万历会计录》这个朝廷纂修的財政会典里,当年西安府的主要財政收入就只剩下了粮八十五万石,驛站银二十四万两和不菲的丁银未纳入其中。
丁银是县府的主要財政收入,以及摊派百姓役的主要手段,不参加役的就要缴纳丁银。
丁银加上驛站银,这两样占据总税收的四成,同时也是地方和百姓博弈,至少占了七成的主要社会矛盾。
这就是大明朝入不敷出了两百年,而地方照样河清海晏。
甚至隆庆万历年间还能再创辉煌,其原因就是入不敷出的是中央財政,和各省、各府县没有关係,各省、各府县的財政依旧充沛,正常运作。
朝廷破產是朝廷破產,影响不到地方,地方的主要收入不来自朝廷拨款。
大明彻底熄火的原因是地方也破產了。
所以可以看见大明一边是中央朝廷財政破產,內忧外患,一边地方上又社学发达,动輒举办上万读书人参与讲学的所谓盛况。
显得奇不可思议。
而到了清朝。
一切收入归朝廷,地方支出需要等朝廷拨款,所以大清的財政收入变多,代价是地方变穷,陷入恶性经济循环,与大明亡国原因是不同的。
朝廷的税收主要来自於由亩。
而田亩又逐渐被大户兼併,大户又不用交税,朝廷的税收越来越少,求助於地方,地方也的確没钱,因为地方的钱都被了出去。
不但了出去,还越欠越多,越欠越多,的也越来越多。
因为担心朝廷“借钱”
反正都是出去,不如自己出去。
所以歷史上海瑞升官后,在江南时除了治理贪官外,最关注的就是禁止各级官吏浪费。
比如对公文用纸的规定,驛站使用的规定,官员出行的规定等等。
这些吃喝乱用占了地方支出的大头。
可惜海瑞只是一个人,他无法改变时代王信对这些官府之间的积弊很清楚,曾直同样也清楚,他本身也是其中一员,更在王信身边保持一股清流,追求的无非是更大的利而已。
曾直摇头道:“那我们怎么办?”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北征的事情,大同巡抚张文锦亲自去京城商討诸事,涉及数万大军的北征大事,绝不是短时间內就能办成。
“熬。”
王信平静道。
“熬?”
曾直愣了愣,原以为將军会有办法。
王信余光扫到曾直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放下笔笑道:“打仗的事情急不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胡人的日子同样不好过,看谁先熬得住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予盾。
大清消灭大明的过程中,自身的矛盾从来没有消停过,只不过大明的矛盾更多,大明先没有熬过去而已。
“光熬就行了吗?”
曾直好奇道。
王信摇了摇头,说道:“煎熬的过程中,更要打磨好自身,才能在机会出现的时候不辜负。”
努尔哈赤与弟弟舒尔哈齐的反目成仇,
努尔哈赤之死,汗位之爭。
大明一个机会也没有抓住,因为自身问题无法解决。
反观后金崛起的过程中。
熬的同时,解决一个个自身的问题,才能在抓住大明露出短板,每个机会都没有放过,一步一步灭掉了大明。
“欧彦虎下毒杀死莫必胜,投机取巧,不光彩的手段,虽然靠著自身实力压服了其余诸部,可很多人內心是不服的,所以才给了我可乘之机,一个个消灭。
如果各部团结一心,怎么会给我机会出手呢,更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所以我们有很多不利的因素,欧彦虎也有他的麻烦,做事情要用心,需要快,但又急不得,如同治国如烹小鲜。”
王信笑著举了个例子,“很多台吉恐怕寧远双输,也不愿意欧彦虎单贏,哪怕明知道大周的威胁,也不愿意乖乖效忠欧彦虎。”
曾直恍然大悟。
“不瞒將军,最初认识將军的时候,原以为將军带兵打仗厉害,谁知道接触越久,才知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將军懂得真多。”
王信笑了笑,“我收下你这个马屁。”
后世烂大街的消息和信息,泛滥到沦为垃圾信息的地步。
犹如古人无法想像几方吨的概念是什么,
而后世一艘船就能运输几万吨。
金箍棒也才几吨,最普通小货车的运载量而已,而最大运输的船,一次性可以运输八十二万吨,等同於十二万余根金箍棒。
古人根本无法想像出来。
大周面临的问题,以及外部的困境,后世只要是稍微关注歷史的人,谁都能说上几句,而且一针见血,比大部分古人要看得清。
趁著这段空隙。
王信又开始了巡边。
不能让下面人閒著,閒著就容易出问题,
大同西军有九千民兵。
民兵的作用是在军营打杂、挖战壕、守城,守边等,残酷些说用来降低精锐的伤亡。
真正负责野战的还需要精锐。
也就是王信带出来的三千精兵。
这些精兵不弱於家丁。
很多一镇总兵手里也才两三千家丁,更多的是千余家丁,数百人家丁的总兵也有,而王信不过是参將,手里却有可用於野战的三千精锐。
一般而言,普通参將手里能有几百家丁就不错了。
王信等於是別人的十倍。
代价也很大。
不光是王信自个不向上官孝敬,还推动了聚眾昌这样的商行模式出来,大部分起到治理稳定关外的作用,少部分弥补军费。
否则打下了前套地区又有什么用,要不了三五年,胡人又会捲土重来。
只有把土地占住,並且发展出可以循环下来的生產方式,才能杜绝后患。
先南后北。
从雁门关出发,再到朔州,然后是马邑、山阴、应州,最后往北到怀仁。
同时各部先后开拔。
主要是民兵各部,开拔到左云,同时派出一部分先锋去充实关外诸城,以及內部调派部分粮草,把事情做到前头,王信志在必得。
原来老部队中不少老兵和校官调到民兵之中。
王信主要检阅各部战斗力情况如何。
“立定!”
“稍息!”
“立定!”
“稍息。”
王信在高台上。
来自朔州的八百民兵站立於台下,穿著號衣,每人一把鸟统,腰间绑著布袋,每个布袋分別用来装铅弹等各类军事物资。
至於火药则用竹筒装著,系在腰间一侧。
民兵原本是没有战斗力的。
短兵相交的气势,没有长期训练的新兵决计会崩。
所以常常有一触即溃的现象发生。
但是远程射击就不同,哪怕是个乡村里老实巴交的村夫,只要让他手持鸟在远处放枪,虽然可能会畏惧等负面情绪,可他多半能坚持下来。
只要他能坚持下来,无论是谁手中射出的子弹,杀伤力是一样的。
这就是火器的最大威力。
普通的民兵也能使用鸟,在远处杀死一名骑兵,哪怕胡骑只等同於轻骑兵。
大周培养一名骑兵需要耗费的物资,能养活二十名以上的民兵。
那么让庞大的民兵提升战斗力,哪怕只是原基础上提了三分,总量也將会是无与伦比的数字。
以往想要起到这样的效果,需要让民兵学会射箭。
所以大宋时期有庞大的民间弓箭社,但是以大宋的財力,封建国家的经济巔峰,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何谈其他朝代。
对於下面的民兵,王信表现的很客气。
虽然自己给的足,但是每个月也才几钱银子,还要让人家上战场,这些民夫从来没有过过好日子。
享福指望不到,打仗却要用他们。
百姓也是人,他们心里怎么会没有想法。
奈何朝廷是暴力机关。
他们就算不满,也只能如此。
在源子河一带,前往牛心山的路上,遇到了一支歇息的民兵部队。
王信下了马,顺势也在此地歇息。
“老乡是哪里人啊?”
“河南的。”
“哦,派到咱们这里当兵,感觉怎么样?”
王信同样蹲在地上,和眾人没有区別。
史平等人牵著马远远的站著,只有石头跟著將军。
士兵们知道眼前的人是大官,畏惧的躲开,那二十出头的后生咽了口口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道:“好,很好,非常好。”
王信有些无语,不过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
“此次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消灭胡虏,为的是你我民族的未来,每个人都责无旁贷,只是辛苦了诸位,打贏了这仗,大家都是民族的英雄。”
王信大声的说道。
“將军,真的要打仗了吗?”
有人胆大的问道。
王信点了点头。
確认要打仗了,周围的人变得黯然了些,有些人更加紧张。
王信嘆了口气。
自己也到了向士兵们光谈理想的地步吗。
谈理想谈大义,种种危机,亡国亡种......就是给不了钱。
正常而言。
谁为国家牺牲和付出的多,谁就应该享受更多的好处,拿更多的钱。
第313章 意气风发
第313章 意气风发
大战將起的疑云散布在大同,
生活在边地的百姓早已麻木,犹如生活在地震带的百姓,並不会把地震的风险放在心上,日常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反而是外地输送来的民兵陷入了恐慌,但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只有一处不同。
牛心山一带的工厂这段日子变得更加火热起来。
“许多关外的牧民抢著找商行购买火器。”周世明下了马车,见到王信后,站到王信的身边,
看著不远处的各类工棚,笑著说道。
在王信的计划里,整个前套地区至少可以迁移十五万人口。
有了这十五万人口的扎根,以及构成与內地物资贸易的商业模式,那么这块地区再也不会有失而復得的风险,因为已经有了利益。
更重要的是还能缓解大同的经济压力,救助更多的灾民,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牧民们懂得钱保护自己,说明他们真正吸取了教训,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自己手里有枪,就算是死,至少也能拼死一搏。”
王信平静地说道。
持刀砍人需要极大的血性。
但是扣动扳机却很容易,而且使用火器带来的威力,远远大於使用冷兵器。
手提一把菜刀,强盗们不但不会畏惧,大多视若无睹,更可能会发出嘲笑。可要是手提一把鸟,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也可以让强盗大惊失色。
周世明一脸敬佩,“这些都是將军的眼光啊。”
谁能想到火器也能成为商品。
在內地的確有风险,可是在关外却不难。
原本他们就和胡人之间有走私,铁锅这种杀头的买卖都在做,何况如今呢,又有王信的许可,
所以也是时也命也。
风口来了。
“虽然前套地区目前只迁移了不到八万人,不过第一年的时候四五千户,今年已经获得了丰收,往后每年都会增加更多的牧民。
加上供应军队,不光是每年上万杆鸟的需求,还有火药铅子桐油等各色小件,將军做生意的本事,不比打仗的本事小啊。”
周世明先是夸了一阵,隨后露出迟疑之色,担心起来。
“只是战场局势千变万化,那欧彦虎不可小,现在北征是不是急了些?”
王信肯定道:“现在北征正好合適。”
“將军说的是极。”周世明说道:“如果大同各军能齐心协力,那小小的欧彦虎並不在话下,
只怕將军被人骗了。”
王信打趣道:“周员外是担心我?”
周世明笑了笑。
周世明拉拢王信手下不是一件两件,连孙女都舍了出去。
地方大户千年的做法,別管老不老套,管用就行,什么是阳谋,这就是阳谋。
实际上周世明为首的大户,巴不得王信离开大同,他们好瓜分王信走后留下的“遗產”
王信在大同的时候。
牧民们必须要保障分到多少亩牧地,利息和债务必须要延长到多少年,损失风险不能转嫁给个人,只能由商行承担......
这些成本,如果王信不在了,那么就是商人们直接多出来的纯利润。
挣了一万块钱的人,绝不会只满足挣一万块。
至於別人日子好过还是难过。
关他什么事。
何况別人日子难过,他用人的成本更低,权力才更大。
否则大家日子都好过了,他还能奴役谁。
“將军如果被打败了,商行会直面欧彦虎,风险会更大。”周世明诚恳道。
“我不会被打败。”
王信没有在乎周世明的实话实说,这说明了周世明的確不希望自己失败,起码现在不是。
“欧彦虎並不鲁莽,不光能隱忍,而且能征善战,多有胜绩。將军可知欧彦虎已在整顿兵马,
而且还派人联络大同的一些人?”周世明说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局观,很多人乐意看到將军失败。”
“张文锦,还是胡立勇?”王信皱眉问道。
周世明摇了摇头。
“张巡抚虽然贪婪,却不敢误了战事,胡总兵虽然嫉妒將军,也懂得战场凶险。”周世明继续说道:“以將军的见识,应该懂得有时候事情往往是下面人决定的。”
“来就来吧。”王信晒道:“我曾经在东南抗倭,局势同样复杂,我灭倭越多,不知多少人越恨我。”
跟在周世明身后的张辉下意识地看了王信一眼,似乎確认王信是真有自信,还是在说大话。
关於北征的事,很多士兵不愿意打,將领也不愿意多事。
反观欧彦虎不同。
欧彦虎为了自己的性命一定会拼命的。
所以哪怕大同不主动北征,欧彦虎也会卷土归来,只不过到时候他可能先统一了生胡诸部,那么王信的想法也有道理。
可有道理归有道理,並不代表大家支持。
在来的路上他们曾经商议过。
张文锦只想要捞钱,熬过这一二年,屁股一拍高升去別的地方了,肯定是不愿意任內发生大的战事的。
至於胡立勇。
他是八十岁老头挑水,心有余而力不足,真要是有本事,冯胖子也不会留他这些年。
之所以留住他,主要是因为此人才能不大,又能减少朝廷的猜忌,所以冯胖子才没有对胡立勇下手。
真正能依靠的还是大同西军。
只不过是打出去,还是留守下来,以谈为主,两种方式而已。
“將军手里虽有三千精兵,可数量太少,难道要靠那些民兵?”周世明问道。
王信指了指前方。
不远处的那些工厂。
周世明不明所以,王信笑道:“靠的是这些。”
几人一脸茫然。
见王信主意已定,眾人只能无功而返。
王信没有太过在意。
爭夺的无非是对大同西部的主导权。
商人和官员都是人,所以做事的思想是一致的,没有谁比谁高尚。
张文锦为了自己任內的稳定,希望稳住胡人,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同样希望稳住胡人,他们都不会在乎与胡人合作,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
在他们的心里,与胡人那边是可以谈的。
这么多年不都是如此过来的么。
总比一锤子买卖强,打贏了还好,打输了满盘皆输。
他们本来就过得好日子,打贏了无非还是继续过好日子,打输了可就惨了,当然不愿意妄动兵戈。
穷人其实最不怕打仗。
穷到活得没有意思了,怎么不是个死,打仗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至於输。
那就双输唄。
除非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商人才会有强烈的战爭思想,否则更多考虑的是用谈判的方式,各种压力逼迫来达成目的。
哪种方式好,要看时机。
王信现在需要更多的土地来养活灾民,所以儘快消灭欧彦虎,才是王信需要的。
双方的利益並不一致。
一门一门的佛郎机运去了归化城。
从牛心山到归化城数百里地,如果是临时运输,需要动用不可计数的民力,但是提前运输,把运输时间拉长,那么就能减轻民力负担了。
这也是军事基地的重要性。
后世老美在全球军事基地积累了无数的军事物资,所以能做到在全球隨时开打。
也更说明归化城的重要性。
有了归化城这座桥头堡,为王信省了至少一半的精力,各方面都获得了长足的保障,怎么打胜仗,这就是打胜仗。
按照以前老领导的话说。
时刻准备著。
轻飘飘的五个字,就是打胜仗的关键。
“轰隆隆。”
牛心山下也没有閒著。
许多民兵会来牛心山脚下集训半个月,半个月里操练火器的强度直线上升。
把物资运出去需要费人力物力,那么先把民兵调来牛心山就近操练,这样就省了下来。
不光是操练火器,还有操练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同样搬运到归化城,
四面土墙专门修建了一段厚实的砖墙,用来放置红夷大炮,有了这些红夷大炮的存在,归化城被攻克的风险更加渺小。
红夷大炮用来守城,佛郎机则用来野战。
佛郎机分为两种。
一种是铅弹炮,一炮可以射出许多小铅弹,一种是大铅弹炮,威力比红夷大炮小一些,优势是射速快,更加轻便,能用马车拖著走。
为了此次北征,王信將九千民兵分为二十小营。
三千精兵分为五精兵营和一炮兵营。
精兵营分为前后左中右军营。
除了中军营携五小营外,其余四军营各携三小营。
秋。
阳光明媚的一天。
“鸣—”
角声响起,旗帜招展。
每一回的打仗,王信都会对军队做出调整,根据实际情况分配,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敌人,军队组成和战术自然也会不一样,没有一招鲜打遍天下的战术,除非是西方那种小国,出门没多久就到了別人的国界。
“咚咚咚——”
鼓声响起。
各营依次入阵。
列阵和行军是大同西军的老传统,从王信起家开始,最初的扬州营就开始操练,如今多年下来,许多校官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
王信看得满意,已经很有那股子味道。
大军全员披甲。
铁甲、甲、布甲等等。
加上刀盾、长矛、鸟、佛郎机、虎蹲炮......周边柵栏处沿著军营一圈的各色战车。
“鸣——
角声第二次响起。
各营已全部入列,校场上鸦雀无声。
“呜一一角声第三次响起。
“张灿出列!”
王信在点將台手扶腰间宝剑,大声喝道,
身边令兵摇旗。
下方远处从一方阵之中,张灿穿著盔甲,大踏步往点將台赶来,身上的铁片“哗哗”作响。
到了点將台,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將在。”
“任你为前军將军。”
“喏!”
张灿大手应诺,接过將军手里的令旗。
隨后转身面对自己的军阵,大手一挥,前军军旗就盪了开,挥舞了几圈,嫻熟的扬起。
那一边的数个方阵,在队长哨官们的带动下,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彩。”
“彩。”
“彩。”
一连三声,声势惊人。
不光是提升士气,也是当著大家的面,让士兵们认清楚自家的旗帜,这些都是细节,外行人不得而知。
王信带兵多年,更不提戚家兵法,很多细微处不知不觉间,让一处处顺畅的磨合,无形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等校场安静。
张灿捲起令旗收好,回身向王信行了军礼,然后下台归阵。
“刘通出列!”
王信继续喊道。
同样。
刘通不久来到点將台,被委任为中军將军。
这些个前军將军,中军將军等等,不代表他们就是將军了,属於军中的杂號將军。
先后任命诸將。
王信才来到前面。
此时,整个校场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得见旗帜的声音。
这些年里,王信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虽然比较別人而言,自己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是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人不是傻子。
大家都想过好生活。
一个严苛又宽鬆的环境,一个痛苦又欢乐的环境,一个不能发財,却能让家人吃饱的环境。
最对不起的是民兵。
哪怕在后世也分义务兵和职业兵,待遇也是不同的。
王信惭愧的是给予民兵的实在是太少。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
哪怕是民兵们看到自家將军走到台前,谁都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耽误听到將军的话。
人一上万无边无际。
王信没有多言,缓缓高举胳膊。
“大周无敌。”
四个字犹如重鼓。
“大周无敌!”
“大周无敌!”
很快。
台下的士兵们高呼,脸红脖子粗的吶喊,甚至青筋都狞出来。
这是对將军的回应。
呼声震天。
很远很远的骤方都仿佛被震业。
这是对自己的认可,王信却感到伤感。
诗云:夕乍村落解鞍。不知征战几人还,
这次兵戈凶险,连商人们都感到忧虑,想要墙谈为主。
大同军镇三路出击,街的是互为椅角,实为各有心思,总共五六万大军,看上去不比欧彦虎差多少,根据探子们打探来的消息,欧彦虎最多能凑出八万兵。
六万兵对八万兵。
优势在我。
不过谁都知道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队友。
“有没有信心!”
王信个过头,露出笑容,看向史平笑道。
史平愣了愣。
將军的亻答莫名其妙,不过史平很快露出笑容,那种年轻人自信的面面孔,张扬的街道:“我们必胜!”
成亲两个月的史平意气风发。
第314章 根基
第314章 根基
已经三年的时间。
从大板升出发,一路征途,在旺季河一带给予生胡部重击,奠定了统一的基础,接下来只要彻底剿灭残余的敌人,自己就可以南下大周。
塔米尔河的河畔。
牛羊在河边吃草,一顶顶的帐篷仿佛云朵,点缀了整片的草地。
大漠里最富裕的土地之一,这里有充足的草场,也是歷来生胡诸部抢夺的地方。
欧彦虎早已称汗,金帐被层层包围。
河边的孩童正在嬉笑追逐,不远处的马群突然跑动起来,在牧民们的驱逐下慢慢恢復了安静,
更远的地方,一群胡骑呼啸而过。
“大汗,现在回头损失太大,我们只要坚持追下去,说不定就追到朝鲁部。”
欧彦虎眺望著远处的山坡,一脸的犹豫。
身后的毕昇忍不住上前劝道。
大家已经清楚,可汗统一生胡的决心受到动摇,得知周军北征的消息后,可汗再也坚持不住。
早在大板升地区被周军入侵后,可汗就大受震撼。
欧彦虎回头扫了眼诸部將领。
有以前本部的,也有其他部收容的。
如毕昇,这位原来是莫必胜手下的大將,也是靠著他,自己才能轻易收復莫必胜部,否则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以及一路征伐下来,消灭了很多的生胡,也吸纳了许多人。
如苏赫、麻里、额刺蒽.....
欧彦虎说道:“大同变了。”
草原自从大元覆灭后,二百余年来,欧彦虎是离统一草原的目標最近的几个人之一。
加上这几年的威名,虽然有下毒偷袭莫必胜的污点,令很多人瞧不起,但是比起即將统一胡人的伟绩,在不少人的心目中,欧彦虎的威望非凡。
身后一批震草原的人物,如今各个恭敬的立在欧彦虎身前。
欧彦虎仿佛在说別人的事,神情平静,说话的语气给人一种信心。
“大同的局势在本汗的考虑之中,按照本汗的料想,这些年我们不去骚扰大同,大同的官员只会当做捷报上报大周朝廷,谁知道多了王信这个变数。”
欧彦虎这才嘆了口气,脸上露出遗憾。
黑脸大汉苏赫不服气:“可汗对大周知根知底,算无遗策,目前的局势,並不是可汗的错。”
眾人没有反驳。
不知道是因为苏赫,还是因为苏赫的话。
这两三年中,窜起速度最快的反而是这位出身生胡的黑脸汉子,最受可汗的信任,成为可汗的铁桿心腹大將。
欧彦虎摇了摇头。
可能是年岁到了,也可能是到了一定的层次。
对於许多事感到后悔。
比如下毒偷袭莫必胜,虽然此事自己走了捷径,但是留下了太多的隱患。
当初再果断一点,少一点投机取巧之心,寧愿付出更大的代价,虽然会很痛,但想必能走的更坚定些吧。
“大周是一方面,我也对生胡诸部的反抗预料的轻了些,已经要三年,却依然没有荡平,错了就是错了,没必要纠结此事。”
欧彦虎招来眾人並不是要认错,也没打算认错,
“打败周军,夺回大板升,不过是再耽误两三年时间而已,这点苦算什么,本汗带著你们重新北征,继续征服生胡诸部。”
听完可汗的话,眾人都没有意见。
生胡是手下败將,只要回头打败了周军,他们捲土重来,再一次打败残余的生胡诸部还不容易么。
眾人对可汗充满了信心。
欧彦虎露出温和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数年前那个欧彦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不久。
胡部离开了塔米尔河,回到了和林。
和寧是大草原有名的地方。
最初是在草原深处,克烈部或回鹃都城的基础上创建的蒙古帝国首都,元朝岭北行省首府,早期的中心。
地缘位置极为重要。
有所谓“天策桓桓控上游,边庭都付晋藩筹。河山錶带连中夏,风雪洪蒙成北楼”之称。
是大漠高原的中心地带,森林繁密,盛夏时遍野开。
后来忽必烈在开平自立为汗,並打败阿里不哥后,政治中心南迁汉地,此地不再是首都。
元亡后,北元又以此为政治中心,但在不断的內战中沦为废墟。
乃至大周消灭瓦剌韃靶,数十年之后,周边迁移过来休养生息,一代又一代下来,才有了大周口中所谓的胡人,以周人的视角,分为了生胡诸部和熟部。
和林这样的地方在生胡手中,也就是一块肥沃的牧场,只不过这片土地上偶有些许遗蹟残垣。
范温平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胡人。
一顶顶的帐篷延伸到天际。
老人小孩,妇孺青壮,
“可汗的实力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实在是令人惊嘆,大哥的决定是对的。”
按照大哥的吩,私下前来和林的范温平,一路上的辛苦不算什么,能为家族做事才重要。
“我们可汗不久会统一整个胡部,到时候恐怕你们大周的皇帝都要討好我们可汗。”带路的汉子笑道。
没有人带路,范家怎么能这么轻易找到可汗在哪里。
带路的汉子冒充范家商队的伙计,在河套地区的时候,一路顺利过关,一直出了周军的势力范围,那汉子才恢復本性。
范温平这回没有和他爭论。
看到和林的景象,范温平认为这汉子一路的猖狂的確有底气,並不是自己预想中的有求於他们就眼前看得的实力,恐怕没有范家为首的各家帮助,周军也很容易失败,何况周军还分为三路,军心不齐,更不是对手了。
那汉子在部落的身份不低,很快身边有了一帮手下。
范温平和商队的几名心腹,还牵著两匹骆驼,骆驼上坐了两名女子,女子脸上已经绝望,
“这是送给可汗的礼物。”
见到可汗之后,范温平低声下气的说道。
两名女子已经被洗漱了一遍,虽然一路风吹日晒,但是底子不错,长期生活在闺房,浑身细皮嫩肉处处白皙。
欧彦虎並没有在意,而是问起了大同的局势。
周军在胡部有不少消息来源,胡部同样在大同那边也有消息来源,而范家是大同本地大户,他们知道的消息不是常人清楚的。
有范家提供消息,整个大同,乃至大周朝廷的决定和动向,都会清楚的展现在欧彦虎眼前。
范温平冒著如此大风险,当然是为了更丰厚的利益,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欧彦虎,而是一脸犹豫,满脸的纠结。
“打败了周军,整个关外的生意都交给你们。”
欧彦虎直言相告。
生意阻挡不住,但是自己可以决定给谁做,范家他们不就是想要这些么。
范温平眼睛一亮,没想到可汗如此好说话,大喜过望。
“大同军镇虽然號称二十万,实则只有五六万兵力,而且精兵最多万余人。”范温平回答的痛快,一口气说道:“而且周军內部不和,分为了三路。”
“铁甲骑兵在谁的手里?”
欧彦虎更关心这个。
冯胖子坐镇大同的时候,手里的一千铁甲骑兵让各部吃尽苦头。
打仗並不是靠人多。
范温平想了想,说道:“好像还是在永兴军中。”
欧彦虎皱起眉头,对这个答案並不满意,追问道:“我听说王信手里也有铁甲骑兵,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
看到可汗不满,范温平生怕可汗收回诺言,绞尽脑汁的去想。
“王信好像是有一支铁甲骑兵。”
范温平磕磕绊绊继续说道:“最初是从冯庸那边得来的,两人打了一仗,这事可汗也清楚,只是这些年里,王信好像没有怎么重视铁甲骑兵。”
“王信在做什么?”
“办火器。”
提起这件事,范温平来了精神,羡慕道:“可汗有所不知,这火器在大同关外当下已经是俏商品,加上军中採购,每年好几万两银子呢。”
“火器?”
欧彦虎露出迟疑。
这几年与生胡打仗,他都差点忘记火器这东西了。
范温平没有在意,满脸信心笑道:“王信手里才万余人马,大部分是民兵,实际上是民夫罢了,可汗手里十万铁骑,何须在意此人。”
欧彦虎点了点头。
十万铁骑当然是没有的,不过对外號称十万铁骑,嚇也把人嚇死了。
只是欧彦虎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失去了大板升地区后,部落里的人大量的流离失所,虽然有些人在和林一带安扎下来,但终归是少数。
此事不光影响了军心。
如果不能儘快夺回草地,那么部落会出现大量的死亡。
原本自已想要咬咬牙,让部落的人熬一熬,等自己打败了生胡,彻底消灭敌人后再来对付大周,为他们夺回牧场。
可惜一晃一年过去。
生胡比胡人跑得更快。
如今欧彦虎內心升起一股怪异的心思,自己竟然有些理解,曾经冯胖子带著周军在河套地区追击胡人的心情。
这种鬱闷的滋味实在是难受。
“你把你知道的消息好好写出来。”
欧彦虎指了指范温平,痛快的承诺道:“本汗说到做到,等本汗打败了周军,关外的生意只能由你们几家来做。”
再次得到承诺,范温平心中的疑虑彻底消失。
承诺可能有假,但是谁都不会轻易毁掉自己的承诺。
只要范家能给可汗建立大功,那么可汗没有违背誓言的道理,所以范温平满脸激动,很快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一写了出来。
看到周军的布局,欧彦虎忍不住露出笑容。
笑了一会,欧彦虎又皱起眉头。
“父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咱们只需要集中兵力,以眾击寡一一击破周军即可。”
一名三十几岁的台吉急道。
自从得知弟弟乌恩没有保护好大板升,以至於被周军占据,与別人不同,莱恩在无人的时候甚至忍不住窃喜。
父汗最重视弟弟,莱恩心里著急。
虽然他们有大孩子出去闯荡家业,老么守家的传统,可莱恩如何放得下,难道把汗位让给弟弟?
莱恩无法答应。
听到儿子的话,欧彦虎瞪了一眼。
莱恩性格太急躁了,不像乌恩。
至於乌恩丟失了大板升,欧彦虎不认为这是老么的错,相反,老么做的很好,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了部落,而且始终在小黄河一带牵制周军。
周军想要用周人代替胡人,如此互毒的计策,老么数年来一直在偷偷南下杀害周人,不会让周军的目的轻易达成。
反观长子莱恩。
欧彦虎嘆了口气。
“大军南下容易,妇孺孩童谁来保护?”
看到父汗不高兴,莱恩闭了嘴,心里头不岔。
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如果是弟弟,父汗却不会不耐烦,父汗太不公平了。
朝鲁诸部早就被嚇破了胆子,这几年东躲西藏,根本不敢和他们抵抗,只会像个老鼠似的躲在地底下。
何况大军集中所有兵力才能最快的时间解决周军,岂不是更加安稳?
速去速来。
接著追缴朝鲁诸部。
“你留下吧。”
“父汗!”
莱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留下保护部落妇孺儿童。”欧彦虎重重说道,担心莱恩不知轻重,苦心说道:“部落不容有失,只要部落平安,你就是大功。”
莱恩恨恨的离开。
父汗这是要帮老么立功,所以支开了自己。
“可汗。”
毕昇看著莱恩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有些担忧,想要提醒下可汗。
欧彦虎没有说话。
莱恩虽然性格莽撞,打仗还是很拼命。
保护部落一定要交给自己的儿子们,欧彦虎不会交给外人。
毕昇不再多言。
又过了几日。
早已在做准备的和林,终於整理好了物资和大军。
欧彦虎带著七万大军南下,留下一万青壮保护部落。
七万大军带著牛羊马匹。
无边无际。
漫天遍野的洪流似的。
大同西军在归化城,永兴军从大同城出发,走孤店翻越方山,却停留在下水海一带,离最远的一道长城不过数十里地而已。
至於天成军,倒是比永兴军走得远,已经到了坎儿海。
三路大军原本说是在小黄河匯合,先荡平此地胡人残部。
这个计划是没错的。
小黄河一带的胡人不多,刚好给三路大军用来磨合,朝廷兵部並不是水货,至少军略上做的万无一失。
王信嘆了口气。
决定成败的向来是下面的人。
千古不变的道理。
“出击!”
王信大手一挥。
必须在欧彦虎大军到达前,先把小黄河一带的敌人消灭,尽一切可能削弱欧彦虎的实力。
关外已经有四城。
这四座土城控制在大同西军手里。
只要让控制的前套地区恢復稳定,那么就可以养活十五万人口。
到时候大同西军的实力也会更上一层楼,而且控制了人口十五万的前套地区,大同西军也將不再是无根之萍。
第315章 盼著友军死
第315章 盼著友军死
大周本没有归化城。
原时空大明万历三年,因为土默特部向大明称臣,双方结束了长达百多年的战爭状態。
进入和平稳定时期,俺答汗死后,由三娘子主要主持,在大青山之阳,黄河之滨,破土建设具有八座楼和琉璃金银殿的雄伟美丽的城池。
而此之前,塞外草原上还没有一座这样的城池,
土默特进入了长久的繁荣期,过上好日子的牧民们为了纪念三娘子,把此城称为三娘子城。
可能是因为蝴蝶的翅膀扇动因素,不知道哪个小人物的变化,导致土木堡之变的结局改写,因此取而代之的大周。
种种因果之下。
王信是这样猜测的,因为土木堡之前主要知名人物都没有变化,除了于谦没有挡住南迁派,引出了一系列后果。
当时三娘子带领的蒙古部落与大明关係融洽,双方贸易稳定,促进了繁荣,有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的支持,三娘子才能在关外修建一座漂亮的城池出来。
王信没有这样的底蕴。
聚眾昌虽然投入了不少,但是商人用的是自家的钱,並不像衙门钱大方,所以这座同样命名归化的城池,更准確地形容是一座土城罢了。
只不过大了些,许多地段用的砖墙。
四角修建了高高的砖墙搭建的炮楼,比城墙还要高一大截。
砖墙用的三合土,十分的坚固,是水泥出现之前最好的材料。
归化城周边有丰富的水源,大源於大青山的就有大小黑河,以及流入黄河的红河、灰河。
南北两座水门。
从翁观山流下的河流,自北水门入,南水门出,就算城池被包围,也不缺水源。
就算胡人断绝水源,城內还有並水可以饮用。
归化城还没有彻底开发出来,不像云川城,云川城周边的牧区划分完毕,每个月都会有牧民去城池交易,更不提最早开发的镇虏城。
镇虏城已经是大后方,那里很久都没有骚乱。
和平的环境,大大促进了商贸。
各类的贩子云集镇虏城,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每天都会有一些纠纷,不过王信並没有因为诸多的麻烦就一禁了之。
其实最麻烦的反而是人才。
“將军要是节度使就好了。”
曾直忙的马不停蹄,来回奔波,又跑了几处地方,最远到朔州,然后又一路骑马赶到归化城。
以前的白面书生快要成黑脸汉子。
光外貌的变化,王信就觉得对不起人家。
大周做官对样貌有要求,长得太难看,朝廷可不给官做,讲究做官要有官样,百姓也吃这一套,没奈何的事。
“等我升到节度使,只怕还要好些年。”
底层的时候升官还比较容易,越是到了高层,实权位置越少,因此有了更多名誉上的职位。
王信笑道。
节度使可以开府,有自己的府衙。
自己现在是参將,並没有开府的资格,而且普通的参將也的確没有开府的需求。
只是自己又独领一路,又有聚眾昌,以及关外几座不在朝廷正式名录的城池,看起来不可思议,其实这类事並不算稀少。
哪个军镇手里没有几个听话的熟部。
比如明末辽东军镇也是如此,有个拱兔部就是辽西关外的熟部。
结果新上任的总兵或许是为了杀鸡做猴,或许是为了逼迫前任总兵手里的熟部主动靠拢自己,总之派兵出关,去关外偷袭了拱兔部。
奈何新上任的总兵眼高手低,竟然没打过人家。
被人家拱兔部的王达子报復回来,最后闹到朝廷那边,朝廷才派人安抚了王达子。
那王达子也不想和大明闹,毕竟跟著大明贸易才有肉吃,没想过要征服大明,其实像努尔哈赤这种才是特例,所以王达子获得了一些赔偿,也就偃旗息鼓。
此事正是大名鼎鼎的哈流兔之捷到拱兔部復仇。
而当事人靠著人情关係轻鬆化免了责任,继续当他的总兵,成为日后萨尔滸之败主要责任人之一。
其实这位总兵能力还是有的。
在大西北时期就很厉害,擅长长途奔袭,被蒙古人称为太师,差点与前辈马芳齐名。
奈何刚自用,不懂审时度势,在大西北养成了目空一切的傲慢,去了东北却没有改变自己的思路和战术,一错再错,终成大错。
这也是王信深以为戒的案例。
大周太大。
绝对不能傲慢,谁要是因为旧功而陷入傲慢之中,哪怕是关二爷也会获得惨败的教训。
没有不败的將军,只有久战的英雄。
能持续战斗、不断成长,才能经久不衰。
戚继光就是如此。
战术始终在改动,根据当地实际情况作出调整,因此才有戚继光的百战百胜,打出令敌人闻其名,即退避的威风。
听到王信说的话,曾直嘴角笑了笑没有接话。
刚开始的时候,陆仲恆推举此人,曾直感到好奇,加上在国子监实在是煎熬,於是来到王信身边做事。
最初並没有重视,慢慢的曾直感受到了不同。
通过商业的模式扎根关外,这种方法令曾直耳目一新,加上大同西军的战力,这样一股势力如果崛起,那么背后有这股势力的支持,岂不是自己的依靠?
贾政虽是国公之后,却只是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所以贾政在京城並不是很硬气,后来有了个贵妃女儿,变得硬朗了不少,加上靠著大同的大同西军,手里的筹码更多。
名望有了,底气也有了。
几年间不显山不露水,贾政变成了实权派,从那一派的重要人物,逐渐往核心圈靠近。
王信也知道曾直想要什么。
当然不是理想。
不光是曾直,哪怕自己手里很多的將领,对百姓秋毫不犯,严守军规等,也並不是因为理想,很多人只是因为对自己的效忠。
自己连手下的人都无法全部改变,何况是外人。
但是自己身边又需要人帮忙。
这就是现实吧。
王信喜欢理想国。
曾经大明被西方传教士称呼为理想国,印度人不服气,后世不少学者说西方人口中的理想国是指印度,好笑之余,奈何终归只是空中楼阁而已,实际上哪里有什么理想国。
“打完了这一仗。”
王信指了指远处的山川,嘆道:“老百姓们就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也尽到了我做军人的职责。”
曾直顺著王信指的方向看去。
天际尽头处,隱隱浮现的山川影子。
“將军认为打完仗就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只怕將军会失望。”曾直心里有些复杂要说聪明。
眼前的將军无疑是自己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人之一。
可有时候將军的感慨之言又颇为可笑。
什么人人都吃饱饭,穿得暖,睡得好,丰衣足食。
这种话喊一喊就好了,唯独將军仿佛当做正事去做。
连古人都知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
曾直小声说道:“百姓想要过上好日子,还是用功读书,读透圣人之理,获得功名翻身的机会高一些。”
曾直的想法,是读书人主流的认知。
这不是小事。
改变一个人,通过一个人去改变一群人,这就是星星之火,只是自已说的话,別人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王信笑道:“我认为劳动者最伟大。”
曾直露出迷茫的眼神。
王信一脸自信。
他最初的时候,以为这句话不过是口號而已。
后来接触了许多人,又有些改变原来的观点,的的確確是劳动者最伟大。
“在极西之地,有个国家非常富裕,富裕到百姓们不愿意劳动。”
“如何可能?”
曾直脱口而出,认为將军是在开玩笑,忍不住笑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国家当有不灭之理。”
“是啊。”
王信笑道:“所以这个国家的百姓不愿意劳动,別的国家穷苦百姓来到这个国家劳动,於是这个国家变了,从文化到思想,连人也都开始变化。”
明知道將军讲的不是真事,曾直还是好奇接下来的故事,追问道:“难道这个国家的人不著急吗?”
王信摇了摇头。
“他们不著急,因为他们认为这些来到他们国家干活的人,当然有资格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曾直无法理解,震惊的看看王信。
王信平静道:“其实中国也是如此,自古以来,谁干活,谁就会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主人,很多时期,汉人不愿意打仗,別的人会来打仗,於是后来,汉人要么主动学习打仗,
要么被动消亡。”
曾直思考了片刻,认为还是將军把这个故事讲得不好。
决定歷史的向来是非凡人。
百姓註定了是盲流。
“张巡抚已经下令永兴军往丰州开拔,胡总兵应该晓得轻重,我猜他很快也会行动。”曾直不再聊这个话题,谈起了正事。
王信也没有失望。
如果容易的话,自己早就读书从文,何必选择从军。
还是军队好。
一声令下,谁敢冒犯百姓呢。
却说张灿带著十二营兵力,合计五千余人马扑向小黄河一带,搜寻敌人的踪跡。
自从失去大板升之后,乌恩的威信大为动摇。
雪上加霜的是噠荣没有熬过去,吐血的那年冬天病逝了,失去了噠荣,许多部落离开了乌恩各自求生。
仿佛下一刻,乌恩就会彻底失败。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却坚持了下来,熬了一二年,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局,靠著一路收编拉拢,竟然又开始出头,引起了王信的注意。
王信也没有懊恼。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指望敌人都是秉人,那才是痴人做梦。
不过这样的敌人越多,大周也会越麻烦,包括自己也很棘手。
而且年轻人成长很快,个取教训后,哪怕是对来自大板升地区的胡部,年轻人也很谨慎,不会轻易过多接触,续以谁也不知道乌恩手里还有多少人马。
因此张灿带走了近一半的兵摔,最大程度减少威胁。
就算乌恩手里实摔恢復的再快,以大板升流出的人口,顶多也就万余人口,减去老弱妇孺孩童,能作战的大码亚四千人。
如果张灿带领的五六千人马,打不过乌恩手里的三四千乌合之眾,那么接来的仗就不用打了。
牌信会直接带著人马缩柴去大同,靠著长城兵堡来御敌於外。
牌信有信心,张灿同样不缺信心。
消灭了一处小部落,土兵们打扫战场,张灿面无表情打量周边。
“又让乌恩跑了。”
刘英一脸遗憾的赶来。
自从得知周军的身影出现在小黄河一带后,乌恩就跑了,根本没有和周军接触的打算没有道路,任意可走的草原,鬼知道乌恩去了哪个方向。
张灿变得更加谨慎,哪怕是面对刘英,也不放心的確定:“问清楚了?”
刘英没有在意。
“问了好些人,分开问道。”
张灿不禁嘆了口气。
人家根本不和你打,早就开始躲猫猫,张灿最怕这种。
“报!”
突然。
一名令兵赶来。
“咱们的兄弟抓住了几名鬼鬼崇崇的人,经过审问,他们说知道乌恩去了何处,除非將军放过他们,他们才愿意透露。”
张灿露出大牙,高兴的丫道:“这帮狗东西,没让我们抓到就算了,落到我们手里还想討价还价,竟然想活著柴去。”
一边冷笑,一边看向刘英。
刘英点了点头,领会了张灿的意思,主动迈开步子,“带我去。”跟著令兵一起离开。
不久。
刘英带柴来消息。
“我们都错了。”
“怎么?”
看到刘英的神色,张灿大惊。
刘英一脸感慨。
“我们都以为乌恩会往北边跑,续以我们一直北上,其实乌恩南了。”
“他”死?”
张灿没有惊惧,反而迷茫,以为乌恩要去偷袭將军。
自家將军打仗是非常耐得住性子的。
指望將军出错,那才是异想天开,將军其实最喜欢打呆战。
无论是曾经在江南的鸳鸯阵,又或者初来大同的车营,都是以稳为主,牺牲速度追求稳定。
刘英也知道张灿误会了,呆呆道:“他往官山方向去了。”
“官山?”
张灿很快反应了过来,骂道:“他姥姥的,他去)胡立勇去了啊。”
樱兴军是冯秉的老底子。
虽然在张文锦手任多年,谁也不知道永兴军的战斗摔怎么样了,可威名还在。
至於大同西军?
量乌恩也不敢去惹。
那么只剩下天成军,到是会捡软的捏。
“这傢伙越来越厉害。”张灿丫呵呵道:“得早点解决这个傢伙。”
不但没有著急,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刘英也不住的耸肩,忍著想笑的想法,明知道將军会不喜,可还是忍不住啊。
他们可没有將军掛在嘴里的大局观,
友军巴不得他们死,他们还巴不得友军去死咧。
第316章 必败
第316章 必败
其实每个军镇都有隱匿人口。
隱匿人口最多的应该是辽东,王信虽然不知道这个时空的辽东变化有多大,但是辽东和內地只有一个狭长的辽西走廊相连,地理环境註定了更为封闭。
但是边地又没有府衙管理,那么多余出来的人口,必然会被別的势力纳入统治。
那么辽东的失陷,更像是辽东地方大户做出的选择。
努尔哈赤拿下沈辽,整个辽左望风而降。
只不过努尔哈赤背叛了他们,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努尔哈赤会做出先杀穷户,灭了他们根基的手段,最后再去消灭他们。
就像不愿意利益受损的內地大户们,一开始很轻易选择了清军。
前车之鑑,並不会让人吸取教训。
他们同样也没想到,人家入关吸取了蒙元的教训,仍然是在辽东的那一套,先消灭底层反抗力量,最后来消灭大户。
那么大同的隱匿人口在何处呢?
关內和关外。
这也是原时空大明的宣大二镇为何走私猖獗,晋商崛起的原因。
创办聚眾昌,垄断关外贸易,不光为自己获取部分军费,也是分化削弱地方大户的手段。
总不能明著告诉大户要来消灭你们。
犹如努尔哈赤刚刚占领辽东之时,对地方大户极为友好,否则地方大户要是晓得努尔哈赤的真心想法,也就没有努尔哈赤顺利拿下辽左的事情。
“你们是哪一家的人?”
张灿派人送来的两名俘虏,明显是大同本地人。
王信和气的问道。
两人一路担心受怕,唯独对自己的来歷死不鬆口,路上並不是没被人拷打。
“將军,小的还有情报。”
瘦高个那人明明怕的要死,为了活命什么消息都往外透露,唯独自己的来歷。
王信不置可否。
那人主动说道:“关於胡虏的消息,欧彦虎已经南下。”
“哦?”
没想到知道的不少,王信笑道:“把你们都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也不问你们来歷,饶你们一命。”
两人大喜过望。
王信也终於得知,欧彦虎手里至少有六七万青壮,
幸亏自己率先出手,否则加上曾经大板升的人口,欧彦虎的十万铁骑就不是虚数,而且还会有个稳定的后方。
现在人数少了近一半不说,欧彦虎把北边的生胡逼到这般地步,只要还活著的胡人各部首领不是傻子,应该知道现在是拼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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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熬过眼前最艰难的时刻,越往后越会轻鬆,
甚至到欧彦虎不战自溃的地步。
胡人终归也是人。
也要吃饭。
“带下去。”
王信挥了挥手。
薛蝌不爽道:“真饶了他们?”
“我说不问他们来歷,没说不让別人认,到时候在大同示眾,不信没人认得。”王信扬了扬眉,脸上露出坏笑,“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薛这才收起不爽,跟著露出笑容。
一点就通。
免得有些大户狗急跳墙,万一坏了前方的大事得不偿失。
“张灿那边?”
严中正思考了片刻,特別是对胡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虽然不敢確定消息是真的,
至少有消息比没消息强。
王信回过头,看向严中正,知道他有想法,“你怎么看?”
严中正眼神迟疑,左右看了看,最后下定决心,不再观看別人,只盯著將军,“前將军应该去支援天成军。
“凭什么?”
“胡立勇不是好人。”
见眾人吵闹,赵雍咳嗽了一声,等眾人安静下来,“此事不妥,突然让张灿率领大军掉头,军士辛苦不提,恐怕对士气不利。”
眾人越发开心,连赵雍也不支持严中正。
隨著大同西军的建立,以前窝在雁门关一带,如今散布在大同西部,包括广阔的大同关外,大同西军开始了分散。
赵雍为大同西军军职第二人,哪怕不受许多原扬州营的认可,甚至有无形的排挤,但是有將军的支持,以及多年来坐镇后方的功劳,谁也无法否定赵雍的威望。
队伍大了,不好带了。
哪怕有系统的便利性,也能肉眼可见的各种状態下滑。
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加入。
赵雍的军事才能,严中正的大局观等等。
不断的有新的人才加入,才是大同西军实力不停增长的根本原因。
“严中正说得对。”
王信要做的就是公正公平公开,让所有人服气。
只要自己做到这点,人性就不会散。
眾人都安静了下来,连赵雍也竖起耳朵,不知道將军有什么不同见解。
“我们的目的是消灭乌恩,趁著欧彦虎未到之前,尽一切手段削弱欧彦虎的实力,这个目的是最紧要的,而不是你们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九九。”
眾人或恍然,或理解,或者不甘心等等。
“將军说得对。”
赵雍想明白了,改口支持將军。
其实只要將军下令,眾人都会遵从,只不过非必要的情况下,將军一定会先把道理讲透。
哪怕无法理解,不能认同,也会因为將军以往的胜利因素下,思量是自己的原因。
王信认为这就是威信的来源。
一个又一个的成就,造就了威信。
“只怕张灿这小子不会听啊。”赵雍有些苦笑。
张灿是个老滑头。
多的是办法。
薛蝌忍不住看了眼赵雍,怀疑赵雍在將军面前给张灿上眼药。
当初还未成立大同西军之前,因为张文锦之事,张灿屡次当眾质疑赵雍,闹得极其不开心,幸亏后来將军回来,才压住了两人的不和。
“去传令。”
王信吩咐道:“告诉张灿我说的,若是胆敢坐视天成军被攻不救,定饶不了你,必军法从事。”
“喏。”
身边的传令兵很快出去两人,
眾人闻言感到可惜。
大同现在主要有三支军事力量,谁都想独吞大同,那么友军死在敌人手里当然是好事情。
王信知道眾人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
环境决定人。
无论是永兴军,或者是天成军,又或者別人,谁不想过更好的日子。
好日子建立在什么之上,谁又会在意呢。
有大局观的人並不是那么多,所以王信比较看好严中正。
留下严中正。
王信和严中正边走边说。
“虽然难免有些瑕疵,但是我敢说我们大同西军的气氛依然是好的,不敢说整个大周数一数二,至少也在前茅。”
“將军自谦了些许。”
严中正人如其名。
走路正,做事也正,说话也正了起来。
不过这些变化主要是在大同西军后发生的,以前在京营的时候,严中正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身为聪明人,严中正知道自己的变化原因,非常的坚定,“属下认为我们大同西军,
在整个大周就是数一数二。”
王信没有大意。
他明白低人权优势的道理。
为什么穷山恶水出精兵?这就是低人权优势。
不是日子过得好,思想先进,人人有书读等等,那就一定会有强大的军队,相反,更可能因为高人权,军队战斗力却拉跨了下来。
至於建立思想上的军队。
王信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
现在的大同西军,是一支不欺负百姓,军纪严明的军队而已,並没有崇高的思想,哪怕自己说过不少。
大道理並不是讲出来的。
犹如后世企业各个搞所谓的企业愿景等等,实质上没人在乎。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是如此,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心中有大局观,起码不会走错路,很多人无法理解这点,说再多也无用的。”
有天赋的孩子,什么都不管依然是学霸。
不是读书的料,就是补破了天,依然是学渣,逼得太过分,只会適得其反。
所以人才难得。
贾政这样態度端正,做事能力差的人都极其难得。
更何况又有態度,做事能力又强的人才。
至於能力强,態度差的人,这样的人只会给社会带来灾难,绝对没有好处可言,他的成功,只会鼓励更多的人学习他的態度。
而能力这方面,又不是学习可以得来的。
无非是业务的熟练与否而已。
“好好做事,大同西军一定会有你的位置。”
王信拍了拍严中正的肩膀。
严中正点了点头。
並不怀疑。
等打败欧彦虎,大同西军在大同的最大阻碍被搬走,只要內部不出问题,一定会成为超过永兴军的势力,如日初升,自已赶得早,同样会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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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草原,天边掛著的太阳格外圆。
微风轻起拂过,掺杂了泥土的芬芳,士兵们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谁也懒得多动,时不时閒聊几句。
“也不晓得家里怎么样了。”
“我家的房顶茅草要重新铺,该死的这时打仗,怕是家里下雨的话,屋子要露水。”
“下雨就好了。”
“好个屁,现在下雨已经迟了,田里的庄稼早死光了。”
每个人都在抱怨。
“还是要看命啊,命好去西军,命不好来东军。”
大同西军是西军,天成军自然是东军,那么永兴军就是中军,这样更好记,私下里不少民兵这样叫开了。
民兵是服役,短则一二年,长则三五年。
谁都想早点回家。
其实大明军户也是如此。
军户中一部分人去服兵役,一部分留下来种地。也就是所有百姓都该承担的兵役,限制在了少部分群体之中,所以应该要给予补偿。
现在补偿没有了,连补贴也没了。
每个月的口粮钱都拖欠。
“上头说这回打了胜仗,不光是奖赏,以前的拖欠也一併发,是不是真的?”
有人很在意。
“哈哈哈。”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笑声。
大军开拔。
总要给口饱饭吃,还要给银子。
因为谁也不信上头嘴里的话,先把银子发了才是真的。
大家各自领了一二两银子,只吃了一顿乾饭,不情不愿的上路。
胡立勇带著手下將校巡视军营。
听到一阵笑声,皱起眉头。
很快有官兵赶了过去,把这几名士兵吊起来打。
胡立勇没有多言。
反而是手下將军劝道:“军中士兵怨气大,还是不要闹出动静的好,万一激起兵变反而不美。”
胡立勇点了点头。
军纪如山。
可也要分情况。
“都怪那王信。”有人一脸埋怨。
“谁都不容易,为了这次的开拔银,咱们总兵费了多少工夫才凑足两万七千多两银子,还有军粮兵器,哪一样不愁死人。”
“那王信倒好,为了自己立功,不顾友军死活。”
大家都在埋怨。
至於朝廷。
大家懒得说了。
如果不是朝廷拖欠多年,他们也不至於如此艰难,
“哼哼,那王信贪功,自有人收拾他。”
听到这段话,胡立勇皱起眉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不敢继续多言。
眾人心知肚明,皆保持沉默。
反正他们天成军的確出发了,只不过朝廷往年积累的拖欠那么多,这回调拨的钱粮又没有足数,反正怪不得他们头上。
那胡人恨王信恨得牙痒痒。
王信和他的西军又在最前面。
胡立勇摇了摇头,终归还是年轻,太过鲁莽了,为了功劳就失去了耐心。
打仗不是儿戏啊。
也好。
张文锦是个文官,嘴上一套一套,实则一窍不通。
如果没有了王信,想到此处,胡立勇精神了起来,周边的將校也神情激动,私下里盼望著好消息传来,只要王信遭受攻击,他们必然退回去。
“王信將军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这个时候,他们之中有个年近三十的校官,迟疑的说道:“如无自信,王信將军不会鲁莽,胡人不一定能打败王將军。”
“赵赫,你也太高看他了。”
有人摇头,“哪怕西军是铁打的,难道还能以一敌十不成?这是塞外,不是守城。”
根据他们的消息,胡人大概七八万骑兵。
大同西军加上民兵也才一万两千人,还要去除留守的兵力。
在关外的话,无论如何,王信也不可能打败欧彦虎,双方硬碰硬,唯一的结果只有王信打败。
运气好的话,王信还能带著少量精锐逃回来。
眾人毫不怀疑。
胡立勇嘴角悄然翘起,仿佛预想到了高兴的事。
第317章 处处作对
第317章 处处作对
从归化城到官山一带的距离近五百里,绕路的话会更远小黄河到官山的路程更是高达七八百里。
所以没人料到乌恩会如此胆大,竟然选择孤军深入,一般人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此举太过冒险。
张灿留下大部,亲率一千骑兵追来。
“娘的—”
九月中旬,傍晚。
天气凉爽。
张灿吃著烧饼,嚼著肉乾,又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后,看著地面羊群留下的痕跡失望的骂道。
远处的骑兵们纷纷下马,都在补充体力。
肉乾宝贵,不是谁都能有,他们这些骑兵也会分到一些,但是並不多,主要是带了醋布和穿孔烧饼,或者有条件的时候煮炒麵吃。
副將马范一脸感慨,“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哈哈哈。”
张灿忍不住笑出声。
周边校官们各个忍俊不禁。
“乌恩这小子恐怕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胡立勇那狗娘养的还呆在坎儿海吧。』
“哈哈哈。”
“悔死他。”
眾人大笑。
说起来也是令人生气的事。
胡立勇怯战,按照原来的计划,天成军早就应该抵达官山,三路齐头並进,然后在小黄河一带匯合。
各路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永兴军同样如此,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胡立勇如此过分。
这都多久了,大部竟然还在后方。
乌恩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如今后头有他们一千精骑追著,前头又有天成军大部堵著。
最重要的是乌恩自身积蓄不多。
胡人同样会製作兵粮,各类肉乾炒麵等。
除非积蓄不够的时候,才会带著部落的牛羊出征,一路上靠著牛羊来补给。
如此竭泽而渔的方式,不到山穷水近的境地,胡人绝不会採纳。
既然如此,说明乌恩和他的人马,没有后劲可以东躲西藏,必须儘快脱离困境。
“胡立勇倒是算盘打得精。”
乌恩率部突袭天成军,消息走漏,又算错了路程,种种原因之下,形势逆转,天成军得知乌恩的消息后,送上门的战功谁会放手。
特別是知道后面还有西军追赶,生怕功劳被西军抢先,竟然加速北上。
“隨他。”
张灿鄙视道。
將军点醒了自己。
接下来还有硬骨头欧彦虎,这才是最大的目標。
胡立勇抢功不要紧,换个角度看,西军保存了实力,又让乌恩战败,从大战略而言,
西军一样获得了优势,这就是將军所言的大局观吧。
至於胡立勇的人马。
张灿並不放在眼里。
虽然胡立勇手里有一万八千多兵力,比西军要多出整整六千。
探骑向东南搜寻。
吃完了饭,张灿和手下校官们坐在野外,就著昏暗的火光,根据绘製的舆图猜测敌人的踪跡。
西边有天成军有近三万人马,加上西军的好几千,可谓是天罗地网。
北边是他们这伙追兵,南边是胡立勇。
至於乌恩有没有放弃突围,甚至掉转头来偷袭他们,这些都有可能,眾人你一言我一言。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本就是无形。
眾人连年战斗,从南到北,见多识广,又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虽然仔细的分析乌恩,盘算每一步的可能,可谁也没有把乌恩放在眼里。
至於下面的军士们,他们各自擦拭兵器。
熟练的把腰间一排小竹筒取下来,挨个的查看,
这些小竹筒大概小拇指大小,里面装满了火药,等需要使用的时候,取下竹筒把火药倒入三眼火管,然后用短通条插入铜管捣实火药。
三眼火有三根管,每根管各倒入一竹筒火药,然后各放入一枚铅弹。
再用纸团堵住管,继续用短通条把纸团捣入低端。
如此下来,那么管向下,火药和铅弹也不会掉出去。
经过特殊药水泡製晒乾,长寸余的火绳,点燃后可以缓慢燃烧半个时辰,也就是这半个时辰里,三眼火隨时可以击发。
不光如此,还能三连发。
三眼骑兵靠近后,对著敌人一连发射三发,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会被射下马。
射击完之后。
三眼火还可以倒转使用,像个狼牙棒似的。
加上骑兵身上的盔甲,既能远射,又能近攻,性价比十分强悍。
如果配合车营作战,更是如虎添翼。
这支精锐骑兵,全是打过三年仗以上的老兵,不是民兵那种,而且来源颇多。
如张灿陕西边军出身,后来轮班京营。
还有马范是京营骑兵出身,刘英是大同铁甲骑兵出身等等。
良好的组织下,经过长期的磨合,精良的装备,形成新的作战风格,也是这一千精锐骑兵敢追乌恩两三千人马的原因。
乌恩手里虽然有两三千胡骑,但並是不是精兵。
牧民的確善於骑射,比耕地的民夫战斗力强不知多少倍,但又比脱產后,训练有素的骑兵战斗力差。
前者只是生活所用,后者是职业所需。
民科终归是民科。
突然。
放出去的探马中回来两人,那两人神色匆忙,见到张灿后急忙开口:“乌恩与胡立勇打起来了,就在五十里外的白海子那边。”
“真他娘的狗屎运。”
马范恨恨的捶了捶拳,到底还是让胡立勇捡到了机会。
张灿粗中有细,“是乌恩先打的胡立勇,还是胡立勇先找到的乌恩?”
两名探骑摇了摇头。
“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天成军占了上风,胡人数次找机会突围,都被天成军给堵了回去。”
军队打仗向来没有定论。
谁打,谁不能打千变万化。同样是两只眼晴一双手,受了伤就会流血。
张灿很快得出结论,这次很可能胡立勇要贏了。
反正不能让胡立勇占全功,“告诉兄弟们,马上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凭什么帮胡立勇?”
底下人有怨气。
永兴军虽然也有心思,明面上没错,的確应期抵达丰州,位置比归化城还要靠前一些朝廷兵部做的战略计划,永兴军是主力,然后是西军,最后是天成军。
如果打了胜仗,主要功劳当然也是张文锦的。
不过实际上如何,又是一回事。
谁的功劳大,向来没有定论,谁都有理由说自己的功劳大。
总之。
天成军做的太过分,无论是永兴军还是西军都对天成军感到不满,反倒是起了意外的效果,让永兴军和西军有了共同埋怨的对象。
“此时不抢功,等待何时?”
张灿骂道。
眾人恍然大悟,喜笑顏开。
张灿也没有停著,继续派了更多的探马先行打探,
一烂香的功夫,千余精骑打包出发。
五十里急行军的话,不过半夜的功夫,现在还不需要点燃火绳,不过火摺子確定完好,隨时可以使用。
“前將军。”
半路上,又遇到了一名令兵。
那名令兵匆匆骑马赶过来,带来新的消息:“有两支胡骑突围了出去,大概三五百人,还有千余人被胡立勇包围。”
“真没用。”
张灿与马范对视了一眼,对天成军更加鄙视,眼神却也大喜。
要是天成军歼灭了所有胡骑,他们还真没有理去抢功。
现在被胡骑跑了一些,那可以找的理由就多了,黑的白的总不是看上头信谁。
自家將军背后的关係,胡立勇靠什么去比。
“加快速度。”
张灿放下防备,下令加速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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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月圆。
视线依然明亮,不至於伸手不见五指,反而不利於逃跑。
大漠有许多动物挖的坑洞,或者天然的坑洼,白天的时候还好,小心一些能避开大半,到了夜晚全凭运气。
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乌恩一脸懊恼,带著百余骑亡命奔波。
这回偷袭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不如一路北上,直接投奔父汗。
想到此处,明知道是应该做的,乌恩依然忍不住的懊恼和愤怒。
丟失大板升不是自己的错。
哪怕父汗说能理解自己,甚至夸奖自己,但是別人不这么看,特別是大哥的推波助澜之下,自己竟然成为丟失大板升的罪魁祸首。
可汗家不成器的老么。
这样的名声,自己还有什么未来。
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名,才行此险举,在父汗大部未到之前,先行灭掉大周一路大车,重新挽回自己的声誉。
明明自己是按照商人提供的大周行军路线。
不光是天成军,包括永兴军和西军的行军路线,以及大周兵部的战略计划等,自己清晰无比。
专门挑选的天成军最弱的一方。
可最后竟然失算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天成军如此下作,竟然没有如期抵达官山,甚至相差两百余里地。
早知道天成军不准备参战,自己何必送上门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
现在丟失了自己手里仅有的人马,回去父汗身边,大哥必然嘲讽自己,把自己形容成傻子。
毕竟自己的举动。
千里送人头,怎么都像个傻子。
太屈了。
乌恩气的双眼通红,感觉老天都在与自己作对,自己运气太差了。
“得.”
前方隱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惊醒了乌恩。
此时的胡人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惊慌失措之中,皆未发现。
“有敌人。”
此时北面来的踪跡,毫无疑问是敌人。
乌恩一点不犹豫,大喝一声,当先调转马头往东面逃去。
其余胡人乱成了一团。
夜色茫茫,虽有圆月,但是看不真切。
马蹄声越来越近。
说来也是巧,张灿选的最近的方向,竟然真遇到了,同样来不及確认,料定十之八九是敌人,先靠近再说。
等听到对面的胡语,张灿不再犹豫。
片刻之后,大周骑兵冲至近前,那些动作慢的胡骑来不及逃跑。
有见多识广的胡人首领,知道这伙周军数量在千余左右,於是带著身边人冲向周军,
衝过去生机更大。
“砰砰砰.....
送上门的战功,马范大笑著收下。
张灿是整个西军的猛將,马范则是张灿部最勇猛的部將。
一串密集的火声,火光在夜色中亮的刺眼。
一簇簇火光。
那伙胡骑纷纷掉下马。
与弓矢不同,弓矢的伤害疼痛,有些人忍耐力高,可以耐得住。
而滚烫的铅弹在肉里翻滚,这种疼痛足以令大部分普通人失去行动力,甚至直接陷入昏迷。
剎那之间。
张灿带著大部毫无阻力的追击。
不忘回头观望的乌恩,看到身后的场景,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自己虽然已经出声提醒,可提醒的匆忙,下面必然会有人手反应不及,乌恩没有当回事。
这些手脚慢的人刚好给大家用不来爭取时间。
只是又没有料到。
这伙周军的打法如此惊人。
连番打击之下,乌恩彻底失去自信,不敢多想,埋头逃亡。
胡骑的马不像乌恩身下的宝马。
长途跋涉的远袭,又连夜奔袭,很多马早就精疲力尽,此时根本跑不过张灿他们,逐一被追上消灭。
追逐过程又碰到一伙胡人溃兵。
其实也不奇怪。
胡人崩溃之后,下意识业往北跑,加上官山那边山多,適合跑马业山道就那么几条,
等出了官山之后,才又是一览无余兆广阔大漠。
这也是为何会有九边原因。
依託长白山脉,燕山山脉,太行山脉设立业九边,本就是依託山势险要建立而成,同样也是九边人国稀倾业原因,山区养不活人。
经过一夜业忙碌,张灿他们竟然取得四百多颗胡人首级业战功,自身伤亡却才十几人反观胡立勇部。
为了消灭这伙两三千人业胡骑,自身伤亡了千余人马,最后才取得不到八百颗业首级,如何能不眼红。
张灿是边军出身,知道同亏们业德性。
远远业见了胡立勇,也不靠前,不顾胡立勇业挽留,当即带著人马要走。
忽悠不住张灿,滑不溜手,眼睁睁业看著西军带著四百余棵首级而去,胡立勇气的破口大骂。
整个天成军都变得不开人了。
“咱们辛苦一场,咨是弃给西军大戏台子似业,便宜了他们。”
“就当酬谢吧。”
有人说道。
“赵赫,何出此言?”
赵赫嘆道:“从小黄河到咱们这几百里路,人家也是真从来救。
这话咨是没错。
眾人人里好受了些。
第318章 福星
第318章 福星
“收到王信的回信没有?”
放下手里的公文,周道丰问道身边的张吉甫。
周道丰已经不上朝,但是太上皇仍然把周道丰留在京城,没有充许周道丰归乡,对话的说法是捨不得周道丰,而且世道唯艰,希望老臣看顾。
但是真相如何,谁也看不清太上皇的心意。
周道丰退下台后闭门不出,除了仅有的几个人之外谁也不见。
张吉甫每几天就会把朝堂上的事情来匯报给恩师,周道丰也会倾心指点,两师徒的关係,甚至比父子都要感情深厚。
“还没有。”
张吉甫摇了摇头。
转眼之间已入深秋。
人老了就怕冷,周道丰躺在摇椅上,摇椅铺了一层厚褥子,身上还盖了毛毯张吉甫坐在一旁,不远处是小炭炉子。
看著弟子亲自动手用火钳勾活门里的煤炭,好让小炭炉子烧的更旺一些,周道丰不禁感嘆:“入京以来,你却变了许多,到底为难你了。”
“居京不易。”
放下手里的火钳,张吉甫拍了拍手,比起当初在金陵的精致,多了一丝地气。
“做事的確不容易。”
“恩师说的是。”
张吉甫露出笑容,笑道:“王信是个做实事的人,为了做实事,竟然多年来生活朴素,却是是难得的人才。”
人老成精。
周道丰已经过了八十大寿。
整个京城里像他这样的老人並不多,比如贾府的贾母。
人活得久了,別的不提,资歷就够足,谁都要给面子,不过相比较人老了的好处,周道丰更喜欢年轻些的精力。
睁开浑浊的眼睛,周道丰想了想王信。
的確如弟子所言。
千里做官只为財,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道理。
辛苦读书,总不是为了翻身立命,又或者光宗耀祖,难道当官是为了吃苦?
如果当官苦的话,天下人如何挤破了脑袋也要做官。
不要脸的,出卖老婆的,卖女求荣的.....
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出。
可这王信確实是奇葩,靠著俸禄生活,哪怕经商,也只从中获得一份补贴。
一间普通的三进院子,几个从流民中招募的长工。
这样的家业如何传世?
不说几万亩,几千亩几百亩的土地要置办,如此下来,下一代才能安身立命,否则光靠一套宅子,下一代吃什么喝什么。
参將的俸禄每年两百四十两。
往常的年景,如今不像大周之初田地便宜,一亩地数两到数十两不等,平均下来,一亩地十二三两银子是要的。
买上一百亩,不吃不喝需要整整五年。
只靠每年省下来的些许碎银子,得赞多少年才够买下一百亩耕地的钱。
一百亩土地足够小富即安,但谁会嫌弃有更多的田地呢。
有了一百亩,只会想要更多的。
不挣出个上方亩的家业,如何对得起一身官服,怎么能维持住平常的人情往来。
“此人是个直人,可以用,但是也要防。”
周道丰思考片刻,再次得出结论。
张吉甫没有反对。
这个人实在是太好用了,否则自己也不会支持他。
用他不需要付出什么,但是能帮自己解决大问题,相比较给予此人的,自己能得到的更多。
对此人的三年平胡,乃至於对大同军镇北征的推动,张吉甫看来是极为疯狂的举动,很容易猜到王信的心意。
是的。
观王信从军以来所作所为,虽然有军事上的建树,但是多次的行为来分析其是极为爱惜百姓之人。
一名武夫,竟然有如此的仁德善心,张吉甫不得不感嘆一声,实乃好人。
周道丰皱起眉头。
他相信弟子的判断,自己也认为大致是如此。
妇人之仁啊。
精兵难得。
如此不爱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糊涂。
难怪寧国府和王子腾,还有贾赦等人对此颇多怨言。
一个圈子里好不容易出来个人才,却不打算反哺圈子,竟然把家底拿出去浪费,岂不是败家子行为。
王子腾上蹄下跳。
贾珍贾救推波助澜。
不过又有吴文华、林如海、贾政等人支持王信。
“小小的参將,倒是成为四大家两个派系的搅棍了,你觉得是林如海的手笔,还是吴文华的手笔?”
“啊?”
张吉甫愣了愣。
四大家想要两边下注,这是人之常情,別人羡慕却没有这份底蕴。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前提是有许多个鸡蛋。
普通人连鸡蛋都没有,谈什么规避风险。
也只有世家才有这份底蕴,寻常官员都不够资格。
经过周道丰的提点,张吉甫豁然开朗。
“贾赦他们这两年得势猖狂,利用皇帝自抬身价,最后还是支持了太上皇老人家,太上皇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算起来,反倒是误伤了贾政。”
张吉甫缓缓分析,“听说皇帝对贾府的女儿厌恶之极,如此迁怒虽然不美,
却也证明皇帝对贾政的確有很大的不满。”
皇帝的筹码本就不多,姻亲是皇帝仅有拿得出手的丰厚筹码。
挑来选去,贾府成为其一。
结果贾府当做奇货可居,自抬身价,踩在皇帝头上,皇帝能忍?
虽然不是贾政所为,可都姓贾,谁也別装瞎。
包括王信。
王信就算和王子腾闹得僵,四大家该出力还要出力,只不过有些人旁观,有些人出手,谁要是能把整个四大家的政治势力统合起来,除非是老国公在世。
现在王信推到前台,不光掌握了军权,还把王子腾他们往死里得罪。
那么皇帝看见后怎么想?
贾政他们还是努力的,手里也是有实力的。
想清楚这些,张吉甫有些惊疑,“既然如此,我支持王信,太上皇会不会不满?”
听到弟子之言,周道丰笑道。
“你我能想到的事,太上皇如何没想到,圣人不出言,则说明他不打算反对。”
张吉甫眉头皱的更深。
“喉。”
见弟子没有想透,周道丰嘆了口气。
小孩不懂大人的愁。
年轻人不懂老人的愁。
许多事,只有到了年纪才能体会。
並不能怪弟子不聪明,周道丰感慨一声,“太上皇总要想一想江山社稷。”
张吉甫一点就透。
“那我们怎么办?”
“还是按照你想的去办。”
“可太上皇?”
张吉甫脸色愤恨,仿佛被队友出卖似的。
见到弟子的神態,周道丰仿佛看自家晚辈为某件事愤怒的神態,满脸的祥和,尽显耐心,“你要体谅下老人家,多精明的人老了之后,多少会有些患得患失,下意识看重晚辈的。”
张吉甫无法理解,如此重要的事,为何恩师並不在意。
周道丰重新闭上眼晴,闭自养神。
“相比较太上皇那边,你当下更应该多关注王信,早点拿到兵权,这才是你真正应该著急的事,你已经耽误不少时间。”
太上皇的身体能坚持多久,谁也说不清。
张吉甫什么都要抓住,结果什么都没抓住。
天下英豪尽在朝堂,朝堂上的事如何简单的了。京城和金陵虽然不只是地名的不同,其中的差距实际上犹如天鉴。
“是。”
张吉甫拱手。
这也是他最近懊悔的事。
也是他答应王信,支持大同北征的根本原因。
在金陵呆的太久。
以为別的地方都和金陵一样,却不知道金陵这样的地方,却是世间最富裕的地区。
更多的地方一日才吃三顿饭。
而在大周周边。
如漠北北部有些部落不光有伦理恶习,还有吃老人的习俗,海外倭国有老人自杀的习俗等等.::::
只是金陵军不能打。
越是富裕的地方,军队越是不能打,贫富差距极大,如京营。
反而穷困的地区,大家一样穷,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和矛盾,唯一的矛盾就是吃饱肚子,不像富裕了的地区,各色各样的矛盾。
因此九边还是很多军队能打的。
缺钱而已。
只要军费给得足,让士兵们吃饱肚子,打起仗来依然不要命。
也是这个误区,张吉甫栽了跟头。
小瞧了各地军头。
张吉甫需要一根搅屎棍。
王信恰好就是。
又听话,又能干,报酬低,甚至自带乾粮干活。
谁敢不听话,就把王信调过去,用王信来干活,然后换上自己人,让那些军头有苦难言。
有了方法,张吉甫自信了不少,“督察院左督御史李成贤也是支持的,张文锦那边,他亲自写了信,这封信给弟子看过。”
周道丰点了点头,没有挣开眼睛。
“其实你这几年进步非常大,比在金陵时判若两人,为师看来已经足够出山,掌领內阁並不难,不过我大周当今局势实在复杂无比。
承平百年,积弊难返本是任何一朝的大灾难。何况本朝又有二主,一日不死,永无寧日啊。”
张吉甫嚇了一跳。
下意识的东张西望,生怕隔墙有耳,
仿佛感受到弟子的举动,周道丰笑道:“你想要干的事情,比我说的事情要大的多。”
张吉甫低下头。
以文制武。
还要控制皇权,任何事情都应该由內阁来管。
皇权危害太大,上对江山社稷,下对黎民百姓,百害而无一利。
“王信那边你要多盯著。”
“听说他和贾政的庶女订了婚约,贾政的长女是贵妃,进一步就能是皇后,
你用王信没问题,切记不要失了分寸。”
“恩师放心,我只是用王信的才,但不用他的人。”
“怕的就是你用他的才。”
周道丰忍不住苦笑。
很多事情开了头容易,收尾就难。
今日觉得王信好用,忍不住要用,后日一样的难题,不就是继续用王信。
“等王信平胡成功,弟子会即刻调他回京营,等他离开大同西军,到时候何愁控制不住大同西军。”张吉甫自信道。
理是这个理,周道丰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心里隱隱有些不放心。
当初张文锦也拉拢过。
不过对这件事,周道丰並不是十分了解。
看到弟子的一脸自信,周道丰不好多言,老人说的太多,往往適得其反,走一步看一步吧,周道丰放在心里。
至於贾府和王信定亲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王信没有在外头说,贾政也没有宣扬。
大同军镇北征是大事,朝廷关注的更多,但也不至於举国关注,终归只是一地。
至於粮草调动诸事的军事行动瞒不了人,张文锦是督察院的人,王信是四大家的人,但是推出王信的又是张吉甫,这次是很多人苦思的原因。
小小的大同,局势如朝堂上一般复杂。
四大家的人怎么和张吉甫搅合在一起了,还有督察院的人怎么也主战呢,而且又是文官主导。
前明土木堡之变以至於亡国,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发生文官负责作战。
大周立国以来,最初是勛贵领兵作战,到了太上皇打压勛贵,下面军中的將领获得出头机会,如今张文锦被任命为平胡总督。
是不是以后也会如此?
贾政来到一处僧院。
吴文华住在此处僧院的居室,有单独的一间庭院,远处是佛庙,周围是林子,京城里极为难得的幽静之地。
贾政把王信送回来的书信告知给吴文华。
“张文锦急了。”
吴文华笑著给贾政倒茶。
贾政也笑的合不拢嘴,此次北征,关键人物是张文锦。
“天成军和西军都立了功,唯独永兴军至今一功未立,如果都未立功还好,
如今他不立功,如何敢带著大军空手而归。”
文官以总督的身份带领大军,是朝廷上的第一次尝试。
不分派系。
大家其实是支持的。
吴文华也支持。
不光是看在贾政的面子上,而是此次在文官主导下的北征获胜,是整个文官的胜利。
吴文华如今也看不懂这计划是好是坏。
“只希望张文锦不要急躁才好。”
“他还是知道轻重,叫上了王信,有王信的西军在侧,就算无法大胜,至少也不会大败,此次只要不败就是胜利。”
贾政笑道。
吴文华深以为然,高兴的大手一挥,“等王信大胜归来,我亲自为他做媒。”
贾政先是意外,隨后大喜。
林如海是自己的妹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吴文华虽然是他们一圈的人,关係却有远近,如今他为王信来自家说媒,等於欠了自己的大人情,两人的关係更进一步。
自从王信来到了贾府,自己好事连连啊。
贾政觉得自己忙了很多事,所以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可又觉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做,躺在家里福气自到,很有种躺贏的复杂感。
依稀间觉得王信是自己的福星。
和当初的林如海一样。
第319章 仗势欺人的王信
第319章 仗势欺人的王信
大同西军一万二千人,天成军一万八千人,永兴军人数最多,將近三万。
物资大半在大同。
从后方往前线运输,张文锦同样担心粮道被切,因此在丰州设立大寨用来储备粮草,至少有二十万石粮料,后方还在源源不断输送中。
供应大同西军的军粮主要来自山西,粮道经雁门关,一路顺著朔州、马邑、左云、牛心山,出威远关,途经镇虏、云川二城,最终目的地设在大板升。
天成军没有大同西军的优势,被控於永兴军之下,粮草全部由张文锦调拨,不像王信。
王信准备充分。
大军粮草的来源颇多。
除了四成来自山西调拨,两成来自大同调拨,也就是朝廷下拨的粮料,还有四成则来自聚眾昌。
那么换个说法。
本应该十成的粮料,其实到王信的手里只有六成。
少了整整四成。
这也是大周继承前明的弊端。
前明朝廷和地方平分税赋,所以大军行军的路线,沿途各县供应粮草,或者由朝廷分派各县徭役和征派,先由地方垫付,根据消耗用往后的减税来弥补。
如此做法,一则减轻运输的消耗,二则减轻民力,三则效率高,不一而论。
可谓是良法。
但是当地方烂透了呢。
別人不清楚,王信却清楚的很。
大明亡国原因各种各样的说法,其实就是地方利益阶级失控,把民间的利益全部抢占罢了,这是几千年不变的现象。
人性永恆。
而大明的这套制度,在前期的时候,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是到了后期,等地方利益阶级烂透了,就形成了一个无底洞。
税赋里原本留给地方的四成,被利益阶级全部贪腐和耗掉。
而原本地方官府应该做的事,以及承担起来的责任,一样都没有办,竟变成了对百姓索取无度,於民间无半丝益处的毒瘤组织。
漏洞越来越大,矛盾越来越深。
到了最后,无可奈何的朝廷,只能把自己的那六成税赋,本该用来办朝廷要办事的钱拿去补贴地方,可地方已经是无底洞。
这就是为什么大明有名的內库之爭,官员经常找皇帝要钱,而皇帝却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內库的道理。
实际上。
地方利益阶级烂到底,朝廷利益阶级何尝不是烂到底。
这也是崇禎上吊前感嘆文官皆可杀的原因。
其余不论,单论军事。
晚明时期,大明军队犹如屎山代码,不去动还好,一旦军队开拔,那就彻底完了,绝对会譁变。
因为本该地方承担的军粮,地方早就贪腐光了,没有能力给过路的军队提供军粮。
而大明的这套制度,又导致军队行军途中,大军只能指望过路县府提供军粮,如果地方县府不敢,军队自身没有办法解决。
这就形成了死结。
军队只有譁变的选择,否则就是饿死。
也就是军人只能做强盗才能活。
大周既然承袭大明,那么会有哪些弊端,以及针对这些弊端的论证,王信不敢说门清,但也是心中有数,虽然不是专科,民科也是科嘛。
只是到底在嘉靖时期呢,还是万历时期,又或者天启时期?
总不能是崇禎时期吧。
毕竟才过百年。
王信不敢往下决定,寧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
谁要是在太平时节拉开乱世大幕,无论他是什么原因,任你是流民起义也好,还是百姓求生奋死一搏也好,都不会获得好名声。
解决问题,永远比製造问题更受人追捧。
王信也不想製造问题,他只想解决问题。
怎么解决问题呢?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八个字,想必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那些太远的事情,王信从来不理会,够不著的时候,抱怨有什么用呢,但是眼皮子底下的问题,王信必然是努力解决。
有了这样的认知,王信做事一直都没有变。
丰州大营。
天成军已经抵达,王信姍姍来迟。
此时。
丰州至少驻扎了近五万军士,还不算两万多名正在丰州的民夫,可谓是联营十里,旗帜满山,好不壮观。
“大同西军到!”
波澜不惊的丰州大营,犹如石头落入水中,终於动了动。
与別处不同。
王信率领七千人马,精锐自不用提,哪怕是民兵,身上穿的也是齐全,最惹眼的是大部分民兵都扛著一桿崭新的鸟銃。
无论骑兵还是步兵,除了自身的武器之外,每人还统一配发一把腰刀。
而且大同西军的骡马车队多。
七千人马,光拉动輜重的大车就有两百五十余辆,每辆輜重车有两名民兵,輜重不同其他战车,因此大部分是黄牛,水牛並不多。
除了輜重车外,还有偏厢车、准迎锋车合计三百八十余辆。
这些各类车不全是用牲口,大部分是民兵推动。
王信身边是一百名骑传令兵,也是他的亲卫,然后是一支两千人左右,全员骑兵盔甲,大概一千六七百人马背上背著三眼火銃。
然后是大將军炮十六门、灭虏炮八十门、佛郎机二百五十六挺。
东西都认得。
种类这么全,数量如此多,看得人就很陌生了。
哪怕是再懒散的兵油子,看到大同西军这般动静,也不禁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著大同西军的队伍。
十里连营。
张文锦亲自来迎,身后的人群中,最前面的还有胡立勇。
胡立勇眯起眼睛,看不出他的想法。
不过眾人静悄悄的,哪怕张文锦脸上掛著笑意,眼神也隱隱有些呆滯。
“难怪都说王信能打,这得多少钱。”
有人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感慨。
“是啊。”
“嘖嘖。”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谁都可以学王將军嘛,谁没有蓄养家丁,可谁又能像王將军如此大方呢。”
人群中的陶升忍不住反驳。
虽然他受不了跟著王信身边的苦,绝对是不能伸手拿钱的,没有这些规矩,自己如何养得活家人?
离开了王信,但是对王信的佩服,陶升並没有减少。
听到陶升的话,许多人难得反驳。
“见过制台大人。”
王信见到远处的张文锦,连忙下马赶过去行礼。
张文锦升为大同总督,统领三军,虽还是巡抚御史衔,但谁都知道,只要这次平胡成功,要不了多久將会是朝廷的正二品大员。
文官越来越值钱,反倒是武將越来越贬值。
王子腾以前可是九省统制,也即是从一品的官员,只不过因为勛贵的身份,变得不值钱了起来。
“快快请起。”
张文锦笑著扶起王信,脸上笑意深厚。
心里却五味杂陈。
王信的確是个好帮手,没有王信的计划,自己怎么会如此轻易升官。
真能平胡成功,那么如李成贤信中所言,以文官身份统领大军,自己是大周第一人,为同僚们披荆斩棘,开创大道,未来前程可期也。
王信顺势起身,然后看到胡立勇,主动拱手。
“胡总镇。”
“嗯。”
胡立勇点了点头,不怎么亲热。
王信没有在意。
此时。
整个大同的主要兵力皆在丰州大营,事已至此,平胡之策已经无法迴转,只是接下来要如何打,却是几人要商议的。
事急从权。
一番安顿之后,张文锦请来王信和胡立勇,三人私下商量。
“根据收集到的消息,欧彦虎已经率部南下。”
张文锦说道:“原来的计划是我们大部抵达小黄河,在阿卜山一带闹出动静,捣毁欧彦虎的后路,逼迫他回军,破坏此人统一胡人的计划。
如今我们还没到小黄河,此人已经率部归来,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战还是退?”
“当然是退。”
胡立勇急切道,“军中粮草不多,已立战功,对朝廷也能交差,何况目的已经达成,我就不信欧彦虎能攻破我们关防。”
张文锦有些迟疑,颇为动摇。
胡人动静大,要是在自己的统领下,大军在关外战败,自己万万承担不起这份责任的。
诚如胡立勇所言,功劳已经有了,目的也已经到达,稳妥起见,的確可以撤回去,藉助大同边关城堡之利,风险大大降低。
张文锦忍不住看向王信。
王信摇了摇头,“我们三部加起来合计六万大军,而欧彦虎顶多才七八万人,虽然看起来人多,其实新附眾多,人心更为不稳,只要稍遇小挫恐就分崩离析。”
说的有理,张文锦忍不住点了点头。
如果能打败欧彦虎,其中的好处实在是太多,未来登台入阁也不是不可能。
一边是稳妥,一边是高风险下的高利益。
张文锦犹豫不决。
胡立勇见状,毫不客气,“王將军主战,因为他在关外私下铸了几城,又有聚眾昌这样的利益,但是我有一事请问王將军。”
“总镇客气了,请讲。”
王信没有生气,態度平和。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这年头指望不上朝廷的钱,地方上也指望不上,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让士兵们吃饱饭,在士兵们心中那就是好將军。
王信要打仗,无法让士兵们生產自救,那就只能想歪路子。
而且是不伤天害理的歪路子。
胡立勇收起了態度,仿佛因为王信的和气,嘆了口气,“要说前不久,你命手下赶来驰援我,我虽用不上,但是领你这份情。”
“友军有险,我不能无视,虽然天成军了得,大概是用不上的,可凡事只怕万一。”
王信笑著说道。
他是来商议平胡的,不是要和谁结仇。
伸手不打笑脸人,总该给几分情面。
王信这般態度,无论是张文锦还是胡立勇皆无可指责。
胡立勇认真起来,“从王將军平了大板升那一刻,再到我们大军出动,把欧彦虎从极北之地逼回,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张文锦愣了愣,有些无法理解,於是看向王信。
王信没有反驳,实话说道:“的確如此。”
胡立勇嘆了口气。
眼神露出复杂。
以前被冯胖子压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冯胖子去了,却是眼前的年轻人冒出来,而且冯胖子还是被此人逼走的。
此人的眼光实在是太毒辣。
欧彦虎只露出一个破绽,而且並不算是大的破绽,却被此人狠狠抓住,变成了欧彦虎的命门似的。
关键是真让他办成。
无根之平的欧彦虎,又得不到稳定的地盘,新归附的部落总不能饿死,啃不动大同边防,就算重新拿回大板升又能如何。
牛羊不是庄家,一年生养有限。
总之。
就算欧彦虎顺利拿回大板升,实力也会大损,这几年胡人的日子不好过,想要重回巔峰,至少要三五年的时间。
“三五年之后,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如今欧彦虎必定要拼命,我们就算打败了欧彦虎,拼光了家底,谁还会把我们当回事。”
胡立勇看向王信。
这个说法能说服武將,不一定能说服文官。
大同军镇就算拼光了,只要打败了欧彦虎,张文锦继续升他的官,丝毫不会损害他的利益,只对他有好处。
唯独武將。
这年头,谁家的家丁不是千辛万苦积攒出来的。
打光就没了。
没有家丁的將领就是没牙的老虎,失去了作用,犹如懒死狗一样,只会被人嫌弃,所谓的功劳,更重要是自身价值。
一个没有价值的將领,谁会浪费自己的力气。
“大板升,还有单于地区,以及兔毛川一带等地有近十万人口,如何能轻易让人?”王信反驳。
“那就把人口都撤回关內。”
“用什么养?”
胡立勇没说话。
王信看向张文锦,“十万灾民涌入大同,制台大人愿意答应否?”
张文锦当然不答应。
胡立勇急了。
“用五六万大军去换取十万灾民,这买卖划算吗?”
十万灾民並不全是青壮。
牧民中拖家带口,平均下来,每户五六人,十万牧民中大概有三万青壮。
但帐不是这么算的。
王信態度坚定,毫不犹豫,“保家卫国,消灭胡虏,责无旁贷,死得其所。”
胡立勇翻了个白眼。
文官喊喊口號也就罢了,怎么一个武夫还上了头。
这些话糊弄老百姓的而已。
也就老百姓才信。
老百姓离的远,容易相信这些话。
王信不理会胡立勇,拿出大杀器,“张阁老,李都院他们都支持平胡,还请制台大人明鑑。”
张文锦不再犹豫。
胡立勇无可奈何,气的牙痒痒,平生最恨这些勛贵子弟,仗著关係深厚,屡屡以势压人。
他一个总兵都够不到这两人。
王信不过是一个参將,如不是背后四大家的关係,有什么资格靠近那二人。
王信没在乎。
跑部前进,自己在京城伏低做小,总不是为了这种时刻。
(本章完)
第320章 教训
第320章 教训
在丰州大营待了三天,確定了后续计划之后,王信带著自己的人马先行出发,与在小黄河部的张灿余部匯合,安营扎寨,为大军开道。
张文锦的三万大军,还有胡立勇的一万八千人马隨后而上。
王信答应张文锦的安排,但也同时提出了一条要求,张文锦要提供部分粮草。
谁的粮草都不多。
聚眾昌不是没有怨言。
说好三年开始回本,结果为了支持战事,聚眾昌又要继续加大开支,幸亏这两年里,兔毛川一带已经有了產出,不至於全部由商人承担。
就算如此,哪怕打败欧彦虎,聚眾昌投入的成本,想要回本的时间超过了五年,远超过预期。
只不过已经投入如此之多,为了不打水漂,只能继续投入下去。
至於找张文锦索要的粮草,一则张文锦本有提供粮草的义务,二则王信打仗向来如此,粮草必定是要处处有余,避免一切意外。
总之。
做实事就是如此艰难,各方都不满意。
如果做实事容易,能轻鬆做好,这种建功的好机会,谁又不会抢呢。
王信认得清楚,选择了这条路,早就做好了准备,心里也不失落。
第二日一早。
全军出发,向著小黄河开拔。
这三日的功夫,丰州大营很是开了眼界。
许多的民夫和民兵,包括营兵,大多数听过大同西军的名,也听过一些关於大同西军的议论,只不过听是一回事,眾说纷紜,不如亲眼看一看。
三天的时间里。
大军出征不用操练,但是军纪严明,唯独大同西军的营地,与別处格格不入。
还有就是哪怕不作战的时候,大同西军的兵,不只是营兵,连民兵,甚至连民夫也一日吃三顿饭。
早上营地里有炊烟。
中午营地里有炊烟。
傍晚时分竟然还有。
“喝的粥。”
“放屁,我亲眼看到是乾饭,每人还有一勺酱菜。”
酱菜容易携带,也方便保存,用罈子装著,輜重车上好些装著罈罈罐罐。
眾人关於河西营吃的是什么吵了起来。
还是有人老人骂了眾人一顿,说道:“人家营兵和民兵吃的不一样,有什么好爭的。”
眾人恍然大悟。
“那也比咱们吃得好。”
有人羡慕道。
別说民兵,就是营兵一天也吃两顿饭。
许多人还饿著肚子。
那老人没有了话说,默默的缩回去。
大同西军离开后,丰州又恢復了原来的波澜不惊的气氛,不过也没有等几日,张文锦终於下达了大军开拔的军令,整个丰州大营开始忙碌。
犹如蚂蚁搬家,不过顶多十万人的规模,对於宽广无边的大漠而言显得有些渺小。
王信收到探马送来的消息,確定后方大营出发,心里也落了口气。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自己率领大同西军先行抵达小黄河没问题,欧彦虎跑的太远,率领七八万人想要轻易赶回来並不容易。
他们离小黄河要近的多,所以现在的小黄河一带风险不高。
大军行军了九天。
张灿率领一千骑兵早已返回小黄河边的营地,当时分兵留下的三千余军队,已经把周边的林子砍光了,最远都跑了二三十里。
不过大同西军的各色车辆居多,又有许多拒马等,营地依然布置的固若金汤。
“很好。”
王信抵达后,带著將领们第一时间巡视营地,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咱们扎营的本事都是跟著將军学的,学了这些年,哪怕只学了点皮毛也够用了。”
卓志笑道。
眾人跟著附和。
王信只笑了笑,没有搭理卓志。
眾人互相看了看,此次出关以来,將军对眾人“放纵”了许多。
当天晚上。
王信留下眾將,史平等人动手点燃一堆篝火,架好了架子,王信亲手烤全羊,眾人围成一圈,虽然不能喝酒,心情都很愉悦。
“跟了將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品尝將军的手艺。”
刘通忍不住说道。
“將军手艺怎么样?”
张灿闻言越发不放心,担心王信浪费了那只好羊,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我来吧。”
王信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张灿。
眾人笑闹了一阵。
见火候差不多了,几名亲卫开始上去帮忙分肉。
每人一个盘子,王信用小刀割下一大块肉,至於怎么分成小块,在场的每个人手里都有把小刀,自己去切。
光吃肉容易腻,又不能喝酒,小石头准备了茶水。
“你们跟了我好些年,平日里叫我將军,当时我从心里把你们当兄弟,无论你们信不信。”
王信吃著烤羊肉。
味道不算差,但也不算鲜美。
只不过这个年代,许多百姓可能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肉,就算吃肉也只是尝尝腥味。
不是不想吃肉,而是吃不起。
很多人想吃肉想疯了。
“我信。”
刘通放下手里的小刀,他是还俗了的和尚,而且因为是武僧,並不忌荤腥。
“將军何必如此,无论要做什么,难道还担心我们不成?”
张灿脸上有些不耐烦。
將军有时候果断的很,有时候又婆婆妈妈。
王信一一扫过眾人的神色,脸上露出欣慰,“你们边吃,听我说就行。”
也不等眾人反应。
根据自己收到的许多信息,加上种种可能的风险,王信不打算隱瞒自己的手下们。
“有人曾经问我,六万兵换十万民,这个买卖划算与否。”
王信讲起胡立勇说过的话。
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光是胡立勇的想法,哪怕自己手底下的人,许多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说句不好听的。
百姓算个什么东西。
大户们手里的牛马而已,指东不敢往西,让杀鸡不敢杀羊。
这样地位低的群体,凭什么让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去在乎他们的感受。
在场的人最低也是个五六品的武官。
武官的品级不如文官值钱,对比的也是文官。
所以胡立勇天经地义的说出来。
王信笑了笑,“诸位,做人不能忘本。”
眾人面色复杂,有些人不能理解,这与忘本有什么关係。
王信收起笑容,平静的看著眾人。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打仗,如果因为前途艰难,所以心里畏惧起来,无论找再多的藉口,那么必定是成不了铁军的。”
努尔哈赤造反的时候,与大明的差距有多少?
他虽然看清了许多辽东明军的陋习,心中有数,但一样是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计谋是计谋,投机耍滑是投机耍滑。
面对强大的敌人,我们可以採取计谋,但是不能投机耍滑,什么用六万兵换十万民,畏战就是畏战。
哪怕说退避三舍,避其锋芒,这样的计策是为了打胜仗,而不是为了保存实力,寧愿当缩头乌龟,对问题视而不见,指望拖过去。
我们一路走到今日,靠的就是打胜仗,想尽一切办法。”
王信要扭转军中的一些言语。
指望思想高度不现实。
理念不是喊口號能喊来的,而是人民群眾中觉醒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诞生了理念。
如何觉醒?
惨痛的教训,自然就醒了。
“將军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许多人等著看我们的笑话,想到我们打仗为了他们,心里头就不爽。”张灿主动站出来承认。
其余人低下头,有些人鬆了口气,有些人脸色难看。
王信没说话,继续看著眾人。
气氛僵硬起来。
没等多久,又站起了一人,竟然是汤平。
汤平与別人不同,是在场跟隨將军最久的人,可以说整个军营里,没有谁的资歷比他还要高。
以前倒是有个贺宽,只不过此人留在了扬州,於是汤平的地位就不同了起来,也是当初汤平能与赵雍叫板的底气。
“你也不服?”
王信冷笑。
汤平脸色变了,连忙叫道:“將军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为何还要如此用言语激我。”
眾人也都不信汤平会不服將军。
“我们都坐著,就你站著,独你最高,你不是不服是什么?”
王信面无表情的说道。
“噗嗤。”
赵雍差点鼻涕喷了出来,连忙忍住。
汤平被揶揄了一顿,想笑又不敢笑,无奈的坐了回去。
如此这般,刚才沉闷的气氛陡然消散,人们心里轻快了许多,看向將军的眼神也格外明亮。
王信拍了拍手,脸色终於认真。
眾人竖起耳朵。
“汤平娶了大户人家的闺女,现在又是朝廷的四品都司,小儿子是六品的白名舍人,以汤平的年龄资歷,加上老丈人家的资助,未来超过我也不难。”
王信摆了摆手,压住要说话的汤平,继续向眾人说道。
“所以汤平见的多了,你们也是如此,原来朝廷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不光你们心里膈应,我心里也膈应,不光你们看不起,我也看不起。
包括那冯庸,他的出身並不比诸位要高,同样是靠著功劳升起来,到了高位后,难道见的比你们少不成?
於是胆子大了,不把朝廷当回事,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开始计较得失,把永兴军变了他的私军,想著当土皇帝”
当著眾人的面,王信丝毫不避讳的说道。
从將军口中听到,將军竟然也看不起朝廷,眾人大吃一惊,仍然不敢相信。
“天下事本有诸多不顺,哪里事事如意,可要让我学冯庸,我却做不到。”王信不再吐槽。
曾经有段时间。
他也经常吐槽,公司各种不公。
只不过这段时间,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越发低沉,最后王信找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干实事,做对自己有意义的事。
“关外的事情,我们不去做谁去做?好不容易做到这般地步,难道就轻易放弃了?放弃关外容易,请问诸位接下来去何处弄钱?
没有钱粮,士兵们养不活家人,士气又从何而来?
诸位有今日的地位,包括你汤平被你老丈人看重,不就是因为诸位能打仗,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已经到了忘本的地步吗?”
王信连续追问。
眾人哑口无言,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许多人想通了。
这次拼命打仗,不光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他们自个。
王信心里嘆了口气。
国家养军,军队以死报国。
同样的道理。
如今是关外养著军队,军队必须为了关外拼命,两者相互依存。
反观冯庸。
朝廷养著冯庸,冯庸养寇自重。
前者是正循环,后者是恶循环。
正的循环可以持续,恶的循环很快会枯竭。
只不过王信有些担心。
以前想出在关外经商的模式养活军队是权宜之计,如今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日后会走到什么地步,王信有些看不清了。
希望不要变成坏事才好。
——
过了三天。
翟文和陶升抵达了营外,很快被王信迎接入营。
几年过去,翟文还是五品的观察使,陶升也没变,继续当他的通译,两人也不愁,有他们自己的渠道,日子过得安乐无比。
“八千石粮草还在后方,这回总制大人对將军给予厚望啊。”
“又不多。”
王信无所谓。
翟文苦笑:“总制大人不容易,你得体谅下他。”
王信没说话。
少拿点就好了,不过这种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自己平日里不向张文锦送去孝敬,张文锦虽然没有帮助自己,但是也没有对付自己。
多少还是有些顾虑自己,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如果不是因为平胡的大事,张文锦可不愿意见自己,哪怕是那胡立勇,也比自己在他的心里印象好不少。
別看胡立勇像个莽夫似的,平日里该送给张文锦的孝敬一份也不少。
包括眼前的翟文和陶升。
陶升一个通译,靠著这份差事,典型的小官巨贪。
不过王信並没有办法。
大周朝有几个不贪的官,自己总要接触一些,只能挑出那些贪了还办事,有点底线的人。
“不是谁都有像將军那般底气深厚的。”
翟文说话没有陶升客气,不爽的说道。
一般人升个官多难。
王信从佐击到参將才几年,谁能像他一年一升官,升官跟玩似的。
总不是背后勛贵子弟的身份。
要说才能,天下有才能的普通人多了去,凭什么就他王信能出头。
(本章完)
第321章 只能赢
第321章 只能赢
“无非一点牢骚罢了,何必当真。”
感觉气氛不对,陶升连忙打起圆场,岔开了话题。
翟文经过提醒,毕竟看重人家的背景,知道自己得罪不起,于是态度稍缓。
王信不以为意。
他们是张文锦派来,不光告诉王信粮草的情况,还有就是从王信口中得知小黄河一带的情况,王信说起正事。
小黄河是必争之地。
近一点的前明历史,大名鼎鼎的北虏入套。
远一点的拓跋珪复兴代国,建都牛川,就是在小黄河。
小黄河左边是阴山山脉,右边是燕山山脉。
这两条山脉东西延伸几千里隔断南北,含括了山西、陕西、甘肃、宁夏等地,只有西边的河西走廊,以及京畿北部的东部走廊才适合通行。
自从前明把都城设在燕地,近三百年来,燕地牢牢掌控在内地。
风云辈出。
大漠出了好些豪杰。
任其如何了得,最后都铩羽而归。
此地不通,剩下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在大西北,那边实在是偏远。
可见燕地的重要性。
燕地在胡人手里,汉人几百年也拿不回来,被动挨打,只能等胡人自溃,才有机会拿回燕地。
同样的道理。
燕地在汉人手里,胡人几百年也夺不走,一样被动挨打,一样得等汉人自溃,才有机会拿回燕地。
这就是地利的威力。
既然拿燕地无可奈何,折中的话,小黄河就是这东西几千里山脉最重要的门户。
通过小黄河可以轻易进入黄河河套地区,也就是大板升、单于旧地、兔毛川等地,又或者说是河套地区,更准确一些叫前套地区。
这也是前明北虏入套为何大名鼎鼎的原因。
明明这个时期的北虏,并未和大明发生大的战事。
可从过程来看,正是因为北虏通过小黄河进入黄河河套地区,获得了这片丰腴地带,可以休养生息,繁衍人口,快速的增长实力,才有下一代俺答汗崛起。
“欧彦虎想要顺利进入黄河河套,必须先拿下小黄河一带,争夺此地是接下来的关键,所以我早下令肃清此地,不给欧彦虎留下丝毫机会。”
王信命人展开舆图,指了指小黄河周边。
“按照总制大人的意思,我们三路军要互为犄角,因此我以品字设立三寨,总制大人居中,为本部大营,我和胡总镇各为左右。”
三寨不是三个寨子。
王信是参将,而无论是永兴军还是天成军里也有参将,区别是王信独领一路,这就是独领一路的意义所在。
再小的头也是头。
再大的屁股还是屁股。
当然了,王信这个参将也的的确确值钱,不能以普通参将身份来看。
明眼人都知道,只要王信不出错,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升到总兵,因为资历实在是缺了一些,所以需要熬一熬。
从参将到总兵差一级,可这一级有天壤之别。
很多人用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越到高位。
每一步可能要用一辈子去跨越。
甚至永兴军里还有两位总兵,同样是左右总兵,因为没有独领一路,所以不能单独令兵出战,隶属于永兴军之中,除非有单独的军令下发。
边地出身的官员,多少了解些军事。
“厉害厉害。”
翟文佩服的拱了拱手。
陶升也满眼钦佩。
仔细做事到如此地步,任劳任怨,两人都没有话说。
说句内心话,如果他们是上官,有这样能干事的属下,同样会愿意用王信,难怪听说内阁的张阁老极其喜欢王信。
不过让他们去学王信也做不到。
只能称叹一声了。
王信笑了笑。
连自己都有怨气,何况别人,包括自己的手下,怎么会没有怨气呢。
这就是上位者的为难。
既要让下面的人干活,又要减少下面人心里的怨气。
做事就不痛快。
没人愿意做事,如果做事痛快,那就不是做事,而是叫做娱乐。
在小黄河一带呆了两天,也亲眼看了,确定没有问题,翟文和陶升返回复命,王信看着他们身边的人不多,让小石头带上一些人去送,顺路去督促下粮草。
此时。
张灿已经率领手下人马四处出击。
乌恩带着手里仅有的人马前去偷袭天成军,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光全军覆没,乌恩本人也失去了踪迹。
现在的小黄河一带彻底掏空,所以张灿并无阻力。
要保障整个小黄河一带只有周军的势力存在,避免有人去向欧彦虎告密,透漏周军在小黄河一带的驻防情报。
只要张文锦愿意出兵,再带上天成军。
事已至此,无论友军愿不愿意打,到了战场上就由不得他们了,总不能看着敌人砍过来,自己一动不动,任由别人砍掉自己的脑袋。
王信没指望二部。
光靠大同西军的万余人马绝对是抗不过欧彦虎的,但是有了二部分担欧彦虎的兵力,哪怕这二部只分担了欧彦虎的一半兵力,自己也有机会。
按照正常的局势。
欧彦虎应该主要对付永兴军,永兴军才是大部。
最好欧彦虎只派一两万人来牵制自己,他集中全力去打败永兴军,然后掉头来吃掉自己。
这般的话,自己反而能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这些是自己预想的最好的情况,谁敢说欧彦虎会怎么办。
如果欧彦虎主攻自己呢。
张文锦应该不会见死不救,他的根子在京城,自己的“根”也在京城,所以他不会和自己结私丑,影响他日后在京城的前程。
倒是天成军很难说。
这种事很复杂。
胡立勇给张文锦送礼,但是张文锦并不把胡立勇放在眼里,因为胡立勇在朝廷无人。
其实还是利益罢了。
王信摇了摇头,人心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年纪越大,越难再单纯的原因吧。
年轻的时候,总会把一些事看成一个整体,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事背后的单独的人才是关键。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对这句话的感悟越来越深,王信也越来越佩服古人的智慧。
从归化城到和林直线距离两千里,行军路线至少要翻倍,也就是欧彦虎的大军要走四千里路才能回到大板升地区。
优势的方面是劣势。
以前靠着宽阔无边的大漠,胡人往往让周军无功而返。
同样,攻守易型之下,欧彦虎也要忍受这漫长路途的煎熬。
从归化城到小黄河最南边的直线距离不到两百余里,到小黄河最北端的直线距离也不到五百里,所以从补给距离而言对大同有利。
但不代表对朝廷有利,毕竟运输大同的粮料又是从更南边的省份筹集而来。
丰州与归化城距离更近,只有不到一百里路,就算按照正常行军每日三十到六十里,顶多两三日的时间,骑兵驰援只需要一日。
粮车最难走的路在出关一带的山区,离开兔毛川后,地势越来越平坦,一直过了大板升地区,抵达青山山脉后,有些地段变得难走。
从一日六十里降为一日三四十里,最难走的一段路才十几里,却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
几十万石粮料维持着这条粮道,同时供应前线。
王信私下在归化城堆积了两万余石粮料,主要来自聚众昌商号,这笔粮料不在朝廷账册目录上,所以谁都“不清楚”这笔物资。
翟文和陶升骑着马,随行人员有十余人。
王信派了二十人相送。
来自王信身边的亲卫,一帮生龙活虎的汉子,其中头领才二十岁,比很多人都要小,但是别人都服气此人。
看到这行人的做派,翟文越发好奇,向小石头招了招手。
“这位小哥多大了?”
“刚满二十。”
“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
翟文愣了愣,好笑道:“已经不小了,可有大名?”
“石敢当。”
“这名字好生古怪。”
“将军给我取的。”那年轻后生脸上露出自豪。
听到王信给此人取的名,翟文心中有数。
大概是军中的孤儿。
与内地相反,内地的女孩子能卖个好点的价钱,男孩子不好卖,九边相反,男孩子更值钱些,军中将领多收养孤儿从小培养。
只是这些孤儿多会被认领为干儿子,惯上自家头领的姓。
但是想到王信的作风,用孤儿自家的姓取名并不奇怪,是他做得出来的。
“看你年纪不大,却是他们的头,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
路上无聊。
倒不是有心思打听,平日里对王信本身就比较了解,翟文打发时间随意问道。
“我比他们能打。”
“原来如此。”
聊着聊着,遇到了几户牧民。
兔毛川的牧地都分了出去。
空的地方当然还会有,但是聚众昌没有全部用完,留下了一些抗风险的土地,然后是单于地区,最后是大板升地区。
大板升地区的风险最大,分得牧地也最多。
而且利益也最低。
有些灾民愿意冒险,但是数量并不多。
一连几日没见到人,有了几户牧民家能落脚,哪怕多两个人说说话也能让人高兴。
翟文派了人去联络几户牧民。
得知是大周的官,而且愿意给钱,几户牧民没人拒绝。
此时才到下午,看样子翟文不打算走了,要留下来歇息。
自家将军最不喜军队打扰百姓,石敢当想了想,无法拒绝翟文,便能带着自己的十九名弟兄在远一些的位置扎帐篷。
多了好些生人,几户牧民多少有些畏惧。
他们的孩子更胆小。
翟文没有为难牧民们,大方的拿出钱财,几户牧民喜笑颜开的拿出自家储蓄的牛奶,肉干,炒面等招待众人。
与胡人不同。
他们有聚众昌这样的商号贸易,换取内地的商品很轻松,因此很喜欢钱。
这几户牧民选了个好地方。
石敢当骑马赶路也觉得烦闷,这些年从军,虽然性格沉稳,终归还有些年轻人的活泼,看到远处的湿地,不禁被景色所吸引。
“不能往深处面去,否则容易掉入沼泽。”
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石敢当回头,只看到一名怯生生的小女孩,梳着辫子扎着红头绳。
内地来的牧民们家中女儿很流行这样的发型,方便干活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这里几户牧民家的闺女,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
石敢当笑道:“谢谢提醒。”
那名小女孩愣了愣。
可能是许久没见过外人,可能是石敢当的原因。
年轻的后生一身本事。
气色不俗,神采非凡,与小女孩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小女孩抿了抿唇,突然跑了回去,石敢当不知道怎么回事,笑了笑没有理会。
但是没有多久。
那名小女孩捧着一个小壶,小壶里装着牛奶。
“你喝吧。”
“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喝。”
小女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拒绝后,脸色通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眸打转。
跟着赶来的弟弟,发现姐姐被惹哭了,才三四岁,连路都走不稳的年纪,竟然扬起马鞭,恶狠狠的瞪着石敢当,全然没有灾民身上本应该有的麻木怯弱。
石敢当看到小弟弟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笑着笑着。
石敢当收起了笑容。
这应该就是将军希望看到的吧。
“谢谢。”
石敢当接过小女孩手里的小壶,把小壶中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还给小女孩。
小女孩双手接过,把小壶紧紧的抱入怀中,脸颊带着泪痕,却高兴的看向石敢当,“你还喝吗?”
“我喝饱了。”
石敢当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咯咯。”
小女孩被逗笑了。
“嘿嘿。”
姐姐笑了,小男孩放下手里的马鞭,跟着傻笑起来。
“哈哈哈。”
石敢当实在忍不住。
被这姐弟俩的样子逗笑了。
如果将军在的话,他一定很高兴。
石敢当真希望将军也在。
第二日。
告别了此地。
姐弟骑马送了许久。
“你这是收了个徒弟?”
同伴在身后问道。
“小孩子勇气不错,教他一些东西,他要是记得住练下去,对他日后有好处,说不定哪天从军了呢。”石敢当笑道。
“我看人家小姑娘对你有意思。”
“小姑娘家家懂什么。”
“哈哈。”
众人大笑。
行军的路线是固定的,过了三日,第二天的上午,他们终于遇到了运粮队。
石敢当一行人与翟文等人告别,与运粮队回程。
回程的途中又要经过那处。
“得告诉他们几乎人家,这段时日换个地方才好,大仗一起,他们这一带恐怕不安全。”
石敢当不禁想到。
不过等他回到原来的地方,却再也看不到那几户人家。
人们都被杀死了。
石敢当早就发现了不对,加快了速度,此地鸦雀无声,果不其然,只留下一地的尸体,明显是遭了兵灾。
到底是谁。
石敢当愣在了当场。
看到了小女孩未穿衣服的尸体,还有不远处被摔死的小孩。
“是胡人。”
同伴皱起眉头。
“难道是乌恩?”
乌恩被打退了之后,一直没有踪迹,不知道是死了,又或者躲到什么地方,他没有粮草,必然劫掠牧民。
“会不会是欧彦虎的探子?”
有人猜测。
“无论是谁,都得死。”
石敢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重新睁开,毫无感情。
默默埋藏了一行人,回去了大营。
确定了。
欧彦虎的人马已经出现,越来越多的探骑带回来敌踪的消息。
“打仗就是如此残酷。”
察觉石敢当回来后变了许多,王信搞清楚后,拍了拍石敢当的肩膀,没有过多的宽慰。
军队只能赢。
(本章完)
第322章 被将军
第322章 被将军
和林南边是浩瀚的瀚海盆地,人畜很难越过,强行穿越需要付出极大代价。
一般情况下,大军需要往东,不能直接南下。
需要到其东边七八百里之处,一处极大的湖泊,这里是目的地。因为这处湖泊非常大,人们看不到边际,因此称为海,叫做双泉海。
双泉海是瀚海盆地东北角最远的地方。
与极南边的京畿蓟州外的东部走廊,形成如一个漏斗的地形。
北部宽,南部窄。
可见双泉海的重要性,这般地理没人会忽视。
最有名的一处遗址之一,行宫遗址,曾经的主人是成吉思汗。
以前蒙古人的时候,称作萨里川,按照汉人的话是平川的意思。
因为这里一片平川,适合大军南下。
寇可往,我亦可往。
前明永乐大帝亲自率领大军抵达此处,也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忽兰忽失温大捷。
几百年后。
这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欧彦虎北征生胡,经过此处的时候,手里不足三万人马,此次归来,带回来七万余大军,实际不足八万,更后方还有数万妇孺。
驱赶着庞大的牛羊群,急需一块丰盛的土地来休养生息。
“本汗曾经在大板升有不下于五万人口,那是本汗大半辈子见过最肥沃的土地,养活十万人都不在话下。”
随着大军的迁移,抱怨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
欧彦虎在曾经的遗址搭起新的金帐。
各部的台吉和将领来到欧彦虎的身前,谁也不敢当着欧彦虎反对他。
欧彦虎脸色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愤慨。
这份平静给了很多人勇气,也让很多人不敢妄动。
不理会下面人们的心思,欧彦虎仿佛不担心人们会动摇,感慨道:“没想到本汗会失去这块土地,如今本汗要夺回来,还要报复大周,让大周赔偿本汗的损失。”
苏赫、麻里、额刺蒽这些来自生胡的将领,对自家的大汗信心满满。
无论多生猛的部落,都会被大汗征服。
大汗是他们见过最强大的敌人。
毕昇脸上露出迟疑。
对于大周,毕昇知道的更多。
以前那个令人头疼的王信,刚来到大同就把关外各部搅的痛苦不堪,更让人没想到此人如此胆大,竟然虎口拔牙,也让人惊叹。
此人抓的时机太过巧合。
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也不行,让人无可奈何。
欧彦虎扫了一眼众人,众人越发安静,见众人没有话说,欧彦虎自信的伸出三根手指。
“三年。”
“只需要三年的时间,到时候我们会更加强大,统一的大业不但不会受阻,只会更加的迅猛,势不可挡。”
欧彦虎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到三年的承诺,许多人松了口气,连年的征战,看不到尽头,厌倦的人并不少。
但是出乎人们意外的是,欧彦虎安排留在后方的人不是他最信任的苏赫等,反而是毕昇。
在人们诧异的眼神中,欧彦虎留下毕昇。
“已经过去了三年,莫必胜的事情却还有余波,遇上周军的动静,有些人蠢蠢欲动,以我年轻些时候的脾气,这些人都会被我杀掉。”
毕昇咽了口口水,连忙说道:“我对大汗忠心耿耿。”
欧彦虎没有回应。
现场宁静的有些可怕,毕昇心里有些后悔。
他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只不过看在原来一个部落的份上,毕昇没有告诉大汗。
并不是对大汗不忠心,而是这件事,他也有私心。
如果大汗因此发怒,惩罚原来莫必胜部的人,这些人又何尝不是他的势力,把这些人清理掉了,等同于削弱了他毕昇的实力。
大草原上没有道理可讲。
谁的实力强,谁就可以立规矩。
没有实力的,只会被人盯上,随时等待机会吞并。
“你和莱恩留下来,守住此地。”
毕昇愣住了。
他实在不明白可汗的想法。
既然不放心他们,为何不督促他们南下去打仗,反而把他们留在后方?
欧彦虎突然笑了。
毕昇越发委屈。
天啊。
可汗竟然在嘲笑自己。
可汗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已经不像当初在大板升地区,那时候的欧彦虎台吉,还是孔武有力的勇士,才过了几年时间,岁月不饶人啊。
毕昇低下头。
欧彦虎看着毕昇的后脑勺,眼神里竟露出满意。
以前的时候,他对手下要求苛刻。
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你是有大局观的人,知道我们面临什么,也知道我们的机遇所在,因此才留下你。你辅助莱恩,稳住后方,本汗亲自带着苏赫他们去打败周军。”
欧彦虎盯着毕昇。
毕昇直面压力,大气都不敢喘,憋得难受,突然灵光一闪。
用熟胡对付生胡,用生胡去对付周军。
为什么感到熟悉了。
毕昇没有想出来,但是已经明白了可汗的安排。
思来想去,万般佩服。
朝鲁和铁木他们虽然是生胡,但并不是庸人,反而是生胡中难得的聪明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着大汗率领大军南下,他们绝对会偷袭后部的妇孺。
不光俘虏走妇孺,杀死孩童,还会抢走牛羊。
这就是他们面临的难题。
一边是周军,一边是生胡残部。
哪一边都不能轻视。
周军兵力强,实力雄厚,可汗必要全力出击才行。
生胡虽然兵力少,实力弱,但是仗着地利等优势,一样让人不能轻视,否则很容易前功尽弃,大好局面尽毁。
这样的局势下,难免人心惶惶。
那些对可汗不满的人,更是一个个暗中勾连。
现在好了。
按照可汗的计划。
他们这些大板升地区的人来对抗朝鲁等生胡部,因为双方的血海深仇,哪怕是对可汗不满的人,也只能尽力,绝对不敢投降生胡。
而那些吸收自生胡的部落,他们并不畏惧周军,也不可能和周军有往来。
大周那边有人私通可汗,他们这边难道就没人私通大周?
能私通大周的人,必然来自熟部。
杜绝了两边最大的风险,又最大程度的保护了妇孺和牛羊。
“可汗的智慧如天上的太阳令人叹服。”
毕昇服气的说道。
欧彦虎没有露出笑容,而是脸色复杂,毕昇还以为自己说错话。
“哒荣死了、赛罕也死了。宁隆雄、巴特尔、硕尔辉、、阿木尔、达尔岱、阿尔岱”欧彦虎念起一串他记得的名字,还有很多名字不记得。
“自从王信来后,一个又一个死在他的手里,此人不可小觑,本汗这次南下,一定会杀了他。”
欧彦虎仿佛下了决心。
毕昇本想提醒可汗,永兴军才是最大的敌人,不过想到可汗的英明,因此没有反驳。
而且也感到忧惧。
王信此人与别的周军将领不一样,那些周军将领的作风,在此人身上一点也不灵,如果能消灭此人,的确是大好事。
“只怕此人不好对付。”
毕昇皱起眉头。
欧彦虎却露出笑容。
如何对付周军,不用告诉毕昇,毕昇保护好后部妇孺就算是大功。
不久。
大军加快了速度。
一部一部离开双泉海扑向那边。
走了两千里,抵达赛音山达后,欧彦虎又放慢了脚步,以此地为根基,一部一部的被他派了出去。
小黄河太大了。
比起北边的双泉海地形,小黄河一带已经缩小了十倍,但是仍然很大。
所以小黄河不是关卡。
很快。
小黄河周边犹如一道洪流,四处都在告急,到处都有胡情示警。
连归化城都发现了胡骑踪迹。
不少的牧民遭了灾。
“砰砰砰。”
一名汉子回到帐篷,取下挂着的鸟铳,从盒子里取出火绳,三寸长的火绳用火绳钩钩住,离开帐篷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落到腰间的火绳一头用火盆里的明火引燃。
然后把火绳一拉,引燃的那端靠近火门后,压下火盖。
特制药水浸泡晒干的火绳,犹如蚊香似的缓慢燃烧,只需要扣下扳机,燃烧的火绳头会被火盖压到火药室中,点燃里面的火药。
对手里的鸟铳非常熟悉。
那汉子毫不畏惧的站到帐篷口,在妻女惊慌失措的哭喊声中,朝着胡人射击。
鸟铳使用简单,虽然繁琐,但是不需要技巧,也不需要力气。
一名胡人被射下马,痛苦的连哀嚎声音叫不出。
同伴大惊,纷纷拉弓。
那汉子被射成了筛子,很快就断了气。
胡人那边杀了这一户牧民,自身却死了一人,因此并不开心。
——
战争已经开始。
王信皱起眉头,没想到欧彦虎的选择,不是永兴军,也不是自己,更不是天成军,而是聚众昌商号下的牧民们。
“我觉得这样不错。”
胡立勇故意说道,还向王信扬了扬眉。
聚众昌背景很复杂,在大同这边,可以说背后是王信,而且在大同并不是秘密。
曾经胡立勇也很羡慕。
还有几名外地来的商人联系他,不过很快被本地大户排挤走,没有了商人出资和经营,胡立勇一个人玩不转,最后彻底黄了。
不但没有捞到钱,还赔了一笔。
那些本地大户是聚众昌的东家,胡立勇当然算到王信头上,他们背后一定有王信的同意。
王信看向张文锦。
张文锦脸色为难,拿不出主意。
知兵是一回事,第一次指挥作战又是一回事。
帐内的几名总兵互相看了看,神色不明,意犹未尽。
王信知道矛盾在何处。
文官负责作战并不是稀奇事,特别是大明中晚期,文官负责作战是常态,任何武官都要受文官指挥,包括戚继光。
武将只负责在战场上具体怎么打。
大军调动,粮草安排,对敌方略等等,一切都是文官来指挥。
坏处是什么呢。
再厉害的文官总督,与军队基层也隔了一层,并不能如臂指使,和军队永远融入不到一体。
所以哪怕大明以文制武的程度到了那般地步,晚明依然只有武将成为军阀,没有文官成为军阀的事情发生。
永兴军直接归张文锦掌领,下面的人仍然认几位总兵和将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没有揉成一条心。
如何做得到如臂指使。
更做不到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不过这些是张文锦的麻烦,自己说出来改变不了事实,只会惹人厌烦,自己只能解决自己可以解决的问题,王信很清楚这一点。
“大同这几年的稳定,离不开关外对灾民的安置。”
“大同何来不稳。”
胡立勇不等王信说完反驳。
王信看着胡立勇。
见两人气氛不对,帐内一名游击忍不住说道:“比起别的地方,大同这边的确要安稳一些。”
胡立勇闻言大怒,朝着那名游击骂道:“小小的游击,此处有你说话的份?”
魏毅被胡立勇羞辱,两人身份差距太远,满脸通红的低下头。
不过有人不乐意了。
“还不能让人说话?”
胡立勇朝那人瞪去,那人毫不相让的瞪回来。
“胡总兵,冯总兵,大战即起,你们二人要内讧吗?”张文锦一脸的不满。
冯蒙是永兴军左路总兵。
永兴军和天成军不和多年,一直是永兴军仗着冯庸的势欺负天成军,胡立勇这些年受了不少气,自从冯庸调走后,日子才好过了不少。
不过永兴军和天成军之间的梁子并未结开。
也不知张文锦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任由两军私下闹一些小动作,只有闹到明面上的时候,张文锦才会出手压一压。
胡立勇知道自己势单力弱,真不愿意旁生枝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向张文锦拱了拱手。
“胡人杀牧民,牧民也能杀胡人,趁着胡人主力未至,由牧民消耗一波胡人才是上策,某人妇人之仁,总制大人万万不能轻信。”
张文锦很谨慎,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经常询问王信和胡立勇,包括冯蒙等总兵的意见。
虽然没有出彩的地方,但也没有出错。
果然。
闻言后,张文锦动容。
如果能用牧民换取生胡性命,这笔买卖对他而言实在划算。
胡立勇看出张文锦心动,连忙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死一万个牧民,只要打败欧彦虎就是对的。”
说完。
胡立勇藐视了一眼王信,“常听闻王将军说得一句话,为了打胜仗,一切手段都在所不辞,难道要自食其言?”
众人纷纷看向王信。
(本章完)
第323章 危机
第323章 危机
但凡有点法子,谁会愿意当灾民。
哪怕有一丝的选择,谁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带着一家老小来到大漠讨生活。
反正留在关内当灾民,大概率会饿死,毕竟灾情延续了好些年,始终不见缓和的迹象,很多人已经不抱希望。
既然如此。
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做耗材的话,哪怕用十个牧民换一个胡人很值。也就不难理解胡立勇的想法,以及张文锦的犹豫。
几千年了。
对待老百姓一直是如此。
从来没有把老百姓当与自己平等的人去看待。
虽然在宋朝时期,已经有了财赋取民有制,用民有时的先进思想观念,可官老爷们面临棘手问题,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往往还是选择苦一苦百姓。
大帐内。
大同总督巡抚张文锦,天成军总兵胡立勇,永兴军左路总兵冯蒙游击将军魏毅,.永兴军右路参将江万化,参将李齐.
张文锦坐在上首。
天成军与西军将领,以胡立勇和王信为首,在右边依次排开。
左边最靠近张文锦的位置是左路总兵,然后是右路总兵,随后各将依次排开。
大帐内大将不下二十人。
帐篷外。
将校不下百人。
周边军士戒备森严。
还有张文锦身侧的文书,书吏,以及几名文官,如观察使翟文。老熟人陶升,还有曾经的主簿赵焘,他们当下没有资格在帐内。
王信来大同几年,今日也是大同军镇大将聚集最齐的一次。
人齐不代表心齐。
王信清楚,很多人误会自己。
胡立勇之所以如此态度,不也是认为自己要保牧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么。
把关外牧民看做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王信毫不示弱的迎向胡立勇的目光,胡立勇反而愣了愣。
众人脸色微妙。
有人看戏,有人担忧,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平静。
张文锦犹豫不决。
王信打仗厉害,接下来还要依靠王信,但是胡立勇说的也没错,而且难道真用宝贵的精兵去保护牧民,万一给了胡人可乘之机怎么办。
心里对此事更偏向胡立勇的说法,见到王信这般态度,张文锦不好直言开口。
武将皆着甲。
王信迈步走出,来到人群之间,先向张文锦拱了拱手,然后看小在场的同僚们。
文官中的翟文眼里有些担忧,王信如果强出头,反而不美。
刚才冯蒙出声对抗胡立勇,不是因为冯蒙支持王信,而是双方不和,以自己对冯蒙的了解,此人绝不会认同王信的话。
所以王信如果态度强硬,最后只能孤掌难鸣铩羽而归。
“我本是一布衣,始举盐道林老爷看重,委任扬州抗倭之事,原本想混个官身罢了,四季吃喝不愁。”
“呵呵。”
“哈哈。”
王信说话真诚,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却没人会当众说出来。
李齐和江万化都是参将,在周围笑声中,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觉得这王参将果然会来事,同为参将,要说嫉妒,多少是有些的。
张文锦皱起眉头,不满王信之言。
胡立勇嘴角鄙视,到底年轻了些,想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话要是捅到朝廷上,哪怕王信不是这个意思,影响也不会好。
王信不在乎众人的看法。
也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
只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并且让别人看自己是怎么做的,才能把认可自己的人吸引到自己的身边。
保家卫国。
不能欺凌百姓。
一个个的理念只有认同的人,才能真正的去做到。
王信相信,一定有人认同自己的。
一一扫过众人,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笑声渐渐小了,众人神色古怪的看向王信。
王信一脸的坚定。
“后来。”
“我带兵四处抗倭,所见之处惨不忍睹,毫无人性。身为军人,面对百姓的哀嚎,如何能不动于衷?于是我想尽办法灭倭。
抗倭就是为了保民。
同样的道理。
灭胡是为了什么?
与我看来,灭胡也是为了保民。
用尽一切手段灭胡,目的是保民,可按照胡总兵的意思,先把百姓让给胡人去杀,指望手无寸铁的百姓去对付胡人,我们军人冷眼旁观。
如此冷血,不把百姓当做自家同胞的想法,恕在下无法苟同。”
王信毫不客气的说完。
“放肆!”
听到王信当众指责自己,胡立勇气的脸红通红,当即大声呵斥。
现场乱了起来。
外头的将校们听到里面的动静,纷纷望了过去。
中军大帐很大,两边的帘子被拉开,虽然看得到里面,但是看不是很清楚,只听得到声音。
“好像是胡总兵?”
“胡总兵和谁发火呢?”
窃窃私语声。
“肃静!”
一名书吏走了出来,对着外头说了一声,众将校才安静了下来。
“都住口。”
张文锦拍了案几,起身呵道。
王信和胡立勇都不再争论,谁也不愿意得罪张文锦。
张文锦越发头疼。
打仗还未开始,手下两员大将竟闹气不和,而且都是自己手下重要的大将。
“商议战事是公事,公是公,私是私,怎么能混淆在一起。”张文锦苦心相劝,又严肃道:“大战在即,本应团结一心,再有相争,本部台必然严惩不贷!”
“喏。”
“喏。”
众人纷纷应喏。
张文锦在大同已经有些年头,占领大同的时间也不短,虽然不如曾经的冯庸,但是也有他的优势,朝廷上关系很深,因此倒也威望不低。
王信还要指望张文锦扛起灭胡大旗,很多事还要依靠此人,必然不敢得罪。
胡立勇同样也有原因。
胡立勇主动退了回去,王信没有,依然留在原地。
张文锦不满的看向王信。
王信脸色平和,并没有要在此事闹下去的意思,张文锦脸色变了些,没有刚才的难看。
不过王信要是在旧事上继续针对,张文锦必然会压下王信。
实际上,众人的态度,王信没有意外。
来之前的时候,已经盘算过,针对现在这种局势,只有西军主动承担。
现在云集了五六万大军在此地,而欧彦虎大部还没有回来,王信打算把自己的精锐派出大半出去。
王信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张文锦不可置信。
胡立勇看傻子似的看向王信,此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精兵多么宝贵,藏都藏不及,他竟然要这般浪费,冯蒙、李奇、江万化等人也看不懂王信,无法理解此人的想法,只觉得此举太过不可思议。
张文锦出声追问:“王将军确定?”
王信点了点头。
张文锦摇了摇头,不想同意王信的做法。
王信叹了口气,诚实介绍自己的想法。
“古人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可见兵事的重要性,超出许多大事。而我带兵不只是练人,更要练心。”
“练心?”
哪怕是胡立勇,也不会轻易否认王信带兵打仗的本事。
见此人竟然谈论他带兵的心得,虽不明其意,可谁也不敢疏忽,都打算认真的记下,无论此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先琢磨一番。
王信点了点头。
“人人怕死,没人不怕死,何况战场上惨烈非凡,只要是人都会胆寒,光靠平日的操练和威压,虽然能督促士兵保持军纪,可只要战况但凡不利,很容易引起崩溃。
所以我喜欢练心,让士兵们知道为什么要打仗,明白自己的义务和责任,只有做足了准备,哪怕到了战场上,哪怕心中畏惧,依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样的军队,才能打胜仗,百战百胜。
想要做到这点,需要为将者公平公正公开,否则为将者自私自利,下面的士兵凭什么相信,又怎么会愿意付出呢。
我平日里善待士兵,同时又严令不许欺凌百姓,需要保护百姓,保家卫国,孝顺善良,这样的环境中,无论士兵们原来是什么样的人,多少会受到感化。
那么这样的士兵,与普通的士兵,诸位觉得哪种士兵更能在战场上岿然不动?”
大帐内陷入安静。
人人都在琢磨王信带兵的法子。
只是越琢磨,越多人无法理解,因为这办法听上去容易,实际上极难办到。
钱粮缺一不可。
至少要让士兵吃饱饭,能养活一家人,还有解决后顾之忧等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还有更多的需求,而且人心难测。
从上到下一条心,打造出王信所言的环境,光将校们一条心都何其难,将校们都无法以身作则,如何说服下面的士兵们。
难。
太难了。
根本不可能。
许多人摇了摇头,可王信带出的军队的确与众不同,这也是事实,于是更多的人探究,王信是不是藏了一些东西没说出来。
不过也正常。
谁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轻易教给别人。
魏毅眼睛明亮,他不知道如何办到,但是王将军的确办到了,带领这样的军队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一件事,奈何自己不是西军。
“为了保护牧民去对付胡人,的确会给军队带来伤亡。”王信没有否定,但是坚定的看向张文锦,“大同西军本身就是从这样的战争中磨砺出来的。”
王信又看了众人一眼。
乱世一点也不美好。
王信更想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之中。
如果这些将领都能爱兵如子,对百姓和善,何愁不能世道太平呢。
王信毫不吝啬,把自己的带兵心得当众告知,“越战只会越强,而不是抠抠搜搜,最后军队变成了兵油子。”
最后两军明显是指胡立勇。
胡立勇火一下子窜了起来,不等他发火,王信又说道:“兵是将之威,将是兵之胆。为将者自私自利,士兵安能有胆,士兵怯弱,为将者何处得威?
我王信从布衣到今日之参将,靠的就是士兵们给我立的威,而不是所谓的人情往来,更不是利益得失,只是自己本身的价值。”
张文锦看到了不一样的王信。
许多不明白的事豁然开朗,为何张吉甫重用王信,为何王信特立独行,凭什么他能我行我素。
因为他有价值。
他值啊。
这何尝不是一种为官之道呢。
可惜,自己明白的晚了太多,否则倒是可以学一学。
张文锦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王信坚持,按照他的说法,并不会影响西军的战斗力,张文锦也不想做个恶人,于是同意了王信的建议。
没有人反对,反正是大同西军出马。
“他为了自个的利益,当然舍得出兵。”胡立勇还是不相信王信,只认为王信太过伪善。
“聚众昌是他搞出来的,他占的股份比谁都多,还有牛心山一带的成片作坊,哪一家背后不是他,你们真信了他的鬼话,那才是白活了一把年纪。”
胡立勇鄙视道。
此时。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随着大同西军与胡人的交锋越来越激烈,次数也越来越多,许多人不再相信胡立勇,的确改变了一些看法。
甚至有人带领自己的人马主动出手帮助西军。
如魏毅。
带着自己的一千兵马帮了西军两回。
“没想到周军这般厉害。”
苏赫带着退下来的两千人马,差点被逼入库布齐沙漠。
此时。
“何塞还有里鄂刺他们失去了消息,我们还要不要等他们?”
有人问道。
不大的绿洲,周围全是沙丘。
继续深入的话,很可能会迷路,他们不敢走下去,只敢躲入沙漠的边缘,避开周军的搜捕。
“再等一天。”
苏赫说道。
他们总兵力高达近万骑。
分成了各部。
自己亲自带领两千骑,其余人以千户带队,刚开始横扫草原,不光获得了补给,还杀了许多的牧民,没想到很快有周军杀来。
这伙周军人数不多,才两千余人。
不过比自己分出去的千人队多一倍,而且非常厉害,已经陆续打崩了自己两队人马。
“想办法把人都召集起来。”
苏赫眯起眼睛,露出了冷笑。
周军的确人多,不过他看出来了,周军同样不团结。
只要吃掉这伙周军,会省掉许多麻烦。
以这伙周军的精锐,想起可汗介绍周军的情况,苏赫十分肯定,必然能让周军大伤元气。
大板升的肥沃,苏赫已经看见。
如果可汗能收复此地,的确能如可汗的承诺,三年后重新一统大漠。
尔特墩露出满口黄牙。
大首领有了主意,从来没有失败过,除非人数差距大,如可汗打败大首领,可汗当时手中几万人马,十倍于大首领。
大首领嗅觉敏锐,选择了归顺。
不但没有受损,反而获得可汗的信任,以至于今日的地位。
现在大首领手里近万人马,就算那伙周军是铁人也得死。
想起周人的女子,尔特墩浑身燥热。
这才是女人啊。
(本章完)
第324章 意外
第324章 意外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
时间进入了十月下旬。
天气变得冷了些许。
但是许多人没有在意,而是盯着战场上的变化。
“你们几位是我相信的人,你们告诉我,大同西军到底厉不厉害?”
张文锦招来李奇和江万化,以及魏毅。
李奇和江万化是永兴右路军的参将,右路军没有总兵,两人理应争夺,互相敌视,不过两人相识多年,没有因为争夺总兵的位置闹不和。
张文锦很欣赏,把两人视作心腹之用。
魏毅官职最低,但是深得下面士兵的军心,在永兴军名气不小,很多人常说此人是小号的王信。
因为王信和此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之所以说魏毅是小号,并不是全指他比王信官小,而是王信做事步子更大,走的更远。
李奇和江万化对视了一眼。
最近大战未起,小战不止,各有胜负。
此次三军一起作战,本来是大同西军的事,其余二军不理,但是因为魏毅的主动出手,也带动不少将领跟风而动,看来王信的确号召了一批将领。
上面的人睁只眼闭只眼,永兴军出手最多,天成军出手最少。
然后一些话就出来了。
最开始的言论是夸大同西军,大同西军每每得胜,而且战果丰厚,自身伤亡却少,因此皆云大同西军厉害。
有人夸,就有人反对。
又有言论痛骂大同西军。
大同西军说是要救百姓,却没有把精锐分开,而是集中使用,对面的胡骑虽多,但是分的散,所以大同西军以众击寡,不但战果丰厚,而且自身伤亡少。
但这么做的代价,是很多百姓没有被保护到,效率太低了。
反倒是各路受王信感召的将领,他们自个出动,优势往往与胡人没有多大的差距,所以不但伤亡多,甚至经常吃亏。
不是各路军战斗力不如大同西军,而是大同西军太狡猾。
众说纷纭。
张文锦对这些争论很在意。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但关乎大同安危,更关乎自身的前程,接下来的大战,自己要不要指靠王信,王信靠不靠得住?
别人的话,张文锦不信。
只有眼前三人。
身为张文锦的心腹,几人知道总制的想法,皆不敢乱说。
“你先说说看。”
李奇指了指魏毅,仗着身份压下来。
魏毅无奈。
下定了决定,不再犹豫。
“总制大人,属下一家之言,贻笑大方,姑且听之罢了。”
“赶紧说,不要卖关子。”
张文锦挥了挥袍子。
虽然是文官,但是对下面的将领很大方,所以得人心,魏毅也没有恼,反而更轻松了些。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主要体现在野战之中,而在野战中具备战斗力的军队必然是精锐,所以一支大军够不够强,要看其中的精锐多不多。”
没有直接说大同西军能不能打,而是从头到来。
张文锦本就希望多了解军队,听得很仔细,对魏毅更为满意。
见李奇和江万化没有反驳,魏毅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精锐多,那么大军的野战力越强,可以主动出击,四处寻找战机,只要敌人露出破绽,很轻易就会被抓住,从而大败敌人。
同样的道理,如果军队中缺乏精锐,那么只能被迫防守。
处处防守处处被动。
长久下来,很容易被敌人一波带走。
如果同意这个道理,再观大同西军,大同西军整整三千精锐,加上九千民兵,这个比例实在不低,比大部分军队都要强,属下是这么认为的。”
魏毅越说越流利,一口气说完,脸色平静了下来。
张文锦仿佛眼前一亮。
魏毅如此解释,正是他需要的,让他从理论上搞清楚,而不是空洞的回复。
虽然相信魏毅,张文锦依然向李奇和江万化确认一遍。
“魏毅说的对不对?”
李奇和江万化没有了余地,纷纷点了点头。
张文锦眉头皱起。
见状,李奇连忙笑道:“王信与咱们这边的做法不同,所以不能对照着看,许多事不能随意下定论。”
“不对?”
“也不是。”李奇摇了摇头,“大体上是不错的。”
越是位置高,越是说话小心。
张文锦没有太在意,追问道:“做法有何不同?王信的方法更好?”
李奇只能说道:“王信没有按照传统边军的做法,也就是民间传言的家丁制,但是军队中必然有普通军士和精锐军士,这个道理王信也懂,因此他采取了一种晋升制。”
张文锦更加好奇。
“王信到了大同之后,手里的兵源主要从民兵中吸收,除非特别优秀。民兵中只要愿意恪守军规,加强操练等,底子不算差的,都有机会加入大同西军。”
“这法子的确不错。”
张文锦迟疑起来。
虽然没有想明白,但是下意识嗅到了问题。
李奇笑的更难看。
江万化没说话,魏毅低下头。
没有谁不会有私心。
王信的方法很平平无奇,无非是公平公正公开。
好处是能培养出更多的精兵。
但是比起将领提拔自己的人,从自己人中挑选出精锐充当家丁,这样的选拔方式,练出来的精兵当然是听自家将军的。
看到几名手下的神色,果然有问题。
张文锦思考了片刻,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在何处。
文官同样如此。
谁提拔下面的人,不是提拔自己的亲信?
亲信是第一位,能力是第二位。
将领更是如此了。
培养精兵需要投入资源,无论这份资源从何而来,反正是将领们手里撒下去的,必然是培养自己的亲信。
“其实不止如此。”
魏毅突然开口,感慨道:“精兵越多,需要的粮草越多,很多人养不起,唯独王将军养得起,也因为王将军养得起更多的精兵,所以才能推出这种法子。”
后面的话,大家都明白。
张文锦也明白。
有几个人能做到王信那种清廉的程度?
这法子很简单,却也是最难的。
但是张文锦看到了机会。
既然公平公正公开,不以私人忠心为重,如此方式选出上来的人,就算能力再强又如何,其中必然有不少人容易被别人拉拢。
“你们看看吧,不要传出去。”
张文锦拿出一封密信。
几人一看,看后大惊,随后大喜,皆看向自家总制。
“这是老天都在帮我们,你们用心办事,日后论功行赏,好处少不得你们。”张文锦从容说道。
“要不要?”
江万化有些激动。
如果能独领一路的话,那么自己不争夺总兵,平调也能接受。
李奇懊恼的看了眼江万化,自己慢了一步。
总兵之位虽然诱人,但是独领一路大军的参将,不比本镇的普通总兵差,甚至前途更强一些。
“此事不急。”
张文锦拒绝。
他不想过分得罪王信。
“王信才二十有八,已经是独领一路的参将,如果不是太年轻,资历短了些,早就是总兵,地位不比胡立勇低,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敢把这样的人得罪死了,难道不怕此人以后的报复?”
张文锦提醒。
江万化清醒过来,感到一股寒意。
此人的表现太过耀眼,竟差点忘了此人背后的关系,连总制大人都忌惮三分,何况是他们。
不禁叹了口气。
到底是勋贵子弟,能闯出一条自己的路,也因为他是勋贵子弟。
换做是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敢在军中特立独行,早就被拍死到了不明之地,如何有资格去弄潮。
魏毅身份地,心思也不多,更关心密信中的事,担心的问道:“此事要瞒多久?”
“也瞒不了多久。”
胡立勇的关系少一些,可能比王信还要晚知道。
“以王信的关系,耳目的灵敏,只怕也就三五日的时间,你们立功的机会不多了,趁着这几日的功夫,赶紧多抢功劳去吧。”
张文锦露出笑容。
几人闻言大喜,知道这是总制大人要抬举他们了。
等属下们离开后,张文锦久久无神。
该如何安置王信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
当初同意此人来大同,也没有指望此人能扳倒冯胖子,只是看中此人背后的身份,他姓王,必然受到冯胖子的敌视。
没想到此人的确有本事。
如今该如何送他走呢。
张文锦为难。
如果王信四五十岁了,倒是不惧,偏才二十几岁。
年轻就是资本啊。
张文锦感慨一声,此事还是交给张吉甫去头疼吧,反正是他派来的人。
——
王信不清楚生胡的战斗力怎么样。
最怕的是未知。
而对自己军队的实力,王信很相信,因为自己有个判断的标准。
如明末吴三桂手里的军队。
吴襄曾经直言告诉崇祯,按册八万,核实三万余人,可用之兵三千。而这三千兵非一般士兵,乃是其之子,其子吴三桂之兄弟。
“自受国恩以来,臣只吃粗粮,三千人都吃细酒肥羊;臣只穿布褐,三千人都穿纨罗纻绮,因而能得死力。”
吴襄此言可能有夸大,但是足够看出精兵的地位之高。
自己练兵的方式虽然不是纯粹的家丁制,一样是以精兵为核心。
自己的军队,战斗力绝不会比辽东军要差。
那么生胡的战斗力怎么样呢?
与大板升各部打交道这些年,王信心里有数。
胡人毕竟不是鞑靼。
胡人崛起的时间太短,底蕴太薄,根子太混乱,所以大同西军的精锐,可以以一敌三,也就是一汉当三胡。
一千精兵可以打败三千胡人。
两千精兵可以打败六千胡人。
这才是王信敢派出两千精锐的底气,就算不能大胜,至少不会失败,让人担心的是惨胜。
伤亡太大了,自己的实力也会大损。
不过比起保家卫国的目的,这些风险是值得承担的。
生胡大规模入侵,虽然给牧民造成了巨大损失,但分得太散,王信不相信生胡可以轻易聚拢起来,短时间内顶多能凑出三五千人罢了。
那么自己投出去的两千精兵,生胡的战斗力不比大板升的胡人强,那么就不会有危险,反之则有危险。
一处处的捷报下来。
王信松了口气。
以大同西军的实力,一汉可以当五生胡。
自己的两千精兵能对应一万生胡。
不过别的军队战斗力做不到。
有的是平手,有的是强一些,有的是一汉当三生胡。
表现最好的是永兴军的魏毅,此人虽然是永兴军的精锐将领,但是身份低,带领的人马少,人数上没有优势。
至于别处,并不是各军的战斗力不行,而是胡立勇把自己的家丁捏在手里没有放出去,永兴军也是如此,两千铁甲骑兵一动未动。
铁甲骑兵优势很大,短板也很大,但是以胡人的条件,永兴军手中的铁甲骑兵的确是对付胡人的大杀器。
自从派出两千精锐,王信不敢大意,已经连续好些日子没有睡好觉,四处巡营,以防疏漏之处。
周军集结小黄河一带扎营,不是用来防守,最终目的是进攻。
不能野战的军队是无法离开城池的,这样的军队在野外扎营,很容易被敌人围困,断绝了粮草,要不了多久不战自败。
所以大同三军结营品字形是进攻状态。
可以看成是野外的军阵,因为不知道敌人何时到来,所以安营扎寨,防备敌人偷袭,等敌军一到,三军即可互为犄角,展开进攻。
同样的道理,大同西军的万余人如果扎营在一起,不但不适合进攻,反而会被压缩限制自己的手脚。
因此大同西军以王信所在的大部扎营四千,围着王信大帐外围以此扎小营,或三五百,或千余兵马。
整个大同军镇六万军马,东西最远的相隔二十里。
牢牢守住地利,随时阻碍敌军,也随时等候出击。
至于史书上大军绕过敌城的事迹,就是欺负的城中没有精兵可用,军队不敢出城,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会丢了城池。
现在大周出的是边军。
哪怕欧彦虎真有十万骑兵,也不敢绕过小黄河一带的周军南下。
否则前后一堵彻底完蛋。
何况他还是号称的十万控弦之士。
这也是此次南下的一波生胡要化整为零的原因,主要目的不是与周军作战,而是牵制周军,打乱周军的部署,不让周军安稳。
“欧彦虎漏算了将军。”
同样连续操劳,没有歇息好的严中正,眼圈一圈都是黑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王信没有否认。
自己建立大同西军的时候,欧彦虎已经离开了大板升。
大同不是多了一万多兵,自己的大同西军与别处军队不同。
民兵的战斗力不弱,加上自己的三千精兵,全军一万二千人马,拼命的状态下,王信敢说可以抵挡三万胡人进攻。
那么欧彦虎还有多少人去对付永兴军和天成军的四五万大军?
同样的人数下,欧彦虎手里的生胡不是大同军镇的对手。
根据搜集到的信息,以及目前的战果,王信得出了结论,此次胜率至少在七成,已经很稳。
“推动至今,终于柳暗明,不容易啊。”
王信感叹了一声。
南抗倭寇,北灭胡寇,自己交出了满意的答卷,于公于私,自己都无愧于心了。
“有点奇怪。”
王信原本打算去休息,随手拿起案几上一堆未处理完的公文,公文处理不完,大事小事都会送来,不光是大同西军的,还有别处二军。
只能被公务分为三等。
那些个不急的,与大同西军不相关的归为三等,先看完一等和二等的公文,王信才会看三等的公文。
严中正内心一惊,连忙走过去看。
原来是永兴军有几支军队出击生胡的军情,中军大帐的令兵送来通传友军,免得各部前线士兵闹出误会,这种事很多,互通有无。
“的确奇怪。”
严中正揉了揉眼睛,猜测道:“总制大人虽然不禁止永兴军出击胡人,但也不支持,如今的情况,总制大人为何改变了主意?”
王信最不喜意外。
没人喜欢意外。
只有小孩子喜欢希望,因为小孩子太多幻想。
(本章完)
第325章 抢功
第325章 抢功
张灿把两千骑兵分为两半,一千由自己亲自带领,一千交给马范。
两千精锐中不少来自别处,因为大同西军号令统一,上下齐心,因此省了张灿很多事,可以把主要精力只用在对付敌人。
两支军队离开不远,按约定并行。
连续作战一个多月,虽然军心可用,但是人马俱疲。
“接下来怎么打?”
马范带着部队与张灿碰头,两支军队饮马黑河。
虽然辛苦,但是战功不少。
至少消灭了千余胡骑,自身伤亡不过一百,超过了十比一的战损,看起来很惊人,实际上马范还有些心疼,毕竟他们这边全是精锐。
可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他们采取集中兵力的优势,各方面优于生胡,仍然无法避免伤亡。
“不能打了。”
张灿摇了摇头,“需要回去休整三五日才好。”
“啊?”
马范一脸意外,全然没想到张灿已经有了退心,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骑兵军官有不少。
如刘通那边的赵胜、齐山念等,还有汤平那边的刘英,但是马范身为边军骑兵世家出身,靠着深厚的底子,他带出来的马范,毫不意外的崛起。
不敢小瞧自己这位以前的副手。
除了火候经验不如自己,其余方面进步神速,将军也有重用马范的意思。
谁在哪方面有才能,将军就会着重去培养。
张灿毫不客气的认为自己是大同西军骑兵将领第一人,这方面没有人能和自己争,就像对炮兵的使用经验,没人敢说比汤平更懂。
那么骑兵将领第二人选,无疑会是马范。
无论是哪方面的将领,将军会打造出梯队,包括将军自己,除了将军之外,统领全军的第二人,形势已经逐渐清晰,赵雍已经被将军培养了出来。
汤平已经不怎么与赵雍争,看样子接受了事实。
马范提醒道:“将军的命令是打,咱们现在不打了,只怕将军那边不满。”
友军大多在看大同西军的笑话。
永兴军和天成军的精锐按兵不动,唯独大同西军的精锐出动,很多人不觉得将军做得好,只嘲讽将军妇人之仁。
“继续打下去,伤亡很可能控制不住。”张灿严肃道:“风险太大了,将军那边会理解我们的,而且,我们回去休整几日,也是为了接下来更好的战斗。”
马范点了点头,转变了态度。
张灿说得对。
第二天,全军转向,于入夜时分抵达了青山,意外的碰到友军。
是永兴军的精锐。
数千永兴军骑兵冲入大青山搜索胡人踪迹,已经发生了两次战斗,灭了不少胡人,自身也伤亡了些许。
“不可思议。”
永兴军在山里立了营寨,不用露宿是好事,张灿带着人马入营,看到营地的伤兵,等待运回后方,内心逐渐疑惑起来。
一部分轻伤的士兵,张灿答应护送回小黄河本部大营。
种种事迹。
张灿都觉得古怪,又看不出原因。
“反正是好事。”
有了永兴军精锐的加入,那么消灭或者驱逐这波胡人就轻松了许多,牧民们接下来不再面临风险,马范如此想到。
张灿不再多言。
第二日护送伤兵继续北上,因为有伤兵存在,驴车的速度慢,一直过了三天才抵达小黄河。
张灿让马范送永兴军伤兵去中军大本营,自己带着大部返回大同西军营地。
这个时候。
张灿得知了消息。
欧彦虎死了。
“真的假的?”
张灿一脸无语,心里五味杂陈,说高兴嘛,但是太过震惊。
“真的。”
“在塞音山达病了,才昏迷了两日,听说起了内讧,具体过程不清楚,反正得到的消息是自行崩溃,分成了好几部。”
赵雍亲自赶来坐镇,把知道的消息告诉张灿。
张灿张大了嘴巴,呆了许久。
头脑混沌,张灿喃喃道:“为何不乘胜追击,大军扑向赛音山达?”
赵雍笑道:“赛音山达太远了,补给困难,而且形势不明,还是守住小黄河更稳妥,等彻底了解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迟。”
两千里路,的确远。
张灿惋惜道:“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那些胡人散去了何处,到时候就算顺利抵达赛音山达也是一场空。”
赵雍也感到惋惜。
“没奈何,世事岂能渐渐如意,现在已经是好结果,可惜我派去的人没有找到你。”
“唉!”
张灿懊恼的捶了捶拳。
他算是明白了永兴军为何变得主动。
现在是抢战功的时候,自己却带着人马回营,虽然已经立了战功,可谁会嫌弃自己手里的战功多呢,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
赵雍语重心长道“将军去见总制大人,你做好准备,见了将军后,我估计将军会立刻安排你带着人出发,还能抢多少战功是多少。”
张灿连连点头,然后提议:“要不要把骑兵都派出去?”
“不行。”
赵雍断然否决,“风险太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形势有变,将军手里必须有一支精兵可用。”
倒也是老成之举。
张灿理解。
将军手里只有不足一千精兵,然后是近万民兵,大军目前还能保有一定的战斗力。
如果精兵全派了出去,那么大军就没有了战斗力,在野外遇到敌人偷袭,很容易全盘崩溃。
民兵终归是民兵,更多的是摇旗呐喊。
精兵不能多派,只能多派将领。
王信回来后,脸色难看,没有多言,下令张灿等人立刻出击,并且调派了许多将领在其中,大家都知道这是将军为了让更多的人获得战功。
千里做官只为财。
他们千里当兵,虽然忠心将军,可自己只能管自己,别的同袍中,一定有人在乎自个前程的,很多人在乎战功,指望靠着战功升官。
天成军也动了。
胡立勇脸色更黑。
“总制一定提前收到了消息,但是没有通传给我。”
想到永兴军前几日的动作,胡立勇还在纳闷,今日从中军大帐回来,一下子全明白了。
“唉。”
“永兴军派出所有精兵为了抢功,西军倒是机缘巧合,已经捞了不少战功,反倒是咱们什么也没有捞着。”
“总镇大人,赶紧下令出击吧。”
幕僚提醒:“不然真要是一功未立,下面人难免不满。”
胡立勇气的跺了跺脚。
不久。
天成军也大部出动。
形势变化太快,才几日的时间,小黄河这边的周军精锐尽出,没有往北而是往南,越来越多消息传了回来。
欧彦虎的确病死了。
克鲁十部率先作乱,然后是一个叫做麻里的台吉千里突袭后方的双泉海。
反正彻底乱了,四分五裂。
最惨的是苏赫。
带着万余胡骑南下骚扰周军,原本是游击,风而作战。
结果一下子被周军给打蒙了。
随后也依稀收到了一些消息,不是来自一部的万余胡骑,各部之间联络不容易,失联是常态,得知后方不稳,谁还呆得住。
许多人招呼不打就溜了。
苏赫已经不清楚自己手里还有多少人马,身边也只剩下千余骑,许多胡骑趁着夜色逃亡,士气一日跌落一日。
痛打落水狗。
这就是当下的局势。
追逐胡人残部的闹剧维持了两个月,进入了冬天的时候,以大漠的严寒,没有物资和部落,还在躲藏的胡人就算没被找出来也活不下去。
一支支的军队归队。
小黄河一带的周军也早已开始撤退,最后一支军队离开了小黄河。
突然之间。
大板升地区变得安静下来。
一封封的捷报送去朝廷,接下来朝廷的赏赐,个人的升官,吸引了整个大同军镇的目光。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
王信也在打探。
三年平胡自己做到了,不过张吉甫也说过,不会把自己留在大同。
自己在大同打造了如此基业,轻易放弃的话,实在是可惜。
可自己难道要造反?
王信摇了摇头。
自己辛苦做了许多事,并不是所谓的忠君爱国,朝廷的忠君爱国,与自己的爱国不是一回事。
总之。
自己不会在太平时节造反的。
真要是放弃大同基业也可以接受,只是自己到底立了不少功劳,总要给点犒赏吧,相信张吉甫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接下来只能指望贾政他们。
上疏的上疏,拉关系的拉关系,帮忙说话的说话,造势的造势。
汤平也回去了大同,去见他老丈人去了。
王信不在意。
自己身为他们的将军,背负他们的前程,拼命作战是他们的责任,而保证他们的功劳落实,则是自己的责任,否则凭什么当别人的老大。
汤平与自己的感情没话说,不用在意场面虚实,他要是能自己走动关系落实,不用自己费心,对自己反而是好事。
无论自己能不能留在大同,手下们的前程需要安顿好。
这些事不比打仗简单,有时候更累。
虽然人没回去京城,但是小石头史平他们却快跑断腿,带着将军与京城那边的书信,两地之间来回奔波。
下雪之前。
一支商队离开威远关,深入大漠,也是最后一次关外贸易,等大雪降落后,至少要停两三个月的时间,所以越是靠近年关越是旺季。
这个月的生意顶寻常三五个月,商人和伙计们忙碌不停,看在银子的份上,没人会偷懒。
商队中还有一辆格外精致的马车,马车挂着帘子,看不清里面。
薛岩骑着马来到马车边。
“让你留在城里,你非要跟着,冷不冷?”
虽然语气责备,实际上担心女儿,薛岩最后一句话才是目的。
“不冷。”
马车里传出清脆的声音。
“如果冷不要忍着,一定告诉为父。”薛岩不放心的交代。
“我知道了。”
薛岩叹了口气。
与梅翰林家的婚事吹了,薛岩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女儿不开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儿最近都不开心,难道是因为婚事?
女儿大了,被退婚终归不是好事。
虽然明面上是薛家退了婚。
谁主动退婚,名声不好。
梅翰林不喜欢儿子与薛家二房的婚事,可也不愿意承担悔婚的名声,所以一直拖着。
薛岩爱女如命,不愿意女儿受委屈,主动提出退婚,梅翰林欣然同意。
事已至此,梅翰林在仕林的威望虽然令薛岩看重,但是女儿的幸福更为重要,薛岩不后悔,比往常更心疼女儿,这次女儿坚持出关,薛岩就没有拒绝。
“我知道你把王信视作大哥哥,喜欢和他玩,王信将军也宠你,只是你终归年岁大了,不可像以前那般。”
马车里没出声。
薛岩知道女儿不喜欢听自己说这些话,苦笑道:“而且这回你不要烦他才好,他自己都顾不过来。”
“他怎么了?”
终于。
马车里有了声音。
薛岩眼神复杂。
不知道如何形容,要说是坏事呢,可也不算是坏事,但是说是好事,怎么看也不至于。
以王信的性子,必然愿意接受。
但是对有些人而言,恐怕是极难接受的事。
“你小看了大哥哥,大哥哥才不会烦恼,只有庸人自扰,大哥哥一向看得开,不像你们心中有太多算计。”马车里,薛宝琴鄙视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也逃不出,哪怕是王信。”
薛岩冷笑道。
薛宝琴嘟起嘴,懒得和父亲争。
随着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父亲也有些舍本求末,整日奔波柜上的事,多久没有闲下来露出笑容。
就像大哥哥所言。
人生苦短,终归还是要为自己活的。
父亲挣钱是好事,可挣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否则挣了不可计数的钱,自己却没有珍惜时光,那么如此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等到了大板升。
归化城又变了样子,比最初的大了一圈。
没有富丽堂皇,也没有雄壮为何,只见到遍地的热闹,仿佛整个大板升的人都来了。
无边无际的市场。
牧民们脸上带着笑容,把自家的牛羊牵来售卖,还有一些牛角,牛筋,兽皮等货物,而一家又一家的商贩,同样在售卖无数的货品。
这里到处都在交易。
终于。
见到了王信。
薛宝琴掀开脸上的面纱。
寒风猎猎,吹得薛宝琴一身娟纱金丝锦披风鼓胀如帆,她正抿着小唇,脚尖画地,乌溜溜的眼珠紧盯着不远处的王信,双髻上的丝带随风翻飞。
“大哥哥。”
“好久不见。”
“宝琴丫头变漂亮了,丑小鸭变成天鹅了。”
王信哈哈大笑。
人间艰辛,太多愁苦,令人无法展颜。
能见到薛宝琴这样的小精灵,总能让人忘记这一刻的烦心事,对这名小姑娘,王信的确喜欢。
薛岩也露出笑脸。
王信性格成熟,真心把自家小女当成喜爱的小辈,何况自己的儿子也在其帐下做事,两家如此缘分,倒有些像小四大家了。
自己代表薛家,他则是王家。
未来可期。
薛宝琴早就知道如此,小脸气鼓鼓道:“大哥哥和林姐姐一样喜欢捉弄人,我以前也不丑。”
(本章完)
第326章 归京
第326章 归京
薛岩从京城来,身上背负了不少人的交代,这些交代都指向王信。
王信让薛岩先休息,没有第一时间商议,而是先去搞定自己的事情,然后再来导论京城那边的事。
得知父亲和妹妹来了,薛蝌早就准备好了房间。
归化城是一座土城,规模不大,但是城外搭建的半永久性帐篷不少,薛岩父女必然是住在城里,还有薛宝琴身边的一位和两位丫鬟。
薛蝌忙前忙后,各处都给面子。
不光腾出了一套院子,聚眾昌在归化城的管事,生怕薛家小姐身边没人使唤,主动安排了几名嫂子来乾洗衣做饭之类的粗活。
大漠有了土城,也就有了稳定的集市。
许多商人在关外几城半定居,同时也必然留下许多管事和伙计,每年从头到尾扎根关外,有些人几年没回家,索性把家里人接来。
加上周边牧民来贸易,土城里的妇女身影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像以往十个里头见不到一个。
“年余未见,没想到到了年尾,这关外竟然越发热闹,不比內地差。”
薛岩看著精干老练的儿子在吩咐人干活,老脸欣慰不已,等儿子消停了下来,薛岩才感慨道。
屋里屋外彻底安顿好,薛蝌走进屋。
妹妹的房间在西厢房,两边耳房给嬤嬤和丫鬟们住,父亲住在正屋。
薛蝌拿起茶壶,主动给父亲倒了杯茶,言语间颇为自豪,“已有塞外江南之称。”
与江南相比,必然是不如的。
不过这里是塞外。
虽然整个前套地区人口也不过十万,还不如大同人口多,但是这里的十万人口,两万余户牧民,家家都参与贸易。
加上內地的商行。
三处土城等於三处大集市,平时的时候还好些,每次旺季的十天半个月,的確非常热闹。
“当下胡人的威胁减少了许多,明年的时候只会更繁华,王將军果然了得。”
薛岩感慨,想起江南,笑道:“当初只是佐击的时候,开发扬中岛这样的荒岛,安顿了几千人口,如今成为了参將,又搞出十万人口的安置,实在是了不得。”
薛蝌脸色严肃起来。
他是极佩服將军的,越是跟著將军久,薛就觉得將军是神人。
“军中兄弟们都在传,说朝廷要把將军调走,此事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你没有资格参与。”
薛岩摇了摇头。
薛蝌知道自己身份低,此等大事连父亲也只有传话的资格。
当初大伯还活著的时候,薛家还有资格当个小东家,等大伯不在了,薛家一年不如一年,幸亏父亲这几年靠著將军,在商道上获得大利。
虽不是兴起,但也止住了下滑的势头。
薛蝌眼神坚持,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帮上將军的事,“將军会不会留下来?”
薛岩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打算告诉儿子,免得惹出麻烦。
薛蝌无奈。
悍的离开。
看著儿子离开的背影,薛岩神色复杂。
原本是打算让儿子跟著王信做事,除了学点本事之外,也想混个资歷,没想到会这样。
一直到晚上。
王信派人请了薛岩过去,薛宝琴也想跟著去,薛岩没有同意。
夜晚的归化城,商铺大多关了门,但是窗户和门缝处依然透出灯火。
有了这些灯火,加上月色明亮,薛岩一行人走路,领头的人甚至没有带灯笼,一行人摸黑抵达王信的住处。
王信的住处不大,只不过周边都是军舍,是归化城中最安静的一带。
归化城由商人集资修建的。
王信虽然对外经常“失约”,但是在大周向来说话算话,並没有仗著手里的军队,就把几座城池视作自己的物產予取予求。
加上大同西军的军纪,这才是商人们愿意投资的原因。
因为內部风险可控。
薛岩心里感慨,可以说是从无到有看到关外有今日的模样,关键的人物只有王信。
不光是王信能打仗。
更有王信一切按照规矩办,绝不逾越丝毫。
所以薛岩有些迟疑,“不知王將军舍不捨得这关外大好形势。”
“朝廷决定要调我回京?”
王信敏感的察觉。
薛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一个人:“半年前,我经过金陵时见了林老爷,与林老爷说起过王將军的事。”
半年前正是自己回京的前一刻,当时自己正努力推动大同的北征。
“不知道林老爷最近几年可好?”
王信有些关心。
林如海身体不好,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得知,先请了红楼中有名的神医,林如海的坟头草都长了几茬。
这几年王信是看清楚了。
贾府的確无人。
寧国府贾珍和荣国府大房贾救,两人分工合作倒是配合的好,一个维繫京城勛贵子弟,一个拉拢军方將领,做法没错,关键站错了队。
而且还把皇帝给卖了。
明明先去皇帝那边討价格,结果最后是为了去找太上皇要个更好的价格。
贾政在文官中当老好人还不错,但是让他扛旗的確为难他了。
还有个吴文华。
已经外放广东巡抚,成为一方大员,只是威望不够,远不如林如海。
这是个文官群里的小圈子。
林如海是勛贵子弟,贾政也是,而且贾政还是萌荫的官。
吴文华是进士出身,没啥背景,因此看中林如海他们这个圈子,林如海也需要吴文华这样的人来扩充圈子,双方一拍即合。
这也是林如海他们这个圈子的主要人物来源方式。
如贾雨村。
革职了的官员,又没有背景,如果不是林如海和贾政他们出手,贾雨村怎么可能官復原职,还在给人教书呢,而贾雨村必然需要这样的圈子。
这种方式也说明了林如海他们圈子的小眾,在朝廷中並不是主流。
真正的大圈子吸收人才,犹如东林党那样掌握几科的科举,而不是林如海他们这种。
所以无论是林如海,还是贾政,又或者吴文华等。
他们抢不到重要的位置。
林如海靠著自身的才能,左右平衡的本事,在巡盐御史上呆了好些年。
贾政只能在工部当个员外郎。
熬了这些年,就算给吴文华爭取了一省巡抚的主官,也是广东那边偏远地区,现在的广东还不是日后的广东。
清楚自己圈子的短板,贾雨村知道自己止步於金陵知府,很难爬上去,从而选择走了奇路,去军中当司马,换了个角度冲入朝堂。
所以才说贾府无人,实际上林如海才是定海神针。
威望、能力、资歷、身份等等都足够。
可惜突然死了。
当然。
说贾府无人,以及这个圈子是小圈子,指的是朝堂上的主流圈子,並不是別的什么阿猫阿狗能惹得起的。
如六品的守备,王熙凤一个府里的媳妇就能一句话给打发了。
王信心里清楚。
虽然是小圈子,能量却不小。
等於掛著文官的皮,实际用著勛贵的底,想要把勛贵的底洗白成文官的道。
林如海一直这么做比如培养出的陆仲恆,等下一代陆仲恆扛起大旗,那么林如海的计划就成了,这种以一代人为计算的大智慧,才是林如海为何是定海神针的原因。
而王信更清楚。
林如海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最后的確是皇帝贏了。
那么为啥去跟著贾珍贾赦他们搅合呢,何况王信实在看不上贾珍和贾救的为人,又有自己不想改变自己做事风格,而贾政这种性格软绵的人岂不是最合適。
王信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薛岩明白王信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年轻,但绝不能小。
他知道王信能理解林如海的意思。
“林老爷认为王將军与张阁老走的太近了,已经到了分开的时候。”
有些人听了,会认为林如海对王信靠近张吉甫不满,会不会是林如海猜忌王信。
薛岩不这么认为。
王信点了点头,林如海的意思並不难理解,
继续和张吉甫搅合在一起,日后哪怕有林如海帮忙解释,皇帝那边也过不了关。
“林老爷对我有什么打算?”
“还是以稳为主,目前而言,王將军涉足不浅,不能贸然惹张吉甫,就算张吉甫不计较。”薛岩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
“只恐那位主察觉到王將军的心思,將再也无余地。”
王信眉头拧了起来。
为什么说天无二日,这就是原因。
以前在江南,自己执意抗倭,那时候林如海护得住自己。
如今自已执意平胡,虽然没有投靠张吉甫,但也的確互相交换利益,所以在太上皇眼皮子底下做事,目的达成了,想要疏远就疏远?
太上皇可不是提起裤子就能不认帐的主。
此事还真不好解决。
要不然彻底投了张吉甫算了,有了自己的加入,实在不行,那就帮太上皇彻底搞定皇帝。
好像不行。
太上皇並没有要废帝的心思。
那么张吉甫是怎么想的呢,以他的聪明才智,必然看得出危机。
想著张吉甫这几年的做派,王信隱隱有些察觉,如果真是如此,难怪张吉甫急著抓兵权,那太上皇又是什么態度呢。
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实在是麻烦,王信有些犹豫不定。
“林老爷说过,如果王將军顺利平胡,有了和张阁老的约定,张阁老必然调王將军归京,张阁老需要更多的人帮助他稳定京营,不会错过王將军。
如果按照张阁老的步子去做事,王將军会越陷越深,最后没有转圜余地,所以將军可以先答应归京,归京之后找一个人即可。”
平胡失败的话,林如海没有说。
要么是林如海相信自己不会失败,要么是失败了还谈什么未来。
“谁?”
“左都督朱伟。”
“他?”
王信愣了愣。
此时,薛岩也一脸感嘆,“只有他。”
王信反应过来,已经有些猜到林如海的想法。
自己贸然疏远张吉甫,以张吉甫的脾性,大概不会理会自己,因为他不会上杆子求自己投靠他,但是太上皇必然不满。
这是个已经过了八十的老人。
因为心里的不安稳,甚至能让朝廷局势拖延到如今的局面,看样子不到死,是绝不会放手权力给皇帝的,也不顾日后江山社稷不稳。
罗明就是前车之鑑。
怎么办呢。
利用太上皇那边文武不和的予盾。
朱伟必然愿意接纳自己,有了朱伟的支持,自己回京后很容易在京营站稳脚跟。
“林老爷说靠著平胡的功劳,他们全力出手,再有朱伟的帮忙,给將军在东军操作一个总兵出来,以將军的能力,三年內之內彻底掌握一支京营等待天时。”
难怪林如海要让自己归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並不是说林如海这计策不好,的確也是为了自己好,不过其中也掺杂有林如海的利益。
王信没在意。
这是人之常情。
放弃大同西军独领一路的参將,换一个京营总兵的职位,这买卖的確颇为鸡肋。
不过对自己而言。
其实回京营升任总兵的话好处更多。
按照林如海所言,掌握一支京营,东军的总兵,按照兵册,手里有个九千人马,多也多不了,
少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自己要是能安顿好大同西军。
以自己在大同西军的威望,至少十年不会动摇。
十年的时间,京城早就有了结果。
所以前提是安顿大同西军,这样的话,自己等於大赚,如果没有安顿好大同西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么自己就白忙了一场。
一般人的话必然会担心,自己还需要担心吗?
王信摇了摇头。
不需要犹豫。
薛岩误会了,还以为王信不同意,连忙说道:“林老爷说王將军一定要归京,如今的局面,京营必须要有我们的力量。”
“回京可以,我得收点好处。”
王信笑了笑。
多少人盯著自己的位置,多少人想要瓜分自己的势力。
就看谁才是真正的渔翁薛岩不以为然。
王信虽然沉稳,毕竟还是年轻人,真以为属下对他的忠心可以管一辈子。
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面忠心耿耿,等王信离开大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地方大户,或者上级拉拢过去,这是人之常情,谁也阻止不了。
除非王信手里的將领各个都讲义气。
怎么可能。
一百个人里有一个都不错了。
就算以王信的威望,十个人里有一二两也已经够离谱。
当年自己大哥和梅翰林多亲近的感情,大哥对梅翰林掏心掏肺的付出,而大哥才走了几年,梅翰林早就把大哥的恩情忘得一乾二净。
梅翰林这样的做法才是普罗大眾。
虽然佩服王信,薛岩却觉得王信太过自信了些。
只要王信被调回京的消息传开,大同西军的將领必然四下寻找自己的靠山,图谋自己的前程,
不会老老实实等王信把他们买个好价钱。
第327章 分家
第327章 分家
平心而论,王信並不想天天忙碌。
如果不是因为倭寇和胡虏之患,王信认为自己大概率会混吃等死。
以自己目前创造的条件,加上林如海他们这个圈子的推动,自己当个总兵没什么问题。
关键林如海与贾政两人的性子不强势,不会强人所难。
那么自己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会很舒服,
总兵是二品,根据朝廷规定,儿子能担任四品通事舍人,子承父业,起步就是四品的武官,哪怕能力不足,一辈子混个吃喝不愁没问题,
儿子一点本事也没有,吃了一辈子老本,他的儿子还能当六品白名舍人。
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就是当將领的好处,只要不造反,保底是三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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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孙两代人隨便努努力,延续个四五代並不难。
汉朝宗亲到了刘备那一代,刘备都得编草鞋去了,何况自己只是个总兵。
这也是大周的基本盘。
如大明卫所將领数次为大明力挽狂澜,其中出了多少文武精英,连大名鼎鼎的张居正和戚继光也出自军户將领家庭。
至於百年后怎么办。
凉拌。
自己还能管一百年后的事?
只要不是大清就行。
大清以少治多,必然打压主体发展,也是事物的必然。
並且现在是太平时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一个当兵的,去谈什么治理国家,只会惹人厌烦。
最大的麻烦其实太上皇和皇帝。
为了不落个贾赦他们一样的结局,自己必然得多想一想,手里的筹码越多,应对的底气也越足。
林如海的思路没错,直奔主题,掌握京营军权,无论是哪边都得顾虑。
四大家落败的原因,不是所谓的欺男霸女,放贷杀人等,而是四大家彻底失去了兵权,在皇帝面前没有了筹码,当然被新君用来杀鸡做猴。
主要责任在王子腾。
还有运气也不好,林如海这样关键的人物竟然病逝了。
林如海希望通过自己掌握兵权,那么很多事就不同了,在朝廷的底气也会变足,而成为京营的实权总兵,自己的地位在圈子里也会更加重要。
但是还不够。
京营总兵太多了,头上还有四个提督,提督上还有五军都督府....,
那么如何安置大同西军呢。
王信一边思考,一边仿佛在看著空中的什么確认似的。
不再犹豫,王信问向严中正和曾直,两人一文一武,帮助王信分担许多事,“如果我回京,举荐赵雍升为参將,接任大同西军,你们怎么看?”
严中正和曾直互相看了一眼。
军权归於兵部,军权是什么?包括了人事任命。
任何武官的升迁和调动,以及罢免,皆掌握在兵部,除了唐以前,如唐朝时期的节度使,人事权和財权都在节度使手中,只没有当地的行政权。
手下將领的升迁调动,由节度使说了算,加上財政权,可见节度使权力有多大。
自宋以后,不可想像。
大周承袭明制,而明亡於土木堡,所以大周之初,和大明一样,由勛贵掌握兵权,不过大周可没有朱元璋,把勛贵势力削弱一番,因此大周的勛贵势力强大得多。
但是发展过程到了一定程度,很多事就是必然的。
勛贵子弟不堪用、文官崛起......乃至兵部收拢兵权等,可以看到,太上皇年轻的时候还是做了许多事的。
兵部收拢了兵权,又不能彻底掌握下面的將领能力如何,到底谁可以用等等。
其实还是听取下面主官的建议。
如王信有举荐和建议的权力。
大同西军各將的功劳,品级小的,王信可以直接向兵部举荐,兵部一般不会拒绝,而品级高的,那么王信只能向兵部建议,采不採纳要看兵部怎么决定。
但是大周贪腐成风。
举荐之前需要向兵部和各级衙门输送银子去走动关係,每个品级需要多少钱有个大概的数,已经形成了规矩。
这就是买官。
买官不是白身钱买个几品官做,而是升官的人,需要钱来落实。
如前明一样。
勛贵和卫所將领承袭爵位和职位,先要掏出一笔钱。
勛贵向太监掏钱,卫所將领向衙门掏钱,
王信不收下面將领的孝敬,下面將领也能收他们下面人的孝敬,各自的俸禄实打实到手,所以才能保证清廉,因为可以活得下去。
而王信赚的钱,用来给军官和士兵补发朝廷拖欠的军,包括採购部分军备。
实际上就是债务的转移。
原本是朝廷拖欠每个士兵,大同西军先行垫付了,变成朝廷拖欠大同西军。
以前在扬州这么干,有林如海兜著,他是当时的財神爷,各个都指责他手指缝里漏出来点油水,没有谁不给他面子。
后来到了京城,自己成为了正经官兵,不再是民兵將领身份,许多事就变了。
不过靠著三年平胡的承诺,张吉甫大手一挥,特事特办了一回。
这次呢。
严中正和曾直脸色凝重,皆皱著眉头。
“如果胡人还在的话,倒是好办了一些。”曾直直言道。
王信摇了摇头。
曾直是辽东大户子弟,那边是东平郡王的地盘,在边地谁不闹出点动静,也就是养寇自重。
程咬金三板斧,管用就行。
而且这套的的確確好用。
戚继光就是做的太好,以至於朝廷敢撤了他。
辽东那边,朝廷也撤了李成梁一回,而且还不敢太过分,留下了他的儿子继续在辽东掌权,结果最后还是因为寇情严重,重新放了李成梁回辽东。
严中正笑了笑,“將军要是打算这么做,早就这么做了。”
“那怎么办?”
“何况是接任大同西军的人选,將军是因为欠缺了资歷,功劳是足够升任的总兵,按道理而言,大同西军的主將应该是总兵身份。”
曾直脸色冷静,很肯定的语气。
“赵雍只是游击將军,与將军虽然只差了一级,实际上差多了,將军想要让赵雍接任,恐怕朝廷那边很难通过。”
到底是大户子弟,对很多事门清。
说的没错。
严中正无话可说。
王信也点了点头,如果自己离开大同西军,兵部的確可能从外头派个人来掌领大同西军。
“分家吧。”
曾直提议道。
王信一脸意外,严中正也露出好奇的目光。
“关外是一部,关內是一部,无论接替將军的是谁,都无法轻易掌控大同西军。”曾直越说越清晰,有了完整的计划。
“让汤平负责关外,赵雍负责关內,张灿带领骑兵驻守归化。”
王信明白了。
汤平驻守威远关,背后又有周家的关係,加上聚眾昌,他在关外的地位会很稳,哪怕是张文锦要动汤平都不容易,何况是新来的人。
只要保住了关外,谁能挡住贸易?
张文锦都不行。
而关外又不在朝廷控制之中。
赵雍是除了自己之外,大同西军中职位最高的將领,他负责关內,有整个大同西军的將领支持,地位同样稳定,新来的接替者斗不过他,
又不是节度使,赵雍的升迁同样在兵部手中。
自己没有人事权,新来的接替者也没有人事权,大家都束手束脚。
那为什么还要分个张灿出来呢。
王信內心感慨。
大户子弟就是大户子弟,眼光方面的確是平民子弟很难追上。
至少曾直已经看出,大同西军隨著扩张,到了今日的地步,已经有了隱隱的山头。
扬州营出身的老兵最早跟隨自己,大多数都升了官,军中三分之一的校官都是这帮老兵出身,
他们並没有排挤新人,但是他们之间感情极好。
他们感情好了,別人就感受到冷落。
有了自己人,就有了“外人”,於是外人也自动抱团。
一边是以汤平为主,一边以赵雍为主,
但也不是涇渭分明。
比如刘通,刘通同样跟隨自己早,与汤平和赵雍的关係都很好。
一定要分的话,张灿背后就是原来河西小营的那帮人。
其实哪个军中会没有山头问题,大同西军的山头问题目前很平和,没有到矛盾那一步,大多数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只能说曾直嗅觉太敏锐,看出了一些苗头。
按照他的划分,的確很符合自己的利益,虽然自己並不需要。
无论是赵雍,还是汤平,或者张灿,王信深信不疑。
“就按照这么办,不过你们二位,是愿意留在大同西军,还是愿意跟我回京营?”王信笑了笑,“我虽然打算回京营,但是最终会如何,我也不確定。”
两人毫不犹豫。
“我跟將军回京。”
“我也是。”
曾直的选择不奇怪,他是个外人,在大同没有根基,留在大同没必要。
王信看向严中正,“如果你想要带兵的话,这次是个机会,我可以向朝廷举荐你留在大同西军,一定帮你求个都司。”
严中正是千总,都司等於连升两级。
王信向来不敢承诺这些无法確定的事,但是为了严中正,王信可以全力以赴,动用所有关係,
不敢说百分之百,九成把握没问题。
严中正仍然摇了摇头,“我还是愿意跟著將军。”
王信有些理解严中正的选择。
如果严中正只是个千总,在大同西军很普通,何况严中正虽然是京营,但不是河西小营出身,
来到大同西军时间也短。
跟在自己身边,意义就不同了。
而王信也需要严中正这样一个副手。
“好,你们两个继续跟著而我。”
王信很满意。
“严中正把大同西军最近的事务整理一遍,曾直你先放下別的事,去催一催聚眾昌,已经到了年关,今年的军费何时送来,我等著搞赏全军。”
打仗卖命,光喊保家卫国不行。
因为士兵们要吃饭,他们有家人要养活。
可打胡人最亏。
因为胡人太穷,还不如內地的土匪。
所以剿匪或者內地作战,多少能捞一些战利品,就算朝廷的搞赏拖了又拖,士兵们也能分一分战利品,不至於空手而归。
而在大漠的话。
家缠万贯,带毛不算。
士兵们除了美美的吃上几顿还能得到什么呢,他们要的是能换钱的东西,如金银珠宝,绸缎首饰之类,这种才方便带回去换钱。
老规矩。
朝廷的搞赏什么时候下来,王信不清楚,士兵们的赏,大同西军先发了。
给不了多,只能说有。
精兵每人二十两,民兵也有,每人十两。
光这笔搞赏就需要十五万两银子。
牲畜总计死了三成,幸亏有归化城这座城池提前准备,否则病死累死一半才是常態,牲畜就是如此娇贵,远不如人抗造。
根据记载。
大明北征过程中的牲口,尤其是运输用的驴、骡、牛的死亡率是灾难性的。
普遍在三到五成以上,恶劣条件下超过七成的记载也屡见不鲜。
这个记载符合汉军远征匈奴的记载,十四万匹战马出塞,归来不满三万匹。
大同军镇这次北征生胡,规模小,战事也不持久,所以总体上牲畜伤亡还能在接受范围之內,
否则真是裤子都亏没了。
王信的確能理解各路周军为何不愿意北征胡人。
主要是没钱。
他们养兵都需要自己筹钱,自己养家丁,自己给家丁弄精良装备,包括去凑战马物资等等。
打一次胡人,多年的积蓄就空了。
特別是牲畜马匹。
犹如自己。
聚眾昌这几年给的军费,还有朝廷调拨,几年积攒的家当,如今不说消耗一空,也去了七七八八。
短时间里,大同西军没有支撑下一场战爭的底蕴。
除非朝廷拨款钱粮,以及补齐装备,调来牲畜马匹等。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大同西军不止有口號,更有钱粮的落实到位。
也是王信必须要特立独行的原因。
否则只钱买官一件事,大同西军从上到下,得拿出多少银子才够?
如此还打什么仗。
只能和別的军队一样去喝兵血。
民兵每个月八钱银子?
做梦吧。
能不饿死就行了。
更不提王信只参將的身份,就养活了三千精锐。
养寇自重?
王信选择带出强军。
如果大周太平无事,自然就无自己的用武之地,此路不通去当个閒人。
反之。
大周诸事越多,那么也就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干事实的人,此路也就走得通了。
“將军!”
“听说你要走!”
汤平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王信正在火炕旁与薛宝琴下棋薛岩带著自己的决定,急著赶回京城,因此留下薛宝琴,交给她哥哥薛蝌,开春后容易上路,
到时候两兄妹可以跟著自己一起回京城。
归化城到京城路程一千里左右,考虑路途情况,薛岩到京城大概需要半个月。
然后等贾政他们在朝廷上的推动,还有派人和朱伟接触,等到结果出来,估计要到明年开春。
王信不著急,见招拆招。
等著聚眾昌的军费,先等来了汤平。
好凶。
薛宝琴大眼晴一亮,等著看好戏的模样。
“你不是去了你老丈人家么。”
王信头疼。
“我就是听我那老丈人说的,老子凶了他一顿,娘的,敢盼著將军离开大同,没良心的老东西。”汤平破口大骂,“將军如果离开,我也跟著走。”
仿佛当初在扬州。
好些年过去,有的人早就发生变化,有的人还是原来的人。
汤平依然是那个一言不合拍拍屁股要走人的性子,丝毫没有因为官位变高就捨不得起来。
第328章 探春不错
第328章 探春不错
汤平的愤怒,王信很欣慰。
周家对自己的不满,王信也能理解。
王信一直不懂,什么样的皇帝,才会被文官这样的利益阶级所喜欢,称为是贤君?
反正王信非常清楚。
哪怕关外如今这般形势,商人们获得了大利,而实际上,商人们並不喜欢自己,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
无论蛋糕有多大。
最终还是要分,谁吃得多,谁吃得少,永远是最重要的问题。
“短短几年间,他们往关外陆续投了三百多万两银子,还不允许人家有怨言?”
王信笑著说道。
汤平无法平静,他做不到將军心中那么大度,愤恨道:“没有將军,他们想投钱的机会也没有。”
“我认为他们离不开我们,他们认为我们离不开他们,其实谁都离不开谁,大同有今日的局面,缺了谁也不行,博弈嘛,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王信招了招手,让汤平来坐下。
薛宝琴很懂事,带著丫鬟主动离开,腾出房间让两人说话。
汤平脸上还带著不满,仍然不岔的样子。
王信倒了一杯茶热给汤平,汤平无奈接过,这一套动作下来,再多的不满也落到了肚子里,气氛恢復了寧静,汤平也冷静了不少。
“我只是为將军感到不值得。”
汤平声音哽咽。
王信拍了拍汤平的肩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些年自己最大的財富,是汤平他们,是这些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们。
“没什么值不值的,都是我愿意做的事情罢了。”
王信解释道:“原本说百万两银子,五年內回本,如今变成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十年才能回本,不光是周家有怨言,哪家没有怨言?”
汤平闻言,不禁看了眼將军。
“看什么。”
汤平认为自己不地道的模样,把王信给气笑了。
汤平诚恳的点了点头,闷闷道:“旁的不论,此事確乃將军你做的不对,不过我才不管对错,反正周家的不满將军就是不行。”
“你懂个屁。”
王信骂道。
百姓不愿意钱怎么办?
官府帮忙。
这套路王信看会了,如今不过在大周用来对付大户而已。
当时来到大同,自己啥也没有。
百姓穷的就剩一条命,唯独大户手里有钱,那自己只能想办法帮大户钱了。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至於步子迈的大,自己规定提前规定死了等等,这有什么的。
精算啊。
保险那套路没看懂么。
反正一百万两银子都投了,难道还差三百万两?
五年的回本,变成十年的回本,换个角度想,十年之后,每年都是稳定的收益不是。
只不过各家都被迫卖血。
听说周家为了保住自己的股份,连埋在地底下,周家老祖给子孙留的救命家底都给掏了出来,就算如此,股份仍然跌了不少。
军队的两成是约定死的。
自己的半成是为军官们持有,商人们也动不了。
薛家只剩下半股。
张家和李家同样只剩下半股,最大的是周家,也只剩下一成。
其实根子还是灾民身上。
灾民原本是不值钱的,给口饭吃就能干活。
不过自己当初用奴隶创造不了价值,算了笔帐说服了几家,那时候才二十几万两银子的股本,大家的收益还比较好分。
现在光牧民就有了两万多户,更不提占股的大户。
“僧多粥少”。
原来制定的规矩,很多人就不满了。
灾民凭什么分这么多。
按照王信制定的章程,灾民通过二十年来还清贷款,等於变相削减了商人们的利益。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王信思索片刻,选择相信汤平。
“我走之后,有三件事需要你盯著。”
汤平不再是当年憨厚的义乌矿工,性格依然耿直,但是並不傻。
確定將军不留下,也不打算带上自己,汤平没有纠结。
“將军儘管交代。”
王信表情舒缓,內心满意,汤平的確对自己忠心耿耿。
可光这样不够,还需要能做事。
“牧民与商行之间的契约不能变,你负责关外,这件事一定不能变,关乎大同西军的根基。”
汤平在王信身边多年,虽然无法理解商道,但是也听过许多將军说的理论。
既然將军如此肯定,汤平毫不怀疑,肯定道:“將军放心,只要我在,这件事就变不了。”
王信露出笑意,深信不疑。
“军队禁止经商,除了军事,不得插手別的事。”
汤平依然点了点头,仿佛不知道其中的利益。
万物都可以关乎军事,只要找理由,何愁找不到。
所以人才是关键。
因人成事。
很多事情就是需要这个人才来办成,换个人就办不成了。
论忠心的话,有些人不下於汤平。
或者性格不符,或者背景不如汤平。
无论汤平有没有向周家发脾气,改变不了汤平是周家的姑爷。
有周家的支持,加上汤平本人的性格,是最合適的人选。
“最后就是你。”
王信眼神复杂,看著自己眼前的汤平。
汤平被看得莫名其妙。
王信嘆了一声。
“汤平,你是跟我最久的一批兄弟,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无论几年后你的想法是什么,大同这边的模式,请十年不变。”
王信只能给牧民们爭取十年的时间。
很多事其实是百姓们决定的。
当他们选择退让,出头的櫞子先烂的道理时,註定了结局。
自己安置了十万灾民,给他们爭取到了最好的条件。
而自己並不是救世主。
就像朱元璋时期。
贪官贪钱是要杀头的,欺负百姓,百姓是可以反抗的。
甚至鼓励家家持一本大明律。
把贪官污吏欺负百姓的手段,清晰无比的告诉百姓,鼓励百姓反抗,把贪官污吏抓起来。
而这些最后都会烟消云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就完了。
汤平大怒:“將军安能不信我?”
一种被將军不信任的愤怒,让汤平压不住脾气。
“啪。”
下意识的桌子一拍,气愤无比的站起来。
“哗啦。”
史平听到里头的动静,连忙赶进来,看清楚屋里的场景,一时间不知是好。
王信笑著挥了挥手。
史平低头离去。
汤平闷闷不乐的坐了回去,闷著一张脸也不说话,气鼓鼓的生著闷气。
“亲兄弟明算帐,你我之间,说那些虚的才没意思。”
王信起身,手落在汤平的肩膀上,没有多言,只是用力捏了捏。
“唉。”
汤平嘆了口长气,不爱生闷气,而是一脸悵然。
以前几百人的时候,虽然身份低微,可是兄弟们一条心。
又快活又安乐。
爭先恐后给兄弟们挡箭,谁也没有私心。
如今事业大了,汤平如何看不出,气氛早不如从前。
虽然大同西军如今的士气,汤平毫不犹豫的认为仍然是大同第一。
可士气中的兄弟义气却不如以前浓厚,更有了几分的利益在其中。
“你都要独当一面了,怎么还能孩子义气。”
王信颇为好笑,又有些感动。
很多人说自己是赤子之心,其实自己真不是,只是受到的教育所改变。
而眼前的汤平,倒颇有些赤子之心。
汤平不再纠结,坚定道:“这三条,只要我活著就不变。”
王信没再多言。
目前事情未定,自己的下一步到底如何,自己还不清楚。
先等自己看清楚方向吧,
~~~~~~
京城。
贾府。
年关很是热闹了一阵。
家里的大姑娘,从宫里头赏赐了许多御赐之物。
上下都有面子,听说以前府里住过的王信將军在大同又立大功。
连京城城中都传开了。
什么三年平胡,胡人畏之如虎云云,大涨大周国威。
好事连连,贾府今年格外热闹。
贾母处。
寧国府的尤氏、贾蓉媳妇,大儿媳邢氏,小儿媳王夫人。
並孙媳妇王熙凤、李紈。
摆著果盘点心之类,一屋子管事媳妇和丫鬟们伺候。
里间里。
迎春、探春、惜春,並薛宝釵,林黛玉,史湘云,还有宝玉也在。
眾人看著惜春画画,旁边丫鬟伺候,各色彩绘料盘。
把个大观园画的有模有样,虽不细致,却颇为传神。
“可惜,林妹妹的瀟湘馆,总感觉差了一点。”
宝玉惋惜。
“二哥哥,难道我画的不像?”惜春不服气的望著贾宝玉。
对这个最小的妹妹,大家一向让著。
宝玉连忙哄道:“很像了。”
惜春大了点,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追问道:“那刚才为何又说差了。”
宝玉一时手忙脚乱,语无伦次不知如何辩解。
总不能说真话。
史湘云被宝玉的样子逗笑,“噗嗤“一声。
这下子,惜春越发不开心,竟然丟下笔。
“其实很像了,只不过没有林妹妹在,毕竟人比景美。“
宝玉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引得眾人侧目。
薛宝釵没笑,眼眸悄然看了林黛玉一眼,然后平静收回,並没有在意。
迎春最老实,觉得宝玉说的极对,连连点头。
探春也在笑著。
惜春咬了咬牙,林姐姐对自己好,倒是不好继续生气,否则像是针对林姐姐似的。
如此算了,心有不甘,便向宝玉翻了个白眼,然后倒向林黛玉,抱著林黛玉的小手。
林黛玉越发苗条,杨柳似的,牵稳惜春的手,也不快的瞪了眼宝玉。
“都大了,怎么还能乱说话。“
宝玉低下头,浑然没了身上的锐气。
实在没趣。
不顾眾人的面,委屈道:“的確大了,反倒不如小时候亲近。“
“二哥哥,去问问老祖宗,今天吃什么吧,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探春突然插话。
宝玉下意识点点头,没有多想,朝外走了去。
等宝玉一走,屋子里气氛鬆弛了不少。
史湘云看在眼里,脸上露出冷意,內心颇为不平。
“好消息。“
“好消息啊。“
“信爷又升官了。“
外头突然周瑞家的闯了进来,来一路报喜。
贾母正问著宝玉,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突然听到外头的动静,正要发火。
听清了內容后,转怒为喜。
孙女与王信的亲事虽没有公布,却已经定下。
“快说,王信怎么了。“
屋子里的人纷纷听著,都很关心此事。
与贾府有关係的客人不止王信一个。
但是从贾府走出去的客人中却有王信。
而且从贾府搬出去不到一年呢。
如此的交情,谁不知道王信升官,对贾府是大好事。
周瑞家的早就料到如此,才敢大声声张进来,也为自己长脸。
“信爷升了总兵,即將回京,以后就是咱们京营的总兵了。”
周瑞家的兴奋道。
“信爷多大了,记得看到一次,当时隔得远,也看不清。”
尤氏小声问道。
王熙凤虽没有和贾璉和好,但是日子好过了些。
一是王子腾在五军都督府捞了个职位。
虽是虚职,毕竟资歷和品级在哪,所以任了个中军都督府右都督。
加上个王信。
王子腾虽与王信不和,但是王熙凤和两人关係都不错。
一个是亲叔叔,一个是同族。
所以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
王熙凤在府里的地位虽没有回到从前,也还是主子的身份。
何况贾母又喜欢王熙凤,经常把王熙凤留在身边。
听到尤氏的话,王熙凤笑道:“信爷才二十七八,年轻著呢。”
“是呀。”
尤氏拍手感慨道:“我的確记得年轻,也就是因为年轻,才不敢相信,怀疑自己记错了。”
二十七八的总兵,的確年轻的不可思议。
这般看来。
贾府在京城有贵妃娘娘,又有京营总兵。
朝堂有人,勛贵有人。
宫里也有人。
军中依然有人。
又有故旧遍布四方,实在是蒸蒸日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屋子里的媳妇姑娘们各个心情大好。
“探春真不错。”
贾母说了句。
尤氏点了点头,刚才宝玉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探春姑娘做事大方,性格沉稳,的確很不错。
王夫人没说话。
她听明白了贾母话中含义。
有前途是一回事。
落实又是一回事。
王信升了总兵,又如此年轻,探春当然不错。
可惜探春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王夫人有些不满。
王信越有出息,王夫人越是担心。
不如当初同意妹妹才好,结果迟则生变。
这事还得怨大哥。
能不能挽救呢。
王夫人迟疑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总兵,实在是不差。
听
(本章完)
第329章 听闻婚事
第329章 听闻婚事
听到外间的声音,里间的女孩子们也面色各异。
薛宝釵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不復刚才的从容,想到了先前之事,如今母亲再也不提王信的事,薛宝釵知道事情轻重,可心里终归有些不平。
一个差点成为自己未婚夫的人,突然听到他的名字。
薛宝釵內心波澜。
探春更不提。
生母已经悄悄透露给她,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探春悄然低下头。
“是从前凸碧山庄住过的王信么?”
惜春蹙眉思索,差点想不起来是谁,几乎忘了,此刻被勾起好奇,小时候不懂,现在渐渐大了。
见大家都没有说话的跡象,迎春老实的说道:“是他。”
眼神中还有些羡慕。
“我以前听说他是王家的子弟,但是又听说是林姐姐的叔叔,在府里时很关照林姐姐,多次为林姐姐说话,想必怕是府里下人慢待了林姐姐。
现在想来不太明白,怎么成了林姐姐的叔叔?”
惜春越发好奇。
林黛玉颊上飞起薄红,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声,仿佛看见那人一脸得意的在自己面前以长辈自居。
真要是个正经长辈也就算了。
举止轻浮,毫无规矩可言,比晚辈还要爱玩,说话一点也不像个大人似的。
“林姐姐?”
惜春看到林黛玉出神,没有理会自己,不高兴的喊了一声。
林黛玉回过神来,不禁露出笑容。
有趣的人实在是少,像王信这般有趣的人,更是绝无仅有,连薛宝琴也这么认为,自己见的世面少,宝琴丫头见得多。
“此事要从我父亲说起,他还未发家的时候,我父亲看中他,他也爭气,令我父亲刮目相看,於是平辈论起,才有了你说的事。”
林黛玉轻声说道,没有过多解释。
惜春恍然大悟。
不过惜春从小与人不同,看事物角度刁钻,常出惊人之语。
“王信有今日成就,必然志得意满。”惜春认真猜测,继续道:“可见去年无故搬离我们贾府,已羽翼成,遂无需攀附,颇有梟雄之风,这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迎春听完,觉得很有道理。
史湘云不以为然,脸上带著笑意,“外头的男子大多如此,市侩的很,所以我才觉得二哥哥好,对姐妹们细心。”说完还看了眼林黛玉。
林黛玉身边坐著薛宝釵。
薛宝釵鬢边斜插一支碧玉簪,月白綾子夹袄上绣著暗地缠枝莲纹,外罩一件石青刻丝灰鼠褂,青缎撒夹裤,素净中透著雅气。
面如满月映著微光,两颊晕著天然的桃色,顾盼间眼尾微挑,自有一番端凝气度。
听到惜春对王信的评价,薛宝釵內心不平,觉得惜春说的不对,正要开口,想了想又平静了下来,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林黛玉摇了摇头,虽没必要与惜春去討论,却还是说道:“他是个奇怪的人。”
“有何奇怪?”
“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竟然选择去做最难的事情。”
林黛玉脸上满是自豪。
“最难?”
惜春听不明白。
“你还小,等你大了就知道了。”林黛玉没有把外面的事情拿进府里来说。
以前整理过王信给她的一些算数几何的知识,对军队的事情,还有民间的一些事,除了薛宝琴之外,以及父亲的书信,林黛玉已经明白王信在做什么。
正如在扬州时,听到民间对他的讚扬。
多年来,王信一直没变。
惜春竟也没再问,一个外男而已,惜春兴趣不大,还不如等会求求二哥哥,什么时候出门,给自己带些外面好玩的玩意。
不同惜春,探春听得入神,恨不得黛玉多说几句。
见林黛玉不愿多言,探春无奈的收回眼神,当做无事一样,不敢让人看出她的想法。
外间又说了一会儿王信的事,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不久,贾宝玉也返回房间。
热闹了好一会,用过了饭,贾母要午休,大家也各自乏了,別人不提,几位小姐在各自嬤嬤丫鬟的陪同中返回大观园。
进入了大观园,宝玉呆呆的跟著林黛玉去了。
谁都看得出,林黛玉並不太喜欢宝玉黏人,奈何宝玉从小对她们好,因此也不好说什么。
“找个机会,还是要和二哥哥说一说。”
贾探春和眾人告別,回头的时候,看到宝玉跟在林黛玉身后,一副討好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只怕宝二爷不高兴。”
丫鬟侍书担忧。
“对呀。”另外一位丫鬟翠墨笑道:“要是劝得住,二爷就不是二爷了。二爷从小喜欢吃女孩子的胭脂,劝了多少次也没用,二爷还不是偷偷吃。
“不同的。”贾探春说了一句。
顰儿是客人,就算是亲姐妹也得客气些,不能像小时候一样。
贾探春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有些事不要点开才好,否则容易伤了情分。
一会儿。
探春回到自己的住处,没想到赵姨娘早来了。
赵姨娘春光满面,眼睛里满是水润,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察觉到母亲与平日不同,探春露出探究的眼神。
看到女儿的眼光,赵姨娘才后知后觉,脸色微红。
不过很快恢復平静,打发走了屋子里的人,只留下两母女。
自从確定了女儿的婚事后,赵姨娘就变得开心了不少,两母女终归不是外人,赵姨娘也偶尔会来大观园,不过多半都会有事。
不知道这一回带来什么消息。
探春猜到大概是王信的事。
果然。
赵姨娘满脸兴奋,原来刚刚贾政去了她那里,告诉了她一些事。
“老爷本来要去老太太处,知道你们都在,所以先来去了我那处,等老太太下午睡醒了过来,老爷再过去老太太处,我也是才得知,王信要回来了。”
“已经知道了。”
探春把先前的事说了。
赵姨娘左右看了看,靠近女儿小声道:“老爷说了,这次王信回来,会把你和他的婚约公布,婚期也会定下日子。”
探春愣了愣。
实在是突然,但又在情理之中,本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探春內心依然升起一股羞涩。
“王信是个难得的夫婿,虽然府里上下夸你,可说句难听的话,外头多少人家势力,你可知道薛家二房的小姐,与人家的婚约都能反悔。
说起来是薛家二房退婚,我听老爷讲,其实人家看不上薛家二房,偏偏那家人当初是靠著薛家,得了薛家好多帮助,可见外头多势力。
更不提你还是我生的,到底是我耽误了你,现在那王信是小户出身,你嫁过去头上没有婆婆管你,去了就当家,主要是王信为人不错,连老爷都认可.”
赵姨娘絮絮叨叨。
也是真心为女儿高兴。
女儿嫁得好,自己不也是有了依靠。
贾探春打起精神,“这些事不要说了。”
“这是为何?难道你害羞了。”赵姨娘好奇,自己女儿向来坚强,不禁有些好笑。
“不要说了。”
贾探春平静道。
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也不像是害羞。
赵姨娘心里其实有些怕自己这个女儿,见状收敛笑容,变得小心起来,不敢多言,脸上又有些不高兴。
察觉到母亲的小心和不满,探春嘆了口气。
“无论怎么样,母亲在府里还是和以往一样小心的才好。”
“她还敢害我?”
赵姨娘气鼓鼓道,虽是如此,说话声音却低了下去,生怕被人听见,也不敢继续说。
“王信如果真如大家说得好,我就把母亲接过去。”
探春说道。
赵姨娘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探春。
见到探春的態度,赵姨娘確定自己没听错,喃喃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如何能离得开府里。”
“王信的確升了总兵,不过最后怎么安置,兵部那边还没有確定。”
贾政已经来到贾母处。
贾母睡了通午觉,脸色恢復了元气。
已经过了八旬之庆。
老话言好男庆九过虚,好女庆十过实,所谓的八旬之庆,不是八十大寿,而是七十大寿。
虽没有八十,贾母年纪也很大了,经不起折腾。
“我老了,不定什么时候就闭了眼,这些年里,看著府里日子变好,我也满足,只希望就这样好下去,我也没精力为你们的事操心。”
听到母亲的话,贾政心如刀绞。
他们兄弟不和,做母亲的岂能不伤心。
只是很多事身不由己。
同为开国八公,因为皇权斗爭的事,石国公已经烟消云散了。
谁家不怕?
为了自保,只能各自想招。
最初的计划是寧国府和荣国府分开,否则树大招风,实在是太过显眼,寧国府保持传统,荣国府弃武从文。
只可惜大哥吃不了读书的苦,又不甘退出去,便选择了拉拢姻亲故旧,维繫贾府原来军中的关係。
两条路变成了三条路。
而且与以往的计划不同,大哥与自己之间很多不对付。
贾母如何不知。
“老大不听话,你坚持至今的確不容易,现在有了王信,总算是弥补上你大哥给你造成的损失,你们两兄弟日后彻底分开也好。”
以文制武,不是文武分开。
枪桿子的道理,没有人不懂,文官不是迂腐的读书人,谁不追求掌握兵权。
兵部,戎政尚书,巡检司,兵备道.
哪一样不是为掌握兵权推出来的。
“王子腾就是看到你们两兄弟之间不和,给了他空子,现在没了京营节度使之位其实也好,总兵已经够了,还是当初的话,又太显眼了些。
想必你妹夫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半年前就提出来,许多事你还是要去问他,万万不能自作主张。”
贾母不太想操心。
可是又容不得她不操心。
家里的大姑娘第一次省亲回来的神情,大姑娘心里的苦,她岂能看不出来?
还不是娘家人给不了她帮助。
但凡娘家人硬气,哪个婆家敢欺负。
为什么贾府硬气不起来?
光能有名头,手里没手里,自然硬不起来。
贾母也只能劝,大家只能忍。
时至今日,虽然家里的大姑娘在宫里依然是个虚名,但是比起前两年已经好过了许多,起码能熬下去,只要能熬下去就有机会。
“如海的確这么安排,只不过.”
贾政语气迟疑,不知道如何解释。
“怎么了?”
“如海的弟子,陆仲恆有不同的想法,如海又不在京城,儿子听陆仲恆之言也颇有道理,所以有些拿不准。”
“陆仲恆想做什么?”
“他觉得放弃大同那边太过可惜。”
贾母明白了。
陆仲恆是林如海的得意门生,可以看做是林如海的接班人。
这样人物的想法很重要。
往往能决定一个派系接下来的大动作。
“你们男人的事我不知道,你自己看著办吧。”贾母不想费神,这件事她又不是经办人,也不知道具体,无法做出断绝。
贾政苦笑。
算了,还是等王信回来,听听他的意见。
想到王信,贾政说道:“等王信回来,儿子打算与他確定婚期。”
“好。”
贾母没有意见。
王信在府里住了几年,虽然大半不在,可王信的作为和性格等,贾母如何不清楚。
这样的夫婿实在是好。
没有父母,性格温和,待人和善,能力又强,前途广大。
年纪轻轻已是京营总兵。
贾母都找不到自己有什么可以反对的地方。
母亲没有意见,贾政没有意外,很快高兴的去安置。
没过两天。
家里三姑娘和王信的婚约悄然间传开。
王信的八字,宅子的情况,小姐嫁过去后的生活等等,贾政很上心,派管家去了解以及自己的安排,又没有太过保密的心思,事情传出去不出意外。
探春原本管著园子里的事,现在婚约传开,她不敢出去见人,府里也不再让她管事。
让探春管园子里的事,本是培养大妇管家的能力,以及接人待物的气度等等,並不是贾府就缺了探春一个姑娘来管家。
哪怕探春管得再好也不是目的。
“怎么就订婚了?”
瀟湘馆。
林黛玉一脸惊讶。
“我从周瑞家的嘴里確定此事,的確是订婚了。”紫鹃闷闷不乐道:“好一个信爷,与府里姑娘订了婚,还来纠缠小姐。”
信爷多好,有信爷在的时候,他最会让女孩子开心。
有时候紫鹃悄悄想过。
可是有太多不可能。
小姐喊信爷叔叔,两人不是平辈。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大,又不是正经的论资排辈,当初本就是乱排的。
想了又想,越是小姐年龄大了,紫鹃经常冒出这个念头,没想到突然听到王信定了亲。
“没听宝琴说过呀。”
林黛玉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薛宝琴经常写信给自己,她又在王信那边,如果王信真的定了亲,这样大的事,薛宝琴应该写信告诉自己才对。
不知道哪里搞错了。
(本章完)
第330章 不受其扰
第330章 不受其扰
京城。
王信家。
亲兵们搬著行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平儿和晴雯在门口张望,看到王信后,眼神里藏不住的笑意,嘴角带著微笑。
除了十几卷书,还有王信的盔甲衣服等,以及几个箱子的文书,帐册等等。
还有装著银子的木箱。
参將俸禄每年二百四十两,另外大同西军自身对军官的分红,参將级別是八百两。
王信平日里也没有钱的地方,所以一千几百两银子,不至於纹丝不动,但也绝大部分带了回来。
无论是俸禄还是商行的分红,聚眾昌重新融铸,杂料极少。
平儿现在管著家,看到那满满一箱的银子,眼晴笑的都快睁不开。
“文不是没见过银子,用得著如此么。”
王信奇怪。
平儿掩嘴而笑,眼睛里快要漫出水来,仿佛拉丝似的。
“別人家的银子再多,又不是自家的,自家的银子,我当然高兴。”平儿理所当然道。
以前留给她们的银子,平儿虽没有少了家里人用项,但是开支的確不大,如果不需要支应人情往来,也不买古玩字画,宝玉扇子等。
只家里人的吃喝,哪怕家里上下十几张嘴巴,一年也才四十两左右。
唯一钱多的是妆粉胭脂衣裳之类的。
平儿其实没省,不浪费也不小气,唯独在这两样上,平儿要挑好的,不光给自己置办,也会给晴雯置办。如此这般,年余下来才百两齣头。
哪怕王信没有分红,光靠俸禄两百四十两也绰绰有余。
不过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像自己一样呢。
如果都能像自己一样克制欲望,利益阶级也就不会把百姓们逼的活不下去,这就是向读书人们提倡的存天理灭人慾之理。
寻常一户人家,一家几口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不过六七两银子,要是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只能饿著肚子。
参將每年的俸禄就有两百四十两,还不算朝廷年节各种实物发放,
一个人的收入,等於近两百名百姓的收入,
贾府说钱不够用。
而王熙凤一个孙媳妇,被抄家的时候,手里至少有七八万两银子。
更不提贾母,其他老爷们的財富,这样多的钱仍然说不够用,因为控制不住欲望,多一百倍的钱也是不够用的。
几元的耳环也是买。
几百元的耳环也是买。
几百万一副的耳环依然有。
而这几百万一副的耳环,代价是背后不知道多少个百亿的人情往来在其中。
所以多少钱才够呢。
没有尽头。
王信看著忙碌的亲兵们,箱子里关於大同的帐册和自己经办的公文章程等,眉头不经意间有些忧虑。
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安置了十万灾民,也不知道能不能就此活下去。
“爷,怎么了?”
感受到王信不开心,平儿怯怯的问道,
“不相干,是大同那边的事。”
王信拉住平儿的手。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意,平儿內心一片酥麻,差点瘫倒在王信的怀中,低著头道:“爷,
回到家了,高兴就好。”
温软如玉。
这般顺从的模样,看得王信食指大动。
“石头,这里交给你了。”
王信留下了一句。
史平的新媳妇怀了身孕,正是临盆的时候。
他们这帮年轻人不懂,自己得为他们多考虑,因此安全起见,把史平留在大同,让他陪著他媳妇生孩子,等孩子平安落地,生养几个月之后再回京。
亲卫队里石敢当和史平各带一队,平日两人轮流带队。
现在史平不在,石敢当负责全部。
石敢当和其他几名后生挤眉弄眼著笑,王信笑骂了一句,在笑声中带著平儿和晴雯离开。
“他们这般小子都大了,要娶媳妇,原以为史平这小子先动了手,他们也会著急,谁知道没开窍似的,真让人头疼。”
王信牵著平儿,身后跟著晴雯。
这么多后生,自己去哪里给他们挑这么多媳妇出来。
平儿很有兴趣,想了又想,提议道:“贾府里还是有很多女儿的,虽然是下人身份,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王信皱起眉头。
平儿知道王信想什么,直接指出:“石敢当他们心气高,史平寧愿娶个戏子,也想要找个他看得上的姑娘,一般人家的女儿,怕他们看不上。”
年轻人爱漂亮美女是天性。
只不过穷苦大眾被压抑,谈什么天性。
史平他们小时候苦,后来到了自己手里,吃喝不愁,每天操练的叫,学了一身本事,战场上不怕死,个顶个的傲气。
贾府里的许多姑娘虽然不算美,没有风吹日晒,乾的都是些轻鬆活,又年轻,正是青春的时候的確比较合適。
別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城里商人的女儿,大户家的姑娘,正经小户人家的闺女等。
可自己去哪里认识?
这就是媒婆的作用为什么重要。
不像后世。
男女一起上学,一起上班,才有自由恋爱的环境,否则平日里都接触不到,想认识也没有机会不是。
相比较外头的媒婆,王信更不放心。
职业素质?
不存在。
贾府的姑娘起码知根知底。
王信摇了摇头,骂道:“老子是他们的將军,搞得像是他们的老子似的,娶个媳妇还要我操碎了心。”
之前史平娶他的媳妇也是闹了不少事出来。
最后还是自己出面给他“擦屁股”,支持了史平娶戏子,把风波平了下去。
晴雯瞪了眼王信。
“她怎么了?”
看著晴雯离去的背影,王信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怎么生气了。
“谁让你说粗话的。”
平儿笑著给王信倒了一盏茶。
来到房间,王信润了润嗓子,气氛安静了下来,看到平儿一身月白流云纹广袖儒裙,绣著浅月缎面缀银线流云纹,袖口层叠如烟,腰束藕荷色织锦缎带,似拢了半闕清辉。
俗话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在大同关外打仗,没见到过什么女人,至於后来薛宝琴,是个小女孩罢了,虽然漂亮,也是当做个晚辈。
如今不同了。
眼前的平儿活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又是十足的美人。
眸若含露芍药,睫羽轻颤如蝶棲。
平儿被看得不好意思,故作镇定的抬起手,指尖抚过鬢边白玉兰,耳畔碧璽坠子冷冷作响。
“呀。”
突然一声尖叫。
平儿被王信拉入怀里,嚇得容失色。
“爷,晚上吧。”
平儿哀求道。
王信伸手往下用力一捏,疼得平儿把头埋入王信的胸前,小鸟似的哀求。
“饶了你。”
王信恋恋不捨的鬆手。
平儿担心王信忍不住,连忙起身跑开,去外头安排。
王信和亲兵们一路辛苦,平儿要准备一顿好吃的,同时去看看被褥什么的都是不是好的。
三进的宅子。
经过陆续的整理,已经彻底弄好。
两边的角院一间放轿子,一间当做仓库,门房伙房倒座等都在一进院。
王信家里没有雇单独的轿夫,但是和外头的轿夫定了包月的钱,需要的时候,提前吩咐一声。
二进院是女眷们的住处,虽然王信不怎么在乎规矩,可內外有別。
史平他们虽然年轻,並不是傻,平日里除了將军喊他们之外,並不会主动进来,而且他们和王信也没住过几天。
平儿亲自去厨房。
与贾府不同。
贾府的一道普通茄子,需要用十几只鸡来配它。
这十几只鸡不是浪费,贾府人口多,这十几只鸡最后能分给下人们吃,王信家里才十几口,所以都是普通的鸡鸭鹅鱼之类。
大周沿途有驛站,王信的身份不算低。
只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驛站里头谈不上舒適。
那些高官大户还有僕人伺候,带著各色自家的行李,王信没有这样的习惯。
所以等一桌子上满丰盛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不光是王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石敢当他们这些年轻后生早就馋了起来。
平儿和晴雯不在。
王信也不需要人伺候。
厅里摆了两张四方大桌,十三名亲卫加上王信,一共十四个人並不显挤,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讲的是个热闹。
刚好。
薛蝌回来了。
“这么快?”
王信问道。
薛蝌笑道:“把妹妹送到父亲处我就回来了。”
“刚好,快来。”
王信招了招手,没有多问。
石敢当主动让出一个位置,薛蝌也不客气,坐到了王信的左侧,別人也见怪不怪。
薛蝌跟著將军身边办事几年,虽然身份不高,但是跟在將军身边,大家都知道薛蝌,也知道將军比较喜欢薛蝌,所以都很客气。
王信也的確很喜欢薛。
这样的年轻人,干事沉稳,不急不躁,又有才能,谁能不喜欢呢。
酒足饭饱。
有人嘆了一声。
“无端端的,嘆气做甚。”石敢当笑骂道。
那人双眼微红,情深义重,“以后我们在京城,好多兄弟就分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王信没有责怪。
保证大家的军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上战场打仗,谁不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远处射来的流矢带走性命。
很多事情应该是朝廷去做的,
朝廷做不好,王信只能尽力去做,奈何能力有限,很多事情並不完美。
荣誉和地位也是其中之一。
王信改变不了民间鄙视当兵的气氛。
所以对这些用心做事,卖命杀敌的手下们,只要不违背王信的底线,如欺负百姓等等,王信向来不会太过严苛,比如过分宠这帮后生。
石敢当无所谓道:“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怎么可能一辈子在一起。”
“那把你调离將军身边呢。”
有人故意刺激石敢当。
虽然知道在故意激自己,石敢当还是骂道:“滚你娘的。”
“哈哈。”
那人大笑,其余兄弟们也忍不住打趣石敢当。
生死战场上,连將军有时候都忍不住说粗话,他们並不在乎这些,互相之间骂娘,往往反而是表示亲近。
薛蝌保持平静,仿佛不打算掺和,努力保持沉稳人设。
王信看著一桌子的年轻后生,心里满是成就感。
“我希望你们越有出息越好,最好都超过我,只是到了那一天,不要忘记我平日对你们的教导,更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变成欺负百姓,祸国殃民的小人。”
王信笑著说道。
“我一定不会欺负百姓的。”
“將军多心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
王信笑著点头。
群体崇高的理念,是通过血与泪浇筑出来的。
这些年里,真正能走通的路,王信发现只能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让年轻人们去学自己,用军纪改变人们的思想和作风。
在军中半封闭环境的薰陶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习惯,这才是最最有效的。
第二日一早。
平儿下不来床。
晴雯一边伺候王信,一边指责道:“也不心疼人,哪里有你这样的。”
闻著晴雯身上的香味,王信心满意足,看了眼床上带著泪痕的平儿,放心的离开,前往了贾府。
先弄清楚情况,再去衙门报导。
不久后。
贾府还是气派。
贾府正门口的大街,王信骑在马背上,哪怕见了许多次,每次见到都会感慨。
光这条大街被贾府独霸就够令人惊嘆的了。
钱都买不来。
“信爷。”
“信爷安。”
贾府的下人们见到王信,大多认识他,府里已经传遍了王信的事,知道王信已经升官,纷纷上前行礼,热情的招呼。
“好好好。”
王信仍然如此,对谁也很客气。
大家都喜欢王信。
不久。
王信来到贾府的书房,不光是贾政在,连贾赦和贾珍也在。
等落座后。
贾救最先按耐不住,“大同那边让贾璉去如何?”
“让他去做什么?”
“去大同西军做个同知。”
贾赦毫不犹豫道。
贾璉有个五品的同知官身,但是一直掛著,並没有实际上任。
如果去大同做同知,虽然都是同知,权力不同,品级也不同,但是去大同西军的话,有大同西军上下的支持,贾璉很容易站稳脚跟。
哪怕新的大同西军总兵上任,也得拉拢贾璉。
这是一箭双鵰的好事。
贾赦如此认为。
王信看向贾政,贾政脸上露出为难。
王信只觉无语。
自己不愿意被人指手画脚,而贾政性子软,所以是自己选择贾政的原因。
同样如此,遇到事情的时候,贾政往往不够坚决。
说好各干各的。
怎么看到了好处,老是盯著他们这个圈子呢。
自己与林如海和贾政合作,血脉姻亲关係是次要的,分寸与做事方法才是重要的。
贾政无疑是个清官。
而贾赦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自己决定不了很多事,但肯定不会支持贪得无厌的人向自己伸手。
王信摇了摇头。
贾救不要想从自己这边获得支持。
“这是为何?”
贾赦大怒。
第331章 不甘心
第331章 不甘心
“贾璉到了大同,吃不了军中的苦。”
王信没有在乎贾赦的不满,他当初身份更低的时候,连王子腾都敢直接得罪,何况是如今的贾救。
不过贾救毕竟是贾府人,威望和身份不低,自己没必要直接翻脸。
看在贾政的份上,王信没有甩脸,语气平和。
“这是什么话。”贾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贾璉去了也是当官,能吃什么苦,不过是看某人愿不愿意支持罢了。”
王信没有说话。
气氛冷淡了下来。
贾政猜到王信不会愿意,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绝大哥,纠结了一夜。
怕什么来什么。
感受到王信的不满,又忧虑大哥,生怕两人闹了起来。
贾珍连忙开口:“大同西军上下虽是信爷提拔起来的,可常言道人走茶凉,让贾璉去了大同,
多少能稳住一些人,对信爷也是有好处的。”
王信只觉好笑。
之前贾救贪图別人的宝扇,起了贪心也就罢了,却还能力不足,最后还是贾雨村为了討好贾赦,把那人下了牢,以此夺了过来送给贾救。
又无能,又贪婪。
贾璉虽没有其父贾赦那般下作,却也是贪图享乐,且受贾赦指派的性子。
与平安镇不同。
平安节度使与贾赦是盟友关係,贾赦为了拉拢平安镇节度使,往往需要交换许多利益,双方各取所需。
而贾赦钱无度。
看上大同西军,多半不是想要扩充实力,更可能是看重了那边的利益。
聚眾昌每年分给大同西军两成的利,包括自己为军官代持的半成利。
这些財富,以及往后每年的分配,王信並没有带来京城。
在京城要低调。
王信可不敢高调,吸引了別人的目光,很多事情在水面下就不要紧,浮出水面就是大事。
別人不清楚,贾救不可能不清楚。
就像朝廷很多事,本来是自己不应该知道的,可王信都知道。
官场没有秘密。
王信不想过多纠缠,直言道:“大同西军是朝廷的大同西军,如何安排人选由兵部调度,我一个参將而已,找我能有什么用。”
贾珍连忙反驳,“信爷已经是总兵了。”
“还没上任。”
“按照规矩,只要信爷向兵部举荐,兵部不会拒绝。”
“我已经举荐了许多人,兵部已经不耐烦了,现在让我继续举荐,我反而担心適得其反。”王信半真半假的提醒。
“够了。”
贾救脾气很大,已经察觉王信的拒绝,便打断贾珍继续纠缠,“走吧,人家嫌弃咱们,咱们何必留下来丟人现眼。”
说完袖子一甩,毫不客气的离开。
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
“別以为翅膀硬了,做人不能太下贱,咱们贾府不是薛岩。”
贾珍嚇了一跳。
生怕王信当场翻脸,他小骼膊小腿,可受不住这罪,连忙拱了拱手,见王信满不在乎的样子,
心里也有火。
“信爷,太过分了。”
说完就起身走了,不敢多留。
王信平静的喝茶。
贾政吐出一口长气。
终於结束了。
“你不要太在意,大哥有时候是这样的。”贾政好心安抚。
看来薛宝琴被梅翰林退婚的事,多少对梅翰林有些影响,就算如此,梅翰林也执意退婚,可见姻亲关係在大周比大明要重要不少。
大明有皇室带头,皇后多出自小户之家。
加上大明文官掌权。
其实和人们的印象往往相反,几千年来,文官最大权力的朝代在大明,这也是国外主流汉学家的观点。
依据是文官控制国家和社会的程度“打我主意的人多了,不缺他们几个。”王信不客气的说道。
贾政哑口无言。
其实自己这个女婿也挺强势的。
也好。
以后面对外面那些强势人物令人头疼的事情就丟给王信,让他去面对,反正他也强势。
贾政知道自己应付不来这种事。
往往无法下决定翻脸,有时候家里僕人都敢违背自己的意愿。
贾政提醒。
“只怕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万一在兵部走动了关係?”
“贾璉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没有我的支持,他就算去了大同又能做什么。”
听到王信把贾府的人说的一无是处,贾政颇为无语,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爽,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
“陆仲恆怎么回事?”
“他啊。”
贾政不再纠结,解释了起来。
原来陆仲恆也想去大同。
“可以啊。”
王信大喜,“他去大同不错。”
贾政鬱闷了起来。
刚才贾赦他们提起去大同,王信一口否决,换了个人,王信的態度截然不同。
虽然知道不是对自己,贾政还是有些脸上火辣辣的。
这些年贾府的名声的確越来越不好。
寧国府维持旧关係,结果贾珍把寧国府搞得乌烟瘴气,成为京城各家子弟吃喝赌,寻欢作乐的场所,不少家的长辈颇为不满。
大哥也是。
眼里只有那些对贾府有作用的人,对这些人巴结的很,然后对別人眼高於顶。
贾政虽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心里如何痛快的起来。
王信才不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四大家犹如一艘古老的大船,很多地方已经腐朽,並且不断的渗水。
他才不会修修补补。
搭著这艘古老的大船,带著干实事的一般人,或者人品不错的,藉助惯性的力量,犹如分家似的,不也是各自利用这艘大船搭建自己的船,重新扬帆起航。
一艘船变成两艘船,两艘船变成更多的船。
无论是勛贵还是大户都在这么做。
“我千辛万苦平了胡虏,虽然主导大军的是张文锦,但很多人应该清楚,最大的功劳是我,刚刚立了大功,却把我调走,哪怕是张吉甫也要考虑人心。
所以我的確向兵部举荐了很多人,包括建议赵雍接任我的位置。建议虽被否了,但是我举荐的人,兵部大致上都同意了,只有极少数的改动。”
听著王信的话,贾政观察王信的脸色,並没有生气的样子。
说实话。
放弃大同西军,连陆仲恆都捨不得。
不知道王信是另有盘算,还是真的不在乎呢,贾政忍不住有些好奇,埋藏在心里。
“你刚才解释清楚不好么。”
等王信说完,贾政颇为无语。
“我为什么要向他们解释,不是一路人,何必过多纠缠,分家就应该分个乾脆果断,搅合在一起,反而容易受到牵连。”
王信意有所指。
贾政当然没有听清深意,不想继续提这件事。
虽然对王信很满意,但是也不喜欢王信对贾府的態度,为难之中,不如不提。
“陆仲恆准备谋求什么位置?”
陆仲恆比自己大一两岁,已经到了三十而立之年。
这几年在翰林院养望,因为科举名次高,不是从最低的从七品检討做起,而是从六品的修撰,
別看只有一品的差距,在官场上起步差距可大了。
从检討到正六品的侍读,再从侍读到从五品的侍讲学土。
如果谋求外放的话,至少可以谋个五品的官职,如果运气好,直接一步到位,捞个四品的官职也不是不可能。
“他还在犹豫,对大同那边不熟悉,一直在等你回来。”
“督粮参政。”
王信毫不犹豫的说道。
熊廷弼就是这么升起来的,何况陆仲恆科举排名远高於熊廷弼,也没有像熊廷弼前期被人打压,最重要的是如果陆仲恆谋到这个位置,对大同西军有好处。
“等你见到他了,直接和他说。”
王信点了点头。
贾政又说了些朝局之事,包括南边不太平,也要起战事。
王信已经料到。
“南安郡王估计要打败仗,政老爷还是提前做好准备。”
贾政愣住了。
王信如此肯定的语气,贾政不敢怠慢,急忙追问:“你是如何得知?”
解释不清。
总不能说自己是看书知道的,恐怕贾政要把自己当疯子。
“感觉。”
王信用自己的经验分析道:“世代承袭,生於温柔乡之中,能有几个子弟成器呢,多半和京城勛贵一样,挑不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来。”
这话把贾府也带了进去。
贾政却不好说什么,这话林如海也说过。
文官必然崛起。
因为文官是从科举而出,代代出人才,靠著祖辈余荫的勛贵子弟如何爭的过。
所以林如海坚定的选择从文,而不是从军走勛贵的老路子。
他一个人再有自信,也对抗不了大势,顺势而为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那底兀刺国我听商人们提到几句,新的国王叫做莽应里,与其父亲的野心一样大,这个国家已经扩展了五十年之久。
莽应里即位时已经四十六岁,地位稳固,实力强悍,以前就隨其父作战,经验丰富,反观南安郡王那边,我的確不看好。”
贾政慎重起来。
四王八公是开国功勋,无论这些年怎么变化,总体上还是留有情面。
特別是最近勛贵势衰,各自努力维持的时候,也不忘看顾对方一把,如北静郡王,虽失去了藩地,却成为京城四王的门面人物,
总体上,贾政並不希望南安郡王战败,可他也无能为力。
贾政不再纠结,告知了探春的事。
“政老爷安排即可。”
王信也不再犹豫。
自己已经要成为朝廷的总兵,本来就年轻,如果连家室也没有,对自己不利。
贾府门虽高,但是贾政不承袭爵位。
而且贾政从文,性格软弱。
刚好合適。
否则门高,实力又强,朝廷如何能放心,这是想干什么?
同样也是自己的投名状。
自己成为贾政的女婿,无论是陆仲恆,还是吴文华他们这些人会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受他们的掌控。
其实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官员们如此想,贾赦也是如此想。
人之常情。
以文制武,以勛制武,总得有一方来制武不是。
贾政终於露出满意之色。
不久后。
府里关於王信和三小姐定亲的事正式传开。
此时。
王信已经在河西营约见到陆仲恆。
“赵雍、张灿、刘通、汤平,他们四个人共同决定大同西军的事。如果四个人都拿不定主意,
那么就可以来问我。”
王信仔细介绍大同西军的情况。
陆仲恆听得认真。
“你这后手留的不错,令人佩服。”
王信一脸茫然。
陆仲恆摇了摇头,“何必故弄玄虚,你留个双数,岂不是故意如此,总会有谁也不服谁的时候,陷入了僵局,你的意见就变得关键,谁也不敢忽视你。”
“你想多了。”
王信无语。
陆仲恆冷笑。
见陆仲恆不信,王信也懒得解释。
“大同西军一万二千兵,精兵三千,张灿独领三小营,另外三人各领一小营,其余民兵散布沿途兵堡,我最担心的是粮草。
只要粮草不出问题,无论是谁接替我的位置,很难动摇我在大同西军的布局。”
粮价是不能隨著市场去动的,
原时空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確更符合市场经济,也避免官府通过实物兑换,多一层的手续,就多一层对百姓的欺压。
但是这建立在张居正的考成法之上。
先考成,后清丈田亩,再是一条鞭法,政治、生產资料和经济缺一不可。
万历皇帝否了张居正的改革那么失去了考成法和清丈田亩的结果,土地兼併又一次失控,大量土地重新回到大户手中,以至於一条鞭法也很快带来了恶果。
经济底蕴最薄弱的边地,开始了粮价飞涨,
简而言之,错的不是张居正,而是万历。
先考成,后清丈田亩,再是一条鞭法,循环渐进的改革措施带来的巨大优势是显而易见的,那十年的改革,也给大明民间带去最富裕的二十年。
大周问题很多,没有经歷张居正的改革,也就没有恢復活力的样子。
但是事物的双面性。
没有到过那种高度,也就没有迅速下跌可言。
大周依然还是以实物税收为主,也即是百姓们要多一道遭受被官府贪官污吏剥削的痛苦,同时呢,因为朝廷手里有粮食,边地的粮价並没有飞涨。
因为边军的粮料由朝廷下发实物,而不是下发钱银。
否则以大周现在的局势,边地的粮价恐怕会和歷史上一样涨的飞起来。
那么对於大同西军。
粮料大头也只能指望朝廷调拨。
几个月的粮草积蓄有,但是除非建立一条稳定的粮食来源,否则新接替自己的人,只需要通过控制粮草,很容易拿捏大同西军。
陆仲恆在翰林院多年,对大明事物门清。
“难怪你让我谋求大同督粮参政。”
各省都有督粮参政一职。
而九边每个军镇也有一个,因为军粮对军队的重要性,是个人就能清楚,朝廷当然也清楚,所以制度上是不敢怠慢的。
“怎么样?”
王信关心道。
原来是指望翟文他们,以及和张文锦的交情。
自己把功劳让给了他,很多事没有和他爭,如此给面子,又贴心,又能干,张文锦对自己印象不错,多少会关照一些。
但是他们终归是外人,如果陆仲恆能亲自去大同,那才是最好不过。
“我爭取。”
陆仲恆下定了决心。
大同西军最好是留在他们圈子之中,否则平白便宜別人,陆仲恆不甘心,还是他们圈子的实力太小,朝堂上声音不够大。
第332章 得到认可
第332章 得到认可
“王信,你竟然真捨得回京。”
朱胜功满脸不可思议。
王信笑道:“朝廷让我回来,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
“话虽如此,朝廷又不是一个人的,张吉甫还能只手遮天不成,总会有办法,你这也太快了吧。”
朱胜功亲自来迎接王信。
见到王信后,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
“爭来爭去,不如退一步。”
“你这性子”
朱胜功摇头。
王子腾为了一个节度使的位置,先是卖了贾府一遍,然后给忠顺亲王当马前卒,和冯胖子斗得你死我活,为的是什么?
他们父子和张吉甫大闹不也是如此。
王信露出温和的笑容。
其实这样也好。
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威胁,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攻击性,就不会防备自己。
但是从一开始,在扬州的时候,自己就愿意这样去做,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自己提拔起来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走茶凉。
这是必然的。
所以谁都不愿意给他人做嫁衣。
但是自己不同啊。
手下那帮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感情是深厚,战场上为了自己拼命,自己要是还提防他们,那自己太不是人了。
所以自己是真捨得。
好处落到自己手上,还是落到自己那帮手下头上,自己其实是无所谓的,只要肥水不留外田。
“走吧,我父亲还等著见你。”
朱胜功不再多言,热情的拉著王信的手。
王信是个不计个人得失的人。
才能极高,带兵作战百战百胜,这样的人没有私利之爭,对上司的好处最大,这样的人在谁的手下办事,谁会不高兴?
张吉甫这几年通过王信赚大了。
平胡的胜利,让张吉甫的威望更高,更不提通过王信轻鬆控制大同军镇,而王信毫不犹豫的让出位置。
朱胜功眼热的很。
当初就不该放王信走。
幸亏王信又回来了。
“都督。”
王信见到朱伟,连忙上前行礼。
朱伟在客厅起身等待,以示对王信的重视,王信的態度,朱伟非常满意,招呼王信坐下。
管家亲自送来茶水,朱胜功在下方作陪。
“別人都说你回来的可惜。”朱伟开门见山,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但是我不这么看,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你可知为何?”
王信愣了愣,朱伟不是说大话的人。
他这样说必然有缘故。
可是自己並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王信不再多想,诚实道:“回都督,属下不知。”
“哈哈哈。”
朱伟忍不住笑了,感慨道:“这几年过去,你王信一点也没变,还是刚入京的个性。”
“都督倒是变了。”
“哦?”
朱伟露出探究的眼神,想知道王信如何看自己。
王信如实道:“都督变得和蔼许多,令属下如沐春风,未见到都督前,属下还在內心忐忑。”
“家父年纪大了,的確变得絮叨了些许。”
朱胜功笑著解释。
“你是个聪明人,与別人不同,我一直看重你。”朱伟冷笑道:“这些年我虽升了官,实际上却是张吉甫想压我一头。”
朱胜功被父亲打断了话,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的解释,於是低下头不再多言。
王信看著锐气还在的朱伟,也清楚朱伟的確还有底气。
“可惜。”
朱伟冷哼一声,“张吉甫还遮不了天,太上皇老人家在,他就休想动我分毫。”
“都督说的是,太上皇老人家最信任都督。”
王信认可道。
以太上皇的聪明程度,当然知道张吉甫不可能彻底掌握兵权,也不会允许。
朱伟是太上皇留的后手。
这样的后手也应该不止一个。
“张吉甫要裁兵,首当其衝是九边,而京营不但不会被裁,还会扩充,所以你回京正好合適。”朱伟一脸淡然,仿佛说著一件小事。
王信愣住了。
官场无秘密,而如此大事,他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这是真的吗?”
王信明知道不该如此问,还是要確定一遍。
朱伟不以为意。
朱胜功露出笑容,“的確是真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朝廷出了什么麻烦?”
裁军如此大事,弄不好会出大问题,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很少会主动裁军,只能是朝廷出了问题,王信既意外也不意外。
朱胜功瞳孔一缩。
难怪父亲说自己不如王信聪明,不过,朱胜功心里又轻鬆起来。
王信这样的性子办不成大事。
这点远不如自己。
朱伟露出讚嘆的目光,笑道:“总不是钱粮的问题。”
果然如此。
王信没有意外。
“大同的战事虽然耗费了两三百万两银子,其实並不多,朝廷应该不至於如此为难,听说云南那边在打仗,天高皇帝远,也不至於逼迫朝廷到这般地步。
辽东蛮祸虽越演越烈,有不可控之態,同样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遍观国內,总体上依然稳定,虽积弊不少,怎么就要裁军?”
“你口中的积弊可要了朝廷老命。”
朱胜功笑道,“去年朝廷大概收到粮料钱银合计一千六百多万两,今年只收上来一千四百多万两,差距虽然不到两百万两,各处的亏空已经送了上来,到处都揭不开锅嗷嗷待哺。”
朝廷每年的税收和开支关乎国家命脉。
王信当然清楚。
去年的一千六百多万两,七百万用来发九边军餉,一半是太仓京运,一半是民运,四百万是京营的军餉,皇室的开支,京营的俸禄等等,地方存留五百万。
地方的五百万两已经入不敷出,刚刚收上来还不够填补往年的拖欠。
另外一千一百多万两银子,关乎官员的政绩,平常是不会少的,只会打五百万存留地方银子的主意。
这些年已经开始少。
如今更是少了整整两百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朝廷光养活九边的军餉都不够,还要填补地方的拖欠。
关键是不光地方的开销一年比一年高,亏空一年比一年多,九边和京城也是如此,同样都在亏空。
“裁军是张吉甫的主意?”
王信要確认这件事。
朱胜功点了点头,“张吉甫私下提议,太上皇最初不同意,张吉甫態度较为坚决,太上皇才鬆了口,不过却提出扩张京营的要求。”
九边兵额近八十万,通过三年的时间撤裁到五十万。
京营兵额十二万,要扩张到十八万。
一边是减少三十万,一边是增加六万,等於实际撤裁二十四万兵。
二十四万兵每年的军餉至少一二百万两。加上月粮行粮,兵甲武器等,每年可以省下两百多万两银子。
开源节流。
一下子省出两百多万两银子,王信忍不住说道:“张吉甫魄力还是有的。”
“你觉得可行?”
听到王信的话,朱伟慎重问道。
王信摇了摇头。
朱伟一下子不懂了,眼神盯著王信,等著他给出解释。
王信直言道:“积弊是上面的积弊,关下面什么事,张阁老的决心是有的,可惜只有对下面下手的决心,我不看好这样的改革。”
谁不知道动下面人最容易。
可下面人能有什么积弊?
积弊都是上面的。
皇帝是好的,错的都是下面的臣子,君父怎么能有错,这是儒家最大的谎言,也是最大的毒瘤。
这才是张居正为何牛的原因。
他的改革是真正动官员和大户的改革,不提考成法和清丈田亩,哪怕是一条鞭法,也是动地方官府乡绅胥吏的利益。
人家是真知道自己会死。
好友劝诫他时,张居正很平静的面对自己未来的结局。
动百姓的利益。
百姓不过是哀嚎几声,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捂住耳朵,忍一忍就过去了。
动上面的利益,那是真要流血的。
既然不动上面,二十四万士兵就算裁掉又如何,难道省下来的两百多万两银子,利益阶级就不贪了?
可惜了。
王信看来现在的確是改革的紧要时机。
许多祸端虽然兴起,但其实朝廷依然能解决。
犹如欧彦虎。
如果这个祸端置之不理,欧彦虎一帆风顺下去,最后就很难说,起码不会像这次,大周解决掉了这个麻烦,大同那边至少十年內不会面临胡人的危险。
小骚扰可能不能杜绝,大的危机不会有。
最合適最有机会的人是张吉甫。
可惜。
张吉甫毕竟不是张居正。
张居正只有一个,他死后,世间再无张居正。
王信不再犹豫。
“回京的確是好事,大都督日后凡有差遣,属下必然办到。”王信毫不客气的说道。
现在的他已经有这样的资格。
朱伟要的就是王信的態度,虽然不知道王信为想通了,不过不要紧,他只要王信为他们朱家保驾护航,確定朱胜功继承自己的位置。
“你去右路吧,程宏走了两三年,倒像是专门给你留的。”
朱伟一语双关。
程宏是皇帝那边的人,忠顺亲王选择归京,太上皇要剪除他的羽翼,於是程宏被罢免。
左路总兵刘丁是太上皇的人。
他不能动。
太上皇也不会让他动,但是刘丁同样不满张吉甫。
这也是朱伟没有与张吉甫撕破脸,退后一步去了五军都督府的原因。
否则东军有落入別人手里的风险,朱伟哪怕冒著撕破脸皮的风险,也不会轻易退让,会和张吉甫斗到底。
別人没有和张吉甫翻脸的底气,唯独朱伟有。
因为他背后也是太上皇。
只是朱伟的这句话有些古怪,王信忍不住沉思。
朱伟会不会有向皇帝示好的心思?
朱伟对自己太过热情了,难道只是因为朱伟需要自己帮他控制东军,会不会还有他也心里不寧,因为太上皇老了,又没有露出废帝的跡象。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只要皇帝还是皇帝,坐在那个位置上,谁敢乱来,谁心里不嘀咕。
林如海看得真准。
对人心抓的太准了,半年前就看准了朱伟的心思,给自己指了条路出来,实在是有些可怕。
离开了朱府。
王信骑在马上,身边跟著四名亲卫。
一行五骑。
只要朱伟开口支持,自己本来也是东军河西营的参將,所以至少成了八成。
张吉甫要改革,没必要对付自己,自己没有挡他的路,反而给他立了功,就算顾虑人心议论,不让下面人心寒,他也不会出手打压自己。
更有朱伟曾经向他退了一步,张吉甫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过分,这一回大概是要给朱伟一个面子。
太上皇以扩张京营的条件,答应张吉甫的改革要求,可见太上皇內心依然在乎朱伟,更可见太上皇依然目光敏锐,清楚的知道自己根基。
枪桿子决不能松。
越是问题丛生,越是要抓紧枪桿子。
解决不了问题,最后可以解决製造问题的人。
面对这样的对手,弱势一方的皇帝如何翻盘的呢?
或者说张吉甫的改革失败了。
又或者大周上下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以至於太上皇手段再多,也到了解决不了的地步,给了皇帝翻身的机会。
天下聪明人太多,聪明人最喜欢投机。
所以皇帝身边不缺出谋划策的人。
来到贾府,见到贾政,贾政知道王信今天要去见朱伟,一直在等待消息。
“如何?”
“问题不大。”
“好极了。”
贾政大喜,悬著的心终於可以落下。
朱伟在东军的影响力依然巨大,如果他不同意王信成为东军总兵,这件事必然办不成。
犹如贾赦想让贾璉去大同,也是看出王信哪怕离开大同西军,在大同西军的影响力同样巨大,至少短时间內不会少。
贾政和林如海是支持皇帝的。
林如海支持的皇帝,同时因为他选择的时机,以及他做事的分寸,让他成功周旋於太上皇和皇帝之间,成为皇帝那边重要的一环。
很多聪明人看出林如海的价值所在。
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一干多年,想不引起別人的目光都难。
那些不愿意违背太上皇,又想要向皇帝投机的人,那么林如海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即是林如海圈子的属性。
坏处就是太上皇那边不喜,皇帝那边也不够亲。
以至於忠顺亲王敲打贾政,也是有看不惯他们这个圈子太过投机,为皇帝出力不够,以及包含文武之爭的意义在里头。
王子腾倒向了忠顺亲王。
贾赦贾珍他们利用皇帝討好太上皇。
而王子腾又和贾赦贾珍他们搅合在一起。
这就是政治啊。
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么自己怎么立足於东军右路呢。
同流合污是不可能的。
王信目光渐渐坚定。
山不向我来,我自向山而去。
哪怕成为总兵,自己还是王信,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本章完)
第333章 亲信在哪里
第333章 亲信在哪里
春天。
贾府的又开了。
每次来到贾府,王信都有种会去大观园再逛一逛的衝动,不过搬出来容易,再回去可就难了,如没有意外,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回大观园。
大观园的景色的確很美。
古人的工匠对自己的手艺极为重视,特別是別人请他们干活,为了保证自己的名声,工匠们干活非常用心,这般下来,很多细微处都能引人入胜。
特別是高山流水之布局,令人百看不厌,常常有新的发现。
主要是王熙凤不知道最近怎么样,还有林黛玉,这丫头许久不见,以后也不方便见,林老爷的恩情不能忘。
王信一个人在贾政的客厅喝茶。
见过了朱伟,有了朱伟的支持,许多事情顺理成章。
如果是没有根脚的人,那么接下来只能等,听天由命,快则一年半载,慢则可能好些年才能落实后自己的位置,否则谁没事往京城跑。
这年头没有飞机火车,出远门很受罪。
这些事自己使不上力,由贾政去帮忙操办,別的衙门不清楚,兵部那边,贾政拜託了陈言。
当初自己刚进京的兵部员外郎,和贾政同级別,如今两人都升了郎中。
看来贾政的命运已经被自己改变,按照原来的时空,他已经第二次外放,与吴文华一起去的广东。
以前很多细节都不知道。
现在想来,吴文华一个人远赴广东上任,没有自己的亲信怎么行呢,举荐了贾政去担任一地学政,管著文化教育,效果类似负责军队后勤的官。
陆仲恆不知道会通过谁的关係,他在翰林院多年,身边都是大佬,张吉甫不会无故拦他前程,否则会得罪很多人。
损人不利己的事,聪明人不会做。
自己这次回京选择联繫朱伟,张吉甫对自己肯定会有不满。
但是两人是合作关係,一开始就是如此。
所以不满归不满,不至於成仇。
只是张吉甫和朱伟两人的矛盾,到底在什么程度,如果太深了,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王信皱起眉头。
太多的事情不在掌控之中,幸亏自己是武將。
难怪文官一个个都是老乌龟。
官场环境如此。
突然。
门外传来贾政的声音,听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王信放得下茶杯起身。
不一会。
贾政和陈言进屋。
“陈大人。”
“贾老爷。”
王信主动拱手。
自己快成贾政的女婿,所以先称呼陈言,对两人的称谓也不同。
陈言早知道王信在此,笑著说道:“许久不见王將军,王將军果然了得,当初我就说王將军厉害。”
“哈哈,运气罢了。”
贾政不客气的说道。
陈言点了点头。
这回为了王信的事,贾政能跑动的关係都跑了。
几人落座。
陈言开门见山,“我其实不方便来,不过政公盛情难却,我只能勉为其难。”
陈言是周道丰的人,也就是太上皇那边的。
明面上打交道没什么。
暗地里太过亲昵的话,特別是如今的局面,周道丰已经退休在京城,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误会,如陈言是否要改换门庭了。
“陈兄。”
贾政一脸谢意。
王信没有多言,此时贾政出声即可,自己当个晚辈。
看上去太上皇势大,奈何太上皇並没有废帝的跡象,那么就没人敢忽视皇帝。
这就是大势。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太上皇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为了大周江山社稷著想,选择引而不发,按兵不动,那么就挡不住下面的人心难测。
谁都会给自己找后路。
所以林如海包括贾政他们,別看官位不高,其实进退自如,哪一派都给面子。
太上皇也不是瞎子。
真正难受的是皇帝身边的刘儒等,这些真正的亲信被盯得极严,不敢擅自妄动,更没人敢接触。
也是林如海能在巡盐御史的职位上一干多年的原因。
人情往来谁不会。
巡盐御史的位置关键在皇宫。
可以说贾政不聪明,但是贾政也不傻。
不是贾政不贪,而是他不屑为之。
因此贾政和陈言三言两语之间试探够了,確定了对方接受了自己的意思,双方都很满意,陈言终於说起王信的事:“首先,恭喜王將军升任右路总兵。”
贾政下意识看了眼王信,隨后大喜。
王信也明白了。
总兵的位置兵部那边已经落实了,只不过还没有明发。
“不过原来河西营的人马,上头的意思是能留在大同的都留,儘量不要调回来,所以王將军可能要辛苦一段时间,在京营里要熬几年。”
陈言指出关键。
下面没有自己人就是光杆司令。
连吴文华赴任广东都要带上自己的人,何况是军队。
军队的上下关係更分明。
“这是谁的意思?”
王信问道。
如果是別人可能不知道,陈言是兵部郎中,很多事需要他实际经手,又是周道丰提拔起来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是谁。
陈言没有直接告知,“王將军猜一猜?”
“张阁老。”
王信料定应该是此人。
陈言惊讶了片刻,但也没有太过意外,此事不难猜。
见陈言不说话,贾政和王信確定了。
贾政喉咙里发涩,沉重道:“张阁老对王信很大意见啊,有没有办法帮忙说一说。”
“政公勿虑,张阁老此举並不完全是针对王信,以我对阁老的了解,顶多是敲打一番,所以我才告诉王將军,在京营要熬一熬。”
陈言向贾政说完,又看向王信,笑道:“王將军还年轻,不到三十的总兵,至今还未成亲,我看呀,刚好趁著这段空閒时间早点成家才好。”
王信点了点头。
成家立业,给人把柄。
很多官员寧愿和妻子分居各玩各的也不离婚,就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
离婚真的会影响前程。
一个普通光棍都算不安定因素,何况是没有家室的带兵將军。
“真不用?”
贾政仍然有些不放心。
“不用,真要是去找关係说和,反而不好。”陈言认真道。
贾政这才放了心。
按照陈言的意思,王信孤身去回京营,高高掛起,想要积蓄实力,没有个三五年,怎么培养的出新的亲信,这还是顺利的情况。
要是遇到对手,或者一些意外,十年都有可能。
幸亏王信年轻。
哪怕是十年后,也不到四十而已。
王信隱隱看透了张吉甫的想法,不过有些地方还不確定,因此问道:“不知道大同西军那边,阁老打算如何安排。”
这些是机密的事,本不该外传。
但也可以是人情嘛。
陈言轻声道:“有个叫做周文的参將,资歷已经足够,阁老打算升他为总兵,由他去掌领大同西军。”
“周文?”
贾政没听过这人的名字。
王信却有些耳熟,“是几年前调去南边抗倭的周参將吗?”
陈言一脸意外,好奇道:“你认识?”
“也是巧,我刚来京营的时候在兵部衙门见过一面。”
“那的確巧。”
陈言笑道:“这些年他就入京过一回,偏被你撞见了。”
“这么多年只入京一回就入了阁老的眼,还是以前就是阁老的人?”
陈言愣住了。
贾政不明所以,关心的看向陈言。
陈言惊嘆:“王將军不光记忆好,洞悉世事更令人惊动。”
三言两语间就能抓住重点,分析出一些极为隱秘的事,陈言已经確定,眼前的王信能有今日,和別人不一样,的確是他有本事。
本就有送人情的想法,陈言索性一股脑的说道:“那周文其实一直是周阁老的人,只不过藏的深而已,周阁老占领朝堂数十年,手里到底有多少人,估摸他老人家都记不全了。”
这倒是。
王信没有怀疑。
周文甚至有可能是周道丰的族人,秘密的分了出去。
京营,大同西军,再通过张文锦控制永兴军这些是自己知道的,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呢。
那么张吉甫的確没有要报復自己的意思。
自己早就向张吉甫承诺过,平胡之后离开大同西军,所以张吉甫这几年给了自己很多支持,不光是物料上的,包括大同西军各级將领的升迁。
现在是张吉甫收回的时候。
如果自己没有和朱伟走到一起,而是保持原来的关係,张吉甫可能会给自己留点亲信。
比如带一二个游击。
东军右路兵册名额九千人,其中总兵一人,副总兵或者参將一人,游击或都司共三人,佐击或千总共九人,守备或把总共十八人。
自己是总兵,亲信里头有一二个游击,那么自己这个总兵说话就会有分量,很容易彻底掌控整个东军右路。
原总兵程宏为什么在右路中威望不高?
不就是因为下面没几个他的亲信么。
有得必有失。
听了林如海的计划,好处是稳坐钓鱼台。长远来看性价比最高,相当於练正宗玄功心法,初期慢,不容易走火入魔,越到后期威力越大。
缺点是前期要熬。
但是自己是邪修啊。
王信忍不住摸起下巴。
无论是以前在扬州,还是后来去大同,又或者今日的京营,人们最大的错误,是把自己每次的卓越表现,当成个正派的天才来看待。
其实。
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邪修而已。
培养亲信。
难吗?
还要三五年,甚至十年以上。
“三日后。”
陈言给了个准確时间,“你直接去兵部找我。”
王信点了点头。
离开贾府,回到家里。
“將军,怎么样?”
石敢当今天休息,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休息。
看他的样子,大概史平没有回来前,他是不打算休息的,所以王信今天强硬的把他留下,强行给他放了三天假。
而石敢当哪里都没去,也没回河西营,还是留在家里。
王信没有太过逼迫,任由他去了。
“不怎么样。”
王信简短说了几句。
听到以前的人都回不来,除了他们这些亲卫,石敢当有些急眼。
“也是好事。”
王信笑道:“我还担心大同那边人少了呢。”
大同西军一万二千人,比东军右路的九千人要多,但高级武官职位仍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大同西军已经有了一个参將和三个游击,因此周文顶多带上一个游击將军上任。
就算周文是总兵又如何。
张文锦多少会给自己面子,还有翟文他们帮忙,又有大同的大户,加上关外的牧民等等。
如此庞大的势力,周文背后就算有张吉甫的支持,没有个七八年的功夫,不先打破大同的平衡,他就动不了大同西军。
过了七八年,张吉甫如果还在台上.那说明出了意外。
不但林如海算错了,自己也看错了。
既然错了,肯定就要改。
大不了自己决定投靠张吉甫嘛,自己又没有得罪死他。
但是王信依然不看好张吉甫。
太上皇一日不放权,和平稳定年代还和,偏偏如今內外矛盾越演越烈,那么反对太上皇的人就会越多,他的威望也会不停的消减。
改革从来不是上头喜欢的事情。
任何改革都是上头没办法之下走投无路的选择。
如果张吉甫真能狠下心,像张居正一样的改革,太上皇只要不是万历皇帝,那么反而会有机会。
就像张居正改革之初,上下眾叛亲离,不光是他的盟友,连他的门生弟子都告发张居正,满京城一夜之间贴满张居正谣言的大字报等等。
可最终还是要看实力。
张居正先改革的京营,提拔了许多將领,其中有戚继光等名將,又有皇室內廷的支持,因此张居正活著的时候,改革推行下去,反对派势力越来越弱,中后期形势一片大好。
明明到了改革的时候却犹犹豫豫,畏畏缩缩,反而才会出大问题。
所以王信不打算放弃兵权。
诚如林如海所言。
控制部分京营还是有必要的,起码做到自保。
“爷。”
平儿和晴雯在窗台下绣著手帕。
见到王信回来,两人都很高兴,屋里还有两个女孩子,在王信面前仍然有些怯弱。
王信没有理会两人,熟了就好。
“在绣什么?”
王信顺势躺到榻上,一边问道。
“你看。”
晴雯把手帕递给王信看。
王信刚刚接过。
“叮咚。”
脑海里传出一声。
王信愣住了。
看来兵部那边已经盖章了,就等著发出去。
“怎么了?”
晴雯见王信发呆,关心的问道。
还伸出手摸了摸王信的额头,感受到晴雯小手的温暖,王信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想起了衙门里的事情而已。”
“好不容易空閒下来,也忙了好些年,虽然年轻,可身子是自己个的。”
平儿忍不住劝道:“那就离不开爷了,回到家里还需要爷操心。”
“你说得对。”
王信没有爭论,恋恋不捨的放开晴雯的手。
晴雯翻了个白眼。
另外两个女孩子看见自家將军如此好脾性,脸上不知不觉掛起了笑容。
(本章完)
第334章 不服气的將领
第334章 不服气的將领
王信已经知道自己是总兵,但是真正上任仍然在第三天。
兵部陈言亲自相送,几人先来到东军本部,
如果东军有提督在,那么王信还先要拜见提督,现在东军没有提督,不过王信已经提前见过朱伟,东军仍然有很多朱伟的亲信,也算是变相的拜了山头。
朱伟坐镇东军的时候,朱胜功没有危机感,对谁都有些傲气。
如今他老子不在了,反倒是变得和气了些许。
虽是参將身份,身边那位鬍鬚白的副总兵却以他为主的態度,眾人都看得见。
“陈大人。”
朱胜功带著本部將领笑著相迎,一副主人的態度,让看笑著看向王信:“终於等到你了。”
“见过少將军。”
王信拱了拱手,然后向那位副总兵拱了拱手。
那副总兵人畜无害的模样,脸上只掛著笑容,並无多言。
看来这就是朱伟给朱胜功留的保驾护航之人,的確很合適,费了不少心思。
陈言对东军的情况很清楚,也很给朱胜功的面子。
朱胜功只是参將的身份,哪怕朱伟走了,依然控制著东军本部。
主要还是朱伟在。
贾府也是把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交给王子腾过渡,可惜当初不知是谁挑的人,明显看错了王子腾王子腾年富力强,野心勃勃,如何甘愿,反倒是朱伟挑选的这位副总兵,无论身份还是资歷,
又或者个性,都是朱伟千挑万选出来的。
虽说起来简单,想要办成却不容易。
“右路的人还没到?”
陈言坐稳后,扫了一圈在场的人,隨意的问道。
“已经通传给了右路,不久就会赶来。”朱胜功边笑著,边挤眉弄眼看向王信,“迎接他们的上司。”
陈言是兵部郎中,由他亲自相送衙门上任,可见王信背后的关係之深。
更重要的是朱胜功的態度,与王信的表现也非常亲近,
大家又不是不认识王信。
不过热情归热情,王信能不能站稳脚跟,眾人却不敢肯定。
閒聊之间。
一行人从外头跑进来,进来就磕头。
正是右路军的一眾將领。
朱胜功指著王信笑道:“你们很多人认识他,不用我多介绍,他以后是你们的上官,你们可要听话,不要违逆他才好。”
“拜见镇台大人!”
这行人来到王信面前,领头的人穿著三品武官服,是一名参將,大概四十来岁,比王信大一轮,丝毫不敢慢待,带著眾人跪拜下去。
“李將军请起。”
王信扶起对方。
右路军的许多人认识他,他也认识许多人,眼前的参將不是別人,正是以前那位李威。
李威满脸真诚,当著眾人的面,诚恳地说道:“属下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过镇台大人,请镇台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对镇台大人唯命是从。”
“哦?”
“还有这回事?”
朱胜功好奇道。
李威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四十来岁,在场的人也看在眼里。
坐著的陈言没有说话,安静地喝茶。
他亲自送王信上任已经表明了態度,身为兵部的官员,他不好直接插手东军的事务,特別是今天,很容易引起閒话。
不过陈言大概能体会李威原来的心酸。
他从军一生,到头来还不如眼前的两位年轻人。
朱胜功虽然只是参將,但是实际领著东军事务,东军上下谁敢不给他面子,都知道朱伟在给他铺路,接任东军提督的位置。
王信更不用提,已经是右路总兵,
一个三十出头,一个不到三十,可谓是青年才俊。
两人还有个共同的身份。
勛贵子弟。
这就是普通人的心酸之处了吧。
虽然朱胜功和王信都有才,可有才的人多了去,出头的往往都是这些子弟,而百姓出身的人头上仿佛有层无形的天板。
王信当然不会讲出来,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误会。
大家理解,李威的態度又如此诚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
接下来,眾人一一上前拜见。
有些人王信认识,有些人见过但是不熟悉。
两个游击將军分別是杨荣,钱龚礼,然后是都司吴益。
“我们前来恭迎镇台大人,全军官兵在校场翘首以盼,等待镇台大人检阅,还请镇台大人吩咐,是现在出发,还是稍等?”
一番客套之后,李威热情的说道。
当初进京的时候只是名佐击,需要在衙门里等候,等著消息盼著天。如今成为了总兵,前后都有人迎接,是別人为自己操心,也是別人等自己,这就是身居高位的不同。
有些人很喜欢这种排场,王信不在意。
“走吧。”
“陈大人,这就告辞了。”
王信向陈言拱了拱手。
朱胜功连忙挽留陈言,不准陈言回兵部,非要宴请陈言。
两人虽不是一路,但公是公,私是私。
哪怕知道张吉甫在打这对父子的主意,可最终谁知道呢,陈言推了片刻,才有痛快的答应,
朱胜功交代了王信几句,王信点了点头。
於是眾人分开两路,
王信在手下们的簇拥下归营,朱胜功带著亲信邀请陈言去了一处隱秘的庄子。
先不提王信。
朱胜功准备的这处庄子在京城里一座坊市的后面。
闹中取静。
不远处一片喧譁,隔了一片林子就变得异常幽静起来,庄子里的景色也巧夺天工,虽然不大,
却五臟齐全,应有尽有。
江南买来的女伶,奏乐的也都是女子。
身穿若隱若现的纱裙,阵阵香气入鼻,又有满桌子的山珍海味。
不过陈言和朱胜功没有在意这些。
两人能坐到一起,的確机会难得,都想留份情面,话里话话说到了王信。
毕竟王信也关乎双方。
“大同西军那边,周文背后有阁老的支持,就算那边上下都是王信的人,一样不出三年。”陈言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边就能被阁老拿下。”
朱胜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认可之色。
他们父子为了东军的事操心了多久,哪怕自己背后有父亲撑腰,东军仍然有许多事情让自己没奈何。
在什么位置上,轻易离开不得。
否则就是人走茶凉。
“阁老打算置王信於何地?”
朱胜功认真道。
陈言暗嘆。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了得。
王信带兵打仗的本事没的说,而朱胜功的確有朱伟的几分真传,深得官场精髓。
陈言放下酒杯。
此时,別人都退下了,只有两人在场。
“王信此人颇为可惜,虽如此,阁老也没有生气,有些感慨罢了。”
陈言能理解,也不能理解。
王信和阁老这几年配合的很默契,更进一步的话,有阁老的关照,別说右路总兵,谋个提督也有可能。
朱胜功明白了。
盯了眼朱胜功,陈言突然笑道:“左都督又打算怎么安置王信呢。”
朱胜功愣了愣。
陈言不客气的说道:“你们朱家父子把东军视为己出,真能容的王信?”
“阁老容得下王信,我们也容得下。”
想了片刻,朱胜功轻声说道。
陈言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朱胜功的意思是张阁老不也是利用王信,事成之后踢走了王信么。
不禁为王信有些不值。
大同那边被拆散,京营这边又被架空,王信辛苦一场,最后什么也没有落到手。
不久。
陈言离开。
有人从后门进来,正是朱伟。
朱胜功已经起身,小声道:“他肯定去见张阁老。”
朱伟端起刚才陈言喝过的酒杯,翻来覆去的看了片刻,然后嘆道:“明面上是送王信,何尝不是接触我们,背后十之八九本是阁老的安排。”
朱胜功有些不满,“阁老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心急。”
朱伟淡然说了句。
如果王信带兵打仗的才能,能分一半给自己的儿子就好了。
朱伟有些惋惜。
没有实战的经验,是儿子最大的短板。
任何事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儿子只是参將,终归控制不住东军,越来越多有野心的人开始打主意,下面有些人也按捺不住。
这些才是张吉甫想要的。
自己利用王信,张吉甫何尝不是也利用王信。
搅吧。
把东军搅乱才好。
朱伟眯起眼睛。
乱了才有机会,否则的话,自己辛苦一辈子难道便宜別人?
寧愿毁了,也不会便宜外人。
总兵可以看到十五个属下的状態。
解除原来的绑定需要一个月的冷却,自己回京已经大半个月了,除了张灿他们四个之外,其余全部解除,等於现在有十一个名额。
姓名:张灿职位:游击將军。
状態:张灿对您忠心耿耿。
註明:张灿与您分开了,统领归化军。
王信看了几眼,然后选择绑定。
绑定。
姓名:李威职位:参將。
状態:李威对非常愤怒。
王信怀疑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再看了一眼。
“属下对总镇大人忠心耿耿。”
李威跟在王信秉边。
其余人离的远一些,好方便二人说话。
程宏走后,右路军一直是李威代管,加上李威又是程宏的信,园来在右路权力就大。
李威態度极其诚恳。
“属下知道属下的秉份,不敢奢求太多,总镇大人名声传播三內,谁不知道总镇大人的厉害,
所以属下是真心的,只想跟乡总镇大人。”
“哦?”
王信似笑非笑。
李威没有察觉,连忙拍胸脯道:“日久见人心,属下说再多是空口白牙,伍请总镇大人观属下日后之行。”
其实李威没有必要如此。
他是参將的职位,自己动不了他,顶多给他穿小鞋。
王信也相信李威说的是真话。
只不过呢。
是自己坐在总镇位置,势头髮仕良好的基础上,他绝对会说到做到,起码不面上丧话,背地里就不得而知了。
又或者。
自己哪天倒了。
树倒湖孙散。
岂不就是这般场景么。
“从早上就开始召集所有官兵,等到了现在,已经过了半日,大傢伙一艺米饭没吃,伍要继续等多久?”
右路军大园营。
校场插满了旗帜,几千官兵立於校场。
参將和游击,但有都司都去迎接新|总镇,他们这些校官留下来整顿军营的,等候总镇的到来,留下一个好印象。
“总镇不来,你敢解散?”
有人鄙视道。
那人大怒。
“好了,吵什么吵。”
一名留下来的司务不满的说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日子,今天是你能闹事的时候吗?”
被指责的人是名千总。
三十出头,与別的校官穿的一秉整洁不同,他穿乡旧衣服,丧到自己被指责,不服气道:“我什么时候闹事过了?都司请说不白。”
“好啊。”
那司务彻底恼了,指责那千总。“好你个林杰,专挑乡今天的日子闹是吧,来人啊,把他给我捆起来,等李將军回来后发问。”
“凭什么!”
那个叫做林杰的人大喝一声。
“凭你敢不满新丨总镇大人。”司务冷笑,隨后又呵斥道:“李將军早已吩附,谁敢在迎接总镇大人的事上捅了娄子,谁就是和他过不去,你们伍不动手!”
“你血口喷人。”
“总镇大人到!”
外头。
突然传来大喊声。
所有人都顾不上,纷纷看了过去。
王信俘择骑马,於是眾人都开始骑马,原来坐轿子的人也急忙换了马。
“怎么回事?”
看到校场里的情况,王信平淡的问道。
李威皱起眉头。
“吴益。”
“在。”
“去看看。”
吴益很快骑马赶了过去。
那都司和眾人已经跪下去,低声道:“让你闹,看你等下怎么死。”
新官上|三把火。
大家都看到是林杰闹事。
不久后。
吴益返回,简短的解释了一遍。
“那林杰是个刺头,屡次违反军规,曾经程总镇看重他,大家只能让著,没想到程总镇都走了,他伍是旧习不改。”
李威闻言大怒。
“我离开前,是不是任令过今日迎接镇台大人,不允许出1何差错?”
“是的。”
“把他给我狠狠的打。”
李威大骂。
回头看向王信,满眼的失落,不好意思道:“让镇台大人看笑话了,属下治军不,伍请镇台大人惩罚。”
真亦假时假亦真。
李威的態度不错,眼前一帮將领的態度也很好。
王信也相信,只要自已在位置上一天,自己说的话,特別是私人的事情,他们十之八九会去榜的很好。
不过这些不是王信想要的。
“你闹什么?”
甩开眾人,王信来到那人面前直接问道。
那人被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虽如此,那人依然梗乡脖子,抬起头不服气的看向王信。
第335章 赠宝剑
第335章 赠宝剑
周袭明制。
文武官员在朝廷大典、上朝,或者面见皇帝时穿公服,日常穿常服,办公时穿官服。只有大操演或作战的时候,武將与士兵才会穿戴兵甲。
王信身上穿著新的正二品武官服,头戴乌纱帽,圆领衫,束腰带。
袍服的胸前和后背缀一方补子,文官用飞禽,武官用走兽。
王信的补子绣著威风的狮子,代表著一二品高级武官,也是在场级別最高的,其次是李威,李威是三品,补子绣著的是老虎。
这是新来的总兵。
许多人在观望,后面的人看不清,或不在意,或垫脚眺望,在角落处有一伙人最奇怪。
几十名老弱努力站的整齐,各个脸上露出自豪,原来是河西营的史老头他们。
“完了完了。”
一个一脸络腮鬍的汉子焦躁不安。
“林千总也是,这种日子老实点不好么。”络腮鬍汉子旁边的人感慨道,周边的人纷纷努力看清楚前面。
听到这话,那络腮鬍汉子瞪了一眼。
“林千总还不是为了兄弟们著想,你讲这话,实在是没义气,有没有良心?”
“王英,你要是真有义气,那你上去帮林杰说话啊。”那人冷哼一声,讽刺道:“別只会说些好听的。”
络腮鬍大怒。
“头,別中了人家的激將法,讲义气也不是送死。”
有人拉住络腮鬍。
“好了,都別闹了。”有人劝道:“大家心里头不痛快不用表现在今日,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別真把小命给丟了才好。”
“林千总不会死吧?”
有人担忧道。
“不会。”
有老兵摇了摇头,推测道:“总镇大人是东军出身,名声也不错,应该不至於,不过很可能严惩林千总一顿,杀鸡做猴,以做效尤。”
这话有理。
林千总最讲义气,对士卒也好,大家还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至於吃点苦头,谁也无能为力校场议论纷纷,王信也没有理会,只打量眼前的武官。
於是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我听说过你。”
王信笑道。
那武官推开压著他的人,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客气道:“请总镇大人明鑑,属下並没有闹事。”
“那是为何?”
王信耐心的询问。
有些人急了看向李威,李威不动声色,和顏悦色的站在王信身后,十分温和的语气,“你好好说清楚,总镇向来公正严明,名声极好,自有他的决断,不容你放肆。”。
李威已经打定主意,唯王信是瞻。
別的都不重要。
“属下千总林杰恭迎总镇大人,只是认为把军队上下一大早集结起来,饿著肚子到现在,提出此事不妥,没想到上官混淆视线,污衊我闹事,借总镇之手来除我。”
远处的都司立马上前。
“总镇大人,此人胡说八道,他当著全军闹事,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都司回头呵斥道:“全军来迎接总镇,不过等了半日而已,如何就等不得,难道到了战场上,半天也等不得了,那仗还打不打?”
林杰不服气道:“都司不用拿大道理压我。”
“够了。”
李威打断两人,冷著脸,声音低沉,“总镇不发话,你们谁也不要说话。”然后看向王信,恭敬道:“请总镇训示。”
无论这件事是不是巧合,的確能给自己杀鸡做猴的机会。
王信摇了摇头。
“把他们二人关起来。”说完不再理会,径直往校场前方的高台走去。
话音刚落。
几名亲卫上前动手,个个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势不可挡,三下五除二提溜走了二人,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石敢当带著一排亲卫紧跟在王信身后,腰挎军刀,手扶刀柄,杀气腾腾。
这般威势下,李威都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王信到了高台,来到主將位置,扫了一眼台下的士兵们。
那些满脸横肉,或一脸张扬,又或者一身沉稳的等,大多是各自將领身边的家丁。
东军也有三营。
每营两千到三千不等,或参將,或游击掌领,以將领姓氏为名,一般称为某某字营。
如李威带领的一营称作李字营。
李字营下五小营。
同样以各营把总姓氏为名,又称为某家营。
字营代表是大营。
家营代表是小营。
通过在场的人数的规模,大概不到七千人,名册实际人数九千,少了近三分之一。
看上去还不错。
但这还是前几年,借著抗倭之手,朱伟整编过东军后的。
才短短几年而已,满编的东军又少了许多人。
虽有一部分是被其余三军要了回去,但是必然也有其余的原因。
右路军七千,左路军大概差不多,加上本部的话,整个东军的实际人数应该有两万几千人马,
其余三军必然要少一些。
也就是整个京营,能拉出来的人马大概在六七万人。
勉强能镇得住地方。
去年大同北征时,集结了五六万人马,虽然其中大部分是民兵,不像京营,京营的六七万全部是营兵,虽然王信的眼里,能称作兵的不到一半。
从这方面而言,前几年东军整编还是有效果的。
京营的实力比大同军镇强。
京营一般不会单独作战,而是配合地方军。
所以京营六七万营兵,去某一地作战,加上当地的几万营兵民兵,可以维持十余万大军作战的规模,但是能不能维持住就不一定了。
管中窥豹。
朱伟的地位可见一斑。
王子腾才是右都督,朱伟后来居上是左都督,虽然一个是中军,一个左军。
东军提督一职,很多人都在关注。
无形之中,自己又被推到了漩涡里,能不能站稳脚跟,王信收回了视线。
大手一挥。
“开饭。”
现场鸦雀无声。
许多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总......总镇大人。”李威目瞪口呆的上前,想要再次確认一遍。
“吃饭吧。”
王信平静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威的確不敢得罪自己,大概会在自己面前忠心耿耿,幻想得到自己的信任,就算没有得到自已的信任,也能让自己不会提防,或者记恨他。
包括那个林杰。
王信已经看了眼,对自己的態度並不算好。
反正十一个名额,从参將到佐击的將领,欠缺三个看不到外,其余都可以看一遍。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挑选一二个符合自己需求的人出来,接下来继续从更低级的军官中挑选,
一轮接一轮,半年下来差不多就稳了。
皇宫。
会极门阁楼。
太上皇已经轻易不见外臣,朝廷诸事尽託付內阁,同时重用內廷。
戴权轻手轻脚来到太上皇身后,仿佛以前似的为太上皇揉背,看到太上皇的艰辛,硬咽道:“圣人让奴婢回来伺候圣人吧。”
“呵呵。”
太上皇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明的声音,半梦半醒似的。
只有戴权最懂他。
揉背的时候,谁也不如戴权,
不过太上皇依然摇了摇头,淡然道:“最近宫外有什么事?”
戴权无奈,不敢继续提。
“大事没有,倒是有件趣事。”
“哦?”
太上皇回过头,看了眼戴权。
戴权点了点头。
太上皇放心的收回视线。
这两年里反而越来越安静,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明明如了自己的心意,可总是不放心。
会不会有人阴谋朕呢。
太上皇狐疑的闭起眼睛,打算听听戴权嘴里的趣事。
“锦衣卫的緹骑们盯著京城,圣人高枕无忧,奴婢保证不会出事。”戴权先是安抚了两句,人活著越老越怕死,年轻的时候倒不当回事。
“嗯。”
太上皇闭著眼晴,发出了一声。
张吉甫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皇帝容不得他们,为了自个的身家性命,不用自己盯著,他们一个个都会想办法盯死皇帝。
还不够。
戴权要当老祖宗,让他当去好了。
向来有投靠新君的臣子,却没听说过用旧太监的皇帝,戴权的爪牙越多,他就越不敢自己出事。
只有利益才是不变的。
什么忠心,什么恩德,什么礼品都是浮云罢了。
太上皇一个不信。
“王信回京了,圣人记得吧?”
戴权笑著道。
“嗯,是个独特的人。”
太上皇一边享受戴权的揉背,一边轻鬆的应付两句。
戴权一只手揉著,一只手扶著胳膊肘,这般才好用力,角度也合適,是他不会告诉別人的秘密,笑道:“他去了京营右路,半个月下来,倒是得了个绰號。”
“什么绰號?”
“三件事总兵。”
“嗯?”
太上皇饶有兴趣,挣开眼露出好奇之色。
戴权更高兴了。
连忙说道:“王信总兵自个说他带领右路军只把三件事办好,一是吃饭,二是发餉,三是操练。原以为是客套话,不曾想这王信总兵竟真的只办这三件事。”
“不容易啊。”
太上皇重新闭上眼。
这得得罪多少人。
“是啊。”
戴权顺著太上皇的话说道:“听说为了一个管粮司务,最后闹到兵部。”
为了公事得罪私人图什么?
难道认真做事,下面人就忠心耿耿了,道理真要是这般简单就好了。
“隨他吧。”
太上皇懒得管。
也是因为如此,太上皇懒得搭理王信,无论王信做什么,哪怕太上皇不高兴的,也不去出手。
这样一个只一心办公事,不培养自己亲信和势力,朝廷说收回去,当即就放手的独臣,太上皇实在想不出打压此人的理由。
连张吉甫都忍不住不用他,太上皇只能说世上还是有傻子的。
这样的傻子如果多了才好。
自己就不会有这许多烦心事,大周的江山也会稳固。
戴权不再提王信。
许多人都看不懂王信,辛苦一场图什么。
原本还真以为他有什么大布局。
的確搞出了一支大同西军,结果到头来真被拿走了,一声不的孤身回到京城。
“他成亲了没有?”
戴权不再提,太上皇突然主动问起。
“和贾政的庶女定了亲。”
“已经是总兵了,又是个孤儿,孤身一人不放心啊。”太上皇的老脸皱成一团,想了片刻,又问道:“他见过贾政的庶女没有,两人有没有感情?”
“听说是见过。”
戴权明白太上皇的忧虑,仔细道:“而且根据下面人的打探,王信很喜欢对方,把自己的贴身宝剑亲自送去给那姑娘。”
该不会是计谋吧?
太上皇下意识的怀疑起来,不过又想到王信的为人。
算了。
这样的一个人,能有什么阴谋。
东军很关键,又是京营实力最强的一支,给他其中一路也不是不行。
“你派人盯一盯。”
虽然不再担心,太上皇仍然不放过。
“奴婢遵旨。”
戴权手脚不停,不捨得离开。
京城里的重要人物,锦衣卫都有探子去盯著,每天的言行,与谁接触过,都会被记录下来。
“这就是他的宝剑?”
赵姨娘找了个机会来到秋爽斋,兴冲冲的要见见最近府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乐事。
贾探春一脸羞涩。
“他在园子里见过你是不是?”
赵姨娘观赏了片刻,很快没了兴趣,討论起八卦来了。
贾探春脸色更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哇。”
赵姨娘笑骂道:“原来是个登徒子,早就打你的主意。”
“娘。”
贾探春露出不满的眼色。
赵姨娘笑道:“这就开始护起人来?”
“外头人瞎说,我管不了,难道连你也来跟著外人笑话我不成。”探春恢復了镇定,勉力从容道。
“不过是玩笑罢了,你如何当真。”
赵姨娘心情好,话语间也轻鬆,高兴道:“说明王信真喜欢你,你嫁过去后的好日子,不知要羡慕多少人呢。”
探春不知如何接话,重新低下头。
隨著赵姨娘来的贾环,仍然兴致勃勃的打量那柄宝剑。
“下次见到姐夫,我要让姐夫教我练剑。”
贾环突然说道。
连姐夫都叫上了,赵姨娘笑的合不拢嘴。
探春瞪了弟弟一眼,贾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探春气的无可奈何,心里有一片甜蜜。
原来。
他早喜欢我了。
只是当时匆匆相遇,自己倒不敢多看他,有点记不清他的模样。
探春下意识摸自己的脸。
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