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兵圣》 第1章 大胜 第1章 大胜 清风徐来满庭芳,白墙青瓦映水长。 如此美景,河道上却漂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尸体的脑袋上发型古怪,前额到头顶部的头发剃光了,像一个半月型。 “真美。” 穿着布甲的王信高兴的赞叹。 对于这些入侵大周的倭寇,无论杀多少,王信也不会心软。 远处的桥梁上,士兵们清理着尸体,还有士兵沿着河岸用钩子勾住尸体拉上岸,河道里也有船,每个倭寇的头颅都是战功。 不过没人抢,将军的命令无人敢冒犯。 “将军。” 一名军官兴高采烈的靠近王信,单膝跪地,抬起头说道,“逃跑的倭寇,汤平已经派人去追,我们又打了胜仗。” 将军带领他们连连取得大胜,每次伤亡比惊人,就像今日之战,一千五对两千倭寇,斩首三百余颗,其余淹死和未割首级者无数,自身牺牲才三人。 战功虽然耀眼,更令人疯狂则在友军不给力。 别人打不赢的倭寇,他们打赢了。 不光将军升官,他们下面的人也跟着升官。 “告诉兄弟们,抓紧打扫战场,早点烧埋倭寇尸身,以免生出瘟疫,首级集中处理,战功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有谁觉得自己的队长处理不公,可以直接来找我。” 王信不忘嘱托。 “喏。” 贺宽拱手应道。 “如果有将官侵吞手下士兵的战功,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从重处理,你和汤平也要定个失职之罪,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虽然知道没人敢违背自己的军令,王信还是严肃的重申。 这支连连取得胜利的军队,每名士兵都是自己亲自挑选,在义务矿山招募的矿工,严格操练鸳鸯阵,专门用来对付倭寇。 从最初的五百人,到如今的一千五百人。 自己也从把总升到佐击。 一年之内连升三级,升官的公文前脚刚到,屁股还没坐稳,后脚又送来升官的公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贺宽与汤平,原来的矿工和小旗官,如今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升为把总各带四五百人,剩余五六百人留做本部。 “将军放心,要是下面的儿郎敢胡来,不用将军出手,属下先砍了他的脑袋。” “哼哼。” 王信冷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味的拉拢带不好军队,恩威并施才是王道,军纪关乎军队的战斗力,王信绝不会手软。 此时。 王信眼中浮现出军队信息。 姓名:王信 职位:佐击将军。 统治:+2 特殊军种:义务矿工兵 军种特性:纪律+1、士气+1 军队士气:+82 军队状态:忠实 属下:贺宽、汤平。 信息栏里,贺宽与汤平的选项可以点开。 姓名:贺宽 职位:把总。 状态:贺宽对您忠心耿耿。 姓名:汤平 职位:把总。 状态:汤平对您忠心耿耿。 普通的士兵与军官没有个人页面,只能看到整体的士气和态度. 刚开始招募士兵的时候,那个时候只有10-20的士气,士兵们开始接受自己,这还是义务矿兵士气+1的特性点,要是从普通人招募,恐怕刚开始就没有士气。 没有士气,新兵就算操练严格,上了战场遇到敌人后,很容易未战先溃。 今天打胜仗之前,军队士气79,状态是非常尊敬,现在已经变成82,状态变成了忠实,随后还有犒赏奖励等等,大概还会上升两到五个点。 基本上每十个点,状态就会发生变化。 现在已经八十多了,状态也变成了忠实,忠实比忠诚还要强,忠实是忠诚+老实,之前状态还是非常尊敬的时候,士兵们已经不容许有人说自己的坏话,现在到了忠实,王信都不敢想。 90以后是忠心耿耿,也就是汤平与贺宽对自己的状态,而且已经挂了很长时间,所以忠心耿耿可能是最终级别,毕竟都已经忠心耿耿了,没有余地再升。 当然,士气也不是一成不变,如果士兵们受到不公等负面影响,士气也会下滑。 士兵的衣食住行,打仗胜负等等都可以影响士气。 然后是属下一栏。 属下与自己的统治属性有关。 自己从把总升到佐击,统治属性从0到2,也就是可以看到两个属下将领的状态。 自己是佐击,手里有十几个的哨官,却只有两个名额,如此宝贵,当然绑定职位最高的两个属下,也是一路靠着战功提拔起来的。 绑定属下需要属下对自己的状态在10到20分,也就是开始接受的状态,除非属下的状态滑落至负面,或者属下死亡,才可以解除绑定。 为了保证公平,谁的战功最强,王信就提拔谁。 现在有了系统可以看清楚重要属下的状态,自己不怕被忘恩负义的小人欺骗,也就不会影响到自己打仗。 也是因为有系统在,王信才坚定的要从军。 打仗前先看看自身的士气,知己知彼,知己是百分百的没问题,已经打下百分之五十的基础,对手是倭寇,别人怕,自己不怕,鸳鸯阵加义务矿兵,专克倭寇。 老天爷已经把饭喂到了嘴里,连嚼一嚼都懒得动么? 恐怕要气死老天爷。 所以王信坚定的从军。 自太上皇退位,扶幼帝登基,已过十五年。 顺正初年,倭患复起,渐至猖獗无以加复,新君曾派天使携四夷馆通译去倭国申饬,结果倭国处于纷乱时期,无人可做主。 反观大周内地承平近百年,海防废弛、卫所空虚,周军缺乏战斗力,如今,整个沿海,包括山东,无一例外受到倭寇入侵。 更甚者,倭寇深入内地,侵犯南方首地之金陵。 倭寇烧杀劫掠财物的同时,还大量掠夺老百姓,男则导行,战则令先驱。妇人昼则缲茧,夜则聚而淫之。撤退时则把所劫掠的人口携往其国内,卖为奴隶。 顺正十年。 新君南调湖广士兵、广东徭兵、广西狼兵、四川苗兵、福建赖兵、崇明沙兵、邵林僧兵、北调山东枪手、河南毛民、田州瓦氏、北边骑兵、北平射手,凡称胜者辄致之。 顺正十一年,各军精锐屡屡大败倭寇,捷报连连。 顺正十二年,朝廷党争起,前线将士有功无赏,诸巡抚节度总兵多以养寇糜财,屡失进兵机宜而下狱论罪处死,以至于京城人人谈倭色变。 顺正十三年,倭寇反败周军,虏之皆屠。 东南无兵可制,倭寇所过之处,积骸如陵,流血成川,城野萧条,过者陨涕。 顺正十四年。 金陵王家旁系小子王信请来神医张友士到扬州林府,治好重疾缠身的巡盐御史林如海,获得林如海资助从军,升任盐道把总官,自请练兵抗倭。 顺正十五年。 一年之内三捷,震惊东南。 (本章完) 第2章 为官之道 第2章 为官之道 王信不许士兵冒犯百姓,王家军的名号,已经在东南小有名气,劫后余生的百姓们,抹着眼泪帮助士兵们打扫战场,对士兵们千恩万谢。 贺宽负责在城中清扫战场,汤平负责在城里搜索有没有藏起来的倭寇。 本部兵休整,等候与贺宽部、汤平部论调。 虽然取得了胜利,可也不敢松懈,等到明日白天,全军才可以更多的放松一下。 打仗靠士兵们卖命,士兵们卖命需要回报。 不是每个士兵都能升官,也不是每个士兵都想要一直打仗,无论士兵们需要的是什么,王信要做的就是满足他们,这是他们应得的回报。 半夜。 贺宽与汤平疲惫的来到王信帐中。 虽然在城里,有许多空民房,可王信与士兵们住在一起,并没有去住民房,王信也刚刚写完捷报。 “将军。” “将军。” “坐。” 王信等两位属下坐稳,才开口说道:“还是老规矩,从倭寇手里缴获的物资还给城里的百姓们,缴获的金银充公。” 汤平有些懊恼。 得知南通县的倭情,他们从扬州急行军,三百里路,只用了两个日夜,到了南通时,倭寇已经杀入城中,将军二话不说,下令士兵进攻。 士兵们有多辛苦,没有人知道。 反而因为救的太快,导致缴获少了许多。 “你感到不满?” 王信不开心的问道。 “将军何出此言,属下万万不敢对将军不满。”汤平急了。 “我建军之初就已与全军士兵共誓,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包括缴获的分配,全是我一人所定,你对缴获分配不满,不就是对我不满?” 汤平认为自己对将军忠心耿耿,委屈道:“将军对百姓们如此好,可百姓们能为将军做什么,属下只是心疼将军。” 一旁的贺宽欲言又止。 王信叹了一口气。 “你与贺宽是我的亲信,对我忠心耿耿,我岂能不懂你们二人,你们认为我对老百姓们太好,其实我也没有多好,倭寇手里的物资,本是倭寇从百姓手中所劫。” “百姓们自身遭受倭寇之毒手,劫后余生还要损失财物,这县城多少房子被烧毁,又有多少百姓倾家荡产。” “我们既然当兵,自然保家卫国,本是义务在身,只可惜.” 王信后面的话不再说了。 汤平与贺宽越发佩服将军。 “叮。” 信息框浮现。 属下汤平状态加满,获得统治+1 属下贺宽状态加满,获得统治+1 姓名:王信 职位:佐击将军。 统治:+4 特殊军种:义务矿工兵 军种特性:纪律+1、士气+1 军队士气:+82 军队状态:忠实 属下:贺宽、汤平、未绑定()、未绑定()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自己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统治除了自己的升官之外,如果属下的状态升满,也可以获得统治+1,现在自己的统治变成+4,多了两个名额。 不过王信没打算现在就用,留着以后看情况。 一部分留给县城本地,一部分送去扬州,然后才是留下来的。“牺牲的几名兄弟,往他们家各送三百两,伤残者两百两,其余按照军官四十贯,士兵二十贯的标准,一样等回去后再发。” 打仗是本事。 分配好物资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为什么都是将领,别人打胜仗要坐牢,自己打胜仗能升官,虽然自己姓王,来自金陵四大家,可却是旁系,名头唬人,实际没有分量。 最大的靠山其实是林如海,以及林如海教自己的为官之道。 所谓的为官之道,就是自己得懂事。 什么叫懂事? 倭寇里那些留着头发的明显不是倭寇的人,自己一概不问,全部不留活口。 从倭寇手中缴获的战利品,一部分用来安抚本地遭灾大户,让他们说自己好话,认可自己,一部分孝敬上官们,让南直隶官场的官员们不眼红自己,接受自己的顺利过关。 南直隶官员很多,但是能助自己成事的没几个。 可能坏自己事的却不计其数。 各个都能暗中使绊子。 这就是官场的人性。 剩下的才是自己兄弟们的。 至于百姓。 王信能做的只有把物资还给百姓们了。 而少了如此多的战利品,为了让兄弟们满意,那么只能扣除自己的那一份。 自己不拿。 把自己的大头那一份,分给士兵们。 这一点不是林如海教的。 王信认为,既然士兵们效忠自己,自己必然不让跟随自己的士兵吃亏,宁愿自己吃亏,也要让跟随自己的人满意,这是自己的道。 就像林如海看到自己练兵后,突然问自己,自己是只想升官发财,还是真要剿灭倭寇。 作为成年人,王信的回答当然是都想要。 原本以为林如海会生气,没想到林如海笑了,笑着告诉自己,既然都想要,那就要懂事。 只灭倭寇,不掺和其他。 方能存身。 存住身,才能一步步往上爬。 所以王信懂了。 林如海是有真本事的人。 难怪林如海能在巡盐御史如此名贵的位置上一呆多年。 盐税占大周税赋的一半。 巡盐御史关乎大周根基,所以是临差,任期只有一年,唯独林如海把巡盐御史一职干成了常态,要说林如海不懂为官之道,王信是不信的。 穿到红楼的世界,虽然姓王,因为关系与王家主支太远,否则也不会留在金陵,出身与普通百姓无异。 要么往上爬,要么当草芥。 王信选择往上爬。 能抓住的机会不多,金陵与扬州近,王信想到林如海病逝的机会,而红楼中有一名神医,于是冒充林如海的名义写信去京城,请来了神医张友士。 果然如书里所言是真神医,经过好一番折腾,竟然让林如海缓了过来。 林如海才四十几岁,平日又没有旧疾,只要吊住一口气,的确有不小的机会治愈,神医的作用就是吊住那一口气,激发林如海身体的元气。 要是这个法子不成功,那就只能凭借王家的名头去投军,或者投靠薛家做生意。 再不行就去京城试试找王熙凤。 王熙凤这小妇人最爱面子,自己是王家爷们,虽然身份低,可世道不同啊,自己去求她,以她爱面子的性格,必然高兴,不难的要求,多半会伸手帮一把。 有系统在手,终归多了不少机会。 无论如何,现在获得林如海的帮助,无疑省了自己十年功夫。 (本章完) 第3章 林府 第3章 林府 扬州。 天还未黑,夜市已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东城热闹不已,西城寂静低调,林府位于其中。 林如海看着手里的捷报,不但没有笑容,眉头反而皱起。 王信是有个有本事的人,林如海相信自己的眼光,可没想到本事大过头了,这就有点不妙。 林如海拍着手里的捷报,不禁在书房来回踱步。 身居巡盐御史要位,林如海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盐道衙门身为天下最肥差事,其中的凶险更是惊心。 “真想一退了之啊。” 林如海叹了口气。 别人担任巡盐御史不过一年半载,自己却已经在任数年之久,多少人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死,自己又何尝想留,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进还是退,如何由得了自己。 烦闷之中。 外头传来琴声,闻琴声,林如海忍不住露出笑容,想起自己的心头宝贝,当即甩下烦心事,离开书房,前往隔壁庭院。 经过廊坊月门。 林如海望去,庭院凉亭里,一身穿竹青彩绣并蒂莲长裙的少女,气质淡雅脱俗,端的是白璧无暇,点染曲眉手扶琴。 琴声突然断了,林如海连忙问道,“弹的好好的,为何不弹了。” 竹青少女羞道:“父亲尽会哄我,我何尝真会。” “琴道雅趣,手法明白,是静心养性的工夫,没送你去京城前,曾在家学过,为父还当你早已忘记,今日听你弹琴,原来一直未忘。” 林如海笑道。 生死已经看淡,唯独放不下女儿,坚持许久,不过是想女儿后半生多些依靠。 以自己为女儿打下的家底,又有其外祖母看顾,女儿与贾府终归是亲戚,世家贵族最重脸面,林如海觉得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到了。 包括为贾府推荐人才,出谋划策,这些年还送了不少利益。 须知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朝堂上那道视线中,自己并不适合这么做,反而应该与贾府划清界限,减少来往才对。 竹青少女拉着父亲坐下,尽显小女儿姿态,欢悦道,“父亲身上才略好,神医交代父亲应该放下心事,女儿见父亲整日愁眉,才忍着丑为父弹琴,这果真有‘三日不弹,手生荆棘’,究竟怎么弹得好,实在也难。” 说着嘟起小嘴,越发委屈。 林如海哈哈大笑。 江南是个漩涡,可江南富裕,读书人多,连凡夫俗子都能认得几个字,文道昌盛。 京城的各家流行女子读书无用。 江南不是。 新学大行其道,不光敢说要打压君权,还提倡男女都应该上道学。 林如海不敢谈前者,但是让女儿读书,林如海不觉得可犹豫的,不光为女儿请读书先生,还要请最好的读书先生,方不负女儿一身才气。 竹青少女笑道:“父亲要天天这样高兴。” 林如海摇了摇头,理解女儿疼惜父亲之心。 原来想着什么都瞒着女儿,让女儿无忧无虑一辈子,没曾想,女儿去京城之前,多活泼可爱的女孩,几年不见,回家竟有长颦减翠,瘦绿消红之态。 虽然女儿不说,林如海已然猜到,何况还有女儿身边的贴身丫鬟。 贾母宠爱孙子,林如海是耳闻过的。 可做的有些过分。 更没想到贾府风气变得如此不堪,连闺房女儿都要忍受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实在不成体统。 懊悔归懊悔,林如海却也只能干跺脚。 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自己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更没道理托付女儿,还不如托付贾府呢。 贾府毕竟是国公门楣,架子还在,委屈归委屈,女儿该有的还是有的。 林如海只能宽慰自己。 至于留女儿在身边,林如海却没有这个念头。 自己身处漩涡,更非善地。 何况女儿早年丧母,理应送去外祖母家教养。 “天下税赋指望扬州,落在为父的肩膀上,而东南闹倭患,要的银子不计其数,为父岂能轻松,你也不要久在家里,早点回去京城外祖母家。” 竹青少女见父亲病好后,不愿意回京。 当时林如海刚从鬼门关回来,所以留下女儿暂住,贾琏见状先回京城,贾母又派人来言,年后派人来接。 贾母此举让林如海比较高兴。 自己愿不愿送女儿去京城是一回事,贾府主不主动派人来接是一回事。 这方面而言,身为竹青少女的外祖母,贾母做的很好。 竹青少女不高兴道:“父亲经常夸小王将军,说小王将军专克倭患,难道有小王将军也不行吗?” 林如海摇了摇头。 “倭患非倭患,真亦假假亦真,此事说不清楚,关系极大,你口中的小王将军,锋芒太甚,恐有大祸。” 以前官场上的事,林如海在家里是从来不提的。 只是想到女儿的未来,毕竟不是家里,到底要坚韧些才好,等嫁为人妇,还得操持内室,因此林如海决定简单透漏些,让女儿知道世道的艰难。 竹青少女大惊失色。 “小王将军救了父亲,我素来感激他,如今小王将军有祸,父亲为何视而不见?” 一年前。 京城外祖母家得知父亲病重,自己跟随涟二哥回扬州,当时的自己伤心欲绝,只觉得天都塌了,幸亏一个叫做王信的人闯入府上,并且带来神医,不顾府里下人态度恶劣,坚持闹着治父亲。 听见对方态度坚定,自己才鼓足勇气从里间站出来,让他去治父亲。 后来。 父亲说他要去从军,一年的时间,父亲从夸他慢慢的变成赞叹,越来越器重他。 竹青少女的心中,小王将军是自己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就失去父亲了。 自己再也没有了亲人。 林如海见女儿焦急,倒也理解女儿的心情。 王信的确有才,也很有分寸,只是官场上不允许有太出众的人,除非是派系推出来的新人,何况王信还是武官,如果王信功劳少一点,自己还能看顾他。 却因为功劳太甚,自己的身份反而不利于他。 正要说话,外间下人通报,有人登门求见,得知来人的名字,林如海不禁诧异。 “父亲?” 竹青少女见父亲脸色,越发忧心。 林如海感叹道:“王信的麻烦大了,来的竟然是他。你也不要留了,过几日,等为父准备好船,派人送你去京城。” 连等贾府派人来接都等不了吗。 竹青少女心思通透,咬着唇不再为难父亲。 (本章完) 第4章 来者不善 第4章 来者不善 林如海很快来到客厅,客厅里有一儒者,正笑呵呵的看着林如海。 “蔡君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啊。” 林如海主动拱手。 那人立刻还礼,关切道,“林兄大病初愈,本应安心养神,不才却冒昧前来叨扰,实在是有罪。” “哪里话。” 林如海热情拉着那人坐下。 管家来端茶,林如海接过,亲自为客人续茶。 寒暄了片刻,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管家低着头悄悄离开,并且带走大厅的下人们,只留下林如海与那儒者。 “因为王信的事?” 林如海主动问道。 那人恨铁不成钢,气愤道:“我们好不容易拿回部分兵权,林公是怎么回事,偏要培养王家子弟?” “不过小小的佐击罢了,当不得培养二字。” 林如海不敢认。 那人冷笑,“一年连升三级,如今又立新功,林公是否要为他谋划再升官?下一步是不是与京城那边发力,三年五载又出一新贵。” 见误会如此之深,林如海不敢怠慢。 “蔡君,你我相识多年,你所代表的新学,愚兄虽不曾明言支持,暗中却是大开方便之门,而愚兄在扬州多年,所作所为,蔡君如何视而不见?” 那人这才说道:“林兄岂不知,正因为弟相信林兄,才有今日之行。” 那人脾气刚烈,直言道:“皇帝登基十五载,已年过三十,而太上皇至今不愿放权,明则退居深宫,实则摇控诸事,大周今日之疲,百姓之苦,全赖太上皇一人。” “太上皇的党羽丰党蠢蠢欲动,不愿皇帝掌权,联合勋贵诸多不轨,我等维持今日之局,谁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把京营从王家手中分离出去,林兄却在江南税赋重地培养王家子弟。” “别人不知金陵四大家同气连枝,林兄难道不知道吗?四大家必然不会错过机会,所以是林兄想要看到的?” 那人越说越气愤,如果不是林如海的身份,大有痛斥之态。 林如海内心很无奈。 他也不知道王信这小子如此能折腾啊。 一则是救命之恩,二则想的是王家旁系子弟,三嘛,给他一个盐道把总而已。 哪里能想到,靠着一个小小的盐道把总,把整个东南的正规军都给比了下去,实打实的战绩,那小子又听话,自己交代的为官之道执行的一字不差。 各个都说那小子的好话,没人使绊子,按章办事而已。 自己难道还故意去打压。 谁知道刚刚收到那小子打胜仗的消息,刚刚办完了章程,下一场胜仗又传来了,捷报连连,而且都是真倭,首级验证真的不能再真,等自己醒悟过来,已经是第四场大胜了。 那小子太会送钱了。 几万十几万两的送。 别的同僚可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王家子弟,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收的干脆利落,于是那小子的官也升得贼快。 一年前小小的把总,下一步要升游击将军了。 如果四大家操作得当,调入京营,过个三年五载,升官到参将总兵,接着就可以图谋节度使,几年前,皇上了巨大的代价才说动王子腾挪位,结果绕了一圈,回到了王家手上。 别说皇帝要怀疑自己,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也不怪蔡文如此恼火。 换做是别人这么干,自己也会火冒三丈。 林如海只能尽力挽救,也是为了保下那小子的性命,“蔡君莫急,愚兄小女不日回京,等愚兄招来王信那小子,让他带队护送小女去京,把他留在京城高高挂起,不让他在东南继续立功。” 这是林如海能想到的法子。 不是会打仗么,那就送去没有仗可以打的地方,无法立功,接下来就不能轻易升官,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为他争取了一个京官做,也算对得起他。 蔡文古怪的盯着林如海,看得林如海内心发毛。 “愚兄说错了?” 蔡文冷笑,“京城传来的消息,贾府已经在悄悄串联,要把此人调回京营为将,林兄是真傻还是装傻?恕弟实在是分辨不出了。” 林如海暗道不好。 他真没想到,贾府出手这么快。 贾府这么做,反而让那小子有危险,别看蔡文文绉绉的,真要是急眼,下手非常黑,那小子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为何而死。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唯一的活路,反而是死路。 终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重要的是那小子的确是良才,不应该死在党争里啊。 “我为皇上办差多年,是忠是奸,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皇上,也相信皇上相信我,如果蔡君也信任愚兄,愚兄建议用他。” 蔡文不可思议。 林如海淡淡道:“愚兄也是四大家的人,最后不也是为皇帝办事。” 既然贾府已经盯上了王信,蔡文想要杀人也不是那么轻易,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和人脉,自己的提议,如果蔡文能接受,对于那小子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 太上皇与皇上。 连四大家都痛苦不堪,何况小小的王信,一个处理不好,顷刻间粉身碎骨。 “世道艰难啊。” 林如海悲叹道,“好不容易出一个能平倭患的人才,就这么没了,于国于民太过可惜。” 蔡文冷静沉思,林如海不再打扰他。 这一刻。 决定了王信的生死。 蔡文抬起头,冷笑:“倭患似大,实则患小,内忧才是大事,不解决内忧,外患如何能平,解决了内忧,外患即平。” “小患不弭成大灾。” 林如海轻声提醒。 蔡文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他要亲自盯着那个王信,但凡敢露出不听话的苗头,即刻灭掉。 主要还是看在林如海的份上。 林如海对皇上太过重要。 皇上能有今日之势,林如海的位置起到了重要作用。 既然林如海一定要保,多少要给他几分薄面。 “林兄保重。” 蔡文告辞。 林如海连忙起身相送。 送别了对方,林如海回到书房久坐。 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激昂,过去了多少年,见了无数的人,参与了诸多的事,林如海越发迷茫,这个天下,到底还有谁在乎。 倭患之烈,百姓之痛,朝廷真的无力平下去吗。 林如海感到了无力。 “堂堂一探,也不过以庸人矣。” “悲乎哀哉!” (本章完) 第5章 不倒翁 第5章 不倒翁 确定城中没有了倭寇,王信当即下令到城外扎营,同时派出军士采购猪羊,晚上犒赏全军,明日开拔回家。 不能喝酒。 只能吃肉。 王信以身作则。 “将军,标下们以水代酒敬将军。” 几名校官神色激动,大着胆子跑来敬酒。 “好。” 王信一口答应,拿过空碗,很快有人抱起水壶往碗里倒水,王信主动与校官们碰杯,校官们眼神崇拜,个个一饮而尽,不知道的还以为喝的是酒。 终归不是酒,令人遗憾。 “等回去扬州,我请大家喝酒。” 王信笑呵呵说道。 听到将军要请客,校官们越发高兴,周围见有人向将军“敬酒”,有样学样,一波波的校官轮流去“敬酒”,一晚上光水都喝饱了。 第二日。 校场军士排列整齐,依次出营。 营外。 人山人海。 天还未亮,十里八乡赶来的百姓们拥挤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来送别王家军,还有很多人戴着孝跪在路边,把篮子高举过头。 篮子里有馍馍,有青菜,有大米,有炒面,有果子,有水 几名校官满头大汗,带着手下从路边往外跑,搀扶跪在路边的百姓,特别是长者,还要维持好道路。 许多百姓不愿意起身。 他们觉得王家军什么报答都不接受,特别是老百姓所送,王家军一概不收,只有通过下跪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王信穿着布面铁甲,骑在马背上哗啦啦的响,束腰革带,头戴朱漆盔,腰间佩刀。 “将军保重啊。” “将军一路顺风。” “将军.” 拒绝了乡绅的好意,却拒绝不了自发赶来的百姓们。 王信没有停下脚步。 全营照常行军。 南通县城楼上,有几个身影眺望。 “想不到如此受百姓爱戴,盛名之下无虚士,那骑马出营的恐怕就是那位王将军,果真是英雄豪杰出少年,听说才二十出头。” 有人赞道。 “哼哼。” “赵雍,听你的语气,你好似不认可?” 赵雍长得五大三粗,穿着黑色常服,一身行伍之气,鄙视道:“好一个王家军,到底是朝廷的军队,还是他姓王的军队?” “哈哈哈。” 有人不以为然,嘲讽道:“不过是百姓们自个叫开,谁又会当真。” 赵雍冷笑:“打败倭寇算什么本事,俺们的总兵大人早就打败过倭寇,如今重新出山,哪里轮得到那姓王的威风,他带的不过是民兵罢了。” 盐道本无兵,因为倭患的原因,各盐场开始招募灶勇,于是有了私军。 在百姓们的眼里是官兵,实际上的确不算正经官兵。 众人知道赵雍的性子,不和他计较。 有人提醒,“赵雍,总镇命我等带你出来,是让你瞧一瞧那王家军,看看他们的成色如何,能否为总镇所用,不是让你意气之争的。” 赵雍不服其他人,听到对方搬出自家总兵,竟安静下来,老实的说道:“军纪不错,是一支强军,但是俺打得过他们。” 虽然回答了问题,最后还是不忘记意气之争,其余人不以为然,既然赵雍也说不错,那此行可以回去交差了。 官场就是如此。 站队最重要。 做的再好,如果站错了队,最后只会便宜了别人。 总镇从牢狱脱身,官复原职,需要一场大功站稳脚跟,也急需要扩充人马,眼下这支民兵战斗力不错,可以调为总镇所用。 至于那位王将军,可惜他出身王家,万万用不得,所以要委屈他了。 自家总镇都在牢狱呆了几年呢。 从古至今,哪怕稍微对百姓好那么一点,百姓就能热情的拥戴,百姓做得最多,过得最苦,所要的回报又只有那么丁点。 为什么要抗倭。 王信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自己有信心,也有能力坚定的消灭倭寇,所以不顾数月前,林如海向自己隐晦的警告,如今,又一次大捷,王信却笑不出来。 把总的职位,是林如海对自己救命之恩的报答。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成为把总,已经足够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何况是盐道上的军官,只要没做出格的事,日子肥美无比。 从把总到佐击,则是自己的战功,以及林如海的关照。 林如海提醒自己许多事,剿灭倭寇并不是简单的军事,而是牵扯到了地方与朝廷的利益之争,朝廷当权的丰党与清流之争,太上皇与皇上之争 所以此次的南通大捷,对于身为佐击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好事。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平倭的原因。 既然自己选择了平倭,那么就要承受后果。 “是时候了。” 王信拿定了主意。 “啊?将军说什么。” 身旁的汤平没听清楚,以为将军有吩咐,连忙大声问道。 王信看着汤平的样子觉得好笑,笑着问道:“汤平,你想不想独挡一面。” 汤平不明所以。 王信解释道:“自己带军。” 汤平差点掉下马,以前那位耿直的矿工,委屈的问道:“将军不要属下了?” 王信摇了摇头,安抚道:“剿灭倭寇是大事,无论朝堂上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能耽误我们剿灭倭寇,只是我的身份不同,很容易引起麻烦,所以不只是你,还有贺宽,我打算让你们独自带兵。” 既然不是不要自己,汤平吸了吸鼻子,反而抱怨道:“将军为啥要问咱,咱只听将军的,将军要咱干啥,咱就干啥。” 王信无语。 汤平打仗的本事不错,他自己能打,带的兵也能打,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如果官场上无人关照,恐怕很难有个善果。 关键是忠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林如海的眼光,王子腾的能力,不也看错了贾雨村么。 自己最大的依仗除了看军队士气之外,还有能看出谁对自己是真忠心,谁是假忠心。 以自己利益为重的人,很难对别人有真忠心。 所以一个人忠不忠心,自身性格是主因。 就像贾雨村,靠着四大家族的帮助,从一个被革职的教书先生到当朝大司马,也就是兵部尚书,并正式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相当于明朝的入阁,清朝的进军机处。 恩情够大了吧。 结果贾雨村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出卖贾府,挖了贾府的根。 光恩情是不够的,还需要对方是一个忠义之人。 如果自己提拔起来的人各个忠义,自己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别人办不成的事,自己轻而易举的可以办成,谁也扳不倒自己。 (本章完) 第6章 王家军之威 第6章 王家军之威 月色寂静。 石庄。 一千五百士兵城外扎营,一帐插有小队长旗,方一尺,杆用长枪,一丈五,旗悬高九尺。三帐立总队旗,比小队长旗略大,方一尺五寸,斜角有边。 九个帐篷围成一圈,中间竖哨官旗,又大些,方二尺,斜角用边,且有带,带长三尺。 九帐一圈。 五圈设把总旗,两把总旗一左一右拱卫中营,中营设营将旗,营将旗一面绣着四个大字,书写“三军听令”,一面绣着一个大字,绣着“王”字。 红的,白的,带边的,不带边的,红心红边黄带的,蓝心红边黄带的。 营帐火盆篝火火光映衬之下,犹如旗帜的海洋,给人一种肃杀之美,观之即惊心动魄。 远处荒坡上,被士兵们监视,祁英奢不以为意,并不畏惧士兵们手里的刀枪,反而不住观望那边的营帐,脸上尽是好奇。 “王家军治军之严,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方知王将军之威也。” 贺宽竟然在此处,身未着甲,大咧咧的坐在石头上,高兴喝着祁英奢带来的酒,并没有把祁英奢在河道上的人马当回事。 石庄南边是长江。 祁英奢的船队停靠在江边,没有王家军的许可,船上的人一个也不敢下船,只有东家祁英奢上岸。 众人干等。 等到天亮,祁英奢和几名心腹才在贺宽的带领下,低调入营去看王家军带回来的战利品。 “都是好东西。” “可王将军对我们太大方了,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管他有什么图谋,只要是好东西,敢给我就敢要。” 祁英奢不在乎。 王将军虽然名声不小,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祁家并不惧王将军,大家各走各的道,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一拍两散,他们祁家又不愁货源。 提醒了东家后,掌柜们对手里的战利品爱不释手,都是好东西啊,拿出海去卖给红毛鬼们,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贺宽在外头等的无聊,见到祁英奢出来,当即问道:“看完了吧?” “看完了。” 祁英奢知道贺宽的性格,爽快的说道:“一口价,两万两。” “压价太狠了。” 贺宽不懂商道,但也知道里头货物的值钱。 “贺把总有所不知,我们的生意出海风险极大,就前头那崇明沙所,不喂饱他们,我们连长江都出不了。” 祁英奢故意把崇明沙所说出来。 崇明沙所虽然只是一个卫所,可因为属于长江入海的门户所在,掺和在里头的势力非常复杂,祁英奢能把崇明沙所搞定,同样也代表祁家的背景有多强。 价钱有点少,贺宽做不了主,于是去请示将军。 祁英奢也很好奇那位王将军,不过王将军并没有主动见自己的意思,祁英奢只能等待。 “就按照他的价给他。” “将军,又不是只他们祁家才有门路出海,我们把货物留在手里,过几天找别家也行。”贺宽觉得祁家胃口太大,压价太狠。 “交给他们,我另有谋划。” 王信吃着早饭。 炒面糊糊。 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没有大庭广众的作秀与士兵们一起吃,而是在自己的主帐,明明士兵们都看不见。 闻言,知道将军从来不吃亏,贺宽喜笑颜开的出去。 不久。 贺宽回来,竟然答应了。 祁英奢反而发愣,他还以为会讲价,原本自己打算松口一二,可对方不按照套路出牌,让他咽在了肚子里,有点郁闷,你倒是提价啊。 你提都不提,让我怎么松口。 祁英奢还是想与这最近名声远扬的王将军长久合作的。 祁英奢带着他的人马,把货物搬运去长江船只上,掌柜的有些迟疑,担忧的说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啊,那王将军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祁英奢虽然嚣张惯了,当下也不敢继续大意,打算回去见大哥。 祁家三兄弟。 各个都是长江上的豪杰。 江湖人称一门三杰。 “轰隆隆!” 中军炮响。 长江边的船队还在搬运货物,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船上船下的人各个变色,以为有敌人来袭。 祁英奢催着人去爬桅杆,看看发生了什么动静。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一阵的鼓声飘来,间隔有序,仿佛在提醒着什么似的,久不见动静,只闻鼓声,船队终于冷静了片刻,有人在桅杆上喊道。 “好像是王家军在出营。” 祁英奢怔了怔。 “升旗了,看不懂什么旗。” “好多旗帜啊,动来动去像编排过似的,比戏台上唱戏的都精神。” 桅杆上的伙计们看得入神。 他们看见许多的小旗子汇入大旗,仿佛江湖入海,又是三声炮响,鼓声止,喇叭起。 “威。” “威。” “威。” 三声呐喊。 一千五百军士,整齐划一,气势震天。 “咚.咚.咚.” 鼓声又起,改为点鼓。 旗帜依次出营。 “好一个神龙出海。” 桅杆爬上去越来越多的伙计,人们纷纷拍掌叫绝,高呼今日算开了眼。 “他娘的,一个出营搞得如此唬人。”祁英奢郁闷不已,王家军普通的行军罢了,竟把自家人马搞得惊慌失措,好像祁家人不能与王家军相提并论似的。 年轻的祁英奢非常不爽,只能催促船队开船,抬起头大声叫骂,把桅杆上的人都杆下来。 “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与子同袍。” 队长唱。 军士唱。 军歌嘹亮。 “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与子同泽。” 王家军唱着军歌,踏步行军。 江边上。 十几艘船静静的在长江上行驶,水手们纷纷跑到船边,面色复杂的听闻逐渐听不见的军歌声。 心高气傲的祁英奢此时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突然有些后悔。 压价有些狠。 这姓王的该不会真打他们祁家的主意吧。 都知道他们祁家有钱。 想打他们祁家主意的人不少,有大哥在,祁英奢从来没怕过,如今却有些忧虑,内心不安,恨不得早日见到大哥,把今日之事向大哥提醒。 (本章完) 第7章 见林如海 第7章 见林如海 红色的军队从田野过,士兵紧紧牵着缰绳,以免马儿吃路边的稻田。 风中飘扬着“王”字旗。 村野的孩童们跑出来,吊在军队后面,兴高采烈光着脚在田根上奔跑,还有两个光屁股最小的孩子跟不上大孩子们,于是坐在草地上哭。 田地里卷着裤脚正在忙碌的人们,直起身三五成群的观望,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哦哦.” “王家军来了。” “王家军来了。” “倭卵卖烧饼,一卖卖到东门岭,东门岭头三冲炮,吓得倭卵哇哇叫,逃到临海就倒灶,满江尸首浮泡泡。” 孩童们跳着脚,鼓着掌,唱童谣。 孩子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这么高兴,反正王家军每次经过家门口,大人们都会发出赞叹,孩子们知道王家军是好人。 士兵崇拜的看向自家将军,看见将军严肃的神色,内心一紧,越发不敢出错,牢牢的牵着牲口,一口稻子也别想偷吃。 昂起头,挺起胸。 士兵们的军服一年就发了四次,穿着威武的军服,士兵们精神抖擞。 是一支漂亮的军队。 “我们的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极少言笑。” 队伍中有名士兵边走边感叹。 “你懂个屁。” 队长回头骂道,“人多了容易出事,将军因为爱护士兵,所以才不苟言笑,让我们不敢懈怠,” 众人恍然大悟。 “队长果然是队长,比俺们懂得多。” “废话,我能当你们队长,肯定比你强。” 队伍发出一阵低笑声。 前面就是江都,过了江都就是扬州,已经快到家门口,这次出门作战收获颇丰,士兵们每人得到二十贯赏钱,人人归家心切。 按照行军速度,下午会到江都,然后从江都获得补给,城外扎营埋锅造饭,过一夜,明天一早出发,中午即可到扬州。 回到了扬州,按照惯例,至少有一旬的假期,士兵们可以回家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江都派来了人,告诉王家军,不允许王家军逗留在江都。 王信皱着眉头。 “回将军,我们递交行文给江都城内官衙,一言一行皆按章办事,绝对没有出错,不知道他们为何不允许我们入城。” 两名哨官单膝跪地,努力解释。 “不是你们的错,起来吧。” 王信相信自己的人,既然不是王家军的军士在城里犯了事,那么就是别的原因。 众人没想到在家门口遇到了刁难,内心感到气愤和委屈。 贺宽破口大骂。 “咱们去打倭寇,打了大胜仗,官老爷们没有安排犒劳也就算了,竟然还为难咱们,岂有此理,如果不是咱们打败了倭寇,他们官老爷还能坐稳屁股下的椅子。” “不要吵,听将军的。” 汤平皱着眉头,虽然也不满。 “将军,我们怎么办。” 将校们看向自家将军,等着将军拿主意。 王信想到了林如海之前对自己的告诫,感觉这个世道真有些可笑。 剿倭竟然剿出麻烦。 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很多事视而不见,很多事也同流合污,倒头来还是惹了麻烦,而且麻烦来自何方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想做点实事而已。 “告诉下去,取消扎营,继续行军,今晚到扬州。” 将校们一个未动。 他们不服。 “怎么,觉得我委屈了你们?” 王信知道将校们的想法,希望能要个说法,王信自己都想要个说法,可王信这一年多的经历,早已经懂得官场的黑暗。 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维持方寸净土。 为自己,也为跟随自己的人。 “喏!” 将校们纷纷抱拳,立马应声离去,没有一个人再抱怨,离开的干净利落,去安排各自的队伍,进行继续行军的准备。 看着这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王信眉头紧皱。 自己还是把官场的昏暗想简单了点。 要做更多的准备。 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士兵们非常不满,为自己,也为将军,凭什么冷落他们,他们又没有做错事情。 他们的确是只牺牲了三名兄弟。 但那是将军有本事,带领兄弟们练了一身杀敌的本领,大家上战场,依然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用命换来的荣耀,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士兵们不满,可没人冒犯军纪。 一千五百士兵赶路一天一夜,半夜到了扬州,悄悄的回去城郊三十里外的营房。 第二日,士兵们刚刚起床,得知营房已经发下公文,明日起,三营将士轮流放假,士兵们的奖赏二十贯铜钱,今日发完。 二十贯钱是他们的战利品。 士兵们拿着自己的二十贯铜钱,明明钱不少,士兵们却高兴不起来。 士气掉落了,已经低于80以下,但军队状态没有变化,依然是忠实。 说明士气与状态之间有影响,但也不是绝对等同。 王信去往林府的路上,看着眼前信息框里的变化,猜测军队士气掉落是因为官府冷漠的态度导致,而态度忠实的对象是自己。 很快到了林府,王信在管家的带领下见到林如海。 林如海没有在正堂接待王信,而是选在庭院的凉亭里,如此态度,表明林如海把王信当做自家子弟,王信心知肚明。 对于林如海这个人,王信是比较佩服的。 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对家人。 勋贵出身,高中探,巡盐御史续任多年,能力毋庸置疑。 对于家人。 为林黛玉请先生教她读书,甚至不禁止林黛玉学琴,种种举动,都说明林如海非常在乎自己的家人。 一个有底线的人才总是令人更信任些。 如果说最初接触林如海只是为了敲门砖,为自己节省点时间的图谋,一年余的相处下来,林如海这个长辈其实真不错。 林如海煮茶。 没有长辈的架子,主动热情的为王信倒茶。 王信双手捧着茶盅。 “让你不要剿倭了,安安稳稳不好么。” 林如海虽然在责怪,眼神却满是笑意。 这个晚辈。 是个好人啊。 还有才能。 等熬个几年出人头地,也就有资格看顾自己的女儿了,免得自家女儿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没人帮她出头,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如海病了一遭,虽然痊愈,也不敢奢望能活多久。 当下能做的无非是广施恩。 施恩的对象多了,不求回报自己,只要能有个一二分落到女儿头上就心满意足。 所以眼前的晚辈没听自己的话,林如海不但没生气,反而更加欣赏。 (本章完) 第8章 洒下一片种子 第8章 洒下一片种子 林府的庭院有条长廊,廊上雕梁画栋,山水景物活灵活现。 长廊两旁,绿树成荫,香四溢。 王信坐在庭院角落的长亭,映入眼帘的是碧波荡漾的池塘。 池中荷亭亭玉立,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盛开,瓣轻展,露出嫩黄的莲蓬,微风吹过,荷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如此美景,王信觉得自己并不文雅,可也一样心旷神怡。 不知道贾府修建大观园,没有林如海的遗产,会不会发生变化,王信不禁想到。 以自己现在佐击将军的身份,不参与利益纠纷,不做实事也就不会得罪人,当个老好人,轿子众人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弄上一座宅子,娶上两房媳妇,享一辈子小福倒也不错。 突然。 远处传来一阵琴音,似山间清泉,泠泠而下,清澈纯净,似林间鸟语,欢快跳跃,自己也不懂琴,没想到琴声如此美妙。 看着王信出神,林如海不禁面露得意。 琴声毕。 王信恋恋不舍,大概是林黛玉这小姑娘在弹琴吧,印象中,记得这小姑娘会弹琴,想到小姑娘原本的命运,王信越发感叹。 “看来你还是想剿倭?” 见王信神情,林如海诧异的问道。 王信虽然年轻,却极懂分寸。 倭寇与地方大户关系密切,背后势力复杂,王信经过自己的提点,没有因为气愤失去理智,反而谨守红线,不逾越半步。 许多事情同流合污,并不是清高之人。 年轻人有抱负,想要做点事情,林如海内心理解,谁年轻不是这样过来的,更看重王信能接受现实,现在事情的结果已经明摆着如此,以王信以前展露的心性,不应该如此才对。 江都发生的事情,现在林如海的态度,王信当然猜到是什么原因。 只是很纳闷。 这件纳闷的事,王信想要问清楚。 一般人不能冒昧去问,眼前的林如海身份高,又算是自己的长辈,王信问道:“林公,小子有一事请教。” “何事?” 林如海看向王信。 “百姓把官员称为父母官,官员也好以百姓的父母官自居,更有圣人之言天地君亲师也,而这些年来,倭寇在东南残害大周百姓,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壕无人性。” “大周绝不是只有晚辈才能打败倭寇,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也有,小子不懂,为何明明可以打败倭寇,还百姓太平,如此简单的事,连百姓们都知道的道理,可偏偏朝廷就是做不到呢。” 王信很认真的请教。 大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朝廷。 “你不应该有这样的问题。”林如海皱眉说道。 “为何?” “你不够格。” 明明是一句鄙视的言语,林如海却没有半点鄙视的意思,仿佛一个教导晚辈的长者。 王信懂了。 自己只是个棋子。 很小很小的棋子,不配有自己的思想。 有思想的棋子很危险。 无论对于棋盘,还是对于棋子自身。 林如海不想王信钻牛角尖,一个普通人,就应该过好自己的日子,“你现在已经是佐击,留在扬州不要再领兵作战,下一步去京城。” 不让自己打仗,这是林如海为了自己好,而不是为了夺自己的权。 王信能理解,可怎么一下子要去京城了? 露出好奇的眼神。 “唉。” 林如海叹了口气,无奈的指了指王信,骂道:“还不是因为南通之事。” 收到南通倭情,自己当机立断,用了两日急行军。 打仗一日,城中搜捕倭寇残余一日,城外扎营两日,归途六日,满打满算也才十日,十天的功夫,就引起了反噬,看起来后果比自己预想的要严重啊。 幸亏自己不是一般人。 “难怪人人谈倭色变,这种架势,一般人谁敢谈抗倭啊。”王信感慨。 林如海笑骂。“这下知道了吧。” “幸亏有林公,否则小子这回恐怕过不了关了。” “以后啊,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许多事连老夫都无能为力,只能顺势而行,你才什么身份,安敢妄言国事。” 林如海敲打了眼前的小子,这才关心的说道:“你去京营轮班,在班军熬个三年五载,等资历足了,回到扬州至少是个游击,以你的才能,不闹出幺蛾子,十年后是参将,至于参将以后,那就看你的机缘了。” 老百姓苦。 官绅可不苦。 更甚至因为权力与责任不挂钩,官绅自在多了。 成为了官绅,轿子众人抬,没有人会因为公事而得罪私人,所以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不光自己一代人,起码能保证三代人的富裕。 如果自己止步于参将,那么自己的儿子多少能捞个佐击,到了自己的孙子,把总还是能捞到的。 官场人情嘛。 林如海对自己真不错。 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本来就是当初自己的目标不是么。 结局很美好。 对于自己而言。 不过王信并不满意。 “我属下的两个把总,还有一千五百儿郎,他们怎么办?” 一千五百人的真正身份是灶勇,属于民兵。 只有自己,还有贺宽汤平等人才挂职兵备道,勉强算军籍。 “你有什么想法?” 林如海反问。 “一千五百兵皆是经历过战火的老兵,不应该轻易废弃。” 这一点没问题。 林如海点点头。 已经不少人盯上这一千五百老兵。 林如海当然不愿意白白送给别人。 虽然是王信从浙江义乌招募的人手,可也是他们扬州盐道培养出来的,凭什么便宜外人。 “既然朝廷不让抗倭,但地方也不能不保,所以这一千五百老兵,可以散去盐场充当甲总,既给他们一份保障,又能发挥他们的作用,让他们带领盐丁保护盐场。” 王信相信林如海不会拒绝。 这么多人去了盐场,成为盐场的小头目,不也是等于加强林如海在地方的话语权么。 “盐场可能安置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我还打算在扬州弄一些田地分给他们种地,这些针对的是寻常士兵,像贺宽汤平等将官,可以让他们独立领军。” 林如海刮目相看,忍不住问道:“你回来的路上已经盘算好了?” 王信不好意思的笑道,“林公以前提醒过小子,小子这回没听林公的话,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般人面临的是死局。 可自己不是啊。 今年播下希望的种子,明年收获满满的果实。 (本章完) 第9章 皇宫内阁 第9章 皇宫内阁 林府门口。 “信爷,您的马。” 管家从下人手里接过缰绳,亲自送到王信手上,王信的两名亲兵也早从门房出来,各自牵着自己的马,三匹马在林府马厩被照顾的很好,不光喂了精料,皮毛也擦洗的油光闪亮。 王信没有意外,林府的人一向懂事。 “谢了。” 王信拱了拱手,翻身上马。 “岂敢,岂敢。” 管家谄笑。 眼前的年轻将领可是老爷眼里的红人,不光如此,王家军之威,扬州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人的名树的影。 说起王将军,谁都要竖起大拇指,否则以老爷的身份地位何至于此。 连老爷都高看此人一眼,管家自然更懂事。 不像管家的市侩,门房里赶来的几名后生神情崇拜,挤在窗户后抢着看,王将军组建的王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且有本事进去王家军当兵,靠着战功和奖赏,一个月抵得上别人干一年。 扬州城的年轻人,谁不想进王家军啊。 王信感受到门房里的动静,猜到是怎么个回事,身后自己的两名亲卫在马背上得意的笑呢。 受之有愧啊。 自己之所以不愿意响应百姓们的爱戴,就像从南通离开时,对道路两旁的百姓们看不见似的,因为自己真的没有做什么。 自己只是做了一二分的实事而已。 就这一二分的实事,王信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接受百姓们的爱戴。 承受了百姓们的爱戴,王信担心自己还不起。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信很清楚。 一个普普通通的实人而已。 不是坏人,也不能算好人,因为自己的私心也很重,做事情想要回报,所以不能算个好人。 “驾。” 王信双脚一蹬,缰绳一甩。 两名亲卫紧紧跟上。 “嘚嘚嘚。” 马蹄踩着石板,很快绕过街角,逐渐看不到身影。 管家收回笑容,笑道:“人都走了,哪来的回哪去,干活去吧。” 门房中后生们懊恼的离开。 “听说王家军的人,每次出征回来,最少都能分到一二十贯钱。”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王家军在南通灭了两千倭寇,我们才死了三个人,太痛快啦,王家军果然厉害,真想加入王家军啊。” “就凭你?” “我怎么啦。” “王家军要人多严,两个月前,不就有上百少林僧兵想加入王家军么,最后王将军才招了十几个。” “少林僧兵有什么了不起,去年还不是打了打败仗,凭什么与王家军相提并论,他们要加入王家军,只是想通过王家军洗清之前的败绩。” 听着下面人的争吵,管家悄然离去。 什么王家军。 以后没有王家军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武夫终归只是武夫。 庭院隔壁的厢房。 穿着竹青暗蝶纹衫,又是那位竹青少女,手停在琴弦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内一阵幽香,也分不清是何处的香味,却似般般入画。 小丫头小跑回来,气喘吁吁靠着碧纱窗,在外头急道:“已经走了,老爷过来着呢。” “走就走了,瞧把你累的。” “姑娘倒是不累,不像在京里,念叨着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好你个紫鹃,连你也敢打趣我了。” 屋内顿时响起女儿们的欢笑声。 “咳咳。” 林咳嗽了一声。 等屋内安静后,林如海方才进屋,看见女儿神色不错,比刚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气色好多了些。 “送你去京城要迟几日。” 竹青少女巴不得呆在家里,欢喜之余,机敏的问道:“因为小王将军?” 林如海点了点头,感叹:“王信极有才能,为父也没想到,不过年余之间,会有如此本事,现在惊动了朝廷,多少人已经盯上。” 竹青少女听闻,不禁忧虑。 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父亲已经告诉了自己。 “为父已给他在京城安排好出路,虽然如此,奈何朝廷时局复杂,未来是好是坏,还是要看他自个造化,如果他能有出息,以为父之恩,其人心性,必然会报答于你,到时候,为父也就没有所求了。” 看着女儿忧伤,林如海不再说这些话,转而问起今日弹琴的琴谱。 神都,皇城。 皇上十五岁登基,当时并未亲政,安排在文华殿读书学习,十五年来,太上皇仍居于乾清宫,皇帝则居住文华殿,并在文华殿办公。 两名锦衣卫进入文华殿,向一名太监呈交了册子,然后磕头离去。 太监匆匆入内。 殿内案几之后,皇帝正在看着奏疏。 “皇爷,锦衣卫的消息来了。” 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小声说道。 夏守忠虽然担任六宫都太监,实际上并无实权。 真正负责六宫的是太上皇身边的老人,但是说出去不好听,哪里有太上皇的人管理六宫的道理,所以才有夏守忠挂着一个空名。 皇帝知道夏守忠在外头胡来。 堂堂六宫都太监,竟然亲自下场捞钱,最后坏的是皇帝名声,不过皇帝并不在意,越是如此,太上皇越能放心。 皇帝拿起锦衣卫送来的册子。 “果真如此啊。” “夏守忠,送去给刘先生吧。” 皇帝把册子合上。 夏守忠双手接过,刘先生是刘儒,内阁大臣,也是皇帝的先生,大事小事皇帝都会请刘阁老,所以夏守忠不敢怠慢,亲自带人送去内阁。 内阁在文华殿南边。 夏守忠不敢从内阁首辅门前过,悄悄从侧门进入。 宫内规矩大。 没人敢乱走,也没人敢乱问。 夏守忠顺利找到今日坐班的刘儒。 刘儒人如其名,六十来岁,一身儒气,没想到脾气大,怒道:“给了王子腾一个九省统制,他竟然还不知足,夏公公回去后转告皇上,老臣会处理的。” “刘老先生交待的事,杂家必然一字不差的告诉皇上。” 夏守忠笑眯眯的说道。 “烦劳夏公公。” 刘儒起身相送。 等夏守忠走后,刘儒重新拿起自己案台上的书信。 书信是驿站快马加鞭送达。 自己的学生蔡文所写。 刘儒再次看了一遍书信的内容,忍不住食指敲击桌面。 “王信。” 刘儒看着信中的名字一阵烦闷。 所有事情按部就班。 走到今日的地步,再熬几年,一切就太平了,刘儒不想下面发生意外,只想让皇帝顺利亲政,等皇帝亲政了,一切才能回到正轨。 (本章完) 第10章 太上皇与祁家 第10章 太上皇与祁家 养心殿暖阁明间。 深处偶尔传出宫女的轻声细语,厅内空气弥漫淡淡熏香。 周道丰坐在厅外靠着椅背,两位眉清目秀的小黄门跪在地上,各捧起首辅的一条腿轻揉,首辅年龄大了,太上皇怜悯老臣辛苦。 小黄门手法娴熟,力道适中,周道丰微微闭眼。 “呵呵。” “皇爷爷。” 幔帐后突然有女子笑出声。 周道丰见怪不怪,等没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周道丰突然睁开眼,又轻轻挥了挥手,两名小黄门乖巧的起身离去。 果然,不久后,幔帐里走出一老者。 老人穿着牛头子香,露出的手臂与小腿枯瘦如柴尽显老皮。 周道丰连忙起身。 “坐吧坐吧。” 老人拍了拍首辅的肩膀,把大周内阁首辅重新按了下去,竟然亲自站到周道丰身后,双手放在周道丰的肩膀上揉起来。 周道丰一动不动。 “周道丰,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老人仿佛聊着家常。 周道丰端坐,老眼浑浊,回想片刻后,才颤颤巍巍答道:“臣在部台当差二十年,入阁三十年,担任首辅二十年。” “五十年了啊。” 老人感叹,又打趣道:“你年轻的时候可是过目不忘,什么东西入了你的眼,永远都不会忘记,朕随时问你任何事情,你都能立刻答出来,看来现在老了啊。” 周道丰平静道,“臣的确老了。” 听到周道丰的回答,老人停止了动作,再次轻拍了拍周道丰的肩膀。 周道丰这回方能起身,面向老人垂下头。 许久。 老人叹了口长气,悠悠道:“你我君臣五十载,大周现在还离不开你。” “大周离了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能离开太上皇。” 周道丰说道。 “哈哈哈。” 老人忍不住笑出声,指着周道丰道:“没想到哇,你个老家伙也学会了拍马屁。” 周道丰一脸诚恳。 “臣如实说话。” “好一个如实说话。” 老人再一次拍了拍周道丰的肩膀。 周道丰重新坐回去。 老人负手回到玉阶之上,面对周道丰,“皇上都三十岁了,还是不懂事,他这回又重新启用罗明,但愿他把倭患给平了吧。” “皇上平不了。” 周道丰还是那么平静。 “你看顾着吧。” 太上皇疲了。 首辅说皇上平不了,那就一定平不了。 天下为何就不能太平呢。 宫里的事,宫外的事,没一件让人舒心的,等周道丰离开,太上皇让戴权去打死了两个小黄门。 周道丰从养心殿回去,走在建极殿旁的直道。 几名太监领着阁老。 周道丰在文昭门停步,回过神久久出神。 太上皇年少登基,临朝近七十载。 无论太上皇心性如何,狠也罢,好也罢,接触过太上皇的人,都无法否认一件事,那就是太上皇很聪明,如今更是对人心极尽通透。 以太上皇的手段,国家本不该如此。 偏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从小聪明,通透人性的太上皇,也从小放纵自己的人性,毫无约束,尽试天下情色二字,以至于再无子嗣。 尝试了许多方法,最后只能从宗室挑选。 多年前更是闹出了好大的风波,本来众望所归的义忠亲王,因为犯了太上皇忌讳被处置,当朝勋贵也大肆被惩处,就是那时候起,自己被提拔入阁吧。 当时还是皇帝的太上皇,选择重用文臣制衡勋贵。 也是那些年,北方旱灾,南方雪灾,江南民变、广东民变、大同兵变、辽东兵变、广宁兵变、鞑靼入关,瓦剌袭边 太上皇选择了退位,从宗室又挑选了一少年登基。 如今。 北方边情稍平,南方又兴倭患。 前些年聚全国之精锐,结果东南功亏一篑,死的死,下狱的下狱,人人谈倭色变,导致去年倭寇越发猖獗,连金陵都敢冒犯。 “阁老?” 前面引路的太监轻声唤道。 周道丰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随后面色如常,平静的回到内阁,然后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金陵。 镇江府。 丹徒县,祁家大院。 当地人称祁半城。 因为丹徒县北的巡检司,又叫做祁家巡检司,扼守长江,负责一地的治安,管中窥豹,可见祁家在当地的权势之深。 祁老三匆忙的找到大哥,把心里担忧的事情告诉大哥。 祁老三是三兄弟的老幺,不到三十岁。 祁家老大却已经五十岁。 祁家老大一脸慈眉目善,与外界所传的凶名毫不相符,根本无法联系起来。 “慌什么。” “小弟如何不慌,别人的便宜占了也就占了,可对方是王家军啊,大哥有所不知,小弟亲眼所见王家军之威,的确不是常人能及。” 见大哥神色如常,祁英奢不满道:“大哥不信我?” “你性子虽然急躁些,做事却有分寸,也见过许多世面,因此你认为王家军非同寻常,大哥又岂会小瞧呢。” 祁家老大祁英永见小弟又暴躁了起来,哭笑不得的说道。 家里事情实在太多,外人不放心,只能培养弟弟们,老二办事稳妥,但不够机敏,老三办事有干劲,但脾气爆了些。 “既然知道王家军不好对付,大哥为何如此态度?” 祁英奢好奇道。 祁家老大祁英永笑道,“厉害的人多了,可再厉害也不过是棋子,很快就没有什么王家军。” “啊?” 祁英奢大惊,连忙问怎么回事。 祁家老大祁英永这才解释道:“还记得否前浙江总兵罗明。” “怎么可能不记得,此人前年被关入刑部大牢,咱家之前在他身上的投入血本无归。” “他已重新出山,奉旨平倭,正缺人马,四处调动,早就盯上你口中的王家军。” 祁英奢惊呆了。 半晌才醒悟过来,连忙追问,“听说王将军身后是林府,林老爷虽然只是巡盐御史,可身份高贵,背后又有四大家,罗明凭什么从林府嘴里抢肉?” “此事说来复杂。” 祁英永感叹。 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那我不再理会此事了?”祁英奢最不耐烦,见王家军都要没了,也就不想浪费精力。 “我让你二哥去办了,那王信将军的确有事求于我们,约定了在仪真渡口相见。” “这又是为何?” “留份香火情吧。” “明明生意上的事,大哥今日送一份人情,明日送一份人情,都知道我们祁家好欺负,人人都敢上门要银子。” 祁英奢非常不满。 现在大哥还在,也能维持得住,等大哥哪天不在了,祁家喂不饱那么多张嘴怎么办。 那王信让了近万两银子的利,恐怕对祁家所求不少。 让二哥去办,二哥从来不拒绝人,大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所以祁英奢才不爽,银子都还没捂热乎,回过头就要连本带利还给人家。 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留不住啊。 祁英永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小弟还不懂事啊。 (本章完) 第11章 沽名钓誉的王将军 第11章 沽名钓誉的王将军 江河里的船只等着入运河。 仪真的水门处,两边挤满了等着过水闸的船只,运气不好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船只载满货物,船东家轻易不敢下船,吃住都在江上。 船上的客人,等着过江的乘客,岸边做生意的摊贩,江河两边看不见尽头的繁华。 丹徒口。 沿江酒楼满是过往宾客,渡口大船往来不停。 数里外有座城隍庙。 哪怕还没到庙期,城隍庙里外依然来满落脚的人,有做生意的摊贩,有赶路的外乡人,有马夫挑夫,有和尚道士,也有妇孺小孩。 酒楼要钱,城隍庙不要钱。 许多人跑来城隍庙过夜,随便找个角落哄一夜。 “南通之战,一千五百王家军对两千倭寇,你们猜猜结果如何?” 人群处。 五湖四海的人们聚在一起。 “当然是王家军打了胜仗,还用猜嘛。”周围有人不以为然。 王家军打胜仗算什么奇事,王家军打败仗才是奇事。 那人被嘲讽也不生气,得意笑道:“如果只是打胜仗,在下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单讲。” “按照你的说法,难道还有奇事?” 周围有人好奇问道。 那人笑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打胜仗不出奇,奇的是王家军打败了两千倭寇,自身才死了三人,各位,你们说奇不奇。” “真的假的?” “奇,何止奇,实在是大奇。” 众人皆惊。 有人非常怀疑。 那人又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此事在南通人人皆知,城里百姓亲眼所见,岂容在下满口胡言,在下也是从南通城过,听城里百姓讲起。” “王家军实在了得。” “听说王将军才二十三四岁,如此年轻,如果朝廷能大用王将军,何愁倭寇不平。” 众人这才相信,纷纷夸赞。 倭寇行径残暴,东南无人不恨倭寇,听到王家军如此神勇,各个深感痛快。 出门在外靠朋友,那人明显会来事,借机与周围的人互相招呼认识,周围的人也看得起他,纷纷自报家门,倒也是热闹。 总有人不服气别人。 突然有个汉子冷笑,“要是都像王家军,大周才完了。” 此话一出,周围很快安静了下来。 那人回过头,打量了汉子一眼,随后笑道:“这位兄弟从何说起?” 汉子不在乎周围有些愤怒的视线,理直气壮的说道:“就你说的那南通,巧了不是,我正好也知道,倭寇入城烧杀半日,抢了多少银两,这些王家军可有还给百姓?” 那人愣住了。 众人也不明所以。 那汉子越发嘲讽,“几十万两民脂民膏,那王家军岂有不卖命之理,如果都像王家军,百姓才叫惨了,以后啊,官兵都学王家军,先等着倭寇屠城,然后再去倭寇手里抢银子。” 众人纷纷变色,那人也无言以对。 “放你娘的屁。” 此时,有个年轻人站起来,骂道:“王将军收到倭患的消息,得知倭寇在攻打南通城,当即下令全军出发,只用了两日就抵达南通,到了南通,全军不顾疲累直接加入战斗。” 从扬州到南通两百里地,大军只用了两日。 人们不禁算起来,有人露出佩服,有人不懂其中道理,还有人只觉得速度挺快。 那年轻人又说道:“王家军的确缴获了不少物资,可物资都还给了百姓,至于银两,王家军如何得知是哪位百姓的,自然是交还给官府乡绅,由官府乡绅去分派,王家军哪里做错了?” 众人听年轻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看见,不疑有他,加上众人一向信服王家军,竟有不少人喝彩。 那年轻人这才又重新坐回去。 可汉子常年走江湖,年轻人岂是对手,那汉子冷笑道:“看样子,你就是王家军的兵吧。” 众人闻言,惊讶的投去目光。 王家军军纪极严。 士兵寻常不许出营,出营的士兵不许穿兵服,因此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王家军原来是如此模样么,众人纷纷好奇观望。 原来那汉子也睁大眼睛去瞧。 寻常的后生而已,偏偏又觉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其名头影响。 那年轻人立足身子,见对方语气不善,平静道:“小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王家军是也!” “好。” “好汉。” 周围立马响起喝彩声,有人怒视那汉子。 汉子继续冷笑,“我只问你,你从南通得钱没有?” 年轻人愣住了。 那汉子见机上前一步,气势更甚,再次问道:“怎么,你不敢说?当着众人的面,在城隍爷爷神像前,你说你从南通有没有得钱。” “有。” 年轻人不禁退后一步,如实说道。 “得了多少?” 年轻人咬着牙。 周围气势一顿,不复先前。 许多人也大觉失望。 那汉子见年轻人不说,并没见好就收,又鄙视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连最先那人也面色好奇。 “你如果只是王家军普通小兵,你就有二十贯,人人二十贯。” “二十贯?” “嘶。” 周围倒吸一口凉气。 连大通铺都住不起,庙里挤着落脚的他们,年年奔波在外,运气不好,不定哪天客死他乡,平时一分钱不敢,一年到头也不敢保证攒下二十贯钱。 众人看向那年轻人的眼神不对了,没有了刚才的喜欢,甚至有些鄙夷。 那汉子最后冷笑道:“连你们小兵都如此之丰,所谓的王将军,到底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是野心勃勃之辈,终归天道循环,自有报应。” “唉。” “可惜可惜。” “呸。” 叹气声,咒骂声。 年轻人大怒。 上前一步,目露凶光。 狠狠盯着那汉子。 “你辱我便罢,安敢辱我家将军,辱我,我忍,辱我家将军,我今日非取你头颅。” “大庭广众之下,你敢胡乱杀人?” 那汉子瞪回去。 “杀了你,我自去衙门领罪。” 那年轻人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 众人这才慌了。 “那小子,别赌气啊。” “出门在外,忍一时风平浪静。” “没必要啊。” 周围的人见那年轻人眼红,不敢上前,老远劝慰。 汉子也有些怯了,年轻人的目光太过凶狠。 年轻人并没有见好就收,上前揪起那汉子的衣襟,果真要动手。 “咳咳。” “住手。” 门口出现了三个身影,中间一人戴上凉笠儿,穿着青纱衫子,系了缠带行履麻鞋,跨口腰刀,寻常的打扮,看了眼里头。 那年轻人手里的利刃竟掉在地上。 那青纱人瞪了年轻人一眼,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单膝跪地。 “闹什么,家里去。” 青纱人骂了一句,然后走了。 身边紧紧跟着两人。 那年轻人竟然哭了,擦了眼泪一把,捡起地上的利刃重新藏入怀中,看也不看周边人,大踏步的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王将军。” “那人是王将军。” 有人醒悟。 经过他一说,众人都猜到了,纷纷赶去门口,门外早就没有了人影,只剩下远去的马蹄声。 “王将军露了行踪,会不会被人猜到?” 城隍庙隔壁的茅草屋。 窗户边有人收回视线,眼神中有些不快,本来是秘密相聚谈生意,结果为了一个小兵,王将军不是个好的合作对象,太过在意名声了。 “二爷,此事大爷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大爷不出面,让二爷出面,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祁英豪自顾自的喝着酒。 不理会兄弟们的不满。 喝完了杯中酒,祁英豪这才起身,留下一句,“王将军之德,你们这些粗鲁汉子看不懂啊。” 身后的几人被自家二爷嘲笑也不生气。 “看来只见了一面,咱们家的二爷被那王将军迷住了。” “谁让咱家二爷最喜英雄。” “那王将军真不是沽名钓誉,你们自己想想,换成是你们自个,谁能做的比他还好?” “人都要走了,手里的兵以后姓谁的还不知道呢,那王将军还不忘为手下们谋一份长久生计,外面的百姓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 “王将军自己没有留钱,钱都分给了手下与百姓们。” 众人这才闭了嘴。 如此英雄,难怪百姓们不信。 天下竟然还有不爱财之人。 只可惜。 这世道,好人不长久。 江湖都如此,何况是朝堂,没有最黑,至于更黑啊。 汉子们心情低落。 为那王将军可惜,也有人嘲讽起迂腐。 (本章完) 第12章 要闹事 第12章 要闹事 江边,大浪滔滔。 浪涛一阵阵拍打巨石,连绵不绝,永不停歇,令人窒息。 “将军不必生气,那位兄弟没有做错,换成是属下,属下也会这么做的。”浪声之中,因为自家将军久久出神,陪在将军身边的亲卫忍不住出声安慰。 另外一人牵着三匹马的缰绳,远远呆着,避免马儿畏惧江水威势而受惊。 王信知道属下误会了自己,自己并没有生气先前庙中自家士兵丢了王家军的面子。 自己一手创建的王家军,王信知道自家士兵的本事。 大多数是目不识丁的矿工。 王信最佩服的人有两个,分别是岳飞和戚继光。 百战百胜的将军有很多,王信最佩服的并不是岳飞抗金的功绩,也不是戚继光善者者无赫赫之功的本事,而是两人的治军之严。 一句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军魂,起码在古代如此。 很多豪杰与事迹,在如此伟大的军魂面前不值一提。 戚家军在岭南时,常常露宿野外,所过之处不折一草一木,就算路边最便宜的瓜果蔬菜,也必定掏钱购买,并不限一地,所以东南广为流传戚继光的童谣。 从古至今,百姓所爱戴的并不会有变化。 所以王信专门学习过关于岳飞与戚继光的故事,特别是戚继光的兵法,因为戚继光留下了详细的军事宝典,总结了南方的战术,北方的战术,各种先进的军事知识。 学的时候只是佩服。 如今学以致用,王信从佩服到崇拜。 比如其中戚继光在南方抗倭时总结的军事方法。 因地制宜,鸳鸯阵就是戚继光考虑国内兵源素质不如倭国的职业武士,所以才创建的鸳鸯阵。 一批从来没扛过枪的老百姓,只要敢上战场打倭寇,认真按照鸳鸯阵操练几个月,就能碾压倭国的职业武士,这才是鸳鸯阵最厉害的地方。 几个月的培训就能打败别人一生的职业。 所以王家军的士兵并没有三头六臂。 当然,王家军里也有厉害的,比如身边这位出身少林的僧兵,前些年被征调东南平倭,后遭大败,大多数僧兵失望而归,也有少部分僧兵选择留下。 “刘通,你这些日子跟着我东奔西跑,想必有些事已经猜到了。” 王信转过身,看向身边手能裂石的大汉。 刘通一身劲服,方便他行动,头上半茬头发,已经长到耳边,像个锅盖似的。 “属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刘通神情低落。 王信笑了。 刘通这句话的背后,也有对自己的能力的认可,和尚拍人马屁果然与众不同,格外令人舒爽。 “等王家军解散了,你也回庙里去吧。” 刘通想了想,然后问道:“属下已经还俗,没有家,将军去京城,难道不要属下?属下原想着要跟随将军去京城。” 王信摇了摇头。 “我当然希望留你在身边,只是我不愿意浪费你的能力。” “你既然已经还俗,跟了我又一年有余,身上攒了不少钱,如果你想过安生日子,那就娶门媳妇好好过日子,其余不必再提。” “如果打算继续从军,你跟我去京城没啥机会立功,我更希望你留在东南,在东南好好抗倭吧,以你的本事,不愁去处。” 王信不想现在抗拒朝廷。 何况朝廷给的诱饵又足,自己去京城按部就班,小日子过得和美,拒绝才是奇怪。 顺势而为对自己反而是最有利的。 汤平贺宽对自己忠心耿耿,还有眼前的刘通,王信用了一个名额绑定,显示的同样是忠心耿耿,现在解除了绑定,需要冷却一个月的时间。 林如海虽然是巡盐御史,身份高贵,但也不至于在扬州一手遮天。 可林如海在东南的确举足轻重。 因为林如海不是一个人。 他背后不光有四大家族,还有他的恩师同门同窗。 汤平贺宽,眼前的刘通,包括整个王家军出身的将领,王信希望这些人都能出头,毕竟自己挑选出来的可都是忠义之人。 这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钱。 军阀。 时间对自己是有利的。 最坏的结果,就算自己在京城什么也不做,当一个安乐将军,有这些将领成长起来,自己的日子也会更安稳,何况自己在京城也能继续培养忠心自己的人。 这样一个凝聚力超级强的势力,想想都安心。 也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自己的官身。 唯独老百姓。 老百姓越感恩戴德,王信越觉得羞愧。 刘通面色复杂。 将军的军权都被夺走了,结果将军心里仍然想着老百姓们,刘通红着眼,“将军请放心,刘通愿意留在东南抗倭。” “走吧,回去还要安抚贺宽罗平他们呢。” 王信满意的说道。 不把王家军安顿好,自己如何放心的离开。 “江面上的扬中岛虽然是荒岛,其实可以开垦种地,只不过需要投入大量的银子,加上又是祁家兄弟的地盘,所以没人上去开荒。” 王信回到军营后,把贺宽罗平,还有十几名哨官招来,终于透露王家军的结局,同时交代自己的想法。 “我平日对你们管得严,想必军中儿郎大部分手里积蓄不少,没有拿出去天酒地,可坐吃山空不行,所以我打算通过祁家兄弟,安排军中不能继续从军的兄弟们上岛开荒。” 众人面色大惊。 汤平捏着拳头咬着牙。 他们抗倭大捷,竟然遭受如此不公,特别是看到将军还在说要如何安置军中的老弱,到了如此地步,将军还在关心他们,却没想着自己。 汤平忍不住看向同袍们,同袍们都像他一样愤怒。 王信头疼。 他一直担心兄弟们无法接受,如果不是自己有系统,挑选的都是忠义之人,自己恐怕也难以接受。 正如眼前兄弟们相信自己,自己也相信他们,所以才有恃无恐,乐意接受。 王家军的目标太大。 分散开后,各自发展,反而才最有利。 就像亮剑的独立团。 散出去一个营,回来一个师。 可兄弟们不知道啊。 犹如汤平与贺宽两人互相不太对付。 汤平认为贺宽滑头,言语上只会哄骗将军,欺骗将军的信任,贺宽气恼汤平矿工出身,自己没本事带好兵,只会在将军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打压自己。 因为自己的在,两人总体上比较和睦。 但无论是汤平,还是贺宽,实际上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把总们对将军忠心耿耿,他们下面的士兵多少会受到影响。 原来忠心的,更加忠心,原来面无表情的,变成开始接受。 同样。 如果将领对将军有私心,下面的士兵怎么会不受到负面影响呢。 就像红楼中的贾雨村。 从革职县令到应天府知府,四大家的恩情够大了,然后呢,贾雨村为四大家办事的时候却三心二意,薛蟠之事明显是留了首尾,不愿意尽心办事。 这也是王家军为什么厉害的原因。 众人上下一心,焉能不强。 也正是因为团结。 众将官才越发愤怒,大有闹事的迹象。 (本章完) 第13章 要造反的王家军 第13章 要造反的王家军 “诸位兄弟不要为难将军。” “朝廷有人不愿意将军灭倭,你们现在闹,为难的是将军。” 还俗和尚刘通止住了众校官。 在场大多数校官来自浙江义乌矿山,原来是穷苦大众,没什么见识,靠着敢打听话提拔上来,反而是刘通这个和尚更早从军,也见多识广。 又是将军身边的亲卫,所以校官们倒也服他。 众人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见将军没有反驳,大为震惊。 汤平也奇怪道:“倭寇在东南沿岸杀烧掳掠,对朝廷也不是好事,为何朝廷有人不愿意将军平倭?” 汤平身边的贺宽以前是小旗官,多一些见识,但也不是很懂。 还俗和尚刘通面色复杂。 “我原来是张经节度使麾下一亲兵,此事兄弟们都知道吧。”刘通落寞道。 “刘通和尚,你没必要谦虚,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你何止是亲兵,你还是张节度使的亲卫队长呢。” 有校官赞叹道。 众人也都佩服,论武艺,在场没一个能靠近刘通。 不过大家从军,学的是鸳鸯阵。 任你多厉害的高手,在鸳鸯阵前也逃不过一死,更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反而因为王家军更重军纪,要求的是听话服从,一板一眼的操练鸳鸯阵,导致少林僧兵发挥不来自己的优势,所以许多僧兵很快又离开了王家军。 不少僧兵还比较反感王家军的战法,临走前痛骂王家军非好汉。 大家没想到的是,僧兵里武艺最厉害的刘通竟选择留下,呆在将军身边任劳任怨。 最初还担心他对将军不轨,后来又发现,此人对将军忠心耿耿,其忠诚之心不比汤平贺宽两位把总差。 贺宽把总小毛病最多,又喜欢吹牛。 就算如此,要是谁敢在贺宽面前露出对将军的不满,哪怕只是抱怨将军制定的军规太严,贺宽把总知道后,必然赶出队伍,毫不留情,谁说情都不好使。 曾经多次当众告诫自己手里的兵,抱怨他可以,抱怨将军不行。 无论众人心思如何,性格多怪。 可在将军面前,大家都是一条心,气氛和睦。 刘通听到大家对自己的夸赞,欣慰之余,又心酸道,“七年前,张大人负责平倭,调全国之精兵,还有浙江巡抚,应天府知府等各位地方官员鼎力相助。” “五年前,终于取得本朝以来对倭寇的首次大胜,在应天府斩贼首一千九百级,焚溺死者甚众,当时号称自军兴来战功第一。” 刘通刚刚说完,连忙补充了句,“那时候将军还未出现。” 众人没有说话。 这事还用比? 王家军的战功之强,以一千五的兵力,只一年的时间,震撼整个东南就是最大的的证明。 刘通继续说道:“好景不长,后来在当时还是金陵御史张吉甫的弹劾下,诬告张大人养寇糜财,屡失进兵机宜,虽征兵半天下,贼寇愈炽等理由,致使刚刚获得大捷的张大人,还有浙江知府,金陵知府等一众官员纷纷下狱,不久后,张大人更是被处死。” “朝廷难道不问清白?” 众人惊奇道。 朝堂上的事,还是几年前,他们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他们还在苦哈哈的挖矿呢。不过前些年官兵的确打败过几次倭寇,当时民间都在传,终于要消灭倭寇了呢。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官兵突然又连连大败,回到了原样。 原来根由在此。 众人皆不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张吉甫与张大人不是一路人,张大人要立功,张吉甫就要坏事,后来我才得知,张吉甫还是当朝首辅周道丰的门生,张大人如何对付的过他。” 众人第一次听闻如此秘闻,震惊之余,也更感朝廷昏暗。 “不会有人要害我们将军吧?” 汤平心思单纯,想问题也简单,脑海里一闪,神情当即严肃。 此话一出。 众人内心一沉,纷纷关切的看向自家将军。 王信没想到又回到自己身上,感动之余,连忙说道:“朝廷的确有人不满意我,但也不至于害我,我去京城的事,林府林大人已经安排好一切,可我不能一走了之。” “有人敢害将军,咱先杀了他。” 贺宽竟然当众骂道,“咱们王家军跟着将军,天下何处不可去得,谁要是对将军不利,那是打错了算盘。” 更奇怪的是周围众人附和。 更甚至有人已经提议去何处落草为寇,依托地形如何云云。 刘通也没有奇怪。 当初节度使下狱,下面的人皆鸟兽散,刘通有心无力使,哪里像王家军此处,大家都是忠义之人,就算不满意对方做法,也不会认为对方是小人。 这也是刘通愿意留下的主要原因。 王信无语。 这话题越扯越偏。 自己袖子一甩跑去京城享福,不能为百姓灭倭也就算了,倒是先霍乱天下,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王信制止了众人越说越离谱。 “你们都是军官,都懂得鸳鸯阵,所以我不操心你们,你们不愁去处。” “但是下面的儿郎不同,那些精锐你们挑选走了,留下的老弱,离开了王家军,没有其余本事,坐吃山空撑不了几年,所以我要给他们谋一份后路。” 鸳鸯阵最大的效果是对付倭寇,功能很单一。 民兵对付职业武士。 没什么好藏的。 王信愿意让手下校官们学去,更愿意他们发挥鸳鸯阵的效果,不光自己立功升官,还能大量消灭倭寇。 然后是老弱。 王信准备趁着老弱们手里有点钱,自己再倒贴一些,靠着王家军目前的威势,给他们购置一些田地。 即能让老弱后半生无忧,也能收获人心。 这些老弱有了自己的田地,慢慢的娶妻生子,等他们的小子们长大了,岂不是自己最好的兵源。 灭倭寇的事,自己留下了人手。 跟随自己的士兵们,自己也安排好了去处。 无论是对百姓还是自己的手下。 王信才能松口气,自己去京城当自己的京官,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心里才不会有罪恶感。 当然。 前提是祁家愿意松口。 江南的土地没有半寸是多余的。 想要为手下士兵们寻找耕地,除非是有新地,王信早就看重了一处地方,那里是祁家的势力范围,所以前些时日才愿意让利给祁家。 祁家老二的态度不错,此事应该比较顺利。 自己没有太多时间耽误。 林如海又派人来问,看来有人去催他。 到底是谁。 如此急着自己离开。 想图谋自己的东西,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章完) 第14章 离别前 第14章 离别前 “诸君。” 王信交代完诸事,突然说道。 原本杂乱纷纷的众人为之一顿。 “起立。” “哗啦啦。” 十几名校官齐身站立。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一群人,对自己毫不设防,说句心里话,王信有些不舍,毕竟这年余来,不光成就了他们,也成就了自己。 由一个迷茫恐慌的小子,变成今日宠辱不惊的自己。 有些心里话,王信原本不想说,免得都要分别了,还在严厉要求别人,可王信终归还是想说出来。 “成军至今,承蒙诸位之恩,容我对诸位一向严苛至极,成军一年载,在场之人无有未被我罚过吧。”王信笑着说道。 将军突然说起软话。 开始哄起他们了。 在场的校官却无人高兴,鸦雀无声的望着自家将军。 “我原是一个穷小子,想要谋一份前程,所以才从军,三生有幸,能在义乌招募到诸位,对诸位极其严苛,无论以前如何,今日之军风,希望诸位去何处也能保持下去。”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谁能做到这一点,我王信,替百姓们先拜谢诸位。” 说完。 王信当即就拜。 “将军。” “切勿如此,将军。” “将军,我等听命即是。” 屋内。 众校官皆动容。 纷纷向将军跪拜,势必磕回去。 南通城外。 道路两旁尽是百姓。 百姓拜我。 今日我为百姓磕回去。 王信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欠百姓的了,笑着离开。 远处。 营房士兵站岗。 王家军军纪严格,哪怕士兵站岗也要纹丝不动,正因为如此,所以鸳鸯阵配合的严丝无缝,倭寇有多锋利的长刀,多精湛的武艺,也只能在稳如泰山的鸳鸯阵前以卵击石。 一名老兵站在旗帜下,见到将军的身影,想起这年余的变化,一辈子都未感受过的尊重,仿佛重生似的,忍不住露出微笑。 精神一松,老腿竟然一滑。 摔倒在了旗帜下。 “噗通。” 众校官神情低落的跟在将军身后,结果又遇到哨兵站岗都能摔倒,岂不是说王家军士兵无能,各个不满的瞪过去,连汤平也一脸怒容,不顾对方也是矿工出身。 那老兵头发白,原本是矿山饭都吃不饱的老矿工。 本没有资格加入军队。 奈何众人苦苦相求,王将军当初在义乌招兵,年轻心软,最后还是放宽了年龄限制,于是像他这样年纪的老兵不少。 老兵也觉得羞愧,正要爬起来,可能是摔狠了,竟然有些吃痛,折腾了两下,不但没爬起来,越发疼的厉害。 慌张中,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靴子。 老兵抬起头。 竟然是自家将军。 老兵有些惶恐,也有些惭愧,嘴角颤抖,想要忍着痛爬起来,越急越乱。 将军说的没错。 的确要安置这些老兵了。 众校官忍不住想到,将军心思很细。 虽然王家军风气好,可谁整天能把这些老兵放在心上,多少有些嫌弃,影响了王家军的形象,还减少了王家军的战斗力。 将军突然离开众人,在众人的目光中。 将军在老兵身前弯腰,搭着老兵的胳膊,让老兵靠在将军身上,慢慢搀扶起老兵。 老兵从开始的惶恐,逐渐变得镇定,眼神看不见的深处尽是笑意。 “老爷子,该退了。” “就退,就退。” 老兵这回轻易的松口。 当初死活要加入年轻军官的队伍,大家都知道老家伙想混饭吃,因为年纪太大,矿上已经不要了,不曾想,后来啊,老百姓把这支军队叫王家军。 他们每个人的待遇都不错,甚至是丰厚。 老兵更不退了。 今天可能是觉得丢了人,不好意思不退了吧。 校官们有人想到。 仿佛回到一年多前,一位笑呵呵的年轻人,满脸和气的进入矿山,到处招募士兵,幸亏当初自己答应跟着将军走,没有人后悔。 王信拍了拍老兵的肩膀。 校官们要谋前程,他们也需要自己的帮手,年轻人也不会想着回乡养老,以前留着用来扩兵购买军备的钱银,一部分转给校官们,发挥原来要发挥的作用,一部分用来安置军队里的老弱。 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果,不适合公开。 所以王信没告诉老兵。 校官们也被要求保密,等合适的时候,才会通告全军。 老兵目送将军等一众人离开。 真舍不得王家军啊。 舍不得将军。 老兵老眼浑浊起来。 不过自己的确老了,不能再耽误将军,他们这些老兵离开了军队,将军招募到更多的年轻人,以后啊,王家军越来越厉害。 老兵衷心希望。 “唐老爷子,哨官让我来给你换岗。” 不久,一名士兵跑来。 老兵点点头,以前他是绝不换的,免得认为他不中用,不要他了。 士兵一脸意外,没想到老兵轻松答应。 老兵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唐老爷子,回去让你儿子给你养老,这回敢光你的积蓄,以后不管你,你来军里找俺,俺去教训你儿子。”士兵趁着还未上岗,忍不住喊道。 老兵回过头,露出缺了几颗牙齿的笑容。 “王家军胜在军纪,单兵能力其实不强,所以总镇大人下手要快点,等别人把那些好苗子抢走,剩下有些歪瓜裂枣,咱们要来也没意思。” 浙江。 回来后的赵雍,如实的说道。 他的身前,案几之后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将军,一身红色军袍。 罗明手里拿着兵部的卷宗。 大周承平日久,勋贵子弟早已不堪用,军中风气懈怠,加上这几十年来的党争,朝堂的不稳,大周的军队早就失去战斗力。 各处还能瞧得上的精兵,也因为前些年的损失伤筋动骨。 “勋贵子弟啊。” 罗明叹了一口气。 “占着茅坑不拉屎。” 赵雍没规矩的接话笑道,这是他家总镇的老话,得罪了很多人。 罗明没有责怪的意思。 “本镇原以为林如海算个好的,没想到还是与勋贵同流合污,想来也是,他自己不就是贾府的女婿么,这些年虽然亲近皇上,多少有些两头下注的意味。” “那俺们怎么办?” “此事,蔡先生会处理。” “他想两头讨好,蔡先生可不会容他这么轻易,至于那叫王信的,的确是个人才,可惜出身王家,否则本镇倒也会用他。” “王家军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罗明没有搭理。 王信靠着林如海发家,罗明认为林如海此人狡诈,最为可恶的那种,明着靠近皇上,实则勋贵两头下注,越是如此,越是不能用王信。 大周国事如此艰难,至少一半坏在勋贵身上。 没有勋贵的胡搅蛮缠,太上皇与皇上之间两头嚼吧,大周局势何至于此。 一个高门大妇而已,一句话就逼得国家重地的长安守备让出自家儿媳妇,虽然未过门,可已经板上钉钉,如此大辱,那守备也只能咽下去。 勋贵子弟自身又不愿从军,嫌弃军队里苦,离不开温暖富贵乡。 也就罢了。 偏还要祸害军队。 那长安守备身居要职,却经此大辱,岂能还有报国之心。 王信这种靠着勋贵发家的人,越是有才,越是朝廷的祸害,何况王信此子也是实实在在王家旁系子弟,终归姓了个王字。 这种人一定用不得。 最好找个机会解决掉,毕竟此子的确有些本事,万一哪天复起,又为勋贵献出一份力,终是国家大患。 (本章完) 第15章 薛家 第15章 薛家 浙江省与金陵省关系紧密,商业一体,繁华无比。 金陵省的应天府更是东南首府。 浙江总兵领平倭之责,负责两省之军,由应天府兵部尚书督抚,应天府知府贾雨村则有保障大军粮草之责。 浙江与金陵共有太湖。 一艘舟船从太湖长兴出发,向着望亭方向,湖中经过马迹山,甲板上三个小人影叽叽喳喳。 “小姐,这就是老爷说的马迹山呀,好漂亮,真想登岛玩,老爷一向听小姐的,小姐去告诉老爷嘛。” 左边的小丫鬟拉着中间的小姐。 小姑娘大概金钗之年,湖面上风大,披着一身娟纱金丝锦披风,头上梳着双髻,袖口还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不施粉黛。 大眼睛忽闪忽闪,还踮起脚尖往前看,听闻身边丫鬟鼓动竟颇为意动,黑色的小眼珠子动来动去。 “老爷急着去扬州拜访林老爷,有要事在身,何必让小姐为难老爷。” 右边小丫鬟懂事的说道。 老爷最疼爱小姐,有求必应,小姐不爱在家,最喜欢出门,所以老爷去外头做生意都会带上小姐,她们伺候小姐,也见遍了五湖四海。 什么黑的,黄的,白的,棕的,红的各色人都见过。 什么稀奇古怪的商品也不惊讶。 其实不光他们家如此,现在江南好多地方在提倡新学,鼓励女子学道学,不拘束在家,也是因为江南早就有了此风,所以新学才有土壤发芽。 小姑娘很懂事,听话的留下,只是惋惜道,“堂姐去了京城,不然的话,还能去见到堂姐。” 右边的丫鬟提醒道:“听说林家的小姐在京城的时候,和我们的宝小姐一起住在贾府,老爷要去见林老爷,就是不知道林府小姐还在不在家,如果在家,小姐可以向林府小姐打听宝小姐。” 小姑娘脸上恢复了笑容,连忙去问父亲。 船头两边各高挂一盏灯笼,一盏写着薛字,一盏写着御字,还有一杆黄边旗。 舱内。 两旁开着窗户,舱内光线明亮,薛岩与在长兴接到的薛家掌柜对账,长兴的账目对了一半,薛岩累了,两人闲着聊了一会。 刚好此时小姑娘进来。 老掌柜看见东家的千金,笑着起身行礼,小丫头懂事的屈膝还礼,然后坐回父亲的身边尽显亲昵。 “小女被我宠坏了,让杜掌柜见笑。” 话虽如此,薛岩一脸笑意。 小丫头还向父亲吐了吐舌头,故意要气他。 东家宠爱千金,公子在家读书,千金出门在外,连闺名都传了出去,如果放在三四十年前,必然惊呆一片人,这些年江南风气却变了,连女子穿男装去学堂读书都不惊人。 哪怕最保守的官宦之家,就算不允许自家女儿去学堂读书,也会私下请先生。 各种话本小说更是流行。 “小姐活泼可爱,天真烂漫,乃是率真性情,何来见笑之说,旁人家羡慕还来不及呢。” 老掌柜人老成精,说话得体。 虽知道是恭维话,薛岩也越发开心。 过了一阵,两人又聊回江南。 “东家想要去林府聘请一队王家军兵士,日常负责商队操练鸳鸯阵,保护自家商道,以二府之交情,林老爷大概不会拒绝。” “我也是如此想,可杜掌柜眉头紧皱,难道有我没有想周全之事?” 薛岩和气的问道。 小姑娘依偎着父亲身侧,不似外头的活跃,知道父亲在谈正事,所以先忍着自己想问的事,等父亲聊完了正事,她才打算问父亲关于林姑娘在不在家的事。 老掌柜叹道:“只是从东家口中得知王家军不日解散,令人有感罢了。” “王家军的确可惜。” 原来如此,薛岩放了心,然后道:“可惜,王将军是王家子弟啊。” 掌柜越发奇了,忍不住问道,“王将军虽然姓王,实则是孤儿,与王家并没太深的关联,早已出了五服,这也能牵扯上?” 薛岩笑道:“当下的世道,做事的官没有好下场,因为做事就出事,不做事才能不出事,所以现在的官员不做事,只有好官才做事。只是做事活不长,变成了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千年啊,王将军选择做事就是破了金身,破了金身就到处是洞。” 老掌柜没再说话,接受了东家的说法,没想到薛岩的小女儿却不忿起来。 “岂有此理。” 薛岩与老掌柜愣了愣,很快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官场上没有秘密。 墙倒众人推。 都转盐运使司、盐课司不约而同伸手要瓜分王家军,连盐道的衙门都如此,何况其他,甚至应天府都开始要人,想要调走一队王家军兵士。 最后只有林如海一个人为王信的前程奔波。 王信来到府上。 “小队长和队长的经验与能力不够,他们对鸳鸯阵了解的也不够全面,所以哨官才是重要的,十五名哨官,小子想要给贺宽与汤平各留下三人。” 林如海听到后,好奇的说道:“你真不知道王家军有多抢手?” “林公说笑,哪里有什么王家军。” 王信可不敢承认。 林如海好笑的说道:“浙江总兵那边,你应该听闻过了,主要是他要调走王家军,然后其他衙门也想要一队王家军,谁也不敢保证倭寇何时何地登岸,谁都想要自身安全。” 入海口到长江,长江到各支流。 倭寇连应天府都上过岸。 既然指望不了军队,那么招揽一队王家军,以王家军的战斗力,只要几十百来人,就能对付至少同样百来人的倭寇。 更大规模倭寇的入侵,只能指望军队。 小规模倭寇的侵扰,有了王家军在身,就不用担心了。 现在可是倭患的高峰期。 每个月各地连绵不绝,几人的,十几人的,几十人的,抢了就跑,打一枪换个地方,防不胜防。 王信当然知道此人。 未见其人,先收到调令。 贺宽与汤平,加上十五个哨官,一口气包圆了。 留给自己的场面话都没有一句。 虽然自己不在意面子,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别人的目光,自己也不在乎,可手下们忍不住。 为了安抚手下们,王信用了不少口舌,心里终归有些不满,我又没得罪你,眼前林如海最懂官场,于是问道,“小子与那罗明总兵无冤无仇,他却对小子如此不客气,他到底是何人?” “一个小人。” 王信愣住了。 没想到从林如海嘴里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评价。 林如海鄙视道:“数年前,张经节度使被抓下狱,东南各军群龙无首,结果此人第一个逃跑,引发全军大乱,倭寇反败为胜,导致各军伤亡惨重,皆无力继续抗倭,才有这两年东南局势彻底崩坏。” “那朝廷还用他?” 王信不可思议。 “因为他是个小人,小人最聪明,知道皇帝与太上皇之间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小人才能抓住机会。” 第一次从林如海嘴中听到这么不满的话。 看来林如海对此人意见很大。 此人到底行不行? 王信是想把王家军散出去茁壮成长,可不是丢出去送命的。 (本章完) 第16章 四大家 第16章 四大家 扬州二三十个盐场,光兴化五场的灶丁就高达十万口。 都转盐运使司、盐课司,包括林如海所在的两淮巡盐监察御,他们都会留下一批王家军的军士,在盐场里负责治安,提防小伙倭寇。 这是人之常情,王信顺水推舟,只是没想到林如海一口气安置了百来号人。 “转成盐户不简单吧。” “应天府知府贾雨村出了不少力。” 听到林如海的解释,王信更没想到,还牵扯到贾雨村。 林如海笑道:“雨村兄曾在府上教小女读书,算是小女的恩师,如今在应天府担任知府,户籍之事恰好在他范围之内。” 贾雨村谁不知道。 不过林如海的眼里,自己与贾雨村的确不是一路人。 林如海与贾雨村称兄道弟,自己算是林如海的晚辈,除了年龄的差距,还有贾雨村是进士出身,曾经做官县令的原因。 “贾知府仗义。” 王信没有理由说贾雨村的坏话,没有实证背后说人,反而易引起不好的看法,只能这么说道。 林如海倒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道:“也不止如此,此次他负责为大军筹集粮草军费,日后少不了需要盐道的帮助。” 王信恍然大悟。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谁也离不开盐道的支持,林如海是盐道御史,盐道上的话语权极大,有林如海的帮助,贾雨村才能顺利从盐道要到钱。 再从深处想一想,正是这回贾雨村负责军务,为他日后升任大司马打下了根基。 大周的金陵与历史上的金陵不同。 大周的金陵是一个省,与历史上的应天府范围相当,而大周的应天府只是一个城市,其实就是历史上的金陵,也就是南京。 所以贾雨村的应天府知府,对应的是金陵知府。 金陵一向是东南首府。 大周也是如此。 应天府另有六部,所以贾雨村虽然只是应天府知府,实际上要比一般的知府高上半级。 不同的是红楼中这个时间点,林如海已经病逝了。 现在被自己救了回来。 但是贾雨村的应天府知府早已上任,所以为大军筹集粮草军费的要务,大概还是要落到他的身上,王信突然想到。 林如海的遗产,会不会是用到了此处。 虽然林如海不在了,靠着林如海的遗产,不光支撑了贾府修建大观园,也解决了贾雨村的问题,四大家族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再仔细想一想。 贾雨村为什么偏偏到金陵担任知府呢。 王信忍不住摇了摇头。 林如海看见王信神态,还以为他因为失去军权而气馁,神色严肃起来。 “你不日要去京城当差,京城水深,不要乱言,你到底是王家子弟,关于四大家的事,老夫有必要提点你小子一下。” 林如海态度郑重。 要听八卦,王信来了精神,也不只是八卦,关乎自己未来在京城的安稳,没办法不上心。 “四大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因为某件大事,贾府受到了牵连,失去了京营节度使一职,别的三家不会袖手旁观,于是由王子腾暂代此职,等合适的机会,重新回到贾府手里。” 某件大事,应该是忠义亲王的事情了。 王信多少了解过一些红楼,所以隐隐猜测。 林如海哪里知道王信懂这么多隐晦,如常说道:“后来因为皇上的拉拢和逼迫,王子腾让出了京营节度使一职,皇上也没有委屈王子腾,给了王子腾九省统制,又为了安抚贾府,才有了贾雨村升任应天府知府。” 果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应天府的知府升迁,竟然牵扯到朝堂的党争,王信越发感叹官场险恶。 “贾雨村与贾府是同宗,只是出了五服,后来重新连宗认了亲,也是贾府鼎力支持贾雨村的原因,金陵是四大家的老家,等于皇上默认贾府势力重回金陵。” “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明白,你也是有根脚的人,不用太过小心。” “但是呢,有些事你也要注意分寸。” “王子腾用京营节度使换了他自个的前程,贾府必然是不高兴的,皇帝默认贾府势力重回金陵也只是权宜之计,所以你到了京城对贾府要更恭敬些,免得贾府对王子腾的不满,迁怒到你的身上。” 王信大开眼界。 两世为人,第一次掺和到高级政治斗争,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兴奋感。 见王信不说话,林如海又误会王信忧虑,反而劝慰起来,“你与王家也出了五服,只要不得罪贾府,贾府也不会故意针对你,毕竟四大家还是一荣俱荣的,还有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此人最通情达理,也最好说服,我与你书信一封,你可以多亲近他,我也会让他关照你一二。” 林如海的丈母娘是贾母。 贾母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二老爷贾政的母亲。 这层关系不是秘密,扬州城许多人知道。 看来林如海还是希望自己多亲近贾府,也是,自己有今日的地位,靠的是林如海,多少有些贾府的关系,而不是王家。 王信懂了。 林如海今日的目的,是让自己明白自己在京城的身份。 总体上站队四大家。 再细分的话。 站队贾府。 这事没必要拒绝,这些年四大家的底蕴还在,背靠大树好乘凉,未来四大家衰败下去,自己找个机会跳船就是,这就是江湖。 自己不想当牛马,那就要入世。 入世就得面临各种因果。 —— 太湖东边的无锡连接运河,运河一路往北,然后接入长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江面最宽处近四百里,途径江中大岛扬中岛。 岛上荒凉无人烟。 薛岩却在此岛逗留半日。 “不知几百年,又或者千年之久,江中江水带着泥土,日积月累冲刷出来一些岛屿,从最初的滩涂到小岛,一直长成这茂盛的荒岛。” 薛岩带着女儿登岛,也不扫女儿的兴致,小姑娘欢喜的四处浏览,自己则带着人手紧跟着女儿。 时不时在女儿身后交待,“荒岛上有毒蛇,不要往草丛里去。” 周围的手下也不奇怪。 等女儿累了,坐在石头上歇息,薛岩走到女儿身侧,不忘告诉女儿来历:“我朝立国初年,长江入海口处的崇明岛上设立崇明沙所,开始把这些岛屿纳入治理范围,崇明岛是长江中第一大岛,镇江府江中的扬中岛则是长江第二大岛。此岛既靠近扬州,也靠近镇江,最后划归镇江府,刚好处于丹徒巡检司的治安范围。” “爹来到此处荒岛,是来秘密见丹徒巡检司的人?” 小姑娘很聪慧,一下子猜到父亲的目的。 见女儿如此机敏,薛岩一脸自豪。 不久后。 祁家老大祁英永带着老二老三到了,这回薛岩没带着女儿,双方约定了贸易的事,祁家老大还透露了一件事,扬中岛被人看中了。 “王将军?” 薛岩纳闷。 最近倒是古怪,经常听到此人的名字。 祁家老大冷笑,“扬中岛就算放在江中烂掉,那也是我们说了算,他姓王的今日可以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我们不回击,他日别家就敢伸手。” 薛岩想了想,说道:“我此次要去扬州拜访林府林老爷,先等我回来再决定吧。” 王信背后是林如海。 薛家二老爷直接见王信的靠山,比什么都管用,祁家老大祁英永这才打消了报复心思,决定先等薛岩的口信。 (本章完) 第17章 消息传开 第17章 消息传开 有林如海的帮助,也幸亏王家军战绩耀眼,令人高看一眼,才不久的时间,顺利安排了许多去处。 十五名哨官。 每名哨官统领九队鸳鸯阵小队,九队鸳鸯阵小队可以组成进可攻退可守,适合多种场景的阵型,充分发挥出鸳鸯阵的功效。 所以十五名哨官各处抢着要,更不提两名把总。 反而是自己堂堂的佐击没人愿意用,却抢着要用自己的手下。 王信也不奇怪。 就像历史上大明官员刘大夏,他烧掉大明舰队七下西洋留下的宝贵资料,也是一样的道理,禁的不是出海,禁的是不想朝廷出海。 其越是手段激烈,说明他们才更想出海。 只不过出海的利益要掌握在他们手里,什么利益最高?当然是垄断。 你争我抢,互相争斗。 所以谁也别想把事情办成。 王信虽然年轻,但早已不是年轻小白,自己小胳膊小腿,抗拒不了大事,正如自己知道的,那张经还是勋贵节度使,结果是个什么下场。 王信拿着名单,一个个念道。 “李奇。” “属下在。” “你调去都转盐运使司当差。” 听到自己的去处,李奇欲言又止。 王信笑着问道:“怎么,对自己的去处不满意?这可是油水最足的衙门,外头有人挤破了脑袋都挤不进去,我都羡慕着呢。” “哈哈。” “他个大老粗有什么挑三拣四的。” 一屋子校官嘲讽。 离别的气氛消减了几分。 李奇苦笑:“将军对属下安排如此好地,属下岂会不满,只是属下更想留在将军身边。” “可别。” 王信骂道:“为了养你们,我是一分钱没捞到,尽贴你们了。” “将军不爱钱。” 贺宽打趣道。 “去你个混球,天下谁不爱财。”王信气笑了,好笑道:“但是呢,爱财归爱财,要取之有道,不能要无义之财。” “将军肯定不会要无义之财,如果将军爱财,将军多少钱都已经挣到了。” 王信不想听别人说自己的好话。 好话听多了,自己又会很被动。 当初自己眼里的一件件小事而已,结果手下们各个称赞,等到了外头,百姓们也感恩戴德,反倒是一步步让自己下不来台。 当好人挺累。 举手之劳的时候,顺手做点好事,王信认为这很正常,结果就是这点小事,引起了不同寻常的反响。 王信不想听属下们的好话,最后说道,“所有人情都用在了你们身上,也不奢求别的,哪天我要是落魄了,你们看在今日的情面上,拉我一把我也心甘情愿了。” 李奇连道:“以将军之能,如何会落魄,朝廷岂不是识人不明。” 听到李奇的话,有人嘲讽,“朝廷要是识人,怎么会解散我们王家军。” 那人鄙视完,然后又看向王信,满眼露出热诚。 “将军接受了朝廷的安排,属下们只能听将军的,别人我不管,我廖荣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将军一封书信,廖荣必然誓死追随。” “俺也是。” “我们也是。” “行了行了。”王信无奈,“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去京城升官,你们也都有好去处,明明大家都好,搞得好像是吃了亏似的,要是外头人看见,还以为我们王家军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将军说的是。” “我们王家军在一起的时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王家军就算分散了,那也是王家军,一样团结一致,照样无敌。” 贺宽精明的说道。 贺宽被林如海留下了,并且升了官,成为千总,负责十个盐场的安全,扬州有二三十个盐场,林如海本来想要把汤平也留下,刚好一人负责一半。 此事在盐道里有人提出反对。 留一个名额给王家军将领,目前的形势有这方面的需求,总体上无人反对,可多给一分也不行,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盯着在呢。 还有就是浙江那边的调令。 结果是贺宽留了下来。 如果汤平没有留在扬州,那么贺宽就是职位最高的人,小算盘打的飞起。 贺宽的心思不过分。 是人又不是机器,总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贺宽对自己还是忠心耿耿的,那贺宽爬的越高,对自己的用处也越大,比如两个将领,总比一个将领要强势。 反倒是汤平。 汤平有点想离开军队,报复朝廷不用自己,此举实在是有些小孩子气,不够成熟。 自己培养一个把总容易么。 看了眼闷闷不乐,始终不出声的汤平,王信决定等私下和他说说。 贺宽有自己关系近的人,哨官们也有自己的亲朋。 贺宽升为千总,加上盐道提供的近百个名额,贺宽当然要挑选精锐,包括跟着他上任的哨官和队长们,以后到了盐道需要重新练兵,有这些精锐种子在,贺宽很有信心很快打造一支精兵出来。 贺宽如此想法,其余人也是一样。 李奇去了都转盐运使司,也会挑选几名自己信任的手下。 唯一军队里的老弱。 王信头疼不已。 很快,军营里终于得知了消息。 王家军要解散了。 大多数人惊慌失措,还有人痛哭不已,甚至有人当众破口大骂朝廷,也有很多人惊恐不安。 王家军成军一年余。 绝大多数人以前都是苦哈哈的矿工。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矿工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在低矮的矿下,伸手不见五指,胸闷气短,整日弯着腰干活,一呆呆一天呢,如此辛勤也只能有一口饭吃罢了。 有些人兴高采烈的讨论去处,还有人三五成群的讨论日后要注意什么。 有人互相安慰,有人不忍心说有困难开口云云。 一年三捷。 算上此次所分的二十贯铜钱,每名士兵这一年都赚到了四十几贯钱,所以现在谁也没有困难,只不过几十贯钱管不了一辈子啊。 离开了王家军,他们还能去哪。 多半是迷茫,还有些人不舍。 王信坐等右等,之前在城隍庙的时候,祁家老二态度挺好啊,难道出了什么意外,或者祁家老大不同意? 祁家到底是祁家老大说了算。 王信皱起眉头。 要说祁家没参与走私,王信是不信的,倭寇里假倭不少,多少有几个与祁家有点关联,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也是无人可以揭开的盖子。 自己不敢揭,可不是怕祁家。 这点面子都不给,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本章完) 第18章 对钱不感兴趣 第18章 对钱不感兴趣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皆有照应。 王信终于彻底理解金陵四大家的意义。 自己虽然姓王,以前不过是个孤儿,也不是主支,又出了五服,与实际上的王家形同陌路,不过是个无关人儿,自然享受不到好处。 如今靠着林如海,又沾了一个王字,终于领会到了便利。 祁家和扬中岛,两件对自己不算小的麻烦,薛府的二老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祁家老二亲自登门拜访邀请,经过祁家老二祁英豪的透露,王信这才知道其中的曲折,祁英豪满脸歉意,真诚的抱歉。 王信没有责怪,此事怨不得他,祁家又不是他当家做主。 “王兄何日启程?” 祁英豪诚意相约。 王信也想早日搞定此事,没有拖延,“就今天吧。” 祁英豪虽然惊讶,倒也没奇怪。 有人不愿意王信留在扬州,虽然有林老爷关照,可一直耽误也不是个事,所以能理解王信的心情。 “去叫汤平来。” 王信向着门口喊了一声。 “喏。” 门外有军士应道,随后小跑的离开。 营中气氛伤感,但军纪仍然如旧,哪怕躁动的老兵,也老实的呆着,不过休假的士兵多了些,王家军每月有八日假,可以积攒下来。 许多士兵积攒了不少的假期,如今王家军都要解散了,王信也支持士兵们把假休完。 该休休,不耽误发军饷。 汤平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单独的帐篷,吃喝都是手下送来,没有出去影响军心,但是在自己的帐篷里却是破罐子破摔。 “汤总,将军请你过去。” “又是劝我?” 汤平有点烦躁。 让他去浙江,汤平不愿意。 汤平多少知道是谁对将军下手,浙江总兵把手伸向王家军,在汤平的眼里就是敌人。 “应该不是浙江的事情,将军那里还有外面的客人呢。” 如此,汤平才起身。 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才走出去。 离开了自己的帐篷,又恢复回王家军严格的把总。 贺宽的心思已经不在营里,王信支持贺宽走出去,还有汤平,汤平是头倔驴,不过这回是为兄弟们安排后路,王信叫上汤平,汤平得知是扬中岛的事,果然没拒绝。 带上刘通,汤平等人,还有祁英豪的人手,一行十余人。 扬州到扬中岛百余里地,在江都登船,顺流而下只需要一个时辰。 上午出发,中午到。 刘通汤平等好奇的打量脚下的荒岛。 一眼望不到头,人高的野草,树林,草丛里的水泡子,还有洼地,岛上的水坑不少,人迹难寻,不宜行走,只有一条浅浅的,人踩出来的小道。 王信也满脸感慨。 历史上的扬中岛在东晋时期,仅在水面露出几个小沙洲,隋唐时期才连在一起,到了宋代,扬中岛才急速成型,明末清初时,扬中岛才真正开始治理。 乃至后世,成为几十万人口的大岛。 也是通过这个岛,王信也才推断出大周大概是个什么时期。 祁英豪一脸自豪。 一行人停在一处平地,平地周围散落了很多块石头,刚好提供过往人歇脚,从此可以看得出人迹存在,王信也找了块石头靠着。 祁英豪说道:“不是没有人看中此岛,其实早已有人发现,此岛可以开荒,只是很早之前,比咱们大周朝都要久,江上的豪杰过往多会选择此岛落脚。” 王信不以为然。 所谓的豪杰,无非就是走私贩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些走私贩,岛上有利益瓜葛,所以当地没有把此岛纳入开发,自己刚好知道,所以插手其中。 这些不关自己的事。 能让自己的人上岛开荒,王信就能接受。 汤平打量周围,摇了摇头,“此岛太荒了,要把这里的荒地开荒出来,非一二年之功不可,寻常人家没有这份能耐,有能耐的人家又看不上。” 祁英豪意外的看了看汤平,这位一路脸上不善的把总,没想到有些见识。 “刚好适合王家军。” 祁英豪笑道。 王家军的士兵有钱,王家军也有钱,还有组织力,又都是苦哈哈的底层,岛上开荒的利益,还真就让这帮苦哈哈能看上,关键是他们有钱有能力。 “要不然我家将军能如此诚心。”汤平替自家将军出头,抢先道,“祁兄弟这回帮助我们王家军,我汤平领你一份情,只要看得上兄弟我,日后需要的时候,尽管派人来说一声。” 将军亲自上岛,祁家老大没有出面迎接,虽然有理由,可汤平还是看不惯。 搞得自家将军好像矮他们祁家一头似的。 什么东西。 祁英豪虽然沉稳,却不愚钝,感受到汤平内心的不满,祁英豪笑了笑,淡淡的说了几句。 “薛家二老爷豪气,愿意广交朋友,不光如此,薛家在长兴的商队正到了镇江水面上,关乎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有个闪失的话,祁家可赔不起,所以大哥亲自去照看。” 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汤平暗自乍舌。 自己最早跟随将军,看着将军从无到有组建王家军,所有物资与军备,包括这年余的军饷,总共也才了不到六万两。 王家军的战利品很丰厚,那也是得天独厚的环境导致的。 倭寇劫掠的可是江南。 江南是什么地方? 天下最富裕的地方。 “薛家一项买卖就高达几十万两银子,足够组建好几个王家军了,今日始得知薛家之势。”汤平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果真是财大气粗。 难怪倭寇骚扰不到薛家的商道。 王信没说话。 祁英豪内心纳闷,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听到几十万两银子的生意会动容,为何王将军面色变都不变一下,忍不住问道,“看来王将军对黄白之物不甚在意。” 王信笑了笑。 “我对钱不敢兴趣。” 此话一出。 周围的人都被怔住了。 王家军的确战利品丰厚,合计也有个几十万两银子,可薛家的这是生意,每年都有的,这姓王的将军,好大的口气啊。 “我对扬中岛的土地更敢兴趣,等安顿好了兄弟们,我就去京城。” 王信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大,所以补充了一句。 一倍的利润,可以使人们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三倍的利润,哪怕冒着砍头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犹如历史上的大明。 九边的利益阶级与鞑靼的走私,辽东的利益阶级与后金的走私,东南的利益阶层与海盗的走私.谁都无法阻止,越阻止越一发不可收拾。 扬中岛的荒地,一艘船十倍利润的商人看不上,宁愿烂在手里,也不想多浪费一分资源开荒,王信倒是看得上,反倒是商业的十倍利润,王信不太看得上。 多挣银子是好事。 可挣来的银子换不到大周需要的东西,光把大周的物资运输出去,换回不可计数又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金属,那么这个海禁还真该禁。 相比较而言。 大周只允许官方贸易,以此约束各国必须承认大周的宗主国身份,同时带来自身国家的特产,比如香料,象牙,珊瑚,武士刀等等,用这些物质,按照大周市舶司的物价,换算成大周的物资,这才是对大周有利的贸易。 如果不是朝廷做事太过荒诞,好事只能办成坏事的话,其实海禁方面,王信是认可朝廷的。 这种话不能说。 说出来得罪太多人,所以王信没有仔细解释。 祁英豪感到好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王信,竟然也是个乐子人,倒也是更有趣了些。 (本章完) 第19章 插翅难逃 第19章 插翅难逃 岛上没有正经建筑,只有简易搭建的零星木屋,也没有道路,如果往岛深处走,因为荒草太密太长,需要使用镰刀砍倒荒草才能艰难前行。 为了找到最容易开荒的地方,王信带着汤平等人用了两日才走遍全岛。 幸亏祁英豪还不错,不光借了几个人手给王信,吃喝什么的都安排人供应。 傍晚。 王信带着人回到住的地方,几人又累又疲,不过神情却饱满。 “白天看中的那块地,不光地肥,地也平,不需要大力气整平土地。”汤平兴奋的说道,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和兄弟们在岛上种地的日子。 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外头云起风涌,岂不快活。 “就是地太湿。” “岛上都是水泡子,此地已经算最好的了。” “多犁几次,总会晒干的。” “头一年别想耕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王信坐在床铺上,估摸着时辰,猜测祁英豪应该要过来了。 祁英豪每晚都会过来,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很不错,王信打算今晚和祁英豪把事情敲定,就白天看重的那块地方。 结果没有等来祁英豪,却是祁英豪的手下。 几人送来饭菜。 领头的那人身材干瘦,却又透着精悍,王信知道此人,是祁英豪得力手下,名叫张薄。 张薄一脸歉意,十分恭敬的来到王信身前。 “信爷,我们二爷今晚来不了。” 不等王信开口,张薄急道,“我们二爷向小人交代过,要小的一定向信爷解释清楚,我们二爷今晚有要事,实在抽不开身,不能来作陪信爷,怠慢了信爷,我们二爷非常惭愧,明日二爷做东,请信爷和信爷的兄弟们喝酒。” “英豪太客气了,谁都有自己的事情,公事为重,你回去告诉他,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别人给自己面子,自己也愿意抬举对方。 王信笑道。 汤平也满脸笑容,他看得出祁家老二是真心结交自家将军,在岛上忙前忙后,非常真诚,所以汤平对祁家老二态度转变,有了不少的好感。 “那信爷和各位兄弟先吃,知道诸位今日疲惫,小人不叨扰诸位了。” 汤平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小旗官起身上前,笑道,“我来送张兄弟。” 祁家老二又不是官。 自家将军是佐击,自己是把总,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不是猛龙不过江,自家将军是个好性子,可也容不得别人冒犯。 王信哭笑不得,也懒得理会汤平的一些小手段。 大周也的确很重身份。 扬中岛的北边靠扬州,南边靠镇江。 因为祁家兄弟的原因,岛南荒草里还藏着简易码头,所以此处房屋也多些,因此王信故意躲开了此地,没有在这块地方开荒的打算。 夜晚。 几艘船悄悄靠岸,也没有灯笼,就着月色,码头上人影耸动,一箱箱的货物运到岛上,岛上的人手搬运到藏着的仓库里。 “岛上还有别人?” 看到北边的灯火,码头人群里的刀疤脸谨慎的问道。 “邓老大放心,是我们东家的客人。” 管事的解释道。 刀疤脸脸色一沉,“祁家坏了规矩。” 岛上卸货,等着别人运走,一来一往,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最怕的不是官兵,官道早就打通了,比如祁家就是负责这块区域最大的治安官。 所以他们最怕的是黑吃黑。 祁家算是中间人。 各家走私,江船在扬中岛卸货,海船运走,与祁家约定好日期,一切都是秘密,不会有外人的存在。 那管事连忙安抚。 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红毛鬼为了抢生意,竟然都抢到长江出海口了,躲在舟山群岛里头,勾引内陆的豪杰走私去那里,省了一大笔费用。 除了祁家不开心,地方的官老爷们也不开心。 红毛鬼这是抢他们的钱。 奈何豪强们支持,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却要大笔大笔的拿出买路费,谁心里也不愿意。 直接出海与红毛鬼贸易。 他们省了几成的利,红毛鬼也省掉了中间商赚差价,双方皆大欢喜。 不高兴的官员们开始督促浙江水师出海扫,浙江水师的官兵早就烂到底,一个个贪生怕死,只想着捞钱,被迫出海荡了几回,回回无功而返,还赔了不少钱。 扫荡不平红毛鬼,红毛鬼反而在群岛上建城,商贸一年比一年昌盛。 所以以前是豪强们求着扬中岛,讨好地头蛇祁家,往当地输送利益,靠着这条利益链,祁家才稳如泰山,富贵了三十年,现在轮到祁家求着豪强们继续到扬中岛走私。 祁家为什么在地方当土皇帝? 不就是因为钱么。 岛上的抽成,大头还是到了官员们的手里,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也就有了祁家在地方的土皇帝做派。 别说如今的一个佐击而已,当年哪怕是总兵,在祁家面前也得客气一二。 那管事生怕得罪了眼前的豪强,传出去坏了祁家名声,靠近后小声说道:“不是咱们这条道上的人。” 邓老大眉头一皱,内心好奇,越发逼迫道:“不是咱们这条道上的人,为什么能上岛,都知道祁家落魄了,难道已经落魄到此地步。” 那管事苦笑,竟然不再保密,透露了对方的来历:“是王家军的人。” “他们?” 听到是王家军,邓老大神色一顿,随后冷笑起来。 “王家军的什么人,他们怎么上岛了。” 管事见对方的架势,顿感不妙。 正当管事紧张起来的时候,对面的邓老大反而安静下来,没有继续闹事,让手下们快点搬完货物,早点歇息。 忙碌了半夜。 货物终于搬完,因为祁家几十年的信誉,后面的事情不用邓老大理会,货物安全的很,祁家自会把货物交给来接货的海商。 邓老大带着几十名手下回到船上,船只停靠在岸边,人们都累了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日开船回家。 “姓王的在岛上。” 邓老大与几名亲信手下喝着酒吃着肉。 “哪个姓王的。” “王家军那个姓王的。” “哗啦。” 有个头目吓得握不住碗,摔在了船舱木板上,滚到角落里。 众人没有嘲讽。 有人结巴道,“王王将军?” 邓老大眯起眼。 一脸冷笑。 “没想到啊,这趟运气如此好,竟然能碰到姓王的,咱们多少兄弟栽到他手里,这回落到了我们手上,决不能让他跑了。” 见到手下们的神色,邓老大气疯了,骂道,“怕什么怕,他才带了三五个人而已,咱们七八十号人,还带着铳,他就算有三头六臂,这回也插翅难逃。” “那可是王将军。” “灭了两千倭寇,自己才死了三个人。” 有人惊惧恐慌。 “没出息。” “他又不是神仙,就算他是神仙,今晚也要扒了他的皮,不趁他这次失势干掉他,万一他哪天复出,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到底是利益为重。 因为王家军的出现,一年半载里,各路豪强都不好过,不敢太过招摇,生怕树大招风。 (本章完) 第20章 金身不破 第20章 金身不破 第二天一早,祁英豪赶过来陪王信一行人吃早饭。 王信也没问祁英豪昨天干嘛去了。 “听人说,王兄已经确定了地方。”祁英豪为王信他们开心的说道。 “的确。” 王信也想早点解决此事,出来了三日,越是最后的时候,营里的事务越是多,扬州那边恐怕都要急了。 “那一处水泡子,光犁地挖沟渠,把水排干,估摸没几个月的功夫搞不定,第一年别想有收成,最少第三年才能正常。” 知道祁英豪真心帮忙,王信也言语真诚,没有故意挑刺压价,“开荒要三年,算是不错了,而且地也肥,开荒出来后,收成不会少。” 祁英豪佩服。 果然是王将军,气度令人折服,不拘小节,又拉拢众人道:“岛上荒地多,王家兄弟尽管来。” 原先小旗官笑道:“我们兄弟日后来岛上落脚,承蒙祁家关照的地方还多,说不得还有叨扰祁二爷的地方。” “以后王家兄弟与祁家兄弟是邻居了,我们两边得多亲近亲近,都是兄弟,互相帮忙是理应之举,何来叨扰一说。” 祁英豪身边的张薄笑道。 祁英豪却接过话,指了指张薄,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张薄,诸位兄弟想必都认识他,不瞒诸位,在下不在岛上的时候,岛上的事是张薄兄弟负责,等王家兄弟来岛上开荒,诸事不宜,遇到什么短缺或者麻烦,尽管向在下开口,在下如果不在岛上,也可向张薄兄弟开口。” 祁英豪已经说到这份上,王信的确有件事想要麻烦他。 本来是想请林如海出手,可最近林如海为自己做的事太多了,件件都是大事,王信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试着问道:“我这个人脸皮厚,的确有件事。” 祁英豪连忙问道,“王兄但讲无妨,只要小弟能做到的绝不推辞半句。” “我想给上岛的兄弟们把地契田契给落实了。” 王信刚说完。 一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愣愣的看着王信,连张薄等也满脸惊讶。 “我说错话了?” 王信笑道。 祁英豪这才反应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给每个兄弟办一份,用他们自己的名字?” 王信点点头。 祁英豪好一会才叹道:“开荒对官府来说是好事,又能收税,官老爷们还有政绩,此事倒容易得很,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 “请讲。” “王兄把地直接分了,一点首尾也不留,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如此大恩大德,就怕下面的人无以为报,时间久了,反倒怨起王兄的不是?” 祁英豪担心王信虽是个好将军,但不懂人性上的事,所以出言提醒。 王家军要解散,身为王家军的将军,王信为兄弟们谋生,这是恩义,如此做法,很多人能理解,反而要佩服一声。 可王信费劲了人情关系,好不容易弄到了土地,结果要分个干净。 过犹不及。 别人也会鄙视。 一般的做法是名义上挂自己的名字免税,或者直接不入官府黄册,这样的话,地还是下面的人种,收成也是他们的,也不用向官府交税。 好处多了去。 下面的人可以减少负担,省下不少钱。 田税,徭税看起来不起眼,可年复一年,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十几年下来也不是一笔小钱。 还有更深的好处。 因为田地不在官府黄册,换句话说,大周率也不保护这些田属于种地的人,所以想要保住这些田地,也更要支持王信。 而且下面人巴不得头上有片天。 就像高门世家,府里的下人还为之自豪,瞧不起外头的老百姓呢。 许多老百姓也会主动把自己的耕地投效到地方乡绅名下。 即能换来保护,不让外人欺负,也能省去官府的麻烦,节省不少的钱银,几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不这么做的才是傻子。 祁家老二祁英豪认为王将军性格太直,过犹不及,所以想要让王信明白这个道理。 王信明白了。 还以为什么事呢。 “我有什么恩情,值得兄弟们记一辈子。” 王信笑了。 听到王信的笑声,祁英豪不明所以。 王信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王家军的校官们,他们的去处不用我担心,省了我好大精力,一个好汉三个帮,他们各奔前程,又能带走许多精锐,这部分人也不需要我操心,唯一操心的就是老弱。” 汤平坐在木板边,自豪的昂着脑袋。 一般人岂能明白自家将军。 他们用庸人的眼光,当然不明白自家将军有多么了不起。 祁英豪张薄等人听得一言不发,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太多的没想到,听的一丝不苟。 “所以我要弄一些地给他们种,让他们下半辈子不愁吃喝,其实在我心里,这是我在报答他们。” “因为他们,才有了王家军,然后成就了我。” “怎么能是我对他们的恩情呢。” “就算有恩情,凭什么要让他们记一辈子?” “难道为他们弄了一些地,我就得要他们世代记住我的恩情。” “将军的恩情,世代还不完啊。” 王信说了一句大家都不懂的笑话,见众人没笑,反而气氛沉默,然后才语气轻松,打算缓解气氛。 “我没有指望回报,因为我认为我在报恩,就算我想要回报,也不过是有一天路过岛上的时候,兄弟们请我喝口酒,酒桌上道一道年轻时的回忆,痛快高兴的大醉一场,第二天欢乐的送别,这些也就够了。” 向来是自上而下,何时有自下而上的说法。 哪怕是祁家。 那也得是因为祁家的存在,兄弟们才有口饭吃,江湖好汉要讲义气。 屋子里一阵沉默。 张薄两眼放光。 没想到。 是这样的王将军。 这才是老百姓嘴里的王将军啊。 从小混迹江湖,什么勾当没见过,张薄听到百姓们嘴嘴相传王将军的故事,并没当回事,不定是哪个说书的为了生意故意抬高编造故事。 如今,张薄想法变了。 王将军是真心实意为兄弟们安排生计,也是真的不图回报。 既然不图回报,那么王将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这就是王将军的底气吧。 无所求则无所畏惧。 祁英豪认为自己已经高看王将军了,此时才知道,自己还是看低了对方,羞愧的低下头。 屋外。 “邓老大,祁家二当家的一直不走,要不我们也撤吧。” 一名手下出主意。 邓老大瞪了一眼手下,回头又看了眼兄弟们的神色,只觉一阵索然无味,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不敢发出动静,竟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怎么回事?” “被发现了?” 远处,躲着的汉子们看到老大灰溜溜的回来,各个好奇的询问。 邓老大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半路,又人解释了一番,所有人五味杂陈。 最后纷纷回去船上。 “毕竟是祁家地盘,我们的货物还在岛上呢,惹怒了祁家,耽误的是我们自己的生意,这回就饶了那姓王的。”邓老大跑出来说了一通。 甲板上的伙计们,面面相觑。 “对啊。” “那是王家军,三个人就能换两千倭寇,就算没有祁家兄弟,他们有四五个人,只用一个人就能换我们所有人,谁能伤到王将军。” “王将军金身不破,刀枪不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兴致勃勃。 (本章完) 第21章 老兵的理解 第21章 老兵的理解 张薄很快找来两位种庄稼的好把式,两人只看了眼荒地,各给出大概能开荒多少亩田地,竟然大差不差。 “开荒成功后,一万亩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祁英豪笑道,“我都想让兄弟们在岛上开荒了。” “岛上这么大,又是你们的地盘,你们祁家的人想开荒还不简单。” 张薄无奈。 “兄弟们懒散惯了,过惯了如今的日子,再让他们去种地,嘴上虽然说愿意,实际没人去种。” 汤平无法理解。 王信却觉得很正常。 捞偏门很久的人,这种人很难过回正经日子。 要说他们怕死,那必然有很多不怕死的,各个都要比老百姓要狠。 但如果让王信从中选择一边的话,王信宁愿要一百个王家军,也不要一千个祁家人,不过也不用瞧不起别人,没必要得罪。 默默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就像很多人无法理解自己,因为自己不怕做好事。 人与人是相互的。 最怕的是错付。 我对你好,结果你是小人,不但不感激我,反而会对付我,所以人与人之间互相提防。 王信用不着。 自己全心全意对别人好就行。 王家军的状态是忠实,并不是说每名士兵都对自己忠实,而是有的人对自己忠心耿耿,有的人可能只有尊敬,甚至支持都没有,更甚至有那么几个对自己是负面的。 但这不影响自己的行为。 对王家军好,提升更多人对自己的态度。 真正要用谁的时候,自己不怕用错人,就像汤平贺宽刘通他们,这些关键的位置,用上最可靠的人,带动整体可靠的集体。 所以王信要做的正确事情就是全心全意对待别人。 有了祁英豪与张薄的帮忙,很多事用不着王信操心。 王信要分地的消息,也一夜之间传遍全岛。 分地的消息不意外,有人称赞义气,有人内心知道是拉拢人,可最后竟然还要登记入册,落实田地的归属,很多人就无法理解了。 有的人佩服,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无法理解,还有的人不认可。 无论种种。 祁英豪,还有赶来的祁家老三祁英奢,两兄弟与张薄等人一起送别王信,祁英豪一直把王信送到岸才回去。 离开了岛,汤平还有点舍不得。 他已经开始想象岛上的生活。 王信好笑道:“汤平,你实在不愿意留在军队,我也不好强留你。” “你既然想上岛,以后岛上的兄弟就需要你要多操心些,扬州有贺宽在,还有别的兄弟们,遇到了小事情,他们可以帮忙解决,如果他们解决不了的事,还可以去求一求林府林老爷。” 解决了心头大事,王信一身轻松。 灭倭的事情,经过一年多的深入,王信非常清楚,倭寇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倭寇,而是在于大周自身。 “将军放心,属下在岛上一定带好兄弟们。” 汤平左右看了看,悄声道,“将军去了京城,如果日子好过,其余不必提了,哪天要是过得不开心,将军随时回来,属下带着兄弟们继续追随将军。” 听到这话,王信比较欣慰。 他一点也不怀疑汤平说的是漂亮话,也不担心汤平日后会变,汤平什么时候变了,比如对自己的态度从忠心耿耿掉到忠实,又从忠实掉到非常尊敬等等,自己都能知道。 何况什么叫忠心耿耿? 反正汤平贺宽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之后就没有变过了。 没有升,也没有降。 忠心耿耿要是轻易改变,那还叫忠心耿耿? 王家军里,自己连老弱都已经安置了,所以自己对得起王家军,问心无愧,可以拍拍屁股去京城,按照林如海所言,争取混个游击,熬上几年回到地方当个参将。 到时候自己也才不到三十岁。 三十岁不到的军区司令,或者是师长。 而且职责不对等。 权利大,义务小,这日子难道还不够舒服么,又有一般忠心耿耿的手下,走到哪培养到哪。 王信没觉得自己吃亏。 别人灭倭灭的自己被朝廷砍头,自己灭倭虽然无法尽全功,却也得到了好处。 所以自己没有什么遗憾的。 可心里始终不安逸。 因为什么呢。 王信不愿意去想,有些事不能想,想多了就容易睡不着觉。 将军一连几日不在。 加上王家军即将解散的消息,营地里的把总贺宽,也明着开始拉帮结派,大有要在扬州搞出王家帮的态势,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些青壮和精锐,早就被人交代了去处。 离开王家军虽然不舍,但将军属于高升,他们应该为将军高兴,而且他们自己也有了好去处,离别的伤感多少有些缓解。 不过大家明面上还是保持低调,还要照顾老兄弟们。 “唐老爷子,等你离开的时候,让我送送你吧。” 老兵在收拾包袱。 都转盐运使司来了人,已经催着将军去司里报道,说明将军离开的日子近在眼前,王家军解散也已经到了,大家都在猜,等将军从外头回来,就是王家军解散之时。 不光是老兵,很多人都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们老胳膊老腿,一场急行军下来要了半条命,的的确确影响了王家军的战斗力。 很多老兵知道自己没人要。 所以默默的收拾行李。 营里管得严。 不许他们嫖赌,大家手里积攒了不少钱,平日里在营房的时候,也添置了很多东西。 有人抹着眼泪。 有人在发呆。 有人叹气。 “将军回来了。” 突然。 外头闹开了。 听到将军回来了,姓唐的老兵也立即起身,下意识往外跑去,想要见一见将军,离别之后,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将军。 王家军要解散。 老兵心里一点也没怪将军,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 以前他们是大山里的苦矿工,奴隶似的生活,对外头什么都不懂,如今多少知道了一些事,比如前些年剿倭死了许多将领,连节度使都被砍了头。 将军高升其实是好事,不用陷在泥潭中,要是将军继续陷在泥潭里,不定哪天被朝廷砍了头。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校场,一下子全是人。 营房的人都跑了出来。 “将军。” 有人喊道。 “将军。” “将军。” 每个人喊一两声,校场上仿佛浪潮。 (本章完) 第22章 敬将军一杯酒 第22章 敬将军一杯酒 王信下令所有军官集合。 几天没在营里,王家军也要解散,但是没人让王信失望,两个把总自不用提,十五名哨官也在第一时间内到齐,各个穿着整洁。 看来军纪还没丢,王信很满意。 王信让汤平解释。 众人惊呆了。 将军挑选了一块荒地,大概能开一万亩地出来。 一开始不把事情说出来,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握,万一没办成呢,没有把握的事,先办成之后再来说,否则话说了出去,事情又没办成,很容易引起不满。 这点做人的道理,王信还是懂的。 一点点浅显的道理,一点点先进的知识,一点点普通人的道德.,王信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本来当做“敲门砖”的民兵组织,成为了百姓嘴里的王家军。 等众人从汤平嘴里了解事情经过后,王信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各自的去处都不错,各个衙门大开方便之门,说句实话,不光是你们的才能,也有以往战利品的大头输送给各衙门的原因。” “这对于营里的老弱不公平,所以我原本打算用来扩军添置军备的银两,大头要到这些老兄弟们身上。” 自己一毛钱不拿。 不够。 还要把分配做好。 分配是最紧要的,如果分配没分好,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所有的人都会不满。 王信把事情摊开来讲。 谁都可以发表意见,达成了共识,这样谁也别有意见,无论结果怎么样,决定是大家共同下的。 贺宽和汤平肯定没意见。 其余的哨官也都认可。 他们吃上了官饭,还想要往上爬,各个抢着要精锐,都被他们夹带走了。 然后不管营里的老弱了? 如果只顾自己,就算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敢当众说出来,合着卖命的时候大家是兄弟,到了分钱的时候,又开始嫌弃人家是老弱? 最主要的将军。 将军已经够公平了,他得到的比起他的身份,很多人都觉得将军什么都没有捞着。 将军要真是自私一点,以往的战利品,将军拿大头,以林府的关系,将军拿出一二十万两银子,买也能买到游击的职位。 见无人反对,王信公布了银子的分法。 “账房还有五万多两银子,扬中岛的地要登记入册,各项费用大概要两万多两银子,这笔费用由营房里出。还有耕牛、犁具等等,岛上什么都没有,一切从头开始,还要建房子,就算什么都自己做,总会要买不少东西。” “每个人手里估摸能有三四十贯钱,开荒要三年,三年的吃喝拉撒,所以上岛开荒也不是容易的事,剩余的三万两两银子,每人拿十两银子的散伙费,最后的一万五千两全部用来补贴老弱。” 明明是好事,经过官府的手就会变成坏事。 开荒让大周多出更多的粮食,应该是官府鼓励的事,结果贪官污吏们要刮几层皮走,难怪老百姓们不愿意开荒,谁家开得起荒啊。 除非遇到好官,好官支持百姓们开荒,可惜,好官如果多,就不会成为老百姓爱听的故事了。 越是爱听,越是证明好官少。 指望人性,不如指望重新投胎。 江南地贵,利益高,更动人心,一亩地能卖上十几二十几两,那些官员的眼里,自己只拿了十分之一而已,已经很清廉了。 王信说完。 屋内安静了片刻。 自己分给老弱不少。 有些人必然不愿意。 并不是每个人都在乎兄弟情谊,那些老弱是他们自己的原因,五万两银子,按照人头平分,每人能分三十几两,至于他们靠着王家军的身份吃上官饭,有些人也会认为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一年多的功夫。 自己为王家军积攒了很多家底。 大环境不好的时候,不会赚钱的将军是带不好军队的。 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想要做个有底线的人,起码得智商在线。 可利益又动人心,一旦沾手利益,没有几个人能守住本心。 “谁反对?” 王信见没人出声,直接问道。 “回将军,属下支持。” “属下也支持。” “没人反对的话,诸位现在回去告诉下面的人,上岛开荒并不轻松,是一份苦活,要的钱也不少,愿意吃苦种地,求一份安稳的人就来,今天就落实名单。”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黯淡。 这些日子虽然知道王家军要解散,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终于从将军嘴里听到,大家还是五味杂陈。 王信也有些伤感,笑道,“贺宽去告诉伙房杀鸡宰羊,晚上要全军宴会,今晚允许喝酒,这件事贺宽来安排,散了吧。” 这些事情哨官们能很快搞定。 贺宽见大势已定,也不再多言,干练的去布置。 见过了将军,没有了遗憾。 那老兵回去再一次清点自己的行李,等着最后解散的消息,果不其然,没多久,哨官们回来了,又把队长小队长都叫了过去。 “伙房的人出去采买去了,估摸今晚就要喝散伙酒。” 有人带回来消息。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赶着好些骡车呢,不是散伙酒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那人信誓旦旦。 众人无话可说。 一时间,营房里越发沉默。 许多人忍不住回想起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仿佛做梦似的,梦终于醒了,大家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只是这梦啊,实在有些舍不得。 第一次获得大胜。 第一次感受到尊重。 第一次领到这么多钱。 第一次被百姓们夸耀。 至于第一次操练的苦累,第一次上战场的恐惧种种,反而感觉很陌生。 再苦还能有低矮闷热的矿下苦么。 哪一次下矿又不是冒着生命危险。 冒着生命危险干着最苦的活,也只能混口饭吃而已。 这一年多活的才叫个人。 “唐老爷子,你哭啦。”有人惊讶的笑道。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去。 “哭你个头,你这后生说话气死人,咱只是灰迷了眼睛。” 老兵不好意思的骂道。 “哈哈。” “唐老头还学会说谎。” “没啥丢人的,我也舍不得离开。” “今晚一定要敬将军一杯。” “对,以后就见不到了。” 众人都提起了兴致,期待晚上的散伙酒。 (本章完) 第23章 李逵与李鬼 第23章 李逵与李鬼 “怎么样?没骗人吧。” 猪圈外,有人手指着猪圈,脸上一脸得意。 “不错。” “这头,那头,还有那头,我们要了。” 听到这话,那人笑的合不拢嘴。 猪圈里的五头猪躺在地上打滚,听到脚步声开始了不安,等见到两脚兽翻进了自家,早就吓得站了起来,确认朝自个走来,夹起尾巴逃窜。 “嘿,劲挺大。” 最壮的汉子眼明手快,弯腰伸手一把揪住猪耳朵,旁边的人赶上来帮忙抓住尾巴。 猪圈很快响起了杀猪似的猪叫声。 左邻右舍堵在了门外,纷纷往里头看,今儿个村里的养猪大户算是笑开了。 很快。 绑着活猪的骡车离开了村子。 “啧啧,年初的时候,王家军来买过两回猪,每回是一头的买,才过了几个月,卖猪变成一买就是三头了,王家军的伙食羡慕死人了。”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 “只知道王家军会打仗,其实王家军的军饷也高的吓人咧。” “反正自从王家军来了后,老张家今年的生意红火的不行,你们看看,这回的三头猪,又卖了十五六两,挣钱真容易啊。” “为啥王家军的军饷这么高?” “因为王家军会打仗。” “那王家军总不能一开始就打仗吧。” “听说王将军不是一般人,身后关系大着呢,所以王家军一开始军饷就给的不少。” 哪怕王家军的人已经看不到影子,乡里的人仍然聚在一起闲聊。 王家军成军于扬州。 扬州谁人不谈王家军。 流传着各种王家军的小道消息。 后生们眼红不已。 许多人暗自想要加入王家军,不知道王家军何时才招人。 买猪的,买羊的,买鸡鸭鹅的,租桌子凳子的,租碗筷酒杯的. 一张张桌子摆放在校场上,布置了一百多张桌子,一千五百多个凳子,周边竖起了一长排的竹竿,每根竹竿上固定了灯笼,等着晚上点亮。 前方的台子上,用大红布盖着箱子。 箱子里装的是钱。 送桌子凳子来的伙计们,纷纷好奇打量台上的箱子。 “这得多少钱啊。” “全都发给当兵的?” 放下了桌子,伙计们不可思议,各种消息不停冲击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王将军竟然把白的银子全给发了,天下还有比王将军对下面人更大方的么。 “别说王家军,就算是小子我,我都想给王将军卖命。” “谁不是呢,对下面人这么好,换成是谁谁都忠心。” 一波波的伙计纷纷感叹。 李奇带着人到伙房帮忙,忙碌了半天,听到外头人的羡慕,不光是士兵们,李奇脸上习以为然,虽只是个哨官,内心也自豪无比。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每个人。 将军给老弱们找了一个荒地去开荒,全营都传开了,早就沸腾了起来。 王信认为自己不用系统去看,也能感受到,士兵们里许多人一定从忠实升到了忠心耿耿,只不过自己的统治+4,只能绑定四个,解除绑定又需要冷却一个月,所以无法一个一个去看。 廖荣带着人开始封禁营房。 明天开始,所有人都得离开营地,且在在大门口被搜身检查,包括所带的行李,随后将军带亲自队检查整个营地。 每回大捷之后分战利品的老规矩。 如果谁身上有多的钱,必须要讲清楚来历,证明钱财是正当收入,如果无法证明清楚,不但会没收所有财物,还会驱逐出营。 这次是分“家产”。 同样用上原来的规矩。 不同的是这回离开后,大家再也回不来了。 傍晚。 西边满是夕阳红。 校场上已经人山人海,每小队坐一起,一张桌子十一个人,满桌子的菜,每桌一坛酒,人声鼎沸,听不清别人说什么。 全场一片欢腾。 “将军到!”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看向前方的那个人影。 王信笑呵呵的走到台上。 自己可不习惯长篇大论,所以王信大手一挥,只两个字,“领钱。” 汤平在台上负责发钱。 笑呵呵的亲自把钱交到将军手上。 每人十贯钱。 与战利品不同,战利品的话,军官是士兵的一倍,王信算军官,与军官拿的一样多,这回是分家产,每个人平分,所以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十贯。 王信第一个拿。 十贯铜钱重八十斤,有银子有铜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铜钱,但是银价有涨有跌,最高的时候,一两银子能换到一千几百文钱,后来银价下跌,如今一两银子才能换八百多文,而且持续下跌。 王信拿着十腚白银,两手抓满了,没有下台,而是面向台下士兵们高举双手。 钱本来就是好东西。 有什么好装的。 “呼啦!” “哦!” “喔!” 台下风起云涌,一千五百将士纷纷起身鼓掌,各个兴高采烈,甚至有人高呼将军。 “高兴不高兴!” 王信喊道。 “高兴!” “开心不开心?” “开心!” “大家发财,一路升官,好不好!” “好!” 王信问一声,台下响应一声。 一声比一声高。 每个人的毛孔里都散发着喜悦与兴奋。 王家军的军营。 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其徐如林,其疾如风。 该严肃的时候,哪怕想要咳嗽都得忍着。 该激情的时候。 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激情。 激情是装不出来的。 “哐哐哐。” 一阵铜锣声由远及近,鸣锣开道,各色仪仗,然后是骑兵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枪,携带弓箭,左右各一杆大旗。 一面是浙江总兵。 一面是督抚平倭。 浙江总兵是职位,督抚平倭是权力。 前者限制于浙江,后者代表有倭寇的地方他都能管。 上一个这么大权力的是节度使张经。 丹江丹阳城。 “报~!” “总镇大人,人已经带上来了。” 一名甲士单膝跪地。 周边站立着一排威风八面的甲士。 “拿上来。” 轿子中传出来声音。 “喏。” 那甲士领命而去。 不久后,另外几名甲士携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老者被五大绑,甲士投掷于地,老者重重砸在地上,半晌无法回过气来。 轿子里出来一人。 那人走到老者身前,打量了一眼,淡淡道:“你就是祁家老大?” 那老者忍着痛,爬起来双膝跪地。 毫无以前的气度,犹如丧家之犬,低声下气的哀求道,“回总镇大人,小人是丹徒巡检司的巡检,不是什么祁家老大,更不敢在总镇大人面前乱言。” 那人看也不看。 一名甲士大步上前,揪住老者的衣襟,左右开弓,一通耳光下来,老者肿成了猪头。 “总镇大人问你话,你回答是还是不是。” 老者声音微弱,颤颤道:“是。” 那甲士回头看向总镇。 那人摇了摇头。 “杀了吧。” 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懒得理会别的,重新坐回轿子,依仗队伍重新上路。 几名甲士杀鸡似的。 一脚踩着老者的小腿,一手抓住头发往后一扯,露出脖子一割,鲜血就洒了一地,然后往地上一扔,老者匍在地上,出声求饶都来不及,抖了抖腿,很快失去了气息。 不久。 队伍回到船上,从运河入江,镇江北面的江面上就是扬中岛。 扬中岛已经被荡平,缴获物资无数,消灭海盗数百。 “此地藏污纳垢数十年,地方无一人可免责也。” 罗明负手长叹。 “总镇,咱们何时出发?顺江而上到金陵需要三个时辰呢,现在出发的话,傍晚前还能赶到,否则就要明早出发了。” 别人怕自家总镇,赵雍可不怕。 赵雍想着最好这时出发。 “路过扬州停船,去一趟扬州,见见那位沽名钓誉,实则巨贪的王将军吧。”罗明在高坡上看了眼此岛,此岛用来建水寨极好。 赵雍一脸兴奋,当即去安排。 自家总镇的调令,姓王的竟然违背,算个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老百姓不懂事,容易被糊弄。 岂不知错拜了李鬼。 (本章完) 第24章 林如海之策 第24章 林如海之策 镇江与扬州只一江之隔,同归金陵省。 镇江祁家的名声,在扬州也是大名鼎鼎,祁家以通倭之罪被抄没,祁家老大的人头更是悬挂镇江府城门,老百姓喜闻乐见,口口相传。 但是在另外一部分人的耳中,那就是一声惊雷了,十分吓人可怕。 两淮巡盐监察御。 门口呆着几名闲散的兵差,两名骑手骑马到门前,马儿交给门子,门子送到马厩,两名骑手匆匆进入了衙门里,带来浙江总兵的消息。 浙江总兵出现在江都,离扬州只有四十里。 “既然浙江总兵没有公文抵达,那就公事公办好了,衙门当做不知道此事。”林如海一脸正色。 御史大人不在乎。 下面的官员们脸色苍白。 浙江总兵罗明失势的时候,大家一脸嘲讽,称呼其为逃跑总兵,没想到几年后他又杀了回来,不光官复原职,还领了平倭之权。 此人以前就嚣张,如今大权在握,果然更加嚣张。 祁家说灭就给灭了。 “会不会得罪他?” 有人担心道。 “衙门派人去迎一迎,他见不见是他的事,我们把礼数做到,也算尽了心意,日后也好有个说辞。万一我们衙门不派人,别的衙门派了人,岂不是得罪了他。” 林如海没有出声,低着头看手里的章程。 厅内陷入安静 众人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思,不敢继续多言,纷纷告辞离开。 “仲恒留下。” 身后林如海的声音响起。 人群中,留下了一个年轻人,与旁人不同,没有穿公衣或官服,一身白色长衫,倒也风度翩翩,明显是个读书人。 “老师。” 那白衣读书人恭敬的上前,原来是林如海的学生,不知道自己老师有什么交代。 林如海放下手里的册子,问道:“你怎么看此事。” 原来是要考较自己。 白衣读书人只沉思了片刻,随后就答道:“有三层意思。” 听闻,林如海抚须微笑。 陆仲恒天资敏锐,极通人性,就是性子太孤傲,鄙视官样文章与八股文,不屑于此,以至于屡试不中,如果不是他家人所逼,可能早就放弃了科举。 大病一场,差点一命呜呼。 林如海决定多培养一些后起之秀,因此叫来自己的这位学生,打算留在身边亲自培养两年,然后再送入官场,以免埋没才能。 “说说看。” “一是拿捏把柄,方便他此次去金陵狮子大张口索要军费,再是以祁家人头算平倭战功,上安抚朝廷,下立脚地方,最后嘛。” 陆仲恒想起了什么,晒然一笑,而后轻松道,“王家军没有听从调令,罗明可能会用王信的人头,杀鸡儆猴震慑东南各军。” “还有吗?” 林如海笑着问道。 陆仲恒笑容僵住,想了片刻,平静道:“学生认为没有了。” 林如海有些失望。 自傲没错,可太过自傲就错了,自信与自大,虽只有一字之差,实有云泥之别,这个学生从小顺风顺水,也因为从小聪慧,很难认为自己错了。 所以明明看清楚了事物,却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林如海没有放弃,继续给了一个提示,“奔着老夫来的。” 陆仲恒一脸怀疑。 恩师是巡盐御史,皇上钦点,罗明要是敢动恩师,恐怕朝廷饶不过他,再大的理由,也绝无可能轻饶。 林如海叹了口气,弟子还没没有醒悟,往更深的层次去提醒:“刘儒不信老夫啊。” 林如海耐心解释,“刘儒一直视老夫为勋贵,眼里岂能容我,上回蔡文来找老夫麻烦,虽然是因为王信之事,其实也想借王信之事,坐实老夫对皇帝不忠。” 听到了这里,陆仲恒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线索似的,脱口而出一句话。 “罗明打算拉拢王信。” 说完,陆仲恒懊恼的拍掌,自己竟然大错特错。 “以王信的身份,岂敢拒绝罗明,为了自保,必然乖乖接受罗明的拉拢,把王家军之前不听调令的原因,归咎恩师身上。” “罗明的复出,是因为皇上,皇上钦点的罗明,此次为了平倭,皇上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就是为了不给太上皇借口。” “太上皇这两年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大家都想平稳过渡,偏偏倭寇这几年越闹越大,所以谁耽误这次的平倭,谁就是皇上的敌人。” 陆仲恒三言两语,整个朝堂到地方的局势都被他推算了出来。 最后叹道:“恩师如果被皇上误认为不支持平倭,那在皇上眼里就是不忠之人,正好中了刘儒他们的奸计,坐实了他们一直编排恩师的借口。” 林如海露出欣慰的笑容。 如果能不那么自大,谦逊一些就更好了。 以罗明的性子,就算王家军没听调令,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传到外人耳里,人们会不会认为,难道没有王家军,他罗明就平不了倭寇啦? “不是调王信去京城吗?他去了京城,王家军的事就不关恩师的事情了,偏偏王信在扬州耽误了这么久,让对方抓住了机会。” 陆仲恒好奇问道。 恩师既然不急,肯定是有他的想法,自己也就没必要着急。 “此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陆仲恒这才急了。 恩师不说,说明恩师必然有原因,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恩师主动告诉自己的时候,可这不是急死人么,不行就自己推敲出来,陆仲恒暗自想到。 “衙门里的事你都放下吧,开始专心读书,明年的科举,务必要考中。” 林如海吩咐道。 陆仲恒闻言后叫苦。 “你少年时考不中,你可以说你看不起科道,只是为了应付家里考一考,别人一笑而过,你不再年轻了,还是如此,别人就要鄙视嘲讽你。” 林如海直指人心。 陆仲恒怔了怔,明白恩师说得对,低落道:“弟子从命。” 富贵不能淫,知行合一,这些年的坚持,今年越发成为了笑话,也是个庸人而已,装什么清高,白衣读书人失落的离开。 不再理会弟子。 这一关过不了,那就是烂在地里的泥鳅,连蛇都不是。 年轻并不是挥霍的本钱。 时间一瞬而过。 不久。 林如海离开了衙门,回去了自己府上。 “小姐在何处?” “好像在园子里玩。” 管家回道。 “请小姐来。” 林如海来到书房,坐在椅子上,小厮在案几旁磨墨,准备写信。 砚台磨好后。 林如海提笔书写。 “二舅兄大人如面。” “姻眷弟林如海顿首。” “今有一人姓王名信,二十有三,带兵有方,乃王家出了五服的族人” (本章完) 第25章 黛玉无语 第25章 黛玉无语 “小姐呢?” 管家去了府中的园子,结果没有找到自家小姐,于是叫醒拱门角房里正打着瞌睡的婆子,那婆子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诶呀。” 管家跺了跺脚。 又拿婆子无可奈何,只能离开园子,往小姐的院子方向去找人。 绕过了廊坊,经过了两道门,最后来到一处清净雅致的地方,依稀听到姑娘们的说笑声,管家知道找到了人,加快了步伐。 院子里有几个箱子,正在太阳底下晒。 晒干去除湿气,放入一些香包,不光更好的保存物品,避免潮湿发霉,还能增加香味,久经不散,自家小姐不久要回去祖母家,这是在做准备。 几名丫鬟见到了管家,管家问道:“小姐在不在屋?” “在呢。” “我还以为你们在园子,白跑了一趟。” 丫鬟们纷纷笑了。 一个丫鬟捂着嘴笑道,“巧了不是,原是在呢,方才外头送来许多书,小姐才回来。” 管家无语,连忙说道,“烦请姐儿们去告诉小姐,老爷在书房找她。” 丫鬟们闻言,有个丫鬟主动前去,掀开门口的帘子,进入了屋内。 屋内外间陈设简单又不失精致。 碧纱窗下的桌椅有笔墨纸砚,书架上也满满的是书,东边墙壁还有一张古琴,古琴旁是瓶,瓶里插着枝的囊。 紫鹃和雪雁两个丫鬟在圆桌边忙着。 圆桌上是几套精美的书籍与雕工细腻的书匣子,紫鹃和雪雁每一个仔细检查,然后小心翼翼的装入其中,林黛玉也没有闲着,握着一支新笔试了试。 紫鹃笑道,“准备了这许多的书,还有纸笔,姑娘倒是怪了,平日里一向聪慧过人,今日怎么模糊了呢。” 林黛玉把笔放回去,又捡起一张宣纸。 听到紫鹃的言语,林黛玉说:“我倒是想送些玩的,就像上回宝琴带来的那些好玩的,反倒是你,知道江南的好了吧,才一年许倒是忘了。” 雪雁不像前几年刚去贾府的时候,现在长大了,不过雪雁从小就心思单纯,如今依然如此,听到自家姑娘与紫鹃姐姐斗嘴,只知道在那里傻笑。 紫鹃被林黛玉几句话堵住了嘴,气呼呼的收拾东西。 紫鹃干活干的快,三五下把桌子收拾干净,雪雁没事做,羡慕说:“我从小在府里长大,不懂老爷对姑娘的好,后来去了贾府,看了贾府的规矩,才知道姑娘以前在家有多幸福。” “我们贾府在神京都城,规矩森严,当然规矩大,那是没办法的事。”紫鹃忍不住解释了两句。 自己说的也没底气。 雪雁不以为然道:“前几日见到薛家的宝琴小姐,我才知道,宝琴小姐竟然从小跑遍全国,什么世面都见过,向来不拘束自己,竟然还与外邦的女子交过朋友,送过东西,宝琴小姐这辈子真值。” 雪雁单纯,说话也直白。 也是如此,不光紫鹃没说话,林黛玉也有些向往。 这时,丫鬟走了进来,笑道:“老爷让管家找姑娘呢,管家还在外头等。” 林黛玉带着紫鹃等丫鬟过去。 紫鹃走之前,不忘交代丫鬟们把屋子里的东西收好。 林如海已经写完了信。 见管家回来,让管家安排人把信送出去。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林如海笑道。 林黛玉在书房里左看看右看看,很少来书房。 “都准备好了。” 林黛玉回道。 林如海点点头,面露不舍,仍然说道,“我上回说过,会让王信将军护送你去京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日后就要出发。” 林黛玉轻咬着嘴唇。 这些日子,她始终不愿意和父亲谈起这件事,今日还是说了起来,内心如刀绞。 看到女儿的样子,林如海心疼无比,眼神惋惜。 “可惜没能给你留个兄弟,但凡你能有个兄弟,日后也不怕有人敢欺负你,为父操劳一生,没有别的心愿,不过是想为你积攒多些福气。” 林黛玉幽幽抱怨道:“让女儿留在父亲身边,父亲又不愿意。” 女儿的依恋,林如海如何不知,硬着心说道:“为父年纪大了,又能留你在身边几年,不是去年的运气,说不定为父早已一命呜呼,留你在身边,才是对你最大的坏处。” 自己死后,一个无亲无故的姑娘,那才是最凄苦的,必定被人吃绝户。 女儿又如此神韵,只怕更吸引豺狼无数。 贾府终归是亲戚。 且是大户。 就算贪婪些,难道还能少了女儿的一份嫁妆? 不过贾府的确规矩太严苛了。 毕竟是高门大贵,林如海能理解,可理解归理解,女儿是自己的,所以林如海心疼,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王信将军送你去京城,他也会留在京城,此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品性不错,有他的关照,加上贾府,为父才没有了后顾之忧。” 林黛玉眉头微蹙。 “父亲两次提到没有意外,难道王信将军会有意外?” 林如海一脸欣慰。 女儿什么都懂,向来通慧,可惜是个女儿身。 “还记得你的老师吗?” “雨村先生?女儿记得。” 林如海叹了口气。 “此人在府上时间不短,又为你教书,我一直认为他的才能与人品是不错的,加上我们的渊源,因此才向四大家举荐人才,最后甚至还联了宗,全心全意。” “难道雨村先生出了什么事?”林黛玉惊讶,小时候的记忆里,雨村先生还不错。 “一点小事,不算大事,可足以让为父忧虑。” “古人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不怕遇错人,就怕看错人,事已至此,只能继续走下去,可这回啊,有一关需要靠王信自己,证明他到底是不是知恩图报之人。” 林如海感叹,“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他,从给他官身,到他要练兵,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权给权,只要他的功劳,别人谁也想拿走,有求必应,能关照的绝不推诿。” 林黛玉想了想,抬起头说道:“民间谁不夸王将军,这样的一个人,女儿相信他一定不是小人。” “但愿如此。” 林如海希望道:“所以为父也希望这两日能在家里见到他,为父只会更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到时候,你出来拜一拜他。” “女儿拜他?” 林黛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如海笑着解释。 “认一个长辈嘛,他又是人品极好的,为父放心的很,你们有了这层关系,万一日后你有不好,他才能天经地义的出面关照你。” 林黛玉无语。 无端端的多了一个长辈。 (本章完) 第26章 鼓噪造反 第26章 鼓噪造反 “这个罗明是不是与我有仇啊?” 王信有点不可思议。 刘通与汤平留在营里,贺宽与一帮校官已经去各个衙门报道,祁家被抄的事情闹得非常大,整个扬州都在传,贺宽先行赶了回来。 往日规矩严格的营地仍然安静,却少了些许生气。 空了一大半的营房,显得有些落魄。 “他肯定是冲着将军来的。” 贺宽带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着急说道:“他手下有两员大将,人称左右护法,一个叫做赵雍,一个叫做武震梦。” 汤平闻言,嘲讽道:“如何敢称左右护法,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贺宽郑重其事的告诉汤平,“不可小瞧他们。” “有什么厉害之处?” 汤平见贺宽如此语气,于是问道。 贺宽告诉众人,“那赵雍出身榆林,世代当兵,从小一手好骑术,也是当地有名的突骑兵,没跟着罗明之前已是九边上的骑兵把总,武震梦则是登莱水师的都司,被赵雍特意调来,此次扬中岛的祁家就是被他灭掉。” 汤平不服气,反驳道:“骑兵再厉害,可这里是江南,遍地水道,县与县之间,乡与乡之间,何处没有河流湖泊,骑兵连县城都出不了,就算那赵雍骑术如何了得,还能飞上天不成?” “所以有武震梦的水师。” “他不过是灭了祁家,祁家的确是豪强,可那也是豪强,算不得厉害,比起我们王家军如何?”汤平最后反问道。 杀敌两千,己损三人。 这才是厉害。 有本事的,先打出王家军这般战果再来显摆。 汤平提起王家军,贺宽无言以对,拿汤平没办法,无奈道:“谁能比我王家军?只是对方是总兵,来者不善,除非将军造反。” 贺宽说完,三人都看向了自家将军。 王信还在听,虽然知道贺宽是个滑头,可也没想到他才去衙门两日,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与人打交道的本事上,自己倒不如他。 突然就扯到了造反上,王信有点反应不过来。 看着三位手下的表情,王信突然懂了。 “我要是造反,你们怎么办?” “当然是跟着将军,我回来就是兄弟们的意思,大家等着将军发话,只要将军一声令响,属下敢保证,扬州城立马翻天,到时候,以王家军的本事,何处不能去的,大不了出海嘛。” 贺宽毫不犹豫的说道,连后路都想明白了。 刘通也不甘示弱,汤平更不用提。 虽然系统里可以看到三人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造反的话,三人应该会跟随,可三人主动提出来,王信还是很感动的。 王信觉得。 换做是谁,如果有别人能死心塌地的跟随你,效忠你,很难有人不感动,也很难不对属下们好。 人们想要爱情吗? 当然想要。 可是因为不信任,所以人们往往得不到爱情。 于是人们互相提防,不愿意全心全意的对别人好,害怕自己得不到回报。 王信笑道:“汤平自己不想留在军队,刘通想要送我去京城,你贺宽可是升千总了,还有下面人,他们要么升官,要么去油水足的好衙门,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跟我过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如果不是将军,大家都还在山里吃苦,谁要是忘恩负义,我汤平第一个不饶他。” 汤平说完。 贺宽冷静的说道:“就算有些人自私,可也要明白,大家是因为将军才获得当下的好处,如果将军倒了,大家也会受到牵连,还不如跟着将军闯一闯,何况许多人死心塌地的追随将军,岂会不讲义气。” 刘通不善言辞,不怎么说话。 王信认真问道,“可我看你一脸担心,难道不是信心不足么?” 造反可是大事,自己从来没想过。 虽然倭患严重,可没听说倭患就能灭国啊,现在又不是乱世,举兵造反有点过了。 刘通不善的目光盯着贺宽,汤平也瞪大了眼睛,贺宽愣住了,很快忍不住笑道,“属下担心的是将军啊,只怕将军仁义无双,甘愿只身赴死,也不愿意百姓遭殃。” 汤平和刘通浑身一震。 他们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庆幸贺宽脑子灵活,提醒了他们,从现在起,可要好好的看住将军,免得将军犯傻。 两人毫不犹豫的相信汤平的话。 王信内心复杂。 实在是高看自己了。 自己其实只是个幸运点的普通人而已,从骨子里习惯了平等待人,既然遇到了倭患,自己又有能力,还能成为自己走上官道的敲门砖,当然是没的说,毫无犹豫的选择平倭。 这帽子戴的有点高,王信有点接不下。 举兵造反,争霸天下。 搜刮扬州,乘船出海。 兵来将挡,顺势而为,先看看罗明到底要干什么,自己没做错什么事,王家军不奉命调动,不光是自己的原因,除了林如海的首肯外,扬州上下也想要瓜分王家军的势力,自己也想借鸡生蛋,壮大自己的势力,一拍即合。 只是呢。 罗明太像个疯子了。 祁家好歹也是巡检,说砍了脑袋就砍了脑袋,一点官场规矩都没有,王信还真不敢去见罗明,自己又不傻,万一罗明不顾规矩对自己动手,自己岂不是送上门。 三艘平底战船停靠江边。 舵工抓紧时间检查船只全身,缭手们收起风帆绳索,战船踏板下来的将士,有位将领十分引人注目,因为风吹日晒,水师官兵多一身黑,这位将领不光略白些,还一身儒气,完全不像个水师将领。 “老武。” 赵雍在码头上大喊。 听到喊声,那将领露出笑容。 “让祁家人跑了。” “你老武亲自出马,怎么还会让人给跑了?” 赵雍大惊。 武震梦的本事,他一向佩服,出其不意杀入扬中岛,结果祁家老大拼死掩护,还是一部分人乘船逃掉,武震梦亲自去追,没想到竟然没追上。 “此事说来话长,总镇大人呢?” “总镇去见王信。” “你没跟着?” “总镇没让我跟着。”赵雍不太明白,知道武震梦脑子好使,请教道:“总镇为啥不让我跟着去?那姓王的身边不少人死心塌地,要是犯上作乱,总镇身边没有我在,多少有些危险。” 武震梦笑道,“就是怕你鲁莽,才没让你去。” 赵雍越发迷糊。 还是战场上爽利,自从来到这江南,处处都是折磨,赵雍觉得自己水土不服,不适合呆在江南。 (本章完) 第27章 罗明的嘲讽 第27章 罗明的嘲讽 自从贺宽提出担心将军仁义之后,刘通与汤平再也不顾王信的说法,两人轮流盯着王信。 王信决定去一趟林府,看看林如海的态度。 “估计指望不上林老爷。”贺宽猜道:“否则林老爷早就表明态度,我们下面的人才好去做,而一直没有消息,说明林老爷没有办法。” 林府林老爷是自家将军的靠山并不是秘密。 王信一脸无语,笑骂道:“坏消息都是你带来的,然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说到底怎么才行。” “不行就造反吧。” 贺宽笑道,“将军不知,大周已经烂透了,各路精兵元气大伤,外有倭患缠身,以将军之才,天下还有谁人能敌,只要将军举旗,必定各地响应。” “将军不信问问刘通,我们三人中,刘通最清楚东南战事,前些年大周各路精兵汇聚东南,是不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贺宽最后问道。 刘通如实的点头。 从刘通那里得到肯定,贺宽又说道:“天时地利人和,一千五百王家军在手,以将军之能,几个月就能再练几支王家军出来,何愁取不得天下。” “贺宽这话倒是没错,将军当初练兵也才三月,咱们江南又富裕,好似在我们嘴边上,只要夺得江南之财,将军起兵十万也不过一年半载之功。” 汤平听了好一会,竟然觉得贺宽说的有道理,越来越动心,忍不住出声响应,还列举出自己的看法。 王信哭笑不得。 让贺宽再说下去,估计刘通都要支持了。 这时。 一名军士焦急忙慌的跑来,带来了一条令人错愕的消息, “将军,浙江总兵到了营外。” 众人不敢相信,浙江总兵不是呆在江都吗。 贺宽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那军士是老兵,本来等着上岛开荒,没想到又出了变故,知道贺宽关心什么事,仔细的回答。 “哨寨上放哨的兄弟发现有一行不明身份的人靠近营地,大概有十来人,于是兄弟们赶去盘查,对方说是浙江总兵,让将军去迎。” 沉默了片刻。 王信说道“走,去迎总兵。” 贺宽欲言又止,差一点就说动将军,奈何这是时候浙江总兵亲自上门,还只带了十几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对付将军的动静。 刘通和赵雍已经跟了出去,贺宽无可奈何。 “本镇与你无仇。” “找你是为了平倭。” 两句话。 罗明表明了来意。 王信好奇的看了眼这位被骂做逃跑将军的总兵。 年近五十,一脸络腮胡,身材魁梧,给人一眼就能生出悍将的感觉,占尽了便宜。 就像自己一样的小白脸,容易得到女性的好感,哪怕几年前自己还是孤儿的时候,也有人家的女儿看上了自己,想要招自己入赘。 而像罗明这样的模样,就会给人觉得这是一位会打仗的将军。 林如海当初就非常怀疑自己是否能领兵作战。 不过人不可貌相。 说不定正是因为这幅模样才欺骗了人,沽名钓誉,没有本事,率先逃跑,导致各路大军溃败。 用不用此人,不是自己决定的,朝廷既然决定用此人,此人来找自己,张口说是为了平倭,必然就是为了鸳鸯阵。 鸳鸯阵是倭寇的克星。 指的是鸳鸯阵的模式,恰好是针对倭寇的模式。 鸳鸯阵的功能实际很单一。 犹如江湖上独克一个门派的秘籍,而且还是特定的环境下,比如东南承平百年,地方糜烂,军备松懈,再碰到倭国的流浪武士,犹如治安战的这种。 所以鸳鸯阵最适合当做敲门砖,拿出来不可惜。 现在自己已经上岸,一入江湖就要懂江湖的规矩,按照江湖的规矩来办事,才能得到自己的好处,再不是以前的那一套。 既然自己选择同流合污,明哲保身,那么谁想平倭,王信都不反对。 无论是任何人,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只要想学鸳鸯阵,王信就愿意教,鸳鸯阵烂大街才好。 不给倭寇活路。 只是王信没想到,主动跳出来的会是罗明。 “鸳鸯阵不难,难的是军纪,反而不适合军中的精兵,精兵养了一股子傲气,鸳鸯阵要的是每个士兵老老实实遵守规矩,不允许有自己的想法。” 王信开诚布公。 罗明十分满意,洗耳恭听,与在丹阳砍祁家老大脑袋的时候判若两人。 刘通、汤平、房宽等人站成一排一动不动,保持立定的姿势。 罗明坐在大厅的主位上。 王信在身旁仔细的介绍鸳鸯阵。 “倭寇有两难,只要解决了这两难,倭寇就能平定。” “哦?” 罗明越发提起兴趣,以前张经平倭可是如临大敌,调全国精兵,连自己也不敢大意,可眼前小小的一个佐击,却不把倭寇当回事。 言语间尽是对倭寇的蔑视。 要知道,为了平倭,大周死了多少将领。 如果不是王家军的战绩,有人敢如此大言不惭,罗明早就不耐烦了。 “一难在神出鬼没。” “二难在狼群战术。” “大海无边,沿岸几万里,防不胜防,为何南边的倭患要比北边的严重呢,因为南边富庶,承平日久,向往赚钱,鄙视当兵,所以倭寇十几个人就能祸害地方,地方县城无可奈何。” 这并不稀奇。 太富裕了,就想更富裕,不愿意投入军事。 大周也是如此。 各地的县城因为人口的扩张,经济的繁荣,原来的城墙早就变成了内墙,却没有修新的城墙,官员不愿意耽误自己的政绩,老百姓也不愿意钱。 “这是一也。” “倭寇来自一个地方,所以能约定一起攻打某处,啃掉硬骨头没有了威胁再分散而食,前几年的官兵大败就是如此,谁也没料到倭寇的规模会有上万人。” “这是其二。” 王信说完了,众人都看向罗明。 也就是这次。 罗明被称为逃跑将军。 罗明面色不变,问道:“鸳鸯阵就能解决两个问题?” “鸳鸯阵的确可以。” “倭寇主要是步兵,适合东南地形,鸳鸯阵同样是轻步兵为主,费用低,地方上承担得起,操练也容易上手,不需要精兵强将,民兵即可。” “地方上的民兵操练鸳鸯阵,就不怕小规模的倭寇,数十人乃至上千人,几百民兵就可灭之。” “一省则聚数千兵操练,可灭数千乃至上万倭寇。” “哈哈哈。” 罗明听完后,竟然仰天大笑。 刘通等人变色。 随即大怒。 这是在嘲笑。 罗明果然嘲讽道,“所谓的王将军,果然是沽名钓誉之辈。” 王信无所谓。 意气之争而已。 王信越是如此,罗明越是失望,叹了口气,:“你对倭寇如此了解,岂能不知十倭七假,不解决根子上的问题,如何平的了倭患。” 罗明这人疯了! 王信终于明白了罗明想干什么。 难怪对祁家动手。 王信敬佩。 惹不起,不参与,躲远点。 王信打定了主意。 (本章完) 第28章 见黛玉 第28章 见黛玉 林府。 林如海评价道:“罗明就是个小人,看不清自己,他靠着妄言获得皇帝的信任,实际上坑害了地方,以他的方式,倭患只会越来越严重,地方上一发不可收拾。” 王信喝着茶。 林如海说这茶一杯就值一钱银子,反正王信喝不出什么味道来。 “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只要是平倭的事,小子支持他平倭,所以让刘通去了他麾下,因为刘通跟着我去京城,浪费了他的才华。” 王信解释了两句。 林如海没有不高兴。 王信见过了罗明,虽然是自己没有料到的方式,却能第一时间赶来林府,讲清楚了两人之间的事,林如海已经非常满意。 至于王信让刘通去帮助罗明操练鸳鸯阵,林如海没有这么小气。 林如海笑道:“罗明那边不用你理会,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这两日专心留在府上,老夫好安排船只。” “扬中岛开荒的事情,罗明承诺不阻挠,我让汤平带着人上岛,可没有了祁家的关系,小子担心镇江府那边的田契会出变数。” 王信面色迟疑。 汤平的面子肯定不够,自己都没有信心能不能搞定镇江府,所以王信想先把田契的事搞定。 “扬中岛的荒地,老夫来帮你看着,事情不大。” 林如海出面,自然是没了问题。 王信不再犹豫。 林如海继续说道,“老夫已经写信给了贾府,贾府那边会有人接待你,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贾府自会安排,不必操心其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京城水深,不要贸然得罪人,京城的规矩也很重,不像江南地方。” 王信是孤儿,家中贫瘠。 从军之后一直呆在军队,并没有添置房屋,林如海清楚王信的家境,王家军也已经解散,身边的亲信也都有了去处,连自己的亲卫队长都送了人。 王家军已人去房空,就算王信自己不在意他佐击的身份,回去他那一间茅草房子,可林如海认为自己身为长辈,却应该主动照顾。 不过以后可能不是长辈了。 实际上王信的辈分早就乱了,真要是以王子腾辈分来算的话,王信家里几代人娶亲的晚,林如海还得叫对方太叔爷。 王信没有推辞。 对于别人的好意,王信大多是笑纳。 “去请小姐过来。” 林如海吩咐道。 王信露出意外的眼神。 林如海笑道:“小女劳烦你亲自护送去贾府,你们俩就不必按照辈分算,否则她还得叫你一声太叔祖呢,你俩就按照年龄算。” “小子岂敢。” 王信语气不太确定。 竟然让林黛玉和自己认亲。 古代认亲可是大事。 犹如贾雨村与贾府重新联宗。 为何说贾雨村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因为贾府能给贾雨村的都给了,联宗是利益一体化,贾府的资源也实际上投给了贾雨村。 否则一个被开革的县令,是被开革的这种。 凭什么能到金陵应天府这种东南首府之地当知府,最后还是当朝大司马。 结果贾雨村却出卖了贾府。 所以才骂贾雨村是小人。 王信明白这个时代认亲的意义,难怪此次来到林府,一直觉得林如海有些亲近的过分,原来是打算把自己当真亲人。 林如海拍了拍王信的肩膀。 虽然林如海没有说话,王信已经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 林府的处境,王信很清楚。 林如海没有儿子,林家也没有五服内的亲族,自己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换成是谁,谁都会忧虑的,这个时代吃绝户一点都不奇怪。 林如海是想给林黛玉找个靠山。 以林如海的谋划,必然不止自己一个,可自己才是佐击,林如海就如此看重自己,说明对方认可自己的品性,相信自己。 既然如此,王信愿意给林如海一个安心。 “小子请来神医救治林公是有私心的,林公有福,大难不死,却十倍于恩小子,不光在盐道为小子谋了官身,小子胡闹要带兵,林公也给予支持。” “年余来,不只是林公之恩,林公视小子为晚辈般照顾提携,小子岂能不知。” 林如海听到王信的直言,不光不生气,反而笑的合不拢嘴。 林黛玉走到门前,听到里头的笑声,停在了门外,等着父亲笑完再进去。 “林公相信小子的人品,小子请林公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林公与小姐之事,就是小子自己的事情。” “老夫最佩服的是你带兵的本事。” “最欣赏的是你的品性。” “东南百姓无人不赞,王家军军士无人不忠,能获得这样的王将军,这样的王信,老夫如何能不信啊。” 林如海十分开怀。 好久没有这般轻松,多年以来压抑在心的忧虑,终于感觉卸去了大半。 一开始是为了还这小子的救命之恩。 但很快被眼前小子的品性吸引。 因为贾雨村在金陵处理薛府的事情,林如海心里有了根刺,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可眼前的小子,林如海仍然愿意相信。 “爹。” 林黛玉亭亭玉立,手扶着门边,怯生生叫道,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黛玉,进来。” “见一见你的信叔。” 林如海招了招手。 林黛玉缓缓上前,来到王信面前,一年余见过一次,变黑了些许,林黛玉不敢多看,屈膝施礼,乖巧的称呼道,“叔叔好。” 王信也不敢多看,连忙笑道:“林姑娘好,许久未见,姑娘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托叔叔的福,当时府里忙乱,未来的及亲谢叔叔,等找叔叔时,叔叔已经不在府上了,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叔叔,救父之恩,难以为报。” 林黛玉说着说着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 林妹妹又哭了。 王信连忙摆手,笑道,“林姑娘无需如此,” “你们无需如此,黛玉去了京城,有她在贾府,多少也能为你说些话,贾府虽然没了京营节度使的职位,可权势却未消,你在京城熬上几年,回到扬州至少是一任参将。” “四王八公,好些节度使,与贾府关系皆深厚,地方上哪怕远在粤东的粤海将军,那也是贾府出来的人,又以你的品性,太平一辈子不难。” 林如海透露了下贾府的权势,让王信心里有数。 王信没有怀疑。 这几年里,贾府还不至于衰败下去,的确红红火火,至于日后嘛,贾府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不过趁着贾府倒台之前,借着贾府的权势给自己升官肯定没问题。 罗明是个狠人。 他要和大势对着干。 王信没他这样的狠心,只想顺势而为。 没苦硬吃。 大丈夫不为也。 王信也的确不太看好罗明的下场,因为这样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本章完) 第29章 为了黛玉 第29章 为了黛玉 留在林府两日,成为了林黛玉的叔叔。 王信倒是无所谓。 来者不拒。 反正林如海对自己有恩是毫无疑问的,当叔叔就叔叔吧,日后有能力的话,总是要关照回来的,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自己不是好人,但也不当坏人。 就是个寻常人而已。 因为林如海的交代和管家的交代,林府的下人们已经明白,王信不是普通的客人,非常的恭敬,王信要求也不多,在林府的日子确实不错。 贺宽来到林府。 王信请人带进来,在林如海的一处偏厅相见。 贺宽一路见到林府下人对王信的恭敬态度,内心感到高兴,进入偏厅,仆人送来茶水,贺宽早就忍不住了,等坐稳后,立即说道。 “罗明带着刘通去应天府,而且还给刘通升了官,在应天府手续都办好了,已经升了守备,离开应天回浙江的时候,托人让我帮忙问候将军。” “汤平也派了人上岸,不敢贸然进林府,最后找到我转达,说将军离开扬州前,无论如何上岛一趟,兄弟们挂念将军,所以想在将军去京前见一面。” 贺宽留在扬州,又是职位最高的人,所以这些事情不约而同到了他的手上。 “你回头告诉刘通,罗明总兵做事太激进,这点不太好,很容易出事,所以刘通在罗明手下,一定要按章办事,以免日后受到牵连。” “将军认为罗明总兵不会有好下场?” “说不准。” 都是自己的亲信,王信没什么顾忌,希望他们平平安安才好,什么话都会嘱咐。 “那将军还不留下刘通?” 贺宽好奇。 刘通想要留在将军身边,一直以来态度没变过。 正是因为如此,王信才不想耽误刘通。 汤平是矿工出身,交代他办的事,他会一丝不苟的去办,这也是鸳鸯阵适合他的原因,可之外的事,汤平就有些应付不了。 贺宽原来是小旗官,沾染了一丝军中老滑头的性格。 唯独刘通。 出身少林武僧,从小刻苦,属于汤平与贺宽的结合,又能吃苦又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本事大,一身武艺的确如虎添翼,毕竟火器还很落后。 将领的武勇仍然是士气的关键一部分。 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如何练兵,如何选拔将领等等,鸳鸯阵之事上,刘通才学的最全。 王信没有隐瞒,说道,“我此次去京城主要是熬资历,没多大的立功机会,刘通跟着我会耽误他的前程,留下来才有他的用武之地。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贺宽明白了将军的用意,感动道:“将军一心挂念属下们的前程,如那刘通,可谓是竭尽所能,将军对我们太好了。” 贺宽以前从来不信忠字。 见到了将军,才理解书中那些义气赴死的义士们。 如果对象是将军,自己也会这么做。 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人。 “我明天要坐船出发,你来的及时,明天坐船出发后,先去一趟扬中岛,见见他们,我走的也放心,扬中岛的事,林老爷答应会关照,你在扬州也多留意。” “将军放心,兄弟们的事,属下绝不会马虎。” “有你们几个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都能一起造反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光口头上说,谁也不信,但自己不同啊,自己是真正能确定的,的确不用担心。 可自己的确也不想霍乱天下。 百姓已经够苦了,自己何必继续添乱。 所以按部就班,朝廷允许自己做事,自己就力所能及的为百姓们顺手做点好事,同时自己也获得一点好处,就像平倭是做好事,自己也获得了王家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很简单的做人道理。 喝了几轮茶,该说的都说完了,贺宽恋恋不舍的告辞,王信送到门口,看着贺宽骑着马离开,才转身回去府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林如海来到女儿的房间,关切的问道。 林黛玉眼圈微红。 明天就要离开家,内心不舍。 林如海本来忍着离别之苦,见到了女儿神色,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掉下泪,连忙转过头,好一会才恢复。 林黛玉知道父亲身子骨年余来不好,不愿父亲伤心,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父亲,女儿走了后,父亲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生病了,女儿不求别的,只求父亲身体平安。” “傻女儿。” 林如海仔细看着女儿,仿佛想要把女儿的模样记住,夸道,“我的女儿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爹。” 林黛玉害羞了起来。 林如海又舍不得,又高兴。 “我自从见了薛府二老爷后,一直有些后悔。” 林黛玉好奇的看向自己父亲,出声询问,“父亲与薛家二老爷相见甚欢,如何又后悔呢。” 林如海答道,“薛家二老爷说:‘人生苦短,向来不拘束女儿,只要品性良好,通情达理,其余由她去了,万一哪天自己不在了,她多少能坚强些’。” “这几句话一直让我后悔,为父自问待你不错,可比起别人的父亲,为父还是做差了不少。” “女儿不觉得,父亲心疼女儿,女儿向来感激。” 林黛玉否认,不觉得自己父亲比别人的父亲差,小脸语气坚定。 女儿越是如此,林如海越是懊悔。 “那薛家的姑娘,到底还有个兄弟在,不像你,没有个兄弟,为父始终是放不下的。” 林如海又说到此事,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 林黛玉勉强笑道:“我虽然没有兄弟,却有疼爱我的父亲,还有疼爱我的祖母,我已经比很多女子要幸福了,父亲是不知道贾府,贾府的规矩” 林黛玉说道一半,醒悟失言,父亲听闻后会伤感,连忙停住,再一看,父亲果然悲伤。 “我向来自负。” “朝局无论如何,我都能屹立不倒,京城和地方也能打成一片,倒头来才发现,这些权利不过是一场空罢了,身边的人才最重要。” “如那王信。” “你别看他才是个佐击,可身边的人各个忠义他,连我一向自认为会拉拢人,也望尘莫及他,也正因为认可他的为人,为父才让你拜他为叔叔。” “王将军仁义无双,百姓爱戴,这样的人,女儿相信王叔叔不会辜负父亲的。” 林黛玉毫无怀疑。 林如海心宽了些许,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否则一个小小的佐击,如何值得他这般对待,总不过是为了女儿罢了。 (本章完) 第30章 混沌初开 第30章 混沌初开 贾雨村送林黛玉去京城的时候,准备了两艘船,贾雨村坐在第二艘船上。 林如海这次准备了一艘船。 林如海与林黛玉,还有的林黛玉的丫鬟,随行的嫂子们乘坐马车,王信与林府的管家等骑马,一行人上午出发,离开扬州城,很快抵达运河的码头。 码头上的一处早就腾出位置,停靠着一艘舟船。 人多眼杂,林如海没有多言,挥手让林黛玉登船,上了船之后,林黛玉并没有回去房间,而是盯着王信。 船上的事物一应有王信说的算。 嫂子们催着林黛玉回房间,不要抛头露面,她们是贾府来的人,贾琏回去之前,留下了她们,她们在林府一年多,倒也是好吃好喝。 林黛玉想在甲板上与父亲告别,只有王信能帮她。 王信当然无所谓。 京城的规矩,那是京城的规矩,这里是扬州,当然是扬州的规矩,看也不看林黛玉,自己面向岸边,看向来送自己的属下们。 不许喊话,不许透露自己的身份。 李奇等人默默的在岸边。 王信不想让百姓们知道,免得会有百姓来拜别自己,自己会内心难安的。 林黛玉鼓起小嘴。 她还以为叔叔会帮自己说话,谁知道叔叔一言不发。 “林姑娘,外面风大,仔细吹凉了,还是进屋去吧。”两个嫂子笑着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挡在林黛玉的前面。 微风罢了。 王信这才提醒了一句,“你们提醒归提醒,林姑娘的事情,她自己说的算。” 林黛玉喜笑颜开,学着王信的样子,手扶着船边,也学着挥手。 几位嫂子犹豫了片刻,看向岸上的林老爷。 林老爷笑着回应,并没有不满的意思,几位嫂子也不敢再拦。 船只终于还是出发。 这下子,林黛玉再也笑不出来,哭着哭着,看不见了父亲的身影,慢慢的蹲了下来,脸上尽是泪痕。 “让她哭嘛,哭完了,心情也就好了。” 王信交代了几句。 几个嫂子也没有了上去劝诫的想法。 船只没有北上,而是顺着运河南下,顺流而下速度快,半个时辰就到了长江,对岸是丹徒县,船只一路扬起风帆,又顺着长江,不到一个时辰到了扬中岛。 扬中岛的变化不大。 已经看不出打过仗的痕迹,虽然少了祁家的踪迹,可岛上的生机更大。 王家军近五百老兵,带着他们的家人,一下子迁移上岛两三千人,到处是简易的窝棚,虽然很落魄,却充满了兴奋。 大人们从早忙到晚,为的是自己的田地,谁也没有埋怨。 小孩子们捡柴火,掏鸟窝。 除了不许去江边, 可小孩子们谁会乖乖听话,船到了扬中岛的简易码头,王信就看到几个孩子光屁股跑上岸,一溜烟的跑了,生怕被大人看见。 “将军回来了。” 消息很快传遍,荒地里干活的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在家里老人的带领下,全部赶往码头迎接。 码头算是祁家留给扬中岛的遗产。 有了这个码头,船只来往扬中岛很方便。 “将军。” “将军,是我啊,这是我家的老大,这是我家的老二。” 汤平拨开人群,一脸笑容,浑身泥巴,让人去烧火做饭,当即人们开始争抢着要做饭,竟然闹得发生了争吵,最后还是王信出面,要求各家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费用平摊。 甲板上的林黛玉看得出奇。 一直听王将军多么受属下的爱戴,特别是薛宝琴来府里,讲了好多王家军的故事,还说整个东南,老百姓最爱听的就是王家军的故事。 这回亲眼看见,林黛玉大开眼界。 “林姑娘,可不能下船胡闹,都是些庄稼汉,别脏了自己,姑娘在甲板上看一看已经够了。”一个嫂子靠近提醒,林姑娘越来越没规矩了。 到底是小地方,没有规矩。 一点体统也没有。 那嫂子内心鄙夷。 林黛玉到紫鹃耳边说了几句,紫鹃点点头,趁人不注意跑下了船,下了船到了人群里,紫鹃又开始惊慌了起来,越来越怕。 人们知道是林府的人,各个笑着脸。 慢慢的,紫鹃不怕了,走到人群包围的王信身边,告诉王信,“小姐想下船。” “她想下船就下嘛。” 王信不以为然,“愿意下船的话,等会就和我一起去人家里做客,尝一尝家常便饭,不愿意下船的话,船上有嫂子们照看,岛上也不会有人登船打扰。” “小姐当然想去。” 紫鹃脱口而出。 王信看着小姑娘有趣,笑道:“我看是你想去吧。” 紫鹃只觉得王信好幼稚。 堂堂一个将军,却来逗自己一个小丫鬟,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说出了实话,“我和小姐都想去。” “那你回去让林姑娘下来。” “嬷嬷们不让。” “她们不让就不下了,不敢下就别下。” 紫鹃有点生气。 王信一点儿也不像老爷说得那么好,小姑娘气冲冲的离开,脚步越走越慢,紫鹃也是个灵敏的丫头,有点明白了王信的意思。 林黛玉听了紫鹃的话后,毫不犹豫的下船。 林黛玉的态度一坚定,几名老媳妇果然只敢念叨,却不敢伸手。 才下了船。 林黛玉才开始后怕,内心却有种从来没有的自豪,“紫鹃,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不知道,反正他坏得很。” 紫鹃背后说着小话。 林黛玉会不会下船,王信并不知道,但是林黛玉这么快就拿定主意下船,王信是万万没想到的,佩服之余,也说话算话,带着她们两个去别人家吃饭。 这些都是小事。 王信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 人多力量大。 一家拿点肉,一家拿只鸡,一家拿只鹅,牵羊的,杀猪的。 虽然是解散后的老弱,可王家军的老兵们真不缺钱,缺的是一份稳定的生计,他们又能吃苦耐劳,最不怕吃苦,所以没有人心疼自己拿出来的食物,更不提是宴请自家将军。 每个人都领着自己的家人。 “将军,这是属下的第一个孙子,才生下来两天,将军给取个名字吧。” 姓唐的老兵,身后跟着一个怯弱后生与一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怀里抱着襁褓,老兵让儿子和儿媳妇跪下,儿媳妇举着襁褓。 穷人很难。 老人为了不让家里绝后,又没有生计可做,最终一把年纪还选择进山采矿,钱没挣几个,命差点先丢了,后来碰到招兵,反正都是危险,所以老人毫不犹豫的去挤。 如今手里有了点钱,又分了二十亩荒地。 等把荒地开垦出来,买上一头牛,岛上地方大,再买几头羊,让孙子去放羊,长大了把羊卖掉,换的钱就能娶媳妇。 二十亩地代代传下去。 养羊也一直养下去,羊换的钱用来娶亲。 老人让儿子跪下。 “这是将军,我们老唐家世代都要感恩的将军。” “没必要,没必要,快快起来。” “将军,别管他们了,给俺的孙子取个名字吧。”老兵乞求道。 如果将军能为自己的孙子亲自取名。 老兵觉得非常幸福。 王信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 这可不是给自己取名,给自己取名,随便取无所谓,可如今是为别人,老兵如此慎重的请自己取名,一定要取个好兆头的才好。 虽然自己取什么名,老兵都会乐意接受,可自己不想辜负别人啊。 王信对这方面还真不够了解。 正在为难的时候。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身边的林黛玉小声说道。 王信灵光一闪,念道:“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国泰民安,盛世太平,如此的话,我给这孩子取名清安。” “清安。” “清安。” 周围的人忍不住念道。 大家都念,于是声音汇聚到了一起。 “俺姓唐,俺孙儿有名字了,就叫唐清安。” 老兵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孩子以后也得从这里头取。” “叫泰安。” “我也是” “别抢我家的名啊,太平的名,我抢了。” “你个老光棍,连媳妇都没有,抢什么名字,一边玩去。” “我现在没有媳妇,以后会有啊。” 一时间。 大家都在疯抢,生怕名字被人抢完了。 林黛玉小脸上满是自豪,得意的看了眼王信。 王信竖了个大拇指。 林黛玉又不好意思了起来,等又看到那襁褓里的孩子,林黛玉又得意了起来,这名字到底算是她取得,还是他取得。 想到以后这岛上,许多孩子的名字都是出自自己的手,林黛玉就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本章完) 第31章 安排住在大观园 第31章 安排住在大观园 杜松在甲板上,好奇的观望从扬中岛离开的船只。 扬中岛迁移来了许多人开荒,向镇江府地方交了几万两银子不提,背后还有林府的关系,岛上的人都有钱,缺乏物资,太湖周边物产却丰富。 于是杜松掌柜亲自登岛做生意,这次又带来了岛上极缺的耕牛,然后是各类农具。 “耕牛来了。” 杜松的五条船,不光带来了大量的物资,还一口气带来了十头牛。 汤平亲自来接。 “你们都在码头啊,刚才那是谁?” 杜松好奇的问道。 “我们的将军。” 汤平没有隐瞒。 说起来,岛上的事情,薛家二老爷也是出手帮助过的,薛家和林府又有关系,所以薛家的掌柜杜松找上门,汤平与对方一拍即合。 “王将军啊。” 杜松恍然大悟。 内心叹服。 犹如他们家二老爷所言,这王将军虽然年轻,却一丝年轻人的急躁也没有,每一步走的极稳。 祁家是地头蛇,占了扬中岛几十年,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如今这几百户在岛上扎根,别看费甚多,还要向官府交税,可登记入了黄册,黄册一分为二,一份在地方,一份在朝廷。 也就是说,这几百户是真真正正的百姓。 不像祁家那样的,祁家在岛上也有几百人,可随便一个通倭的名义就能抹杀掉,何况这几百人的确不是良善,祁家在江面上的打手。 罗明总兵为什么说灭就灭,因为的确不干净。 这几百户不同了。 平时的时候看上去没什么用。 可有时候啊。 在册与不在册,两者的区别大了。 杜松觉得,只凭岛上对那王将军的态度,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失的,至少这一两代人会受到那王将军的影响,天下哪有长久的恩情。 至少三十年内,扬中岛姓王了。 主要是林如海林老爷的支持。 林老爷的位置太关键了,偏偏林老爷继任了这么多年,有了足够的关系。 安排那么多人去了盐道与盐场。 盐啊。 多肥的行业。 别的地方真比不了,北方许多地方当兵的,每个月才能领到五斗米,只够让自己吃饱肚子,连衣服都买不起,何况是养活家人。 王家军的士兵,光军饷每月就高达一两五钱,在江南能换三石米。 林如海已经提前写信送去给京城荣国府二老爷贾政,书信写了许多事,也告诉了贾政,关于林黛玉的归期。 贾政刚刚收到信,看到王信这个名字,摇了摇头。 王夫人不明所以,纳闷道:“妹夫在信里夸此人之才,让老爷好生安置,老爷为何摇头?” 贾政解释道:“到底是个武夫,不是文人。” 王夫人有些不满,“武夫如何,文人又如何。” “今非昔比,当年为了义忠亲王之事,太上皇提拔文臣打压勋贵,这些年太上皇虽然对勋贵们又好了起来,可勋贵的权力已经旁落,不是想挽回就能挽回的。” 贾政知道王夫人是因为其兄王子腾,所以生气自己的话。 不过贾政认为自己实话实说,所以没觉得自己说错。 错的是王夫人不懂。 王夫人虽是妇道人家,却是高门大妇,知道些朝堂之事,并不像贾政所想,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哪个不是文采惊艳,忍着气笑道:“太上皇老人家金口玉言,难道下面的人还能反对。” “朝廷大事,你个妇道人家岂能懂。” 王夫人这下子忍不住,终于沉下脸色。 贾政也懒得解释。 林如海为什么投靠文官。 自己也是如此。 还有自己的儿子,谁不是从小教导读书。 倒是宁国府那边不忘记祖制,还保留着箭道之类练武射箭的场所,可惜贾珍心里想得好,却耐不住寂寞,好好的箭道变成了吃喝玩乐的赌场。 自己没听她的,她还恼了。 长房那边的贾琏,自从娶了王家的姑娘,彻底不再读书,又开始了与勋贵们的交际,弃文从武,贾政认为此举不妥。 可自己管不到长房那边,也就视而不见算了。 自己的儿子们一定是要读书的。 贾政很清楚。 勋贵子弟太安乐,诱惑十足,无人能抵,不可能拼得过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过五关斩六将拼出来的,一波又一波的科道子弟。 无论何朝何代,科道终将是正道。 其余都将是旁门左道。 “妹夫要老爷安置此人,老爷打算怎么做?” “到时再说吧。” “不如交给凤丫头,免得老爷烦心。” 贾政看了眼王夫人,最终没有拒绝。 王信,到底姓了个王字。 王家的女人啊。 贾政摇了摇头,无奈的出门,去了姨娘那边,他是一刻都不想呆在王夫人的屋里。 王夫人也知道夫君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只当自己没了丈夫,整日吃斋念佛,命人叫来王熙凤。 贾府有两开国国公。 老大宁国府,老二荣国府。 荣国府如今又有两兄弟,老大贾赦,老二贾政。 王熙凤是长房贾赦的儿媳妇,王夫人虽然不是王熙凤的婆婆,只是王熙凤的长辈,但两人都来自王家,王夫人是王熙凤的姑姑。 王熙凤在薛姨妈处。 听到王夫人找王熙凤,薛姨妈笑道:“刚好要去她那,我们一起去吧。”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同样是王家的人,也是王熙凤的亲姨妈。 王熙凤,与薛姨妈,还有薛姨妈的女儿薛宝钗,不久到了王夫人的房中,都是王家人,王夫人说起林如海的信。 薛姨妈一脸好奇的看着王夫人。 自己姐姐年轻的时候,与贾府里的姑娘可不和,后来贾府里的姑娘嫁给林如海,姐姐才在府里说一不二,虽然贾府姑娘已经去世多年,可姐姐始终不曾忘怀,为何又上心起林府的事。 不过等听到林如海是为了王信,听到一个王字,薛姨妈就懂了。 王熙凤当即笑了,说道,“这有什子值的太太与姑父斗气,等王信进京,不过是为他安排一处好住处,何必惊动姑父。” “凤丫头说的是,这点小事,我们私下办了也就算了。” 薛姨妈也肯定道。 几人正说着,突然王府的人来了,送来王子腾的书信,专门写给王夫人的。 王夫人连忙打开,看完后,默默交给了薛姨妈,薛姨妈又给了王熙凤,最后到了薛宝钗手里,薛宝钗不可思议。 “叔叔怎么也知道王信,还要求姨娘好生善待。” “信中不是说了吗。” “你叔叔说那王信极有带兵之才。”王夫人叹道,“说起来也是外头的笑话,我们四大家说是世家,自己的子弟却没几个成器的,你叔叔一个人在外头苦撑,身边不但没有帮手,你公公不领情不说,还悄然扯你叔叔后腿。” 王熙凤的公公就是长房的贾赦。 王熙凤不敢乱说。 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既然如此,不如安置在凸碧山庄。” “这怎么能行,那属于园子的范围,年后家里娘娘就要回家省亲呢。” 王夫人没出声,薛姨妈先迟疑起来。 “有何不可,安排在姨妈以前住的梨香院南边,大主山脚下的凸碧山庄,其实只占了个大观园的名罢了,平时也没人去,地方又好,出入也方便,拐过门就是后街。” 叔叔要善待王信。 偏偏贾府老爷们不在乎。 王熙凤只能如此。 出入是个大问题,总不能直接安排在后街下人们住的地方,虽然来京城的人,能有个这样落脚的地方已经不错了,可却不能达到叔叔要求的善待。 叔叔开了口,那自然要供应一等。 安排在府上客房,出入难免碰到老爷们,唯一靠近后街,却又算是府上的地方只有凸碧山庄,而且王熙凤看来,凸碧山庄不算正经的园子里,主要是因为大主山的原因。 而且又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不也是王家的人么,能有什么问题。 三个来自王家的女人,因为王子腾的一句话,都开始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王信操碎了心,王熙凤胆子也大,薛姨妈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王夫人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32章 小报恩 第32章 小报恩 运河上。 一艘崭新的舟船。 王信闲着无事,用红泥小炉煮着小米粥,煮粥用的砂锅,砂锅盖咕嘟咕嘟的翻涌,舱内弥漫淡淡的米香。 砂锅极小,煮的米粥还不够小孩吃的。 红泥小炉里也只用了三五块煤炭。 王信轻轻摇动右手蒲扇,眼睛盯着火候,这玩意主要是好玩,煮粥倒是次要,不能分心,稍微一走神,很容易糊了壶底。 舟船的舱房不多。 林黛玉与她的丫鬟们住一间,几名妇人住一间,王信只好在舱门口临时凑一间,显得十分寒酸。 原本不至于如此。 王家军有不少愿意跟随王信的人,王信一个没留,林如海要打算送两个小厮照顾,王信也没有接受,所以船上除了船夫,只有王信一个男人。 船上的事情,王信说了算。 可见林如海对自己的信任,王信当然也不会辜负,记得红楼里,贾雨村送林黛玉入京,也是分乘的两船。 沙壶里的米粥没有熟,里头有人等不住了。 “撕拉。” 随着舱门拉开,林黛玉在门口观望了下,俏皮的嗅了嗅鼻子,看到红泥炉子煮着小米粥,立马变得爱不释手,侧眸问道,“叔叔,这又是你的不是。” 王信好笑道,“我怎么又不是了。” 自从乘船出发,已经半个月。 每日都在江上没有其他事可做,只能在甲板上观看两岸的景色,最初几天林黛玉还不好意思,后来胆子变大,也出来船舱到甲板上玩,王信不理她,只当是晚辈。 可船上没其他人,林黛玉赌气的找到王信说话,一来二去的,倒也是熟络了起来。 “你煮粥,怎么只煮自己的。” 林黛玉已经了解王信此人的性格,父亲托他照看自己,他倒好,自己如果不提要求,对方就当做不知,只有自己提了要求,他也一向不拒绝。 可要是自己怯弱,一声不说,他就能一直视而不见。 想明白了这点,林黛玉差点被气死。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呢。 “我煮粥,别人也没说要吃,我当然只煮自己的。” “你又没问啊。” 林黛玉没好气道:“就算我是客人,叔叔身为主人,是否需要问一声,何况我不是客人,父亲请叔叔关照我,难道当不得叔叔问一声?” 好一张伶牙利嘴。 这理的确没错。 “那等会煮熟了,你吃了吧。” 王信继续扇着蒲扇,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林黛玉咬牙切齿,此人是装傻还是真傻,再等下去,小米粥会不会就熟了,林黛玉想要玩,生怕耽误了,又装懂事的说:“我是晚辈,让我来吧。” 林黛玉说着走了进去,结果王信一动不动。 王信好笑的看着林黛玉。 “你想玩?” “你想玩你说啊,你说了难道我还不给你玩。” 逗弄林黛玉有没有趣? 当然有趣。 不过王信也的确打算影响一下林黛玉。 该争的就争。 以前的时候,林黛玉年龄小,虽然聪慧,到底也只是小女孩,贾府里的规矩大,贾府的下人又势利,惯会看人下菜。 后来林如海死了,林黛玉就算品性极好,也难免变得敏感自卑。 现在不同了。 无论林如海在不在,以林如海对自己的帮助,自己是一定会报答的。 只要自己力所能及,林黛玉的事不会旁观。 未来的事情不知道,记得林黛玉还要在贾府呆几年,多的不说,这几年里,林黛玉应该活的自在一些。 说句不好听的。 以林如海的财富,林如海要是不在了,林黛玉单独立户,有自己的保护,没人吃得了林家的绝户,林黛玉想多自在就多自在。 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王信只不过是报答林如海。 何况林如海还在。 林如海是谁? 大周的财神爷。 别处头疼的军饷,自己从来没操心过,自己以后还想带兵,多得是需要林如海帮助的地方,连浙江总兵罗明都得求着林如海。 王信问心无愧,林黛玉却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只能乖乖承认:“我想玩。” “你想玩,给你玩吧。” 王信果真让开位置,往旁边挪动了几下。 林黛玉坐到王信刚才坐的地方,一边接过王信手里的蒲扇,正要扇蒲扇,王信小声提醒,“炉子门得封起来,小米粥要糊了。” 林黛玉呆呆的瞧着王信。 如果自己没听错,是小米粥已经煮好了的意思。 眼看小姑娘真要哭,王信连忙道:“先把这锅倒出来,凉会再喝,然后再煮一锅,本来就是为了好玩,顺便填饱肚子,看上去挺聪明啊,怎么傻乎乎的。” “你骂我?” 林黛玉不可置信。 王信理直气壮的问道:“还煮不煮?” 林黛玉没了气势,委屈的点头。 不久后,王信的帮助下,林黛玉终于笑出声,几位丫鬟也来了,一下午的时间,每个人都吃上了小米粥。 以前不怎么在意的小米粥,林黛玉吃的格外香甜,只觉得好香。 又过了两日。 遇到岸边城镇集市在搞庙会,人山人海,动静大,好不热闹,王信让船夫靠边,下船去看,林黛玉大着胆子提出也要去。 王信下了船,摆了摆手,拒绝林黛玉下船。 林黛玉气鼓鼓的盯着王信,还以为王信会说什么,结果他竟然走了。 林黛玉张大了小嘴。 不敢信。 他就这样走啦? 他. 林黛玉气的内心抓狂,紧握着紫鹃的手,已经没有话可以说,只看到王信又回来,手里还拿着一顶轻纱幂篱帽。 气愤一下子消失。 “给你。” 王信把帽子递给林黛玉,林黛玉戴着幂篱帽,放下青色面纱,还有几名紧张又兴奋的丫鬟,几人紧紧跟着王信,在庙会里东张西望。 什么都觉得好玩,什么都感到新奇。 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王信当然知道世上有坏人,不过带兵一年余,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不怕几个宵小,就是自己辛苦些,要盯得紧点。 不过谁让自己是这样的性子呢。 人不负我,我必不负人。 林如海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当然对林黛玉也好,这也是林如海想要的。 这一路。 林黛玉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笑的次数,已经被远远超过。 每天都开开心心,每天都在期盼。 一直到嬷嬷们进来,告诉林黛玉,她们已经离开山东的地面,进入了京畿,以后要收敛起来了,不能继续胡闹,林黛玉怔在了那里。 (本章完) 第33章 阴阳怪气的对手 第33章 阴阳怪气的对手 九月的早晨,天气晴朗,阳光斜斜映在水面上。 运河两边的树枝还挂着夜晚露珠,河面上微风轻柔,天空格外澄清,蓝的透明。 又是十分美好的早上。 船舱窗边的梳妆台,紫鹃在林黛玉身后,用丝巾擦干黛玉的发丝,丝巾包裹下,发丝更显黑亮,船舱里的嬷嬷们把装着温水的水桶抬出去。 林黛玉是个纤细瘦小的女孩子。 穿着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衣服上绣着朵朵梅,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因为头发没有全干,林黛玉只能等。 等的百无聊赖。 最后双手撑在梳妆台的桌面上,把小脸放上去,刚好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打在脸上。 脸上的浅浅毛绒看得一清二楚,不但不丑,反而看到的是一张白皙细腻精致的脸蛋,不施粉黛,白里透红,唇上略显单薄的嘴唇,犹如画龙点睛。 多一丝少一丝都达不到这般最漂亮的程度,林黛玉自己不自觉,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脸又气鼓鼓起来,只她身后的紫鹃看呆了。 从小和自家小姐一起长大,紫鹃一直觉得自家的小姐是最好的。 总是不经意的时候,小姐就能把人给迷住。 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 完美自然。 旁人是学不来的。 紫鹃不羡慕,她只看得入迷。 “叔叔偷偷下船了。”林黛玉知道自己不说,紫鹃就不问,最后还是忍不住,告诉紫鹃,刚才她在窗边看到王信下船。 “王将军可能有事呢,怎么能天天带着小姐。” 紫鹃解释。 “你也被他收买了是吗。” 林黛玉故意瞪着镜子,镜子里的林黛玉一点也不凶。 紫鹃笑笑说:“昨几日,嬷嬷们不光和小姐说了,也去嘱托了王将军,让王将军不要带小姐下船,毕竟是京畿,王将军也没办法。” 林黛玉叹了口气。 她哪里又不知呢,只是有些不舍,这些日子以来,她仿佛一直都在开心,仿佛做了坏事的孩子,让她一直忐忑不安。 人怎么能一直开心了,岂不是奢侈。 “算了,不理他了。” “反正到了京城以后,他肯定要忙着他的事,哪里顾得上我们这样的小女儿,忘记了就忘记了吧,我又不是他的谁。” “王将军是小姐的叔叔呢。” “什么叔叔,他不是正经的长辈,我也不是他正经的晚辈,何必求着人家照顾我们,让人家厌烦我们呢。” 紫鹃无语。 小姐以前不这样,本来只有点,倒是那王将军,说话喜欢阴阳怪气,小姐一下子学了个全,紫鹃被堵的无话可说,小姐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最后走了近两个月。 王信点了点自己的钱。 自己真对得起王家军,真的一分钱没贪,所有人都遵守规矩,军官领双份,自己没什么销,一年多来,军饷加上奖金,原本有近百两。 一路玩的爽快,钱的也快。 去了一半。 剩下不到五十两。 也不知道五十两,够不够在京城租房,进入京畿后,王信也开始了收心。 鼓励林黛玉在贾府里争取,不是让她去争斗。 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去码头上买了一只鸡,让别人宰杀好,清理好内脏,王信带着荷叶包好的鸡回去,然后点燃了炉子,开始炖起鸡汤。 鸡汤的香味很快弥漫船舱。 “好香,是什么味。” “好像是炖鸡汤。” 紫鹃不确定的说道。 船上的嬷嬷们做事都有规矩,煮饭也是按照时辰来的,只有一个人不遵守时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林黛玉眼睛一亮。 “他回来了。” 说完就起身,往王信那边过去,紫鹃刚刚梳好头,手里还拿着梳子。 看见小姐如此,紫鹃无可奈何。 刚才是谁阴阳怪气,结果呢,最后只能无奈跟上去。 “你下船是为了买鸡?” 门没关,林黛玉也不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林黛玉的声音很好辨认,王信头也不回就知道林黛玉来了,属狗鼻子的,自己这边炉子一拿出来,不经是什么东西,只要开始煮,不一会就能上门找过来。 不过这回王信还真是专门为林黛玉煮的。 “你坐下,我有几句话交代你。” 王信扇着蒲扇。 林黛玉又呆了呆,感觉到不对,倒也听话,竟然真的不犟嘴,安静的坐到一边。 “贾府里规矩大,我也无能为力。” “只是呢,你在贾府的时候,记得有一个叫王信的叔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你王信叔叔都关照着你,这是我对你父亲的承诺。” “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明白,你父亲常说遗憾你没有兄弟,所以放不下你,我呢,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林公对我有恩,我必报答。” “今天煮鸡汤,你要多喝一点,没两日就到京,等回到了贾府,记住多吃饭菜多喝水,还要多走动.” 王信把一些好的养生方式告诉林黛玉。 林黛玉转身就走。 走到了门边,转身扶着门,声音清脆说道,“你要报恩,去向你的林公报恩好了,何必来惹我,我对你又没什么恩,我是没兄弟,不用你可怜。” 紫鹃刚来,却见到林黛玉气冲冲的离开,纳闷的看向王信。 王信目瞪口呆。 自己干嘛了,她就发疯。 “你惹小姐啦?” “我惹她干嘛?” “那小姐气走了。” “她不生气还是你家小姐?” 紫鹃觉得王信说的好有道理,无话可说,阴阳怪气的王将军,有时候气死人不偿命,幸亏小姐不在,这话要是小姐听到了,只怕一时三刻内没完没了。 虽然林黛玉气走,王信没觉得有什么,过会自己就好了。 紫鹃也是这么认为。 结果林黛玉趴在梳妆台上哭,断断续续哭了一夜,晚上睡觉做梦都哭醒了,紫鹃这才动容,认真劝道,“小姐,王将军和你玩笑罢了,今日怎么当真起来。” 林黛玉摇了摇头。 第二日,眼睛肿成了桃子似的,不敢出去见人,打算第二天好好找王信说道说道。 结果运气好,一路畅通无阻。 当天就抵达了都中。 贾府的人早就安排了轿子和拉行李的车辆,等候了好几日,林黛玉欲言又止,贾府的执事媳妇们做事干练,不容外人看见自家姑娘,还让小厮们拉起幔帐。 乘上了轿子,林黛玉时不时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再也没听到王信的声音。 “林妹妹。” “林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贾宝玉得知林妹妹回来了,高兴的语无伦次,林黛玉见到贾宝玉,咬着唇微微点头,脸上还有一丝悲秋,让人我见犹怜。 贾宝玉早就看呆了。 (本章完) 第34章 挑衅 第34章 挑衅 到了都中,船上原来的几位嬷嬷已经趾高气昂起来,不再搭理王信,王信也吩咐不动她们,索性懒得理会,等下了船,把林黛玉送到府上就交了差。 结果下了船,几位嬷嬷径直去找人,果然找到贾府的人,贾府的人在此地已经等了好多天。 轿子车辆都有。 几位嬷嬷不理会王信,故意晾着他,想看他出丑。 人来人往,王信冷眼旁观,看着贾府的人做事,确认林黛玉上了轿子,打算跟过去,又被嬷嬷们命人拦住,王信早知道贾府的下人欺软怕硬,没想到犯浑犯到自己身上。 在林府也不是没呆过,可林府的人会做好自己的本分,江南没有奴隶之说,虽然也有人身依附,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人穷的活不下去,巴不得有个地方吃饭,还能谈什么条件。 王信又不是没见过。 多少人为了挣钱,全年无休从早到晚的干活,一年到头还落不到多少钱,更甚至辛劳一辈子,倒头来钱没落到,还欠了二三十年的债要还。 一天轻松日子没过上,从小吃苦吃到死。 一刻不敢停歇。 能到达自己逼迫自己的程度。 相比较起,真不知道谁才是封建。 林府除了年结月休之外,每个月的月钱一分不少。 小厮丫头每个月五百钱。 长随下人媳妇是一千钱。 小厮和丫头是小孩子,做得少,拿得少,他们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府里又包吃包住,还包衣裳,根本不用钱。 长随和媳妇们都是大人,需要养家。 一个月一千钱,同样包吃包住包衣服,一家人不完,两个人都在府上干活的话,日子比外头过得滋润不知多少。 只是说出去不好听而已。 伺候人。 可那也是只有自己才这么认为,相反,这个时代是令人羡慕的差事,别人想进还进不来。 至于伺候人的说法。 其实也就是个称呼而已。 改个高大上的称呼,听起来好听,实际上还不如原来的,起码不用忽悠自己,清楚的明白自己。 江南不同于京城。 京城的贾府又更为不同,家大业大,人多眼杂,百年门第下来,早就变了味。 如今亲自领会,王信算是服了气,自己多少是个将军,结果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难怪敢欺负府里的小姐,各种背后风凉话。 不过王信可不惯着,冷静的呵斥,“滚开。” 几名嬷嬷明显没想到,都到了京城,这位地方来的小官还敢神气。 京城的官不是官,谁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嬷嬷们不怕王信,几名下人也面色不快,他们贾府里,往来无白丁,多少郡王节度使王宫贵女来往,眼前的人,他们还真不在乎。 得罪也就得罪了,还能奈他们如何。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从船上下来的,早就动手赶人,领头的人问起嬷嬷,此人是谁。 嬷嬷解释了几句,原来不相干。 “可是信爷?” 此时。 一名管家赶了过来。 众人纷纷变色。 来人是周瑞,虽然只是府里其中一个的管家,可却是太太的人,地位很高,无人敢轻易得罪,他这么客气的称呼此人,说明此人地位不同寻常。 众人怒视几名嬷嬷,嬷嬷也不知所措。 周瑞是什么人,很快感受到不对劲,知道自家的风气,必定是得罪了客人,脸色一沉。 “这位是府上的贵客,太太要请的人,你们谁怠慢了客人,还不快向客人赔罪,等回了府上,让二奶奶知道,小心你们的皮。” 周瑞说完,那几个嬷嬷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换做是别人的客人还能求情,可要是太太的客人,二奶奶王熙凤必定不轻饶,嬷嬷们不敢侥幸,当众磕头道歉,王信等了一会,才淡淡道:“起来吧。” 见客人出了气,周瑞讨好的上前。 通过这一回,王信别的没有感觉到,只知道王熙凤的确是有本事的少妇。 贾府这样的风气,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必须要让府里的下人们怕,才能让他们收敛点,而且还是要真心怕的那种,彻底压服,这份手段,的确不是一般女人学得来。 “我倒是没什么,受林老爷所托,护送林姑娘入贾府,我亲眼看到林姑娘入府,能交差了,我立马就走,绝对不添麻烦。” 王信不是愣头青。 刚才自己占理,不怕几个嬷嬷仗势欺人,现在占了理,没必要得罪贾府。 贾府还是财大气粗的。 起码现在还是。 周瑞一听,连忙道:“林老爷写了信给老爷,太太知道后,已经在府里留了屋子,信爷千万不能走,可怜小的们,如果信爷走了,太太绝对饶不了小的们。” 刚才周瑞也算是帮自己,态度又如此谦卑,王信也不好拒绝。 周瑞做事老道,王信犹豫之间,已经安排好了车马。 王信只能顺势上去。 跟在林黛玉的轿子后面。 坐在马车中,王信想到林如海,林如海也想要自己亲近贾府。 已经过世的林夫人,也就是林黛玉的母亲,是贾府贾母的小女儿。 嬷嬷们是嬷嬷的事情,不能与贾府混为一谈,说来说去,根子还是贾府烂透了,这样的下人,狗仗人势,势利眼看人,怎么会不得罪人呢。 毕竟连王夫人的亲妹妹,住在贾府府上也得小心做人,生怕让贾府的下人嚼舌头。 王信旁观者清,看出了贾府的问题很大。 不过自己与贾府又有什么关系,顶多互相利用一番罢了,既然如此,王信只当看不见,否则就贾府里那几个爷们个性,说了也不会听,反而会得罪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 等差事落实后,还是搬出去贾府,王信打定了主意。 按照林如海的谋划,自己暂时不要去衙门报道,先等扬州那边把南通的大捷落实,功劳落在扬州,自己也混个都司,等升任都司的公文下达扬州,自己再去京营报道。 京营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报道。 路上了两个月,还有一个月,也不知道林如海那边办得怎么样。 应天府有贾雨村,他负责为大军筹集军粮军饷,又有林如海这个财神爷,应天府的兵部不会拒绝,大概率没问题。 王信正想着。 突然,脑海里浮现了信息框,自己的信息变了。 姓名:王信 职位:都司。 统治:+3(+2) 军种一:扬中岛卫所兵 军种特性:稳定+1,动员+1 军队士气:+85 军队状态:忠实 军种二:浙江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10 军队状态:开始接受 军种三:两淮盐道民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45 军队状态:热切 属下:贺宽、刘通、汤平、(冷却中)、(冷却中) 可绑定:李奇、廖荣. 姓名:贺宽 职位:千总。 状态:贺宽对您忠心耿耿。 注明:贺宽与您分开了,统领两淮盐道民兵。 姓名:汤平 职位:白身。 状态:汤平对您忠心耿耿。 注明:汤平与您分开了,扬中岛主事人,影响扬中岛卫所兵。 姓名:刘通 职位:守备。 状态:刘通对您忠心耿耿。 注明:刘通与您分开了,操练浙江兵鸳鸯阵。 乙巳新岁至,吉祥喜庆年!值此新春佳节之际,衷心祝福各位书友朋友平安喜乐、幸福安康、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35章 难得的躺平 第35章 难得的躺平 自己的职位从佐击升为都司,说明林如海的安排已经办成,应天府的兵部,已经正式升官,只不过还没有传达到自己的手上。 等应天府的公文送到京城朝廷,京城兵部这边再入册,自己就可以到兵部去报道,按照惯例客军到京坐班三年升官一级,游击将军也唾手可得。 这就是上面有人的好处。 王信不得不感叹。 每一步都卡在点上,一年前自己还是把总,如今已是都司,过三年就是游击将军,别人一辈子迈不过去的槛,对于自己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寻常。 不过统治只多了一个名额。 原来是两个,因为汤平与贺宽两人升到忠心耿耿后,各额外奖励一个,所以是四个,奖励的两个名额,分别绑定过刘通李奇他们,虽然也是忠心耿耿,却没有得到额外的奖励。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基础奖励绑定的人物达到忠心耿耿后,就能获得额外一个奖励,比如基础奖励有两个,最多变成四个。 那么现在的基础奖励是三个,最高可以统治六个。 不过这段时间,最后对李奇廖荣的解除,两个空白的统治名额进入了冷却中,还需要几天才能重新绑定,所以目前还无法尝试。 至于原来的王家军,因为已经解散,所以没有了。 理论上来说,自己名下应该是没有军队的。 但是汤平、贺宽、刘通带领或影响的军队,仍然能在自己手里显示出信息,包括李奇廖荣他们不再算是自己的属下,可依然能绑定。 要么是因为他们忠心耿耿,因此系统可以看到他们带领或影响的军队,并且显示出信息,要么是因为他们曾经是自己的属下,所以哪怕现在不是,依然可以看到。 他们带领的军队状态倒是比较容易了解。 比如刘通。 必然是罗明让刘通操练一支浙江兵。 军队士气+10。 这士气有点低。 至于军队对自己的态度是开始接受,这应该是刘通的原因。 犹如两淮盐道兵。 军队士气竟然是+45,对自己的态度也是热切。 盐道上的民兵可不单纯,大多数是老滑头,竟然能有这么高,肯定是因为贺宽的原因,以及贺宽带去的李奇,还有上百名王家军的军士。 他们影响了周边的盐道民兵,或者说平摊了下来。 毕竟贺宽李奇等人对自己忠心耿耿,上百名王家军也是忠实,如今变成了热切,并不是说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而是因为有了太多的新人,所以状态平均下滑。 扬中岛上原来王家军的军士就没有变。 应该是保留了一定的军队作风,竟然被系统评判为卫所兵,对自己的状态仍然保持在忠实以上。 “倒也不错。” 王信刚才因为贾府下人的不满,随着系统带来的好消息,心情好转了不少。 自己不是野心勃勃之人。 自己过上好日子,百姓们也过点太平日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那种喜欢看老百姓们过得惨不忍睹,自己高高在上,从而生出满足感的恶趣味,王信感觉离谱,没有这种特殊的爱好。 更喜欢盛世。 大家热热闹闹的,自己呢,过自己的小日子,和和美美。 所以王信对自己的现状很满足。 没太大压力。 有系统在手,不怕遇到小人背叛,身边各个都是忠义之士,对自己忠心耿耿,加上自己的眼界,又是比较熟悉的背景,的确有不少的机会可以抓住。 当个军区首长。 周边一帮忠心耿耿的手下。 手提三尺剑,保一方太平,护一场盛世,醉卧美人膝,盛世繁华之梦,醉生梦死间不负芳华,岂不乐哉,天下大乐也。 现在的生活节奏,王信就很满意。 生活美满不就是如此么。 比以前强多了。 没多久,一行人进入了城中,王信也仔细打量起京城。 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与江南也有很大的区别,京城街道要更大气,有种不计成本的样子,江南也极其富庶,但城中每处都会充分利用,并不会有浪费。 行了半日,待到街北,王信看到了两尊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 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到了。” 王信了然。 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一样不进正门,轿子只进了西边角门。 “信爷,林姑娘去内府,老爷因为公务不在家,早已经交代,为信爷准备了上房,好山好水,信爷到了就知道,定然满意。” 周瑞赶上来在马车旁说道。 王信亲眼看到轿子进入了贾府,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自己一身轻,京城何处不能去,贾府如果做的不好,自己离开就是,所以痛快的答应。 轿子到了西街门往北,一直到引水河边往东,与正街的宁静不同,后街充满了热闹,还有孩童嬉戏。 到了后门,周瑞带着王信进去,进去后往左边走,然后是后园门,还没进门,先听到隔壁院子女孩子们的嬉笑声,还有唱歌的身影。 “这是府里养的十二个唱戏的女孩子,各个身怀绝技。” 周瑞得意的说道。 王信也满脸佩服,的确不是随便买的,而是贾府派人专门去江南挑选,相当于挑选十二个刚出道,且有一定姿色与才华的女子。 说实话,难怪都羡慕宝玉。 自己都得羡慕。 常说富贵还乡,对于贾宝玉而言,已经是别人人生的终点,继续奋斗岂不是没苦硬吃,也没有多少进步的空间。 至于说贾府的未来衰败。 那真不关贾宝玉的事。 太上皇与皇上之间如此复杂,东南平倭就因为牵扯其中,死了多少将军,这种就是靠运气,运气好站对了继续躺平,运气不好站错了,努力到吐血也没有好下场。 相比较宁国府与荣国府长房的结局,各种串联私通,贾琏这样的公子都要东南西北的满地奔波,二房的选择其实才是对的。 王信就想过点躺平的日子。 一直看到贾府提供的凸碧山庄。 果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 的确是躺平的好地方。 (本章完) 第36章 此子大才 第36章 此子大才 九月天气转凉。 太上皇年老体衰最惧寒冷,平日大多呆在养心殿暖阁明间,如常躺在暖榻上。 养心殿安静无比。 只有檐角铜铃在秋风中隐隐的颤响声。 “张吉甫来信说,罗明在浙江练兵严厉,大动干戈,不近人情,与之前判若两人,甚至当众说要与倭寇誓不两立。” 周道丰告诉太上皇最近朝堂和地方的消息。 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恭迎的立在太上皇身旁,太上皇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听首辅的话,戴权很佩服台下坐着的周道丰。 掌权二十年。 太上皇就是通过眼前的读书人,控制整个大周天下。 “张吉甫在书信里问的比较隐晦,担心罗明这回能把倭患平了,要不要提防一二,询问臣是否提前布置后手,臣准备告诉他,倭患谁都可以平,唯独罗明不行。” 周道丰讲了很多,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重重的强调。 东南倭患最严重。 而东南又是大周的钱袋子和粮袋子,加上军权,谁能平倭,谁就掌握了大周的命脉。 “罗明的背叛,臣认为必须要杀鸡儆猴。” 如果十年前,自己不会这么强硬。 如今不行。 都觉得太上皇没几年活头,原来听话的人,如今都变得蠢蠢欲动,罗明更是太上皇亲手培养起来的总兵,他的背叛,对太上皇的打击太大。 自己也只能用粗暴的手段,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听到周世丰的话,戴权一脸可惜。 罗明此人运道不好,做人也差了一点,才华虽然高,奈何无用武之地,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当初要不是太上皇保下了他,他这个逃跑将军早就被砍头传首九边。 这些年里,周道丰的安排,太上皇一般不会反对。 戴权的眼里,罗明已经是个死人。 “不用。” 太上皇睁开了眼睛,拒绝了周道丰的安排。 戴权连忙上前扶起太上皇坐起来,然后在太上皇身后揉着太上皇的脑袋,手指头细微颤抖,力道不敢错。 周道丰意外的抬起头。 太上皇耐心的解释,没有故作高深,“他要是真能把倭患平了,朕也就认了。” 戴权手里的动作不停,内心却很惊讶。 太上皇这么说,岂不是妥协了? 皇帝这些年大事不敢做,小试探不断,逐步摄取权力,太上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东南的财权,太上皇也允许皇帝插手。 说明了什么? 太上皇的确老了,不愿意继续折腾,只想安度晚年。 所以皇帝那边反而减少了动作,如今皇帝明显要插手军权,太上皇再一次妥协,戴权忍不住看了眼周道丰。 对这位太上皇的心腹,只怕皇帝心里恨得牙痒痒吧。 戴权又忍不住想,自己回头应该怎么对待皇帝,总不能得罪皇帝。 周道丰沉思了片刻,面色凝重,直接询问:“太上皇认为罗明平不了倭患?” 太上皇竟然笑了笑。 周道丰是个聪明的人,只要给点思路,他就能看穿一切。 太上皇没有回答周道丰的问题,而是问向戴权:“王信这个小子,到了京城没有?” 戴权差点没有回答上来。 等清醒过来,连忙答道:“王信将军已经护送林如海之女到了京城,被贾府的人接了去,根据下面的缇骑所言,安排在贾府里的大主山。” “贾府的那帮蠢人能知道这小子的分量?” 太上皇意外了起来。 他原来想的是王子腾,没想到是贾府。 戴权脑海快速整理了锦衣卫缇骑们递上来关于贾府的消息,综合了一番后,回答道,“缇骑们一直盯着码头的动静,看到船上的人与王信将军发生了冲突,后来是贾府来的管家训斥了船上的人,然后态度恭敬,接了王信将军进入贾府。” 太上皇想不出为什么王子腾没出手。 可惜,东南的财政少了许多,锦衣卫也养不起,否则以前的时候,勋贵家里每餐吃什么自己都能知道,太上皇一脸惋惜,不知道何处出错。 周道丰敏锐的察觉到太上皇的想法,忍不住问道:“太上皇认为这个王信能平倭?” 太上皇笑了起来。 “咱们这个皇帝呀,性子太急,手段太糙,罗明恐怕得不到他的全力支持,等东南形势大坏的时候,就是罗明送命之日。” “这个叫做王信的小子,啧啧。” 太上皇惊叹。 “一千五打两千,全灭对方,自身才死三人,还是成军一年余的民兵,这等军事天赋,可暴力破局啊,此子又懂进退,光一个舍字就不得了。” 太上皇竟然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别说戴权,连周道丰也动容侧目。 太上皇惋惜起来,“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戴权和周道丰竖起了耳朵。 “要是此子早出二十年,配合你周道丰一文一武,朕这大周啊,如何会是今日的局势。” “现在也不晚,太上皇认为此子有大才,臣多关注一二。” “晚了。” “你我年龄大了,还能折腾几年,大周也经不起这折腾了。”太上皇眼神不舍。 年轻的时候非常讨厌勋贵们。 一个个贪得无厌,又享受贪婪,占着茅坑不拉屎,没一个成器的子弟,就算有点才能的,也多半是为自身家族着想,各家忙着串联结盟,想要变为世家阀门。 可又不得不承认。 想要从军中培养起毫无关系的年轻人也太难了。 谁知道是骡子还是马。 本来勋贵就不愿意放权,难有机会培养民间子弟,几十年没有半路夭折,最出彩的那个就是罗明,已经算厉害的了,可比起那小子的才能。 前者等于培养起来的,后者等于天才。 两者不可相并论。 如今到老,又得转过头与勋贵们打交道,越活越回去,就是这王信,犹如簪缨世家的藤蔓,终究要缠上新长的乔木。 以前能砍掉,重新换一片地种上,如今要与勋贵合作,只能任由之。 想到这里,太上皇有些厌烦,感到了疲累。 见到太上皇乏了,戴权看了眼周道丰。 周道丰起身告退。 既然太上皇专门提王信的名字,周道丰已经知道怎么做。 等周道丰走后,太上皇说道:“让缇骑多打听下王信在贾府的消息。” 戴权笑道:“贾府子弟虽然不成器,终归是虎死不倒架,奴婢定然安排人盯好贾府。” 太上皇没有说话。 戴权胜在忠心,也胜在糊涂。 要是像周道丰那般的精明,自己也不敢留在身边。 贾府如今就靠个门面支撑,要是再传出四大家之间有了缝隙,贾府的权势恐怕维持不住,撑不了两三年,王子腾又有野心,不甘愿跟着贾府一起摆烂。 王信留在贾府也好,贾府的实力太弱了。 太上皇放弃把王信剥离贾府的想法。 终归是个麻烦。 还是老了啊。 如果自己能年轻只十岁,哪里会有如今的麻烦。 岁月不饶人。 都知道自己要死了。 都不敢得罪皇帝。 太上皇闭上眼睛,内心愤恨。 (本章完) 第37章 新得属下 第37章 新得属下 浙江宁波。 刘字营。 刘通与身后的五人一起拜关公,每人手里一把香。 “刘字营把总刘通,今立甘结,为编选行伍事,具结部下哨官五员,俱由本人亲选,皆肝胆相照之壮士,忠勇守节,绝无庸劣之辈。” 刘通指天发誓,一脸的严肃。 他身后的五人,或年长,或年轻,或高大,或瘦小,皆神情激动,看着他们的把总。 刘通学着以前自家将军的做法,一字不漏的说道:“今于天地神灵前歃血盟誓:若平日有贪墨克扣、苛待士卒,临阵畏缩、纵兵扰民、滥杀无辜、冒功争赏等事,甘受军法严惩。” 刘通说完。 其余五人分别发誓。 五名哨官如刘通所言,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刘通眼看着王家军是如何成军的,只是没有将军那么自信。 将军仿佛从来不怕谁会背叛他,犹如身具魔力,将军提拔的人,也各个都是忠义肝胆之辈,没有鼠辈滥竽充数,刘通自问做不到将军的地步,只能一看能力,二看言行。 五名哨官,每名哨官操练三队,每队队长操练三队鸳鸯阵。 刘通以后就盯着哨官。 “今日盟誓,我们不以职位相称,以兄弟相称。” 刘通学着自家将军的风度和语气,如果原来王家军的人在,立马会认出刘通学的是谁。 刘通也没有隐瞒,接着说道:“诸位兄弟知道我是王家军出身,各位平日言行也佩服王家军,有一起逐渐新的王家军的志向。” 瘦高个胆子大些,诚心道:“我一直以未能入王家军而深感遗憾,如今有刘兄弟带领我们组建王家军,我定会全力以赴,追随刘兄弟共同打造一支威震四方的王家军。” 大家都知道,新把总一直把王将军和王家军挂在嘴上。 总兵罗明也支持刘通以王家军为目标新建一支军队,所以大家都愿意支持。 另外一人也道:“同舟共济,齐心协力!” 刘通兴奋,开始告诉众人鸳鸯阵的细节,哪里容易出错,哪里可能会发生什么,需要怎么应对等等,都是刘通平日里积攒的经验。 “狼筅手需以腰力横扫三丈芦苇,用这样方式来挑选,才能挑选出符合需要的士兵,当初王家军就是如此做的。” 刘通讲的很细致。 罗明允许他从整个浙江军队里头挑选,实际上的兵源要更好。 “总兵大人让我组建新军,我讨要了很多条件,我们的军饷也是全军第一份,很多友军是不服气的,你们也都知晓,不过这些压力并不算什么,只要我们严格按照王家军的做法去做。” 刘通自信道:“不敢比王家军,可也一定是一支横扫倭寇的精兵。” 又一次听到王家军,有个三四十岁的哨官,终于说出了一个秘密。 “我是兄弟们中最年长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是真敬佩王家军,去年我家遭了倭患,就是王将军亲自去平的倭寇。” “你们不知道哇,我老家里的人无不感恩戴德,无不怀念王将军和王家军,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他们还帮百姓们干活,好几日帮助乡里清理废墟,也不拿百姓们的一物,连喝百姓家的水也必须请示,经过同意才行,更不提吃老百姓家的米,那是决不允许的,因为知道老百姓家里的米很宝贵。” 听他一说,刘通这才知道还有这件事,兴奋道:“不拿百姓一分一毫,是王将军对全军将士的要求。” “赵胜,没听你说过啊。” 旁边的人一脸惊讶。 他们刚刚与把总盟誓,当然算是把总的亲信,说话也少了些上下,这样才更显关系近。 赵胜笑道:“当时听家里人说,我一直做梦似的,回来后也不敢提,生怕被人嘲讽,如今刘通兄弟来了,经过他的证实我才敢说。” 众人无话可说。 的确像是听天书。 “这也不是我们家将军自创,岳家军你们可听闻。” “岳爷爷的故事,谁没听过。” “我家将军说岳家军就是如此,五百年前的古人都能做到,我们家将军说后人也能做到,所以才有了我们王家军。” 众人恍然大悟,也更加佩服。 “这到底是算不算大观园?” “按照日子来算,没有几个月就要元妃省亲了吧,等元妃省亲后,不知道元妃还会不会把园子分给家里姑娘们去住。” 王信站在山上,眺望着寂静的园子。 偌大的园子看不到人。 只有凸碧山庄的几个婆子小厮,为自己洗衣送饭。 周瑞倒是客气的很,每天都来,嘘寒问暖,极其热情,自己也很方便,想要出门的话,不远处就是后园门,后园门过了就是后门,后门的左手不远处就是周瑞家的住宅。 平日里逛逛京城,见识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出门还能有贾府的马车,吃住不要钱,都是一等,倒也惬意。 不过时间久了,终归有些无聊。 “还不如去京营坐班,起码有点事情做。”王信爬到山腰,望着山下的大观园,连个人影也没有。 要是以前的话,自己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谁想上班啊。 不过自己现在是管人的,有时候,上班比不上班更有趣些。 “给个自己几百人练练兵就好了。” 王信有些蠢蠢欲动。 大周太大了。 南方与北方虽然都属于大周,可地理环境有天壤之别,军队打仗的方式当然也不同,骑兵在南方的效果就衰弱的厉害,可北方的话,骑兵才是王道。 鸳鸯阵的功能太单一,只克倭寇,要是自己只会鸳鸯阵,也不会有底气来京城。 如何练兵,练骑兵,在北方打胜仗。 光戚继光的兵书就够用了。 何况自己有系统帮助。 一身屠龙之术,实在让人有些心痒。 王信每日爬山,当做锻炼身体,一边爬,一边整理北方该如何练兵,以及自己的优势和短板,突然,脑海里的信息名单上多了一个人。 属下一栏里,多了一个叫做赵胜的名字。 王信一脸好奇,自己最近没收过人啊,刚好冷却时间到了,有了两个名额,王信绑定了此人,然后点开去看此人的状态。 姓名:赵胜 职位:哨官。 状态:哨官对您热情。 注明:因为王家军的事迹,又身为刘通盟誓的属下,赵胜对您的态度持续上升中。 原来是刘通的人。 还能这样啊。 王信还发现,不光是赵胜,浙江兵的士气也从+10,提升到了+18。 看来刘通目前练兵还比较顺利,短时间内不用自己担心。 还有一个名额,王信绑定了李奇。 李奇仍然是忠心耿耿,果然,系统的统治额外赠送了一个。 现在自己的统治是:+3(+3) 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王信很快开始解除。 李奇解除绑定,(冷却中。) 赵胜解除绑定,(冷却中。) 汤平解除绑定,(冷却中。) 贺宽解除绑定,(冷却中。) 刘通解除绑定,(冷却中。) 现在暂时不需要看他们的状态,最担心的刘通也发展的不错,反而是自己去京营后,需要更多的名额。六个名额应该足够自己使用。 到了京营后,照样先通过接触,把自己感觉不错的挑选六个出来,绑定后看状态,怎么也得有一两个是值得培养的。 通过培养这一两个人,获得左右手,把其余那些口是心非的小人,或者不够忠义的普通人解除绑定,冷却一个月的时间,继续通过绑定的方式来挑选值得培养的手下。 语言是骗不了自己的。 自己手里只会有忠心之人。 “一身本事,只欠东风啊,也不知道贾府是怎么安排的。” 王信有些不满了。 林如海说让自己投靠贾府,结果半个月下来,连贾府一个老爷们都没见到过,京营的事情什么动静也没有下文,自己到底是等贾府的安排,还是自己直接去京营。 贾府有点靠不住。 王信看着山下的大观园,隐隐感觉周瑞对自己的客气,有点不是贾府老爷们的意思。 按常理。 贾政应该见自己一见吧。 (本章完) 第38章 凹晶馆 第38章 凹晶馆 傍晚时分,回到凸碧山庄,正好碰到了周瑞。 周瑞身后的小厮端着盘子,盘子里迭了两套衣裳,周瑞一脸笑道:“信爷,这是太太吩咐给您做的衣裳,您试一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地方,小的让人去改。” 衣服的面料一看就是不错的,王信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自己吃别人的,喝别人的,连穿都是别人的,一切都包圆,自己带来的银子还没有动过,连出行都有车马接送,根本没有需要钱的地方。 不过这才应该是百年贵族的做派。 只是呢,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在这没几个人的凸碧山庄的原因,还没有见识过贾府下人的势利眼,毕竟刚到京城的时候,的确让自己开了眼。 想到这里,王信并不想接受。 万一又遇到不开眼的人,岂不是送话柄给对方,自己可不是原本无依无靠的林黛玉,谁敢给自己气受,那定然是打脸回去。 “我来京城带的衣服很多,自己够穿,府里的夫人太客气,请周管家拿回去,一定帮我向夫人转达谢意,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王信笑道。 周瑞大惊,连忙问道,“信爷,倘若府中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信爷不吝赐教,万般告知小人,给小人改过的机会。” “没有没有。” 周瑞的态度真没的说,自己不是趾高气昂的人,王信想了想,不然周瑞为难,也就接受了,大不了不穿,好生放着。 见王信收下了衣裳,周瑞松了口气。 一直等到大厨房的人送来热饭热菜,下人们在桌子上摆放好,等王信上了桌,周瑞这才告辞离去。 “周管家,里头这位主什么来头?” 大厨房的人好奇的问道。 很多人感到好奇,他们西南角门的五间大厨房,原本是供应薛姨妈一家子,后来修建大观园,薛姨妈一家让出梨香院,搬到荣国府内府东北一角。 然后梨香院给了姑苏带来的一帮女伶,后来周瑞亲自来要求,每次都会严格交代,众人也不清楚这位信爷是谁的亲戚,可无人敢怠慢。 “不该问的别问,反正你们要客气点,得罪了里头的爷,小心太太揭了你们的皮。” 周瑞严厉警告。 众人不敢再问,府里是王熙凤管事,王熙凤厉害的很,众人都怕,何况是王夫人,自从王夫人的老大贾珠病逝后,王夫人脾气才收敛了点,开始吃斋念佛,不过照样没人敢惹王夫人发怒。 四菜一汤。 吃完后,下人们端走剩饭剩菜,王信帮不上忙,自己要是动手帮忙,下人们各个都吓坏了,所以只能去院子练剑,没什么剑术,跟着刘通学了几招。 刘通说自己勤加练习,普通人则不怎么接触刀枪,就算民兵也不过是个应付,所以自己每日练习,应付三五个普通人不在话下。 “唰唰唰。” 王信把一招一式练的严丝合缝。 刘通是邵林武僧出身,庙里地位不低,千年的寺庙,积攒的好东西不好,刘通教的十八式,虽然自己没有亲自厮杀验证,但是刘通对自己忠心耿耿,肯定不会骗自己。 “信爷,老爷来了,在凹晶馆,请你去见一面。” 练剑到一半。 王信练的舒爽,来了一个下人。 终于能见贾政了。 王信收起剑,擦了身上的汗,换了一套衣服,跟着那人去了凹晶馆。 凹晶馆是山庄的对景建筑,隐匿在山庄下的近水低洼处,风光不错,十分的幽静,三面是湖,湖水引的外面的活水,所以碧绿透亮。 往日里无人,此时也早已漆黑,如今因为贾政的到来,远处就能看到光亮。 下人提着灯笼,王信跟在身后。 进了屋。 屋内大厅主位上坐着一人,大概五十来岁的模样,头戴黑绸帽,穿着藏青缎面长袍,面容严肃。 贾政打量了一眼王信。 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材高大,面色偏白,不吭不卑,端的是好气度,倒是有一股英武之气,贾政内心暗叹,脸上露出微笑。 “早就听说王都司的名声,实乃我贾府之荣幸,快快请坐。” 贾政起身相迎。 上前拉着王信,等王信坐下后,命人上茶。 王信不信。 贾政要是真心的,不会半个月不见自己,就上有事,也不会这么久,说明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不过刚才贾政称呼自己都司? 王信好奇的问道:“政老爷为何称呼小子为都司?” 贾政点了点头,此人的确机敏,说道:“你可知兵部员外郎陈言?” “小子初来京城,并不认识别人。” “兄长今日在衙门遇到兵部员外郎陈言,此人问起你的事,有没有到京城,什么时候去兵部报道,应天府送来的章程,朝廷兵部已经入了册。” 听闻后,王信有点好奇。 贾政也很好奇。 林如海的安排,书信里写的明白。 应天府到神都京城的公文一般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急递则缩减为半个月。 公事上贾政一直在关注。 应天府的公文虽然到了京城,但是以兵部的速度,哪怕自己亲自去问,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完所有的章程。 结果兵部员外郎专门去问大哥,告知手续已经办完了。 找到大哥,说明陈言知道王信与贾府的渊源,甚至知道王信已经到了京城,而且住在贾府。 林如海操作王信的事情,在官场并不是什么忌讳。 不过是踩着点而已。 但是兵部员外郎陈言今天的表现,以及王信之事的效率,贾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现在听到王信的答复,他果然是在京城没有关系的。 那么此事就更值得深究了些。 “既然应天府的事情已经落实,你现在的官身也已经是都司,明日可以去京营报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负责哪一方面?” 贾政觉得贾府没有帮上什么忙,所以决定在别的事情上出手。 人情一定要落下的。 贾府早就失去了实权,为什么还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就是人情往来,利益的中心,所以哪怕不满夫人的做法,可贾政并没有向王信表达不满,甚至见面后极为周道。 “最好是带兵。” “带兵?” “虽然小子在京城只是过客,也就呆个三年,可小子还是希望能带兵,而不是只混资历。”王信解释道,自己的系统,不带兵才是可惜。 “做实事好,没想到王都司虽然年轻,却是个能做事实的性子,非常不错。” 贾政夸奖了两句。 以前王子腾还是京营节度使的时候,又或者京营节度使还是贾府的时候,这种小事不过是随口吩咐一声罢了,如今贾政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去试一试。 (本章完) 第39章 一等丫鬟 第39章 一等丫鬟 大观园没有住进人,只安排了守夜婆子。 贾政离开凸晶馆,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有点吓人,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带路的小厮也不敢慢下脚步,还要稳住手里的灯笼,倒也有点辛苦。 出了大观园,拐过东角门,经过东院,姨娘房,一路来到书房,书房里的贾赦早已等得不耐烦。 见到了贾政,不快的问道:“如何去了那么久。” “大观园那么大,自然要的时间久。” “这事安排的不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安排去凸碧山庄,那地方算是属于大观园,日后娘娘要省亲,万一太监们认为不妥怎么办。” 贾赦埋怨起来。 贾政没有说话,当初收到林如海来信,自己看后虽然不在意,但也没有对王信不闻不问的打算。 原本自己是应该见王信的,可是自己安排的人回来告诉说,周瑞提前一步接走了,并且被太太安排住进凸碧山庄,自己当时也是非常的不满。 凸碧山庄不适合安排王信,夫人还有王熙凤那丫头,为了自己的娘家人,总是不顾规矩,恨不得什么都留给娘家人。 薛姨妈一家的事就不说了,到底是正经的娘家人。 那王信不过是王子腾书信里交代了一番,夫人就做到这般地步,她眼里倒是有没有贾府,实在是分不清轻重,奈何已经住了进来,难道还能赶了出去。 贾政这才不愿意来凸碧山庄。 要不是今天白天的事,贾政原本是打算等把京营的事情落实完,然后再去见王信。 见弟弟不说话,贾赦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不怎么服气自己,贾赦也不在乎,反正弟弟与自己走的不是一条路,只是贾赦已经听说过王信。 “王信虽然只是一个佐击,结果朝廷却能知道他,流程能走的这么快,说明后背有人看中了此子,还有林如海,王子腾。” 贾赦肯定道:“这些人都能看重此子,此子定然本事了得,既然是我贾府的人,这回一定不能让出去。” 贾政皱起眉头。 虽然重视起了王信,可贾政仍然不以为然。 京营取消了节度使,改成了几位总兵,兵权也逐渐落到兵部手上,这才是大周未来必然的政治趋势,武夫的地位会越来越低。 因为权力变小,地位就会变低。 不过贾赦看重,培养起来,对贾府又没有损失,而且好处还是有的。 见弟弟没有反对,贾赦高兴道,“此子年轻,已经是都司,等回到扬州就是游击,二十年内,至少培养成总兵,应天府是我们四大家的根基,岂不是锦上添,文有贾雨村,武有王信。” “他可是王家子弟。” 见到贾赦期望不低,贾政忍不住打趣。 “出了五服罢了,那贾雨村还姓贾,也重新与我们联了宗,结果不也是更亲近王子腾么。”贾赦说归说,心里却有点在意。 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身边没个人照顾,得请老太太出面,讨要一个一等丫头给他。” 贾政有点错愕,“这套路过时了吧。” 大周刚开国时,他们贾府的一等丫鬟就是嫁给下面立功的属下。 也不辱没,因为一等丫鬟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更重要的是懂得持家,熟悉大户之间的人情往来,算是底层人士发家后最需要的。 加上与贾府的关系,与原来主子小姐们的亲密,以及贾府送出去丰厚的嫁妆,几十年前的那些年,多少外头人求着要呢。 那粤海将军的祖母,当初就是贾府的一等丫鬟,如今还维系着双方的关系,粤海将军每年都会往府里送礼品,并且问安老太太。 不过今非昔比,这一套早就不怎么流行了。 “好用就行啊。” 贾赦觉得王信是个普通小子,如今发了家,人情往来是关键,需要一个懂这方面的内人操持,不过也知道贾府现在的一等丫鬟不像以前值钱。 补充道,“不过是一个丫头,万一他有需要,岂不是正好,谁让你冷落了他半个月。” 说到最后又埋怨起贾政。 贾府的东西,都快被王家人掏空了。 贾府的权,贾府的人,一个个都被王子腾拿过去,说起来是四大家同气连枝,怎么看都像是王子腾借着这百年的交情,挖空心思的壮大他自己。 想起来贾雨村的事情,贾赦就有点愤怒。 明明是贾府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子腾的人,什么东西,忘恩负义。 又被大哥埋怨了一通,贾政无法反驳,只能不爽的憋住。 荣国府的一半姓了王。 王家的太太,王家的姨娘,王家的媳妇,王家的陪房. 根子还是自己的夫人。 贾政只能答应,明天陪着贾赦去找贾母。 现在天色已晚,不好打扰母亲休息。 两兄弟约定了时间,然后离开了书房。 此时。 贾母院的五间上房,当初贾府的三个姑娘,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还有贾宝玉,林黛玉都住在这里,前些年贾母嫌拥挤,让迎春探春惜春搬去王夫人那边房后的三间小抱厦内居住,且令王夫人的儿媳妇李纨陪伴照管。 少了三位小姐,还有她们身边的丫鬟,贾母院的确安静了很多。 只不过贾宝玉闹了一段时间。 不愿林黛玉搬出去旁的房间,还想要住在一起,最后是袭人丫头告诉贾宝玉,说姑娘年龄大了,不好住在一起,贾宝玉才作罢。 “妹妹又不见我。” 贾宝玉从外头回来,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袭人叹了一口气,今晚可有的哄了,呆在里间没有出去,其余丫鬟也都不敢去惹,免得脾气发在自己身上,唯独外间有个丫头冷笑。 那丫头身儿穿着倒是极为俏丽,桃色的夹袄,葱绿绸裙,映衬的小姑娘水灵灵的。 宝玉正在郁闷头上,屋内扫了一眼,见到那丫头,叹道:“呆子呆子,将来如何才好,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如此不通情达理,看到人伤心,却在冷笑。” 那丫头却不惧,“二爷近来气大的狠,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骂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怎么发落凭爷去。就是一声笑罢了,爷要说是冷笑,以前拌过嘴也是平常的事,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就气着爷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到不好?” 宝玉刚才出门没见到林黛玉,本来就不高兴,听了这些话,气的浑身乱战,急道:“你不用忙,将来有散的日子!” 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 晴雯还待再说,被袭人拉住。 碧痕、秋纹、麝月也纷纷出来,一边哄着宝玉,一边拉着晴雯,晴雯也知道宝玉因为林妹妹回来后,不像以前亲近,最近有些抓狂。 讽刺了几句,也就不再多言。 宝玉生着闷气。 就没有一个让他开心的,自己何苦来哉,越想越伤心,竟然哭了起来。 丫头们哄了半夜,外间的婆子都开始问,最后才把宝玉哄睡下,连晴雯感觉好笑又可笑,一时间也痴了起来,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什么。 (本章完) 第40章 他竟然在园子里 第40章 他竟然在园子里 第二日,贾母院。 嵌螺钿罗汉床,背后《燃藜图》映着晨光,贾母旁边坐着林黛玉和贾宝玉,贾宝玉这回可高兴了,一个劲的围着林黛玉说话。 不久,王夫人与薛姨妈一起来问安,跟着的还有王熙凤,薛宝钗,又过了一会,李纨带着三位姑娘们也来了,然后是邢夫人,隔壁宁国府的尤氏。 主母,媳妇,姑娘,孙媳妇等,还有她们的丫鬟,莺莺燕燕,贾母院到处都是人,热闹的很,贾母也高兴,老人最喜欢热闹。 林黛玉坐不住,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林黛玉前脚走,贾宝玉后脚跟过去,他们一走,三位姑娘还有薛宝钗也去了林黛玉的房间,带走了一半的人。 周瑞家的走了进来,笑道,“大老爷和老爷来了,想见老太太。” “他们来干什么。”贾母不开心,又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周瑞家的这才去传达。 不一会。 贾赦与贾政进屋,两兄弟纷纷说道,“请老太太安。” 说完,贾赦舔着脸,笑容可掬上前道:“老太太,近日可好。” “你媳妇天天来我这里伺候,你不知道我好不好。”贾母嫌归嫌,心里还是受用的,也笑道。 贾赦没什么耐心,得了老太太的话,看了眼屋子,府里姑娘们都不在,于是直接说道:“我今日来要烦扰老太太了。” 贾母早就猜到,两兄弟无缘无故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先让两人落座,又吩咐丫头们给两位老爷奉茶,房里的大丫头鸳鸯亲自带人去倒茶。 一会儿的功夫,贾赦已经冷静了下来,贾政知道贾赦性急,好生坐在后面,等着贾赦去说。 贾赦接过茶,看了眼鸳鸯。 贾母身边调教了十几个一等的丫头,其中鸳鸯留在贾母自己身边,鸳鸯低下头,不好意思的退开,然后给贾政上茶,贾政倒没多看,只觉得这丫头不错。 “府里最近收了一个人,我们哥俩都认为值得培养……” 不等贾赦说完,贾母已然清楚了,竟有些迟疑。 “难得,多少年了。”贾母眼圈略红,旁边的丫鬟们惊讶万分,连忙递上丝巾。 王夫人看了眼薛姨妈,薛姨妈垂下头,微微点了点,王熙凤不出声,内心也猜到,唯独李纨,邢夫人,尤氏三人一头雾水。 贾赦没说话,默默的感怀。 当年祖父在世时,府里的大丫头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当时还是老太太当家管事。她带出来的大丫头是最伶俐晓事的,连宁国府那边也会从老太太房里挑丫头。 直到二十年前,义忠亲王出事,两府伤了大元气,和军中的干系少了又少,才停止了这一行为。 贾母看了眼鸳鸯。 鸳鸯不明其意,只感觉不好,面不改色的在一旁服侍。 贾母为难道,“府里的一等丫鬟,都安排去伺候小姐,如何安排的了,我身边倒有一个鸳鸯,可我离不开她。” 贾赦也连忙道:“老太太更重要,身边一定要有个贴心人,否则儿子们也不放心。” 既然如此,府里还真没有一等丫鬟可送。 至于普通的丫鬟送去干嘛? 缺少丫鬟么。 贾赦没想到这头,看向贾政,贾政又变不出人来,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宝玉身边倒是有个不错的。” 王熙凤笑道。 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袭人?” 贾母好奇的问道。 王熙凤笑道,“袭人不行,老太太怎么忘记当初有个晴雯丫头,老太太喜欢的很,后来送到宝玉那边,府上拿得出手的人不少,可合适的只有这个丫头了。” 王熙凤多少听过姑娘们的玩笑,知道袭人大概与宝玉初试云雨过了。 这样的丫鬟肯定不能送人。 宝玉不高兴,姑妈会迟疑,那王信万一有个忌讳什么的,反而惹恼了对方。 贾政脸色难看。 贾赦没反应过来,听到有合适的人选,当即高兴的求老太太安排。 老太太没办法,让王熙凤去安排。 贾政无奈摇了摇头,这事啊,不又落到王家那边去了,大哥真是傻,只是这件事对二房也有好处,贾政不好多言,由得贾赦去了。 想到此,贾政越发觉得无趣。 对大哥有些歉意。 贾政也无法拒绝夫人的做法,夫人毕竟也是为了儿子,只能当做看不见,听不着,摸不到,当个闭门读书的呆子罢了。 王熙凤也松了口气。 王信的事,也是她去安排。 现在事情说开了,正经的公公,不正经的公公日后也没有了由头来指责自己,自己再亲自去把晴雯送去给王信,有了今日的人情,日后那王信真有出息,自己有个事情也好找他开口,晾他不好拒绝。 唯一不满的就是宝玉吧。 不过此事太太点了头,宝玉可怪不了自己。 至于晴雯,这对她是好事。 她好好伺候王信,王信对她要是有感情,等王信出息了,抬举她当正室,不也是她的福报,以王家与贾府的门第,王信应该会娶晴雯丫头,就算王信再不懂事,至少也会纳成妾,那也算是半个主子。 想通了关节,领了令,王熙凤高兴的去了宝玉院子。 送丫鬟的事情当然不是老爷们去办。 也不好去办。 女主内,事情安排妥当,对自己这个儿媳妇虽然不满,可也知道自己儿媳妇办事向来可靠,所以贾赦告辞,贾政也一起离开。 林黛玉回来后就变了,多了许多的故事。 三位姑娘都喜欢听。 林黛玉告诉她们庙会是什么样,有多么的热闹,几位姑娘百听不厌。 “真想亲自去看看。” 贾探春羡慕的说道。 “三姐姐的心愿,恐怕不好办。”最小的惜春惋惜道。 “可惜我不是个男儿身。” “三妹又说胡话。” “宝二爷。” 秋纹丫头喘着气,突然跑了进来,面色慌忙,上气不接下气。 “你看你。” 贾宝玉愣愣的看着林黛玉的笑,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自己房里的丫鬟没规没矩的跑来,气愤的跳脚。 “快回去吧,晴雯被二奶奶带走了。” 秋纹急道。 贾宝玉一愣,下意识说道:“我没告她的状,凤姐姐怎么知道的?” 还以为是昨晚的事。 秋纹都快哭了出来,一口气说道,“二奶奶说,老太太与太太们定了晴雯,是大老爷与老爷的要求,要把晴雯送人。” 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宝玉傻了眼,特别是听到他老子的要求,举手无措,汗流浃背,“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急的原地打转,像要疯了似的。 “送给谁?” 薛宝钗冷静问道。 “是府上的客人,好像叫做王信,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听说在后院凸碧山庄住了大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急死了人了都。” 秋纹满眼泪水。 薛宝钗忍不住看了眼林黛玉,此人护送她来京,还是林老爷举荐的人。 薛宝钗知道王信,也知道王信住进凸碧山庄,只是半个月没听到消息,还以为没什么事了,不过这半个月里,黛玉可没少讲王家军的故事。 果然。 林黛玉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在府上,竟然就在园子里,自己竟然不知道。 (本章完) 第41章 是哭是笑 第41章 是哭是笑 “三十年前,外地军官到京营坐班,需要经过节度使衙门,那时候我们贾府才叫风光,每天大门口的栓马石不够用,整天街也不够停,府里马厩建了又建,始终不够用。” 周瑞骑着马,与王信并行,带王信去京营,一路上介绍京营的局面。 王信听得津津有味。 听别人家的八卦,总是有股乐趣。 以前看不懂村妇,认为村妇低俗,后来加入了村妇,才知道其中之乐,背后聊人八卦,那是真的爽,十分的解压,能高兴一整天。 多久没遇到喜欢听闲话的人,周瑞说的也高兴,什么话都往外丢,然后惋惜道,“后来我们府上没了节度使,虽然还有王老爷接任,可不同往日了,那时候起就改成先去兵部挂职,然后才是京营各团营,四年前,连京营节度府也给取缔。” 王子腾从宁国府贾珍的爷爷贾代化手里接过京营节度使,应该是义忠亲王的事情导致。 贾珍是宁国府第四代子弟。 王子腾是王家第三代子弟。 贾赦与贾政是荣国府第三代子弟。 贾府应该还是想要拿回节度使职位的,名利名利,出名不就是为了利,贾府的国公是名,节度使是利,两者结合就是权势滔天的贾府。 没有了节度使,犹如失去了套利的方法。 犹如出名的互联网企业,光有流量,缺乏套现的手段,长期不能找到方法,最终就会破产,贾府肯定是明白这个类似道理的。 既然京营落到了文官手里,贾政娶了王子腾的妹妹,然后贾政培养自己的儿子读书从文,岂不就是为了如此。 当然了,偌大的贾府,也不会在一条道上走到死。 宁国府走老路,依然结交勋贵,荣国府大房主要结交军中各节度使,其实都在维系以前贾府的关系。 说来道去。 终归是名利。 通过周瑞,倒是了解了很多消息,对京城的局势,有了更多的了解。 到了兵部,周瑞停在外头等候。 谁知道要多久,王信让周瑞不用等候,周瑞想了想,安排了一个下人在门外等候,“信爷有什么吩咐,就让他回去传达。” “好。” 王信一口答应。 周瑞是管家,留他在这里等,对他而言是苦差事。 下人是干活的,留在这里等,不用回府里做事,反而是好事,打工者的心态,王信太了解了,所以没有拒绝,那下人果然一脸笑容。 送别了周瑞,王信转身去衙门,把文牒与告身递给门子勘验,两边是兵差,见怪不怪。 文牒是路上住宿驿站用的。 出门样样需要钱,官员来往各地,吃喝住行可以使用沿途的驿站,不过王信有林如海准备的船只,倒也省了许多功夫。 告身则是证明自己的身份。 告身是应天府兵部所发,上面自己的身份还是佐击。 那人确认无误后,指了指报道的地方。 王信往里进,衙门很大,许多的房子,找到一间四合院,廊下已经等了十几个人,王信估摸着是这里,进去一问,的确是在此地等候。 等候的人大多是四五品的武官,只有一个两个三品官,大家都喝着茶,没有人闲聊,不过都悄然看了眼王信,把王信的模样记在眼里。 衙门的差役送来茶水,虽然规矩严,倒也是客气,没有想象中的场景。 王信忍不住笑了笑。 毕竟是官。 都特么是官了,谁还会不开眼。 自己只看到贾府的风气,却没想过毕竟只是贾府,百年的世家,衰败下来,什么场景都不稀奇,各种乱伦出轨啥的,放在民间想都不敢想。 此时,有个官员来问,周围坐着的人纷纷起身。 那官员身上的官衣才是七品,而刚才三品的武官都客气的起身。 王信内心好奇。 “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坐班的。” 王信解释了,然后把文牒与告身递过去,并且告诉自己的来意。 那官员接过一看,得知是外地军官来京坐班,也没奇怪。 外地军官来京坐班是常态,有时候三五个月没有人来,有时候一来许多人,最近不多也不少,有那么八九个人来报道。 来人让王信等着,王信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那人走后,大家才纷纷坐下。 过了一会。 那官员又出来了,“王都司,恭喜你新升官了啊,陈大人有请。” “可是陈言陈员外郎?” “是的。” 那官员好奇的问道:“王都司认识陈大人?” “不认识。” 王信实话实说。 那官员心里瞥了瞥,不认识才有鬼,见到王信的名字,陈大人就点名要见王信,不过王信越是不肯透露身份,那官员越是客气。 在前头亲自带路,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度。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好嘛。 他们等了许久,结果那小子才来就进去了,而且刚才说什么?恭喜升官。 都司。 那小子看上去才二十几岁吧。 来京营坐班,三年一升迁,倒是岂不是游击? 原来勋贵还没弱势的时候,就算勋贵子弟也莫过如此了吧,何况这些年勋贵子弟不堪用,军方升迁越来越看资历,二十几岁的游击,实在是没怎么见过了。 “这人叫王信吧?” 三品武官突然开口,刚才没记清。 “是的,的确叫王信。” 旁边有人介绍。 众人纷纷回忆王信的模样,还有他的举止,此人必定大有来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 王信走了出来。 这回大家纷纷起身,看到王信一脸古怪,热情的询问,连那三品武官也带着讨好的意味,大有结交的心思。 贾府权势这么厉害? 昨天贾政才问了,今天兵部就告诉自己,让自己准备准备,过几天让自己带一支京营。 有点想不通。 王信想了一路,回到了贾府,凸碧山庄,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小姑娘的哽咽声,自己屋里有人? 推开门。 看到一个消瘦的背影。 听到推门声,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回过头露出一双热泪盈眶的狐媚眼。 王信有些分不清。 这丫头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本章完) 第42章 哭声一片 第42章 哭声一片 贾政知道王信今天第一天去衙门报道。 所以下了衙门后,专门来凸碧山庄问,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就不好了,一脸的古怪。 “发生了什么事?” 贾赦看到贾政的神色,急了起来。 “你倒是说呀。” “急死我了。” 贾政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把王信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特别是感激贾府的话。 贾赦也闭了嘴。 贾府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你承认啦?” “我当然不能认,岂能瞒得住。”贾政苦笑,“我都还没去跑关系,实话告诉了那小子,就算我去跑,恐怕也没有这么好的结果。” “说的也是。” 贾赦恼了,“这么大关系,非要从贾府里抢人了不是?觉得我们贾府好欺负,谁都敢来踩两脚,该不会又是你那妻兄吧?” 贾政摇了摇头,“王子腾远在陕西,千里迢迢,如何顾得上,何况就算他在京城,京营节度府都没了,也没有如此轻易。” 不说还好,一说贾赦更恼了。 京营节度使就算落别家,贾府关系还在,后辈努力,总有拿回来的一天。 结果王子腾倒好。 说好的同气连枝,他为了自个的前程,用京营节度使换了自己的官位。 要不是贾府实在不好翻脸,贾赦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王子腾。 只是没办法。 现在是贾府求着王子腾,许多事哪怕心里膈应也只能忍着,贾赦脸黑,好不容易捞了个人才,结果又不知道谁要来抢。 “都来欺负贾府。” “都不是个东西。” 贾赦骂了两句。 两兄弟无可奈何,垂头丧气。 回去后贾赦越想越生闷气,气汹汹的让人把贾琏叫来。 一会儿。 下人空手而归,束手答道:“琏二爷出门去了。” “去找。” 贾赦拍着桌子。 下人们不敢耽误,分头去找,终于在一处青楼找到贾琏,贾琏和薛蟠,还有一众子弟在玩,贾琏得知父亲发脾气,不敢逗留,硬着头皮告辞,骑着马与下人回家。 贾赦一见到贾琏,看到对方喝了酒,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个孽障,老子辛辛苦苦操持家里的事,你倒是在外头快活,天酒地,家业迟早败在你个孽障手里,不如今日替祖宗打死你个不孝子。” 贾赦骂得凶,动手打了两耳光。 贾琏捂着脸不敢动。 管家与下人们更不敢劝。 不过贾赦动手有分寸,终归没有打伤儿子,不过动静大,闹得邢夫人和王熙凤都赶了回来。 到了晚间。 薛蟠一身醉意回到家,薛姨妈说起贾琏白日挨打的事,薛蟠不但不同情,内心隐隐有些得意,自己没了老子,也没人能管自己。 哪里像贾府的子弟,各个都挨打挨骂。 自己才活的痛快。 “妈妈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琏二爷到底为什么挨打。” 薛蟠笑道。 “好像是因为府里的客人。” “府里什么客人?” “有个叫王信的,也是你舅舅的族人,不过已经出了五服,听说很有才能,你舅舅也赏识。”薛姨妈介绍道。 薛蟠不怎么感兴趣。 里间的薛宝钗突然说道:“听林姑娘说,咱们家也有点渊源。” “怎么又扯到我们家了?” 薛蟠奇怪道。 薛宝钗说道:“好像是家里叔叔路过扬州的时候,顺手帮过他的忙。” “这人倒是会攀关系。” “就差个史家了。” 薛蟠嘲讽道。 薛姨妈被儿子的话愣住了。 儿子每次说话都与别人不同。 薛宝钗无语,幽幽道:“我倒是觉得此人极有才,接触过他的人都看重他,哥哥应该也多接触他,不定能帮上哥哥的忙。” “哈哈。” “我有什么忙需要他来帮,不过一个武官罢了,倒是妹妹一口一个他,难道是见过?果真有此意,哥哥没有门户之见,帮妹妹亲口去问也行。” “作死的孽障,你说什么混账话。” 薛姨妈慌得大骂。 果然。 里间已经传了哭声。 薛宝钗一哭,薛蟠酒也醒了,开始心疼起妹妹,没了刚才的架势,任由薛姨妈打骂也不吭声。 薛姨妈也舍不得打,攘了几下儿子,薛蟠才回去自己房里安歇。 然后薛姨妈去劝薛宝钗。 贾府北边哭,中边哭,南边哭。 宝玉也因为林妹妹不理他而哭。 倒是哭成一片。 王信不知道,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不知如何是好。 “让你走吧,你没地方去。” “让你回宝玉那里去吧,你觉得丢人不想回。” “留你下来,你又一直哭。” “你拿个主意,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忙,这样可以吧?你都哭了一天了,再哭下去,眼睛就真的要哭瞎了,到时候年纪轻轻的,眼睛瞎了怎么办。” 王信连哄带吓。 晴雯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被吓住,虽然止了眼泪,却还在哽咽。 梨带雨,一脸狐媚。 单薄的小肩一耸一耸的。 “我我不知道。” 小姑娘没主意,王信也理解,毕竟时代不同。 于是耐心安抚,“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吃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等想到了主意也不迟。” 听到睡觉,晴雯露出警惕的目光。 王信无语。 小姑娘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凸碧山庄这么大,房间这么多,你要是不怕,可以去远点的屋子住嘛。” 晴雯咬了咬牙,小姑娘胆子还是有的。 抱起自己的包袱就走。 出了门。 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然后钻进隔壁的房间。 听到隔壁收拾床铺的动静,王信松了口气,自己终于可以睡觉了。 别的不说。 早睡早起的习惯还是养成了的。 晴雯突然又跑了进来。 也不说话,埋头就整理王信的床铺,全部收拾妥当,又低着头跑了出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王信看着扑平的床铺,倒也觉得好玩。 “送来的热水快要凉了,赶紧在屋子里洗漱啊,天色已晚,别人都睡了,你自个收拾,不要太远,小心摔倒。” 大着声音提醒后,王信脱了衣裳倒头就睡。 明天还要去衙门。 说是让自己带兵,的确有点古怪,也不知道具体的章程是什么。 (本章完) 第43章 享大福还是享清福 第43章 享大福还是享清福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 卯时三刻的样子。 一夜无梦,酣然沉睡,王信睁开眼,浑身通透,一丝疲惫也感觉不到,从骨子里一身轻,仿佛无穷的精力,这种感觉真好。 果然是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贵。 要么说年轻真好。 被子一掀,鲤鱼打水,轻轻松松,屣着布鞋,只穿一条大裤裆,王信不习惯穿着里衣睡觉,赤裸着胳膊,衣服都放在衣架子上。 周瑞提出过要安排人伺候,王信拒绝了。 不习惯。 大厨房的下人除了送茶水点心食物之外,每日一早一晚也会送热水,差不多在卯正时分,凸碧山庄的人会送来屋子。 昨天见到的人穿的都是官衣,唯独自己一身常服,于是王信去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官衣。 虽然天气已经九月,年轻火气旺,王信不怕冷,也不披一件外套。 “吱呀。” 晴雯听到里面的动静,犹豫了一会儿,才端着“金”盆进来。 “呀。” “哐当。” 晴雯捂着眼跑了出去。 地面全部是水。 “金”盆哗啦啦半晌,然后稳稳停在方砖地面,王信上前捡起来,其实就是铜盆,还要注意防滑,流的到处是水,方砖九寸,以石灰、黏土、细砂夯筑三合土地坪,反复槌打,九硪九晒方成,坚如铁,光如镜。 “你怎么不穿衣服。” 外头站着,晴雯小声抱怨。 进也不是,跑也不是。 “你自己不敲门进来,还来怨我,倒是奇怪。” 王信好笑道,“我好好的找衣服穿,你无端跑了进来,不光吓了我一跳,还把地面给打湿了,这下可好,我不光要找衣服,还得收拾地面,好一个傻丫头。” 晴雯嘟着小脸,赌气的走了进来。 “我不是傻丫头。” 低着头不看王信,从王信手里抢过铜盆,终归还是看到了,脸上羞的通红,细声细语,“我再去打水。”说完就跑。 “小心路滑。” 王信无奈摇了摇头。 趁着晴雯不在,王信开始穿衣服。 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虽然不是自己的责任,可也没必要为难人家小姑娘。 官服很少穿,主要是不自在,而且一个人不好穿,所以穿的很慢。 先穿丹红中衣,然后穿沉香色织金蟒纹贴里袍,腰束素面乌角革带,因为没有入营,所以没有虎纹,悬牙牌还是扬州的。 等晴雯重新进来,看到王信戴帽子始终戴不正,犹豫了片刻,也不用王信开口,小姑娘懂事的上前帮忙。 把铜盆放到洗脸架上,然后走到王信身前,伸出小手帮王信戴正,抚着乌纱描金云纹幞头,晴雯手指灵巧,垫着脚尖,一下子就给王信弄好了。 王信看晴雯个头不够,垫着脚尖吃力,于是主动微蹲。 晴雯耳朵根子都红了。 王信也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了。 因为晴雯垫着脚,所以上身前倾,自己微微下蹲,变得两人靠近,面对面都快挨着,能清晰看到晴雯额头,青春白皙。 晴雯又因为昂着头,两人视线总能碰到一起。 晴雯从来没这样过。 在宝玉的屋子里,这些活都是袭人干的,还有秋纹、麝月去抢着干,自己可不会学她们,心高气傲的晴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伺候男人,刚开始的赌气,现在早就消失无影无踪,只剩下羞意。 可要说不满,也找不到不满的地方。 王信让自己叫他王信,没必要爷不爷的,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就没人的时候叫,其实从昨天到今早,自己找不到他的错处。 昨晚还想过,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男子。 晴雯戴好了帽子后,轻叹了口气,主动蹲下身子。 王信吓了一跳。 正要问。 晴雯从鞋柜拿出足蹬皂色麂皮靴,靴筒上暗绣缠枝莲纹,然后头也不抬,“爷,抬脚吧。” 果然是犟晴雯。 越是让她做什么,她越是不做,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要做。 一个不甘现状的小姑娘,就凭她不服输的性子,还有比别人练的好的针线活,要性格有性格,要坚持有坚持,可惜生错了时代。 王信惋惜道:“其实我真没打算让人伺候自己。” 晴雯换了另一只鞋,王信配合抬起左脚。 “为什么?” 晴雯站起身才问道。 两人面对面。 王信笑道,“好马配好鞍,葡萄酒配琉璃杯。” 晴雯越发不懂。 “一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是不是得雇佣婆子,有了婆子,人多了,是不是得有烧火做饭的,然后洗衣服的,需要采购的东西多了,还得要赶马的。一件接一件,没有十来个人,撑不起贴身丫鬟的水准,这还是往少了算。” 王信实话实说。 没有虚荣。 不敢比贾府的月钱,可要管吃管住吧?逢年过节的赏赐钱得有,一年下来,没有个一百几十两银子搞不定,这还是往少了算。 自己现在的确是四品的武官,每年也有一百四十多两的俸禄,看上去刚好可以维持。 可是人情往来不提,车马费用不提,等等不提,还需要可以住十几人的大宅子,至少需要四百两,简而言之,派头越大,钱越多。 钱不够,就得伸手。 贾府的家底够丰厚了,还有宫里的赏赐,各自的俸禄,以及庄园的出产,结果也是不够,因为什么? 因为失去了京营节度使的职位,贾府无法再伸手捞钱。 贾府的坐吃山空。 指的是这方面。 也是其所言的入不敷出。 人一旦被欲望控制,就会被欲望推着走,普通人也逃不了,王信吃过大亏。 辛苦半辈子的积蓄,因为陷入欲望的贪婪,一场泡沫一场空。 半辈子白干,一切从头再来。 所以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并不是古代的问题,而是古今皆存的问题。 不能打败自己的欲望,那么再好的条件和机会,也只会是一场空,因为欲望是无止境的,永远无法满足,一步步走向绝境。 “攒上几年钱,买一间四合院,娶房媳妇,生三个孩子,请两三个粗使婆子,如何不美呢,小日子美滋滋的。” 王信笑呵呵的说道。 贾府的人见惯了市面,连贾府的管家都是大宅子,仆人成群。 王信不会学贾府。 所以要告诉晴雯,自己只是打算过小日子的普通人。 晴雯怔怔的看着王信发呆。 “我脸上有?” “没有。” “我去把水扫干净。” 晴雯又跑了。 也不再提伺候王信洗脸梳洗。 跑就跑吧。 王信没计较。 跟着自己可享不了大福,只能享清福。 一般被欲望控制,在乎外物的人,而世上多是这样的人,是很难享清福的,所以要提前把事情说清楚,愿意跟自己的人,自己不会亏待,绝对让享清福,可要是享大福的人,那就不要指望自己。 (本章完) 第44章 我照你 第44章 我照你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大厨房的人送来早点,离去的时候,还要把需要带走的东西带走,凸碧山庄的下人会交给大厨房的人,然后两个婆子提着饭盒进屋,还有晴雯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晴雯带着人进来,也不看王信,径直走到桌旁,把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到外间的圆桌。 两个婆子是凸碧山庄的下人,平时做些杂活。 新来的客人很好伺候,性子温和。 听说是个武官。 可是不怎么像,以前家里的太老爷规矩很大,很不好伺候,看了眼晴雯,两个婆子感叹这丫头福气真好,离去的声音小,屋里的人却能听见。 晴雯低着头,当做没听见,等放好了餐具,咬着嘴巴犹豫。 王信没想逗小姑娘,自己主动走过来。 找了个圆凳坐下,提议道,“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么你等会跟他们一起吃。” 晴雯没说话。 自己是好意,也不习惯自己吃饭,旁边站个人专门伺候,一直都不习惯,包括以前,吃饭还要人伺候,太过堕落了。 “你要是不好意思,又或者面皮薄,委屈的是你自己,与我不相干。” 不相干可刺耳。 晴雯选择了坐下吃。 王信也不看她,免得小姑娘又面皮薄,不好意思起来。 桌上一碗蛋汤,一碗白粥、一碟酱菜、一碟腌黄瓜、一盘馒头、一盘包子、一盘咸鱼干,以前的菜数不止,还有几样,王信不让上了。 王信知道食物的宝贵,大周没有浪费的资格。 “你想回去的话,要主动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如果你不想回去,想要留下来,我也同意,我白天要去衙门,还没去过京营,估计这几日有点忙,你呢,在屋里要是烦闷,可以回去找姑娘小姐们,或者你玩得好的朋友一起玩,又或者外间的箱子里,有我买的一些书,其中有些话本小说,你也可以看着解闷。” 王信一边吃,一边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要跟我说,比如想看什么书,告诉我,我顺便的时候可以带回来。” 晴雯小声喝着粥。 信老爷是个好人,晴雯不是不懂好赖,只是放不开,王信越是这样,晴雯越是不好意思。 要是换一个脾气不好的人,晴雯暗自咬了咬牙,大不了拼了。 王信看的好笑。 吃个早饭,仿佛要拼命似的。 这丫头脾气犟,可不敢惹。 不涉及底线。 没有关乎大是大非。 王信认为做人要大度一些,对下要宽容,无关好坏,而是正常的人格,所以尽可能的方便晴雯,让她好适应新的环境。 吃完了饭,王信离开了凸碧山庄。 带兵的差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王信骑着贾府准备的马出门。 自己有系统,还有宝贵的兵法,以及实际带兵经验。 所以让自己带兵并不怕把事情办砸了。 反而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枪杆子握在手里,不怕天塌地陷,自己不得罪人,也不怕人得罪。 要是谁不让自己安逸。 自己先不让他安逸。 一句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念头通达。 王信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感受大周美好的早晨。 天已经微亮,街道上三五成群的行人,推着车的,挑着担的,坐着轿的,骑着马的,形形色色,各行其道,等到了衙门口,不光主道上熙熙攘攘,巷子里也是人头攒动。 轻车熟路,王信进了衙门,还是老地方去等。 已经有了两个人。 一个三十出头的模样,一个三十五六岁,好像昨天见过。 王信进门拱了拱手。 三十五六岁年长些的起身回了礼。 年轻些的坐着不动。 竟然还冷哼一声,鄙视的看了一眼。 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得罪他了?那人虽然没说什么,可自己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王信冷着脸,不搭理那人,倒是那年长些的站在中间两边笑。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 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 自己进京没得罪过人啊。 王信想不通。 气氛有些冷淡,衙门陆续来人,院子里也有了六七个人,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受到气氛微妙,众人都不敢多言。 等到进来一个官吏,天色已经大亮,官吏不理会其余人,直接打了声招呼。 “郑佐击、严佐击,尚书要见你们,二位请跟我来。” 年长的赶紧起身出去。 年轻些的看了眼王信,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袖子一甩,然后才走了出去。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二人闹了矛盾。 “你怎么得罪他了?” 昨天那个三品官笑道。 “周提标,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早上进来就摆脸。”王信知道对方是名参将,要调去东南抗倭,对方也知道自己来自东南,所以多问了几句。 “如果没有你,那位郑昂佐击就是这次入京营坐班军官里最年轻的,而且陶大人能见他们,说明他们关系深厚,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趁早化解的好。” 周文提醒道。 昨天这小子说了不少东南局势,周文投桃报李,算是回报。 “陶大人是?” “戎政尚书,京营实际上归他管,陈员外郎也插不上手。”周文解释了一遍其中的关系。 戎政尚书负责京营事务。 陈言只是兵部员外郎,章程上的事归他,可他管不到京营。 周文担心王信不懂其中的区别,所以解释的仔细。 “不会因为觉得小子抢了他风头吧?” 王信不可置信。 周文见人都出去了,自己明天就要离京,索性一说到底:“听说京营四大军要练兵,挑了一批军官,你们这回非同小可,以前多少有几分是表面功夫,混日子的多,如今练兵大比拼,恐怕谁也不甘落后,因为落后不光会耽误前程。” 周文有点惋惜。 眼前的小子太年轻,练兵可不简单,别人年龄大,练兵经验更丰厚,不是一点小聪明就能弥补。 有关系,又年轻,本来是混资历高升,如今却碰到了意外。 无缘无故的,京营闹什么幺蛾子嘛。 耽误了年轻人的前程。 王信明白了。 原来是竞争对手啊。 自己有挂,怕谁? 王信好笑,“多谢周提标解惑,否则小子还瞒在鼓里呢。” 周文见年轻人不懂厉害,心高气傲以为自己能行,也不好多言,吃点苦头才能成长。 于是周文鼓励道:“东南抗倭非同小可,说不定何日调京营南下,希望王都司好好练兵,来日东南相见,本提标亲自接你,必给你机会,让你大展宏图。” 自己是参将,对方是都司,差了三级。 战场上有自己关照,何愁没机会立功,当然了,自己如此上道,对方身上深厚关系,也得支持支持自己吧。 周文一脸笑容。 光会打仗有什么用,走关系才紧要。 自己多年来没打过什么仗,可该升官的时候一步没落,反而是那些只知道打仗的武夫,一个个还是苦哈哈的留在边地挨饿受冻。 王信不喜欢交际,但也不厌烦,笑道,“小子先谢过周提标。” 真要是想巴结。 自己还不如巴结罗明了。 一步到位。 (本章完) 第45章 这样也能带兵? 第45章 这样也能带兵? 周文只在院内呆了片刻,有人来喊,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周文拍了拍王信的肩膀,笑眯眯的离开。 差役偶尔会来送茶水。 周文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一直过了个把时辰。 进来一人念名,王信听到自己的名字,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昨天没见过,身上的官服很旧,一脸大胡子,身材魁梧,就是不怎么理人。 刚才在院子里,此人横刀立马似的坐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跟着那人七拐八绕,又到了一处院子。 院子里有三人。 一个穿着四品文官官服,另外两人是早上被叫出去的那两人,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一脸得意的望着王信。 这人有毛病。 王信懒得理会。 引路的官吏向四品文官开口介绍,“这位是王信都司,这位是张灿千总。” 然后看向王信与张灿。 “这位是东军司马戴玮。” 那文官打量眼前的二人。 对方是四品,自己也是四品,不过自己是武官,对方是文官,王信主动向对方拱手,旁边的张灿后知后觉,才晓得跟着拱手行礼。 “见过司马。” “见过司马。” “好。” 戴玮点了点头,平静道:“人齐了,跟我走吧。” 王信瞅了眼张灿。 自己是四品武官,这么说没啥问题,你一个千总,也这样说,如果是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只是能像自己一样大度的人可不多。 难怪浑身散发被排挤的气息。 张灿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是很在意。 “戴大人慢走。” 旁边的年轻人连忙起身,赶了过来,挤开王信,伴在戴玮身边,刚才还一脸平静的戴玮,却对年轻人露出笑脸,明显关系不同。 倒是生人勿近的张灿,看到一起来的王信被排挤,反而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王信哭笑不得。 都是些什么人啊。 果然是京城,自己一头雾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蟠在金陵诨号呆霸王。 到了京城后就变成薛大傻子。 自己在江南多少也是个将军,到了京城却是都司遍地走,佐击多如狗,形形色色的官都能遇到,在东南可是少见。 东南官官相护,轿子人人抬的气氛更浓烈些。 兵部衙门在承天门的左边,旁边是工部衙门,贾政在工部衙门做官,前边是吏部衙门,后边是翰林院,戴玮领着他们来到直道对面的四大京营衙门。 沿着承天门下来,依次是东军衙门,南军衙门,西军衙门,北军衙门。 路上的时候,王信已经听清楚。 自己分到了京营东军。 身边三人以后是自己的同僚。 东军衙门大。 过了片刻。 见到东军提督朱伟,五十来岁,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陶尚书一直要求京营改革,最近获得了兵部支持,你们四位是兵部挑选出来的青年才俊,负责本军练兵,郑昂与杨中正去左镇,王信与张灿去右镇。” 朱伟说话随意,王信与另外三人听得仔细。 最后的安排,听起来让人有点迟疑。 不过王信没打算说出来。 实力就是一切。 令人意外,张灿开口道:“属下有疑问。” “有何疑问。” 朱伟语气如常。 张灿直言道:“属下与王信是地方上赶来京城的,王信比自己还要晚来,郑昂与杨中正已经在东军熟悉了两年,属下认为合理的安排是一老一新才对。” 郑昂鄙视了一眼,严中正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小小的千总,竟然敢公然反驳京营四提督的要求,旁边的司马戴玮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目光。 朱伟看上去很和气,丝毫没有动怒。 “京营与禁军,还有十二团营,改编为四大军,改革持续了几年,变动无常,如今兵部尚书与戎政尚书达成一致,从新练兵开始,不光是东军,还有其余三军,谁也无法脱身事外,上下皆在关注。” 王信第一次听到,贾政知不知道?是他不知道,还是没来得及告诉自己。 张灿闻言动容。 “名单人选是兵部与戎政敲定,本军门无法改变,但是为了确定东军不落后,所以你们四人的分派是本军门决定的,你还有没有意见?” 朱伟语气很轻。 可张灿再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道:“属下不敢。” 王信明白了。 强强联合,那郑昂与杨中正是提督看重的苗子,而自己和张灿,就算才能再强,那也是刚来的新人,门路都没有摸清,起跑线就落后了对方。 郑昂与杨中正是边军武官出身,又在东军坐班两年,提督对二人知根知底,说明两人的确有才能,也难怪郑昂心高气傲。 不过自己优势也有。 自己的身份是都司,官大一级压死人,同样的条件练兵,自己要比郑昂的佐击身份宽松许多,比如面对同样四品官的司马,自己就能从容很多。 “既然都没有意见,诸位抓紧时间。本军门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在四大军中垫底,谁要是敢拖东军的后腿,丢了本军门的脸面,本军门可以保证。” 朱伟面色一沉,一字一句道:“一辈子也别想从本军门手里翻身。” 朱伟是四大提督。 京营没有撤裁节度使之前,提督类同于节度使,所以朱伟的威胁,没有人敢无视,就算背后有关系,那也要看面对的是谁。 “请提台放心,属下一定争气,不负提台期许。” 严中正严声说道。 “绝不敢拖东军后腿。” “请大人放心。” 朱伟老眼一一扫过众人。 不管上头的想法是什么,反正自己这里不能出错。 “三个月。” “全军随意挑选,好自为之。” 然后看向戴玮,“司马,盯紧点。” 戴玮当即拱手,恭敬道:“喏,谨遵提台大人之命。” 时间紧迫,戴玮没有拖延,最快的时间在东军衙门办完手续,然后送四人出城,分别去东军左右二镇。 京营四大军,每军轮班入城守卫。 其余军士在军营坐班。 这个月是东军右镇总兵在京城轮班的日期,所以右镇的日常事务由参将负责,等戴玮领着王信两人来到右镇,结果总兵参将都不在。 戴玮也没多问,只把人交给右镇,自个先回去了。 结果一连两天。 王信都在右镇军营空等。 “这样怎么行,到时候我们被比了下去,不光自己丢人,还耽误自个的前程。”张灿坐不住,来来回回的骂骂咧咧。 “这哪里是当兵啊。” “这是当奴才呀。” 王信站在窗边,看到又有一队老弱被官吏带走。 军士们不操练,军官派去给官员们抬轿子,还有修房子,才两天的时间,自己亲眼看到了几十名军士被派出去干活。 一年下来,正经操练的士兵能有几个?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不都是如此吗。” 张灿闻言,一脸好奇。 “你们大同也是如此?” 王信更是一脸好奇。 “难道你在东南带兵不是?” 张灿越发好奇。 王信好奇的看着张灿,张灿好奇的看着王信。 (本章完) 第46章 让人吃饱 第46章 让人吃饱 京城以前分别有京营,禁军,十二团营,锦衣卫等军队。 京营则由京营节度使掌领,四年前取缔节度府,京城的各军也开始了改革,整编为东南西北四军,每军各三万,合计十二万营兵。 每军又各分三路。 左中右。 中军是本部,左右军镇各设一总兵,一参将,六千总。 营中一天两顿饭。 上午一顿朝食,下午一顿哺食。 京营军官分两种,一种是长期,一种是短期。 长期军官有家室,每个月发放月粮,也不是每日来营地,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在营地里吃饭,回去家里吃,军官都有家室,或者家在京城。 然后是短期的。 短期的也分有没有雇人。 王信没有雇人,也没有回贾府,和张灿一起去伙房吃饭。 伙房里还有五六名军官。 见到王信后纷纷行礼。 这就是职位带来的好处。 都司已经和游击算一个级别,佐击虽然比千总要高一级,在军中的话,职务其实没多少差距,现在王信是都司,理论上只有参将以上可以管他。 反倒是跟着王信的张灿讨了不少便宜,一个小千总,还是新来的,没有什么根脚,很容易受到排挤。 有专门的伙房,单独的伙食供应,吃的竟然不比贾府的差,甚至还要好。 今天第三天。 王信对军营已经熟悉了,总兵和参将都不在,游击将军也没来,明面上来看,东军左镇军营里身份最高的,竟然是王信。 这就是军纪散漫的好处。 自己一下子成为最大的了。 王信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觉得不得劲,一点军队的气象也没有。 先前还觉得东军提督朱伟很严肃,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个样子货,如果是自己带军,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情况。 张灿见王信吃完了出门,也放下了碗筷跟出去。 王信四处走。 这两天下来,营里的军士们已经知道新来了个都司,没事就喜欢在营房瞎逛,看到了士兵偷懒也不责罚,是个好脾气的人,大家也就不怎么怕了。 “都司。” “都司。” 王信点点头,走了进去。 露天的野外,伙房的旁边,近千号人吃饭。 有人发现了王信,有人没看到。 近处的人犹豫不决,王信一个个拍了拍肩膀,“继续吃饭。” 王信看着士兵们吃什么。 一锅糜子粥,一人两个糠窝窝。 王信看了眼,没有说什么的想法,直接悄然离开。 “回去吗?” 张灿在身后问道。 王信点了点头。 王信是都司,有专门的屋舍提供。 张灿虽然只是千总,因为新来的缘故,加上练兵的特殊,也暂安排住在王信隔壁。 “王都司不高兴?” 张灿故意问道。 这两日的功夫,张灿感觉王信是个新人似的,仿佛一点不懂军中规矩,不都是如此么,搞得苦大深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军队有什么不对呢。 真不晓得此人是怎么当上的都司。 中午,参将终于来了。 参将年近五十,名叫程宏,派人请来王信与张灿,说话很客气,“练兵是大事,提台专门吩咐过,全镇都会支持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 张灿看向王信跃跃欲试。 王信伸了伸手。 张灿见王信同意,再也忍不住抢道:“镇台大人,我们已经耽误几天了,恐怕别处已经开始练兵,是否今日就开始?” “可以,营里的士兵,你们尽管去挑选,谁要是不放人,你来告诉本镇。” 张灿松了口气。 见张灿没有了问题,王信才仔细的询问,“镇台大人,全军九千人,在营不到一千,各练一营,每营四百五十人,请问该怎么练兵?” “一人一半嘛。” 程宏笑道。 王信无语,是认真的吗? “放心,你们练兵要人,各部不会拒绝的,反正也没什么事。” 王信看了眼张灿。 他竟然没有意见,还是说习惯了如此。 这叫什么军队。 还不如民兵呢。 每次感觉自己习惯了,可每回还是大开眼界。 难怪东南抗倭,各处军队都调,就是不调京营,原来不是为了担心进城安危,而是京营这个鸟样子,别说拉出去抗倭,恐怕出城才二十里就散乱了。 程宏察觉到了一些,不以为然的看向张灿。 “张灿。” “属下到。” “有没有问题?” “没有。” “有没有信心。” “有。” “呵呵。” 程宏笑了两声,明显对张灿的回答很满意。 有了张灿的话,王信也不好再说什么,自己又不是傻子,程宏看样子不是个耐烦的人。 果然。 不到半个时辰,王信就看到程宏坐着轿子离开。 “我昨天就打听到了,咱们这位参将,经常两三日不来,就算来了,顶多中午时分才来衙门,然后没有事情,下午很早会离营。 张灿在王信屋,跟在王信身后,一起看着窗外。 王信回过头,问道:“你准备怎么练?” 张灿摸了摸后脑勺,支支吾吾半晌。 “你打算练家丁。” 王信越发肯定。 练兵无非就那几套,什么样的食材做什么样的饭,变不出更多的样来。 张灿不懂,反问:“什么是家丁?” “就是亲兵。” “你怎么知道?” 张灿大惊失色,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了。 王信摇了摇头。 这一套练兵法子可不好。 只能算是个半成品,对付二三流的军队还行,遇到一流精锐军队就彻底歇菜。 “你准备怎么练?” 自己的秘密被人猜到了,张灿不服气的询问。 “当然是先让士兵们吃饱肚子,成为了人,再谈练兵。” 王信没有隐瞒。 张灿没听明白,或者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与自己理解的字面意思不是一个意思。 整个九边不都是这样做么。 没有人能逃出去。 “用四百五十人的口粮练三四十名亲兵,吃住一等,待遇一等,其余几百人都得争,不争的就等着饿肚子,这样的亲兵养出来才厉害。” 张灿还是大方的说道。 王信摇了摇头。 这样的兵,算什么兵,还不如直接搞马穆鲁克,原历史上八旗兵也类似这一套,比当下京营这种半成品强多了。 要么就好好对待当兵的,家国天下。 要么就彻底激发兽性,以欲驱使。 又不愿意让士兵兽化,也不愿意让士兵当人,总之就是半点利也不分,这种半人半鬼才是最无用的方式。 本质上是一毛不拔。 东南因为水道密集,交通便利,商业繁荣,经济发达,百姓多少还能维持生计,一日能保持三餐,主要问题是军心懈怠,失去尚武之风,鄙视当兵。 京城嘛。 问题严重多了。 “我练兵,只练兵,不练奴隶。” 王信讽刺道。 张灿终于感觉到王信身上的愣头青,虽然是都司,可毕竟年轻,年轻气盛啊,张灿内心得意,会带兵的还得是他们边地出身。 “你好像很高兴?” 王信瞅了眼张灿,一副打着小算盘的模样。 张灿也老实。 “分去左镇练兵的两个佐击,他们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我没多大把握,所以超过你应该没问题,这可怪不了兄弟不够义气啊。” 王信没什么架子,当兄弟真不错,张灿说话诚实。 王信情不自禁托起胳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 为啥都觉得自己是软柿子呢。 (本章完) 第47章 选兵 第47章 选兵 “凡临阵退缩者,斩。” 东军右镇在册哨官一百二十人,三百六十名队长,军官全员满编,实际在营不足一半。 去掉京城轮班值守十五名哨官,剩下才四十余哨官,张灿生怕王信拿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架势,把好哨官和队长都给抢走,所以火速挑人。 军队里的哨官与队长才是最重要的。 好不容易挑选了五名哨官,十几名队长,还有部分的士卒,在校场上,张灿威风八面,强调自己的军纪。 终归是挑选出来的,众人都给面子,大声应喏。 势头不错。 张灿站在台子上,一身戎装,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满意。 要的就是这些有狠劲的。 够狠才能压服别人。 不过张灿又忍不住看了看远处。 王信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张灿有点看不懂王信,明明自己已经走在前面,可总是忍不住担心此人,自己应该不会垫底吧? 想起王信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什么时候都给人温和的感觉,不急着练兵,却整日在营里瞎逛,张灿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张灿这家伙搞出的动静不小,有点本事,难怪那臭脾气还能混下去。” 听到另一边的动静,王信感叹的看着眼前。 营区里的青壮,要么逃走,要么被人挑走。摊派干活,官员们也要挑强壮的不是,所以留在营区的兵卒,更多的是老弱。 五十余岁头发白的、十五六岁人还没有枪头高的。 老少爷们靠着压旗帜的石墩上晒太阳,各个衣裳破烂,面上的污垢都包浆了,有个孩子蹲着地上,他身后坐在石墩上的老兵扒拉少年兵脑袋上头发里的虱子。 动作熟练,一捻一个。 自己吃一个,再喂少年兵一口,那少年兵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像个竹竿似的,浑身看不到肉,又矮又瘦,一口一个嘎嘣脆。 王信老远就看到,只觉得满嘴酸爽。 十七八个人,一模一样的肮脏,仿佛丛林里的猩猩部落,唯独没有母的。 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义乌。 王信习惯了,当初王家军许多人也是如此,也不嫌弃,径直的走过来,不过没有太过靠近,“诶,挪块地方,没看到长官来了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过了一会。 正在找虱子的老兵反应过来,“啪”,先拍了竹竿少年兵的后脑勺一下,然后连忙站了起来。 竹竿少年麻木的转过脑袋,莫名其妙的看着老兵。 人们这才发现王信。 “都司。” 还是那老兵。 其余人得知来的人竟然是都司,吓得面色大变,刚才那麻木的竹竿少年已经瑟瑟发抖起来,还有几个兵跪下磕头。 “都坐回去吧。” 王信轻车熟路,看中了老兵和刚才少年兵的位置,老兵比少年懂事,乖乖的领着少年重新找了块地,把石墩让给了都司。 王信看石墩比较干净才坐下。 周围一圈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唯独王信自在。 一年多前,矿区的矿工还要脏。 一个个黑的煤炭似的。 “都在干嘛呢?” “你是队长?” “回都司,我是队长,我们在这里晒太阳。” 刚才那老兵如实说道。 并不在乎会不会引起麻烦。 “多久操练?” 老兵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道:“不操练,除非御史来,如果有御史来,镇台协台会回营,那天会装装样子。” “怎么装样子?” “大家都在校场等,等御史靠近,得到通知,大家伙开始操练,等御史走了,大家伙也散了。” “也是。” 王信不置可否,认可道:“你们每天吃的,我看到过,说实话,每天那样吃,换成是我,我也干不了,怪不得你们。” 老兵露出了笑容。 周围的人也略微放松了警惕,那少年兵看到别人笑,他也跟着傻笑。 “我看士兵们都比较服你,张灿为什么没挑走你?” “没有什么服不服的,都司也看到了,咱们这不是老就是少,打不了仗,混日子罢了,混一天是一天,没指望出息。” 那老兵意有所指。 王信明白了。 王信认为老兵的想法很对,又一次认可道,“你说得对,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老兵这回没笑,冷道:“都司说笑了。” 王信反而笑了起来,说道:“种地的吃一辈子苦,从小跑腿当挑货郎的也是风吹日晒,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苦,唯独我们当兵的,不但苦,还要去战场上卖命。” 这位新来的都司真奇怪。 虽然知道这位喜欢在营区转悠的新都司,也听同袍们谈起这都司性格奇怪,以及奇怪的言论,可今日一见,果然是无法理解。 士兵们好奇的望着都司,成功被都司的话吸引。 王信一点没意外。 自己说的真是实话。 “所以啊,我向来认为,当兵的就该比普通百姓待遇要强,因为当兵的还要去战场上卖命,我到了营房,看到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我就觉得不对,心里就不得劲。” “我认为当兵的不保家卫国,给百姓们打出一片太平盛世,那就对不起自己身上的皮,可咱当兵的也得活得好。” 少年兵躲在老兵身后,露出一个脑袋,身子细,脑袋大,像个纸片人似的,年少不知愁,很快适应,好奇的问道:“什么才是活得好。” “吃得饱,穿得暖,养活家人。”王信指责大门,“走出去,昂首挺胸,百姓称赞。” “嘿嘿。” 少年缩回了脖子,这当官的真好笑。 王信没有在意。 老兵认为都司拿他们开涮,冷笑道:“真有这样的好日子,谁会拒绝当兵。” “不一定。” “因为啊,要求可高了。” 王信一条条说道:“不穿军服的时候还好,只要穿了军服,那必须是胆勇好汉、守法向上、爱护同袍、保护百姓、救治平民.” 众人像听天书。 大周还有这样的兵,搞笑呢。 老兵笑道:“都司哪里看到的话本,倒也是新奇。” “哈哈哈。” “别人我不管,我带兵就是如此。” “凭什么?” “凭我问心无愧?” “都司为何能问心无愧?” 王信笑道:“因为我心里这样想,也是如此去做。” 众人觉得眼前的都司,应该是哪家的子弟。 养在暖阁长大的那种。 众人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 “你们现在不用信我。”王信不以为然,温和道:“我正在想办法,如何改善你们的境遇,起码吃饱穿暖,军饷拿足,且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真的?” “都司不骗人吧。” 王信收起了笑容,严肃起来,“只怕到时候,你们要跟着我,我还不一定要呢,因为我的规矩和别人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能力办到,可许多人就是办不到。” 众人越发好奇。 虽然没几个人信,但闲着也是闲着,这都司如此和善,的确没有见过。 王信没说大话。 先吃饱,才能当好兵。 一味的要求士兵,却不为士兵负责,这种军官非常好当,无非把自己当做奴隶主,不把士兵当人,谁都能来做军官。 眼前的队长与士兵的状态,就是王信需要的。 这样的人。 基本不会错。 聊了一会,王信越发确信,然后与众人分别,回去的路上已经开始绑定。 “绑定:齐山念。” 随后。 眼前的信息框浮现了新的信息。 姓名:齐山念 职位:队长。 状态:齐山念对您友善。 注明:齐山念认为看穿了您的目的,但是齐山念认为您的性格不错,对他们普通士兵也很温和,不像别的军官动辄辱骂打骂。 自己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王信一脸满意。 自己不怕看错人,就算看错了,还有系统帮忙把关。 比起身体强壮,王信更看重精神。 人的身体是有限的,而人的精神是无穷的。 上下一心,才能其利断金,所以要挑选出足够忠诚自己的军官,才能完整无误的贯彻自己的思想与理念,共同进退,打造出独属于军队的军魂。 普通的军队,伤亡百分之三就会崩溃。 合格的军队,伤亡百分之十就会崩溃。 精锐的军队,伤亡百分之三十才会崩溃。 而一支有自己思想的军队,可以忍受百分之百的伤亡,战斗至最后一人。 自己的目标,当然是打造最厉害的军队。 什么家丁军制,什么马穆鲁克。 都是些落后玩意。 好的不学,学坏的是吧。 王信摇了摇头。 回到营房,重新拿起东军右镇的名册,把齐山念的名字记了一笔。 (本章完) 第48章 熟人 第48章 熟人 名单上已经有了十几个人选,做足了准备,王信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回贾府一趟。 把大话提前说出去。 就是为了断自己的后路。 当一名好军官,练一手好兵,不是先把压力传达给士兵,只对士兵提要求,而是自己先得把压力分担,帮助下面的人一起扛过去。 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并不是优秀的人才。 王信有自己的做事方法,相比较大周封建奴隶似的做法,效率上不是一回事。 此时。 东军右镇军营外,来了一位书生。 “请问王都司在不在?” “新来的王信都司?” 营房来了位奇怪的新都司,整日围着军士转悠,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什么家里几口人,靠什么为是生,有什么不满,想要什么。 这是能问的问题么。 士兵们纷纷躲避。 不过新都司的大名也很快传遍了全营,大家当做一个笑谈。 只当是哪家不懂事的勋贵子弟。 那读书人道,“应该是他,我叫陆仲恒,请告诉他我是林如海林公的学生,特意来拜访他。” 士兵们虽然嘲讽新都司,但大家对他没有恶意。 毕竟此人是关心他们,好意还是接受。 所以门口负责警戒的哨官也很热情,留下读书人在原地,安排人去传达。 不一会。 士兵跑回来,确认了消息,哨官亲自带着读书人进去。 陆仲恒一身白衣,在营房里很显眼。 不过营区却没见到几个人。 好奇的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没人?” 带路的哨官解释,“我们右镇在练兵,负责练兵的是王都司和张千总,张千总挑了四百多人,带去海子里东边单独操练。” 陆仲恒敏锐的问道,“王都司没练兵?” “王都司要么在营房里四处转悠,要么去城里逛一逛,名曰“考察”,我们也不懂。”那哨官笑道:“还有就是在营房关门看书,不知道都司卖什么关子。” “你好像很担忧王都司。” 陆仲恒穿着不是普通人,哨官很客气。 听到对方的话,笑道:“王都司人不错。” 陆仲恒点了点头。 王信无论在什么地方,下面的人都觉得他好,这也是一股人格魅力吧。 不过陆仲恒更为服气的一点是,能不顾忌身份,真正与底层打成一片,这样的能力,哪怕是装出来的,也是令人佩服的。 林如海的的确有个学生叫做陆仲恒。 王信听过名字,但是没见到过,没想到会在京城遇见,连忙让人去请,然后自己到门口亲自去接。 一身衣,仿佛寻常的军官,稍微白了些。 陆仲恒老远打量了一眼,走近后连忙拱手,“可是王都司?” “陆兄。” 王信知道此人的傲气,没想到对自己很客气,满意的笑道:“自己人,陆兄比小弟年长几岁,不嫌弃的话,称呼在下为弟即可。” “那愚兄不客气了。” 陆仲恒还是傲气的,没有因为身份的差距而客气。 王信是四品的武官,陆仲恒是举人。 主要是王信年轻,才二十出头,倒也说得过去。 带路哨官也行了礼,王信认识此人,叫做李武,名声还不错,所以聊过几句,给了个笑脸,那哨官告辞离去。 王信带着陆仲恒回到屋子。 没有下人伺候,也没有安排士兵伺候,倒茶都是自己倒。 陆仲恒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 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 王信也明白了,原来陆仲恒入京备考,准备参加明年二月的科举。 “那小弟先预祝陆兄春榜题名,早步蟾宫之梯。” 陆仲恒摇了摇头,直接询问:“你准备怎么练兵?” “陆兄也知道了?” “前两天才知道,京营练兵的动静越来越大,关注的人也多了起来,所以我才来看看,毕竟你我渊源极深,没必要遮掩。” “只是刚才听那哨官说,别处都在练兵了,你却不急,所以我很好奇。” “大名鼎鼎的王将军。” “哈哈。” “我可不算什么大名鼎鼎。”王信笑道。 “那是他们不识货。” “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说客套话了。” 王信没觉得自己有多大不同。 还是低调的好。 陆仲恒却坚持说道:“我向来说真话。” 此人的确很傲。 不过也很真诚。 最怕对方真诚,因为能真诚待人的人,内心一般是强大的。 王信对陆仲恒高看一眼,果然不愧是林如海的得意门生,的确有点意思,王信想了想,多个朋友多条路,又是一个派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打算从士兵身上说起。 “京营的士兵,每个月银一两,布一匹,还发四斗米的军粮,这是开国制定的军饷,陆兄可知现在京营士兵的军饷是多少?” “听说变少了许多。” 陆仲恒回道。 王信感叹,“何止是少,太宗皇帝时,朝廷缺白银,把布与月银,包括军粮,一口折为三贯银钞,到了太上皇当政时,银钞滥伐,越来越不值钱,如今才能换一石米,士兵连自己都养不活,何谈家人,如此令人发指的待遇,结果还经常拖欠,东军右镇士兵合计欠饷长达半年之久了。” 陆仲恒久久无言。 的确有点惨。 “所以你想怎么办?” “经商啊。” 陆仲恒一头雾水。 王信笑道:“按照常理而言,军队经商是下策,不过呢,先保证吃饱肚子,至少也是一支军,而不是乞丐都不如的奴隶。” “就这样?” “当然是不够的。” 王信叹了口气。 “京营士兵被军官当做人情往来,送去各家干活,不但不要钱,各家也不把京营士兵当人,往死里用,所以我才说连乞丐都不如。” “账册上十几万京营,实数有多少,恐怕没人知道。” 陆仲恒这才惊悚起来。 惊讶道,“安敢如此?” 王信没奇怪。 最怕的就是半罐子。 陆仲恒又问了王信的军队经商想法后,隐隐明白了王信的思路,一针见血的指出,“你想借四大家的门路,给军士找门生意?” 有点本事。 王信承认。 因地制宜,优势就是用来发挥的。 自己的优势很多。 自身的优势,内部优势,外部优势。 然后短板是什么。 一一列出,扬长避短,发挥优势,弥补劣势,很简单的逻辑。 “经商是个法子,可人心也必散,到时候你一片苦心白费。” “人心不可测啊,你也得为自己的前程着想。贼是小人,智过君子,你想当君子,首先不能比小人做的差,然后才有当君子的资格。” 陆仲恒认为此计不可行。 王信笑了。 谁说人心不可测的? 吃饱饭才能谈思想,连饭都吃不饱,所以残酷的内卷,更严酷的压榨普通士兵,压榨出来的资源,分给精锐的家丁。 这的确是一条道。 但是王信不愿意走。 自己只会走金光大道。 陆仲恒不太认可,不过王信既然如此自信,陆仲恒也不好继续质疑,还是选择帮忙,说道:“我住在扬州会馆,有一些关系,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王信眼睛一亮。 军营能做的买房,无非就那几样,扬州会馆经商的人不少,陆仲恒愿意帮助,当然更好了。 (本章完) 第49章 太阳当空 第49章 太阳当空 清晨。 明媚的阳光斜斜切过青石堤岸。 过往的人,船上的人。 大多穿着衣,衣上多补丁。 王信也穿着衣,只不过要干净整洁些,跟在王信身后的十几人,有几人穿着灰蒙蒙的军袍,有几人穿着破烂褂。 河边忙碌的平民习以为常,继续干着自己的活,扛着比人还要高的大包,一大早上就开始卖力,没多余精力关心身边事。 “大清早的,都司今天又闹什么幺蛾子?” 有个人一脸郁闷。 “不知道。” 李武打了个哈欠,同行的人们也各个有气无力,没精打采,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跟在后头的齐山念揉着眼睛,早上脸也没洗,肚子也饿得呱呱叫。 往日的时候,这个时辰还在睡大觉呢,睡着了就不饿,醒了就会饿,有时候饿的睡不着,就去多喝几口水,用水把肚子灌饱。 一天到晚也不会怎么活动,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除非去伙房吃饭。 唯独新来的都司。 他倒是吃饱饭了,一大早上就把众人叫来。 各个敢怒不敢言。 旁边运河上的漕船乌篷上跳动着细碎的金斑。 二三十丈宽的河道里,挤着三十余条平底漕船。 吃水线压得极低,舱里堆满裹着苇席的来自江南的稻米,桅杆如秋日芦苇般密密匝匝,粗麻缆绳在晚风里吱呀摇晃,惊起滩涂上啄食的灰鹳。 王信领着众人,身上精神抖擞,带着人们到了营区的一角。 “就是这里。” 指着前方长满了杂草,屋顶瓦片也被绿苔覆盖,大概五六十间屋子,被栅栏围着,防止外头有人闯进来,其实就算没有栅栏也没人来。 “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给你们两天的功夫。” 王信提出了要求。 李武的牙帮子动了又动,把脏话骂在嘴皮子里头。 齐山念感觉今天的都司很陌生。 大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终于有人不惯着,讽刺道:“都司让我们干活,总得管饭吧,难道连口饭也不管?” 原以为是个好的。 结果真是个愣头青。 啥规矩都不懂。 他们当兵的是地位低,各个都能使唤,可就算是头牲口,总得有条底线。 “让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为的是给你们找饭吃。” 王信没有生气,还是平和的语气:“原本我该带着你们一起干,不过我要回城里一趟。” 众人怔了怔。 李武试探的问道:“都司回城打算找找关系?” “先不提我有没有关系,就算我有关系,也不敢乱用。” 王信这些日子认识了不少人,不只是通过名册能叫出名字,或多或少聊过天,主要找的是那些能与下面人能打成一片的。 今早一个个叫起来,带着出营。 王信直白的笑道:“你们十几个人,大不了我掏钱给你们管饭,也不是管不起,不过呢,一两日没问题,可时间久了,我敢这么做,你们也不敢接受不是,毕竟是天子脚下,忌讳不少,平时的时候没什么,真要是有人追究,杀头都是轻的。” 李武忍不住点头。 自己是哨官,日子其实不错,只不过时不时接济下面的兄弟们,手头紧巴了些。新来的都司虽然看起来不错,可要是乱来,自己就算不检举,也不会跟着他乱来。 齐山念等人有些失望。 还以为这都司进城找关系,给他们安排点活呢。 有人小声道:“俺们不怕吃苦,力气每天都会生出来,反而不把当日的力气用完才是浪费。” “就算能吃苦,天下哪个穷人不能吃苦? “不吃苦就得饿死。” “可能吃饭的活计,并不是能吃苦就有的,穷人那么多,多得是管饭就干活的穷人,不缺京营里的三瓜两枣。” 齐山念先是骂了一顿,然后再看向都司谄笑道:“都司要是能给兄弟们找条活,兄弟们都感激都司咧。” 王信伸手要拍齐山念的肩膀,这家伙什么都懂,很有种看穿了世道,所以选择躺平,那些三和大神的魄力。 不过想起齐山念不洗澡,半途停止了这个行为,也不觉得尴尬。 齐山念也没觉得不妥,新来的都司爱讲干净,自己一身的虱子,都司当然不想触碰自己。 “你们的要求低了啊。” 王信开口抱怨。 对付躺平的人怎么办? 王信认为实际上可以轻松拿捏。 众人这回真愣住了,连李武也搞不清。 “当兵就为了一口饭吃?” 王信大手一挥,“当兵不光要养活自己,还得养活家人才行,我既然当了你们的都司,我与别人不一样,我的兵,一定要先活得好,是个人样。” “你,齐山念,三十几了吧,还是条光棍。” “还有你。” 王信一个个指。 “怎么能不娶婆娘呢。” “不光要娶婆娘,还得有孩子,每天在营里当兵,好好的当差,晚上回家,还得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天挤在大通铺,说是与兄弟们同甘共苦,可长期像个什么话。” “你们不知道我,我不怪你们,你们但凡有路子在东南打听打听,我姓王的下面的兵,哪个不是成家立业,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好汉。” 太阳已经辛苦爬升到半空。 圆溜溜的。 像个大饼。 别说齐山念,连几个哨官也听得流口水。 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句话。 多刺人心啊。 做梦都不敢想。 “我目前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我吩咐的事情,你们一丝不苟的办好,而我呢,如果答应你们的事没办到,你们可以指着我的鼻子骂。” “随便骂,我王信要是敢报复,我就是王八蛋。” 王信对下面的人提出了条件,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然后呢,还对自己做出了做不到的惩罚。 “都司,俺真能讨到婆娘?” 有个汉子实在忍不住,一脸期盼的看着王信。 “只要你有手有脚,不是个烂人,好好跟着我干,你要是讨不到婆娘,你也可以骂我。” 气氛不对了。 太阳当空,更圆。 人们都无法看。 “不过得提前说好,你们目前还不算我的兵,你们在观察我,我呢,也还在考察你们,我对士兵们的要求,你们这些日子,多少也听得过。” 十几个人。 再也没有怨言,哪怕有也不敢表现出来,反正王信离开前,各个在认认真真的干活。 齐山念推开半朽的木门,霉味混着草腥扑面而来,齐山念毫不在乎,卖力的打扫,哪怕都司已经走了,也没有人偷懒。 只是呢。 自己真的能娶婆娘? 说实话,齐山念半信半疑,可只要心里想想都司说的话,就忍不住美滋滋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了,今天的力气,总感觉用不完。 原来都司说话这么好听。 就愿意听都司说话。 都司说话的语气信誓旦旦。 应该不会骗人吧。 王信选择了坐船回京城,打量运河上的情形,看着越来越近的京城,心里盘算,也不知道贾政在不在家。 其实不一定是四大家。 只不过自己有四大家的关系,更为的方便,容易获得信任。 主要还是有利。 应该没问题。 虽然自己的压力也有点大。 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没有压力,谁还愿意付出努力,这点压力,自己还是愿意承受的。毕竟,京营士兵过得太苦了。 反正自己看不下去。 兄弟们,给我上。 兄弟们,跟我上。 两种方式。 王信当然选择第二种。 不光因为这是胜利者的道路,主要是王信也追求这种精神,向往这种精神,这才是人该有的精神。 通惠河水路要会。 绝大部分货船的货物在通州下码头,因为通州码头的规矩小。 京师什沙海的码头石阶浸着深褐水渍。 脚夫古铜色的脊背弯成满弓,扛着半人高的盐包踏过千年磨凹的青砖。 酒旗招展的二楼,商人正用铜币叩击檀木柜台,震得檐角铜铃与楼下驼铃响成一片。 漕丁们蹲在岸边啃冷炊饼,眼望着最后两艘官船通过闸口——红漆船头犁开墨色河水,惊散几尾循灯影游来的锦鲤。 王信下了船。 一身干净的衣。 衣价格便宜,穿起来不心疼。 (本章完) 第50章 世内世外 第50章 世内世外 东南西北军,自然分别在东南西北。 东军在京城东。 位于通州,离京城四十里地,通州城南是通惠河,也就是运河,属于京城的门户,东军本部在通州城,左镇与右镇分散在交通要道上,三军轮调士卒到京城值守。 左右镇各有九千兵——兵册上的数字。 但是各镇之初,兵源都是满员,所以各镇大大小小一千多间房舍,分成了一片片,多为三片。 “这里以前属于十二团营的驻地,后来划给东军右镇,张灿千总挑中了此地,选择此地练兵,拢共四百余人,大概有五六日了。” 几名军官在营地远处眺望。 郑昂看了又看,问道,“姓王的都司,他在何处练兵?” 引路的那名把总笑道:“王都司最近可出名了,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他。” “难道他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郑昂皱起眉头。 专门跑来右镇,就是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有独到之处,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升为都司,又或者只是靠关系升迁,虽然不爽对方,可郑昂还是小心应对,专门来了解对手。 所以下意识的紧张,连忙问道。 那把总仿佛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脸上笑个不停:“他还没练兵呢,整日对营中士兵嘘寒问暖,倒像是个婆婆。” 郑昂松了口气。 只有天真之人,没有经验的人,才会认为靠着几句好话,就能让士兵们卖命。 不过还是求证的问道,“士兵们什么态度?” “还能有什么态度呢,大多数表面上笑呵呵,背地里在嘲讽,只是此人性格温和,士卒们倒也不惧他。” “这种人怎么混成都司的?” 跟着来的一名把总,眼神鄙视,瞧不起的语气,“士兵们不怕他,如何使唤得动士兵,等到了战场上,还能指望下令后,士兵们就主动去搏命不成。” “佐击大人白跑一趟,真没必要来。”那人笑道,“无非是一个纨绔子弟,毫无带兵经验,看了点戏曲,听了些故事,纸上谈兵,来军中贴金罢了,平日倒是没错,奈何这回运气不好,遇到了兵部改革。” 那人畅畅而谈。 突然被人打断,“没白来。” 那人一愣。 郑昂指着远处,“看到没,那个叫做张灿的千总,练兵有点本事,幸亏来了,否则还真小瞧了他。” 众人这才留神去看。 远处的校场,几十名汉子光着上身,只穿一条裤子,系着裤腰带,光着脚,那千总亲自在中间,领着他们操练,同样没穿上衣。 那些汉子大多是青壮,个个生龙活虎。 而那千总更是了不得。 浑身腱子肉,耍起长枪虎虎生威。 “常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那千总如此勇猛,好生了得,等到了战场冲锋陷阵,对士气鼓舞不可限量,此人才是不可小觑。” 郑昂感叹,幸亏自己听了严中正的话。 不可大意。 今日一来,歪打正着了。 “佐击大人说的是,不过那人只是千总,如何比得过佐击大人,何况佐击大人在我们东军呆了两年,谁不认识大人,谁又不给大人面子。” 把总不怎么在意。 目前来看,佐击更应该留意其余三军,东军内部的话,郑佐击与严佐击毫无疑问在前茅,就看两人之间如何分出胜负,又如何与另外三军去比。 “如果按照以往军中的方法,莫不是旗鼓号令为主,加以骑射弓弩为辅,左镇本就比右镇强,佐击大人还从本部挑选了部分兵丁,早已有听旗鼓的经验,如何会输。” 有人分析道。 郑昂也是这么认为。 一行人都认为右镇对自身起不到威胁。 放心的离去。 “哟,真是信爷。” “小的该掌嘴。” 大观园后街,后门的几个门子没认出来王信,把人给拦了下来,等看清楚后,不好意思的骂起自己,但是脸上没有惧色。 大家知道信爷的脾气好,不会和他们下人计较。 王信的确没计较。 人家又不是故意拦自己。 自己也不想骑在别人头上,无缘无故的让别人怕自己,太没意思了。 进了后门,还遇到了大厨房经常去凸碧山庄的两个下人,同样差点没认出来,等进入了后园门,再也没了人影,仿佛两方世界。 东面太湖石迭成的听月台畔,两株梧桐褪尽了秋叶。 惊起竹林中栖鸦。 王信穿过林子,看着下方荷池残破的莲蓬,岸边红叶边缘凝着细碎银芒,风过时便簌簌滚落几颗。 到了八角亭停下了脚步。 “大观园啊大观园,你真了不得。” 王信觉得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细心,可这山下的美景,实在是动人心魄。 “有点理解贾琏贾宝玉这些公子哥了。” 王信内心感叹。 如果从小养在这样的环境,谁还能摆脱环境的束缚,没人能逼自己走出温柔乡的,难怪世家子弟注定了没落,除非彻底禁锢社会。 “信爷。” 山庄很大,只有几个婆子,两个婆子看到了王信,仿佛看到了家人。 眼泪婆娑。 “怎么了这是?” 王信惊讶。 “信爷,您管管晴雯姑娘吧。” 婆子委屈的告状。 王信无语。 “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婆子开始支支吾吾,反正捡着晴雯的不是,搞了半天,王信终于明白了,原来晴雯来了后,几个婆子偷不得闲。 王信好笑的说道:“我回头告诉晴雯,请她松一些。” 陆仲恒有句话说得好。 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想要当好人是有门槛的,否则像贾政那样的人,不但当不成好人,反而惹一身骚。 对于人性,王信知道不能放纵。 所以自己愿意让几个婆子偷闲,本来也没几件正事,如果不是自己住进凸碧山庄,几个婆子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但是呢,也不会当着几个婆子的面打压晴雯,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婆子日后反而欺负起晴雯,或者双方各不相让。 几位婆子露出高兴的笑容。 等王信走后。 几个婆子七嘴八舌,其中一个婆子内心期盼,“有那小蹄子的好看。” “你真是老眼昏,耳朵不灵。” “我错哪儿了?” “信爷说的明白,请晴雯丫头松一些,晴雯丫头答不答应还两说呢。” “爷们的要求,那小蹄子敢不答应?” “你懂什么。” 年轻些的婆子道:“那丫头长得标致,男人都会被她迷住,要不然信爷提起她,语气都变了呢。” 刚才还诅咒的婆子,立刻焉了,连语气都变好了些,说道:“但愿那晴雯丫头能听信爷的,咱们也好少受点罪吧。” (本章完) 第51章 袭人 第51章 袭人 凸碧山庄在山上,适合观赏风景,居住不便。山下的凹晶溪馆在河边,风景优美,可以住人,但临近水边,终归不好长住,因此凸碧山庄的嘉荫堂最合适。 王信倒是记得嘉荫堂。 等贾母八十大寿的时候,宴请宾客,因亲友全来,恐筵宴排设不开,便将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地方来作退居。 缀锦阁为紫菱洲所处的建筑的一处厅房,是贾迎春在园子中的住处。 嘉荫堂便是凸碧山庄的范围。 红漆朱门敞开。 晴雯应该在屋里,王信没有直接进去,谁知道晴雯在屋子里做什么,万一做女孩子的事,自己闯了进去,多不好,毕竟自己好些天没回来。 “咳咳。” 外头咳嗽了一声,等了片刻,王信才进去。 没想到屋里还有一人。 那人略显慌张,晴雯斜倚在榻上剥莲子,也是一惊,然后惊讶,“爷,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浑身脏兮兮的。” 王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早上的时候还挺干净,不过后来带着下面的人清扫,虽然很快自己就走了,随后又挤客船,身上的确沾了不少灰尘污迹,于是笑道,“军营里就这样,我这还算好的。” 笑着说完,王信迟疑的看向晴雯身边的姑娘。 “这是袭人姐姐,宝二爷身边的大丫鬟,素来与我交好,今日来看看我,又碰巧被爷撞见。”晴雯不像最初生分,话语隐隐有了以凸碧山庄为主的意味。 “信爷。” 袭人缓缓屈膝行礼。 这就是袭人啊,长得还算可以,神态端庄,难怪贾母喜爱袭人,认为袭人心地纯良,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错。 “话说我来府上,还未见过宝玉,宝玉最近可好?” 林如海的安排,自己是林黛玉的叔叔。 王信知道林如海的好意。 不光是为了他女儿好,也是抬举了自己,自己虽然姓王,却出了五服,经过林如海的这一抬举,算是重新连上了关系。 所以从这里算起,自己还是宝玉的长辈,所以称宝玉。 袭人脸上没有意外,肯定也是知道,所以笑道:“听林姑娘说起过,二爷也向往信爷,今日回去后,一定转告给二爷。” 王信点点头。 贾宝玉才华还是有的,毕竟外头能把字认全的人都不多,性格也温润,虽然承担不起重任,当个清官还行,实在不行,求个文书的差事总不会错。 不过相比较贾府的门楣,想要保持原来的富贵,能力又差了些。 “我去倒茶。” 晴雯递过来一方丝巾。 没有了刚来时的倔强和提防,多了一丝体贴。 王信也感到轻松,不用担心这担心那,高兴的顺手接过,擦了擦脸,然后说道:“不用倒茶,我回来换身衣服去见政老爷,你们两个继续玩,不相干。” 袭人愣了愣。 晴雯咬了咬牙。 信爷啥都好,就是好好的人,不知道去何处学了个不相干三个字,每回说出来都能把人给噎死,偏他喜欢用。 王信说完往里间去。 自己倒不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又或者欲擒故纵。 贾府要把晴雯送给自己。 贾府已经送来了,自己接受不接受,会不会得罪贾府,自己并不在意,可是没必要为难晴雯,哪怕不是晴雯,是别的小姑娘,王信也不想“伤及无辜”。 并不是要当好人。 在无关紧要的情况下,王信并不想伤害别人,或者是“误伤”,又或者“牵连”。 力所能及的时候。 王信会选择方便别人。 因为从小的时候,父亲就教导自己,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并提出一个道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身边就会是什么样的。 虽然父亲的话,王信并没有全信,可是王信也不认为是错的。 所以王信有时候故意泼冷水。 晴雯她们这些丫头,正是喜欢幻想,把什么都想的美好的年纪。 有些女孩子宁愿在贾府哭,也不愿意在刘姥姥家笑。 晴雯是不是这样的丫头,王信不确定,负责任的做法就是不要太过贴心,免得让对方做出错误的判断,自己不可能一直居住在贾府。 凸碧山庄的一切美好都是短暂的。 等日后搬出去,晴雯再后悔可就晚了,自己想把她送回贾府,贾府也不会答应啊。 “他就是这样的怪人。” 晴雯有点脸红。 刚才的时候,她还在说爷的好话。 袭人却有点深思,好奇的看了眼里间,聪明的丫头,喜欢探究人性。 晴雯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起身,“袭人姐姐,你在这等等我,信爷手脚马虎,别把我才收拾好的箱子翻乱了。” 说完,晴雯就去了里间。 大厅只剩下袭人,袭人站了会,还是坐回榻沿。 刚坐下不一会。 里间就传出动静。 “我那身棕色衫子呢。” “那身不好看。” “穿这身吧。” 晴雯拿出贾府上次送来的衣裳。 王信瞅了眼嫌弃道:“娘了吧唧的,不穿。” 晴雯撇了撇小嘴。 无奈再去翻找。 外间的袭人侧耳倾听,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亏二爷天天哭。 担心晴雯丫头入了虎穴。 真该让二爷来瞧瞧,晴雯丫头好着呢,连性子都变了一些,在二爷那里的时候,晴雯可没有这么主动勤快,那时心思也敏感。 不过无论如何。 晴雯是回不去了。 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晴雯自己也不避讳人家更衣,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羞人的事,袭人的眼神复杂,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低下头。 再出来。 王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晴雯送到了门边。 “人都看不见了,还看呢。” 袭人故意在晴雯耳边笑道。 晴雯更加不好意思。 毫无印象里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模样。 王信没有提婆子的事,有外人在,哪怕是与晴雯相处呆了几年,一起长大的袭人也不方便说,容易伤了晴雯的面子。 等回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自己再来提。 凸碧山庄虽好。 却不是家。 不知道晴雯舍不舍得。 自己能舍得,不代表别人也能舍得。 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可为了一时的享受,仍然甘愿沉迷其中,王信能理解这部分人,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总是不多的。 所以幸福的人千篇一律。 不幸福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福。 晴雯的结局不太好,这小丫头片子坏毛病也是有的,可也不算个坏人,谁没有缺点呢,自己能力有限,力所能及时给人方便,愿意改变下这小姑娘的命运。 如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那也是爱莫能助。 (本章完) 第52章 贾政与小姨子 第52章 贾政与小姨子 去找贾政并不容易。 王信不能穿过大观园,因为大观园南边是贾府内院,王熙凤、薛姨妈、李纨、姑娘们都在那一片住着,所以先从从后园出去,再出后门,绕个大弯,走了许久才到前门。 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的轿马。 贾府现在还没有衰败。 虽然失去了底子,名头依然在外,还能支撑,所以门口少不了车马轿子。 “请问哥儿是谁?” 门子不认识王信,只见一个年轻人,穿着青纱衫子,不似平民,也不像公子哥,高不高低不低,因此也很客气。 “信爷都不认识,回头有你好看。” 王信还没开口。 角门旁几个挺胸迭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凳上说东谈西,其中一人看到王信,连忙起身上前,明面上呵斥,实则提醒同伴。 王信只当不晓得,一脸笑容,告诉众人来拜访政老爷。 那长随知道王信的身份,亲自领着王信进去政老爷的院子,然后通传给院子里的管家。 荣国府袭爵的是贾赦,进门右边是马鹏,左边是府里奶妈们的院子,然后是贾赦的外书房,贾赦的院子,再往深处才是贾政外院。 王信被请到大厅。 管家亲自带人奉来茶水,告诉王信,老爷在见客人,请王信稍等片刻。 王信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喝茶,还能看看大厅的家具养养眼,各个都是精品,可遇不可求的大精品也是不少,底蕴丰厚。 其实自己算是沾了光。 搭了一趟便车,如果赤手空拳的去拼搏发家,不知道要耗时多久。 贾府还没倒。 现在贾府的气派真的很大。 但是如此高的门楣,说句实在话,贾赦和贾政两人的身份的确撑不起来。 小马拉大车。 累的是自个。 不过也不能因此小瞧贾府。 犹如一支估值极高的独角兽公司,或者空有极高流量的互联网公司,但凡找到盈利的方向,高估值不但不会下滑,反而会继续一飞冲天。 可长久的找不到突破口,也会慢慢的被拖死。 贾府在风口上,欠缺一个机会。 所以贾府仍然受到吹捧,也有些人看出贾府的危机,至于能不能突破困难,王信不怎么在意。 因为贾府牵扯的太深了。 自己没能力,贾府的人也不会听自己的,所以王信没打算吃力不太好。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定然会伸伸手。 总不至于像贾雨村。 落井下石。 没多久,贾政匆忙赶来,一进门就道歉。 王信起身相迎。 贾政笑着请王信坐,边命管家重新上茶。 王信等贾政坐下,然后才坐,才刚坐下,贾政的声音就响起,“我前日让人去凸碧山庄请你,管家回来说,你去了衙门,一直没回过来。” 王信笑道:“中途回来取过衣裳,兵部安排了练兵的差事,小子不敢懈怠,因此这几日吃住军中。” 贾政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闻言感叹,“兵部改革练兵的事,我也不好追着问陈员外郎,府上的情况也不瞒你,兵部的事情,我实在不好插手。” 自己还没开口,贾政就提出难处。 要不是跟着林如海学过一点,自己还听不出贾政的话音呢。 如果是为了自己,王信不打算再开口。 自己又不是一定得找贾府。 做生意嘛,与谁家不是做,只要有利益,不怕没人合作,之所以来找贾府,因为自己与贾府认识,能减少很多时间。 主要是不想回去后,让下面的人失望。 其实今日失望不要紧,虽然多些曲折,明日补回来也行。 只是呢。 王信十分理解齐山念他们这些人。 他们太需要一点温暖了。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王信主动说道:“练兵的事不要紧,主要是小子有一门生意,想着政老爷在工部当差,路子比较多,能不能撮合一二。” 贾政一脸意外。 这不太像林如海信中介绍的人。 难道才来京营几天就学坏了? 虽然知道京营烂,可王信学坏的速度有点快啊,贾政暗道。 “什么生意?” 贾政不想掺和兵部的事,知道兵部的事没那么简单,既然不是兵部的事,也没必要当面拒绝王信,不过也要看是什么事。 “常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军扼守京城要道,包括水道。” “你不会想设卡吧?” 贾政惊讶。 他知道地方设卡收税的事,也在信里看到过林如海说此子有时胆大。 地方上,官府设卡,勋贵也设卡,还有太监,甚至地方乡绅,以家乡的名义设卡,当然也少不了军队。 可这是天子脚下。 除了几个传统衙门,谁敢设卡收税。 “小子又不糊涂。”王信笑道,“小子在通州城外逛了几次,属于京城门户,往来商队络绎不绝,无论是水上的,还是路上的,发现了一处需求,刚好东军右镇没别的拿出手,唯独此事能满足。” 贾政没出声。 默默的听着,他对这些商贾之事不感兴趣。 王信无奈,只能直接告知:“小子打算腾挪出二三十间房当仓库,租给过往商队们当仓库,还有比军队里更安全的地方么,商人们省心,军队也挣点小钱,改善下伙食军饷。” 以前小时候。 父亲的单位就是这么干的。 王信熟的很。 贾政这回目瞪口呆,自己怎么没想过,军队还能这么干,这小子开了个头啊。 “军队经商,获得了利益,心思还能放在军队事情上头么。” “别人我管不着,小子这边没问题。” 王信一脸自信。 “为何?” “小子看人很准,用的都是能听话,不会用见利忘义之人,两边各不干扰,所以军队经商,不会影响军队。” 沉默了半天。 贾政不信。 谁敢说自己看人准? 只是贾政看不透眼前的小子,直接问道,“听人说起你在凸碧山庄的做派,不似爱财之人,为何想要经商呢?难道练兵的差事你不管了?” “经商就是为了练兵。” 王信实话实说,“我练兵严格,也没有别的法宝,无非是待遇好等,可京营士兵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能练兵呢,所以小子要拿出军队的空房子出租。” 贾政明白了王信的来意。 一则考虑林如海,二则因为王子腾,三则脸皮薄。 虽不想参与,还是介绍起别家。 活的就是个拧巴。 “这件事用不着别人,回头让薛家出面,他们家的商队必然用得着,也算是各取所需,也不用动静闹得太大。”贾政出了主意。 的确合适。 其实王信也想过薛家。 不过没门路,薛蟠这呆子指望不上,还没定性,只晓得玩乐,薛家二老爷儿又不在京城,难道自己还能闯着去见薛姨妈不成。 现在有了贾政。 薛姨妈是他小姨子,他一句话的事。 (本章完) 第53章 挑选 第53章 挑选 林之孝从门外进屋,喊了一声,“老爷。” “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 贾政还在想王信,忍不住道,“这小子太自信。” “老爷说的是。”林之孝往日很低调,顺着老爷的话说,后又说道:“小的看信爷确乎与众不同,倒也是个奇人。” 几个管家里,林之孝一家子最温顺。 贾政素日最放心林之孝,所以连账上的事情也交到林之孝手上。 听到闷葫芦的林之孝也说起别人的好话,于是笑道:“你今儿个倒是铁树开,难得张嘴,快快如实道来,是否收了别人的好处。” 林之孝顺眉笑道:“老爷说笑,小的怎么敢收客人的东西。” 这话要是别的人说,贾政不怎么信,不过林之孝说,哪怕是玩笑话,贾政内心却相信,偌大的府里,总还有几个可靠人。 还有府上的几位清客,都不是市侩人。 林之孝摸清楚老爷的脾气,知道老爷的喜好,所以才特意说王信的好话,果然引得老爷的开心。 可惜信爷是个武夫。 就算是四品官,在老爷心里也不如那几位清客老爷。 所以林之孝见好就收。 “他说的事,你也听到了,等下去东北处那里问一问。” 贾政又叹了口气,“真想不透,那小子难道不懂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费了如此大功夫,才能落几个好,只怕倒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爷说的是。” “倒是你这老砍头说得对,的确是个奇人,却也是个年纪轻轻的迂腐人。” 贾政自信的给出评价。 林之孝哭笑不得。 信爷迂不迂腐,自己不敢确定,但自家老爷说别人迂腐,这算个什么事,不过林之孝不敢说出来,见老爷没别的事吩咐,又去了薛姨妈处。 贾政院的东边房是贾政的书房。 往北依次是周姨娘房、赵姨娘房、然后是东小院、过了东小院,有一处大的居所,倒也幽静,此处就是薛姨妈一家子住的地方。 没有修大观园之前,一家住在梨香院,因为修建大观园才搬来此处。 在梨香院的时候,薛蟠进出和王信走一样的门。 倒也方便。 现在搬了家,薛蟠也没有受到影响。 荣国府与宁国府之间还有一条私巷,这条巷子并不对外开放,这条私巷的尽头就是东北角,薛姨妈一家,此处墙壁上有个侧门,方便薛蟠进出。 林之孝去拜见薛姨妈。 王信原路返回。 进了大厅,没见到晴雯,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去了,于是自己拿出笔墨纸张放在圆桌上摆好,开始研起磨,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不知不觉,离开扬州已经三个月了。 统治名额也从五个变成六个。 有一个名额因为绑定过新的属下赵胜,也就是刘通和尚收的人,所以还在冷却中,自己可以使用五个名额。 今天叫上那些人去干活,王信是故意的。 姓名:李武 职位:哨官。 状态:李武对您友善。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李武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齐山念 职位:队长。 状态:齐山念对您亲切。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齐山念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 分别绑定了五个人。 自己是都司,对他们平日不错,正如贾政所言,人心不可测,所以表面上对自己恭敬,内心并不一定如此,所以自己把自己看中的人挑选出来。 三个哨官,两个队长。 刚开始绑定的时候,态度都不错。 光这样还不行。 需要让他们干活。 不能因为要干活,付出行动,内心就不满意了。 如果没有系统,王信肯定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后来有了在扬州的经验,经过系统的甄别,王信已经有了一定的看人经验,果然,这次挑出来的五个,目前都还可以。 只有一个。 原来是友善,现在掉下为开始接受。 “解除绑定。” “冷却中。” 王信直接放弃。 虽然安排的任务重,才给了两天时间,自己也是故意如此。 活的确辛苦,自己也给了承诺不是。 几日的接触,一直相处融洽。 等到了见真格,这么快就翻脸,难道这几天的交情都是假的?如果干活就会改变态度,更不提遇到更大的利益或者曲折,所以王信直接放弃此人。 六个名额中,现在有一个名额要等半个月,刚空出来的名额还要等一个月。 解除绑定期。 原来的目标依然可以看到状态。 所以此人实际上有一个月的机会,但是王信并不相信此人会轻易改变。 因为一个人的能力有问题,可以通过学习提升,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身的性格是极难改变的。 对于普通的士兵,王信的要求并不高。 大家一口锅里吃饭。 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已然就不错了,但是自己挑的不是士兵,而是军官,要求自然也就高一些。 就像庄里的几个婆子。 人家年纪大了,在贾府伺候人一辈子,所以在这庄子里养养老,做一点轻松活,不想太累,能有什么错呢。 所以王信支持这几个婆子。 但是像晴雯。 虽然对晴雯接触并不多,但王信已经了解晴雯。 不服输。 想要改变。 那么有想法,当然得有行动力,能坚持才行,晴雯的确有行动力和坚持,王信要的就是把这样的人挑选出来,成为军队里的带头人。 突然。 “大爷,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晴雯蹦蹦跳跳从外头回来,没想到屋内有人,吓了她一个激灵,反过来埋怨起王信。 王信放下笔。 “你不在屋,反而怪起我。” “我去送袭人去了。” 王信招了招手,打算说一说婆子们的事,“来,你过来。” “干嘛使唤人。” 晴雯嘟着嘴过去。 “有人告你状呢。” 王信笑道。 晴雯炸了毛,犹如小老虎,张牙舞爪。 看看。 这就叫本性难移。 王信只觉得好笑,也不生气。 晴雯却受不了,低着头忸怩,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哪有这样看人的,好像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似的,羞死人了。 (本章完) 第54章 谁是谁的人 第54章 谁是谁的人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 朝霞为通惠河镀上一层锈红。 船夫吆喝着号子荡开商船,货郎们的青布包头在朝色里攒动。 枣干、布、铁锅的气味与河腥味搅作一团,岸西边灰泥夯筑的军营房舍却兀自静着。 坍塌了的地面。 天刚刚亮,已经有军士在修平路面。 齐山念满身是汗,推着堆满土的独轮车,一口气往坑里一倒,独轮车里的土翻入土坑,旁边的两人开始把土块打碎填平。 齐山念和另外一人跑了十几趟才运来了足够的泥土。 等填平后。 几个人一起用麻绳拉着硪石夯实地面。 昨天清理杂草,打扫地面,各种杂活都有。 今天开始填坑。 实在是辛苦。 谁都不容易。 “队长,好几个人偷懒,就我们队像个傻子似的。”有人干不动,浑身是汗,肚子又饿的疼,头也发昏,气恼的把手里铁锹往地上一扔。 齐山念手里的活没停,然后回头瞪了过去。 “别人死,你是不是也去死?” 那人有点怕队长,见到队长生气,反而讨好的笑道,“头,这不是为我们自己抱不平么。” 齐山念冷哼一声。 “别人我管不着,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那都司人不错,我相信他一回,但愿他不要骗人,你不为了自己,也为你老婆孩子想想,真打算让你婆娘去做半掩门的生意?” 那人面色大变。 太久没有发军饷,本身就养不活自己,何谈家人。 这些本来是不该让人知道的。 可抬头不见低头。 总是瞒不住。 “你我兄弟一场,当了你们的头,我没本事,帮不上忙,既然那都司夸口,我们无非是卖力,我们连卖命都不怕,还怕卖力?” “可他要是骗我们呢?” “骗了也就骗了吧,我们还能如何。” 齐山念继续干活。 那人内心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 想哭也哭不出来。 是的。 就算骗了他们又怎么样呢。 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那人垂头丧气,重新捡起铁锹,把坑里的土块打碎,填平,麻木的犹如行尸走肉。 “头,何时是个头啊。” 一起夯实地面的军士见状后感叹。 队长要干。 大家服队长,没二话,跟着队长干就行了。 队长三十几岁,那都司说队长是光棍,却不知是因为队长平日照顾兄弟们,队里几十号人,以前有逃的人,后来见队长好,别人也要过来。 占队长便宜。 所以他们队的人倒是不少,足有二十七八人。 别的队只剩五六个的都有。 便宜占多了。 总有几个人还有良心。 剩下哥老几个,凑合着过吧,活一天算一天。 听到兄弟们一个个的抱怨,齐山念越发握紧手里的麻绳。 一侧朽烂的窗框像豁牙般悬在墙上,沿河那排营房最是凄惶。 营外。 周边的商贩纷纷观望。 昨天突然来了一帮军士,把这早已荒废的角落重新收拾,没想到今天一早又来了。 “这帮当兵的发疯了,干起活来如此卖力。” “肯定是有大人物来巡视。” “巡视这里做什么?” 商贩不可思议。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运河水汩汩南流,驮着姑苏的绸、临清的砖。 运河上的普通船只不能进入京城,无论是商船还是货船,或者其他的船,终点在通州,只有少部分的乘船,或者官船才能继续前进。 因此通州的码头非常的热闹。 沿河好几里。 左镇在通州东,右镇在通州西,运河通州段呈“人”字形,“尖尖”刚好绕着通州,右镇的主营区靠着通州方向,因为兵丁的逃离,以及派去官员家打长工,所以沿西这边许多营区空置。 外面做生意的是小商贩,沿着街道做点小买卖,不敢侵占,偶尔抽空藏里头三急,所以杂草越发茂盛,蚊虫也多,这些年下来,越发荒芜。 运河,船上。 “终于回到京城。” 两人立在甲板,看着岸边的景物,一人感叹。 另一人说道,“带回来的古玩全是精品,大老爷与二老爷定然满意,园子里算是布置成了,程老先生这回帮了贾府大忙,二老爷不定多感谢您呢。” 闻言,程日兴笑道,“当初周瑞告诉我,说他的女婿冷子兴在金陵那边做古董生意,我才知道你,也幸亏有了你,我去金陵置办古玩才方便了许多。” 冷子兴内心得意,面色不变,暗自炫耀道,“我一介商贾,能出多大力,主要还得是贾大人出手。” 程日兴是谁。 早就看出冷子兴的心意,却不点破,反而顺着说道,“那也是因为你和贾大人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友交于微末之时啊。” 果然。 一句话说的冷子兴心怒放。 冷子兴叹服。 难怪岳丈大人告诉自己,二老爷极为重视这些个文人。 此时。 一艘官船顺流而下,擦肩而过。 在这片码头靠岸。 先下来的是张灿,还有他带来的几名兵丁。 往里走去。 “戴大人,陈大人,就是此地。” 张灿一脸恭敬。 戴玮打量了营房一眼,看得出刚刚清扫的痕迹,陈言负着手,在戴玮身后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冷。 张灿不敢犹豫。 大吼一声,“你们的都司呢?” “快快告诉你们都司,司马和员外郎来了。” 营地里干活的众人纷纷看过来。 在屋里偷懒的人也起身躲在窗户后观望。 过了一会。 “卑职李武见过司马,见过张千总。” 李武主动跑来。 “你们都司呢?” 张灿问道。 李武不敢隐瞒,又怕为王信惹麻烦,没有如实说话,而是简略回道,“都司出去了。” 张灿露出惊讶。 戴玮眼睛里似笑非笑。 陈言则不满。 他在兵部也听过关于王信的消息。 各处都已经开始练了,谁不恐落人后,唯独此子不当回事。 没想到果真如此。 他可以不当回事。 自己却不行。 这件事背后不简单,既然点的自己出面,锅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告诉你们都司,你们镇台大人给的三个月的时间,并不是让你们都司用来浪费,挑选了你们已经成军,就该认真练兵。” 陈言刚说完。 戴玮补充道,“练兵难,事物繁重,如果王都司实在不想承担,你们转告王都司,可以向戎政衙门提出来,衙门来得及换人。” “不行。” “兵部的名单,岂能随意更改。” 陈言直接拒绝。 戴玮也没在意,兵部的事情,以后归谁说的算,还不知道呢。 兵部尚书“病休”。 兵部侍郎李源想要当兵部的家,戎政尚书陶大人不会同意,陈言是李源的人,看来李源是想要通过练兵名单插手京营事务。 难道王信是李源的人? 戴玮思索。 不对啊。 王信背后不是荣国府么。 贾府一宁国府一荣国府,荣国府又分二房。 算盘打的起飞。 每个盘子都下注,主打一个稳赢。 别还不服气。 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好处。 所以戴玮有点看不透。 (本章完) 第55章 人情 第55章 人情 李武等几名哨官,送行司马和员外。 回来后。 李武的脸色不好看,另外一名哨官,叫上自己的人,竟然直接走了,营地里在老实干活的士卒,也能感受到气氛不对。 “头。” 有人轻喊,语气担忧。 齐山念点点头,找了个机会,放下手里的活,来到李武的身旁,他身后的兄弟们默默留意,李武虽然是哨官,一样在干活,把屋子里腐烂的木板丢出去。 “李哨总。” 齐山念挤眉弄眼。 李武被逗笑了,对齐山念的印象不错,这家伙人品还行,是个靠谱的人,李武瞧得起他,愿意抬举,所以给他面子。 齐山念小声道:“说说呗,怎么回事?” 李武没有隐瞒,但也没全说,只透露刚才涉及王信的事。 听完后。 齐山念有些沉默,帮着李武把一块木板抬出去。 李武是哨官。 能在这里干活,齐山念很佩服。 “我也看不懂这位新来的都司。”两人把木板搬出营房,齐山念抢先把难活干了,自己倒退着出门,出去后,没有了旁人,齐山念才说道。 “谁不是呢。” 李武也如此感叹。 “都司想做个好人,可太年轻了,练兵是大事,他却想着给咱们这帮丘八找生计,到时候耽误了练兵,后悔的是他。” “外头人瞧不起当兵的,你怎么也能这么说自己。” 李武不高兴。 齐山念满不在乎。 “事实如此,老百姓谁不嫌弃咱们这帮丘八,前年的时候,咱队里的老周头,把能借的人都借了一遍,终于请动媒婆说亲,好不容易说到了一门亲事,却是那媒婆隐瞒,被对方知道老周家当兵,当夜就退了亲,老周家的儿子气不过,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死活。” 齐山念越说越伤感,“可怜老周头啊,年前死了,连个戴孝的人也没有。” 李武恢复了平静,也不再阻止齐山念。 让他发泄。 等他抱怨完了,李武笑道:“我也听说过那老周头,我还知道他生前找你借的钱最多,结果老周头死了,你这钱要不回来啰。” “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难道我还去地下找他要不成。” 齐山念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李武暗自佩服,忍不住问道,“钱要不回来就算了,听说你还为他去戴孝,当时许多人笑你,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从小是孤儿,东家一口粥,西家一口饭,活命的恩情大于天,这个恩,我得认。” 齐山念无所谓道。 李武点了点头。 “我们这位新来的都司,倒是有点像你,或者你像他。”李武与齐山念把木板丢到垃圾堆上,拍了拍手,再拍了拍齐山念的肩膀。 齐山念愣住了。 “安排人拿牌子去支米吧。” 李武吩咐了一句。 齐山念回过神来,不禁摇了摇头。 人家是都司。 自己算什么。 怎么比的了。 太阳已经过了正空,该歇歇了,谁也不是铁人,过上个把时辰就该开饭,齐山念叫了两人,手持两什的木牌去领米。 都司有专门的厨子做饭。 哨官每日除了可获得肉食四两,酒半升。 士卒们每日两斤米。 规矩是这么定的。 过了许久。 齐山念等人回来。 三人的脸色,比刚才李武他们的脸更黑。 另外两人骂了一路。 “今天发的粮不但少,还是发了潮的,真他娘的心黑。” “一个个贪得无厌,死了必定下地狱,到时被判官用铁钳拔舌,用滚沸铜汁灌喉,怎么惨怎么来,让他们不得好死。” “娘的。” 几人回来后,才发现都司也在。 不是说明天么,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看到都司后,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王信一脸无语。 骂的真脏啊,也不知道客人听见会怎么想,亏自己路上不停向张德辉保证,自己挑的人绝对靠谱。 薛家的掌柜张德辉故意看向李武。 王信虽然是都司,只要自己没错,张德辉并不惧他。 与官方谈生意。 张德辉向来是避之不及。 不过既然太太开了口,得知是贾府的人,张德辉晓得轻重,所以捏着鼻子认了这门生意,无非少赚点钱嘛,就当沿途打点多交一份银子。 既然抓住了机会,不敢得罪王都司,可面对王都司的属下,张德辉还是愿意表现下抗拒。 以免日后小鬼难缠。 刚才是谁。 保证货物在营里绝不会被偷,手里的人一定靠谱来着? 李武脸红了片刻,不过皮肤黑看不出来,倒也是豁达,反而笑骂道:“满嘴喷粪的东西,把我的伙食拿去与弟兄们一起煮了。” 齐山念欲言又止。 本想说出实情,可一想都司身边的陌生人,应该非同小可,关乎都司所提的生计,因此闭上了嘴巴,没有告诉李武,今日哨官的也克扣了。 一路上。 王信自然感受到张德辉内心的抗拒,所以王信拉着张德辉去营房后头看看。 强求的买卖不是买卖。 是人情。 明明是双赢的事情,没必要搞得苦大深仇。 张德辉推诿不过,跟着王信来到营房后头,张德辉做生意数十年,王信虽然第一次见张德辉,看只要是商人,没理由看不出其中的好处。 “这里离码头近,薛家的生意大,大可以在营里租几间屋子当仓库,不光进出方便,而且还安全,大可放心。” 王信介绍着其中的好处。 张德辉看出王信的心意,不以为然,反驳道:“薛家相信王都司,可王都司总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或一年半载,或三年五年,总有高升之日,后来者是谁,薛家不关心,这生意也就结束了。” 看看。 这就是家里有老人的好处。 一定要把人情落实。 非要自己欠薛家一个人情。 薛家能有张德辉这样的老掌柜,是薛家最大的财富。 王信也不再解释。 认了也就认了吧,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反正自己欠的人情越来越多。 欠谁不是欠。 欠的越多,越是大爷。 自己当大爷,一个个都来哄着自己,岂不美哉。 “不要银子,直接给货,给最优惠的。” 王信提出要求。 张德辉同意。 不给银子给货物,对商行更有利。 这王都司性子倒不错。 的确适合合作。 张德辉逐渐有些改变原来自己的看法。 (本章完) 第56章 规矩 第56章 规矩 昨日自己放弃的那名哨官,没想到今天中午自己离开了,这是好事,省了自己的麻烦。 王信一脸高兴。 众人面面相觑,自己头上的都司,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亏他们还内心忐忑,生怕说出来后,会令都司心寒,还会怀疑起他们。 王信看了看面板,然后公布了众人最在乎的事。 “营地有五十七间房子,我要拿出一半出租,租金也换成米布,按照人头来发,每月一发,就是下面人会挤一挤,如何?” 王信问道。 一什一间房。 变成了两什一间房。 果然如此。 先前大家已经猜到,现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各个兴高采烈。 李武笑道,“能有什么意见,大家挤一挤不会少一块肉。” “就是,天气越来越冷,兄弟们挤一挤才热乎。” “最近营里克扣的越来越厉害,不定会减少煤炭的供应,到时候就算不把房子租出去,大家也会挤在一起,不挤过不了冬。”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气氛火热。 最后又说到都司头上。 “还是我们都司厉害,怎么就都司想到了呢。” 有米布可以拿。 原来一句好话也没有的哨官,开始热衷拍起马屁。 “放屁!” “那是我们都司的本事,别人就算想到了又如何,没有都司的关系,租给谁去?咱们都司是这个。”齐山念伸出大拇指。 王信又看了眼面板。 骂道,“你们别捡好话说着听,光把房子出租不够,才几个钱,也就解决下温饱,我还得去找一些活计,说让你们娶媳妇就得娶媳妇。” 这话以前的时候,众人爱听。 好话谁不愿意听。 听完乐呵过就算了。 现在不同,还是原来的话,都司的嘴里说出来,李武等人倒好,齐山念等人呆呆的望着都司。 该不会是真的吧? 众人完成了自己的要求,的确收拾的干净,自己也完成了对他们的承诺,现在可以提出新的要求,要求并不是做不到的事,只需要勤快就行,所以理直气壮,。 “张掌柜答应,明日让人把米油送入营中,你们呢,可以去把人手都带来,不过我需要你们说清楚,我这里一日操,一日休。” 众人愣住了。 “要求太高了吧。”齐山念忍不住出声,众人纷纷附和。 王信没有不满。 向众人强调一个道理,“我大周承平百年,军队没有仗打,士兵在许多人的眼里是吃白饭的,可这种思想是错误的,越是承平百年,越是要练兵,何况东南还不平呢。” “当兵吃粮,练好一身本事,不光是为了朝廷百姓,也是为了自己,万一哪天上战场,如果打败了,岂不是连命也送掉。” 李武苦笑,“都司说得对,可这个世道,道理归道理,如何又办得到。” “都司想的太简单。” “京营和地方不同,京营水深着呢。” 众人纷纷劝诫。 “办不办得到,那是我的事。” 都司发脾气了。 众人安静下来,不敢再开口说话。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们,我来带你们,首先是对我自己提要求,然后才是对你们提要求,你们愿意跟着我的,那么就要按照我的规矩去办事,我如果办不到我自己的承诺,就是你们可以推翻我的规矩的时候。” 当兵连饭也吃不饱。 这是都司常挂在嘴边的,所以都司不急着练兵,而是给大家找饭吃。 齐山念不再抱怨,开始担忧道:“现在好苗子都被挑走了,剩下尽是老弱,恐怕事倍功半,练兵的效果不好,很难追上别人。” “那又如何?” 王信反问。 齐山念不明所以。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这是我听过的。” “今天告诉诸位,我来当你们的头,不只是为了升官发财,我要是一门心思的想升官发财,我就不来京城了,留在扬州盐道,什么财我发不了,何苦来京营过苦日子。” “兄弟们来自五湖四海,既然一口锅里吃饭。” “当然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有一口吃的,一定有兄弟们一口吃的。” “兄弟们没衣服穿,我有衣服,一定是一起穿的。” 不会画饼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其实自己也不愿意画饼。 一辈子也就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自己只想过点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平时也不用太操心。 而画饼之后是要落实的。 大家刚才没说错。 京营真的很烂。 王信也亲眼看见了。 那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吃饱是第一件事。 统一思想是第二件事。 “别人怎么带兵我不管,我也懒得看,我有我带兵的方式,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那就是儿郎们吃饱饭,练好本事,保家卫国。” “所以先吃饱饭,再成家,谁愿意跟着我的,那就要守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大得很。” 王信再一次重申。 然后看向面板。 屋子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个个呆呆的望着都司,似乎变成了木偶。 “我来当将军们的左右手。” 良久。 李武笑道,打破了寂静。 “那我来当将军的脚。” 齐山念还是有些不懂,只觉得都司说的真带劲,跟着拍马屁道。 王信也知道。 这些人很多还不明白。 不要紧。 日子还长。 任何人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想要蒙混过关。 不可能。 根基越牢固,房子才能建的越高。 而不是舍本求末。 根基犹如沙滩。 就算建一座城堡,也不过是一推就倒而已。 会极门。 内阁。 盯着青烛台上堆着珊瑚状的烛泪,陈言又走神了。 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陈言不知道。 可自己至今才是从五品的官,多少年没动位置。 自己明明是兵部正官,却连下面的京营司马都看不起,哪怕对方是正五品,可自己是司部官,应该是对方主动向自己行礼。 还有那位叫做王信的年轻都司。 他到底与里间的大人物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掌舵大周二十年的内阁首辅,两人是怎么牵扯上的呢。 自己是说王信的好话。 还是如实告知。 陈言犹豫。 等会见到内阁首辅,一个字都不敢说错。 每个字都要在脑海里先过千百遍。 (本章完) 第57章 怕兄弟苦 第57章 怕兄弟苦 值房的小吏来请。 轻声轻语。 “陈员外郎,首辅请您进去。” 陈言连忙起身,跟在小吏身后。 内阁首辅的班房很大。 金砖如镜,陈言每一步轻飘飘的,虽然一把年纪,却依然紧张与激动,乃至终于见到内阁首辅,掌舵大周二十年之久,闻名天下的周道丰。 “拜见阁老。” “请坐。” 周道丰一边看着公文,一边书写,嘴里也不停,直来直去,“京营练兵的事,你们的侍郎什么态度。” “自从金部台病逝后,李大人的确有过意动,后来不知道为何,又不怎么插手京营改革的事,戎政衙门目前主导京营,兵部已然插不上手。” 陈言端坐椅子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京营改革是戎政衙门多年前就提出的,谁都知道京营烂。 但是兵部不同意。 后来兵部同意了,为了争夺主导权,多年来互不相让,直到原兵部尚书病逝,而兵部侍郎却态度微妙,兵部开始失去主导权。 “好好办差。” “李源想要谁也不得罪,他已经得罪人了。” 朝廷任官仿佛是周道丰一句话的事。 堂堂兵部侍郎,三品大员,在周道丰嘴里轻描淡写的定下结局。 陈言大喜过望。 “京营本是你职责分内之事,不要松懈,时刻盯紧些,这件事做好了,未来尚书也不是不可得。” 周道丰说话直奔人心。 仿佛一个商人。 满嘴的利益,没有讲一个仁字。 陈言却顾不上,内心的欢喜似乎要溢出来。 下意识的幻想,别人称自己为部台大人的时刻。 不过提起京营。 陈言有点不安,犹豫起来。 “讲。” 周道丰头也不抬。 陈言没有发现,被周道丰的态度感染,慌张的说道:“扬州调上京的一位王都司,听说部里亲点的练兵之事,今日下官去巡视,发现此人.非同一般。” 谨慎起见,陈言说道四个字。 “如何不一般。” “京营军纪荒废,士气松弛,多年来一直有人提起,让京营重新练兵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如今才真正开始,上下都很重视,各处练兵大动干戈,唯独此人不急不慌。” 周道丰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陈言加快了语速。 “今日去他挑选的营地去看,结果他不在营中,听一名哨官说,此人忙着去给下面人找生计去了,倒也是惊奇啊。” 官场上。 特立独行的评语不算是好话。 周道丰却笑了。 见到首辅笑,陈言内心懊悔,自己用词应该更谨慎些的。 “你做的不错,凡事能用心,都像你这样,朝堂何至于如此,去吧,放心去做事,老夫还能为你们撑起一片天。”周道丰重新拿起笔。 案几一侧堆满了未处理的公文。 陈言起身。 深深的弯腰拱手。 恭敬的离开。 太上皇退位后,所有事务需要经由内阁,由内阁首辅亲批。 每天多少公文。 非常人可以担任。 而眼前的首辅做了二十年。 同样。 也说明此人权势滔天了二十年,官场遍地门生故旧,包括前不久病逝的兵部尚书,也是首辅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说撑起一片天,陈言毫不怀疑。 一心二用。 周道丰等着下一个人进来,趁着得空的片刻,琢磨起王信。 太上皇是自己见过最聪明的人。 只可惜性格顽劣了些。 需要哄着。 但是太上皇说此子打仗厉害,自己并不怀疑太上皇的眼光,陈言看不懂倒也正常,的确非常人,值得更多的关注,可惜姓王啊。 周道丰顿了顿。 虽然刘儒与自己做对了半辈子,可有件事情,周道还是认可的。 勋贵不可用。 奈何。 为什么你们要逼得这么紧。 周道丰叹了口气。 为何就不能等等呢。 利益遮人眼啊。 都想要捞取最大的资历。 按照军册编制。 “东军在册人员三万,左右两路各九千,每路设总兵一人,副总兵或参将三人,大小营区数目不等,其实当年京营、禁军、十二团营各大军未整编时,在册兵额与实际兵额已不符多年。” 那以前的京营指挥使王子腾愿意挪位置,总不是因为他自个也想跳出泥坑。 大大小小各家指望着京营发财。 一个比一个奢华无度。 几代人下来。 京营多丰厚的家底,也不够折腾。 倒是合了他的心。 东军右司马戴玮特意留下张灿。 眼前这位地方送来的千总,戴玮发现很有可能是地方当做包袱丢来的。 不通人情。 可带兵的确厉害。 戴玮偷偷去看过左路两位佐击练兵,虽然也不错,可比起张灿而言,张灿练兵更为老道,所以戴玮起了惜才之心,忍不住教导一二。 经过司马的提点,张灿这才明白,为何京营整编才四年,咋就比他们大同军镇还要黑呢。 大同军镇沿袭前朝。 至今几百年了。 还没整编才四年的京营黑。 原来如此。 “谢过司马。” 张灿抱拳感激,他的确不愿在这方面费脑筋,可并不傻,司马对自己不错,张灿领情,否则,错误的判断形势,不定什么时候惹祸。 “你呀。”戴玮摇了摇头,“与那位王都司真是两个方向,你是专心练兵,他呢,倒是人情练达,竟然也把士气给提起来了。” “他开始练兵了?” 已经过了几日,张灿可顾不上王信。 虽然知道王信被排挤,挺可怜这家伙的,但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大家只能自求多福。 “练得还不错。” 戴玮给予认可。 张灿脸上的横肉,一副半信半疑。 那家伙年纪轻轻,祖上又不是当兵的,去哪里学的练兵本事?市面上的兵法,只讲大道理,并不教如何练兵。 告别了司马,内心放不下,张灿翻身上马,绕路出发,打算去见见王信。 王信靠着关系比自己官职高,却没有少年得意的傲慢,对自己态度也不错,所以自己多少得指点一二,免得日后那小子认为自己不够意思。 哪怕是输,输的不难看也行。 总有人会输的。 输了无非是坐冷板凳。 王信已经是都司,多少武官的终点,就算他坐几年冷板凳,也不耽误他的前程。 张灿觉得自己真够意思。 (本章完) 第58章 不公平 第58章 不公平 也就两三刻钟。 到了营地。 比起前几日的时候,如今的确像模像样。 营盘门口还还有兵丁,确认无误才放行,进了营中,张灿发现多了许多的丝绸面料,还有几名妇人,王信和妇人说些什么。 “你们根据这些图纸裁剪,尽快把旗帜缝制好。” 王信正在交代。 “张千总来了。” 旁边有人提醒。 王信安排完,回头看向张灿。 “你怎么来了。” 张灿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缝旗帜啊。” “也用不了这么多面旗帜。”张灿好笑道:“你这属于纸上谈兵,只看其字,不懂其意。” 莫名其妙的。 王信瞅了眼张灿。 张灿大度解释,“以前军中流行用旗帜唬人,这年头可不兴了,唬不住人,还得靠真刀真枪,留下几面令旗足够。” 王信无语。 相信张灿还是相信戚继光? 当然相信戚继光。 这就是家丁制的短浅目光。 小规模交战的事情,家丁军制打的还不错,往往能出奇制胜,靠的就是精兵以点打面,所以不重视旗帜,因为更多的炮灰士兵,只需要跟着冲就行了。 也是有根子的。 张灿人还不错,自己愿意教一教他。 “秦汉时期,存在重视将领的情况,文武官员尚未有严密区分,世家子弟往往才兼文武,然而时代变了。” “旗帜不光不能减少,还需要培养更多精良的什长队长哨官,这些下面的军官,将是打胜仗的根基,每哨,甚至每队都要有旗帜。” “我为将,我的令将会传达到每个哨,每个队,全军如臂指使,犹如一个整体。” “一个整体打你的局部,犹如你的胳膊哪怕有再大的力气,又如何扛得住我一整个人压下来的力量。” 王信讲述冷兵器最后的战争理念。 民兵组成的鸳鸯阵大克精锐日本武士组成的倭寇也是类似道理。 戚继光是最反对家丁制的。 戚继光的侄儿,也是他最依赖的练兵大将,因为采用家丁制,被戚继光开除了军籍,赶回了老家。 戚继光死后。 他的坚持没有存续。 家丁制仍然成为主流,以辽东李成梁为代表,家丁制的短板,被李成梁的一个手下看得一清二楚。 后来。 家丁制遇到大兵团作战立刻不灵了。 每战必败。 几十万野战兵荡然无存。 输了天下。 哪怕不是因为戚继光,事实的证明,王信也清楚自己应该走什么方向,也不怕别人学,就怕别人不学,想学就要学全,只学个皮毛,最后成为四不像,反倒是越不行。 如果大家都好好做人。 天下太平。 免得自己劳心劳力,寿命都要受到影响。 张灿一开始不以为然。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能讲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道理来,不过到底是都司,且耐心的听着,回头指正一二,他要是听就好好教他,要是不听也就如此,自己尽了心。 日后责怪不了自己。 然后。 张灿越听越惊心动魄,脸上的大胡子都快被摸掉了。 “真能办到?” “为何办不到?” 王信一脸自信。 张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家伙。 不会真办到吧? 原来。 自己担心他输的难看。 现在。 为何内心凉飕飕的呢,真希望这小子是吹牛皮。 过了半日。 “你还不回去?” 王信纳闷。 张灿这家伙,跟了自己半日,自己上茅房都跟着,什么毛病。 “不急。” 张灿看了一下午。 越看越不想回去,解释道:“后两日是休息,我留下来帮你把把关。” 说完。 张灿脸又红了。 不过不要紧,脸黑看不出。 王信无所谓。 要看就让他看去好了。 学会了这个,能学会思想的统一吗? 不分清楚原由,没有自己的指点,帮助选拔人才,冒然的学自己,那真是找死。 家丁制的普及。 是因为恶劣环境下,庸官们没想改变,选择怠政躺平的必然。 任何选择,都要因地制宜,而不是一味的模仿。 所以自己并不担心张灿学。 如果张灿是有良心的好将领,自己愿意帮他把把关。 “吧唧吧唧。” “呼呲呲。” 暮色沉沉, 伙夫们抬来的木桶里浮着几片油星,操练的半日的青壮们狼吞虎咽,不光给足了米,还有肉沫,精壮的汉子们扫光了一切。 与之相对。 另外一处的几百名老弱,手里拿着豆粉杂野菜饼,难以下咽,硬邦邦的,就算如此,一个人也只有一个,别说填饱肚子,上午的一顿都没吃呢。 抱怨的同时,脸上也满是麻木。 但凡有本事的,但凡不怕杀头的,但凡敢闯的早就跑了。 新的佐击将军从来不管他们。 把他们当牲口使唤。 众人私下里大骂。 郑昂不知道别人骂自己,知道了也不在乎。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打仗要的就是狠人。 到了战场上,指望不了老弱,替精锐们消耗对面的弓矢,摇旗呐喊壮大声势,就是他们最大的用处,既然如此,不饿死就行了。 也怪不了自己。 军队风气如此,发下来的物资就这么点,当然要紧着精锐们先用。 “今日操练不错,下次操练阵型,要继续保持今天的势头,我练兵一向严格,只要听我的话,任劳任怨,我绝不会亏待兄弟们。” 郑昂大声的讲话。 周围的士兵吃饱了,纷纷附和。 郑昂很满意。 此时。 严中正来了。 郑昂上前,不爽道:“你又来偷看。” 严中正神色严肃。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王都司啊。” “他怎么了?” 郑昂一头雾水。 严中正仔细的解释了一遍。 郑昂大惊。 “这不公平!” 严中正无奈道:“要不人家年纪轻轻是都司呢,你知道他在东南靠的谁吗?” “又是谁?” “巡盐御史林如海。” 郑昂不认识林如海,但是懂得巡盐御史四个字的意义。 大周的钱袋子。 “就算关系再多有什么用。”郑昂不服气,冷冷的说道,“这回练兵非同小可,上下都在关注,谁也做不得假,练兵是家传的本事,市面上所谓的兵法没一本教如何练兵。” “有钱就能练出精兵,天下没这个说法。”严中正认可,又提醒道:“只是此人关系如此深厚,总要盯紧点。” 郑昂恍然,说道:“你担心他玩阴的?” “谁知道呢。” 闻言。 郑昂内心有些不爽。 虽然知道严中正的小算盘,又在鼓噪自己,可自己还真不服气,必然盯着那信王的都司。 郑昂挑起眉毛。 有本事正大光明的比。 练兵就练兵,玩什么招。 (本章完) 第59章 练兵 第59章 练兵 东南西北军,每军有三协,各练四营,合计十六营。 河西小营与别的营不同。 天天练站立。 “哨总。” “一天三顿饭呐。” “你就天天让我们练这个?” 校场上。 三队士兵靠的比较近,每队三十人,分三排,各个站在太阳底下,太阳懒散,晒的人也舒服,就是脚有些麻,有人时不时悄悄跺跺脚。 见到自家的哨官,有人打趣。 齐山念看过去,原来是那老头,身边是个笑嘻嘻的少年。 “老史头,别偷懒。” 齐山念骂道。 那老头并不怕齐山念,笑道:“偷甚懒,我怕的是对不起这三顿饭,回头,都司觉得亏了,不给三顿饭咋办。” 周围有人笑出声。 齐山念狠狠瞪过去。 那人身边的队长拍了一巴掌。 “老史头带大的哨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着笑。” 队长低声骂道。 原来如此,队里新来的人不敢再松懈,各个打起精神。 “你们连立正都立不好,还想操练别的?先把立正练好,才练了几天走路,回头又把立正给忘了,还得重新练,真要是亏心,那就好好练,比耍嘴皮子强。” 齐山念开始骂人。 那老头不敢继续吱声。 自己再捣蛋,小齐子就得翻脸不认人。 驴日的,还是他小时候乖。 叫人叫的也勤。 一早上,大家从大通铺横七竖八的爬起床,全军都要梳洗,整个营房都是新的,包括被褥,还要用柳树枝刷牙,吃饭也有规矩。 除了不干正事,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古怪事。 起床后。 各个队伍来操场练立正。 过了一刻钟。 大家去伙房吃饭。 一日三餐。 想都不敢想。 祖辈都是一日两餐,乱了规矩咧。 吃完早饭,过了半个时辰,又陆续练了个把时辰的立正,然后队里的什长以上的军官都去了学堂,伍长留下来维持秩序。 真是小刀喇屁股——又开了眼。 房子如此紧张,空余的都租了出去,结果都司一定要留下一间房子当做学堂,所有的什长以上都要去学习。 不过没自己什么事。 老头乐呵呵带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早早的来到了伙房。 别的营房是什长领牌取米,埋锅造饭,河西小营是单独的什,专门的做饭,全营一起吃饭。 离午饭还有半个时辰呢。 只要没有事情做了,老头都会提前来等,等着开饭。 然后身边必定有那少年。 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那时候的自己可不老,身边跟着一帮小娃娃,见面就吵着要吃的,头疼的要死。 最后长大的只有小奇子。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老头蹲在地上,梗着脖子望着伙房。 真像个老乌龟。 他身边的少年学的也像。 像个小乌龟。 “禁入民宅一步。” “禁取民麻一缕。” “禁夺民财一分。” “禁欺民身一毫。” 军营的一间房子里,什长们在背诵军中禁令。 “每个什长都要过关。” “什长不过关,问责队长,队长不过关,问责哨官,这是都司的命令,都司说了,他会亲自抽查,谁要是出错,不找你们的麻烦,只找我的麻烦。” 李武沉着脸,逼着一帮大字不识的汉子,硬着头皮的背诵。 从条例到禁令,许多要背诵的内容。 众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几百个字背了一刻钟,还是有人记不住,老是忘记几个字背诵不出来。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过了关。 什长们满头大汗,赶紧回去带领自己的队伍。 “咱们这都司啊,算计起人来,犹如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谁都被他掐的死死的。” 一名什长抱怨。 禁令嘛。 实在背不下就背不下,关键是下面的兄弟们不同意啊。 “我们背诵完禁令,才能回去带着队伍去伙房吃饭,我们谁要是耽误了,岂不是被下面的兄弟们抱怨死,谁都不敢懈怠。” 有人苦笑。 也有人笑道,“可乐着你们吧,才吃了几天饱饭。”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嘴里不停的抱怨,眼睛却在笑。 众人快到伙房,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张灿等一行人,规规矩矩的排着队,与别的队伍一起等候。 人群中的齐山念,忍不住笑骂,“来就来,每次专门挑饭点来。” 一名黑脸哨官感叹,“要我说,咱们的都司最会算计人心,那位张千总嘛,倒是脸皮最厚。” “哈哈。” “好你个卓志,背后编排都司。” “难怪都司说你真他娘是个人才,笑死老子了。” 黑脸哨官的点评,一下把众人逗乐起来,齐山念也笑个不停,因为卓志说的真形象。 都司对他们并不是表面上的严厉那种。 而是通过一套套的规矩,把你套的死死的,只能往一个方向走。 就像背诵禁令。 惩罚倒是不怎么严厉。 可是全什的兄弟都在等着你一起吃饭,你还是当头的,谁能偷的了懒? 各个怕的要死。 生怕自己背不完。 就连最头疼认字的人,也得硬着头皮,想尽办法的去背诵。 至于那张灿嘛。 齐山念无语笑骂道,“他一个人来不说,还把自己的手下也带过来,也就是咱们的都司心宽,不拒绝他来,不但不阻止对方偷学,还时不时提点。” 自从好几天前,张灿来过一趟。 后来每当他练完自己的兵,没事就跑来河西小营,生怕看漏了都司练兵,现在不光自己来,还带着自己的手里军官来一起看。 张灿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看到齐山念他们过来,笑道,“这帮猴崽子,总算是过关了,不就是背个禁令么,每回都耽误事。” 丝毫不提自己都没背会的事。 张灿不在乎,不代表他下面的人不在乎。 有人不服气,低着头,小声的鄙视,“青壮没几个,多是老弱,能打什么仗。” 河西小营最后成军。 青壮多被挑走。 张灿是占了便宜的。 下面的军官不服是好事,不服才有劲头,张灿没有多言,等着开饭,混顿饭吃。 王信这家伙。 练兵的确有他的一套方式。 这才是自己看重的。 与边镇,与京营的方式都不一样,或者如他所言,从思路上就不同,都不在一个根上,自然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有部分相似之处,其实也天壤之别。 张灿没见过,所以想见见,看看是否如王信的吹牛皮,真有本事,让自己开开眼。 他隔壁队伍里的老弱。 老头子一脸厌弃。 真想在那千总脸皮上划一刀。 太不要脸了。 总感觉他吃了自家的米。 (本章完) 第60章 唱军歌 第60章 唱军歌 齐山念等人各回自己的队伍。 四百五十人。 有五十多岁的老人,有才十三四岁的少年,矮瘦的弱不禁风似的人,京营本就多老弱,经过几轮挑选后,留给王信的没多少青壮。 可令人奇怪。 王信不但没有抱怨,无论什么人,只要忠厚老实,任劳任怨,他全都要了。 所以齐山念很佩服都司。 别人怎么说不管,都司的确是个好人,自己应该多上点心。 “难道他认为老实人才是好兵?” 张灿不得不怀疑。 不过张灿摇了摇头,以前不了解王信,这些日子的相处,张灿认为王信不是如此肤浅的人。 老弱就是老弱。 言巧语改变不了现实。 “都司到!” 随着令兵的喊声,王信踏着步子进来。 “立正。” “哗啦啦。” 几百士兵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勉强学会了立正,各个站直身体,目视前方,纹丝不动,连张灿也下意识的不动,气氛刹那间安静。 张灿与王信都是练兵的大将。 可张灿只是千总。 带来的人也不过是哨官队长之类,身份上相差巨大,没人敢造次。 “唱军歌。” 王信立定前方。 随着王信一声令下,最尴尬的时刻到了。 气氛为之一顿。 张灿和他带来的人纷纷低下头,连张灿也双耳不闻身边事。 第一哨是李武。 李武已经丢人丢习惯,正如都司开解自己,自己认为尴尬的才是尴尬,越是扭扭捏捏,越是像个娘们。 所以李武出列。 面无表情。 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这一刻。 李武什么都不想。 谁让自己是哨官咧,哨官就是用来带头的。 李武沉着脸,扯着脖子。 大声唱。 “孝为德之本,行军亦当先,预备.唱。” 随即。 第一哨九十人,老头张着嘴,少年学老人,也张着嘴。 唱的稀里哗啦。 大家都在应付,觉得丢人。 所有人都想混过去。 有些人甚至不满。 都司有时候不近人情,独断专行,这一点上,还是有不满的声音的,大家希望都司能通容些,一些小事,慢慢来嘛,大家都不习惯。 如果是自己,自己会批评一二,暂时放过去。 一天两天,总有习惯的那天。 没必要搞得怨声载道。 张灿忍不住想,换成是自己会怎么做,也想看看接下来王信会怎么做,是不是会比自己做的更好,还是说不如自己。 “声音不够。” “重新唱。” “什么时候唱的好,什么时候去吃饭。” 王信打断了第一哨唱歌。 唱军歌不是表面功夫。 战斗力从学立正开始。 军纪从唱军歌开始。 这是根基。 不敢比第一,至少不比岳家军戚家军差。 自己纵有一身本事,还带着系统的帮助,但也只会练这样的兵,否则自己宁愿不带兵。 因为军队不同其他。 “孝为德之本,行军亦当先。爱亲如爱己,同袍共患难。” 老头放开了喉咙。 比起不好意思,有吃饭重要? 唱歌就有饭吃。 吃饱饭。 多好的事情啊。 老头不敢偷懒了,其余人也不偷懒,有了老头的带头,大家纷纷开始用心的唱,为了吃饭,吃饭最大。 “身体发肤恩,皆由父母传。战场保自身,亦是孝之延。” “团结如一家,兄弟情谊牵。互助共进退,孝心化力坚。” 几十张鸭公嗓子,五音不全。 说实话。 唱的人只不过刚开始的羞耻,难以开口。 可对听的人才是最大的折磨。 王信面不改色。 第一哨唱完,全哨排队打饭。 第二哨开始唱。 等第五哨全部唱完。 在场只剩下张灿一行人,王信笑呵呵的上前,“要不要也唱一唱。” 王信话音刚落。 张灿面色大变,其余人也纷纷慌了。 生怕自家千总闹幺蛾子。 张灿犹豫了片刻,终归放不下脸面,不好意思的笑道:“下次吧。” 既然不愿,自己也不强求。 张灿虽然不错,见识到底还年轻啊。 不懂唱军歌的好。 什么羞人的嘛。 “那进去吃饭吧。” 放他们一马。 张灿身后的几名哨官和队长松了口气,见自家千总没有反对,各个迅速低着头溜进去,幸亏他们不用唱,真他娘的羞人玩意,希望自家千总不要学。 没有搞官兵一体的标准。 每什一起吃饭,什长与士兵一样的待遇。 队长们一桌。 哨官与自己一桌。 因为张灿与他带来的人,都是队长以上的级别,所以单独安排一桌,自己与张灿一起坐。 “发什么呆?跟我进去吃饭。” 自己手下刚才的表现,让张灿内心不是滋味,回过神来,啧啧道,“你练兵的法子真多。” 王信伸出一个巴掌,翻了翻。 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有一百种方法来练兵。” “你啥时能改改你吹牛皮的毛病?” 王信有时正经,有时不正经。 张灿无奈。 内心倒是认可了王信。 这家伙当兄弟真不错,没什么架子,说是平易近人,实际上很有原则,张灿知道此人有本事的,最近混熟了,越来越不分上下。 并不是轻视,而是更重视。 王信也知道张灿这样的家伙,属于有能力,但性格孤傲,与常人反着来,很容易被排挤,现实中也的的确确被排挤。 所以不和他计较。 主要是张灿竟然想学自己的东西。 这可是难得。 所以王信高看一眼。 在河西小营混了顿午饭,张灿带着心思各异的手下离开。 大家知道明天不用来了,因为河西小营明日不操,许多人内心松了口气,河西小营不干正事练兵,整日搞一些幺蛾子。 表面功夫,像个戏班子似的。 不嫌丢人。 路上。 一行人气氛冷漠。 张灿内心叹了口气,王信身上有一样本事,自己是绝对学不来的,那就是人心,河西小营的人心齐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长久的接触才能从细节上感受到不同。 河西小营更像个整体。 也没多久吧。 明显的感受到区别。 虽然没有练兵,但是自己也感受到雏形,至少有了这方面的味。 王信所言。 用整体打局部的模式,难道真能被他办成? 自己怎么办? 感觉自己有垫底的可能啊。 亏自己原来还担心王信来着,现在倒好,先担心自己吧。 张灿紧了紧缠带。 吃太饱了。 有点撑。 (本章完) 第61章 作弊 第61章 作弊 立正走路练的有了点形,接下来该操练阵型。 阳光明媚的早上。 一身红袍的王信捏着自己的下巴,感受着军营的气息,虽然还很稚嫩,却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味道,这一丝的味道,令人格外的轻松。 远处。 新起的木栅栏上晾晒着鱼鲞。 几名穿着军服的士卒在栅栏尽头淘米,木桶中漂浮起来的空秕谷,士卒也不轻易放弃,淘洗米时,顺便一把捏起来,非得亲手确认谷壳里的确无米。 新送来的米,不像以前的时候,陈芝麻烂谷子里还要掺沙子,所以士卒并没有认真淘。 王信没有责怪。 操场上。 士兵们在跑步。 一切都在自己的进度之中,唯独总兵衙门。 前几日。 告诉张灿自己有一百种练兵方法,虽然的确在吹牛,可自己也真的有几十种练兵方法,可无论哪一种,总兵衙门得回个话才行。 “让李武来。” 王信打算去一趟总兵衙门,叫了一声自己挑选的传令兵。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年龄太小。 在军阵里有点碍眼,所以被自己拎了出来。 那少年手脚麻利,耳聪目明,王信话音刚落,少年一溜烟的就跑了,看得王信直点头,这小子是大胃王,米饭倒也没白吃。 过了一会。 李武跑步过来,身后紧紧跟着那少年兵。 “都司。” 李武跑近,停步立正。 “我去一趟总兵衙门,确认下接下来练兵的条例,营地里的事,你盯紧一点,别我不在了,军纪就松懈起来。”王信严肃的交代。 军纪这种事。 开头最重要,只要把开头一段时间熬过去了,在军队半封闭的环境里形成了习惯,后面就轻松了许多。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对军队有信心的原因。 同样的一件事。 军队里,王信有信心办成。 但是在民间。 王信并没有信心。 军队更为单纯,建设效果惊人,同样,破坏效果也惊人。 李武一口保证道:“都司放心,属下一定盯紧。” 对待李武。 王信还是很放心的。 李武的性格和汤平有点像。 然后是卓志,这个哨官有点调皮,粗看觉得像房宽,实际上差别还是很大的,并没有很多心眼。 还有一个齐山念。 不过齐山念只是队长,过段时间,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把他提拔起来。 稳重方面的话,王信更信任李武。 少年兵去牵马。 两匹马。 河西小营唯一的两匹马,还是因为王信都司的身份,总兵衙门才配的两匹,光给了两匹马,却没有给每个月的草料,还需要河西小营自己养活,反而是负担。 王信骑上马,少年兵则一脸吃力。 少年兵才学会骑马几天。 王信并没有骑快,少年兵这才能跟得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机。 河西小营焕然一新,四五百军士常驻,加上二十几间租出去的仓库,时不时有商队进出,原来运河边上的小摊贩们,慢慢的移来了这一段的运河边上。 他们最大的生意,是往运河漕船上买卖东西。 或者一些商船货船剩下的货物,便宜的卖给他们,他们靠着捡漏,一分一厘的攒钱养家。 都是些辛苦人。 天不亮就来到运河边等,天黑才回去。 所以王信没有驱赶他们。 “嘚嘚嘚。” 慢慢的骑着马,往东而行。 身后的少年兵脸上有点兴奋,对于骑马,少年兵总是感到高兴,经常忘记史老头的叮嘱,一定要时刻看好都司大人的脸色。 街道上也不适合骑快马。 王信再一次看了看面板,通过面板上的信息,不断的微调和确认自己的效果,甚至军队的进度等等。 有一个可以确定的锚点。 许多事情的维度也就有了答案。 姓名:王信 职位:都司。 统治:+3(+3) 军种一:扬中岛卫所兵 军种特性:稳定+1,动员+1 军队士气:+87 军队状态:忠实 军种二:浙江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48 军队状态:热情 军种三:两淮盐道民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44 军队状态:热情 军种四:京营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51 军队状态:支持 姓名:李武 职位:哨官。 状态:李武对您非常支持。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李武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齐山念 职位:队长。 状态:齐山念对您非常尊敬。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齐山念对您好感上升。 姓名:卓志 职位:哨官。 状态:卓志对您支持。 注明:因为您的性格,卓志对您好感上升。 扬中岛卫所兵,也就是王家军的士兵,士气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对自己也仍然保持忠实,说明无论是李奇,还是解散的士兵们,目前都还不错。 浙江兵是刘通带领的。 士气上升的最多,对自己的状态也从接受上升到热情。 说明刘通带兵还不错。 刘通必然是在他的手下们面前常提起自己,谁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他的带领的士兵,对自己的状态不断的提升。 这小子的确够意思。 不过呢,最主要的是把倭寇给平了。 自己没能继续剿倭。 的确是自己没坚持住。 希望自己留下来的人和势力,能贡献多一点力量,自己也好心安。 总体上,刘通各方面保持不错。 倒是两淮盐道兵。 也就是一些个精锐,以及贺宽,他们主要所在。 士气下降了两点。 对自己的状态依然是热情。 也不奇怪。 反而出乎自己的意料。 盐道是什么地方? 天下利益最复杂,最丰厚的地方。 这样的环境,还能保持对自己的状态,说明贺宽,还有那些个精锐,大多数并没有忘记自己,不过呢,盐道毕竟太特殊了。 扬中岛的环境较为封闭,所以才正常。 京营倒是不错。 士气和状态上升的都比较快。 李武等人也是稳定上升。 总体上重用跟得上自己的思想,且是一条心的人,从而促成全军的思想统一。 自己可没本事实打实的做到。 只能靠着系统的帮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就是说该操练具体的战术,换句话说,总兵衙门该给物资了。 总不能士兵手里拿着一把刀。 就这么练吧。 啥年代了。 北方可是骑兵为王。 (本章完) 第62章 谁家大人教的 第62章 谁家大人教的 通州城有两个总兵衙门、还有府衙、漕运衙门、运转都司等。 各司其职。 总兵衙门又有许多科所。 负责牲口的,负责兵器的,负责粮草的,负责操练的,负责巡视,以前家大业大,如今当官的比当兵的都要多。 见怪不怪,踩在衙门的青砖墁地上,在仪门两侧旗牌官那里被拦下。 来人穿着四品武官服,所以两位棋牌官很客气。 “我是王信,练兵的都司,来找司务祝桢。”王信边说,边递过去自己的腰牌。 两位棋牌官并没有多做检查,也就是瞅了一眼,很快露出笑脸,“叨扰了,大人,小的职责在身,并不是诚心拦大人。” “没事。” 王信见两人检查完,收回自己的腰牌,然后往里去。 自己虽然上任快一个月了,总兵衙门没有来几趟,很多人不认识自己不奇怪。 至于得罪? 两名棋牌官表现出的小心翼翼,所以王信相信有这样的人。 性格敏感,喜好耍威风等等。 各种原因。 不过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从底层身上找存在感,这是多么无聊的趣味,偏偏这种人还真不少。 再次来到一排房子,走进一间班房,里面有个官员躺在椅子上睡觉,王信看见后,咳嗽了两声,那官员被吓醒,看着王信发愣。 “祝司务,不认得我了。” 王信笑道。 那官员仿佛还在半梦半醒,没有回过神。 王信知道他不记得自己,装傻,于是主动笑道,“我是王信,河西那边练兵的都司,前几日见过面,我来递交过练兵章程。” “王都司,我当然认得你,稀客稀客。” 那官员仿佛才醒,脸上一下子热情了起来,主动站起身,向外面吆喝,命人进来上茶。 司务是从九品的文官。 大周百年来,武官地位不可避免的大幅度下降,特别是前些年勋贵被打压,更加连带了武官,以至于七品的县令都要大于四品的武官,不是规定,是现实大于规定。 只是从九品的司务已经是最末等的文官,没有资格在王信面前摆谱。 “祝司务,我递交的练兵章程,衙门里有什么说法?” 王信请教。 “已经递交上去了呀。”祝桢笑道,“我亲自送去东军佥事石大人处了,如果王都司实在着急,要不要去提督衙门问问?” 王信盯着祝桢。 祝桢被看得发虚,颤笑道:“王都司,怎么了这是。” “祝司务,我和你没仇吧?” “王都司这话说的,下官和你能有什么仇,不敢的呀。”祝桢一头雾水,感到眼前的都司不好打发,遂不敢再乱开口。 “我们自己衙门的事,自己不处理,反倒是让我去找提督衙门的佥事,姑且会不会得罪人,要去问,也应该是你去问。” 衙门里的小鬼难缠。 自己不得罪人,但也不怕人。 遇到这种难缠的小鬼,越是得腰杆硬,掌握好分寸,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泥捏的,并不是让对方畏惧,而是让对方不敢轻易刁难。 最主要的是。 自己是都司。 四品的武官,对方才是从九品的文官,差距太大了,能碾压他。 和带兵一样的道理。 官场上也是如此,光做个笑呵呵的和善人可不行。 得能软能硬。 对面的官员可能是被吓住了,老老实实起来,越发客气。 “王都司,并不是下官推诿,实在是提督衙门没有回信,别说王都司您的事,三个月前,咱们总兵亲自催的三百套甲,您猜怎么着?” 那官员一拍大腿,大声道:“今儿个也没下文,您说说看,总兵亲自要的物资都没下发,别人的物资还要得到么?” 王信懂了。 现在最要紧的事,并不是自己要的物资什么时候下发。 而是别人的物资有没有下发,如果都没有下发,那么自己就当做不知道,如果只有自己下发了,先打打听清楚到底什么原因。 日后说不得还要从此人这边打听,王信露出笑脸,抱歉道:“瞧我这脾气臭的,不搞清楚就瞎咋呼,倒是得罪了司务。” 这新来的都司,年纪轻轻道行不浅啊。 必然是家里大人教的。 祝桢内心了然,越发的恭敬,起了结交的心思,于是大倒苦水,把总兵衙门里的事,吐露了不少。 听完祝桢的解释,王信是真理解了。 倒也不稀奇。 没物资就没物资,只要大家都没有,那也算公平不是。 “都司大人打算怎么练兵?” 祝桢反而关心起来。 眼前的年轻都司,能软能硬,火候老道,最初只是应付,现在的祝桢有些佩服。 王信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头。 “我有九百种练兵方法。” “没物资,有没物资的练法。” 祝桢平静的点点头。 没个正形,偏偏又什么都懂,毫无疑问,肯定是哪家的小子。 平民百姓家的小子可没这么多见识。 什么话都能扯上几句。 就很了不起。 祝桢配合的大笑。 然后挽留王信在衙门里吃饭。 河西小营三顿饭,王信已经吃了早饭,衙门是两顿饭,上午饭还没吃,王信谢过了祝桢,准备离开衙门,不打不相识,这就是有时强硬的好处。 你越硬,别人越服,反而倒贴。 刚刚起身,外头闹了起来。 王信听着有些耳熟,不过没心思看热闹,祝桢也起身亲自送出去,又寒暄了几句。 少年兵在门口等。 旁边还有个满脸青肿的士卒。 “你打的?” 王信话还没说完,那士卒哽咽道:“都司,是我啊。” 王信打了个喷嚏。 感觉鼻子里有异物,尝试了半天。 少年兵漠然道:“这是马范,张灿千总手下的哨官,张灿千总被打了,还被扣留在了提督衙门。” 王信鼻子好了。 不可置信。 “张灿被打了?” “谁打他了?为何又被扣留在了提督衙门?” 马范恨恨道:“我们千总来找司务讨要物资,司务告诉我们千总,让千总去提督衙门找佥事才行,千总于是就去了。” “去就去了,大不了空手而归,你们千总做了什么?” 马范答道,“我们千总大骂那狗日的佥事,还说佥事把物资都贪墨了,那佥事就命人把我们千总绑起来,还关到马厩,用马粪堵他的嘴。” 马范说完,六神无主的看向王信。 “我回衙门找总兵,被人赶出去了,连面都不让见,在门口看到了他。”马范指了指一脸无辜的少年兵,又说道:“我才知道都司也在衙门。” (本章完) 第63章 无药可救 第63章 无药可救 张灿是千总,五品的武官,东军佥事则是五品的文官。 京营的千总有数十个,已经不值钱了。 佥事才几个。 佥事掌管京营的物资,连总兵都得给面子,何况一个千总,更何况张灿还当众指责别人贪墨,把人往死里得罪了,难怪别人彻底翻脸。 这种事往大了说,张灿不遵守规矩。 官场上贪墨是小事,没有规矩才是大事,而且是要命的问题 自己的面子可能不够用。 王信带着少年兵回到贾府。 少年兵睁大了眼睛,光贾府大门的气派,就把少年给震慑住了。 少年下了马,走路都在颤抖,露出求助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家都司,头也不回的进了贾府大门,而少年被笑呵呵的门子请到隔壁的门房去歇息。 人总要成长。 见多识广,也就成长了。 再一次来到大厅,果然贾政在家。 随着大观园的建成,各色物件也采买全,贾政已经不去衙门坐班,忙着大观园,还有与宫里头太监联络,确定贵妃省亲的大事。 这是极大的政治举动,代表了某种风向。 也是贾府这一代当家人,把自身的荣耀推到了极致,泡沫刺破的前夕,一团繁荣。 所以这个时期的贾府。 面子的确很大。 一飞冲天的态势,谁也看得见,谁都愿意给面子。 能不能顺利见到贾政,自己也没信心。 恐怕来往的都是各路勋贵。 就连内院的王熙凤这凤辣子,也能一封信就让一名守备乖乖忍下屈辱主动退婚。 换成是贾珍或者贾赦,王信相信,这两人大概是没工夫搭理自己,换成贾政,君子可欺以方,因为他心软,倒是容易说服。 果然。 管家笑着回来,“请信爷稍等片刻,老爷随后就来。” “麻烦周管家。” “信爷客气,小的本分罢了。” “信爷喝茶。” 周瑞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贾政进来,王信起身相迎。 “可是在京营遇到了什么麻烦?” 贾政倒也直接。 开口就问。 连贾政都变成如此,可见贾府最近有多忙,做人要懂事,贾政为人其实不错,能力不行,并不是他的错,态度是没错的。 “并不是因为我。” 王信笑道,把张灿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贾政迟疑了片刻,然后好奇的问道,“京营那边常打交道的是我兄长贾赦,我也不太好插手,不过我倒是要问一问你。” “政老爷请问。” 自己去找贾赦,大概是连人也见不到,而且自己也不想和贾赦有太多牵扯。 贾赦这样的人,王信见过许多。 他们的人情,很多人愿意还,不但愿意还,还更愿意保持长久的利益关系,但是自己还不起贾赦这种人的人情,所以才来见贾政,而不是去见贾赦。 所以王信很客气,并不是因为贾府,而是因为贾政。 “值的吗?” 王信愣了愣,瞅了眼贾政。 “此人还是你的对手吧,浪费一个人情,值得吗?”贾政抚了抚胡须,没有看王信。 原来如此。 王信笑道:“小子只是个当兵的,太多的规矩小子也不懂,听大人们的话即可,林公在扬州经常教诲小子,使小子受益匪浅,而小子也知道,哪天如果要用小子,必是诸公动用兵戈之时,小子又非得依靠张灿这样的人才行。” 贾政锁眉片刻,然后松开,好奇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王信这下真不懂了。 见状,贾政也不管王信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淡然道:“浙江局势微妙,有说打了胜仗,有说打了败仗,众说纷纭,朝廷也有人弹劾浙江总兵罗明,这种局势下,我认为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京营的好。” 不应该吧。 如果打了败仗,刘通的士气怎么会没有影响,反而上升了呢,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见王信没说话。 贾政以为王信想要回去东南,不满道:“你忘记你是怎么离开扬州的?如果不是林如海保你,说不定你已人头落地了,何必又去蹚浑水。” 王信叹了口气。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 自己想要太平,也想要当个太平人,又为了太平,所以才去剿倭。 “你年纪轻轻已是都司,堂堂四品武官,将来有了儿子,哪怕其再无出息,也能是个九品的白名舍人,何况你才多大?” 贾政继续劝道:“未来参将十拿九稳,总兵也未可知,到时就是起居舍人,通事舍人,但凡出息些,子承父业何其容易。” 从四品以上的武官,其子弟可以获得舍人的身份。 分别是九品的白名舍人,八品的起居舍人,七品的通事舍人,六品的中书舍人。 当官的好处,是老百姓体验不到的。 这就是跨越阶层。 除非子弟实在不成器,连自身的优势都保不住。 贾府的彻底衰败是因为造反被抄家,而不是子弟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回去吧,这件事莫要再过问。” 贾政不愿贪污,也鄙视那佥事,可一个小小的千总大闹提督府,重要的是坏了规矩,这件事不好沾手,还有王信这小子。 他们贾府现在需要保持稳定。 绝对不能掺和东南的漩涡。 王信这小子虽然年轻,性格却稳重,做事有分寸,王信的前途很令人看好,说不定还能当个提督,贾政当做自家子弟,并没有保持外头的距离。 “好吧。” 贾政拒绝了,自己也只能如此。 离开了贾府,叫上松了一口气,从门房里跑出来的少年兵。 “都司,咱们回去吗?” 少年兵问道。 王信牵着缰绳,笑道:“去看一看张灿吧,帮不上什么忙,给他送点吃的也行。” “哦。” 少年倒没什么感想。 路上。 少年去酒楼买了一只烤鸭,买了一壶酒,用竹篮装着,跟着自家都司去了东军衙门,张灿就是被关在这里,倒也没人阻拦。 张灿一脸的血痂。 关在一间杂房。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真想拿面镜子给你,让你瞧瞧你自己多狼狈。” 王信笑着。 一旁的少年兵主动把竹篮里的烤鸭与酒拿出来,见到了吃喝,一动不动的张灿眼睛一亮,爬起来毫不客气,拿起烤鸭就啃,一手举起酒壶,狼吞虎咽。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你说你,虽然性子直,也不是不懂分寸,为何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呢。” 王信惋惜道。 “我也没想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这个朝廷,真的无药可救了” 张灿一口咽了下去,差点没把自己梗死,然后长叹。 王信无语。 这种话能说? 张灿真敢说。 “不少大户暗通匈奴,使匈奴入寇,杀害边地百姓,匈奴得财,他们得地,上头逼的紧了些,他们又勾连边军出关杀害熟部,以熟部头颅冒充战功。”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各自得利,整个边地都在烂,原来的走私违禁之物反而成为小打小闹的常态。” “我原以为京营还有机会。” “到底是我想错了。” “大同镇有大同镇的烂,京营有京营的烂。” “只可惜。” “那些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之人,高高在上,受我等敬仰,百姓尊敬,却无一人为边地百姓喊冤,都司,你与别人不同,你说说看,这个世道怎么了?” 少年兵默默的拿出杯子,为千总倒酒。 张灿边喝边骂。 少年兵见酒杯空了,第一时间满上,张灿顺势往嘴里一倒,然后放下,两人配合默契的很。 王信吸了吸鼻子。 揉了揉眼睛。 杂房里空气混浊。 天下哪里有不黑的,张灿还是见识少了些。 只是张灿这样下去,容易掉脑袋啊。 脑袋没了可就长不出来了。 (本章完) 第64章 命运的抉择 第64章 命运的抉择 王信见了东军司马戴玮。 戴玮透漏的消息不太好,佥事要杀鸡儆猴,不光要严肃处理张灿,还在联络大同那边,打听张灿是谁的人。 这还得了。 张灿是大同踢出来的,不像自己是地方送上来的。 所以佥事不联系大同还好,大不了开革,要是联络到了大同那边,以张灿在大同的人嫌狗弃,不但没有靠山保他,大概会落井下石。 王信都能猜到大同会如何把以前的锅推到张灿身上。 这就叫不出事还好,出了事立马完蛋。 墙倒众人推。 为了张灿的小命着想,自己只能试一试了。 自己只见过提督一次。 提督之上还有节度使,提督是京营改革后,取代节度使的职位,权力要比节度使小了不少,但那也是顶级的武官职位。 罗明一个浙江总兵,领了抗倭的权,就把东南搅的天翻地覆。 王信并没有信心可以见到提督,更没有把握说服对方。 在偏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文书进来。 看到文书脸上的遗憾,王信内心知道不好。 文书笑道:“提督大人今天要见的人太多,抽不出身。” 这就是拒绝了。 王信起身,准备告辞。 那文书拉住王信,笑道:“朱舍人要见你,你跟我来吧。” “哪位朱舍人?” 王信想不起此人。 不过看见文书脸上的神情,能猜到此人来头不小。 “提督大人的公子,朱胜功,中书舍人,在衙门当差观政,提督的许多事是朱舍人办的。” 文书三言两语说了明白。 果然来头不小。 中书舍人是六品,哪怕是虚职,可人家有个提督父亲,子承父业的的那天,只会比自己的地位高,不会比自己的地位低,更不提其父的人脉。 不知道为何要见自己,王信倒也不是很在乎。 自己在京营没怎么得罪人。 自己也有关系。 所以没必要低声下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七拐八绕,衙门里一处比较幽静的院子,一路上,文书小声提醒,“朱舍人喜欢别人称呼他官职,所以到了后,都司大人也可以称呼他为朱舍人。” 王信点点头。 过了一会,跟着文书领进了屋。 文书与王信的身份不同,属于伺候人的,所以极其恭敬,向着那紫檀嵌玉屏风小声道,“朱舍人,王都司来了。” 王信看了眼屋内。 倒也简洁。 “请坐请坐。”里头走出来一人,估摸三十上下,穿着一身长衫,脸色和气,并无太多的傲气。 “朱舍人。” 王信抱拳行礼。 那人热情的上前,拉着王信坐下,一边命人上茶。 文书离开前,默默打量了眼王信。 这位都司什么来头? “那张灿与你什么关系?” 朱胜功爽快的问道。 摸不清楚对方的用意,王信不敢胡乱开口,谨慎的说道:“同在右镇练兵,平日里关系不错,得知他得罪了佥事,所以才来说情一二。” 把事情定性在私人上头。 朱胜功毫不犹豫的对里间说道,“去一个人,带张灿过来,告诉祝桢,此事了了。” 里间走出了一个文人,向二人行了行礼,然后离开屋子。 王信目瞪口呆。 这朱胜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点看不懂啊。 这么大的麻烦,他轻飘飘的解决,等于把人情做实了,自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朱胜功没有在乎王信想什么。 大咧咧的说道:“不过你也得好生交代那位张灿,太没有规矩,嘴上没有把门的,不但容易自己掉脑袋,还容易牵扯别人。” 这话没错。 张灿今天走出去,是自己的原因,如果张灿以后犯了大罪,牵连起来,自己也没得跑,多少跟着受点罪。 这就是官场上为什么只愿意锦上添,不愿意雪中送炭。 因为雪中送炭,容易跟着冻死。 说实话,不是昨天下午张灿的那通话,自己也不会这么出力,没办法,自己就是心善啊,这毛病哪天得改改,明明来京营是躺平的。 “朱舍人的恩情,在下会让张灿千总来亲自道谢。” 王信小心的开口。 “不用。” “我不见他。” 朱胜功盯着王信,仿佛看美女。 王信警铃大作。 这家伙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那可别怪自己翻脸。 王信脸色沉了下来。 朱胜功不明白王信为何有些不开心,好奇的问道,“我这几天听到了一些消息,还有关于王都司的丰功伟绩,以一千五百人全灭两千倭寇,自身只亡三人,今日请教,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难道是假的?” 王信松了一口气,没有麻烦最好,自己不怕麻烦,可也讨厌麻烦,原来是因为自己剿倭的事情,于是开口反问。 朱胜功追问,“真不是谎报?” 捷报谁都有。 败仗都能写成捷报。 比如匈奴入寇,等匈奴劫掠完了退出关外,官员们就能写出捷报,说自己守城有功,将领也写捷报,说自己杀退了倭寇。 至于朝廷信不信? 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所以到底属于好事坏事,也不过是上头的一句话而已。 朱胜功知道王信。 二十出头,很年轻,关系很深,胆子极大。 杀敌两千,自身才死了三个兵。 捷报敢写成这样,说明这小子不懂事。 浮躁。 朱胜功最初是这么想的。 “军报所言非虚,应天府亦曾派人查验首级,确有两千倭寇之首。”王信老老实实解释,反正就是那样。 朱胜功笑道。 “我前些日子与人吃酒,酒席间听贾琏谈及王都司,初时尚以为乃夸大之词,未想冯紫英也证明是真的,所以才一直好奇,想要见你,今日碰巧得知你来衙门,所以才请了你一见。” 明白了。 原来如此。 “倭寇虽然凶狠,实则底子很薄,如果不是东南承平日久,各地没有修建城墙,并没有倭寇逞凶的机会。”王信没有贪功。 朱胜功见到王信如此做派,内心反倒更信三分。 “今日见了王都司,果然名不虚传。” “不敢当。” 又一会。 离去的那人回来,向王信笑了笑,又告诉朱胜功,“张灿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朱胜功问也不问王信,摇头道:“我不见他。” 又向王信说道,“今天没准备,三天后吧,我请上贾宝玉,贾琏他们作陪,专请王都司吃酒,好好聊一聊。” “在下从命。” 王信没有拒绝。 知道朱胜功还有事,又关心张灿,所以起身告辞。 等王信走后。 那人坐下来,“此人也没三头六臂啊,实在看不出此人就是扬州传言大名鼎鼎的王将军。” “真人不露相。” “此人进屋气度不凡,不卑不亢,如不是自信非常,岂能有此做派,我观倒是名副其实,正因为他内心强大,所以不以外物所动。” 那人没料到朱胜功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自家少爷虽然做事不耐烦,其实见识不浅,他如此说,倒也很有可能。 那人感叹,“东南必要出事,既如此,不定用到此人,提前收拢一二,也算个准备吧,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朱胜功冷哼两声。 “不如此,那帮勋贵子弟能找到我头上。” “他们的消息最灵。” “只可惜了忠良。” 朱胜功面露惋惜。 “说起忠良,那张灿倒算一个。”那人笑道。 “他算个什么忠良。” 朱胜功一脸鄙视。 那人却没有奇怪,自己少爷整日嘴中看不起勋贵子弟,实则恨不得自己也是,反倒是平日里悲天尤人,却又极最不耐烦黔首,那王信得亏姓王。 如今太上皇重新扶持勋贵,武将们都有机会,就看谁能抓得住。 那罗明倒也是可惜。 何必呢。 大好前程耽误不提,还会送了自个的性命。 朝廷终归是太上皇说的算。 最令人佩服的还得是首辅周道丰,君臣之谊数十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人眼睛贼亮。 但是想起京营的情况。 那人皱起眉头,一脸的担忧,“东南抗倭多年,损兵折将不在少数,东翁要是去东南,恐怕凶险不少啊。” “谁去,谁不去,还不是上面的安排,只能靠命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得好,封妻荫子,就怕走得不好,万劫不复。” “家父也是如此忧虑,所以忙着挑选军中人才,加强本部操练。”朱胜功摇头道,早点听自己的,多拢些亲信手下,何至于临渴掘井。 (本章完) 第65章 取剑 第65章 取剑 朱漆剥落的衙门口,连石狮子也瘸了一条腿。 张灿一身肮脏,王信让少年亲兵去借了一身衣裳回来,张灿一把推开,失魂落魄,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走,少年兵无辜的望向自家都司,王信长叹一声才跟了上去。 张灿是有傲气的。 有些人的眼里,这种人不懂事,行为很可笑,甚至会认为幼稚。 无论外人的评价如何,张灿这样的人,因为自身的傲气,所以不愿意随大流,显得特立独行,仿佛无法适应社会,王信理解张灿的失落。 “兄弟,回去睡一觉,太阳还是东边升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慰人的话,总不是这几句。 最后还是要看自己。 王信希望张灿能自己走出来。 张灿停下脚步,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犯了什么错?说关就关,说放就放,我是朝廷的千总,不是谁家的奴才。” “你没错,世道就是如此罢了。” 较真就没办法活了。 “还是收敛些吧。”王信拍了拍张灿的肩膀。 张灿惨笑几声。 甩开王信的手,冷冷道:“原来你也瞧不起我。” 少年兵见张灿给自家都司甩脸色,眼睛瞪圆起来,跟着史老头,少年学了一肚子脏话,骂一天不带重样的,正要开口大骂,被自家都司一巴掌拍回了肚子。 少年委屈的看向自家都司。 王信没理会少年,而是认真看向张灿说道:“并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因为天下清醒人太多,反倒是张兄这样的人物太难能可贵,所以才珍惜,希望张兄能存身。” 王信一向是笑呵呵的。 每次见到王信,他都仿佛什么事也不在意。 偏偏他什么事都办得好。 张灿内心原有些嫉妒,可王信向来大度,所以张灿很惭愧,没想到王信对自己的评价会这么高,从来没有被如此尊重过,张灿鼻子一酸,连忙转过头就走。 “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回去吧,反正我丢人已经丢习惯了,以前在大同,还被绑起来当着全军的面吊着打,挨顿打关几天,算什么丢人的。” 张灿的背影略显没落。 王信的嘴角动了动,可也实在无法劝起。 少年兵站在王信身后突然开口,“阿爷说,张灿千总这样的人最是无用了,让我一定不要学张灿千总,要学就学都司。” 胆子越来越大。 不像最初的拘束,什么话都敢向自家都司说。 阿爷虽好,可是都司每次说话都好有道理,比阿爷的话更动听。 “哎哟。” 少年捂着脑袋,委屈的看向自家都司。 “小小年纪,岂能胡言乱语。” 张灿这样的人。 太平时期的确最是无用。 只有消耗没有产出。 犹如东南,百姓们逐渐富裕,不愿意吃苦修城,官员们也乐的省下大笔费用,所以等富裕了,吸引来了豺狼,当倭寇来了,没有城墙保护的百姓这才慌了,开始痛骂内城里的官员们。 不是没有聪明的官员,也不是没有看出危机的聪明人。 可是大势所趋。 无人能挡。 就像明明是太平时节,贸易兴盛,全天下唯一一天吃三顿饭的地区,偏偏又是这里的土地兼并越演越烈,因为百姓们自发的要把自家土地挂在大户们的名下,大户与百姓们联手对抗朝廷的税收。 那么谁才是正确的呢? 利益面前。 谈何对错。 自己就是因为见得太多,从而太过考虑得失,所以许多事情,自己不愿意去争。 能力越大,危害越大。 如果因为不满就霍乱天下? 这是自己最鄙视的人。 如果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自己以往最鄙视的行为,那自己算什么? 讨厌贪官。 原来是因为讨厌的是自己不是贪官么? “史平。” 王信不再看张灿,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少年。 少年被自己都司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怯弱道,“都司,我说错话啦?” “你没错。” 少年又瘦又矮,个头才到王信的胸前,王信伸出双手,重重的握住少年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你一定要记得,做人要有底线,一定不能忘记,无论未来如何,也不得做出祸害百姓的事情,否则我就白带你了。” 少年犹豫了起来。 老头经常带着他去偷东西,光农户家的鸡就偷了好几只,被人家追着打。 少年也不敢拒绝,只能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好的,都司。” 王信笑了。 如果能培养出一个又一个的好兵,自己才能安心。 王信没有回去军营。 王信从来没有小瞧过任何人。 犹如陆仲恒随意说出的一句话,王信至今记忆深刻,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告诉人们,想要打败小人,一定要比小人更聪明。 所以自己一向低调。 但自己不傻。 贾政说的话,还有提督家公子突然传达的善意,都说明自己变得重要了起来。 什么情况下。 自己一个当兵的,变得重要了起来呢。 王信叹了口气。 军种二:浙江兵 军种特性:未生成 军队士气:+11 军队状态:面无表情。 看到信息框的变化,王信明白了贾政的担忧。 到了贾府。 “信爷。” “您回来了?” 后门。 门子们招呼道。 王信笑着指了指自己的亲卫,“请你们麻烦周瑞管家,给他安排一个住处。” 众人一口答应,热情的拉住少年。 少年再一次无助的望着自家都司离去的背影。 凸碧山庄还是那么幽静,景色依然优美。 王信信步于此。 屋内。 晴雯惊喜,又埋怨道,“爷,你这是当做客栈了,要么几日不回,要么突然就回来了。” “辛苦了。” 王信笑道。 晴雯不好意思起来,“我又没什么辛苦,就是有些无聊罢了,我还去过前面去玩。”说着,晴雯声音越小,生怕王信怪罪。 “你自己注意好分寸,别惹人家嫌就好。” 晴雯的心思很好猜。 听到后,晴雯松了口气,越发的欣喜,想起了什么,说道:“林姑娘还问起过你,我说信爷不在庄上,林姑娘还有些失望。” “倒是忽略了她。” 王信叮嘱了一声,“你帮忙多看看,我算是她的长辈,其父林公嘱托我照顾她,林公对我有大恩,总要尽责才不负别人。” 晴雯这才明白,笑开了眼。 王信让晴雯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自己取出磨刀石,就着一盆清水,在池边磨剑。 (本章完) 第66章 天下如棋 第66章 天下如棋 贾政的言语,不希望自己回东南。 提督家公子对自己的示好,必然是看重自己的剑,那么大概率是希望自己回东南。 浙江兵士气大跌。 说明东南局势不好,倭寇卷土重来,遭遇了大麻烦。 不过有件事想不通。 东南与京城相隔千里,贾政是怎么提前得知抗倭局势不利的消息呢,甚至提督家公子也能知道,说明朝廷有人要东南出事。 这个人的能量很大。 大到所有人都认为一定会出事。 荒唐吗? 一点也不荒唐。 利益的面前,没有荒唐。 如果。 自己面临回不回东南的选择,自己该怎么办。 “嗞嗞嗞。” “哗啦。” 用水浇了磨刀石,王信在月色下,就着月光,看着锋刃处的磨痕,然后继续磨,掌握好力度,每一寸都要磨的平整。 面临人生的一个重大抉择。 必须要充分的思考。 更不能在激动之中做出决定。 磨刀。 是很好的一个习惯。 磨刀石与铁剑的对抗,犹如人这一生,会经历许多事,经历的事情多了,承受的苦难中,人也就长大了。 所以贾宝玉永远无法长大。 因为勋贵子弟太安逸,缺乏长大的环境。 在痛苦中。 人们会学会如何对抗痛苦。 比如自己。 自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欲望。 无欲则刚。 以及。 真诚待人。 所以士兵们相信自己。 因为士兵们知道,自己不会欺骗他们。 张灿说自己经常被人笑话。 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过自己要幸运许多,起码,自己的坚持,能获得许多人的尊重,甚至还有敬佩,而张灿更为可怜些。 张灿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所以自己不忍心。 贾府越发富贵。 希望稳。 东南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太多人被碾碎的尸骨无存。 别说百姓。 这些年来,战死的军官都有上千了,死伤的大户也不乏少数,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兵祸,越演越烈,越来越残酷,贾府不敢沾染,王子腾不也是躲去了九边。 所以,自己靠着贾府,岸上观火,还能借机获得更多的好处。 死的人越多,空出的位置越多。 又有贾府的人为自己扬名,自己升官不就是更快了么。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有的人看来。 这只是戚继光扬名做的诗罢了。 王信觉得自己能理解戚继光。 忍辱负重也好,明知道不可为,也要为了正义而选择出声,哪怕知道自己会落得不好的结局。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国家太平时。 修心养性,存身于尘。 国家民族危难之际。 唯死而已。 明知道什么是对的,却不去那么做,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 再次看了眼面板。 王信终于洗干净了剑。 自己是当兵的。 当兵的使命很简单。 保家卫国。 一声令下,哪里有敌人,士兵就应该奔赴过去,杀敌报国。 无分时代。 无分国情。 无分好赖。 “外挂剑。” “挽。” “弓步刺剑。” “唰唰唰。” 月光之下,剑影似舞。 自己留下了火种,留下了鸳鸯阵,什么底子都打好了,还见过了罗明,所以自己并无羞愧,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样也能局势变化。 到底是谁在出手。 霍乱天下! “十月之际,倭寇大肆侵犯,船只连绵千百艘,自台州至淮北的滨海数千里地界同时告警。” “最终,台州不幸沦陷。” “倭寇焚毁官民房屋数十上百片区域,官仓与民宅皆被焚劫殆尽。他们驱赶掠夺青壮年,挖掘坟墓,将婴儿捆绑在竹竿上,浇以沸水,听着他们的哭嚎,竟拍手取乐。捕获孕妇后,更是以猜测胎儿性别为乐,剖开孕妇腹部验证猜测,并以此为胜负饮酒作乐。其荒淫无度、秽恶之行,实有难以言喻者……” “臣在此弹劾浙江总兵罗明,其在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失职渎职,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即便千刀万剐,也难以平息民愤。望朝廷诸公明察秋毫,台州刺史劾贾府姚国普含泪泣血上疏。” 一封带血的奏疏,经由精疲力尽的信兵送入京。 震惊了朝堂。 以前不是没有过城池失陷,倭寇也不是没有屠过城,可成片地区的沦陷,被倭寇所占据,却是未有之事。 不过也仅限于朝堂。 朝廷军队失利的消息要瞒住。 就算民间有非议,也是捕风捉影,事关朝廷脸面,连太上皇也惊动了。 太上皇不见人影。 皇帝束手立在台下,身边跪着刘儒等内阁大臣,而内阁首辅周道丰竟然不在,因为浙江军事不利,首辅亲自去检阅京营。 隔着帘子。 太上皇仿佛是躺着说话。 “浙江总兵罗明是皇帝你的举荐,如今浙江急报,说明你识人不明,朕如何放心把江山交予给你,你又如何能肩负起祖宗社稷。” 皇帝满头大汗,吓得跪在地上。 磕头说道,“悔不听皇父的话,以至于今日之灾,儿臣已经命人去呵斥罗明,命其速速剿灭台州倭寇,万不敢扰了皇父的清修。” “叮。” 帘后的钹声打断了皇帝的话。 人们看不到太上皇的脸色,大殿内异常的安静,谁都不敢发出声音,连呼吸都要控制。 戴权看到太上皇嘴角露出鄙视的笑容。 低下头。 知道皇帝又错了。 “但愿如此吧。” 太上皇轻轻的说了一句,把此事竟然放了过去,听从了皇帝的做法,也就是没有责罚罗明,不光皇帝意外,连刘儒也忍不住抬起头。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回去吧,朕不希望再听到倭乱的消息。” “儿臣遵旨。” “臣领旨。”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谁的脸上也不轻松,各个眉头缩成一团,神色凝重忧郁。 皇帝回去文华殿。 只留下刘儒。 没有旁人,皇帝不再伪装,愤怒的看向刘儒。 刘儒倒是坦然,直言道,“臣错了,臣没料到周道丰如此果断,下手如此狠辣,全然不顾天下苍生,臣错在不够他狠辣。” 皇帝恢复了冷静。 喃喃道,“又是周道丰。” 多少年来,每次都是他坏了自己的大事,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啊。 “从时间上推算,说明罗明起复的那天,周道丰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臣知道周道丰不会放过罗明,臣只是没想到,周道丰越来越不顾朝廷社稷。” 刘儒露出难看的笑容。 怎么样也得先让罗明把倭寇给剿了,周道丰再出手搞死他不是么。 这一次。 自己又输了。 棋差一着。 刘儒惋惜了一声,“周道丰如此不顾大局,可以看出,他没招了。” 皇上面色舒缓,刘儒此言有道理。 (本章完) 第67章 令人服气 第67章 令人服气 凸碧山庄很大,没几日的功夫,添设了诸多家具古玩,更显富贵。 周瑞安排了史平的住处,然后赶来嘉荫堂,见到了王信,先说了对史平的安置。 与府里的小厮们一起吃住。 贾府的吃住在外头都是吸引人的,哪怕是伺候人的活,也多少人抢着进,一般人想进来还没有门路,虽然不公平,把人分了三六等,可也是避免不了。 能绝对避免的,王信没见过。 所以有些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不是贾府,换个次一等的王家马家马斯家也一样如此,不同的是对人命的重视程度,因此王信对贾政的感觉还不错。 得知儿子的原因,死了一个丫鬟,当即要打死儿子,哪怕还有别的原因,说明贾政心中有大是大非。 反而是很多人的心中。 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可惜归可惜,反而是贾宝玉得罪了忠顺亲王事大。 人心中的封建是一座大山,无论什么时代,最终看得还是个人本性。 犹如贾政。 自己的儿子不懂分寸,得罪了忠顺亲王,那就狠狠的骂一顿罢了,可决不能做坏事,敢做了坏事,害了人命,那就要偿命的。 犹如贾赦。 为了一件自己喜欢的玩物罢了,灭人家的满门都不在话下。 好人坏人并不分时代。 本性如此。 明白这些道理,就能明白史平与小厮们同吃住,并不是贾府冷落,反而是优待,所以王信并无意见。 周瑞说完了王信交代的事,见信爷并无不满,然后才说起自己的事。 笑道,“老爷请人从江南采购了许多古玩字画,各处都在添置,老爷不知道信爷的喜好,所以留下了许多,等着信爷去看,信爷喜欢哪些,小人回头带人来安置” “我见庄上其余各处已经很好,至于嘉荫堂嘛,也已经够了。” 王信拒绝了,然后问道:“政老爷今日在府上吗?” 信爷同不同意,贾府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周瑞没有意外信爷的答复,笑着说道:“不光老爷在,大老爷和隔壁珍大爷也在。” 贾珍和贾赦多少能一起玩一通,贾政是正人君子,三个人玩不到一起去,除非必要的情况,三人很少约在一起。 自己留在贾府,就是为了通消息。 “今天有什么事?” “宫里头派来人商量,贵妃娘娘省亲之事。” 周瑞语气恭敬,却隐藏着得意。 哪怕没有在朝堂,王信也能感受到朝堂上压抑的气氛,如此时刻,任何事都不会是普通的小事,宫里头来人,何尝不是在拉拢贾府。 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局,越是不容马虎。 贾政是正人君子,做事端正,不会留下把柄,奈何府上的两个猪队友,虽然最后还是官复原职,抄家全部返还,多少也是受到了影响。 想要做事,就要做人。 想要做人,一定要看清楚路。 “我这几日会呆在庄上,如果政老爷问起,周管家可以告诉政老爷。” 王信交代了一声。 见到信爷没有别的吩咐,周瑞然后离去。 大观园已经没有以前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反而有些瘆得慌的景象,各处添置了丫鬟婆子,竹林园兽珍都有了专人的看护。 五间大厨房变成了专门为大观园做饭的地方,原来的梨香院,还有后院由另外的厨房供应。 晴雯一身红衣绿绸小袄亭亭玉立,格外的显眼。 几名婆子提着食盒,里头是晴雯专门安排,从大厨房里出来还是热腾腾的,几个婆子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晴雯丫头还是能听爷儿的话。 “信爷又年轻,身体也好,多少女人的福气。” “有几个能如此待人温和,哪怕跟着信爷讨饭,一辈子也比别的女人强。” 一路上。 几个婆子说话没有个把门,听得晴雯气鼓鼓瞪了一眼。 “姑娘,你别嫌我们几个婆子嘴碎,姑娘长得标致,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姑娘越是要抓住机会,这么好的男人,岂能轻易放过。” 有个婆子苦口婆心的说道。 “关乎一辈子的幸福,老太太给你安排伺候信爷,不就是想要成全你,男人开窍的晚,有些事啊,咱们女人得主动些。” “好了,别说了。” 晴雯耳朵根子都红透了,生起了气来。 见小姑娘皮薄,几名婆子才好笑的住了嘴,内心隐隐得意,压了姑娘的气势一头,也是为了她好。 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懂男人的好。 那信爷身材高大,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又不是银样镴枪头,经常看见信爷练剑,练起来半个时辰不带喘的,她们几个婆子私下没少八卦。 上午的餐食,依然是王信的要求。 四菜一汤。 一盘豆角,一盘青菜,一盘酱肉,一盘清蒸鱼,一大碗蛋汤,一桶米饭,另有一碟酱瓜,一碟酸萝卜,本来还有酒水,王信不让送酒。 晴雯摆好,王信自己动手添饭。 几个婆子有她们吃饭的地方,她们是贾府的人,与晴雯不同,晴雯是贾府送给自己的。 晴雯已经习惯,规规矩矩坐下吃饭。 贾府虽然富贵,却依然保持着每日两餐的自古习俗,好一点的是下午会添些点心,唯一不同的是江南,江南的百姓,一天竟然吃三顿饭。 王信最初也只认为是环境的差异。 后来。 王信不这么认为了。 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的,任何事都有双面性,喜欢事物好的一面,必然伴随着不好的一面。 犹如新学。 新学为何诞生在江南呢。 诚如不能只在它好的时候才爱它。 那不叫爱。 “晴雯。” 王信问道,“如果我离开贾府,回去江南,你是愿意留在贾府,还是愿意跟我去江南?” 晴雯愣住了。 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王信仔细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急,好好想清楚,我身上的钱财都在柜子里,平日你收着,我的情况你大概也了解,如果愿意去江南,我会安顿你先住在林府,如果想留在贾府,我也会好生安排,一定不会影响到你。” 东南局势,朝廷的决议。 王信并不清楚。 不过万事提前准备,才能事到临头不会狼狈。 贾府的用意,自己看得清楚,可自己又不是色中饿鬼,见到女性就扑上去,没这种爱好,除非是两情相悦,如今的环境,不提自己,只论晴雯。 她有的选吗? 所以自己要给她选择。 自己不辜负别人,别人才能不辜负自己。 自己又不怕遇到坏人,没有人能在自己的面前口是心非。 所以自己更应该先把事情做好。 想要别人服气自己。 先想想凭什么。 凭的就是令对方心服口服,样样俱服。 (本章完) 第68章 唯一的林如海 第68章 唯一的林如海 大观园修建时有各色的工匠,所以府里的姑娘丫鬟都不来,如今的大观园已经完工,各处的人也添置,外人也都没了。 贾母和一并媳妇姑娘丫鬟婆子高兴的来逛大观园。 晴雯在一处亭子里发呆。 听到远处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躲了起来,看到人群里的林黛玉,等人群走好,晴雯恍然大悟,自己可以问问林姑娘呀。 贾母只逛了一半就累了,众人连忙作罢。 林黛玉怔怔的留在原地。 “林妹妹,你还舍不得走?”贾宝玉笑呵呵的围上来,哄着道:“不然我们留下来逛。” 林黛玉犹豫了起来。 贾宝玉心思都在林黛玉身上,怎么猜不到呢,兴奋起来,“我去给老祖宗说,老祖宗一定答应。” 贾母最疼贾宝玉,林黛玉松了口气。 倒不是为了别的,那人以前脾气可坏了,这贾府规矩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敛些,万一得罪了人还不自知,被人害了还不知道呢。 听说他住在凸碧山庄,也不知道在何处,如果一直走,总能走到凸碧山庄吧。 薛宝钗捏着扇子。 刚才贾宝玉从她身旁跑过去,留在林黛玉身边,虽然只依稀听到贾宝玉说什么,薛宝钗却猜到了。 想起了什么,笑道:“你光想着和林妹妹玩,却不体谅她体弱,难道林妹妹不累么,你要是真为她好,应劝她回去才是正经道理。” 贾宝玉一听这话,当即一拍脑门。 “哎呀,我真该打,林妹妹,下次我再带你来玩吧。” 一脸的关心。 林黛玉咬着下唇,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我见犹怜,那边的薛宝钗脸颊光滑,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容貌美丽端方,令人一见难忘。 “多谢宝姐姐。” “林妹妹客气了。” “你们倒是越发生分,好笑的很。” 贾宝玉笑道。 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等紧跟着贾母,然后是身边的大丫鬟们。李纨带着三位小姐,还有她们的一等丫鬟,以及奶婆子们,又是一大帮子人。 见人们走远了,几个婆子留下来等她们,薛宝钗留下个笑容,纤纤素手捏着扇子,缓缓转身离去。 林黛玉也不理贾宝玉,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着离开。 留下贾宝玉傻了眼。 “林妹妹又生气了。”贾宝玉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自己哪里惹林妹妹不开心。 却说林黛玉回去后。 回到自己的屋里,气鼓鼓的躺在榻上,扔出丝巾盖住脸,金针倒拈,绣屏斜倚,却有一副小女儿慵懒之美,紫鹃问道,“姑娘怎么又生气了?” 雪雁摇着头,“我不知道。” “你跟着姑娘去园子里逛,姑娘怎么生气的你不知道?” 紫鹃笑骂道。 雪雁小声道:“姑娘不开心又不是一日两日,怎么怪的了我。” “你就知道吃。” 紫鹃无语。 雪雁从小没心没肺,这些年光长了年龄,依然没有什么心思,虽然不懂操心,倒也是福气。 “你们进了园子,有没有去凸碧山庄?” “没有。” 雪雁又摇头道:“老祖宗逛累了,只走了一半,我们又回来了。” 紫鹃隐隐明白。 坐回林黛玉身边,小声道:“信爷何等人物,小姐何必担心他,先顾好自己吧。” 林黛玉拉下丝巾,露出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之姿,轻启贝齿,怨道:“你又不是不知,在扬州时,父亲就经常为他头疼。” 想起了在扬州的时候,林黛玉气就上来了。 坐了起来,前倾靠近紫鹃,轻声道:“父亲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去做,父亲也拿他没办法,尽给他收拾收尾,最后事情闹大了,父亲也兜不住,这才送他来京城,我呀,就怕这京城,可没人能帮他了。” “信爷自己难道不知道。” 紫鹃笑道。 林黛玉叹了一声。 “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是担心他太聪明,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他也偏要去做,京城规矩大,贾府如此门楣也不敢出错半步,何况是他呢。” 紫鹃知道自家姑娘聪明。 许多事自家姑娘也看得懂,不过懒得去争罢了。 想起王信,紫鹃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林妹妹。” 未见人,先闻其声。 “烦死了。” 听到外头的声音,林黛玉眼神烦闷,嘟着嘴又躺下去,重新拉回丝巾遮住脸。 紫鹃连忙起身到门前,挡住贾宝玉。 “二爷,我家姑娘已经睡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睡了?”贾宝玉担忧道:“林妹妹终日白天睡,晚上又无眠,可别睡出病来,快点让我进去,叫林妹妹起来玩会。” 紫鹃无语。 这几日贾府往来的人太多。 不光有宫里的人,郡王府的人也来了,各家勋贵更不提,其中的交易,王信不知道,也一直在等,同样也在避风头。 终于。 有人来请王信。 王信跟着府里的管事到了一处偏厅,是贾赦的外书房。 “大老爷与二老爷一会就过来,请信爷稍等片刻。” 管家交待了一声。 再命人送上茶水,然后径直离开,气派不小,很有种宰相门前七品官的态势。 王信没有在意。 原以为是见贾政,没想到贾赦也会来,还派了他的管家单大良去请自己,看来今日是以贾赦为主,贾政为辅,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烦。 贾府是大周四王八公的开国勋贵,并且一门两国公,勋贵中的旗帜代表,哪怕几代人下来,贾府这一代失去了实权,目前依然消息通透,人情往来关系庞大,不是旁人可比。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同样的道理。 了解清楚局势,看准了道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别人抗倭连命都丢了。 自己抗倭还能升官,除了林如海的关照,还有自己够明白人心险恶,还知道需要拉拢更多的人,其实,能获得林如海的关照,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呢。 背靠大树好乘凉。 到了京城,贾府算是一颗大树,当然,对象得是贾政,自己看得起他才与他合作。 但如果是贾赦。 王信喝了一口茶。 选择盟友可以能力差点,但是一定要态度端正,否则不如远离,倒是个麻烦。 (本章完) 第69章 贾赦 第69章 贾赦 贾赦的宅子在贾府正院,而贾政的宅子在贾府后院,且贾赦的宅子,光从外书房的规模上而言,远远超过贾政的书院。 雕木椅还铺着柔软的锦缎坐垫,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 王信不懂书画,也能感到几幅画的不俗。 因为肯定很值钱。 过了大概一二刻钟的时间,外头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应该是贾赦来了,王信起身相迎。 只见先进来一人大概五十几的模样,头戴方帽,一身锦袍,进来后观了王信一眼,露出不可轻易察觉的笑容,径直走向主座。 随后是贾政,贾政笑道,“请坐下吧,也没有外人在,不必拘礼。” 管家单大良紧跟着进来,身后的下人端着茶盘,给贾赦摆放了茶水,也给王信换了新茶。 贾赦坦然的打量王信。 贾赦虽然没有实职,但袭一等将军爵,重要的是贾赦手中蕴含的政治力量。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官。 而贾赦代表一方势力。 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所以王信也在观察贾赦,到底适不适合做盟友。 贾赦喝了一口茶,方开口道:“林如海送你来京城,且为你安排好前程,倒是一片苦心,二弟也夸赞你性格沉稳,既如此,老夫也不多言,只嘱咐你好生呆在贾府。” 贾赦也不等别人说话,自顾自慢条斯理的说道:“外头的事很乱,又容易惹一身骚,你这几日在府上,不知你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做的不错。” 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除了姓王之外一无是处。 靠着贾府的路子,年纪轻轻已经是四品武官,贾府为他排忧解难,让他安生呆着,混够了资历,然后继续升官,到地方坐镇一方。 天大的恩情。 贾赦直来直去,并无半点掩饰。 仿佛只为吩咐事,说完了要说的,贾赦这又笑道:“平安州也来了人在等,府里最近实在是抽不开身,既不是外人,没别的事,就这样吧。” 说完起身离开。 不给王信拒绝的机会,也没打算听王信的想法。 贾政留下,笑着解释:“你之前不是要保一个大同的武官么,倒也是牵扯上了。” 这好大的架子。 把自己当他的手下了,不过这些先无所谓,贾政刚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王信露出好奇的目光。 贾政感慨道:“贾府树大招风格,一举一动都容易引起波动,那大同的节度使,本与我们贾府有些过节,你保那大同的武官,大同的节度使知道后,多半会以为与贾府有关,所以兄长去信平安州解释一二,免得生出误会,引起新的波折。” 懂了。 以前光听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今日才算是清晰得见。 三个当家人。 三个派系。 贾珍维持勋贵这条老关系,贾赦维持军方的实权,贾政则从文,走上新起的道路。 别看招数老套。 管用啊。 阳谋无解。 无论谁赢,贾府都能保存。 最后。 贾府也的确保存下了。 反倒是贾雨村这些孤家寡人起来的官员,就算官位再高,一个人倒下也就倒下,不像贾府,哪怕贾珍贾赦都倒了,只要贾政还站着,依然能维持。 普通人怎么与权贵去斗啊。 贾雨村这样的人,无论品性好坏,只看才能,已经算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千军万马独木桥闯出来的人物,还有贵人扶持,至少十年的大运,结果也是输的一干二净。 反倒是贾府。 绝大多数人哪里有什么能力,只会吃喝黄赌,贪婪享受。 结果呢,却在“浩劫”之中渡过去了。 勋贵与普通人之间,明面上的差距已经有天壤之别,更不提这一道无形的门槛。 难怪人人都要往上爬啊。 不爬。 那就是鱼肉。 犹如当下东南的百姓们,他们经历的痛苦,也不过是棋盘上的筹码。 而身为一等勋贵子弟的贾赦高高在上,习惯了趾高气昂的做派。 可惜。 自己当然不会听贾赦的。 他以为他是林如海么,自己听林如海的话,也是有原由的。 王信问道:“京营提督的公子无缘无故的要拉拢我,小子不敢放松,因此躲在府上,想要搞清楚原因,也想看清楚局面。” 贾政察觉到了王信话里头的意思。 他并不拒绝别人的拉拢。 贾政皱起眉头。 偏厅的气氛悄然凝重,门口伺候的单大良与几名下人,忍不住悄悄瞄了眼里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最近贾府多风光。 宫里头的赏赐不断,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连他们下人也脸上荣光,走出去外头有面。 里头发生了什么? 那王信不过是个四品的武官吧,而且还寄居他们贾府里头,不应该客客气气的么。 换成其他人,可能会不好意思。 自己住在贾府,吃喝也都是贾府提供。 不过自己不这么想。 自己一开始可没想住在贾府。 当初要是开口拒绝了贾府的挽留,又是得罪了贾府。 总不能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吧。 而且就算要感谢,自己也是感谢林如海,至于贾府,合得来就谈,合不来就分,多简单的事,谁也不欠谁。 念头通透,所以王信并不在乎,也不尴尬。 自己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凸碧山庄再好,风光再美,多少人求之不及,梦寐以求,哭也要留下来哭,奈何自己不在乎。 眼前的是君子贾政。 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他,所以王信厚着脸皮问道,“小子冒然请问,东南是不是出事了?” 贾府在消息的灵通上,的的确确是王信想要的。 贾政有些困惑。 怀疑是自己错了,内心羞愧。 闻言后,倒也没拒绝,如实说道:“东南的确出了大事,以至于浙江总兵被人弹劾,皇上在太上皇面前保下了罗明,可为了平息太上皇的愤怒,皇上催促浙江总兵尽快平息倭寇。” 这就更好奇了,王信问道:“浙江总兵是老将,又得到了皇帝的支持,难道还被倭寇难住?” “打仗打的是钱粮啊。” 贾政叹了口气。 贾政还能有这高的认识? 王信有些意外。 “京营这些年来一直变化无常,整编的事喊了多年,兵部也多年来克扣军饷物资,唯独锦衣卫加强了扩充,所以明白了吧?” 贾政反问道。 王信懂了。 贪污是一回事,加上兵部的刁难,京营的处境才更难。 “所以戎政尚书是皇帝那边的人?” 王信一针见血的指出。 贾政露出赞叹的眼神,此子年纪轻轻,却见识非凡啊,如此高的见识,也不知道如何来的,难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起了爱才之心。 贾政劝道:“你如此聪明,不应该在同样的地方栽两次跟头。” “小子领情。” 王信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不过小子还是想多看看。” 贾政一脸纠结。 大哥专门来见王信,就是为了告诉王信要怎么做,什么事都不要做,而看样子,王信并不愿意听大哥的,以大哥的脾气,必然暴怒。 终归还是年轻人。 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能打仗,有些不服气啊。 天下能打仗的将领何其多。 那罗明年轻的时候,在边地不也是天下瞩目的名将,比现在的王信还要意气奋发,当初进京闹得声势更不是旁人可比。 可惜了。 京营多少边军上来的精锐将领,最后不都是被磨得没有了脾气。 (本章完) 第70章 抉择 第70章 抉择 虽然只有简短的接触,却已经看清楚了贾赦,最传统封建类的代表性格。 自己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味。 这种人当老板,员工但凡朋友圈发点家庭和睦的生活图案,老板看到后就觉得自己吃亏了,是不是自己定的工资太高,而不是看员工给自己创造了多大的价值,生怕员工过上幸福的日子。 在他们的眼里,穷人是他们养活的。 以传统文人为主的乡绅,认为的思想:富人养活的穷人。 一直到老马的理论出世。 才有了劳动人民养活了所有人的思想。 对于这种人,王信敬谢不敏。 一边玩去吧。 想归这么想。 做人却要谦逊。 京营是什么情况,那京营提督朱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要做什么,还有朝廷上的局势等等,王信都要了解清楚。 自己愿意听林如海的话。 是因为林如海值得。 林如海不愿意自己抗倭,又不是盐道的职责,而且抗倭会惹大麻烦,而自己一意孤行,林如海并没有生气,见劝不动自己,那就给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需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短短的时日,自己拉起一支人马。 如果不是林如海的帮助,自己没可能一年出头的时间,就能消灭数千倭寇,同时打造出一支士气绝佳,军纪严明的军队。 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就像在京城。 按道理。 自己更有经验,早就应该带出一支不弱于扬州时候的军队,结果只能算个半成品,想要做到与扬州一样,还需要时间培养。 而且当自己面临大麻烦。 林如海也是顶住了压力,想尽了办法,让自己不但没受打压,反而升了官。 这样的上司。 自己当然全力支持。 那提督想要利用自己,没问题,但是够格吗? 拿自己当刀。 自己可以同意,前提是先得让自己心甘情愿。 至今为止。 林如海是唯一一个。 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提督呢? 他能给自己什么。 用自己的血,染红别人的官帽子,自己没这么傻。 更不提贾赦。 眼睛都快长在头顶上。 林如海还是大周的财神爷。 财神爷只有一个。 如果自己回东南,多少还得指望林如海几分。 在贾赦的外书房,通过贾政,对朝堂上大概是个什么局势,东南的形势,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那么差不离也要离开贾府了。 自己大概率是要得罪贾赦的。 自己主动走,总比别人来赶要好。 等别人来赶,无论多少理由,总是自己吃亏不是。 幸亏自己不贪恋富贵啊。 否则岂不是悔恨死。 贾府的后街是贾府下人们居住的地方,那些管家还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并且还买了伺候他们的丫鬟小厮等,所以贾赦的眼里,的确是他们养活了这些个穷人,而且靠着贾府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劳动,而是因为他们的权力。 权力带来的本身就是压迫。 史平很不习惯,他觉得自己与此地格格不入,很想要回去营地,营地的环境很差,可自己住的安心,在这里,自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王信离开后园门,找到了史平。 “你去帮忙租一间院子。” 王信交代道。 史平眼睛圆瞪,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 都司刚才说什么? 他让我去京城租一间院子? 我? 史平傻眼了。 王信笑道:“多跑一跑,多问一问,你现在年轻,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史平不知道怎么说。 自己连方向都摸不清。 王信交代完,就不管史平了。 少年嘛。 总要磨炼的。 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成长了,难道跟着自己,就是为了学伺候自己?很可能搞不定,搞不定也不要紧,这跑动的过程中,已经是收获了。 犹如打仗。 打仗的事千变万化,没有常态,没人教,靠自己想,所以什么事都得多动脑。 很多名将。 最初一样是种地的。 脑筋动多了,也就成为了名将。 少年还没能理解都司的苦心,只感到天都塌了呀,昏头昏脑,恋恋不舍的喊道,“都都司。” 都司早进去了后门。 回到了山庄。 晴雯不知道去何处玩了,等她回来后,王信才交待。 “我打算在京城租一间普通的院子。” “你的想法要尽快告诉我。” “还有一件事麻烦你,请你去告诉林姑娘一声,我可能要离开贾府,等我的住处落实了,再去告诉她,请她放心,京城有一个叔叔在,并不是无亲无靠的。” 王信笑道。 贾府不贾府无所谓,主要是林黛玉。 先不论日后是否还需要林如海的帮助,之前林如海对自己的帮助已极大,而所求无非是需要的时候,能有人关照林黛玉罢了。 所以自己必须向林黛玉交代清楚。 晴雯呆了呆。 虽然是笑,晴雯却感到了严肃,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滋味,晴雯也不敢再犹豫,明确的小声道,“贾府虽好,终归不是自己家里。” 小姑娘说话含蓄。 王信懂了。 “你愿意跟我,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只有一句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宽心,无论是谁,但凡跟了我,我都会好生照顾,竭诚所能罢了。” 以前的汤平也是,老唐头也是。 包括现在手下的老史头,少年史平等等。 一个个的人。 自己是他们的头,人生短短几十年,缘分难得,他们又愿意跟自己,那自己就绝对会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吃干饭,绝不让自己下面的人喝稀饭。 谁也不是谁的奴才。 绝对不负别人。 宁教天下人先负我,休教我先负天下人。 因为自己能力很大。 晴雯没听出王信的话,还以为王信收了自己,害羞之余,不敢久留,连忙走了出去,出了庄子,才往林黛玉的住处去。 路上想了许多,一会儿笑,一会儿羞的捂脸。 至于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并没有去想,也并不想去想。 等到了林黛玉的住处,却听到哽咽声。 “怎么了?” 晴雯一脸讶然,前儿那会,看到林姑娘神色还不错,难道没有留在园子里玩竟哭了? 紫鹃阻止了雪雁。 笑道:“姑娘想家了。” 没有提自家姑娘刚才和宝玉吵架。 晴雯高兴道:“林姑娘别哭,信爷让我来告诉姑娘,姑娘在京城还有家人呢,有一个叔叔。” 话音刚落。 里间的哽咽消失了。 (本章完) 第71章 令人折腰 第71章 令人折腰 江宁特供孔雀翎金线边的袍角,散落在青砖墁地的金砖上,周道丰端坐于木雕镂空长椅。 殿内的香炉散发出独有的香味。 聚拢在鎏金香炉顶。 本来无常的一丝青烟,仿佛被无形的束缚。 每旬里至少有一半的日子,太上皇不见人,避免影响他的修行,这时候,连喝水也都是法师们利用宫里专门养的宫女为药引制作的秘法。 除非有大事发生。 前几日皇帝来了一趟,然后是今日的首辅。 帘子依然闭着。 与帘子后戴权的小心翼翼,几位小黄门的紧张关注不同,周道丰面色如常,平静的说道:“诸事已经交代了朱伟。” 等周道丰说完。 里头太上皇的声音响起,“朱伟可信?” 什么可信? 太上皇没有明言,周道丰却当即答道:“朱伟多年来克扣左右两路,以供养本部,手里有一支可用之兵,抽调京营各部精锐,朱伟镇得住,皇上多年来培养的军中势力可连根拔起。” 提出京营改革多少年了。 皇帝也不知道与王子腾达成了什么约定,借助王子腾痛快让出京营节度使的契机,再加上布置多年的戎政衙门,一举成功,大有收拢京营的架势。 这是皇帝的大势。 因为皇帝年轻,太上皇年龄大了,那么谁都想要讨好皇帝。 大势之下,周道丰一招毙命。 戴玮看得出太上皇很愉悦,哪怕蒲团上太上皇的脸上并没表情。 同时。 戴玮忍不住看向幔帐,虽然看不到外头的那人,戴玮仍然惊恐,把人心是算计到了何种地步。 从最初压着戎政衙门,不让戎政衙门整改京营,到看起来无能为力,任由戎政衙门一步步侵蚀,甚至大成功的开始各军练兵。 原来首辅早就布置好了陷阱。 而陷阱却是皇帝他们主动踩上去的。 罗明。 罗明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后来浙江抗倭失败,本来被官员们弹劾,大有把抗倭失败的责任推到罗明身上,后来皇帝亲自拉拢,又帮罗明复起。 不但让皇帝多了一员大将,还让天下人看清楚大势。 皇帝就是大势。 谁能想到呢。 戴玮从头看到尾,实在是恐惧。 任何事在首辅的面前,都能化繁为简,顺势而为,变成他的武器。 “这两年倭寇闹得的确太大,不能再继续了。” 太上皇起身。 竟然走了出去。 首辅周道丰连忙起身,太上皇把周道丰按回去,双手搭在周道丰的肩膀上,温和道:“百姓受苦了,林如海也上了奏疏。” 林如海是皇帝提拔起来的人。 原来是勋贵,靠着读书走上科举,成分复杂。 皇帝用他,打算通过林如海掌握钱袋子,自己没有拒绝,因为林如海很懂事,知道分寸,换一个人,双方都不会满意。 所以林如海在巡盐御史上一呆多年。 却始终无人能换下。 因为没有第二个林如海,目前的局面下,周道丰没有发觉还能像林如海一样,让双方都满意的巡盐御史,那就只能让他继续呆在巡盐御史的职位上。 这次的倭患的确太大,国库真的没钱了。 宫女的采买也受到了影响。 回答太上皇的话,要明白太上皇真正关心的是什么,所以周道丰回道:“臣已命张吉甫在应天府做主准备,且加上王信。” 太上皇惊讶了起来。 张吉甫不光是周道丰的门生,还是金陵兵部尚书,负责南方的军权,所以张吉甫很很重要,太上皇一直知道,可怎么牵扯到了王信呢。 人老了,脑子就不灵光。 也可能是这些年,太过依靠周道丰了吧。 周道丰实在是好用。 周道丰主动解释,“王信是林如海的人,且深得林如海的看重,此人对付倭寇的确有一手,朱伟南下后,可以通过此人,更轻易获得林如海的支持,至少林如海不会拖后腿,又能为朱伟提供助力。” 太上皇叹了口气。 面上露出不舍。 “罗明要是不死怎么办?” “罗明一定会死。” “臣布置下的十面埋伏,臣不信有任何人能飞出去。” “所以罗明一定会死。” 周道丰极为肯定。 这是最关键的一招。 罗明死了。 东南群龙无首。 霍乱越大,责任越大。 而一切责任在皇帝。 太上皇放了心,轻捏了周道丰的肩膀,又拍了一拍。 周道丰是个沉稳的人。 朱伟也是个沉稳的人。 做事懂分寸。 懂分寸,才能活得久啊。 太上皇重新回去,坐回蒲团上,虔诚的修心养性。 “天下人苦久矣,何日方能家给人足,享万世之太平,不负这大周盛世也。” “太上皇挂念百姓,是百姓们的福气。” 戴玮老脸笑道。 太上皇嗯了一声。 周道丰主动起身,同样虔诚的告退。 听闻周道丰恋恋不舍的脚步声,太上皇嘴角露出一丝不可见的微笑。 天下英雄。 谁能不折腰。 这就是权势啊。 没关系 只要听话,什么都会有。 太上皇静下心。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无人敢来打扰太上皇的清修。 周道丰去了一次京营。 整个京营为之一顿。 原本四军最重要的练兵,戎政衙门严厉督促,如今都受到了影响,关于派京营南下抗倭,支援东南的事提上了日程。 东军提督朱伟,领援平倭之责。 抽调各军精锐。 权势之大,比起当年贾府领京营节度使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当年贾府只领京营,如今的京营却包括十二团营,禁军,以及原来的京营。 升帐坐堂。 来往不绝,各人神色匆匆。 朱胜功同样忙碌的起飞,脸上却容光焕发,比谁都要充满精力,带着人从外头回来,赶来向自己的老子交差。 “王信回营没有?” 朱伟看到儿子后,问起这件事。 “听说已经回营了,不过儿子懒得搭理他,多少人来求我们家我都没工夫见,他一个小小的都司,给脸不要脸,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朱胜功一脸厌弃。 比起以前,仿佛变了一个人。 朱伟面露不满。 看到父亲神色恶,朱胜功连忙问道:“儿子说错话啦?” 朱伟坐在案几后,教训道,“他之前躲在贾府,如今却回营,说明他并不抗拒你的拉拢,你去派人请他,告诉他准备南下之事。” 朱胜功不以为然,“儿子当然懂,只是他一个小小的都司,儿子何必三分五次主动求他,又不是只有他能打仗,军中多得是能打的将领。” “可他是林如海的人,又姓王。” 朱伟淡淡的说道。 儿子最近的变化,朱伟瞧在眼里,这是人之常情,儿子必然要渡过的经历,身为其父,要做的就是不断提点,让他顺利的渡过去。 朱胜功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傲慢。 一个林如海,一个王子腾,听父亲提起过,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偏偏这两人都能牵扯到王信。 朱胜功叹了口气。 四大家同气连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停的往外扩张,这就是百年勋贵啊。 底蕴之丰厚。 令人绝望。 他们朱家如今的风光,权势之大,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荣辱全赖家父一人。 而贾府子弟,朱胜功从心底里鄙视,一帮什么玩意,偏偏这帮玩意,自己还不得不赔笑。 这就是勋贵。 自己家一定要成为勋贵。 朱胜功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半晌才清醒过来,低声道,“儿子这就去。”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 朱伟满意的点点头。 他们这等人家,必须三代人努力才能挤入。 家门兴盛有望。 (本章完) 第72章 绝唱 第72章 绝唱 金华府义乌。 残阳如血。 “这就是你经常挂在嘴上的王将军,最初招兵的地方吧。” 罗明穿着一身大红战袍。 夕阳之下。 犹如沾满鲜血的战将,只是不知这鲜血是自己的,又或是是敌人的。 在他身后。 十几人单膝跪地,眼含泪水。 赵雍、武孟震,乃至刘通。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通泪中带笑,“回总镇大人,当年王将军就是在此处招兵。” 罗明仔细的看了看山下。 想要看出有什么不同。 最初的时候,罗明听过王信的名头,倒也是厉害的武夫,奈何姓王,罗明很了解,以文制武已经是朝堂上的共识,对勋贵的打压,从太上皇时期开始,乃至皇帝也在支持。 如果他不姓王,而是一位普通出身的将领,自己一定会重用他。 可惜。 自己不能用,反而要丢出去。 后来。 了解的越多,特别是招来了刘通,亲眼看着刘通招兵,看着刘通如何重申王家军的军纪,又在南通听到了百姓们的故事。 王家军的故事,并没有因为王信的离开而消失。 反而因为倭寇的越演越烈。 王家军的故事更为流传。 自己不如他啊。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罗明感叹了一声。 众人没有听懂。 难道是说王信? 可王信打仗的本事的确不小,但是很多人知道啊,特别是江南,码头酒馆集市等各处的说书人里,多少会讲几句王家军的故事。 只有刘通听懂了。 刘通以前也不懂,可是自己已经经历过三次剿倭寇。 第一次的大失败。 第二次跟随将军获得的是荣耀。 乃至于这一次的绝唱。 刘通再也忍不住泪水,以往坚强的汉子,单膝跪地,抬头望着总兵,罗明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头上则是即将落下的夕阳。 “就这么办吧。” “明日。” “我带兵亲征,你们各位,听我军令,不可擅动。” 罗明叹了一口气。 面色恢复坚定,重新变成那位杀伐果断的将军。 一声令下。 哭声一片。 “总镇大人,让我跟着你去吧。” “求总镇大人。” 赵雍哭的像个孩子。 罗明没有理会赵雍,而是看向武孟震。 武孟震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总镇大人之令,属下一定遵从。” “好。” 罗明露出欣慰的笑容。 到了今日的地步。 唯有一死耳。 “国家养士百载,如今家国有难,百姓受辱,倭寇横行,残暴非常,我身为地方总兵,责无旁贷,唯有以死而报之。” 罗明瞧着一个个跟随自己的手下。 心里不舍。 也充满了歉意。 有些人得留下啊。 有些人却得跟随自己一起。 也罢。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能改变这方世界,总是那么的自信,遥想当年入京,万众瞩目,意气奋发,何等的坚定,何等的自信。 到背负逃跑将军的名声。 被天下人辱骂。 到坚定的卷土重来,自信能挽回一切。 再到今日。 皇帝的催促,地方的刁难,自己已无法再退。 罢了。 罢了。 “烽火连天征战急,刀光剑影血飞扬。忠心报国身先死,马革裹尸魂不亡。” 罗明遗憾的看了眼夕阳。 没有援兵。 没有粮草。 一切责任在罗明。 天下人都在弹劾。 但是倭寇太残忍了,弹劾自己的御史,并没有说错。 字字如血。 罗明想不出其他的路。 只能死战罢了。 亲领三千兵,罗明从金华出发,直扑台州。 很多人知道是个死。 来自百姓的子弟们,依然跟随罗明出发。 刘通被派去扬州借粮,为大军供应粮草,赵雍被派去金华城驻守,坚守大军的后方,武梦震被派出海,防备倭寇的援军. 其实大家都知道。 这是总兵留下的火种。 而各路大军。 无一路回应总兵。 台州台州。 已成一片地狱。 这棋局的筹码,罗明知道是为自己设的,可是他没有路了,所以踏了进去。 以前倭寇占领过城池,可也是一地,后来面对大周的援兵,倭寇很快也退走了,留下空城一座,如今的台州却是全府陷落。 到处是倭寇。 谁也不知道来了是多少倭寇,只知道官兵尽没。 罗明亲领官兵杀入仙居。 倭寇没有防备,但是驱逐青壮冲击官兵,然后近身厮杀,倭寇里很多武士,虽然个子矮,但是极其凶狠,也正因为极其凶狠,所以才残暴。 近身厮杀是倭寇的强项。 罗明带着自己的亲卫,亲自上场厮杀,才把倭寇给杀退了。 望着逃跑的倭寇,罗明知道不应该追,自身兵力不足,且不知何时才有支援,粮草也不足,可所有人亲眼看到仙居的惨状,皆无话可说。 人们打仗是为了目的。 而倭寇是没有人性。 文字难以描述。 而罗明攻入台州的消息很快送回后方。 临海城里。 领头的一人戴着帽子,周边跪坐了几十人,有和他一样戴帽子的,也有留半月头的人。 那人才不到三十。 “门多郎。” “嗨。” “次郎。” “嗨。” “四助。” “嗨。” 那人念道一个名字,下方就有应到。 那人指了指两个人举起的舆图。 “在此地灭掉他。” 括苍山。 众人露出兴奋的眼神。 “王志大人,此次如果能成功杀死罗明,王志大人的威名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下第一军神。” 手下的人吹捧道。 那人不以为意。 罗明敢带着三千人马前来,却是令人出乎意料,不过也好,早点解决此人,早点回去干正事,否则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会很难控制下面人的。 各个狼心四起,谁还会听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罗明带着剩余的人马,也停在了括苍山。 一队队的倭寇,慢慢的都围了上来。 野战没有多少巧劲。 王志骑着马立在山头。 有本事。 三千打一万,把一万倭寇灭了。 王志冷笑。 从上午厮杀到黄昏。 战至最后一人。 无一人投降。 罗明满身是伤,倒在血泊之下,靠在山石之前。 周围所有的倭寇皆安静。 无数的目光盯向罗明。 罗明毫无惧色。 立刀于前。 等着杀一个是一个。 “你输了。” 门多郎感慨,又自豪的说道。 带着自己的人马。 打算取下这位总兵的人头,成为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 “不。” “我没有输。” 罗明胸口的刀伤可见骨,血流如注。 这个时候。 罗明端坐在地上。 脊梁挺得鼻子,犹如一座大山。 “会有人为我报仇的。” 罗明遗憾的闭上了眼。 自己没有了力气。 娘! 孩儿不孝,不能服侍您老身边了。 唉。 如果真像刘通说的那么好。 那么。 自己的死。 早点结束这一切吧。 一切归于黑暗。 那人愤怒了,仍然上前割下罗明的头颅,高高的扬起。 “哦!!!” 周围高呼。 这是对大周取得的一次大捷。 亲手杀死一位总兵。 不少人眼睛里露出熊熊欲火。 (本章完) 第73章 希望 第73章 希望 自前朝土木堡之变,京城失陷,南京兵部尚书组织各地军队北伐,得胜后,又掀开内战多年,你方唱罢我登场,强盛辉煌的大明一朝尽没。 新周吸取教训,所以有了开国四王八公,且连京营也由勋贵直接控制,恢复节度使等等。 同时也承袭了大明制,靠着前朝洪武朱棣二帝留下的庞大遗产,迅速恢复国力,百业兴盛,经济发达,书香四溢,万邦来朝,享太平上百年矣。 京城里各地开始设有会馆。 有湖广会馆,有江西会馆,有浙江会馆,唯独金陵省不同,各府不服,有了金陵会馆还要分设会馆,你扬州设一会馆,那我苏州也要设一会馆。 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理金陵会馆,以至于堂堂的金陵会馆,还不如扬州会馆奢华。 会馆由商人出资,提供给入京赶考的士子们住宿。 史平骑着马赶来。 以前那枯瘦的少年,因为这段时日吃得饱睡得好,身上肉眼可见的长肉,个头也往上窜,犹如雨后的竹笋,一天一个样似的。 最引人瞩目的是少年脸上炯炯有神的眼睛。 格外的充满活力。 不过此时的史平,他的眼睛里,又沾染了一丝犹豫,眼前的扬州会馆,竟然不比去过的贾府弱,反而细节上更有别致。 青砖门楼下悬着“扬州会馆“鎏金匾额,两尊石狮鬃毛间积着柳絮,上午的日头斜切进五楹三进的门楼,万字纹窗棂将光影筛成细碎金箔,落在廊下往来人等的织锦袍角上。 两旁商铺林立,寸土寸金,扬州会馆却独占一方。 端的是财大气粗。 门口的伙计很有眼色,虽然是穿着麻布的少年,可也没有驱赶,而是客气的上前询问,得知是来见陆仲恒陆先生,替他家都司送信,几名伙计连忙跑进去一人。 然后来了一名马夫,牵走了史平手里的马。 马夫笑道:“客人请放心,小的不光会细心照料,喂上一顿精料,如果时间够,还会把马的皮毛也梳洗一遍,打理的油光闪亮,保证客人满意。 “里头请。” 很快,那名伙计又跑出来笑道。 史平把缰绳递给了对方,然后才跟着伙计进去。 少年以为这些日子开了眼,结果看着馆内的场景,扬州会馆外头已经奢华不少,进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更加的精致非凡。 穿堂风裹着香气掠过影壁,水池石迭的假山雕刻着米粒大小的猴群,百来只猴子活灵活现,各有各的不同,光此处的景物,史平觉得自己看一日也不乏味,更不提其他各处。 恋恋不舍的离开,在一处单独的小院,见到了陆仲恒。 虽是第一次见,少年内心紧张忐忑,却依然保持平静,恭敬的把信双手交给陆仲恒。 陆仲恒看完了信,打量了少年一眼。 少年知道眼前的人来头不小,被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低下头。 “叫什么名?多大了?” “小的史平,已经十五。”少年重重的强调自己的年龄。 陆仲恒看出少年的心思,继续笑道,“当兵了几年?” “忘记了。” “家里人还有谁?” “没人了,小的从记事起,家里就没人。” 少年一五一十的答道。 “那是谁给你取的名?” “小的跟着史老头姓史,名是都司取的。” 陆仲恒点了点头。 说话倒也清晰。 至于史老头是谁,少年为何把养他的人称老头,陆仲恒没再多问,放了少年离去。 等少年回到营区,已经过了正午,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史平去找自家都司,见到了几位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兵,都是被都司这些日子挑出来的。 老兵挑出来干后勤,少年兵挑出来跑腿。 史平脸上露出担忧。 别处都是可着青壮挑选,唯独自家都司心软,无论好赖全要,可如此心善也不是长久之计。 少年跟着王信身边奔波,为人机灵,多少有些猜测。 越是如此,越是着急。 却忘了自己也是老弱。 不久后。 一名黑脸老汉,身后跟着几名年轻后生,身上背着包袱,灰头土脸,一看就是赶远路的外地人,也的确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沿着运河边四处打听。 “河西小营?” “什么河西小营?” 一名卖枣的的摊贩反问,那几名外地人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以为他们找错了地方。 “师傅,您老人家非要自己来,走了半日,结果却走错了地方。”身后的后生抱怨。 黑脸老汉瞪了眼。 那后生不敢多言,低着头小声嘟囔。 “你何必为难他们,既然是找河西小营,更不应该如此,岂不是没良心。” 此时,隔壁摊位的商贩出声,指责了对方一顿,然后笑着说道:“河西小营是我们当地人叫开的,本是东军右镇的营房,就在前头不远,绕过一个弯就是。” 原来的摊贩被指责了一顿,本有些不服,可能想到了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刻薄的脸上仍然有些不平,但终归没有反驳。 几名后生不提,那老汉却来了兴趣留了下来。 蹲在一旁打听。 “王都司真不错,咱们小老百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对我们都会露出笑脸,而且还会亲自来和我们说话,上回的时候,路过此地,王都司还与我说过话咧。” 商贩笑道。 老汉脸上笑的越发开心,好奇的问道,“说了些什么?” “问我生意怎么样,够不够养家糊口,还问我有没有困难,有没有被士兵们刁难过。” 那商贩说着说着,眼睛竟红了起来。 “我当时就回王都司,河西小营的士兵们都很好,不光说话客气,买东西给钱,有一回我被五城兵马司的兵差刁难,还被他们解了围。” 说到此处,刚才的摊贩也忍不住插嘴起来。 脸上仍带着鄙视。 “兵差就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河西小营的兵算是个人。” 正说着。 “一二。” “一二。” “一二三四!” “踏踏踏。” 一排士兵沿着河道小跑,手里拿着扫帚,嘴里喊着号子。 河西小营的士兵,清扫河边的道路。 同时清理沿途的垃圾。 “奇了怪,倒是稀奇。” 不光老汉啧啧称奇。 他身后的后生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 跟着师傅什么世面没见过。 可今日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将军。 (本章完) 第74章 起途 第74章 起途 原来。 河西小营今日要来重要的客人。 经过陆仲恒的邀约,扬州会馆出面,请了许多商行来看一看。 “通州有码头,是漕运的终点,运往京师的漕运实际上已经停了,只有少部分船只才能去到京师,河西小营地段不错,可以成为码头的补充。” 街道干干净净。 来往的行人,匆忙的苦力,等生意的摊贩,等等好奇的观望那一群人。 王信此时像个商人,正卖力的介绍。 王信拿出了以前的绝活,三寸不烂之舌的话术,“其实不只是河西小营,整个通州到京师运河河道边的地段都不错,毕竟这里是京师,百万人口的需求,乃至于南方的货物运输到京师,再由京师运输到九边,是全天下最繁忙的商道。” 好嘛。 周围的商人们面面相觑,连陆仲恒也傻了眼。 哪里有自己拆台的? 王信话锋一转。 “但是诸位,咱们商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陆仲恒无语。 王信多少是四品的武官,从来没发现,怎么如此像个商人呢,虽然自己不鄙视商人,但王信也没必要如此自甘堕落吧。 其余商人表情不一。 有欣赏的,有鄙视的,有高兴的,有平静的。 “请问王都司,我等商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有位商人好奇道。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 “安全啊。” 王信理所当然,夸口道:“薛家的商号已经与河西小营合作了不短的时日,货物从来没有短缺,并且得到了极大的安全保障,甚至还会有河西小营士兵的协助,所以诸位在此地经商,别的方面不敢说,安全上绝对不会有问题。” 众人倒是佩服。 说的也没错。 眼前的这都司,哪怕以后脱了一身官服也饿不死,就凭他这张嘴,随便哪家商号里的一个管事跑不了,不少商人感慨。 现在由扬州商行出面。 还有陆仲恒的保证,加上听说王都司背后的人是林如海。 这里的地段也不错,刚才看了河西小营腾出来的地方,干净整洁,两旁的小摊贩们也井然有序,士兵们出操,对百姓秋毫不犯,还会帮助打扫街面。 不少人开始盘算。 何处不是生意,但是要看机会。 有些地方,哪怕看到了生意,也没人愿意去尝试,因为风险太大,迟早被吞。 这运河两边,又处于通州水路交通要道枢纽,谁不知道大有好处,商机很大,可谁也不敢尝试,说不定哪一天连货带人都没了。 不过此次不同。 此次有陆仲恒作保,还有薛家的商行等,正如王都司所言,的确没多大问题。 有位穿着丝绸长衫的商人说道:“只是看王都司的面子上,王都司在此地一天,我们就在此地做生意一天,哪天王都司另谋高就,咱们和此地也就缘尽。” 一句话。 满足了王信的需求,又给足了陆仲恒面子。 也正如那人所言。 何处不能做生意,既然做生意,必然是去最稳当的地方,来此地做生意,也的确是看在众人的面子上,而不是此地有利。 有利的地方多了去。 还不是照样商业凋零。 没有信心的时候,宁愿把银子藏在地窖生霉,也不会拿出来轻易冒险。 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哪怕是陆仲恒的面子,也不过是大家来看看。 王都司的确诚意十足,大家也的确没见过这般态度的官员,哪怕只是一名武将,仍然让不少商人内心生出好感。 王信收起了笑脸,商人们的诚意很足。自己在,士兵们就有好处,自己哪天不在了,好处也就没有了,实在是贴心的很。 不过这样就满足了吗? 王信不满足。 王信真诚的说道:“以后的事,谁也不敢保障,我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无论这里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多么的繁华兴盛,河西小营并不会向诸位伸手要钱,只是请各位看在士兵们保家卫国的份上,力所能及的提供一份轻松差事,好让士兵们的家属多一份生活上的保障。” 这下子。 所有人皆动容。 因为王信此举,一点私心也没有,等于把好处绑定给了士兵,就算王信走了,下一位将领接任,除非彻底打破规矩,断了士兵们家属们的生计,否则并无利益值的新来的将领伸手。 陆仲恒一路来,第一次露出笑脸。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王信。 不是刚才那一脸市侩的商人。 远处。 “师傅,这都司值的投靠吗?感觉不靠谱啊。” “像个商人,不像个将军。” “该不会是买来的吧。” 徒弟们七嘴八舌。 那老汉也犹豫。 他刚才也听到了一些言语,好像是请,更像是求,求商人们在这里办一场庙会,也就是集市。 集市钱可不小。 最主要的是关系发达。 各路江湖戏班,八仙过海,各展神通,吸引了周边的人山人海,集市才能随之而来,不光是钱的事,一个集市有多么重要,地方官府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只能看着流口水。 集市办好了。 固定了日子,越红火就会越红火。 看着周围已经笑开的小商贩们,这些还只是小头,那些个大商家在集市上商讨大宗贸易,那才是不得了的大买卖。 老汉一辈子闯荡江湖,见多识广,所以才内心更为疑惑。 这样的人,会是一名好将领? 可是提督府的书信难道会有错? 老汉以前是禁军的教头。 说起来还与王子腾有关,王子腾高升,不再担任京营节度使,京营和禁军,还有十二团营开始整编,戎政衙门打算整成一军,方便戎政衙门管理。 结果越整越不成体统,各方争斗,乌烟瘴气,老汉一气之下离开了新京营,禁军又不在了,于是归乡养老,顺便带一些徒弟。 可老汉在禁军当了一辈子教头,总是有点不舍。 所以收到了书信还是赶了来。 “师傅,这可不像你平日里告诉俺们,什么样的才是好将军,必须要冷面无情,必须得杀伐果断,对士兵们狠,对自己也狠。” “您看看那人,一点也不狠。” 一名后生举起拳头,笑道:“俺一拳就能锤死他。” “那我走?” 老汉犹豫道。 “唉。” 那后生二十七八,一身腱子肉,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变得严寒,他却穿着单衣,脖子厚,像没脖子似的,叹了口气。 大老远的辛苦一趟。 实在是亏。 (本章完) 第75章 南下 第75章 南下 如果说薛家租金,解决了士兵们的温饱问题,那么这次的生意要是促成,就解决了士兵家属的温饱问题,下一步就是提高生活水平。 做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谁不会呢。 大操的日子。 王信坐在台上,身后跟着一名老头,还有几名后生。 不是别人。 正是王信亲自请来的教头。 王信想要请一名厉害的武师,后来得知禁军以前有教头,其中有位老师傅格外厉害,号称八十万禁军教头,也就是别的教头都比不了他。 所以请了提督公子朱胜功帮忙,求他老子东军提督亲自书信一封,请此人来帮忙东军小营操练。 此人以前是禁军教头,教头虽然没有品级,只是民间的临差,可那也是禁军教头,因此自己才请东军提督出面,给足了对方面子。 当然,如果此人不来,自己也不会傻等。 所幸来了。 此时。 校场上插满了旗帜,在风声下摇动,几百人的队伍,数十面旗帜,全部是士兵家属新缝制的,让校场犹如旗帜的海洋。 “咚咚咚。” 高台前站着的是李武。 指挥操练的事,王信会轮流交给哨官,自己私下提点,因此哨官们成长的很快。李武以前就是哨官,心气足,跟在都司身边学了不少东西。 熟练的在高台上指挥旗兵与令兵。 随着鼓声的节奏,下方方阵开始了前进,犹如地面的黑云,缓缓的移动。 “威。” “威。” 因为武器的缺乏,供给短缺,王信让全军使用长矛操练,先把形练出来,不能浪费时间。 犹如长矛阵。 每一步,士兵们的喉咙里,凝聚出一声低沉的吼声,犹如凶兽发出致命的威胁。 “威。” “威。” 李武抬手发令,身旁的旗手当即挥舞旗帜。 随即。 “锵锵锵” 一阵密集的铜锣声响起。 一片片方阵不约而同的停步,不过仔细看去,可以看见里面的什长伍长,乃至队长许多人满头大汗。 士卒们不懂,军中进退全看各自的伍长什长。 许多伍长什长无法第一时间想起,导致方阵不能完全的整齐划一,总会有些散,本质上缺练。 王信心中有数。 不过今日要让教头看看士兵们的成色,所以等停顿后,王信上前接过指挥。 李武行礼下台,回去自己的位置。 明明只是换了一个人。 可气氛为之一顿。 总感觉变得不同了些。 黑脸老汉与他的徒弟们更是早已面色大变。 几名徒弟甚至有点腿软。 先前在外头见到的士兵,与这时操演的士兵,气势完全不同,此时登上高台,全军瞩目,杀气冲天,如何不惧。 黑脸老汉的徒弟们不提,黑脸老汉常呆在禁军,虽然只是教授武艺,却也长年累月的见惯禁军操练,各种方式也见过,唯独此处格外不同。 这么多旗帜,锣鼓等等,把军队操练的像戏班子的精细。 这是要张飞穿线吗? “升主旗。” 王信仿佛变了个人。 神鬼莫侵。 生人勿进。 旗兵和令兵紧张的发抖,此时的都司,完全不是一个人,谁也不能出错,否则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关键是没人敢不满,也没人不满的起来。 当主将五方旗升起。 五哨俱动。 这个时候,王信扭过头,看向身边的老汉,一副公事公办,严厉的口吻问道:“陈教头,我这军营虽小,却五脏俱全,如果陈教头有真本事,这河西小营就托付给陈教头了。” 京营与义务的矿工不同。 矿工过得苦,生活所迫,终归是打份工而已,了不起不干,大不了饿死。 而京营的士兵长年累月被使唤,想躲也躲不了,逃兵被抓住是要杀头的,被各家当做下人,甚至不如下人,连奴隶都不如。 毕竟京营士兵属于朝廷的,官员们不用白不用,用了不心疼,各家的人往死里使唤。 所以王信早就发现。 京营的士兵几个月来,仍然缺少了一股精神气。 奴性太重。 这样的军队,光靠待遇提高没用,只会令他们会把旧的习气依然保存下来,然后影响给别人。 怎么办? 练武。 强身健体,一身本事,精神焕发,恢复自信,这就是因地制宜。 兵无常势。 怎么可能只是指战场上呢。 既然当了兵,任何时候都是战场,任何时候都是兵法。 当然。 练武很苦。 但一个奴性重的人,只有通过练武这种类似的,脱胎换骨的苦,才能结束身上的奴性。 所以王信要请最好的武师。 越厉害,越有名,效果越好,才能给士兵们带来更充足的自信。 恢复精神气。 才能做一个好兵。 那么。 王信打量着眼前的老者。 眼前的教头。 够不够那一声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威名呢! 不久。 河西小营多了一位教头。 听说是以前的禁军教头,老头的徒弟们吹嘘,他们的师傅以前人称八十万禁军教头。 人们嗤之以鼻。 别说以前的禁军,就算现在整个京营加起来也没有八十万。 不过士兵们也开始了学枪 根据王都司与那老头一起琢磨出来枪术。 就一招。 突刺。 左转,刺。 右转,刺。 前进,刺。 看着校场上的进展,王信勉强满意。 老头却黑着脸。 王信知道老头为啥不满。 老头的乱七八糟的招式,都被自己砍了,老头当然不满。 不过自己满意就行。 总算有点兵味了。 这时。 一名亲兵跑来,喘着气,小声说道:“都司,东军右司马,还有司务来了,说是带来了紧急军令。” 王信没有意外。 陆仲恒带来了东南的消息,估算着日子,京营是该南下了。 果不其然。 戴玮和祝桢带来了提督的军令。 河西小营南下平倭。 捏着这封军令,王信莫名感慨。 戴玮见王信一直没说话,急道:“王都司,何时出发?” “这么急?” 王信故意问道。 戴玮苦笑。 他知道这位都司不是没有根脚的人。 很多消息比自己还灵通,瞒不住他的,于是如实说道:“各部都在推诿,提督的确希望王都司做个表率。” 当然推诿了。 谁去平倭谁死,也不是两三年,多年来一直如此,谁还敢去。 何况如此匆忙。 京营准备并不充分。 所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本章完) 第76章 大大的“薛” 第76章 大大的“薛” 进出文华殿需要经过会极门。 内阁在会极门。 首辅周道丰常日在内阁坐班,犹如坐守文华殿门户,更像个看顾犯人的牢子。 兵部侍郎李源略微小心。 前些日子,自己的态度,以首辅的精明,如何不知道呢,可是谁也没想到,首辅会赢得这么快,为了自保,今日只好恭敬些。 一旁的兵部员外郎陈言,再一次直面体会到首辅的威压。 越是靠近周道丰,越是感到压力。 “听说刘阁老摔了茶杯。” 李源笑道。 罗明是刘阁老举荐的败军之将,本身责任要多一些,前些日子台州陷落,面对太上皇的震怒,又是刘儒请皇上保了下来。 总不是为了兵权。 结果倒好,罗明死了。 刘儒这回竹篮打水一场空,恐怕皇帝那边也不好交差。 周道丰面色平静,叹了一声。 “可惜了。” 李源连忙改口,“的确可惜。” 一边的陈言看不下去,堂堂的兵部侍郎成何体统,虽然都想往上爬,可也得要脸,于是出声问道:“金陵送来的消息,浙江的倭患一发不可收拾,地方生灵涂炭,东军提督朱伟已经下令开拔,可难处也很多” 李源悄然瞥了眼陈言,知道此人最近入了首辅的眼,是首辅身边的红人。 “一处也未动?” “有一处动了。” “王信?” “是他。” 周道丰闻言笑了。 仿佛早就猜到答案。 “此人虽然年轻,对时机把握却很准,趁机提出了诸多要求,朱提督都答应了,现在有了一部开拔,朱提督就好督促各部。” 陈言已经知道,当初是首辅把王信的名字放入练兵名单,也是首辅安排到东军。 所以陈言也格外留意。 周道丰仿佛开心了一些,笑道:“倒也不错,让他打头阵,他要是赢了,老夫给他算首功,输了也不要紧,朱伟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更为的周全。” 戎政衙门被压了下去。 兵部拿回了兵权,加上南京兵部尚书。 陈言佩服的五体投地。 “东军提督朱伟从各处调精兵两万,又有本部精兵。” “加上那王信都司,背后的应天府知府负责大军粮草,巡盐御史林如海负责军饷,下官认为此次必定能剿灭倭寇。” 李源不明白陈言的话。 东军的王信都司是谁,怎么又扯到应天府知府与巡盐御史身上? 这两人不是勋贵那边的么。 什么时候投靠了太上皇?难道勋贵都被太上皇拉拢住了么。 兵部拿回了兵权,东军提督朱伟收编了三军精锐,其余三军废了。 等东南平定倭寇。 从京城到地方,太上皇的权势越发稳固。 眼前的首辅。 地位也稳如泰山。 李源不得不服。 自从浙江总兵兵败,倭寇野心高涨,竟然开始攻城略地。 原来富庶的台州,早已化为人间炼狱,幸亏总兵罗明死之前,在周边各地留下了部分精兵,靠着精兵加城里的青壮勉强守住了城池。 还有一支水师,在大海上截击倭寇的船只,击沉了好几艘,不但损失了大量的财物,也让倭寇损失了最多的人手,白白死在了大海里。 明明没有敌手,可总被处处限制。 门多郎穿着一件丝袍,面色阴沉的看着手下送来的情报。 离开了王志。 虽然少了他总是及时的情报,和兵力上的支持,但是不用受他的管束,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周。 所谓的天朝。 不过如此。 凭什么自己不能征服,自己可以拿下一地,也能当大名。 只要大周朝廷认可自己,自己还可以帮大周朝廷打仗,不过自己的地盘,得自己说的算。 门多郎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痴心妄想。 大周的百姓连刀也不会用。 杀起来容易的很。 又那么富裕。 自己可以获得大量的财富,然后再回国招募更多的人手,届时,门多郎眼睛大亮,还能联络很多的盟友,一起在大周落户。 建立自己的幕府又不是不可能。 天台山脚下。 门多郎霸占的村庄,入口处悬挂了一颗人头,旁边竖起一块牌子,写着“天国大将罗明首级在此”十个大字。 几百名倭寇酒足饭饱。 歪倒一片。 村里血流成河。 气氛阴沉。 门多郎走出去,看到外头的景象,生起气来。 不过目前自己也没办法。 自己还是个头领,大家聚在一起抢劫,除非自己获得名义,必须有一块自己的地盘。 可是总被人针对。 怎么还有周军敢抵抗自己呢。 金华府。 赵雍满眼血丝,一脸怒容的盯着金华府知府。 知府毫不客气的瞪回去。 “别的地方本官管不着,金华府的兵一个也不能动,必须守着金华城。” 赵雍骂道:“难道别的地方就不管了,任由倭寇烧杀掳掠?” “不是本官不想管,是本官管不了。” 那知府也知道目前离不开赵雍,不愿意得罪,好生劝道:“你们总兵的事难道忘记啦?难道你就不能记住教训,守住金华城就是你的大功,不要节外生枝。” 提起总兵,赵雍越发愤怒。 可是没有知府的支持,他连一粒粮也没有,总不能带着人马出城去饿死。 “根据我收到的消息,只有一伙五百余人的倭寇,他们烧杀掳掠多日,早已疲了,知府给我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内,我必定大胜而归。” 赵雍哀求。 那知府叹了口气。 “你又何必诓我,本官知道,你家总兵头颅在人家手里,你只为你家总兵想,却不为这满城百姓着想,恕本官不同意了。” 知府袖子一甩离去。 留下面如死灰的赵雍。 现在的江南都怕了。 倭寇实在是残忍,没人敢赌。 更没官员敢放境内官兵离开,全部留在城里。 越发助长了倭寇的气焰。 那些有心剿倭的军队,也被死死的按住手脚,一动不能动,捶拳抱憾,痛恨不已。 这时候。 运河上有一支船队顺流而下。 打着薛家的旗号,是京城到江南进行采买的商队。 船舱的窗户全部封闭。 只有夜间的时候,才会停靠在江面上,提供给士兵歇息,如果有实在晕船的兵士,会集中起来留下看顾。 船队挂着大大的“薛”字。 (本章完) 第77章 土鸡瓦狗 第77章 土鸡瓦狗 “有山有水有田。” “如此美好的土地,理应占之。” 以前的时候,虽然知道天朝富庶,门多郎自己就算再贪恋,也不敢生出占领之心,抢一把就跑,生怕遇到大周的军队。 自从砍杀了天朝上将罗明之首级。 门多郎的眼睛里,一切有些变了,许多事未尝不可也。 身后的几名武士,有一人出声附和道:“首领说的是,只担心惹恼了王志大人。” 门多郎眉头皱起。 “我是萨摩的武士,而王志大人居住平户,是松浦家的客人,与我有何干系。”说到这里,门多郎声音低了些,“我为王志大人做了许多事,占领了此处,对王志大人也有好处。” 众人觉得有理。 却发现门多郎面色大变,众人回头望去。 山庄外。 坡上。 立起一杆“王”字大旗。 与山边的树林遥相呼应,仿佛无尽的威势,犹如一杆王字旗,千军万马来呼应。 “何处来的王字旗!” 有人惊叫。 有人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王家军!” “是王家军!” “闭嘴。” 门多郎大踏步,回头恶狠狠的瞪眼,“什么王家军,王家军早已解散,还不赶快集结迎敌!”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 实在是突然。 多久以来,他们大杀四方,周军不敢出现,偏偏气势正盛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胆大的周军敢来攻打他们,竟的的确确出现了。 而且打起来的还是“王”字旗。 有些腿脚打颤。 有人抱着幻想。 虽然慌乱,倭寇们却依然迅速的集结起来,门多郎不清楚对方的根脚,没有轻易的出击,而是选择观望,看清楚局势。 突然。 “轰”的一声。 山头一声炮响,天地间刹那安静。 在安静的空气里,一阵一阵的士兵踏着脚步出现,立定于村外,长枪如林,岿然不动,杀气冲天。 还不等人清醒。 片刻,上头喇叭声突然响起。 旗帜挥舞。 长声的喇叭声响彻天地,人们的耳朵震的发鸣,头昏脑涨。 “威” “威” “威” 士兵们齐声低沉呐吼。 越来越齐。 声音越来越沉。 门多郎惊呆了。 情不自禁的喃喃道,“这就是王家军吗?” 不光是他。 周边的人纷纷变色。 “谁人带的王家军啊。” “王将军吗?” “王将军。” “王家军。” 身边传来了窃窃私语。 门多郎连忙看向自家队伍,果然,不只是自己认得王家军,许多人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不能任由王家军壮声威了,门多郎十分了解,王将军惯会利用气势。 一套接一套的,别人学不来。 往往面对王家军时,没有谁可以拼得过对面的气势,先声夺人,已然输了一筹。 门多郎忍着慌张,抢先下令出击。 无论如何。 打出去才有希望。 否则恐怕很多人先吓破了胆。 王家军的歌谣,别人听起来只是一首歌谣,门多郎却最怕听到,因为许多人死在了这首歌里,一千五破两千,只死三个。 无人不服。 不服的已经死了。 王信眉头一皱。 对面的倭寇首领有点本事。 倭寇最开始不出击,因为不清楚形势,现在猛然下令出击,因为看清楚形势。 而自身的势头还没有达到顶峰,虽然自己的兵来自京营,实际上都是老弱,且缺乏实战,最需要的是提升气势,提升一分都有大好处。 不过也止于此了。 倭寇就是倭寇。 王信摇了摇头,匹夫之勇罢了。 “举炮,鸣。” “升五方旗。” 几声令下。 一排火铳手举铳朝天。 “砰砰砰!” 出击炮响。 五方旗,第一旗抬起,点头。 五哨阵。 李武哨出击。 哨官旗摆动,随后是队长旗,再是什长小旗,犹如旗帜的海洋,一呼百应。 明明只是简单的长枪阵。 门多郎看不出有什么厉害,可实际上每一名倭寇都要面对三五杆长枪,对面的周兵只会突刺,就是这一招而已,明明啥都不是,却根本无法抵挡。 四面八方捅来的长枪头,如何抵抗。 一触即溃。 门多郎刚才身边的武士武艺精湛,结果被扎了个透心凉,与普通人毫无区别。 无论倭寇们怎么冲。 几百人的五个方阵,每个方阵里隐隐三个小方阵,更令人绝望的是,最小的方阵里也有三支更小的队伍互相配合。 如果再仔细看去。 最小的队伍也分为两小支,每小支由几个人构成,只不过没有整体的娴熟。 但依然从局部到整体。 牢牢的缓缓移动,不给倭寇任何的机会,永远是一人面对数杆长枪。 史老头笑着眼。 捅的好爽啊! 先前还担心呢,不过平常操练的严格,每天都练突刺,至于走动,自己如何懂,只知道踏步而已,只会跟着自家的什长。 不过什长也不是啥都懂,他只会看着队长。 可真没想到。 打仗原来就这? 太简单了。 史老头又顺势捅过去。 三杆长枪头扎入一名倭寇的胸膛,枪头上的红缨挡住血水,轻易的抽出,那倭寇连个呼喊声都来不及叫出声,一头摔倒在地上。 武士长年累月的练习杀人术。 史老头他们才练了不到一个月的突刺。 但是史老头他们只练一招。 所以这一招练的时间,比一般武士们练的任何一招的时间都要长。 而阵法就是为史老头他们只使这一招提供环境。 对于步兵而言。 匹夫之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拼的是基层军官。 犹如海浪拍打岩石,只剩下浪一片。 金陵。 应天府。 前朝时,金陵是府,应天是省,后来土木堡之变,应天府兵部主导的北伐成功,带来的影响太大,例如贾府的老家就是金陵,还有诸多勋贵皆是趁势发家。 出身应天的勋贵有王家、史家、林家、薛家、甄家等等。 于是金陵变成了省,应天变成府。 应天府又设知府,削弱了应天六部的权力。 如今的应天府知府是贾雨村,贾雨村是靠着贾府复起,并成为如此重要的知府,所以外人的眼里,贾府的权势依然大。 贾雨村也很好奇。 这位名声大的王将军,听说很年轻,本事的确不小,又同出一系,所以打算见见。 根据送来的书信。 应该是这两日抵达。 不久。 两名官员苦着脸跑回来,带来了令人意外的消息,“知府大人,那王将军早就经过了金陵,走了好几日了,属下们白等一场。” 贾雨村愣住了当场。 良久。 贾雨村缓缓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难道不要金陵的补给吗?” 官员打听了许久,知道的消息不多,回道:“听说好几艘船,不知道多少人,而且听水关的人说,看见他们自己有一艘船装满了粮食。” 另外一官员抱怨道:“神神秘秘。” 贾雨村抚了抚胡须。 却露出了笑容。 此子。 不光瞒别人,连自己人也瞒。 而且粮食自己也带足了,难怪一路坐船,原来是因为粮食。 越是这般,贾雨村越是惊叹。 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本章完) 第78章 意外的捷报 第78章 意外的捷报 扬州与应天府只有一江之隔。 贺宽被叫来林府。 林如海已经被气笑了。 骂道:“你连我都不信?岂有此理。” 贺宽苦着脸哀嚎:“林老爷,小的冤啊,小的真不知道将军到了何处,小的还是此时得知将军回来了。” 林如海盯着贺宽。 贺宽一脸委屈。 林如海叹了口气,“罢罢罢,你前几日从衙门里消失了两天,那两天我也不问你去做什么了,你告诉你家将军不要再胡来了。” 林如海知道此子做派。 性格坚定,有他自己的主意,很难轻易听别人的话,而王子腾到底是什么想法,至今也没说。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做事风格倒挺像。 林如海见贺宽死不承认,内心不舒服,原来这么久了,这些人只忠心王信。 不过林如海很快调整好心态,担心道:“自浙江总兵战死后,形势崩坏,东南不可收拾,王信做事独行,就怕他莽撞,还以为倭寇是从前的局势,盲目的冲去前线。” 到了今日,许多官员们也深受其害。 林如海也想倭患平息下去。 毕竟倭寇大有冲出浙江的态势,他们金陵首当其冲。 贺宽为难道:“如果我家将军真南下,的确应该留在金陵,等候大部,打听清楚敌情嘛,我听衙门的同僚说过,现在的倭寇极其猖獗,和以前已经不同了。” 林如海瞪了眼。 骂道,“既然知道,你还不劝?” 这回贺宽苦笑,“我家将军最是仁德,岂能任由百姓被倭寇糟践,既然得到了机会,岂能不冲上前线救助百姓。” 林如海没有了话说。 脸上的不虞松开。 这一点也是自己看中此子的原因啊。 如此有德。 总不会辜负自己。 只是呢。 其实两边斗法,他们这些人才吃香。 斗来斗去,斗得越厉害,犹如王子腾所言,他们才有价值。 否则。 贾府早就凉了。 何至于有今日的风光。 这一点上,自己与王子腾的看法一致,必须手里有实权,有自己的势力支撑,才能屹立不倒,而不是像贾府,荣辱皆在上头一念之间。 可惜,贾府除了贾政,其余两人太贪婪享受。 官与官之间。 比人与狗的区别都大。 就像那贾雨村吃过了亏,聪明人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栽两次跟头。 牢牢的抱住王子腾的关系。 “老爷,李奇求见,他说有急事,要现在见老爷。” 管家来了。 “他有什么急事?” 贺宽紧张起来,以为李奇要出卖将军。 林如海看了眼贺宽,决定留下贺宽,免得生出误会,自己还是支持王信这小子的,于是让管家带人进来,贺宽皱着眉头,倒要看看李奇来做什么。 “林老爷,大捷,大捷!” 李奇从都转盐运使司得到消息,当即跑来告诉林老爷,知道林老爷与将军的关系,看能不能抓住机会,为将军扬名壮威。 “将军打了胜仗!” “全胜!” “杀死浙江总兵的那伙倭寇被全歼了,将军还抢回了浙江总兵的头颅。” 李奇进屋,看到了贺宽,贺宽正一脸忏悔,自己昏了头,竟然不信任将军的能力,才几个月的功夫,自己就跟不上将军,自己有点掉队了。 得尽快归队。 林如海默默的喝茶。 有点跟不上这小子的速度。 怎么就大捷了呢。 让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该夸还是继续骂? 看了眼贺宽。 贺宽又开始笑的合不拢嘴。 算了。 林如海决定不说话了。 八艘四百料的漕船,长约十丈,每船可乘七十人上下,河西小营四百五十人,每船才五十余人。 另有一艘千料大船满载粮食。 一般情况下。 一个人从京城坐船通过运河到金陵,因为沿途的停靠,过水关待检查,等候闸门等,以及遇到不好的天气等,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船队打着薛家皇商的旗号,沿途顺风顺水,只用了半个月。 也是考虑兵卒们的承受力,否则还可以更快些。 而且如此的话,薛家皇商的旗号不够用。 到了京城几个月,欠薛家的人情倒是不止一回两回,王信无奈摇了摇头,想要把事情办好,总得妥协一二,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 就像各部都不愿意打头阵,唯独自己同意,仿佛是为东军提督解围,为了自个前程拍提督的马屁,不顾兄弟们的性命安危。 其实呢,是自己怕遇到猪队友。 浙江总兵罗明。 没理由打不败倭寇的。 除非不止倭寇。 就像自己提出的要求之一,京城准备好充足的粮草,提供一艘粮船,为的就是避免被地方官府断了粮草。 这可不是自己有被害妄想症。 实在是官员们的德性真的猜不到。 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以前自己带的是民兵,盐道名下,不受外部的束缚,又靠着林如海,此人靠谱,否则也不会在盐道御史上一呆多年,谁都放心他。 如今自己带的是京营,背靠的是朝廷。 林如海反而不好插手。 按道理朝廷的威望,要比林如海个人的威望要更值得信任些。 实际上自己更信林如海。 而朝廷的一个字都不信。 就像那浙江总兵罗明,他倒是还相信朝廷,结果实在是憋屈。 当然,这也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能有像自己一样的优势呢。 包括军队。 清楚知道自己的士气勉强够用,所以才专门挑选对手。 不能太弱。 也不能太强。 太弱了,起不到“磨刀”的效果。 太强了。 容易挫伤气势。 绝对不能败。 一定要胜,胜的还要干净利落。 倭寇多次大捷。 实在是太嚣张了。 竟然嚣张到了忘乎所以,敢远离大部,异想天开的占地盘。 谁给的胆量。 王信盯着面板。 看完后,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士兵们清扫完了战场,把所有的村民尸身收殓下葬,获得的缴获拿出来一部分分给幸存下来的村民们,在伤感之中胜利之下。 一支军队终于成形。 “竖王字旗!” 王信下令。 一路上尽量保密,抢占时机,现在则要大张旗鼓,自己当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此举是让四处扩张的倭寇停止下来,缩回去原来的地方,保下更多的无辜百姓,虽然这么做,会让自己陷于更危险的处境。 之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过。 自己有一招从来没使过。 之前不能用,因为军队士气不足,战斗意志不足,如今够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士气就能达到忠实。 也不晓得军队士气达到忠实之后,突破到忠心耿耿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本章完) 第79章 齐聚 第79章 齐聚 骏马是跑出来的,强兵是打出来的。 与神京不同。 这个时候,中都神京大概已经下雪,而浙江只有早上的时候能看见大霜,甚至到了中午,太阳还比较暖和,许多士兵感到惊奇。 人们怕冷不怕热。 因为不干活的时候,只听说过冻死人,没听说过热死人。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怕冻。 船上的气氛较为平静,没有了初临浙江的紧张,船老大们也敢和士兵们开起玩笑,讨论士兵们发了多大的财,士兵们在队长们的约束下,大多避开了这个话题。 京杭大运河的起点在杭州,但是河流的尽头不是杭州,一直延伸到绍兴府,最后到宁波入海。 自南宋百年的修建和改造,把水道密集的江南联通起来,方有了今日的四通八达,然后修建了无数的桥梁,可以轻易往来两岸。 江南之富庶。 河西小营的士兵们有了直观的认识,各个感慨不已,水道波浪小,士兵们也不用再藏,大多挤在甲板上观望两岸的景色。 船上竖起的“王”字旗,也让不少百姓好奇打量。 当中的一艘船。 五名哨官,还有十五名队长,合计二十人围坐在船舱里,在自家都司的组织下,讨论前日在台山的战斗过程中,哪些失误的地方,以及做的好的方面。 “倭寇凶狠,不要命。” 李武想起来就有点后怕,有个倭寇拼死杀入阵中,一连砍伤两名同袍,如果不是陈教头亲自赶来补上缺口杀了对方,伤亡会更大,补充道:“武艺高强,单打独斗我们不是对手。” “哼。” 一声冷哼。 李武听到后,连忙赔笑:“当然,陈教头除外,倭寇没人是陈教头的对手,幸亏当时陈教头补上去。” 陈志兴脸色才好看了些。 这老头最不服老。 大家也不敢得罪他。 于是等李武说完,齐山念跟着说道:“他们的刀很锋利,也适合近战,不过他们缺乏统一的训练,所以只能单打独斗,不像我们可以靠着阵型对抗他们。” 齐山念的话,引起了更多的认同。 听都司说倭寇来源是倭国的破产失败武士,什么是武士,都司也解释过,大家不是很理解,如今终于见过,也打败过了对方,心里有了底气,可以更直观的评价。 的确是难对付的敌人。 但也正如都司所言,优点很显眼,缺点也很突出。 虽然压力不小,可众人也更有了信心,知道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人们怕的是未知。 无论多厉害的怪物,只要让人看到了血条,人们就不怕了。 何况是手下败将的倭寇呢。 王信看了眼面板,等众人说完,确认无疑。 手下们相信自己是一回事,他们想要过上好日子又是一回事,光干活,不给好处,并不是长久之道,这应该是很浅显的道理。 不过呢。 光给好处也不行。 就像贾府。 贾府一个几代家生子出身的管家,自家的园子都快比得上一半大观园的规模,管家的儿子都去做官了,贾府给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吧,实际上反而成仇了。 这就是自己的优势。 王信说道:“首功是我们的,诸位知道军功的好处,我就是靠着军功才有今日的地位,否则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人,靠什么能出头?” 众人一丝不苟的听着自家都司讲话,脸上不光是信任,还有了崇拜。 王信笑道:“诸位只管立功,报功的事,我全权负责。” 齐山念不好意思的说道:“都司说的生分,啥军功不军功,大家靠的都是都司,只要跟着都司就行。”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王信阻止了众人。 “既然说不生分,那又何必不谈利呢,谁不想升官发财,何况我们光明正大靠着军功来的,提督也应承我升官,我就很高兴。” 众人面色一怔。 不谈利,是怕伤了感情。 可今日都司主动说开,心里的枷锁一去,不但没有伤感,反而更加没有了顾忌,什么话都敢说了。 “都司说的没错,都司升官,我们也升官,到时候,大家还是一口锅里吃饭,就像那扬中岛。”李武笑着说道,然后话锋一转,“我们是兵籍,都司也是兵籍,所以我们与扬中岛又不同,要跟着都司走一辈子。” “对!” “李哨官真会说话。” “俺也是。” 粮草放在扬中岛,因此众人知道此地。 一路上。 都司从不与地方官府打交道,包括搜集消息,也是靠着都司以前手下的兄弟们,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众人没想到,都司在江南会有这么多忠心不二的手下。 不过大家也认为理应如此。 就扬中岛上的事情,谁能不服气? 每一名老弱都被自家都司照顾到了,这样的头,谁能不想跟呢。 王信不太相信人们嘴里说的话。 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没有人可以瞒自己。 所以能被自己挑出来的人,绝不会轻易背叛自己。 贾府发生的那些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自己一点也不担心,把好处全分出去这种傻事,自己吃什么,兄弟们就吃什么。 而且兄弟们还要过的比自己舒心才对。 因为很多事物上的压力,自己会主动扛起来,而不是无端端的去逼迫下面的兄弟们。 很快。 河西小营回到了扬中岛。 扬中岛上。 不光有粮食,还有约定了日期,非要在码头上等待多时,终于看到甲板上下船的将军,已然热泪盈眶的刘通,他身后跟着两百多名残兵败将。 这些军士们好奇的打量船上下来的王将军。 从组建新军到今日狼狈。 经常听到自家守备提起王将军,告诉他们要如何如何。 汤平也带着一帮老兄弟赶来,他们知道将军会打胜仗,只是没想到将军会这么快,不过大家也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的将军。 然后大家见到了一副棺材。 里面装着罗明的首级。 残兵们这才动容,纷纷看去棺材,刘通内心感慨,他就知道,将军绝不会令人失望的。 王信吩咐道:“好生收敛,朝廷那边关于罗明总兵的身后事还没有定论,如果一直拖下去,我就命人先送回罗明总兵的家乡,出钱请人厚葬。” “会不会引起麻烦。” 汤平担忧道。 “无所谓。” 话音刚落,王信身上的披风被吹拂而起,于岸边一身红,许多士兵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呆住了。 王信惋惜的望了眼棺材。 寂静无声。 罗明的仇,自己要报,这是老兵的默契。 (本章完) 第80章 奇男子 第80章 奇男子 暮色溶金,舟影如墨,青山迭影,渔歌晚唱。 江边竹筏上鸬鹚振翅,惊起水面碎银般的星子,往常最喜欢看的画面,今日却没有引起小姑娘的注意,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与身边的丫鬟焦急等待。 “爹,还有多久。” 小姑娘望眼欲穿,始终没有看到岛,忍不住回头埋怨,嘟着小嘴,粉嫩的小脸,十分的可爱。 薛岩坐在船舱之中。 也不担心甲板上风大,女儿会受冻,自己这女儿从小被自己惯坏了,走南闯北倒也是随她,从来不愿意拘束,何必呢,让女儿开心一辈子岂不美哉。 “跑不了,急什么。” 薛岩笑道。 眼里却有一丝不安。 没想到那王将军果真回来了,不声不响的,一个泡也没冒。 王家军的战利品以前是祁家处理的,后来给了薛家,再后来王家军解散。 所以再次找上薛家也是情理之中,于聪明人而言,并不难猜。 那人偏又是个聪明人。 可自己要不要帮人送口信呢。 薛岩隐隐有些头疼。 这是个麻烦,也不知道是不是陷阱,自己可不想掺和。 小姑娘过于兴奋,还不知愁。 听多了王将军的故事,又从林姐姐那得知,说是一个白面年轻的将军,并不是说书人嘴里的三头六臂,反而像个书生似的。 而且啊,脾气极温和。 仿佛从来不会生气似的,给人很温暖。 世间竟会有这样的奇男子。 小姑娘不信。 “当然着急,我一定要见见,我薛宝琴什么人没见过,就不信有林姐姐说的那样的男子。”薛宝琴小姑娘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学到活灵活现,不但不粗俗,反倒更添俏皮。 薛岩也是自信之人,闻听爱女天真直言,随即把烦心事放一边,忍不住笑道:“难道我对你不好?” “爹不同。” 小姑娘小跑进船舱,拉起薛岩的手,笑嘻嘻道,“爹是世间最好的奇男子,王将军是世间第二好的奇男子,所以女儿非见不可。” “那你哥呢?” 薛岩故意问道。 忘记了哥哥,小姑娘眉头一簇,露出为难,苦恼道:“那王将军再退一名,是第三吧。” 说完。 小手捂住父亲的嘴,跳着脚道:“哎呀,你不好再说了,已经是第三啦。” 薛岩哈哈大笑。 女儿高兴,自己就高兴。 经商天下,各国的人都见过,薛岩只懂一个道理,所谓的规矩,都是人定的,只要不妨碍别人,自己过得舒心即可。 所以薛岩是极支持新学的,只可惜,蔡文先生不一心学问,非要掺和朝堂上的事,实在是不应该啊。 不过蔡先生选择也是对的。 毕竟皇帝年轻,太上皇赢了又如何,这么大年纪,总不是多活几年,难道还能一直活下去,薛岩可不信术士们所谓的长生术。 可惜了大哥。 去世的早,大嫂没有主见,只想着依附别人,倒也不阻她,长房的生意一落千丈,靠着老人们维持,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 薛岩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多少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到了。” “小姐。” 甲板上,丫鬟突然叫起来。 舱内的薛宝琴闻言,连忙跑了出去,薛岩不放心,担心女儿落水,于是跟了出来。 果然。 过了一道弯,露出了好大一片陆地。 这时候,掌柜杜松来到东家身边。 薛岩感叹道:“扬中岛的变化很大。” “是极,岛上的人能吃苦,手里也有钱,不出十年,此地又是一片富饶之地。”杜松笑道,几百户的富庶人家,每年生意虽然不大,但是稳定长久。 要不然自己经常来岛上维系感情。 薛岩认真看了看,原来南岸的码头已经半荒废,反而是北岸这片地生机勃勃,几个月的时间,搭建了上百间木屋,不再是原来的窝棚。 各处空地上也堆积了许多泥砖,用来搭建房子的材料,才几百壮劳力,又要开荒,的确能吃苦。 薛岩认可。 与岛外陆地上的庄子不同,岛上还插着旗帜。 半封闭的环境,江面上的船只往来经过,偶尔还有登陆上岛的商队,主要是自家的商号,自家掌柜的眼光也的确不错。 更佩服的是那王将军。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 可以开荒的土地还有很多,但是欠缺机会,犹如这扬中岛,如不是王将军,恐怕不知还要荒废多少年,几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一艘商船登岸。 简易码头上有士兵把守。 闻讯赶来的人,领着他们下船,得知前来的还有薛家二老爷和千金,来人这才慎重起来,不敢怠慢。 “哈哈.哈。” “咚咚咚。” 岛中呐喊震天。 薛岩忍不住看去,那人笑着解释。 原来是练兵。 刘通手里的两百余兵操练的是鸳鸯阵,士气也提升了一些起来,但是不方便与河西小营合兵,两者学的不一样,因此互相配合更好。 加上自己手里的四五百京营士兵。 合计近七百人。 王信知道刘通的能力不错,跟着自己学了那么久,鸳鸯阵的水平,自己不用怀疑,不过还需要自己检阅一遍,毕竟不是谁都有自己这样清晰的认知。 有了粮食,有了军饷。 加上种种因素。 两支军队各演武了一遍,互相惊叹与自己好像。 在岛上补充了兵力和粮草,留下伤兵休养。 千料漕船可以运载七百余石粮食,自己从提督那里要了五百四十石粮食,足够全营三个月之用,放在平日里,五六百石的粮食虽然不贵,可谁会为公家出钱呢,都是从公家拿钱。 这么多粮食,只有储蓄在扬中岛才放心。 诸事完善。 “明日拔营。” 意外又不意外,将军以前作战就神速,汤平急忙提醒道:“林老爷通过贺宽派人来说过,如果将军回来,请将军在岛上停留三日,他有要事告知将军。” “不等。” 王信摇了摇头。 林如海要说什么,自己大概能猜到,也不想去理会。 终于有一头赢了。 无论哪一头赢了,下面才好做事,最怕上头两边交缠,最苦的才是下头,趁着太上皇当下占了上风,皇上来不及出幺蛾子的机会,赶紧杀倭寇才是正经。 等大军抵达东南,那时候才容易出问题。 因为输的一方不会放弃。 而且倭寇抢了那么多财富,伤了那么多人,自己不可能轻易让他们退走,回家乡养老富贵一生,趁着他们最狂妄的时刻,才好要他们的命。 (本章完) 第81章 薛宝琴 第81章 薛宝琴 茅檐低垂处,歪斜的篱笆爬满牵牛藤,藤上的朵已经枯萎凋零,黄泥竹筋墙上道道沟壑,却又坚固耐用,冬暖夏凉。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气。 此处的主人家一看就知手脚勤快,屋檐下的水缸装满了清水,泥土的地面也很干净,特意铺了几块青石板,蜿蜒通向远处的老槐树。 “汪汪汪。” 老槐树下。 村狗跳呋,芦母鸡领着雏崽刨食,顽童戏耍,骑着竹马挥着木剑你追我赶,依靠着树根的老翁,在磨盘上编着竹筐。 茅屋屋檐下,土黄色的墙壁前,却亭亭玉立着一少女。 格格不入,又格外的耀眼。 身穿银红撒大袄,翡翠绫绣绉裙,腰间系着五色蝴蝶丝绦,蝴蝶结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少女的俏皮与灵动,那双活泼的大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村童们玩耍。 岂不知那些年龄稍大些的少年,连看过来的勇气也没有,变得腼腆了许多。 反倒是年龄小些的孩童依然玩的不亦乐乎,甚至不小心碰到了摇篮,摇篮里的婴儿被吵醒,传出啼哭声,孩子们赶紧去哄。 “清安,清安,别哭了。” “我们带你玩。” “看,这是什么。” 有个孩子把手里的木剑在婴儿面前晃来晃去,被吵醒的婴儿,伸出小手在空中乱抓。 “噗嗤。” 薛宝琴觉得好玩,捏着丝巾掩起嘴,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看久了又觉无趣起来。 薛宝琴又看向屋内,与父亲商讨正事的王将军,原来他真的很年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也长得好看,脸上羞红,连忙用丝巾遮掩。 果然与别人不同。 见到自己后,不但没有露出震惊和不解的眼神,反而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里透出一股敬佩。 自己如何不知道外界人嘲讽父亲的态度呢。 可碍着父亲的面子,谁也不敢当面说出来,甚至许多人还吹捧,实际上心里并不是如此想,唯独这王将军,他是真坦然的面对自己父亲,不把他们父女当异类。 薛宝琴咬着唇,悄悄的往里头观望,却不知觉的笑容已沿上嘴角。 身上穿的战袍很干净,刚洗过的模样,不像别人身上灰扑扑的,整个人都显的干净,和她们女子一样,吃饭前竟然也洗手。 薛宝琴连忙低下小脑袋,嫩肩不住耸动,十分努力的憋笑。 他都不嘲笑自己,自己怎么能嘲笑他呢,越是如此,忍的越是辛苦,薛宝琴耳根子都红了,好想笑,竟然有如此可爱的人。 屋内。 王信一脸严肃。 薛家是世袭的皇商,顶着这份名头,薛家做生意就能全国可去,而祁家就算是地方一霸,也只能龟缩在丹徒而已,被人轻易的端掉。 更不提如今的薛家还在帮自己的大忙,而且也是自己的重要合作伙伴。 祁家已经没了,自己获得的战利品要通过薛家来变现。 薛岩起身,该说的已经说了,自己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眼前的年轻将军如何选择,薛岩并不多管闲事,恪守自己的本分。 王信起身相送。 薛岩不关心事务最终的发展,不关他们薛家的事,只是好奇对方的选择,于是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办?” 王信也没有隐瞒。 “倭寇要剿,王志也要剿。” “那王志倒也可惜。” 薛岩惋惜了一声。 “有何处可惜?” 王信反问。 同为一系,薛岩很想清楚眼前后起之秀的性格,所以好奇问道:“难道不可惜?此人终归还是心向我大周,不愿意倭寇横行,如果有机会,招安也不难。” 王信摇了摇头。 “为了一己之私,霍乱百姓,已有取死之道,死不足惜。” 薛岩想了想,解释了一句,“他也是被迫。” “那又如何。” “谁要是受了委屈,又或者走投无路,就选择来祸害百姓,难道就值得同情?这么多年来,因他而受辱屈死的百姓何止成千上万,百姓们的冤屈又该找谁?” 薛岩欲言又止。 王信见状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古至今不可避免,我管不了天下事,可只要我的眼前,谁在祸害百姓,我就要消灭谁。” 两人到了门口。 停步于此。 倒是有点意思,薛岩不打算讨论,准备提出告辞。 观此人做事风格,倒有点孟子的思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只不过孟子还有一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一次见面,不好言深,薛岩打算等日后有机会,问问此人对新学的态度。 新学把皇帝骂做独夫,颇为激进,很多人反对,倒不是不认可,而是认为太过激,所以无法摆上台面,只能在江南悄然流传。 屋檐下的薛宝琴,鼓起勇气,昂起头盯着走出来的王信,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期盼什么,脆声问道,“你知道林姐姐在京城可好?” “宝琴,不得无礼。” 薛岩略感头疼。 王信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性格的小女生,倒不反感,这小女孩见多识广,连外国人也交谈过,还与外国女子交过朋友,互送过礼物。 这一点倒是比自己强。 自己都没有交过外国女子朋友。 性格的确与众不同,所以客气笑道:“林姑娘在京城还好。” “你见过她?那有没有见过我的宝姐姐” 薛宝琴欣喜问道。 “京城规矩大,不比江南,倒没有见过。” 王信一五一十的回答,态度温和且平静。 薛宝琴还欲再问。 被薛岩连忙拉扯住女儿,笑道:“小女没有规矩,让王将军见笑了。” 薛宝琴不甘藏在父亲身后,倔强的露出小脑袋,竟朝王信做了鬼脸,伸出手指轻按眼睑,吐出小舌头。 王信忍不住微笑,没有虚言,如实道,“令千金天性浪漫,并无错处,何笑之有。” 薛宝琴一脸得意。 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薛岩也心情高兴,他又如何看不出王将军的确与旁人不一样。 王信亲自送别薛岩。 码头上,王信拱手,再次请求道:“鸟铳与佛郎机的事,烦劳薛东家了。” 薛岩敬佩的回说:“王将军眼光长远,实在是令人敬佩,连鸟铳与佛郎机也懂其中妙用,此两物在八闽流传较少,许多人并不知。” 不光是通过薛家变现战利品,还有添置装备。 鸟铳和佛郎机对河西小营未来有大用,原本是让汤平与薛家掌柜订购,如今见到薛岩,当然效果更好,也只有薛家才能尽快弄到手。 掌柜杜松带着伙计们与汤平一起,已经清点完了货物,早已在码头等待。 薛岩和薛宝琴上船。 薛宝琴恋恋不舍的离开,这岛上的确有趣的多,像个世外桃源,不用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 船只离开。 码头上的人等船只走远,也开始散去。 “倒是忘了提醒王将军。” 薛岩突然说了一声,“那王志手里也有一支鸟铳队,王将军要是疏忽大意,搞不好会吃亏。” 薛宝琴慌了神,连番催促:“这么重要的事,爹怎么能不告诉他呢,快调船回去。” 船只没有停。 薛岩大笑。 自己已经答应帮王将军采购军器,目前而言,薛家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万事过犹不及,给的太多,反而容易让人小瞧。 大哥死后,许多人眼红薛家,想要吞下薛家在各地的生意。 利益动人心,保持分寸很重要。 (本章完) 第82章 绝杀 第82章 绝杀 王志是大海盗,勾连倭寇,残害百姓。 无论任何理由也足够该死。 他提前得知自己回到了东南,这并不稀奇,恐怕自己带了多少人手,成军多久等更详细的信息,此人也能了解到,但此人真的很聪明。 事先派人去联络了薛家,如果自己通过薛家变现战利品,就能通过薛家来转达他的意图。 好一手驱虎吞狼。 利用自己消灭一些他的对手。 对人性算计的老辣,方方面面皆在其中,料定自己一定不会拒绝剿灭倭寇,而且还是真正的倭寇,同时又透露可以经由自己的手来招安,送上门的大功一件。 只可惜。 真倭要剿,假倭也要杀,只要沾染了鲜血,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就是认知的误会。 如果是薛岩,他倒是理解王志,反而夸赞王志不容易,这样的人真不少,无论古今,许多自诩看穿世道的人,大多会有这样的认知。 要是再做上那么几件好事,甚至都要被夸成英雄了。 所以换成是薛岩,他必然会同意王志,王志的如意算盘打的好。 于是送别了薛岩一行人,为了避免走漏行踪,当即下令出发。 一共二十余艘漕船沿着运河抵达梁湖,从梁湖一分为二,一部分带着粮草顺着曹娥江南下,剩余的继续航行抵达奉化。 “将军,从这里下船,翻过枫树岭就进入台州府的地界,往南二十里就是宁海。” 薛家的一名伙计向导压低声音说道。 脸上满是紧张。 王信点了点头,拍了拍那伙计的肩膀,感谢了一通。 “辛苦了,小兄弟。” 那伙计脸上露出自豪,不光是丰厚的报酬。 船上的军士们陆续下船。 人倒是简单,主要是九匹马下船不容易,从扬中岛钱买的,汤平要送,王信拒绝。 京营也有马。 王信没要,因为马匹在船上呆大半个月,浪费的人力物力精力不提,下了岸,怎么也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自己没有时间等待。 现在不过是一两日而已,马匹有些惊慌,很快能稳定。 每人携带十日的干粮,由扬中岛上的百姓帮忙制作,同样了钱出了帮工费,也是必须要给,士气高昂,精神抖擞。 这些并不意外,自己选中扬中岛,并不完全是因为信任,也是为了让新兵们来看看。 自己不是凭空画大饼,而是说话算话,在京城如此,在别的地方一样如此,军士们可以放心一战。 “都司。” 李武赶了过来,不久后,刘通他们也聚拢了过来。 “告诉兄弟们,从现在开始打起精神,不要掉队,更不要掉以轻心,刘通,你不要想着报仇,要是乱了军纪,耽误了战机,一样不饶你。” 王信特意交代刘通。 并且故意当众说道,为的是敲打刘通手下的一支浙江兵,刘通不好说的话,自己来为他说。 刘通如何不明白将军的用意,故意一脸沉痛的保证。 身边的武官们各个无话可说。 王信看了眼面板。 那王志的计谋,其实也暴露出一件事。 倭寇内部之间互不信任,同时矛盾也很大,所以,以前七成的把握,现在有了九成,至于还有一成,万一老天降下陨石砸人呢。 所以有九成的把握。 “出发!” 王信大手一挥。 缠绕绑腿的军士们,在各自哨官的带领下悄然的前进,前方就是宁海县。 宁海属于台州府的一个临海县城。 县城大门紧闭。 倭寇在乡野肆虐多时。 沿海的村庄不少已经被抢过了,那些大庄有自己寨堡的就选择略过去,没必要浪费时间纠缠,倭寇们大举深入内地,留在沿海的倭寇并不多,因为滩涂的原因,此地只有一个不大的小渔港。 这里已经被抢空了。 “没有东西啊,连房子也被烧毁,次郎,我们去宁海那边试试。” 倭髻男摇了摇头。 继续在倒塌的屋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把锄头,露出高兴的笑容。 他的同伴感到无奈。 大家出海卖命,为的是发财,偏偏次郎谨慎,而且尽挑选这些不值钱的玩意。 “我听说王将军回到了东南,有人说看到过王字旗。”这把因为房屋倒塌,所以没有被烧毁的锄头,次郎小心翼翼放到一旁,那里堆积了一堆农具。 “王字旗也不能说明王将军回来了。” “何况。”那同伴跟着次郎翻找,一边说道:“听王志大统领提起过,王将军被调去了京城,短时间里是回不来的。” “而且上回那总兵的头颅,被门多郎给抢了,明明你也有功劳,你不争,现在门多郎风头最盛,好多人去投靠他,反倒是你,下面的兄弟不少人有意见。” 次郎不以为然,故作高深道,“上国有句谚语令人感慨,小心驶得万年船,令人心服口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自己躲在宁海县的大后方,又远离台州城,就算那王将军杀了回来,有别的人在前面挡着,自己见势不妙,大可撒腿就跑。 控制住自己的野心,把风险控制住。 什么也享受过了。 上国婴儿的啼哭声,也没有什么不同。 刀枪下去也是红色的血。 钱财也捞了不少。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应该回老家渡过余生,靠着积累的财富,不光可以娶妻生子,还能培养儿子,继续成为一名武士,这才是长久稳定之道。 所以次郎并不担心。 很多人与他一样的想法,甚至还有人开始留下了那些姿色不错的女子,打算带回家给自己生孩子。那些有野心的,不满意的,大可去投奔别人,自己也不拦着。 “岂不美哉。” 次郎学了一句言语,字正腔圆的说道。 同伴不再劝。 他有时候觉得次郎是对的,可有时候又不甘心,特别看到别的人发大财,总是让他嫉妒。 算了。 虽然捞不到大钱,可也如次郎所言,没什么风险。 而本是如常的一天。 明明不该有意外,倭寇们却惊讶的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王”字旗。 “我不明白。” “为什么没有收到消息?难道王家军是飞过来的吗!” 次郎语无伦次。 他的同伴们手忙脚乱。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王家军会出现。 下周三江,多谢书友朋友们的一路支持,本书才能有如今的成绩,感激涕零,祝各位兄弟姐妹们阖家安康,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83章 差在哪儿了 第83章 差在哪儿了 老远看到断壁残垣的村舍,加上倭寇那奇丑无比的脑袋,不用王信吩咐,经历过战火的士兵们已经下意识的握紧武器。 对付这样的局面,王信当即发出了指令。 河西小营在左,浙江兵于右,一边是长枪阵,那一边是鸳鸯阵,相同的是组织严密,泥土地上格外鲜艳,似旗帜的海浪潮般前涌。 “敌袭……” 有人在倒塌的半面土墙上喊道,下面的人们才有了反应。 只是。 人们慌了起来。 他们都看了那面旗帜。 传说中的王家军。 “威。” “威。” 一声呐喊,率先而出的九十名士兵列为三阵,前后严密一步步踏前。 卓志带领的队伍身穿布甲,踩着步子,实际上在小跑,率先往小路前进,留给倭寇们反应的时间并不多,而他们却阵型严密,长枪如林,鸳鸯扣杀。 那伙倭寇虽然有些恐慌,但不愿意乖乖被杀,仍然拿起武器反抗。 周边的倭寇纷纷赶去支援。 村口处的人数相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拼死也要带走一个,倭寇们穷凶极饿,露出凶狠的目光。 废墟上犹如死亡的脚步不会停下,似斩肉刀,一刀刀的斩下去,一片片的倒下去,实际上那伙倭寇们毫无还手之力。 空气里弥漫着血气。 刘通率领的是鸳鸯阵,将军不让自己主攻,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了解他手下的人,刘通理解将军,将军做事向来谨慎。 沿着村外包围过去,一阵接一阵,与里头的河西小营内外呼应,时刻准备支援,也做好不放走一个倭寇的准备。 仿佛要把村子吞下去,刘通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主将旗,也牢牢的观察战场上的局势。 村里头。 一处房舍前,次郎已经浑身是血,二十几步外,屋后头一排长枪兵经过,竟然无视了自己。 战场上被无视,与手下大部分冒充的流民不同,身为武士的次郎感到被羞辱。 可突然又有点庆幸,随之又为自己的怯弱生出更深的羞愧,一脸绝望的不服,向着远处那批毫无武士道精神,犹如提线木偶的士兵们大吼。 “来战啊。” 没人听懂他的话,也没人在乎他。 另外一支往这个方向缓慢前进的小队,带队的齐山念露出残酷的笑容。 并没有交战多久,对手一个个倒下,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眼前那倭寇明显是大头目,自己早就盯上他。 按照各小阵进攻的路线,对方果然落到自己手里。 次郎心底豪气顿生。 仿佛一骑当千! 身边的倭寇因为首领的勇气,也恢复了镇定,来的敌人人数虽然比他们多,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杀出去。 正气势绝顶之时,次郎看到了北边朝自己前进的长枪方阵,这回对手来了,没人再无视他,次郎的眼里只剩下那严密的枪林。 日光下阵阵闪亮,亮瞎人的眼睛。 刚才那心底生出的无尽气势,陡然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层层泛起的恐惧,从小灌输的武士道精神,这一刻再也想不起来。 次郎眼泪鼻涕横飞,崩溃的大喊,转身拼命的跑。 他的手下乱作一团。 次郎不管不顾,码头上有小舟,自己一定要活着。 齐山念咬着牙的骂,就怕敌人跑,跑了才难追。 剩余的倭寇早已胆寒,现在连首领都如此,他们也没了希望,绝望的崩溃。 那首领眼看着要逃出包围圈,此时,外头的鸳鸯阵里,一名哨官亲自追了上去,远远的拉弓射箭,“嗖”的一声,次郎背部中箭,重重的摔倒在地,倒在了那堆农具不远处。 村头高坡上,王信身边的几名骑手,刚要出发的几名年轻人,也就是陈教头的徒弟,回头看了眼自家都司,等待新的命令。 王信皱起眉头。 并不高兴。 那名哨官兴奋的回到自己队伍,强忍着去割下头颅的欲望,自己立下了大功,那可是倭寇的头领。 刘通在远处骂了一句。 那哨官低头。 刘通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不愿再过多指责。 自从总兵死后,很多人都散了,不愿意打仗,有的人观望,有的人离开,留下的不多,这名哨官一直跟随自己,怎么也算自己的亲信。 哨官一声不吭,内心不以为然。 自家守备以前被浙江总兵看重,前程远大,奈何浙江总兵都死了,以自家守备的性格,官场上走不长远,又没有别的靠山。 不过倒是没想到,还有个王都司。 也就是王将军。 听说此人关系深厚,倒是值得观望,不过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好,做事先做人,哨官非常有信心,一定能获得别人的信任。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定要出人头地。 哨官重新抬起头。 面色坚定。 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靠着战功获得前程,谁也没资格压自己。 “眼,你真行。” 赵胜经过的时候,称赞了一声。 那哨官捶了赵胜一把,“还不是被守备给骂了。” “谁让你出阵的,咱们守备最讲整体,现在来的都司,又是咱们守备的老上级,早就吩咐各阵做好自己的事,你偏要独自去追,身为哨官还在战场上甩下了兄弟们。” 赵胜笑道。 那哨官不再反驳,赵胜年轻气盛,心思单纯,没必要和他说太多。 赵胜见眼服气,很喜欢眼的性格,不与人争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而不是强硬的死撑,等战斗结束后,竟还跑回去向刘通说好话。 刘通也没有真生气。 眼带的队伍很能打,又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怎么可能因为刚才的事就不满,又有赵胜来说,刘通故意生气,希望眼能重视,随后就笑了。 只是有些感慨。 将军只用自己的人马做外围,始终不当主力,虽然知道将军谨慎,可还是希望能尽快融入一体,而不是分开两部,刘通想归队。 这河西小营被将军带了不到半年,气势已经临近当初的王家军。 欠缺的不过是一些火候。 刘通实在是服气。 将军练兵从无到有,自己都在旁观,又有浙江总兵罗明的提点,加上以前跟随节度使张经的眼光,一心希望带出一支强军。 可总是无法做到将军的地步。 无论是以前的王家军,还是现在的河西小营都能团结一心,将军说的话,下面的人执行的一丝不苟。 而自己所带的人马,明明都是自己人,也是自己的亲信,都听自己的话,可就是做不到这般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方面面差一点,加起来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自己差在哪里? 刘通想不通。 没人再理会那倭寇头领。 战场上剩余的倭寇成为了囊中之物,一个个被杀死,跪倒在地上双手求饶,说着听不懂的话,士兵们遵守纪律,哪怕只有一个敌人,也要保持队形。 然后杀死对方。 倒在地上的次郎,并没有死透,浑身没有力气,背后仿佛像漏了个洞,寒气不停的往自己身体里钻,下意识的伸出手,往农具的方向爬了两步。 “好冷.” 无意识喃喃道,也含糊不清 终于喉咙里气绝。 不甘心的剩下灰白死鱼眼。 外围的刘通,配合几名骑手,把想要逃跑的倭寇一一捕杀。 (本章完) 第84章 永世不得翻身 第84章 永世不得翻身 才一个时辰不到。 一队负责警惕,一队负责打扫战场,一队负责休息恢复体力,一队负责搜寻幸存的百姓,也救出了一些麻木的妇人。 “都司,两百余颗脑袋不好带走。” 李武负责收集首级。 割完了倭寇脑袋,李武面临一个难题,都司要求速战速决,追求速度,后面也不知道几场仗要打,原本爱不释手的头颅,如今成为了负担,但总不能丢弃。 “呜呜~~” 周围,隐隐一片哭声。 李武没等到都司的回复,却感受到了都司不开心,以前的自己不能理解,如今在都司的影响下,李武咬牙切齿,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人。 明明从来没有见过。 却最恨。 比以前恨官老爷们都要恨。 不久。 一颗颗脑袋被竹竿串起来,然后悬挂在岸边。 王信没有时间留下来帮助幸存的百姓善后,因为还有仗要打,这里没有官,王信不用顾虑更多,此次缴获的物资,大多是铁锹铁锅之类,全还给了村民们。 王信还把自己的钱留下。 “这些钱,你们可以用来修建镇倭塔,把这些个脑袋。”王信指了指远处的竹竿,然后向已经哭不出声的百姓们说道,“用镇倭塔告祭亡者,也让那些孤魂野鬼的倭寇们永世不得超生。”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百姓们,忍不住露出希望。 王信真诚的说道:“所有的倭寇一个都不会放过,每片遭受倭寇入侵的土地上,都将会建立起镇压倭寇的佛塔!” 活下来的人,总要有希望,希望比一切都重要。 王信坚信。 只要活着的人,无论是百姓还是倭寇,他们相信是灵的,那绝对就是灵的。 让倭寇胆寒。 为百姓伸冤。 村里歇脚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近七百人的队伍重新出发,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士气持续提升,精神面貌也在不停的上升。 王信确认了一眼,唯独刘通那边不太放心。 “都司,大军何时抵达啊,真想现在就杀去台州,灭了倭寇大部。”卓志一脸跃跃欲试,他现在就想杀倭寇,没别的念头。 前几日的战斗,河西小营在士气中仍然有一丝彷徨,如今的战斗下来,已经越发坚定。 只要是个人就会痛恨倭寇的残忍。 何况河西小营从最初就正,方方面面由上至下,一层一层的影响里,已经深深打上了王信的烙印,加上严格的军纪和一套套的战术制度,最基层的士兵犹如木偶,只能贯彻王信的命令。 而上面的队长们,各个对都司的话深信不疑,更不提营里的几名哨官。 几百人犹如一个整体,都司就是他们的头脑。 四五百人一心战斗,抱成一团,加上有效的战术,所能发挥出的威力,远远不是两百多名倭寇可以对抗,杀鸡一般的轻易。 但是也只是四五百人。 是人就有力尽。 “趁现在多杀吧。”王信笑了笑。 王志都打算招安了,他哪里来的底气。 前几日只有一战。 而且还动用了贺宽他们专门打听清楚,因为需要磨刀,如今刀已锋,剑在手,当然要大杀四方,就从这次开始,杀下去。 杀出一支铁血雄军。 临海城经历了半个月的战火。 先是外面没有城墙保护的片坊,一片片化为灰烬,然后才是内城的失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们还是幸运的,总算是逃了出去,不幸的是没有逃出去的百姓。 许多大户得知倭寇的消息,早就带着浮财离开,唯独走不了的穷苦百姓,留下来独自面对倭寇。 当台州府最后一支军队也被打败,浙江总兵都被杀。 倭寇们在城里开始了狂欢。 这个时候,哪怕是王大头领也不能阻止他们。 许多倭寇甚至起了野心,打算占领地盘,称王称霸,学他们国内的大名向幕府将军称臣,他们的大头领,不也是有招安之心么。 大头领能招安,他们也能招安不是。 倭寇中的一些大头目,隐隐知道一些消息,各有自己盘算。 一座宅子里,原来的主人家早就跑了。 如今成为强盗们的乐园。 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寻常的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有人问道,“卢七,王老大要招安,我们要不要跟着招安?” 那卢七身材瘦小,脸上有疤,极为凶狠,听到兄弟来问,卢七喝了一口酒,大口吃肉,满不在乎,“天下最聪明的人,必然是王老大,他负责动脑,我们负责动手,听王老大的即可。” 那人叹了口气,坐下到卢七身旁,也拿起一壶酒往嘴里倒。 脸上有些不快。 突然。 有人进来说道,“你们知道吗?门多郎死了。” “抢了罗明脑袋的门多郎?” 卢七问道。 那人感叹道,“不是他还是谁,被王将军给砍了脑袋,告诉你们,你们不要传出去,王将军回来了,大头领让我告诉兄弟们打起警惕,不要醉梦之中掉了脑袋。” 卢七放下酒葫芦,惊讶的的问:“他怎么回来了,王老大不是说他回不来了么。” “谁知道。” 那人摇头。 卢七身边的人有些郁闷,“听到此人的名字,我心里就慌得很。” 卢七鄙视了同伴一眼,随即兴奋道,“真想弄死他,王老大怎么说?” 传话的那人走到了门口,留下一句不知道。 卢七明白了。 忍不住笑道,“还是为了招安,这人啊,读书读多了容易中毒。” “王老大的心思,岂是你能猜到的。” 同伴鄙视道。 卢七不置可否,无奈的说:“王老大多聪明的人,也避免不了中毒,我们在大海上自由自在,大周的土地随处可抢,大周的女人随处可睡,要是大周水师追的急,我们又往倭国一躲,等风头过去了再来,小日子过得多美,偏偏王老大想着招安。” 同伴好奇问道:“你不愿意招安?” 卢七淡淡的回道,“且看着吧。” 自己有船,有人手,不一定要跟着王老大,只可惜了王老大的脑袋,实在是好用,至少,他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倒是与岸上的老爷们合得来,消息灵通的很。 不痛快。 全杀了才痛快。 “来。” 卢七抄起地上睡梦中的女人,把女人拉到自己身下,那女人早已麻木,睁不开的眼睛里尽是血丝,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哈哈哈。” 这才痛快。 王老大怎么说来着? 对对对。 卢七对着身下的女人桀桀笑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谁也别想约束自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的是后生汉子想过上自己这般不负此生的生活,所以自己从不缺兄弟,只要一声招揽,来投奔自己的人络绎不绝,官府挡也挡不住啊! “哈哈哈!” 卢七越来越得意,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 他的同伴一声不吭,卢七就是如此,谁都怕他,此人是疯子。 (本章完) 第85章 全都要 第85章 全都要 扬州林府。 穿着一身千总服的贺宽这回能坐着喝茶,只是内心有不好问出口的疑惑,眼前的林老爷稳坐盐道御史,盐道各衙门上下谁敢得罪? 谁不得客客气气的,更何况林老爷又是贾府的女婿。 金陵四大家。 以前的贺宽不晓得还有如此说法。 如今在盐场当差小半年,普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的消息,比如金陵有个四大家,这些对于贺宽而言都不再是秘密,想起以前的无知无畏,贺宽只能苦笑。 所以贺宽无法理解,短短的个把来月,林老爷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到底有什么烦心事? “你说你去扬中岛上,王信已经带着人马离开?” 林如海没有因为贺宽只是小小的千总就看不起他,请他入座,并命管家上茶,然后才开口确认。 贺宽如实道:“我已经提前告诉过汤平,但是将军不知道什么原因,属下猜测将军是否因为立功心切?毕竟将军现在已经是都司,再往前一步就升游击。” 林如海不置可否。 贺宽并不觉得自己猜错。 “把你心里的想法说说看。”林如海仿佛先生似的口气,轻描淡写的问道。 贺宽竟老老实实起身,束手而立,真像个学生似的,如果以前熟悉他的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恐怕会认不出这是贺宽。 林如海一辈子见了许多人。 王信此人可遇不可求,林如海不觉得这辈子能遇到第二个。 眼前王信提拔起来的贺宽。 忠义可靠,林如海信任王信的眼光,不得不服。 比此人会打仗的,没有此人机敏,比他机敏的,却没有他会打仗,无论是在王家军,还是如今在盐场,做的都不错。 林如海认为是个人才,值得培养一二。 虽然出身低微了些,官职小了些,比不上王信,当个王信第二也不简单了,至少比王信更容易控制些,以陆仲恒为主,此人为辅,文武双全。 至于王信,陆仲恒可能压不住他。 “以前小的不懂将军为何接受解散王家军,如今才明白了将军的难处,只有成为游击将军才能独领一军,否则将军已经护不住王家军,也挡不住各方面伸出的手。” 林如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贺宽无法判断,按照自己心里所想,有些感慨和激动,“所以解散王家军,趁着最好的时机安顿兄弟们,反而是将军的一片苦心,将军却从来没有向兄弟们透露。” 林如海这才露出笑容,眼神里有些赞许。 并没有在意贺宽的态度。 贺宽能一直记得王信的好,那么也能一直记得自己的好,这才是林如海看重的地方,所以不会因为贺宽的态度而感到生气。 贺宽以为自己说对了。 信心十足道:“将军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栽两次跟头,此次南下,以都司的身份,必然要大建战功,靠着战功升为游击将军,到时候独领一军,全然按照将军的心意打造,必然是比以往王家军更厉害的队伍。” 在盐场的岁月,贺宽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做得越多,并不代表是你的,属于公家的东西,当然别人也可以拿,所以做得越多,建立的东西越多,来瓜分的人也越多。 利益之下,有时候原来的人反而受其害。 所以在官场上是不能做实事的。 不做事不出错。 做了实事就会有利益矛盾,那么必然会出事。 因此沽名钓誉才是大道。 不做事,只谈虚名,做虚事,然后虚名越大,又不牵扯利益,官场上讲究互相吹捧,轿子有人抬,于是轻而易举的升官。 做官真好。 享着福把官升。 反而想做事却会把官丢。 明白了这条与世间道理反着来的官之道,才会明白怎么做官,贺宽有时候感到迷茫,竟不知对错了,原来这就是非常道。 老子不可言也。 千年来。 这些聪明人的嘴可真紧。 林如海不得不感叹,王信那小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天下聪明人何其多也。可惜有时候,实在是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春江水暖鸭先知。” 林如海淡淡的说道,看不出好赖,犹如村妇寻常的闲聊,“老夫就是那只鸭。” 贺宽恭敬的态度,仔细听取林如海的教诲。 “哪边倒下,就得死保老夫,不让另一边换掉老夫,哪边得势,就想换掉老夫,用自己的人来换掉老夫,只有两边都不倒的时候,老夫才能稍微清净片刻。” 林如海无论多么平静,眼里的憔悴瞒不住人。 “王信是个聪明人,比你还聪明,但是你有一点比他好。” “小的不敢比将军。” 贺宽露出了为难。 林如海没有在意,叹了口气道:“你看得并没有错,但是你却猜错了王信的心意。他啊,倭寇想要剿,官也想要升,所以才不愿留下,因为等听到了老夫的话,反而让他为难,所以装不知道的好。” 王信。 太聪明了。 与别的聪明人不同,他有一条牢牢的底线。 也正是因为这条底线。 林如海恨不起来。 反而有些想笑。 不听就不听吧,就当没他这个人,只愿他自求多福,也但愿他没看错人,别最后被人卖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 不愿意随波逐流,想要弄潮儿,何必选择这么难的路呢。 谁赢帮谁多好。 贾府三方下注,总有一方赢,保住了贾府,一切都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已经风平浪静,大家也都和美,接着续下一场百年富贵。 应天府。 一处渔村码头。 薛岩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少年有点不开心,不耐烦的避开。 不远处的船上。 薛宝琴也翻了个白眼,还在气愤的看着父亲。 码头外停靠了三艘船。 两艘客船,另外一艘大船。 好些个汉子正在往大船上搬运装了炮弹的木箱子,船上甲板的船工们各自忙碌,舵工检查扳招,缭手在桅杆上爬着。 还有把麻绳、手铳筒、神机箭等物资,一一搬入舱下的水手们。 不少的孩童在船上乱蹦。 沙滩上的渔妇把鱼干,酱菜坛等送过来,叮嘱自己的丈夫在船上要小心。 “正好借着买鸟铳和佛郎机的理由离开金陵,避开接下来的漩涡,你带着妹妹去京城投奔姑妈家,等我回来后,再去派人接你们。” 儿子虽然还小,打小却聪明,做事稳重,薛岩很放心。 薛蝌虽不愿父亲出海,但是知道阻止不了,忍住不开心,认真的问道:“与妹妹定亲的翰林家也在京城,既然儿子带妹妹去京城,儿子要不要登门拜见?” “你看着办吧。” 薛岩对此事较为冷静。 当年大哥活着,那翰林家也没有今日的出息,大哥与他们家定了亲,自己女儿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自己虽然不爽,但也无法反对大哥。 现在大哥不在了,女儿年龄还小,那梅翰林家态度渐渐疏远,估计这家子势利眼。 薛岩见怪不怪,只担心委屈了女儿。 薛蝌不明白父亲的迟疑,知道父亲不靠谱,也就没有再问。 薛家的伙计们登了船,护送自家公子和小姐入京,留下还在等待货物的大船,看着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薛宝琴这才哭起来。 终于像个小女儿似的,哭的梨带雨,好不可怜。 薛蝌也不管。 只稳稳站在妹妹身边,由着妹妹去哭。 推书:喜欢三国题材,轻松流的朋友,推荐去看《奋斗在桥府,我真没惦记大小桥》 (本章完) 第86章 相煎何太急 第86章 相煎何太急 台州府全府人口近百万。 临海这座五万左右人口的首府,百年来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痛的灭亡,城中人口十不存一,幸存下来的人无一幸免,尽遭倭寇毒手。 七座城门被王志派人控制,进出皆需要许可。 府城街头,寻常的一天,两伙人发生了冲突,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双方纷纷拔出武器,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厮杀。 周围的人们不但不怕,反而越来越多的聚拢,纷纷开始起哄,想要看一场好戏。 突然。 有人大叫一声,“十兵卫来了。”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回头望去,连各自举起武器的双方也不敢继续叫嚣。 人群主动让开,一排甲兵全副武装挤了进来。 人人身穿竹甲,除了腰间的长刀,还背着弓,携有一壶箭。 大家知道这是王志大统领身边的亲卫。 一兵卫五十人,总共有十兵卫,靠着十兵卫,没有人敢违背大统领的意志,也因为大头领的实力强大,所以更多的人愿意投奔。 五十名竹甲兵轻易控制住全场。 带队的那人面上罩甲,当众取下面具后,露出原来的面孔,凝视闹事双方的首领。 “四助大人。” “四助大人。” 两位首领纷纷低下头。 那人毫不客气。 “啪。” “啪。” 众目睽睽之下,一人给了正反两耳光。 “嗨。” “嗨。” 两名首领羞怒,却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忍着。 那人没再动手,一脸冷酷,“大统领已经下过禁令,不许在城里生事,你们谁不想留下,可以学门多郎他们去占领县城,独霸一方,大统领愿意支持。” 两名首领不敢接话。 县城岂是好打的。 门多郎带着一帮人出发,已经过了好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拿下,否则早就派人回来炫耀,扬他的名气。 乡下没有油水,那些农具鱼干之类的物资,大家如今瞧不上。 县城又没能力独自拿下。 至于乡下有些地方的寨堡,里头的财富不比县城少,但比县城更难啃,有时候还得躲远点,惹恼了大户,大户反而派人出来追杀。 大家出门主要是为了求财,不愿意无端拼命。 毕竟性命只有一条。 所以谁也不愿意离开,临海城里就算刮地三尺的找银两,也比去乡下的油水足。 四助震慑住了所有人,内心却叹了口气,准备收队回去。 一两个月的狂欢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满足,觉得自己分的太少,每日城里都有人逞凶斗狠,可偏偏又不敢独自去打县城。 大统领想要招安,下面的人闹得越大越好,如此,大统领的筹码才会更多。 同时又借助一个人的手,把那些不听话的人灭掉。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奈何像门多郎这样的人不多。 又令大统领嫌弃,有时又要大用,看准时机也要除掉,四助有些惋惜,门多郎与他家乡不远,算半个同乡,只是太不听大统领的话。 客死他乡,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胎。 “四助。” 一声大叫,惊呆了所有人,不少人心慌,连忙看是谁如此无礼,看清之后,旁边的人吓得连忙退开,生怕挡了那人的路。 卢七裂开嘴,大笑的上去抱着四助。 “四助啊,何时能见到大统领?我要见大统领啊,每次都不见,你帮我向大统领说说。” 四助无奈。 勉强笑道:“你要见主人做什么。” 卢七张开嘴做着嘴型。 “去杀王将军!” 一个字一个字。 外头的人听不见,露出好奇的目光,四助冷汗直流,王将军重返江南,目前还是秘密,卢七虽然不是十兵卫,却身份特殊。 见到四助的模样,卢七极为鄙视。 也不过是借王志的威风,狐假虎威的样子货罢了。 第二日。 “门多郎死了。” 城里都在传。 院子里的卢七破口大骂。 他的同伴十分不满。 “昨天你出什么头?” “我看不惯,一个倭人而已,装什么大佬,故意杀杀他的风头,我其实没有说出声,真不是我透露出去的。”卢七也担心引起大统领的不满。 “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同伴无语。 卢七操蛋的性格,真的令人无语。 第三日.第五日。 “次郎死了。” “四郎死了。” “王将军回来了。” “他们全被王将军砍了脑袋。” 短短的几天,一个多月前出去的倭寇们大多逃了回来,没人敢继续留在外头,带回来一件件令人惊恐的消息。 到处都是王家军的消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卢七大手一挥。 好嘛。 插上翅膀会飞了,各地相隔最远的都快五百里,但无论如何,这些人被灭掉了是事实。 卢七底气不足。 这王将军真有些古怪,自己还是躲远点的好。 瘆得慌。 同伴没有鄙视卢七。 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卢七都有些迟疑,更不提其他人,王将军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神,人人谈之色变,本已半空的临海城又挤满了人。 一排武士跪坐屋檐下。 廊坊里的亭子,一位长衫中年人正在写字,终于,那人放下笔,招呼了一声。 “四助。” “嗨!” 四助从一排武士中起身,小跑入亭子。 “你最近在学汉字,这些字你可认识?”中年人温和的问道。 四助仔细看,认了一会儿,丧气的摇了摇头。 “主人,我不认识。” “没关系,我教你。”中年人拉着四助的手,指责白纸上的文字,笑道:“你要记得,这是我们天朝上国的顶级兵法,那王将军用的炉火纯青,已入化劲,的确非凡,不是一般人可战胜。” 众武士听闻后,谁也都忍不住,努力伸长脖子,像个乌龟似的去瞧。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中年人轻声细语的念了一遍。 四助眼神焦急,他记不住,可实在不想漏掉一个字,感觉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刻。 “不要紧。” “我们再来一遍。”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短短的十六个字。 众武士在内心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虽然听不懂,但是每个字都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四助懂得一点汉语。 逐渐的明白。 “此乃神人也!” 四助脸上只有敬佩和尊敬,不只是那王将军,更有对眼前主人的崇拜! 大统领拍了拍四助。 有时候。 这些倭人真的好用,不像大周。 各个都不愿老老实实。 但凡有机会,各个都想出人头地,还是倭人用的舒心。 倭人侍奉主人,不光心甘情愿,而且心底里觉得是一件荣耀,而大周人,哪怕头上是皇帝,也不愿意当奴才,只觉得是耻辱。 如果有人真把自个称呼主人,那就得小心了。 一个个背主毫无负担。 大周的聪明人太多。 这王信也是一个。 自己同意招安,还愿意把功劳送给他,他却拒绝了自己,薛家的人没有送信回来,必然是因为此人拒绝了,王志已经猜到。 “唉。” 王志叹了口气。 大家都姓王,相煎何太急啊。 四助听到主人的叹息,以为是担心王将军,连忙道:“请主人放心,我等一定誓死保护主人安危。” “他不会来,随他去吧。” 王志阴郁,克制内心,很快恢复平静。 毁了自己的计,与你有何好处,又不敢真来,可惜此人太聪明了,自己也抓不住他,想必已经退走了,只留下一地恐慌的倭人。 不过。 中年人提起笔。 “道可道,非常道。” 中年人写完了字,仔细打量片刻后,满意笑道:“既如此,倒也有趣,一位不甘随波逐流的弄潮儿,倒要看看能坚持几许。” 主人说的话,四助耳朵里听到,每个字自己都能听懂,合起来却不懂。 自己永远也不能明白主人。 所以自己只能是武士。 主人永远是主人。 四助崇拜不已。 (本章完) 第87章 探路 第87章 探路 晨雾从枯萎的芦苇荡深处漫出,裹着不知是谁丢弃,已沤烂的渔网,与腐烂到只剩下的鱼骨,索性已临冬日,已经没有了臭味。 九艘船悄悄的停在河面上,桅杆全部放倒。 曹娥江到了嵊县一分为二,一条流入金华府,一条进入台州府,支流终于天台山区,也就是华顶峰,河前几日河西小营斩杀倭寇门多郎的地区。 汤平亲自带着扬中岛人手看守漕船。 按道理而言。 此地的倭寇被消灭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不开眼。 所以将军约定此地,要他们等十日。 将军是艺高人胆大,竟敢孤军深入,给倭寇们一个狠狠的教训,压下倭寇们嚣张气势,把四处扩散的倭寇给逼回去。 倭寇人多,将军人少。 此举颇有些虚张声势,虽然知道将军是为了百姓们好,可谁也得捏一把汗。 也就是将军,换做是自己,自己肯定不敢。 汤平心里有些急。 要是被缠上,又或者. 汤平还在心神不宁。 突然看到了旗帜。 “将军回来了。” 听到船头的叫声,舱内姓唐的老汉松了口气,儿子竟劝自己不要来,自己反手给了儿子一个耳光,不知报恩的狗东西。 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从小就怯弱无用,虽然性格不坏,却没有主见,只能指望孙子了,希望孙子快点长大,以后才能跟着将军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啊。 船只开始靠岸,放下跳板。 士兵们抓紧时间登船,船上的人也在重新竖起桅杆,并把风帆挂起来。 回来的士兵一身疲惫,不少人身上沾满了血迹。 “好多人受伤。” 船老大有些心疼,一旁在帮忙船老大干活的唐老头,听闻后当即骂道:“伤个屁,都是倭寇的血,这点眼力见也没有。” 还以为这么多人受伤,原来是误会。 得杀多少倭寇才能染如此多的血。 杀得好啊。 船老大第一次没有骂回去。 汤平打量回来的士兵。 不同了。 真的不同了。 士兵们回到船上后,安排好了船舱,一个个倒头就睡,毫无生气可言,可汤平却看出了不同的味道,仿佛重生似的。 这些士兵从今日起,可以称之为老兵。 已经不弱于当初的王家军。 汤平佩服无比。 刘通带的兵,自己见过;自己也在岛上操练过,可无论是谁,带出来的队伍都不能和将军的相比,哪怕全跟着将军学的。 明明一模一样的招式,应该破不了招,却皆比不了将军。 “开船。” 王信上了船,等所有人安置好,下令回扬州。 以京营大军的行军速度,就算没到应天府,也差不多了。 自己这个京营先锋,其实是提督朱伟当时形势所迫,需要有人带头,自己刚好出现。 如今首辅大胜。 接下来是京营靠着战功平了倭寇,还是应天府兵部文官指挥有度,招安了倭寇,谁的功劳最大,各凭本事。 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又或者不是猛龙不过江。 王信看不清,所以先杀为敬。 到了提督这个地步,王信不认为朱伟只是个提线木偶,会没有他自己的想法。 自己为他把局面打开,大杀四方,狠狠灭了倭寇的威风,提升了自家的士气,招安的形势已经不是迫在眉睫,朱伟要是还不敢打,那王信也没了办法。 回头去林府道个歉。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吗,反正老林性格不错,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交代完汤平,确认了自己没有遗漏。 对汤平很信任,不担心汤平梦中割掉自己的脑袋,下一刻闭眼睡着,汤平看到因为太过疲累,已经发出鼾声的将军,脸上又心疼又自豪。 为将军盖好被子,出了船舱,亲自在舱门口守着,手里握着长刀,连撒尿也是让人送来尿桶,寸步不离。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汤平让人送来食物,才片刻时间,唐老头提着砂锅焖鸡送来。 “这么快?” 汤平不可思议。 唐老头旁边的人笑道:“老头守着炉子看了半日,一直等将军醒来,生怕将军饿肚子,你闻闻,这鸡焖的多香,一口汤也不给我们喝。” 汤平也忍不住笑了。 “将军。” 进屋的人们喊道。 王信揉着眼睛,洗了把脸,恢复了精神,看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认出了他们,心情一下就好了。 很快又闻到了香味。 “真香啊。” 王信胃口大开。 唐老头笑呵呵的把砂锅放到桌上,掀开锅盖,整个舱房被香气盖住,汤平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将军快吃,这鸡是老头子在岛上养的,专门带上船,就等着进将军的肚子。”一边说,唐老头一边斜着眼看了众人,“除了将军,谁也别想吃一口。” “这老头,真小气。” 有人无语。 不过大家也知道老头的性格,自从上了岛,分了田,老头的脾气越来越大,不过大家也乐于如此,日子好过了,谁也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过活。 “一起吃吧,兄弟们看着我吃,我也吃不下,而且这么大一锅,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王信笑着在桌子旁坐下,看了看唐老头。 唐老头没再反对。 其余人见状,才高兴的上桌,围着一锅香喷喷的砂锅焖鸡吃的不亦乐乎。 “唐老头不去当厨子实在是可惜。” “这你们就不懂了,老头子生怕浪费粮食,所以一定要做的好吃,咱们岛上能吃老头子做的饭,那才叫有福,可惜老头子的谱越来越大。” “吃吧你们就,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唐老头一边给将军盛饭,一边拿起汤勺往白米饭里洒稠糊的鸡汤汁,这样的饭吃的才叫香,然后见众人打趣自己,还不忘回骂。 王信吃得很饱。 只有在兄弟们的身边,自己才不用那么多心眼,吃喝完,热闹了一阵,摇摇晃晃的船上又过来几人,各个兴高采烈,还是唐老头心疼将军,担心将军休息不够,驱赶众人离开。 王信叫住汤平,“船上有笔墨没有?” “有。” 汤平连忙去安排。 送来了纸张笔墨,王信在原来的桌子上写捷报。 “奉本部提督大人之命,我部四百五十三人前往华顶峰,消灭倭寇三百三十七级,缴获破褂两百件,布腰带百余条,草鞋七十余双” 战果写的非常细致,很长很长的一段。 “奉本部提督大人之命,我部近七百人前往越溪,消灭倭寇两百一十二级.” “奉本部提督大人之命,我部近七百人前往三门,于东郊消灭” 总之。 一切荣耀归于提督大人。 王信按照此宗旨。 “本部提督大人?” 汤平不禁笑道:“将军如此捷报,属下倒是第一次见,这提督很重视将军?有林老爷可靠吗?” “不知道。” 听闻,汤平纳闷了起来。 既然都不确定,将军上赶着拍人家马屁干什么。 汤平性格直,王信知道其性格,所以直接交代,“此次回去后,你悄悄把那些不愿意种地的兄弟挑出来,不过希望不要太大,接下来的事我还不确定。” 有些人不愿意种地。 有些人就是愿意当兵打仗。 以前王家军的兄弟们,经过小半年的沉淀,应该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自己选的路。 大家一起走下去。 只是提督朱伟能不能信守承诺,提拔自己为游击,王信不太肯定,但是以其子朱胜功平日活跃的作风,如果没有点志向,那拉拢自己做什么? 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话也不能说死。 做事胆大,思考仔细。 一向是自己的准则。 汤平闻言则大喜。 自己早就说要重新归队,将军一直没松口。 (本章完) 第88章 回城 第88章 回城 金陵应天府。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连街边的客栈、酒楼、茶馆也全是人,人山人海,男女老少都在往前看,想要看看大名鼎鼎的王家军到底长什么样。 “华顶峰大捷、宁海大捷、越溪大捷、三门大捷。” 剿灭倭寇两千余人。 还有传言说是两万多。 无论是两千多,还是两万多,随着捷报的传开,城里天空笼罩的阴郁仿佛也散开,人们的脸上恢复了笑容,客栈、酒楼、食肆生意都好了起来,说书人那里又开始人满为患。 所以听闻这支队伍回城,老百姓们都赶来看。 等了许久也没见到。 “总觉得做梦似的呢。” 人群里有人笑道:“前些日子,倭寇闹得凶,一发不可收拾,连咱们这也人心惶惶,听说要想办法招安,怎么才多久的功夫,倭寇就变得如此不中用。” 旁边的摊子,卖字画的读书人骂道,“那是咱们金陵的兵没用,如今是调来的京营。” “可听说那王将军也是金陵祖籍。” 那读书人冷笑,“王将军剿的了,别人却剿不了呢,依我看,此倭寇非彼倭寇。” 读书人越说越离谱。 周边的人懒得搭理,只留下愤恨的读书人。 突然。 前面传来了欢呼声,读书人也连忙起身,不再矜持身份,踮起脚往前看,只看到后脑勺,有点懊悔,应该早点抢个位置。 “嘚嘚嘚。” 一支七百人的队伍进了城。 中间是王信骑着马。 王信在小半年前倒也见惯,无非是今日的人更多,多到不可思议。 倒是其余人傻了眼,何时见过这样大的动静,一个个又紧张又荣耀,幸亏平日里的操练严格,哪怕是刘通的人也没有丢份。 踏步是王家军的传统本事。 “踏踏踏。” 虽然才七百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好。” “真威风啊,我这下相信,捷报肯定是真的,如此精神气,打胜仗不应该么。” 老百姓们不懂什么是强军弱军。 可他们看得出前面经过的这支军队,士兵们身上的傲气做的不假,有这样的傲气,那都是厉害的,生活中也是如此,无论好坏,如此傲,必然比普通人厉害。 “听说他们军纪极严,没人骚扰百姓。” “真的假的?” “王家军你不知道?” “没听说啊。” “扬州那边传的厉害,想来不假。” 沿途的父老乡亲手持陶罐,陶罐盛满井水,捧到队伍前面,请士兵们洗面。 有人撒米。 也有人撒铜钱。 路边或者街道二楼的妇人们娇羞的掷香囊,又或者丢绣帕。 被掷香囊,或者有妇人亲手送来绣帕,刘通和他带的兵还稍微好点,江南风气要开放许多,河西小营的人何时见过如此场景,差点就乱了队形。 街边集市的摊贩们,也在路边摆好了醪糟、胡饼等,大户人家抬出整猪整羊,现场支灶烹煮“得胜羹”。 应天府今日比过年都要热闹。 士兵们打了胜仗。 百姓们心里头高兴,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物件,今日都要拿出来送给士兵们。 这些都是自发的。 老百姓们的淳朴而已。 王信面上微笑,心里头已经有底。 一个官员也没有来,看来自己当初过应天而不入,没有乖乖听话,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如果不是挡不住老百姓们的热情,恐怕今日的迎接都不会有。 见怪不怪,王信不以为然。 管你什么计谋,我只管杀倭寇。 看了眼面板。 游击将军。 四个大字,已经说明了提督朱伟的态度,虽然还没有公布,但是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忽然前方传来嘈杂喝骂之声,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开一条通路。 进来一行身穿甲的军士。 领头的人骑着马,身穿参将服,赫然是一名三品武官,比王信要高两级。 “请你们家都司前来,应天营刘齐参将召见。” 一名校官官打马而来,脸上得意,蔑视喝道。 不过是七百人的队伍而已,好大的威风,他们应天营光甲兵就有两千之多,也没有如此高调,真不知天高地厚,那校官内心妒忌。 平日里的百姓避他们不及,今日对外人倒是热情的很。 明明是欢乐的日子,因为这行人的出现,许多百姓面露厌弃,顿时没有了好心情,不少人纷纷离开。 应天府身为金陵首府,又是东南的行政中心,自然有一支军队保护。 那就是应天营。 前朝的时候,应天府叫做南京,周边可是有几十万兵马。 如今没有这么多,也有数万营兵,不过一样缺额的厉害,但也有好几千,城里的百姓厌弃的很,经常闹事不说,买东西还不给钱。 不久,一名千总跑来说道,“我家都司说要务在身,要先去见提督,请刘参将先回。” 那参将的脸色顿时沉了起来。 竟然连面也不露。 “混账。” 参将身边的校官扬起马鞭就抽,态度嚣张,浑然没把别人当回事。 没曾想对面千总身手厉害,不但接住了马鞭,一带一扯,竟把校官从马上拉了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 那校官恼羞成怒,当即爬起身,抽出腰间宝刀。 那千总冷冷的盯着对方。 校官越发下不来台,当即要砍人。 周围的百姓见怪不怪。 还见过两支人马为了抢地盘约架的呢,打的血肉横飞,倒也是好看,只是有些惋惜,也不知这支军队的风气能保持多久。 “哗啦啦。” 千总身后的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那校官愣住了,不敢继续妄动。 如此团结一心。 对面可只是个千总。 校官羞刀难入,不知如何是好。 “哼。” 刘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给脸不要脸。 兵部尚书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才愿意再给个机会,他连问也不问就拒绝,不懂自己错过了什么,实在是找死,谁不知道兵部尚书张吉甫是首辅的门生。 别说林如海,就算是京营提督朱伟又如何。 见状,那校官才有了台阶,留下了一句狠话,骑上马去追自家参将。 刘通有些无奈。 莫名其妙的惹了麻烦,不好意思的去见将军。 “对方要打你,你不打回去。” 王信鄙视了一眼。 自己一直不想入金陵,躲的就是麻烦,可总不能一直躲下去,才进城,有些人就迫不及待了,急着让自己表明态度的站队。 既然如此,自己当然站枪杆子。 因为自己就是枪杆子。 虽然知道将军性格,刘通并不忐忑,只是怕给将军惹麻烦,但看到将军的态度,刘通还是松了口气。 “下回要打回去。” “他不是没打到我么,属下还让他摔了个跟头。” “那是你身手好,别的同袍没有你的身手,岂不是白挨打,所以你得打回去,让人们知道不能随意欺负咱们的人。” 刘通恍然大悟,承认自己错了。 (本章完) 第89章 谁才是渔翁 第89章 谁才是渔翁 提督行辕。 此处以前叫节度府,住过节度使张经,张经掉了脑袋,传首九边,此处也空了几年,如今迎来新的主人,到处是侍卫,还有奔波不停的各文书。 园重新修葺,焕然一新。 各色家具也是全新。 “朱舍人。” 一名官员小声喊道,笑脸挤成一团,收着脚,弯着腰走进屋子。 朱胜功旁边站着几名吏员,身前摆放一堆文书。 听到声音,抬起头,认出前来的官员,脸上露出不满,公事公办道:“我是中书舍人,在东军只是观政,你有事就去找提督。” 那官员充耳不闻,舔着脸笑道:“提督大人事务繁忙,小的不敢多打搅,不大的事,请朱舍人做主。” 朱胜功不快道:“此事不符规矩。” “规矩只会妨碍做事,真要是有做实事的好官,就不能在乎规矩,大家知道朱舍人一心公事,以朝廷事务为重,不会在乎流言蜚语,大家敬佩着咧。” 那官员一脸感动。 周边的吏员们也纷纷附和。 朱胜功长叹一声,好气的指了指那官员,无奈道:“下不为例。” “小的做了多年的官,也就是面对朱舍人,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不吐不快。”那官员敬佩道:“天下庸官何其多,诸事懈怠,积弊日升官,唯有朱舍人如一束亮光,敢于破除陈规,大力扫清积弊,实乃天下之幸。” “我不怕得罪人,实话实说。” 那官员一脸不惧。 周围的吏员各个敬佩。 看看人家,难怪是官,他们只是吏,不要脸起来,自叹不如。 朱胜功听多了类似的话,分不清真伪,笑骂了两句。 又有一名吏员匆忙跑进来,到朱胜功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朱胜功眉头一扬,激动的一拍桌面,“我就说没看错人,诸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径直离开。 周围人拉住那吏员纷纷打听。 朱胜功走进隔壁父亲的书房,一路没人来阻拦,提督在书房见客,朱胜功悄然走到父亲身后,亲自为两人倒茶,客人见状,没多久告辞离开。 提督命朱胜功相送。 等朱胜功回来,提督朱伟一脸阴沉,责怪的看着儿子。 “什么事这么急。” “父亲不知,王信那小子,当众与应天营起了冲突。”朱胜功兴致勃勃,把刚才外头街头发生的事交代了清楚。 朱伟这才恢复了平静。 过了片刻。 朱伟缓缓开口,“此子倒算是忠诚,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栽培。” 当初京营开拔。 各部说要开拔费,诸多推诿,属于常态,哪怕是朱伟也得硬着头皮接受,可时间不等人,也不能任由下面的人狮子大开口,因为要来要去,分的是他本部的物资。 一切进东营的东西都得由他来分。 当然是分给自己的人马。 嫡系吃肉,其余的人嘛,要看听不听话。 此子就很听话。 没有摇摆。 态度端正。 朱伟指了指后面的匣子。 朱胜功跑去打开,里面是一张兵部的文牒,打开一看,赫然是任命书。 “兵部的任命书几时送到父亲手里的?” 朱胜功一脸佩服。 朱伟笑道:“只要听话的人,为父向来不亏待,如果此子今日去见了应天兵部尚书,这任命书就到不了他手上,既然他没见,先来见我,这任命书就能到他的手上。” “父亲要求太高了。” “应天府兵部尚书可是首辅的门生,大权在握,谁敢拒绝,我看此子可以大用,虽然是半路出身,收为嫡系也未尝不可。” 朱胜功对王信很有好感。 朱伟摇了摇头。 “且看着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能多看。 培养一支嫡系人马的销太高了,耗费如此大的心血,要是培养出个白眼狼,岂不是要急吐血?所以宁缺毋滥,宁愿把物资存在仓库里发霉,也不能滥用。 知道父亲的性格很难劝动,朱胜功想了想,开口道,“儿子去迎接他。” 朱伟没有反对。 来到应天府,面对张吉甫,自己的压力也很大,说句实话,他都不方便扫对方的面子,不过自己不方便,不碍下面的人。 可惜,没有几个能坚定的。 反倒是王信这小子。 朱伟忍不住点点头,的确值得再看看。 自己不光带来了东军,还从其他三军抽调了整整一千百甲兵,加上本部的一千甲兵,也就是两千,而整个京营也才四千甲兵。 甲兵是各军的宝贝,轻易不会动。 此次带来了两千甲兵,合计三万骑步弓大军,加上可以调用金陵各地军队,从上到下打通了关节,自己当然想要尽全功,消灭掉倭寇。 而不是把功劳让给南京兵部尚书,自己带着几万京营,结果成为张吉甫功成名就的垫脚石,让他招安了倭寇,取得全功。 那自己岂不是一根毛都捞不到。 张吉甫。 你太过分。 本地的官员也太没礼节了。 朱伟眼神里闪过厌恶。 朱胜功何尝不讨厌张吉甫,实在此人名头太大,都知道是首辅的门生,以接替者培养多年,连父亲都得避开锋芒。 所以得知王信的消息后,朱胜功实在是开心。 南京兵部尚书又如何。 东军是他们老朱家的,谁也别想乱伸手。 京营的营地在东,应天营本部在西,东军的人来接,人群里还有朱胜功,有心人看在眼里,这何尝不是提督大人的表态。 “这小子什么时候拍上了提督大人的马屁?” 人群里。 一名年轻的千总冷着脸。 “咱们回到了本部,说话小心点。” 严中正提醒。 “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运气真好,仗着一个好出身,抢我们的功劳,如果不是他。”那千总咬牙欲裂,眼里恨不得杀人。 严中正没有办法。 郑昂年轻,想要趁着练兵的机会升官。 他们这般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千总的职位已经是顶点了,除非有别的机遇,否则很难突破。 没想到先是被王信压了一头。 后来遇到紧急情况,提督催促的要求,他们二人并没拒绝,只不过想趁机多要点。 中间却出了个贼。 大家不约而同的多要物资,偏他着急满慌的去打倭寇,仿佛只有他能打似的。 “算了吧,他又不是本部的人,只是右军的都司,哪怕现在提督大人看重他,也不会当做自己人。”严中正安慰了两句,又说道:“何况王都司的的确确获得不少大捷” 郑昂冷笑道:“捷报谁不会写,要是我,我写杀敌两万都成。” 说完,仰天长叹,只觉世道不公,又眯起了眼睛,隐藏起心里的一丝杀意。 (本章完) 第90章 提督的遗憾 第90章 提督的遗憾 朱胜功亲自带着王信进提督行辕,然后去找其父,先请王信在偏厅等候。 比起上回在京城,朱胜功更为热情。 朱胜功这个人,其实是小孩子性格,不成熟,偏偏要装成熟,非常爱表现,看穿了此类公子的性子,王信也没有多少反感。 通过他的态度,也能了解下朱伟对自己的看法。 王信喝着提督府的茶。 大半个月前,自己前脚带着人马回金陵,后脚薛家人就透露给自己,上头打算招安倭寇。 经过自己的允许了吗? 以前负责灭倭的人是罗明,罗明投靠了内阁次辅刘儒,所以刘儒支持罗明剿倭,并且希望罗明灭掉倭寇,获得全功。 那么首辅周道丰必然不希望罗明成功,反而希望罗明身首异处。 杀鸡儆猴。 罗明败了,身首异处。 首辅胜了。 趁机整顿京营,出头的是朱伟,不用别人说,王信也能猜到,朱伟必然投靠了首辅,又或者本身就是首辅的人,一个个藏得真深。 这些都是小事。 碍不着自己的小日子。 谁当大王不是王,只要不影响自己就行。 唯独放任倭寇不行。 所以提督提出要灭倭寇,背后是首辅的支持,谁赢了帮谁不提,自己当然不会拒绝,所以痛快的答应,并且还能得到一些许诺。 打倭寇嘛,不要报酬都行。 有报酬更好。 朱伟父子还算靠谱,起码知道想让马儿跑,先得让马儿吃饱,虽然自身有些个小毛病,比金陵那帮文官要靠谱多了。 真让自己选,自己一定选朱伟。 如果实在没得选。 那自己就不选了。 猪队友是绝对不会要的。 从朱胜功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自己没有去见兵部尚书,而是先来见他,这父子俩对自己的选择是满意的,所以可以判断的出,朱伟想要战功,不愿意空手而归,也敢拒绝兵部尚书。 也可以说明,朱伟在首辅那边的地位不低。 思来想去。 王信喝了口茶。 比起以前当兵,在大周当兵真他娘的累,逼得自己都要爆粗口。 八百个心眼子才行。 幸亏林如海教了自己不少,回头得去见见林如海,请他帮忙参谋参谋,虽说自己这回肯定让他不爽了,可谁让他是君子嘛。 君子可欺之以方。 这年头。 不趁着倭寇横行,甚至故意引导倭寇,趁机兼并田亩的官员大户,其良心已经是好的了。 巡盐御史的职位上。 他不贪钱,上下谁敢听话? 可只贪钱,却没有趁机兼并土地,王信还是更喜欢林如海。 做人要有底线。 坏一点,只能说自控力差,但良心不能坏了。 比起那些为了田地,故意引导倭寇的官员大户,这些人的良心已经黑掉,无可救药。 “王信,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朱胜功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拉起王信的胳膊,笑道:“跟我去见我父亲。” 外面的几名侍卫看在眼里。 自家公子很少这番热情,也不知道屋内的年轻人是怎么办到的,凭啥没见几次的功夫,就获得了提督父子的信任?自家公子还好说,自家提督向来警惕,从不容易相信他人。 侍卫们佩服无比,眼前的都司真厉害。 王信任由朱胜功拉着,到了隔壁的院子,朱胜功热情的拉着王信直接进屋。 “军门大人。” 朱胜功可以如此,对方是儿子,自己可不是,王信老老实实的行礼,没有居功自傲。 听到王信的一声军门。 朱胜功笑了。 朱伟坐在案几后,看到王信的态度,内心赞许。 此子年纪轻轻,却沉稳的很,比许多中年将领都要成熟稳重,难道这就是世家子弟?虽然落魄,可家学深厚,朱伟忍不住这般怀疑。 有了这般念头,内心原本扎根的欲想越发不可收拾。 他们朱家一定要成为世家。 以后就算家族落魄,不定哪天也能出个王信这样的年轻子弟重振门楣。 朱伟向朱胜功颔首示意。 朱胜功笑着去匣子里取出兵部的文牒,然后拿过来递给王信,一边笑道,“王信,我父亲对你没话说,你自己看吧。” 王信猜到知道是什么。 打开一看,露出惊喜,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胜功大笑。 拍着王信的肩膀,“王信,我瞧得起你,把你当兄弟,你放心,你只管好生做事,我们父子必定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要辜负我。” 朱胜功生怕王信不懂,真情流露道:“那帮文官何时瞧得起我们武官,他们做事比豺狼都独,连口汤都不会给别人留,也不会管后果,你是聪明人,知道应该选择谁。” 小孩子话了。 幸亏他有个好老子。 如果不是他的老子,就朱胜功这样的单纯性子,迟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过也好。 省心。 比起那些奸诈的聪明人,自己更愿意与朱胜功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要什么,能给什么好处,可以付出多大的代价等,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失约,甚至出了变故,还会执意履约。 可能不是好官,但起码懂规矩,不会贪得无厌。 王信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提督,“军门大人准备如何消灭倭寇?属下要做什么。” 朱胜功满意王信的态度。 坚定的剿灭倭寇。 不听文官的。 朱伟倒没有他儿子的激动,一脸的平静,也不管儿子的态度,任由儿子发挥,儿子做的好与不好,都是儿子学到的经验。 身为父亲,他会帮忙在后头看着。 “本提台调了登莱水师,准备在海上断了倭寇归路,只担心倭寇见断了后路,选择却放手一搏,趁机杀出台州,糜烂地方。” 朱伟说出了自己的方略,然后点出,“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后果。” 这才是提督应该有的智慧。 有些官员无法帮你成事,但绝对能给你坏事。 如果倭寇杀了出去,糜烂地方,遭受弹劾的就是提督,有了理由,开了口子,就能降罪,一波又一波,开始扯皮拉筋,给你把事情搅黄了,然后做事罪名,下狱都是轻的。 当初的节度使张经不也是如此掉了脑袋。 所以王信知道提督担心什么,希望自己去做什么。 “属下请提督同意,多派些兵给属下,属下亲自坐镇仙居,仙居离临海才百余里,倭寇稍有动静,属下保证一定把倭寇给逼回去。” “你有信心?” 朱伟知道此事很难,虽然明白王信的确能打,可依然担心。 “倭寇难在行踪不定,如今被欲望所勾昏了头,岂不知走上了绝路,属下不敢说灭掉对方,但是只要对方敢离开临海,属下保证能断了他们的粮道,把他们逼回去。” 听到粮道二字。 朱伟当即懂了,眼前的小子,对于军法之心得,已然超过一般将领。 如此英才,以自己儿子的能力,恐怕收服不了此人,强行的收下,反倒是容易遭受反噬,为他人做嫁衣啊。 不禁惋惜。 (本章完) 第91章 上架感言 第91章 上架感言 本周三中午12点上架。 上架爆更保底一万五千字。 上架的第二日开始,计划每天更新九千字,状态好的时候,争取暴更更多。 老书友知道我,是个写书比较安静的人。 新书友可以放心收藏。 无论新老朋友,总之还是那句话,我努力的写,大量的写,写出更精彩,又让读者们看得舒心的故事。 厚颜拜请各位书友送个订阅。 敬谢各位陪伴了本书一个多月的书友们。 真心的感谢。 祝安。 喜欢三国题材的朋友,推荐去看看,老作者的书,风格稳定,值的追读。 (本章完) 第92章 同行衬托 第92章 同行衬托 亲自送走了王信,朱胜功一脸不开心的回来,见到父亲开口抱怨,“王信本事大,为人又可靠,父亲为何不留在本部。” 朱伟看着故作成熟的儿子,没有比较就没有失望。 王信那小子才二十几岁吧。 自己的儿子已经年过三十,古人云三十而立,理应能独当一面,肩负起家族门楣,以前有些毛病,自己却不觉得是问题。 谁能十全十美。 可随着王信的出现,朱伟有些不满足。 此子对战争的天赋,以及立下诸多令人震惊的战果,越是深入了解,越是令人感到可畏。 有时候的战果可能是运气,也可能是诸多的给予,比如类似自己对儿子的培养等,打胜仗并不一定全是将领的本事。 可听取了此子的言论才明白一切是实打实的。 换成自己以他的条件,朱伟并不觉得自己能做的比此子还要好。 “此子才能之高,高于你所想,留在本部,反倒于你不利,不便你日后接手本部,恐为父不在之日,为别人做了嫁衣。” 听到父亲这话,朱胜功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气的大喘气起来。 捏起了拳头,眼睛都快红了。 父亲又小瞧自己。 凭什么否定自己,他就是看不到下面,周围的人谁不服气自己。 实在是.委屈。 好气啊。 朱胜功抓狂。 “好了。”知子莫若父,朱伟无奈安抚道:“为父又没有辜负他,给了他独领一营的方便,他要的兵甲武器马匹也全给了他,难道右营就不是东军了?” 此人姓王。 有背景。 竟敢提出如此胆大的计策,风险极高,到底是他自信,还是立功心切。 总之此人不死的话,很可能出头。 自己第一要务是收复台州,如果全歼倭寇,那就是全功,他既然愿意冲在最前面,如果他失败了,自己没有损失,如果成功了,自己却能大获全功。 所以顺势助他一把,希望他日后能记得自己的恩情。 朱胜功不懂父亲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仍然内心不舍之中。 本部才是自己人,左右二路的总兵,受兵部管理,父亲只是他们的上级,升官降职的权力却在兵部,所以父亲多年来打造本部,排挤左右二路。 当初安排去左路负责练兵的两位千总是本部后起之秀,父亲培养出来的亲信。 本打算借助练兵之事插手左路的军权,至于右路,右路总兵程宏太过贪婪,本部只要精锐,不要垃圾,所以才安排了刚轮班入京的两位外来将领。 没想到却错失英才,朱胜功一直想把王信弄回本部。 朱胜功指责道:“王信甚至不知道父亲升了他的官,只因为父亲的一份承诺就毫不动摇的支持父亲,如此忠义之人,岂能让他寒心,父亲教导儿子,要诚心待人,才能让下面的人服气,如今为何如此?” 朱伟头疼。 儿子的倔脾气上来了。 太他娘的自信了,像他娘舅。 “不是所有人才非要笼在自己手下,你这种想法要不得,容易把对方逼成仇人,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啊,尊重下别人的想法。” 朱伟仍然耐心的教子。 实在是一片苦心。 朱胜功不满父亲,父亲的脾气太倔了,听不进别人好的建议,越老越固执。 自己回头得去找好王信。 这年轻人,一定要收入囊中。 朱胜功相信自己没问题。 提督行辕大门处,史平几位少年兵与其他人皆在门外一旁的空地等候,插着一排排驻马栓,拴了骡马等牲口,还有一众轿子轿夫。 门口一排亲卫闲聊之余,各个直摇头。 擒贼先擒王,自古的道理。 所以亲兵是最重要的,战场上保护主将安危,谁不是用的精锐,偏偏这位王都司用少年兵,少年兵是够忠心,可终归是少年,遇到事不顶事啊。 至于捷报。 不过是两千首级而已,又未勘验过,谁知道日后扯皮到什么地步。 他们在京城,听惯了各地之事。 去年时,辽东都司也送来天大的捷报,说他们击败十万左部匈奴,结果不久,宣府那边告密,说未见匈奴迹象,官司打到了兵部衙门,京城的人都在看笑话。 “都司出来了。” 史平眼尖,出声喊道,其余少年纷纷起身,干净利落。 河西小营无爹无娘没人管,辛辛苦苦才有了九匹马,虽每日当宝贝的照料,用的却也频,不光轮着给士兵们骑练,还会给他们这些少年学骑。 其中的心酸,史平为都司抱不平。 王信倒无所谓。 这些少年太小,战场上不顶用,虽然极其听话,但成年人都还在,不需要用他们上战场,可他们也没去处,所以王信留在了身边。 既照料了他们,也能亲自培养以免长歪。 至于战场上的安危,倭寇又没有骑兵,没有冲阵的本事,如果真冲破自己的阵,说明被碾压了,靠几个亲卫也没有用。 “回营。” 王信吩咐了一声。 少年们力气小,但是手脚麻利,做事情学得快,这些孩子特别是史平非常懂事,所以少年们做事用心,马匹也照料的极好。 河西小营回来后,安顿在东军右路的营区。 原属于京营,但刘通与他的兵属于浙江,不过人数少,刘通也只是守备,提督开口留下来,浙江那边问题不大,又没有私仇,这点面子会给。 提督朱伟也没让自己失望。 不但信守承诺升了自己的官,成为了游击将军,甚至还给了自己独领一营的机会。 大周的营兵制以三千人为一营。 游击将军领一营。 除非是守备,守备独守交通要地,或者县城等,有较大的自由,但是一切后勤事务受控于地方官府,其余的千总把总,包括佐击并不能独立成营。 游击将军独领一营,才有更大的自由,虽然上头还有参将总兵。 只是今非昔比。 朝廷也不富裕,地方年年拖欠,朝廷也没余粮,所以各军缺饷,空额的厉害,三千人的军饷,能发放一千人算是好的。 很多地方军连十分之一都留不到,烂的不能再烂。 剩下小半的军饷到了营里,头上有点想作为的将领,比如左路的总兵,他会少留点,就算克扣,也有不少用在自家家丁的身上。 而右路总兵程宏。 别看整日笑眯眯的,对谁都好说话,实际才是不作为,上下打点,军饷贪了过半,留给普通士卒的连填饱肚子都不够。 偏偏程宏这样的总兵才是正常的。 因为承平百年,几代人甚至没有战争的观念,天真的认为军队永远没有仗打,比起朝廷的事,比起地方上的事,遇到了麻烦,当然先克扣无用的军队。 所以程宏这样的总兵,才能真正的屹立不倒,上下吃饱,大家开心。 反倒是左路总兵容易遇到麻烦。 倒头来家丁家丁没喂饱,上下官员也不满,下面的士兵也抱怨,一头好也落不到,因为承平百年,你兵练得再好给谁看。 又怎么证明你的兵比别人练得好呢。 好不好。 还不是当官的一张嘴。 总之。 升官了是好事,可自己也要看清楚如何去做。 三千人的实额肯定是不用指望的。 当初能建一千五百民兵,并且实打实的军饷,那是因为林如海,大周的财神爷,而财神爷只有一个,林如海也不可能出钱来养京营。 他想找死不用这么麻烦。 一千人的实额问题不大,自己不贪,又或者拿了后,同样是用在自家军队身上,可一千人也太少了点,去仙居面对倭寇大本营压力太大,怎么也得两千人。 人手的问题,提督慷他人之慨,给了手令让东军右路补上,暂不提总兵的态度,那多出来的一千人,军饷怎么办? 短期内的军饷不愁,时间久了,提督可不会一直接受。 此人的性格,王信大概清楚。 地主老财没得错。 共同的利益下,可以有限的合作。 王信皱起眉头。 别的军队解决的办法很简单,走一路劫掠一路。 兵过如梳,匪过如篦。 朝廷也睁只眼闭只眼,相比较老百姓的痛苦,先把敌人打败才是紧要的事,所以大军讨伐敌人的沿途,多少会有些此类事情发生。 越是朝廷没钱的时候,越是发生的多。 “再发一笔横财就好了。” 王信为自己的想法而不好意思。 大户们贼的很,消息极其灵通,嗅到了危机,早就提前跑路,所以倭寇大多劫掠的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又没几个钱,倭寇又没人性,于是惨无人道。 倭寇们手里的银两越多,说明坑害的百姓越多。 连自己都忍不住贪婪,又何况别的将领呢。 果然是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无论什么势力,最后都会变成容易欺负百姓一把。 百姓太弱了。 总之。 现在两千人的军饷短期内没问题,朱伟需要自己为他打仗,不会短缺自己的,但是自己得尽快找一条稳定的财源,否则事到临头就麻烦了。 把事情提前做好,才是自己从容选择的底气。 犹如河西小营。 别的友军还在各种找补,自己一声令下就能出发。 自己能遥遥领先。 全靠同行衬托。 (本章完) 第93章 游击将军 第93章 游击将军 按照上头安排的章程,迎接了凯旋而归的人,幸亏没有准备庆功宴,不然还以为是多大的功劳呢。 郑昂冷着脸,与几名同袍一起回去衙门。 一边走,一边冷笑,“要不是上头的安排,我才不会去。” 有一名同僚好奇道:“听说那王都司打仗很厉害,此次又能捷报连连,如果是真的,倒也是了得。” “这你也信?” 郑昂不可思议的看着同僚,仿佛看傻子。 那同僚被看得不好意思。 郑昂是提督一手提拔起来,才三十岁已经是千总,前几个月练兵的事挑了郑昂和严中正,大家晓得是提督准备提拔二人给的机会。 因此那同僚虽然职位不比郑昂低,态度却很客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他们又不是马军,十天行军五百里,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三四天,是整整十天,你觉得换成是你,你行吗?” 郑昂质问。 那人答不上来,结结巴巴,总不能当众说自己不行吧。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可也不好意思当众说自己行,因为自己真不行。 郑昂鄙视道:“此事姑且不提,他还接连打了三场,三战三捷,合着倭寇是泥捏的,在他手里不堪一击呗,连个捷报都写的漏洞百出。” 经过郑昂的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有人拍掌道:“难怪此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都司,上头必然有大人物,咱们要是写个捷报,想获得上头的认可得多难,光打点通就要多少功夫,而此人的捷报,上头每回能轻易认可。” “唉。” 有人叹气。 郑昂内心高兴,终于让人们看清楚了那人的真面目。 平时和严中正讲,关键严中正不是爱多言的性格,常常自己说半天,他就一个“哦”“嗯”二字,实在是无趣。 “这回也是,咱们平日里想要要点东西有多难,好不容易打仗,大家也不是不卖命,可多要点东西没错吧。”这回多了同僚们的认可,郑昂恨恨道,“独他是忠臣、贤臣、良臣。” 这话对头。 大家都讨厌这样的人,全然忽略了抗倭之责。 “别说此人了,现在是东军壮大的机会,诸位同僚抓紧,别耽误了功夫。”严中正出声笑道。 众人连连称是。 今天大家都回来了,刚好一起去找司务施压。 不光从其余三军调来了大量的士兵,连铁甲兵都搞来了一千,光杆司令当的有什么趣,谁的人马多,谁的声音就大,为什么大家在郑昂和严中正面前底气不足,还不是因为自己的人马少。 此次多了许多人手,不光要抢人,还得找司马多要点军备。 人多力量大,大家信心十足的找到司马戴玮。 公房里。 戴玮双手一拍,平静道:“你们来晚了,新送来的军备全给了新的游击将军,等下一批吧。” 众人面面相觑。 新的游击将军? 郑昂喉咙里发苦,抱着侥幸问道:“新的游击将军是谁?” 戴玮一脸感慨,回答说:“你们去迎接的人。” 郑昂捏起了拳头。 凭什么他又升官! 好处都给他抢完了,实在是过分,一点汤也不留是吧。 众人皆哑然。 严中正也忍不住惊叹,这升官的速度实在是快,到底谁才是提督的亲信啊,这小子该不会是提督的私生子吧,否则以提督的抠搜性子,怎么会这么大方。 河西小营与刘通部并肩作战,血战连连,又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相处的总体融洽,白日的时候,刘通让骑在马上的校官吃瘪本事,众人十分服气。 整个河西小营里头,恐怕没人是刘通的对手。 陈教头也不行。 因为陈教头年纪大了。 他的徒弟们倒是十八般武艺养养俱全,会骑术会弓术,甚至还会骑枪,马上斗阵,可样样皆精,等于样样不精,论起单打独斗的本事,皆不是刘通对手。 刘通也是军职最高的,所以王信不在,营里的事务由刘通负责。 回来后,王信没有试探,对刘通直说道:“你想要归队,我没有问题,但是我有要求。” 刘通大喜,看来将军去找提督很顺利,连忙说道:“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刘通想来。 将军的要求总是好的。 将军没有回来前,自己那些日子的奔波,刘通实在是寒心,明白了自己的差距,也不想去弥补,实在不是他的能力范围。 如果能重新跟回将军,不需要任何防备,全心全营的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余的事完全可以相信将军,将军必然思虑周道,比自己强百倍。 “你手下的人马我要挑选,有些人收进来,有些人不能收进来。” 王信平静道。 闻言,刘通恍惚,只觉得为难,那些不能收进来的人,自己怎么好开口。 王信明白刘通的性格,接着说道:“不能收进来的人,并不是不管,我一样会为他们请功,我这里庙小,能提供的前程有限,反倒是放了出去才更好的升官,不耽误他们的前程。” 刘通没有了意见,不负责任的说道:“将军看着办,” 王信没有怀疑刘通的话。 升了游击将军,统治名额由三个变成六个,绑定到忠心耿耿的属下后会额外奖励一个,也就是最多十二个名额,一个月的轮流绑定下来,可以最多看到二十四个。 全部的队长肯定是没办法过一遍,但所有的哨官都能看一遍,加上部分队长。 主要是刘通那边的人手。 许多人性格并不稳定,并不是说才能不足,相反,其实越有才能的人,越是心思多,不甘于现状。 所以又要有才能,又要性格稳定,符合自己的需求才难得。 可自己并不会放弃。 上下团结一心的效果有多大,看到过的人会明白。 没看到过的人遇到后,内心只会感到绝望。 内部最大的问题是刘通,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一般情况下甚至是根本无法解决,只会留下隐患,而如今顺利的解决。 哪怕要把一名叫做眼的哨官剔出去。 刘通非常的惋惜,真诚的说道,“眼很能打,带的队伍也不错,性格稳定,待人忠实,属下认为将军可以留下他,将军对他是否有误会?” 王信再次看了眼面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内心无奈感叹。 刘通本事不错,性格也好,唯独眼光比狗都不如啊。 眼的人品好不好,王信不管,因为自己不知道,但肯定是无法团结一心的,反正他这里做不到,那就不要耽误别人。 留下来只会让他当个小兵。 哨官队长是关节,小兵是手脚,只能跟随关节而动。 条条框框把小兵约束死了。 让这样的人留下来当小兵,自己无所谓,不怕对方有贼心,一套套的军规制衡下,闹不出幺蛾子,但是对别人不好,自己也没必要如此待人。 别人又没有先辜负自己,自己何必先辜负别人。 王信毫无商量的余地,“他现在是哨官,该他的功劳是他的,我亲自为他申请战功,他日后是愿意调入京营,还是留在浙江都随他,我还会支持他,唯独不能留下来。” 将军说到如此地步,刘通不再出声。 谁走谁留,留下的人如何安置,打算安排走的人如何安置,等等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刘通听闻后,越发内心感慨。 以前只是节度使的亲卫队长,后来跟了将军,同样是亲卫,但是将军教自己如何练兵,如何带兵,最后被罗明提拔,开始真正的带兵。 然后才发现。 带兵难也不难。 难得是像将军那样,脑子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啊,什么都懂,没有事情能让将军大惊小怪,仿佛什么事都看到过,又什么样的心眼都有。 这是见识了多少事啊。 真是无法明白。 将军如此年轻,怎么就见识过这么多事呢?别人恐怕一辈子也见识不到这么多事啊。 将军是从何处见? 什么地方能有这么多事让将军看见? 突然间,刘通脑海里想清楚了一件事。 为什么别人抗倭不是死就是免职。 将军却能一步步升官。 “将军啊将军,你真是了不得。” 刘通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要不是相信刘通,王信都怀疑刘通是不是内心不满讽刺自己。 王信骂了一句,“你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有屁就放。” 刘通摸了摸后脑勺。 从小长在少林,拍人马屁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明明是真心话。 王信摇了摇头。 见怪不怪。 手下的人一个个淳朴的很,可太过淳朴了,脑袋里太直,反而让人看不清,幸亏他们遇到的是自己,否则他们这些“歪瓜裂枣”。 没一个好看,得罪人也不自知,早就埋在地里发烂了。 可有时候上天就是如此奇怪。 越是脑筋直的人越是淳朴,而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太聪明,因为他们看穿的事太多,没几件事能让他们轻易付出信任。 没有谁对谁错。 不同的情况下,会有不同的境遇罢了。 对谁也没有有色眼镜,正确的分析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以平等的态度去对待,不谋求奴役别人,那么可以合作的人会很多很多。 唯独自身队伍不同。 必须要干净。 因为自己希望干净,所以自己也希望带出一支干净的队伍。 否则岂不是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林如海,如果没离开林如海,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没有这么多麻烦,在盐道和大家一起发财开开心心 (本章完) 第94章 四处杀机 第94章 四处杀机 升帐的时辰还未到。 节堂里的人陆续抵达,有资格进入节堂议事的人,要么是本部参将,要么左右二路总兵,其余最低的也是游击身份,只有站在靠门的资格,至于都司是没资格入内的。 守卫森严,铁木门之外,两列手持长枪卫兵,腰间还挎着刀,身上的铁甲鳞片在晨光里泛着霜色。 穿堂风掠过七十二盏长明灯,晃过来往吏员文书脚上皂靴,寒冷的北风迫使人们跺脚,而节堂里因为没有修建地龙,所以早早堆放了炭盆。 “你就是王信?” 一名穿着二品大员武官服的人,在几名将领的簇拥下掀开帘子进门,帘子被掀开的片刻功夫,寒气嗖嗖的往屋内挤进。 见到陌生的面孔,那二品武官停下脚步。 不用猜,这位是左路的总兵了。 王信第一次来到节堂议事,不打算说话,只带了耳朵来听,所以倒也安静,没想到左路的总兵会问自己话,于是起身回道:“可是刘总兵,属下是王信。” 刘总兵打量了王信几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几声,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他身后的人也跟上,全是左路的将领。 从此态势可以看出,左路要比右路强,只人心齐这一块,右路完全没法比。 右路虽然也有总兵。 但道理自古不变,上头不把下面喂饱,下面人无利可图,谁管你上头是谁,右路总兵程宏太过贪婪,下面的人虽然不敢得罪,却没有左路如此跟紧脚步的架势。 难怪提督想要插手左路,看来并没有成功。 王信一头雾水,不懂刘总兵的态度,不过嘛,这些小细节上,可以看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人心,氛围等等。 案几后有一张椅子,那是提督的位置。 下方两排椅子,每排只有三个,本部的副总兵是空缺,左右总兵各坐一个,然后是左右参将各坐一个,再是本部两个参将。 十几名游击只有站着的份。 可以很轻易的看出。 游击独领一营,同时也等于冲锋陷阵的将领。参将在其上,负责协调各营,而总兵负责一方,提督负责全局。 在这间屋子里。 游击将军等于是拱卒。 可就是这个卒,放在外头那就是独领一营的将军,货真价实的将军,操控着几千人,当然也有光杆司令,所以自己带着两千人马,还是新提拔上来的人,估计这屋里身边十几人,不少人内心嫉妒,自己更得低调了啊。 王信不怕麻烦,但也不想惹麻烦。 “升帐!” 人齐了,过了片刻,里间侧门有人进来,有人喊道,总兵参将们纷纷起身,众人恭迎提督大人,朱伟很快进来,身边还有两名文书。 “恭迎提督大人!” “嗯。” 朱伟应了一声,径直坐到案几之后,掌领东军四五年,之前也负责一部禁军,许多是他的老部下,然后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其余总兵和参将这才坐下,游击将军们也站好,王信的位置最靠门。 虽然有帘子,可不能完全挡住风寒。 金陵的冬天也冷啊。 不过屋内的温度还算暖和,倒也不至于冻手冻脚。 文书也没闲着,一名坐到侧边的小桌子后,拿出文书四宝,以及一沓空白册子,准备记录在案,主要是把提督交代的军务记录下来,还有一名文书立在提督身侧。 “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提台不讲大道理,只说立功升官,谁能听话,用心杀敌,立下战功,本提台绝不会小气。”朱伟缓缓开口,然后念道一人的名字,“王信!” “末将在!” 王信没想到点自己的名,连忙出列拱手应道。 朱伟沉声说道,气势很足,不愧是提督。 “你奉本提台之命为大军先锋开道,了解倭寇敌情,首战告捷,四战四捷,先后灭倭寇数万,如此大功,本提台即提你为游击将军,且给你两千人马,独领一营,望你再立新功。” 众人虽然知道,可听到后,依然不少人动容。 在场的游击将军至少有一半,手底下连一千人马都不够,还是提督从其余三军整编了近两万人,最近分下了不少人手。 感受到同僚们嫉妒的目光,王信内心苦笑。 提督这是逮着自己薅羊毛啊。 果然。 朱伟再次说道:“你们不用嫉妒,接下来立功的机会多得是,但是,本提台希望当初开拔的事情不要再发生,本提台下发的军令,再有人敢延误,必严惩不贷!” 朱伟没让王信下去,见敲打的效果不错,这才提出今日议事的重点,接下来如何排兵布阵。 还是让王信说。 也就是昨天商量好的军略。 提督的确给了自己一点甜头,可也把自己往死里用,为何有点想林如海了呢? 王信不敢怠慢。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谁敢不给提督面子,提督为了自身威信,真的会以军纪来杀人,所以连左右总兵也都老老实实,王信虽然不满,也只能乖乖的介绍。 也就是先海后陆,三路困死倭寇。 王信刚说完,很多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旁边的一名游击将军,直直的盯着王信,仿佛王信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左路总兵看了眼对面的右路总兵程宏。 程宏给了个不爽的眼色。 刘丁内心无奈。 这程宏多年来靠着拍兵部马屁的功夫,有时候比自己还稳如泰山,令提督奈何不得,反倒是自己被处处针对,可实在是不像话。 连自己的手下都控制不住,以后右路看来也是提督的了。 刘丁皱起眉头。 朱伟做事太过独断,想要把东军打造成他家私人,让他的儿子继承东军,犹如当年的贾府,当年的贾府也是继承京营节度使职位。 所以朱伟容不下自己,生怕自己日后抢了东军的提督位置。 也是。 朱胜功什么德性,一个小儿罢了。 可怕的是他老子,多年来一步步的蚕食,如今终于开始吞并右路,接下来自己独木难撑,处境更难啊,只怕下一步,朱伟就该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不能让朱伟轻易吞并右路。 根子就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他就是朱伟打入右路的钉子。 刘丁平静的看着王信,听着王信的方案。 台州府的首府被倭寇攻陷,可见倭寇的猖獗。 趁着倭寇气势正盛的时机,水师打败他们的船队,断绝他们的退路,但是一路提前坐镇仙居,防止倭寇逃窜内地,糜烂地方,两外两路一路驻守宁波,一路驻守绍兴。 等时机一到,三路进发,全灭倭寇。 这是最好的结果。 其次是水师没有打败倭寇的船队,大军在陆地上挫败倭寇,倭寇见机不妙乘船逃走,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东南还需要严阵以待。 又或者倭寇直接登船跑了,水师都还没来得及。 最坏的结果是水师没打败对方的船队,军队也没打败倭寇。 那么不用说,犹如曾经罗明的安排,把残部散去各地,加强地方的守城能力,借助城池抵御倭寇,等待援军的到来。 刘丁暗自点了点头,军略上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也比较全面。 最好的局面估计不太可能。 自己了解过倭寇。 倭寇最大的优势是来无影去无踪,防不胜防,所以倭寇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优势,除非昏了头,至于最坏的局势,刘丁不认为会发生。 首辅控制了朝廷和地方,谁能再翻天? 只要没有内部的牵扯,大军怎么也不至于被倭寇打败,光京营就调动了三万,加上地方军,好几万大军,怎么可能被倭寇打败。 除非几万大军断了粮草,自行溃散。 这是罗明的结局。 现在朝堂更稳了些,不至于再发生这种扯淡的事,乡绅无一人被问责,责任全在罗明。 所以剩下两条。 倭寇要么直接跑了,万事皆休,只能被动防守。 但倭寇要是没跑。 很有可能。 要跑早就跑了,如今没跑,肯定是想劫掠更多,毕竟机会难得,否则等援军重新到来,布防好东南,倭寇们还想像今日这般狂欢就难了。 所以考虑中策。 此人也如此想的。 自己该说他胆大妄为呢,还是自信非凡呢? 大军在后,他在前。 他才多少人马,又能有几个精锐,还是因为年轻,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别人可能战死,唯独他不会战死,所以令人费解呢? 刘丁想不通。 离倭寇那么近,倭寇要是围了上去,数倍之敌,倭寇也不是木头人,的确有点本事,真不知道他怎么能不败。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殊不知命只有一条。 倒也是省的麻烦。 之后。 离开节堂,王信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深深的怀疑。 还是不够老练啊。 自己的捷报明明是数千,提督大手一挥,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翻了十倍变成了数万,丝毫不怕上头的人来查,可见风气如何。 京营果然与众不同,自己得多学学。 “王信。” 朱胜功喊道王信的名字。 王信看过去,朱胜功牵着一匹马,笑着招手,谁不认得朱胜功,谁看不出提督的心思,将校们经过纷纷打招呼,朱胜功一一点头。 等王信走来,朱胜功笑道,“这匹好马送给你了,祝你马到功成,再立新功。” 远处。 刘丁抱着胳膊,冷哼道:“程宏,你就由着下面的人?” 程宏没有理会刘丁,谁也别忽悠别人出头,都不是傻子,不过程宏依然凝视那边的王信,以及他身边的朱胜功,朱胜功脸上热情的态度,看来此子的确投靠了朱伟。 “年轻人不懂尊重老人,人老了就被人嫌弃。” 程宏感叹道。 刘丁知道程宏的性子,指望程宏,黄菜都凉了,所以不打哑谜,直说道:“如果哪天那人死在了战场上,你可别出头,认为是我对你出手。” 安静了片刻。 等到程宏轻轻的嗯了一声。 刘丁毫不留念的离开。 还是急了。 程宏望着刘丁远去的背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比起匆忙走路,看清楚路才更重要啊,否则岂不是走歪了路,越走越远。 (本章完) 第95章 胆战心惊 第95章 胆战心惊 暮色初合,湖面浮起一层薄金。 失去绿意的垂柳,光秃秃的掩映楼台四角悬着纱帷,被晚风撩得时卷时舒,而四边橱窗闭合,只能隐隐看到里间三俩细腰。 屋内灯火通明。 几名俏丽女子抱着螺钿紫檀琵琶于屏风下,纱衣上的银线莲在彩光照里明明灭灭。 又两名女子体态端庄,一股不可侵犯之气质,小嘴轻唱:“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开落不长久.” 歌美,人更美。 外头寒风阵阵,屋内香气袭人。 红木桌上摆放整齐的各色瓜果点心食物。 瓷器捧盒里是蜜饯桂圆;分格攒盒里是李记腌瓜、酱黑菜、蒜、腌水芥皮;漆器果盒里是芝麻卷,又有蜜饯八品、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佛手金卷. 或是时节不可得之物,或是珍品佳肴。 桌子旁坐着一中年儒者,正闭目沉浸在歌声里。 唱歌的女子泠泠音色似玉珠跳盘,又似春冰初裂的溪水,举手投足之间柔软有约,垂颈时露出一截雪色后颈,发间茉莉香更添诱惑。 儒者如正人君子。 而楼下河边,偌大的园子里,鸦雀无声,只有隐隐若现的兵丁。 “贾大人,请。” 管家客气的在前头引路,自家主人有一个毛病,不喜欢迎客,所以一般情况下,管家会把客人直接带到主人那里去。 能听到里头的歌声,管家没有等候,不怕打扰主人的雅兴,在门口提醒道:“老爷,贾大人到了。” 主人虽喜欢文雅,却以公务为重。 “请雨村进来。” 里头的歌声停了,响起中年男子的声音。 管家伸了请的手势,贾雨村整理了仪容,才迈步进去,打量了一眼,然后才露出笑容,笑道:“部台大人。” “雨村请坐。” 那中年人很客气。 贾雨村却不敢怠慢,恭敬的坐下。 “请喝茶。” “谢过部台。” 几名女子安静的坐在一边,虽然不说话,看着也养眼的很,贾雨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到这些女子,贾雨村仿佛想起了当年旧事。 那时自己还是落魄书生,靠着甄老爷的接济生活,在甄老爷的内院里见到甄家的丫鬟,自己当时就想啊,这么漂亮的女子,自己如果能娶到做媳妇,这辈子都值了。 后来。 靠着甄老爷的盘缠,自己入京赶考,然后考中做了官。 甄老爷一家却遭了灾,又因为倭乱,匪寇,加上兵祸倒了大霉,失去了家产田业,甄老爷也不知所踪,却让自己找到了那丫鬟。 最开始纳为妾,后来扶正为妻。 那时是自己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吧,后来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 当时的自己好天真。 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对待公务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得罪了上司,又严格对待下面懈怠公务的吏员,惹恼了下属。 本想做有利国家的事,成为一名好官,兢兢业业,负责到底。 结果最后被参“生性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直接隔了自己的职。 那时候是自己最灰心的时候吧。 感觉到天都塌了。 一肚子的委屈不知如何讲。 直到遇见林如海。 “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 经过林如海的解释,一个字一个字的掰给自己听。原来这个贪,不是说自己贪污,而是说自己应取其求多之义,而非贪污贪婪。 又如贪睡贪玩中的“贪”,是对某事物的过度追求,而不是指贪污受贿。 所以贾雨村明白了。 自己想做实事就是贪。 官场上的贪,与百姓们口中的贪,原来不是一回事。 如果想要做个好官,那就不能再把自己当成老百姓,用老百姓的那一套。如何能当好官呢,既然想当好官,必然是用官场上的那一套法则。 一窍通,百窍通。 出淤泥而不染? 不存在的。 因为本不是一方世界,入世的那一刻已然着相,除非不入世,可不入世,连当人的资格也没有,自己不想当案板上的鱼肉,自己想当人啊。 既然想当人,那就要懂做人的规矩,否则算什么人。 贾雨村出神。 中年儒者看了眼贾雨村,然后笑道:“雨村兄对我有不满之处?” 贾雨村当即清醒。 连忙笑道:“部台大人何出此言?” 儒者说道:“招抚王志是我的主意,雨村兄当时并未反对,为何又变卦。” 贾雨村苦笑。 知道兵部尚书张吉甫指的是哪件事。 “王信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他是谁的的人?林如海的人?” 张吉甫温和的问道。 贾雨村连忙解释:“他姓王,是王家的人,部台应知道我的来历,恩主虽是贾府,实则是王公,因此此人不算是我的人,也不是林如海的人。” “那他是王子腾的人?” 张吉甫耐心的问道,丝毫没有不耐烦。 贾雨村如实的回话:“王公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不过我大概能猜一猜。” “请讲。” “王公此人最重家族,此子姓王,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林如海说此子颇为有才,以王公的心性,必然会为他铺路。” “既如此,为何不召去西北?” “可能因为顾忌吧,毕竟任人唯亲的事,不好做的太过份。” 听到贾雨村的解释,张吉甫不置可否。 任人唯亲算什么事。 谁不是用自己人? 不用自己人才是脑子坏了。 不过呢,王子腾的做法风格,自己倒是有所耳闻,何止是任人唯亲,家里的一条狗都恨不得给个官身,但凡是王家人去上门投靠,没有一个会失望而归。 本来嘛。 世家本就是如此做派,权力寻租而已,贾府还不是,只不过王子腾做的太过分了,所以才不好把此子召唤过去吧,而且又出了五服。 张吉甫不懂在此处,于是请教道:“既不拉拢,又暗中铺路,这是为何?” “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王公一向如此。”贾雨村不好说恩主的坏话,可内心仍然有些郁闷,他们这些不姓王的怎么办? 就因为姓王,丝毫功劳都没有,就能挤入王公身边,而他们这些外人辛辛苦苦的建立功劳,却不如别人姓王。 其实王公什么都好,唯独此事上,实在是令人无语,颇令人离心。 “哦!” 张吉甫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是个封建大家长啊。” 贾雨村佩服无比。 一句话把王子腾道透了。 可也更令人忌惮。 不愧是首辅周道丰的门生,贾雨村内心警惕。 “这样的性格挺好,很容易收拢人心,可也有不足,毕竟人性是无法满足欲望的,不顾下面人的真心想法,一味的强硬,积少成多,天长日久,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不满,不是长久之道啊。” 张吉甫边说边看了眼贾雨村。 贾雨村坐卧不安,仿佛被人看穿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连忙说道,“所以部台明鉴,此子并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林如海的人,许多事是他自己的主意。” 张吉甫点了点头。 贾雨村见状,松了口气,被张吉甫盯上,自问自己看透世道,可依然冷汗直流。 张吉甫笑道:“无论他是谁的人,总是你们一派的人,我也不能去找他的麻烦,以大欺小难以服人,倭寇是征也好,是抚也好,皆不出我手心,不过呢,你们坏了我一事,他日我也要坏你们两事。” 贾雨村慌了,惊的起身,开口要辩解。 张吉甫抬起手,止住了贾雨村。 “坐下。” 贾雨村坐了回去。 张吉甫盯着贾雨村,宁静的眼神仿佛无底洞般,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做人最讲公平,谁帮我一事,我帮谁两事,谁坏我一事,我坏谁两事,如果你们觉得不服,大可报复回来。” 贾雨村低下头,苦笑道:“不敢不敢。” 见贾雨村服软,张吉甫才又说道,“他到底是个小人物,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倭寇的事也不是大事,就如此吧。” 贾雨村又松了口气。 眼前的张吉甫实在是令他难安,不敢过多逗留,匆忙告辞离去。 屋内恢复了安静。 美女如云,仿佛静止。 张吉甫的眼神仿佛活了过来。 勋贵。 终归是个麻烦。 刘儒并没错,只是皇帝也是个麻烦,这些个麻烦,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让天下民自己管自己,好让天下太平呢。 张吉甫又恢复了空洞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什么事比规矩重要。 无规矩不成方圆。 林如海是个聪明人,可根子还是勋贵,不可信。贾雨村这个人可惜了,天真的时候太天真,入世后又太沉迷,世间难得清者啊。 不久。 屋内重新响起了美妙的小调。 贾雨村离开这座幽静的园林,乘坐马车回府,回去后没有耽误,当即把今日的情况写了下来,命人连夜送去扬州。 金陵是什么地方? 岂是下面人可以胡来的地方。 那王信到底要不要管,林如海必须给个准话,如果不听话,趁早丢出去自生自灭,张吉甫说要坏他们两件事,幸亏指出不会是大事,否则自己连觉都睡不着了。 安逸了几年,贾雨村不想惹麻烦。 (本章完) 第96章 军心似火 第96章 军心似火 军马未动,粮草先行。 地方百姓家有粮食,可大军所需要的粮草非一地能满足,除非是攻破大城,获得城里从各地收获的积蓄,否则大军在地方乡间的劫掠,只能满足士兵的私欲,缓解大军的粮草,却做不到稳定供应。 倭寇以往或数十,或数百,靠着在乡间的劫掠还能维持粮草,如今上万的规模,靠着攻破林海城才能坚持到今日,否则早就散去了。 所以王信提出粮道制倭寇,如此灵敏的嗅觉,加上过往的战绩,提督朱伟丝毫不担心此人能独当一面。 既如此,诸事不问。 王信也趁着这几日筹集粮草兵备的功夫,抓紧各部之间的磨合。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何况各部皆师出自己,许多口令也是一致,减少了很多麻烦,磨合的速度较快。 “咴咴.咴.” 马厩里。 三十九匹马,另外一边还有一百十几头骡驴。 柏木隔间呈椭圆形排开,中间空地的冻土上留着凌乱的马蹄印,青石砌成的食槽里剩余些谷草碎末,河西小营选了些老兵出来负责驼队。 还选拔出三十名精锐,加上陈教头带出来的徒弟,以张灿为骑将,搞了一支以队为基础的骑兵队。 还有张灿带来的四五百人,老弱过半,也全部充入后营,如今后营的人马最多,骡驴百十头,人手近四百,不过多是老弱,战斗力有限。 令张灿惊讶的是,别说是战马,包括牲畜,王信都仔细的管理。 “通过定期验查记录膘分进退,作为赏罚依据,骡驴牲口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 “马匹也是如此,但战马上、中等马匹由士兵自行喂养,下等马由专职官员监督集中槽养,并每日查验草料与夜草。” 骑兵队的精锐士兵,还有后营的哨官队长们,每日都要集中在一起背诵条例。 厚厚的一本,每个字都是他们的游击将军亲笔写出来的规则。 从头到尾,从粗到细。 张灿也要背,不光要背,并且要严格执行,以前队伍只几百人,王信亲自盯着,如今成立了督察队,监督全营的军纪和日常事务检查。 以前到底隔了一层旁观,如今自己真正的加入进来,张灿才知道王信的规矩有多么的繁琐。 张灿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他的人,许多士兵抱怨。 不过王信丝毫不动摇。 “草料本折兼支,士兵需合理分配三日草料为四日喂养,余下折银购料补足,防止克扣马食。” “战马负重限制,除军械、饮食外,驮物不得超过十五斤,违者军法处置。” 张灿痛苦的背诵,背着背着,突然感到了惊恐。 王信好像什么都会。 自己出身大同边镇,本是骑兵出身,原以为带骑兵是自己的拿手本事,王信必然会依赖自己,可入营后了解下来,许多的条例连自己都没有想到。 王信对骑兵的理解,光从这些条例上,张灿不得痛苦的承认,自己又不如王信。 他到底哪方面不行啊。 从惊恐到佩服的五体投地。 整个骡马到战马的管理是自成体系,浑然天成,虽然很细碎,可实际上却是最好,最轻便的方式,很多人习以为常认为,实际做起来反而很耽误事。 这些条例不是浮于表面,全部是经验之谈。 仿佛看到了一个最老练的,什么都懂的骑兵大将,事无巨细的告诉新人,应该如何如何来做。 军队崇拜强者。 再多的不满,随着王信拿出来的干货,精锐们都得服气,精锐之所以是精锐,一定是有一股自信,不甘落后的精神面貌,所以各个开始认真学起来,学进去了就成为了自己的本事。 “张千总,将军找你。” 史平来到马厩,知道骑兵在学习,气喘吁吁的说道。 张灿起身离开。 留下一地羡慕的视线,史平临走前,丢了一土块,砸到了一打瞌睡的老头,惊醒的史老头以为自己被逮住,吓得连忙求饶,等定睛一看,才知道闹了笑话。 众人笑成一团。 史老头恨恨的看着史平那小子的背影,狼崽子,下次抓住他,看不揍他。 不过这小崽子本事越来越大,和当初的齐山念一样,长大了就打不动了,可不是自己老了,史老头连忙跟着背诵,背着背着又开始犯困。 营里的气氛很祥和。 严厉的时候很严厉,温和的时候又很温和。 不知道为什么,别的营是没有他们这里的气氛的,将军带出来的人,一个个都往一个方向去努力,大家没有私心,虽然有些小矛盾,总体上还是一团和气。 勾心斗角是不存在的,大家都服气将军,而且不会有那些拖后腿的言论,绝对不会从任何军官嘴里听到不好的言语。 自上而下的风气,史老头都有些快忘记,以前是什么烂样子。 谁管别人啊。 什么同袍不同袍的,防的就是同袍。 史老头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过了就忘记吧。 鬼才愿意吃虱子。 有饭吃,谁有毛病才吃那玩意。 史老头睡梦中嘴角扬起。 没人再叫醒史老头。 史老头年纪太大了,让他好好安详晚年。 卓志装作没看见史老头。 因为卓志性格沉稳,将军提拔卓志,让卓志带领后营,明显要提拔他为把总,哨官其实还是兵,只是最大的兵,把总才是真正的武官。 大家虽然羡慕,却不嫉妒,知道卓志故意忽略史老头,可他们要是敢瞌睡,必要被重罚,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背诵,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 不光要会背诵,还要牢记在心,形成本能,所以每天都要抽时间强化学习。 张灿跟着史平一路穿过营房,见到了远处的王信,王信在和刘通交代一些什么事,张灿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倒不是不服气。 以前虽然比王信的官位低一级,可也是一起负责练兵的同僚,倒也是平等视之,一下子成为了他的下属,张灿总觉得有点.害羞。 王信拍了拍刘通的肩膀,刘通点了点头,向张灿打了一声招呼后离去。 “将军。” 张灿跟着别人一起叫道。 王信捶了张灿一拳,笑着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吧?” 一下子,张灿就没了拘束,笑道:“习惯,且佩服。” 王信没有怀疑。 不光看了张灿的属性,确认了他的人品,还看了他下面的几个人手,继续问道,“前几日,我打发走了你手里的两名哨官,当时你很不爽,差点要找我吵架,现在消气了没有。” 提到此事,张灿越发不好意思。 将军并不是好性格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可那是面对外人的时候,在军营里,特别是对待士兵们,一般不发脾气,小的问题,不会斥责士兵,只会找军官的麻烦。 当然了,哨官们如何向队长发脾气,队长如何向什长发脾气,什长如何管自己的兵,军中自有一套传统。 好的传统,越来越好。 坏的传统,越来越烂。 总之,当时自己因为激动,差点惹恼了别的校官,幸亏被将军阻止,又好生安抚了自己,张灿实在是无法理解,终于忍不住问道:“将军应该知道我是个大老粗,为何还要用我?” 听到张灿的话,王信忍不住笑了。 “你有本事啊,性格很好,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是个好人,别人不懂你。” 一句话。 说的张灿眼泪都快流出来。 别人说这话,张灿是不信的,都他娘的不傻,莫名其妙对自己好,必然是忽悠自己去打头阵,可眼前的王信,张灿没有怀疑。 从当初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刻,张灿就知道,王信值得信任,是可以依赖的兄弟。 “好了。”王信信手沾来,拍了拍张灿的肩膀。 和刚才拍刘通肩膀的动作一模一样。 “那些被我送出去的人,并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而是我带兵的风格你接触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 “我懂。” 张灿下意识的说道。 王信继续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做事方法,那些性格不符的人被留下来,其实才是害了他们,因为在我这里,一定没有他们的位置,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张灿重重的点头。 越发开始懊恼,当时不该冲动,将军讲义气,自己却算个什么。 平日里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一样认为自己没错,如今遇到了将军这样的人,却还是与将军发生冲突,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做人不能这样。 张灿非常的懊恼。 “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但也是同袍,所以立了功的,就算我送出去,也一定亲自为他们报功,不会耽误他们的前程。” 有心结不怕。 只要一条心,开诚布公的把事情说开,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 以自己的威信,毫无疑问的可以强行下令,没有人会违背,但是自己不屑与之,诚心待人,怎么能是一句口号呢,对待自己人,就是要比春天还要温暖。 “将军别说了,你越是解释,我越是羞愧,非要看到属下狼狈的一面不成。” 张灿忍不住抱怨。 没办法,抱怨了一辈子,明明想好好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就是与自己脑袋里的想法不一样。 王信丝毫没有计较,反而被逗笑了。 “好了,我不说了,你们骑兵队要加强操练。” “终于要打仗了吗?” 张灿问道。 王信叹了口气。 “我是真不愿意打仗,因为打仗就会有伤亡,我实在舍不得兄弟们,更加无法去面对他们的家人。” 张灿低下头。 这一点,自己又不如将军。 虽然自己平日里,嘴里也口口声声称兄弟袍泽,可他们谁又不愿意立功,立功才能升官,升官才能光宗耀祖。 唯独将军。 将军是真不愿意打仗。 就像许多营里的老兵所言,如果天下太平,将军可能都上岛了。 哪个岛? 当然是扬中岛。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将军志向高远,凡人不能及也。 “可你我是军人,穿上了这身军装就不再是老百姓,不能御敌于外已经很羞愧,再不能保家卫国,你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间,有些仗是非打不可的。” 王信希望张灿能理解。 张灿不懂这些大道理,看向将军说道:“将军尽管令下,我等万死无旋。” 看到将军叹了一口气,张灿不懂自己哪里说得不好。 王信不再多言。 让张灿准备好队伍,骑兵单独行动,步兵坐船,自己要去林府一趟,除了借船之外,还要借马,财神爷的羊毛,有条件的情况下,不薅白不薅。 还有就是问问路。 杀敌之余。 不想辜负了兄弟们的血汗,能让兄弟们安心,自己也顺便过点和美的小日子,自己终归还是凡人啊,所以看清楚后面的路很重要。 当然了。 那些野心太大,欲望太高的人,自己这里就无法满足了。 今日一百两不够,明日一千两还是不够,后日一万两永远不够,自己没办法去填饱这些士兵的胃口。 穷人有开心的,富人也有开心的。 穷人有不开心的,富人也有不开心的。 开不开心,不在于富还是穷,而在于自己的心,是否被欲望控制,如果连心都不属于自己,如何能开心呢。 自己只能满足那些想要过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有山有水有点田的农家安乐日子的士兵。 安乐日子都想过。 而做事就会得罪人,就会惹麻烦。 这道理谁能不懂。 没办法,罗明要是不死,把倭寇给灭了,自己在京城当个不高不低的军官,每天甚至班都不用上,三代人的稳定前程都有保障,小日子岂不美哉。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日斜江上孤帆影。 王信看着江上美景,去往扬州林府的路途,忍不住念道,舟尾的几名少年亲卫盘腿静坐,一身军人气息,视线随将军而动。 天下不太平,保护将军的重任在他们身上。 路途与一船经过。 “那是王将军吧?” “邓老大。” 甲板上有人悄然问道。 刀疤脸扶着栏杆从高望低,看着那艘舟船离去,舟上的人影依然看不见,耳朵里依稀记得那首诗。 半年前,邓老大因为是祁家的地盘所以不好动手。 如今祁家都没了。 “娘希匹,莫挨老子。”邓老大一个巴掌,把上来的手下打翻在地,手下一脸委屈,邓老大又大笑的搂住手下,大笑道:“走,咱们去喝酒。” “邓老大怎么这么高兴?” “刚才还没事,发生了什么事?” 手下们奇怪道。 船上大鱼大肉,敞开了吃,今日还有酒,以前准备出海的时候,可不需喝酒,邓老大今天很古怪啊,不过现在还在江上,喝酒不要紧。 (本章完) 第97章 再入林府 第97章 再入林府 天还未亮。 扬州城外一处的渡口,漕船便已装卸江南的丝绸,船工们赤着脊梁,粗布巾子往脖颈一搭便熟练的干活。 各商家的管事立在码头,手指捻着新到的青瓷盐罐,釉面映着运河粼粼的波光,时不时交谈几句。周围各帮苦力们埋头干活,光码头上就热闹不已。 四通八达的水道,不光有货船商船渔船船,还有渡船客船等。 一路坐船价格便宜。 王信与几名少年包的小舟船,史平付了铜板,船夫笑着提醒:“客人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几名少年已经稳稳落到岸边。 王信也跳了一脚,从船头跨到岸上,几名少年拥了过来,朝码头外走去。 码头不远处搭建的些许棚子,小摊贩们等着生意上门。 过了此处,进了街道,临街的酒楼,则不是苦力们来的地方,倒不是禁他们来,而是酒楼钱更多,多是管事们来的地方。 苦力们更愿意去摊贩处。 重油重盐的肉汤米饭,不光管饱还好吃,每人可以吃几大碗,价格也廉价的令人发指,至于都是些什么肉?管他是什么肉,只要不是人肉就行。 早上干完了活,来到此处噗嗤噗嗤吃一顿,再喝几盅酒,去老地方美美的困上一觉,有时候睡过了头,各家掌盘气汹汹的上门叫人,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大骂,一边督促伙计赶紧去开工。 还有外地不断跑来求活干的散工。 每天能看到乌压压一片蹲着,只能在码头上苦等,朝不保夕,有时候有活,有时候没活,见到掌盘们各种讨好,希望能加入进去,获得一份稳定的生计。 掌盘作威作福,但也不敢乱要人,毕竟活就那么多,先要紧着自己人。 说书的、帮忙写信的、戏班、耍杂技、变戏法、医馆、茶肆、酒楼、药铺、眼镜行、西洋铺、书店、马行、牙馆、大通铺、布行、裁缝店、洗衣铺 甚至还有帮忙送尸体回老家的行当。 从外城到城内。 三百六十五行,扬州行行尽有。 几名少年四处看,穿着粗布袄,仿佛刚入城的农家子弟,周围的人见怪不怪。 倒是少年们目瞪口呆。 这里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气氛,仿佛两片不同的世界,一个大气辉煌,规矩森严,一个小巧玲珑,活力四射。 就脚下的街道。 京城的大道可以几十匹马并排而行,要多么气派就有多么气派,谁也不敢在上面乱走,时不时五城兵马司的兵差巡逻。 而这扬州。 街道不宽,但是人来人往,中间过马车,两旁行轿子,最边上走人,络绎不绝人头积攒,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也不碍着别人。 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个摊贩指着差人的鼻子骂,那差人气的要动手,被左邻右舍给劝了下来。 不可思议的场景,完全无法想象。 王信的规矩是出营后不需穿军服,所以几人到了林府,林府的人差点没认出王信,得知后,管家连忙从里头小跑出来请王信进去,少年们也有他们歇脚的去处。 巡盐御史是主官。 衙门和住的宅子连在一起,前一半是衙门,后一半是官员的住宅,林如海又在周边买了地建了园子,旁边开了一道大门。 所以林如海不住在衙门里,与衙门隔得又不远。 管家请王信入坐,在偏厅等候,一会儿,带人送来茶水,王信也没闲着,又不是别处,不知道林如海什么时候回来,就在院子里闲逛。 对于林府,王信一点也不陌生,后院都去过几回。 从关系上论,自己也算是林府的亲戚,林黛玉得叫自己叔叔,一起坐船个把月,倒也是挺有趣,不知道这丫头最近过得好不好。 “王信。” 有人直呼其名,林如海回来了。 “林公。” 王信转过身拱手。 “走,里头坐。” 林如海犹如往常,率先往里而去,王信笑了笑,看来林如海并没有生气,于是跟着进去。 两人进入偏厅,林如海也没有提去正厅,这些不讲规矩的失礼行为,反而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把王信当做自己的晚辈看待。 王信也不掖着藏着,拿出提督下发的手令,各地支援粮草的公文,笑着上前递给林如海,边道:“林公可得帮帮忙。” 林如海接过,看了一眼就放到一旁,开口问道:“这些都好说,你是怎么想的。”停顿了片刻,又问道:“为什么要得罪应天营的参将?” “谈不上得罪,身为大军先锋,军务为重,先去见提督汇报军情才是。”王信说完,看到林如海不满意,知道瞒不住对方,这才决定说实话。 “提督看重我打仗的本领,想要我做个表率,而且给的条件丰厚,于是我就答应了,既然答应,自要全力以赴。” 听到王信的回答,林如海摇了摇头。 游击将军的位置,贾府也能给,并且自己提前告知了王信,也不过是晚几年,熬资历而已,何况贾府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有奴仆伺候。 林如海开口询问:“贾府不好?” 王信点了点头,“政老爷性子还不错,虽然看不起武夫,文人的通病,但该有的礼数和尊重一样不差,只是大老爷那边嘛.” 王信迟疑了起来。 “去了京城小半年,怎么就变了呢?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林如海不满。 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王信认真道:“贾府规矩太大,可能京城那边是这样的风气,只是我不太适应,还是更适应扬州,有林公关照,小子也舒心。” 听到王信的解释,有些也想通了,比如贾雨村的事。 按道理而言,贾雨村是通过自己,攀附上贾府的关系,恩主是贾府,理应更亲近贾府,实际上贾雨村并不是很热情贾府,而是更亲近王子腾些。 所以会不会是同样的原因。 贾府百年勋贵,开国一门两国公,如今掉了底子,可面子还在,所以贾赦难免还保持原来的习气。 大周立国之初,下面的军头谁不是各家勋贵的人。 门下走狗,一般人想当还当不了呢。 今非昔比,果然是勋贵落寞了呀,不光是贾雨村,包括王信,一个个都不愿意被勋贵如此对待,主要还是勋贵掉了底子。 如果还是以前的威风,拿得出利益给下面人,又何至于此。 还有就是王信这小子傲气。 换做一般人,别说当狗,跪着叫爷爷都乐意。 可这样的人多半没本事,有本事的人多半傲气。 王信知道林如海是聪明人,许多事一点就透,能理解自己,让人轻松许多。 林如海叹道,“贾府的确有些老套路,不合时宜了。” 比如送人丫鬟。 林如海瞥了眼王信。 王信不知道林如海心中所想,反而为贾府解释了两句。 说道:“倒也算不上老,其实管用就行,因地制宜罢了,如这扬州府,天下最富裕的地方,民生百业,兴盛昌隆,文化发达,连市井贩夫走卒也能看上几篇白话小说,说上几个故事,新学进步,提倡男女平等,皆有资格入道学,甚至有更耸人耳目的言语。 而那倭寇,我听闻倭寇本土还有丢弃老人之习俗,老人年过五十就要自杀,或者进入深山自生自灭,百姓一生连白米饭都难吃上一口,对他们而言,白米饭已经是人间美味,因吃不饱以至于百姓人人矮小如倭,其民更谈不上读书认字,不通文墨礼节,与禽兽无异。 偏倭寇大多剑术超绝,弓术狠准,甚至做到空手入箭矢的地步,其做派,又何尝不是我国春秋之风,勋贵世家之部曲奴仆也。 反观江南,人人读书识字,以读书为荣,以勤劳为重,男耕女织,家家安康,求学之风盛行,一场讲读更有上万读书人相聚的盛举。 民不畏官,官不畏朝,大谈仁义道德,人人似君子,其现状却是倭寇横行江南,几人乃至十几倭寇横行县城,数万百姓皆惧之。” 听完王信的长篇大论,林如海安静了片刻。 有些不明白王信的态度。 到底是否定勋贵呢,还是支持勋贵呢。 林如海问道:“你对贾府不反感,只是反感贾府对你的态度。” “小子对谁也不反感,小子其实只是普通人,与扬州内外的百姓一样的心思,只不过看得更长远些,所以才有些忧虑罢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 倭寇只是小患,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会杞人忧天,交代道:“打完了仗,找机会留下来,应天营那边,我请贾雨村出面帮忙化解,冤家宜解不宜结。” 林如海三言两语做出决定。 免得眼前的小子胡思乱想,以前让他好好读书可以做官,他又不去。 王信十分满意。 看看。 林如海他没毛病。 大周承袭明制,军队行军沿途各县供应补给,在宋明以前,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武官地位不低,上头有勋贵做主,敢杀失职的文官。 所以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脑袋,没有官员不敢不凑齐,想尽了一切办法都要保障军队供给。 宋明这样做其实不行了。 因为军队开始讲规矩,尊重法律条文,官员都难以名正言顺的杀百姓,武将更不可能杀文官,不再以打胜仗为一切。 那么地方官员和大户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愿意向大军供应补给,缺斤少两是常事。 本质上就是武官压不住文官。 武官压住文官的代价很大,没有人愿意接受,武官自己也不愿意。 那么自己怎么办呢。 当然是找林如海。 有了东军提督的条子,沿途各县补给军队,自己也能找林如海开口,这位大周的财神爷,解决自己的军需问题岂不是小菜一碟。 (本章完) 第98章 合兵一处 第98章 合兵一处 朱伟就算再有想法,也必须把自己的军略呈交给应天府兵部,由兵部同意后,在行军的路线上,提前下令各县准备粮草。 所有的后勤控制在兵部手里,等于大军捏在张吉甫手中。 “打胜了是官员们指挥有方,打败了是将领无能,爹,咱们就不去,这倭寇不剿也罢!”朱胜功赌气的说道。 朱伟没有理会儿子。 骑着马带上亲卫,如约拜访张吉甫。 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兵部衙门,说明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朱伟内心沉重,这种别人捏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还是以前跟着勋贵好。 可惜,太上皇打压勋贵,多年来没有新的勋贵。 明眼人都知道,勋贵以后只是摆设,甚至可能没有勋贵,否则太上皇为何制定详细的舍人制度,不就是安抚他们武将吗。 虽然没有了勋贵,但是军职可以传给儿子,这就是舍人身份的用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已经成为了默契。 跟着人进去,走过几片院落,来到一处公房。 大厅的门口,张吉甫在此地等候。 “部台大人!” 朱伟率先行礼,态度恭敬。 “恭候多时,朱军门请。”张吉甫伸手笑道。 朱伟怎么会先走呢,请张吉甫先走,两人客套一会,张吉甫不再推让,等进去后,再是一番落座,下面的人送来茶水。 安静了片刻,张吉甫出声问道:“朱军门有信心全歼倭寇?” 朱伟不敢说瞎话,如实说道:“虽然调来登莱水师,可登莱水师能否全灭倭寇船队,我并没有把握,除非登莱水师尽了全功,我才有把握在陆地上全歼倭寇。” 说完之后,朱伟有些迟疑。 张吉甫看出,关心道:“还有什么难处吗?” 张吉甫的主张是抚。 自己不愿意同意,原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很和气,朱伟松了口气,也有些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主要是有点忌惮。 所以朱伟连忙说道,“也担心倭寇闻到了风声提前离开,登莱水师没有机会消灭他们的船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对倭寇还是不够了解。” 听完了朱伟的想法,张吉甫整理之后,确认大多数属实,仿佛看透了朱伟的心思。 此人不难打交道。 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那就很好了。 于是张吉甫又缓缓开口,“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是人就会有缺点,倭寇也是如此,许多人不再满足单纯的劫掠,而是想要上岸,所以招抚能吊住许多人。” 朱伟不明白张吉甫指什么,露出探究的目光。 张吉甫没有卖关子,详细的介绍倭寇的局势,包括海盗头子王志所有的信息,哪里的祖籍,什么人氏,多少的势力,甚至性格如何云云。 朱伟听得一脸惊叹,越发不敢小瞧张吉甫。 张吉甫笑道:“我想要尽全功,所以招抚,朱军门想要多立功,因此不愿意招抚想要剿灭,我做事向来尊重人,所以朱军门的想法我不反对。” 实在是没想到会如此轻易,朱伟反而有些恍惚。 朱伟正要开口。 张吉甫挥了挥手。 朱伟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是张吉甫的属下似的,如此的做派,朱伟不知道如何感慨,既有些不满,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位首辅的得意门生,未来的继承者,实在是名不虚传。 朱伟越发的拘谨,不敢随意。 张吉甫见怪不怪,先声夺人,没有谁能在自己的手里镇定自若,淡然道:“朱军门不同意我的方法,提出你的方法是没问题的,但是做事要有始有终,尽全功是兵部调度有功,也是军门杀敌有功,可要是未尽全功,军门要承担责任的。” 朱伟有些不服,辩解道:“我就算没有剿灭全部的倭寇,只收复了台州,也是功劳一件,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我的方法是招抚倭寇,解决了倭患,你的方法至少不能差过我,所以必须全部解决倭寇,也就是尽全功。”张吉甫不在乎朱伟的态度,轻笑道:“不是不可能,我也会帮你。” 朱伟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理解张吉甫的想法。 但是自己总有股被他看透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感到糟糕。 这次的仗与以前不同,王信打的非常小心。 生怕惊走了倭寇。 能不能全灭倭寇,王信其实也没有信心,太多因素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打败倭寇很容易,可把倭寇如何全部留下来才难。 所以王信一路行军的并不快。 在扬中岛与汤平的人汇合,一直到金华府,用了整整十六天,已经要过节了,越往南走,过节的气氛越淡,百姓们的脸上多了愁容担心倭患。 一千三百余人的队伍因为长途行军走的不是很严整。 成立的后营,只百多头牲口,光扬州就提供了一千多石粮料,另外扬州盐道再提供五千两军饷,所以林如海大手一挥,不光满足了王信请求的三十匹马,还多给了五十余头牲口,加上坛坛罐罐大小箩筐,大包小包各类军备,行军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但也如王信所想。 沿途县城的补给的确没那么轻易,不光会克扣,甚至有一处竟然提供发霉的粮食,被自己发现后,县官不以为然,面色不变的告诉自己,自己尽管可以去告他。 那副嘴脸,看得自己牙痒痒。 不过这种嘴脸见得很多,虽然气愤,但也不至于上头。 只是一千三百人还是太少。 金华府的守将,当初满是豪气的赵雍,再次见到却是胡子拉渣,浑身酒气,王信忍不住皱眉,此人还能不能用,刘通却上前不嫌弃的拥抱。 赵雍麻木的眼神,好久回过神来。 仿佛这才认清楚刘通。 赵雍说话吐舌不清:“你回来了?” “回来了,打倭寇。”刘通笑道,一边大力拍了拍赵雍的后背,噗噗的响。 赵雍身后十几名老兵见到刘通也很激动。 听到打倭寇三个字,赵雍仿佛活了过来,虽然还是刚才的模样,眼神里却多了些明亮,然后看向了骑马的王信。 王信已经穿着从三品的武将服。 赵雍无语。 此人升官真快。 第一次见他才是佐击,那时候虽然与他平级,可因为此人太年轻,心里有点妒忌,结果才多久,升了三级,成为游击将军了,名副其实的将军啊。 “拜见将军。” 赵雍还是赵雍,虽然一身酒意,仍然明白了目前的形势,眼前的人很重要。 以前不服气,如今不得不服气。 至今他还记得总兵大人的嘱咐,所以能让他打倭寇,他愿意伏低做小,主要是经过以前刘通的影响,赵雍知道王信的本事。 “赵佐击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王信没有下马,意有所指。 一千三百人虽然少了点,可宁缺毋滥,猪队友的坏处,比敌人都要大。 原本想的赵雍部,此人是罗明的亲信大将,罗明军中许多老兄弟在此人手下,虽然不是自己一路的打法,但用来对付倭寇的问题不大。 听刘通说他们有六七百人,有了这一支的力量,应付倭寇的压力小很多,自己有信心降低伤亡。 今日一见。 却令自己有些担忧。 经历大劫不一定会重生,彻底灰心也不在少数。 赵雍脸红了起来,不过一脸醉意,脸色本来就红,倒也看不出。 目前的更新安排是每天下午六点十分,每章三千字,争取每天三章,保底两章。 (本章完) 第99章 抵达仙居 第99章 抵达仙居 自从倭寇攻陷临海城,台州府知府自杀的消息传来,隔壁相邻的金华府知府齐玉开始坐卧不安。 内心痛恨不已,认为浙江总兵罗明死的并不冤,仗打成这样,已经是第二回了,朝廷当初不该启用他,此举颇为昏聩。 幸亏他还有点良心,派了一部分兵回来。 这半年来,自己从各处乡下催促民兵入城,加上这一部官兵,倒也有了四五千人,虽然大部分是刚放下锄头的老百姓,但也多是青壮。 不过仍然草木皆兵,任何风吹草动就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每天昏昏沉沉,生怕出错。 “知府,知府,祸事啦,祸事啦。” 外头有人大喊,一路闯了进来。 “哗啦。” 齐玉从桌子上惊的跳起来,脸上苍白,浑身冒冷汗,差点晕了过去,强撑着镇定,扶着桌面,看到进来的差吏们,急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倭寇来了?赵佐击何在?” 一连三问。 “倭寇没有来,来了一个白脸的将军。” 差吏叫道:“好像赵佐击认识,放了他们进城,那白脸的将军,在校场点兵呢,好像赵佐击要跟着那白脸的将军走,知府大老爷赶紧去看看吧。” 齐玉听到不是倭寇,刚要松口气,听完后面的话,内心升起愤怒。 拍着桌子,不满的说道:“如何不问我就放人入城,如是倭寇使诈呢,既然放人入城,为何又不来通传于我,眼里还有我这个知府吗,岂有此理。” 差吏催促,“老爷赶紧去看看吧,那白脸的将军一看就不好相与,带的兵不理人,小的问话半天,搭理都不搭理我。” 齐玉确定不是倭寇,是大周的军马,整理了衣冠,顶着黑眼圈赶往校场。 赵佐击的人马虽然才六七百人,却是城里的主心骨,没有了这支人马,剩余的青壮如何敢上城墙守城,恐怕敌人一来,自个先崩溃了。 到了校场一看,果然如此。 高台上一白脸将军,周围全是旗帜,各种各样,齐玉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旗帜,只感受到校场阵阵杀气,无论如何,是周军的旗帜,齐玉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领着一帮差吏上前。 到底是罗明手里的精锐,全部着甲,且矛兵还背着一张弓和一壶箭。 王信打量赵雍的人马。 眼前的是罗明留下的遗产啊。 其实不用亲自看,只需要赵雍愿意听自己的调令,成为自己的属下,自己就能知道这支残兵还能不能打。 虽然已经确定能打,可流程总要走。 否则,下面的人就会怀疑,将军又没见过,怎么就相信他们呢,过一遍流程,亲眼看见后,才确认这是一支哀兵。 败兵并不一定会是哀兵,更有可能士气一溃到底,所以赵雍看起来颓废,其实并没有什么都不做,能维持这支兵的士气到今日,不愧是罗明的左右手。 也算是自己的运气。 这支目前无人顾得上的精兵,等各方有了余力,必然都想要,光从兵源上而言,其实比自己手里的人马强,不过还是要挑选。 兵不是越强越好,更重要的是性格。 又不是单挑。 不过现在没时间,整编的事情留在后面,王信向赵雍说道,“你部充为右营,还是由你带,跟我去打倭寇,最后问一遍,可否能战?” 赵雍身后的十几名将校,也在打量新来的游击将军。 太年轻了。 有些人听过此人的名号,有些人不认识,眼神露出怀疑,只是他们的佐击相信此人,就算心里有疑问,也不会表露出来。 “能战。” 赵雍身上的酒味散了不少,恢复了点当初的勇悍,简短的回道。 他也是有傲气的。 赵雍说完,向旁边颔首,示意王信看过去,无奈道:“可要战,得先说服知府,他不给粮草,我们怎么去打。” 王信回过头,看到赶过来的一行人。 “王王将军。” 齐玉原本想等对方先行礼,内心有些胆怯,校场两千余双眼睛的注视下,特别是那一千多陌生的眼神,一个个安静的像木头,实在有些瘆得慌,于是忍不住开口。 王信猜到此人的身份。 金华府知府是四品官,自己的游击将军属于从三品武官,文武有别,实际上眼前的知府要比自己官位大,官场上的规矩。 “齐知府。”王信主动拱了拱手,然后掏出一张公文,说道:“我是京营游击将军王信,奉东军提督,领平倭全权事朱伟朱大人之命前来扫荡倭寇,沿途各部听调,这是手令。” 那知府不接也不看,摇头道:“金华府的兵要守金华,谁也调不走。” “这是军令。”王信不理会知府,看向赵雍,下令道:“赵佐击。” “标下在!” 赵雍上前一步。 王信命道:“你部收拾营盘,随军整装出发。” “喏!” 赵雍此时很配合,不过眼神还是担心,粮草问题不解决,光耍威风可没用,总不能去抢,抢了城里的粮食,就算打了胜仗,知府一弹劾,是要掉脑袋的。 自己死了不提,还连累了同袍,同袍的血白流了,不但没有战功,连抚恤都不会有。 其余的几名将校有些为难,要不是看在赵雍的面上,他们可不会附和。 “我不调粮食,你们谁也走不了。” 齐知府彻底放了心,既然是自己人,威胁道:“王将军,你也不想你部断粮吧?” 王信轻蔑的一笑。 官员的德性他能不知道,所以才早做准备。 王信平静道:“本部携带粮草充足,不劳知府费心,只是地方为军队供应粮草是分内之事,知府如果不调拨粮草,本将定会告状。” 赵雍和其余将领愣了愣。 什么地方会给军队多余的粮草?恨不得当天的伙食都不供应,催着军队饿着肚子上路,去别的地方吃粮。 知府倒不在乎眼前将军的威胁,告状又如何。 不过齐玉却突然笑了。 笑道:“既然将军执意如此,我拦不住,粮草还是要调的,总不能让士兵饿肚子,请给半日的准备,我让下面的人调两百石粮草给将军。” “多谢知府。”王信不知道眼前官员葫芦里卖什么药,可白给的粮草不要白不要,连忙感谢。 旁边赵雍等人满眼不可置信。 赵雍还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哀求眼前的知府,知府毫不留情面,今日是凭啥?赵雍忍不住打量王信,此人难道是人见人爱,见开? 知府身后的官吏们也措手不及,又在知府的催促下,众人一头雾水的去准备粮草。 一辆车拖六七石粮食,再多些重量,牲口会吃力,不利于长途运输,容易累死牲口,两百石粮料需要三十辆车,以前就算给河西小营,河西小营也没能力运。 如今不同了。 朱伟调拨了一百多头骡驴,又有盐道的车马牲口,加上组建的后营,行动能力受到影响,却增加了持久。 今非昔比。 刚开始带领几百人的客军,粮草不难解决,如今扩充了人手,再加上赵雍部,两千人的吃喝和牲口马匹,粮草变成大问题,所以王信提前调整,牺牲了速度,增加了持久。 为的就是对抗文官断粮的威胁。 至于倭寇。 倭寇上万人的规模,粮草更突出。 第二日。 两千人马一字长蛇从金华府城门口离开,光大车就有两百多辆,然后是骑兵,骑兵竟然是一人双马,知府亲自相送。 等军队离开后,旁边的官吏才好奇询问,知府老爷昨天为啥改变了态度。 齐玉没有理会。 事有反常必有妖。 文官就是靠粮草与后勤控制的武官,那小子年纪轻轻已经是游击将军,而且所带粮草丰厚,必然来头极大,既然留不住,何必再得罪他。 不如方便他,日后好相见。 问的人又不是自己儿子,凭什么教他。 齐玉回府后,总感觉心神不宁,赵雍部以前在城里,虽然烦此人,可心里多少有些底。 且不提此人。 王信带着两千余人马,分为五营。 前营是张灿部。 左营是刘通与汤平部。 右营是赵雍部。 自己带领本部,然后是后营。 每营各有各的特色,前营是边镇的打法,左营是鸳鸯阵,右营是营兵的打法,后营是自己练的车营,加上本部的长枪阵。 可攻可守。 需要扬长避短。 两千余人马抵达仙居,仙居的县令大喜过望,高兴的都快哭了出来。 亲自打开城门来迎,知县上前哭道:“你们怎么才来啊。” 仙居没有城墙保护的片坊化为灰烬,只剩下内城,剩余的百姓们,上回罗明杀退倭寇后,能跑的都跑了,剩下一些没法跑的。 知县有守土之责,为了头上的乌纱帽宁死不跑。 倒也是个狠人。 “好了好了。”王信安抚道:“没事了。” 那知县眼泪婆娑,委屈巴巴。 家里好不容易供他读书,自己寒窗苦读多年,终于考中了进士,虽然排名不咋地,还是当上了县官,全家人的希望,他哪里敢跑啊。 天天做梦都是自己被倭寇砍掉了脑袋。 王信这回带来了骑兵,一人双马,把骑兵都派了出去,过了两日,王信召集部将,淡然道:“来都来了,倭寇胆子又大了起来,先灭几支不长眼的倭寇解解闷吧。” 众人兴奋起来。 唯独前营和右营的将士有些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倭寇是那么好灭的? 按道理将军这话说的不对,可旁边同僚们兴奋的态度,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自己,应该是哪里没搞清楚。 都八百票了,一千票可以抽奖,万一到了一千票呢,兄弟姐妹们,手里有票的求求票票了,感激涕零,拜谢。 (本章完) 第100章 这才是王家军 第100章 这才是王家军 卢七认为大头领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为了招安仿佛失去了理智,林海城再好,到了今日的地步已经被挖掘的干干净净,没有了油水。 两三个月来伤亡了至少三千余人,虽然为了劫掠,大家相约聚在一起,本就干着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事,掉了脑袋谁也别怨谁。 可前番那王将军的突然袭击,一下子伤亡了两千人上下,卢七感到不太对劲。 拖延的时间太久,哪怕为了招安也不应该继续逗留,否则伤亡越来越大,甚至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不能这样下去。 大头领发疯,自己可不想白白送命。 既然北边不能抢,躲开王家军,自己就去南边好了。 卢七带着自己的五百多人马,打算劫掠最后一把,带着战利品回去坐船扬帆去倭国,避避风头,过个两三年再卷土重来。 永宁江的下游。 卢七带人围着一处民堡,勒索了部分钱财,然后去往下一处。 谁家都有几个穷亲戚。 浙江北边是金陵,南边是福建,浙江北部地区富,南部地区穷,当然,这个穷也是比较的浙江地区,再穷也比倭国大部分地区富裕。 否则谁冒着生命危险来抢劫。 北边的民堡少,到了南边,特别是靠近温州地区,民堡越来越多,不光有官方修建的,还有百姓自己出钱修建的。 说来也是怪事。 北边那么富,却不出钱修民堡,南边明明不比北边富,民堡倒是修的多,再往南就是福建,那边的民堡更是不可计数。 越穷地方,越喜欢修民堡,反倒是不怕强盗。 如果不是因为那王将军,鬼才来南边抢,大家都知道北边富,所以前段时间都往北边跑,结果倒好,钱没完,人头落地了。 民堡很难打,就算打下来油水也不多。 卢七很了解当地百姓们的性格,只要自己够狠,又给对方留下余地,当地人很容易妥协,所以民堡大多同意了卢七的勒索。 积少成多也不错。 卢七带着兄弟们沿着永宁江,准备勒索够了钱,也不回临海城,直接到城外的灵江码头,找到自家的船出海,永宁江连着灵江,灵江流入大海,如此地形,所以大统领才选择的台州。 然后见到了一面旗帜。 旗帜上绣着大大的“王”字。 “王字旗。” “不会这么倒霉吧。” 卢七喃喃道。 骑兵在南方的用处受局限,因为南方的水道太发达,把土地割成了碎片,利用水道有效的提升运输效率,降低了费用,但是骑兵就跑不开了。 经常还没出县城就遇到了江河小溪,需要寻找桥梁,绕路还算好的,怕的是没有桥梁只有渡船,马匹上渡船过河很费功夫。 如此这般,作战半径缩小,甚至到了不如步兵的地步,骑兵作用大大降低。 但并不是说没有了优势,如现在靠手里的骑兵,王信能快速了解方圆百里的消息,特别是这伙倭寇如此大张旗鼓,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灿练兵是家丁模式,如今把老弱分去了后营,但是没有实战过,前营负责外围,右营的赵雍部虽然是罗明留下的精锐,可王信不会轻易相信。 实际作战的还是大营与左营。 大营主攻,左营扫荡,前营包抄,右营支援,后营结车阵稳住后方。 各营领取军令。 赵雍有点不满,他们人手最多,有六七百人,而且大多是精锐,许多人能开弓射箭,赵雍的眼里,自己的队伍实力其实才最强。 “佐击,王将军行不行啊?” 有名校官嘟囔道。 另外一名校官自信道:“这是做给我们看的,都知道我们实力最强,那王将军总得压服我们,所以让我们旁观,看看他手底下有多强,避免我们恃强倚宠。” 认为自己猜透了王将军的心思。 众人比较认可,赵雍心里也在嘀咕,不免觉得王信有点小心眼,终归自己不是他的亲信。 想到这。 赵雍有些失落。 罗明死了,自己一直忠于罗明,仿佛失去了主人,成为了孤魂野鬼,赵雍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容易得罪人,日后很难再有好的前程。 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开始发号施令,不管如何眼前的一仗要打好,未来何去何从,走一步看一步吧。 前营同样如此。 不过张灿却认真盯着战场,包括前营的校官们,他们与王信部接触了几个月,张灿又经常带他们去河西小营观摩,知道河西小营的本事。 光看操练,又只听到捷报,到底是怎么打的,谁也没见过,今日终于能亲眼所见,每个人张大了眼睛。 除了赵雍外,刘通的职位最高。 汤平与刘通合为一部,本是老战友,又令出一门,没有太多的不合,刘通部又与河西小营共同作战,获得三战三捷的成就,然后在金陵和扬中岛分别磨合了一段时日。 比如大半个月前,如今两部配合的更加娴熟。 从天空俯瞰。 大圈套小圈,小圈套圆点。 长枪阵密集,踩着号声杀向倭寇,鸳鸯阵分为一个个小阵,仿佛长枪阵溅起的水,不放过一个敌人,然后是最外围的两部,骑兵也在战场上游动。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虽然只几百倭寇,王信依然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应对。 卢七也是狠人,见来不及逃走,主要是舍不得丢弃车上的财货,转过头看向兄弟们,发狠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天要么带着钱走,要么拼了这条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大赚!” 众人都是出海的汉子,出海十死一生,就算妈祖保佑一时,也保不了一世,哪回出海不是赌命,怕死就不会在这了。 一个个亡命徒瞪大眼睛,连血丝都暴露出来。 “都他娘的是人。” “谁怕死谁是孙子!” “干他娘的。” 又不是没遇到过官兵,只要够狠,反而有条活路,官兵也不想拼命。 远处。 赵雍等人已经做足了准备,看到那伙倭寇穷凶极恶,顺其自然的提醒道:“让各部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接应大部。” 这么狠的倭寇,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伤亡估计不会小。 为了减轻伤亡,下令他们支援才是最好的选择。 “杀~!” 倭寇不但不投降,反而冲向对面的官兵。 这种凶恶的敌人。 王信是最不担心的。 打仗又不是打架。 “嗖嗖嗖。” 河西小营的地位高涨,装备多了起来,几轮弓箭下来,对面的那伙倭寇倒地的不少,可就算如此,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加快了脚步。 胆量的确是大,是真狠不是假狠。 王信点了点头。 可惜了。 “威。” “威。” “威。” 齐山念的队伍在前头,紧密的排成一排,虽然是一排,其实五五为整,每伍里面,两人为整体,伍长随时支援两边,也就是或三或二。 什长随时支持两伍,讲究的是最少要二打一,一般是三打一。 利用简单的招式,快速的出枪收枪。 “捅。” “收。” “捅。” “收。” 接触的刹那间,明明人数相等,可大多倭寇内心恐惧的认为,对面的人都在刺向自己,死之前还在惋惜,自己真倒霉。 任武艺高强的人,也挡不住同时刺来的两枪,真厉害,那就再来一枪。 伍长要比手里的兵厉害些。 一捅一收。 随着倭寇的总体变化,长枪阵也在不停的调整,每时每刻都正面面对倭寇,然后是两旁的鸳鸯阵,在倭寇攻上来的时刻,也开始了内缩。 长枪阵捅的越狠。 鸳鸯阵缩的越快。 一捅一缩。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多烈的人也变得四肢发软。 卢七头脑一片空白,以前遇到的周军官兵,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阵势,大家都是射几轮箭,拿起刀互砍,哪边凶狠哪边就撤,到了后来甚至形成了默契。 仿佛剥了壳的鸡蛋碰石头,稀碎。 一个个倭寇哼一声也来不及,随着长枪从体内抽离出去,人也软绵绵的倒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叫的力气都不剩。 “投降啦。” “投降啦,我不是倭寇!” 刚才硬着官兵们的箭矢,也死了不少人,可倭寇们一个个丝毫不胆怯,现在才厮杀了片刻,倭寇们立刻胆寒,变了个人似的。 许多人下跪投降,许多人转头就跑。 可往里跑。 已经没有了可跑的口子,何况还有官军还有骑兵。 卢七咽了口口水,看到三杆长枪头从自己手里一名练家子的胸膛抽出,那练家子是自己武艺最高的兄弟,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在对面官兵手里犹如杀鸡似的。 卢七真想发誓,自己真不是胆小。 可他实在没有勇气。 “我投降!” “我有秘密告诉你们的将军。” 卢七都投降了。 剩余的人一个个跪下投降。 “我不是倭寇,我是.” “噗。” 长枪入体。 这些人就是倭寇。 一个不留。 仿佛一场表演,看到了一种美。 赵雍目瞪口呆。 他周边的校官们也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战场犹如一个整体。 每名士兵遵守军令严苛到令人发指。 赵雍亲眼所见。 几名倭寇不顾枪头,舍身扑向一名士兵,想要拼命破了官兵的阵型,打开一道口子,结果那士兵仿佛没看到危险,与旁边的同袍保持一致的步伐向前。 赵雍不认为自己可以办得到。 近千人犹如一个整体,面对生死的威胁,进退毫不动摇。 这是人能办到的? 赵雍深深的怀疑。 自己遇到这样的敌人该怎么办,心里升起浓浓的绝望,原来这就是王家军,王家军是这样的,难怪刘通心里只有他家的将军。 实在是.惊悚。 此人难道会洗脑?赵雍摇了摇头,自己越想越离谱。 (本章完) 第101章 融合为一 第101章 融合为一 “将军,已经把倭寇尸身埋了。” 赵雍部与张灿部负责打扫战场,比如割倭寇的首级,把尸身掩埋,救治同袍等等,这些杂活一般是军中老弱来干的。 如果以前谁让赵雍的人马来干这些活,他的人一定会发起哄。 如今别说赵雍手底下的人,连赵雍也老老实实。 实在是没办法,面对这样的王家军,大家还是老实点的好。 突然间。 赵雍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年轻将军,只用了不到两年就连升五级。五级啊,且独领一营,这战功原来都是真的。 不够义气的讲,哪怕自家总兵罗明复活,赵雍也得说一句,论打仗的本事,还是王信厉害些,相信总兵大人还在,也会认可。 小说话本里,戏曲说书人嘴里。 仗打的漂亮。 原来是这个意思。 实在是漂亮,漂亮的令人胆寒,同样的人马,赵雍一点办法也没有,怎么想也是死局,除非困死他们,又或者用火炮轰。 赵雍想到了以前在广州粤海将军处见过的铜管火炮。 苦活目前是赵雍部与张灿部负责,其余二部刚刚打完仗,至于后营,后营同样重要,关乎全军的命脉,有他们的事情要做。 比如照顾好牲口,修葺好大车,负责全军的伙食,以及照顾伤兵等等。 很多人轻视后勤。 王信却不会,自己懂后勤的重要,既然重要,那就不能无视后营,后营把自己的事务做好就是立功,而不是觉得后营什么事都没做,有了杂活就让后营去做。 “战利品严禁私藏,违者重处,你要告诉每一个人,杜绝此事发生。” 战利品收集交给了左营。 但是总会有疏漏,士兵只要想,也总能找到机会偷藏,自己的人马,王信不怎么怀疑,虽然不敢保证人人能做到,总体上还是没问题的。 赵雍部与张灿部,王信不敢全信。 于是严格的督促,才是对所有人都好。 赵雍不敢怠慢,内心服气,连连点头,王信又看了眼面板,态度温和了些,说道:“不放心的士兵可以去找军中老兵打听,军队的战利品从来不会少谁的一份,主要还是用在自家的身上。” 赵雍不怀疑王信的话,这些事情,以前从刘通嘴里听过一些,只是当初自己并不是全信。 如今服气,说什么就信什么。 王信也没再过多解释。 战利品并不会一次性发给士兵们,而是以补贴的名义,每个月定期发放。 士兵的军饷是每个月一两银子,还会遭受克扣,实际到手一半都难,如今打仗,军饷倒是补齐了一次,可又开始拖延,也没说不给。 不给军饷有不给军饷的做法。 王信不会允许,那么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要么与商人合作,像河西小营的时候,要么从敌人手里缴获。 从敌人手里缴获也分情况。 比如民生物资,牛羊,粮食等,大多还给百姓,并不全是因为仁义,而是要保持士兵们内心的底线,否则没有了底线的士兵,怎么可能会有忠义二字? 然后才是金银珠宝。 如果缴获多,或者类似南通城的情况,倭寇们刚从老百姓手里劫掠,也要考虑返回部分给百姓。 这次不同。 在野外。 缴获的银两铜钱较多,价值四五万两,还有十来架骡车,然后才是武器等。 没有苦主,也没有官绅。 三分之一用来添置军备,比如委托薛家去帮忙采购的火器,光鸟铳和火药铅子等就要五六千两,还有佛郎机等,加起来一万多两银子。 还有骑兵,牲口大大小小两百余头,马匹近百匹,抓住机会要来了这么多,可后期开销不小。 一匹马每日要吃草料二十斤,还需要喂养精料。 所以要留下三分之一,不断的增加维护金的池子,延长自身的保障期。 剩余的三分之一再用来发放补贴。 华顶峰一仗收货不怎么多,宁海的三战三捷,这三场下来也不怎么多,反倒是今日的收货最多,按道理而言,乡下百姓手里很少有钱。 民堡有钱,但也只是比百姓多,远不可能有这么多,得需要攻破几个民堡,才会有这么多现钱,而且攻破民堡,谁发疯才会去这么做。 缴获最多的一次其实在南通。 不过南通城局势复杂,有官员有大户,还有百姓,很多事并不是自己想如何做就能去做的。 消灭了这伙倭寇,大军满载而归。 仙居内城的百姓们看到大胜归来的军队,眼睛里恢复了些生气,有人去打听,他们杀了多少倭寇,听到全部杀了,许多人闻言痛哭,边哭边笑。 人一多,心就杂。 立规矩最重要。 安顿好各营,各营将来到大帐。 大帐外插着五面大五方旗。 佐击赵雍、千总张灿、守备刘通、哨官齐山念 人员太杂了。 其实以自己的构架,自己是游击将军,带领三千人,三名千总,六名把总是最好的,比如齐山念属于升官,刘通平级,张灿负责前营与骑兵,更好符合他的千总身份。 倒是赵雍,赵雍是佐击,加上他部是精锐,罗明没有亏待。 趁着现在大战过后,军心正旺,王信要把两千人马的编制整改一下,否则编制都不统一,号令如何统一。 赵雍没有意见。 别人更没有意见。 首先是立军饷。 老弱每月一两银子,士兵每月一两五钱银子,骑兵每月二两银子,如朝廷拖欠,由主将去索要,而军中军饷如数下发。 也就是每年近四万两的军费。 还有马匹,牲口的草料,士兵们的口粮等等。 最主要是马匹与牲口消耗的草料与精料,加上看病,修马蹄等等,近百匹马,两百余头牲口,每年也要费万把两银子。 还有军备等。 如果朝廷不养,没人愿意养的。 天下聪明人很多,自己提出的军队经商养活自己,其实南方多得是,比如应天营,应天营的士兵就在城里经商,可经商后军纪也就废了。 所以金陵百姓讨厌应天营的士兵,当时自己也看见了老百姓们的态度。 自己想要足额兵源,又还要按照精兵去打造。 对士兵们提出要求,那么自己也要承担最多的压力,王信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赵雍却感到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当将军,更像是给士兵们当长工。 难怪下面的人拥护,军纪遵守的严格,可真要是来学,没几个将领愿意学的,谁疯了这么伺候手下当兵的,大多数更想安逸。 河西小营的租金只够少部分,维持的集市,也是安定士兵们的心,让他们的家属有活干。 目前的态势,还需要找到新的财源。 否则坚持不了半年,除非朝廷能准时调拨粮草军饷。 所以还得多打几仗,多获得一些战利品。 把账目算明白。 告诉士兵们事实的真相。 购买军备,增加战马和牲口,这些是为了打胜仗,让士兵们付出更小的代价,剩余的战利品,是为了他们日后的保障,准时发放军饷。 理由够不够? 有些人眼里是够的,有些人眼里是不够的。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追求也不一样,无关好坏,人本来就是多样性的,而军队要的是统一,把一个个单独的人合成一个整体。 接下来就是自己要做的。 符合自己想法。 一个思路。 能在这个方向上团结起来,为之一起出力,共同奋斗的军官,通过合格的军官,去影响下面的士兵。 这就是一个整体。 无往不利。 刘通部要经过筛选,赵雍部当然也需要,不过名额不够,王信只能先挑选两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检验下,剩余的人还要等半个月。 仙居仿佛迎来了重生。 每天的早上。 王字营的军士们出操,出操完后,开始带领城里的百姓清理外城的废墟,从废墟里把死者抬出来,在城外进行安葬。 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 内城恢复了生气。 外城也逐渐变得干净。 近万人的劳动,在汗水之中,冲淡了麻木与绝望,开始恢复生机。 县令王文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将领。 实在是有些无法形容内心。 是真的。 古书上记载的竟然是真的。 天下竟然真的有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保家卫国的军队。 自己以前一直误会岳飞啊。 也是。 连自己都能明白的道理,岳飞如何又会不懂呢,只不过他选择了不当聪明人而已,犹如眼前的王将军。 王文耀想通了,一刻不敢停留,连忙去找到王信。 “王将军,你要保重啊。” 王文耀激动说道。 王信与士兵们一起干活,正抬着倒塌的房梁,听到县令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我怎么了?” 王文耀叹了口气,许多道理,人家怎么可能不懂。 眼前的将军。 活不长啊。 实在是惋惜。 露出遗憾的眼神,王文耀深深看了眼王信,打算王信死后,一定好好把他的事迹记载下来,流传给后世,方能不辜负王将军。 想通了,念头通达,王文耀向王信拱了拱手,眼神坚定的离开。 王信愣住了。 总感觉此人仿佛看死人似的? 读书人不可理喻。 王信摇了摇头,继续和士兵们一起干活,周边还有城里的百姓,大家在冬日里,过节的这一天,所有人都在任劳任怨的干活。 能踏实干活的人,差不到哪里去,大多能成为顶梁柱。 (本章完) 第102章 两个选择 第102章 两个选择 卢七带着自己的人手离开,王志没有阻止。 自从那名王将军出现,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让气势正烈的倭寇收敛,不敢把台州境内当做无人之地,同时也恢复了冷静,许多人开始思考离开。 以前一直如此,趁机劫掠一把,然后离开,下次再来。 停留的越久越危险。 从最初的两三万人,到成功后部分的散去周围,慢慢的城中只剩下万余人,如果把所有的伤亡加起来,可能都超过了五千。 聪明的人已经看到了危险。 留下的人都在看大首领王志的态度。 大首领兵马最强,野心最大,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所以很多人觉得在城里日子不错,等着与大首领一起富贵的那天。 “祁家老二来了。” 手下跑来通传。 王志在院内赏灯,听到后,请了对方进来。 不久,进来的人正是祁英豪,变化不多,脸上多了一丝阴狠,少了以前的阳刚,身后跟着几名手下,个个透出凶悍。 “大首领。” “请坐。” 祁英豪对眼前的人感官复杂,以前是不愿意与他打交道的,后来,罗明杀了自己大哥,覆灭了他们祁家的基业,如此大仇,却在此人手里终结。 罗明竟然被他杀了。 王志比较喜欢眼前的年轻人,多次招揽,可惜都被拒绝,想来也是,毕竟是祁家,有自己的基业,不过今非昔比,王志重燃希望。 王志笑道,“最近如何?” 祁英豪露出笑容,当初的愤怒和悔恨,如今平静了下来,沉稳道:“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为上头的人跑跑腿,一步步来。” 听到祁英豪的回答,王志越发喜欢,可也越发失落。 一步步来,说明眼前人脱变成熟,而且也有了他自己的道路,所以不会跟自己,既然如此,王志不再多言。 祁英豪看了看四周。 王志挥了挥手,周边的人都退去。 祁英豪说出来意:“提督朱伟不同意招抚,想要军功。” 听到这个回答,王志松了口气,脸色虽然难看,总比一直被吊着胃口强,一会儿,轻声笑道,“他想要军功,可以来试试。” “大首领准备怎么做?”祁英豪好奇的问道。 王志沉吟了片刻。 没有回答。 祁英豪懂了,王志并不准备透露给自己,这是不相信自己,也是不相信自己头上的人,想了想,祁英豪说道:“顾伯爷说,大老爷还是想要招安。” “大老爷” 王志出神片刻,念到这个称谓,神情严肃。 祁英豪知道自己看不透王志,没有自作聪明,老老实实传话,“朝廷没钱,亏空越来越大,太上皇很生气,东南要恢复安宁,尽快补齐窟窿,大老爷不希望再年年闹倭。” 王志也算是一方豪杰,愿不愿意接受招安,祁英豪觉得希望不大。 当然。 毕竟读了书的人,他们这种没读多少书的人很难理解。 想法不同。 王志闻言冷笑,一下子猜到了对方的心意,“招安了我,用我掉头去对付倭寇。” 祁英豪没有意外,这也是他所想,前朝的水浒传,本朝也在流行。 所以祁英豪也觉得王志很难同意,除非朝廷给更好的条件。 现实也是如此。 倭寇真的很难剿,防不胜防,倭寇不停,东南就无法消停,东南无法消停,越是无法向朝廷纳税,朝廷的亏空也越来越大。 多年下来,哪怕大周家大业大,也经不起如此长久的拖欠。 这就是王志的凭仗。 立于不败之地。 难怪有底气。 “大首领的心意如何?我必定如实带回去。” 祁英豪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志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如何,而是大老爷想要如何,招安不招安,目前不是我决定,朝廷的提督要打,我能怎么办?” “顾伯爷也问过大老爷。”祁英豪提起大老爷的时候,会压低声音,严肃道:“大老爷的意思是闹出点动静,动静越大,越好下手压服东军的提督。” “多大的动静。” “屠了天台县,在周军的眼皮底下。” 祁英豪有些说不出口。 此类事以前是大哥来干,大哥从来不透露,如今为了光复祁家,祁英豪不得不告诫自己,想要光复祁家,自己就不能再任由自己的性子。 王志看着祁英豪。 祁英豪晃了晃脑袋:“没有了,就是这么交代的。” 说的不清不楚,王志反而相信。 因为他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这就是做官。 官场是最祥和的,也是最卑劣的。 没有借口制造借口,真没有借口,莫须有也可以,还是以无中生有,事实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以万物为刍狗,都可以牺牲。 所以一定要当官,王志深吸一口气。 “你回去一字不漏的告诉顾伯爷,招安是顾伯爷找的我,交代的事情我也都做好了,包括杀罗明,如今出了篓子,别的话我也不多言。”王志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再出了问题,我就要杀遍东南。” 好大的口气。 可人家也真有优势。 来无影去无踪。 祁英豪内心不满,知道自己是传话人,确认王志没有别的交代,告辞离去。 王志久久的坐在桌旁。 理智在告诉他,卢七这样的粗人,虽然做事粗鲁,行事却小心,风险越来越大,应该及时掉头,可内心的野望又在告诉他。 快了,就快了。 王志抬起头。 当了官,自己也能为民做主,同样可以造福百姓。 自己一身的才华不应该就此埋没。 台州与仙居相隔两百里。 路途更遥远。 王信一直关注着台州,突然收到急报,临海城大举出兵,奔赴天台。 天台地区遭受过战火。 那里的油水不大,除非县城。 林海城大举出动,必然不是小打小闹,所以目标很可能就是县城,数万百姓要遭殃了。 有些没看懂。 大军行军速度虽然慢,可也进入了浙江,倭寇发了什么疯? 从旁观者而言。 倭寇这么做是在找死,而台州县的百姓却成为了陪葬品。 现在自己有两个选择。 收复林海城,或者去救援台州。 (本章完) 第103章 江山 第103章 江山 前明太祖皇帝制定了很多详细的管理制度,其中以粮税来区分各府各县,如纳粮十万石以下者为上县、纳粮六万石以下者为中县、纳粮三万石以下为下县。 仙居每年纳粮在六万石以下,三万石以上,属于中县。 位于江南水乡,交通便利。 大户们都跑了,倭寇们也被赶跑了,留下的百姓抹干净眼泪,在王家军这根定海神针的安宁中,各地各乡的人们纷纷开始了自救。 收拾自己自家的房屋,加固的加固,添瓦的添瓦,房屋被烧毁的,一家老小在寒冬腊月里建茅草屋。 天不亮就起来干活,一直干到天黑。 整理农具,清点种粮.为开春后做起了准备。 “这片土地上的韧性,超乎人们的想象。” 王信不得不感叹道。 这种勤劳精神,会在有一天成为许多声音里的批判。 中县的县令是正七品官,上县是从六品,下县是从七品。 正七品的知县,王文耀听到身边将军的感叹,当即赞道:“将军何尝不是未雨绸缪,提前做足准备,在下佩服无比。” 王信揉了揉眉头。 此人一点文官的骨气也没有。 无奈说道:“你放心,说好了不要你们供应军粮,我不会反悔的,没必要天天拿些好话来糊弄我,一天两天的还好,天天听就有点烦了。” 王文耀被戳穿了心思,没有半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反而越发有劲,“老百姓们谁不夸张王家军,都知道将军义薄云天,不如这样,将军再拿出来几百石军粮分给百姓,许多百姓家连种粮也不够。” 自己错了。 此人不是没有文官的骨气,而是和文官一样不要脸。 大军常驻某地,应由当地供应军粮,供应的军粮抵扣当年的税粮,仙居县每年可以纳粮五万石上下,足够王信全军人马三四年的吃喝。 同样也是前朝太祖皇帝制定的税赋。 地方上的税赋,朝廷拿七成,地方自个留三成,所以大周的地方是有钱的,才能建立和维护许多的社学,连平民百姓也大多认得几个字。 只是因为地方养的人越来越多,钱的去处也越来越多,逐年入不敷出,连缴纳朝廷的七成也拖欠起来。 “我已经拿出过两百石,我总共才带来一千余石,加上临府金华供应的几百石军饷,够我大军人马两个半月,如今给了半月口粮仙居县,又过了大半个月,军粮也只够维持一个月的,另外十天是应急之用,已经无多余的粮食。” 如果是别人如此不要脸,自己早就不客气了。 眼前的知县到底也是为了百姓,其实算得上是个好官,虽然有点官迷,可人无完人,所以王信解释的很仔细。 王文耀叹了口气。 也不好意思继续开口。 有问题找上级,可府城都落入倭寇手里,他们下面的县反倒是没有了主心骨。 “我也不是不知好赖,非要为难将军,实在是难啊。”王文耀苦恼道:“各地都在求省府,我也差人去杭州见巡抚求赈灾,可不知道何时来能轮到仙居。” 王信思考片刻,提议道:“我书信一封金华府,请求金华府知府支援仙居,以军粮的名义,如此他也有功,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不知此人能否同意。” 王文耀大喜,任何法子都值得尝试。 王信也希望能成功。 军粮是底线不能动摇,仙居的现状,的确无法供应大军,需要后方运粮,可要是把希望全部指望给后方,万一不靠谱怎么办。 多少军队是栽在自己人手里。 太久远的事不提,前方罗明的前车之鉴,谁还能记吃不记打? 又要对百姓秋毫不犯,又要行军打仗,那就要考验将领的能力了,有的将领不愿意多事,麻烦上头,不如骚扰下头。 有的将领顶着困难去做,宁愿麻烦上头,不愿意骚扰下头。 很多时候,其实是个人的选择。 自己的军队,仗要打,军纪也要保持,那么许多事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就如这军粮的事,如果不是有了许多军粮在手,军队也是人,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到底是又欠了林如海的人情。 欠他的人情越欠越多,感觉有点还不上了,王信觉得不太好意思,自己好像还得去给林如海写封信,让他送笔粮食来。 打仗嘛。 军队找地方索要粮食,就看是谁的声音大。 大多地方不理会,连朝廷的税粮都在拖欠,何况是军队的军粮,县衙和大户都不够分呢,到了这样的地步,就要靠关系了。 所以仙居的县令王文耀虽然还不错,可没有关系啊,没有关系就解决不了问题。 那些性格不好的,又有关系的,反而能解决问题。 这叫做劣币驱逐良币。 王信叹了口气。 自己也要靠关系来办事。 幸亏自己是个好人。 王文耀叹了口气。 这年头,做得好不如生得好,没关系的人寸步难行,真想找个贵人去抱大腿,可惜,别人贵人如何看得上自己。 仿佛黎明的前一刻,决战前的片刻安宁。 开春。 军情就来了。 王信顾不上其他,嗅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还在犹豫中,没想到来了一位故人。 “将军,可还记得小人。” 来人干瘦精悍,还穿着袄,一脸的笑意。 王信感到面熟,突然灵光一闪,联想到了祁家老大,指着来人笑道:“你是张薄。”想起了此人,王信好奇的问道:“祁家老二在哪里?你们最近如何。” 来人见王信认出自己,竟然还叫出自己的名字,明显有些意外,高兴的笑道:“大当家死后,二当家带着我们重操旧业,重新干起走私的事。” 祁家当初就是走私的坐地户。 从容易掉脑袋,风险极大的行商,好不容易翻身为坐商,拥有一方基业,结果毁于罗明之手,如今回到了以前,果然是重新干起。 张薄也不担心王信抓他们。 祁家的事,当初谁不知道,王信能带着他的人马上岛,与他们祁家合作,难道不清楚祁家的底子,加上佩服王将军,张薄倒是不隐瞒。 王信也没怎么在意。 从大方向上,其实自己是支持朝廷海禁的。 这个海禁,不是说与各国不往来,而是贸易要控制在朝廷手里,因为目前的海贸,是大周的工业品流向世界,换回来的是金银,极少部分是各地土特产,或者一些珍稀品。 这种贸易不受控制,对大周的伤害太大了。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 天量的金银没有行业可以容纳,最后全部涌入土地,大周承平百年,兼并土地之烈远超前明,可以说大周的海贸占了很重要的部分原因。 土地贸易,无法让金银流通,最后还是没地方,埋在了各家的地下。 而大周的土地产出和矿产产出,却在源源不断流入国外,的确富裕了小部分人,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实际上是灾难。 这又和江南与外省的贸易不同。 大周内循环里,土地的产出和矿产的产出是留在国内的,金银也是留在国内的。 但上梁不正下梁歪。 总得给下面人一条活路。 犹如自己不也是在开口子么。 军粮应该有仙居供应,仙居的赈灾,那是浙江巡抚考虑的事。 自己不但没有找仙居索要军粮,反而送了一笔粮食,地方县令舒服了,不用去和大户们对抗,大户们也高兴,自己省了粮,也不用去逼迫百姓,多少减轻了些麻烦。 这也是换成自己,要是别的将领呢。 他们可没有自己与林如海的关系。 所以盐道的走私也好,海上的走私也好,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盐户们冒充倭寇走私私盐,这是在挖朝廷的根,在扬州时也是枪口抬高一寸,一般没有理会过。 除非穷凶极恶。 走私私盐就走私私盐嘛,非要仗着自己手里有刀,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一路丧尽天良祸害百姓,那自己也必然会一路追到底。 因为如此的看法,王信是真没有居高临下看待张薄的态度。 张薄也因为感受到王信的尊重,以前在扬中岛就佩服,带来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二当家想着王将军,可事关重大,不敢私下做主,担心惹了天大的麻烦,可小的不愿意,劝了二当家,二当家松了口,小的连忙赶来告诉王将军。” 张薄一口气说道:“那王志已经走上了死路,天台是诱饵,大军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王志钻进去,可二当家说,此事把将军排除在外,说明有人排挤将军。” 王信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 逐渐的明白了。 有些想不通其中的关键,“连你,连我都知道王志被骗了,那王志做到如此的事业,难道会是庸人?” 听到王信的疑惑,张薄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啊,太想上岸了,岸上的人,理会不了水下的人,谁不想上岸。” 以前丹徒的基业在。 他们祁家人不怎么在意,后来祁家基业没了,巡检司也丢了,重新沦为了行商,成为见不得光的势力,二当家以前多阳刚的人,如今不也是很费劲心思要拿回以前的基业么。 欲望真是可怕的东西。 如果王志满足于形状,真的会是大麻烦,王信都不敢保证能解决他。 因为抓不到他。 经过张薄一说,王信不再怀疑。 以前他也不理解,大户为何永远无法满足,一直持续压迫百姓,难道不知道危害吗,因为控制不住欲望,所以无法满足。 我这代人富裕了,还要未来子孙也富裕,未来子孙也富裕了,还要保证永远的富裕下去 打败自己,才能强大。 不能打败自己的人,强大都是假象。 不让自己去分军功。 那就不去好了。 两年内连升五级,接下来就算是王子腾林如海拼了老命,自己也很难继续升,自己太年轻了,不如为手下们多盘算,这么多战功,一个个提拔一两级,以王子腾林如海他们的关系不算难事。 天下真是微妙。 祁家竟然是太上皇那边的人,太上皇当然不知道祁家,就算是张薄嘴里的大老爷,想必也未能知道他们祁家。 就像自己。 外人的眼里,自己算是勋贵一系里,再细分根脚,属于是四大家的势力。 那自己手下的张灿他们,林如海也不认得他们,可关系就是很微妙。 所以.罗明没砍错人。 罗明以前是太上皇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祁家的根脚,后来跟了皇上一系,知道祁家必然拖后腿,所以先下手为强。 只可惜。 罗明还是输了。 不是输在他自己,而是输在上头。 那么从全局来看。 这次的灭倭,也不是谁的功劳,同样是因为上头。 太上皇胜了。 上下一致,政令通达,以大周的国力,聪明人之多,当然能灭掉倭寇。 所以关键是太上皇胜了。 太上皇一定比皇上好吗?王信不知道,但无论谁胜了,有了明确的方向,下面的人也才好做事啊,否则为何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呢。 百姓们连太上皇多大年龄,姓什么都不清楚。 可生活的好坏,的的确确赖于皇室。 那么。 江南大户们推崇的新学,甚至关于对独君的言论,所以新学就是好的咯。 从字面意义上的确是进步。 王信摇了摇头。 还是为了利益罢了。 这就是江湖啊。 真指望大户,接下来才更惨,因为大户人多,吃相更难看,至于百姓,百姓人人都想当大户。 这就是世道人心。 所以啊。 既然倭寇平了,太平岁月,接下来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只是到哪里过日子呢。 王信觉得自己要想清楚。 京城不好,规矩太大了,漩涡也深,还是扬州好,民间富裕,活力也强,女孩子能上街,学堂里甚至有女扮男装的学生。 自己身为游击将军,带着一营坐镇地方,每天小酒喝着,牛皮吹着,班也不用上。 以后自己有了儿子,起步就从五品舍人身份。 儿子就算再没有出息,整日混吃等死,还得罪了人,承袭不了自己的职位等等,自己的孙子照样起步是八品舍人。 (本章完) 第104章 国事家事天下事 第104章 国事家事天下事 今年这个年,是贾府下人这些年来最累的一个年。 谁也没有休息好。 贾妃省亲后回宫,次日见驾谢恩,并回奏归省之事,龙颜甚悦,又发内帑彩缎金银等物,以赐贾政及各椒房等员,不必细说。 光荣宁二府,以及园中一应陈设所用之物,光收拾就用了三天。 从上到下都疲。 唯独王熙凤,事多任重,别人或可偷安躲静,独她是不能脱得的,性子又要强,生怕别人说她做事不好,天天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实则苦处只有自己咬牙熬。 这一日。 贾琏回到家中,也不心疼媳妇,吩咐道:“老爷发话了,凸碧山庄那里,还是要留给王兄弟,等他回京后,依然供给他住。” 王熙凤好不容易得闲,喝了一口茶,平日里见不到贾琏的影子,半刻功夫的忙也帮不上,回来还使唤人,内心不满,只听到是王信的事,关乎王家人,王熙凤的怒火倒熄了。 “此事本来老爷做的不对。”王熙凤抱怨道:“人家住的好好的,又不在京城,非要动凸碧山庄,幸亏人家还没回来,否则就算老爷开口,以人家要强的性子也不会留下。” 叔叔只送了口信,后面却没有了,王熙凤不知道叔叔王子腾的想法,只能凭着自己的心思去做。 府里的供应都是一等,只是那王信性格不似常人,素有他的主意,周瑞家的来请问,王熙凤让周瑞家的按照王信的吩咐去做事。 也是因为王熙凤的态度,府里的下人才各个客气。 贾琏不关心这些事,每日赴宴都应付不完,还有一些头疼的事情,父亲也经常让自己跑腿,贾琏不耐烦,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其实早就不爽。 听到王熙凤的话,贾琏冷笑,“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王熙凤心里凉透了。 贾府的人一个个目中无人,但凡有一个能耐的,她王熙凤用得着如此费劲,靠着几处庄子的收成,几个爷们的俸禄,全府人早就喝西北风了。 架子还不能倒,什么事都要办的一等一风光。 外地送礼送钱的人却一年比一年少,往年准时送礼入府的粤海将军,去年也只送了一些礼品,银子比往年少了一大半,说是倭患的原因。 现在啊。 倭患就是一口锅。 下面的人都在往里装,王熙凤早就看透了,这样下去,要不了两三年,贾府就没银子了,要开始出卖祖业,实在是贾府的开支太大。 赖大家虽然是府里的老人,几代的管家,可赖家的宅子后园,竟然有贾府一半大。 贾府的主子们不以为然,还认为是他们有面子。 看看。 我们家的奴仆都如此风光。 是。 王熙凤承认,贾府以前是可以这样,那时候贾府一门两国公,可如今呢,王熙凤心塞的厉害,贾琏的话,当即让她气的心口疼。 贾琏看到王熙凤变色,知道这婆娘不好惹,“莫名其妙。”袖子一甩,留下话就走人。 王熙凤端端坐在原处,看着空洞洞的门帘,强忍着眼泪,满脸的不服。 虽是如此,过了片刻,王熙凤招来周瑞家的。 贾府的下人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几个主子,甚至连主子也不怕的,别的人谁都敢怼,唯独王熙凤面前,一个个都恭顺。 周瑞家的恭敬立着,见王熙凤茶杯里的茶凉了,主动去把冷茶倒掉,然后添上了热茶。 王熙凤笑道:“有几日没见晴雯,晴雯最近可好?” 周瑞家的闻言,笑着答复:“晴雯在林姑娘处,林姑娘不为难人,想来是好的。” 晴雯是府里送给王将军的,在凸碧山庄伺候那王将军。 本来好好的,听说王将军在外面找房子的消息,又过了几日,南边打仗了,王将军急着出发,林姑娘倒是去找老祖宗开了口,于是把晴雯留在林姑娘处,等王将军回来再安置。 然后是家里大小姐省亲。 大观园又一个个分给哥儿小姐们去住,听说要把凸碧山庄重新整理,又听到王熙凤的话,周瑞家的心想,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你去问问晴雯,她有什么需求,与她好好说话,让她还可以来找我。” 这么久不去见人家,先说几句好话,王熙凤然后才说出真实用意:“还有凸碧山庄那边,让晴雯有空回去看看,该收捡的收捡,等王将军回来看,离开的时候好好地,回来却乱糟糟,岂不是让他心生不满,我们贾府慢待了客人。” “王将军要回京了?” 周瑞家的好奇问道,又笑道:“也是,听说南边打了大胜仗,估摸也要回来了,不知那王将军立了多大功,平日里在庄里的架势。” 周瑞家的上前靠近王熙凤,王熙凤瞥了眼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脸上神情此时像个村妇,贱贱的笑道:“二奶奶没去见过,真是个不一样的。” 王熙凤骂道:“周姐姐说什么浑话。” 周瑞家的这才不说了。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是从王家带来的人,王熙凤很信用,有时候会叫姐姐,可见关系非常。 王熙凤也没生气,经过周瑞家的一逗,心里的郁闷反而去了七八,舒爽了不少,叹道:“也不知道那王将军是不是要回来,想要是要回来了,否则老爷们何必专门吩咐。” 周瑞家的又聊了几句,然后才出去找晴雯。 那一边。 贾琏匆匆离开,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媳妇长得好看,性格要强,倒也觉得稀罕,时间久了,贾琏就守不住,事事都要强,谁才是爷们? 经过月门,走了几条长廊,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不止一个人。 贾赦、贾政,贾珍都在。 贾琏低着头,大气不敢粗的走进屋子,看到他进来,贾赦连忙问道:“事情跟你媳妇交代清楚了?” “说好了。”贾琏垂手竖立,像个下人似乎。 贾赦突然一声呵斥“出了错,拿你是问。” 贾琏吓了一跳,委屈的嘟囔,“当初不急着去清出那庄子,又不是缺那一处,非要急着,如今又变了卦。” 还敢顶嘴。 贾赦上去就是一耳光。 打的贾琏都快哭了。 “好了好了。” 一旁的贾珍反而来劝。 贾政看的摇头,叹道:“这京城越来越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准备找机会去外地躲几年。” 贾政可以躲,因为他选择的路不同。 读书很苦。 贾赦当年没选,贾珍更不会选。 但也不得不承认,读书的确是一条好路,而贾政也的确很勤奋,不光自己读书,还催促儿子读书,有了孙子,孙子也要从小读书,不光要读书,还要刻苦读书,时刻的检查。 贾政一般不会打儿子,只会呵斥。 唯独在儿子读书的事情上,如果儿子偷懒就会动手。 他们这等人家,生来就是富贵之乡,有几个子弟是能沉下心去读书的,还真得像贾政这样才行。 贾赦自问自己没有贾政的刻苦之心,也没有贾政教育子弟的耐心,只能靠着贾府的关系,努力的去维持旧有关系,希望在军队扎下根基。 他们贾府当年不就是如此,两兄弟在金陵军中当军官,靠着战场上的战功走到今日的地位。 自己不用像先祖一样,毕竟贾府地位高,所以自己靠着贾府的门楣去笼络军方的军头,自己是他们的头,也是一样的效果。 目前最紧密的是平安州。 保定府安州,当地人称平安州,虽然不是京营,可也是最接近京师的军队,变相的拿回贾府原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往外移了移。 都想往外躲,王子腾如此,贾政也是如此。 自己却不行。 离开了京城,自己就什么也没有了。 贾赦淡然道:“民间百姓也知道的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无论京城如何变化,我是不会离开京城的,而且我会一步一步,重新把贾府带回原来的地步。” 贾珍眼睛一亮,贾赦说话好有道理。 贾政叹了口气。 大哥不满自己也不是一日两日,可自己却不能不管他,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他,他听不听得进去,自己就没有办法了。 “皇上如此拉拢我们贾府,给的条件太丰厚,可你我都知道,谁也不敢让太上皇不满,可你我也都知道,日后还是皇上当家。”贾政一边说一边想。 这古人云:家无二主,国无二君。 实在是无疑的道理。 他们这荣国府,两兄弟不睦,大周朝廷也是如此,太上皇不愿意放权,可皇帝越来越大,有了二君,天下就不宁。 他们荣国府何尝不是。 自己不愿意争。 奈何由不得自己。 王子腾的手伸的太长,自己多年来的态度,终于令他死心,又才把侄女嫁到大房,他们两兄弟的态度才缓和了些,可根子上还是贾府衰败了,否则贾府的事,岂能由外人插手。 犹如这朝廷。 无论支持谁,下场都会很惨。 支持皇帝,现在就过不了太上皇的关,因为太上皇太强势,抗倭的大捷,也让所有人没有了退路,同样,前几日太上皇当着满朝文武呵斥皇帝,更透露出非同寻常意味。 可支持太上皇,谁又知道太上皇能活多久。 如果太上皇不在了。 现在越是支持太上皇的人,日后会越惨,很多人是没有退路了,比如那首辅周道丰,都说此人聪明,没人逃得过他的算计。 那么他逃得过太上皇的算计吗? 早在二十年前,太上皇就把他套牢了。 越想越灰心,言语能有什么效果,贾政说完后,不再说多言半个字。 果然。 贾政的话说完后,贾赦一脸不以为然。老二无非又是那些老话,大道理谁能不懂,现实是贾府有退路么,皇上把你贾政的女儿捧那么高,你贾政拍拍屁股走了,你那女儿怎么办? 别看自己对儿子动辄打骂,其实拼来的一切,最后还不是为了留给儿子。 反倒是你贾政。 你的心可真够硬啊,丝毫不顾女儿在宫里的生死,当初送女儿入宫的也是你们,看着道貌岸然,正人君子,实则最是无情。 贾赦一点也不信自己这个弟弟。 (本章完) 第105章 女儿心思 第105章 女儿心思 贾府省亲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热闹更是不少。 不提荣国府这边,光那宁国府在大街上请的戏班子,《丁郎认父》《黄伯央大摆阴魂阵》《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 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 满大街的人全吸引来了,个个都在赞,纷纷认可,如此热闹的场景,也就贾府能办,别家谁敢这么折腾,有什么资格如此折腾。 托贵妃省亲的府,周边的街坊市民把最近热闹的戏看了个够够的。 人们都跑去看戏,主子们也知道府里人辛苦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几日倒也不拘束,内外都快活不已,许多人也赶去看戏,府里倒是空了一大半。 宝玉也去看了,看了几回失了兴趣,于是想着去见见林妹妹。 几月来,林妹妹变得越发不同,言语少了些,却爱看起了书,经常弹琴,又在学吹箫,幸亏老祖宗没说她,自己得去和林妹妹说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离开宁国府,经过一处无人的小书房,忽听到屋内有呻吟之韵,贾宝玉当即得知是怎么回事,好奇心大起,轻轻靠了过去,舔破了窗纸仔细往里看。 果然是一男一女在干那事,男的压住女孩子,那男的不是别人,还是自个的小厮茗烟。 到与旁人不同。 贾宝玉起了玩心,一脚踹开门,一边大喊道:“好啊,了不得啊!” 男的吓得像只受惊的猫凌空飞起,身下的女子如何受得住,哎呦一声长怨,茗烟落地后浑身发抖,身下的女孩也清醒过来,羞的面红耳赤。 两人急忙穿衣服,贾宝玉也看得仔细,打量那女孩长得美不美。 茗烟看清楚来人,反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头上这位爷虽然尝过滋味,实则内心仍不大,像个小孩似的一门心思爱玩。 那女孩长得不差,有一丝动人之处,穿好衣服后,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 贾宝玉问是谁,什么年龄,茗烟却不知道,只晓得叫什么,大概十六七岁,贾宝玉直摇头,为那女孩打抱不平,茗烟倒不以为然,护着自家主子回去。 自从贵妃省亲,过了好几日,不光送了许多东西回家,还疼惜姐妹兄弟,让把大观园各处分给姐妹兄弟去住。 贾宝玉的怡红院靠近大观园大门,最近的院子是薛姨妈一家住的大院子,正门之后,左手边的方向,一片竹林,也就是潇湘馆住着林黛玉。 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后门处。 入园之后,林黛玉倒是去过凸碧山庄几回,看过凸碧山庄的景色,只可惜故人不在,每次去了回来,林黛玉都郁郁寡欢,贾宝玉不知情由,婆口苦心劝林妹妹不要再去。 王信留在山庄的许多书。 有白话小说,如三言二拍等,又有牡丹亭、剪灯新话、喻世明言等,一篇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乐小舍拚生觅偶、玉堂春落难逢夫、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卖油郎独占魁等等。 这些书被晴雯收在箱子里。 还有一些书店出版的兵书,包括孙子兵法云云,这些兵书并不是禁物,各书店都有出版,甚至倭寇和高丽各国的商人经常来购买。 这些成品的厚书,不光文字印刷清晰,刻板也精美,各国模仿不来,所以成为畅销海外的奢侈品。 晴雯不懂,只知道这些是兵书,所以不敢乱看,主要是看不懂,打理的非常精细,经常拿出去翻晒,生怕生了虫,毁了这些兵书。 至于其他的书嘛。 倒是落到了林黛玉的手里,晴雯认得一些字,但认得的不多,林黛玉有时候看书,有时候来了兴致,也会教晴雯认字。 晴雯的身份不同,已经不是府里的人。 所以林黛玉没当丫鬟,王夫人也没有说话,加上王熙凤的关照,晴雯的日子倒也算是过得不错,算上半个主子的待遇。 “以爷的脾气,爷肯定不会留下来的。” 阳光正好。 林黛玉她们在廊外抱厦下无顶无框的小榻上坐了,外头是竹林,檐角挂着彩灯风铃,系着彩带,春风拂过,林黛玉听到晴雯的话,抿唇道:“他一身毛病,脾气最坏。” 晴雯无语。 最开始的时候还辩解,后来听紫鹃说,林姑娘和信爷拌嘴拌了一路,原本一个月的路程,走了两个月。 明白了原委,晴雯也就不再瞎说话,笑道:“不过也说不准,爷还打算去外头租一间院子,谁曾想战事就起了呢,我们爷的脾性,别人不知,姑娘难道不知,必然是不甘落后。” 晴雯有时候也不懂。 自己很小就来到了贾府,在贾府长大,贾府对下人给的也多,自己跟他才几个月,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都在为他想。 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幸亏战事平了,爷也能回家。” 林黛玉努了下嘴,然后故意捏起晴雯的下巴,一脸的使坏,“别人我的确不知,我只知道啊,要是他有个好歹,你肯定哭也要哭死。” 晴雯不好意思,“我只是个丫鬟。”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开心,“什么丫鬟不丫鬟的,还不是他说的算。”说完,林黛玉转身去找书。 晴雯也没说话,出神的看着林黛玉的背影,林姑娘越发标致,府里的人谁也不否认。 连见多识广的老祖宗,也为这位外孙女自豪。 没想到,爷和林姑娘还有这么多故事,却从来没听爷说起过,反倒是林姑娘这里,嘴上天天说些难听话,实际却是整日打听。 年前的时候,林姑娘经常问宝二爷,让宝二爷帮忙去外头打听。 宝二爷带来了消息,说战事结束了,林姑娘才再没有问过。 到底是对长辈的关心,还是别的方面呢,晴雯不清楚,只是,晴雯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信爷可是林姑娘你的叔叔呀。 这句话终归没说。 以爷的为人,他必然有分寸的。 何况。 信爷多半不会留在园子里。 园子虽好,却不是自己的家,晴雯一点也不留恋。 (本章完) 第106章 外姓的姑娘们 第106章 外姓的姑娘们 春阳正暖的潇湘馆浸在杏风里,湘妃竹新抽的嫩叶泛着金边,千万片翡翠在晴空下筛落碎玉般的光斑。 贾宝玉快步入月洞门,侧边的素纱屏风被阳光穿透,只听见檐角的琉璃风铃正叮咚作响,声音悦耳,不禁抬起头,看见墨竹的轮廓投在青砖地上。 廊外抱厦下的小塌空无一人,只有摊开的《李义山诗集》,压着块青田石镇纸。 依稀听到屋内的笑声,贾宝玉心头一热,惦记着林妹妹,又内心紧张,生怕惹恼了妹妹,犹豫之间,视线落到书页,一行“飒飒东风细雨来”处。 连忙往下看,又是“春心莫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不禁呆了。 “这说的岂不是我。”贾宝玉喃喃道。 儿时就与林妹妹一起长大,偏偏妹妹脾气古怪,每回惹自己生气,偏偏自己一点气也生不出来,只要见到妹妹,再大的气也消失无影无踪,内心只剩下高兴。 如今长大了,倒是生分了起来,还不如儿时,至少儿时,妹妹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哥。 相思不得,又想念非常,喜欢的不行,不知如何是好,心都快碎了。 “哎哟。” “二爷来了,怎么回事,好好的哭了起来。” 雪雁出门收起帘子,见到院子有个人,吓了一跳,气愤院内的婆子丫鬟们只晓得玩,连来了人也不知道,等看清后,却是贾宝玉呆在廊下一个人流眼泪,连忙出声问道。 贾宝玉说不出口,仿佛做坏事被抓了正着,连忙抬起袖子擦眼睛,一边辩解说:“沙子进了眼睛,揉了好一会也没出来。” 雪雁淳朴,贾宝玉的随口解释,她倒是信了。 走上前,边掏出手巾递过去,还踮起脚往贾宝玉脸上看去,边说:“我帮二爷吹吹。” 换个别的地方,贾宝玉最喜欢和女孩子玩,当然求之不得,可偏偏在林黛玉这边,他是半点浑也不敢犯,吓得退了两步,接过雪雁的手巾擦了擦眼睛,连忙笑道:“已经好了。” 里间。 林黛玉看着曲子。 曲名《五更转》,故事大致是伤心欲自经,惟思骸骨怎得归乡井,谁想灾危,番成侥倖。好似霍去病,感滕公救死,救死恩难泯,富贵穷通,皆由天命。 片刻前在廊下看书,与晴雯又聊起那人。 林黛玉倒有些后悔,见到了晴雯就容易想到他,想到他就忍不住问,问了之后就心烦,于是进屋,看起了曲谱,尝试用箫吹奏。 小时候学琴,后来到了贾府,贾府规矩大,外祖母曾说不喜欢女儿读书,因为读了书就喜欢胡思乱想,林黛玉想来连读书都不喜,那更别说弹琴,于是林黛玉藏了起来。 一直活在别人的规矩里,当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仿佛天都塌了,唯一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亲人,如果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林黛玉只恐惧自己在世间再也无个亲人。 自己挂念父亲的病情,感激他的恩情罢了。 林黛玉看着曲子出神。 自己还是受了他的影响,要是以前,自己别说学吹箫,连弹琴都不会说出来。 “去时儿女悲,归来笳鼓鸣。” 林黛玉抚摸着玉箫,忍不住轻念一句,声音柔脆,穿透茜纱窗棂。 突然听到雪雁的声音,林黛玉怔了怔,然后默默收起玉箫,曲谱等,刚才周瑞家的来过,晴雯跟着去了,紫鹃从桌边起身,贾宝玉刚好进来,看到她们露出笑容。 “宝二爷来了。” “我怪闷的,来瞧瞧你们在做什么。”说着话,贾宝玉却没看人,而是眼睛往里头瞧。 紫鹃忍不住露出笑,谁看不出贾宝玉的心思,好笑道:“我们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外人,天天见,难道还不烦。” “不烦。”贾宝玉连忙说道:“别说天天见,就是时时刻刻的见,我也不烦,心里只有欢喜。” 说着说着,贾宝玉已经走到林黛玉身边。 林黛玉拿起一本书安静的看,自己这位表哥从小亲昵人,只是现在不同以前,大家渐大了起来,偏表哥性子还似如常,颇为天真,自己倒不能惯着他。 越是理他,他越是来劲,只能如此冷淡些,他也才更加小心,不敢孟浪。 “妹妹看的什么书。”贾宝玉觍着脸上前,陪着小心靠过去,想要看是什么书,结果眼睛里全是林黛玉的容颜,只感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入眼之人般般入画,百般难描,自己再也是无法形容的女子。 听到贾宝玉的问话,林黛玉没理,过了一会,没听到动静,才轻轻转过去,看到贾宝玉的呆模样,终于被逗笑了。 这一笑还了得。 贾宝玉情真意深的说道:“妹妹尽管笑,笑的越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再也没有更开心的事。” 话音刚落,林黛玉知道贾宝玉又泛起了痴,知道此时不能再理他,重新去看自己的书,虽是看书,其实内心想的是刚才的曲。 “昨儿个在外头喝酒,倒是听人说起那王信。” 贾宝玉放了大招。 果然,林黛玉又回过头,也不说话,就是安静的看着自己,明明是对方想听,贾宝玉却一点也不愿意让妹妹等,乖乖的说道:“冯紫英说那王信真厉害,说他打仗很有本事,常人不能及。” 贾宝玉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秘兮兮道:“连太上皇老人家也夸过。” 原来是这些。 林黛玉失去兴趣,没心情去听。 于别人而言,于他而言,林黛玉什么都懂,可从自己而言,她只想亲人都好好的,也知道这些想法太过幼稚,所以不去问,也不去想。 贾宝玉苦恼了起来。 以往说起王信的事,妹妹喜欢听,今日说起的事,妹妹怎么不愿意听呢。 那王信是林妹妹的叔叔,她在京城难得的一个亲戚,自己如何不知道林妹妹的忧郁,贾府虽然也是亲戚,可贾府太大了,林妹妹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又说了几句,林黛玉脸上更添不耐。 知道再说下去,林妹妹要生气了,贾宝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到了院外,一步一回头,终于跺了跺脚,自己哪怕是这院子的一棵树也好呀。 贾宝玉伤心不舍的离开,来到平坦宽阔的大路,回去自己的怡红院,老远看到正园门,然后经过薛姨妈一家住的大宅院。 薛姨妈以前住的梨香院靠近后街,后来因为修建大观园,会有各色工匠人来人往的经过,所以贾府要请薛姨妈一家搬迁,因为担心怠慢了亲戚。 重新安排的院子位于王夫人正院东北东小院的东北边。 不光靠近内院,梨香院的面积本就很大,光屋子就有十几间,而薛姨妈现在居住的院子,更是梨香院的两三倍之大。 薛蟠是外男,在贾府内院不方便,所以在外墙有个侧门,薛蟠进出走此处侧门,通过荣国府与宁国府的之间的私巷进出。 薛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规模当然不如贾府,连贾府的大管家赖大家的宅院都不如。 赖大家的宅院有荣国府园的一半大小,薛家都比不上。 薛姨妈没了丈夫,独居才容易引起闲话,对儿子女儿的未来都不好,他们这等人家不比寻常人,方方面面都要往最好的去做,同时选的也是方方面面都好的。 至于看错了,选错了,属于是个人眼光的问题。 王夫人一定要留下薛姨妈一家,才是情深意真,否则外头人会说闲话。 如今薛家二房的哥儿小姐也来了。 一并被留下。 包括薛蝌也被留在贾府,薛姨妈必然是不放的。 这么小的年纪,没有大人的看顾,薛姨妈怎么可能放心薛蝌去薛府独居,无拘无束的,岂不是故意放纵这孩子学坏。 至于薛宝琴。 薛宝琴的性子,很容易受到老人喜欢,贾母就非常喜爱薛宝琴,爱不释手的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后来大观园分了去住,留下薛宝琴一个难免太孤单,贾母才放了手去了大观园,但是没有和表姐薛宝钗同住,而是被送到稻香村李纨处。 与府里的姑娘们一样,由李纨看管着。 其实林黛玉也应该由李纨看顾。 实在是贾母疼爱,知道自己这外孙女心性与一般姑娘不同,所以才另选一处。 需知李纨是贾府长孙之妻,其父曾任国子监祭酒,等同于国学的校长,身份又高贵且清贵,有李纨这清誉的寡妇调教陪伴住在贾家,梅翰林家才挑不出礼。 可见薛姨妈用心良苦。 长辈的苦心,晚辈一般只会叫苦,薛宝琴这丫头,往日最是活泼,如今到了书香门第李纨的眼皮子底下,那才是委屈的不行。 李纨虽似木头,实则极有耐心,别说府里的三位姑娘,就算新来的薛宝琴,李纨也是细心照料,知道薛宝琴性子活跃,并不强硬的压迫,而是从各方面做出表率,又适当的松一松。 薛宝琴终于有了机会,来到了薛姨妈这里,扑在薛姨妈的怀里,哭着叫道:“大娘不心疼我,可怜我没人要的孩子。” 如果不看薛宝琴的模样只听其声,屋里人各个只怕心疼的要死。 薛姨妈抱着薛宝琴,哄道:“我的女儿,大娘怎么会不疼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薛宝钗揉着手帕,笑着看捣蛋的堂妹,自己这堂妹,从小就精灵古怪,几年不见,倒也很想念她,却没想到模样出落的很,变了个人似的。 (本章完) 第107章 危机与机遇 第107章 危机与机遇 薛姨妈她们在里间,院子另外一处的书房,薛蟠终于像个正经人,在堂弟面前一本正经的说话,还主动关心了几句堂弟读书的事。 自从堂弟薛蝌来了,书房就归了他。 薛姨妈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也知道薛蝌从小读书刻苦,天赋又不错,生怕耽误了薛蝌读书,不光第一时间把薛蟠的书房给了薛蝌,包括薛蝌读书需要些什么,早已命人时刻准备。 “现在京城都在讨论,其中关于那王信的声音不小,以前倒也是听过,无非是个当兵的而已,没想到才多久,竟然出息大了,此人倒是会钻营。” 薛蟠聊起了王信。 他们薛家的大揽总张德辉,奉自己姨父的命,捡了点生意和那王信去做,这么点事,还麻烦姨父来和自己的母亲说,直接吩咐自己一声不就行了。 现在连二叔也因为那王信张口,竟然亲自出海去采购火器,薛蟠内心颇为不爽。 四大家除了史家,竟都在给他干活了,好大的面子,自己都不能够。 薛蝌摇了摇头,解释道:“倒不全是因为他,父亲出海买火器是小,躲避东南纷争是真,如今倭患平息,父亲回来的日子大概也不远。” “真要是大事,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用。”薛蟠不以为然,在堂弟面前犹如看穿一切,自信道:“仗着点聪明罢了。” 在京城的几年,下面的人都说薛大爷玩的嗨,其实苦处只有自己知道。 一个个都是爷。 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自己在金陵那也是一霸王,到了这京城,方知道世界有多大,被人骂薛大傻子还得赔笑,也只能在下面的人面前耍耍威风。 如今好不容易老家来了亲戚,又是自己的弟弟,薛蟠想要表现一番。 薛蝌这些日子多在读书,倒也是清净,今日堂哥来了,能有个说话的人,薛蝌也很欢喜,只是堂哥的言论,薛蝌不喜。 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原以为堂哥大了,长了年岁,见识也会长。 看来真如父亲所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堂哥走的地方倒也不少,可坐马观浮于表面,浪费了自己的好机会,也浪费了时间。 见识还不如自己的妹妹。 换做是旁人,薛蝌懒得理会,随便附和两声,眼前的人是堂哥,薛蝌认真道:“小弟认为,是那王信将军本事极大,所以人人相助。” 薛蟠倒是没想到薛蝌会反驳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薛蝌自顾自的说道:“常言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的多,此乃人之常情,王将军本事大,别人不及也,所以林公才愿意伸手,乃至京城的贾府,不也都是如此么,不提四大家,那京营提督何等身份,名声上不如贾府,实则不比贾府差,不也是重视王将军吗。” “说得对。” 外头响起清脆的声音,随后帘子被掀开,跳进来一小女儿,随后跟进来的是薛宝钗。 看到小姑娘,薛蟠有点怕。 这堂妹别看年龄小,胆子大得很,敢和自己顶嘴,甚至骂人,自己堂堂一个爷们还怕她,实在是丢人,薛蟠本来还想反驳堂弟,现下只想着抓到机会开溜。 薛宝琴笑道:“大哥哥是英雄,天下有数的豪杰,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谁敢小觑他,大哥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说起来也怪。 薛蝌正儿八经的解释,薛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薛宝琴一口一个大哥哥,说话大喘气,薛蟠却不敢顶嘴,内心反而有所变化。 竟然真的改变了观念,仔细反思,这一想不要紧,真觉得这王信挺厉害。 “倒也是。”薛蟠老实承认错误,改口道:“冯紫英也很佩服他,冯紫英是将门之后,咱们一帮子人都佩服他,他言语里又佩服那王信,想来那王信将军的确与众不同。” 说着说着,薛蟠有点想通了,自己何必嫉妒他。 他怎么也姓王,如今和自己算得上是亲戚,他们薛家又帮了他那么多的忙,二房给他去买火器,大房帮他做生意赚钱。 这姓王的越出息,自己越有好处。 而且下回的时候,等冯紫英再说起此人,自己也有话接,告诉众人此人与薛府的关系,自己不也是有面子么,抬高自己的身份。 薛蟠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么好的机会,自己错过好了几次。 薛宝钗一脸诧异,自从半年前闹出那一回,她也就不敢在哥哥面前说起那王将军,生怕哥哥又说起浑话来,没想到堂妹一句话,哥哥就变了态度。 薛蟠一脸悔意,看向薛宝钗道:“妹妹以前就提醒过我,可惜我太傻,当时应该听妹妹的话,多去亲近亲近那王信。” 薛蟠是个混账性子,薛宝钗如何不知哥哥品性,听到前半句就急了,生怕哥哥当众说出羞人的胡话,连忙啐了一声,捂着脸出去。 薛蟠才住了嘴。 如果真有本事,给自己当妹夫也不是不行,不过光游击将军不够,至少是个总兵吧,不过他才二十出头,已经是游击将军,就算是熬资历,成为总兵的机会也不小,何况都说此人有才。 至于贾宝玉,薛蟠撇了撇嘴,有点瞧不上,也就妈妈喜欢这样的乖宝宝。 薛蝌不知道堂姐怎么了,薛宝琴皱起眉头,看了看堂哥脸上的神情,又望了望堂姐离开后,留下还在晃动的帘子,总感觉不太对。 京城的确都在讨论,其中也有关于王信。 京营出征,寸草不生。骁勇善战,攻无不克。 倭寇平了。 这是太上皇的本事。 以前皇上用的都是什么人啊,把东南给祸害成了什么模样,那罗明死了,朝廷也就算了,至于功劳?不降罪就不错了。 朝廷还是离不开太上皇,太上皇一出手,天下就太平了。 京城百姓最爱讲江山社稷。 各个指手画脚。 然后又说起京营,京营又扯到那王信,首功是他,四战四捷也是他,随着京营捷报的消息,王信的名声也声名鹊起。 金陵。 京营还有金陵的应天营,以及各地调兵,大胜而归后,犒赏不提,王信也带着自己的人马回到了应天。 王信还是不明白。 到底是谁,用的什么诱饵,把王志的嘴都快钓的翘翻过来。 至于排挤自己,在台州布下的口袋,一点消息也不透漏给自己,不让自己分润军功,王志的战利品也不让自己沾,王信倒不是很在意。 再多的军功,对自己目前无用。 而杀倭寇,谁能杀倭寇,自己都支持。 然后是齐山念李武等人提拔把总,汤平恢复把总军籍,刘通提拔千总. 这些才是自己在意的。 军功已经够了,把这些军功落实才重要。 所以回到了应天府,别人忙什么,王信不去管,自己先忙着把军功报上去。 朱伟有些不好意思,王信递来的军功薄,朱伟没有卡,不过解释道:“这些军功我可以都报上去,但你这名单可不少,想要落实的话,至少要在金陵兵部跑一跑关系。” 大周有一个内阁,两个六部。 京城一套六部,是实权的部门,金陵也有一套六部,名义上职位高,实权却不大,唯一不同的是兵部尚书,应天兵部尚书的权力很大。 应天府的兵部尚书是张吉甫。 朱伟也可以去兵部跑关系,而且关系不会小,但是朱伟自己的嫡系人马名额都不够,不太愿意用在王信身上,小忙可以帮,顺势抬之也可以,涉及到自身就有些不舍。 主要是知道王信身后有人,关系不小,既然如此,王信自己去动用自己身后的关系。 关系太过宝贵,谁也别想省。 “军门之恩,属下没齿难忘。”王信真心实意的说道。 自己姓王,不提自己如何想,东军提督的内心,就算再看重自己,也不会认为他能收下自己,那么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提督已经很够意思了。 朱伟很满意王信的态度,只可惜此子姓王。 要是换一个背景干净些的普通将领,自己必然会收入囊中,当做亲信大代价去培养。 以前只听名声,得知是真的,虽然惊叹,但也不震撼,前方数万大军在台州包围倭寇,厮杀激烈,倭寇排兵布阵的能力差,也没有骑兵,缺点实在是太多,可无法否认的确很凶狠,打起仗来不要命。 倭寇是硬骨头,用了不小的代价,才算是击溃了王志。 那么对于王信消灭倭寇的战绩,朱伟有了清晰的判断,此人的本领,可能连自己也不如,除非以数倍围攻之,又或者使用骑兵。 告别了提督,离开行辕,却遇到了一人。 那人见是王信,顺势挡住道路。 郑昂这回趾高气昂,他部负责主攻之一,提督已经透露给自己,至少升都司。 提督的安排,并没有让郑昂满意。 要不是眼前的此人,从都司升了游击将军,游击将军的名额多宝贵,被此人抢了先,否则自己凭啥不能连升两级。 此人两年之内连升五级,还能这么升官,郑昂觉得自己也行。 可偏偏此人走在前头,后人短时间就很难再走,一边鄙视道:“你也别得意,靠着自己的关系四处散播,搞得金陵内外独你会打仗似的。” 不遭人妒是庸才,明白这个道理,自己还是不爽,这郑昂从一开始就针对自己,真认为自己是泥捏的? 王信瞪了一眼。 郑昂大怒,对方竟然敢反抗,不知道自己才是提督的亲信么,破口大骂:“别以为你姓王就觉得了不起,京营早就不姓王了。” “你说话注意点,嘴巴臭就回去漱口。” 王信淡然道。 “好狗不挡道。” 王信不再像以前退让,郑昂反而冷静下来,知道王信会点拳脚功夫,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子看着你怎么死。” 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本章完) 第108章 金陵变故 第108章 金陵变故 “你得罪他干什么。” 严中正其实看到了,不过见两人起了冲突,思量片刻躲了过去,等之后遇到郑昂,才忍不住劝诫,都是同僚,何必闹成这般。 比起郑昂的气盛,年龄大些的严重中做事更沉稳些,不会轻易得罪人。 不过严中正有时候也会想,打仗的人,是不是要有点脾气,否则郑昂与那王信两人都是出了名的会打仗,与王信不同,郑昂靠着不要命,身边养着一帮精锐。 前方在台州,左冲右突,把倭寇的本部冲击的摇摇欲坠,立下了大功。 郑昂不以为意,拍了拍严中正的肩膀,笑道:“老严,你我都是常人,比不得那些有关系的,不去与他们抢,好处难道又如何到手。” “那也没必要如此。”严中正反驳。 郑昂摇了摇头,“老严,你就是太老实,以为老老实实做事就能混出头,咱们是同袍,我说话直,以你的年龄,顶多都司,最多游击也到头了。” “游击还不满意?” 严中正笑道。 郑昂冷笑,自己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别说游击,至少也要当总兵。 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那王信抢了先,此人又比自己年轻,所以怎么可能不与人去争,不光不能怕事,还要让对方不如意,乱了对方的阵脚,耍招是必须的。 “老严,你虽然看上去沉稳,实际上对很多事不懂啊。” 郑昂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王信此人名声越大,日后摔得越狠,自己现在与他作对,那就是划清界限,也让上头的人看清楚,知道自己是可以用的。 最好能找个机会弄死他。 郑昂眯起眼睛。 应天府知府衙门。 王信吃了两次闭门羹,第三次才见到贾雨村。 贾雨村不冷不热,悄然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王信没有在意。 自己不见此人一次,此人不见自己两次,事不过三,第三次见自己,态度表达的很清楚,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也幸亏林如海交代过自己。 这些文化人,的确屁事多。 王信知道有求于人,主动笑道:“府台大人海涵,上回末将未能及时拜见府台大人,实乃军情紧急,也是末将懈怠,未能及时来说明原由。” 与别的知府不同,应天府知府是三品文官。 无论是文武有别,还是单纯的品级而言,贾雨村都高于自己,也能看出前些年四大家的底蕴,哪怕失去了底子,照样能让一个丢官的知府复起,而且升任的应天府知府。 虽然是在金陵,也就是四大家的老家,关系本来根深蒂固,可反过来说,贾雨村担任应天府知府,也让四大家在金陵的根脚更深。 贾雨村放下了茶杯,缓缓道:“你不见我,原因我清楚,有林公为你说话,所以我不跟你计较。”这话说得不客气,王信倒是平静呢。 见王信态度可以,贾雨村才继续说道:“你虽然年轻,可观你作为,并不是不懂事之人,当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有今日的成就,不是因为你打仗的本事,而是因为林公,因为我,因为你姓王。” 这话说的的确不好听,可自己也的确用不着反驳。 世道本就是如此。 总比春秋才更叫底层人绝望。 血脉是一切。 生来是什么地位,一辈子就注定了。 而科举虽然缺点很多,特别是自前明限定了八股文取士之后,也让底层人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改变自身地位,可无论如何改变,有些事本质上是一样的。 贾雨村说话难听,其实才是真话,既然说真话,说明才是真心实意的要求,王信当然也不会生气,听得很仔细。 “你惹了麻烦,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麻烦,会变成我们所有人的麻烦,我们这么多人,都要为你善后,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多,不要再一意孤行。” 贾雨村理解眼前的年轻人。 谁不想往上爬? 他想当将军没有错,所以抱上了朱伟的大腿,靠着朱伟的承诺,提前几年升官到了游击将军,如此的话,未来成为总兵不在话下。 扪心自问,换成是自己,自己不一定忍得住。 可敲打还是必要的。 王信点头回道:“林公交代让我安心留下来,把我和我带的一营调入地方备倭军,到时候有林公和府台大人的看顾,末将不会行错一步。” 王信的表态,出乎贾雨村的意外。 年纪轻轻的游击将军,贾雨村原本以为多少会有点脾气,打算趁机敲打,好好磨一磨他的脾气,以免日后又发生前番的事。 任何人做事,都要与上头保持一致。 负责带兵关乎兵事,更为关键。 一个不听话的将领反而是大隐患,如果不是此子姓王,加上有林如海的一再保下,贾雨村实在是不愿多给机会的。 以文制武是天下读书人共识,不愁手里没有听话的将军。 “加入备倭军,原来倒是简单,如今谁也不敢说能做到,且看着吧。”贾雨村没好气的说道,又瞪了一眼,“还是你的原因,那兵部尚书张吉甫盯着,他要是出手,谁能应对他。” 生气是好事,生气说明还在意。 王信嬉皮笑脸的笑道:“我的事先不提,我手下的功劳簿,还请府台大人帮帮忙疏通下。” 如此这般,贾雨村没有了话说,倒也是收下。 “你们提督朱伟倒是对你不错,一个也没有卡,如数上报。”贾雨村翻了一番,皱着眉头说道,不卡就是人情,毕竟朱伟盖章递上去的功劳簿越多,平摊了功劳的效果后,作用就变小了。 朱伟向朝廷报功五百人,与报功两百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可能是觉得对我不够意思吧。” 王信无所谓的提出。 贾雨村看了过去,王信解释说:“现在灭倭的名声,好多戴在我的头上,军门报我的首功,颇有推波助澜的意思。” “林如海告诉你的?” “小子最近没有回扬州,是小子琢磨出来的。” 贾雨村终于动容。 难怪林如海看重此人。 武夫一般脾气火爆,能耐得住性子,还能有如此精力琢磨事情,此人才二十几岁吧,自己在他这个年龄不如他。 “知道事情凶险了?”贾雨村态度温和起来,竟然露出笑容笑着问道。 “并不是多大的道理,无非还是原来的因果,都不想承担皇帝的愤怒,哪怕是军门的身份,也不敢被皇帝记恨在心。” 如果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夸奖自己,王信会欣然接受。 可来自同僚们的赞誉。 自己就不敢受了。 同行是冤家,那郑昂的眼神恨不得自己死,好给他让路,同样的道理,自己就算真的厉害,同僚们也不会觉得好,因为利益冲突了。 越是和自己职位相近的,越是不会为自己叫好。 现在都在夸自己,整个金陵上下都在夸,王信觉得不对了。 自己在扬州的时候,也是灭了倭寇数次,官场上怎么没人夸自己。 “所以当初我才想要见你,让你悠着点,你倒好,连面也不见,偷着跑了。”贾雨村叹了口气。 下面的人就是用来背锅的。 王信跳的这么欢,当然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但是换了别的人就不会吗? 贾雨村从一开始就知道王信的想法,一般人为了升官,别说冒风险,更多的事都愿意干出来。 王信没有太在乎。 风险肯定是有的,当初自己没打过仗,不也是上了战场么,有风险就有机遇,二则一向并存,自己一身本事,如果没需要的时候,当个太平翁何乐而不为也。 可需要的时候,一身本事如果不用,比如灭倭,岂不是连废物也不如。 谁说小卒就不能翻天? 皇帝要是真想要自己死,自己那就真心投靠太上皇,反正倭寇的确是太上皇平的,倒要看看,能不能帮着太上皇压倒皇帝。 至于太上皇年纪大了。 王信实在是不信,都说天下第一聪明人周道丰,既如此,难道他就没有个准备?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谁赢了帮谁嘛。 现在太上皇赢了,周道丰大获全胜,都在把自己往这边推,生怕引起皇帝的误会,那太上皇怎么想?周道丰又如何想? 这不就是机会。 只要敢用自己,自己就敢帮忙翻天。 贾雨村与林如海的办法想到了一起,留在地方,加入备倭军,不但稳固了四大家在老家的根基,自己也能如鱼得水。 王信也很满意。 天天和那些人斗心眼,实在是疲累。 离开了应天府知府,手下们的前程有了着落,目前的态势也不错,心情不错,绕过大街,看不见知府衙门口,被几人拦住了去路。 史平等人挡在自家将军身前。 对面领头的人却客气的上前拱手,和气道:“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是张吉甫。” 来人一脸平静。 犹如一声炸雷,史平等少年亲卫呆住,纷纷回头看向自家将军,王信忍不住摸起下巴,有点迷糊起来,忍不住沉思。 犹豫了片刻,这伙人也不催。 (本章完) 第109章 打的就是王家军 第109章 打的就是王家军 对面的人还主动拿出了腰牌,王信没再拒绝。 这些人的身上有行伍之气,应该是军中之人,如今穿着常服,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调用的营中士兵,与地主家使用长工一个性质。 地主使用长工会有工钱,还会管饭。 营中士兵有军饷,至于军饷能不能发下来,那是朝廷的事,各勋贵大户官员武将太监家理直气壮的使用士兵,很多家连饭也不管,还需要士兵自个带口粮,更别说给工钱,这种风气一直维持到民国时期。 通过仔细的观察,可以了解很多事。 比如张吉甫身为应天兵部尚书,同样也在使用士兵,不过呢,眼前的这些人身穿上的衣服比较干净,而且七成新,精神也不错。 那么可以推断出,张吉甫应该给了这些士兵一些好处。 比如月钱之类。 单这一条,看起来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王信却真正的认识到张吉甫的不简单。 承平百年的威力,比核弹都要恐怖。 很多道理变成了废话。 百年没打仗,几代人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战争,根本不懂战争的重要性,甚至认为士兵都是不识字的大老粗,穷懒没出息的汉子,没必要给他们讲道理。 别家都在用,不用白不用。 更有武官为了拍文官马屁,主动把手下士兵送出去给人使唤。 公家的东西,怎么用也不心疼。 那么独你张吉甫与众不同,对士兵还不错,这并不是内心偶尔的想法就能做到的。 所以林如海也好,贾雨村也好,他们忌惮张吉甫是有道理的,此人的确很厉害,光从这份心性而言,王信认为此人超过了许多人。 别看许多士兵抱怨自己不公,可最后让他们当上武官,他们做的会更过分。 这种人能身居高位,绝不会只是凭运气又或者关系得来。 接下来自己要小心点。 王信告诫自己。 经过了两条街,到了一处胡同,院落的小门打开,为首的汉子才请了王信他们进去,没有阻止史平这些少年亲卫,甚至连武器也没让他们取下。 一名管家似的人物,态度恭敬的前面引路。 到了园门口。 周围开始有了更多的随从,随从打扮,依然是军士。 换个角度想,在如今的环境中,既然摆脱不了被使唤,留在营里也是混吃等死,能来到这样的人手里干活,恐怕是更多士兵想要的。 这就是正面的作用。 做正面的事,这股势力就是有力量的。 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个圈子,王信也是难得认真起来,脸上的神情严肃,看了里面园子里,河边柳树下,一人在垂钓。 那人就是张吉甫吧。 “王将军,里面请。” 管家在门口没有进去,少年兵也被留下,王信点点头,一个人走了进去。 如君子。 举手投足尽显儒雅之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那人没有犹豫,收起了鱼竿起身,回头笑道:“王将军来了,一直想见一见你这位少年英雄,可是终于见到。” 自己做足了准备。 就这? 有点措手不及,王信连忙拱手,恭敬道:“末将王信,拜见部台大人。” “我们私下见面,不用拘礼,去这边坐一坐吧。” 张吉甫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石椅子。 渔获渔具没有特意的收拾,顺势放在岸边,起身前先在湖里洗了洗手,然后吩咐完带头往那边走去,身后的王信跟上。 “坐吧。” 春日正暖,阳光刚好。 这种天气最适合户外,张吉甫年到中年,却眼睛明亮,说话温和却有力,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想到林如海和贾雨村的忌惮之色。 王信没有犹豫,听话的坐了下去。 此人,有可能是对上不对下。 倒有些像自己。 王信只能这么猜。 林如海与贾雨村够资格算他的对手,所以是一种态度,而自己,自己不够资格是他的对手,算是下面的人,所以又是一种态度。 主要是此人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目前的形势,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太大,自己比较被动。 “关于对王将军的评价,我收到许多,只是有一点我比较欣赏,国家战事有需要,王将军从不推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能战,战必胜,不骄不躁。” 没想到,此人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 后面他应该说但是了吧。 王信竖着耳朵听。 “所以日后你继续好好办事,有些事情不该你参与的,你不要参与,做好你的本分。”张吉甫说完,等着王信的回复。 王信抬起头,看向张吉甫。 眼神里有些看不透。 张吉甫见状,没有故作高深,生怕王信不懂,认真的给王信解释:“朝廷永远都有纷争,不是西风就是东风,你是下面的将领,国家的长城,上头的事也轮不到你掺和,所以涉及到你的上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瞎跳出来,跳出来必挨打,你经不起的。” 自己是林如海的人。 往大的方面说,属于四大家,连贾雨村都得承认。 那么张吉甫的意思是,接下来自己头上有人要倒霉,他让自己不要出头,王信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我很欣赏你,你这样的将领多一些,国家才能更稳定一些,于我而言嘛,我也希望手里多是你这样的将领。”张吉甫念道:“但愿海波平。你有这样的愿景,只要你不乱跳,我就能保你安稳。” 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会流传到他的耳朵里。 也不止。 自己的许多事,他要是想知道,轻而易举的能知道,自己身边又没有什么秘密。 看看。 这才是分化。 光明正大的分化自己和四大家。 你还听得心里舒舒服服,甚至一点想要反驳的劲头也没有,说句心里话,自己心里还有点感动,难怪难怪大家都忌惮此人。 所以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此人的确在分化自己,可的确说的又是心里话,他也真是这么认为的,园子外的那些“士兵”,脸上有红润,说明吃得好,身上衣服不错,说明待遇不错。 就这一条足以说明了许多事,何况还有很多自己没看到的呢。 “如何?” 张吉甫问道。 王信摇了摇头,苦笑道:“部台莫怪,末将不知道,所以不敢承诺。” 张吉甫的确很厉害,自己承认。 可要是谁倒霉,又倒霉到什么程度。 比如是贾赦? 他现在就是被砍头,自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要是林如海呢,做人要懂得感恩,自己不懂感恩,却想要身边人都对自己感恩,这可能吗。 所以如果关乎的是林如海,自己一定会出手。 原因呢。 报恩。 既然张吉甫开诚布公,自己也不瞒他。 大不了翻脸。 难道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对自己动手?自己有兵在手,不怕谁乱来。 没想到张吉甫不但没怪罪,反而安慰起来:“可能是我说的太严重,吓到了你,有些事,你也没资格参与,召你来,本来是为了宽你的心,看来倒是我失算。” 张吉甫反而赔礼。 这套路一套一套的,换了个人,不死心塌地当场跪下拜服,都得抽自己两耳光,也就自己了,王信不得不服。 张吉甫终于意外的看了眼王信,很快恢复平静,话已经说完,接下来是送客。 管家亲自送王信一行人出去。 张吉甫望着王信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人的确不错。 甘于现状,沉稳可靠,带兵有方,能打胜仗,这样的一个完美手下,怎么就到了四大家手里呢,张吉甫露出欣赏的目光。 自己看中的人,还没有能跑出自己手心的。 接下来。 自己该入阁了。 光靠应天营可撑不起自己,需要掌握更多的将领,原本是看上了此人,如今倒是极为欣赏,如果此子能投靠自己,许多事就稳靠不少。 至于提督朱伟。 此人的野心不小,可以合作,但是指望他真心投靠内阁,张吉甫摇了摇头,必须要掌握可靠的军队,那么自己培养起来的才可靠。 当初为了稳住应天营的士兵们,不让士兵继续逃亡,自己想了许多法子,甚至让军队经商,金陵如此富裕,多得是商机。 士兵们倒是不再逃亡,一个个却一门心思经商,仗着当兵的身份开始欺行霸市起来。 做事真难啊。 张吉甫叹了口气。 听说此子在京城也让军队经商,他又是如何保住士兵军心的呢。 果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本事。 想起应天营,张吉甫脸上变得难看,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失败,失败本身就让人痛苦。 应天府是东南首府。 连知府也比别的地方知府高一级。 所以军队数量也多,大多是名不副实,只有一个应天营算是兵源较多。 京营回到了应天,加上应天营,还有七七八八,倒是挤了好几万的军队,又取得了大捷,又获得了些缴获,城里头到处可以看见士兵。 茶铺的说书人,讲的是王家军的故事。 故事还是一位知县写的。 王家军上阵杀敌,下阵安民,带着仙居百姓重建家园,说书人讲的眉飞色舞,茶馆里喝茶的百姓们也爱听,唯独一桌子当兵的时不时吆喝,吵得说书人都说不下去了。 茶铺老板见不是回事,无奈硬着头皮上前劝阻。 “各位爷,烦请小点声,实在是抱歉。”茶铺老板抱着拳,挤出笑脸,一边请求,一边道歉。 “爷爷说话,凭什么要小声?” 一名军头冷哼。 茶铺老板都快哭了,知道今日不好事了,可生意不能不做,今天来一波,明天来一波,他这茶铺还开不开了,客人一旦不来,以后都可能不来。 为了全家吃饭的生计,茶铺老板求饶道:“讲的也是王家军的故事,为军队叫好咧,军爷们松松口,今日的茶水全免。” 那军头笑了笑。 见人笑了,茶铺老板松了口气,正要开口,那军头起身一把揪住茶铺老板的领子,骂道:“为当兵的叫好可以,为王家军叫好就不行,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开眼的狗东西!” “兄弟们,给我砸!” 那军头一拳把茶铺老板打倒在地,如此还不满意,要把这茶铺给砸了,七八名士兵哪里管三七二十一,巴不得耍威风。 “住手!” 角落的一桌。 齐山念和两名同袍站起身喝止,与那桌穿着兵袍的军士不同,他们三人皆穿便服,这是营里的规矩。 “你们又是谁?” 军头横了一眼,嘲讽的问道。 “都是同袍,给个面子,今日的事就算了。” “你是哪个营的?” 齐山念犹豫了片刻。 “头,他们就是王字营的。”军头身后的一人精明的察觉,上前说道。 那军头打量了对方,见只有三人,露出冷笑。 “给爷继续砸!” 齐山念大怒。 此人没得说,冲着王家军来的,谁敢说王家军的好话,他们就打谁,既然自己遇到了,就算自己这边人少又怎么样。 齐山念上前去阻。 “好啊,还敢打人,是你先动的手。”那军头故意等着齐山念上前,还没等齐山念靠近,先戴了帽子过去,招呼着兄弟们动手。 齐山念又急又怒。 急的是自己在外头打架犯了军规,怒的是此人含血喷人。 齐山念挨了打,身后的同袍怒不可挡,齐山念还想息事宁人,结果对方不依不饶,越来越下死手,齐山念再也不忍让。 虽然不足对方人数的一半,可齐山念有股狠劲,另外两名同袍也紧紧抱在一起同进同退。 三人刚开始挨打多,还手少,到了后面,反而是他们追着对面人多的打,不光把人打跑了,还把对方各个打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你们先动的手,给爷等着。” 那军头捂着头跑了,跑之前不忘威胁。 “好!” “好本事!” 茶铺的人纷纷叫好,今日可算是亲眼看见了。 “怎么办?” “回去吧,还怎么办,估计还会有麻烦,回去后如实交代。” 齐山念苦笑。 他没想惹事的,不知道将军会怎么想。 主要是担心军规。 严令在外面打架,军规里不让穿军服出门,就是不许士兵仗着王家军的名头在外头违法乱纪,今日虽没穿军服,可各个都知道他们是王家军。 齐山念身为校官,知道军规背后的含义,罪加一等了。 (本章完) 第110章 太上皇的手段 第110章 太上皇的手段 倭寇大部被灭,最大的倭患被平,接下来各地需要重建备倭军,以前各地也有备倭军,只是后来军纪松弛,许多备倭军撤裁。 京营的归期未定,许多事情还在收尾,总要等东南彻底平静才能回师,否则大军前脚刚走,后脚倭患又起,这半年来的功夫岂不是白费。 年后的两个月里,王信没有闲着,除了加强对军队的操练,各项军纪的维护,还有就是为下面的人奔波前程。 趁着最近无事,打算去一趟扬州,见一见林如海,张吉甫的话令人不放心,还是要去和林如海讨论一番。 却见到齐山念三人。 一个个鼻青脸肿,像鹌鹑似的躲躲藏藏,在门口观望来观望去,就是不敢进。 王信早就发现了。 “进来吧。” 听到将军的声音,三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你推推我,我动动你,谁也不敢先开口,王信不耐烦,知道必然是外头打架了。 齐山念没办法,只能第一个开口,把缘由讲了一遍。 “我还没靠近,那哨官就嚷嚷起来,说我动手打人,故意冤枉我。”齐山念说起来都气愤,又委屈道:“将军,我发誓我真没动手,是他们打人,而且下死手,我们才还手的。” 王信叹了口气。 人一多,事情就杂了。 说句很现实的话,不定哪天喝口水可能有人呛死,所以军营的规矩必须要仔细,因为军队与百姓不同,军队更单纯,也更没有退路。 打架的口子开了,今天他有理,明天另外一个人也有理,在别人的眼里规矩是空的,他们看到的是上头的开口,规矩就不是规矩,可以变来变去,因人而定。 但规矩又不能全然不顾事实。 所以很难办。 “关禁闭十日。” 王信冷冷道。 禁闭十日不是小处罚,而且承担了处罚,对日后的升职加薪都会有影响,齐山念嘴角动了动,觉得自己很委屈,可看到将军低头处理公文的模样,咬了咬牙,转身出门去找监察队。 其余二人同样的神情,最后也跟着齐山念离开。 史平在门口一言不发。 “史平。” 听到里间将军的声音,史平连忙跑了进去,一脸的期待。 “你去偷偷的给他们送些好吃的,再送一壶酒,夸他们打得好,不要说是我说的。”王信最后一句话重重的强调道。 史平眼睛一亮,立马懂了。 看到史平离去,王信无奈摇了摇头,做事要有方法,这就是方法。 规矩要守。 人也要照顾。 但是呢,不能让别人知道。 有些事本不能广而告之。 广而告之就是演戏,没打算把事情真正解决,只为了糊弄人。 史平这小子也不错。 事情让他去办,他不会办砸了,令人放心。 “令人放心。” 京城。 殿内。 “张吉甫办事令人放心。”太上皇吃了一颗“神仙”丸,在殿内围着周道丰行走散发药性,周道丰见怪不怪,脸色平静,等着太上皇的主意。 “让他入阁,再给他个兵部尚书。” 太上皇说道。 周道丰微微皱眉,担忧道:“把林如海的巡盐御史之位拿走,再让张吉甫兼兵部尚书,臣恐怕会引起非议。” 钱粮兵权。 林如海是两边送钱,倒也是保持了多年的平稳。 如今太上皇要彻底用上自己的人,等于断了皇帝那边的钱袋子,兵部尚书是空缺,应天兵部尚书不是兵部尚书,如今用张吉甫入阁,还兼任兵部尚书。 太上皇的步子实在是太大,周道丰担心引起皇上那边的反扑。 太上皇翩翩踱步。 没有听到太上皇的回答,说明这件事不能反驳,必须去办,周道丰低下头。 自己看不透太上皇的想法。 太上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此逼迫皇帝,难道想要废帝,既然要废帝,以太上皇的手段,必然不会只这些动作,周道丰暗叹一声,这就是太上皇啊。 谁也别想稳。 谁也别想逃出他的算计。 以前的勋贵势力多强,连京营的军权都被勋贵掌握,周边各镇一样如此,还有各王在四边的军队藩国,最后一个个被太上皇按下去。 勋贵毫无还手之力,连贾府也底子都掉完了,就剩下个门面,过些年也就随风倒下。 勋贵不想反抗? 太上皇直接断根。 一个舍人制度,前朝的舍人制度,本朝分为了十一品,整个军中将领一网打尽,全部获得好处。 本朝开国之初为了提高军心,取消了卫所制,施行营兵制,获得了军心,打败了各方,建立了大周。 取消了卫所制,为了弥补将领,所以大力培养勋贵,用勋贵的世袭,代替卫所将领的世袭,那么太上皇打压勋贵,军队必然不满。 但是十一品舍人制的建立,军队一下子站到了太上皇那边。 连最低的军官把总,其子也是从九品舍人的身份。 以前是卫所军官继承卫所,如今是军队将领子弟,只要不是特别不靠谱,大多都能继承军队职位,而且哪怕没有继承,舍人品级是实打实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对政治的操纵手腕,其天马行空的想法,周道丰也不得不惊叹。 太上皇唯一的短板就是年龄。 时间是最无情的。 任你如何了得,也逃不脱岁月的摧残,哪怕太上皇还是那个太上皇,可人心也永远是人心,想要向皇帝示好的人络绎不绝,如过江之鲫也。 至于太上皇一些私人的爱好。 比如求长生,信用术士,还有一些隐私之事,又或者一些宫女的悲惨只要朝廷江山稳定,天下苍生安宁,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如东南。 倭患一平,千万家得以安宁。 想起自己的门生张吉甫。 周道丰脸上才轻松了些许。 相信后人的智慧,自己只能维持到今日的地步,未来能走到何处,要看张吉甫的,对自己这位门生,周道丰信任,也很爱护,比自己的儿子也要亲。 金陵。 应天府。 张府别院园。 张吉甫在垂钓,不过这回他在钓鱼,参将刘齐立在身后,老老实实的等候,脸上没有不耐烦,如果不是知道部台不喜别人动他的鱼料,刘齐早就去伺候。 “七八个人打不过三个人,还有脸告状,你也是,竟然好意思来找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吉甫不想回头。 回头就是一张厌恶的脸。 以前的刘齐不是这样啊,当初可是想要改善应天营的,自己看中了他,提拔了他,应天营经商后,不到二十年吧,刘齐完全变了个人。 刘齐听到张吉甫的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感到了羞愧。 又有些不服气。 “应天营是军队,经商是一时之计,为的是先让军队活下来,可你倒好,一门心思钻到了钱眼里,你说你还像个将军吗?” 张吉甫恨铁不成钢,放弃刘齐,可终归有些不舍。 毕竟自己培养了多年,忠心方面还是可靠的,但光忠心不行啊,他们这些臣子,除了忠心,还有才能一样不可或缺。 “部台大人说的是,属下一定改。” 刘齐望着张吉甫的背影,眼神复杂的说道。 他知道部台大人见过了王信。 此人得罪了部台,部台不但不追究,听说还很喜欢此人,自己勤勤恳恳跟了部台快二十年,倒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有情面。 “回去吧,是该好好练兵,应天营如果还是如此,以后也就如此吧。” 张吉甫希望刘齐能听进去。 刘齐保证了一番,然后小心退走。 在石桌上还有京城来的书信。 书信摊开了。 终于清静下来,张吉甫望着湖面久久出神。 恩师说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快准狠。 所以自己一早就出手。 当初警告贾雨村,不光是为了压服他们,也有是为了麻痹,实际上自己早就出手,等结果罢了。 林如海想要入京,为贾府主持门面,此人真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在巡盐御史上呆不长。 这一点自己服气,连恩师也说此人聪明,看人更为透彻,对事物极为敏感,换成别人,谁能在复杂的朝局下,稳坐巡盐御史多年。 如此平稳各方的眼光,实在是了得。 可惜。 也只是个聪明人罢了。 身边都是猪队友,就他一个聪明人,最多二三帮手,岂能对抗的了天下更多的聪明人,科道出来的,聪明人一批接一批。 个个过五关斩六将的本事,你林如海再聪明也不是对手。 所以别想去京城,不要想重竖贾府旗帜。 勋贵这种老古董,还是乖乖的摆在架子上的好。 还有王子腾。 王子腾以为通过让出京营节度使,换得九边统制,奉旨查边的机会,在外镇重回节度使也是痴人说梦,此人也真是狠。 真让他办成了,贾府的京营节度使,变成了他王家的大同节度使。 他先搞定永兴节度使冯胖子吧。 天下如棋。 唯独恩师。 恩师太过小心,心里的负担太重,既然控制不住太上皇,那就顺着他嘛,他要干什么就为他办成什么,天天顾忌这顾忌那,心里的东西太多。 太上皇一人能吃多少。 让他放开了吃。 时间在我们这边。 张吉甫想通了全局,加上了一笔,还有王信。 原本拿不定主意。 今日刘齐主动找上门,令自己大失所望,有必要重新培养一名卒子。 卒子的作用。 很关键。 张吉甫从来没有小瞧过,不然也不会二十年来培养刘齐,不光是刘齐,培养了很多,可令自己满意的太少。 所以自己违背了承诺。 坏两件事,变成了坏三件事,虽然第三件事微不足道。 那么要补偿一件。 (本章完) 第111章 林黛玉不行 第111章 林黛玉不行 王信抵达了扬州,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林如海见到王信,拿出了一封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的书信。 王信看了。 一脸无语。 真是一个令人无法讨厌的对手啊。 张吉甫派人告诉林如海,林如海回京的计划落空,还有自己加入备倭军的事情也落空,最后会跟随京营大军归京,算是歉意。 歉意是什么,因为多坏了一件事。 十分的嚣张,但也透露出毋庸置疑的态度,就算知道了,你也无法反抗,而且你还说不出他的坏来,毕竟是自己这边先坏他的事。 虽然灭倭的功劳,依然是他应天兵部尚书的功劳,可他以前用的是抚。 简而言之。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王信一脸诚恳,“林公,是我坏了事。” “坏事倒不至于,不过是换个地方做事罢了,只是你呢,你接下来怎么想。” 林如海反问。 这个问题不好轻易回答,沉吟了片刻。 张吉甫的信里没有说与自己见面的事,可以林如海的智慧,见到了这封信当然会去想,为什么有自己的事在里头,然后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出现在林如海面前,林如海这封信也不会给自己看。 自己以为林如海不知道,林如海装自己不知道自己以为林如海不知道,张吉甫一招后头隐藏一套套的杀招,令人防不胜防。 可要是恨他吧,人家说的也理直气壮,就是看上了你,所以光明正大的追你。 但要真顺着他的想法去做。 那就断了自己的路。 彻底只剩下他一条路。 一条路走到底,是没有其他选择下的无奈之举,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万一哪天,张吉甫让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怎么办。 就像自己南下。 林如海的安排,自己不愿意,所以选择与朱伟合作,各取所需,互相满意,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成熟的表现。 再说句实在话。 自己要是没有了其他路,完全沦为了张吉甫的附庸,那不是成为了和刘齐一样的货色,自己要过得怎么样,全靠张吉甫。 当然呢,换一个人巴不得,有这么粗的大腿可以抱。 可自己不同啊。 明明与众不同,为什么还要去给人当狗。 戚继光要拜张居正门下,那是现实必须要这么做。 戚继光又没有三头六臂,又不是李成梁那种养寇自重的人,而且张居正的的确确是名臣,光明正大,常人不能及,所以戚继光明知道不应该,也执意在皇帝清算张居正的时候站出来力挺张居正。 张吉甫是很厉害。 可他在东南的手段,从正面而言,差了张居正不知多少。 所以自己不会当他的门下。 此人行事有私,看起来光明正大,实际上还是阴谋诡计,伪装的光明正大,从这方面而言,林如海从来没掖着藏着,对自己一向是大大方方的。 别人几句好话,连一句实质的承诺也没有,自己就丢了林如海,投奔对方还不知道是不是张开的怀抱,王信想到了一个人。 此人不成熟。 张吉甫也小看了自己。 “顺势而为罢了。” “太上皇一言九鼎,首辅的话,下面的人听着,皇帝那边嘛,九五之尊,咱们也供着,两不得罪,神仙打架,小鬼自然是躲远点。” 王信做出了决定。 想要收自己当狗,除非是张居正。 如果是张居正这样的人物,自己当门下走狗,一起合作挽天倾,匡扶天下,压制官吏大户,减轻百姓负担,强国强军,青史留名,传下一段佳话倒也无妨,其他人就算了。 林如海露出欣慰的笑容,王信到底是王信,总不会令人失望。 把他当做一个纯粹的武夫,一定是此人的眼光不行。 连眼光都不行,何谈才能。 “既如此,回到京营,好好留在贾府吧,躲在山庄里,倒也是一片世外桃源。”林如海话锋一转,“我写了书信,你帮忙带去京城。” “谁的?” 林如海笑着没说话。 王信知道了。 这宠女狂魔想女儿了。 林如海如此心疼女儿,越是爱女儿,越是忍着心痛把女儿送去贾府,实在是为了女儿付出了一切。 从小让女儿读书,还请的是进士。 送去贾府,也是为了女儿的未来着想。 女儿没有了母亲,也没有兄弟,林如海不可能一直照顾下去,万一哪天不在了,林黛玉怎么办,这可不是后世,寡妇有儿子的都很难支撑,何况一个孤女子。 要不然为何一个个出家当尼姑,实在是无奈之举。 当了尼姑难道就是好事。 可不一定。 多少尼姑庵不可说,古人自己写的故事都讲了不少。 送去贾府,勋贵大户家培养,学习如何操持家业,日后才方便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普通人看彩礼嫁妆。 他们这等大户看出身,看生活环境,看谁调教出来的. 林黛玉嘛。 自己罩了,看把老林子给心思算尽的,自己看的都感到可怜,可怜一个堂堂巡盐御史,王信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也没必要反复强调,林如海很聪明,骗不了他,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他能让自己带书信,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聪明人也不会让自己立于险地,所以连提也不提他会争取留下来继续担任巡盐御史,看来他要让出去,至于下一步,他没说,要么是不方便,要么是他自己还没底气。 林如海不会有事,林黛玉有贾母宠着,岂会轮到自己去操心,所以还是操心自己的好,王信苦笑道:“只怕赦老爷容不下我。” “别理他,荣国府又不是他说的算。” 林如海笑道:“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他也不敢给委屈你受。” 王信好奇道,“为什么?” “你现在出息了,连张吉甫都要重用你。”林如海打趣了一句,王信无语,林如海才又笑道:“贾赦此人短视,只会捧高踩低,等他知道后,必然反过来讨好你,你且看着吧。” 勋贵这边,的确猪队友更多。 智慧不能遗传。 这是老天留给普通人最大的公平啊。 王信不再纠结。 带着林如海交给自己的书信,这些书信,自己是亲手交给林黛玉呢,还是让晴雯帮忙转交,王信有些迟疑,估计林黛玉对自己的怨气很大。 毕竟一路上两个月,每次与自己吵架都吵输了。 林黛玉不行啊。 吵输了两个月,换自己也得气疯,恐怕接下来恋恋不忘,一直琢磨怎么赢回来。 (本章完) 第112章 王字营半个林 第112章 王字营半个林 “我要疯了。” 齐山念用力拍着门,向外面喊道,“来个人说说话,憋死人了,有没有人啦,别躲着,出来呀。” “娘的。” 齐山念骂骂咧咧。 “狗日的将军,怎么想出来折磨人的法子,把人都要给逼疯了,娘的。”齐山念在干净整洁的禁闭室里转来转去,连王信也忍不住带上。 史平提着竹篮,在窗户口静静的盯着齐山念。 “狗蛋,你他娘的来了不出声。” “赶紧进来。” 齐山念发现了一动不动的史平,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把他气的要死。 “你刚才骂将军了。” “我骂你个头,只是个口头禅。”隔着窗户,齐山念伸出手,敲了史平的头,史平也不躲,任由齐山念敲,小时候就被他打。 齐山念并没有用力,动作看上去吓人。 史平听到齐山念的解释,才磨蹭的开门,齐山念一把夺过竹篮,往里一看,史平带来了一只烧鸡,一壶酒,笑的齐山念眼睛都睁不开了。 在铺上坐下,掀开被褥和下一层的草席,一边吃喝,一边踢了一脚史平,笑骂道:“算你有良心,老子没白待你。” 史平忍不住吭了一声。 齐山念顿了顿,放下酒肉,掀开史平的裤脚,腿上乌黑青肿,大怒问道:“谁打你了?” “师傅。” 史平眼睛一亮。 齐山念瞪了一眼,把裤管放下,重新坐回去铺上继续吃喝,不再理会史平。 少年又郁闷了不少。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陈教头特意教你们这些人少年本事,还有那刘通,听说那人以前是和尚,武僧里的这个。” 齐山念边说边竖起大拇指,叹道:“以前还是节度使的亲卫头子,本事大得很,他也主动教你们,因为他怕你们本事不够,保护不好将军。” “我知道。” 史平不耐烦,少年最不喜欢听大道理。 “你知道个球。”齐山念愤愤不平,又忍不住踢了史平一脚,羡慕嫉妒恨道:“史老头现在也不管你,越老越心软,以前可不是这么对老子的,他娘的,什么好事都给你碰到呢。” 史平得意的笑起来。 “我走了。” “别走啊,留下来陪老子说说话。” “我等会还要去练气功呢,去迟了,刘师傅打人更狠。” 史平走了。 齐山念吃饱喝足,醉醺醺的睡倒。 将军这管人的法子到底好不好? 琢磨了许久,齐山念还是不敢确定。 打仗凶险,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大家吃不饱穿不暖,苦哈哈的穷人一个,没什么盼头,也没什么想法,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所以军法严的很。 用鞭子抽,用棍子打还是轻的,割耳割鼻,穿箭示众,更甚至杀头,管你心里想的什么,让你不敢多想,对军法恐惧到深入骨髓,军令一下,本能的去遵守军令。 这才是军中的常态,将领们都是这么做的。 关禁闭虽然也很难受,可对于军中的传统手法,倒有些不伤筋动骨,可要是谁不怕,倒也不至于,如果不是史平经常来探望自己,加上带来将军的认可,自己可没这么舒服。 自己能从小兵中出头,除了敢拼命,还有就是善于琢磨。 齐山念想了许多。 想要学将军的带兵本事,必须要学全,光学个皮毛,不但学不成,反而原来的都不如。 就像这禁闭。 如只学了这个禁闭,当做替代传统惩罚的手段,齐山念闭着眼冷笑,恐怕军队就完了。 实际上从方方面面,一套接一套,一套套一套,互相影响,比如军纪,待遇,提拔等等,不同程度不同的轻重,犹如将军的打仗风格。 集中力量攻于一点。 整体的力量打别人的局部。 就算兵更多,可面对王字营,前面的士兵,永远感觉的是王字营的士兵都在往自己捅刀子,死到临头还觉得委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了众怒。 将军的治军思路,打仗战术,总体战略等等,远高于整个京营。 所以王字营战无不胜。 齐山念有些难受。 想要学却无从学起,无从下手,光看到的就如此复杂,还有没看到的呢,要么全学,如果疏漏了一部分,整体就不完整,反而会不如以前。 连自己整天跟着将军的亲信都如此,更不提外人。 更有将军的识人之能。 完全无从学起啊。 齐山念发出了鼾声,一直以来自豪自己善于琢磨,没想到失灵了,幸亏自己是将军的亲信,学不了就学不了,那刘通多大本事的人,还是将军的亲卫呢,不也是只学了个皮毛。 王字营恢复了常态。 无论原来是哪部分的,在熔炉的锻造下融为了一体,什么河西小营,王家军,浙江兵,京营等,现在都一个旗帜,一个号令。 将军不在的时候。 赵雍负责全营紧急突发事务,刘通负责操练,汤平负责军纪,张灿负责骑兵,卓志负责后勤各司其职,两千人马的小营,漂亮干净到极致。 东军提督朱伟亲自来看过,知道王信不在,留下吩咐,让王信回来后去见他。 交代完,朱伟又看了遍,然后默不作声的离开。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扬州,这回离开,下次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得知王信回到扬州的消息后,贺宽等人全部赶来,希望见见将军,请将军一起吃饭,最后林如海借了院子给他们,来了好几十人。 王信酒量不大,众人也不劝酒,让将军随意。 林如海没有要隐瞒他离开巡盐御史的消息,所以王信提醒道:“林公不再担任巡盐御史,你们以后在盐道做事谨慎些,以后可没人保你们了。” 贺宽举着酒杯,笑道:“林公就算不再担任巡盐御史,影响力还在,何况我们这多人,兄弟们一向团结,倒也不怕别人。” 廖荣李奇他们也不怎么在意。 如此就好。 自己此次到东南平倭,许多事情靠这些老属下们的帮忙,比如钱粮,马匹,船只等,这些事情可不是小事,没有这么多外力,自己也不会如此从容。 “只可惜将军没时间再去扬中岛。” “去不了,我丢下军营,出来许久,没有太多时间,如果不是你们,我今日已经出发。” “林公请了一名归乡养老的举人,说动此人带着家人搬迁上岛,岛上的兄弟们给他家种地,他在岛上教书育人,教书可严了,说不定过些年,扬中岛上出个状元郎。” 李奇惋惜,将军去不了,也就见不到岛上的热闹。 岛上成为了世外桃源,他们这些衙门里的兄弟经常去岛上拜访,比起以前的日子,实在是不敢想象。 状元郎倒不至于。 这个要看天赋,不过岛上的环境得天独厚,先发的优势,不愁吃喝,温饱有余,子弟读书,总会有一两个成器的,王信摸了摸下巴有些想法。 林如海对扬中岛这般上心。 衙门里的这批人和岛上的那批人,过个五年十年的,一帮本土势力就这么崛起了。 对这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己带出来的人,哪怕在地方上也很团结,除非利益冲突下。 现在各个条件好,不会为了吃饱肚子什么都顾不上,既然满足了温饱,当然就开始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又团结,又有地,衙门里还有人。 以林如海的眼光,如何会看不见。 所以他是提前下手? 从自己手里抢人倒不至于,他也抢不走,可他这么做,恩情这么大,无论是衙门里的人,还是岛上的人,谁会不铭记他的恩情? 越读书,越出息,可能记得越深。 一半姓了林啊。 包括衙门里的这批人,自己虽然是他们的将军,林如海也算是他们的恩主,何况林如海也是自己的恩主,这些人眼里不就是自己人么。 算了。 林如海对自己不错,他又没有拖后腿,一个好的教书先生,作用有多大,王信知道其中的差距,请先生不难,请一名好先生很难。 好先生早就被大户人家抢走了,属于可遇不可求。 不计较此事,本来又是好事。 王信终于还是喝醉了,第二日一早,林如海与王信一起吃饭,吃完饭,王信就要回金陵,估计要不了多久,大军也要回京。 “如果我还留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皇帝应该不会很急,可现在太上皇要用他自己的人,皇帝就会恐慌,因为皇帝什么都没有。” 饭桌上,林如海教王信看懂朝局。 “所以接下来,皇帝那边一定会有动作,可太上皇的实力,想必你也看到了,皇帝能应对的手段太少,唯一的优势就是名份。” 听到林如海的分析,王信好奇的问道:“林公算是皇上那边的人?” 林如海笑了笑,“又不是小儿过家家,如何能算得这么清,而且哪怕就算是皇上的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利益需求,又能如何呢。” 王信不以为然。 换做是自己,是不是自己人,自己一目了然。 “很多人躲避太上皇,因为到了太上皇的身前就躲不了,只能乖乖附和太上皇,等于得罪了皇帝。”林如海三言两语说清楚朝局,然后提醒王信:“所以你到了京城要和张吉甫保持距离,他是没得选,你是有的选,不要被他拖下水,明白吗?” 王信笑道:“所以王公甘愿外放担任九省统制。” 九省统制听起来名头大,实际上是负责九边制度巡查的官,名份和权力虽然大,但是不再是军队的主官,等于失去了军权。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王子腾后来升任了九省都检点,在巡查御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王子腾要是文官,这条道路没错,有了地方的经验,日后可以升六部尚书,甚至入阁也有机会,可王子腾是勋贵啊,这条路反而限制了他。 以前是在京城熬资历,两三年就回扬州。 现在扬州回不了,京城不知道要呆多久,那么很多事需要提前了解,比如京城的局势,贾府,王府,甚至史家等,想要打听清楚,还有比眼前林如海更合适的人么。 “这事没那么简单。”林如海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四大家荣辱一体,我在金陵代表了贾府,但是我举荐的人不一定是贾府的人。” 王信没作声。 自己姓王。 总不能连姓也不要了吧,自己真这么干,贾府也不敢要啊。 林如海没有因为王信的身份就瞒他,说道:“我刚才说人都有私心,王子腾也有,贾府这些年的确不像个样子,没有子弟撑得起门户,四大家总不能就这么败下去,于是王子腾出来顶门户。” 这倒是。 贾珍、贾赦、贾政。 也就贾政稍微好点,可让贾政出来顶四大家的门户,等于是害了他,能力不够。 所以王子腾出面是必然的。 王信明白了贾府内部的一些弯弯绕绕。 林如海继续说道:“京营节度使做的再好,他日后也要还给贾府,所以另辟蹊径,在皇帝试探的时候,他顺势让出节度使,向皇帝表达了善意,又能满足他在别的地方鹊占鸩巢的计划,九边某处升为一方节度使,这节度使就姓王了,四大家的人也没话说。” 难怪贾府里头,不少人对王家是有怨言的。 各种怪话。 也难怪王家当了贾府半个家。 以后贾府的当家人,一半是贾府血脉,一半是王家血脉,也算是勋贵之间的妥协之举。 可王子腾没办成啊。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贾府的节度使没了,王子腾也走到了死胡同。 目前而言,四大家的存在,对自己好处更大,王信故意关心询问:“王公的计划能够办成吗,有没有眉目?” 林如海摇了摇头,笑道:“如何这么简单,当时皇帝声势不弱,王子腾胆大妄为,想要以此投机,借助两边矛盾获利,可如今” 接下来的话,林如海没再说。 所以不太好。 虽然不知道关不关这件事的原因,但自己知道结局,王子腾病死在外地,贾府也被抄家,当时林如海已经病死多年 林如海对自己有恩。 自己得好好看看,早做准备,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拉林如海一把。 只是这话却说不出来。 而且林如海还活着,原来是他已经病死,现在此人活着,以他的聪慧,说不定会有改变。 谁是谁的救命稻草还不一定。 (本章完) 第113章 王熙凤的哭声 第113章 王熙凤的哭声 如果张吉甫没有看重自己,自己就没必要那么麻烦,不用躲在贾府,那么和贾府的牵扯也就不深,未来四大家的麻烦,自己也不用操心。 可以帮一下贾政,贾政为人不错。 王熙凤对自己很照顾,可这少妇有点狠辣,就当还她人情。 别的嘛。 林黛玉肯定是要保,林如海在不在都不耽误,因为大恩就要大报。那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人,是自己平生最鄙视的,自己不能当这样的人。 薛府也要报答一下。 河西小营的人情,还有二房的人情,薛家也没有什么大事,一家人最后并没有受到牵连,所以自己关照下就可以了。 当然,前提是自己混得还不错。 自己懒得费劲,没什么大野心,不愿意霍乱百姓,可更不愿意没苦硬吃,有这么好的条件,该有的好日子还是要有的。 有一些地,娶上一门媳妇,谁也不敢来得罪自己,自己也不得罪别人。 张吉甫太显眼了。 所以朱伟很合适,身为东军提督,又掌握了大权,目前与他合作的也不错,这条关系应该继续保持下去。 没想到朱伟也在找自己。 “你不留扬州了?”朱伟见面当即问道,一脸不快。 王信不明白朱伟生气在哪,先给个笑脸,笑道:“部台张吉甫不许,属下还要继续跟着军门混。” 朱伟叹了口气。 自己得罪他了?王信思考最近做的一些事。 安静了片刻,朱伟才说道:“原没打算把你留下,你打仗有本事,本提台如何不愿意用你,只是贾雨村说要把你留下,本提台才忍痛割爱。” 这是场面话,王信没当真。 自己姓王,有好处就有坏处,坏处是朱伟真心愿意用自己的本事,也没办法把自己当他的嫡系,因为自己的前程,最后要由四大家来安排。 “回京的日子定下来了,你如果回京,还是河西那里的营地吧。”朱伟最后提醒道:“右路是什么情形你应该知道,现在你手里两千兵,比你们总兵都要多,到时候军饷可是个麻烦,你日后和你头上的总兵如何相处,你提前准备准备。” 王信差点骂娘了。 因为张吉甫的突然出手,自己差点忘了这一茬。 “属下谢过军门,莫非军门提醒,属下还蒙在鼓里不自知。”王信真心实意的道谢。 朱伟身为提督,有个很显著的毛病,非常的小气,除了他的嫡系人马,物资上一毛不拔,引起很大的非议,哪怕是自己,朱伟虽然对自己不会苛刻,但也不会多给一分,该多少是多少。 除了小气这个毛病,其余的方面倒不差,还主动提醒自己。 “程总兵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除非你愿意让他喝你家的兵血。”朱伟语气有些复杂,知道王信的为人,“否则你就挡了他的财路。” 自己账册上有三千人。 按道理兵部应该以三千兵的军饷下发,实际上军饷还没出衙门已经少了一半,这一半到了军队,又会少一半,剩下的一半发到营,营里的将领再一分,然后才有家丁们的。 要不然千里做官呢。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这些年东南倭患,财政紧缺,拖欠的厉害,亏空太大,所以上头也吃不饱了,下头快饿死。 京营士兵逃亡的厉害了些,军官乐见其成,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吃空饷的基数也越来越大。 但也要分实际情况。 如今东军打仗,从各部抽调精锐,像左路总兵刘丁的做法才是正常。 偏偏这程宏与众不同,钻到钱眼里了。 见王信不说话,必然是不愿意让人喝他家兵血的,朱伟感叹道:“别看程宏平时什么也不管,一门心思捞钱,与谁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也正是如此,你这回挡了他的财路,你还小瞧他。” 王信皱起眉头。 自己还真不把程宏当回事。 自己兵多,能打。 他就算是总兵,自己身为游击将军,独领一营,身后也有人,程宏又能拿自己如何。 仿佛看穿了王信的想法,朱伟冷笑道:“你背后有人,别人背后难道就没人。” “难道他背后的人很厉害?” “他背后的人物,贾府也不敢惹,是谁我不说,你自个回京去打听,反正不要从我嘴里知道就行。” 王信恍然大悟。 刚才提督说起程宏时脸色复杂,自己还以为提督因为自己不喝兵血而感慨,看来倒是自己误会了,提督是感慨程宏背后的人。 一千人的亏空是自己遵守的规则。 实际上自己还要想办法养兵。 自己养兵是无奈之举。 但凡还有点想法的将领会大力气养家丁一样的做法,比如提督朱伟,他也吃空饷,吃空饷吃得多,上下都吃,然后用来养他的精锐。 从九边到地方,从地方到京营,大家都在这么做。 至于做生意养兵,很多人不愿意为之,犹如应天营,原本是张吉甫精心打造的,结果现状如何,许多人看在眼里。 也有躺平的。 犹如程宏。 直接不养兵。 结果是右路连一支拿得出手的家丁也没有,好处是他吃的满嘴流油,除了上下分润,剩余的钱大头都到了程宏家里去。 这样一个没有吃相的将领,谁会收下? 第二日。 程宏黑着脸出现在营房里,还当众鞭打了一老兵,骂的很难听,此事传开后,王信知道这是指桑骂槐,矛头已经对准了自己。 可自己也没办法退让。 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两千兵马,别的不提,难道拱手让给程宏喝兵血?本来就没有多少军饷,自己还要想办法去赚钱呢。 这与扬州时又不同。 先回京吧。 搞清楚原委。 过了几日,东军提督朱伟下令拔营。 京营得胜凯旋,不日归京,朝廷的迎接礼仪诸事不提,王熙凤又特意命周瑞家的亲自去凸碧山庄看了,不但要比原来的好,连伺候的人也要多一倍。 贾琏听闻后,内心不满。 进屋看见王熙凤躺在塌上,原以为在午睡,走近一看是醒的,才忍不住说道:“那凸碧山庄到底是在大观园里头,你大张旗鼓的置办,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了府里名声。” 王熙凤“嗖”的坐起身,吓了贾琏一跳。 “你有什么名声,你们贾府有什么名声,你过来,你给我说清楚。”王熙凤指着贾琏的鼻子,虽然没有骂人,但语气难听。 贾琏怔了怔,不满道:“你不是贾府的媳妇?你自己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浑话。” 平儿从里间跑出来,硬着头皮笑道:“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 贾琏正发怒,又不敢向王熙凤动手,平儿送到了眼前,贾琏一把推过去,平儿没站住,“哎哟”一声摔倒在地,趴在地上眼睛里含着泪水。 “你不用拿丫头撒气。”王熙凤知道贾琏是冲自己,狠厉道:“你直接冲我来,明儿个,你就写休书,我也好回娘家。” “你你.不可理喻。” 贾琏气的脸红了。 自己错哪儿了。 王熙凤做的本就不对,自己还不能说,不过是姓王,她就如此对待,别人连提也不能提。 “我是不可理喻,我自从嫁来你们贾府,贴了你们多少东西,我自个儿贴也就罢了,谁让我入了你们贾府的门,可怜我娘家,因为我又不得不往你们贴。” 王熙凤站在塌上,居高立下的哭骂道:“你但凡有句好话,我也就算了,还说我不可理喻,你去外头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全身上下都是王家的,你还有脸跟我抱怨。” 贾琏颤抖的手指着王熙凤。 嘴都发青了。 王熙凤狠狠一瞪,“你打死我,我也安静了。” 平儿连忙爬起来,推着贾琏往外走。 贾琏被推出去,恨不得去抽出剑杀人,终归不敢,满肚子愤怒匆匆离开。 “二奶奶。”回屋后,平儿叫了一声,眼睛里尽是担忧。 王熙凤瘫坐塌上,脸上笑的绝望,看得平儿内心发毛。 “平儿,你也认为我错了?” “二奶奶没错。” 平儿摇了摇头。 王熙凤拉过平儿,凄凉道:“你看着这贾府,有个疼人的吗,我当牛做马操持内外,贾府可有一个人感激我?不恨我就算好的了。” “我们少操点心。”平儿只能如此安慰道:“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 王熙凤冷笑。 “我倒是不想管,可他们又非要我管,最后许多事,还不是借着我的手,让我娘家人出面。”王熙凤鄙视道:“他们贾府的排面早就不如以往,还好意思说我把贾府的东西往娘家搬,贾府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搬,不利用我让我娘家倒贴,我就给贾府磕头了。” 平儿连忙去窗户边往外看了看,看有没有人来听墙角。 没有人,平儿才安心的回来。 王熙凤声音也小了,委屈了起来,说道:“我娘家好不容易出来个人,我多照顾些,别人嚼舌头也就罢了,他也来帮外人说话,亏我这些年对他尽心尽力,哪怕是块石头也被焐热,我这辈子已没了指望。” 说完。 王熙凤真哭了。 平儿第一次见到小姐哭的如此伤心,彻底慌了起来。 (本章完) 第114章 有娘家撑腰 第114章 有娘家撑腰 贾琏从上回与王熙凤吵架后,再也没回去过,本是个控制不住欲望的,早就陷于外头与女人厮混,提不起别的念头。 让他离开温柔乡,自此去振奋,可是为难了他。 又有一帮勋贵子弟终日玩乐,还碰到过薛蟠几回,有时候也能看到贾宝玉,只要不去想王熙凤,倒也是自在。 偏有个人治他。 贾赦让人找来贾琏,贾琏不敢不回。 “你跟你媳妇吵架,你也有脸?”贾赦骂道:“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有个人样不成,连家也不回,是不是欠收拾了。” 贾琏畏惧如虎,知道父亲会真打,连忙解释:“儿子因为不满媳妇太过善待娘家人,那凸碧山庄到底是大观园里头,传出去不好听,谁知道媳妇说的些混账话,儿子才忍不住。” 贾琏把王熙凤的话如数告知,再来点添油加醋。 贾赦不再骂儿子,沉默了半晌,又说道:“我又听到消息,张吉甫要入阁,还要兼任兵部尚书,王信入了他的眼,你不拉拢他,怎么还往外推。” “他入了别人的眼就了不得啦,不过只是个游击将军。”贾琏整日与勋贵子弟厮混,自己没多大的身份,但是眼光却高。 “你懂个屁。”贾赦又开始骂。 父亲一骂,贾赦缩起头,一声不敢吭。 “我告诉你,哄好你的媳妇,再听到你胡作非为,看我不打死你。”贾赦狠狠骂道。 贾琏唯唯诺诺,丝毫不敢顶嘴。 经过此事。 他算是看穿了,去他娘的,自己以后什么也不管,父亲有事让自己做,自己就去做,没事就享自己的乐子多好。 虽然如此。 贾琏终归没有回王熙凤处,王熙凤也当没他这个人,平日里做自己的事,那些敢乱嚼舌头,特别是凸碧山庄的事,王熙凤毫不留情。 下面的人原本就不敢嚼王熙凤的舌头,如今越发不敢。 贾琏身上发生的事,他嘴上不说,一帮勋贵子弟别的本事不行,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却是精通,所以贾琏不说,众人也能猜到个原委。 毕竟贾琏家里的事,往常也说过一些,大家又听了些言语,七嘴八舌倒也能推个六七出来。 别人都是如此,薛蟠还是住在府里的。 薛宝琴不能每天都来,被拘在李纨处,薛蝌读书用功,薛姨妈不让薛蟠去找他,更不让薛蝌跟薛蟠出去,有个体贴的女儿薛宝钗,薛姨妈这边倒是安宁。 薛蟠推开帘子,笑着走进来。 薛宝钗暗暗推了推薛姨妈的胳膊,薛姨妈抬起头,看见儿子的神情,气道:“你从外头胡玩了回来,到了家还不正经。” 薛蟠神秘兮兮的贱笑:“我今日听了个府里的笑话事,专门回来说给你们听,你们不识好人心,倒还说起了我。” 妹妹的动作,薛蟠早就看到了。 对于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有时候不爽她,可多数还是得意妹妹的聪慧,所以当做没看见。 “府里的事,还需要你说。” 薛姨妈见到儿子后心情就高兴,很快露出笑容。 “你们还真不知道,也就是我,府里听了一些,外头听了一些,谁也没我懂。”薛蟠一脸得意,急着显摆,:“那王信要回来了。” 薛宝钗翻了个白眼。 薛姨妈笑骂:“还以为你说的什么事。” “贾琏与他媳妇吵架了,为的就是这王信。”薛蟠下一句唬的薛姨妈脸都白了,顾不上薛宝钗,连忙拍了儿子一下,骂道:“看我不撕你的嘴,什么话都敢瞎说。” “是真的。”薛蟠不怕母亲,把贾琏和王熙凤吵架的事说了一遍,又加上一些推测。 “那贾琏也是,一点不像个爷们。” 薛姨妈心疼起内侄女。 薛蟠冷哼两声,反而心疼自己的酒友贾琏。 气的薛姨妈又要伸手,薛蟠笑着躲开。 为了哄妈妈开心,说起王信,“老王家还真是出人才,咱们舅舅那是没的说,现在又出了个王信,原以为此人善于钻营,却也是个厉害人物。” 薛姨妈住了手,奇怪道:“这王信又怎么了?” “此人打仗厉害,听说被一个朝廷大人物看重了”。说到此处,薛蟠向薛宝钗挤眉弄眼。 薛宝钗往母亲那边缩了缩,知道哥哥又没好话。 薛姨妈帮女儿,瞪了眼薛蟠。 薛蟠又才笑道:“还是妹妹聪明,当初妹妹说是此人本事大,如今看来,妹妹一语中的。” 薛宝钗松了口气,就怕哥哥说浑话,明知道他是无心之举,有意逗人开心,可自己年龄大了些,不能像哥哥似的没顾忌。 结果薛蟠又说道:“此人年纪虽然大了些,可想比他的游击将军又年轻了许多,未来总兵可期。” 薛蟠话没说完,薛宝钗就知道哥哥卖什么关子,情急之下又推了妈妈的胳膊。 薛姨妈没动,颇有兴趣的仔细听,儿子难得懂事一回。 见状,薛蟠越发有底气。 “缺点是没有父母兄弟,说是缺点,也是优点。”薛蟠并不是信口开河,上次就在想,见母亲听得认真,于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薛家什么没有,就缺个这样的人,他背景干净,如此想来,倒是合适。” “哥哥。” 薛宝钗终于出声,强忍着羞意,打断哥哥的胡话。 薛姨妈这次骂了一声薛蟠。 薛蟠说完了,也不是心细的人,想一出是一出罢了。 事情说了,他竟不再放在心上,被母亲一骂,也不顾后面的叫声,笑着走了。 今天说的这些话,要是妹妹生气,自己可不好收场。 趁着妹妹没说话,先跑为妙。 儿子不负责任的做法,刚才还欢喜的薛姨妈,一下子伤心了起来。 薛家眼看着衰败,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撑得起来,就盼着儿子赶紧懂事,撑起门户,可儿子只知道玩乐,连个正经话都不能好好说完。 母亲伤心,薛宝钗反而安静了,小声安慰起了母亲。 大榄总上回在院子里回话,各处的生意不好做,没个主事人,地方上原本交好的势力也变得刁难。 想要吞下薛家的份额,不愿意让薛家白白挣钱。 大榄总身份不够,有心无力。 薛姨妈叹道,“我的儿啊,不是娘偏袒你哥,实在是指望他早点懂事,出去撑起门户,薛家的门户,不指望他撑起来,你日后就是嫁人也难找到好婆家。” “娘。” 薛宝钗气急,今天都是怎么了。 薛姨妈清醒道:“凤丫头这么厉害,她男人不敢吭一声,就是有娘家撑腰啊。” (本章完) 第115章 腰子不好 第115章 腰子不好 薛蟠急着出门,每天玩不够,经过书房,刚要出院子门,被人叫住,薛蝌神色严肃,吓了薛蟠一跳,还以为贾府里下人得罪了薛蝌。 贾府下人最势利,不过自己平日里手脚大方,谁还不开眼得罪自己堂弟啊。 “大哥,我父亲快要到京。” 薛蝌小心观察薛蟠的神色,仿佛在担心什么。 “二叔到京?”薛蟠惊讶了一声,随后高兴道:“二叔怎么要来京城。” 薛蝌松了口气,笑道:“我父亲原先答应为王信将军采购军火,采购军火的船队返回,还在两广时听闻倭患平了,我父亲不知道王信将军的主意有没有改,所以他人先回来。” “货已买回来,岂有变卦之理。”薛蟠皱起眉头,转而说起薛岩,“二叔一向性子谨慎,如何连那王信的定金也没收。” 薛蝌倒不在意,做生意要分情况,有些生意是为了直接利益,有些生意为了人情,终归还是为了长远的利益,“局势变幻莫测,也怪不了他,大不了再卖去别家,不至于会亏。” 薛蟠摇了摇脑袋,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骂道:“这王信使唤咱们薛家人倒是不客气。” 堂哥这句话说的没问题。 薛蝌认可道:“父亲赶回金陵才知道大军已经返程,大军行军速度慢,人多眼杂,父亲不好去打听,索性直接先行到京等候。” “到了何处?”薛蟠问道。 “到了通州,大房在通州与那王信将军不是有生意吗,所以亲眼去看一看。”回答完,薛蝌才提起另外一件事,“经过扬州时,父亲受林世叔所托,带书信于政世伯,因为在通州耽误,所以先派人来府上送信,顺便告知我,等父亲到京也会来贾府拜访。” “二叔还是原来的谨慎性子。”薛蟠叹道, 薛蝌倒也不反对。 堂哥爱玩,性子没定,外表愚钝,实则没耐心去想。 薛蟠见没有其他的事,也顾不得多想,一门心思去玩,匆匆交代了声:“二叔回来了,记得去叫我,我外头有事,先走一步。” 薛蝌答应一声。 看着堂哥离去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自己和妹妹是小辈,又寄人篱下,那么无论从长辈上论,还是从平辈论,父亲的口信应该先送到伯母,伯母再来告诉自己兄妹,家里事由伯母安排,然后是堂兄。 只是父亲喜欢让自己出头来撑门面,很多事特意交给自己去做,哪怕不合规矩,这些规矩可大可小,就看别人在不在意。 幸亏堂兄是个不知事的性子,并没有深究。 如果大伯还在,父亲必然是先把口信送到大伯处。 堂兄这边没有了问题,再去伯母处,告诉伯母自己已经告诉了堂兄,堂兄说知道了,这个顺序下来,伯母应该不会计较。 不过妹妹应该高兴的要跳起来吧。 父亲回来,他们就可以离开,妹妹也不用再见到自己就叫屈。 贾政闷闷不乐。 来到赵姨娘房里喝茶,赵姨娘见老爷来了,脸上笑的灿烂如春,赶了贾环去大观园姐姐那里去玩,把平时攒的些好吃的零嘴全让丫鬟摆上桌。 贾政躺在炕上,炕上铺着外国编织的毛毯,两边一对洋漆小几,赵姨娘就跪坐在贾政身边,一会儿给贾政捶腿,一会儿喂东西到贾政嘴里,再过一会儿又喂茶,把贾政伺候的眼睛都闭了起来。 说来也怪,赵姨娘平日里抱怨这个骂那个,偏偏见到老爷的时候却不出声,一门心思扑在老爷身上,生怕惹老爷心烦。 说她心机深,可孩子都有了两个,能这些年一直如此,却也是难得。 贾政闭着眼,眉头还在皱着,赵姨娘倚靠上去,故意用温软包裹贾政的胳膊,然后抬起手抚摸贾政的眉头,仿佛想要摸平。 “唉。” 贾政叹了口气。 “怎么了。” 听到贾政叹气,赵姨娘才问。 贾政摇了摇头。 赵姨娘也不生气。 贾政心烦。 京城的混乱局面多少年了,他是再也坚持不住,也应对不了,这些年,贾府一日不如一日,面子上越来越大,底子却所剩无几。 本来指望家里姑娘封了贵妃,借着省亲的风头,捞回点底子,结果出了罗明这档子事,周道丰一出手,半年就把倭患压了下去。 好嘛。 又是满盘皆输。 也就是他们贾府家大业大,满盘皆输了几回,可如今实在是没东西可以撑下去,薛家各处生意受到刁难,他们贾府又何尝不是。 薛家是生意,他们贾府是关系。 各地的故旧送来的利益越来越少,幸亏林如海每年往府里输送不少,还有个贾雨村也算懂事,如今又算是培养起了个王信。 可此子又与别人不同,想起林如海的信,贾政就烦的心口痛。 没一个人能帮忙分担的,至于自己的夫人,贾政想起来就更烦。 “还是你们小户人家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贾政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赵姨娘没听懂,欢喜道:“我们小户家的女儿当然好,不好能给你生儿子生女儿。” 赵姨娘的话,贾政忍不住笑了两声。 而听到老爷笑了,赵姨娘越发有劲,靠在老爷身边,两手伸到下面,一上一下的给老爷揉大腿。 贾政舒服的往赵姨娘怀里拱了拱。 自己想外放,林如海回京,京城的事给他来主持,贾府真正能靠的人只有他了,也只有他还能真心实意的为贾府打算,还是靠着已故妹妹的原因。 爱屋及乌。 可惜了妹妹,多么疼爱她的夫君,她却年纪轻轻撒手人寰,妹妹没有福气啊。 如今四大家是王子腾顶门户,贾府仿佛是靠着王子腾,可指望王子腾,王子腾倒不把贾府甩开,不过他要把贾府吸干,最后都成为他王家的,贾府彻底沦为王家的附庸。 史家那边看得清楚,看不起贾府子弟的无能,也只能恨其不争,也就与各家疏远些。 贾史王薛。 难道要变成王史贾薛? 原本指望林如海,结果林如海巡盐御史没了,又回不了京,亏了个底朝天,自己怎么办,想到林如海的书信,贾政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赵姨娘不知道老爷今天怎么了,外头的事就这么让他烦心?只能用力的帮老爷分担,用心揉着大腿,希望让老爷舒服些。 贾政又往赵姨娘怀里拱了拱。 与王夫人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光要娶,还要生孩子继承家业,必须是嫡子嫡母,对于儿子女儿们,自己倒不恨,而且精心教育。 至于其他嘛,贾政最喜欢赵姨娘。 可惜自己给不了更多,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不是自己不想给更多,只是自己身不由己啊。 “老爷,大老爷回来了,已经到客厅等候。” 外头。 有人喊道。 贾政睁开眼,收到林如海的书信,他就派人去找大哥,只是大哥不在家,自己又心烦意乱,不知道大哥何时能回来,所以才来赵姨娘处静养。 “再呆会。” 赵姨娘不甘心。 贾政没有停留,他这把年纪,许多事看淡了,家族事业最重要,否则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么。 赵姨娘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只能起身送老爷离去。 出了姨娘院,春风一吹,贾政越发清醒,一会儿走到客厅,见到了贾赦。 贾赦喝着茶。 见到弟弟进来,也不起身,等贾政坐下,闻到弟弟身上的味道,一般人很难闻出来,贾赦是中老手,如何闻不出,当做不知,开口问起:“找我何事?” 贾政提起林如海的书信,以及一些局势,最后说到王信。 原来林如海告诉贾政,王信与一般人不同,有些规矩谦让着他点,比如孝敬银两,又或者贾赦的脾气云云。 贾赦听得脸色一沉,怒道:“倒是怪了,原来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贾政如何不知大哥的脾气,只能小心劝道:“林如海也说了,如今钱财不是紧要,紧要的是人,越是人才越有脾气,多包容些才是。”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贾赦打断贾政的话,冷笑道:“府里的开支都是我在支应,说银子不重要,倒是拿银子出来。” 贾政知道大哥发脾气,尽力忍着。 贾府每年至少一半是林如海撑着,林如海不光是自己的妹夫,也是贾赦的妹夫,所以倒不能算自己的,可大哥也没要把功劳全算在他头上。 贾赦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收敛了些,“前些日子,里外谁不知道贾琏那混账东西被他媳妇骂跑了,我可说了一句话?还不是银钱上头直不起腰。” 贾政知道大哥说的是实情,如今林如海不再担任巡盐御史,往年最大份的孝敬是收不到了,自己也没办法,闷闷不乐的问道:“既然如此,大哥你说怎么办。” 贾赦又能拿出什么主意。 想了半天,狠狠道:“都是他妈的一帮白眼狼,姓王的就没一个好东西,我还懒得搭理他呢。”说完,袖子一甩,留下贾政一个人离开。 贾政倒是松了口气。 生气就生气吧,把林如海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成。 最开始是因为夫人她们这帮王家的女人,因为王信姓王,所以她们高看一等,如今林如海特意交代,自己就不能懈怠了。 终归还是贾府自己腰不直,贾政想到这里。 大喝一声。 “宝玉在哪?让他过来,这些日子没拘他,恐怕连字都不认识。” 外头的下人们一听,两个跑去找宝玉。 宝玉在园子里玩,突然听到老爷找自己,吓得脸都白了,倒是精明的很,连忙催促人去找老祖宗。 (本章完) 第116章 最硬的腰杆子 第116章 最硬的腰杆子 文华殿略显冷清。 因为皇帝用人不当,导致倭寇糜烂东南,生灵涂炭,太上皇斥责了皇帝,又下旨让奏疏在内阁批阅后,皇帝看过,再送太上皇处。 原本就没多少裁决事权,如今彻底封上了盖子。 谁都知道太上皇没有精力看那么多奏疏,所以实权落到了内阁头上,太上皇虽然相信周道丰,可还是把周道丰的门生加入内阁,等于分了周道丰的权。 做事风格依然滴水不漏,说明太上皇神志清醒,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皇帝扶着白玉石栏,眺望远处内阁琉璃黄瓦屋顶。 “如今该怎么办。”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下决心。 “什么都不要做。” 刘儒立在皇帝身后,听到皇帝的言语,当即提出警告。 皇帝沉寂了片刻,然后转过身,看向身前的刘儒,刘儒已经输了,输给了周道丰,害的自己到了如今的地步,皇帝厌恶道:“等死吗?” “皇上何出此言?”刘儒仿佛没看到皇帝眼里的厌恶之色。 皇帝气笑了。 刘儒那副与他没关系的态度,令他生气道:“等太上皇废了朕,你自会去向新君磕头,继续当你的臣子,当然什么也不愿意做。” 刘儒没有生气,皇帝是他教导出来的,薄凉寡恩的性子,自己何尝不知。 皇帝就是如此,这就是皇帝。 而且自己本来就输了,应该担责,只是皇帝身边无人可用,自己不能离开,刘儒如常恭敬的说道:“没有人能废皇上,越是这种时刻,皇上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行错一步才是大错。” “太上皇以前不就废过义忠亲王。”皇帝愤恨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刘儒知道因为旧事,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耐心解释:“皇上登基十五载,天下名份已定,等下去就是胜利,越是这种时候,皇上越不应该急,因为许多人盼着皇上出错,皇上更不应该出错。” “既然如此,当初就什么都不做好了,以前要做的是你,如今要不做的也是你,朕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三十岁的皇帝表现的一直很沉稳,此时像个孩子似的激动。 皇帝对自己的指责,刘儒没有解释。 自己在争斗一事上的确输给了周道丰,刘儒自己也承认,这方面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有时候事务不能单纯的这么来看。 这些年的斗争之中,不也是吸引了很多人,又或者许多人不得不表态,最终一个个不敢得罪皇帝,无形之中,皇帝就不再是傀儡皇帝,而是天下认可的皇帝,这就是大势所趋。 哪怕太上皇也得顾及江山社稷,考虑人心所向。 周道丰螳臂当车,鸡蛋碰石头,就算他胜了一时,可他不能永远胜下去。 皇帝最近心情激动,这些道理没有耐心听,他也听不进去,刘儒说道:“人不能一直活下去,这是天理,皇帝现在要做的就是恭敬,每日恭敬的去向太上皇请安。” 皇帝明白刘儒的意思,可他怕。 非常怕。 越来越怕。 “朕的叔叔什么时候进宫?” 皇帝问道。 刘儒内心叹了口气,只能说道:“京营凯旋而归,太上皇命内阁设宴,犒赏军士,忠顺亲王也去了,今天估计不会进宫。” 听到京营凯旋而归,皇帝当然知道,甚至应该召见那些有功的将领,太上皇自己没精力见,也不让自己见,所以安排周道丰去办。 “张吉甫也入京了吧,他们这对师徒入了阁,刘师傅以后在内阁恐怕越发孤立无援。”皇帝冷静下来,“巡盐御史林如海被换,盐道的主官又是周道丰的人,以后朕没有了银子,恐怕身边的侍卫都笼络不住,朕如何不惧,刘师傅为何会认为朕可以什么也不做。” 赌。 用恭敬获得太上皇的放心。 太上皇放不下权力,不信任别人,这些都给他,多年的争斗,皇帝已经稳稳的获得了名份,等他日亲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谁也别想出幺蛾子。 等于把一切交给太上皇,刘儒认为可以赌,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了解皇帝,说了出来,皇帝一定会拒绝。 因为皇帝不信任太上皇。 就算是自己。 这些是自己的推论,虽然有信心,但也不敢说一定如此。 刘儒提醒说:“忠顺亲王虽是皇上的叔叔,一向对皇上恭敬有加,可忠顺亲王也是宗室,知人知面不知心,指望忠顺亲王容易满盘皆输。” “呵呵。” 皇帝冷笑两声,落魄道:“朕还有可以输的么。” 刘儒知道劝不住皇帝了,皇帝已年过三十,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 忠顺亲王的入宫已经阻挡不住。 刘儒不知道日后何去何从,只知道皇帝引狼入室,恐怕大周江山再难安宁。 贾府大厅。 原以为会看到贾赦,没想到自从回到贾府后,连贾赦的面也没见到,自己得罪了他?王信不知所以,也不好问,在大厅与贾政一起说话。 “别的都没什么紧要,唯独有件事,需要烦请政老爷。”王信记得提督朱伟的提醒,昨日大军凯旋,他们诸将一起进宫到内阁,忙碌了大半日,今天一有空就赶来。 “何事?” “听提督朱伟提起过右路总兵程宏,说此人背后来头不小。” 贾政一开始不在意,慢慢的手僵下来,把茶杯缓缓放回桌面,竟然沉思了起来,王信见状也纳闷,耐着性子等待。 过了一会。 贾政哑然道:“以前倒是听闻过一些消息,可你也知道京城人多眼杂,消息五八门,真真假假,假多真少,难以当真,所以有些事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东军提督朱伟他能如此慎重,看来是真的了。” 最怕的是未知,只要搞清楚,有了防备,自己就不怕。 现在贾政明显知道,王信反而不急了,笑道:“看样子来头应该不小。” “何止是不小,你可知道忠顺亲王?”贾政问道。 自己当然知道忠顺亲王。 日后还会因为忠顺亲王的事,你差点把贾宝玉给打死,知道归知道,王信摇了摇头。 贾政喝了口茶,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喝完了茶,润了嗓子,贾政开慢条斯理的讲起原由。 大周开国四王八公。 四王是异姓王,北静郡王负责镇守大宁,如今承袭的是水溶,东安王府负责镇守辽东,如今承袭的郡王是穆莳,还有南岸郡王镇守八百大缅,西平郡王镇守亦力把里。 四王里独北静王丢了大宁,所以如今的北静郡王水溶想尽办法重回大宁,拉拢各家勋贵。 八公里两公也就是宁国府和荣国府,所谓的一门两公,公爵里最高的勋贵。 这也是太上皇当初为何打压勋贵的原因。 而且不但打压了下来,还保持了稳定,没有激起造反,温水煮青蛙,说到此处,贾政如今走文官的路,可终归是勋贵出身,也不得不叹服太上皇的手段。 然后就是九边各军镇,以及内地交通要道险要之地的军镇,例如京城门户保定府平安州设的平安州军镇,与原京营一样设节度使。 这些年太上皇的努力,许多节度使取消了,例如京营节度使,军权重归朝廷,但也无法一蹶而就,许多问题依然还在。 比如南安郡王,因为实在是远离中原,地处蛮荒,连当地土著也只认南安郡王,不认得朝廷,所以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又如东安郡王穆莳。 原本与贾府是同乡,后来镇守辽东,胡部分裂两部,一部迁移去东边,也即是东胡东迁,打了好些年的仗,这些年才消停了些,也轻易动不得。 然后是宗室。 忠顺亲王就是宗室,而且还是皇帝的亲叔叔,同样也是立国之初,分封亲王留下的势力,与四王不同,四王远在四方,亲王没有给藩地,但是给了军权。 比如原来的禁军里就有亲王,义忠老亲王一支,后来被太上皇以谋反的名义抄家砍头,这一支绝了。 说起来又是一桩复杂的旧闻。 禁军没了,京营重整,很多亲王的军权也没有了,这忠顺亲王在京营里还有些人,不过因为参与军权不深,所以才没被彻底清算,留下来装点门面。 王信恍然大悟。 这就说得通了,右路总兵程宏原来是忠顺亲王的人,这些年只捞钱,不沾军权,反而成为忠顺王的势力能保留下来的关键。 “忠顺亲王得多有钱。”王信感叹。 如此过分捞钱,捞了这么多年,忠顺亲王也不简单啊。 “有钱不提,也是个实权的亲王,又是皇帝的亲叔叔,谁也不敢得罪他,难道你与他有什么瓜葛?”贾政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 看到贾政的态度,王信内心就知道此事指望不上他。 “倒也没什么。” 王信没有透露。 “没有最好。”贾政边说边打量王信的神情,意有所指:“忠顺亲王名声不错,许多人与他交好,最好不要轻易得罪,否则很难善了。” 自己没想过得罪人啊。 可惜自己的盘子越来越大,总会碍着一些人的路,难道自己把自己砍瘸? 所以贾政态度不错,只是能力不行,可以保住他一家,却保不住荣国府,超出了他的能力。 自己怕事,是不愿意多事。 王信皱起眉头。 忠顺亲王的身份是有点难缠。 无论他们是钻到钱眼里也好,还是另有所图也好,除非自己甘愿放弃自主,彻底投靠朱伟,去当朱伟的马仔,全营搬去本部,那么冲突就没有了。 只是朱伟这种铁公鸡的性格,却能把资源投入给自己的本部,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一营不受他控制,必然会全方位的控制在手。 当初在扬州,又或者此次南下平倭,自己都不愿轻易受人控制。 还是林如海好啊。 倒是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封信。 王信不再纠结此事。 只要腰杆子硬,万般不求人,而自己的腰杆子一向比别人硬。 (本章完) 第117章 娇羞的丫头 第117章 娇羞的丫头 贾政告诉王信,薛岩已经到了京城。 王信一脸意外,也更加高兴,火器有了眉目,等到了手中,自己可以练新军,于是先回去凸碧山庄暂住,贾政则派人去联络薛岩,约定明日来见面。 东面的太湖依然石迭成台。 梧桐冒出绿意露出嫩芽,亭于微风中颤抖。 王信与贾政吃过饭,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令人怡然自得,如果不是太过奢靡,加上地处贾府,能在这里隐居倒也美好。 得知京营回京,但是晴雯不知道王信的心意,所以没有回凸碧山庄,只是时刻关注,又总是心神不宁,林黛玉知道晴雯的心思,安慰了她一些。 直到平儿突然来了,进门催促:“晴雯怎么还在,快点快点。” 晴雯被催的慌,急道:“这是要催死人不成,也不说个由头来,人还蒙在骨子里里,剩个心肝外头慌。” 平儿故意板着脸,“你要是不愿意伺候信爷,我去回了二奶奶,虽然在客人面前失礼,可咱们家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家,大不了多陪些笑,换个人罢了。” 晴雯的性子,她们这些人都知道。 那信爷的脾性,贾府里长舌妇岂有不说之理。 什么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什么练剑个把时辰不带喘气,又什么鼓鼓囊囊的,府里的婆子们说起这些个流氓话,连男子都要跑开。 这些流氓话不提,主要说那信爷好脾性,谁要是嫁给了信爷,才是女儿家的福云云。 晴雯一向高傲,做事虽然勤快用心,可终归是个丫鬟,而且还是个二等丫鬟,能遇到信爷这样的男子,才是她的福气。 只是不知那信爷心里怎么想,有没有收晴雯做妾的打算。 人家现在是游击将军,听说是从三品的武官,到底有多大,平儿不知道,但是知道不会小,又是个年轻将军,身强力壮的,她们这等女人最好的归宿。 不过平儿也不怀疑。 晴雯如此标致,是府里丫鬟一等一的出色,就不信有男子能不馋的。 “你说什么。”晴雯一时间没听懂。 紫鹃丫头精明,提醒道:“信爷回来了?” 一旁坐着的林黛玉偷瞄了平儿,动作慢了下来,仿佛在偷听,不想让人发现。 “信爷和老爷吃饭呢,不定吃完了饭就回山庄,你还不赶紧回去,信爷一路辛苦,回去后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小心一气之下不要你。” 平儿也听了很多关于信爷的言论,一直不太相信会有这样的男子,可说的人多了,难免又开始幻想,觉得晴雯的命真好。 虽如此倒也不嫉妒,赶紧来提醒,又打趣了几句。 晴雯不敢久留,匆匆告辞离去。 平儿坐了一会,然后也起身离开,留下林黛玉一屋子人。 “晴雯东西还没收,她这丫头,平日里精明,遇事就慌了。”紫鹃笑道。 林黛玉淡淡的说道:“你帮她把东西收了,等会给她送过去。” 紫鹃眼珠子一转,笑道:“倒也不急,万一信爷不回凸碧山庄呢,说不定晴雯还会回来。”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不理会紫鹃的小心思,谁稀罕似的。 晴雯还没进门,脸却红了,红着耳根子进去,听到里头的声音,果然是王信。 王信看了自己的书都没了,从金陵回来,大军一路繁忙,事务也多,昨天又大张旗鼓,自己站了半天,今天又来贾府,想要早点休息,睡之前看下书。 却没看到一本,不看书光睡觉,这滋味有点难受。 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 阳光斜射入窗户罩在少女身上,双眸似水的看着自己,十指纤纤在身前搅着,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水来。 “晴雯。” 王信有些惊讶,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才几个月不见,晴雯丫头变得自己差点认不出来,看得人恍惚。 晴雯本来就有些羞涩陌生感。 都在说自己跟了信爷的好,那些个婆子生怕自己不懂,天天说些羞人的话。 日积月累,晴雯心里已经把王信当做不同,何况信爷又是个年轻出众的,哪个少女不怀春,越是见不到,越是想念。 刚才就不敢进,仿佛心都快跳出来。 晴雯从来不知道自己心跳能这么快,真担心这么跳下去,自己要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来,信爷却又仿佛看见陌生人似的,在他那惊讶的眼神,晴雯整个身子发软,嘤咛一声,娇羞的低下头,面红耳赤不敢多看一眼。 王信从头到尾看了眼。 果然不愧是晴雯。 “我的书呢?” 王信问道。 晴雯咬了咬唇,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自己刚才的怪声真是疯了,脸都快热的冒气,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话,王信没听清,上前伸出耳朵。 “你说什么?” 王信风尘仆仆一身汗位,晴雯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气,差点往后退一步,连忙道:“在林姑娘那里。” “我的书怎么跑她那去了。”王信一脸担忧,“那丫头估计这几个月都不服气我,不会坏了我的书吧。” 听到这,晴雯冷静了些,连忙解释起来,“虽然林姑娘喜欢翻看,可保护的很好,而且还教我怎么去晒书,那些书在林姑娘那里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也不行,都被她拿走了,我该看什么。” “我去拿?” 晴雯问道。 “算了,下次吧,我还有封书信给她。”王信转过身,把箱子盖上,想起了什么,无语道:“小姑娘看别人的书也不问一声,是她能看的么。” 熟悉的人,熟悉的记忆。 晴雯忍不住笑道:“瞧信爷说的,书不就是给人难看的,信爷又不是外头那些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庸人。” “什么年纪看什么书,有些书就不适合闺房女儿去看,看了容易收不住心,哎呀,我跟你说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懂。” 王信转过身,去了外间,到处找什么。 晴雯终于生气了。 都怪他。 气鼓鼓的说道:“你回来就不停,这又是找什么?” “洗澡啊,我东西呢。” “这么早,天还没有黑。”晴雯赌气道。 “我累死了。” 王信无语。 晴雯这才安静,主动去安排,请庄里的婆子去厨房挑来热水和冷水,放好了浴桶,调好了水温,一应物品俱全,倒是看得王信夸奖。 晴雯站在浴桶边,呆呆的看着王信。 王信正要脱了外套,下意识丢给晴雯,军中养成的习惯,晴雯无奈接过,小脸上越来越紧张。 正要脱里衣,王信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到脸上已经仿佛冒蒸汽的晴雯,小丫头小嘴都紧张的颤抖,像一只小母鸡似的孤立无援。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呀?”王信笑道:“你要偷看我洗澡啊。” 信爷说话永远是气死人不偿命。 晴雯狠狠瞪了一眼,明明是他的错,然后气冲冲的离开,走之前狠狠带上了门。 王信无语的笑出声。 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的很。 (本章完) 第118章 府内风云 第118章 府内风云 平儿从外头回来,王熙凤已躺在炕上闷闷的睡,知道奶奶心情不好,换做别人不敢多事,平儿与王熙凤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个心软善良的品性,所以笑道:“连饭也不吃。” 让人去厨房拿了几碟菜,再劝了王熙凤,等人送来饭菜,摆了茶几就在炕沿边坐着吃。 王熙凤这些日子外头硬撑,终归是个女人,心里彷徨,也只能与平儿说些内心话,又问了几句凸碧山庄的事。 “已经告诉晴雯去了,信爷脾性好,晴雯也是个伶俐的人,模样标致出众,派去那边的婆子又是挑选府上诚实忠厚性子。”平儿笑道:“二奶奶安排的周道,只怕那信爷不知,没领二奶奶的人情。” 王熙凤此时没有了白日的面庞,灯光下倒有些柔弱无助。 笑的颇为凄凉,冷淡道:“我算是尽了心,如不是叔叔的交代,我才懒得费心思,府里的事已够我忙的。”说到此处,王熙凤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儿,声音仿佛在远处回来似的,“听了些他的事,知道是个疼人的,晴雯跟了他,也是晴雯的福分,没有白费我一片心。” 自己管着家里的事,虽是管,实际也不过是个苦命人。 正经的婆婆不满自己,常常鸡蛋里挑骨头,姑妈又是个躲在后头的,凡事要自己去出头,夹在中间两头受气,本来就心累,还遇到个令人心寒的丈夫。 原也不晓得那王信的性子,如今知道了,倒也是歪打正着,自己倒是做了桩好事。 二奶奶虽这么说,可也是一时的感慨罢了,平儿主动提出:“话虽如此,总要见一见信爷,不能让二奶奶白忙活,起码知道是二奶奶尽心尽力的派人去伺候他,此人又是个重情义的人,不定哪天用得上。” 王熙凤没同意,也没拒绝。 突然话锋一转,“白日里听说那个死人在外头养了人?” 平儿第一次听到,一脸的惊讶。 “有些嚼舌头的说我仗着娘家人,我从今往后也不怕他们说,我就是仗着娘家人怎么了。”冷哼一声,王熙凤冷冷道:“我舅舅不提,如今我们王家又出了个人来,我算是看透了,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的娘家,只要我娘家好,我就不怕别人。” 平儿没劝。 她也觉得二爷太过分,二奶奶虽然强势些,可这些年难道不是在为贾府操持,他们爷们甩开膀子去玩,家里大事小事哪件事不是二奶奶操心。 需要银子的时候只管开口,一个比一个钱无度,却没有一个关心过府里进项开支,最多问起来得知苦处,叹上一声罢了。 出了门也就抛之脑后,继续玩自己的去了。 王熙凤有些不自信,问起了平儿,“那信爷会不会帮我?” 平儿宽慰道:“信爷孤身一人进京,奶奶安排的人去接,又给他安排最好的住处,伺候的人也是挑的最好的,生活上的事没让信爷操过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要是个真重情义的,就不会辜负奶奶。” “但愿吧。” 王熙凤脸色恢复平静,娘家人能为自己撑腰,她就不怕。 从今往后,就当贾琏是个死人,他也别想跨进自己这间屋子,要不是知道叔叔一定不会同意,王熙凤甚至想出和离。 这个念头,王熙凤不敢多想下去。 贾府不会同意,王家也不会同意,没有人会同意自己,何况贾府里头不提,这些年的姻亲故旧,哪一家的人情不是自己维持起来的。 凭什么自己操持这些年,白白便宜别人。 贾琏在外头弄了间院子,的的确确养了个女人。 不过贾琏是个闲不住的,新鲜了一段时日,很快又出去与人胡混,派了小厮来家里,告诉家里女主人,说琏二爷今夜不回家,不用留门等候。 那女子知小厮兴儿还未吃饭,也是让丫头去告诉婆子热饭菜。 不久后,兴儿蹲在门口吃。 有大院子住,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好吃好喝好穿的供应,金银也不少,那女子倒看得穿,笑着与那兴儿聊八卦。 毕竟那可是贾府。 谁人能不好奇。 兴儿是贾府里的小厮,还是贾琏身边的小厮,说出去有面子,在外头哪回遇到人不问府里的事,因此说起府里的事信手拈来,头头是道,唬得女主人还有那些丫鬟各个目瞪口呆。 她们从来不知道大户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如今听了大开眼界,没见过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各个感叹连连。 兴儿一脸得意,又说起家里二奶奶如何如何厉害。 虽然还小,心机倒是深。 可这女主人也不是寻常人物,向来不轻信人,笑道:“你家二奶奶如此厉害,府里的寡妇奶奶和几位姑娘,这些人如何依得?” 兴儿虽是夸张了些,说的却是实话。 毕竟年小,经不起激,很快被这女主人套出话,府里的事一件件往外说。 李纨的做派,各小姐的做派一一说了,以此告诉此屋的女主人,自己并没有说谎。 既然说到此处,兴儿来了兴致,心里的感叹也一股脑倒出来,“咱们还在府上的三位姑娘,最出彩的就是二姑娘,咱们私下称玫瑰。” “这是为何?” “玫瑰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可要是谁敢轻易去触碰,必然会被刺手,只可惜不是太太养的,老鸹窝里出凤凰。” 兴儿边说边摇头。 说到此处,兴儿突然走神了。 那女主人见状,知道必有隐事,因此故意说道:“府上二姑娘虽长得标致,却困于出身,倒也没有别的能拿出手的了。” 兴儿连忙道:“大姑娘是太柔弱,三姑娘还小,看不出好赖,可要是奶奶如此说,小的就要反驳了。” “还有人?” 兴儿眼神复杂,终于说道。 “奶奶不知道,我们家的姑娘不算,另外有两个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一个是咱们姑太太的女儿,姓林,小名儿叫什么黛玉,面庞身段没人比得过,又一肚子文章,只是一身多病,这样的天,还穿夹的,出来风儿一吹就倒了,我们这起没王法的嘴都悄悄的叫她‘多病西施’。” “还有一位姨太太的女儿,姓薛,叫什么宝钗,竟是雪堆出来的。每常出门或上车,或一时院子里瞥见一眼,我们鬼使神差,见了她们两个不敢出气儿。” 打听了清楚,尤二姐这才笑道:“你们大家规矩,虽然你们小孩子进的去,然遇见小姐们,原该远远藏开。” “不是,不是。”兴儿摇手道:“那正经大礼,自然远远的藏开,自不必说就藏开了,自己不敢出气,是生怕这气大了,吹倒了姓林的,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 一句俏皮话,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了。 那女主人心里有了底。 谁知道琏二爷还能稀罕自己多久,如今趁早多弄点钱,日后自己才不亏,总要把下半生的销挣出来。 第二日。 王熙凤交代了周瑞家的,好生看顾信爷。 巧了。 因薛岩登门拜访,涉及到军火买卖,贾政不知王信想法,所以避嫌当做自己不在,也是让一管家周瑞出面。 周瑞两口子一起在梨香院,原来薛姨妈一家的住处伺候 众人在一间书房里见面。 书房寂静,环境也好,女伶们隔得远。 “大哥哥。” 薛宝琴跟在父亲身后,精灵古怪的抢先打招呼,薛岩身后还跟了一少年,那少年倒是与薛岩有些相似,王信知道应该是薛蝌了。 “薛世叔。”王信拱了拱手,然后看了眼薛宝琴,当做是回应。 薛宝琴见到王信看向自己的目光,向他眼睛一闭,鼻子一抿,十分可爱,王信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是犬子薛蝌。” 薛岩介绍道。 四大家是几辈人的交情,可王信的辈分论起来太高,原来又是白身一个,林如海以前做主,把王信算作了小辈们的长辈,与他们又是平辈,各论各的,结果随着王信的水涨船高,与四大家掺和越深,也越来越怪异。 索性还是按照林如海的法子好。 反正已经乱了。 薛蝌拱手行礼道:“侄儿拜见叔叔。” 薛宝琴听到哥哥的称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薛岩转过身瞪了一眼,倒也没真生气,女儿虽然精灵古怪,但也是看人下菜,知道王信不会计较才如此。 王信脸上满是笑容。 薛宝琴这丫头性子的确不错,难怪贾母爱不释手,见面就喜欢不已,要留在自己的屋里。 倒也是有个好父亲。 几人进屋。 周瑞带着下人来伺候,送来茶水,然后到屋外等候。 薛岩原本让薛蝌带薛宝琴出去,只是薛宝琴却央求王信留下来,王信没有拒绝,薛岩明显是想要培养薛蝌,以后说不定还要与薛蝌合作。 收起笑容,一脸认真。 人有一技之长,不愁家里无粮。 无论外界如何。 手里握着一支忠心耿耿的强军比啥都强,光有人不行,还要有好装备,薛家无疑很重要,毕竟四大家同气连枝,自己又姓王,合作的基础要牢靠些。 就像王熙凤和贾琏,两人把日子都快过成仇人,但两人依然不敢因为他们自己的事,影响到四大家的关系。 (本章完) 第119章 同气连枝 第119章 同气连枝 薛宝琴安静的与哥哥坐在一起,两兄妹仿佛是个木头人,一声不吭的听父亲与王信谈生意。 薛岩每笔账目算得清楚。 虽然是抱着躲风头的心思,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王信交代的西洋火铳之事,薛岩依然办的仔细。 一个火铳,一个佛郎机。 “采购的佛郎机,我让人称过重量,每门大概两百斤,那边报价是二百四十两一门,我们大周最好的铁是闽铁,每斤一钱六分,所以每门佛郎机的成本价,大概在三十两银子,算上大工匠的工钱等,往多了算,最多也不超过一百两银子每门。” 薛岩苦笑:“没奈何,这佛郎机只有他们有,所以只能接受他们的报价。” 然后说起鸟铳,皆是如此。 最后,薛岩看向王信,“我请过一个工匠师傅来看,他们倒是有底气仿照出来,只是前期成本不小,所以不如直接买。” 此时,薛蝌忍不住感叹。 “想我大周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没想到却在火器上被西方小国赶上,实在是可悲。” 薛岩皱起眉头。 薛宝琴不服气,当即说道:“我大周这么多人,哥哥才见过几人,怎么就知道无人会造呢,说不定只是父亲没有遇到。” 薛蝌不愿意与妹妹争。 见状,王信却笑了,看来薛宝琴的日子真不错,有个疼爱她的父亲,还有个让着她的哥哥。 薛蝌听到王信的笑声,误认为王信不认同自己的话,于是不服气的说道:“八闽之地出海人多,见识也多,最好的造炮工匠也在八闽之地,京营炮匠虽出名,这些年已远不如当初,也已经不如闽地炮匠。” 话没有说尽,留了三分余地,颇有其父之风 王信点了点头。 没想到认可自己的话,薛蝌嘴角露出微笑,身边的薛宝琴嘟着小嘴不太开心,大周就是最厉害的,可大哥哥都不反驳哥哥,薛宝琴也不想丢丑。 “大周承平百年,军队大多荒废,何况是军备,没有需求,技术自然发展缓慢,反倒是西方诸国仍如春秋战国时期,各国战事不停,百姓受苦,虽不少王国土地肥沃,可几千年的人口也不多。” 薛岩眼睛一亮,已经明白了王信的意思,如此角度,倒是新奇。 薛蝌也不是普通少年,并不是争强好胜,听到自己以前没有听过的道理,竟然认真的来听。 薛宝琴眼睛已笑弯。 自己知道大哥哥肯定会帮自己,他现在是在帮自己说话。 王信总结道:“因为千年如一日的战乱,对军队的需求一日高过一日,军队是极其重要的,西方各国所以有了骑士,与倭寇的武士类似,皆因战事的长期需求才促进了此类不应该存在阶级。但事物有好有坏,也因为战争的需求,对军队的重视,有了火炮上的日异月新。” “如此说来,我大周常年不打仗,反而是坏事。”薛蝌感到不可思议。 王信笑道:“我们大周好在体量大,虽然对军备需求缓慢,可工匠人数多,储备的技术也多,只要与各国经常交流,他们打仗流血,出各类新装备,我们与他们做生意,也不断吸取他们的技术,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既然是好的,自然要吸收回来,且融会贯通,还要更上一层楼。” “说得好啊。” 薛岩忍不住鼓起掌来。 薛蝌一脸服气。 薛宝琴当初游离热闹繁华之所尽是王将军的故事,如此英雄人物,已是自己的大哥哥。 如此倒也罢了,偏偏每样出众,又无论对谁,哪怕对她们小女儿也是极其耐心,没有一丝外头男子低看女子的眼色。 所以见父亲和哥哥皆被王信说服,心里很是自豪。 王信解释了一通,然后又看向薛岩说道:“我要二十门佛郎机,总共才四千八百两,如果让工匠们去仿造,自己仿造出二十门的价格,每门估计要到天价去了,必须是大量长期的需求,仿造才划算。” 薛岩露出诧异的眼神。 这道理只有内行人才懂,原本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又懂。 常言隔行如隔山,眼前的王信虽然年轻,却总能令人惊叹,仿佛天下间任何事,他都能说上两句,一个人如何能懂这么多? 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原本已经高看一眼,可每回与这年轻将军接触,往往又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的年轻将军。 压下内心的震撼,薛岩苦笑道:“的确如此,五百杆鸟铳,还有二十门佛郎机,总共报价到了七千三百两,还有各类火药、炮弹、铅子等,零零散散的,总共一万零三百余两,那边也只抹去了个零头。” “那边可有几千斤的铜炮?” 王信又问道。 “这种大炮是他们船上的舰炮,威力惊人,射程也远。”薛岩叹道:“这大炮至少重两三千斤,不容易移动,恐怕报价也是惊人。” “薛家能否提供马匹?” “将军要驽马没问题,要军马不行,因为马和人一样欺软怕硬,所以军马与民间的马不同,民间养马一两匹,马怕人,不敢不听话,军马却是好些马在一起,要挑出那些能适应军队环境的马,如此很多马的性格不适合当军马,非要大批量的挑选才行。” 京营的马场已经废了。 好多年前被各家侵占,成为了各家上好田地祖产,多少年下来已经分不清,想要拿回来也无从拿起,何况是朝廷的事,自己一个游击将军也管不了。 但是骑兵仍然是宝贵的,京营有骑兵,边军里也有骑兵。 自己当然也要有骑兵。 各有各的道。 朱伟是提督,可以喝其他部的兵血,来打造自己的骑兵,只供应自己的本部,可换个角度想,他本来可以带三万精兵,最后只数千精兵。 别人的做法,自己管不着,也看不上。 三千的精兵,自己做的太过分,朱伟手里也才几千精兵,自己一个游击,实力竟然不比提督差,所以只留下两千,当然是越精锐越好。 最好的战马,最好的火器,再来最好的大炮。 团结一心。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惜困难重重啊。 见王信没说话,以为此人失落,薛岩想到了什么,出主意道:“我们薛家的买卖,原本是大哥负责京城,我负责金陵,后来大哥去世,留下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可北方边关路子还在,如果王将军实在需要,我倒是可以帮忙说和一二。” 这就是四大家的底蕴。 与别人小看薛家不同,王信却知道薛家最宝贵的是什么。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渠道,渠道的建立不是靠钱就可以一日而成,特别是如今的大周消息缓慢,薛家这样规模的渠道,非几代人的成功不可。 既然有了方向,最重要的就是钱。 自己定的军饷,每年要四万两银子上下。 如此高的军饷,因为自己手里有实打实的两千人,而且都是实额军饷,其实自己定的军饷,王信并不是很满意,相对于如今当兵的保障,军饷应该更高些才对。 然后是兵器骡驴衣甲等,样样需要钱。 指望朝廷的军饷,如果朝廷能准时发放军饷,也就不会有家丁制的兴起,将领养家丁,等于是将领的私兵,朝廷碍于实际睁只眼闭只眼。 谁让朝廷不发军饷的。 将领总要想办法养活自己的人马。 自己养了太多兵,除非自己只保留两三百家丁,其余人不饿死就行。 如此自己的日子反而好过不少。 可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本事,有系统在手,带出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军队,当然是越多越好,如果不是担心外部猜忌,自己三千的名额,必然实打实的带三千人马,而不是现在的两千人马,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半年的平倭,除了发放奖金,以及部分上缴之外,还有六万两白银。 薛家采购的鸟铳和佛郎机等需要一万两银子,算上他们的路费,人工费,还有利润,估摸又要个几千两,再加上马匹,战马的销可大了。 还有军队的训练,火器训练也要钱。 王信迟疑片刻,然后问道:“听说世叔前几日去通州看过,河西小营外的集市如何?” 薛岩一下明白了王信的想法,笑道:“虽然好,可终归是朝廷的,万一哪天将军另谋他处,容易为他人做嫁衣啊。” 这是要一个承诺。 “以前我的确想回去扬州,不想参与太多麻烦,可今非昔比,既然来到了京城,总不能浪费时光,把河西小营打造成家业也未尝不可。” 犹如前明的卫所制。 自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子承父业并不难,河西小营地处通州运河边,太久远的事谁能知道,先安定薛岩的心,总不会亏待他。 薛岩能主动跑去看,必然是薛家的掌柜告诉了薛岩。 什么值得薛岩去看呢? 在商言商,当然是利润。 集市开办了起来,这就是块大肥肉,在河西小营的地盘上,王信不伸手,但是薛岩可以代表自己,薛家出面管理,又是金陵的地头蛇,与扬州商人们关系紧密,不但无害,反而有利,把生意越做越大。 这些生意上的事,不需要自己去操心,术有专攻。 王信开口,“我有两个要求,我拿出五千两银子,薛家出面请工匠研究仿照西洋火器,包括那几千斤的铜炮,我大周缺铜,铜价太高,造不起,请工匠们研究用精铁铸炮。” 薛岩算了算,一门铜炮估计要三五千两,加上路费等,不过最后还可以融了,回一些本钱,虽没有利润,还可能亏欠,但问题不大,于是问道:“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薛家要保证工匠和技术要控制在自己手里,也不能外传。” 军火可以卖给自己,也能卖给别人。 渠道,工匠,技术都是薛家掌握的,自然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区区五千两就让薛家只能卖给王信,对于薛家而言大亏。 合着薛岩一个东家,亲自出海一趟,只是为了几万两银子的生意,最多几千两银子的利润? 薛岩看向王信。 王信点点头。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 自己利用薛家,当然也会支持薛家,这才是四大家同气连枝。 不过呢,前提是别人要相信自己。 不论是相信自己的人品,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又或者自己的未来,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熬资历也能熬成总兵,总不会亏本。 薛岩同意了王信的要求。 王将军的人品是可信的,薛岩不认为王将军会骗自己。 (本章完) 第120章 说媒 第120章 说媒 一些细节上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有了大致的方向,薛家的掌柜去做,很多事还要慢慢谈,比如还要请陆仲恒出来见见面。 自己出场地,扬州会馆出人出钱,搭建出来的好台子,陆仲恒当然拿了一头,扬州会馆如何孝敬陆仲恒,陆仲恒没提。 别人都拿,自己不拿不成体统。 终归还是拿钱了,哪怕自己是为了办事,不过自己是创造性的,而不是破坏性的,所以王信心里舒服了不少。 依靠权力故意卡要等等,这是破坏性的。 但是依靠权力去创造,比如推动一个集市的兴起,促进了经济循环,增加了市场需求,最终刺激了生产力发展,对整体而言是好事,属于创造性的。 安慰了自己,王信离开梨香院,回去凸碧山庄,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 往常吵着不愿意回李纨处的薛宝琴,今日主动提出要回大观园,换做是别人,薛岩必然是不放心的,如今算是自家子弟,又拿女儿没有办法,也只能由之。 薛岩和薛蝌绕了一圈,从私巷偏门进去,来到薛姨妈处。 正如薛岩所言,大房的渠道在北方日渐萎缩,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是生意,大房的掌柜就能去做,不过要和大房打声招呼。 别看薛姨妈态度随和,可有些事看重的很,自己要是贸然使用大房的掌柜,薛姨妈必然翻脸。 这是薛姨妈为他儿子薛蟠看护的家业。 所以薛岩开门见山,提出是帮助王信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生意。 二叔今日要来,薛蟠被薛姨妈留下,薛蟠也而不敢做的过分,老老实实呆在屋里,与堂弟两人坐在下方,二叔坐在外间,薛姨妈和薛宝钗在里间。 “此人倒是会挣钱。” 薛姨妈听完了,特别是薛岩关于通州集市的打算,忍不住感慨。 按照薛岩所言,那么好的地段,日后进项必然不小。 又会打仗,又能挣钱,年纪轻轻的,比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几岁,想到此,薛姨妈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儿子哪怕有对方一半的才能也好。 薛岩知道薛姨妈同意了,回头自己去找大揽总张德辉,让他安排人去关外买马回来,事情有了眉目,薛岩心情轻松,于是笑道:“此人会挣钱倒不是他最厉害的。” “带兵打仗?”薛蟠插嘴。 “不是。”身边的堂弟薛蝌反驳道:“他的见识最厉害,我爹走南闯北至少十万里路,什么人没见过,唯独这王将军与众不同。” 薛蟠傻眼了。 父亲去世后,一怕舅舅,因为舅舅身份高,怕的时候舅舅的身份,二是叔叔,二叔对他们其实很好,可二叔实在是厉害。 现在听到堂弟的说法,连二叔都被那王信所折服。 这半年来,每每都是王信的事,而且每次强过一次,竟有些不知如何形容。 薛姨妈也咂舌,忍不住道:“王信将军才二十几岁,虽说比你们都大,可也实在是惊人,真不敢想再过十年,他又是如何的地步。” 薛宝钗忍不住点头。 不怕没关系,只怕没本事。 那王信有本事,又有关系,这个府里也就林黛玉值的自己在意,然后那探春,倒是个厉害人物,别的不提,如今连黛玉也挂念此人,如果只是叔叔的身份,何至于此,必然有不得了的本事。 如果一个人说,还值得怀疑。 可各个人如此说,总有对他不满的,连不满的人也佩服才能,说明才能是极高的。 这样的人只要不半路夭折,怎么可能不会出头。 自己当初就推测他有本事,哥哥还打趣自己,半年来越发如此,连哥哥也不得不服气,可见自己头脑不差,薛宝钗倒是有些自得起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头哥哥的话。 “二叔,那王信如此有本事,为何不”薛蟠边说边往里间使了使眼色。 妹妹的事,母亲能做主,自己反对不了。 贾府的老祖宗想要撮合外孙女和孙子的婚事,自己母亲和姨娘想要撮合妹妹与贾宝玉,如果不是因为贾府老祖宗,早就把事情说开了。 可自己在外经常见贾宝玉,贾宝玉什么性子,如何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薛蟠瞧不上,可也说不出口。 要是传到姨娘耳朵里,姨娘爱子如命,恐怕自此翻脸,不过如今二叔来了,二叔做主提出,姨娘就怨不得自己母亲和自己。 原本也不是很在意,既然遇见,二叔的态度又是如此,所以薛蟠终于说出口。 薛岩倒不反对。 侄女嫁给王信,自己的女儿与那梅翰林一家有婚约,一文一武,文的是翰林,文官最清贵的官了,武的又是王信这般出众的人才,他们薛家未来几代人不愁。 想到此,薛岩也开了口,“侄女的年龄也到了说嫁之时,王信也是亲戚,何不亲上加亲,不知大嫂主意如何?” 里间里。 薛宝钗无处可去,羞的已经捂起了耳朵,又听到二叔的话,再也忍不住,只往被褥里藏。 薛姨妈心疼女儿,倒是帮忙藏,藏好了女儿,也犹豫了起来。 换做是以往,薛姨妈很难松口。 一则怕伤了姐妹情分,二则宝玉倒也不错。 可最怕对比。 那王信虽然没见过,可府里的人最会嚼舌头,薛姨妈多少听了些,又有一个又一个冒出来说王信的好话,夸得都快成天下第一奇男子。 特别是王信性格温和,待人有礼,对待女子非常客气,女儿嫁过去必然不会受委屈。 她们女儿一辈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嫁个好男人。 一一细思下来。 那王信没有父母,女儿嫁过去就是主母,不用伺候公婆。 薛姨妈倒是有了主意,不再抗拒此事。 “此事叔叔拿主意吧。” 薛宝钗在被褥里,虽然捂着耳朵,还是听到母亲的话,羞愧之余,却有了一丝别样的心情,那王信到底是谁,他长什么样子。 真有别人说的那么好嘛。 这一想不禁有些出神。 外间。 薛岩得了准话,知道大嫂同意,面露笑容,也在想找谁去说媒合适呢。 薛蟠高兴了起来。 “嘿,我这嘴真灵光,早半年前就说准了。” 一旁的薛蝌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121章 立志道学 第121章 立志道学 有了大嫂的许可,薛岩松了口气,当即去找大揽总张德辉。 大房的生意上如今多是张德辉撑着。 至于此人会不会趁机独立门户,薛岩倒是不担心,做生意需要有关系,做大生意更需要大关系,薛家大哥去世了,但侄儿依旧在内务府挂名,而且还领帑银,光这个名头就不是钱的事。 更不提官面上的情分,张德辉与各家跑的再勤,那也只是个掌柜,离了薛家,连别人的门都进不去。 张德辉是府里的老人,因此薛岩并不怀疑张德辉。 张德辉得知二爷出面,惊喜道:“可是太太松了口?” 薛岩倒不瞒着,告诉张德辉,自己见了太太,说了北边出关买马的事,以及通州的生意,张德辉感慨道:“北边正需要二爷来出面撑一撑,二爷要是不来,许多关系就淡了,关系淡了日后还能弥补,最怕原有的渠道被代替,有了别家顶上去,到时候可就拿不回。” “何尝不是。”都是做生意的老手,薛岩笑道:“一件一件来吧,总要熬过去。” 熬过去什么,两人没有明言。 做生意有兴有衰,十年大运,又或者二十年大运,总没有经久不衰的道理,有衰就有兴,循环复始,薛家生意在大老爷刚经手时已逐渐衰了下去。 大老爷手里又兴了起来,生意不光重回以往,还比以往做的更广,在四大家的关系中也是更为紧密,已有二十年了。 大老爷病逝,南边有二老爷撑着,生意虽然不愠不火,但也维持着,唯独这北边,北边勋贵节度使原本就多,更重人情关系,偏又没个当家做主的。 太太终归是妇道人家,虽然经常去请示,依然于事无补。 如果二老爷能来撑着,局面会好很多,不定哪一天,形势又突然好转了起来,所以最重要的是熬过去,没熬过去就很难再有机会。 只是太太心思重,不愿意二老爷插手,一早带着全家投奔京城,多少有些防着二老爷,这般地步下,二老爷如何敢插手北边的生意。 这是自家的短处,不方便说,两人心知肚明即可。 谈了北边买马的事情,买卖不大,最后重心仍在通州。 “京城是天下中心,人口繁多,土地肥沃,邻近的山西陕西山东数省,不光是礼仪之乡,皆有千里沃土,虽没有长江之便,却也有运河相通,只是不如南北运河水量充沛,河道平缓,但也是数得着的富庶之地,但凡能好好经商,不但能货通天下,且能富裕一方。” 谈起生意经,张德辉头头是道,又笑道:“可惜京城规矩太大,原本运河漕船直接运到京城,也因为规矩被废了,所以运河漕船终点改在通州,别人嫌弃这运河漕船,我们商人不嫌弃,还爱不释手,如今倒是能便宜我们了。” 这些是老生常谈,但也是至理名言。 张德辉最后才提出自己的担忧,“原来通州是京城的门户,军队的驻地,这些年来有想法的没资格,有资格的没想法,各有顾忌,犹如鸡肋,如今有资格的有了想法,也就是因人而兴,可因人而兴,也会因人而败,不知二老爷可有盘算?” 不愧是薛家的大揽总。 几年没见,原还担心人年纪大了,薛岩笑道:“所以老话有言,生意成败重在人,那王信将军懂人聚财散,财聚人散的理,人品又是相当不错,以他的年纪,就算子弟不能接替其职,这河西至少也能保有二十年。” 利益动人心。 权贵一张嘴就能独吞所有,而商人血本无归,所以人聚财散。 如果懂得大家都好,不独占大头,让商人也能有利润,生意一直做下去,财源滚滚来,这就是财聚人散。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谁又能做到呢。 如贾府是武勋立根。 子弟多少学一学拉弓射箭,军中之事才好,这又是谁不知道的理呢,连贾母也知道,还特意问过贾珍,结果那宁国府国公特意在府里留下的箭道校场,如今成为子弟们喝酒赌博的游乐场所。 所以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现实是勋贵能忍的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往往大多会张开血盆大口独吞所有。 薛家之所以能维持到如今的规模,除了自家原来的底子厚,本是皇商,还沾了四大家同气连枝的便宜,倒不是比别的商人更会经商。 要单论经商的本事,多少商号远强于薛家,不也是连招牌都不见了。 现在出了个王信,因缘际会,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否则扬州的商人们宁愿白送一笔钱,也不愿意实际投资运营的。 只能说天下聪明人太多了,自己能看到的财路,别人早就看到。 薛岩忍不住得意。 这些个商人的确嗅觉灵敏,眼光长远,可又如何呢,会经商的拼不过关系,关系大的又不会经商,这方面能强过薛家的倒是没几家,所以薛家还得占大头。 商谈完了大致方向,张德辉有了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薛岩也有自己的事做,约见了新科进士陆仲恒,陆仲恒是扬州商人们背后的根脚,最后又到了林如海头上,还是一家人嘛,万事好商量。 薛蝌从头观到尾,跟在父亲身后。 见有了机会,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父亲看重那王信,生意也谈妥,何必又多事,主动插手堂姐的婚事呢,万一得罪了贾府太太,岂不是不美。” 听到儿子的话,薛岩叹了口气。 他们做生意有多难,如果能好好让他们做生意该有多好。 “王信这样的人物,为父相信此人未来一定不得了,绝对不会只是总兵,成为勋贵也有可能,这样的人物,当然是雪中送炭,早早的绑在一起,当年荣国府太老爷不也是如此看重你大伯。” 听到父亲的话,薛蝌没有了话说。 都说薛家当年靠着贾府如何如何,可那些年里,薛家也给贾府输送了多少白的银两,最凶险的那次,牵扯到义忠老亲王之事。 同为八公的石家可是彻底衰败了下去,唯独贾府依然风光多年,难道不能说是贾府靠的他们薛家吗? 薛蝌终归是少年。 妹妹已有婚约,而且是翰林家的,再有妹妹年纪小,不过是崇拜罢了,也就没再坚持。 儿子的心思,薛岩如何不知。 不过自己考虑的更多。 自己女儿已经和翰林家有了婚约,还是故去大哥定的婚约,自己万不能改的,否则不但不孝,更是得罪了梅翰林,还有就是为了大房。 王信如果能娶侄女,大嫂心里才能放心,愿意与二房合作。 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房生意衰败下去,这些不光是大哥的心血,也是薛家几代人的积累,所以薛岩才当即抓住机会。 主要还是侄儿开口的时机好,大嫂亲儿子的主意,她总不会再敏感的怀疑吧。 如此一来,一举数得,对整个薛家更有利,身为薛家的顶梁柱,薛岩想问题更深一些,不像儿子只考虑妹妹。 接下来就是如何去试探王信的口风。 寻常人家说亲,不成再下一家。 薛岩却不是。 既然有了主意,肯定是要往成功的方向去做,现在贸然开口,万一拒绝了呢,所以要让此子不能拒绝,怎么样才能让他不能拒绝呢。 王信年轻气盛,如以关系逼迫他,反而不美。 所以他在乎的是什么呢。 很清楚。 军队。 果然自己没看错,知道自己的根基是什么,知道还能去做,更了不得,贾府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根基,知道归知道,让琏二爷去拉弓射箭操练试试,坚持不了半日就跑了。 薛岩有了主意。 一个军马,一个军备,还有一门生意,薛家把这三样事办好了,就由不得王信拒绝,相反,薛家提出嫁女,他才能放心。 薛蝌一路默不作声。 他终于理解了父亲的苦心,明明薛家的根基是商道,父亲却从小让自己读书走科道。 商人的地位太低微了。 哪怕是他们薛家,为贾府输送利益多年,躲不过一个薛家靠贾府的名头。 如今不过是个王信。 薛家都做了些什么?没有薛家,这些事哪一件是王信能办到的,最后薛家还要主动送女,结果大概也逃不过薛家靠王信的名头。 王信越有出息,这名头越摘不掉。 想到此处,薛蝌彻底熄了子承父业的心思,这商谁爱去做谁就去做,他是再也不想经商的,告别了父亲,回到堂哥的书房,拿起书本认认真真的学起来。 自己一定要做官,还要做大官。 薛岩不知道儿子的变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薛姨妈,薛姨妈见薛岩打算的周全,只是内心忐忑,不知道该不该与姐姐开口。 姐姐最在乎宝玉,此事处理不好,恐怕要是伤了姐妹情分。 想到此处,薛姨妈越发不敢提,又想到了大哥,唯有大哥开口的话,姐姐才不会翻脸,说不得要把此事先告诉大哥。 (本章完) 第122章 安排身边人 第122章 安排身边人 薛宝琴没有回稻香村,反而跟着来了凸碧山庄,王信也没说教她,只是让人去告诉了李纨一声,“如果大嫂子不同意,我可没办法留你。” “大嫂虽然讲规矩,可也不得罪人,大哥哥派了人去说,她嘴上一定不会说什么。”薛宝琴人小鬼大,一副伶牙俐齿。 “嘴上不说,也就是心里在说。”王信笑道:“不然你还是回去的好。” “我才不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碍着别人,除非大哥哥厌烦我,又或者与外面那些老夫子似的,那我就不来了。” 薛宝琴歪着头,一本正经。 王信摇了摇头,薛宝琴这丫头聪明的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性子。 如果男女独处一室,的确不太合适,可这凸碧山庄除了晴雯外,还有好些个婆子和丫鬟,比上次的人更多,白日里头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贾宝玉不也是在园子里么,只不过贾宝玉是亲戚,经常去薛宝钗和林黛玉处。 这并没有什么。 但是自己不同,自己虽说算自家子弟,可关系多了一层,如果换做不在意的人,自己也不在意,可要是换成在意的人,自己也会规避。 犹如这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一角,既然贾府安排自己暂住此地,自己也很守规矩,除了这庄子的附近,倒也不往里面走去。 其实想去也去不了。 从规矩上而言,各园子各门都有婆子值守。 至于婆子们有没有守规矩,或者喝醉了酒睡得万事不知,又或者跑去耍钱玩等,那又是一回事了。 如果在林府,自己还能见一见林黛玉,可在这贾府,因为贾府的规矩不同,自己倒是不好见了,而薛宝琴又不同,她父亲兄长皆在,自有她的规矩。 难得她高兴,也就随她去了,何必扫人家的兴。 见王信不再说话,薛宝琴露出胜利的小眼神。 山庄坐落于山脊高处,十几米高的山石上矗立着一座油饰彩绘的敞厅,四周环绕着朱漆雕的美人靠。 经过山下的住处嘉荫堂。 王信心想薛宝琴终归是女儿身,还能有几年得意时光,不知道以后找的夫婿能不能再由着她,于是带着她上山看景。 不碍事的情况下,成全他人,比折磨他人更好一些。 王信向来如此。 喜欢敞亮。 薛宝琴最喜欢的就是王信这个性格,欢欢喜喜的上山,一路欢声雀语,倒是让王信费神,生怕薛宝琴没看路绊倒,倒比自己往常上山累十倍。 很快到了敞厅,薛宝琴极目远眺,整座园林的景致尽收眼底。 近处古松虬枝盘绕,桂树暗香浮动,青绿小草铺满山径,与远处黛瓦白墙的亭台楼阁相映成趣,山风掠过,簌簌叶声中夹杂着清冽的芬芳。 薛宝琴两手合拢靠在胸前,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袖口又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 小姑娘倒喜欢蝴蝶。 记得在扬州见她披着一身娟纱金丝锦披风,袖口也是绣着蝴蝶。 果真像个蝴蝶,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出去,看得王信心惊胆战,生怕这小姑娘掉下去,连忙上前两步,随时准备伸手。 听到脚步声,深吸一口气的薛宝琴,猛然睁开眼,回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王信,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色却红了起来,变得不自然,情不自禁低下头。 “看完了就退后些,”王信交代:“不是不让你看,我又不拘你,好景色谁也喜欢看嘛,可多少注意些脚下。” “知道了。” 薛宝琴恢复镇定,抬起头脆生生的说道。 今日倒是乖。 于是想到有件事能请薛宝琴出面,原本是想的晴雯,不过王信有些顾忌。 “小丫头。”王信叫道。 薛宝琴翻了个白眼,最不喜欢王信叫自己丫头,好像自己真是个小丫头似的,可还是乖乖问道:“干嘛。” “帮个忙。” “好呀。” 薛宝琴的眼睛笑弯了,痛快的答应。 王信也松了口气。 林如海的书信,自己打算亲自交给林黛玉。 因为林如海帮了自己很多忙,无论如何,自己得交代林黛玉一声。 自己原本可以当做不知。 可这不是自己的为人。 既然领别人的情,说报答,那就要真心实意,而不是耍心思。 见了面,告诉林黛玉,自己是她叔叔,不需要孤寂,无论是和女人还是女孩,都需要一份安全感,自己给林黛玉安全感。 自己说当她叔叔,那么这个长辈就一定当好。 从规矩上而言,晴雯是自己的人,当然,自己也没把她当下人,但贾府的人怎么想,自己却管不着了,所以晴雯出面去交代,仿佛是自己的要求似的,请薛宝琴出面,那么见不见自己,全在林黛玉的想法。 万一林黛玉顾忌贾府的规矩呢。 不是所有的女孩能像薛宝琴一样的,既然如此,自己做事就要多周全一些。 就如当初的晴雯。 贾府要把晴雯送给自己,自己就给足晴雯选择的余地,而不是空口白牙,说给晴雯余地,实际上以晴雯的所处的环境,哪里具备余地呢。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考虑周到了,才说道:“你等会去潇湘馆找黛玉,说我这里有她父亲的书信,问她是否能来山庄一趟。” 薛宝琴先是一愣,好奇道:“既然是书信,你让我带给她不可以?何必劳烦她跑一趟,林姐姐向来身子弱,岂不是不好。” “我有几句话交代她。”王信听到林黛玉身子弱,倒是有些担忧。 “什么话需要你交代,连潇湘馆也知道,还叫人家的名字。”薛宝琴嘟着小嘴,不给王信解释的机会,一口气说道。 “她父亲在她回来贾府前,让她拜我为叔叔,既然我当了人家长辈,当然要用些心思,那潇湘馆又不是隐秘之地,府里人谁不知道,我为何就不能知道。” 王信哭笑不得,解释了一番,然后问道:“你给个准话,能不能帮,不能我就找别人。” 薛宝琴连忙笑了,“大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为兄弟赴汤蹈火,我一定帮。” 学着在码头看到的口吻说话,看得令人无语,又颇为可爱。 两人不久下山。 王信让婆子送了薛宝琴去园子里。 屋里,晴雯正在收衣服,除了王信的官服,还有几套常服,天气开始变暖,换季的衣裳比较多,还有杂七杂八的,王信倒是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事。 “你那里有多少钱了?” 王信开口问道。 晴雯算了算,笑道:“这半年来,爷的俸禄交给我的有四十二两银子,爷要用吗?” 自己一年的俸禄有一百四十多两,自己也没啥开销,吃喝住要么在营里,要么在贾府,也没有人情往来,来到京营不过两个月就南下打仗,回来也才两日。 按道理应该有七十两才对,扣去零零散散的,五六十两应该是有的。 只是军官也避免不了被克扣。 相比较士兵,军官扣的少一些罢了,不光是部台的克扣,也有朝廷的拖欠,亏空实在是大,方方面面要不来钱,兵部也没办法。 “我领的是双饷,朝廷发一份,不够的我自己发,应该有个二三十两,回头有一门生意,这门生意我拿多少银子,暂时还没想好,应该是不少。” 河西小营出租的房子,收入归河西小营。 这是公。 营外的生意归外头,各家商行包括薛家,陆仲恒,以及自己,大家在一起必然会约定好,谁也别想少要,谁也别想多要。 当初的承诺是给军队家属提供轻松些的活计,随着生意火热,看上的人越多,薛家也想要插手更多,自己可以支持。 因为自己要养活的士兵太多。 就像将领养家丁一样,都是迫不得已。 这也是公。 同样是为了军队。 只不过是自己养的,而不是公家养的,公是公,私是私,账目要分明。 朝廷发的军饷,那是公家养的,自己发的军饷,那是自己养的。 犹如扬州时,林如海给的多,王家军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战利品归战利品,又是两回事。 所以地方不让抗倭了,自己拍拍屁股解散了王家军。 这是公。 拿王家军自己的公账去扬中岛开荒,这就是私,不关朝廷的事。 不过呢。 这份钱自己也不会动,自己动了,没有人可以指责,毕竟是因为自己,才有了这门生意,可有些事不能这么算,自己对士兵们要求高,压住士兵们的欲望。 士兵们的梦想只能是有山有水有点田,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的确是普通人的梦想。 那么自己也要做的更好一些,让所有人服气,一点理由也找不出来。 所以无论是河西小营的租金,又或者薛家的利润,自己一分不会私用,只会用在自己军队建设的身上,连自己也如此,下面的人谁也没资格说别的。 “我打听过,京城里稍微好点的院子,大概要四百两银子,现在只有七十两,不过朝廷的赏赐应该不久会下来,以我的身份和战功,多少会有个几百两。” 自己这次四战四捷,却没有多少酬劳,朝廷不升官,就要多给钱。 这也是公。 朝廷给了赏赐,自己去买了院子,过上自己的生活,这就是朝廷的公。 晴雯闻言心情激动,“爷可有看中的宅子?” “看中的宅子倒是多,可能不能到手不好说,除了钱得够,还要看好时机,京城的宅子不缺买主,慢慢看吧,到时候让你去挑一挑。” 晴雯听到这话,手里的活慢了下来。 “你又还小,既然当下跟了我,我也知你无亲无靠,只有门不靠谱的亲戚,所以你也不要多想,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保你一生平安,给你一份稳当的生活。” 有些话自己应该主动说。 这半年来,晴雯对新环境了解的也差不多,该有她的主意。 (本章完) 第123章 右路的规矩 第123章 右路的规矩 无论贾府什么态度,自己终归是寄人篱下,但也不得不如此。 薛姨妈一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却常住在贾府,薛蟠原本是第一个不愿意的,除了王夫人与薛姨妈的姐妹情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原因。 例如让外头看看,薛家和贾府实为一家。 又或者做给薛家二房老爷看。 别看林如海居中摇摆,暗中给皇帝输送了不少的利益,走的也是文臣的路子,看上去是皇帝的人,皇帝也把他当做自己那边的人,包括太上皇也是,这不就调走了林如海么。 可林如海根子还是贾府。 除了双方世代的交情,还有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真正的亲戚只有贾府一门,林如海怎么可能不帮衬贾府,贾府又怎么可能不看重林如海。 至于日后的事,那又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一成不变。 至少当下,比如林如海看重的人才,那贾雨村不也是第一时间送去给贾府,包括贾府修大观园,林如海同样输送不少银子。 自己姓王,林如海非要安排自己住在贾府,以及贾府安顿自己的生活,无非是加深贾府与自己之间的因果,如此这般,也是林如海知道自己是知恩图报的性子。 王子腾知道吗? 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必然知道的,但是没有拒绝,说明他认为这件事应该这么做,又或者认可林如海的想法等等。 但王子腾要不是个聪明人,并不知道这些,那自己也没必要在意他了。 所以自己可以住在贾府,但也必须买自己的房子。 自己住不住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有房子住贾府,和没房子住贾府,两者有天壤之别。 所以被张吉甫破坏留在地方的机会,无奈回到京城,买房子的打算不但没有消停,反而越发急迫,此次回京,与上次回京不同。 上次不过是个过客,等着调回扬州,如今谁知道,所以要做足准备。 晴雯不知道这些事,原本以为买房的事也好消停下来,又听到信爷重提买房的事,原本内心惊喜,再听到后面的话,顿时六神无主。 虽是个小姑娘,见识不深,可晴雯向来遇强则强,越是这种关头,越是临危不乱,反而平静的问道:“信爷说了许多,自有你的打算。” “我的打算是我的打算,却不是你的打算,你的事情,当然要你自己做好打算。”王信知道晴雯可能会慌张,温和的说道:“你不要有负担,有什么打算,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能去办到。” 晴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有些话,她怎么能说出口。 王信知道晴雯的心思,可到底是因为生活所迫,又或者无路可选? 算了。 日久见人心。 王信见晴雯急的要哭,连忙安抚道:“先这样吧,也不急,你还小,等你想清楚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再来告诉我,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却说总兵府。 程宏查完军中的账簿,用着晚饭时,天色阴沉,连一丝月色也无,伸手不见五指,连灯笼的光线也照不远,来往的下人小心翼翼。 大厅灯火通明,烛光里五七人影。 几名官吏仿佛在争吵着什么。 “此次南下平倭,提督必然是提前嗅到了什么,又或者他直接参与,战利品都被他本部瓜分,我们连残羹剩饭也没有。” 一吏员此刻愤愤不平。 另外一瘦高个武官沉声说道:“提督欺负右路,怎么不敢去欺负左路,同样伸的手,左路被刘丁给赶了回去,看我们右路好说话,不但没收敛,反而越发过分,竟然从我们右路分了一营出去。” 那瘦高个武官冷笑:“我绝不是因为那王信抢了我的位置,而是为我们右路抱不平,更为镇台大人叫不平,如今倒是刘丁在旁边看我们右路的笑话。” “够了!” 程宏打断了众人的废话,没一个出主意,光抱怨有什么用。 “祝桢”,程宏看向最末的那官吏,冷着脸问道:“佥事那边怎么说,那王信以后就这么独领一营,连军饷也不经总兵府?” 祝桢缩着脖子,结果还是听到自己的名字。 无可奈何,祝桢站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下,苦笑道:“独领一营是老规矩,兵部那边自有章程,军饷物资怎么发,发到谁手上,连提督府都不能过问。” 这话就是承认了。 程宏恨道:“好一个朱伟,慷他人之慨。” “何止。” 那武官骂道:“既拉拢了那王信,又分了右路的权,王信手里两千兵马,又才二十几岁,已经是游击将军,以后这右路姓谁的还不一定呢。” “无论怎么样,右路是我们的,岂容外人插手,那王信本来与我们不是一领路人,可才来多久,现在不压下他,以后还有我们的存身之处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皆指望总兵出头。 祝桢刚才说完话又坐了回去,看着众人的嘴脸,心里一阵鄙视。 这些人认为提督欺负右路,不敢欺负左路,就算如此,那右路争气一些,学那左路多养些家丁,也让提督不敢欺负才是。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厉害人物,一身的本事,才半年的时光,练就出一支精兵,连提督都认可和拉拢,结果他们自己人倒是认为别人挡了他们的路。 一个个钻到钱眼里去了,不过自己人微言轻,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祝桢重新低下头。 “义忠亲王要回来了。” 程宏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落,大厅寂静片刻,很快激动了起来。 祝桢惊讶的抬起头。 义忠亲王老人家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西北吗。 “义忠亲王回来了,还回西北吗?” “咱们是不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众人一个个忍耐不住,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想如此,韬光养晦多年,谁也想快点结束。 程宏眼光如冰,说道:“你们去接触接触那王信,真以为有了提督撑腰就能为所欲为,右路的规矩同样要守。” (本章完) 第124章 知道了,叔叔 第124章 知道了,叔叔 通州城。 城西东军右路总兵府。 程宏定了调子,众人心中有了主意,知道自家总兵要动手了,只是这规矩要怎么立,却不知道是什么说法,毕竟京营整编这些年来,右路一直如此。 如不是这王信,实在与别人不同,右路还会一直如此,厅内的文武官员没人想过改变。 瘦高个的武将,有了自家总兵的态度,当即出头说道:“有些规矩是所有人都得遵守的,军饷也是如此,不是哪一个人说的算,此事就算闹大了,哪怕是提督也不敢帮他说话。” “此人年轻气盛,万一他不顾规矩。”另一名官员皱眉,担心道:“会不会连累大家?” “他敢,他一个游击将军,大不了和他撕破脸。”瘦高个武将冷哼一声,毫不在乎可能的麻烦,看上去仿佛很莽撞似的 祝桢心里明白,知道李威认为王信的出现,抢了他的游击将军,因为越到上头,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王信又年轻,恐怕李威再无机会。 李威敢闹,总兵也不拦着。 祝桢内心担心。 程宏果然不在意,好奇问道:“怎么个撕破脸?” “镇台大人,我们右路这些年向来不惹事,提督那边的吩咐,咱们也是办的妥当,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恶欺,提督不领情,指望提督是不行的。”那瘦高个武将李威严肃道:“左路刘丁甚至当众扫过提督的面子,提督反而不敢惹他,所以这次就要用此子来杀鸡儆猴,告诉外头的人,咱们右路也不是泥捏的。” 众人大惊,按照李威的意思,这是要往大了干。 李威见没人出声,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自己出头,说道:“镇台大人有所不知,那王信住在贾府,背后关系极深,如今已是游击,现在不把他赶出去,以后这右路别说容不下咱们,恐怕连镇台大人也要腾位置。” 程宏面色不快。 李威见状,反而内心高兴。 本来嘛,大家都是如此,偏偏那个王信要与众不同,养那么多精兵,朝廷一声令下,谁不会尽量讨价还价,向朝廷伸手要更多的东西。 他倒好。 一声不吭就往前头冲,还四战四捷,威风倒全是他的了。 把大家置于何地。 李威自己早就盘算过,自己不爽他,自家总兵肯定也忌惮此人,年纪轻轻如此厉害,自己压不住此人,自家总兵难道就不担心? 果然。 看见自家总兵的神色,李威心里越发有底。 最好把那王信赶出右路,自己的游击将军还有希望。 刚才那官吏却有些迟疑,担心道:“军饷的事倒是能说道说道,可要是按照李兄弟的说法,要把此人赶出右路,恐怕不容易。” 朝廷对下面的人睁只眼闭只眼。 比如将领私养家丁。 家丁眼里只有将领,没有朝廷,这是必然的事,可朝廷因为亏空,拿不出钱来怎么办,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也就默认了。 大家都在这么做,朝廷就算不想认也不行。 同样的道理。 朝廷因为亏空,官员们的俸禄发的少,本身白银越来越不值钱,物价高涨,官员们只能自谋财路,总不能坐以待毙。 说破天也绕不过这个理字。 上头的人要养活下头的人,下头的人要孝敬上头的人,多年来只有一套规矩,哪怕是皇帝也得认了。 这种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此自己以军饷的旧规去压服那王信,那官员倒觉得问题不大,可李威想要趁机发难,把此人赶出右路。 那官员摇了摇头,觉得有点悬,可能最后两头都没落好。 李威见那官员出声质疑,急道:“周主簿,你跟了镇台大人这些年,难道心里就没点忠义吗?还是你认为,那王信挤掉了镇台大人,你还能转过头为他去办事?” 周煾眼神闪过一阵阴沉,心里冒出一缕冷意。 “李都司,商量事情就好好商量事情,不要把别人当做三岁小孩,当做别人看不出你的心意。”周煾压住内心的不满,淡淡的说道。 李威大怒。 “好了。” 程宏打断了手下的内讧。 忠顺亲王让自己韬光养晦,自己听了忠顺亲王的交代,的确躲过了许多事,可也让手底下的人失去了进取心,一个个只想混吃等死。 只是今非昔比。 忠顺亲王已经回来了,他老人家看到了机会。 有了头,程宏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自己也的确顾忌那王信,要是在右路当个过客,自己就当没他这个人,可此人的态势大有扎根右路,那自己就容不得他。 程宏直言道:“右路的天,容不得两颗日头,要么他乖乖听话,要么就不要想留在右路,非要对着干,那就要让他好好瞧一瞧,不要仗着会带兵,就不知天高地厚。” 总兵支持自己,李威得意的看了眼周煾。 周煾不再说话,心里记住了李威。 角落的祝桢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那王信将军是个不错的将领,可惜右路容不下他,这年头就是如此,越是做实事的官越是被排挤,只可惜了此人一身本事。 倒也是见怪不怪,祝桢不想惹总兵不满,于是收起了为此人辩解的心思,选择了和光同尘。 “此事要注意分寸,毕竟那人年轻,万一不顾后果,他自个倒霉不要紧,牵连了我们却不划算。”周煾提醒道。 程宏点了点头,看向李威,吩咐道,“李威,这件事你去办,能不能办好?” 换做别的事,李威可能会不愿意惹麻烦,关乎自己的利益,李威连忙保证道:“属下一定办好。” 李威也细想过。 如果只是自家总兵,此事倒需要斟酌一二,如今忠顺亲王老人家回到京城,哪怕面对提督大人,李威心里都不惧了,何况是区区王信。 程宏看了眼众人,把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说道:“自我担任总兵以来,对诸位向来不薄,这右路不只是我的,也是诸位的,当齐心协力,共同应对才是。” “喏!” 众人当即起身,纷纷抱拳应喏。 金箔般细碎的阳光,堂外朱漆栏杆被晒得微暖。 王信在院中练剑。 明天要回营,今晚早点睡,和晴雯呆在一间屋子里,自己又不是柳下惠,实在是磨人,不如出来练剑,还是练剑爽。 “女人只能耽误自己拔剑的速度。” 心里头一团邪火,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年轻气盛,火大的厉害,不疯魔不成活,一把剑舞成影,仿佛水都泼不进。 看看。 这劲头用来练剑。 难怪刘通之前再次见到自己练剑后咂舌不已。 王信自己都不可思议。 仿佛屁股下冒火箭似的突飞猛进。 “唰唰唰。” “大哥哥好棒。” 薛宝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非常捧场的鼓掌。 听到薛宝琴的声音,王信又练了一会,这才慢了下来,准备去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汗,然后穿上衣服。 春日里气温越来越暖和。 练一通剑下来,浑身都是汗,衣服粘着身上不舒服,所以王信赤着胳膊,却没想到薛宝琴进来了,外面的婆子们肯定又偷懒去了。 又看到了一个单薄的人影,立在薛宝琴身边,手里的丝巾掩着脸,眼睛却在扑闪扑闪的偷瞄。 薛宝琴从小跟着父亲走江湖,码头上又是充斥三教九流的地方,所以薛宝琴身上倒有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儿气息,所以被薛宝琴撞见,王信倒是不太在意。 没想到林黛玉不声不响的来了。 惊的王信手里的剑差点落在地上,连忙抱怨道:“你怎么来了。”急着穿起上衣。 “这话倒是怪了。”林黛玉却笑道:“好没理由,是她怎么来了,还是说我怎么来了,要是说我,我又是你去请她又请我来的。” 王信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薛宝琴和林黛玉的年龄差不多大,林黛玉大几个月,两人站在一起,倒是令人诧异。 诧异的不是别的。 别的不提,林黛玉虽小,神态姿容实在是天上的仙女一般,去年一同坐船来京城,半路上带她去岸上往,总有被风吹起面纱的时候。 那一刻,见到的人无不愣在原地。 如果说是普通人,没见过多少市面也就罢了,那就单论薛蟠。 薛蟠见的市面可多了吧。 自己虽没见过薛宝钗,却也知道根据书中的说法,薛宝钗与林黛玉各领风骚,倒也是互不相让,可就算如此,薛宝钗是薛蟠的妹妹,自己倒是听晴雯说过,那薛蟠第一次见到林姑娘,竟然瘫软在地,羞的他再也不敢出来相见。 所以王信见到两女肩并肩而立,却各有一方神韵,心里啧啧称奇。 “你这玉儿,我刚才练剑,没想到你们两个闯进来,倒是你,宝琴丫头还知道夸一声,你觉得怎么样?”王信转移话题。 第一次自己的确过分。 压了人家一路,把人家小姑娘气坏了,实在是欺负人。 王信没打算再与林黛玉拌嘴,好好与她说回话,尽了自己长辈的责任,接下来一身轻。 “我虽不懂,却也能看出好来。” 没想到林黛玉会夸自己,王信呆了呆,不禁问道:“好在哪里?” “这剑到了叔叔手里,倒似游龙戏水一般,偏生挽的剑比风雨里的竹影还清透三分。” 边轻拢鬓边碎玉,林黛玉眼波流转间将帕子掩了唇角,突然又笑道:原说我们这些脂粉堆里长大的不识得武艺,既然叔叔问,容的我就胡说几句,要是说的不准,叔叔也别笑话人家。” 王信一脸古怪。 薛宝琴看着好笑,笑道:“你这人倒是呆子似的,你问的人家,怎么你却听不懂了。” 王信回过神来,感慨道:“黛玉长大了,不与人犟嘴了。” 林黛玉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语道:“到底是叔叔先故意拿我解闷,先气的我,还是我先不懂事,与长辈犟嘴,我实是不知了。” 是了。 自己还是受了影响,以为这林黛玉小气性。 如今想来,无论是先前一路,还是今日得见,其实林黛玉并不怎么与人赌气,反而经常顺着别人。 能经常与别人聊天愉快,很大的可能是别人会说话。 王信老老实实说道:“的确是我想错了。” “叔叔没错,是我错了。” “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薛宝琴打断道:“我就不该叫林姐姐来,这样你们就都没错。” 说完。 三人忍不住都笑了。 见到林黛玉气色不错,王信也放了心,笑道:“林公写了信托我带给你,我想亲手交给你,也有些话告诉你,你们两个是跟我进屋,还是我拿来给你们。” “我和林姐姐在这等吧。” 薛宝琴抢先提议,林黛玉点了点头。 王信转身回去拿信。 见到王信进屋,薛宝琴才出声笑道,“大哥哥脾性真好,天下少有的男子。” “如只论脾性,倒有个人也不差叔叔。” “贾宝玉比不了大哥哥。” “我没说贾宝玉可以比叔叔,只是单论脾性。” “也对,贾宝玉是你的哥哥。”薛宝琴故意说道。 林黛玉不再说话。 见林黛玉不搭理自己,薛宝琴不是欺负人的性子,于是也不再说话,直到王信出来,见到两人有点不对付,心中觉得好笑。 塑料姐妹情啊。 刚才还你好我好的。 “林公的信你保存好,回去自己慢慢看,我要告诉你的话也不是别的。”把信交给了林黛玉,王信认真交代:“我这叔叔虽然是后认的,可也是林公做主,正经的叔叔,并没有水分,所以你心里不要顾忌,只需要知道有我这个叔叔,一定会帮你。” “叔叔便是叔叔,大哥哥何苦反复分说?。”薛宝琴歪头轻笑,鬓间珊瑚钗微微一晃,余光瞥向黛玉时,却见她低垂螓首,葱白指尖正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王信如实说道:“贾府里人多嘴杂,奴大欺主,黛玉心思细密,许多事藏于心中,闷的却是自己,无处可安,所以我才特意告诉黛玉,让黛玉知道这个理。” 不等薛宝琴说话,林黛玉突然笑了,“叔叔说的话,黛玉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揪心别人的话,如那竹子,我自有我心,不在意风言风语。” 反倒是让薛宝琴无话可说。 王信竖起大拇指,“就是如此,你放心,天大的事情,我也会为你出头撑着。” 薛宝琴闻言,眼眸一缩。 林黛玉柔声道:“知道了,叔叔。” (本章完) 第125章 不辜负 第125章 不辜负 林黛玉和薛宝琴一起回去。 皓月当空时,将堂外的青石板路照得莹白如玉。 晴雯一下午呆在屋子里,除了收拾东西,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营房里也有洗浴的地方,可环境与条件不如贾府,自己又不是有洁癖,既然有好的用,当然先用着,所以趁着离去前,王信今晚要好好洗一洗。 火器已经在路上,全营归京,明天士兵们许多还未归,自己和诸将却要先忙起来。 无论朝局如何,自己有一支精兵,不变应万变,谁来也不怕。 北方与南方不同,京城又不同。 接下来要调整战术。 虽然自己只有两千兵,可把两千兵都打造成精兵,配上新式火器战术,加上严格的军纪,同样也能以一敌十,岿然不动。 晴雯进了屋中,声音里一丝微颤,轻声说道:“信爷,水已经准备好了。” 王信点了点头,看向门口的晴雯笑道:“你倒是奇怪,下午没出门,怎么委屈巴巴的,别多想才好。” 晴雯水蛇腰,削肩膀,此时偏又穿着藕荷色绫纱小袄,寻常丫鬟穿的规矩,到了她身上却似盈盈一握似的,尽显细腰。 发髻松挽堕马髻,斜插一支翠簪。 鬓角垂落的碎发如墨色溪流蜿蜒在雪色耳垂边,轻纱质地的松绿绢帕半掩云鬓,随步摇颤时透出耳后一抹羊脂玉般的肌肤。 晴雯上前接过王信的外衣,伸手撩开在前襟的一缕秀发,温声道:“信爷明天要回营,我有些舍不得。” “你一个人在庄里无聊。”边说边往隔壁屋去,“我又不拘你,你自个去园子里玩,要是不放心,谁欺负你,等我回来你告诉我,我帮你去问,还可以去黛玉处,宝琴不也是还在府里么,她们这两处都能去,总不会欺负你。” 到了门口,王信想到了什么,回头笑道:“还有那王熙凤,我是她娘家人,她心里算计着咧,你去找平儿玩,她高兴都来不及,有她帮你撑腰,园子里谁敢轻易得罪你。” 安慰好了晴雯,王信才离开。 隔壁已经雾气弥漫,王信脱了衣服,跨入浴桶中。 “今儿个真高兴。” 洗的舒服,哼着小曲,又看了看面板,王信脸上笑容更甚。 “吱呀。” 门被推开,晴雯怯生生的走进来,吹进一股冷风,晴雯又连忙把门关上,脸色通红一片,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进来了。” 王信万万没想到,蹲入水桶里,连忙出声问道,“有什么事?” 晴雯见到王信的模样,反而不紧张了。 晴雯慢慢上前。 伸手拿起案几上的丝巾,卷起袖子,脸色越发通红,眼睛里满是决心,“我不能白担了一个空名。” “什么空名?” 莫名其妙的,自己没做什么啊。 晴雯咬了咬牙,委屈道:“府里人都说我是信爷的人,我是解释不清的,说了也不会有有人听,既然担了这个名,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否则我才亏了。” “你要做什么?”王信大惊。 晴雯盯着王信的脸,颤抖道:“爷以后怎么打算,我管不着爷,反正我不能白担了名,爷要是不要我了,我也大不了一死。” “唉。”王信叹了口气。 换做别的女子可能做不出来,晴雯是真的做得出来。 首先要是晴雯认可,晴雯认可了,让她担个空名,她还真就做给你看,其次呢,晴雯是真勇,到了最后一把,敢豁出去。 自己白天说的话,没想到反而激了她。 “你要想清楚,我这个人很古怪性子,可能会与许多人想的不同,贾府里头能理解我的人可能屈指可数,你现在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 “哗啦。” 晴雯突然把手伸入桶内为王信擦背。 她低着头。 什么也不敢看。 她已经用尽了勇气。 “好吧。”王信知道自己要是再拒绝,晴雯回头真可能想不开,于是不再拒绝,认真说道:“你既然认定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听到这句话,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了。 晴雯抬起头,满眼泪水。 正如信爷所言。 自己无依无靠,唯一的亲戚不靠谱,只会把自己卖了,信爷是个好人,对自己好得很,可自己要知恩图报,不能因为信爷是个好人就故意占他便宜。 而且 自己也想不出世间还会有比信爷对自己更好的男子。 晴雯哭道:“信爷日后不管娶了谁,只要不忘记晴雯,晴雯会一直好好伺候信爷,为信爷生孩子,伺候信爷一辈子。” “你看你,哭什么。” 王信伸出手,胳膊上滴着水,为晴雯抹去眼泪。 水滴在晴雯的身上。 打湿了晴雯的衣裳,隐隐露出里头的小衣,晴雯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哗啦。” 听到信爷起身的声音,晴雯颤抖的越发厉害。 过了许久。 “洗好了。” 王信笑道。 晴雯下意识睁开眼,看到笑嘻嘻的信爷,明明是个像宝琴姑娘讲的大英雄,大将军,却对自己又如此体贴,什么都想到了。 晴雯看着王信出神。 第二日。 王信回去河西小营。 运河上依然热闹,不同的是通州城西郊外营盘的运河岸上多了许多棚子,其中有一处在修庙宇,还有一间文庙,以及几栋屋舍。 大军凯旋而归,除了第一日的盛况,先放了军士们的假,等军士们休息好了,接下来还会有犒赏等,有功的赏,有过的罚。 能不能落实不提,流程还是要走的,所以河西小营倒是安静不少。 士兵们大多未归,校官们轮流值守,今天是第三日,王信亲自来坐镇值守。 无论是谁。 每个人都要参与值守,哪怕王信是将军,反而因为王信是将军,许多事还要他亲自带头,这也是河西小营与众不同的原因之一。 环境改变人。 人又改变环境。 只需要一年半载,可以有截然不同,令世界震惊的表现。 自己当然没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自己也有自己独到的优势,别人也学不来,看了眼面板,王信让营中坐班值守的将领过来,谈一谈自己接下来的思路。 此时。 河西小营外。 李威带着几人来到营外,打量着河西小营外的热闹。 (本章完) 第126章 跳出来的人 第126章 跳出来的人 张灿部的营盘在河西小营的北边一二里处。 因为河西小营的营盘不够用,带回来的四十余匹马,还有部分牲口安置在张灿部的营盘,王信带着刘通等人一起过来,才发现卓志也在这边。 “他啊。”张灿笑骂道:“生怕这边没把他的宝贝们没伺候好,一天来回跑几趟。” 卓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马匹精贵,容易生病,牲口们也长途跋涉,现在不小心照顾,尽快恢复体力,接下来就容易生病。” 王信拍了拍卓志的肩膀,“辛苦你了。” 卓志满脸笑容。 牲口比人还容易生病,人才是最耐操的动物,一路下来,还是死了好几头牲口,马匹也病了死了三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照料的再精心也避免不了。 要不然养骑兵不容易呢。 战马本来就难得,一个不好就生病,生了病就容易死。更不提一场仗打下来,就算没什么牺牲,也得耗费至少一两成的马匹。 牲口也是如此,但骡驴乃至驽马要比战马得到的轻松,不光是钱少,事情也少,也不是说不重要。 王信拉着卓志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别处如何我管不着,在我们河西小营,后营一样宝贵,没有后营,你们各部能打什么仗,都得喝西北风。” 刘通等人纷纷笑起来,并没人嫉妒自家将军夸耀同僚。 张灿也认真夸道:“后营是细心活,又最费功夫,难得卓志在,他办事细心,我是亲眼看到过,许多牲口没生病,这些是卓志的功劳。” 众人都夸自己,卓志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战功里头,他们这种后营可分不到多少,不过将军很重视,原还担心其他同僚不满,如今同僚们没有不满,卓志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承认同僚们的夸赞。 王信巡视完张灿部。 刘通提议道:“一营分开不便利,这里到河西小营中间的营区大多荒废,将军何去找提督大人开口,请求提督大人把这些地盘都划归到将军手里。” 河西小营面积并不小,但是分了一半的地方给商人当仓库使用,所以变得不够用起来。 “提督大人重视将军,将军开口,提督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卓志也想如此,出声附和,他们后营两边跑,维护的有些费力。 张灿倒是没有别的想法,不过在右路呆了半年,更深知右路的局面,担心道:“这样虽好,只怕总兵那边不同意。” 众人讨论起可行性。 王信也在沉思。 张灿刘通他们看到的是眼前具体的事,而自己是河西小营的游击将军独领一营,这些人的前程性命都关乎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一定要比他们看得更高更远才行,而不是只盯着芝麻绿皮的事情。 提督朱伟回京前,为什么要特意来提醒自己。 就因为看重自己? 肯定不是的,每个人都有他的目的。 犹如林如海。 他除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后面的帮助,更多的是看重自己的为人,知恩图报的性子,除了为自己拉拢人才外,也有为林黛玉的心思。 那么朱伟同样有他的目的。 朱伟想要把东军留给他的儿子朱胜功,朱胜功为人不错,只是有些淳朴,必然压不住左右二路两位总兵。 原来没有机会也就算了,如今有了机会,朱伟必然不会错过。 左路那边失败了,所以郑昂和严中正被他撤回本部,右路这边,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同样也会失败,张灿几个月前的狼狈,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说不定早就凉了。 那么朱伟真的希望自己留在扬州吗? 如此想来,他对自己应该保持着善意,因为自己想要留在扬州,他并没有阻拦,但是当自己被张吉甫拦住,无奈返回京城,他闻知后应该是激动的。 所以他激动的来告诉自己,要小心头上的总兵云云。 目的是希望自己能钉在右路,自己和总兵不对付,两人就得被他控制,也就说右路被他间接拿下。 至少日后不会威胁到朱胜功,反而因为两人的不合,都会需要朱胜功的支持,所以右路也得听朱胜功的话。 那自己应该怎么选呢。 朝局上的斗争,目前还轮不到自己,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不需要自己操心,自己只需要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真正的分析。 其实应该发现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那就是京营的军权,目前至少一半在朱伟的手里,不知不觉间,朱伟已经成为了京城的关键人物,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无视朱伟。 因为朱伟手里握着京营至少一半的力量。 那么自己呢。 自己倒向朱伟,朱伟在京城的实力就无人可扳倒。 同样的道理,自己要是倒向朱伟的对立面,朱伟就不再掌握京营一半的力量,只是最大的一支。 京城会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吗? 不可能。 自己见了许多人,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那么再想一想。 张吉甫阻击自己回江南,一定要把自己留在京城,真的如他所言,只是看重自己的原因?那他到底看重自己什么?这里头的说法有很多了。 所以还得是自己有价值。 只要自己手里的兵越精,实力越强,价值也就越大,犹如一家公司,跑业务的最厉害的人,最不会担心自己失业,除非他的业务全部是靠着公司得来的,而不是个人能力。 王信想了想。 河西小营从内到外,方方面面都是自己带出来的,这就是自己的底气。 河西小营的外头是商户,营区里靠近运河的部分,拿出来出租给了商家,与营房的中间用栅栏隔开。 “这里原来的破烂地方,半年不见怎么如此繁华,莫不是我们来错了地方。” 李威身边的属下一脸惊奇。 “都司。” 另外一人实在忍不住,看向都司的眼睛里尽是贪婪。 通州是东军的驻地。 营区分了几片,占地也很大,这些年荒漠了许多地方,很多地方杂草丛生,特别是郊区的营房,所以很多人并没有来过。 李威一路认真打量,特别当看到远处的营房。 干净整洁。 营房门口还有一排士兵守卫。 这应该是自己的。 李威心里忍不住想到,这么好的地盘,如果是自己的,自己的几个儿子只知道吃喝玩乐,读书不成器,练武也吃不了苦。 如果自己能成为游击将军,把这里一营纳入自己手中。 靠着这外头的商户,自己一家子荣华富贵,几代人也吃喝不完啊,李威微微出神,越看越爱不释手。 有人嫉妒的问道:“头儿,您说的总兵不满这里的游击将军,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帮总兵把此人赶走,咱们右路的地盘,凭啥给外人。” “闭嘴。” 李威呵斥了一声,什么事都能往外说么,然后吩咐道:“上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来了,要见他们的游击将军。” 李威是都司,王信是游击将军。 王信的职位要高。 不过李威仗着自己是右路的老人,身后也有总兵的撑腰,内心并不惧王信,甚至还想让对方出点丑。 听到自家头的语气,属下们心里有底。 既然总兵看不惯这里的游击将军,那此人怎么可能呆的长,总兵比游击将军大的多,此人又是外来的,在右路没有根脚。 去了一人,大手大脚的上去。 果然被人拦住。 那人面不改色,说道:“我家都司来见你家将军,还不去速速通传,让我家都司进去。” 几名兵丁面面相觑。 这架势未免大了些,感觉有点来者不善。 虽然都司来见自家将军,应该去通传,派人来接那位都司进去,可也没必要如此耀武扬威吧,搞得好像游击将军是都司的下属似的。 “在这里等着。” 为首的队长轻飘飘的说了句。 那人倒是没有多言,回去告诉李威,李威带着人上前。 又过了一会。 来了一哨官,笑着告诉李威,“抱歉了,我家将军不在,去了张灿部,要不这位都司进去等一等,我让人赶去告诉我家将军。” 李威皱起眉头。 刚才那人立马喝道:“连大人也不叫,懂不懂规矩。” 周围的人愣住了。 那哨官也笑了笑了,不想惹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李威突然出声问道。 那哨官万没想到,眼前的都司竟然较真起来,叫大人又不是规矩,倒也不惧,笑着说道:“回都司,标下齐山念。” 周围的士兵提防了起来,小心这都司闹幺蛾子。 李威点点头,淡淡说道:“我奉镇台大人之命前来,既然王信将军不见,我只能回去如实告知了。”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自己怎么说才重要。 李威有了主意,打算回去就这么告诉自家总兵,相信自家总兵心里也不爽这王信,既然如此,不如下定决心动手,只不过需要个理由罢了。 至于这理由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假有那么重要吗? 这话没头脑。 齐山念没听懂,正要询问,对面陌生的武官竟然就带着人走了,留都留不住。 “头,这人是傻子吧?” “连人话也听不懂,是傻子是什么,还是个都司,这种人也能当都司。” 周围的士兵感到好笑。 齐山念皱起眉头,“你们留在这里守候,我去告诉将军。”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本章完) 第127章 早做准备 第127章 早做准备 毕竟才归营第三天,王信没打算安排事情,不过先透透风。 王信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在扬州时委托别家购买的火器,要不了多久会送到营,到时候会训练火器,下面的士兵不提,你们身为军官需要以身作则。” 众人听闻后,内心感到不好。 他们太熟悉将军了。 这种事前透风的做法,代表了后面的事情的重要性以及难度。 越是如此当做无事,后面估计越难。 “请问将军,我们需要做什么?”赵雍忍不住问道。 “倒也不需要做什么,不过犹如学认字读书一样,再学些算数,算数总要会吧。”王信体贴的回道。 众人松了口气。 算数嘛,他们还是会的。 汤平与张灿的性格最直,刘通也没想太多,因为他觉得自己算数还不错,赵雍职位最高,当然不会说自己算数不行。 倒是卓志,性格细微,有些忐忑道:“不知是哪种算数。” “算数就是算数,难道一加一还有几种算数?” 张灿好笑道。 王信倒也不再隐瞒,咳嗽了两声,平静道:“一种带图的算数。”说完,用脚尖在土地上画出条弧线,再说道:“算这个弧的算数。” 众人傻傻的看着地面的弧线。 这也能算? 卓志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看吧,自己猜对了吧。 不过自己高兴啥? 很快,卓志反应过来,再也笑不出来。 “大家心里有数,这可是宝贝,学会了对自己有大用,你们都是我挑出来的人,我才愿意教你们,别人求我我都不教呢。” 王信扬了扬眉。 众人只能拱手,纷纷说道:“谢过将军。” 接下来肯定要过苦日子,他们还得谢谢将军,将军的恩情总是令他们感动,于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纷纷向将军敬酒。 今天还是大休的日子,半个月后,朝廷的犒赏才会下来。 各处有各处的规矩。 河西小营的规矩向来是每日三顿饭,在营地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早中晚各一顿,如此才能有最健康的体魄,减少因为风吹雨淋就生病,生了病就一病呜呼的概率。 不光如此,士兵们身体底子养好了,无论是夜间行军,又或者长途行军等,各方面都会获得好处。 所以这几日不光一日三餐,同时又与往常不同,军士允许喝酒,算是大军归来后,让士兵获得短暂的放松。 吃饭唱歌的环节也暂时取消。 等正式结束休假期,全营也会恢复正常。 王信倒也是来者不拒,众人灌了将军几回酒,各自也有分寸,见将军脸上有了酒意,大家都没有继续再敬酒,话题逐渐转移讨论那弧线怎么算出来。 王信三言两语讲清楚原理,大家倒也是明白了个大概。 不过想要彻底弄明白,非要大量的计算和例题才行,都不是什么天才,就不要想着偷懒了,王信笑道:“先学个十天半个月,然后每天做十题,做上几个月,自然滚瓜乱熟。” 众人听将军说的轻松,各自却笑不出声。 真有天赋读书,大家早就去参加科举去了,连勋贵子弟中有才能的都会往科道上挤,他们武官的子弟有读书苗子,砸锅卖铁也得供去读书。 所以想起以前背诵军令,各种号令等就头疼不已,如今又要学这看起来就让人傻眼的算数,虽然知道是将军教的家传的本事,对大家有大好处,可依然笑不出来。 不过也是他们的氛围如此。 没人想要占将军的便宜,把将军当做一体,心里没有算计,互相没有算计就不会有利益心思。 要换作有小心思的,看到有这么大的便宜可以占,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学到手再说。 说归说,笑归笑,王信此时严肃起来,认真说道:“火器的发展日异月新,威力也越来越大,虽然目前而言,火器并不能起到绝对性的作用,可要是发挥的好,也会是极大的作用。” 将军脸色严肃,众人也不敢玩笑。 动静一念之间。 都知道将军为了他们好,每个人竖起耳朵听。 “而且我相信,火器的作用会越来越大,一直到发挥主导性作用的那天,这并不会很长时间,我相信我们在座的有生之年都可以看到那天,所以提前适应火器,并且掌握火器,对于全军未来在战场上获得胜利是至关重要的。” 西方因为长期战争,火器技术发展日异月新。 只要大周不闭关锁国,与各国长期接触,各国的新式火器就会不停向周边辐射,犹如当年大宋发明了火器,被大元带去了中东,经由中东传入西班牙葡萄牙,最后流入西方。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多简单的一条道理,可是并不是容易做到,总是会失去平衡的那天。 史平走了进来,径直走向王信。 众人见状纷纷安静了起来。 史平说道:“将军,齐山念来了。” 齐山念是哨官,哨官要和士兵们一起吃饭,虽然哨官们坐一桌,把总以上才会单独吃饭,这些都是营中的规矩,涵盖方方面面。 军队要齐心协力,但是也要上下分明。 犹如平时的时候,军官们喜欢与自己说笑,可当自己下令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一丝不苟,动静一念之间。 所谓的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首先从细节上做起,全营从上到下,先从小事做到,才能在一声令下的时候,严苛的完成军令,而不是一声令下,就能严苛的完成军令。 不是先吃饱了再吃饭。 而是先吃饭才有吃饱了。 这些才是考验为将者的水平,犹如合格的上位者,他的权力绝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份,以为自己获得了官位,就可以命令下属。 人的权力来自于方方面面,缺一不可,其中更包括下属的拥戴。 下属愿意听你的话,你才是他们的头,下属们阴奉阳违,故意拖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么身份再高,说话的声音再大也不过是空话而已。 这些河西小营的细节,王信非常看重,明白的人才能明白河西小营为什么可以打胜仗。 王信离开伙房。 其余人开始安静吃饭,恢复如初,众人倒也没担心,以将军的本事能有什么麻烦,就算有麻烦也不怕。人心齐,泰山移。 众人吃的安心。 齐山念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好奇的问道:“将军可认识那人?那人说的莫名其妙,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王信听明白了。 “此人倒是见过几回。”想了想,王信笑了起来。 见到将军笑,齐山念心里不再悬着。 “且看着吧。” 王信等着对方的收尾,以静制动。 提督朱伟是个聪明人,他能看到自己和总兵之间的矛盾,也敢大方的告诉自己,因为知道蛇无二头的道理,右路就这么大,容不下两个人。 总兵会怎么样对自己,王信也不惧。 自己固若金汤,他又能怎么样,说句不好听的,他连人马都没自己强。再加上朱伟的支持,总兵程宏要是想要对付自己,那自己说不得也想要他的位置了。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到时候自己出手,也有了话说。那可是你先动的手。 想明白了道理,王信倒是有点期盼起来。 以前倒是没想许多事,只想当个太平翁,没想到罗明死了,自己可是看着罗明怎么死的,刘通赵雍也明明白白告诉自己。 自己做事看路。 不选择祸害天下,也不任人宰割。这就是当初自己认为自己不如戚继光和岳飞的地方,哪怕自己有他们没有的优势,自己也不如他们。 只是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王信皱起眉头。 自己现在是游击将军,程宏是总兵,而且带领右路多年,所以在朱伟的眼里,也需要这样自己有能力的人,才能扎在右路,愿意支持自己。 可要是自己真要取代程宏,朱伟肯定会翻脸。 朱伟是个聪明人,自己能取代程宏,必然比程宏本事更大,相信他也忌惮的很,所以没把自己收入他的本部。 那么怎么破局呢。 虽然是未来的事,说不定不会有这天,可诸事不预则废,提前做好了准备,才能万事不慌。 犹如当下。 哪怕知道总兵对自己可能会不利,但因为自己打造好军队,也没有彻底倒向张吉甫,所以自己的选择很多,敢于对抗总兵。 自己也不想彻底倒向朱伟,又或者张吉甫。 林如海可是皇帝的人。 为皇帝输送了多少利益钱财。 有林如海在,万一哪天皇帝亲政了,自己摇身一变,又是皇帝那边的人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好。 可以几头下注,因为人多,又有需要拉拢的价值。 只是这倭寇都平了,朝廷的局势为何却没有平息下去呢,连自己一个游击将军都感受到了波动,这么争斗下去,王信皱起眉头。 好像要进入小冰河最严重的时期,接下来的自然灾害一年胜过一年。 大周的国力还是很强的,王信看得出来,只朱伟手里的实力就不可小觑,还有九边的边军,现在又是大争之世,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要么是太上皇赢,要么是皇帝赢,无论谁赢,都比现在明争暗斗的好。 张吉甫是个什么想法? 他这样的聪明人,绝不会没有自己的思路。 要不要去见见他? (本章完) 第128章 河西营 第128章 河西营 晴空万里,宝石蓝天。 炽热阳光照射入河西边的军营。 王信带着几名亲兵,每人骑着一匹马,道路两边人来人往,能听到很多的外地口音,几人骑马前往东军右路的大本营。 东军本部驻守通州,左右二路互为犄角。 但是这个左右与常人所想不一样,而是坐北朝南,面向南方的左右,所以左路在东,右路在西,而不是人们所想的左路在西,右路在东。 右路在京城与通州之间,左路在通州的另一边。 而东路大本营又在河西小营与通州之间。 通州本来应该是一座军城,后来因为经济的原因,以及多年的积弊累积,才有了今日的局面,王信也没有更多的看法。 如果依然是当初的军城,那么也不会有今日的繁荣,养活了如此多的人口。 所以保持平衡是最好的状态。 同样的道理,王信既不想与总兵同流合污,实在是瞧不上,但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今日去大本营拜见总兵,看能不能缓和一二。 原本是荒郊野外的郊区,百年来因为城池的发展,建立了一片片的棚户区,又逐渐变成了楼台高阁,棚户区不停的外移。 大本营所在的营盘,虽然还是城外郊区,但已经被市井片坊包围,虽然还有少部分棚子茅房等,更多的是砖瓦平房,又或者二层楼房。 经过竹席搭建比人高的篱笆,视线豁然开朗。 王信勒住马。 史平等人虽然意外,却也熟练的控住身下匹马,稳稳的停在自家将军身后,纷纷顺着将军的目光看过去。 一群乞丐似的人三三两两躺在各处晒太阳。 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不堪,已经烂成破旧的布料,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与其说是穿的衣裳,不如说是一扯就会破碎成更多的布条。 深陷的眼窝和黯淡的目光,有人看见了王信一行人,不但没有额外的神情,反而犹如木偶般,直直的盯着王信他们。 有人看到他们,还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妈了巴子,咱们老少爷们日日喝西北风,他们这些狗日的军官倒是吃香的喝辣的,打扮的人五人六,什么狗东西。” 声音不大不小,倒也让人依稀听见。 一群没有了规矩的士兵。 或者说叫子。 史平等人倒不在意,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脸上神情恍惚,感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走吧。” 王信突然调转马头。 “将军,不去拜见总兵了吗?”史平跟了上来,好奇的问道,“回营吗?” “回营。” 王信吩咐了一声。 自己的底线其实很低,对很多事很多人都是能接受的,因为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不再当回事。 都说贾政是君子,但也有养了几个妾。 那自己还看过养了上百个情人的。 所以平常心最好。 就像自己在金陵见张吉甫的时候,之前自己多少也听过一些张吉甫的派头,也没有当回事,比如那张吉甫一样使唤士兵,把军士当他家的下人使用。 这种事古今中外也是避免不了的,谁又不是没见过。 张吉甫能对这些士卒不错,吃得好穿得好,比那些把士兵当奴隶使唤的人强多了。 其实已经达到王信的心里线了。 犹如东南倭患。 为了生存冒着倭寇的名,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王信同样能接受,见到了还会枪头抬高三寸。 可有些事实在无法接受。 比如真倭寇。 比如与倭寇同流合污,一起祸害百姓。 这些人都要杀。 然后就是总兵这样的。 把兵带成这样,有什么底气出来对自己不满? 像这样的人说好话,自己是说不出口的。 所以王信改变了主意。 不打算去见总兵。 因为关乎到妹妹的婚姻大事,薛蟠到底还是上了心,这几日没有早出晚归,而是留在家里与母亲商讨。 要说薛姨妈一家终归也是江南来的,哪怕在贾府一住多年,仍然保留了老家的风气。 一家子聚在一起,薛宝钗羞的不行,毕竟只有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在,依然留了下来,坐在炕铺上,龟缩在角落里,薛姨妈坐在炕边,薛蟠在旁边的圆凳坐着。 薛姨妈嘴上抱怨,“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当着你二叔的面说出来,引出了你二叔后面的话。” “妈妈当时也不拒绝。”薛蟠笑道:“儿子认为是好事,都说那王信不错,妹妹不也是夸过。”说完,向妹妹挤眉弄眼。 薛宝钗不像之前,瞥了眼哥哥,不理会他。 薛姨妈身子往前倾,伸出手拍了下炕边外的薛蟠,笑骂:“又惹你妹妹,看不打你。” 薛蟠被打了,不但不疼,脸上还嬉皮笑脸。 薛姨妈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实则喜欢的不行,女儿也懂事,心里头不知宽慰多少,这才认真道:“只是这事太过突然,虽然你二叔支持,可我还是不敢开口。” “妈妈是怕惹了姨妈生气?” “唉。” 薛姨妈叹了口气,也算是回答。 薛蟠正经了一回,看向薛宝钗问道:“妹妹在府上,不也是经常见那贾宝玉,没见妹妹放在心上啊,要不然妹妹给句话,选那贾宝玉还是王信。” 薛姨妈骂道:“你妹妹又没见过那王信,如何让她来选。” 薛蟠不以为然:“妹妹最有主意,虽没见过王信,妹妹不是说了吗,那王信谁见了都说好,必然是不差的,连二叔都夸他,能让二叔如此态度的人,一定不会差的。” 这倒是。 也是因为小叔子厉害,自己才得防着他,一早拖家带口来投奔姐姐,借贾府的名头压着他,让他不敢打大房的主意。 薛姨妈听到儿子聪明了起来,心里不禁欣慰了许多。 薛宝钗默不作声。 仿佛寻常姑娘似的。 薛姨妈却知道女儿心,自己女儿比一般女儿出色不知多少,不光是容颜,更有智慧,不管是愿意不愿意,都会有她的说辞,保管听的人挑不出理来。 如今没有言语,倒也是正常。 以女儿平日的言论,认为那王信不错,可也的确没见过,没见过的人,她又如何能放心。 至于贾宝玉。 薛姨妈摇了摇头,也是这些年带着女儿在贾府里住,贾府规矩大,这几年没见过外头的青年才俊,宝玉虽然脾性温和,可太过无能了些。 女儿聪慧,心气也高。 薛姨妈其实有了主意,“我写封信去问你的舅舅,你托人带去西北,一定要尽快,让你舅舅给个准信,到时候谁也没言语。” 无论是嫁不嫁,姐姐和小叔子怪不了自己。 “一二三四.” “齐步走!” 河西小营虽然还没有正式结束休假,营中的气氛却逐渐提上来。 这时。 总兵府的司务来了,请见河西小营的将军。 “祝司务。” 王信命人请进来,自己在营房门口迎接,看到走过来的人,然后热情的主动招呼。 祝桢虽然是个小官,但是负责军中的事务,位置不轻,而且性格也不错,所以王信并没有慢待对方。 祝桢老远拱手上前。 “王将军,恭贺恭贺。” “恭贺什么?” “王将军升官之喜,下官还没来得及恭贺,今日补上。”祝桢笑道。 内心却在感慨。 当初虽然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有才能,却没想到出头这么快。 从都司到游击将军,虽然那只是升了一级,可地位却截然不同了。 佐击将军是将军,都司也是将军。 可这两者只是个杂号。 游击将军不同了,属于真正的将军,何况王信还独领一营,更加名副其实。 “里面请,喝茶。” 王信笑着请了进去。 等落座,命人上茶后,王信开始猜想此人的来意。 祝桢说道:“右路这些年出个人才不容易啊,不应该内部不合,我也知道,许多事委屈了将军,可看在同在右路的份上,还请将军多担待一些。” 王信隐隐知道了此人的来意。 不过有些摸不准。 是缓兵之计?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王信平静道:“我奉朝廷之命上任右路,担任右路游击将军,独领一营,当守本分,带好兵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谈不上有何委屈。” 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己是游击将军,连提督都免不了自己的官,虽然总兵是自己的上官,可他实力不行,自己并不怕他。 犹如历史上辽东的李成梁。 李成梁把那些不听自己话的将领,故意送到前线战场上出卖害死,前提是李成梁的实力强,能保持辽东的稳定。 就自家总兵手里的那点人们,王信丝毫不在乎。 这就是打铁需要自身硬。 自己腰杆子硬,很多事说话就能有底气。 祝桢感受到王信的年轻气盛,笑道:“以将军之能,的确没人委屈的了将军,总兵那边其实也知道将军的才干,不过军中上下有别,有些事还请将军多担待。” “需要我担待什么?”王信问道? “有些人眼红将军,有些人嫉妒将军,可不遭人妒是庸才,将军自也明白此理,我回去会好好劝劝总兵,将军也去主动向总兵服个软,没有什么事情是解不开的。” “我不明白。”王信问道:“听说前几日李威都司来过我营地,留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与此事有关?” 祝桢点点头,解释道:“李威都司回去后,告诉总兵说,‘将军以公务忙为由,没工夫见他。’” “好一个掐头去尾。”王信忍不住笑道:“此人明明是个武官,倒像个文官。” 祝桢一下子明白了,高兴的笑道:“既然如此,将军何不去向总兵解释清楚,免得总兵误会将军,徒增事端。” 王信摇了摇头。 见状,祝桢大奇。 “冤枉我的人,比我更知道我的冤枉,所以解释有用的话,世上如何还会有那么多冤案,此事就这样吧,我只尽好我的本分就行。” 王信无所谓。 想好让自己低头,自己要看人的。 祝桢无话可说,自己这趟白跑了,无奈道:“无论将军信不信,我这趟来,背后没有谁的指派,我是真不愿意右路内讧。” 王信皱了皱眉。 倒不是怀疑祝桢,祝桢是右路多年的老人,肯定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一口一个内讧,难道那程宏接下来要出手对付自己? 谁给他的底气? 难道是忠顺亲王? 王信有些摸不准。 不过话已至此,对祝桢的感觉还比较好,所以王信主动送祝桢离营。 祝桢路上说了几句,多少希望能让眼前年轻将军改变主意,听到营里的号子声,逐渐被吸引过去视线。 一排一排的军士。 走路犹如一个模子出来的。 三十人一队,每队操练,三队一哨,每哨一片。 祝桢知道王信有才,带兵有方。 只是认真的仔细看,看得这么近,身在其中,别有滋味,有些停下了脚步,王信也不催,陪着祝桢观望,顺便自己也看看士兵们的水平。 “河西营每日都是这么操练?” 祝桢呆呆问道。 “也不是,隔日一操。”王信笑道:“而且每旬操练的也不一样,有大科目,大科目里又有小科目,还有整体操练,局部操练等等。” “练的过来?”祝桢不可思议。 “前番因为战事的原因,虽然实战比训练效果更好,但伤亡不可控。”王信认真道:“所以练不过来更要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祝桢默默的重复了一遍。 又忍不住看向校场。 校场的地面平整很平,打理的非常干净。 士兵们穿着破烂的便服进行操练,但是士兵们的精神气很高,负责操练的校官们一个个神情严肃,连口号的声调都是一致的。 祝桢终于清醒过来,眼神有些变化,复杂的说道:“下官有些理解,为何将军带的兵与众不同。” “都是寻常人,怎么会不同。” 王信摇了摇头。 人还是一样的人,不同的环境却有天壤之别。 是残兵败将,又或者战无不胜,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能做到。 自己的确是做不到的,可自己有自己的独特优势,倒也是另辟蹊径,依然打造出不同的环境,比如一个声音,一个思想,团结一心。 祝桢又看了看河西小营,更加不想右路内讧。 王信却无所谓。 首先,自己要是与总兵一团和气,提督朱伟就不满意了,其次,自己也看不起总兵,选队友是一定不能要猪队友的。 最后。 就算要合作,也是找强者合作。 所以自己选的是朱伟。 朱伟现在是最大的枪杆子,自己为啥不与他合作,要去与程宏合作。 (本章完) 第129章 王夫人知道了 第129章 王夫人知道了 祝桢以为王信是年轻气盛,不愿意服软,既然说不通他,打算回去再和自家总兵说说,本是一个本分性子,不再多言,寒暄了几句后,才告辞离开。 王信在营门口看到祝桢坐上轿子离开,抬轿子的几名军士瘦骨嶙嶙。 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祝桢的性子比较软,这样的人,换一个环境,大概也是不同的行为了吧,所以很多事,自己只能放低标准,把自己的一方世界管好就行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独领一营,这河西营里头,当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打造。 只是如那祝桢所言,不遭人妒是庸才。 自己要做实事,必然就会得罪人,犹如眼下的情景。 当初在扬州抗倭也是如此。 后来自己不是被赶来了京城么。 除非自己什么事都不管,反正要关系有关系了,自己如今的职位,哪怕在四大家里也属于举足轻重的地位,有资格进行资源交换。 不过四大家的结局不太好。 还有皇帝亲政后,局势又会发生变化。 好在自己还年轻,更有自己独有的优势,慢慢来吧,反正目前急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又不慌,稳坐钓鱼台,王信不再多想。 然后是那薛蟠。 薛蝌在他的书房里用功读书,这些年里,薛蟠的年岁也大了,渐渐的有些懂事,关乎到自己妹妹的婚事,从开始的随意,慢慢的变得重视。 于是出了宅院登上车马,一路去到薛家商号处。 薛家商号挂的皇商名。 “少爷,这是从哪里来的?”大揽总张德辉听到人告诉薛蟠来了,连忙笑着出来迎,脸上还留着意外。 “我过来看看,有件事要向大揽总了解了解。”薛蟠倒也不敢怠慢大揽总,这可是大揽总,不是普通的掌柜,见大揽总眼神疑惑,又解释道:“我听说二叔说,有桩与京营里头的买卖。” 原来是此事。 张德辉领着薛蟠进去,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诉薛蟠。 “那王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大揽总觉得此人如何?”薛蟠没有主意,知道自家大揽总的能力,竟然问起了他。 张德辉有些奇怪,问道:“不知是指哪方面?” 薛蟠又不能说,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听得张德辉越发迷糊起来。 突然灵光一闪。 再仔细瞧少东家的脸色,张德辉明白了过来,也不点破,想了想,倒是认真说道:“王信将军年轻有为,本事极大,人是不错的。” “就这样?”薛蟠感觉还不够。 张德辉倒不再多言。 他是觉得不错,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未来的事,万一自己把话都往好了说,日后出了差错,岂不是怪到自己头上。 现在说上几句惠而不实的好话,也算是自己的态度。 人不错,但能不能成为薛家大房佳婿,张德辉就不打包票了。 从大揽总这里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薛蟠不得劲,竟直接去了河西营那边。 “你们的将军在不在,去告诉一声,就说薛家薛蟠来拜访。” 薛蟠骑着马,带着随从,在营门口说道。 这几日每天都有人来找将军啊。 昨日的祝桢是右路司务,许多人认着他,属于右路军中的人,倒不用通传,可以直接进去,今日的薛蟠是外人,所以要在外头等候。 薛蟠第一次来军营,倒也是好奇的很。 老老实实在营外等候,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过了会。 来了两个人引着薛蟠进去。 薛蟠边走边观望,正要询问,忽地听到远处一声招呼,抬起头望去,却是一人穿着常服,身材高大,面色偏白,一脸的微笑。 王信没想到薛蟠来找自己。 他找自己干什么? 王信摸不着头脑,不过想到自己与薛家的生意,所以给了好脸色,还主动出来迎接。 薛蟠二十出头,比自己小三岁。 在户部挂名,又是薛家的东家,所以王信叫了声:“薛蟠兄弟,今日如何有空来,快里头请。” 薛蟠虽然从小贪玩,人情往来上头却不会露怯,客气笑道:“愚弟早就应来拜见世兄,一则不好冒昧打扰,二则暂战事突发,世兄带兵南下,一来二去竟耽误至今,还望世兄恕罪。” “何罪之有。” 王信笑道。 贾府是丢了里子,薛府是丢了面子。 但相比贾府,王信更看重薛府,因为薛府的商道,商道这东西,明白的人就知道有多宝贵,重建一条商道可不是简单的功夫。 自己这么想,也是因为有林如海的原因。 有了林如海,贾府的作用就不大了,有些事林如海就能帮自己搞定。 “我先前已经去问了商号,大揽总那边回,说安排了一名掌柜亲自带队,由大同那边出关口,估计要上两三个月的功夫。” 薛蟠边说边打量王信。 此人的气度模样,比那宝玉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倒也配得上自己妹妹,薛蟠暗自点头。 王信内心高兴,背靠大树好乘凉,四大家虽然如今是王子腾撑着,有些不如当年,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买马可不是简单的小事。 王信诚心说道:“此事我希望越快越好,不过我也懂得在商言商的道理,具体的细节上,薛家有什么要求,我也一直准备着,没想到薛家却主动先去做了,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些。” 有了王信这通话,薛蟠心里满意,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换做别家开口,该有的必须要有,如今是世兄的要求,当然是诸事从先的道理。” 王信倒是没想到薛蟠如此会说话。 记得他是被柳湘莲给揍了一顿,不好意思继续混在原来的圈子,然后跟自家商队去做生意,变得懂事了起来,最后反倒是与柳湘莲成为了朋友,说明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薛蟠见了王信,人情也落实了。 心满意足的离去。 回去后第一时间告诉老娘。 “王信,他没毛病。”薛蟠没看见妹妹,见到母亲后急着开口道。 薛姨妈急得皱眉。 薛蟠没领会到,继续说道:“这家伙一表人才,可把宝玉给比了下去.”薛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只见王夫人从里间冷着脸缓缓走出。 (本章完) 第130章 我到底是谁的人 第130章 我到底是谁的人 薛蟠的喉结上下滚动,汗珠顺着后颈滑进脖领。 “大大姨妈.” 语无伦次,脸色发白,心里慌张。 自己完蛋了啊。 薛蟠无助看向自己亲妈。 王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皮笑肉不笑的夸道:“到底是蟠儿历练出来了,连看人的眼光都跟着水涨船高。” 薛姨妈手中帕子绞成了麻,腕上翡翠镯子磕在檀木桌沿当啷一响:“小孩子家胡吣,姐姐莫要当真” 又看向薛蟠骂道:“你看看你这孩子,说是大人了,尽是孩子气。” 再一边拿出丝巾擦薛蟠被茶水打湿的衣襟,一边向姐姐抱怨道:“天天给他操不完的心,上辈子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这一通忙碌,王夫人倒也没了话说。 脸上看不出个喜乐。 薛蟠知道今日自己是得罪了姨妈,连忙补救道:“大姨妈,我刚才说的意思是带兵的事,那王信是武夫,又是个粗人,咱们宝玉是论诗书翰墨的,那王信如何能与宝玉比。” “你刚才去见那王信了?” 王夫人突然问道。 薛姨妈一下子揪心了起来,生怕儿子又说漏了嘴。 她一点准备也没有,要是突然让姐姐知道自己瞒着她,多年的情分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一则是姐妹情谊,二则是薛家终归需要贾府帮忙撑腰,因此使劲看向儿子。 “嗨,那王信不是请了薛家帮忙做点生意么。”薛蟠烦恼道:“生意不大,事情麻烦,原本是不想做的,可那王信又有舅舅的关照,也是王家人,所以我就让柜上同意,今日去见王信,说的就是生意上的事。” 薛姨妈松了口气,王夫人倒也没再继续问。 “你几日没来,我原还担心,难道就是此事?”王夫人看向薛姨妈。 薛姨妈笑道:“可不是,二房的叔叔来了,原是王信请到了二房头上,二房做不了主,前几日来府里拜访,谈起此事,所以让蟠儿去柜上安排。” 王夫人这才不再追问。 又坐了一会才离去,带着丫鬟们走到半路,逐渐的迟疑起来。 别看自己这妹妹性格软弱,看上去仿佛是个没主意的,心里的小心思可多了,从小就是这样,否则几年前也不会拖家带口的来投奔自己。 还有外甥女。 宝钗是个懂事的好女娃,又聪明又懂得持家,自己看着她长大,知根知底,配上自己的宝玉,宝玉一辈子不用操心,只需要读好他的书就行了。 原来想的挺好,可如今心里却有些不安。 到底还是要多见见宝钗丫头,从她那里下手,她一个女儿家,平日里没见过外男,自己的宝玉终归也不差,王夫人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薛岩还留在京城,等把火器的事情送到王信手里,然后再回去江南,除了自家的生意,然后还有与王信的约定,比如采购铜管大炮进行仿制,还有聘请工匠等。 王信去了东军提督府。 门口的兵丁认得王信,门口的管事请王信里头去坐,不一会管家带着人来上茶。 提督朱伟不在府里,来的是朱胜功。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朱胜功了解王信的性子,直接笑着问道,倒也没把王信当做外人。 “前方南下平倭,我请人采购了一批火器,没曾想火器没到,倭患已被平了。” 王信说了一半,朱胜功明白了,于是纳闷道:“买卖大不大,不大的话看着办,要是不少钱,违约也就违约了,难道还能追着你要?” 王信知道朱胜功误会,解释道:“没打算违约,让人家一路送过来,这不是快到通州了么,所以请提督府批个条子,我好让人送去让水关放行。” 薛家是皇商,顶着皇商的名头,加上金陵的批条,一路上畅通无阻,可到了京师就不一样了,万无一失起见,再加上东军提督的批文,风险就小了很多。 事情不大,朱胜功也不多问,自己离开去开了个批文拿出来。 上面签的是朱伟的名讳和印章,另外还有提督的大印。 说明朱伟留给了朱胜功不少空白批文,朱胜功只需要写上需要的内容就能生效,可见朱胜功在东军的地位,等同于其父。 王信没打算送礼,朱胜功喜欢的就是王信这态度。 叫住了王信。 “你和你家总兵的事怎么说?”朱胜功关心的问道。 王信没有隐瞒,直言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没有什么把柄,不担心他出幺蛾子,何况有提督府罩着,他也拿我没办法。” 后面的一句,朱胜功笑了。 笑了一阵,朱胜功才又说道:“程宏这个人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我也不大看得起他,可他背后的忠顺亲王,的确是个麻烦。” “忠顺亲王敢插手京营事务?”王信也想了解下这忠顺亲王,眼前的朱胜功是个不错的对象。 “要看时机吧。” 朱胜功把自己从父亲那听到的话转告给王信。 太上皇和皇帝两个人的事,还影响到了宗室,宗室的态度也很重要,诚然太上皇很强势,可谁让太上皇早年被宫女伤了根子,自己无后呢。 之前的义忠亲王之事,还有后来的立幼帝,大家没办法,虽然太上皇强势呢。 可有些事也是底线。 比如这大周江山。 所以忠顺亲王回来的时机,也与如今的局势有关,也代表了宗室们的一种态度,不支持太上皇废帝。 太上皇没有表示过要废帝。 可没人知道太上皇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太上皇未来会怎么做。 那么朱伟是首辅的人,首辅是太上皇的人,忠顺亲王要保皇帝,看来是皇帝那边的人。 自己算是朱伟的人。 程宏是忠顺亲王的人。 所以局势简单了起来,无论是公还是私,自己与程宏都是对立面的。 “我要怎么做?”王信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直接询问道。 朱胜功露出赞许的眼神。 很多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总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王信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的根基是什么,同样也清楚自己的地位,所以做事情很纯粹,反而顺风顺水。 倒是有些人。 明明是父亲提拔起来的,心里头却顾忌这那的,盘算利益得失,失去了分寸。 “什么都不做,你目前就做得很好。”朱胜功赞道。 王信点了点头。 自己没有分析错,果然如自己所想。 朱胜功找自己说的话,肯定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里头也会有提督的要求,只不过是通过朱胜功的嘴来告诉自己。 这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太上皇和皇帝两人还是和和气气,下面人却要斗来斗去,难怪都想逃离京城,的的确确是个漩涡。 拿到了批文,王信回去贾府。 贾政得知王信回来,请他到客厅喝茶,两人寒暄了一阵,贾政问道:“你可知王子腾为何要离开京城?” “因为躲避京城的麻烦。” 以前地位低,感觉还不深,随着职位的上升,王信已经有资格裹入其中。 这只是其一,另外一方面的原因,王信不好提,贾政也没说,否则大家脸上都过不去。 “其实王子腾去西北,也是受了忠顺亲王的邀请。” 贾政缓缓说道,透露了一个大秘密。 惊的人发麻。 王信感到不可置信,怎么又牵扯上了?露出一副傻了的眼光。 贾政倒觉得正常,很多人不知道此事,于是解释道:“王子腾出京,乃至调任九省统制是皇上的御批,去了西北,有忠顺亲王的支持,对他而言很便利,许多事能如他所想。” 例如在西北重捞一个节度使。 贾政叹了口气,感慨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皇帝败的如此利落,连忠顺亲王也不得不回京。” 经过贾政一说,王信有些明白贾政为何要找他来说这些话。 苦笑道:“所以我也是忠顺亲王的人?” 贾政点点头,“从王子腾这方面而言,你倒也可以看成是忠顺亲王的人。” 好嘛! 我到底是谁的的人。 王信有些麻瓜。 突然间,王信想到了什么。 王子腾的谋划是另起炉灶,在边镇捞一个节度使之位,肯定是失败了的,因为后来他升了九省都检点,一个勋贵在文官的道路越走越精,那么等于与兵权越来越远。 王子腾与贾政不一样。 贾政也是勋贵子弟,走的却是读书科道,而王子腾是实打实的武勋,等于王子腾彻底失败,所以在归京的路上病逝,郁郁而终。 那么可以看出来许多事。 不光是林如海早就投靠了皇帝,包括王子腾与贾政走的都是皇帝那边的路。 但忠顺亲王府与贾政可是有过一点小冲突的。 要么是自己分析错了,要么是贾府又有一层说法,毕竟贾府家大业大,光爷就有几位,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哪怕都是贾府,其实也各有各的派系。 自己是林如海的人。 又是王家子弟。 经过贾政这一说,自己的的确确是皇帝那边的人。 可为什么自己又更像是太上皇这边的人呢? 林如海也从来不制止自己。 朱伟也对自己不错。 还有那张吉甫,更是明言要拉拢自己。 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果真是人见人爱,见开。 王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自己什么都很满意,唯独鼻子有点不满意,鼻子太大了,稍微有点点不和谐,仔细看能看出来。 (本章完) 第131章 明明是周家的人 第131章 明明是周家的人 “我到底是谁的人?” 王信直接询问。 朱伟希望自己对付总兵程宏,程宏又是忠顺亲王的人,忠顺亲王又站在皇帝那边,而王子腾与忠顺亲王是盟友关系太复杂。 贾政笑道:“你当然是我们自己人。” 王信有点没明白。 贾政笑着喝茶,等王信自己悟透。 其实对于王信,贾政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年轻,却沉稳有度,做事可靠,而且头脑灵活,善于抬头看路,并不是莽夫。 大军回京几日,诸事繁杂,终于找到机会,主要是忠顺亲王回来了,很多事有些变化,贾政必须要告诉王信,让他有个准备。 卒子的作用是干嘛的? 搅局的。 把局势搅乱,让上头获得机会。 皇帝的失败,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失败,想到四大家的结局,很多事只要蛛丝马迹,结合自己知道的结果,许多事在自己眼里并不是秘密。 所以. 今年以前,皇帝的势力是越来越大,态势越来越好,很多人加速靠拢皇帝,其中包括王子腾,贾政,至于林如海,他早就是皇帝的人,不过他做事有分寸,倒是保持了一部分超然的地位。 皇帝失势了。 王子腾的谋划当然也落了空。 同样。 贾府去年靠着女儿封贵妃,又加上皇帝恩典的贵妃省亲,可谓是风光至极,如今年春还不明显,靠着去年的风光,今年还很热闹,到了明年可就急转直下。 再一想。 难怪宁国府和荣国府二房开始得势了起来。 王熙凤是荣国府的管家媳妇。 去年以前谁都不敢得罪,今年开始就小心做人,到了后面更是夹起尾巴做人,受尽了委屈,倒也是难为她那性子。 根源上还是王子腾失势了。 后来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被抄家,唯独二房无事,难道皇帝最后又翻了局面? 王信摇了摇头。 皇帝有没有翻局面,自己不敢确定,毕竟事情太复杂,书中的头绪太少,可能又是别的原因呢,不过有件事确定无疑。 王子腾靠不住了。 林如海的计划也落了空。 贾政急着外放,要躲出去避风头。 自己怎么办?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难怪大家都喜欢嫡长子,大家都消停点,好好过日子多好。 这局势自己乱拱的话,很容易收不了场啊。 “政老爷希望我怎么做?”王信也没有放弃,说句实在话,自己有今日,无论认不认可,林如海功不可没,所以许多事也是没有办法。 贾政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 王信呆了呆。 贾政苦笑道:“我要是有主意,我也不会要跑出京了,如今的局面,离开了京城,一个主持大局的人也没有,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何至于此。” 王信有点无语。 贾政这人态度的确没问题,能力实在是差了点。 难怪林如海急着回京主持局面,可惜被张吉甫给阻击了,虽然说是自己导致的,实际上政治上的事,怎么可能如此儿戏。 理由这玩意,还怕找不到? 实在没有,现编一个多简单的事。 只要实力够强大,指鹿为马都有人鼓掌。 所以这是贾政逃跑前,因为内心愧疚,把一些秘密告诉自己,算是对自己的补偿,王信有点明了贾政的想法。 王子腾不在京。 薛家官面上没有能撑起门面的。 贾府贾政要跑路,原本是二房当家做主的,当家了这些年,屁股一拍跑了,留下一地烂摊子,难怪贾赦对谁也没个好脸,更是对王熙凤不满。 还有个史家。 史家倒是一早就躲了起来。 所以去年还威风凛凛的四大家,要不了多久,在京城连个撑门面的人物也没有了。 既然如此。 贾政还能记得自己,自己也领他的情,王信有了想法,说道:“我不管别人什么态度,提督朱伟对我一向不薄,东军那边我只听朱伟的。” 贾政面露迟疑,担忧道:“朱伟毕竟只是个武人,连爵位也没有,恐怕保不了你。” 王信再次无语。 对贾政的能力还是高估了点。 王信耐心解释:“朱伟是东军提督,东军是京营四大军里实力最强的。” 言尽于此。 话不能说的太透。 最大的枪杆子,这道理要是不明白,难怪贾政在官场混不出个名堂,不贪污求清明的官,谁说就不是好官?谁说这样的官能力就不行? 只是贾政的能力不行而已,而不是这条路有问题。 贾政仍然有些不放心,不过他也没有更多的言语能帮助王信,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虽然他打算外放做官,但也不是一时间而促成,也需要等个机会,尽力看顾着吧。 一顶轿子从河西小营前走过,刚好停在空地的槐树下,那几名轿夫趁机擦汗歇口气,过往的行人并没有在意。 里头的人掀开窗帘,仔细打量营地的动静。 旁边的随从上前,弯着腰问道:“老爷,是不是进去看看?” 河西小营是军营,虽然与外头做生意,但是渭泾分明,没有人可以轻易进去,那随从的口气,仿佛想进就进,奇怪的是周边的几名轿夫竟也没怀疑。 张吉甫摇了摇头,只看着这里与别处的不同。 自从来京后,因为大军凯旋而归,多日来诸军放纵,竟未有收敛之气象,唯独此地,军纪严明,士兵气色饱满,与他处不同。 治军之严虽是古话,可又有几人能做到。 光靠明面上的严,动辄对士兵苛刻,也是做不到如此地步的。 “走吧。” 张吉甫放下了帘子。 最后。 轿子进了周府。 周道丰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脸上满是慈祥,张吉甫也毫不客气,喝茶仿佛在自己的家里,身边的周家大公子倒是客客气气的立在一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吉甫才是周家公子呢。 “弟子准备见一见那王信。”张吉甫放下茶盅,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 周道丰不发一言,安静的听。 倒是周家大公子犹豫道:“王信是王家子弟,张兄拉拢他,会不会令太上皇老人家不满?” 张吉甫笑道:“王子腾回不了京,地方上也没他的位置,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四大家也因为他心生嫌隙,不如当年一条心,倒是我收拢人心的好时机。” 说的如此直白,周家大公子倒不好怎么接话了。 张吉甫看向恩师,认真道:“朱伟虽然是恩师的人,可他到底能不能受恩师的控制,弟子始终不放心,如果弟子不拉拢那王信,以王信的聪慧,必然彻底投靠朱伟。” 听到这话,周家大公子心生不满。 既然知道朱伟是他们周家的人,那张吉甫还要挖周家的墙角?如此大言不惭,父亲竟然也能接受,到底谁才是亲儿子。 不满归不满,大公子却不敢出声。 周道丰终于说道:“你如此确定?” 张吉甫坦言道:“弟子见过王信,此人不是寻常武夫,心思通透,带兵有方,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没有朱伟的事,弟子也想要收揽此人。” 以文制武历来的规矩。 内阁重臣手里头会有几个自己的人。 “前明内阁控制的是地方备倭军,后来开始出手京营,然后土木堡之变,本朝吸取前朝之教训,以及妥协开国局势,再到太上皇出手打压勋贵,扶持文臣,才又恢复了以文制武之局。”周道丰担心道:“王信虽然有才,身份太过复杂,只怕引起后患。” “王信不过是出了五服的王家子弟,其实出身贫寒,要说沾了王家的光,不如说是林如海的恩,林如海有识人之明,确信此人知恩图报,此其一也。” “其二,此人担任东军游击,手握一支精兵。” “其三,四大家惨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不把此子收入囊中,必为他人之利。” 周道丰听到张吉甫的长篇大论,终于认真的睁开眼睛。 张吉甫点了点头。 “真这么看重?” “的确值得看重,此人的捷报水分不多。” “真的?” “真的。” 周道丰怔了怔,听别人说是真的,没有自己弟子告诉自己的震撼,这种传说中的名将出现在现实里,总感觉有点不可置信。 人人都需要一把刀。 谁的刀更锋利,谁就走的更稳。 就像皇帝。 如果皇帝手里的刀,罗明没有战败,而是凯旋而归,形势就不同了,稳坐江山的会是皇帝,坐不住的就会是太上皇。 聪明人都知道的道理,一切阴谋诡计最终是建立在实力之上。 周家大公子没有怀疑张吉甫的眼光,可心里反而更不舒服。 那王信如张吉甫所言,彻底倒向朱伟,岂不是也算他们周家的人,凭什么张吉甫要挖走,成为他张家的人。 要是寻常人也就算了。 偏你张吉甫说的如此厉害,周家大公子越发舍不得。 于是等张吉普走后,“爹。”周家大公子周镜等不及似的,送别张吉甫回来后就开口,还不等他说话,周道丰摇了摇手,打断了周镜下面的话。 “吉甫做得对,太上皇会放心。” 周镜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又扯上太上皇? 周道丰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如果吉甫不主动去做,等来的会是太上皇的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如早些主动舍弃,如此更妥当。”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周道丰没打算让他出去闯荡,守好家业就够了。 (本章完) 第132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第132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王信回来了,晴雯使唤嘉荫堂里的婆子去告诉大观园的大厨房,好让大厨房有所准备,虽然王信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可有琏二奶奶的亲自关照,倒无人敢怠慢。 等级分明,内外有别。 大观园的负责大观园,二门里的负责里头,外头的负责外头。 又有贾母的六膳十二菜,公子小姐的四菜一汤,一等丫鬟们的两菜一汤等等,粗使仆役们吃大锅饭菜。 概因为府里人多,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一般人还真管不好,所以大户人家娶亲的讲究里头,也是因为有实际的需求。 “信爷与别人不同,他的规矩是吃三餐,厨房里有人抱怨,我去教训了一顿,才没有人能敢嚼舌头。”林之孝家的在王熙凤面前笑着说道。 每天上午时,各处的管事媳妇要来她这里汇报领差,规矩有时候严,有时候不严,不至于让人紧绷的难受,也不至于失了规矩。 林之孝家的女儿被王熙凤提拔了起来,林之孝家的也高兴,往王熙凤这里来的次数也勤勉了些。 王熙凤倒不是因为要拉拢林之孝家的,实则林之孝家的姑娘的确很伶俐,办事利索,让王熙凤省了而不少心,所以才专门要了过来。 王熙凤懒洋洋的靠着榻边,刚开始还因为与贾琏的事,心里多少有点慌,可这些日子过去,倒也平静了下来,不放在心上。 听到林之孝说的事,王熙凤好笑道:“都说我这本家原是个穷苦人出身,没曾想倒是个富贵人的底子,讲究比咱们这都多。” “要么说龙生龙,凤生凤呢。”林之孝拍手笑道:“亏的是二奶奶的本家,所以能有今日倒也不奇怪。” 平儿立在梨木榻边,见二奶奶今天心情不错,跟着轻松笑道:“这信爷今日回,明日不回的,比府里的爷们都自在。” “还不是因为二奶奶疼他。”林之孝说道。 王熙凤摇了摇头:“倒也不关我的事,太太交代我,让我好好招待客人,哪怕他不是王家人,有了太太的吩咐,我也不敢怠慢。” “这位信爷来了府上多日,奶奶还没见过他,今日他回来,又见过了老爷,不如奶奶也去见一见,好让他知道奶奶。” 平儿提议道。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来说隔壁的蔷二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男子掀开大红撒软帘走了进来,王熙凤已经从榻上下来,刚刚出了里间,见到了进来的男子,那人一脸笑呵呵的。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就在南窗边的炕上坐下。 炕上铺着大红毡条,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刚好可以靠上去,手边放着一个银唾沫盒。 林之孝家的见东府大少爷来了,上前行了个礼然后告退。 “你怎么来了。” 听到王熙凤的问话,贾蔷看到王熙凤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袄,粉光脂艳在那里,一身慵懒之气,于是舔着脸靠近过去。 “好婶子,我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贾蔷面目倒是清秀,一表人才,不惹人厌,王熙凤笑骂道:“你可是知道能欺负我了,天天找我来要东西,你倒是去跟你们姓贾的要去。” 贾蔷也不生气,越发往前伸过身子,闻到王熙凤身上的香味,眼神钉在王熙凤身上,嘻嘻笑道:“谁让婶子疼我,婶子要是也不疼我,这府里就没人疼我了。” “唉。” 王熙凤端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可怜道:“你也不容易,不看僧面看佛面,说吧,今日又看上我王家什么东西了。” “婶子手里不是有个自鸣钟吗,借我去摆几日。” “你要它做什么?” “我要请客,借去摆一摆。” 王熙凤迟疑了起来。 “好婶子,可怜可怜侄儿吧。” 贾蔷伸手拉着王熙凤的手央求起来。 “去。”王熙凤缩回手,拍掉贾蔷的手,啐了一口,骂道:“没规矩的爪子,看我哪天不剁掉算便宜了你。” 贾蔷也不恼,任由王熙凤说骂,倒是让王熙凤心软了。 想到贾蔷帮了自己许多事,府里也就贾蔷还能听自己的话,王熙凤也没再冷着脸。 见王熙凤脸色好转,贾蔷顺杆子爬,又开始嬉皮笑脸,王熙凤没奈何,只能答应借给了他,说是借,又怎么好意思要。 何况贾蔷没脸没皮,他咬死不还,还能奈他如何。 等贾蔷走了,平儿命人把自鸣钟送去,回来后,替主子不平道:“昨日要一件,今日要一件,明日再要一件,奶奶带来的嫁妆还剩下几件。” 王熙凤脸色复杂。 贾府里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色狼,死性不改,甚至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自己要是从了,岂不是恶心了自己。 主要还是自己男人靠不住,府里没一个能帮自己撑腰的。 只能靠娘家。 想到此,王熙凤有了主意,看向平儿问道:“信爷回去了园子里?” “听人说在客厅里与老爷说了好一会话,已经散了小半个时辰。”平儿不太确定,说道:“我派人去凸碧山庄看看。” “不用。” 王熙凤下定了主意,打算去见那王信。 平儿也好奇,跟着主母过去。 王熙凤的院子很大,与大观园临近,不远就是大观园的正门,不过王熙凤没有走正门,打算从后楼,走内子墙,绕到大观园后头,从后门直接到凸碧山庄。 免得进了大观园,一路上很可能遇到宝玉,又或者别的小姐大丫鬟奶奶等,问起来也不太好解释。 “问晴雯,晴雯说不了几句。” “她脸皮薄。” “倒是袭人见过,我偷偷问过袭人,袭人竟然害羞。”平儿小声说道。 王熙凤越发好奇。 正走着,到了隔壁新盖的厅,穿廊旁的屋子里,传出了男女媾和的声音,王熙凤心中冷笑,本待不理,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还是个爷们,这般怕你的媳妇。” “我怕她?” “难道你不怕?不怕你还躲着她,嘻嘻。”里头传来女子的笑声。 王熙凤轻声轻脚靠过去。 平儿面色复杂,生气的跟在奶奶身后。 “你懂什么。”里头的男子感觉丢了面子,急着解释道:“以前她娘家得势,爷们没奈何,如今她娘家失势,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真的假的?你不是故意拿话来哄骗我,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懂外头的事吧。” “哼哼。” 里头冷笑两声,又响起:“她不就是仗着她舅舅么,别看王子腾如今还在强撑,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咱们府上老爷都在忙着外放躲离京城,到时候,还不得我们大房出来撑门户。” “既如此,她岂不是个空心枕头表面光,经不起爷的压?” 女子信了一些,说起了荤话。 又传出男子的吸气声,断断续续道:“还有个王信,此人倒是崛起的快,不过.嘶.又关她什么事,等着瞧吧总.有她的好看。” “唔” 女子哽咽两声,过后才又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我才好让你天天舒舒服服,免得整日偷偷摸摸,一点也不放得开。” “嘿嘿,美人儿,我可都给了你。” 里头的话,刚开始还让王熙凤气的浑身乱战,内心忍着恶心,再听到后头,心已经凉了,仿佛无尽的潮水涌来,浑身毛骨悚然,犹如一个落水者。 平儿气的脸色越发白,脸无血色。 过了好一会,屋内平静了,王熙凤也平静了,悄悄做了个手势,让平儿不要出声,两人当做没来过,没有惊动里头的人走过去。 过了百角门,走在长长的内子墙。 王熙凤看着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路,犹如是自己毫无希望的未来。 “奶奶。” 平儿已经哭了起来。 “不要哭。”王熙凤已经恢复如初,冷冷道:“哭最没有用,这是好事,哭什么。” 平儿只当奶奶气昏了头。 这怎么会是好事呢。 王熙凤没有怀疑贾琏说的是假话,因为有些事,她虽然没参与,但也能看得见,比如太太这些日子很多事不管了,又如姑父谋求外放。 而且诸事不预则废,万一是真的,自己没有防备,岂不是如贾琏所言,死到临头不自知。 越是如此,自己越是要去见王信。 不但要见,还要让王信承自己的情,以前可有可无,如今不同,王熙凤重视了起来,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她们女子能奈何,总是要靠人的。 贾蔷虽不错,但是靠不住。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嘉荫堂。 王信与晴雯一起吃着饭。 四菜一汤。 “你吃的太少了,吃饭不能吃饱虽然没错,但也要吃七八分饱,像你这身子,怎么也得吃个八分饱,吃完了饭,簌了口,不要立即午休,先在院子里走两圈。” 一边吃饭,王信一边说话。 “食不语是说嘴巴里有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不是说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吃饭的时候是说话氛围最好的时候.” 听着信爷的喋喋不休,晴雯脸上一脸厌烦,心里却是欢喜的很。 (本章完) 第133章 王熙凤的后手 第133章 王熙凤的后手 凸碧山庄的婆子们仍然是贾府的人,所以自己不能影响她们,她们要遵守贾府的规矩,自己改变不了贾府。 晴雯是自己的人。 以后无论是她怎么选择,自己都能帮她去安排,所以可以按照自己的规矩来。 晴雯也习惯了如此,原来还有些患得患失,如今对王信多了信任,倒也平静了许多,虽不至于彻底放心,总是希望信爷能收了自己才好。 外头的婆子们安排到凸碧山庄,以前是打发来养老的。 如今凸碧山庄虽多了个主子,却没多少事情,婆子们倒也乐意,院子里没看到人,王熙凤和平儿径直走进去,一直到了屋里,看到王信和晴雯一起吃饭。 也在屋外听到王信的“喋喋不休。” “二奶奶。” 晴雯突然看到王熙凤,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失措的站起来。 王信回过头,看到一美艳少妇。 这就是王熙凤? 身材没的说,鲜艳如春,看得人心麻,难怪在宁国府的时候,能把贾瑞勾的魂都没有了,王信没想到王熙凤会来。 “哟。”王熙凤未语先笑,眉眼间越发勾人,“在吃饭呐,没打扰信爷你们两个吧。” 看到王信起身看向自己,王熙凤掩着嘴笑,看不出刚才经历过事,寻常人似的,笑道:“信爷,头回见,我是王熙凤,也不知道信爷的辈分,该叫你什么好。” 自己在贾府的起居都是王熙凤安排的,得承别人的情。 王信笑道:“我称呼政老爷世叔,不过林公又安排黛玉称呼我叔叔,各论各的,所以怎么称呼都行。”把主动权丢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是聪明人,做事有主意。 别看今日的称呼仿佛是小事,却是坐实了关系,当然要把王信往大了靠,自己才好去靠,于是笑道:“我还是跟着叫信爷吧,信爷叫我凤丫头。” 晴雯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琏二奶奶?忍不住又看向王熙凤身后的平儿,平儿竟然也认为该如此。 王信虽然是第一次见王熙凤,可也知道王熙凤素来是要强的性子,按道理而言,不应该如此伏低做小才对,刹那之间,脑海里千头万绪。 再想到先前与贾政说话的内容,加上对府里事的了解,包括未来几年王熙凤的处境。 亲姑妈不帮,亲婆婆苛待,府里没一个靠山,素日要强的王熙凤,暗地里整日哭泣,颇为凄惨,还是贾母看着可怜,伸手拉了一把,王信倒是隐隐有些明白。 这王熙凤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没必要如此。 自己做人做事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听说那张吉甫做事也是如此。 帮他一件事,他还两件事,坏他一件事,他坏两件事。 想到这,王信笑道:“凤丫头,吃饭了没有。” 一句凤丫头。 王熙凤脸上笑的越发灿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温和道:“别处不像信爷处,中午没有吃饭的规矩。” “晴雯,去准备两副碗筷。”王信使了个眼色,又看向王熙凤说道:“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都是王家人,也不是外人,说些家里话,终归要亲近些。” 换在别的时候,王信断然不会这样说。 可做人要通透,知道别人需要什么,犹如林黛玉就很聪明,每次与她说话,自己都能很开心,因为林黛玉是个极其聪明的性格,向来又善于成全人的性子,极好的品性。 如今知道王熙凤的来意,王信用态度回答了王熙凤。 晴雯一点也不懂,不过还是去准备碗筷。 平儿听到准备两副碗筷倒是愣住了,面上有些无措,王熙凤也只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微笑拉着平儿一起坐下,小方桌刚好坐下四个人。 平儿扭扭妮妮的,王熙凤倒是大方。 见王信没喝酒,主动去倒了茶,以茶代酒的敬王信,王信与王熙凤碰了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琏二奶奶来了。 庄子里的人只有恐慌,生怕自己开小差让琏二奶奶抓住,一个个忙了起来,没活干也要装作有活干,等屋子里吃完饭,各个争先恐后跑进来忙着收拾。 过了一会,王信带着王熙凤,还有平儿和晴雯出了嘉荫堂,几人在庄子里转。 “一直听说这凸碧山庄风景好,我平日里忙,没工夫来,倒是托了信爷的福,今天能好好看看这风景。”王熙凤最会说话的人。 王信也很喜欢。 林黛玉说话虽然好听,可终归小了点,至于薛宝琴,自己只把她当个妹妹,晴雯也是如此,只是晴雯处境不好,所以自己才多关照下,让她心里安逸些。 所以今日见到王熙凤,除了两人年岁相当,王熙凤比自己只小一岁,也有王熙凤是个伶俐人,她要是愿意与别人好好说话,保管轻松愉快。 “大观园精雕细琢,费了不少功夫,到处都美,别处都见过了,唯独此处没见过,所以看见后才觉得与众不同,不过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嘛。”王信笑道。 王熙凤先前气的发抖,其实身上的劲头已经用完了,如今是强撑着。 正说话。 突然脚一歪,身子斜倒,吓得容失色,身后的平儿和晴雯也慌手慌脚。 幸亏自己这两年练功。 王信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王熙凤,王熙凤靠在王信的怀里,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失神了片刻,平儿松了口气,晴雯咬着牙。 很快,王熙凤脸红了,恢复了神态,站直了回去。 王信放下手,提醒道:“要不然回去吧,凸碧山庄山路多,不像别处平坦。” 有了刚才的意外,王熙凤倒是内心复杂了起来,看着身边的王信,突然问道:“听说我舅舅处境不好,信爷知道吗?” 有些事不应该问出口,问了就落入下乘。 一般普通人控制不住会问,但是王熙凤应该不会问,火候必然控制恰当,因为王熙凤是个聪明人。 听到王熙凤的问话,王信感觉到王熙凤身上应该发生了点什么,否则不至于像今日的失态,与她本性不符,想到这里,温和道:“人无百日好,无百日红,起起伏伏才是常态,何必在意这些呢,今日好,明日不好,明日不好,后日又好。” 从王信嘴里得到了确认,王熙凤再也不怀疑,又听到王信的宽慰话,淡淡的笑道:“不是每个人能像信爷一样的。” 这倒是。 王信认可了王熙凤的话。 河西小营,扬州盐道,扬中岛。 狡兔三窟。 自己已经有了三窟。 越往后,自己的窟越多,多到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地步,时间越久,对自己越有利,所以自己才不急。 别人没有自己的优势,当然急了。 如果自己也没有自己的独特优势,那么就算自己的练兵本事再大,心里也会不安。 “凤丫头这话说的,我和你不都姓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信轻描淡写又说道:“没事的。” 一句没事的。 王熙凤再也撑不住,身子差点都瘫软了,咬咬牙撑住,没了往日的分寸,真情流露:“信爷,你真好。”感到失言,又才指责晴雯,打趣道:“难怪晴雯丫头被信爷迷的五迷三道的。” 晴雯不好意思道:“二奶奶。” 平儿搂了搂晴雯的肩膀,亲昵的安抚了一番。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王熙凤才带着平儿离去,一路上时不时看平儿。 平儿被看的不好意思,忍不住笑道:“奶奶这样看人,我脸上是有不成。” 王熙凤猜测道:“那信爷刚才你也见了。” “奶奶不也见了。” “年轻力壮的,一身男人味,看样子是嫌弃晴雯年龄小,没想到他还有这规矩,倒是你一去,他就安排你坐下吃饭,吃饭的时候看了你好些,眼睛都快长你身上去了。” “奶奶。”平儿一脸无语,又羞又急。 王熙凤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儿隐隐不安,只是去庄子里前,琏二爷说的那些混账话,奶奶仿佛忘记了。 怎么可能。 以自己对奶奶的了解,这是彻底丢开了琏二爷,以前虽然说狠话,终归是夫妻,如今不说狠话,才是真正的不在意了。 平儿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有些慌张。 赵雍和张灿两人带着七八人一起前往天津,拿着提督府的批文,与薛家的掌柜汇合,看到船队里的火器,眼色倒是复杂。 “就是这玩意,与咱们大周的火器没啥区别嘛。” 张灿在船上拿起一把鸟铳,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大概八九斤的样子,“这玩意要五两银子?” “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才有。” 薛家的掌柜笑道。 众人又看了看佛郎机,光看外观也看不出什么。 薛家带队的掌柜出面,在天津水关与营总拿出几份批文,除了皇商的名号,还有金陵兵部的批文,以及东军提督府的批文,那营总见状,也只能让手下人放行。 几船的火器顺利抵达通州。 赵雍让人去找贾府的将军,每旬休两日,还有每旬里有五天的晚上,这些时间将军都会回去贾府,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为了照顾兄弟们。 (本章完) 第134章 各有各的规矩 第134章 各有各的规矩 扬州会馆。 二三月京城科举,陆仲恒高中新科进士,扬州会馆很是热闹了一段时日,一直到最近才消停了些,薛岩来拜访,然后知道了合作的事。 聊起这王信,陆仲恒倒是感慨,于是派人去请,约定日期相聚。 最近太过风光,实在惹人注目,为了保持低调,陆仲恒也没有再请别人,只是要与王信聊一聊,还有恩师林如海的事。 第二日。 王信如约而来,陆仲恒没有亲自出门去迎,在里头等候,见到了王信,主动提出歉意。 王信没有怪,理解陆仲恒的为难。 新科进士也只是新科进士,前程远大,也是前程远大,当下要低调做人,以免惹出是非。 不过陆仲恒进了翰林院,与那梅翰林不同。 王信知道梅翰林。 梅翰林年纪大了,不是说梅翰林就不重要,而是相比较陆仲恒这样年轻的翰林,未来有资格入阁,所以陆仲恒的地位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对于一方势力而言,有这样的后起之秀犹如有一根定海神针的存在。 一个是重要武器,一个是核武器。 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同样规模的势力,一方有这样的陆仲恒,一方没有,没有的那方,连说话的底气都会不足。 陆仲恒在扬州会馆的超然地位说明了一切。 王信跟在陆仲恒身后,两人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桌子上开始上菜。 陆仲恒亲自为王信倒酒,两人出自一门,倒也没必要太过客套。 与别人所想不同,陆仲恒不光是因为同出一门的原因,对王信也有格外的刮目相看。 外地官入京原本有住房提供,后来因为房屋被占,朝廷也扩建了几次,等到朝廷无钱的时候,于是变成各人自己想办法解决。 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带来的弊端与后果,朝廷也心知肚明。 就如将领蓄养家丁,实际为将领的私兵一样的道理,本质上还是朝廷无钱,只能当做没看见一样的道理。 京城一房难求,房价又贵。 俸禄低的小官连租都租不起,俸禄高的官员,需要养活的人也多,加上大周风气奢靡,人情往来通达,导致官员们没一个靠着俸禄能维持生活的。 “你的俸禄高,需要养活的人也没有几个,为何不趁机在京城置办一套宅子。”陆仲恒问道。 王信露出苦笑。 自己在河西小营做的事,与别人养家丁并无不同,只不过别人养个一二百,乃至数百家丁,而自己养了两千。 也因为房子的事,营里的许多外地军官在京城难以落脚。 比如赵雍,刘通都是如此。 包括张灿。 乃至于新提拔起来的一批校官,目前只能以营为家,赵雍有家室,家室不在身边,还有有家室的,总之,自己许多时候不呆在营里,让很多人松了口气。 否则自己在营里,每个人都要紧绷着,时间久了并不利于军心。 简而言之,自己已经是游击将军,不再是以前的都司,更不是当年的佐击。 王信如实说道:“我倒是想过去租房子,不过租房子的租金高,会影响我攒俸禄买房的速度,原本三年,租房的话至少要五六年了。至于买房的话,我钱又不够。” 陆仲恒大惊,连忙问道:“你买卖做的不小,我在薛岩东家那了解过,怎么如此窘迫?” “与商号的合作是公事,我自己怎么可以拿?我要是拿了,手下的人是不是也能拿?”王信解释道。 “不至于此。”陆仲恒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是两回事,笑道:“你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王信不认可,直言说道:“因为我自己是将军,所以我能拿,别人不是将军所以不能拿。那日后我要是升了官,手下的人升了游击将军,他们也是将军了,是不是可以拿,也可以借助自己的权力去做生意。” 陆仲恒平易近人,因为他看得起王信。 从小神童出名,骨子里傲气的很,有些无法理解王信的心思,纳闷道:“如果不是靠着你,你下面的人能出头?不感激你倒罢了,如何还不听话上了。” 王信理解陆仲恒的想法。 不是陆仲恒不聪明,而是他从小生活的圈子太高,不能理解下面人。 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说了陆仲恒也不一定理解,于是王信简单笑道。 “做事要正,让人无话可说,军队经商是无奈之举,为的是养活士兵,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下面的人才能严格的按照自己的规矩来做事,自己定的规矩,总不能自己去毁掉。” 如果是张吉甫,他倒是有可能理解自己。 听说此人最讲规矩。 陆仲恒是聪明人,没有在谈不到一起的事情上争论,而是说起了林如海,“林公不久后会升任应天户部尚书,可惜了,如果没有张吉甫的横插一脚,林公应该回京真正的肩负一部。” 同样是户部尚书,京城的户部尚书,与应天的户部尚书截然不同。 林如海没入京,损失最大的应该是陆仲恒吧,王信内心明白,朝中有人好做官,陆仲恒已经是许多人眼里的大腿,可他还不是真大腿。 林如海当了部台,有林如海的关照,陆仲恒在翰林院的路走的才稳。 他们的这条路,看的不是谁走得快,而是看谁走的稳。 只要稳就能一直走下去,道路的尽头是位极人臣,功盖天下。 “京城是个漩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王信安慰道:“林公不来,说不定是好事。” 陆仲亨竟然笑了,王信一头雾水,不知道陆仲亨所笑何事。 原来陆仲亨呆在朝廷中枢,消息灵通,知道许多天下事。 比如四川那边闹民乱,巫山县民因追缴历年积欠,聚众数千,毁衙劫库,匪首王某等假托白莲教余孽,煽惑乡愚,已据险要,竖旗称乱。 虽经调派镇筸兵五百往剿,然贼踞大巴山险隘,剿捕未竟全功。 还有陕北军士闹饷,又有国库亏空等等。 陆仲亨笑道:“别的不提,林公离开盐道其实是好事,都把盐道当无底洞,却不知两淮盐课去年光盐商就倒罢二十一家。” “何至于此。” 王信从江南回来没多久,倭患虽然对民间经济影响很大,却也没到伤筋骨的地步。 “就那张吉甫,老家田亩不下二十万。”陆仲亨感慨,“一场倭患养肥了多少人家,朝廷当然收不上来银子。” 王信无话可说。 穷人想变富,富人想更富,这本是人性,谁能阻止的了,大势所趋罢了,倒要看看有没有人出来改革,连陆仲恒都晓得,朝堂如何不知。 改革可不是简单的事,王信自问自己没这么大本事,还是带好自己的兵吧,尽自己的本分。 与陆仲恒交流了一通。 史平和同伴们趴在水池边,数着假山上的猴子,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猴子,上回没功夫细看,也不敢多看,如今底气足了,脸上有了些傲气,带着同伴在此看得仔细。 “将军。” “看够了,走吧。” 王信还是更喜欢这些少年,史平等人当即抛下猴子的事,拥着自家将军离开。 五百杆鸟铳,二十门佛郎机。 薛岩也亲自赶来营中。 武器被一一摆放在校场,不光有军士,还有薛家的掌柜和管事们。 “火药很早被我们的先民发明出来,又有最早的火器也是如此,包括大宋发明的突火枪,是此类管状发射的祖宗。” 王信笑着向手下们介绍这些武器。 火器没有安装火药,人们手里都拿着一把,又或者围绕佛郎机四处抚摸,听到将军的介绍,张灿笑道:“倒是奇了怪,既然是咱们的东西,怎么到了外国人手里。” “大宋不是被打败了么,元朝把宋朝的工匠集中管理,也带着那些工匠一路西征,沿途失落了出去,各类技术也就不断流入西方,包括大宋发明的突火枪,流入了阿拉伯,阿拉伯人入侵西方几国,其中就有这佛郎机国。” 王信指了指佛郎机,又笑道:“这些个国家后来把阿拉伯人赶跑了,但也把阿拉伯带去的一些技术学会,其中又有突火枪。” “真如将军所言,岂不是徒弟超过了师傅。”赵雍不可思议。 “所以古人才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能盲目自大,要善于学习,就如这些个火器,别看现在的样子,我敢说要不了多少年,以后就是这些武器的天下了。” 众人半信半疑,也无法亲见。 他们这河西离京城不到四十里,可不敢随意发射火器。 薛岩在远处听到王信的话,内心委实佩服,更加确认眼前的年轻将领不是寻常的武夫,如此的见识和眼界,未来必然可期。 “你们这些日子先学着我交给你们的东西,每天十题。”王信向将领们吩咐道:“我去找兵部申请,全营去香河试火器。” 香河到通州百里左右,又能训练军队携带火器的行军,增加行军经验。 今日进步一点,明日进步一点,强军就是这么带出来的。 (本章完) 第135章 太上皇的出手 第135章 太上皇的出手 自大明门进入的天街,天街的左边分别是京营四军提督府,天街的右边是吏部、户部、礼部、宗人府,兵部在宗人府的后边。 兵部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两尊石狻猊的鬃毛里积着经年的雨水痕迹。 春雨连绵。 东厢职方司的签押房内,三丈长的《九边图说》沿着粉壁垂落,兵部员外郎陈言离开屋里,前往新任部台大人的班房。 张吉甫入京以来,并没有大张旗鼓。 与在金陵时判若两人。 升任兵部尚书后更是低调。 大屋内,张吉甫在黄梨案几后正襟危坐,凝神看着公文,静悄悄的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前朝土木堡之变灭亡,大周新立,以防重蹈覆辙,不光在北边重建九边,还在边外设异姓王,开国四王八公,各个都是掌握实权带领一军。 如贾府一门两国公,深得太祖皇帝信任掌握京营。 又有北静王封大宁。 数次北伐远征,彻底覆灭鞑靼瓦剌,可草原上总会有人,极远处寒冰之地的人,见到南方肥沃之地无人居住,于是逐渐南下,又或者关内之流民逃入大漠。 一代人、两代人、四五六代人下来,又形成了令人头疼的胡人。 最严重的一次,要数义忠亲王被抄家灭门和太上皇大力打压勋贵的时期,大周人心动摇,各处惶惶,终于给了胡部机会,深入大宁劫掠走大量的人口牲畜。 导致大宁无力维持,最终撤入关内。 此时,陈言送来近十五年来,九边的军情,把册子放到部台大人的案几。 “正月,胡部南侵九次,二月为七次,三月三次,四月一次,五月没有,六月一次,七月两次,八月十四次,九月十八次,十月十二次,十一月十一次,十二月八次。” 然后提醒道:“每年年初,朝廷会派御史到九边巡视,各处关隘需要加固的,兵士需要补充的,装备需要补齐的等等,去年的亏空太大,今年的兵部至今还未有明确的份额出来,继续拖下去,恐怕会影响下半年的军情。” 张吉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 恩师举荐的这位员外郎非常出色,且留在自己提拔,能成为自己的人,此人也不像兵部侍郎李源,左右摇摆,野心又不小。 于是张吉甫没有隐瞒,透露道:“钱财短缺非一日之寒,兵部所能做的不过是学那民间的巧媳妇,竖着米下锅,让每粒米都落到饥童的肚子里。” 张吉甫示好,陈言求之不得。 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吉甫并不只是升任兵部尚书,太上皇有意抬此人入阁,目前只是过渡,恐怕要不了几日,就会传来张吉甫入阁的旨意。 周道丰第二。 虽说内心难免顾忌皇上那头,可如今太上皇实在是势力强大,整个京营固若金汤,又加上地方,没人敢在太上皇面前三心二意。 至于日后? 先把眼下度过去吧。 大家都这么做,那么就算日后皇帝亲政,可也法不责众不是么,这种微妙的气氛形成后,对皇帝更加的不利,聪明人都看得见。 “下官听闻东安郡王穆王爷上了奏疏请求归京,还有东安王府的长史已经回到了京城。” 陈言提醒道。 意思很明确,兵部这个媳妇可不好做。 各处都在伸手,甚至亲自来要。 张吉甫不是很在意,淡然道:“做事就要得罪人,得罪人并可怕,只要有明确的规矩,大家按照规矩办事,一直以来,京城缺少了规矩,别人那里没规矩,我这里以后要有规矩,无论是谁,都要有规矩。” 陈言无语。 这话实在是狂妄,可谁让张吉甫有资格狂妄呢。 换成别的人可不敢如此大口气。 不过越是如此,陈言反倒是有了不少信心,如此微妙的时刻,的确需要张吉甫这样的人出来力挽狂澜,就如这兵部。 李源当然对兵部尚书的位置有想法。 可他犹豫了。 因为知道兵部如今面临的麻烦。 没钱就是没钱,喊破了喉咙也是没钱,再多的抱怨,但凡边地出了事,兵部也逃不脱板子。 先是周道丰,后是张吉甫。 陈言分别接触过这师徒两人,站的近看得清,倒是有些自己的感悟。 要说风光无限,何尝又不是朝廷需要这两师徒。 虽然张吉甫的法子并不是上策,可有了主意总比没主意的强,至少兵部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做,未来做得好不好,能不能稳定过渡,谁也不知道。 这就是勇气了。 有勇气的人不一定有资格,有资格的人不一定有勇气,张吉甫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太上皇毫不保留的支持,并不完全是因为皇权之争。 这一年来的经历,陈言接触的事和人比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对许多事有了自己的看法。 张吉甫知道自己初来乍到,需要有兵部老人随时向自己提供咨询。 陈言是最合适的人选。 又要想到恩师周道丰,用心之深令人感慨。 既然要把好钢用到刀刃上,于是谈起哪些是最紧要。 已经发生的事,东南的防倭军务,要丢给金陵,让地方多承担,还有就是四川发生的民乱。 “已咨会四川巡抚,调金川兵千人自广元入川,与当地营会剿,务必剿尽,以免死灰复燃,只是地方上疏的善后之措颇为麻烦。” 地方的善后不关兵部的事,可打仗向来不是单一的事情。 张吉甫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比较关心。 “一个是闹事的州府,所求朝廷下发五万两银子设厂施粥,安抚地方,又恳请豁免夔州、重庆二府本年地丁银两,被兵州县缓征三年等,终归还是扯到钱粮上头。” 陈言先是忧虑,然后叹了一声,苦笑道:“幸亏贼首已平,虽然麻烦,终归也只是麻烦,先稳定下来修修补补,东南的倭患也平了,修生养息两三年,朝廷有了钱,许多事也就不了了之。” 倒也是稳重之理。 朝廷还是有人才的,张吉甫内心赞叹。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陈言对兵部事务心中有数,他能出谋,张吉甫来断,两人确实配合出奇。 唯独在京营上。 陈言刚说完要调拨钱粮给东军的数目,张吉甫第一次给否了。 “东军朱伟是太上皇的人,如果我们克扣他的钱粮,要是闹到太上皇处,岂不是引起太上皇老人家的不满?”陈言不明白张吉甫的想法。 张吉甫的恩师不也是太上皇的人么。 陈言做事比较务实,对人心揣摩上却颇为疏忽,难怪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员外郎,恩师从哪里给自己找到如此好的手下。 张吉甫笑道:“此事你不用理会,我自有安排。” 见状,陈言也不再多言。 禁军、十二团营、京营整编为四军。 还有一支锦衣军。 锦衣军的前身是前朝的锦衣卫,大周保留了锦衣卫,但是改变为锦衣军,一字之差,代表了两者的微妙区别。 锦衣卫原本也属于禁军,不过监督的权责要多些,锦衣军一样属于禁军,只是监督的权责少了些,保留了更多的军队属性。 京营四军,每军额员三万,合计十二万。 锦衣卫额员两万。 每年的军饷需要近两百万两银子,还有军中维持,马匹骡驴的照料,军备维护等费用,一年怎么也得要个二三百万两银子。 如果打仗的话,需要的费用更高。 今年的军饷只能发下不到五十万两,不到实际需要的两成。 还有前番京营南下平倭的犒赏,以往抗倭牺牲将士的抚恤等等,不到五十万两银子,还不够这些费用,这就是兵部的难处。 京营关乎京城的安危,也只能如此,更不提边关。 边关再重要也不在眼前。 兵部的册子上呈给内阁,内阁首辅周道丰呈给太上皇过目。 太上皇粗略的翻了翻,停留在一页,突然笑出声,“好一个张吉甫。”又喊道:“周道丰。” 周道丰起身过去。 不等周道丰说话,太上皇笑道:“你教的好徒弟啊,不比你差丝毫。” 在太上皇的道房。 兵部的册子摊开在台面,周道丰恭敬的上去看。 册子摊开的内容关于东军。 东军的本部、左路、右路各处的调拨目录和粮草支出预计。 其中左路竟然要持平本部了。 然后是右路。 右路一大半的军饷粮草要下发给王信部。 张吉甫入京后,并无过多拜访周府,包括兵部上的事务也很少与内阁协商,师徒两人反而比寻常人都要生分些,但是周道丰一眼看出张吉甫的心意。 如果自己没料错。 第一道是给太上皇画叉的。 第二道是给太上皇画勾的。 得罪朱伟,好人让太上皇来做。 拉拢王信才是他的本意。 这是他想要的刀。 张吉甫安排如此周道,周道丰也无话可说。 太上皇提起笔。 连续画了两个叉,周道丰这才有些错愕,不知道太上皇的心思,倒也没有惊慌,太上皇的心思,向来没人可以猜得透。 “王信此人。” 太上皇一脸高深莫测,笑言:“如果只这么去用,颇有些可惜。” 周道丰没有跟上太上皇的思路,全然摸不着头脑,于是一言不发,等着太上皇的旨意即可。 (本章完) 第136章 对王信的安排 第136章 对王信的安排 养心殿建于前明,原本作为休憩或斋居之所,乃至大周太上皇退位后,逐渐变为太上皇理政之所。 张吉甫缓步走在养心殿的金砖地上织出菱纹路,一步一个脚印,投下沉静影子,到了殿内,感受到朱漆抱柱上盘着鎏金升龙的巍峨,缓步上前跪拜。 “臣,张吉甫,拜见太上皇。” “起来吧。” 这是张吉甫入京后,第一次与太上皇在正式场所的正式见面,所以张吉甫行大礼。 起身后,张吉甫抬头,见到了御阶上的太上皇,内心一沉。 与三年前相比,太上皇又添了几许老迈。 “上前来。” 太上皇微笑着招手。 张吉甫犹豫了刹那,然后恭敬的走过去。 等张吉甫近了,太上皇才又说话,声音轻微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的浓重,仿佛中气不足,“四大军里勘用的是东军,你做事想法不错,分寸也很好。” “臣惶恐。” 张吉甫在这殿里,能少说一句就尽量少说一句。 有些人却不懂,恨不得滔滔不绝,把自己的一片孝心捧给太上皇看,把别人当傻子。 太上皇知道张吉甫的性子,不愿意张吉甫猜错自己的想法,直言道:“那左路的刘丁是个不错的人,可以为兵部去用,不过要居于朱伟之下。” “臣领旨。”张吉甫拱手领命。 “听说你给内阁上了疏,认为兵部的钱粮太少,提请内阁多批一些?”说完了重要的事,太上皇再说起别的事。 张吉甫也把兵部的困境如实相告。 太上皇露出莫名的笑容,“都认为自己是苦媳妇,其实朕又何尝不是苦媳妇,朕比谁都要难,只是你们能叫苦,朕却没得地方叫苦。” “圣人圣躬独断.” 张吉甫的话被太上皇打断。 太上皇不想浪费时间听废话,毕竟不是周道丰,太上皇说道:“钱粮都难,既如此,越是要用人才,用人才可以做到最少的钱粮做最多的事,所以朕要用你,同样也要用王信。” 张吉甫恍然,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何处。 原来这王信早就入了太上皇的眼。 心里不禁苦笑。 大周朝什么最宝贵? 当然是人才最宝贵。 张吉甫一向认为自己重视人才,却突然又想到,太上皇何尝不是,自己的恩师周道丰,又有自己,张吉甫很自信,认为他们师徒是最大的人才。 又有京营的朱伟,左路的刘丁。 一个又一个。 这些都是太上皇提拔起来的人物,包括罗明。 别人不清楚,张吉甫很清楚,罗明是有才能的,他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他带兵无能,而罗明是太上皇从微末培养出来的总兵。 没有这些一个又一个提拔起来的人才,太上皇当年凭什么能打压下勋贵。 张吉甫想通了这些事,倒也不再诧异,只是有些惋惜。 自己早就把王信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没想到却是太上皇丢在外头,正耐心培养的棋子。 “还有右路。” “我的那皇帝永远无法长大,满心眼里却没有一片江山社稷。” 太上皇接下来的话,令张吉甫有些出神。 这是何意? “右路我一直留着。”太上皇终于有些愤恨,“可惜,十五年了,哪怕是块石头也被捂热,却还是如此,石头终归是石头,既然忠顺亲王回到宗人府,这右路也不要留了。” 宗人府是宗室,忠顺亲王因为是皇帝的叔叔,所以目前是宗室的领军人物。 无疑是为了给皇帝撑腰。 按照恩师所言,太上皇应该是没有废帝心思的。 太上皇年龄大了,也没有精力再培养一个皇帝出来。 别看皇帝做了许多事,当初要不是有太上皇的默许,皇帝连走出第一步的机会也没有。 又随着皇帝在军权上头插手事情变得复杂。 再加上患倭的刺激。 终于围绕倭患的军权发生了复杂的争斗。 果然如恩师所言,没人能看透太上皇的心意,张吉甫一点也看不出太上皇的想法是什么。 不过有件事,张吉甫已经确定。 太上皇要打压宗室。 这件事变得复杂了起来。 太上皇当政的时候打压勋贵,大力提拔文臣武将,前些年皇帝拉拢文臣武将,太上皇又对勋贵宽裕了很多,奈何勋贵子弟大多不成器。 还有点模样的,像神武将军冯唐这些人,太上皇挑选了一批,其中也包括王子腾。 算是结了贾府在义忠亲王上头的旧事。 前年太上皇身子骨还好,打围的时候,就点了神武将军等勋贵前往,收获了不少人心。 但也不是所有勋贵都主动靠拢太上皇。 很多年前的如林如海,又有勋贵子弟弃武从文如那贾政,这些人或明或暗的靠近皇帝,选择了长远,避开近处的漩涡。 比如王子腾。 那两年里皇帝的声威最高,太上皇已然压不住,王子腾不就是与皇帝达成了约定吗。 王子腾放弃京营。 差点就让皇帝接管了京营。 围绕着兵部与戎政尚书的改革之争,也是间接导致倭患日盛的原因之一。 所以太上皇老人家对王子腾是非常不满的。 也是因为如此,自己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太上皇竟然早就在培养王信。 王信可是王家的子弟。甚至因为这个原因,张吉甫才有把握能把王信收入囊中。 因为随着皇帝在政治上的大败。 王子腾与皇帝的约定必然是达不成的。 四大家的衰弱也已经是眼前的事,就看各家如何挽救。 至少王家很难挽救,当初算是对太上皇的背叛,造成的威胁巨大。 离开了京城,王子腾与忠顺亲王在边地一拍即合,合谋打压永兴节度使冯胖子。 忠顺亲王支持王子腾,王子腾想要取代冯胖子对于张吉甫并不是秘密。 所以太上皇的表态很明确。 要拿掉忠顺亲王在京营的势力,也就是右路的程宏。 “估计王子腾也要回来,在地方独木难支,没有了忠顺亲王,他不是冯莫的对手,你回去后上疏一封,以兵部的名义,夸一夸王子腾。” 太上皇冷笑,“皇帝给他九省统制,朕给他再升一升,让他做九省都检点。” 张吉甫佩服的五体投地。 彻底断绝了王子腾的未来。 九省统制还有机会调任节度使,而九省都检点再无可能。 因为九省都检点位高权重,无领兵可能。 而且是相对于文官而言。 王子腾又是武勋,在言道毫无根基,等于说话没有份量。 王家彻底废了。 提前掐灭对手的出招,且一举数得。 离太上皇越近,越能感受到太上皇的恐怖之处。 张吉甫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恩师。 臣子遇到这样的君主,真是令人绝望。 哪怕以恩师之才智,也只能如此罢了。 刘儒啊刘儒,你还不知道自己输给的是谁。 同时有些心凉。 自己此次入宫,竟也沦为了应声虫。 可笑可笑。 虽是如此,张吉甫却不敢表露,太上皇不管张吉甫什么想法,深知一个道理,越是有才能的人越是傲气,所以很多上位者惧怕下属有才能。 宁挑令自己放心的,也不敢重用有才的。 自己不同。 天下没有什么英才能超出自己手心,无人不可用,自己就是要挫一挫英才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信最近在做什么?” 说完了王子腾,才又说起王信。 张吉甫没有别的想法,把王信向兵部递交的申请告知,“带兵有方,最近听说在练火器。” 太上皇眼神里露出赞许。 “笨鸟先飞,愚笨一些可以勤快点,多做些事情追赶别人,朕最看重的是王信这点,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向来勤勉做事,所以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差。” 张吉甫听到太上皇的评价,内心认可,恭敬道:“圣人圣明”。 “等他练好了兵,派他带兵去忻州。” 太上皇做出了安排。 张吉甫内心明了。 数年来,胡部屡破雁门关,掠忻、代诸州县尽遭劫,损失粮草数十万石,当初太上皇能同意王子腾去九边,也是有让他看住这些口子的打算吧。 只可惜王子腾这些年与冯胖子纠缠,两人忙着内斗,谁也没压过谁,不但一事无成,还牵连了地方。 还有一层。 太上皇老谋深算,既然要打压死那王子腾,当然也要防着王信,哪怕王信是他看重的人,把他派去边地,又稳定了边地,又防止了意外。 万无一失,毫无漏算。 一时间,张吉甫有些明白自己和太上皇的差距在何处了。 太上皇如此机关算尽,还能活到如今的高龄,实非常人也,大周立国之初积弊甚多,却在太上皇手里解决了十之六七,如果太上皇有子,又或者.驾崩。 在很多人的眼里,包括史书笔下,都将会是一位明君。 想到此,张吉甫内心恢复了信心。 自己年轻。 这就是自己的优势。 离开了皇宫。 张吉甫去了内阁,见到了自己的恩师,也是首辅的周道丰。 周道丰拿着笔,丝毫未在意张吉甫的神色。 张吉甫忍不住笑道:“恩师太过相信弟子了吧。” 周道丰这才放下笔,奇怪道:“为何不信?” 张吉甫不再多言。 能从直面太上皇的压力下恢复镇定,且走出阴影恢复自信,并不是值得自豪的事,而自己的恩师,在太上皇身边呆了整整五十年。 (本章完) 第137章 河西营的未来 第137章 河西营的未来 京城的规矩大。 王信有些理解了。 如果在扬州的话,许多事情自己向林如海打声招呼就行。 在京城不能这么做,每一步都要记录在案,有迹可循。军营出操的事,不光要提督府点头,还要经过兵部,甚至宫里头太监的同意。 兵部员外郎陈言乘坐轿子,来到河西小营营门口。 得知陈言到来,王信亲自出来迎接。 看着焕然一新的营房,生气勃勃的气氛,陈言夸赞道:“王将军治军有方,令人叹服。” 去年此人从地方轮班到京,佐击升都司的手续还是自己给他办的,结果已经成为了游击将军,此人才二十几岁,年轻的有些过分。 员外郎是从五品,游击将军是从三品。 品级虽然差距大,可是文武有别。 何况兵部还是京营的上级部门,反而是游击将军要哄着兵部员外郎,如果是贾政,他是工部的员外郎,地位要更高。 因为贾政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一方势力的重要人物之一。 官场上的事不只是看品级。 还要看职权,关系,影响力等等。 犹如东军里的朱胜功只是舍人,可谁敢把他只当做舍人看待。 王信态度和善,请陈言去了营房里的正堂,让人送了茶水上来,寒暄了一番,陈言说明来意,“你递交兵部的公文,上头已经给了回复,让你写一份详细的章程出来。” 没想到会这样,好奇道:“有不对的地方?” “是好事。” 人们最喜欢锦上添,陈言先给了肯定,才又笑道:“因为上头重视才要你写,如果不重视,或批或否而已。” 原来如此。 不过到底要写多详细,以及上头在意的是什么,既然陈言来都来了,当然要问清楚,王信详细的问了起来,引起了谁的重视,想要看到什么云云。 陈言摇了摇头:“有些事连我也不清楚,我怎么来答你。” 看着眼前如此年轻的将军,陈言又耐心提点道:“别管上头是谁,你用你平日那细心的性子去做,等待结果就行了。” 这倒是。 王信内心认可。 无论什么时候,机会留给的是有准备的人。 自己要打造一支强军,不光对自己好,对大周也好,对自己的属下也好,总之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呢,自己也不会强求。 上头要是知道是好事,支持自己,那自己用心去做。 上头要是不支持,那自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不亏。 自己这个游击将军不是假的。 手下们的一片忠心也不是假的。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那我现在就写?” “现在?”陈言一脸诧异。 王信说做就做,让人送来笔墨,铺开在案台上,当着陈言的面写了起来,陈言越发好奇,凑上去观看。 王信先从鸟铳、佛郎机等优劣写起,然后比较弓箭等,乃至于两者的应用思路,再是战场上的战术云云,一环接一环。 陈言不懂好坏,但是看到如此详细的数目与文字,内心暗暗佩服。 此人与他的名气实在是名副其实。 虽然很年轻,但是做事沉稳,心中有数,眼前此人这幅信手拈来的态度,说明此人对军队的操练并不是随便想想,而是深思熟虑,且有真正的思路,否则不会如此轻易。 过了片刻,王信写完了,等字迹干透,然后交给陈言。 送走了陈言,王信才叫来张灿等人。 “操练火器的事大概是准了。” 既然上头关注,说明心里认可,不过是要多了解些,应该不会错,王信告诉众人:“五百名鸟铳手,一百二十名炮兵从全军挑选出来,以各项考核为准。” 众人一脸严肃。 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操练火器,而是关乎整个河西营的未来。 因为河西营有两千人。 又要训练骑兵,还有健全后营的管理,如今要抽调六百二十名士兵,那么以后的河西营将分为三部,一部骑兵,一部后营,一部火器兵。 营里还有的弓兵等,地位将会是辅助。 “将军要求炮兵每个人要善于数学,这点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汤平忍不住开口,不光是下面的士兵,连很多将领也叫苦连天。 以前要认字,还要会写,很多人跟不上了,现在又加上算数,且不是简单的算数,各种看起来让人目瞪口呆的算数方式,更多的人跟不上。 “菜就多练,跟不上就多学。”王信摇头拒绝。 任何事都不应该固定下来。 比如经商,经商的商人从竞争中走出来,那么活力越高,潜力越大,竞争力也越强。 又比如军队。 军队从来就不应该是一潭死水,而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不光是对军队整体素质的提高,也是符合战场需求的。 河西小营的两千人,每打一仗就会有伤亡,十仗下来,河西小营也就废了,所以需要不停的进出人,通过人数的在增加,把这个伤亡率降低下去,达到士兵们可接受的比例。 但是对于很多将领是不愿意的。 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家丁,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信任,就这么放走了,重新招个新人进来,哪个将军愿意这么干? 这也是很多将领不愿意用自己的精锐去打仗的原因,而战争本身就是要投入精锐的。 王信有自己的优势。 不光士兵要进步,军官更要进步,每隔几年需要走一部分士兵,再重新招募一部分士兵,甚至淘汰一批军官,这样的军队才能永远年轻。 别人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去做。 自己要做。 因为自己不怕手下们三心二意,三心二意的人会在第一批被淘汰。 如此高的要求,又要手下们忠心,别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到,需要靠猜,自己不用,也知道怎么去做,老话也说的明白了,只看愿不愿意去做罢了。 四个字:以身作则。 简单的四个字,却能让绝大多数人望而止步。 所以王信从来不怕别人学自己。 何况自己并没有那么淳朴,私心也是不小,因为有自己的优势存在,才敢这么去做,因为这么做对自己而言效果最好。 又能带出一支铁打的军队,而且还对自己一片忠心。 并不是为了害人。 自己不害人,但也要防着别人害自己。 王信的要求获得了允许。 每月两次。 每次为期五日。 通州城到香河差不多要八十里,河西小营在通州城西,路途更远,大概有九十里,两地路途畅通,来往便利,因此五日中,两日去两日返,另有一日操练。 另外还请求兵部安排兵仗局为河西小营供应火药,铅子,炮弹等一应物资。 大周的兵仗局负责供应京营兵备,除了刀枪棒锤等,还有火铳、火箭等各色火器,也包括火药、铅子等,只是一个制式的问题,还有一个是兵仗局如今制造的火器良莠不济。 火器不同于兵器。 火器劣质使用会炸膛,能给士兵带来伤亡,也是这些年京营士兵不愿意使用火器的主要原因之一。 朱胜功提前来到军营。 河西小营第一操练火器,不光东军派了人来观摩,还有兵部官员,以及宫里头的太监等。 朱胜功把王信当做自己的人,一脸的随便,好奇问道,“你就这么相信外国工匠?” “不相信啊。” “那你还如此大的代价去采购?” “我相信利益。”王信笑道。 朱胜功一脸懵逼。 王信也没在卖关子,解释道:“如果我找那些外国商人采购原料,如打火石等,他们会以劣充好,可我现在买的他们的成品,他们为了保障自己的名声,反而不会使坏。” 古人不傻,外国古人也不傻。 大明找外国人购买火器的话,外国人就会提供合格的火器。 可如果大明找外国人采购材料原料等,外国人就会提供劣质的物料。 比如打火石,晚明发明出燧发枪,可因为国内的打火石质量不行,于是尝试从西班牙人手里采购,西班牙商人故意以次充好提供劣质打火石,变相的阻击了晚明燧发枪的普及。 又比如番薯。 西班牙人从美洲大陆十万里之遥带到吕宋耕种,因为西班牙人在吕宋人少,无法安排更多的人耕种,所以带来此物。 也知道此物的厉害,因此只在城堡附近种植。 吕宋内陆城堡附近是禁区,土著和华人都不能靠近。 码头上也有规定,凡是敢偷藏番薯的一律绞死,所以番薯被带到吕宋数十年,才有一个叫做陈振龙的海商成功了,冒死把番薯藤搅入汲水绳里藏着偷带回国。 因为只有几株,所以前期培育需要时间,过了三四十年,番薯在南方开始普及,又过了二三十年普及全国,那时候已经是大清了。 了解外国人的人性,王信并不是很担心。 现在的佛郎机人一门心思做生意,为了利益什么都愿意卖,而且犹如春秋战国时期,食利阶层少,牛马阶层多,贵族们之间非常讲体统。 现在也是。 有实力进行远洋贸易的商人不多,目前都还比较注重自己的信誉。 当海商越来越多,道德也就越来越坏了。 朱胜功一脸叹服,“没想到你不光带兵有方,经商也有一套。” 王信一脸自信。 自己要是去经商,十有八九能成为巨商。 只可惜现在不合适把经商当主业。 经商是没错的的。 菜刀能有什么错。 (本章完) 第138章 舍生取“义” 第138章 舍生取“义” 佛郎机一门两百斤,需要一辆骡车,操作需要三名士兵,为了应对所有的意外,配的是六名士兵,二十门佛郎机也就是一百二十名炮兵。 枪兵和刀兵在前后,鸟铳手与车兵在中间。 队伍开拔。 第二日上午抵达香河。 此时。 香河热闹了起来,在圈出来的荒郊野外,王信让李武带着人搭建临时的棚子,自己在河西小营的营帐,与一帮属下很早就来外头等候。 兵部的官员与司礼监的太监从京城出发直接到香河。 朱胜功早早的来了河西小营。 还有东军的一些文武官员和几名香河的官员。 士兵们大多穿着布甲,骑兵穿的是甲,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依次排开,周围的旗帜很多,五颜六色的都有,最显眼的是二十门佛郎机。 几名东军的军官打量佛郎机,边与炮兵们说些什么。 朱胜功与王信站在一起,脸上有些焦急。 “这铭公公怎么还没到,路上不会出现问题吧。”朱胜功时不时往远处眺望。 终于。 “来了。” 朱胜功留下一声,人已经小跑过去。 王信连忙跟了上去,表现的虽没有朱胜功如此急切,但也不敢怠慢。 军权这么重要的东西,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京营的军饷物资控制在兵部,又从兵部分了戎政专门负责京营,然后还有宫里御马监具有监督之责。 太监最得宫里头的信任,这是环境导致的。 哪怕是朱胜功,也不敢得罪太监,万一太监对他不满,手里有的是招,令朱胜功不能承袭其父的职位。 如果对谁重视,经常在太上皇或者皇帝耳边说些好话,入了太上皇或者皇帝的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所以今日能来许多人,不少人是因为司礼监来的太监。 “公公一路辛苦。” 朱胜功人还未靠近,已经热切的寒暄了起来。 “是你呀。”那公公乘坐的轿子,停了下来,在人们的簇拥下,看见靠上来的朱胜功,认出了他,笑着拉起朱胜功的手。 王信看到后,脚步忍不住放慢了几步。 朱胜功毫不在意,与那公公十分亲密,众人看得眼热,王信看得眼睛一缩。 自己对公公没有偏见。 不过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那铭公公不只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还是戴公公的干儿子,日后说不得是这个。”远处的几名军官,郑昂听到身边的话,眼神越发热切起来。 戴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太上皇的心腹。 如果能巴结上铭公公,那自己就有了大靠山,要是再入了戴公公的眼,能在太上皇老人家跟前为自己说几句话,郑昂忍不住看向远处的王信。 王信的行为,被张灿看到了。 郑昂冷笑一声。 不就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人么,今天这么大动静,都是为了他闹出来的,不过自己比他强,自己可不管是不是太监,想到此,郑昂也连忙跟上去。 兵部的陈言竟无人理会了。 陈言倒不奇怪,也不生气,没想到王信来招呼自己,奇怪道:“你不去拜一拜?” “我能挤得进去才行。” 王信一脸无语的指了指前面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还有人在给那太监磕头,好像是那个叫郑昂的?王信更加无语。 平日里见到自己一脸傲气,总觉得自己是抢了他的机会,没想到会如此没有骨气。 倒不是不能拍太监的马屁。 可人家都站着说恭维话,你倒好上去就磕头. 陈言忍不住笑起来,对王信好感提升,笑道:“你这是少见多怪,没见过抢着给人家要当干儿子,为人家尽孝的人吧。” 王信摇了摇头。 不是没见过,再牛有九千岁牛? 官员争抢给他立生祠呢。 升官是人们都想要,并没有错,可如何升官就有区别了。 是靠着做事的结果来升官,又或者靠人际关系来升官,注定了两个方向。 如果拍太监的马屁就能升官,可能会有能干的人,可更多的是只会钻营的人,而且劣币驱逐良币,谁还会去用心做事,都在绞尽心汁维持人情世故。 “谁是王信?” 突然。 里头传来声音,陈言连忙推了王信一把,王信从外头挤进去,里面的人也纷纷让开,露出中间的太监铭礼,大概四五十岁,穿着司礼监的太监服,白面无须。 “铭公公,下官王信,拜见公公。” 王信恭敬的上前拱手,言语里满是尊敬。 外头的陈言刚好看到。 一脸错愕。 刚才是谁? 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陈言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认是恭敬至极的王信无疑,“庶子!”陈言忍不住暗自笑骂,实在是不当人啊,差点被这小子忽悠了。 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浪接一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刚才那谄媚至极的年轻军官,又有着王信,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不要脸,难怪升官的快,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能如此,陈言忍不住抚了抚胡须。 醒悟过来连忙放下手,要是那公公看见,岂不是误会自己挑衅他。 铭礼眼睛里全是王信。 拉着王信左看右看,“好好.好.” 不住的叫好。 王信有些毛骨悚然,这老东西啥意思? “果然是年轻有为,闻名不如见面。”铭礼太监称赞道:“王信将军如此人才,应了金陵人杰地灵那句老话,人才辈出啊。” 铭礼太监当众如此夸人,众人也只能附和。 刚刚磕完头,连一句话也没混上的郑昂,已经被人挤开了,傻傻的看着里头,听到公公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像个小丑似的。 幸亏没人在意自己,郑昂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又舍不得离开,心里仍抱有一丝幻想,万一铭公公又问起自己呢。 如果问起自己,自己一定第一时间跑过去,不对,也不能太慢。 也要一脸恭敬。 然后铭公公夸自己年轻有为,自己应该谦虚。 想着想着,再抬起头,人群却已经远去,铭公公拉着那王信的手,犹如对待自家晚辈,身后跟着一大群文武官员。 犹如站在万人中央,感受万丈光芒。 郑昂的心都麻了。 像许多老鼠在抓,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啊! 人群里跟着的陈言有些傻眼。 铭礼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手握大权,还是戴公公的干儿子,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他是第一次见王信吧?这种态度 陈言凝重的看向王信。 他什么时候投靠了太上皇,也不对啊,他一个游击将军,有什么资格投靠太上皇?那更不对了,铭礼公公这态度,不就是宫里的态度吗。 陈言想不通。 朱胜功笑的僵硬,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的人这是要被撬走了? 朱胜功身边的瘦高个武将李威笑的难看,小声问道:“朱舍人,那王信什么时候巴结上了铭公公?” 朱胜功瞟了一眼,知道李威的小心思,不耐烦道,“你们东路的事,我怎么知道。” 李威不敢得罪朱胜功,仍然摆着笑脸,半上眼药,半羡慕道:“王信本事的确大,又能入提督的眼,这不,不知不觉又有了公公的关照。” “闭嘴吧你。”朱胜功内心愤怒,李威敢利用自己,把自己当什么了。 见朱舍人真的动怒,李威不敢继续说下去,看向王信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甚至有些躲闪。 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感受到不对。 铭礼公公对那王信好的太过分。 并不是正常的行为。 王信也有些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暂时别想了,聪明人那么多,自己认识的聪明人也多,回头去请教,迟早也能明白,目前要紧的是操练的事。 鸟铳是单兵火器,佛郎机是轻型火炮。 射程、威力、机动性上互补。 鸟铳提供中近程杀伤,佛郎机增加杀伤面,补足火力不足的缺点。 “砰砰砰。” 一排鸟铳手排队放铳,随后阵地冒出一阵黑烟。 过了一会。 第二队鸟铳手开枪。 “砰砰砰。” 如实几轮后,二十门佛郎机一起开炮。 “轰隆隆。” 第一次的操练火器,更多的是适应火器,并没有关于火器战术的操练,众人也当听个响,在远处远远的观望。 铭礼公公的心思仿佛不在此事上。 拉着王信坐在自己的身旁,笑着脸道:“王将军可要抓紧时间好好练兵,练好了兵才能去立功啊,王将军立了功,杂家亲自为你请功。” 铭礼可不管乱七八糟的。 眼里只有一件事。 干爹说圣人看重王信,那自己就得交好王信,这才是紧要的事。 什么火器,什么操练,劳什子兵仗局等等都是小事。 “公公的嘱托,下官一定谨记在心,必不辜负公公的良苦用心,战必用我,用我必胜,请公公放心。”王信隐隐有些推测。 铭礼太监脸上笑意越发开心。 这年轻人好。 说话又好听,做事又用心。 自己还一路担心呢,毕竟自己是太监,有些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被读书人洗脑,从心眼里鄙视他们太监,如此这般,自己可不好相处。 “你说得好。”铭礼太监拍了拍王信的手背,笑容满面,“杂家放心,你有什么要求,尽管给兵部去提,兵部要是不同意,你来找杂家告状。” 王信刚准备收回手,听到铭礼太监的话。 算了。 自己的手又不是金子做的。 远处。 郑昂两眼嫉妒,恨不得那只手是自己的。 李威有些担心,这王信来头如此大,连铭公公都这般对他,自己是不是收敛点,不要再得罪他的好。 文官多少还好些,这些个武官是真不要脸,陈言忍不住感叹,又想到勋贵武官最容易投靠太监,历来如此,投靠太监,可比投靠文官得到的多。 (本章完) 第139章 捡到了宝贝 第139章 捡到了宝贝 佛郎机的操练并不是只操练开炮。 王信带着属下摸索火药量与炮弹的配比,大周也有火器,并且不少,所以对佛郎机并不陌生,需要的是了解,还有佛郎机发射的角度和射程。 以往是凭借经验,王信让士兵们把这些都记录下来。 越教越气。 一个二个跟不上进度,王信也无可奈何,十分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啊,教了多少遍还是算不会。” 被骂的军士们各个不敢吭声。 鸟铳的训练倒是简单了不少,主要是操练装填速度,以及全队齐射时,减少操作鸟铳失误,以至于没有跟上速度等等。 “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一个字。”王信比以前要忙,说话快了许多:“往死里练,练成本能,哪怕在战场上惊慌失措,也本能的不出错。” 赵雍带兵经验最丰厚,如今是王信的左右手。 张灿带领骑兵,刘通带领车营。 汤平调入炮兵。 大量的哨官和队长调入鸟铳队,整个鸟铳队使用的基层军官是最多的。 光这些还不够。 除了使劲的操练,还需要不停的学习。 凯旋而归的喜悦和兴奋,乃至回京后的懒散,到逐渐的收紧,乃至拉出香河操练,犹如一夜之间变了天,整个营地水深火热起来。 “一、二、三、四。” “一二。” “啪啪啪。” “立定。” “装!” “抬!” “射!” 哨官在第二排喊着口号。 队长在每排的中间。 “砰砰砰。” 听到鸟铳的声音。 远处高台的棚子里,一名武官咂舌,惊叹道:“操练竟然用的实弹。” 棚子里摆放了桌子。 桌子上有茶壶和茶碗。 另外几名军官闲聊着,最中间的是朱胜功。 有名武官点头说道:“实弹能让士兵尽快适应和增加经验。” “这道理谁能不知道,可王字营在香河的操练成本如此高,我们怎么学的来?朱舍人您怎么看?”那武官看向朱胜功。 朱胜功放下茶杯:“那也是王信的本事,又能赚钱又能练兵,你们谁要是也能如此,提督府保证一视同仁,一样的支持。” 没人接话。 为嘛要没苦硬吃。 大家躺着把钱挣了不好么。 没有人回应,朱胜功也没失望,混日子的多,想干事的少,想干事又能把事干成的人更少,朱胜功内心轻叹,想到铭公公对王信的态度,以及回去后父亲的言语,朱胜功已经明白,王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虽然如此,朱胜功还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向王信学一学。 只可惜目前没有看到。 王信忙得很,没工夫顾得上朱胜功他们,要来观摩,他也拒绝不了,不过也请了朱胜功帮忙,因为初练,向兵部申请多些时间。 “他们这么练下去,库房里的火药能坚持多久?” “有铭公公的关照,兵仗局不敢少了他们的供应,而且那王信有钱,往兵仗局送了不少。”这事还有自家舍人的份,那武官没有多言。 众人百般聊赖,与河西小营痛苦不堪的军官截然不同。 幸亏人不是铁打的。 一月二次的拉练增加到一月四次,每个月放假十天,犹如在恶补一般。 王信也知道手下们辛苦了,所以假期不留在营里,给士兵们多些轻松的时间,等将军和他的亲卫们骑着马刚刚离开营地,整个营仿佛都松了口气。 薛宝琴来了凸碧山庄几次。 结果王信都不在,薛宝琴嘟着嘴,委屈道:“人家都要走了,大哥哥连面也不露。” 晴雯感到好笑,哄着告诉薛宝琴。 薛宝琴得知后越发无语。 到头来还是父亲的原因,父亲为大哥哥送来了火器,大哥哥带着军队操练火器,好多天没有回来了。 最后实在等不到王信,薛宝琴恋恋不舍的留下一封信,跟着父亲和哥哥回去金陵。 薛宝琴要走,府里的姐妹们都舍不得。 寡妇李纨也有些触动。 薛宝琴找父亲要了钱,在园子里办了一场离别宴,王熙凤让平儿帮忙,倒也很是热闹了一场,姑娘们人人尽心,曲终人散,人人也哭了。 第二日。 太阳已经上山,园子里却静悄悄的。 王信回到嘉荫堂,结果晴雯还在睡觉,晴雯盖着被子,就睡在外间的塌上,听到推门声吓了一跳,见是王信,坐起身迷糊糊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王信无语,指了指晴雯。 晴雯这才清醒些,吓得连忙又躲回了被子。 过了片刻。 晴雯还在抱怨,“要么不回来,回来也不说一声,吓了人一跳。”边说,边翻出薛宝琴留给王信的书信,王信打开一看,倒也没别的内容,无非是薛宝琴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没见到自己不高兴等等。 有种年轻时在学校的熟悉感。 那时候流行写信。 你给我写,我给你写,倒也是美好的回忆,王信没当回事,把书信交给了晴雯,倒也没让丢掉,如常道:“你帮忙收起来吧。” 晴雯接过书信,放回了原来的匣子。 看着没事做的晴雯,王信突然灵光一闪,招手道:“晴雯。” “什么事?” “我教你一样本事,有没有兴趣?” “什么本事?”小丫头充满了好奇,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王信没有直言相告,故意吊胃口,让晴雯自己上钩,“就说有没有兴趣吧。” 晴雯涉世未深,怎么会是王信的对手,果然主动应承,大眼睛里的笑容装满了期待。 于是。 王信开始教了。 “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啊。” “呜呜呜。” 晴雯满眼泪水。 王信也教不下去。 在教下去,两个原本好的人互相要成仇了。 晴雯生气转过头不看王信。 王信也知道刚才把人家骂狠了,可心里头气不顺,太特么气人了,都把答案告诉她了,她还能算错,人都快被气死。 两人互相不理对方。 此时。 屋外进来一人,看见屋内的事物怔了怔,然后好笑道:“这是怎么了。” “林姑娘。” 晴雯看到了救星,委屈巴巴的哭诉,信爷如何如何。 王信听着晴雯告状,有些话想反驳,后来一想,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算了,谁让自己想偷懒的,指望教会别人,让别人给自己分担。 林姑娘劝了劝晴雯,却不理王信,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些草稿看了起来。 良久。 “这题莫不是算错了?” 听到林黛玉的话,王信好奇看了过去,顺着纤纤玉指,果然是晴雯写错答案的那题,王信猛然抬起头,目光热切的看向林黛玉。 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红楼里谁最聪慧不敢说,但一定有林黛玉。 这么有用的脑子,浪费了可惜。 “黛玉,叔叔教你一样本事,有没有兴趣啊。”王信故技重施。 听到王信的话,晴雯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可是想了想,决定先忍住,要让信爷看看,并不是自己傻,那些鬼画符本来就难。 林黛玉似笑非笑,看穿了王信的心思,但却不拒绝:“叔叔有本事要交给我,黛玉求之不得。” 王信把刚才出给晴雯的题目,重新出给了林黛玉。 一边出一边向林黛玉讲解。 如抛物线方程。 结果林黛玉听完后,不但听懂了,还举一反三的列出更多问题,越学越通畅。 晴雯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决定还是出去准备茶水的好。 于是轻声轻脚的离开。 王信心里高兴,刚才心里堵的一肚子郁闷之气,现在有了发泄的地方,得意的向旁边说道:“都是脑子,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结果晴雯人影子都没了。 “哪有你这般说人家的。”林黛玉掩着嘴笑,又伸手点了点王信。 王信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被气昏了头。 教人作业真是把人要逼疯了。 “我在庄子里的日子,你跟我学这些,我不在的日子,你全部整理出来,并且帮我多出几套题目,我好拿去给营里的军士去学。” 王信解释道:“最近忙得很,不光要教,还要出题目给他们练,各部也要跑,实在抽不开身了。” 林黛玉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学,过后就要当人老师了。 “只怕误人子弟。” “我相信你,你一定没问题。” 听到这话,林黛玉也不再拒绝。 于是林黛玉每天都来,进步神速,已经学到了坐标知识,在林黛玉的帮助下,这些日子也整理出了一整套的考题和作业。 “人与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都大啊。” 王信认真的感慨。 晴雯重重的把竹篮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一脸气鼓鼓的,“爷,事情没完了是吗。” “我没说你。”王信连忙道歉,解释道:“我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军营里头的那帮蠢东西。”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让晴雯郁闷。 晴雯红着眼出去了。 王信感到不好意思,连忙追出去,自己有些话的确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自己惹哭了人家,当然要自己去哄。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留在屋内认真出题。 等王信回来,林黛玉张着一双戏谑的眼睛,“我也是蠢的,才发现原来叔叔把我当白工使唤,还以为叔叔真心要教我本事呢。” 王信顿觉头大。 (本章完) 第140章 林黛玉的外号 第140章 林黛玉的外号 潇湘馆。 芳菲四月,春和景明。 香漫过朱栏。 林黛玉扶在沁芳亭的石桌面上,白葱似的纤纤玉指提着毛笔,写出来一行行细腻的文字。 浅杏色云纹绉纱褙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藕荷色素缎中衣,银线暗绣的缠枝莲随呼吸若隐若现,恍若青雾里浮动的星子。 晴雯和紫鹃她们也在抄写,姑娘写出来一张,她们就各抄写一份。 原本在书房里,不过今天的天气实在好,大家连着在屋里书写几日,才提议到外边来,林黛玉也想出来透透气。 雪雁蹲在石栏边抄写,写了一会脚麻,于是站起来,忍不住埋怨道:“姑娘,我们要抄写一百多份,我们才几个人,忙死了也抄不完。”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响起别人的声音。 “原来你们躲在这。” 她们纷纷看去,却是薛宝钗和香菱来了。 林黛玉出着题目,心思用在里头,没有察觉,还是紫鹃在林黛玉耳边说了句,林黛玉才惊醒,连忙起身,薛宝钗已经来到了亭子里。 “你们做什么呢。”薛宝钗好奇的问道。 倒也不是秘密。 晴雯和紫鹃各说了一通,薛宝钗听完,原来是关于王信的事,微微有些不自然,倒也没人感到奇怪,反应过来后,薛宝钗逐渐放了心。 清眸流盼,薛宝钗有了主意,“出题的没喊累,她们抄写的倒喊累了起来。” 一天要学十题,一个月就是三百题,这些日子里,黛玉至少要出三百题,而且是不同类型的,然后要抄写出一百多份。 雪雁心性淳朴,听到薛宝钗的话,也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服气,喃喃道:“我怎么能和姑娘比,我们家姑娘多聪明。” 林黛玉知道雪雁的性格,懒得理她。 薛宝钗这时才说道:“不如找其他处的姐妹们来帮忙,人多抄的也快。” “对呀。” 雪雁激动的拍手。 紫鹃有些迟疑,也不是没想过此事,可无辜烦扰院子里的姑娘们,万一被拒绝了岂不是没脸,又或者人家不愿意,可又不好意思拒绝,不也是招人烦。 薛宝钗因为知道是王信的事,虽然心里有些娇羞,却也是强忍着,想着无人知道,才敢出主意。 林黛玉面露迟疑。 薛宝钗笑道:“这位客人的事,我们女儿家也不晓得重要不重要,总不能耽误了他的事,家里的小姐们也不是外人,又不会外传,应该不要紧,不过虽如此,去问一问才好。” 薛宝钗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 因为紫鹃和雪雁不也是在抄么。 林黛玉也想到了此事,自己一个人做不来,所以才让紫鹃她们帮忙,叔叔并不拒绝。 也正如薛宝钗所言,无论如何去问一问才最好。 晴雯说道:“信爷一早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没有个交代?” 薛宝钗平时不是多事的性子,没想到今日会碰上他的事,不是别人的事,薛宝钗趁着无人知道,大着胆子打听,虽如此,心里还是一片酥麻,忍不住有些害羞。 晴雯没有察觉出不同,笑道:“每个月里头,有十天在家,晚上不出门,白日里或呆在家里,或者出去见人,何须单独交代。” 薛宝钗点了点头,不再好多问。 到了傍晚王信才回到凸碧山庄,已经过了饭点,王信说他吃过了,晴雯才没有去找人。 晴雯拿出白天的编好的册子。 王信主要看林黛玉的那一份,目前还是基础的抛物线方程,其实出题并不简单,不是为了出题而出题,是为了让手下一帮粗汉学会而出题,需要考虑的是人性。 一般人还真无法胜任,就算他会做题,可出的题并不一定适合让别人学。 学习讲的是循环渐进,犹如打仗,讲的是整体。 看了一会儿,王信非常的满意,林黛玉的确是最聪明的女子之一,就像班里学习好的女孩子,永远都干干净净的,能做到最好,而自己上小学那会,不是墨水倒了,就是书本缺了个角,总特么能遇到狗屁倒灶的事。 第二日,王信抽空回了趟军营,把已经编出来的题目分给挑选出来的炮兵们。 炮兵的待遇和骑兵一样,每个月二两银子。 所以想要当炮兵的人并不少,可最后许多人不想干了,宁愿在校场摸打滚爬,也不愿意在干净的屋子学习,不过进来不容易,想要退出去也不容易。 不光是炮兵,炮兵营的军官更是要精通。 就像学堂似的。 新成立的炮兵营专门腾出几间屋子,给他们当做教室,每天都要到教室里学习。 每个人收到自己的那份册子,册子只能留在教室里,进出都要上交,有专门的军官保管,看到册子里各种五八门的题目,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出题的人把每道题目出的刁钻,刚好卡在大多数人垫脚伸手才可以够到的地步。 也就说会做,但是不精通,需要用力的想,想破脑袋的那种。 “这字迹应该是女子的。” “母夜叉。” “对,就是母夜叉。” 教室里,黑着脸的炮兵官兵们一个个破口大骂,只想出一口气罢了。 听到手下们取的外号,王信面色复杂,想笑又不敢笑,回去后当做笑话告诉了晴雯。 晴雯别看要强,其实并不聪明。 第二天没头脑的告诉了雪雁,雪雁更是个没头脑的,当着薛宝钗的面告诉了自家小姐,满脸不服气的为小姐打抱不平。 “小姐多好啊,用尽了心思,他们还不领情,说小姐是母夜叉,信爷也不管管,实在是没良心。” 雪雁声讨王信。 薛宝钗低着头悄悄的笑。 紫鹃无语的去拍打了雪雁,雪雁一脸委屈,哭诉道:“你要打去打信爷,信爷才没良心,你欺负我做什么。” 傻雪雁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惜春最小,跟着人们一起笑;迎春最怯弱,是个没主意的,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乖乖抄写;探春听着别人讨论王信,家里最神秘的客人,眼睛却盯着册子,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王信这些天没有闲着,自己的手不能被白摸,当然去兵部狮子大张口,有枣无枣打两杆,总不会亏,缠着员外郎陈言,陈言被烦的头皮发麻。 光两千套甲,陈言就认为王信疯了,还敢提出要铁甲。 把兵部拆了也拿不出来。 这些东西谁家不是宝贝,积攒了多年的家当,兵部一时间去哪里才能凑出,当然是没有的。 王信也知道自己要的过分,不过自己要的多,别人给的少,那也是给了;自己要的少,别人说不定就不给了,所以自己一点也不脸红。 第二天,王信又来到兵部。 “王将军,陈大人不是说考虑几天吗,你怎么又来了。”兵部的官员又看到王信,顿时头大了起来。 王信笑道:“陈大人多忙,我怎么好耽误陈大人的时间,所以早点办完,我好早点消失,不耽误陈大人别的事情。” 官员的嘴骗死人。 真听了官员的话,能把黄菜拖凉了,拖到最后连影子也看不到。 那人也无语。 铭公公对此人的态度已经传开,不少官员虽然鄙视太监,却无人敢得罪太监,至少在京城如此,别看读书人骂得凶,那都是在地方上。 而且此人又是武官,仗着太监的势,倒也没有丢脸的,他又不是读书人,要什么读书人的风骨,那才是可笑。 陈言躲了出去。 王信也不急,不会催的陈言翻脸,也不会任由陈言拖延自己,于是在衙门里坐着等,并不是一定要见到陈言,而是传达自己的态度。 官场嘛,事情都是磨出来的。 不能急,也不能不急。 就是一份磨人的活,急性子的人在官场可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被磨的没脾气,所以很多官员最后都是一个模子出来似的。 喝了两轮茶,王信才打算离开。 刚好进来一名吏员,问道:“请问是王信将军。” 王信连忙起身,客气的回道:“正是。” “请王信将军跟我走。”那人客气的请道:“部台大人要见你。” 王信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人强调:“张部台。” 王信明白了,张吉甫要见自己,他要见自己干嘛?心里疑惑,不再耽误,跟着那人离开,一路上心里都在琢磨此事。 张吉甫看重自己的本事,出手不让自己留在扬州,说明他是个想做事的人。 自己倒无所谓。 张吉甫要是给自己的多,自己也不是不能卖。 过了一会,比别的班房要大不少,那吏员请王信在外间等候,外间有几张桌子,坐着几名文书,有名文书热情的招呼王信。 不久,吏员请了王信进去。 等王信离开,几名文书忍不住互相打听。 “那位就是王信吧?” “是他。” 他们的消息灵通,知道不少的事。 “见过部堂大人。” 王信再次看到张吉甫,感觉比起在金陵,张吉甫变得规矩了些,只是不知道这规矩是他立的规矩,又或者别人给他立的规矩呢。 (本章完) 第141章 要靠王信 第141章 要靠王信 书吏送别了王信,回来时捧起自己案几上的勘合簿,轻声轻脚的进入,小心放到部台大人的案桌。 “他走了?” 张吉甫淡然问道。 书吏知道部台大人指的谁,连忙答道:“王将军已经离开。” 张吉甫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见部台大人心情愉悦,书吏想要在部台大人面前多留下好印象,于是笑着说道:“这王信将军真不错,如果是别人听到要去边镇轮守多半会推诿。” 虽是讨好部台大人,但也是真心话,那书吏最后说道:“王信将军如此人品实在难得,唯有部台慧眼识人,一早把王信将军给留下。” 王信是地方轮班入京的将领,迟早要回到地方上去。 按往常的规矩是三年,不过因为东南战事的原因,金陵那边往兵部递交了申请,要把王信调回去,后来被张吉甫给拦住了。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他们也是因为部台要单独见王信,身为签押房里的文书,他们当然要了解此人,调出此人的履历,才得知此人与新任部台的渊源。 地方的地方军入京叫轮班,京营也有军队到地方叫做轮守。 轮班的多,轮守的少。 京营处于京师之地,而轮守一般在边地,又或者山区险要之地,一般情况下,京营的军士们是不愿意去轮守的,都当做一件倒霉的事,特别是凶险之地。 张吉甫虽不动声色,内心却也是满意。 王信虽然要的不少,对比起缺额却不算什么了,如果用他能保住雁门关地区,这笔买卖极其的划算。 只是越发可惜。 此人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奈何被太上皇抢走了。 王信离开兵部,那铭公公对自己的态度,原来是因为太上皇,如果有的选,自己更愿意是张吉甫。 因为太上皇的目标太大了。 未来自己不好调头啊。 如果靠的是张吉甫,以后万一皇帝亲政,法不责众,就算皇帝要出气,也是找那些高个子的,轮不到自己身上,又靠着林如海的关系,不但自己会没事,说不定摇身一变又是皇帝那边的人了。 现在好了,很快自己身上就会多一道太上皇的印记。 好处也很大。 以后可以横着走。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张吉甫,他们都具备合作的基础——要叫马儿跑,得叫马儿多吃草。 自己不怕做事。 自己的优势就是带兵,如此独到的优势,自己不发挥才是浪费,上天都会看不过去的。 所以让自己带兵打仗,不但不是坏事,反而对自己是大好事。 让自己打仗可以,但是打了胜仗立了功,朝廷就要奖励,而且打仗的物资要给足,实在无法给足物资,那就给足自己便利,起码能让自己动手来养活自己。 从这方面来看,获得太上皇的重视也是好事。 现在可是太上皇说的算。 他能升自己的官。 自己升不升官倒不是最紧要,可自己不能辜负了跟随自己一场的属下们,辛辛苦苦卖命一场,用性命拼来的功劳,不能流血又流泪。 原来已经够忙了,看来还要抓紧。 王信知道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越是如此,越是要抓紧操练。 边地。 九边是大明在北部沿长城防线设立的九个军事重镇。 因为大周忌惮大明因为土木堡之变而覆灭,所以倾力消灭了瓦剌和鞑靼,很长的时间北部没有威胁,以至于初期并不重视九边,而是四方均衡的态势。 四个异姓王分守四方,开国八公镇守腹地。 后来随着北部胡人的崛起,从大胡到东西胡,又乃至西胡分裂数部,北边的形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因为大漠激烈内斗变得越发不稳定。 东胡强势,西胡诸部纷乱,又有准格尔汗国的崛起。 九边越来越重要,大周的投入也越来越多,军费年年升高,却依然形势急转直下,经常有胡部入侵关内烧烧掳掠,边军阻挡不住。 太上皇当政时期,打压勋贵,提拔武将,重建九重镇。 这些重镇从东到西依次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 为了防止武将养兵自重,以文制武,设立巡边御史,统一九边制度等,取代最初由勋贵担任的九省统制等职务。 王子腾重新担任九省统制,但是已经没有当初的一套体系,成为了光杆司令。 反而是御史。 朝廷有督察院,地方有巡抚,一条完整的体系,加上恩师坐师同科同窗同乡等,这才是御史能发挥巨大威力的原因,而不是一个空职位。 “咳咳。” 马车上,时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 外头的家丁首领担忧道:“老爷,要不要停下歇息会。” “不用了。” 王子腾疲惫的说道。 自从忠顺亲王归京,地方上更加无人把自己当回事,边将迎接九省统制的规矩也视若无睹,明摆着瞧不起自己,而自己的确拿别人没办法。 如果忠顺王还在,至少他能帮自己呵斥几声,让边将们收敛些。 早点回京吧。 还有机会。 忠顺亲王临走前告诉自己,他会和皇帝商议,把自己调回京营,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皇帝要亲手拿回京营的兵权,并不相信自己。 自己离开京营,不光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还能向皇帝表达忠心。 如今自己要回京营,皇帝也需要自己回京营。 绕了一圈,一切都是白费,又要回到原点,还不如当初呢。王子腾不禁苦笑,可当初谁又能想到,境况会突然急转直下呢。 形势原本一片大好的。 太上皇还是太上皇。“咳咳。”王子腾拿出手帕捂着嘴,咳嗽的厉害,自己当初应该听贾敬的,他告诉自己不要小瞧太上皇。 太上皇年龄那么大了,他还要争什么。 凭什么来争。 年龄就是他的死穴。 王子腾万万没想到,如此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的局势,竟然被太上皇真的翻盘了。 又悔又急又恨又怕。 “咳咳咳。” “希望还来得及。”王子腾出神的想到,眼神一片黯然。 自己让王仁提前赶回京。 自己这边还有机会,但王子腾并无信心,稳妥起见要保证王信那边不出问题,王家不能就这么倒了,起码还有个王信。 王子腾忍着病躯赶回京。 王仁是王熙凤的哥哥,也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正经侄儿。 侄儿专门来贾府,带来王子腾的消息,王夫人和薛姨妈请了侄儿进屋,还有叫来的王熙凤和薛蟠,以及在里间的薛宝钗。 “形势很不好。” 王仁直言相告。 这句话,唬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还有王熙凤脸色苍白。 特别是王熙凤。 薛姨妈终归有个薛家可以依靠,手里握着薛家商号,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王夫人是二房的婆婆,贾政又是个君子,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唯独王熙凤不同,王熙凤是大房的儿媳妇。 王熙凤能管家,的确把家里照顾的妥当,可做事就会得罪人,以前仗着娘家的势,做人强势,得罪了许多人,也让许多人不满。 “如何就不好了。” 王夫人不满道。 “唉。”王仁叹道:“三言两语说不清,只是二妹妹的婚事要抓紧,叔叔说了,你们这件事办的很好。” 薛姨妈吓了一跳。 王夫人纳闷问道:“什么婚事?” “姑妈不知道?”王仁也纳闷了起来。 知道母亲为难,薛蟠硬着头皮上前解释,王夫人听完,面无表情的盯着妹妹,薛姨妈举手无措,结结巴巴的解释自己。 可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谁都清楚怎么个回事。 王仁出声说道:“王家已经这样了,两位姑妈还要闹,真想要王家倒了,你们才安心了不成。” 王仁虽然是晚辈,可一直跟在王子腾身边做事,又是王家正经的爷们,王夫人不再怒视妹妹,但也不再开口说话,薛姨妈欲言又止。 薛宝钗一个人在里间。 以前已经羞过一次,这次再听,内心不怎么羞了,反而一片明亮。 与林黛玉的聪明不同,薛宝钗的聪明也是极高的,只是两个小姑娘的性格不同,薛宝钗知道自己的一生,要和那素未谋面的男子绑在了一起。 就如前几日,知道是他的事,于是顺手帮了一帮。 如今再无意外,薛宝钗想的是这个男子的事。 王家不行了,意思要靠他来撑。 他才是游击将军,以前不晓得游击将军,薛宝钗悄悄打听过,一个游击将军要撑起王家,倒也是不容易,会有很多麻烦。 因为不光是王家的事。 就如这贾府。 姑妈,还有二嫂子,府内的事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情,何况是府外的事,已经开始担心了起来。 至于她们薛家。 薛家大不了离开贾府,只不过现在却不合适,自己和那人如果定了亲就离开贾府,妈妈和姑妈岂不是告诉外头的人,两姐妹翻了脸。 哪怕为了脸上好看,妈妈也不会离开贾府的,起码现在不会。 可是他又在贾府。 如果自己和他定了亲,他就不好留在贾府了。 薛宝钗突然脸红了,伸出手指捂住白皙的脸蛋,自己在想什么呢。 (本章完) 第142章 心切 第142章 心切 贾赦院。 一婆子神秘兮兮的来到邢夫人处。 荣国府的爵位是大房贾赦承袭的,下人们称呼邢夫人为大太太,而王夫人被下人们称呼太太,邢夫人内心并不满,下人们如此称呼,明显是为了照顾王夫人。 太太比二太太好听。 可自己凭什么叫大太太? 自己才应该是太太,荣国府的女主人。 如今自己的称呼要让位给王夫人,连家里的管事权也得交给王熙凤,说是儿媳妇管事,那儿媳妇向着谁,邢夫人冷哼一声。 进来的婆子嚼舌道:“那王家的人又来了。” “来就来吧,总不能拦着别人不来。”邢夫人知道自己娘家比不了王家,许多事只能忍着。 那婆子嘲讽道,“但凡王家的人一来,咱们府里姓王的就都去了。” “你这老砍头。”邢夫人骂道:“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心被人听见,掀了你的皮,我可保不了你。” 婆子姓费,是邢夫人的陪房。 最初跟着邢夫人来到贾府的时候,曾经兴过一时,被后来的太太给压了下去,再到后来王熙凤嫁入府里,彻底接过管事权,大房什么也不剩。 别说大房的别人,连陪嫁来的费婆子也减了威势,不敢继续多事。 明面上老实,实际上怨气极大,私下里吃些酒,经常嘴里胡骂乱怨的出气,别人不敢乱猜太太的心思,费婆子是从小跟着姑娘的,这么多年了,如何能不知。 “唉。” 费婆子叹了口气,道:“咱们是没奈何,怎么做都是错,那凤丫头只拿我们做筏子杀鸡儆猴,从来不骂二房那边的人,只哄着老太太,仗着老太太不喜欢太太。” 听到这,邢夫人越发不满。 那费婆子却理直气壮的说道:“老太太不喜欢太太,都是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调唆的。” 费婆子从来把邢夫人叫做太太,把二房的王夫人叫做二太太。 如果是往日里,邢夫人会警告费婆子一番,可昨日听到丈夫的话,想到王家要失势,邢夫人却没有阻止费婆子。 自己身边的人一肚子郁闷,自己何尝不是。 多年来压抑的不满,邢夫人眯起眼睛,终归是要报复回去的,比起别人,邢夫人更恨王熙凤。 只等老爷发话,确定王家倒台的那天。 谅二太太也不敢和自己硬来,只要二太太不敢出头,王熙凤还不是自己手里的布偶,想怎么掰扯她就怎么掰扯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威风的起来。 王仁把王子腾交代的事说完,和薛蟠两人一起出去。 留下外间的三个女人。 王夫人转着佛珠,薛姨妈讨好姐姐。 王熙凤面如死灰,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姑妈一句话也不说,以姑妈的性子,如何看不出自己的困境,却不发一言。 以前也是,刚让自己管家的时候,婆婆身边的老人必然不会服气,自己出手狠是杀了她们的威风,那时候姑妈也没有出声。 只是那时候娘家强势,贾府老爷们都得依靠叔叔。 想到这里坐不住,王熙凤故作镇定,勉强笑道:“瞧我这记性,老太太那边的事我倒忘记了,太太和姑妈在这里坐一坐。” 薛姨妈笑道:“凤丫头去吧。” 王夫人没有说话。 王熙凤委屈的离开。 等王熙凤离开了屋子,薛姨妈忍不住叹道:“可怜凤丫头了。” 王夫人这才停止转动手里的佛珠,淡然道:“大户人家的小姐,享了寻常人家享受不到的福,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委屈。” 薛姨妈听到大姐的话,认为大姐心太狠,不满道:“话虽如此,可也是你我的侄女。” 王夫人不再言语。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这是注定了的,自己要做的是永远不让自己处在最不好的位置上。 两姐妹第一次没话可说,屋子里变得安静。 王熙凤离开了屋子,并没有去老太太处,而是呆呆的走回自己的屋子,一路上怎么走回来的也忘记了。 “奶奶这是怎么了?” 平儿在院子里看到失魂落魄的王熙凤,让丫鬟们去倒茶,自己上前搀扶,把王熙凤一路搀扶进屋,到南窗的炕上坐下,抚摸王熙凤的后背。 王熙凤喝了一茶,内心清明了些,把丫鬟们打发了出去。 “信爷什么时候回府?” 王熙凤突然问道。 平儿虽然奇怪,连忙把晴雯那里打听到的告诉了王熙凤,每个月的哪十天会在府里,白天不敢确定在不在,晚上一定在。 王熙凤惊讶道:“信爷晚上不出去厮混?” 平儿笑道:“奶奶你不知道了吧,世间还有不去外头厮混的男子,信爷就是如此。” 没有男人不心。 除非没钱。 王熙凤向来如此认为,更加不相信,:“世上还有不偷腥的猫?” “真的如此,晴雯骗我们作甚。”平儿信誓旦旦。 王熙凤不信,却在仔细思考。 为什么会如此。 “平儿,上回和信爷一起吃饭,信爷是不是第一次见我们,就让我们一起吃饭?”王熙凤问道。 “信爷不拘小节。” “哼哼。” 王熙凤冷笑两声。 平儿摸了摸王熙凤的脑门,无语道:“奶奶今日怎么了。” 王熙凤顺势握住平儿的手,打量着平儿。 平儿被看得古怪,脸上笑的尴尬起来,不知道奶奶想到了什么,这样的来看人。 “你帮我一个忙,请信爷吃一顿饭,钱我来出,让我们院子的厨房来做。”王熙凤说道。 与别处不同。 府里的公子小姐们的厨房是一起的,贾母才有自己单独的厨房。 王熙凤因为要管事,有时候忙起来容易耽误与别人一起吃饭的时辰,所以王熙凤的院子里也有单独的厨房。 “无端端的,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上回他请的我们,难道不得请回去。” “那更奇怪了,要请客,奶奶如何不亲自去请,派我去请是个什么道理。”平儿笑着说道,瞳孔微缩,解释道:“我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去请爷们吃饭。” “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话。”王熙凤急了。 平儿不再说话,肩膀微微抽泣。 王熙凤在炕上跪着双腿,直起身抱着炕下的平儿,两人俏女子互相安抚,王熙凤无助道:“你要帮我,你要帮我。” 犹如小姐当初恳求自己的态度,与当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小姐刚嫁入府中不久。 很多事要让小姐出头,小姐明明是个新媳妇,府里能有什么威信,只能强撑着出头,还要安抚住她自己的爷们 平儿明白了,自己与小姐一体与共,别人可以拒绝,唯独自己不能拒绝。 大军凯旋的犒赏,还有奖励终于出了大致的章程。 东军独占鳌头。 本部,左路,右路。 最醒目的是右路。 而右路总兵在节堂却掀了桌子。 别人怎么样,王信不管,兵部的送来的兵甲军器,王信泰然接受,这些都是自己的报酬,总不能让自己光着膀子去打仗吧。 地方上的民兵没有甲,经常发一套布衣,让人看了知道是兵就行。 然后是纸甲。 纸甲主要流行南方,或者水师使用,因为纸甲轻便,费用也便宜,多层裱糊厚纸夹铁片,一套用铁大概十斤,费用三两左右。 再贵点的是布甲,用铁高达十八斤,已经要六两银子了,地方普通兵着甲的不多。 然后是甲,纯做的甲是唬人的玩意,真正的甲一般用铁在三十斤左右,价格也更高,要九两或者十几两银子一套,只有精锐才用。 京营与地方不同,京营着甲率更高,虽如此,甲也不是人人都有。 还有铁甲,甚至套两层的铁甲。 一套四十斤打底,一般人穿起来都累,加上武器等,更不提上战场,所以是精锐里的精锐,整个京营十二万的额员,也没几千套铁甲。 河西小营布甲多,甲少。 王信要了很多甲。 倒不是不想要铁甲,能着铁甲打仗的军士,需要精心挑选,至少力气一道上就超过普通人,整个河西营也没多少,还需要创造合适的战场。 不光限制太多,自己要也要不到,不如多要几套甲。 新式战术的操练,还有各部的整编,最初大家倒也不怎么在意,可当兵部的物资陆续送到营里,很多人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王信把属下们召集起来,信心十足的透露给大家。 果不其然。 一众武官各个兴奋了起来。 销冠最喜欢跑业务。 同样。 跟随将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每个人都获得了好处,如今更是精益求精,新的战术操练下来,每次操练费不菲。 一个个生龙活虎,操练的嗷嗷叫。 怎么会怕去边地。 反而兴奋得很,恨不得现在就去边地,无拘无束看谁是敌人,朝他轰几炮才爽。 四个字。 求战心切。 王信让众人心里有个准备,有家室的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随时等待开拔。 这种时刻。 王信留在营里的时间更少,对军纪的要求松了些。 一松一紧才能持久。 回去凸碧山庄已经到了下午。 晴雯去把脏衣服拿出去,恰好平儿来了,手里提着食盒,想着王信不一定在,结果进了屋,只看到王信一个人,没看到晴雯的影子。 (本章完) 第143章 令人意外 第143章 令人意外 四月的天气让人感到温暖舒适,王信从军营里回来一身汗,晴雯让脱了外套拿去换洗,新的衣裳搭在衣架,王信穿着白色单褂单裤,桌边坐着喝茶。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晴雯回来了,进屋后却没了声音,转过头一看,却看到平儿怔怔的立在帘下。 一袭葱绿暗牡丹绮裙,外罩碧色刻丝小袄,腰里系着金粉腰带衬得身段窈窕。 怎么是平儿。 王信反应过来,起身笑道:“平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平儿见到信爷的模样,脸色增添一丝红晕,别看平儿一向主意很多,其实比晴雯要怯弱不少,鼓起勇气上前,把挽着的食盒放在桌边。 原本想要保持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变得瓮声瓮气,极不自然。 “奶奶让我给信爷送吃的来。” 话未说完,已经变得含糊结巴,说不完整,越说越羞愧。 王信比平儿要高一个脑袋,看到平儿姑娘的乌黑秀发用一支银簪挽住,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随着平儿小嘴一张一合,耳垂跟着摆动,那一对银蝴蝶耳坠摇晃。 吸引的视线逐渐往下。 精致的五官,樱桃唇瓣不染而赤,小巧的鼻子似气若幽兰,仿佛闻到了平儿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气,正因为清淡,王信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平儿不敢继续说下去,怕自己露怯,故作镇定打开食盒盖子,秀手端出食盒里的点心,整齐的摆放好,刚刚拿出一盘糕点。 此时屋里安静了下来,明显听到耳朵旁传来男子的吸气声,平儿耳垂顿时一阵酥痒,吓得她手滑,手里的盘子眼看着要歪。 “这怎么好意思。” 王信眼疾手快,下意识的伸出手,刚好握住了平儿的手,也让盘子没有掉落,里面白色的糕点一块也没有掉落,只感到手里握的软滑,情不自禁的捏了捏。 平儿虽是丫鬟,从小锦衣玉食,是王熙凤的贴身丫鬟,并没有干过活。 小手似无骨般的嫩滑,如何经得起王信的一握,疼的她一歪,整个人倒在王信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平儿羞的满脸通红。 王信从衣领看到里头,平儿的脖子里都红了。 连忙扶住平儿姑娘,确定她站稳了,顺手把盘子放好在桌面,然后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那若有若无的香味,隐隐的温暖也随之而去。 “没事吧。” 王信故作镇定,不然的话,恐怕平儿姑娘也无法维持镇定。 平儿勉强一笑,朱唇里的月白小碎牙,更舔美人之姿,声音里若不可闻的微颤,“这是奶奶特意请人做的翠玉豆糕,下面还有栗子糕,名字虽普通,做起来却麻烦,好多道工序。” 一门心思的介绍食物,仿佛要麻痹自己,倒不似以前那个心灵手巧的平儿姑娘。 原想着没有那么巧,如何自己来了,信爷就在呢,如果信爷不在,自己交了差,过几日,奶奶说不定又改了主意,没想到就是如此巧。 平儿已经没了主意,脑袋里也是一片迷糊,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触即破,却隐藏着无尽的温柔。 王信想了想,突然伸出手,按住平儿的嫩肩,平儿一个激灵,呆呆的望着王信,仿佛什么都不懂,任由别人摆弄似的。 把平儿姑娘按在椅子上,王信退了两步。 “平儿姑娘,今天是怎么了。” 王信笑着问道。 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温茶,然后放在平儿的身前。 平儿下意识双手捧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己从哪里来,来干什么,去哪里.平儿缓缓放回茶杯。 “信爷。” 犹如小猫,可怜的令人心疼。 王信大手一挥,笑道:“没得事,能有什么事,你今日慌什么,瞧你仿佛天塌了似的,就算外头天塌了,还有爷们来顶,你杞人忧天个什么。” 王信自问自己不是个舔狗。 爱好女。 讲究公平。 但是在如今男主外女主内的时代,男人撑起外头的事,女人打理好里头的事,这是天经地义的。 再说这个讲究家族的时代,并不追崇个人的时代,所有人内心都保持着家族的观念,王信也是沾了家族的福,这个王字给自己带来了一些便利,没必要否决。 王夫人也好,薛姨妈也罢,就连赵姨娘也是。 谁不是把娘家人当一片天。 只要不超过底线,王信也不认为会有多大的事,所以出声安慰。 也是巧。 王熙凤这种正经的大户小姐都没有安全感,更何况平儿晴雯这些丫鬟,身份待遇再好,那也是丫鬟,平儿原本心里就彷徨无措,否则也不会如此作践自己。 当年自己就不想给二爷当妾。 是奶奶非要让自己去做。 如今又是。 平儿先是惊吓,又是惊慌,再是娇羞,直到听完信爷的话,于是变成了感动,虽然还在发抖,却没有那么慌乱,竟哭了出来。 哭出来说明恢复了情感。 “信信爷,.对.对.不起,我不是要哭的。”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平儿知道自己办砸了,生怕信爷不开心,可是在控制不住眼泪,眼泪婆娑的道歉,梨带雨的可怜。 “哭嘛,哭又不是错。” 王信身上很少带手帕方巾,所以去了隔壁箱子里翻出来,再走到平儿身边递给了她。 平儿想说自己有,犹豫了会,默默的接过来。 等平儿彻底平静,王信才又问如何了。 平儿哽咽抽泣,终于向王信解释了清楚。 原来是王熙凤的美人计。 “这凤丫头,胆子的确大。”王信一脸感叹。 “信爷,您别怪奶奶,奶奶也是没有办法。”平儿怨起了贾琏,解释了一番,恨恨道:“但凡二爷心疼人,奶奶也不至于如此。” 看到平儿的模样,王信也不再说王熙凤。 平儿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替王熙凤说话,并不是单纯的好与坏,人是复杂的,要说王熙凤对平儿没有感情,或者平儿对王熙凤没有感情,事情并无这么简单。 “你回去告诉凤丫头,如果担心王家,没这个必要,只要自己不做错事,站得住理,就不要怕别人。”王信交代道。 平儿问道:“信爷能给奶奶撑腰?” “不惹事,也不怕事,但是要说好啊,伤天害理的事就别找我。”王信警告了一句。 说完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事说开了,不但没有缓解,气氛越发暧昧了起来,平儿坐在桌旁,身前时候站起来的王信,自己的视线落到信爷腰带上,要仰起头看信爷。 王信也觉得不合适,往旁边又去了一下。 两人明显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平儿不禁娇羞了起来,斜低着头,呆了片刻,一直到晴雯回来,晴雯看到平儿在屋里,也吓了一跳。 平儿急忙留下几句话,逃也似的走了。 晴雯看到桌面上的糕点,不禁嗅了嗅鼻子,好奇问道:“无端端的,奶奶怎么让平儿姑娘送糕点来。” 王信摊了摊手,“我不知道。” 晴雯哼了一声,又笑道,“二奶奶对娘家人真好。”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晴雯想到了什么,在屋里拿出灯笼送出去。 平儿提灯笼一个人走在园子里。 大观园很大,刚至园门前,只见角门虚掩,犹未上闩。 此时园内无人来往,只有该班的房内灯光掩映,微月半天。 平儿又不曾有个作伴的,手里只提盏灯笼,独自一个,脚步又轻,所以该班的人皆不理会。 偏生先前紧张许久,又要小解,因下了甬路,寻微草处,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树阴下来。 刚转过石后,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 定睛一看,只见是两个人在那里,见平儿来了,便想往石后树丛藏躲。 平儿眼尖,趁月色见准一个穿红裙子、梳鬅头、高大丰壮身材的,是迎春房里的司棋。 平儿只当她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见自己来了,故意藏躲恐吓着耍,因便笑叫道:“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了,没个黑家白日的只是顽不够。” 这本是平儿的戏语,叫她出来。 谁知她贼人胆虚,只当平儿已看见她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且素日平儿又是个好人性格,自己也与她相熟,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平儿,便双膝跪下,只说:“好姐姐,千万别嚷!” 平儿反不知因何,忙拉她起来,笑问道:“这是怎么说?” 司棋满脸红胀,又流下泪来。 平儿再一回想,那一个人影恍惚像个小厮,心下便猜着了八九,联想到自己的事,虽没有如此,却也那样,终归说不出去的事。 平儿反羞的面红耳赤,久久无语。 平儿不说话,司琪只晓得哭,被人撞见了,生怕平儿说出去。 又过了一会。 平儿冷风一吹,清醒了过来,小声悄问:“那个是谁?” (本章完) 第144章 清白之争 第144章 清白之争 司棋重新跪下,哭泣的回道:“是我姑舅兄弟。” 平儿本想啐一口,可又想到自己,有气无力的骂道:“要死,要死。” 司棋听到平儿的语气,才胆子大了些,回头低声道:“你不用藏着,姐姐已看见了,快出来磕头。” 那躲着的小厮听了,只得也从树后爬出来,磕头如捣蒜。 平儿见果真是个男子,忙要回身躲避,司棋一把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 司琪的哭声与无奈,让平儿想到了自己。 虽然感到不齿,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哪怕是奶奶所逼,去做羞人事的却不是自己么,有什么资格不齿司琪。 想到这般,平儿却想起了信爷。 想到信爷的为人,平儿忍不住羡慕起晴雯,倒不是别的,而是羡慕晴雯的境遇,多少女儿的福气。 平儿心变冷,淡淡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听角门上有婆子说道:“金姑娘已出去了,角门上锁罢。” 平儿正被司棋拉住,不得脱身,听见如此说,便接声道:“我在这里有事,且略住手,我出来了。” 司棋听了,只得松手让平儿去了。 平儿离开了大观园,一路上心事重重。 想着王信,又想着刚才司琪的事,内心五味杂陈,乃至回到了王熙凤处,王熙凤下午见平儿出去,此时才回来,看到平儿脸上的红润,王熙凤反而说不出来。 “平儿,你回来了。” 王熙凤竟然主动起身。 平儿下意识打招呼:“奶奶。” 王熙凤上前拉着平儿,认真打量平儿的神色,想到王信的人,故作镇定的笑道:“你给了信爷,以信爷的人品,倒也不亏了你。” 平儿这才醒悟过来,知道奶奶误会了。 连忙解释了一通。 王熙凤却不信,平儿这样的人,送到了嘴边,听平儿说又是孤男寡女,那信爷连衣服都没穿齐。 再一想。 不定就是二人完事后,那信爷衣服没来得及穿全,晴雯丫头进来碰见,这才找的说辞,不禁有些恼怒,“平儿,我素日把你当姐妹看待,你何必诓我,难道攀上了高枝,就不认我这个旧主了。” 王熙凤边说,边从怀里掏出手巾。 如果是别人也罢了,偏偏是平儿,如果平儿都背叛自己,王熙凤心里只觉伤透了。 平儿解释不清,只能发誓诅咒。 王熙凤半信半疑,不过听到平儿转诉王信的话,王熙凤心里才安逸了些。 至于平儿说她和王信没事,王熙凤仍然不太信。 换做自己是男子,送到嘴的肉,必然会吃下,除非信爷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如果是如此,那倒是可惜了。 要么是平儿骗自己,要么是信爷那方面不行。 王熙凤暗自猜测。 自己也是实在无法。 那赵姨娘不上闲的性子,她弟弟赵国基什么本事也没有,在府里混了个下人的差事,赵姨娘不也当大靠山似的。 倒不是为别的,如哪天死了,有娘家人过问,主家才不敢随便找一处埋了,更或者随意害了性命,娘家人去报官,官府才能受理。 如果没有娘家人,她们这些媳妇死在了里头,外头都无人知道,知道了也无人来管。 所以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一死,府里连丫鬟都不把赵姨娘放在眼里,这还是有儿子的,没儿子的更惨,连说个话都得看会不会惊到旁人。 贾府这等门楣,要是自己娘家人给自己撑不住腰,府里的下人都敢踩自己一脚。 想到这,王熙凤暗想,要不要去外头找些补品,悄无声息的给信爷补补,又保住了他的面子,又帮他了一件大忙。 想到就干。 王熙凤素来胆大,当初还敢以爷们的名义和节度使通信,让平安州的节度使帮忙自己做件事,何况是如今的小事。 平儿解释了好几遍,王熙凤始终不太信,平儿心生郁闷。 明明自己没做,偏奶奶认为自己做了,把人给委屈死。 闷闷不乐的吃完饭。 与王熙凤洗了澡上床,两人在一个炕上睡觉,各想着自己的心思。 王熙凤想的是安排谁。 平儿想到了司琪。 不知道自己走后,司琪和她的姑舅兄弟怎么样了,两人是继续躲起来行那羞人的事,又或者不敢留逃了出去,然后又想到凸碧山庄。 那会子发生的事,久久在平儿脑海里盘旋。 失眠了大半夜。 王子腾从九边回京城,经过山西。 一般有三条路。 一条是南边,从山西平阳府进入河南北部,再到彰德府,从此处往北进入广平府,算是进入了顺天府的范围。 又或者从太原往东,出了固关进入顺天真定府。 再是由雁门关经过大同军镇,直接通过紫荆关进入京师。 盖因为山西与顺天交界处是山区,路途不便,翻山越岭实在是困难,因此大多是通过这三条路。 还有一条沿着九边。 王子腾选的是是经由雁门关经过大同军镇,直接通过紫荆关进入京师。 镇守大同的节度使是永兴节度使冯栓。 要说这冯栓和四大家的瓜葛就深了。 原先就与贾敬不对付,后来贾敬因为义忠亲王的牵连,放弃一切军权,主动出家避难,那冯栓痛打落水狗,追着贾府很长时间。 贾府当时恐慌,如何顾得上冯栓,冯栓把贾府在大同边镇的人全部免得免,杀的杀。 再有京营的属下被清洗,内忧外患之下,贾府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属下清洗一空,倒也是干净了,反而逃过了一劫,不像同为八公的石家彻底覆灭。 王子腾想要对付冯栓,甚至打算取而代之,也是有这方面的影响。 冯栓知道四大家同气连枝,别看如今内斗,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可能分得清,所以态度坚定,只要是四大家的人一概不留。 王子腾才要出手对付冯栓。 这些年靠着忠顺亲王,倒也是压了冯栓一头。 如今王子腾失势,要经过大同返回京师,大同节堂里,腆着大肚子的冯栓一脸的冷笑。 果不其然。 王子腾的车驾到了雁门关,这里离大同军最近,一路倒是相安无事,直到出了平型关,在泰戏山一带,时不时有不穿军服的似马贼的踪影出没。 “统制大人,属下担心出现意外,不如返回太原,绕路而行吧。” 一名亲卫提议道。 他们才多少人,万一真是马贼,又或者对手豁出去,他们这一行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王子腾摇了摇头。 退回去太原,等于他怕了冯胖子。 他们这等人家,有时候面子比里子都要重要,越是衰败的时候,越是要撑住面子,因为撑住了面子,还有恢复里子的机会。 可要是面子没了,人们都知道王家完了。 墙倒众人推。 绝不会有人雪中送炭。 王家将会彻底没落,所以王子腾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冯胖子敢不敢让人杀了我。”说完,王子腾下令,继续出发。 过了泰戏山,到了灵丘,前面是银叉岭。 很长一段距离的荒郊野岭,中间只有一个驿站,没有人烟,谁都知道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嗖。” “嗖。” “嗖。” 山上突然放箭。 “有敌人!” 亲卫大喊一声,十几名家丁脸色发白,躲在轿子后面,有人鼓起勇气扶出王子腾,王子腾知道如果冯栓要杀自己,自己是决计逃不出他的地盘。 反而不藏,就那么站着。 过了好一会。 远处没了动静,众人也才恢复了勇气,上山去搜,却没看到敌人的踪迹。 “统制真是豪杰。” 人人佩服。 王子腾沉着脸,坐回轿子重新上路,路途一言不发。 冯栓杀了自己,自己完了,冯栓也不想好日子过。 冯栓没杀自己,自己虽然活着,可前程渺茫,冯栓能如此沉住气,更说明此人不好对付,王家在他的目光下,很难有重新复起的机会。 无论怎么样,王子腾也看不到机会。 王家竟然走到了绝路么。 王子腾捏起拳头。 远处悄悄跟随的探子,始终没有等待命令,最后看着王子腾一行人到了广昌。 广昌城是大城。 往东不远处是长城,进入了长城就是紫荆关,临近京师,谁敢在京师动手,必然犯了大忌,等于彻底失去了动手的机会。 此时。 大同城。 大胖子冯栓看着手里兵部的公文,兵部的官吏已经送去歇息,公文的内容已经知道,可冯栓依然看得仔细,仿佛要通过简单的文字,看出其背后的味道。 “不应该啊。” 冯栓喃喃自语,“送走了一个姓王的,又来一个姓王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太上皇对自己不满!” 想到近些年的事,冯栓有些紧张起来。 “来人。” “主人。” 门外进来两名武士,身材魁梧,手长脚长,单膝跪下。 “去大板升和单于城。” 冯栓决定要多做些准备。 无论如何,自己坐镇大同多年,上下固若金汤,没人可以轻易拿走自己的家业。 放走王子腾,不是因为不敢杀他,而是王子腾不过是条丧家之犬,杀了他对自己并无好处,自己眼里,王子腾已经无足轻重。 (本章完) 第145章 爱来自“大舅哥” 第145章 爱来自“大舅哥” 四月末,薛蟠找到了王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薛家的商队回到了京师。 王信虽然不知道薛蟠为何对自己不错,难道这小子看自己顺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连忙去了薛家商号的仓库,马厩里已经有了几十匹马。 马多了就会不听话,可这些马到了新的地方,大多都很乖。 一看就是培养为战马的好苗子。 马厩里不光有薛家的管事,还有马夫,兽医,马匹一路南下,总有几匹精神萎靡,兽医已经开始灌药,几名徒弟按住马嘴。 过了片刻。 营地里的人也来了,张灿得知运回来了战马,还带着些手下过来,倒是把马厩挤得人满为患。 营地里的马不少来自内地,虽然也是精挑细选,可对比薛家商队从关外挑选回来的马匹,从精神气上就差了不少,战马虽说要听话的,但也要有点傲气的才好。 其实与人也差不多。 内地都是田亩,人满为患,马匹也受到拘束,没有这些草原上马匹的活跃。 可草原宽广,马匹多活跃,活跃之中能保持恭顺性格的实在是难得,所以马都可以骑,甚至还能骑驴,骑驴的也是骑兵不是么。 同样是骑兵,骑兵与骑兵之间的差距也有天壤之别。 “这马儿真得劲。” 张灿赞不绝口。 “头儿,你来自边地,边地还缺马?什么样的好马没见过。” “见过是见过,那是人家的,这些马是我们的,能一样么。”张灿不以为然。 那属下觉得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王信听得哈哈一笑,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兽医已经不耐烦了起来,不等别人赶,王信提前让人们都离开马厩,让马儿恢复两天再来取走。 后营的人还好,张灿等人恋恋不舍,恨不得现在就分到自己手里。 薛蟠脸上得意。 二叔离开的不合适,需要一个长辈来说和,总不能自己去找王信开口吧,万一他拒绝了呢。 说亲需要一个威望高的人。 对谁都有面子。 虽然没开口,却心里当做了自己的妹夫,倍感有面子,这些个手下,不也是自己的手下,虽是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 让管事去准备了酒席,在薛家商号里留他们吃饭。 薛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别说是张灿等人,连王信都得给面子,别说陪薛蟠吃饭,喝酒也不限制,给足薛蟠的面子。 双方互相有心,觥筹交错倒是热闹的很。 交情归交情,薛蟠从小喝酒,应付酒局,别看喊的热闹,实际上喝得的不多,拉着一名年轻黑脸管事,与王信单独来到一间房。 “这位是程智,我们薛家最得力的掌柜。” 薛蟠为王信介绍。 那人皮肤晒得黝黑,大概三十岁出头,虽然是三人里年龄最大,却是地位最低的,连忙向王信拱手,主动行礼道:“王将军。” 王信一把拉住对方,热情道:“感谢的话不多言,程掌柜以后有什么麻烦,只要不伤天害理,尽管去找我,我一定不会推迟。” 程智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抬举自己。 别看自己做的买卖不少,那是因为自己薛家商号的名头,而不是因为自己,程智很有自知之明,不敢承受,连连解释。 王信不管这些,只用心拉拢程智。 王信是当兵的,薛蟠不在意他对自己掌柜的态度,反而感受到尊重,脸上笑的开心。 寒暄了一阵,那程智察觉到对方的真心,内心感动之余,介绍起来也格外用心,“我们从宣府出的关外,去熟部做生意,无非是用布匹茶叶之类的换他们的牛马,倒也没什么说头。” 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才说起买卖的事。 马的价格区别很大。 有几两银子的一匹马,也有十几两银子一匹的马,还有几十两银子一匹的马,甚至有几百两银子一匹的马。 商队挑选的不是最好的,但也是不错的。 最好的马能披甲,这种战马最贵,寻常时要五十两银子一匹,而且部落里也不一定有,这种马靠野生的不行,必须要从小精养,而且底子也要好。 宣府外的熟部没多少人养这种马,可遇不可求。 最稳定的是普通战马,一般在二十两银子一匹,次一点的十五两上下,再次的还有驽马等。 这就是马的宝贵了。 如果只当运力的牲口,一头骡子才四五六两,六两的骡子比驽马都要强,可也只六两,最差的马也要六两银子。 一匹普通的战马价格等于四头骡子。 如果不考虑军事效果,从经济角度出发,四头骡子带来的经济效益碾压马匹,所以内地多骡驴,吃得少,又好养活,不容易生病,耐力也不差。 程智最初有些拘束,谈起买卖来逐渐娴熟,到最后畅畅而谈,言之有物,王信暗自点头,这就是薛家的底蕴了,不经冒出一个商业上的人才来。 这年头培养专业的人才真不容易。 相比较读书人,这些精通各行业的人才,王信才觉得更宝贵,因为读书人实在是太多了,反而是这些精通各专业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等程智介绍完具体的细节,轮到薛蟠和王信讲生意。 正常的生意并不是这么做。 奈何这不是正常的生意,人情关系占了大半,所以许多事一开始不好谈,把事情做好了才方便来谈。 “亲兄弟,明算账。”薛蟠定了调子。 “没错。”王信也不废话。 河西小营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那些小门小户的摊贩自是无人理会,主要是药材和香料生意,还有一些杂货,如古董行、当铺行之类。 小半年来,各家生意越做越大,主要是扬州的商人与薛家。 这个几月的分红,薛家对户部的孝敬,还有沿途打点的成本,河西小营等同于坐地户的角色,分两成的利,大概有九千两。 具体的数目,要等账房把上个月的账目彻底清出来,数额不会差多少。 买军火用了万把两银子,此次运回来的几十匹战马,又是一千几百两银子,而且并没有赚王信什么钱,王信目前还倒欠薛家三五千两银子。 王信算了算自己的家当。 六万余两银子,其中有四万两是决计不动的,二千人一年的军饷,万一河西小营外的生意受到影响,有一年时间的缓冲,才不至于毫无余地。 两万余两银子,足够支付薛家的费用。 不过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还有此次兵部的犒赏,原本一万五千两,实际发下来五千两,又补上了两个月的欠饷四千两,实际还欠一万八千多两银子。 抚恤银还没有发,兵部说要等,谁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不是将领想要蓄养家丁,而是但凡想做事的将领,必须这么做,自己想办法捞钱养活家丁。 犹如原本时空里的吴三桂。 不光要想办法给自己三千关宁铁骑凑军备凑军饷凑战马,还要给家丁们分田地,按照吴襄的说法,家丁比他们的日子都要过得好。 否则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命。 真遇到了事情,指望人家拼命,就得平日里做得好,让别人心甘情愿,否则保管先跑为敬。 私欲下凑出的军队,只能靠利益堆砌起来。 王信倒不用学他们,但也不能让自己的人饿着肚子打仗,朝廷给不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养一支军队的开销实在太大了。 难怪很多将领不愿意养兵,承平百年,费尽心思吃力不讨好,所以养兵有什么用?如自己喝兵血,不光省了一大笔军饷,每年还有一万多两银子的进项。 这一两万两银子拿出来一半去打点,整个河西小营都得姓王不说,上面人人对自己满意,不得罪人,升官又快。 十年下来,官运亨通,还积攒了好几万两银子。 多少代人也吃喝不愁。 许多人家不就是如此流传下去。 反倒是那些养兵的将领,无用武之地,人情关系横行,立功也比不上别人直接升官,最后反而啥也没捞到,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明明打了胜仗却下狱坐牢,别说官帽子,连性命可能也保不住。 所以王信对打仗的意愿并不是很高。 除非朝廷要求。 现在要调自己去边地,如果真的发生战事,开销又是一大笔,如果指望朝廷调拨钱粮,恐怕前辈们遭遇的事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细算下来。 王信叹了口气。 有时候也真不能怪那些选择躺平的将领。 也就幸亏自己了。 有这么一个优势,如果不利用起来,实在是浪费了天赋,如果不是如此,自己早就躺平了,谁爱去拼搏谁去拼好了。 倒是前番抗倭,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倭寇没有人性。 但凡是个人也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两万两银子不能动,那就只能用未来的收益去抵,等于自己一毛钱也不掏,全是薛家垫的,自己这便宜占得太大了。 王信有点不好意思。 薛蟠倒是无所谓。 “我不喜欢钱。”薛蟠搭着王信的肩膀,虽然王信的年龄比自己大些,可谁让他会是自己的妹夫呢,薛蟠得意道:“我对钱不感兴趣。” “薛爷大气!” 王信竖起大拇指。 程智看了眼东家,又瞅了眼王将军,低着头没说话。 酒足饭饱,各取所需。 回到贾府,有人早就在等,看到了信爷,去里面传信。 管家很快出现庄子里。 晴雯正伺候一身酒意的王信,王信醉醺醺的出来见管家,周瑞告诉王信,老爷回来了,在大厅里等他。 虽然有点酒劲上头,王信却知道肯定不会小事。 于是又进去里间换了衣服,让晴雯送来水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后跟着管家去前厅。 (本章完) 第146章 四大家的根基 第146章 四大家的根基 “世叔。” 王信来到大厅,贾政看到王信招呼他坐下,笑道:“说来也快,从你第一次入京到现在,也有了大半年了吧。” 王信喝了一口管家送来的茶水,并没有喝许多酒,人已经清醒了过来,点头答道:“世叔没算错,不知不觉已有七八个月。” 贾政神色感慨,岁月飞快,第一次见到眼前小子仿佛还在昨日。 那时候只是个刚刚升官的都司,也就是说七八个月前,此人只是名佐击,短短的七八个月,从佐击升到了都司,都司升到了游击。 哪怕是武官,不到一年连升三级也是令人震惊的。 那朱伟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的小子如此之好,他为何就能如此轻信王信呢? 从都司到游击将军,两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门槛,从普通将领到独领一军的将军,身份上有巨大的差距,而东军提督朱伟费如此的力气培养王信。 贾政想不通,只知道眼前的小子的确是人才,无论带兵打仗,又或者人情世故。 对自己的称呼从政老爷到世叔毫无突兀,贾政不再多想,仿佛下定了决心,先提起一件事,“兵部突然夸起了王子腾,恐怕王子腾接下来有麻烦。” “难道不是好事?”王信对朝堂上的事知道的不多,需要别人告诉自己。 贾政摇了摇头,解释了一通。 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不是他们自己人的安排,那么别人说起好话来,必然有图谋,有图谋就有不轨,所以十之八九不是好事。 只有淳朴的人,才会把意外的事幻想有好事发生。 听完贾政的解释,王信倒是认可。 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己已经是游击将军,连太上皇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还想要藏着躲着,犹如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最终反而误了自己。 也因为自己姓王,所以贾府的王家女人们天然把自己视为娘家人。 王信的态度,贾政内心满意,也是对王信的信任,毕竟此人姓王,贾政把四大家的秘密告诉给了王信。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宁国府那边维持的是老路,也就是勋贵的路子,代表了贾府开国功勋体系。 荣国府大房这边走军队路子,太上皇提拔重用武将,武将的崛起不可避免,勋贵们也不能等死,所以贾赦那边维系军队故旧关系,结交新的将领。 然后是二房。 也就是贾政一支。 贾政能力有限,自己也清楚自己的事,很早就交给了林如海,许多事是林如海在布局,他们弃武从文走科道。 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子弟皆没有走科道,唯独荣国府二房子弟,从已经故去的长子贾珠,到如今的贾宝玉和贾环,以及孙子贾兰,每个子弟从小都要用功读书,不光有族里的学堂,还请了好些个清客。 勋贵和武将两条路子关系密切,所以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的关系也比较密切,唯独荣国府二房较为单独。 史家不变,依然是勋贵老路,但是极其的低调,不怎么争。王家走武将的路子. 王信听完后,满脸的复杂。 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普通人靠什么和大家族去争? 运气好的话,能有个三年大运;运气爆棚,有个十年大运;凤毛麟角的来个二十年大运;再说这时代的弄潮儿,能有个三十年大运。 可运气总有到头的那天,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切归零,只剩下一些财富。 而大家族不会,大家族底蕴深厚,可以扛过去低谷,这就是千年世家的原因之一。 同样从贾政所言可以看出,贾府的确是旗帜。 无论是史家、王家、林家等等,这些盟友都是围着贾府来分配调动的,构成了庞大的资源库。 这又是命运的不确定性,计划不如变化,人总是充满了意外。 比如王子腾的不甘心。 林如海的早逝。 贾政见王信了解了自身,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 “武将的路子,王子腾大概是走到头了,大房那边没有了王子腾,恐怕也走不远。”贾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没有告诉王信是林如海的书信。 虽然自己不是红楼专家,可四大家的结局还是清楚的。 结合贾政的说法,王信已经彻底明白,很多以前不能理解的事,如今也理解了。 比如王子腾的腾笼换鸟之策,贾府的爷们难道不清楚?按照贾政的说法,二房走的武将路子,王子腾是他们在外面的配合。 王子腾的做法,等于是主次颠倒。 可贾赦哪怕再多不满,也没有拒绝,因为贾赦无能。 犹如贾政同样没本事,所以科道上主持大局的真正人物是林如海,贾府沦为旗帜的背景,军中一道上也是如此,主持大局的是王子腾。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林如海已经病逝了。 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林如海的确有才,在他的布局下,加上培养出的人才,还真有可能让他把此道走通,毕竟后来二房也的确还在走,只是走的慢了些。 至于王子腾嘛。 可能是能力差了点,也可能是阻力大了点,的确走上了绝路,最后是贾赦让自己的儿子贾琏去地方上跑,联络军队将领。 贾琏是什么人?顽主一个,让他去外头维持武道,实在是难为了他。 宁国府那边嘛。王信摇了摇头,更为不堪。 都说长辈如何如何不好,可真要是没有长辈的看管,有几个人能维持自己自控力的?宁国府那边就是榜样,没有在长辈的看管,子弟彻底放飞自我。 这些倒是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贾政。 王信认为自己要重新认识下贾政,敬佩道:“世叔心智超绝,对事物看得清楚,能看到武道上的危机。” 贾政老脸一红,坦然接受,心里得意,对眼前王信的感觉大好,此子真的不错,于是夸道:“文武并重才能更稳,幸亏有你啊。” 王信一脸意外。见到王信的意外之色,贾政更为满意,笑道:“此次请你来,告诉你这许多事,也有我的一些想法,比如接下来,军队这条道,要靠你来维系。” 这是真没想到,贾府要全力培养自己? 不一定是好事,王信推诿道:“此事关乎重大,恐怕小子难以担负世叔的重托。” 贾政不知道王信的想法,宽慰起他:“你也不要着急,此事大房那边并不知道,目前还是我的想法,可大房的能力,我又如何不知呢,所以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林如海的书信写的清楚,贾政看的明白。 对于自己这妹夫,贾政拿起来一点也不客气,自己的亲妹妹都嫁给了他,这么多年来,一向以林如海为主心骨。 先说好消息,贾政认为这是好消息,然后才告诉王信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此人嚣张跋扈,胆大妄为,当年贾府气势正旺,此人都敢和贾府作对,如今更是猖獗,王子腾的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此人身上。 王子腾是九省统制,名义上比此人身份高,权责也比此人要大,落得如今的结局,王信不过是游击将军,虽不归永兴节制,却也受他调遣。 贾政想起林如海的书信,内心担忧。 危机和机遇往往伴生在一起,既然王信要被兵部安排去山西,借助这个机会,把此子推出去与那冯胖子打擂台,妹夫到底是真看重此子,还是要借助冯胖子的手剪除此子,贾政突然不自信了起来。 王子腾没办成的事,王信办成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成为四大家在武道上的领头人物,不用自己说也是事实。 妹夫的安排天衣无缝,可妹夫也太过相信此子了吧。 贾政无法想象,换做是自己,自己毫无办法,所以眼前的小子,就算他厉害些,又有什么资格与冯胖子打擂台。 (本章完) 第147章 黛玉请客 第147章 黛玉请客 战马入营后,与原来的马匹如何磨合,与骑兵们又如何磨合,还有如何适应火器非常庞大又细碎的事务,从将领到士兵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张灿来自大同军镇,骑兵出身,有他的经验,还有营里的马夫兽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将军。 王信亲自制定的军中条例,从作战到吃饭,从车辆到马匹,事无巨细,每件事都有详细的规定和条例,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 汤平这些外行看不懂这里面的厉害,虽然知道自家将军厉害,但是不知道厉害在哪里。 可张灿知道啊。 边军骑兵多,遗传下来的经验也多,可也做不到像将军这般的仔细。 边军遗传下来的经验,将军懂。将军制定的有些条例,连大同也不知道。 “仿佛整个九边的骑兵经验,都被灌入到将军的脑海里,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张灿追着将军询问,想要知道将军怎么学来的。 九边各有各的规矩,谁也不会把自己拿手的本事教给别人。 大同最近的军镇是宣府,而大同骑兵和宣府骑兵也有明显的区别,各有各的一套养马方式,以及骑兵维护的方式。 王信回答不了。 戚继光自己是军事战神,后来奉旨北上练兵,坐镇蓟镇,本身是山东武将世家,当然知道的多,还是边军大演习的总指挥、总导演、总参谋. 蓟州专门用来演习,称为“对垒之练”的军事大演习。 各路将士要在此轮流演习和操练,目的是掌握车、步、骑、炮、辎协同作战要领,每一样出自戚继光之手,偏偏此人又写出了练兵实纪,集各兵种组建、训练、作战、战术等一体的军事宝典。 所以.大周还真没有这样的人。 也就不难理解张灿的惊讶,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家将军为何这么牛。打仗嘛,还能说是天赋,嗅觉敏锐,这些个具体的事务,可不是靠天赋就能有的,必须要靠经验。 团结一心,人人争先的氛围下。 新军的磨合越来越娴熟。 陈言再次来到河西营,感受到河西营的与众不同,始终不能理解,好奇的问道:“为何你们河西营,将士精神饱满,求战心切?” 王信陪着陈言和其余兵部官吏巡视营地,人们都好奇的看着王信,等着他的答案。 “保家卫国的道理人人皆知,士兵们吃饱穿暖,令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王信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常言手握利刃杀心自起,同样的道理,练就一身本事,自是希望杀敌立功。” 众人挑不出理,可总觉得如何会这般简单,只能当做这王信与众不同。 无论如何,河西营的气氛令人愉悦。 陈言主动告诉王信:“不光是抽调你们河西营,还会抽调其他几部精锐去地方轮守,只是先定了你们部,其他几部还未确定,不过也要不了多久,大概十来天半个月,诸事要准备充足。” 王信纳闷道:“为何独先定了我们部?” 有一官员笑道:“证明大家都认为河西营是精锐。”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王信也笑了。 这也等于是把人设立住了,大家知道河西营是精锐,河西营的价值就出来了,最怕的是没有价值,只要有价值,那么就有谈判的机会。 “我河西营是兵部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王信说了一句。 众人笑声更甚。 王信提出了要求:“但也不能差饿兵啊。” 官员们笑的欢乐,就是没人接话,王信盯着陈言,陈言无奈,只能问道:“你又要什么?” 王信也知道过犹不及,倒也没有狮子大张口。 火药、铅子、铁条等等军资。 “你们营不是储备了不少么?”陈言直接说道:“听说你还让户部挂名的薛家商号去采购军备,我可是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你又要,你要如此多的军备作甚?” 军队里有私下贩卖军甲武器的,也有私下采购的,这并不是秘密。 陈言能当众说出来,王信见众人也习以为常,可见家丁制已深入人心。 家丁制最初是将领私兵,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反而形成正式制度,逐渐成为朝廷的“正规军”,还会给家丁发放粮饷和提供武器装备,因为需要将领去打仗。 这个时空因为意外,土木堡之变,导致大明亡国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周。大周很早采取营兵制,又随着营兵制的崩溃,家丁制已经广为流传,到如今的气氛,朝廷也到了给家丁发放粮饷和提供武器装备的地步。 因为大周也需要将领去打仗。王信心里有了底,笑道:“诸公赞我百战百胜着实过誉,我也不过是准备充分罢了,所以我作战的前提,历来是物资充沛。” 有些人恍然大悟,有些人面露迟疑。 王信心里暗笑,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来说,自己不相信文官吧。 如果自己有权把耽误军队后勤的文官抓住砍掉脑袋,犹如隋唐之前,自己才能相信文官,没有这个权利,自己永远也不会相信文官。 以文制武四个字的意义,是非常庞大的社会体现,而不是单一的方面。 陈言深深看了眼王信,不久后,兵部送来了王信索要的物资,看到兵部送来的物资,后营的卓志最高兴,王信摸了摸下巴,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王信向晴雯透漏,晴雯得知王信又要出门打仗,内心很是担忧。 并不是秘密,贾政也有关照府里的管家。 紫鹃从晴雯处得到消息,连忙告诉了自家的小姐。 林黛玉最近在读王信亲笔写的算术大全。 杂乱无章,虽然每篇都很厉害,但是没有脉络可言,王信把自己还记得的数学知识左一篇,右一篇的写下来,但是没时间整理,一股脑的丢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一边学,一边整理,倒是过得充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小姐,信爷要带兵出征了。”紫鹃急着进门,匆匆说道。 “啪。” 听到紫鹃的话,许久没出潇湘馆的林黛玉,手里握着的毛笔掉到桌面上,在白纸留下一滩墨迹,惊讶道:“叔叔回来才几个月,如何又要出征?” 紫鹃喘着气,平息下来,摇头道:“谁知道呢,只是信爷虽然用兵厉害,可老话说.”紫鹃迟疑起来,感觉不吉利,没有说下去。 林黛玉猜到紫鹃未说的话,并没觉得紫鹃说错,从听到叔叔要带兵出征的消息,心里就开始慌了起来。 却也知道,此事没有办法。 总要有人领兵出征的,虽然此人偏是叔叔。理解归理解,担忧还是担忧。 良久。 “请叔叔吃一顿酒吧。”林黛玉想到。 “啊?” 紫鹃惊讶的问道:“到凸碧山庄还是我们潇湘馆?” “凸碧山庄那,是叔叔请我,还是我请叔叔。”林黛玉摇了摇头,淡淡道:“借宝钗姐姐的宝地。” 潇湘馆在大观园的最南边,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最北边,中间有几位小姐的院子,请叔叔来不方便,而宝钗的蘅芜苑就在凸碧山庄的隔壁。 前段时日大家一起抄写,讨论过不少叔叔的事,宝钗姐姐的言语里,很是敬佩叔叔。 想来宝钗姐姐不会拒绝,林黛玉如此想。 紫鹃不敢确定宝钗姑娘会不会同意,但也挂念信爷,于是去了蘅芜苑。 (本章完) 第148章 脸皮厚的王信 第148章 脸皮厚的王信 凸碧山庄对应凹晶馆。 凸碧山庄在山上,凹晶馆在山下水池边,两栋建筑距离较近,而蘅芜苑到凸碧山庄的距离要更近,只是蘅芜苑讲究藏而不漏。 插天的大玲珑山石为中心,四周环绕各式石块遮挡住房屋,园中不种木,却布满藤蔓异草,杜若、蘅芜、茝兰等,枝叶垂檐绕柱,果实似珊瑚豆子,香气馥郁非寻常香可比。 薛宝钗住在此处,想安静的时候就留在蘅芜苑,不想安静的时候就去前面找妈妈。 女儿心思细腻,宝钗更胜一筹,前几日在潇湘馆帮忙,一连几天没去妈妈处,薛姨妈担心起来,派人来园子里找,薛宝钗第二天来了。 “你舅舅点了头,这门亲事算是成了。” 屋里的丫鬟不在,薛姨妈拉着女儿的手,边说边有些眼红,眼睛已经湿润。自己的哥哥同意了,自己的女儿又是这般品貌,薛姨妈心里已经认定了此事。 薛宝钗不好意思细问,听到妈妈的话,看到妈妈眼泪要掉下来,也跟着眼圈湿润,母女两相对无言。 薛蟠再不成成器,不敢在家里耍泼,而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薛姨妈舍不得女儿,薛宝钗又舍不得妈妈,又迷茫自己的未来。 薛姨妈也是从女儿过来的,如何不懂女儿的担忧,主动宽慰:“王信无父无母,最担心是个没规矩的混账,偏是个极温和的人,倒成为最好的。” 没有公婆需要伺候,过去了就是女主人。 男子的性格又好,不会受虐待。 “以你的品性,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担心王信年轻,年轻气盛,一时得意就起了懈怠之心,人最怕懈怠,所以你要好好规劝才是。” 薛姨妈刚说完,又担心女儿因为规劝,惹了王信的厌弃,连忙嘱咐道:“年轻人又没有耐心,你说话不能过于直接,总要顺着他才好。” 薛宝钗虽然害羞,当着妈妈的面却没必要掖着藏着,不满道:“这么说也是妈妈,那么说也是妈妈,女儿到底要怎么做。” 薛姨妈犹豫了片刻,突然笑了。 伸手挽了女儿落在鬓角的发丝,露出女儿白皙无暇的面孔,眼神满是得意:“你自有分寸,我何必瞎操心。” 女儿的品性美貌,薛姨妈如何不得意,自己关心则乱,反倒是乱了分寸。 薛宝钗脸色一红,扑在薛姨妈的怀里。 睁开大眼睛,想着的却是王信,那人长什么样,都说他好,也不知道好在哪里,自己真的要嫁给他了吗.越想越痴,越想越好奇。 薛姨妈两手抱着女儿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 哥哥要回京了,等他出面来说此事,又或者他来请人去说亲事,不过老宅子要命人去打扫出来,否则等亲事说定,再去整理老宅就来不及了。 要请懂规矩的内院妇人去做针线活,还要采买锦缎等一切物件。 市面上店铺卖的虽好,却是平民小户用的,她们这等人家如何能用,必然要用可靠手艺好的人来单做,只是听说那王信还没有自己的宅子。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送他一套宅子。 送也不是不行,可未免太过补贴了,倒不是不愿意补贴,可好像搞得薛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似的,总要有些说头才好。 哪怕薛家的确有些麻烦。听大揽总说,宣府的李家和曾家不太满足原来的份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薛家拿多了。 各家占多少,是丈夫和他们商定的,多年来一直如此,薛家最得意的时候,也没有说多占。 如今丈夫不在,薛家衰败了些许,他们就如此做派,薛姨妈心里不满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大揽总张德辉去维持罢了,难道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出门不成。 本来应该是儿子去处理,可又舍不得儿子吃苦,也没必要让女儿知道,薛姨妈想着心事。 薛宝钗在妈妈这里呆了半日,然后和丫鬟回去蘅芜苑,没再去潇湘馆,时不时望向东边的山。 紫鹃来蘅芜苑逛了逛,回去后告诉黛玉。 黛玉然后再来。 薛宝钗看到黛玉来,脸上露出笑容,心想黛玉叫王信叔叔,如果她岂不是要叫自己小姨,黛玉道:“这人好奇怪,盯着人家笑,心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林妹妹神仙似的人儿,我早就打你的主意,咬上一口,说不定能长生不老。” 说罢,薛宝钗去拉林黛玉。 林黛玉做势欲推,故意慌道:“快来人,这宝钗丫头疯了。” 紫鹃和莹儿等丫鬟被逗笑了,一屋子的女儿笑声。 笑闹了一阵,林黛玉才提出自己的来意,虽然料定宝钗姐姐不会拒绝自己,心里却忐忑,薛宝钗迟疑了片刻,林黛玉不安了起来。 难道自己料错了?林黛玉刚才与薛宝钗胡闹,此时鬓云乱洒,脸色红晕,又心里不宁,倒是西施之状,一副我见犹怜。 薛宝钗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半晌才点了点头。 林黛玉不知道薛宝钗的想法,虽然有意,可不愿强迫人,解释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原想着姐姐与别人不同,才来冒昧相求,姐姐此处要是不便,大可不必为难,否则就是妹妹的罪过了。” 此话说的不明不白,薛宝钗却懂黛玉的意思,知道黛玉是高看自己,而且有了主意,因而笑道:“你好说我,我已经答应,你却要多想。” 既如此,林黛玉无话可说。 林黛玉出钱,薛宝钗出地,紫鹃和莹儿去请平儿。 王熙凤管着府里的事,平儿算王熙凤的半个帮手,请厨房的人购买食材,单做一桌子菜,此事不大,用不着惊动王熙凤,请平儿出面最合适。 平儿听到紫鹃和莹儿的话,别说关乎王信,就只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位姑娘的事,平儿也不会拒绝,何况还关乎王信呢,当然是连声答应。 敲定了诸事,林黛玉认真的写了请帖,让紫鹃送去凸碧山庄。 晴雯收到紫鹃送来的请帖,也没这般正式过,认真的收下,等王信回来。 王信和兵部已经确定了轮守的日期,虽然没有具体,最多也就半个月,因此营里放了假,士兵们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处理自己的事。 他也不好多留在营地,回来庄里的时间多。 又因为去危险的地方轮守,还要抓紧操练的事,所以安排的紧密,白日何时出现,落实哪些事,然后离开,每晚都会回来。 回来后,晴雯告诉了林黛玉请客的事。 “我还没感谢她,她倒要先请我吃饭。”王信觉得好笑。 晴雯也笑道:“林姑娘自从帮信爷的忙,大家都能看到林姑娘脸上的笑容多了些。” “人就不能闲着。”王信随口说了句,“我这是帮了她。” 晴雯无语,忍不住说:“信爷的脸皮真厚。” 原来的晴雯说话就没规没矩,如今到了凸碧山庄,有了王信的放纵,也开始说起玩笑话,王信也不在意,因为晴雯性格不错。 晴雯很有主人翁的意识,只能说生错了时代。 想到林如海之恩,能让黛玉的生活变得轻松些,也算是小报答一番,于是痛快答应:“你明天告诉她们,我一定准时赴约。” 请自己吃饭的地方在蘅芜苑,蘅芜苑是薛宝钗的地方,所以自己可能会见到薛宝钗。 听晴雯说过,出题的是林黛玉,帮忙录写的却不止紫鹃晴雯雪雁,还有薛宝钗,以及府里的三位小姐们,自己倒是欠了她们一个人情。 (本章完) 第149章 三人见面 第149章 三人见面 怡红院。 这几日因为生病,贾宝玉没有去学堂读书,病好了也在园子里偷懒。 闲来无事,在院内烦闷。 略略的有几点山石,种着芭蕉,那边有两只仙鹤在松树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各色仙禽异鸟。上面小小五间抱厦,一色雕镂新鲜样隔扇。 往常喜欢的景物,如今都不能让贾宝玉开心,已经不在意这些玩物。 袭人见宝玉闷闷不乐,上前开解,却始终不得意,无奈说道:“不如去林姑娘处走一走,免得二爷闷出病来。” 贾宝玉听闻一喜,刚站起来,想到了什么,又丧气似的坐了回去。 “怎么了?”袭人问道。 贾宝玉灰心解释道:“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林妹妹不像小时候般的亲近,倒像是客人似的,我怕我去了,又惹她恼。” 袭人听到,只觉可笑,“林姑娘怎么会闹二爷呢。” “她虽然不说,却是她善解人意,我如何又能装不知,岂不是欺负了林妹妹。”贾宝玉叹了口气。 听到宝玉的解释,袭人也没有了办法,又提议去别处转转。 贾宝玉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让人去叫外头的贾芸进来。 袭人莫名其妙,以为二爷又发疯,劝道:“怎能让外头的男子来园子里,如果被太太知道,必然要挨骂。” 贾宝玉却不理。 在他想来,多半是林妹妹觉得自己不懂事,又或者总是说一些有的没有的闲话,自己这回做点正经事,再去找林妹妹告诉她,总比把以前的话翻来覆去的讲要强一些。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话听厌了,林妹妹才不愿意听。 要说林妹妹也没有对自己不耐烦,可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林妹妹是天下最善解人意的人,越是如此,自己越不能欺她。 贾宝玉主意已定,袭人没有办法,只能随了宝玉的心思。 却说那贾芸。 原是贾府旁支子弟,同样也是落寞,不过要比王信好些,贾芸还有个寡母,而且又临近贾府住着,逢年过节都有接济。 此人性格聪慧,善于巴结。 先是求了贾琏,没有起到效果,又去求了王熙凤,得了一桩差事,如今还想巴结上贾宝玉,贾宝玉早就忘了此人,几个月来,终于想起了此事。 几个月前,贾芸找到机会等到宝玉,见面上前攀关系,按辈分,虽然贾芸大贾宝玉几岁,却是贾宝玉的晚辈,贾宝玉当时拿贾芸开玩笑,说要当贾芸的老子。 这等混账话,贾芸唾沫自甘,反而真的要拜宝玉为爹。 其实拜干爹收义子并无不妥,穷人家的多会找一个能干的人去认干亲,能干的人也需要多一些可信的人手,属于各取所需。 只不过贾芸年纪比贾宝玉要大,却要认贾宝玉为爹,倒是有些非常人之气魄。 几个月过去了,一点音讯也无,贾芸已经放弃,没想到机会又来了,连忙跟着怡红院的丫鬟进入园子里,跟着到了怡红院。 贾芸抬头一看,只见院内上面悬着一个匾额,四个大字,题道是“怡红快绿”。 小丫鬟去里头说话,过了一会,只听里面隔着纱窗子笑道:“快进来罢。我怎么就忘了你两三个月!” 贾芸听到是宝玉的声音,连忙进入房内。 抬头一看,只见金碧辉煌,文章闪灼,却看不见宝玉在那里。 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一般大的十五六岁的丫头来说:“请二爷里头屋里坐。”贾芸连正眼也不敢看,连忙答应了。 又进一道碧纱幮,只见一张小小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帐子。 宝玉穿着家常衣服,靸着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见他进来,将书掷下,早堆着笑立起身来。贾芸忙上前请了安。宝玉让坐,便在下面一张椅子上坐了。 宝玉这回觉得自己要做正经事,拉拢结交,虽只是个贾芸,毕竟也姓贾。 那王信的事,贾宝玉也知道。 心中想来。 王信是王家子弟,贾芸也是贾府子弟,王信从小是孤儿,贾芸从小也是孤儿,而且贾芸又比王信要强,至少有个寡母。 王信能有如今的出息,贾芸为何又不能有。 自己多见见贾芸,给他说说好话,不定就是下一个王信。 倒是没想过其他,毕竟心思单纯,只觉得自己想法真好,回头去告诉林妹妹,心里美滋滋,于是正经笑道:“自从那日见了你,我叫你往书房里来,谁知接接连连许多事情,就把你忘了。” 一边的袭人心里纳闷,宝二爷今日竟然一本正经起来。 贾芸不知所以,只当好事,连忙回道:“总是我没福,偏偏又遇着叔叔身上欠安。叔叔如今可大安了?” “大好了。”宝玉耐着性子,用大人的语气,“我倒听见说你辛苦了好几天。” “辛苦也是该当的。叔叔大安了,也是我们一家子的造化。” 说着,只见有个丫鬟端了茶来与他。 那贾芸口里和宝玉说着话,眼睛却溜瞅那丫嬛,细条身材,容长脸面,穿着银红袄子,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 贾芸是个聪明人,既然要巴结宝玉,当然打听过宝玉房里的事情,猜到大概是袭人,知道袭人在宝玉房中比别个不同,今见她端了茶来,宝玉又在旁边坐着,连忙站了起来。 “姐姐怎么替我倒起茶来?我来到叔叔这里,又不是客,让我自己倒罢。” 宝玉越发满意,很有种掌握一切的感觉,倒是不同的滋味,越发得意道:“你只管坐着罢,丫头们跟前也是这样。” 贾芸脸上带笑,心里却在百般思考,时刻不敢松懈,笑道:“虽如此说,叔叔房里姐姐们,我怎么敢放肆呢?”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 倒也没有些正经事,原是贾宝玉冲动之举,寒暄了半日的废话。 贾芸哄着贾宝玉说话,贾宝玉兴高采烈,只当自己本事,可贾芸心里却有些失望,却没有表露出来,贾宝玉丝毫不觉。 外间。 紫鹃向怡红院外头的丫鬟招了招手,坠儿见到是紫鹃,连忙走过去。 “宝二爷今日在做什么,有没有去学堂?” 坠儿倒也老实,问什么就说什么,“二爷今天有客人来,没有去学堂。”于是把贾芸的事说了出去,紫鹃一听,心里高兴。 又与坠儿说了两句话才离开。 坠儿喜欢林姑娘,林姑娘对她们都好,从来不会把谁看低了,上回自己去林姑娘处,林姑娘给丫鬟们发钱,碰到了自己,也抓了两把给自己。 坠儿一直记在心里,不全是钱的事。 林姑娘对她一点也没有看不起,把自己当人尊重,这种滋味让坠儿念念不忘,觉得林姑娘人真好,连带着林姑娘那边的丫鬟,坠儿也不禁亲昵。 紫鹃不晓得这其中的原由,只知道怡红院的坠儿最喜欢到她们潇湘馆去玩,所以才看见她,想到招她来打听。 确定了宝二爷不会出怡红院,紫鹃回去告诉自家的姑娘。 王信一日吃三顿饭,林黛玉知道王信的习惯,所以也定在了中午,刚好免除了一些麻烦,方便了她们,上午一早离开潇湘馆,经过迎春、探春、惜春,还有李纨的住处,然后才到了蘅芜苑。 平儿也一早来安排,有了平儿的吩咐,大厨房的人们准备的周到。 见事情差不多,平儿才离去。 那边凸碧山庄里,王信穿了一身常服。 嘉荫堂里的几间大屋子,其中一间是王信的正屋,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晴雯应该和王信睡一间屋,王信睡在里间,晴雯睡在外间,不过在嘉荫堂里,晴雯睡在隔壁的屋子。 晴雯在隔壁的一间房,用来当做王信的书房。 王信写的送去林黛玉处的那些数学题,皆是在这间书房里写出,书房也没有命名,是间普通的书房,今日在里面案桌后坐着。 薛家送来的几十匹战马,加上原来各处得到的战马,有了近百匹马,其余的凑一凑,更好组建一支百人的骑兵队伍。 这支骑兵队伍保持的是传统边军风貌,穿戴大红甲,手持三眼火铳,由张灿带领。 骑兵越多越好。 钱是一个问题,马匹的来源也是一个问题。 如今规模有限,应该利用什么战术,王信思来想去,准备打造一支进可攻,退可守的多功能车营,骑兵是伸出去的手,鸟铳是刺,战车是根。 战车一边是挡板,挡板可以拆卸,行军的时候,战车也能运输物资,加上后营的车辆,等于牺牲了速度,增加了持久,代价是费巨大。 其实按照贾政所言,自己能领军四大家,整合四大家的资源,别的方面不提,自己可以打造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军队。 不过领军四大家,好处看得见,坏处也会有。 又看了看面板,自己这几日一松一紧,倒也不错,今天就不去营里了,王信放了心,又过了一会,晴雯在外头敲门,已经到了中午。 王信起身,跟着晴雯一起去隔壁的蘅芜苑。 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堵,整体风格朴素淡雅,在喜欢奢繁的人眼中只会觉得无趣,自己却很喜欢这种中简风。 王信一边走一边打量蘅芜苑的景色,进入院门后,不光有奇异的假山,还有各类植物景观。 蘅芜苑的丫鬟莹儿和文杏早就在等着了。 等王信进来,就看到园子里的莺莺燕燕,不光是莹儿和文杏,还有紫鹃,雪雁她们也在,纷纷叫道:“信爷。” 听到外头的声音,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人出来。 王信见到门口的林黛玉,身边那就是薛宝钗了。 穿着新裁的蜜合色缕金纱衣,领口密密绣着缠枝海棠,浅杏色百褶裙摆扫过门槛时,隐约露出鞋尖上缀的珍珠。 最是那藕荷缎面比甲衬得人如羊脂玉雕就,襟前赤金璎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倒比角门外那株垂丝海棠的蕊还要颤得动人。 再一看林黛玉,眼波正望着自己。 眉尖若蹙非蹙,两汪含情目浸着,虽知道黛玉无心,却道无心更比有心动绵,虽自问经历过三大邪术之洗礼,却也不觉放慢脚步。 王信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露怯了。 林黛玉不愿意王信出去打仗,却也知道王信必须去,按道理贾府是她的正经亲戚,可贾府人多嘴杂,上下几百张嘴,而王信却只有一人。 倒是这远的叔叔,让林黛玉感到依赖,也说不清楚明白。 薛宝钗想的是,原来他是王信,内心娇羞,看了两眼实在不敢多看,可最后又忍不住看两眼。 这一见面,三人皆是犹豫了起来。 “都杵在门口做什么。”雪雁最神经粗大,上前开口,三人这才醒悟,却都没有了往日的大方,还是王信经历的事情多,笑着跟了进去。 (本章完) 第150章 酒后误事 第150章 酒后误事 王熙凤院。 上午安排好诸事,平儿不敢见信爷,自那日起,虽没有与信爷发生什么,可奶奶却不信,仿佛自己真的与信爷做了什么羞人的事。 平儿想起信爷就心慌,生怕见到他,于是躲了出去。 王熙凤也忙,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敢错,不让人抓住自己的错处,比谁都要强,支使了各管事媳妇的差事,恩威并施,回到屋里才歇了口气,平儿竟然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王熙凤纳闷问道。 平儿随口一答,“那边的事情完了,我不回来留下来做什么。” 丫鬟们都在外头,听到平儿的话,王熙凤眉头一锁,心里揪心,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气道:“外头的人不让我安心,连你也变得不体谅我了。” 平儿见奶奶生气,无奈回过身,“奶奶说的哪门子话,我如何不体谅奶奶,去那边忙也是奶奶交代,我做好了就赶紧回来,不也是想着奶奶这边万一有事么。” 平儿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王熙凤更气,情急之下拍桌子道:“你也气我。” 平儿终于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王熙凤痛心道:“别人不懂我的意思,我一点也不生气,难道你还能不懂我的话?你偏要装不懂,用话来哄我,真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不是。” 这要是外头的人来,听见主仆二人的话,必然是听不明的。 而平儿的确知道奶奶的想法,平儿始终不说话,一副任由王熙凤处置的态度,越是这般,王熙凤反而拿平儿没了法子。 王熙凤气道:“难道你心里还装着那个死人?” 平儿嘴巴张了张,想要解释,可想到此事又如何解释的清,现在奶奶有主意,自己开了口,接了她的话,不定有什么话要拿住自己,索性一句话也不说。 王熙凤如何能由着平儿,从小强势,非要平儿开口,骂道:“我明着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这屋子,那死人甭想再进半步,你要是心里头装着那死人,你就盼着我死的那天。” 王熙凤拿自己诅咒,平儿才于心不忍,开口道:“我心里如装着你说的人,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下辈子给人家当牛做马,永不当人。” 平儿说的狠了,王熙凤才相信,吸了口气,哽咽道:“既如此,你为何又躲着别人,又不是没有过的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平儿已经流泪,眼泪顺着脸睱滑落,珍珠似的,哭道:“我没有,我真没有,奶奶不要逼我了。” 见状,王熙凤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平儿。 别看王熙凤如今还在强势,其实都是强撑着,心里堵着一口气罢了,哪天这口气撑不住,轻者大病一场,重则要了性命。 上下几百人的贾府,又在这一片院子里,没有一颗大心脏,没有点手腕,没有点靠山,缺少了一方都撑不起来。 偏偏王熙凤如今担忧娘家,又与贾琏分居,还有婆婆那边人的嚼舌头,各种压力下,王熙凤丝毫不敢露怯,但凡露了怯,光府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她又不能离开贾府,别说贾府不同意,自己娘家人也不会同意,只剩下一条路——死撑着。 平儿却是她唯一的知心人,事已至此,这般说法也说不动平儿,王熙凤也能无奈放下,原想着就这样,可心里始终悬着,记挂此事。 于是亲自去了大观园,招来厨房的管事媳妇,看看有没有偷懒的,有没有嚼舌头的,有没有不用心做事的。 如今这府里头,王信就像那救命稻草。 王熙凤也不知道自己这做法有没有用,可她也没有办法,老祖宗倒是心软的性子,可老祖宗那边,自己今日去开了口,老祖宗庇护了一时,下次连去见老祖宗都不容易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王熙凤绝不会向老祖宗开口求救,这是她真正最后的一步了,到了这一步,再也无人可救她。 王信见过薛宝琴,与薛宝琴一起吃过饭,也与林黛玉一起吃过饭,倒是这薛宝钗不熟悉,不知道她什么脾性,也不知道林黛玉的安排。 反正客随主便,别人如何安排,自己就如何听从。 林黛玉原和薛宝钗说过,也是看人,要是迎春和惜春的性格,林黛玉并不会提,所以林黛玉的提议,薛宝钗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这里无人知道,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和王信的事,薛宝钗想着要避开,可是见了面,听到王信的言语,虽只几句话,却果然如外头所言,对人温和,没有半点脾气,与丫鬟说话也是极平等的。 又与宝玉不同,宝玉对丫鬟好,也是看人的,那些个漂亮好看的,宝玉就当个宝,那些丑的难看的,眼里就看不见了。 这屋子里倒没有难看的人,可王信对谁也是如此,越是接触,越是轻松,薛宝钗倒也没主动提出要走。 总不能干坐着。 说了一些子闲话,王信知道自己和这些姑娘们没有太过共同的话题,总不能来吟诗作对,又或者行酒令什么的,于是提议讲故事。 一人讲一道故事,这倒是获得了大家的同意。 一个个的故事没啥吸引人的,王信自己也没太多好故事,总不能长篇大论,那么对着一帮小女生讲什么最好呢? 当然是.诡故事。 一段诡故事讲完不超过一盏茶,一屋子鸦雀无声,姑娘们抱成一团,又菜又爱听。 王信倒是得意,仿佛回到了当年年少时。 不过那时候自己也怕,讲的吓人,也吓自己。 不过看到表姐妹们怕,自己就能忍住。只是后来却再难得了,不能经历十几个表亲兄弟姐妹挤在地铺里,一起讲故事的夜晚。 最是无忧无虑,令人难以忘却。 如今仿佛回到了此时,内心少有的轻松,王信倒是高兴不少,今日这顿饭吃的不亏。 薛宝钗紧握着林黛玉的手,林黛玉也交叉握着薛宝钗的手,两个小姑娘瑟瑟发抖,眼睛里却格外有光,感觉到好刺激。 从来这么刺激过,明明怕得要死,可还是忍不住听。 吃饭的时候。 王信不许她们喝酒,让她们以茶代替,最后还是王信喝了不少,因为今天的气氛实在太好,差点都忘记了烦恼,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叔叔,真的有诡吗?”林黛玉忍不住问道。 “没有。”王信一口咬定,“都是哄着人玩的。” 看见小姑娘们面无血色,兴奋淋漓的模样,连一向沉稳的薛宝钗也有点坐不住,王信认真道:“本来是解解闷,打发时间的故事,你们要是当了真,心里头怕极了,以后就不说了。” 薛宝钗知道王信刚才瞅了眼自己,心里有点羞,听到王信的话后,连忙出声道:“叔叔的话,我记得了。”跟着林黛玉一起叫。 见王信信誓旦旦没有,丫头们放了心,只觉得刺激,虽然还是怕,却不是骨子里的怕,恨不得王信再讲一段。 比起以前听的故事,还是诡故事令人印象深刻,刚才信爷说的每个字,她们都记得。 林黛玉见王信一脸得意,于是报复了起来,多敬了两杯酒。 薛宝钗也敬了一回。 王信又多喝了几杯,知道王信酒量不大,林黛玉告诉了薛宝钗,她们也没有太过分,适可而止,只是王信脸色通红,竟然上了头。 如此这般,林黛玉和薛宝钗都不许王信再喝。 “叔叔倒是听劝。”薛宝钗松了口气,告诉林黛玉:“我哥哥就不听劝,每回喝了酒回来,就会令人生气。” 林黛玉从来没见过,想象不出。 父亲也喝酒,还有就是王信,然后是贾宝玉。 最后,林黛玉不放心,要请人送王信回去,王信拒绝了,笑道自己没事,只和晴雯回去。确认王信没事,林黛玉和薛宝钗才停步在门口,见不到他们二人的影子,几个人人影还留在原地。 自己虽然酒量不大,倒也不至于罪,只是有点憋不住,都是女孩子,怎么好开口自己要小解。 “晴雯。” 负责王信的晴雯,听到王信的声音,以为王信不舒服,连忙问道:“是不是要吐。” “你先走。” 王信松开搭在晴雯肩膀上的手,站直了催促晴雯。 晴雯不懂,莫名其妙的问道:“你这人喝醉了吧,好端端的让我先走干什么。” 晴雯不是别人,相处了许久,王信小声的说了一句。 “呸。” 听清楚后,晴雯知道王信没醉,啐了一口,红着脸走了。 看到晴雯离去,确定晴雯走远了,王信松了口气,四下望了望,这里是大道,万一有人来撞见不好,于是往旁边走去,找一处隐秘点的地方。 终于找到小路边,实在是忍不住,连忙解开裤腰带,为眼前的桃树浇水。 “咱这水可肥了,不定你这桃树,几个月后结出甘甜的桃子。”与年轻人呆久了,心态也年轻,王信一边小解,再有微风一吹,竟然醉意朦胧,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玩笑话。 不曾想。 一个妇人也从甬道下来,掀开树枝,正面撞见了王信。 王熙凤从大厨房离开,回来的甬道上老远看到晴雯,想到先前与平儿的事,也不知道晴雯知道多少事情,自己平日强硬惯了,要是晴雯知道,不定心里怎么想自己。 虽然都是自己猜测,王熙凤还是先躲了起来,不想见到晴雯。 却没想到。 从甬道上下来,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并未看清楚,吓了她一跳。 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两年前也是,那回自己喝了酒,一个人在府里走,没想到被一个男子拦住了去路,竟贪婪自己的美色。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的德性,竟敢来招惹自己。 于是自己略施小计惩罚此人,没曾想此人竟死了。 倒是看看如今又是谁。 王熙凤定睛一看,却被惊的容失色,更加来不及细看。 “怎么有个美人儿。” 王信没有认出王熙凤,傻笑了两句,下意识伸手去摸,逐渐感觉到不太对好像是真人。 (本章完) 第151章 王信之根 第151章 王信之根 大观园的正中间是正殿,最大面积的建筑群,然后被湖水包围,犹如一个回字形,小姐们的院子都在边上,中间有路但是不通。 寻常的时候,园子里供人走的路是湖外围着的那条路。 大厨房在凸碧山庄的左边,蘅芜苑在凸碧山庄的右边,所以王熙凤从大厨房回去,要经过凸碧山庄与蘅芜苑,再经过几处小姐们的园子,然后才到大观园的门口。 又或者从大观园后门出去,绕一条大弯,再或者从凸碧山庄的左边绕一圈回去。 今日王熙凤一个人入园,不想多费劲,再有凸碧山庄左边无人居住,只有一处姑子庙有几个人婆子和一名年轻道姑。 王熙凤今天是一个人,也不敢去走那边,所以才走得近道,也是主道。 按道理而言,不应该见到男子。 偏偏又见到了,还见到对面在小解,如果只是男子,王熙凤倒不慌,如今却吓得容失色,捂着脸背过身子,颤抖的问道:“你是谁。” 如果是平时,自己能控制得住,偏偏这么巧,浑身软绵,想要止住也止不住,王信无语。 “淅淅沥沥。” 听到身后的声音,王熙凤心里冷笑,如何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心里正得意了吧,虽然想的明白,恨不得转过身,却实在是不敢。 哪怕平日里多么干练,今日也是个年轻女子罢了。 过了好一会。 王信看着女子背后的背影,刚才未来得及看清脸,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吞了口口水,满脸不好意思,知道自己这回麻烦大了,却不怕承担责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实话实说道:“对不住了,我是王信,住在凸碧山庄的贾府客人。” “信爷!?” 王熙凤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回过头。 王信系着腰带,平日里娴熟,如今一身酒意,加上情急,越发手忙脚乱,正应了那句话,越慢越乱,没想到那风韵女子又转过了身来。 王信一脸无奈,这可怪不得自己。 王熙凤脸色变红,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脑海里千思百绪,想到了自己刚才还骂平儿,轮到了自己,自己却比平儿还不中用,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王熙凤。 王熙凤性子要强,不光是对下面的人要求严厉,对自己要求也高。 无论是谁,什么身份,到了她的面前,她都不会让别人挑出错来,因此才觉得羞愧,虽然平儿不在,却依然要做让平儿没话说。 自己要求平儿,平儿必须办到,轮到了自己,自己要比平儿要办得好,如此才是王熙凤的底气,管人向来严厉,因为自己就做得好。 王信却没想到,那风韵女子竟然不转身避自己,又听到她的语气,好像是认识自己,于是定睛细看,原来是她,“凤丫头!” 两人只见过一次面,没想到第二回见面是这样,听到王信认出自己,王熙凤心里有些高兴,开口却忍不住羞意,颤抖声道:“信爷。” “凤丫头,你怎么来了。” 王信又松了口气,总比其他人要好,又感到不好意思,内心复杂,各种心思变化。 王熙凤如何解释,一时间愣在对面。 王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实在是尴尬,气氛变得安静,只剩下桃枝在微风中晃了晃,随着风平,桃枝也不再动了。 “咳咳。” 王信咳嗽了两声,竭尽脑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熙凤咬着牙也不动。 两人就这么干看着。 终于,王信感到好笑,嘴角忍不住翘起。 王熙凤也平复了心情。 晴雯先回到了庄里,明天信爷就要去军营,所以开始收拾行李,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信爷没有回来,心里开始担忧,等了一会,还是没见人回来,到了院子里观望。 “奇了怪了。”晴雯倚着拱门,往蘅芜苑的方向张望,没有看到人影,喃喃道:“人去了哪里。” 犹豫了半天,时间过了许久,晴雯不再犹豫,打算出门去找,结果王信回来了。 “信爷,你的裤子怎么湿了。”晴雯眼尖,无语的问道。 王信快步入房,听到晴雯的话也不解释。 这怎么解释?约定了谁也不告诉,成为自己和王熙凤的秘密,只能说今儿个是菜籽落到针眼里——巧到家了。 “怎么回事。”晴雯追着进来问道。 王信随便给了个理由,“风一吹,吹回来了。”又说道:“赶紧帮我找条裤子来,我好换一条。” 晴雯半信半疑,听到王信的话,说道:“不如现在洗漱了,晚上不洗,明天去军营,不知道多久才能洗一回干净的。” 王信反驳道:“军营里头也有热水,而且如今天气开始暖和,我用冷水也能洗,谁说军营里就不洗了?” 不过晴雯的提议,王信却没有反驳。 只是裤子湿了,不好意思让婆子们进来看到,索性脱了裤子上床,用被子盖住,晴雯去使唤婆子们送水来,婆子,们得知后也高兴。 还问晴雯:“姑娘是不是也这时候洗了。” 晴雯知道婆子们想偷懒,早点把活干完,她们早点去打牌玩,放在以前的时候,晴雯可不会理,如今多了些忍让,没有拒绝婆子们的提议。 于是婆子们高兴的去担水,很快在外间准备好了,晴雯也把香皂等器物,还有换洗的衣服准备好。 平日里王信自己也会动手,只是谁让他今日裤子湿了,晴雯还是怀疑,冷笑道:“这么多人,还能把自己裤子尿湿。” 王信一声不吭,随晴雯去说,只要她不在外头乱说,自己面前嘛,倒是无所谓。 晴雯虽然不高兴,念念叨叨的,手里的事情却快,到了最后,又催促起王信,“赶紧来洗吧。” “你先出去。”王信的裤子脱了,有晴雯在不好下床,晴雯翻了个白眼,听话的离开。 皇宫。 文华殿。 会极门是一道无形的锁。 忠顺亲王,刘儒两人终于找到机会,与皇帝三人一起碰面。 皇帝三十出头,正是壮年,本当意气奋发,鬓角却有白,脸上一片严肃,整个大殿都变得安静,充满了凝重的气氛。 “林如海不光丢了巡盐御史,也没能成功调回京。”忠顺亲王多年来权势显赫,出京避开太上皇锋芒,在边地地位超卓,有咄咄逼人之态。 刘儒没有反驳忠顺亲王的指责,皇帝怨自己的失败,忠顺亲王也觉得自己无能。 皇帝的怨,刘儒能理解。 皇帝是刘儒看着长大,皇帝什么样的心性,刘儒再了解不过,只是忠顺亲王的态度,是本性如此,又或者另有他意呢。 不过无论什么心思,如今大家一条船上。 自己是皇帝的老师,他是皇帝亲叔叔,天然的盟友,因此刘儒选择了忍让。 皇帝虽不满刘儒,质疑刘儒的能力,可多年来的师生情,并不愿忠顺亲王太过指责刘儒,因此问道:“叔叔可有计策?” 忠顺亲王点了点头,他选择了回京,当然有他的想法。 刘儒忍不住提醒,“忠顺亲王回京,众人瞩目,太上皇虽未表态,恐怕也早就盯着亲王,万不可轻动。” 又是如此态度,皇上皱起眉头。 太上皇的刀都要架在脖子上,难道真要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再来任由太上皇宰割吗,太上皇的承诺,皇帝一个字也不信。 当年的义忠亲王就是太过信任太上皇,结果等到太上皇出手对付他,兵强马壮声势巨大的义忠亲王,犹如小鸡仔似的被杀掉。 以前自己年少不懂,现在回想起来,刚入宫的时候,宫内人心惶惶,到处是被揪出去砍杀的太监和宫女,那副场面,深深的记在内心深处。 义忠亲王可是宗室。 太上皇竟然无故把义忠亲王全家抄斩,编造义忠亲王谋反,这才是笑话,当众承诺立义忠亲王为太子的是太上皇,利用义忠亲王稳定朝纲的也是太上皇。 最后翻脸的还是太上皇,才引起了宗室的巨大不满和反弹。 刘儒至今还相信太上皇,认为太上皇会在乎大周江山社稷,天大的笑话,太上皇只在乎他的权势,如何会管洪水滔天。 忠顺亲王不置可否:“京营烂,锦衣卫也拦,如今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大周了。” 话里的意思,忠顺亲王打通了锦衣卫里的关节。 刘儒越发揪心,忠顺亲王的做法,无疑是犯了太上皇的忌讳,要是被太上皇知道,只怕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忠顺亲王不相信别人,许多事只说了一半,刘儒知道忠顺亲王防着自己。 皇帝虽然相信刘儒,却也不能逼迫忠顺亲王,最后又说到一件事。 “林如海是个聪明人,他带出来的人,本王也相信是个聪明人,林如海懂得居中的道理,那王信如今掌领京营一营,刘阁老应该让林如海给个说法,此人可不可靠。” 忠顺亲王强势做主,吩咐了起来。 刘儒虽然不满,但也不能拒绝,只是好奇道:“听闻此子与程宏有冲突,不知忠顺亲王如何处置?” 忠顺亲王鄙视笑道:“那程宏不过是个诱饵罢了,都知道他是本王的人,本王如何还会重用他?真要是本王的人,岂会人尽皆知。” 皇帝听闻后大惊,敬佩道:“那叔叔多年来培养此人,只为了欲盖弥彰?” “倒也不是,一箭双雕罢了,此人还是会捞钱的,如今却失去了作用,且看林如海的回信吧。”忠顺亲王解释清楚。 又说道:“王子腾没用了,听闻那王信才能卓越,带兵有方,又有林如海的关系,还有王家的渊源,倒是可以拉拢的人。” 皇帝听闻大喜,他也听过此人的名头,担忧太上皇手里又多了一头猛虎,连忙问道:“叔叔可有安排?” “先不急。”忠顺亲王平静道:“先等他过了冯胖子那一关。” 过了关才是人才。 而且也不会暴露过早,如今就去拉拢那人,不但要帮助其对付冯胖子,更会提早暴露。 现在满朝文武,是人是鬼谁也不清楚。 忠顺亲王自己都不敢说林如海可靠,所以他不信太上皇能分得清手下谁到底是忠心的,刘儒还是太迂腐了,本来应该暗中的事,非要摆在明面上。 拉拢了罗明,本应该悄悄的,谁也不告诉,却弄得大张旗鼓,生怕太上皇不知道似的。 忠顺亲王摇了摇头。 皇帝年轻,掌握大义,这就是大势,只要握住这条大势,许多人哪怕明面上不表态,心里也是向着皇帝的,除非大环境变得没有了余地。 就是如今太上皇的步步紧逼,让人们没有了余地,可见刘儒多么失败。 刘儒亲见忠顺亲王的强硬态势,内心叹了口气。 兵部调令下,几部各奔边关。 河西营出征。 王信骑着马,望着一条长龙的队伍,虽然队伍还小,可上下团结,一心用力,谁也不用提防谁,谁都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同袍。 (本章完) 第152章 雁门关守将王信 第152章 雁门关守将王信 王信四月底率军出发,沿着九边线一路向西,经过宣府进入大同,九边依托长城建立,等同于九个军事大本营,各负责一段长城线。 长城不光是一条长城,属于一道完整的军事体系,其中更包含军队和物资的输送。 因为张灿以前在大同服役,虽然遭受排挤,对大同的形势却极为了解,对王信加深大同的了解起了很大的帮助。 最东边的辽东镇守卫辽东边线,然后是蓟镇和宣府镇守卫京师北部边线,再是大同镇,守卫山西北部的边线,而大同的范围包含长城北边大部分土地,还有长城南边的土地,一直到雁门关。 长城南边的土地自不用说,有各个军城层层防守,同时也养活了大部分的边民。 长城北边的土地就不好说了。 胡部处于游牧的生活,每段时间不停的移动,更甚至今年看到了这个部落,往后好些年都看不到,甚至以为消失,却突然的某一天,又会游牧回来。 打铁的土地,流动的部落。 生部是军镇严防死守的对象,常常会驱赶走,只有熟部才允许放牧,同时与边镇贸易,各自获得己方的需求。 这些熟部存在于边镇的目录中,边地的将领与熟部的头人互相认识,因为有了规矩,所以商队也敢去这些熟部做生意。 熟部一些贫穷的年轻人甚至会加入边军,胡人的生活环境,给他们带来的从小善于骑射,又让边军非常喜欢这些年轻人,于是九边里充斥了胡骑。 只有较大的部落,才会获得朝廷的册封,记载入兵部,但哪怕这些较大的部落,可能过个三五年,或者一二十年又不见了。 找到了更肥美的草地,又或者与某个部落发生了冲突,再或者不停的迁移,可能到了万里之外。 总之,与内地的稳完全是相反的,这些边荒之地充满了无序。 正是因为无穷无尽的无序混乱,所以无边贫瘠的土地上永远带来不了利益,造成的只有破坏,所以大周也只能费巨大的代价设立九边。 这是相对于朝廷而言,具体到个人,靠着边关贸易却养肥了很多人。 朝廷给的日期是一个月,王信严格遵守三十里每日的大军行军速度,其实可以更快,而行军也是一种操练,特别是自己要组建的多功能车营,所以这一路也是在操练。 第二十六天的时候,上午时分抵达雁门关。 雁门关在前明之前,作用极大,也是自古有名的关隘,到了前明时期,随着九边的建立,雁门关作为边塞的作用已经不如以前显著。 但这可是雁门关啊。 王信立在雁门关城门楼上,当地的将领,还有自己的属下们,一行人围着他,王信看着远处的山川险要,仿佛看到了历史。 “仆在雁门关,君为峨眉客。心悬万里外,影滞两乡隔。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陌上何喧喧,都令心意烦。”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从来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雁门关的守将,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代州。 知州衙门。 “京营已经到了雁门关?” 听到属下送来的消息,知州脸色复杂,想到一些事情,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前路感到迷茫。 巡抚对自己还算客气,但太过于客气,说明巡抚不想管。 属下们看上去听话,实际上也是怕染上麻烦,把事情才做的规规矩矩,以后捅了娄子,只能自己这个知州来背锅,谁让自己没有背景呢。 唉。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吴宏很快出发,去往北边的雁门关拜访新来的将军。 王信还在与本地的将领交接。 他带来的两千人马,当然不只是守着雁门关,从太和岭到茹越口这几十里防线都是他需要负责的,各处险要兵堡的人手,还有本地兵士的安置,如夜不收与墩台墩军。 虽然来到雁门关不久,王信也收到了来自各方的消息。 大同属于边关胡人骚扰的重地,基本上每年都会有胡人入侵,有时候被大同军镇挡在外面,有时候没有被大同军镇发现,偷偷侵入内地,劫掠一番又打马而去。 所以大同军镇每年都向朝廷索要粮饷修建长城和兵堡,朝廷每年拖欠,东拼西凑挤出一点军费,还不够大同塞牙缝的。 总之,大同就像个筛子,不是大同军队不努力,实在是防不胜防,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山西北部边民人人自危,修建了不少的民堡,有了民堡就有了不交税的底气,地方越发收不上粮食税赋,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虽然如此,却也勉强保持了一定的平稳。 胡人忌惮大同军队,躲猫猫似的。虽然经常拼命南下劫掠,却也不敢扩大规模,又或者带上太多物资,因为物资多了,速度就慢了,很容易被大同军队追上。 大同军镇有防守之需,朝廷倒也不敢太过拖欠大同的军饷,反而是隔壁左右的宣府和榆林被拖欠的厉害。 只是大体上稳定,局部却不安,很多人受到牵连。 比如前些年代州被掠,事后知州下狱。 说起来是以文制武,实际上朝廷对武将并不敢过分压迫,反而是文官,说抓就抓,说关就关,常常成为替罪羔羊。 但谁也别说谁委屈,都是一裤裆黄泥巴,谁也不干净。 总之,环境决定一切。 既然边军靠不住,地方官当然想要掌握自己的武力,文官也懂得枪杆子的重要性,人家并不是小白,犹如张吉甫就知道抓住应天营。 应天营的战斗力在边军不够看,可那也是军队,对待百姓和小贼小寇还是能应付的。 王信也听到了目前的一些消息。 比如山西巡抚要重建北方的卫所兵。地方出土地,乡绅管理,吸引一部分流民耕种,平时种地,闲时操练,遇到了战事,由地方出粮出钱,加上保卫家乡的名义,获得了地方乡绅的支持。 其实类同于内地的乡兵民兵,只是更加的正规。 不过这种地方性质的军队,从根子上就注定了不堪大用,口号看上去无用,那是因为使用的人没用,而不是口号没用。 口号代表了思想,什么样的思想建立什么样的队伍,决定了这支队伍的上限。 犹如历史上的郑芝龙,本质上是海商,所以哪怕规模再大,技术再先进,实力再强,面对封建军功势力,明明有诸多的优势,也不能长久的坚持选择了投降。 因此这种乡绅建立的,核心是控制地盘的队伍,王信一点也看不上,当然了,并不是说战斗力不行,有时候激发了保卫家乡的斗志,战斗力惊人。 正当王信了解周边形势的时候,代州的知州来了。 王信请了进来,相对行礼,然后分别坐下。 知州吴宏虽然听到这位将军很年轻,可仍然免不了惊讶,内心有些不安。 王信也有些奇怪,文官向来具备傲气,眼前的知州却一脸困顿,毫无底气,岂不是没有“文官的风骨”。 两人寒暄片刻,吴宏开门见山,“每年的六七月,或者八九月,都会有胡人入关,代州首当其冲,不知将军可有谋划?” 内地的官好当,承平百年,什么麻烦也没有,顶多几个刁民,衙门自己就处理了。所以武将没有用,纯粹浪费粮食,好容易仗着兵马逞凶,百害而无一利,自然要狠狠的打压下去,以免为害一方。 边镇是军队维持,文官负责监督,倒也无碍。 唯独如今的代州。 又不是内地,又不是边镇,一旦出了问题,武将轻拿轻放,文官却要背锅,吴宏熬了几年,始终调不走,生怕哪天不但官帽子没了,连脑袋也掉了。 可又舍不得走人,于是越发憔悴,把新来的京营当做救命稻草。 “加紧各处的防御,与周边加强联络,不放过一个胡人,吴知州有更好的主意?”王信注意着吴宏的脸色,试探的问道。 吴宏挤了点笑容出来,犹豫道:“王将军,愿意多带点兵吗?” “有何说法?”王信笑道。 吴宏有些犹豫,实在是眼前的将军太过年轻。 要是早几年,没有来代州之前,吴宏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会与武将合作,甚至求着武将,只是形势不由人,他已经看清楚了。 山西巡抚也知道代州是个麻烦,所以只在其余地方设立卫所兵,唯独放弃代州,把代州当做了包袱,甚至如一块骨头丢出去,故意去吸引恶狗豺狼,免得去祸害别的地方,减轻各处的负担。 大同军镇那边呢,同样也是如此,反正祸害的不是他们就行,大同军政大多是军堡,胡人也知道没得抢,也不会抢大同,双方形成了“默契”。 这种默契之下,大同有时候还会对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霉的就只有代州了。 原想着朝廷调京营轮守地方,听说这次的确是调动精兵,朝廷这回真想要稳住地方,新来的兵部尚书还是能干点实事的。 拖欠虽然没有解决,地方的问题照旧,但是把京营里练出来的一批精锐轮守到地方,堵住地方的漏洞,衣服上打补丁似的,也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既然如此,吴宏想到与前来的京营精兵合作,代州全力支持军队,军队为代州堵住胡人。 看上去颇为被动,实则吴宏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心理之下,吴宏内心忧虑王信太过年轻,也只能如实告知,并且说出了他的打算。 (本章完) 第153章 大户与利益 第153章 大户与利益 吴宏的想法是让代州与雁门关融为一体,这个融为一体,指的是军事上。 虽然同属于大周,可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就像山西巡抚防备着大同节度使一样,大同节度使说不定内心也的确对山西境内有图谋。 九边不也是如此,各部视为自家地盘,防着外人,特别是两地,一个榆林和一个辽东。 辽东因为处于关外之地,排挤外地将领的现象最严重。 榆林因为是几百年的边将世家,靠着地利出骑兵将领,如张灿的祖上也是榆林出身,整个榆林也没有外地的将领,可见多么排外。 吴宏的想法,对于王信而言有利有弊。 好处不用说,能很快融入当地,代州也有几万军民,与传统官员把百姓当做草芥,视为麻烦的传统思维不同,王信知道人口才是财富。 能力低下的人,因为自身的治理能力差,常常惹得天怒人怨,才会把百姓当做麻烦。 坏处嘛。 自己原本只需要负责雁门关一带的安全,如今还要加上代州。 胡人又不是一定从雁门关突破,也能从别处进入代州,因此自己的两千人马就有点不够用,至于从代州扩大兵力,如果代州富裕,就不会只四五万人口了。 “代州总共有多少人口?”王信仔细的问道。 吴宏愣了愣,不太明白王信的想法,见到此人脸色严肃,因此说道:“四万余人。” “实际的数字呢?”王信追问。 吴宏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了个模糊的数字,“大概五到八万。” 朝廷黄册里的人口,与地方实际的人口,其中隐匿的人口越多,代表了地方势力越强。 任何事情从客观来看待的话。 地方势力强并不全属于坏事,比如地方上的发展,道路的修建,桥梁的铺设,社学的增加,经济的活跃等等,地方需要有自己的力量。 所以大周承袭大明,税赋是三七开。 地方留三成,朝廷收七成。 有了这三成的税赋,地方上遇到小的灾害,甚至不需要惊动朝廷,自己和家乡的大户就安置完了,不会小患引成大患,如果要等朝廷的安置,至少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很多事拖延下来,就会变成大祸。 也正因为这三成的自留税,才有了民间大量的社学,培养出了大量识字的人,连码头上的苦工也大多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得几个字,有了小说的流行。 可从负面看,地方大户越来越富,与朝廷有了对抗的底蕴等等。 如果朝廷全部拿走税赋,地方根据自身的需要,获得朝廷的调拨的方式,地方很难发展,往往会发生识字率倒退,地方经济落后等等。 最后又出现了专款专用等解决方式。 根据知州给出的数据,代州的大户势力不弱不强,目前还处于平稳的状态,最大的麻烦是外部,属于可以合作的对象,起码不会是猪队友。 王信仔细的思考。 吴宏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提出的事情很难吗?为何眼前的将军思考这么久,问的问题也都是不相关的。 “我可以保代州城不失。”王信说道:“地方上好自为之吧,我照拂不了了。” “这是为何。”吴宏不太满意。 代州有城墙保护,胡人想要攻入代州并不容易,而且王信的说法,自己回去后无法向大户们交差,没有大户们的配合,自己也做不成事。 “除非代州上下都愿意听我的安排。”王信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然后再提出自己真正的目的:“那我我可以保证整个代州无忧。” 吴宏沉默了,此人的胃口很大。 沉默了一会后,吴宏问道:“将军如此自信?” 王信点了点头。 保家卫国本身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要是说争权夺利的内斗,自己才不会管,可代州面临的是胡人入侵,自己没资格拒绝。 因为自己是当兵的。 所以吴宏不来找自己,自己也不会无视代州遭受胡人侵略,只不过嘛,吴宏送上门来,既然送到了嘴边,当然要趁机宰一刀。 其实也不是自己要宰代州。 一路过来,对边地的了解,与东南的倭患一样,不只是军事问题,也有经济上的问题,指望传统的官员,传统的思路,他们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封建官僚没什么好吹嘘的。 封建官僚刚出现的几百年还算是符合时代,对时代有推波助澜的作用,起到了促进生产力的功效,如今已过了一千年,早就该淘汰。 还在吹捧封建官僚,也不过是儒家的熏陶作用罢了。 东南的时候有林如海关照,林如海是大周的钱袋子,手指缝里随便露点能撑死自己,如今到了边地,总不能一直指望别人。 没有吴宏的出现,王信会有别的安排,比如建设兵团的想法,也是吸取的卫所制里好的一面。 现在有了吴宏的出现,哪怕利用好,可以节省自己十年之功。 主要是代州的大户势力还属于可控范围之内,既然可控,那就说明没有利益熏心,能正常的交流沟通,只要能交流沟通,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看起来这些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谁还不会正常交流? 实际上封建官僚大户的确有许多不能正常交流,比奴隶主都不如。 奴隶主虽然更落后,带来的只会有破坏,可反而因为利益问题更直白,没有更深的弯弯绕绕,想要弯弯绕绕也没那个能力,听不懂太复杂的话,所以交流起来反而简单一些。 一是一,二是二。 最怕的一不是一,二也不是二,问一答二,问二答一,好不容易以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结果告诉你还有个三,以为自己高深莫测。 伟大的人向来明明白白告诉百姓们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而不是弯弯绕绕,不告诉的原因是不敢。 包括前明的朱元璋。 倭寇来了,告诉百姓们准备好刀子。 贪官来了,告诉百姓们剥他的皮。 官官相护? 朱元璋以利诱惑百姓们家家买一部大明律,让百姓们知道他们有权利动手,亲自抓违背法律规定的官员。 虽然也有缺点,可人无完人,世上怎么可能有圣人。 对大周的了解,所以王信有自己的一套方式。 能交流的人尽量合作。 如朱伟,张吉甫。 不能交流的人就远而避之,哪怕身份再高,也绝不当队友。 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哪怕走的慢一些,时刻也在进步,最怕走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快,误入歧途越深。 一个人的自信与否,旁人能感受的出来。 王信缓缓说道:“我领兵以来,无一败仗,但凡作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我必胜,为何不能自信。” 吴宏沉默了。 这就是他前来最重要的原因。 一个没有过败绩的将军,事实说明了一切,哪怕此人再年轻,吴宏也不敢小觑。 “不知道将军要代州上下如何听将军的?”吴宏神色复杂,眼光迟疑,担心的问道:“朝廷自有规矩,如果做的太过分,地方也有巡抚的。” 武将嘛。 谁不喜欢有自己的地盘,拥兵自重,犹如那大同的节度使。 吴宏担心王信也要拥兵自重,虽然心里不满,为了自个的前程,只要代州不失,也能捏着鼻子受了,怕的是此人年轻气盛,事情做得太过逾越。 冯胖子在大同当土皇帝,可规矩却也是遵守的。 王信摇了摇头,“知州放心,我并不是胡来的人,只是军事为先,否则凭什么能打胜仗,既然代州需要我保护,代州自然也需要以军队需求为先。” 吴宏终于明白了。 王信索要的不多,代州需要向雁门关提供粮草。 原本天经地义的事,却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吴宏有些哭笑不得,却突然感慨起来,是啊,明明很多正确的事,偏偏要变得复杂起来,想要做事很难。 经过了这一次接触,吴宏有些懂了这位眼前年轻的将领。 虽然此人年轻,却有大智慧。 每到一个地方,当然不会白来。 以前在扬州,自己虽然离开了,却在扬州盐道留下了不少亲信,包括扬中岛上安置了很多老兵,并不指望要做什么,可有准备和没准备是两回事。 到了京城,打造了河西营。 如今来到雁门关,当然不会浪费几年时光,什么也不留下。 只要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 比如在扬中岛虽然安排了许多老兵,却也开荒了更多的土地,不但生产了更多的粮食,还培养出了好几百家富户,增加了市场需求,刺激了生产力,这就是正确的事。 雁门关同样如此,不光要打造后路,也要做正确的事。 而不是只靠着垄断摄取利益,这是错误的事。 比如太监勋贵武将文官大户在要道上设卡收取商税,为自己敛财,这就是错误的事,不光阻碍了社会运转,增加了社会运转成本,降低了市场需求,滞缓了生产力的发展,还会带来贫富差距的增加等等。 这些都要与地方大户合作。 扬州原来的祁家,属于可以沟通的对象,如今到了雁门关,最大的麻烦并不是代州的大户,而是大同的节度使冯莫。 王信心里想要的是与此人合作,而不是对抗。 却不知此人的态度如何。 (本章完) 第154章 嚣张 第154章 嚣张 太和岭到茹越口的实际路程大概有一百里出头。 王信接手了城防后,带着手下将领们开始巡视,尽快熟悉地形和环境。 代州以北的雁门关,被誉为“万里长城第一关”。 实际上指的是自战国到秦、汉、唐、宋的这段漫长的历史,元代时期雁门关关城被毁,前明建国之初曾经修复,后来随着大同军镇的建立,在大同中部地区修建了新的九边长城。 有了新的长城,虽然保留代州以北的长城万无一失,但长城这玩意平日需要维护和修葺的,而不是修建了就一了百了,永远能屹立在当地。 修建长城是一笔巨大的举国之力的工程,日常的维护和修葺同样也是庞大的一笔支出。 大周建国之初,倒也是国库充盈,总体上能支撑。 时至今日,连大同地区的边关长城也欠缺钱粮维护修葺,何况不再是边地的旧址上古长城,因此许多地段已经倒塌化为平地,又或者砖石分化成粉一触即散。 唯独雁门关的名气和地利,才得以保存了这一段的古长城,但也止于此。 王信不光来到了太和岭,还带着张灿等人抵达了不远处的宁武关。 宁武关的守备叫吴士功,四十岁上下,身材矮小,性格温顺,得知雁门关将军前来,连忙赶来迎接。 虽然宁武关不隶属雁门关,但是王信属于这片地区最高军事将领,没有管理宁武关的权利,却又事急从权的调动之权。 犹如雁门关不隶属于近处的大同,反而隶属于四百里之外的太原,但是大同节度使仍有调度雁门关将士的权利。 其中的讲究非常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大概就是提防与效率的结合。 大周如此之大,方方面面形成了一套符合环境的规则,不懂得实际道理的人,犹如读书读傻了的老夫子,只会按照书中教的来应套。 这又是一回事,王信本身就对这些道理通透,又有林如海的教授,加上这两年从南到北,从地方到京师,再从京师到地方的经验,倒也混了个门清。 王信逛了逛宁武关,叹道:“宁武关才一二百守军,哪怕有山隘之便,万一有胡人大部入侵,恐怕连一日也支撑不住。” 支撑不了一日,自己就无法救援。 听到王信的担忧,吴士功不置可否,他也打听过这位新来的将军,听说出自勋贵一系,背后来头不小,心中虽然嫉妒,但也无可奈何,指望着交好。 因此说道:“咱们的补给由太原供应,朝廷负担军饷,如今是军饷也拖欠,地方的粮饷也拖欠,士兵们连肚子都吃不饱,能跑的早就跑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混日子的老弱罢了。” 这守备倒是实诚,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王信摇了摇头。 有些话说出来,就有些惹人恨了。 因地制宜,有些事情当然不好,比如自己投靠勋贵,如果都像自己一样,武将投靠勋贵,最后就是勋贵死灰复燃,重回大周开国之初的态势。 要说太上皇的许多举措,从实际效果出发并无错,反而是对国家长治久安有利的。 就是这大周,百年承平总不是假的。 只是任何事都有代价。 享受了百年太平,坏的一面自然也要承担。 犹如喝水不忘挖井人。 喝水的人很幸福,可挖井的人就很苦了,这就是大道,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前人不挖井行不行,也不行,后人得渴死。 所以有句话最为合适——解决问题要从实际出发。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 相反勋贵的问题反而是放在后面,为了保障军队的存续,就需要将领抬头看路的本事,所以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是需要具备一定能力的。 犹如岳飞。 普通人看到的问题,他难道看不到? 他只是选择了一条对国家对百姓最好,而不是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已,他也不想死,可他面对昏君奸臣,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其他的选择,必然会对国家和百姓带来更大的灾害,因此含泪选择舍生取义。 而不是有些人说的他愚忠。 所以王信一直认为自己不如岳飞。 也正是如此,王信一直把岳飞和戚继光当做自己最崇拜的人,崇拜的是这股精神,你可以做不到,但是你要明白这是最伟大的精神。 那么守备的解释,在王信的心里就是能力不足的问题。 能者上,庸者下。 能做到这样地步的国家,古今中外几千年也没有几个,王信感觉自己也很难做到,所以才没有指责,而是接受了守备的理由。 吴士功接触了新来的将军半日,虽然年轻,却性格沉稳,待人有度,吴士功暗自点头,对这位游击将军的印象还不错。 了解了自己的防区,可谓到处是漏洞。 王信也没有太多的办法,难怪代州的大户和官员着急,毕竟看得见问题的人,连普通人也不少,不过看得见问题,不代表能解决问题。 看得见问题,又能解决问题,这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区区不才。 刚好是人才。 王信笑了笑,很快把自己的防线开始整合。 自己升任游击将军,原本有六个名额,新的属下达到忠心耿耿之后,就会奖励一个,所以总计有了十二个名额,原来的属下们已经过了一遍,现在到了大同,十二个名额虽然不能含括所有将领,却也能把自己看得顺眼的人过一遍。 是表面说好话,又或者不会表达自己,等等形形色色的人,没人能瞒过自己。 当然,初步的接触,不可能有很好的提升,这一段时日的接触,也是让属下们了解自己,自己也提出要求,互相磨合的过程。 把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排除在外,已经很完美了。 百余里的边关兵堡,大概剩余七八百人,这七八百人,王信一股脑撤掉了,只挑选剩下的一百多人,至于兵部在册的将领,一部分招揽,一部分空置。 被空置的将领也不知道自己被空置,王信也会说好话,互相哄着嘛,然后从代州重新招募士兵。 同时也为淘汰的几百老弱,寻找吃饭的地方,一股脑送给大户们,大户们捏着鼻子接受了,家里多了些廉价的长工,可惜年龄大了点。 还有一些少年兵,少年兵留下,全部丢给陈老教头那里。 才来到雁门关十日,干净利落。 雁门关的举动,许多人在关注,两百里开外的大同城,节堂里坐在案几后的一个胖子,听完手下送来的消息,眯起了眼睛。 “这人想干什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高个子,手指关节粗大的将领不以为然的笑道,“不过属下很好奇,他才来雁门关几天就如此用人,他凭什么?恐怕对下面的人都不熟悉吧。” 冯胖子点点头,认可属下的话。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懂得道理,所以新来的雁门关主将大动防线,上头就算不满,也不会表达出来,而且还会支持。 可这三把火烧了,再想有所调动,上头不会轻易答应了,不可能任由官员去折腾。 新官的优势就是这三把火,用完了就没了。 所以聪明人只会借助三把火的威势,引而不发的去压服手下的人,掌握了局面后,甚至不会动用三把火,更会获得上头的认可。 相反,如果提早动用三把火,后来发现自己用错了,再想使用也没了。 所以稳妥的人,一定会等摸清楚形势后,摸清楚了属下人心,有了相信的人等,才会决定动不动用三把火。 “此人年纪轻轻已成为游击将军,关系深厚,意气奋发,年轻得志,倒也不奇怪。”旁边的幕僚分析道,提出了想法:“既如此,是否先不动此人?以免朝廷猜疑。” 冯庸摇了摇头拒绝,“不管他是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先捏在手里头,要是能听话嘛,再留他不迟。” 多年来的老路数。 听话的将领就控制住留下,不听话的将领就送去前线害掉。 幕僚提醒道:“主公在朝廷的名声越发不好,如不能加以改善,扭转名声,恐怕朝廷会对付主公。” 既然那年轻人昏庸,那就留着嘛,非要控制在手里,年轻气盛,很有可能反抗,毕竟是京营的游击将军,万一死在了大同,只怕朝廷忍不了。 幕僚说出自己的担忧。 “哈哈哈。” “朝廷忍不了的事情多了去,大户不交税,朝廷都能忍,咱们这些为朝廷守边的苦哈哈军汉,不过是不想有麻烦而已,朝廷为何就不能忍,不敢欺负大户,敢欺负咱们?” 那高个子武将桀桀大笑。 如此猖獗,冯庸却露出夸赞之色。 大同上下的将领,谁不是只认得自己,不认得朝廷。当然要跋扈才好,那些谨守朝廷规矩的将领,送去前线好了,死光最好。 幕僚无话可说,主公培养了太多心腹,这些心腹将领无视朝廷,整个大同的气氛变得无法无天,上回甚至打算截杀九省统制,只为了出口气。 (本章完) 第155章 还是来了 第155章 还是来了 雁门关的动静闹得不小,连代州也有所耳闻。 几名本土乡绅来到知州衙门,吴宏请他们去了自己的大厅,让人送来茶水,讨论雁门关的王信。 年纪最大的那位郑永廉,原来是应天府唐县的知县,如今归乡养老,因为德高望重,本地信誉极高,大事小事都会被推举出来。 然后一身儒雅之气的叫做方士珍,其父原是户部郎中,自己也有功名在身,只是排名不高,因此不愿意去小地方做官,选择士林养望,本地的名士。 再是顾时,其兄在太原首府做官,本地的实权人物,偏此人又低调,可谁也不敢无视顾家。 几家互通姻亲,又有亲朋故旧,别看这小小的代州,可上到朝廷,下到地方,从六部到清流,一样关系广大,这就是乡绅。 知州也得顺着他们,不敢得罪,否则吃亏的是知州,而不是他们。 “每年提供给他四十万斤的草料,另外还有一千石的口粮。”吴宏向众人说道。 四十万斤草料,具体要分种类,还有分热天冷天,马匹的胃口也会变,往好了照料,大概每天二十五斤,四十几匹马一年的用度。 一千石的口粮,与班军不同,客军属于行军,士兵一日口粮按两斤计算,两百名士兵一年的口粮。 此人带来了两千人马,加上本地几百兵卒,所以要求真不高。 “此人算计老道。” 方士珍评价了一句,见众人望向自己,自信的说道:“把我们代州摸了个透。” 在场的都是人精,明白方士珍话里的意思。 地方不向官府交税,官府就不能向朝廷交税,全国各地都在拖欠,法不责众,朝廷也无奈,只能免掉各地的拖欠,重新开始,免得不好看,不体面,对朝廷的威望不利。 可免了一次,又有第二次,接着无数回,那些个按时缴,有或者不拖欠的地方大户们就不满了,认为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不顾地方利益,被形容为利益熏心的小人等等,彻底败坏了名声,还失去了前程。 于是拖欠之风越演越烈,积弊难返,代州也不能免俗,何况代州还经历过兵祸,更有理由拖欠。 比不得那些富裕的地方,代州一年的两税是三千石余,另有马草五万包,其余食盐钞、茶芽、野味、翎毛等杂税另算。 这些年来,代州能交上去三分之一已经是好年景了,更多的是一成也交不到。 王信索要的粮是代州定额的三分之一,索要的马料又是代州定额的一半多点,马料比口粮要便宜,十五斤一包,一包三分钱,而口粮一包要五分银子。 这银来算,每年给他一千几百两银子。 刚好踩在代州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虽然心疼,却也不是不能答应。原本大户们拿七成,朝廷拿三成,现在多了一个人来分,三分代州。 如果是寻常年间,大户们自然不会答应,白的银子,怎么可能平白让出去。 要知道京城里的一套院子也才四五百两。 何况为了这几十万斤马草,上千石粮食,得费多少劳动力,老百姓虽然不值钱,可那是对大户们而言,要是外人来用自家百姓,恐怕连喝口水都得算钱。 “此人怎么样?”老者郑永廉更关心这个。 他年纪大跑不动,也不想跑,只想留在家乡安度晚年,愿意钱买个平安。 “此人虽然年轻,可的确有点本事,说话有条理,主意很深。”知州吴宏慎重的说道:“此人又关系深厚,应该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就怕他仗着有关系,不把我们代州放在眼里,只当个踏板。”方士珍反驳了一声,提出自己的担忧。 “当踏板无所谓,就怕他不用心办事。” 一直未开口的顾时终于开口。 有了顾时的表态,知州了然,看来与此人合作没问题,主要担心此人靠不靠谱,说话能不能算数。 “此人的履历而言,的确是百战百胜。”吴宏如此说道。 答非所问,众人却在沉思。 “捷报真假谁能知道。”顾时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起来,“我听说大同那边的冯胖子和此人背后的关系有仇,加上冯胖子一心做事心狠手辣,所以我们不急,先答应他,至于何时送过去,总要等秋收嘛。” 顾时缓缓开口,其余人都在听,地位一目了然。 “这几个月里,他要是能扛过去冯胖子的打压,我们自然也无话可说,如期送过去给他,他要是扛不过去,那万事皆休。” 顾时的话提醒了众人,除了他们这帮地头蛇,还有一条土龙呢。 老者郑永廉在应天府做过官,知道一些四大家的事,分析道:“连王子腾都奈何不了冯胖子,王子腾是此人的靠山,只怕此人更不是对手。” 老者并不太了解,根据自己的印象说道。 “我们派人提醒提醒他,留个好印象,但愿他能扛过去。”顾时最后拍板。 冯胖子这个土皇帝,他们不是没有去求过,可求冯胖子的人多了去,冯胖子看不上他们。堵不如疏,冯胖子又不愿意手下和胡人拼命,因此有意无意的让出他们代州。 从心底里,顾时有点恨冯胖子,但又奈何不了别人。 大家闭嘴不说话,各自不知道想些什么,老者叹了口气,他已经老了,时日不多,只想在家乡安稳的渡过余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上皇打压勋贵,重用文臣,以文制武,这些年来,难道错了? 以前的胡人没这么猖狂啊。 又或者武人越来越嚣张跋扈?明明是以文制武,为何武人却做大,还是这些年斗来斗去,以至于对军队失去了控制。 老者不禁想了想年轻的时候,武人乖乖的。 代州前些年遭受胡人入侵,这一年年的不安,实在让人心烦,反而不得不求到武人头上。 山可以爬,但是过不了军。 一道道山沟沟,重水复之间,可以过军的山道就那么几条。 沿途都设有兵堡,依托雁门关留存的长城,雁门关关城西边直线距离不到八里,却要翻越四座大山处就有这么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山路十八弯,且又细窄难行。 这里设有雁门关西门。 整体位于山腰之间,山多重固,有长城连接雁门关关城,可以快速运输物资,以及调动援兵,还有泉水流入,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王信第二次带着属下来检阅此地。 驻守此门的守军发现了王信,守将连忙赶来迎接。 “将军。” 此地守备叫做方化,是王信挑选出来的,包括此地的守兵,撤裁了老弱,选拔了青壮,此人和西门校官赶来躬身行礼。 “参见将军。”众校官抱拳行礼。 “嗯。” 王信点了点头,从远处下马,山路难行,更要骑马,战马也需要操练,适应各种环境。 没有废话,让方化点阅西门士兵。 西门员额两百兵,以前只有数十老弱,经过重新整编后,恢复到了一百五十兵,而且多是青壮,每个月五钱银子的军饷。 五钱银子并不多,只够养活自己,光棍还行,有家室的就不行了。 王信也拿不出来更多,自己不吃兵血,而且减少克扣,五钱银子招募些贫苦单身汉,守一守险关堡垒也能勉强维持。 不过王信没打算拉这些士兵出去打仗。 无论下面士兵的士气如何,自己心里要有杆秤。 五钱银子的军饷,还要拉别人出去打仗,自己军纪又严,像话吗?听起来就不是人话,所无论这些兵心里什么想法,也不会带他们出去打仗。 新来的将军赏罚分明,体恤军士,操持得当,令人们心里接受,抱怨的不多,守备也是个温和的性子,不欺压士兵,因此雁门关西门的风气很快焕然一新。 一百五十名军士,手持长枪,大部分还穿着布衣,给人看上去廉价且简陋的感觉。 “不错。” 王信当众夸奖道。 身后的张灿等人听到将军的话,眼皮都跳了跳,这要是大本营里头如此,下面的士兵不提,他们这些将领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王信不管别人什么态度,对士兵们承诺道:“你们好好操练,我争取到了年底的时候,给你们提高军饷,大家一起用心,保家卫国,养家糊口。” “喏!” “谢过将军。” 下面纷纷应道。 王信点了点头,自己对他们的要求很模糊,话比较空洞,因为自己不敢保障,所以对他们能达到的预期也低。 吃多少饭,干多少活。 手下天天喝稀饭,还指望别人给自己当牛做马,累死累活,一片忠心,这种人实在是多,不过王信自己不会做这种人。 这种人没本事,只会靠着权力去压榨,对社会无半点用,换个正常的人来,效率直接良性快速发展。 士兵们也很高兴。 上头已经说了,将军还带来了一头猪,大家今日可以开荤。 这日子其实也不错,虽然挣不到钱,可活也不重。 “将军,大同来人了。” 此时,两名骑手从雁门关关城赶来。 也是为了给冯庸面子,王信打算与此人合作,而不是抗争,临时中止了自己的计划,否则任谁也不能耽误自己的正经大事。 方化得知将军要走,只能去送,内心惋惜,在西门外一脸遗憾道:“原想着向将军请教如何练兵。” 王信拍了拍方化的肩膀,笑道:“我过两日再来。” 得了将军的承诺,方化笑的合不拢嘴。 自己出身低微,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而且将军有本事,又愿意教自己,方化恨不得天天留在将军身边,可惜将军身边的人太多,很难挤进去。 王信对方化的印象不错,此人能力差点不是问题,只要态度不错,其他的可以学。 所以才把此人留在西门。 西门扼守的这条羊肠小道可以绕过雁门关,鼎鼎大名的雁门关伏击战就在这条小道之上,因此极其重要,需要放一个可靠放心的人。 至于自己的人马,属于耗费巨资打造的野战军。 野战军是用来出击的。 宁武关是大关,也不归自己管,别处如何,自己管不着,可自己的管辖地范围,绝对是固若金汤,攻守兼备,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离开了西门,望山跑死马,虽然只区区八里路,却走了一二个时辰,原本计划在西门吃饭,等回到关城已经是下午。 大同来的主簿三十来岁,名字叫做赵焘。 见到王信后不急不躁,王信不明他的来意,先礼后兵,态度恭敬,请他先走,那人客套了一番,倒也算识趣。 赵焘送来了大同的军令。 根据大同的习惯,每年春夏之季,各部大军轮流出塞,一是震慑胡部,二是提前发现游牧而误入的生部,三是在草原上放火,四是打击马贼,五是维护商道,六是探听塞外消息等等。 每部负责一个方向,王信部负责往西,过山阴,出长城,往单于城和大板升两地去看看。 “节度大人考虑王将军初来乍到,因此安排的路线里,这两地都是熟部,引起了许多同僚的嫉妒哦,可见节度大人对将军的照顾。” 赵焘边说边观察王信的神色。 王信拿着大同的军令,军令很正常。 但是王信想起了一个人,天下没有新鲜事,套路无非是那些,排除异己的手段,文官有文官的做法,武官有武官的做法。 冯庸的这一招,有点像李成梁。 他的军令自然是没有错的,大家都是如此,朝廷的规矩也是如此,所以自己要是拒绝,他就有理由弹劾自己,总之自己会很被动。 除非自己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如今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因为冯庸是节度使,这道军令也没问题,主要是自己按照军令去做,等于把后背交给大同。 同袍本是一个战壕里肩并肩,背靠背,因此自己还必须出塞去前线,职责所在。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这冯庸呢。 王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感觉此人一定会打自己黑枪。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本章完) 第156章 人在城在 第156章 人在城在 赵焘再次确认后,确定王信部如期出发,第二日,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了,王信的态度,与他和节度商议时推测的不一样,所以原准备的后手也不用拿出来。 王信开始布置雁门关。 雁门关重新招募了五百守兵,分驻各处,最终计划是招募八百青壮,目前还在招募之中,兵源主要来自代州,以及周边的各县。 “雁门关关城就交给你了。”王信向赵雍说道。 赵雍原来是跟随罗明的悍将,带军经验丰富,是不错的人才,如今又跟了自己半年,表现一向不错,又是职位最高的人,王信才把关城交给他。 赵雍用力点头:“将军请放心,人在城在,城毁人亡,必不负将军所托。” 王信笑了笑,没有说客套话。 关城是雁门关整个防御体系的命脉,就是不能丢。战死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放弃,光说不练可不行,没人能骗过自己,王信放心赵雍。 如果出现意外,只要赵雍能死守,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自己能带着野战军赶回来。 两千人马里,一百骑兵,一百二十名炮兵,一百弓兵,五百鸟铳兵,车兵与后营合二为一,大概一千二百兵,全营合计两千二十人。 骑兵、炮兵和弓兵拿最高军饷,每人每月二两银子,每天二斤的口粮,骑兵另有二十五斤的草料。 弓兵用的一石弓,因为兵源素质有限,短时间内无法提升,王信的最终计划是保留的弓兵,每名弓兵需要使用一石五的弓。 其实河西营士兵的素质不低了。 原本的京营经过整编,到了东南又吸收了部分残兵,吃了败仗还能保持一定的战心,非常的难得,剔除了一些思想上不同的人,然后是重新入伍的扬州老兵,再有就是张灿练了大半年的家丁。 所以河西小营能出骑兵,张灿带出来的人。 也能出弓兵,扬州老兵里许多人生活小康,身体强壮,能拉一石的弓,至于一石五以上的弓,需要更长久的训练。 购买火器火炮耗费了一万余两银子,购买战马和牲口,用了近两万两银子全军目前的费高达五六万两,平均每名士兵身上费近三十两。 且在不断上升,因为买战马的事没有停,又请薛岩帮忙仿造铁管炮,王信还打算从兵仗局弄些铁甲来。 从思想到装备武装到牙齿。 这才是自己要的军队,也才叫做军队。 思想,自己是没有办法的,可自己有自己的优势,别人想学都学不了。 然后是陈老教头,每个月自己给他发二十几两银子的军饷,一年两百八十两,是自己俸禄的两倍,也是整个河西营军饷最高的。 把这老头哄的服服帖帖,倒也是拿出了不少真本事,营里的少年们被这老头整的嗷嗷叫唤。 刘通是河西营的自己人,本是河西营的军官,河西营不光是自己的,也是大家的,王信从来不把河西营当做自己的私人之物。 所以刘通只拿他自己的那份军饷,至于他把自己的本事拿出来教给少年兵和同袍们,和自己是一样的,自己不也是把自己的本事拿出来教给他们。 自己认可河西营是自己的,所以自己巴不得营里的军士多学本事。 同样的道理。 刘通他们如果也认为河西营是自己的,他们也一样巴不得手下的人多学本事,怎么会有心思去藏思呢。 这就是公是公,私是私的表现。 河西营与薛家和扬州商人们的商业合作,利润只能用在河西营,哪怕自己是将军,也不能拿一分一毫。 此时。 代州有大户来劳军。 郑永廉带着自家子弟和族人,送来了猪羊,还有瓜果蔬菜。 王信让人请了进来。 郑永廉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旁边孙儿的扶持,走在营地里夯实的土道上,不住的两边观看,一直到了校场。 整整两千名士兵列阵,身披大红战袄,每阵各有特色,唯独相似的是整齐划一,最前面的方阵,士兵们腰间插着弓梢、箭囊,手里握着周刀。 郑永廉找来找去,很快看到队伍前方的人,年纪轻轻却一身的威严,同样一身大红戎袍,身披金甲,左手挽马缰,右手高举。 每至一阵,那阵则立刻有人带头高呼。 “大周!” “威武~” 口号声整齐划一,犹如浪潮,直漫周边的旗帜海洋,而远处骑兵胯下的战马却纹丝不动,连畜生都通了人性,实在是难得。 郑家人看了好久,停留在校场边,乖乖的听从军官的吩咐,大气也不敢喘。 子孙不识货。 郑永廉却感到迷茫,下意识的张大嘴巴,仿佛处于失神状态,那平安节度使的平安军,也没如此的声势吧,明明才两千人,却有千军万马的威势。 难怪…… 郑永廉人老成精,对大周知根知底,突然间有些明悟,这眼前的年轻人很了不起,并不是寻常的将领,背后的关系,属于锦上添。 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又身居高位,必然是一方势力培养出来扛旗的人物,脑海里千思万想。 “郑公。” 王信解散了队伍,命各哨整备,后日出发。 来到这行人面前,许多人不敢看自己,为首的老者年纪大,王信主动开口。 “王将军,.”郑永廉回过神,这才晓得自己失礼,连忙露出歉意,“老朽老眼昏,还请将军见谅。” “郑公德高望重,说笑了,里面请。” 王信笑了笑,虽然只是代州的大户而已,一个致仕多年的老县令,但王信也不以貌取人,前来劳军,无论打的什么主意,先礼后兵罢了。 收走了猪羊,车上的瓜果蔬菜也送去伙房,回头把推车送到营门口,留下跟来的百姓们吃饭。 郑永廉带着自己的孙子到了王信的班房。 等落座后,郑永廉咳嗽两声,谨慎的开口,说起了大同的事。 原来不是别的,郑永廉担心新来的将军不知形势,所以来透漏一二,可又怕得罪大同节度使,所以话也只敢说一半。 如果自己先前只是推测,有了这郑永廉的话,倒有了个七八成的把握。 王信领了这个人情,抱拳说道:“多谢郑公的提醒,如果不是郑公,我还被蒙在鼓里。”既然打算承别人的情,那就说些对方喜欢听的,没必要向他解释。 郑永廉对眼前将军的印象大好,虽是第一次见面,从刚才校场上的场景,到现在直面此人,此人的做派等等,都让郑永廉极为舒适。 心中越发肯定,下了决定,笑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郑永廉身边的孙子心里暗暗一惊。 老爷子来之前没说啊,这是闹哪一出,别得罪了这将军。 (本章完) 第157章 到底是谁的手段 第157章 到底是谁的手段 听完郑永廉的请求,王信摇头苦笑,道:“郑公有所不知,我这军营与别处不同。” “请教?”郑永廉客气问道。 “军纪最严。” 那年轻人大概二十几岁,原本见新来的将军与自己同岁,忌惮他身居高位,却也有些嫉妒,如今听到话里意思担心自己吃不了苦,倒有些不服气了。 奈何人家是游击将军,心里不服气也得憋着,一个屁也不敢放。 王信经历的事情多,接触过的人也多,年轻人又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因此看得出郑永廉身边那年轻人内心想些什么。就差摆在脸上,心里对这年轻人的印象还不错。 年轻人常常把自己的年轻当资本去挥霍,向来意气奋发,敢闯敢拼,这是好事,坏的一面是年轻是最经不起挥霍的,因为年轻是不可再生资源。 时间过得很快,没了就没了。 看起来很矛盾,其实并不矛盾,无论是张扬也好,又或者稳重也罢,首先要明白自己,而不是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年轻给浪费了。 郑永廉有科道的经验,必然也懂得如何培养自家子弟。 这年轻人有好的受教育环境,却没有张扬之气,反而能忍下自己的不服,已经属于不错的青年才俊。 总不能拿自己去比人家,那才是没脸皮,欺负小孩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郑永廉了解原因,不是王将军不愿意答应,而是担忧自己的孙子不能吃苦,因此态度坚决,务必要把孙子送入营里,无论王信留在身边当个书吏,还是派去打杂都行。 王信见郑永廉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拒绝,先留下来看看,不行再打发走。 郑浩呆呆的跟着爷爷来到营门口。 “你就留下来,一定要好好做事,我看这王将军必有大出息,你跟着他能水涨船高,反正你也读不进去书。”郑永廉嘱咐道。 郑浩欲哭无泪,“阿爷,我爹还不知道呢。” “我回头告诉你爹,你爹还能反了不成。”老头一瞪眼,郑浩不敢再多言。 郑永廉看来,自己子孙里读书成器的没有,唯独这二房的孙子郑浩,可惜天赋也有限,科道多难,那么多人挤破头,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以孙儿的资历,就算运气中了,排名也靠后,得不到好的前程,不知要熬多少年。 不如从军,从杂官做起,混上了军功,反而是条捷径。 没出息的子孙留在家里守家,有出息的派出去打拼,郑永廉如此想到。 郑浩见事情已定,送别了爷爷和族人,打起精神回去营里。 人啊。 不能活的太老,太老了就太贼。 王信倒是能猜到一些郑永廉的想法,家族家族,这就是家族,坏处自然也是有的,可好处吗,一群人的努力,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能追上的。 没有拒绝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吗,没有谁会嫌弃自己手里的人才多。 郑浩是官宦子弟,性格也不错,怎么不是人才了,可以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 第二个原因吗,当然是因为代州。 军队不是孤立的,与民间相互依存,朝廷不太靠谱,万一开始拖欠自己的军饷和粮料呢,事情要做在前面,才能事到临头时不慌。 光从代州索取钱粮,份额不高的时候,代州能勉强接受,可长期下来,又或者自己要提高份额呢。 所以要融入代州,推动代州的发展,扩大代州的生产。 人话:自己看上了代州。 犹如当年扬州时看上扬中岛一样的道理。 雁门关一带里有些山村,可这种山村怎么会有油水,人家都躲在山里当山民了,放眼四周,唯独代州最富裕。 自己不是破坏者,走到哪里就要破坏哪里,王信认为自己是生产者,更愿意与人合作。 代州的态度目前很不错,又有郑永廉的带头,很多事接下来就容易许多,因此王信才愿意吸收郑家子弟,双方一拍即合。 根子上也是自己的原因,自己带的一手好兵,人家才能看重自己,各取所需是合作的基础。 简而言之,自己先要过硬。 两百辆车,两百七十头牲口,携带九百石口粮,哪怕在野外被围困,仍可供全营坚守一个半月之用。 三声炮响,大军开拔。 一路上,郑浩时不时的跑来跑去,才几日的功夫,人就变黑了。 将军没把自己当人,当驴子使唤啊,抱怨归抱怨,做事却一丝不苟,全营上下很快知道来了个新文书,脾气好,说话好玩,不少人逗弄他。 “单于城只是一座废墟,首领叫做达尔岱,自号单于,因为年年向冯胖子送礼,又很听话,所以冯胖子并没有对此人动手。” 张灿恨冯庸,自己在大同被打压多年,很多次死里逃生,最后被送去京营。 更令他悲愤的事情,是冯庸可能都不记得自己。 整个大同军镇,冯庸用自己的人,他自己的人又提拔各自的亲信,对外地的将领十分排外,打压张灿的人是冯庸的属下,而不是冯庸。 可张灿要说恨得失心疯也不至于,提拔亲信,排除异己,人性如此,谁都这么干,自己老家榆林那边不也是如此。 张灿不是恨别人提拔亲信排除异己,恨的是冯庸的人排除他。 如果在没见到将军前,让自己坐上冯胖子的位置,自己也会这么做。 张灿如实告知王信,王信倒不奇怪,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很多人笑古人,其实骨子里与古人是一样的思想,只是自己不察觉而已。 身边整理目录的郑浩目瞪口呆,这人什么话都告诉将军,他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 “此人号单于,可见野心不小,冯庸对待远在雁门关的我,连谈都不打算谈,为何能容下此人?”王信摇了摇头,此事没有张灿说的那么简单。 张灿愣住了,他的确没这么想过。 “将军的意思是那胡人其实与冯庸节度使有瓜葛?”郑浩终归是年轻人,将军脾气又好,混熟了之后,郑浩插话表现自己。 张灿看了看郑浩,又看了看将军。 算了。 毁灭吧,这些事自己不想了,放弃了琢磨。 无论是自己的推测,又或者郑永廉的提醒,还是张灿的肯定,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此次自己开拔,出关巡防大漠,必然是冯庸对付自己的阴谋。 打压异己到了这种地步,说明大同已经半军阀化了。 这又要从太上皇和皇帝的内斗说起。 朝堂内斗的失控,朝令夕改的变化,不光是令倭患糜烂地方,也让地方失去了平衡,文人们失去控制,那就是控制地方,不向官府交税。 武将失控,那就是控制军队,变为自己的私军。 原本前明的时空,九边不至于此,虽然经常哗变,造反,但也都平稳了下去,追其原因,因为九边从根子上烂了,说来搞笑,如今大周的九边没有烂到底,反而让将领保持了点向上的心 很多事自己可以借鉴,但这是大周,大周有大周的国情在此,只凭借以往的印象去做事,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王信暗暗警告了自己。 冯胖子私心太重,不是好的合作伙伴,何况此人胆大妄为,竟把自己当做敌手。 既如此,自己该怎么做才最划算呢。 如果自己对付冯庸突然间,灵光一闪,王信抓住了上头的想法。 这是把自己当棋子了啊。 冯庸和王子腾不对付,又有冯庸的性格,这么多地方,朝廷非派自己来此地,却又不让自己归属大同,让自己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又保证自己要和大同纠缠在一起. 这是谁的手段? 浑然天成,无迹可寻,非常的大气,又极其的刁钻,就算明白看破了也没办法去解。 不像是张吉甫的手段。 难道是周道丰? 周道丰为何要让自己和冯胖子斗? 王信想不通,想不通无所谓,让自己解决冯胖子没问题,可自己总得落点好处才行,既然上头不直接开口,那就怪不得自己动手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正想着,探马带回了消息,他们被盯上了。 (本章完) 第158章 单于城 第158章 单于城 几名骑兵聚着一处山坡,仿佛在探讨什么,周边的马儿悠闲于树荫下吃草,先寻找着土块缝隙里钻出来灰绿色茎秆。 车营大军在远处大道上缓慢行军,“吱呀吱呀”的声音时不时传出,车轴处需要上油了。 “嘚嘚嘚。” 看到远处来的一群骑手,眼尖的人说道:“将军来了。” 几人停下了交谈,等待那行人的到来。 王信下了马,不等士兵们行礼,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出来的一人解释,“我在大军周边发现有人打探,于是要上前询问,那人看到我的踪迹,竟然骑马就跑,我没追上,所以回来告诉队长。” 王信问道:“会不会是过路的行人。” 过路的行人,看到大军当然会避让,这年头百姓们对士兵很提防,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那人解释不清,一起跟来的马范说道:“民间的马跑不过我们的战马,能从我手下逃出去,说明对方的马一定是好马,十有八九是探子。” 经过马范的解释,王信理解了。 同样是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带来的差别巨大,有的人连两里路也跑不了,有的人一口气能跑二十里,还有人能跑八十里。 马匹也是如此,民间的马用处不同,多半是跑不过战马的,耐力也不如战马。 那么谁会来盯着自己的大军呢。 难道是冯庸? 不至于,自己在大同境内,每日接触驿站,或者经过城池获得补给,所以冯庸想知道自己大军的行踪,不需要专门派人来盯着自己,难道是看自己军队的状态? 没有头绪,王信暂时看不出来,只能让马范多一些戒备,再遇到可疑人物,争取抓住盘问清楚。 接下来几日又没有了意外情况。 除了沿途克扣补给,这些都是意料中之事,当初在东南一样被地方克扣,何况这大同,甚至令王信意外,沿途克扣的并不过分。 按道理冯庸要对付自己,沿途大量克扣自己的粮草是不错的法子。 搞不明白头绪,自己也不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带着大军终于出了长城,来到了关外,又是一番景物。 草原是草原,大漠是大漠,沙漠是沙漠。 出了大同关外,大部分地区是戈壁,植被稀少,由砂粒覆盖,而沙漠地区寸草不生,别说人影,连鸟影也看不到,唯独草原。 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右边是无边无际的大漠,中间一带的草原才会有些部落,单于城和大板升地区都在这片草原。 单于城西边一百余里就是沙漠,这片沙漠里还杂着一些绿洲和大漠。 并不是完全的无人区,范围广大,不光是山西北部,包括陕北,一直到甘肃嘉峪关一带,与沙洲那边的沙漠相隔不远,如此地形催生了一些沙漠强盗,官兵无法剿灭,根本找不到。 出关时,大同派了通译和随行官员。 通译不到三十岁,穿着胡服,骑着一匹驽马,一身洒脱之气,名字叫陶升,本地人士,介绍了许多风土人情,包括即将抵达的单于城。 “此地本没有名字,那达尔岱的父辈带着部落游牧而来,归顺我大周,因此落户于此,没几年又走了,二十几年前吧,他们的部落又回来了,不过原来的头人死了,达尔岱继承了部落,自称单于,因此就叫开了。” 事情当然没有如此简单,其中的瓜葛,又有边地和此部的往来等等,陶升不愧是本地人士,掌握的门清。 听到此人手里人口已达六七千,王信动容道:“胡人全族皆兵,老少皆能骑射,难道冯节度任由此人壮大?” 陶升无奈道:“一则此人向来恭顺,二则嘛,还得说一说大板升。” 原来这片草原主要有两个势力,其余单家独户,或者三五七八户的小部自然不算,一个是单于城,主要是外来归顺的胡人,还有一个大板升地区,据说是内地逃出去的百姓。 没有文字记载,他们自身也没个来历说法,可又有些内地的风俗,因此才如此推断。 可能百年前,大周灭了鞑靼瓦剌,草原空无一人,边地贫民逃到在关外修生养息,不向官府交税,因为关外的环境,世代游牧下来,本来就不会读书写字,如今更是连口音都变了,与胡人无异。 都往肥沃的草原迁移,因此形成了大板升地区,竟然还修建了一座不大土城,大板升地区也有部分晓得自己老家的百姓。 总之来源很杂,年代久远。 这些人世代提防官府,跑的极远,大板升地区比单于城到长城的路程还要远,鞭长莫及之下,这大板升地区竟然发展了起来,听说有了数万人口。 这股势力虽然不造反,可各方面都提防内地。 冯庸节度使多次招揽也被拒绝,如此敌意当然要提防,可边军这些年实在是难,不好轻启战端,因此单于城的存在,反倒成为了两地之间的屏障。 听完了这来历,王信面色复杂。 草原上的景色,初看还好,看久了会觉得乏闷,没过几日,大军抵达了单于城,不过是一些帐篷,还有一些断壁残垣的痕迹。 官员前去找单于,王信和大军远远的等着。 路途上遇到过几顶帐篷,应该是单于部的牧民,所以通风报信,等大军抵达,此地的几十顶帐篷早就有了防备,许多青壮已经上马,手里握着武器。 牛羊不多,更多的是马匹。 其实胡部养马不多,多养的是牛羊,而此地却养了很多马,说明这里的生产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地步。 周边上百里的区域是牧民们的小部落游牧,供养此地的大本营,已经形成半牧半兵,越是靠近内地,越会学习先进的生产模式。 有了这种稳定的生产关系,多出了人力可以提供职业士兵,从小马背上长大,再加上职业兵,那可是不得了的存在。 这河套之地果然肥沃,而这单于城更不可小觑,王信皱起眉头。 冯胖子的这种做法,历史已经证明必然是玩火自焚。 明明知道风险,为何从古至今还有这么多人仍然如此做呢,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又或者如同译陶升所言——局势所迫。 正在王信思考,官员和通译,身边还有一行胡骑过来。 一名胡人首领笑着说话。 陶升转述首领的话,笑道:“王将军,他就是达尔岱单于,他向你问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信拱了拱手,正式说道:“达尔岱单于,你好,我是大周游击将军王信,奉大同节度使冯庸之命,巡视大周土地,并巡防各部。” 陶升又向那首领说话,那首领一脸笑容,非常的客气,倒是他身边的一名穿着甲的将领一脸桀骜。 王信忍住心里的不快,大同关外的胡人没有自己的采矿工艺,也没有自己的铁匠,可单于部却不少盔甲,这些盔甲是怎么来的? 要么是关内走私,要么是有关内工匠。 这些都是自己的推测,没有证据的话,冒然翻脸倒是不怕,就怕此地找不出证据,最后反到成了自己的不是。 但如陶升所言,单于非常的恭顺。 不光热情的招待了周军,还送了十匹马,虽然是阉割了的公马,可也是好马,这大手笔,王信笑了:“谢谢达尔岱单于。” 达尔岱单于看到新来将军脸上的笑容,内心松了口气。 大军在远处扎营,不与胡部混合,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达尔岱早就有准备,连牛羊也是送到周军军营里头。 到了晚上,王信收到达尔岱的宴请,参加单于城为他们准备的夜宴。 王信安顿好了属下们,只带了几名手下前来赴宴。 几轮酒水过后,单于拉着王信诉苦,结结巴巴的,原来会说一些中原话,只是不太熟练。 “大板升欺负人。” “他们的莫头领,不让我们去放牧,还打伤我们,我们去请尊贵的冯大人督促他们,他们连冯大人派去的人也敢驱逐。” “我们已经被他们夺去了三块牧场,他们那么多人,那么多牧场,还不满足,还要欺负我们。”达尔岱委屈道:“尊贵的王信将军,请为我们做主,让大板升停止欺负我们吧。” 王信不置可否,这些都是达尔岱的一面之词。 大板升地区并没有统一的势力,实力最大的几个里,其中一个叫做莫必胜,达尔岱告状的是此人,其余的首领之间有竞争,也属于盟友,因此大同才极为防备。 大板升地区要是抱团起来,可以拉出上万骑兵,这股势力谁也不敢疏忽。 所以不得不考虑达尔岱的态度,以及当下的局势,大板升地区实在是过于强大,原本时空里,应该是俺答汗的地盘。 俺答汗巅峰时期,带着十万骑兵进攻大同,大同总兵不敢对抗,竟然贿赂俺答汗,俺答汗才放过了大同,去劫掠隔壁的宣府,最后兵临大明京城。 虽然最后俺答汗带领手下将领们归顺大明,向大明称臣纳贡,成为大明的顺义王,但是河套的富庶可见一斑。 单于城和大板升都在这区域。 而大板升就是原本时空俺答汗的老巢。 假以时日,说不得还真是这几大头领带着十万骑兵进攻大周,的确不得不防,如此想来,王信倒是有些理解这关外的局势。 这单于城目前而言,好像还真不能去除。 王信摇了摇头,总要亲自去看看。 第二日巡视了单于部落,这些主要是大同的官员去做,负责的官员叫做翟文,五品的观察使,还有几位推官。 巡抚、御史、观察使、采访使九边自有的文官体系,所以王子腾背了个名,名义上权力绝大,实际上高高挂起。 翟文在大同做了五年官,和单于部熟络,巡视的流程也是按部就班,几位官员也是被好生招待,王信看到他们帐篷里有部落送来作陪的女子。 不算是陋习,也不是特意讨好,而是塞外人口稀少,需要新鲜的基因灌入,自古以来如此。 不光是几位官员,包括他们的随行人员,还特意为王信也准备了,不过被王信拒绝。 在单于部非常的顺利,一派祥和,部落里也中规中矩,没有违背大周禁令的迹象,到了第四日,王信才带着大军离开单于城,前往大板升。 “将军不喜胡部?” 沿途,翟文坐在马车上,好奇的询问王信。 王信骑着马,经过翟文处,听到翟文的询问,笑着说道:“谈不上不喜,长城为界,入则为耕,出则为牧,胡与不胡,到不在于一个名字。” “哦?”翟文听到这说法,对王信刮目相看,笑道:“将军不接受部落女子,恐怕单于心里不安啊。” 大同城的一些消息,翟文多少听到过,他们也知道冯胖子做派独断,可此人出手大方,整个大同的官僚被他喂熟了,已经形成了封闭的风气。 整个大同上下,从官员到大户都在兼并土地,还有走私贸易,那么冯胖子反而成为了他们的保护伞,推出来的高个子。 所以冯胖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方聚在一起的势力,扎根在本地。 从百姓到大户,从大户到官员,再到节度府,上下结合,走私贸易利益结合体的怪物,翟文选择了同流合污,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前程。 路上和这年轻的将领保持距离,今日巧合走到一起。 “心里不安就心里不安吧,难道还要哄着不成。”王信不以为然。 倒是嚣张跋扈,不懂隐忍。 翟文摇了摇头。 王信明白翟文想什么,淡淡道:“夫妻间过日子都难免磕磕绊绊,到底是一条心,又或者只是积蓄力量,总能看出来的。” 翟文眼神一顿,没想到王信会如此说,感觉眼前的年轻将领并不普通。 也不知道冯胖子会怎么对待此人。 两人没有再说话。 不久。 探马又带回来消息,又有人来盯梢大军。 “将军,该不会是大板升的人吧?”张灿忍不住怀疑。 大板升无法无天,必然藏有许多违禁之事,担心周军去巡防查阅,可大板升会选择怎么做,张灿有些没底,要是打算翻脸,他们这两千人马有些危险。 (本章完) 第159章 诚心的节度 第159章 诚心的节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户牧民于石墩旁搭建帐篷,用牛羊粪便做成燃料,引火使用后,帐篷里升出一道孤烟,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自从过了单于城,这样的景象已经很少见。 越是接近长城,秩序越稳固,反之不然。 牧民生活很苦,没有自由和生产资料的奴隶过得更苦,无论男女脸上枯红一道道的印子清晰可见。 这样大的地方,只养活了这一户牧民,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人夺走他的草场。到时候,他的帐篷和牛羊,甚至他的妻女就变成了别人的财产。 这片土地明明没有丛林,却连空气每呼吸一口,充满丛林法则的味道。 离开单于城第三日。 “呜呜呜~” 一处山坡后面,号角声响起。 “嘚嘚嘚。” “嘚嘚嘚。” 漫山遍野的马蹄声。 杂乱之中,冲在最前面的是河西营的探马们,他们拼命的赶回来,向大军示警,可身后被无数的骑兵紧紧的追着,每个人脸上一片惊意。 “哟呵。” 身后的追兵时不时发出怪叫声。 “敌袭!” 很快,全军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在各自的队长和哨官们的督促下,每名士兵都开始动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两千人的队伍整齐划一。 前面的车队围了起来,中间的车队围了起来,后面的车队围了起来,形成了三个大圈。 王信在中间大旗下,让旗兵用旗帜发号施令,整个队伍有条不紊,既快速又稳定,仿佛操练了无数回,而大同来的官员和随行人员们惊慌不已。 “难道大板升要造反!”匆忙躲在车架下的陶升惊呼。 不远处的翟文面色难看,心里不禁怀疑,大板升为何要造反,大同方面有没有逼迫,难道因为这次的巡视?大板升隐藏了见不得光的秘密。 士兵们顾不上他们,他们不懂形势,只觉得到处乱糟糟的,心里恐慌无助,一时间也不知道王将军在何处。 片刻之间,刚才还在行军的队伍变成了三个车阵。 鸟铳手爬上战车,拿起火铳瞄准前方,等待命令,车兵们争抢时间,把物资搬运下来,同时把挡板安装上去,还有一部分配合鸟铳兵巩固防御。 不少士兵也因为意外的袭击,脸上添了一丝慌张,可手里的动作却毫不停歇,犹如本能似的。 各把总、各哨官、各队长在行军的时候,严禁离开自己的队伍,在详细的条例,并严格执行的过程下,追来的数百骑兵声势浩大,却意外的绕开了车营。 骑兵们犹如大雁似的分为了两部,把三个车营围了起来,几名探马躲入了车阵,终于可以歇口气了。追兵不敢靠近,远远的怪叫和威胁,还有骑兵靠近车阵挑衅。 骑兵们披头散发,大多穿着皮衣,可以确定是胡人。 这么多规模的骑兵,无疑来自大板升地区。 旗兵在高处低头问道:“将军,汤平问要不要开炮?” 王信摇了摇头。 虽然很仓促,可这伙骑兵想要冲击自己的车营纯粹是做梦,现在开炮,反而容易吓走对方,倒要看看这伙骑兵要做什么。 胡骑渐渐的消停了些许,因为光他们嘴里叫嚣,对面却异常安静,搞得好像他们在鬼哭狼嚎似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有些人心里不安。 这支闯入的周军与以前看到过的周军不同,很多老兵心里如此想道。 原本一触即发的态势,又变得平静了,双方在远处互相看着对方,胡人骑兵也不再发出怪异的叫声,也没有了骑兵上前挑衅。 形势越发激烈,双方都在蓄力。 一名骑兵首领上前,对着大周车营的队伍喊话。 王信听不懂,让人去找陶升,陶升在旁边的车阵,躲在车架下,被士兵架了出来,送到了王信身边,陶升狼狈不堪,看到王信一脸镇定,神色如常,受到影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那人要见将军你。” “你代我去问。”听到王信的话,通译愣了愣。 最后犹犹豫豫爬上战车,防备别人射箭,大声的喊话。 对面那人见是通译,反而主动说起中原话,一样的不熟练,“你们,不许去,大板升,止步。” 王信推开通译,大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毕昇,莫台吉的大勇士。”那人竟然如实告知。 翟文听到后脸色大变,连瞒都不瞒,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就差明说要造反。 王信暗自点点头,再问道:“你们要造反吗?” 等着对方确定的态度。 同时让旗兵做好准备,听到对方的回应,就是自己下令攻击的时候。 那毕昇却摇了摇头:“台吉说,你们,不许,大板升,敢入大板升,土地,必有人,袭击,你们,你们现在回去。” “我要是非去不可呢?” 王信再问道。 这句话对面的人没听懂,反问了一遍,王信只能解释,心里无奈。 那毕昇大声说道:“台吉说的话,连天上的老鹰都要听。” 王信摇了摇头。 毕昇仿佛就是来传话的,分别看了三个车阵,确认对面的将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后,带着队伍就走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阵阵尘烟,来去如风。 王信看得眼热,自己要是有几百骑兵就好了。 可惜中原养马成本太高,培养一名骑兵的费用,可以养活三到五名步兵,如果是雁门关守兵的那种,养一个骑兵等于二十名步兵。 这就是草原大漠的环境优势,有好有坏。 “王将军,看样子我们要赶紧回去,告诉大同做好准备。”翟文恢复了镇定,保持自己的气度,赶来找到王信。 王信摇了摇头。 “将军何意?”翟文大惊。 王信说道:“先派人回去告诉冯节度使。” 谁知道冯庸什么态度,自己不给他把柄,拉住翟文这个观察使,有了人证可以向朝廷证明,自己就不怕冯庸出幺蛾子。 翟文无奈,猜到了王信的心思,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可知道王信不会听自己的,只能留在原地。 安营扎寨,配合车阵,王信不怕有人冲营。 派出翟文的随行人员,一人双马,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自己等得起。 这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第四天的上午,大同终于来人了,还是熟人,冯庸身边的主簿赵焘。 同时。 马范脸色凝重,告诉自家将军一个不好的消息,来了很多陌生的马贼,仿佛都在往此处聚拢,绝对是冲着他们来的。 刚刚赶来的主簿赵焘猜测道:“将军,估计是大板升那边没了耐心,要伪装马贼攻打我们。” “冯节度怎么说?”王信问道。 赵焘一脸为难,“可否私下说话?” 王信点了点头,倒要看看冯胖子出什么幺蛾子。 赵焘确定周边无人,才如实告知:“冯节度可以让将军回去,不过将军要接受冯节度的调遣,受制于冯节度。” 王信纳闷起立,好笑道:“难道不是吗?冯节度下令,我遵令而行,雁门关本受大同节度使所制。” “这是朝廷的制,不是冯节度的制。” “有何不同。”王信淡淡问道。 “将军可能听到一些言语,其实将军大可不必在意,冯节度心宽体胖,从来不是小气的人。”赵焘认真道:“将军下面的武官调去大同做事,冯节度也会派将领来将军麾下做事,如此互相增加信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没有要打压将军的想法。” (本章完) 第160章 局势突变 第160章 局势突变 天苍苍野茫茫。 金鼓阵阵,遮天蔽日的旌旗蔚为壮观。 车阵排成两排。 左边一排,右边一排,辎重在中间,前后是长枪兵,骑兵随时出击阻塞,或者延缓敌人的脚步,鸟铳手分两排行军,每日行军速度不到二十里。 全军着甲,上午下午准时埋锅造饭。 如此森严,眼看着要离开大板升地区,马贼却越来越多,仿佛下定了决定,始终围绕着河西营周围几里处,想要寻找到机会。 赵焘一脸凝重,翟文面如死灰。 “看来大板升改变了主意,当初就不该多耽误那几日。”翟文埋怨道。 赵焘点了点头,推测道:“大板升肯定有什么秘密。” 翟文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秘密,总不是违反了朝廷的某些禁令,索性一不做二休。” 第二日。 阳光渐渐升起。 “呜呜呜~” “呜呜呜~” 马贼们终于按耐不住,决定对新军的河西营发起攻击。 如此高强度的对垒,马贼们多少好受些,河西营其实更累,行军许久之后,将士们都有些疲累,开始要埋锅造饭,车营里渐渐地喧哗声四起,交头接耳不断,阵型也有些乱了。 “好机会!” 号角声响起。 “嘚嘚嘚。” “嘚嘚嘚~” “全军御敌!”各处的军官不等主将命令,已经开始下达。 刹那之间。 所有的军士都起身,每个人都握紧自己的武器。 “举枪!” “举枪!” 一人喊道。 十人呐喊,一个简单的长枪阵已经成型,周边越来越多的长枪阵汇聚在一起,骑兵速度虽快,他们的速度更快,三两步就做好了准备。 面对长枪如林的车阵龙头,马贼们不敢冲撞,选择了绕过去,看有没有薄弱处。 车营并不是完全封闭的。 靠的就是军官的素质,要有敢战之心,否则内心怯弱,就算没有口子,敌人也能轻易的撕开口子,关键还是在于士气人心。 “冲我们来了!!”有人惊叫道。 “好好好,来的真好。” “又跑了。” 在各处车阵士兵的不同神情中,马贼分成了几伙,竟然还有骑射娴熟的,抽空往车阵里射箭,两手张弓,身体前倾,胯下的马儿丝毫不停,风驰电掣犹如一道影子,只留下射出去的箭矢。 “举盾,举盾。” “我们的弓箭手呢!” 汤平看出了不对,情急之下大吼,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马贼。 终于有骑兵冲到了到了弓箭手的地方。 “嗖嗖嗖。” 弓箭手射倒了几名马贼,剩余的马贼一哄而散,片刻之间远离了此地。 此时。 张灿和马范带着自己的骑兵队伍杀入自家车营,驱赶和压缩马贼的活动范围,不让马贼仗着速度逞威,虽然张灿他们才一百骑,可有车营的支持,只在车营的范围内,马贼反而不敢和张灿部纠缠。 “轰隆隆!” 炮兵终于找到机会开炮了。 汤平一早就掀开了油布,露出二十门佛郎机,子母管是安装好的,点火就可发射,见到马贼冲到自己炮管前方,当即下令开炮。 哗啦啦。 惨不忍睹,留下血雾。 马贼们的马匹没有适应巨响,许多马贼被震下马,不少的马慌张。 炮兵带来的机会,张灿没有放过,他们故意留下这个方向,加快速度,战马发起冲锋,冲上来缠住这伙马贼,然后不远处的车营赶来合围。 张灿是榆林骑将出身,冲到最前面,怒吼一声,马槊猛地横扫,势如千钧,仗着马力,瞬间斩杀两名马贼,势不可挡。 “杀!” “杀!” “轰隆隆。” “砰砰砰。” “嗖嗖嗖。” 河西营武装到了牙齿,倒是在远处的话还奈何不了,敢上来揪虎须,岂不是找死。 一炷香的时间而已,马贼仓皇而退,留下了一地的死伤,再也不敢冲撞这支怪异的周军,犹如深不可测的深渊。 他们不知道这支周军还藏着什么,士气皆无,退的无影无踪。 张灿很是爽了一把,带着百名骑兵大杀四方,追了一路的溃兵,有了这次的骑战磨炼,虽然是借了步兵的势,倒也把骑兵魂给打出来了。 虽然打败了敌人,可军中的警戒依然持续。 只是气氛到底不同,士兵们脸上充满了笑容,满是自豪之色,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 “万胜!” 不知何处响起了声音,原来是王信骑着马由远及近,巡视每处阵地。 “万胜!” “万胜!” 犹如浪潮般的涌来,一股股的声势直冲天际。 “我的乖乖。”通译陶升情不自禁的感慨,这酣畅淋漓的大胜,实在是没有想到啊,原本还寄望这支军队军纪严,忍着伤亡顺利回去。 原以为自己够高看对方了,没想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啊。 行不行,口头上说的谁也不知道,战场上的表现最实际,陶升不懂打仗,但处于边地,也见过了不少军队,如今心服口服。 大同的官员们大多如此,连翟文也变得客气起来。 眼前年轻的将军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这” 赵焘惊呆了,连话也说不完整。 大板升。 风吹草地见牛羊,一帐帐帐篷尽显人烟。 “嘚嘚。” 几名骑手疯狂的打马,直奔金顶大帐。 “台吉,台吉。”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宁隆雄死了。” 赶回来的骑手说道。 出来的人们纷纷愣住,毕昇上前确定:“你说宁隆雄死了?” “有人亲眼看到的。”那骑手一样不可置信,解释道:“被那伙周军用大铳给轰成碎片,连他的那匹宝马也死了。” 毕昇下意识的看向身后。 人群中的中年人,满脸胡子,看上去是最大的首领。 “既然宁隆雄死了,那就请那王信将军来大板升。”那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开口说道,中气十足。 “台吉这样做,那将军会不会怀疑我们?”有人担忧道。 莫毕昇无所谓道:“信不信是他的事,反正与我无关,我还提醒了他。” “宁隆雄怎么可能死了,咱们多年来也头疼他呢。”有人还没有醒悟过来,有点无法相信,怀疑这个消息的真伪。 闻言,莫毕昇忍不住凝眉。 新来的将军竟然如此厉害,加上那个难缠的冯庸。 不止莫毕昇想到了危险,很多人不安。 京城,王家。 王子腾回到了京城,王家夫人邀请贾府太太姨妈和小姐们来王家赏,贾赦和贾琏护送女眷来。 大厅里的王子腾坐在主位上,还有贾赦贾琏,贾政倒是不在,因为这是武道上的事,不关贾政的事。 “冯庸不庸,反而老辣。” 王子腾感慨道。 王子腾升官了,九省都检点,也就是说他这些年不但丢了本该是贾府的节度使,连自己的也丢了,亏得裤衩也不剩。 今日宴请荣国府女眷,实则是向荣国府大房认输。 贾赦冷着脸一言不发,心里怨恨。 虽然知道王子腾大概是不行了,但是没想到这一回自己料对了,实在是气人,往好事上头猜就碰不到,坏事一靠就灵。 幸亏自己不是没有准备,早就攀结了一部分故旧。 以后啊,还得靠自己,姓王的靠不住。 父亲不说话,贾琏只能出来打圆场,安慰道:“毕竟舅舅高升了,高升就是好事,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王子腾正要说话。 “放屁。”贾赦当着王子腾的面骂贾琏:“你懂个屁,不会说话就闭嘴。” 贾琏无缘由被骂,本就怕老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子腾放下茶杯,形势不由人,原来强势的人,倒也隐忍了起来,只是脸色复杂,眼神里隐藏一丝黯淡,终归自己无可奈何,看不到出路。 不欢而散,贾赦骂着贾琏。 “你连你媳妇都管不住,还能指望你撑起家业?整日就知道往,要还是如此,看我不打死你个孽障!”贾赦一语双关。 贾琏被当众骂的羞愧,心里头发了狠,要好好杀杀王熙凤的脸面。 (本章完) 第161章 变局 第161章 变局 马贼很穷,穷的只剩下马了。 一匹马在内地能换个十几两银子,内地老百姓无法理解,这怎么能叫穷,因为贸易被垄断,商人会用布匹茶叶来换,价格给的很低。 “太可惜了。” “死了这么多马。” 打扫战争的时候,许多士兵们惋惜,虽然马儿没有河西营的精心照料,许多方面不足,但只要好好伺候一段时间,一样是匹不错的马。 “能救的救,伤得太重就杀掉,免得马儿痛苦,能活多少就多少吧。”张灿经验丰厚,一边安排人手收拢失去主人的马匹,一边把受了伤的马归类。 轻伤的马,安排最多的人去照料,重伤的马就杀掉,伤势不重不轻的马反而安排照顾的人手少。 河西营也出现了伤亡,虽然很少,每名士兵都得到精心照料,战死的几名同袍,有两名倒霉的被箭矢射入喉咙,当场就死了,还有没有及时归入车阵落单的等。 俘虏的马贼被分别看管,每个人都没有受到虐待,因为还在等将军的主意。 下面的军官各司其职,王信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只是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疑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单于城单于表现的恭敬,哪怕他狂妄也好,王信都能理解此人的做法,总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大板升对自己的态度。 “这伙马贼袭击我们是为了什么,立威?扬名?为了军器?”王信向手下说道:“无论他们什么目的,从他们嘴里搞清楚。” 马贼打劫军队虽然不可理喻,却也不是没有,大周地大物博,官府的力量主要在县城,乡野多豪杰,连抢劫警车是违法的标语也有,何况如今大周,就算是京师隔壁的山东也有积年的响马。 所以这伙马贼的目的是什么,王信非常在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伙马贼不了解河西营的战术,按照对待普通大军周兵的经验做事,所以才吃了大亏,如果知道河西营的厉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绝不会再横冲直撞了。 有了将军的吩咐,下面的人就知道如何对待这些俘虏。 此时。 赵焘一脸苍白赶了过来,明显是被吓住了,惊疑的说道:“将军,此次马贼来的蹊跷。” “的确如此。”王信奇怪道:“此次还未离开大同,已经发现有人跟踪大军,只是没有抓住,如此想来,大概与这伙马贼有关。” 赵焘闻言,脸色镇定了些许,猜测道,“大板升态度不对,十有八九与他们有关。” 担心王信不信,赵焘又解释说:“大板升比单于城更大,不少商人到大板升贸易,因此大同与大板升关系密切,大同内有大板升的探子不足为奇。” 赵焘分析的有道理,难道真是如此? 见王信没有反驳,赵焘越发自信,接着强调:“这伙马贼并没有直接冲撞军队,应该是仗着骑兵速度来挑衅,或者打击我们的士气,主要目的是恐吓我们,只是没想到” 赵焘有些结巴起来。 不光是这伙马贼没想到,他也没想到,这王将军的军队实在是厉害,换做是他,如果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底气,绝对也会犯上这伙马贼的致命错误。 大家都是周军,一样的打法,细节上有点不同,偏你独特是吧。 这么玩,实在是阴险。 赵焘想来,别人不知道这王信的打法,但是王信知道其余周军的打法,必须得回去告诉节度,否则节度一样会吃大亏。 想到此节,赵焘急忙说道:“我先赶回去告诉节度,好让节度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王信摇了摇头。 “为何?”赵焘面色不快。 “现在形势不明,不宜轻动。”不出手要稳如泰山,出手就要快准狠,所以戚继光的兵法里,行军里的条例占了很大的篇幅。 一般的军队学不了,因为太繁琐,想要达到那种地步,必须具备非常高的军纪和纪律,如此才能做到。 自己能做到,除了物资上的满足,还有思想上的一致,从上到下团结一心,维持超高的士气,达到刚强的军纪,哪怕是行军途中,所有的细节都做到完美。 这就是自己明知道冯庸对自己有敌意,也敢出关的原因。 随便你有什么招,最后还是要看拳头谁的硬。 又像这伙马贼,无论什么来意,无论他什么想法,无论他什么阴谋,敢来冲撞自己就是死! 王信知道自己的根。 自己是军人。 消灭敌人是军人的使命。 闻言,赵焘反驳道:“越是形势不明,我才要急着赶回去,还能为将军搬救兵。” “哈哈哈!” 王信笑了,笑声传出去很远。 周围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听到自家将军的笑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多日来的疲惫,今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对河西营上下而言是最好的安慰。 不光是胜利,也证明了他们这半年来的努力操练没有错,将军仍然是那个不败的战神。 将军从军以来,从北到南,从南到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就是他们心中的根,没有士兵会觉得自己失败。 “将军为何发笑?”赵焘不满道。 王信摇了摇头。 无论是川兵也好,又或者浙兵也罢,只要士兵敢战,哪怕装备落后,兵力不足,后勤不足,种种不足,依然连努尔哈赤以多打少也啃不动。 最后要靠着俘虏的明军和火炮,轰开川兵和浙兵的阵型,才能消灭了对方。 到了黄台吉的后金。 那更是托大明那边官员和乡绅们的福,大明自己举国之力打造最精锐的火器部队,送到了黄台吉手里,大清有了天下最厉害的火器和炮兵。 如今的时空.王信想不出什么样的胡人势力,能攻破自己的多功能车营。 不来攻自己,自己反而拿对方无可奈何。 可要是敢来攻打自己,那可真是厕所里点灯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笑完之后,王信望向赵焘,淡淡的继续说道:“这伙马贼的目的,我一定会搞清楚的。” 赵焘背后冒汗,第一次心生恐惧。 原来不懂真面目,只当个厉害的将领,直面过河西营的战力,赵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里越发不安。 不久后。 河西营停止了归途,反其道而行,向大板升地区进发。 才走了半日,发现了一些探骑,张灿刚要派人去追,这些探骑举着旗帜,主动靠拢了过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很送到王信面前。 “将军!” 这一次,两名探骑非常的恭敬。 自己还没开口,他们却认出了自己,虽然自己的确不同,王信试着问道:“你们认得我?” “我们随毕昇头领前几日见过将军。”探骑老老实实说道,有问必答。 原来是他们。 与上回的态度可截然不同,王信笑道:“你们的头领呢?” “将军打败了宁隆雄,台吉知道后,连忙派人来请将军去大板升,大板升等候将军去巡视,毕昇头领不知道将军行踪,四处分派我们沿途寻找将军。” “你们的台吉是莫必胜?” “没错。” 王信眯起了眼睛。 “不能去。”一旁翻译的陶升惊道:“这莫必胜没安好心。” 两名探骑听不懂陶升的话,只感受到此人态度不好。 赵焘趁机再次提议:“的确如此,现在大板升局势不明,我们要是去大板升,岂不是羊入虎口,回去后,我们请节度派使者去吧,先搞清楚原委。” 陶升回过头,主动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消灭了宁隆雄?” “宁隆雄死了,此人逃出去的手下也四分五裂,一些人投奔去了我们大板升。” 陶升不知真假,只能告诉王信,由王信去判断。 “告诉你们首领,让你们首领准备好迎接。”王信平静说道。 除了那两名探骑,其余人大惊。 王信有自己的想法。别人的阴谋是别人的事,自己从来不惹事,可自己也很眼红。马匹在关外不值钱,在关内却值钱,此次几百名蠢贼,被自己消灭了三分之一,算上轻伤的马匹,得到了四五十匹。 自己用尽了心思,也不过才百匹战马,一人一骑。 下午。 主要将领来到将军处,听闻将军的安排,众人没有意见。 “打仗真好。”张灿脸色通红的说道,他负责骑兵,战马越多越好。 能打胜仗,当然好,汤平等人纷纷点头。 王信感慨道:“我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原只想解关外形势。” 众人面色复杂的离开。 张灿是边军出身,对这种局势最了解,摇头晃脑道:“将军惯喜欢说些奇怪的话,实在是不要脸。既然不好斗,那就应该回去,等上面派使者前往大板升了解和沟通,而不是先带着大军过去。” 马范笑道:“将军艺高人胆大,带着才两千人马的军队去别人的老家,要是别人有歹意,面对这送上门的机会,必然忍不住动手。 谁能不明白,最早跟随王信的汤平,习以为常的说道:“将军喜欢钓鱼,愿者上钩,别人先动的手,可怪不得将军,更不是我们轻启战端。” 轻启战端可是大罪,必须要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无论单于城还是大板升,目前都在朝廷目录之中,还算是大周的佥事指挥使等官职呢。大周承袭前明,卫所制取消了很多内容,但是对关外依然保留了这些卫所职位。 除非是敌人,比如东北那边的东胡。 众人刚离开,有人赶来。 主簿赵焘和他的随从骑马离开了。 (本章完) 第162章 马贼背后的人 第162章 马贼背后的人 一代豪杰宁隆雄死的突然,俘虏的马贼知道的消息不多,其中一名被俘虏的头目也只知道有人联络宁隆雄,可是谁联络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知情。 目前搜集到的消息,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大板升。 几十匹战马归了骑兵,杀了一些马获得马肉充作军粮。 河西营并不缺补给,自身还有几百头牲口的车队,真要是到了粮绝的地步,还能杀牲口充饥。 没有出长城之前,关内的时候还要吃一些车队携带的草料,到了这关外草原,又是最肥沃的河套地区,当然是走一路啃一路。 几百头牲口,加上百余匹战马,所过之处的青草明显稀薄了许多,几日来遇到的一两户牧民面露不满,却不敢多言。 草原缺乏物资,比如生火需要用的木材,所以对草原的水源之地,军营有详细的条例,必须检查清楚水源有没有被投毒,比如动物腐烂的尸体。 许多流传下来的兵书也有告诫和应对方法,只是很多将士没有耐心,平日里懒散惯了,不能做到这些细致功夫,导致很多将士在草原感染疫病。 河套地区水源丰富,还能遇到牧民询问,因此水源问题不大。 大板升地区的人口到底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两三万应该有的,最大的势力分别是莫必胜、欧彦虎、哒荣。 莫必胜威望最高,欧彦虎脾气最烈,哒荣与关内贸易最深,然后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头领,并不是统一的势力,互相之间有防备,但在大周的事情上,又能做到一致对外。 总体上,莫必胜对大周的态度,其余势力都会认同。 大板升地区远离关内,也是河套地区最北部,越往北走,戈壁大漠越多,继续往北会越来越荒凉,乃至于无尽寒冰,人迹断绝。 距离太过遥远,加上局势复杂,对待大板升的态度,朝廷以拉拢和稳定为主。 莫必胜、欧彦虎、哒荣等人皆担任大周职位,三人全是指挥使,下面的首领是同知佥事等官。 赵焘跑了。 翟文没走,选择留了下来。 翟文看见过河西营如何消灭那伙马贼,马贼要是容易消灭,这些年里,轮不到这支京营来立功,其战斗力实在是恐怖。 赵焘是冯庸的属下,扎根大同,而自己是朝廷的官,不会一直留在大同。 自己是言官,下一步回督察院或者六科的可能很大,再有此人的背景关系,不定几年后,大家同在京城为官,加上跟着万一又混了军功呢。 相比较之前,翟文转变了态度。 王信当然欢迎,朋友嘛,越多越好。 “大同上下之所以没人反对冯节度,除了他多年来打压异己,提拔亲信,已经无人敢得罪,更多的是因为大同也离不开此人。” 翟文对大同极为了解,不光介绍关外,还介绍关内。 王信听得仔细,理解翟文的意思。 犹如原本时空的李成梁,李成梁在辽东作威作福,当辽东的土皇帝,朝廷难道不知道?辽东有那么多御史和文官,内阁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知道又如何? 就像将领蓄养家丁,成为将领的私兵,朝廷的营兵烂了,最后只能靠将领带着他们的家丁打仗,朝廷不但只能认了,最后还得给将领们的家丁发军饷和物资。 本来是朝廷发军饷和物资,养朝廷的营兵,最后变成了朝廷发军饷和物资,帮助将领养将领们的私兵。 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局势呢。 总不是朝廷自己的原因,积弊难返,亏空严重这些都是局势所迫,大势所趋,并不是某个人推动。 同样的道理,大同边镇的营军,以前能震慑内外,如今自身都养不活,更谈不上震慑内外,取而代之的是冯庸和他的家丁,大同也就只能依赖冯庸了。 历史上因为嘉靖到万历时期的边贸政策,稳定了河套地区。 这个稳定就很可怕了。 两边的百姓获得了难得的和平,互相贸易甚至繁荣了起来,然后军事上都烂了,原本折磨大明北边百多年的蒙古骑兵,自己个没了。 眼看着烂到没根,俺答汗的孙子宁愿老巢也不要,终于找到了个名义,当即拉着自己剩余的部众勉强跟他跑去天边处的青海。 这种农耕的安稳,对牧民却是毒药。 机动和不稳才是游牧的凭仗,而稳定却是他们的毁灭。 总之,原本能吓得蒙古大汗率部东逃的俺答部,稳定了不到三代人,就这么没了谁来谁就是主人。 大周虽然有环境的惯性使然,却又没达到大明的地步。 因为单于部和大板升地区没有统一的大汗,反而因为互相之间的提防与竞争,所以虽然开始陷入稳定,可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军事力量,导致大同这边要依靠冯庸。 与辽东需要李成梁的道理类似。 不是大明朝廷不知道李成梁养寇自重等等手段,而是换了李成梁,大明朝廷能用谁呢。 无论事后诸葛亮怎么推断,实际上就是当大明朝廷撤掉李成梁后,辽东局势没几年就崩溃,最后成为了大明的掘墓人,在当时人们的眼里,这就是辽东离不开李成梁。 翟文生怕王信不懂,极力的解释道:“所以王子腾想要取代冯庸,可他手里没兵,朝廷怎么会放心呢,这也是王子腾输于冯庸的原因。” 王信骑在马上,静静的听着,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翟文这一路对王信的态度不断改观,从开始的疏忽,到如今的拉拢,想到日后在京城的互相支持,越发不愿意王信莽撞。 “所以我想要打败冯胖子,除非能让朝廷和大同地方放心,关外没有了威胁?”王信笑道。 翟文沉默了起来。 王信不由奇怪,难道不是如此。 “翟公应该是周阁老提拔起来的吧?”王信突然问道。 翟文一脸意外,忍不住说道:“我怎么有资格被周阁老亲自提拔。”醒悟过来,连忙掩饰问道:“将军为何有如此疑问?” 王信确定了,此人的确属于太上皇一系。 “太上皇老人家当年以文制武,打压勋贵,提拔武将,重用文臣,包括如今的九边巡抚体系,出于太上皇老人家之手。 冯胖子是武将,翟公是言官,而王子腾是勋贵,据我所知,王子腾与忠顺亲王交好,忠顺亲王又是皇帝的亲叔叔。 所以翟公站在冯胖子那边,道理倒是天经地义的,这些事并不难猜,有脉络可循。” 翟文不得不认真打量身边这位年轻的将军,虽然知道与外表的年轻不同,此人性格沉稳,内有大智,可还是忍不住惊叹。 王信主动说道:“说来也是有缘,我也不知何德何能,入了在张部台的眼,舍不得放我回扬州,如果不是张部台,我也不会来到这大同。” 朝廷的局势的确有党争,支持太上皇的,支持皇上的,两边下注的,中立的,墙头草的。 实际上翟文他们这个级别,更多的并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过是根据上头的命令去做事罢了,没资格,也不能说是谁的人,大家只是普通人罢了。 既然王信开诚布公,翟文当然也知道张部台是谁,于是便不再隐瞒。 “太上皇不一定希望关外彻底平稳。” “这是为何?” “唉。” 翟文叹了口气,感慨道:“要说太上皇老人家,如果不是私心太重,以他老人家的智慧和手段,说是圣君也不为过了。” 王信点了点头,多少也听过太上皇的事,客观来看的确如此。 以大周开国之局势,勋贵势力之深,前明土木堡之变,几十万野战军尽没,才有了勋贵衰败的局面。 而大周开国勋贵的势力更甚,却能在太上皇的布局下,做到稳定的权力交接,光这一件事,懂的都懂,是多么的厉害。 接下来翟文的分析,令王信刮目相看。 现在朝廷威望大不如前,各地隐隐失控,文官大户反而是最大的威胁,朝廷收不上税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起武官的危害更大。 如果关外威胁没了,大同不再需要武官,只怕文官和大户做大,反而不像如今,大同虽然是冯胖子的地盘,可朝廷还能使唤的动。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拖欠钱粮十年如一日的地区,与造反自立为王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举着大周的旗号罢了,这旗号是地方大户们用来甩锅的对象,告诉下面百姓们是大周朝廷的不好,而不是地方大户们的剥削才让他们日子不好。 因此百姓们痛恨远在天边的朝廷,却与身边的大户们一个鼻孔出气,把大户们当做自己的主心骨 王信对翟文的印象大为改变。 光这个认知,翟文就非常了不得了。 笔杆子控制在读书人手里,只会说武将失控如何如何,必须要以文制武的道理云云,从来不说文人失控如何如何。自科举兴盛以来,大多数的情况下,是读书人先失控,才有了国家的崩溃。 文官当道,哪朝不是文官失控,地方失衡,才有了国破家亡之惨状。 武将的失控是有形的,而文人的失控是无形的,更加难防。 王信不得不想一个问题。 如今是太上皇掌握朝堂,由内阁主持日常,按照翟文所言,那为何还要调自己来大同呢。王子腾的失败,说明他们支持的是冯庸。 又调自己来大同,王信看着翟文,翟文仿佛知道一些事。 “我并不知道,只是如将军先前所言,任何事物都有其脉络可循,不过是隐晦些罢了。”翟文自信的笑道。 天下聪明人何其多。 王信忍不住感慨。 有时候这片土地就是聪明人太多了,都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所以卷起来不要命,一代比一代勤劳,不过对自己而言,能拉拢更多的聪明人却是有好处。 王信也猜到了。 既然太上皇如此厉害,知道要维持地方平衡,而冯胖子的势力越来越嚣张,甚至不把朝堂纲纪放在眼里。反观自己人马少,自给自足,朝廷用得起,主要是还能打,自己后背的势力又与冯胖子不和,还有比自己最好的对象? 所以调自己到大同,是太上皇的主意。 果然,就说这风格不像是张吉甫的,自己还怀疑是周道丰,原来是太上皇。 不过太上皇实在是聪明,他的想法倒是与自己不谋而合。 大板升地区不应该被破坏,而是成为与关内互补的地方,达到一种平衡,如此才能长治久安,至于因为长久的和平而烂到了根子上,这是文官大户的失控,并不是军队的原因。 文官大户控制了方方面面,治理的稀烂,还把锅推给军队,实在是坏到了骨子里。 那自己的好处是什么呢。 总不能白打工。 属下们保家卫国,为国打仗,自己是他们的将军,不能让他们白费了力气,该有的功劳必须要有,所以仗不能乱打。 还有就是太上皇既然如此老练,他对自己的安排是什么? 想要让自己制衡冯庸,可冯庸却做得过分,自己总不能光忍着吧,那马贼真是大板升地区派的?太过巧合了,那冯庸的招数是什么? 搞清楚马贼到底是不是大板升指使的是关键,关乎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一切阴谋诡计建立在实力之上,犹如晚明那些令人可笑至极的官员们,妄想空口白牙的说服林丹汗,借助别人的军事力量。 实在是当蛀虫太多年,已经愚蠢到清澈的地步。 (本章完) 第163章 绝计 第163章 绝计 青绿的草地上,军旗呼呼作响,严阵以待,透出冲天杀气。 远处的胡人队伍纷纷议论。 观察使翟文过去交涉,王信带着大军压阵,防备一些意外,全军做足了准备,一声令下即可攻守。却说胡人的大小首领聚在莫必胜身边迎接周人,一直以来大家遵守这个规矩,向周人证明大板升的团结。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众人已经知道。 远处的周军只有两千人马,虽然不多却轻易打败了宁隆雄,宁隆雄手里几百马贼,纵横草原十几年,哪怕是莫毕昇也内心忌惮。 王信看到翟文和对方说话,不久后,十余名胡人被五大绑推了出来,翟文转过头好像看了自己这边,因为距离太远。 回头找薛家看能不能搞出单筒望远镜,王信分心想道。 过了一会,翟文面色复杂的走了回来,靠近了周军军阵,来到王信面前,古怪的说道:“莫必胜说宁隆雄袭扰我们是有人指派。” “他们说是谁?”王信不置可否。 翟文苦笑:“冯节度。” “证据呢?” “那些胡人是宁隆雄的手下,其中一个头目听到宁隆雄说过。” “这可不够。” 王信摇了摇头。 翟文也知道如此,空口白牙的话谁能相信,“莫台吉还说,当初不让我们去大板升,就是收到风声,得知宁隆雄要袭击我们,担心我们去了大板升出了事,他们会背锅,所以才派人阻止我们去大板升,而且还告诉过我们。” 如果宁隆雄还活着,此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今他死了,所谓他的手下也只是听说,而且还是莫必胜推出来的人,谁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是莫必胜故意引导的呢。 “先把那胡人头目接收过来,我们自己拷问一番。”王信说道。 要么是咬死冯庸指派,要么是改口。 改口的话,证明莫必胜说假话,对那头目没有安排好;如那头目咬死冯庸,也只能证明冯庸有嫌疑,冯庸是大同的节度使,没有确切的证据,朝廷不可能听一面之缘。 翟文也觉得只能如此,“将军就留在军营,随时做好准备。” “理当如此。” 巡查的事情,当然是交给翟文,本身是他的职责范围,王信带着大军的作用是压阵。 两千人马已经足够震慑大板升地区了,大部分部落对付不了这两千人马,而实力最大的几个部落,也得考虑自己的人口不多,死一个青壮很难弥补回来。 背后还有大同军镇,至于王信与冯庸的不和,那是两码事,如大板升地区的这些部落,一样互相之间斗内。 谁占的草场多,谁就能生养更多的人口,有了更多的人口,谁家的青壮就越多,实力就越强,谁也不会甘心乖乖让出去的。 “噼里啪啦。” 篝火里时不时发出声响。 几里外的周军军营鸦雀无声,却充满了威胁,大周的官员已经吃饱喝足,去了莫必胜准备的帐篷里,部落最好的女子去招待他们。 “那周将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对我们很提防。”篝火旁的一个彪悍胡人说道。 “欧彦虎,你想干什么直说。” 那彪悍胡人冷笑道:“我也不怕你们泄密,我要吃掉这股周军。” 众人一惊。 其中有个大胖子皱眉,肥脸随着他张嘴上下抖动,口水喷到烤着的羊肉上头:“没有谁出去告密,一直以来的规矩,对待大周同进同退,只是为何要攻打那支周军?不提那周军十分精良,日后大同的报复怎么办。” “哒台吉说的没错,何况莫台吉不一定同意。”一名小部落的头目反驳道,他的部落才两百帐,根本不敢得罪周兵,也只有欧彦虎,哒荣这几个大首领才敢乱来。 欧彦虎平静道,“冯庸的胃口越来越大,要不了几年,我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迟早要面对的。” 每年他们各部要凑两百匹马给冯胖子,平日里还需要用牛羊马与边关贸易,通过贸易获得他们需要的民生物资,商人压价苛刻,他们也只能咬牙接受。 整个大板升才几千帐,这些年草原经常闹灾,日子越来越难怪。 “哒荣。”欧彦虎看向胖子,“我听到过一件事,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 “听说很久以前有个国家叫大宋,他们与边关贸易,一匹马能换两百斤茶叶,是不是真的?”随着欧彦虎的问话,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哒荣听到周围大惊的声音,知道欧彦虎是故意的,自己关内贸易最深,现在到了选择的时刻。 贸易是为了好好活,而与周围部落的联盟是为了生存。 孰轻孰重,哒荣非常明白,老老实实的说道:“的确如此。” “真狡猾啊。” “该死的。” “周人用二十斤茶叶,就能换我们一匹好马!” “周人从来不缺茶叶,他们逼人太甚。” “可这伙周军打败了宁隆雄。”先前那小首领还是不敢,一脸的惊疑。 欧彦虎终于露出凶光,狠狠的盯着那小首领,小首领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已经服软了,欧彦虎这才收回目光,解释道,“宁隆雄才多少人,我们合起来有多少人。” 众人点点头,宁隆雄终归只是马贼,虽然他的实力大了点。 “除非莫台吉同意。”在场的人只有哒荣有资格提出反对意见了,哒荣指出了关键。 如果一定要打,大家并不怕死。 这支周军是硬骨头,要怎么啃下需要从长计议,而且需要莫必胜的同意,大家全力以赴,哪怕付出一定的伤亡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欧彦虎性格暴躁,他想要动兵,自己却不想动兵,哒荣相信在场的一些人也不愿意打仗。 气候不好,忍几年说不定就熬过去了。 冯庸虽然索要过分,可苦的是下面的牧民,大家还能维持。 至于贸易,那更没得办法,难道还要攻打大周,逼迫大周放开贸易么?怎么敢与大周作对的,哒荣想到大周的国土和人口心里就发憷。 也只有欧彦虎这种不顾一切的人才敢乱来,莫台吉一定不会同意的。 大同。 赵焘偷偷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告知冯庸。 冯庸身宽体胖,身下的黄梨长椅是专门打造的,占据半个案几的范围,穿着威严的官服,反而衬托的威武。很多人叫他冯胖子,这么叫他的人都是有资格的,手下的人可不敢如此叫自家节度。 赵焘沉声说道:“他拒绝了节度的提议。” “所以你联系了宁隆雄,让他攻打王信?”冯庸脸色阴沉。 宁隆雄是他养的狗,自己养的狗很多,而宁隆雄无疑是一条非常好用的狗,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自己在明面上又动不了的将领。 这是小狗里面最大的狗,自己还养了一条大狗。 如今没有了这条狗,冯庸很心痛,同时有些愤怒,还有一丝惊疑,自己多年来的秘密,不会因此就暴露了吧。 “属下没有联络。”赵焘连忙解释:“是宁隆雄可能想要试探下王信,只是没想到王信的军队不同,属下也没想到。” 赵焘详细的介绍了经过,听完后,冯庸久久不能出声。 “宁隆雄死的突然,根据属下所知,王信并不知道宁隆雄背后是谁的主意,加上大板升地区的局势,属下推波助澜,往大板升去引,而且就算王信怀疑,他也没有证据。” 赵焘的能力,冯庸不怀疑,忍不住敲击桌面。 知道节度在沉思,赵焘不再多言。 “此子是个麻烦。”冯庸想到刚才赵焘所言的战事,内心忌惮起来,“王子腾不行了,必然会培养此人,此人年纪轻轻已经是游击将军,有了四大家的着重培养.” 冯庸眯起了眼睛,赵焘明白了节度的想法,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他如果听话的话,我倒是能留下他,所以才派了你去试探他,毕竟我也不想惹麻烦,这些年做了不少事,朝廷多少有些不满我。” 冯庸叹了口气,“看来此子仗着自己能打,所以才拒绝了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必然如此。”想到王信脸上的自信,赵焘认可道。 “再能打也只有两千人,既然不服我,就怪不得我了。”冯庸不再敲桌子,“你去一趟单于部,我还会让杨玉一部出关,必须吃掉他。” 赵焘微微惊讶了一番。 谁都不知道,单于部才是节度手里所养最大的狗。 宁隆雄啃不动的人,就由单于部去啃,没有节度的扶持,单于部早就被大板升吞并了,正因为大板升的威胁,单于部从来不敢违背节度的命令。 赵焘正要离去。 “且慢。” 冯庸叫住赵焘,脸上浮出笑容,“先让王信消灭莫必胜部。” “啊?”赵焘惊讶。 冯庸阴笑道:“告诉他,我们抓住了大板升的奸细,攻打周军的背后主使者是莫必胜,莫必胜要造反,让他先下手为强,震慑其他部,大同援军随后就到。” 赵焘一脸佩服,自家节度做事滴水不漏。 (本章完) 第164章 鹿死谁手 第164章 鹿死谁手 大周每年对熟部的巡防制度,主要是了解熟部的人口,牛羊,马匹等数量,可以通过这些亲眼看到的数字,判断有没有失控的风险。 翟文和他的属下,这些日子忙碌此事。 王信和大军严阵以待,双方倒也相安无事,如果不是这次出塞充满意外,往年的时候,并没有今年的严肃。 了解了翟文所做的事,熟悉了大周的巡防制度,王信忍不住感慨前明的高深之处。 大明禁止海贸,并不是断绝一切贸易,而是要把贸易控制在朝廷手里,通过朝贡贸易,不光是加强大明宗主国的地位,也有对边地的糜取 而且不只是海贸,也禁止陆地上的边关贸易。 比如宋朝时期的边关贸易,两百斤茶叶才能换取一匹马。 到了大明时期,朱元璋垄断茶马互市,严禁民间私人贸易,曾经派李景隆去负责茶马贸易,用五十万斤茶叶换来了一万三千五百一十八匹马,折合下来,一匹马仅仅能够兑换三十七斤茶叶。 随着垄断,话语权自然掌握在大明这一边,两百年下来,这项政策不但没有衰退,反而因为利益,商人们越发的猖獗,马匹在边关不值钱。 大周继承前明的茶马互市,不光有商业上的压榨,包括如翟文所言,冯庸要求大板升地区,每年向大同军镇提供两百匹战马也是朝廷默许的。 这个数字充分考虑了河套地区的能力。 原本的时空,因为更久的繁衍时间,河套地区人口高达十二万,如今大周初期的扫荡,所以河套地区人口只恢复了数万人,连原本的一半都没有。 如果大同地区自个不出问题,河套永远也翻不出大周的手掌心。 互市、经济、巡防.等一整套手段下来,方方面面都被限制死,谁说古人没有聪明人的?这套设计出来,并且被落实的制度,令人大开眼界。 可还是那句话,一切都需要自身硬,如果自身不强,一切计划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所以王信带着军队丝毫不放松,死死的盯着大板升地区。 “没有大的问题。” 翟文几日后回来,脸色沉重的告诉王信。 各部的人口,马匹,牛羊群虽然不至于详细的清点,可也能看个大概,实在不行,还能看草场,草地承受能力极差,牲口稍微一多,坚持不了两三年就会沙化。 所以谁家部落的牛羊一多,必须要扩张自己的游牧范围,那么就会侵占别人的地盘,从而引发战争。 总之,一切看起来没有问题。 王信也看见了一些事物,大板升地区的部落,装备还不如单于部,单于部竟然有盔甲,对于河套地区而言,这可是大宝贝,从何而来,王信不得而知。 “大板升地区没有问题的话,问题恐怕就出在关内了。”王信直言,打算看看此人的接下来的态度。 翟文眉头皱起,显得苦恼。 主是王信手里有人证,这个人能指证他们的首领受冯庸指派,王信和冯庸两个人的冲突,翟文并不想参与,可偏偏他倒霉,属于亲身经历者。 如果王信选择把事情闹大,那么朝廷必会询问自己。 自己要么同意王信的说法,要么不同意王信的说法,翟文反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做?” 翟文这么问,其实就是不想参与,自己强迫他表态,可能会引起反效果,主要是自己手里的证据不够分量,想要以此扳倒冯庸,恐怕有些难。 能不能扳倒冯庸,不光牵扯地方,还牵扯到朝堂,朝堂上的发力,才是最终的决定。 自己能扳倒冯庸吗? 王子腾、贾赦.这条道上的人,前些年看皇帝的势力越来越大,王子腾做主,与皇帝达成了约定,让出了京营,彻底得罪太上皇。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要不了两年,王子腾就会郁郁而终了。 贾珍走的勋贵路线,勋贵如今没什么力量,何况贾珍是个废物,只知道玩乐,自己疯了才会指望贾珍。 贾政态度没问题,可能力不行。 唯一有态度,有能力的林如海,他又不在京城,所以发不出多大的声音,不能给予自己直接帮助。 四大家在去年年初的时候,贵妃省亲大观园,是这一代人最高光的时刻。 结果才过了一个年,形势急转直下,如今在朝堂里能发声的人都拿不出手。 难怪一个个盟友要与之割裂,包括那梅翰林,梅翰林也是靠着薛家早年的帮衬,算上他自己的才能,才有今日的地位,算得上真正的故旧,未来也会疏远四大家,甚至悔婚其子与薛宝琴那丫头的婚约。 指望自己背后的关系,去年的时候还很能借力,今年恐怕就不行了,所以只靠自己手里那一个人证,还真不一定能扳倒冯胖子,更有可能被冯胖子反告自己诬蔑。 “娘的,有关系了不起啊。” 王信忍不住感叹,也没有再逼翟文表态,翟文没有拿谎话应付自己,倒也算是他的诚意。 听到王信的骂声,翟文无语的看着王信。 自从勋贵被打压以来,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大周也是凤毛麟角,他自己靠着关系走到今日,如今有脸埋怨关系? 多大的关系才能满足啊,翟文倒是有些羡慕,自己要是有关系,就不会在大同这鬼地方一呆数年。 “你怎么办?”翟文再次问道。 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虽然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可意思也变了。 “凉拌。”王信笑道:“看着办吧。” 翟文关心道:“只怕冯胖子不会轻易罢休。” “必然是,我已经看出来了,那赵焘就是冯胖子派来试探我的。”王信自己都有些佩服冯胖子的心机,语气复杂:“我要是答应了冯胖子的条件,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王信这话,翟文倒是认同。 有些之前事迹的影子,在大同时,翟文以前听闻冯胖子排除异己,只是听闻归听闻,多少也只是些猜测,如今亲自经历,才看的清楚明白。 想到这里,翟文出声提醒:“冯胖子一定有后手。” “我在等。”王信轻声说了句。 等什么? 翟文明白了,点点头,“我不与你一道走了。” 王信打趣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君子不立于危墙。”翟文理直气壮的说道,虽如此,也知道自己不够义气,弥补说道:“如果冯胖子真要是如此把事情做绝,你又能顺利回关,我就帮你说话。” “好。”王信伸手,“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翟文伸出手,两人握手约定。 事不过三。冯胖子如果两次出手都对付不了眼前的年轻将军,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说明冯胖子奈何不了对方,自己当然谁赢就帮谁。 第二日,大同来了一个官员,同样是主簿,却不是赵焘。 “赵焘呢?” “赵主簿不在?”来人大惊。 王信不知道此人是装的还是真的,再听完此人带来的密令,脸上五味杂陈,冯胖子把自己当傻子啊。 不过也是运气,冯胖子又不知自己的情形。 如果那宁隆雄没有莽撞的冲撞自己大军,又或者他本人没有运气不好被佛郎机轰死,就算他失败了,带着残兵败将退走,也不会部下四分五裂,说不定自己还蒙在骨子里。 至少无法确定宁隆雄到底是谁指使的,起码在自己面前,大板升没有这么容易洗清嫌疑。 更多的还是实力,打了胜仗,错的也是对的,而打了败仗,对的也是错的,世间的道理有时候很简单。 王信没有揭穿,故意说道:“我实力不足,拿不下莫必胜,如今翟防御使的任务完成了,我们也要返程。” 那人大急,“将军如何这般胆小,以至于耽误战机,援军已经在路上,主动三日即可到达。” 那人继续出谋划策:“后天,将军邀请莫必胜,此人赴约后,可出其不意擒下此人,将军有所不知,胡人失去了头领就会溃散,百试百灵。” “我再想想。”王信一脸为难。 那人知道过犹不及,明天还有一天时间。 等那人走后,翟文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见王信的笑容,没好气道:“你还笑得出来。” 王信收起笑容,沉声说道:“看来.冯胖子的真正杀招就在这支援军。” “先促成你们两败俱伤,无论谁输谁赢,对他都有好处,如此心机,看来势必要灭掉你,这支援军的真正目标是你。”翟文敬佩道,不但剪除了王信,还能以战功上报朝廷,一箭双雕。 说道这里,翟文迟疑了起来,“冯胖子的援军又从何而来,总不能大张旗鼓的派兵出关吧,而且明目张胆的攻击你不,非他的家丁才行。” 几万大同军,冯胖子一声令下,出关攻打胡部必然没有问题。 可如果要攻打朝廷军队,那就不同了。 以冯胖子在大同多年的经营,拿出一支为他卖命的军队肯定是有,但数量有限,按道理而言,不一定能吞下王信部。 除非,翟文推测道:“他有控制别的人马,如那宁隆雄一样的队伍。” “大概就是单于部了。” 王信淡淡道。 这样就说得通了,单于部竟然有铠甲,因为有铠甲,单于部虽然骑兵数量少于大板升地区的联盟,却能与之抗衡,再一想,不正是只有冯胖子的支持,单于部才能立足于河套地区么。 “你有信心吗?实在不行.”翟文难于说出口。 求助大大板升地区,把周军内部矛盾公开,后患太大了。 至于绕路躲避,实在是王信部主要是车营,大部分是步兵,速度在草原上属于慢的,希望渺茫。 虽然翟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王信却理解翟文的意思,自己也不愿如此,没打算求助大板升,笑道,“反正我没有败过,试试吧。” 翟文听到这句话,面色复杂,这样要是都能打赢,自己对此人的态度,还得再变一变。 明明不该信,可此人态度实在是自信。 自己要不要跟着他一起走? 算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反正自己也对得起他了,帮忙出谋划策这么多,人情已经足够。 此人难道还有话本小说里的王霸之气不成,既然没有,自己凭啥纳头就拜,自己可是文官,得有文官的风骨。 (本章完) 第165章 一触即发 第165章 一触即发 莫必胜带着大小首领们一起送别了周军,看着周军离去的影子,欧彦虎一脸愤愤不平,而哒荣却毫无意外,知道大台吉不会莽撞。 “大台吉放走了此人,你一定会后悔的。”欧彦虎带着自己的人离去,离去前留下一句狠话。 莫必胜没有在意,反倒是哒荣内心难安。 “欧彦虎性子急躁,一向如此,没必要在意。”莫必胜看出哒荣的心思,宽慰了两句,又笑道:“何况大同自个内斗,我们为何还要出手。” “还得靠老成持重的大台吉。”哒荣敬佩道:“欧彦虎和他的部落这些年很能打,可他什么都不懂。” 莫必胜点了点头。 大板升地区的实力还比较弱,虽然这二十年来恢复的很快,可依然不够,还需要继续沉淀,甚至他们这代人也看不到希望。 这样就挺好,时间越久,大板升的实力恢复的越快,如果寻找到机会,吞并了单于部,有了单于部的地盘,大板升就完整了。 不要二十年会有一个强盛辉煌的大板升,如和尚们所言:大汗将出。 莫必胜有些失落,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了,不过自己不会放弃,所做的这些,包括压下部落强硬的声音,都是为了给子孙们打造坚实的根基。 确认大板升各部没有出幺蛾子,大军顺利的离开大板升地区,王信内心并不高兴。 大板升地区各部虽然没有统一,却已经形成了统一的制度,连制度都统一了,其余的也不会远。等大板升地区的人口超过了十万,统一的势力,就有了号令草原的资格,将会是大周未来最大的威胁。 不过,还是先把眼下的危机处理好吧。 “单于部会袭击我们?”张灿这些高级将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让马范他们这些中下级军官清楚,全军做好防备,这些人听闻后,各个不可思议。 “没想到冯庸胆大妄为,这是造反啊。” “欺负到我们头上,就算是他冯庸,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马范破口大骂。 马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家千总被抓,毫无主意,跑来找王信求助的哨官了,如今是河西营重要的骑兵将领之一,环境的不同,让他的底气也变了。 下面军官们的表态,没有出乎王信的意料。 刘通沉声道:“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骂娘的,回去的路上,各部做好准备,随时应对敌人的袭击。”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惧意。 等刘通说话,张灿又交代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敢来犯者,一个不留,势必打出我们河西营的威风,谁要是拉稀摆带,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众人笑了出来,没有在意张灿的话,谁也没想过自己会不行。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王信最后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们猜错了,没有人来袭击我们最好,要是有,无论是谁都要竭尽全力,切记不能大意。” “喏。” 众人听令。 九边很大,北边更是无边无际,所以同样是游牧,不同的区域,不同的年代,区别也会很大,比如大板升地区缺木,主要来源为贸易,北边西伯利亚的以物易物获得桦木松木,又或者从关内获得桦木。 既然是贸易获得战略资源,前提必须是自身强大,如今的大板升算不上强盛,所以各方面都不足。 又与游猎不同,东北地区树木繁盛,不缺木,哪怕自身没有强大时,猎户们就地取材,也能获得臂力极大的硬弓,能射穿甲。 就如游牧民族多用弯刀,是因为锻造技术不足,无法解决直刀易断的问题,环境决定一切。 自己打造的多功能车营,针对的就是目前北边的游牧民族,欺负他们没有火器,欺负他们的弓软.缺点是如果有一支火炮比自己更精良的部队,那自己就成为缓慢移动的靶子。 然后就是自保有余,进攻不足,属王八的,走得慢,壳子硬,伤亡容易控制。 就像鸳鸯阵,针对的就是倭寇。 当然,撬开乌龟壳的方法也有很多种,各种环境下有各种方法,这就是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没有一种战法能永远打下去的说法。 可单于部的兵力不太够,单于部出兵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五千,大多是轻骑兵,想要撬开自己的乌龟壳得死伤一半,这个时候,自己的伤亡会变大。 目前最担忧的是,冯庸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派兵,派兵多少,战斗力如何。 “所有缴获的军备,还有俘虏都交给你,但是单于要保证,不能让俘虏逃走,还有节度也答应,明年会让大板升让出灰河一带的草场给单于。” 赵焘赶来单于部,要求见达尔岱,并开出了条件。 达尔岱没有说话,反倒是他的弟弟阿尔岱问道:“冯节度会派多少人?我听闻那王信很轻松打败了宁南雄。” 宁南雄名气不小,不过不敢来犯单于部的地盘,欺负些小部落罢了,可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传闻。 如今赵焘来提出的要求,变相说明那些传闻很可能是真的,宁南雄背后竟然也是冯庸,令阿尔岱心生忌惮,冯庸的手伸的真长。 赵焘没有隐瞒,早就猜到单于部关心的问题,连忙说道:“杨玉将军已经率领他的八百铁骑在途中,不日抵达贵部。” 杨玉是冯庸的亲信大将,带领冯庸的家丁,这回冯庸派出了他的家底。 虽然只是八百,可这是八百铁甲骑兵。 八百铁甲骑兵可以横扫整个河套地区,一万胡骑也挡不住八百铁甲骑兵,河套地区是前明的称谓,虽然前明早就亡了,不少老人依然把此地称为河套。 到了这一步,单于知道不可避免,心里盘算这笔买卖值不值得。 赵焘劝道:“单于和冯节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事不只是利益得失,关乎双方的存亡。” “那王信如何这般厉害?听说他的族长王子腾不也是被冯节度打败了吗?”达尔岱好奇问道。 赵焘用胡人能听懂的话说道:“王子腾手里没兵,此人手里有兵。” 果然,达尔岱听懂了,摸了摸脑袋,叹道:“真不懂你们的规矩,好奇怪。” 赵焘见劝动了单于,又回去迎接杨玉部。 单于部所在的地区,素有五丘三山二分川之说。 此地早在西汉时期已设定襄郡,可见此地的重要性,越往北地势越为平缓,往南多沟壑,乃至长城,沟壑纵横交错,属于重要的门户之地,这是军事角度。 经济角度上,单于部所在地区,不如北边大板升地区土地肥沃。 大板升地区的经济肥沃,加上单玉部地区的地理优势,合起来就是强大的俺答部。 赵焘不懂这些,只知道出入单于部地区无非两条路,一条丘陵小道,一条就是经过单于城的稍微平坦的道路,否则各朝也不会在此地修城,也就是如今的废墟之所。 因此赵焘很容易与杨玉部汇合。 铁甲骑兵一人双马,骑兵骑一匹,另外一匹运铁甲,原本还会有几千步兵跟随,这些步兵专门用来配合铁甲骑兵,甚至包括伺候铁甲骑士。 如今为了隐秘,冯庸终归顾忌朝廷,不敢大张旗鼓,所以只派了五百骑兵,他总共才一千铁甲骑兵,比不得镇守辽东的东安郡王。 听说东安郡王手里有几千铁骑,如果是真的,九边第一人不为过也。 赵焘提醒道:“那王信不可小觑,我派去的人没有回来,必然出了问题。” 一名脸上有疤痕的骑兵将领不以为然:“他只有两千人,粮草应该也不多了吧,耗也能耗死他,何况我所带的兄弟们一个冲锋就能灭了他的王八壳子。” “还是稳重起见,让单于部主攻,单于的人多,如果那王信真的是属王八的,单于没啃下来,经过单于的消耗,将军再出手。”赵焘提出了自己的计策,然后恭维道:“岂不是马到功成。” 疤痕脸杨玉颔首道:“听赵先生的。” 赵焘忍不住抚起胡须,一脸的欣慰,自己这半个月马不停蹄的操劳和布局,总算要拨云见日了。 实在是有些惋惜,王信此人终归年轻气盛,当初不拒绝自己的提议多好。 他当他的雁门关将领,混几年资历,冯节度打造大同,自家这十几年来,田亩从几百亩到了两万亩,再过些年,达到了三万,这个令人满意的数字就可以收手,自己也能回乡享享福了。 赵半县,想起下面刁民给自家取的恶名,赵焘虽然嘴上骂,心里还是极为得意,这些田可以传给子孙,家业代代传,希望子孙能永远勤勉,把家业发扬光大才好啊。 一夜无眠。 第二日抵达单于部,单于部已经召集了骑兵,总共近四千,连老弱都拉上,可见的确用心,赵焘很满意,回去后要和节度说说,这单于没白养,是条忠犬。 “出发。” 杨玉没有多言,和他的五百铁甲骑兵非常低调。 可一边的胡骑却不敢靠近,连习惯性的怪叫也不敢发出。 (本章完) 第166章 先下手为强 第166章 先下手为强 既然河套地区肥沃,那为何不把长城建立在河套地区北边,而是建立在单于地区南部呢。 因为目前的长城处于山丘之中,左边依托沙漠边缘,右边依托燕山山脉,唯独这河套地区属于突出的一块,因此这里修建长城很容易被突破,所以周边互为犄角,也把这河套地区让了出去。 虽然让了出去,可在周军眼皮子底下,随时能被周军突袭,才有如今河套的局势。 在大板升地区,四面八方随便怎么走都行,任何方向都是道路,而往南走,慢慢的到了丘陵,开始有了山地,道路的作用浮现出来。 并没有修路,走的多了便成了路。 等过了一个水泡子,此时要从一条山道正式进入丘陵地带,河西车营严格保持行军条例。 这种环境下如果遇到敌袭,无法结大阵,各部自结小阵,一阵靠一阵,互相背靠背,皆为对方去拼命,考验各部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也就只有自己敢这么做吧。 王信忍不住露出微笑,对自己属下有信心。 不久后,会有一片开阔的绿洲,那里水源丰富。如果自己没记错,是后世某牛的总部所在。 上回行军匆忙,掌握信息不多,局势不明,不知道此次有没有机会去看看,看看某牛要在这无名之地设总部,倒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王信骑着马,心里不怎么紧张,反而有点散发,想到了许多事。 “嘚嘚嘚。” “将军。” 一名令兵被挡住,很快验明身份,靠近后说道:“前方绿洲被人占了,打着单于部的旗号。” “他们果然来了。” 张灿率领的骑兵,是全军重要的部队,无论攻还是守,因此留在本部,一点也不意外,他在大同好些年,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打了单于的旗号?”王信问道。 “回将军,是的,只打了单于的旗号,他们也发现了我们。” 王信沉吟片刻,有了主意:“去问明他们的来意,有没有别的人马。” 说完,王信又向张灿说道:“前方道路被他们所阻,如果有敌意,守住此地,我们只能攻过去,你部做好准备。” “我部主攻?” “攻个屁。”王信笑骂道:“等我号令。” 张灿闷闷不乐离去。 车营的战术很呆板,也很血厚,防也高,但是行动僵硬,所以张灿这支骑兵的重要性就凸显了出来,能成为“润滑油”,给车营争取更多的时间转换,又或者争取到机会。 比如上回,如果不是骑兵的存在,那帮马贼就没必要跑,更不会被“有意”驱赶到炮兵阵前。 自己不知道冯胖子的杀手锏,需要把张灿这支最灵活的部队随时准备好,可能一直用不到,万无一失嘛。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喇叭声音响起,全军清晰可见,各部停止前进,骑马的军官纷纷赶来中军,同时各官指挥各部,持小黄旗一面,“全什报数”、“全队报数”。 “坐!” “哗啦啦。” 各部以自己的队原地坐下,同时,已经有探马派出,或视野开拓处、或高处、或遇到山林则数人配合,一人视线里有一人如此绕过山林,随时准备示警。 互相瞭望,手里拿着旗帜,遇到敌情不停摇动旗帜。 又有大本营的各条例。 事无巨细,连行军喝水都有非常复杂的规矩,什么环境下,什么样的命令,怎么样的喝水等等。没有强硬的军纪,绝无法做到。 一直到各部将领皆到达大旗,喇叭声才停止。 王信询问了各部,比如确定佛郎机的炮弹数量,火药数量,以及鸟铳手的铅子数量,包括弓兵的弓矢,全军的粮草,马草等。 虽然是出关,车营依然携带了一定的马草。 诸事问毕,各将归队,同时各队打旗,告诉主将,自家将领已经归队。 如此细致的做事日常,会把一些没有耐心的人逼疯,同样也会让很多原本精兵强将的军将不满,甚至嘴上同意,实际上并办不到。 几年来,无论是扬州营,又或者组建河西营,包括吸收各部,也不断的淘汰了很多人。 淘汰的这些人里有很多别人眼中的宝贝。 比如当初自己要淘汰刘通手里一个叫做眼的悍将,刘通当初十分不舍,此人最后离开,对自己也颇为怨恨,始终觉得自己是看不起他。 可自己告诉眼的话却是真心话。 眼这样的人才,去别的军队,别人抢都来不及,可眼在自己的手里,真的发挥不出他的优势。 同样的道理,自己军中的不少将领,在自己手里得到重用,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但是离开了河西营,在别人的手里却不一定有用,反而会嫌弃。 比如卓志,卓志勇气不是没有,可他不够悍勇,也不够热血,但是他非常的细致,在河西营的环境里,对繁琐的军纪不但极为适应,他自己也极其满意,乐意这么去做。 车营与鸳鸯阵的战术完全不同,核心思想却是一样的。 集中全力,小到每名士兵都有他的作用,构建整个的集体,发挥出全部的力量,这就要牺牲一定的自我,服从整个集体。 所以无论是刘通,或者汤平,原本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经过河西营的锻造,变得越来越相似,哪怕他们明明长得不同,性格也不同,本事也不同,却又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将军,他们说只有单于部,没有别人。” “将军,他们请将军过去见面。” “请单于过来。” “将军,他们质问将军为何违抗军令,要求将军跟他们去大同见冯节度。” “将军,赵主簿在那边,请将军过去一见。” “请赵主簿过来。” 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看穿了一切,但是单于部控制了要地,挡住了河西营的归路,看样子要耗死河西营。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三声炮响,全军出发。 河西营先动的手。 王信下令挥旗,汤平的炮兵营先动,朝着一部胡骑开炮。 对面直接懵了,王信才两千人,而且处于下风,竟然敢动手,这么鲁莽的吗,知不知道两边的差距啊。 硕尔辉气的破口大骂,丢下几十具死伤士兵,几百胡骑狼狈的四散开了。 远处坡上,见到王信突然动手,单于叹了口气,原想着擒贼先擒王,少一些伤亡,可此人虽然年轻,倒也如刺猬,令人有点无处下手。 看来只能来硬的,于是不耐道:“让硕尔辉动手。” (本章完) 第167章 试探与交锋 第167章 试探与交锋 硕尔辉原是部落里的奴隶,少年时期被达尔岱看重提拔为士兵,靠着作战勇猛,头脑聪明,善于学习,成为非常厉害的勇士,如今更是达尔岱手下重要首领。 周军往前方继续行军,谨慎的沿着附近最大的水泡子,这一处仿佛很早前,被天上巨石掉下来砸过,留下一个个坑洼。 最大的水泡子比他们单于城还要大,不到一二里的距离,又是些小的,单独的水坑,犹如一块石头跳动滚落后的痕迹,这里也是单于城最肥沃的地区,往南不到三十里就会进入丘陵。 “对面的周军很谨慎,去吓一吓对方。”硕尔辉不愿意在此地鲁莽,但也不打算让周军好过,看能不能让对方露出破绽。 “此处的地利也不过数里,就算对面的周军将领谨慎,总会离开此处,等没有了水坑的掩护,就到了我们部落勇士发威的时候。” 硕尔辉向胡骑们大声鼓气。 “哟呵。” “呦嘿!” 众人在马背上耀武扬威。 不久,一名胡人将领带着两百多名胡骑冲往了周军方向,马匹的速度很快,因为穿着兽皮,带着皮帽,十分的轻便,常年的游牧,仿佛长在了马背上,践踏阵阵尘烟。 车营打头阵的是赵胜,他带着自己的哨,九十名步兵为大军开道。 虽然士兵们操练严格,可车营转换之间仍有一定的滞缓,车营里的骑兵,包括他们这些步兵,主要作用是为车营争取时间。 先前炮兵营开了炮吓退胡骑,不过大家知道,接下来面临更大危险。 车营重新出发后,左右两侧各有一排战车,随时准备变为战斗防御阵型,同时把炮营与辎重营保护在中间,他们之间再是鸟铳兵与车兵,然后是随时等待作战命令的骑兵。 牲口们虽然没有像战马一样经受过专门的训练,可也习惯了战场,不会因为巨大的响声而引发混乱。 全军最危险的是为大军开道的赵胜部,还有负责断后的李武部。 “准备作战!” 发现了敌踪,赵胜大吼一声,同时摇动旗帜,向后方示警,“枪兵竖枪!盾牌手准备!”他看到了对面的胡骑人人带弓,所以又发出了一道命令。 那些胡骑果然没有冲阵的意思,在靠近赵胜部的二十步外,马速不停,娴熟的绕开,同时在侧面向赵胜部射箭。 赵胜知道对面的胡骑不会冲阵,可赵胜依然不会下令躲避,而是牢牢守住车营的头部,不留给胡骑丝毫机会,如果自己因为躲避箭矢让部下让开,胡骑说不定就会抓住机会,冲入自家的阵内。 乱了自家的阵营,随后胡骑必定大举进攻,内外配合,不但同袍们的伤亡巨大,甚至因此而战败。 这是最坏的情况,相信以将军的调派,同袍们的勇猛,一定会堵上这个缺口,但自己不能为了保命,不愿意自己手下承担伤亡,就让同袍去承受。 在盾牌手的护卫下,顶着胡骑的弓矢,伤亡降低到了最少。 看到车营里赶来的弓兵手,那伙胡骑不敢继续逗留,也不敢深入,一声口令绕了个弯,漂亮的一道弧线,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赶来的弓箭手望尘莫及,只能放任那伙胡骑离开。 “他妈的,跟长在马背上似得。”赵胜看到自家两名弟兄受了伤,虽然伤势不重,可胡人阴险,最喜欢在箭矢上沾粪便,需要赶紧清理伤口,又无能为力的看着胡骑跑了,气愤的破口大骂。 两名伤兵送到了辎重营,辎重营有车辆可以躺,脱下身上的甲,大夫坐在车上,颠簸之中还能帮忙疗伤。 大军未受影响,前进的速度不停。 不久,那伙骑兵再次卷土重来。 赵胜皱起眉头,如此纠缠,的确烦人,上一刻伤了自己两名兄弟,这次再来伤几名,自己这仗不用打了,对付骑兵的还得是骑兵。 胡骑速度快,营里弓兵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胡骑不跟弓兵对射,只找步兵的地方,远远的拉弓射箭,弓兵跑断腿也追不上。 等看到那伙胡骑没有朝自己来,而是往自己身后跑去,赵胜忍不住露出笑容。 “砰砰砰。” 突然,车营里一侧响起一长串的炒豌豆声,随着声音,远处的那伙胡骑有二十余人掉落下马,整个队伍慌做了一团,马不停蹄的败退下去。 车营里冲出一队骑兵,消灭了伤兵,顺手牵回两匹受惊却完好的马匹。 “怎么会这样?” 二里外高坡上的硕尔辉大惊失色,虽然看不清具体,却能看到大概的形势,目前地势总体开阔,所以才想要把这伙周军挡在外面。 等进去丘陵,地形会变得复杂。 “好像是周军的火器。” “火器为何能射的如此远?” 胡人头领们不可思议,他们见过大周的火器,射程不过三五十步,而弓箭射程能达两百步,这伙周军着甲率高,他们轻箭抛射两百步,却没有精度,也射不穿他们的甲。 因此硕尔辉让手下们一百步的距离射箭,既可以避开大周的火器射程,又能增加破甲率,刚才不就射伤了两人么。 只是没想到,大周的火器什么时候可以射的如此之远? 头领们纷纷看向硕尔辉,接下来该怎么办? 伤了两名周军而已,自身却死了二十来人,此伤亡比实在是丢人。 “他们的火器太厉害了。” 逃回来的胡骑面色惊惧,语无伦次,纷纷诉苦。 硕尔辉见势不妙,只能先退走。 那伙胡骑退了,王信并不满意,见机不妙跑为上策,说明那带头的人不好对付,反而是那种越挫越勇,盲目的要靠血气之勇,要来硬钢自己的,王信才比较喜欢。 传统的火器属于火门枪,第一代祖宗,鸟铳属于火神枪,第二代改进型。 同样是火器,鸟铳与传统的火铳已经有了质的差距。 鸟铳的射程不短于弓箭,可以与弓箭射程最远的轻箭抛射相媲美,但是这样的长距离,弓矢威力很小,对甲毫无能力,而鸟铳的铅弹依然可以破甲。 而且中箭和中弹的区别也不同。 中箭的狠人可以继续作战,而中弹基本没人可以扛过去,滚烫运转的铅子在体内横行,已经超出生理上忍受极限,令人直接失去行动力。 弓箭目前比鸟铳强的是射速,轻弓速射能做到六到八箭每分钟,哪怕是可以破甲的重箭,也能做到二到三箭每分钟。 但是轻箭破不了甲,那种浑身插满箭矢,仍然勇猛作战的悍将,主要原因是轻箭破不了他身上的甲,而不是他叫超人。 重箭可以破甲,但是射程短,射程才六十米左右,不到鸟铳的一半,甚至才三分之一。 那么射程上如此大的差距,而鸟铳的射速同样是两分钟每发,只比重箭差少许,这种差距,在高差别的射程上,综合下来,鸟铳远胜过重箭。 培养普通的弓箭手需要两年,培养合格的重弓手需要精挑细选的人且训练五年以上。 而培养合格的鸟铳手只需要六个月。 如果说火铳每门的价格在三两银子一门,游牧民族还能靠着贸易得到少许,那么等到了精致鸟铳,比如秘鲁铳的价格,包括配件在内,每支价格在十五两时期,接下来任何游牧文明也玩不起了,直接被淘汰。 更不提佛郎机。 大周和大明传统的火炮,单次装填后需十五分钟再装,而佛郎机配备三到九个子铳,熟练的炮手,甚至做到每分钟三发,比鸟铳手都要快。 子铳可轮换冷却做到持续射击三十发,传统火炮连续五发即需停射降温。 佛郎机的射程达到了三百米,目前大周射程最远的火器,而且威力巨大,且射速最快。 这就是原本时空,由戚继光引起和改造,引入九边的军事改革。好处无数,缺点就是耗费银子,比传统的火器成本提高了数倍,可也让北边的敌人想学也学不了。 也是王信敢来去自如的底气。 自己除了人,还有装备对敌人的碾压。 车营继续缓慢前行,虽然速度慢吞吞,却势不可挡。 经过最后一处水泡,绿地豁然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戈壁,同时,远处坡上的戈壁丘陵,一排排胡人骑兵举起弯刀。 好像是几名将领,骑着马在前方穿梭,与胡人骑兵们大声说着什么。 不一会。 胡人骑兵纷纷呐喊,气势震天。 那几名将领带着一排排胡骑从高处往下冲击车营,犹如沙尘暴一般猛烈,随着马蹄的轰鸣,地面都开始了震动,令人脚麻。 王信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震撼。 直面如此的威势,说实话,但凡是个人也会心里发憷,就像脚被铁轨卡住,不远处是疾驰而来的火车头,正拉响警报。 “哗啦啦。” 挡板被竖起来,每个士兵手脚并用,汗流浃背,幸亏严格的操练,哪怕心里惊的发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蹬蹬。” 炮管被推出来,还有一排排的鸟铳手。 胡骑先射的箭。 第一排胡骑站在马背上,双手拉弓,向周兵车营放箭,如此多马术娴熟的骑手,说实话,大周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骑兵与骑兵,两者之间马术的差距十分巨大。 胡骑这方面的优势的确无人能及。 (本章完) 第168章 完胜 第168章 完胜 “轰隆隆。” 二十门佛郎机不停的开炮,然后炮手更换子管,子管的炮弹已经装好,只需要安入母管内,点火发射即可,这也是佛郎机射程不如红夷大炮的原因。 射速虽然快,但是子母管的原因,导致炮管气密性不足,因此射程不如红夷大炮。 佛郎机属于后装炮,红夷大炮属于前装炮。 接下来的一二个世纪内,属于前装炮的时代,佛郎机逐渐被淘汰,可谁又能知道,最后还是后装炮取代了前装炮,应该只有自己知道吧。 大战启动后,主将的事情也就不多了,如果主将很忙,说明形势变化莫测,并没有掌握主动,王信觉得自己不忙,所以内心愉悦。 “砰砰砰。” 鸟铳的火力不足,因此配备佛郎机。 一匹匹马匹倒下,留下一具具尸体,伤兵被马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绝望的哭喊,战场上硝烟四起,血沫横飞,泥土时不时飞上天。 敌人退了。 大军继续行军。 下午,在一块灰土地带,远处有一片稀疏的林子,胡骑又发起了冲锋,这回更加的决然,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不过王信都能听见。 这回的马蹄声更加沉重,地面在颤抖。 胡骑身后还有几百名铁甲骑兵。 挡板被冲倒,战车被掀翻,露出里面的刀盾兵,刀盾兵掩护鸟铳兵后撤,鸟铳手们一哄而散,疯狂的往后退却。铁甲骑兵将领杨玉面色沉重,没想到王信部如此厉害。 好不容易说服达尔岱,并且自己也全部出动,最后的攻击,一定要消灭王信。 成功了! 看到溃散的鸟铳兵,杨玉看不懂远处疯狂摇动的旗帜,也听不懂异常慌乱的鼓号声,只知道不能错过机会,“追上去,冲散他们。” 杨玉亲自带着自己身边的精锐们追杀,赶来的刀盾兵一步不退。 远处的十几名胡骑看见了,老练的赶来支援,朝着那一队刀盾兵射箭,那一队刀盾兵身穿甲,身中数箭者也一声不吭,牢牢的钉在地面,与同袍们相互依托,构建出一条不比车营薄弱的防线。 虽然冲倒了这里的几辆战车,打开了口子,可也暂时失去了速度,仗着一身铁甲,骑着战马居高立下的砍杀,却没想到砍不动。 明明砍到了一名士兵,很快另外一名士兵补上,绝不让他们跑起来。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才片刻。 刚才那些疯狂溃散的鸟铳手,竟然重新列好队形,装填好了火药,分三排依次齐步走,走到了不远处,第一排的鸟铳手举枪。 “哗啦啦。” 刀盾手们要么是往旁边跑,来不及的顺势倒下。 “砰砰砰。” “砰砰砰。” 三排轮流射击。 刚才还勇猛无敌的骑士们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轻轻一碰,蛋黄就流了出来,刀盾兵趁机牵住了战马的缰绳,又或者把摔倒在地,不能轻易动弹的铁甲骑士杀死。 忘乎所以的战斗,每个人陷入了疯狂。 疯狂过后,大地上留下混乱,血水染红了土地,流干了血,随着冷风一吹,天空之下恢复了安静。 “呼啦啦。” 风吹过的声音,变得如此巨大。 “杨玉死了。” 阿尔岱浑身是血,刚才他身边的勇士,被炮弹轰到,整个人轰成了血雾,此时的阿尔岱癫狂的拉着硕尔辉,疯狂的喊道:“他的人逃了。” 看着单于的弟弟,现在也不知道单于在哪里,硕尔辉知道单于部完了。 “撤!” “不能撤!”阿尔岱狰狞的大喊,脸上的一块肉沫,因为血迹干涸,牢牢的粘在阿尔岱的脸上,变得十分吓人,令人看得恶心。 “阿尔岱,我们输了。” 硕尔辉尝试让阿尔岱冷静下来。 “没有,我们没有输,是冯庸骗了我们,他们跑了。”阿尔达疯狂的呐喊。 周边的人盯着他们,看着远处的周军在整理队形,行动之间犹如一个整体,虽然接触并不多,但是硕尔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其徐如林,其疾如风。 仿佛速度很慢,其实速度很快,不久后,就会对他们发起攻击,硕尔辉喉咙干涉,内心升起一股凄凉。 他看到了绝望。 草原上的绝望! 他不知道如何对付这样的军队,不过,硕尔辉知道不能任由阿尔达乱喊下去。 “我们走!” 不再理会阿尔岱,硕尔辉带着自己的手下们离开。 阿尔岱是单于的弟弟,可谁也不知道单于在何处,而在士兵们的心中,硕尔辉的威望高于阿尔岱,如今的阿尔岱看上去仿佛疯了,于是剩下的人们跟着硕尔辉跑了。 仿佛在躲避魔鬼。 那伙周军就是魔鬼,谁也不敢留下来,不再爱护身下最心爱的马,拼命的往回逃走。 前后二三十里,连续数战。 王信下令安营扎寨,清点装备,打扫战场,追击溃兵,收拢俘虏,埋锅造饭。 给车营造成最大损失的还是那几百铁甲骑兵,隐藏在胡骑后头,撕破了车营的防线,虽然上下一心,很快把缺口补上,可短短的时间里,造成的伤亡超过出关以来之和。 “那应该是冯庸的人,还能救的好好救。”王信吩咐道。 “还救?”李武不爽道:“因为他们,咱们死伤三十几名兄弟。”刚才堵缺口,他离的最近,带着他的人拼了命,整哨九十人,二十几人的伤亡,全军伤亡近五十,他的哨占了一半。 “先救人,他们只是士兵,奉命行事。”张灿跑过来,听到李武的话,连忙支持将军。 虽然张灿的职位高,可李武不服气的盯着张灿。 张灿也知道李武死伤不少兄弟,心里头也不好受,因此让着他,按照往日的脾性,他可不会忍让。 王信拍了拍李武,安抚道:“等这些伤兵伤势好了,哪些人是听从命令行事,哪些人是冯胖子的心腹,为冯胖子为虎作伥,好好分辨出来,然后再给予不同的惩罚才好。” 李武听完将军的解释,的确没有错,虽然心里难过,却不再拒绝。 铁甲骑兵防御高,冲击力高,可耐久力很差,经历过战斗之后,续航能力就没有了,特别是吃了败仗,必须先丢盔弃甲,才有逃命的资格。 失去战马的,受伤的,冲入阵内被俘的,主动投降的,被张灿的骑兵们追上的等等。 清点战场后,得知来了五百铁甲骑兵,死伤一半,俘虏了不到两百,逃出去的还有不到一百,至于胡骑,胡骑出动了四千,伤亡一千余,逃跑了一半。 虽然逃跑了一半,可单于部总共才不到一万人口,死的又都是青壮——老弱摇旗呐喊,反倒是死伤的少,逃跑的多。 单于部已经不再成为重患,接下来看将军如何处理。 卓志负责打扫战场,详细的汇报,并且等着将军的答复。 战果实在是丰厚,虽然自身也伤亡了近五十名兄弟,可大家还是忍不住的高兴,整个营地满是欢声笑语,充满了自豪。 完好无损的马匹高达一二百匹,受伤的马匹,如果救护得到,能活下来的马匹还会更多。 可接下来还要行军,因此这些受伤的马,只有那些行动不受影响,且行动不会影响伤势的马匹,才有可能活下来。 然后是铁甲,几百副铁甲,虽然许多破烂,可也能修复,以及他们的兵备等等,这回河西营算是发了财,财源主要来自这支铁甲骑兵。 胡骑穷的要死,虽然骑着马,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射人先射马,因此想要从胡骑手里缴获战马的几率小。 胡人手里的劣质弯刀和轻弓,这些装备又看不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支铁甲骑兵,河西营这趟出关算是亏大了,因为炮弹火药等消耗了大半,佛郎机和鸟铳也有使用寿命,这些都是成本。 河西营的火器和弹药等,包括车营的损失,这样的战斗经历过五次就要更换或者大修,一次战斗的成本,不算人员和补给,高达三千多两银子。 几百副铁甲价值四千八百余两,虽然还要修补,一样能回本,还能赚不少。如果没有这几百副铁甲,河西营就大亏了。 至于马肉?牛羊。 在关外还行,带回关内用什么喂养,光运输成本赚不回来。 活着的马匹,因为河西营的伤亡率小,才能覆盖抚恤,要是伤亡大了,这些马匹的价值还不够支付抚恤银子的。 都说唐朝靠打仗发财,就算如此,对象也是西域诸国,而不是部落。 攻打部落要是有经济好处,能轮得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只有军事上的好处而已。 不过单于部在自己回归的路线上,当然要顺手灭了。 “敢顽抗者杀无赦!”傍晚,全军休整,王信召集众将,安排接下来的事务,下达了命令。 “就怕他们跑了。” “没那么快,我们堵着这出口,他们往哪里跑,往丘陵爬,牛羊马群怎么办?” 众人商讨。 “如果不投降,人跑了怎么办?”有人问道。 他们总不能一直耗着。 王信淡淡道:“把牛羊往关内赶,入了关,分给边地老百姓,一头也不给他们留。” 失去了牛羊,在这草原光人活着又有什么用。 如果自己这么干,明年的时候,河套地区恐怕就会多一些马贼了。 局势会变得不稳,不稳就会有意外,不利于管理 不过最重要的是接下来,如何应对冯庸。 从大同以及河套地区目前的构架,其实也能看出冯庸早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一个是冯庸的问题,二个是大同与河套地区的问题。 王信思考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单于部主动来人了。 (本章完) 第169章 造反的军情 第169章 造反的军情 达尔岱受了伤,在战场上靠着装死,找到机会逃跑,回到了部落,人们发现了单于,阿尔岱神情激动的赶来,向大哥控告他手里的硕尔辉。 “硕尔辉背叛了单于,他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阿尔岱指责硕尔辉,达尔岱无力的阻止弟弟,如今的部落,已经不能内讧,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困境,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阿尔岱不服气,达尔岱让人去叫来硕尔辉,打算与他好好谈一谈。 不久,有人赶来慌张说道:“单于,硕尔辉跑了。” 达尔岱露出惊讶的目光,阿尔岱连忙跑出去看,只看到西北方传出了骚乱,因为光线不好,看得并不清楚,当即召集自己的人马赶过去。 单于回来了,阿尔岱又成为单于的弟弟,部落的青壮们变得听话,所以阿尔岱很快组织起人手。 弟弟带着人离开,听到外面安静了下来,达尔岱内心已有所预料。 果不其然,随后的人们赶来告知,硕尔辉带着他的亲信,抢夺了部落的一些马匹和肉干,还有一些物资逃离了部落。 前来的头人们非常不满,他们是奴隶主,因为单于的支持,他们无法反抗,因此硕尔辉和一些奴隶从他们手中获得了自由,成为为部落而战的勇士。 靠着这些勇士的支持,单于在部落的威望无人能及。 如今单于带领部落吃了大亏,而如此危急时刻,单于扶持的硕尔辉,却带着奴隶们跑了,头人们切身利益再次遭到巨大的损失。 众人怀疑的看着单于,也不知道单于伤势严不严重。 达尔岱叹了口气,“周军很厉害,我的确输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经过单于城,而他们又在离开单于城的必经之路上,除非我们放弃牛羊,朝着两边的丘陵方向逃亡。” 牛的速度很慢,只能放弃,部落会损失一半的燃料和的食物来源。但是还有羊,羊群每天可以走数十里,但是在丘陵地区并不容易。 周军的骑兵少,大多是步兵,所以部落现在开始准备,放弃大部分的物资,明天开始逃亡,那么一切还来得及。 只是到了冬天的时候,部落很多人会冻死和饿死,单于部这几十年的修生养息毁于一旦,而他们这些头人也会失去自己的牧地,重新过上颠簸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 安逸是人类的敌人,无论富人还是穷人,安逸了十几年的头人们,不舍得放弃当下的生活。 “都怪冯庸。” 有头人骂道。 可更多的人说不出话来,没有冯庸的支持,他们以前也不可能在单于城站住脚,只是谁也没想到,来了一个厉害的年轻将军。 这就是大周啊。地大物博,人才辈出。 明明看到大同越来越“昏庸”,自己这边越来越强大,可不知大周随便某个旮旯,不经意间冒出一个绝世战神,轻易的毁灭他们的所有。 “我打算去投降。”单于轻松的说道。 投降两个字,说的如此轻易,看着自己的单于,头人们不知道说什么。 不服气,可以接着打,头人们知道打不过,还可以离开,四海为家,何处不能去得,可头人们舍不得安逸,不想去吃苦。 单于当众说投降,却没有人气愤,反而希望单于能成功。 单于知道自己又熬过了部落的信任,可他却并不开心,除了伤口上的疼痛,更有内心的疼痛,多年来的隐忍全部没了。 如今统一草原的梦想不敢再有,先让单于部活下去吧。 两百多匹马,还有一百多匹轻伤马匹,大概能有三百匹马,加上自己原有的战马,可以组建一支近四百规模的精锐轻骑兵。 此次出关,近一个月的赶路,往返一千多里的路程,乃至于连续作战,骑兵使用得当,自身伤亡才不到五人,却病死了六匹战马,伤了十一匹战马,损失率接近五分之一。 要么说人才是最耐操的,哪怕后世的坦克,光行军的故障率就超过了百分之二十以上。战马的作用很大,可战马也精贵,至于驽马,驽马倒是好用,可当战马又差了一些。 王信需要的是职业骑兵,而不是骑马的农民,比如太平天国时期西北的捻军。 明末清初,虽然大明一方表现的拉跨,经常搞出一些踢入自家球门的乌龙球,可的确是当时世界上最精锐军队的碰撞,西方的雇佣军也有参与。 与东方的意义不同,西方的雇佣军才算是最厉害的军队,但是并没有在清末明初的战争中发挥出作用,没掀起什么浪。 清军无论方式怎么样,战斗力无疑是当时不弱于明军的,一样可以吊打朝鲜军。 明军一样吊打朝鲜军,还能碾压倭军,奈何大明朱元璋推崇教育,于是民间社学发达,以至于读书人太多,读书人多,精致人也变多了。 眼界宽,见识多,知道如何让自己最大利益化,更认为双输好过单赢,于是大明当上了运输大队长。 大明又不是我家的,大不了投贼,你投我也投,看谁投的快,先投先当官,后投是傻子,带路谁不会,就看谁更狠,笑贫不笑娼,笑到最后就行。 那就没有办法了,大明只能输,大家一起来剃头,对于大明一方而言,的确做到双输。 而到了清末,国内都是一群菜鸡互啄,整个东方,不只是经济文化上的落后,包括军事上的全面落后。 不是骑马的就是骑兵。 哪怕是大元时期,蒙古骑兵的战术还能玩出来呢。 所以做事不能太极端,中庸才是长久之道,很多事就不是问题得知单于派人来投降,王信没有一定要消灭单于,而是提出了他的要求,投降可以,免除单于部的处罚也可以,但是赔偿不能少。 比如赔偿一千匹马和一千名奴隶,往后每年向王信上贡两百匹好马。 单于使者听到王信的条件,直接苦笑道:“此事不用回去向单于禀报,我可以直接告诉将军,将军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那就打。”王信无所谓。 使者跪在地上,没有半丝不服气,“部落已经被将军打败,部落没有实力抵抗将军,部落的很多奴隶已经趁乱逃跑,带走了不少马匹,整个部落的马匹也不到两千匹,如果将军要拿走一千匹马,部落连放牧都不能维持,更不谈抵抗周边部落。” “明日再说吧。”王信听闻使者的解释,大概是真的,因此淡淡说道:“让单于亲自来见我。” 单于来见自己,他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一念之间,说明了他的诚意。 更可能是卧薪尝胆。可那是吴国的问题,无关越国。 吴国杀不光越国的人,因为越国的人生活在林子里,那么留下越王勾践,吴国才能更好的治理越国。 人们总是把因果颠倒,不是卧薪尝胆,才有了越国的成功,甚至有可能,正因为越王的带路和顺从,才让吴国从越国百姓们身上吸到了更多的血。 推翻吴国也不是因为越王,而是越国人民与不公作斗争,一代又一代人的奋斗。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要么是吴国彻底压服越国,要么是越国掀翻身上的吴国,没有第三条路,所以在王信看来,更像是越王出卖越国的利益,以保住自己的王位。 最后的胜利,是越国百姓们的奋斗,只是因为百姓们短视,所以越王成功窃取百姓们的胜利果实。被统治阶级窃取胜利的果实,这是历史的常态。 因此王信不在乎单于的心思,因为单于的心思不重要,自己的实力才重要。 犹如现在,无论单于心里有没有在滴血,他也只能暗自舔伤罢了。 反正要是自己,辛苦一辈子的成果化为一旦,自己肯定忍不住抓狂,而单于还能冷静的向自己投降,为单于部争取一丝机会,此人一定是不简单的。 不简单的人多了,卧薪尝胆的人也多了去。 还不是得乖乖的服气。 在自己没有解决冯庸之前,有留住单于部的必要,否则大板升地区的部落获得了单于城地区,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最后还是枪炮说话。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永不过时,曾经有段时期,很多人说过时了,要睁开眼看世界,实际上谁说这句话过时,说明他才是最大的傻子。 要么坏,要么蠢。 单于部的使者恭敬的离开,他从这位年轻将领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可目视的光芒,更可能是战败者面对胜利者的怯弱罢了。 王信出了大帐,骑着马,身边跟着一群少年亲卫。 史平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紧的竖着小旗,小旗很长且细,挂着主将旗帜,随着主将旗帜的出现,营地里的视线纷纷望了过去。 士兵们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情不自禁的站起来,哪怕旗帜离自己很远。 伤兵区的伤兵也忘记了疼痛,挣扎着望过去。 “唏律律。” 马厩处的战马扬起脖子朝天空嘶鸣,安静的营地,战马嘶鸣声传出老远,清晰可见。 王信身上的盔甲,青金石磨就的护心镜悬在锁子甲中央,八道鎏金铁叶呈八卦状向四周延展,“哗啦啦”簌簌作响。 “将军!” “万胜!” “将军!” “万胜!” 不知道哪一处的角落士兵发出的声音,引起了周围的共鸣,乃至于整个营地爆发了山崩海啸般的浪潮,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一道声音。 离开营地已经一二里地的单于使者队伍,突然听到远处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回望,他们的脸上只剩下惊惧。 “万胜!” 文书郑浩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如此失态,实在是控制不住啊,太激动了,太爽了!混在士兵里头,跟着士兵们一起呐喊。 史平骄傲的抬起头,仿佛年轻的狮子,这群幼狮已经能吃人。他们目光炙热,牢牢的盯在将军身边,随时等待撕碎一切靠近将军的敌人。 “原来这就是忠心耿耿。” 王信第一次看到士气也达到忠心耿耿。 这就是自己的底气啊。 一支返程的队伍。 此时,长城各关口收到了紧急军令,守将们看到上面写着王信造反,要求他们严防死守,不允许王信部入关的军情,各个大惊失色。 (本章完) 第170章 规矩 第170章 规矩 如果单于部离开了单于城,自己很快失去所有,达尔岱告诉弟弟,一定要与王信达成约定,哪怕付出更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阿尔岱错愕的看着大哥,如果不是大哥提醒,他不知道他们兄弟接下来面临很大的危险。 “他们有什么胆量背叛大哥?”阿尔岱不服气道,大哥统领部落这么多年,哪位头人对自己的大哥不是恭恭敬敬的。 “他们对我恭敬,因为我的实力,无关我是否单于。”对自己头脑简单的弟弟,达尔岱耐心的解释。 虽然弟弟愚笨,可对自己没有威胁,是自己最大的帮手,所以达尔岱对自己的弟弟不错。 阿尔岱相信大哥,不再反驳,而是内心担忧,“那周将能接受吗?” 如果如大哥所言,那周将不接受大哥的提议,单于部只能放弃单于城,开始了流浪,头人们不但会放弃兄弟,甚至会杀了他们俩,阿尔岱不得不忧虑。 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一定会赶尽杀绝,把这块地区杀成白地,让剩余单于部的人逃走,死也不敢再回来,所以他担心周将不解释大哥的提议。 达尔岱单于摇了摇头:“王将军此人,你我都见过,虽然年轻却性格沉稳,他是个聪明人,只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留下我才更有利。” 说完后,达尔岱因为伤口的疼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想到了多年前。 冯庸那时候不也是么,不但没有驱逐自己,还支持自己出头,势力越来越强,站稳了单于城,甚至支持自己自号单于。 因为冯庸是聪明人,最初利用自己制衡莫必胜,后来,此人私心越来越多,开始利用自己消灭他的异己,直到如今碰到了硬茬,反而被收拾了。 冯庸自身难保,自己可以重新投靠,王信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留下自己的好处,自己也能渡过自己在部落的威望危机。 现在已经顾不上大单于的梦想,先保障自己在部落的地位才重要。 阿尔岱一脸敬佩,大哥太厉害了,哪怕打了败仗,换做是自己,早就没有了主意,而大哥永远都知道该怎么应对,仿佛没有事情能难倒他。 “大哥,我们还年轻。”阿尔岱突然聪明了一回,激动的告诉大哥。 达尔岱点了点头,自己还骑得动马,拉得开弓,再用二十年的时光罢了,就算自己当不了大单于,可自己还有儿子们。 不久,派去的使者回来了。 听到王信提出的条件,阿尔岱面如死灰,其余头人也觉得办不到,大家丧气的时候,达尔岱却开始大笑。 “单于为何发笑?” “能谈条件,说明此人知道我们单于部的重要性,既然是个聪明人,他就不会消灭我们单于部,至于他提出的条件,我们可以谈嘛。” 躺在褥子上的达尔岱平静说道,众人服气,终归是单于。 过了两日。 已经恢复了一些的达尔岱,和部落的头人们得知周军旗帜已到,纷纷出去迎接,很多头人没有来,生怕被一锅端了。 单于城是遗址,单于自己的部落主要在此地,头人们的部落在周边,或十几帐,或一二百帐,大大小小的头人组成的联盟。 这种生活方式,注定了首领必须要有威信,能压得住下面的人。 河西营现在的俘虏很多,光冯庸的人就有三百余,部分伤兵因伤势过重陆续死了二十来个,到了第三天才死了三个人,胡人俘虏更多,有五六百人。 冯庸的人不提,按照王信的要求,胡人俘虏被细分了出来,头人子弟,或者头人亲信出身,牧民出身,底层牧民出身,奴隶出身。 奴隶出身的人有七十几名,这些人被安排干活,比如照顾马匹什么的,竟然没有人逃走,除了河西营看管严格,还有伙食不错。 按照军中规矩,这样的俘虏不许虐待,偏偏河西营的士兵大多数军纪严格,果真没人欺负这些奴隶,如此气氛下,奴隶骑兵没有很强的逃跑意愿。 再从冯庸派来的人挑选了一百余人出来,这些人大多是本地人,有家有口,在承诺不伤害性命,不追究责任,但是需要为河西营干活三年,这些人都选择了同意。 有了这近两百人,解决了河西营不少后勤问题。 才第三日,有些不知道说是单纯,还是傻的原草原奴隶,竟然理直气壮的请求加入河西营,听得河西营的老兵们啼笑皆非。 也因为这些小插曲,行军的路上倒是欢乐不少,河西营躺在车上的伤兵,不少也被逗乐。 这趟出关的经历虽然辛苦,可的确见证了很多,大家也变得更加团结,内心也越发强大,回想起铁骑冲到自己面前时,当时内心升起的恐惧,也觉得没有什么了。 这两日的行军速度很慢,第三日上午才开始快起来,车辆上也多了很多悬挂的马肉在风干,车营里的口粮还能撑半个月,不过将军向来谨慎,因此收集了很多马肉储存起来,能多一些储备是一些。 都是些磨人的功夫,一个人的时候也很难如此耐烦,何况是两千人的队伍,而平日里已经习惯严苛的军纪,所以并无怨言影响士气。 探马被派了出去,单于部的使者又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 不光单于会来迎接周军,单于还会带着部落的头人们一起前来,而且不会携带武器。 “没想到单于如此诚心。”通译陶升变了,说话的嗓门大,对胡人变得目中无人,十分张狂,连郑浩也看不下去,可王信倒是没理会。 郑浩很好奇,对将军想要更多的了解,不再是以前无所谓的态度,请教道:“将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制止陶升。” 郑浩那崇拜的小眼神,王信熟悉不过,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不知道回去山西后,郑老爷子会不会后悔,送来自己身边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小迷弟。 郑浩很年轻,也有才能,王信希望郑浩能跟上自己的思路,随自己走的更久些。 于是王信问道:“你知道越王勾践的故事吧。” 郑浩一下猜到将军要举例子,点头说:“知道。” “那你认为吴国被越国打败,是因为越国忍辱负重的原因吗?” “难道不是?” 王信笑了笑,不以为然,自己从来不认为吴国被越国打败,因此吴国当初压榨越国的行为不对。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所谓的讲道理,不过是心里顾忌罢了,人的本性就是不讲道理的,之所以要讲道理,是因为讲道理的利益更大。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很多人有了错误的认知,认为有理走遍天下。 却不知能和你讲道理是因为一个国家,又或者一个群体,一个利益等等,而不是别人生来就应该向你讲道理。 “吴国被越国打败,只是因为吴国自己不行了而已,吴国打败越国那一代人老了、死了,吴国新生的年轻人不争气,不如越国的新生年轻人,自然被越国打败。” 不是吴国压榨越国,所以吴国失败的原因,而是吴国自己不行,才被人打败。 听完将军的解释,郑浩有些迷茫,这与他多年来学习的不一样,做人总要讲道理才对,以德服人啊。 之所以告诉郑浩这些话,王信希望郑浩能理解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读书人是很重要的,关乎一个民族的未来,可读书读错了,学到了错误的知识,犹如数据库被污染的智能体,反而会带来巨大的破坏。 第二日。 大军出现在天际线处,移动的速度不急不慢,最引人瞩目的是这支军队的旗帜,五颜六色像海似的旗帜多得不可计数,配上士兵们身上的大红战袄,整支军队刺眼的鲜艳。 如此漂亮的军队,却没有人猜疑,因为这支军队已经证明了自己多么强大。 单于和部落头人们恭敬的迎了上去,送上部落最高的礼仪。 王信骑着马,直接用刀挑开了单于代尔达送来的环,稳稳的落在单于的脖子处,不顾单于错愕的眼神,王信缓缓道:“让你的族人来看看,冒犯周军的下场。” 没有被挑出来的单于部俘虏推了出来,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 达尔岱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抬着头,惊慌的恳求:“王将军,我们部落已经失去了太多年轻人,不应该再损失人手了,否则我们挡不住大板升。” 王信没有理会达尔岱的请求,因为他要在关外立下一个规矩,冒犯周军者死。 “达尔岱指挥使,我之所以给贵部留下一条活路,诚如你是个聪明人,猜到你们部落的价值,可你太过聪明,从而太过看重算计。” 头人们也逐渐醒悟,脸色变得苍白,把希望寄托于单于身上。 单于呆呆的望着王信,王信用刀刃拍了拍单于的肩膀,叹道,“我更看重规矩,规矩是冒犯周军者死,达尔岱指挥使,你要感谢你很早就归顺了大周,是我大周的指挥使,所以我才不杀你,希望你好自为之,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归顺大周的部落,和不归顺大周的部落,必然是两种结局,犯的错也要分开对待。而冒犯周军者死,是王信划下的底线。 达尔岱算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周将。 王信不会胡乱杀人,但是单于部的俘虏掀起战争,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王信要当众审判,告诉胡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至于胡人能不能学会规矩,王信并不在意。时代不同了,总会学会的。 达尔岱领着众人返回部落,明天上午,周军将会抵达单于城。 “大哥!” 阿尔岱满眼血红,现在翻脸还来得及,大不了拼了,不少头人也蠢蠢欲动,因为俘虏里不少头人们的亲族或者亲信。 达尔岱摇摇欲坠,恨不得发狂,可他又无能为力。 无论翻不翻脸,这些人原本是周军的俘虏,生死早就控制在别人手里,他们就算翻脸又能如何,原本想着讨价还价,那周将说不定考虑单于部的重要性,把这些俘虏还给单于部。 不应该啊,为什么会这样,达尔岱方寸大乱,彻底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极力哀求,可那周将铁石心肠,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 “单于!” 一名头人赶来,没看见儿子还好,看到儿子在里面,那头人忍不住,改变了主意,决定支持阿尔岱。 “我们打得过吗?”达尔岱问道。 那头人愣住了。 周军离单于城不远,现在迁移部落,损失会更大,头人们承受不住这个损失。 很快,随着头人返回自己的部落,单于地区各处的帐篷传出了哭声,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却又感到无能为力,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天上午。 很多人赶来了单于城,很多人不敢来,还有很多人不忍心来,在场的头人们汇聚在一起,冷眼看着远处周军在搭建高台,周军告诉他们那将会是处决战犯的地方。 单于仿佛接受了一切条件,带着弟弟陪着周军将领。 周军士兵严阵以待,控制了单于城,提防任何可能的意外,单于达尔岱亲自站在王信身边,还带着自己的弟弟与几个儿子。 王信不得不承认,这单于的确是枭雄,卧薪尝胆的典范。 但达尔岱把自己兄弟和儿子,包括他全部送到自己的面前,又帮自己控制了单于部,的确给自己带来了最大的利益。 既让自己完成立下规矩的要求,又稳住了单于部,还能阻止大板升部落的南迁。 所以自己实在没有理由杀达尔岱,如果一定要杀了他,那么单于部必然四分五裂,犹如死了的宁南雄,他的许多属下投奔了大板升,反而提升了大板升的实力。 单于部还要向王信提供三百匹马,两百名奴隶,往后每年向雁门关提供五十匹好马。 加上已经有的四百匹马,也就是七百匹马,有了单于部每年上贡的五十匹马,每年的骑兵操练就不成问题,可以进行严格操练。 过了几日。 翟文在大板升部落派出的几十胡骑护送下,一路震惊的抵达单于城,大板升地区的胡骑并没有靠近单于城,反而十分防备。 把翟文顺利护送到单于城,拿回翟文签字画押的文书,他们的任务算是完美告终,接下来翟文要是出了意外,那就是单于城的问题,朝廷问罪单于城,牵扯不到大板升。 翟文看着沾满血迹的高台,听到单于部与王信达成的契约,翟文笑着看向身边浑身破烂的赵焘。 前些日子的战败,战场上逃亡的赵焘不敢往南逃,选择往北逃,直到遇见翟文,山穷水近之下,赵焘主动上前相认,希望翟文能带他回大同。 翟文没有拒绝,一路惊叹,此时忍不住说道:“王将军胜券在握啊。” “为何?” “他已经在单于城立规矩,说明他有信心。” 赵焘失魂落魄,顾不上多想,下意识地方反驳:“冯节度治理大同几十年,上下稳固,就算此次失败,也不至于一败涂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翟文摇了摇头,赵焘现在心思乱了,没必要与他争论。 赵焘看到了单于部的现状,要是自己,自己拉拢单于部都来不及,那王信终归是年轻人,如此这般欺辱单于部,单于部上下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 自己还有机会,说动单于部控告王信。 冯节度加上单于部的控告,朝廷就不得不怀疑王信,哪怕王信手里有俘虏,可这些俘虏控制在王信手里,让这些俘虏说什么话,王信一句话而已。 再联络一批官员,还有冯节度在朝廷的人一起帮忙说话.赵焘眼神闪烁。 翟文默不作声,他知道赵焘想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171章 入京弹劾 第171章 入京弹劾 王信以前以为高层的事情很复杂,后来才发现,其实与百姓们之间的事情没啥区别。 自己是太上皇派来的,虽然太上皇没有出面,甚至自己一直蒙在鼓里,因为在太上皇眼里,大同的事再大,那也是小事,所以顺便派出自己这颗小棋子。 那么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很简单的道理,犹如一家极大的集团,总部对下面的一家分公司不满,可顾忌分公司经理的业务能力,担心辞掉这个分公司经理,会给总部带来损失。 这就是冯庸想要的结果,从他要当大同土皇帝的那天起,唯一能走的路只有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犹如下面的分公司经理,唯一让总部不敢开除他的路,只有分公司的业务全部掌控在他的手里。 而任何有能力的人,到了冯庸这样的位置,都会面临一个问题,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 不同的选择下,分别是岳飞、戚继光、李成梁 所以治理一个国家的人才,一个县就已足够提供了,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地步,哪怕没有半点治理国家的经验,可能只是个农民,只要聪明善于学习,也能很快做好那个位置。 行政岗不难,难的是业务岗。 也就是战争,这才是实打实的,输就是输了,赢就是赢。 对于冯庸和自己这样的武人而言,地方军队和地方上的敌人,这些就是武人的业务形势,而养寇自重属于把分公司业务控制自己手里最典型的手段之一。 关键是冯庸在军事上的失败,哪怕他还有掌握不小的力量,但是在朝廷眼里,已经变得不再那么投鼠忌器。 现在的自己要考虑的是,如何让朝廷觉得可以放弃冯庸,转头支持自己。 那么再换个角度想,为何公司喜欢用新人,而不是使用老人呢。 朝廷支持冯庸这样的“老员工”,冯庸已经扎根“分公司”,上下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人,变为大同的土皇帝,实力会越来越强大,朝廷更加无可奈何,除非彻底翻脸,这并不是成熟的政治举动,以太上皇的老练,他不会这样做。 那么太上皇,或者朝廷会怎么选呢。 以前开给老员工一万块的工资,还要忍受老员工一周双休,每年半个月的年假,五险一金等等福利,才能保住分公司的业务,并且眼看着老员工还在不断挖走分公司的客户,掌握在他的手上。 如今只需要八百块的工资,双休年假福利都不用给,不但保住分公司业务,还让大部分客户回到了分公司手里,自己只掌握了一少部分客户。 这种好事,王信想想都觉得做梦似的。 所以在团山关口,面对关口守将的不放行,王信让炮兵做好准备。 佛郎机攻不破城墙,需要红夷大炮才行,不过佛郎机可以摧毁城墙上的工事,这里的守军本就不多,除非要与河西营拼命。 “将军,那守备会不会开关?” 汤平捏了把汗,向自家关隘开炮,这一年余在营里学习,除了军事课还有文化课,文化课包含历史,前明的蓝玉下场可不怎么好。 将军出了一次关,变得有些嚣张了。 “想什呢。”汤平跟自己最久,王信看出汤平内心的想法,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道:“我敢赌,是我各方面都想好了才这么做。” “嘿嘿。” 汤平被将军打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傻笑。 周围的炮兵们迅速低下头,不敢光明正大的笑,可谁都看出他们在笑,要是被汤头看到了,汤头回头一定给他们穿小鞋。 不过大家伙也不怕汤头,否则也不会低下头笑,而是藏在心里,更或者笑不出来。 “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年上头逼迫将军解散扬州营,贺宽鼓动造反,我不也是一口支持么,嘿嘿。”汤平不在乎将军的解释。 “造你个头啊。”王信实在是无语,自己大胜而归,形势一片大好,要造反也是冯庸造反,急的不是自己,按照汤平的说法,好像自己才是输了的一方。 要么古人说兵戈不可轻动呢,因为动了之后,形势就清明了,再无掩盖余地。 冯庸要是不选择武力,而是通过各种手段施压,自己反而难受,不知道还要磨多久,因为朝廷始终投鼠忌器,不会轻易表态。 还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大同的气氛实在不好,军阀化的军队让大家开了眼。 除了张灿本人之外,其余士兵主要来自于京营和扬州,以及浙江义乌,他们还真没见过这样军阀化的军队,开了眼界,汤平甚至敢把造反挂在嘴边了。 当年在扬州时,胆子最大的贺宽也只敢悄悄的说,这就是环境使然的原因。 很多治安宣传片拍的很弱智,因为真不敢拍出来啊,不是怕好人学,而是怕坏人学到了。 过了片刻,炮兵们把二十门佛郎机拉出来,调试好炮口,对准自家城墙关隘,等待将军一声令下,没有人觉得不对。 城墙上的守备目瞪口呆,“他们来真的?” “咱们怎么办?” 旁边的守军握不住长枪,声音颤抖。 守备看了眼周边的士卒,有些人已经往后退,非常明显,万一不对,立刻溜下城墙。 “此人胆子不会这么大吧。”守备知道他们这守关的最苦,商队也不怎么经过他们此地,主要在威远那边,又或者十里河的孤镇。 这游击将军放着别处不去,为何走自己这边啊,看自己好欺负不是。 王信开始失去耐心,后果也想过,自己给总部能带来这么大的利益,因为要对付赶走老员工,砸坏一两个杯子怎么了? 倒是要看看团山关口的守将敢不敢赌,一名“守水库”的守备而已,用得着和自己拼命吗,朝廷给了多少钱啊。 “试炮。” 王信下令。 “轰隆隆。” 两声炮响,对面的守备见的确玩真的,选择了让路。 还有就是看到城下那一排的俘虏,以及对面将军提出对冯节度造反的指证,这种大事,自己不参合的好。 顺利入了关,王信当即派人去京城,至于人证物证都要控制在自己手里,等着朝廷来人,免得半路出了幺蛾子,又或者京城那边被人使坏。 “哗啦。” 关口太多,还是让王信顺利入关,得知消息后,冯庸摔了茶杯,再也坐不住,愤恨道:“不杀此子,老夫誓不为人!” 想到损失的几百铁甲奇兵,冯庸心里仿佛在滴血。 外面的管家不敢进来,知道老爷最近脾气不好,大厅内的几名幕僚也没有出声,只有一人开口安慰了自家主翁,大家的脸色都不好。 “我还是小瞧了此人,早知如此,本该全力以赴才好。”想到自己现在反而要防备对方,冯庸脸上的横肉就忍不住的抖动。 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五百铁甲骑兵,这是自己的心腹,大概率能跟着自己造反的。 但大同别处的军队,不一定会跟随自己造反,听自己的话是一回事,跟随自己造反又是一回事,但也不是没有拉拢的机会,主要还是看手段。 刚才开口的人又低声说道:“目前而言,我们不宜轻动,等周元辅的消息吧。” 众人面色难看,说起来,冯庸的确是周元辅派来大同,可已经是多少年的老黄历,这些年里,自家节度虽然还在孝敬周元辅,实际上双方都在默契的较量。 如果不是为了压住皇帝,周元辅也不会向自家节度妥协多次。 最重要的是吃了败仗,以周元辅的精明,如何会被蒙蔽,现在的局势对于节度非常不利,除了造反之外,看上去并无第二条路。 可自家这些年里家大业大,谁会愿意陪节度造反。 唉,当初应该劝住赵焘,此人害了节度啊,有人露出同情的眼神。 冯庸肥头大耳,眼睛细小,眯起了眼睛,别人也很难发现,感受到人心思变,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留下最信任的那人。 那一边。 王信入关后,带着大量的俘虏,甚至包括大同军队的士卒,各地哗然大波,信息很快传遍大同。 各地议论纷纷,有人说冯庸指使手下偷袭王信,有人说王信在关外造反,还有人说王信和冯庸因为利益不和,双方发生了火并云云。 很多聪明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大同接下来不宁了,许多人更等着朝廷那边的消息。 却说郑浩,因为此人伶俐,又是当事人,还是本地人士,所以被王信一起派回了京城,一路快马加鞭,幸亏河西营最近不缺马。 等到了京城,与刘通一起来到贾府。 看着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郑浩满脸惊诧,这国公府门第实在是高啊,不禁有些怯场,又不敢表露出来,忍得十分辛苦。 “国公府也就剩个架子。”身边的刘通安慰道。 “你知道?” “将军说过。”刘通如实告知:“真厉害的人还在南边呢,可惜不在京城,咱们这回来京,真正指望的不是这贾府,不过是贾府帮忙盯着些,朝堂上有人帮忙看着,和没人帮忙看着,区别可大了。” 贾政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有上朝的资格。 真正能决定的是内阁,并且前方的局势,决定了内阁的决定。 (本章完) 第172章 极乖的人 第172章 极乖的人 郑永廉有些受不住,虽然知道新来的将军不可小觑,只是闹的事情太大了,超出了他的预料,刚刚回到雁门关的大军,就有人去了代县找到郑家,希望通过郑家收购粮食。 郑永廉连忙赶来雁门关,希望找到自家孙子。 王信出面迎接郑永廉,非常郑重的夸道:“令孙有才,已经代表我去了京城,成为了我的左膀右臂啊。” 郑永廉嘴角动了动,骂人的话说不出话来。 此子颇为阴险,让自己的孙子去京城为他办事,除了彻底绑定郑家,还有就是不让自己有反悔的余地,总不能现在派人去京城堵人吧,已经来不及了。 “将军啊,何必如此。”郑永廉哭笑不得。 原本打算利用此人,没想到被此人先利用,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 王信笑着请郑永廉喝茶,开门见山笑道:“郑公既然看重了我,何必又两头下注,今日之大同局面,冯胖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如此有信心?”郑永廉放下茶杯,茶杯与托底发出清脆的声音,此时,郑永廉严肃了起来。 “大同的局势,朝廷的现状,郑公比我更清楚才是,冯庸想要吃下我,从他没有成功的时刻,每一天他都在输,只看输到什么地步而已。” 郑永廉打量了王信片刻,心里暗叹,江山代有人才出,新来的年轻人厉害的有些过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郑家率先踏出的这一步,希望自己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再犹豫,郑永廉问道:“将军需要多少粮草?” “三千六百石口粮,一万五千石草料。”王信当即说道。 “如此之多?”郑永廉不可思议。 大周的粮价去年回稳,今年夏收在即,粮价还会再降,还有草料也会便宜,可也要七千两银子上下,银子不少,主要是需要地方大户配合。 这么多粮料,非一地可以供应,没有门路有钱也买不到这许多。 王信点点头,动用全军的储蓄银购买粮草,因为自己手里的人马,特别是马匹多了太多,还有接下来的形势不明,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从一开始,让郑浩去京城,王信就打上了郑家的主意。 郑家想要靠着自己沾光,怎么可能给出一个孙子就够了呢,天下没有如此便宜的事,既然送到自己面前,当然要最大力度的压榨。 郑永廉知道王信的心思,可也没有太过生气。 算计才是对的,也因为王信的算计,郑永廉反而放心了许多,如此会算计人心,做事狠厉,说明此人才是枭雄,作为地方大户,枭雄才来带给他们最大的利益。 比如那冯庸,冯庸的崛起过程中,多少大户变成了一方豪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轮到他们代州发达了,郑永廉高兴的离去,郑家第一个吃到螃蟹。 雁门关的关城,前后有开阔的地带。 做事要抬头看路,太上皇把自己放到雁门关,为的就是遏制冯庸,两千人马的游击将军,对付坐镇大同二十年的永兴节度使。 太上皇心里一定认为他已经很高看自己了吧,只是没想到,自己不但给了冯胖子一拳,还把拳头伸入冯胖子的胃里,掏出了一把脂肪。 几百名铁甲骑兵俘虏,只穿着单衣,幸亏天气转热,不至于冻坏了身子。 人人蹲在地上,每个人登记入册。 “每个人必须说实话,登记入册之后,会进行检查,与别的人映照,敢说假话隐瞒者,杀无赦!”黑着脸的张灿在前方大声的说道。 “你们是造反的罪犯,生死在我们一念之间。”张灿把这些人当宝贝,却知道目前还不合适,只能按照将军话,威胁道:“只是大家都是军人,看在同袍的份上,网开一面,给你们一条生路,谁要是不好好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们刀下无情。” “听到了没有。” “说话。” 马范等哨官队长们在人群里监督,周边是一排排的士兵。 战场上打败了,而且是毫无水分的被打败,心高气傲的铁甲骑士们,原大同的精锐家丁,各个犹如霜打的茄子,得知生命有了保障,各个一脸麻木。 主要是一路以来,河西营的军纪和气氛,已经让他们相信,河西营不会骗他们。 这样的军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看着毫无士气,一脸麻木的俘虏们,刚才还中气十足的张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这样的家丁,可是他当初在京营练兵的目标啊。 如果是两年前,自己手里能有这样的精锐骑兵,做梦都会笑醒。 与将军接触越久,越是令人深感无力,如刘通所言,你根本不知道与将军的差距在哪里,因为差距太大,已经看不到尽头。 只一件事,将军的识人之能,他们连门都摸不到。 更不提将军一件又一件,件件循环相扣的套路,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当初自己留在大同,向冯庸服了软,如今蹲在地上的人里头,大概会有自己吧,张灿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结局的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英低着头看着地面,满脸无精打采。 自己输得冤枉,为什么输? 自己身前的那名步兵像个疯子,如果不是自己刀下留情收了点力,他的脑袋和脖子就分家了,想到那人不顾脑袋搬家的后果,都要与自己拼命的架势,自己忍不住手软了。 毕竟打着大周的旗帜,大家都是同袍,结果倒好,因为心软,失去了离开的机会,成为了一名俘虏,一直在后悔,幸亏这河西营还算讲义气,把他们也当做了同袍,没有像胡人一样赶尽杀绝。 想到前些日子,在单于部看到人头滚滚落地的场景,刘英还是有些腿软,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还不如当初死在战场上呢。 突然。 周围传出了喧哗,刘英急了起来,这河西营最在意规矩,怎么能喧哗呢,岂不是自讨苦吃,自己终归是哨官,准备出声让人们安静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 刚抬起头,却看到远处走来的一行人,领头的正是河西营的将军。 刘英的呼吸忍不住加重,不禁往后移动了两步,因为是蹲着,仿佛一群鸭子似的往后偏移。 京城那边等消息即可,正如自己告诉郑永廉之言,要看朝廷对待冯胖子做到哪一步,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实力,才两千人马的游击将军,朝廷一定会掂量掂量,自己压不压得住阵脚。 简而言之,自己的人马太少了。 但也不能太过分,引起朝廷的猜疑,朝廷还没开始重用你呢,你就开始翘起了尾巴,日后还得了,朝廷怎么敢用你,所以做人要醒目。 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事情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朝廷的事,自己管不着,眼前的俘虏们,肯定是不能放的,也不能杀,杀了太可惜,而且这许多人是大同的本地人,在当地有家有口。 至于说吸收入营,可也不能这么做,这些人是俘虏,自己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王信来到张灿身边,张灿乖乖的让开。 王信瞪了一眼,自从回来以后,手下的将领们一个个变得调皮了,在自己的面前喜欢做些怪动作,讨打的很,瞪了一眼张灿,王信再看向俘虏们。 俘虏们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一个个乖的不行。 (本章完) 第173章 主意 第173章 主意 晨雾还未散尽,广武城外的平川上已浮起星星点点的紫苜蓿。 马匹散作深浅不一的斑点,颇有种风吹草地见牛羊的韵味,不同的是这里多了山川,那些不陡峭的山腰上,也有马儿在高处吃草。 “嘚嘚嘚。” 一队骑手来到此地,打着与别处不同的旗帜,广武城的士兵看到后,连忙去告诉守将。 王信沿途遇到马匹吃草的场景,嘴角忍不住翘起。 此地位于雁门关不到十里的地方,属于山川丘陵地带里极难得的一块平川,所以此地的军事意义很早就被发现,汉朝时期就设县置郡,屯兵扼守。 到了前明时期,洪武朝修建了一座新广武城,且设立广武营,成为雁门关前沿,两城相互依存,互为犄角,同时也为雁门关开拓了战略纵深。 广武城依山而建,一半在平川,一半在半山坡。又沿着广武城,修建了一段广武长城,因为此地与雁门关的重要性,所有这二处的老长城皆得以存留。 因为有这两段长城的保护,从关外缴获和收纳的六百匹战马,除了补充骑兵十几匹外,还给各哨也调拨了一匹,方便平日里往来传信,大概有五百匹的马留在广武城。 广武城周边平川长得草,虽然不够五百匹马吃,但是有别的马草草料提供,配合这青草,时不时加上精料大豆等,才几日而已,马匹的精神保持都不错。 “这些人还听话吧?” 卓志带着人马赶来,见面听到将军的问话,笑道:“大多数比较服管,少数刺头也不碍事。” 王信点了点头。 两三百骑兵俘虏,近三百草原奴隶,如何安置是很大的问题。 这趟出关除了几百套铁甲,战利品中最值钱的就是六百匹马,这些马每匹能卖十几两银子,价值好几千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想要一口气得到这么多草原好马可不是容易的事。 培育一匹马需要时间,关外的贸易稳定且脆弱,如果有人短期内购买六百匹马,至少大同这段关口,能把关外的马价炒到天上去。 河西营人手有限,照顾这么多马匹,短时间会耽误军队战斗力,因此才有了这几百草原奴隶的存在,不光是为了教训单于部。 单于部提供的草原奴隶,大多是上贡的老幼。 王信没有计较此事,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些大多数老人或者少年的草原奴隶,麻烦其实不大,在哪里不是奴隶,何况到了关内,他们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跑也跑不了。 让他们放马,每天还有饭吃,是他们拿手本事,干活比较老实。 挑选了一百名胡人到卓志手里,每天清扫马厩,收割马草,还有一些其他的杂活,加上卓志管着后营,广武城反而是这一带兵力最多的城池。 “告诉他们。”王信指了指山头坐着,盯着马匹的草原奴隶,笑道:“干五年活,给他们自由,表现好的,还能加入军队。” 卓志摇了摇头:“他们离开了我们这,恐怕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将军何必多此一举。” 大周多的是廉价苦力,他们都缺活干,何况这些连话也听不懂的胡人。 “总不能一直养着。” “啊?” 卓志没有反应过来,脸上愣了片刻。 使用奴隶在军事上犹如带毒药的兴奋剂,优势很明显,劣势也很明显,但在经济上,使用奴隶无疑是低效率的,无法完成经济的良性循环。 使用奴隶来生产,只会导致经济的恶性循环,最后萎缩到自我崩溃。 所以王信不打算使用奴隶,奈何自己手里缺钱,多了几百匹马,接下来还打算扩军,其实已经入不敷出了,玩火器和骑兵实在是费钱,因此采取了应急之举。 短时间内,先用俘虏维持,等稳定了下来,这些奴隶当然要淘汰掉。 士兵拿军饷,马夫拿工资,他们有钱了就会买房子,买了房子就会成家,成家要买家具衣服,然后有小孩,有了小孩买玩具 于是需要越来越多的矿产,木材等能源和物资,那么小作坊就要越来越多,然后仍然满足不了需求,于是有了工厂的诞生. 这就是经济的良性循环,社会会一直进步下去。 反之。 哪怕靠着外部输血,内部也会越来越凋零。 不过呢,就像自己一样,总会遇到困顿。 所以使用奴隶应急是常态,王信认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等渡过了困难期后,自己一定能不再使用奴隶。 做正确的事,才能不会被淘汰。 卓志如何懂得这些,虽然猜到将军的想法,却有些无法理解,不过卓志也懒得多想,谁都知道将军的想法天马行空,没人跟得上。 边说,众人进城。 广武城有东、南、西三面城门,分置圆拱门洞,东门最大,西门次之,南门最小。 城中有东西大街,贯通东西两门,西北方向则是小丁字街,城内街道为四街八巷,一座典型的军城。 “你现在是把总,找个机会,我向朝廷举荐你为守备,到时候你就驻守此城。”王信进了大厅,坐到了上方,直接开口。 卓志连忙问道:“将军不需要我管理后营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这些老人不走出去,下面的人怎么提拔起来。”王信不以为然,不担心卓志误会自己。 卓志果然一脸平静,只是有些不舍,抱怨道:“我才呆了不到两年。” “够久了。” 回来后需要抓紧的事情很多,除了粮草,还有就是对雁门关的实际控制,各处都要换上自己的人,打造出最稳固的地盘。 把军队里的老人派出去,同时培养新人,这才是长久之道。 河西营两千人马,雁门关本地守军如今有五百余人,已经从代州招募了几百人了,代州人口有限,满足不了雁门关的胃口。 河西营三千人,雁门关本地守军一千人,缺口还有一千五百人,去哪里招募才好呢。 主要是河西营扩充一千士兵,王信打算主要补充骑兵。 如果此次出关骑兵足够多,就不会只是击溃战了,而且一路很被动,全靠着武器装备的碾压,骑兵在北方才是关键,王信更想打歼灭战。 “马匹留在你这里,尽快的培养好。”王信巡视完了广武城,接下来要回关城。 卓志对后勤的事得心应手,笑道:“奴隶们对马匹很熟,将军的要求,我们这里问题不大,尽快安排骑手才好,骑手要与自己的马匹熟悉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嗯,你说的是没错。” 王信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一行亲卫离开。 自己也想要骑手,可骑手其实容易找到的,需要时间来培养,越是优秀的骑手,需要的时间越久,属于技术人才兵种。 太原城。 山西巡抚都御史台衙门。 巡抚最初并不负责兵权,主要是巡视和整顿吏治,查处贪官污吏。 也在太上皇当政时期,太上皇以文制武,抬高巡抚的地位,高于地方最高长官,而且参与军事事务,虽没有直接控制军权,却也有对军队有很大的影响力,更以治理盗匪、维护地方安定的理由,手里掌握地方民兵乡兵。 十几名乡兵穿着布衣,手持腰刀,威风的把守衙门口,衙门口无闲人。 两名官员匆匆进去,到了大堂旁的偏屋,案台后坐着一名五十出头的老者,板着脸,不等二人坐下,已经追问:“如何?” 个高的官员抢先说道:“回抚台大人,属下搞清楚了,是代州郑家的出头,给雁门关的王将军搜集粮草。” 那个矮的官员慢了一步,只能无奈看着同僚表现。 “难道他还要和冯胖子打?”老者一脸惊讶。 雁门关的粮饷由山西供应,军饷由兵部供应,老者不打算克扣雁门关的粮饷,但也不打算全给,给多给少自有规矩,自己按规矩办事。 不过现在还没有夏收,也就没有到给雁门关供应粮饷的地步。 至于代州,代州和雁门关的一些事,老者有所耳闻,倒也不阻止,现在出手不许代州自救,性子就变了,公事变私仇。 “此人接下来的计划,属下们不得而知,只是此人在雁门关独断专行,大肆提拔亲信,打压异己,也不是个良善之辈。” 矮个官员终于有了机会,抢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高个子不甘落后,也说道:“此人比冯节度年轻多了,如果是此人取代了冯节度,恐怕大同不光要变天,未来几十年都要姓王。” 几十年后的事,自己可管不上。 那老者心里想了想,有了主意,“不阻止代州从各地收粮,但只限五台山一带,不得超过忻州。” 五台山一带的州县,足够供应雁门关,但也不能任意由其收购下去,威胁山西市面上的储粮,少了太多,粮价会涨,万一有商人居心叵测,故意炒粮价获利,引起山西慌乱,还得自己出来背锅。 王信与冯庸之间的事,自己不会管,可谁也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不过这王信要是真绊倒了冯庸,自己该怎么面对此人? 山西巡抚皱起眉头,得请京城的同僚帮忙,打听打听此人的关系,自己只知道此人姓王,与王子腾有些关系,知道的太少了。 京城。 荣国府。 “啪。” 贾赦一耳光下去,贾琏后退两步,捂着脸不敢吭声。 贾赦气的指责贾琏:“让你管事,你倒是好,把府里的钱往自个家里搬,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连平安州的事,你也敢耽搁,你是个孽障啊。” 不解气,贾赦骂道:“你要是个孽障,你趁早告诉我,我好打死你,免得败了这个家,日后无颜见祖宗。” 贾琏哪里敢反驳。 因为平安镇里几名军官升官的事,需要钱去打点,原本不关贾府的事,可谁让贾府要拉拢平安镇呢。 大话说了出去,结果关系不够硬,还需要钱来补上。 王子腾不行了,贾赦是荣国府大房,袭一等将军的爵位,必须要出来撑,而且贾赦早就看王子腾不顺眼,这些年都冷脸对待。 自己拉拢人,还要给下面的人钱,帮他们升官,这是什么道理嘛! 全怨王子腾。 十足的小人,害他自己就罢了,还把贾府的节度使也给败出去,以至于今日自己得倒贴别人,想到这里,贾赦越发生气。 “你连你媳妇都管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我要是你,我自己找个地方淹死自己,免得出来丢人。” 贾琏被骂狠了,再也忍不住哭道:“以前是老爷告诉的我,让我不要得罪媳妇,如今又是老爷怨我管不住媳妇。” “你还敢狡辩!” 贾赦气的上前动手,边骂道:“告诉了你,别的事你办砸了,我倒是任你去了,谁让我生的你,可这平安镇的事没办好,你且试试看。” 平安镇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贾琏去办。 贾赦倒不想奔波,更不提这件事倒贴,实在是没面子,因此让贾琏去,他是不想去的。 贾琏手里拿不出来钱,去年的时候,各地送来的孝敬就变少,不够维持开支的,今年更不提了,开年至今,只出不进。 林如海又离开了盐道,以前林如海在盐道,不光是薛家沾光,他们贾府也能得到不少的输送,如今也都没了。 贾琏没有办法,他不去,老子真能打死自己,于是试探问道:“只怕我在家里做的狠了,媳妇去告我的状。” 贾赦鄙视了一眼,“告谁的状?又去找谁告状?” 贾琏心里有了主意,这府里头如今还有钱的,除了王熙凤没别人,至于老太太处,多得是奇珍异宝,银两倒是不多,总不能拿出去典当。 自己在外头养人,手头短缺,那娘们虽然平日里娇滴滴,要起东西来却不含糊,别的方面都随自己,犹如水做的,唯独钱上不能少。 自己也没脸,一个老爷们,手头没钱怎么行。 她的钱,还是不是自己的钱,都是府里的钱,不光办了老爷要自己办的事,自己还能沾沾手,发一笔财。 虽然怨恨老子,却也知道平安镇的事关乎府上,自己是荣国府嫡长孙,哪怕是为了自己,也得把事情办好,何况真办砸了,老爷绝对不饶自己。 想通了这些,心里隐隐有些暗爽,王熙凤平日里瞧不起自己,如今倒要让她看看,谁才能做这个家里的主。 凭什么我要躲在外头养人? 见儿子内心有了主意,贾赦也不再逼迫,事情一股脑的丢给了儿子去做,包括如何弄钱,又如何去平安镇跑动,自己只看结果。 出了门,心里轻松,没有正事可做,贾赦想到老太太身边的鸳鸯丫头。 这丫头长得不错,如今又大了,想着想着,贾赦忍不住去了老太太那边。 (本章完) 第174章 府上姓王的游击将军 第174章 府上姓王的游击将军 贾赦到了垂门,放慢了脚步,心里有了主意,此事还得让媳妇去办才好,遂又转身离去,却有丫鬟看见。 贾母院里这几日倒是热闹,王夫人和薛姨妈常来看老太太,还有凤丫头,她们这几位常来,李纨也必定来,最后宝钗和几位姑娘,并外头的几个执事有头脸的媳妇,如今都在贾母跟前凑趣儿。 贾母人老成精,看破不说破,只管嘴上笑呵,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刚才大老爷来了,不知为何又走了。” 一名丫鬟进来,向鸳鸯小声的说道,鸳鸯皱起眉头,“别管他。” 王熙凤刚哄了老太太笑,坐回自己的位置,在鸳鸯她们的前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倒是把鸳鸯她们刚才的话听清楚,也当没听见。 又坐了一会,见老太太乏了,众人才离开。 李纨带着姑娘们回园子里,薛姨妈去王夫人处,王熙凤有她的事情,这府里的事需要她管,原本是要回去自己的院子,却见平儿赶来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要是一来,那些管事媳妇见没人在必然偷懒。”王熙凤见到平儿,不满道。 平儿上前低声道:“刚才二爷回了屋。” “他有什么脸回来。”王熙凤下意识的骂道,一肚子气生出来,恨恨道:“他把我那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窑子窝了吗。” “奶奶。”平儿跺了跺脚。 王熙凤这才闭了嘴,跟着平儿往回走,走了半路,还是忍不住抱怨,“这日子没法过了。” 平儿也知道这些日子里,奶奶心力交瘁,却也没有办法。 王熙凤悲苦道:“原听到叔叔升了官,还以为是好事,结果却说不好,反而是坏事,那人又是个黑心的,只管找我要钱,前几日的事,你也看到了。” 平儿点点头,知道奶奶指的哪件事。 说来也的确令人无语,往常千把两银子,又或者府里的大额支项,需要动用公账,自有外头的管家,可公账上头没钱,最后想起用内里的。 内里管事的是奶奶,奶奶手上的钱,不过是府里下人们的月钱,又或者府里修修补补的一些小款项。 平儿也知道奶奶做事并不十全十美,也会挪用去放贷,趁着时间差赚了不少钱,可如今是两回事,外头的钱,怎么能找奶奶要呢。 前几日,才二百两银子的事,二爷竟也来找奶奶伸手要。 奶奶脾气又不好,生气的时候说话难听,气的二爷恨不得动手,但也是可悲,他们这些外头的爷们,难道真不知道府里的光景。 “奶奶心里有主意,何必凭空担心。”平儿劝道。 王熙凤哼了一声,红唇张张合合,冷声道:“这府里的事,我管不了长远,总不过几个小姐的嫁妆,这几样大头,老太太那边备着,他们有本事,去把老太太的储蓄拿去用了,其余嘛,各家自扫门前雪,反正我和你,还有大姐儿不能饿着。” 大姐儿说的是王熙凤的女儿,才几岁大,因其为贾琏与王熙凤的长女,按传统称“大姐”或“大姐儿”。 平儿反应不大,只觉得理所当然,自己从小与小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奶奶说的话,岂不是理所应当,忍不住讨好笑道:“难怪几位小姐请客,奶奶手脚变小了,才给了几十两银子。” “你别看这几十两银子,如今府上各个看不入眼。”王熙凤一脸鄙视,“要不了三年五载,这府上不改的话,哼哼.到时候别说府上的物件,只怕连人也要拿出去卖。” “不会吧。”平儿不敢相信,自家奶奶无论手段怎么样,她的嫁妆和积攒的家私,乃至现银,怎么也有个一两万两银子。 府里今年虽说没有进项,可平儿实在想不出奶奶说的那种光景,实在是令人发寒。 “有什么不会,光出不进,开支又如此之大,也就还有个大姐支撑着,敢把宫里头的东西往府里赏赐,府里还能撑一撑,可娘家要是不争气,你也看到了我,我要是娘家和以往似的,他又如何敢来欺负我,依我看啊,这府里大姐下场不会好。” 王熙凤说着停下了脚步,原本说者无心,可突然点醒了自己。 自己还能帮贾府管家,多少能挤出一点,最后也落得如此场景,那府里的大姑娘,不但不能帮宫里什么忙,还要靠宫里补贴家里。 去年大姑娘省亲,自己也见过她,虽说架势令自己羡慕,可也感受的出来,在宫里的日子不尽人意。 当时的自己还不能理解,这半年下来,却能感同身受。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其实他们这等人家,十之八九靠的祖宗余荫罢了。要是哪天没了祖宗余荫,还不如民间百姓,百姓们多少能养活自己。 偏他们这等人家,从小大手大脚惯了,不懂得生财之道,离开了祖宗余荫,什么事也办不会。 因此越是落败,最难过的反倒是府里的女子,因为到了最后地步,这些人家无能之辈的男子,必然把主意打到女人身上,或出气,或卖钱。 细细想来,听说叔叔是投靠了皇帝,结果才有了今日之败局。 那皇帝岂不是与府里一样的光景,大姑娘省亲的派头,让贾府上下看得眼热,可贾府的派头,又何尝不让外头的人眼热。 所以都是样子货,勉力支撑罢了,虽然大姑娘从来不提,可她在宫里的日子必定难过。 自己又比她强,自己娘家虽然出了事,可不至于让自己补贴,何况还出了个人来,总有一头指望,王熙凤想了想,去了凸碧山庄。 “怎么去那边?”平儿好奇问道。 “那人找到我那里,除了要钱还能有什么事?不给他,迟早要与我翻脸,上回你也看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王熙凤解释了两句。 却说贾琏,贾琏坐着喝茶,时不时打量熟悉的屋子。 想起那身影,要说起来,外头的女子也没有比王熙凤好看的,除了新鲜之外,更多的是忍受不了王熙凤的脾气,王熙凤这人从小锦衣玉食,从鼻孔里看人,谁都瞧不起。 也就幸亏自己姓贾,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就是如此,王熙凤心底里也瞧不起自己,无事可做,贾琏等的无聊,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 又许久没碰过王熙凤,想到她的身段,竟有些燥热起来。 “我是她男人,我怕她做什么。”贾琏重重把茶杯放到小茶几上,起身到门口,揪住一个丫鬟,喝问道:“你们奶奶怎么回事,还没有回来。” 如果平儿在,倒是没人敢说,天塌了由她顶着。 被贾琏揪住的那丫鬟吓得面色发白,如何敢对抗二爷,紧张的一五一十猜道:“奶奶去了太太那,估摸着应该回来了,如果没回来,可能去了园子里。” “去园子做什么?” “奶奶经常去凸碧山庄,晴雯姑娘在庄子里,奶奶去看她。” 贾琏松开了那丫鬟,那丫鬟吓得容失色,躲在一边啼哭,“哭什么哭,我又没怎么着你。”骂了丫头一顿,贾琏想起平安镇的事,心里头烦闷。 前两年隔壁贾蓉买个五品的虚职,只需要一千多两银子,虽然那时贾府风光,要的钱并不多,可如今三个五品的千总,竟然要两万八千多两银子。 刚才听丫鬟说起那凸碧山庄,又想起那王信,没听说此人钱买官啊。 人比人,气死人。 有的人想要个五品的武官而已,竟然要大几千,甚至九千多两银子,有的人一毛钱不出,不光是五品的官,已经升到从三品了。 还得怪父亲在外头胡乱夸口。 以为家里是曾经呢,乱给别人打包票,四千多两银子能给别人搞定,如今倒好,多出一倍的银子,为了保住贾府的面子,拉拢住那帮军官,打算让府里自己掏了。 可父亲却没有想过,这府里如今不光是面子没了,底子也没了。 想到此,贾琏又想到了王熙凤,这娘们会搞钱,自己不能把她得罪死了,也不能任由她像以前一样,必须压服了她。 压服了她,不光得了人,还能把钱给拿过来。 贾琏于是去往凸碧山庄,去找王熙凤,过了许久,等到了凸碧山庄,贾琏看到几个婆子,开口道:“二奶奶是不是来过。” “二奶奶来了。” 几个婆子答道,说话间,贾琏看到远处廊下一个身影进去了,不禁有些出神。 只一个身影,就让人失魂落魄,如此女子,自己竟然没见过,“那人是谁?是我们府上的吗。”贾琏连忙问道。 “那是晴雯姑娘。” 听到几个婆子的话,贾琏呆了呆,眼珠子一转,竟然转身走了。 却说那婆子,不知道二爷为何突然走了,想起信爷的好,晴雯姑娘也不大管她们,倒也是回去庄子里,提醒自家的姑娘。 “刚才琏二爷来了。” “他来干什么?” 晴雯刚才去拿茶叶,没注意外头的事,一门心思给二奶奶倒茶,听到婆子进来说的话,一脸的惊讶。 婆子道:“二爷没说,只见到了姑娘,问了姑娘是谁,然后就走了。” 晴雯虽然聪明,却没经历过事,想不到太深,婆子也不好多言,倒是“哗啦”一声,王熙凤手里的杯子摔落到了地上。 “二奶奶,没事吧。”晴雯连忙去问,关心的抓起王熙凤的手。 那婆子知道凤丫头精明,于是退了出去。 平儿也愣住了。 晴雯见王熙凤没有受伤,那婆子见摔碎了茶杯,竟然就这么走了,无语笑道:“让奶奶见笑了,这庄里没什么规矩,信爷不让管许多事,倒是没了规矩。” 说罢,晴雯打算自己去打扫,却被王熙凤反拉住。 王熙凤眼里要瞪出火来。 别人不了解贾琏,她又如何不了解,大大方方的来找自己倒没事,鬼鬼祟祟的反倒是有事,说明他心里有鬼,虽然那只是自己的猜测,可王熙凤怎么敢无视。 晴雯是信爷的人,要是晴雯有个好歹,信爷必然大怒,自己也躲不过去,在这府里出了事,自己是府上的奶奶,无论什么理由,自己也有一份错。 别人也就罢了,牵扯到自己娘家,那是一点事情也不能含糊。 “二爷他不敢吧。”平儿犹豫问道。 “无论他敢不敢,我却不去赌。”王熙凤看向平儿说道:“你以后就住在这凸碧山庄,我把人交给你了。” 平儿闻言愣住,自己怎么就住在凸碧山庄了,忽然又想到了信爷,那次进门看到他没穿外套,忍不住心悸,连忙低着头问道:“信爷要是回来了,又没个信,看到了我多不好。” “你个小蹄子还装什么装,你和信爷的事,真以为我不知道。”王熙凤把事情挑明。 平儿解释不清,无论怎么说自己和信爷是清白的,奶奶都不信。 听到王熙凤的话,晴雯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平儿,信爷和平儿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好呀,瞒的我好紧,亏我一直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呢。晴雯气鼓鼓的咬着牙,十分生气王信。 贾赦回到屋里,问夫人去了何处,此时有管家来告知,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来请他出门。 “他怎么来了?” 贾赦好奇了一声,让管家去接待,自己连忙换了身衣服。 勋贵在太上皇当政时期不行了,不是没有反抗过,奈何翻不过太上皇的手掌心,总不能等死,于是能吃苦的去从文,敢拼搏的去从军。 像林如海,又或者贾政,他们从文。 王子腾从军。 还在维持老路的极少,除了贾府这种家大业大,实在是难以放弃的,才会保留一家,如宁国府贾珍,仍然与一般勋贵抱团。 最开始说得好听,把祖宗们的本事捡起来,在宁国府天香楼箭道操练,实际上关起门来吃喝嫖赌。 外头的人不知道,贾赦又如何不知道,数来数去,两府里如今只有自己能撑起家业了,内心得意,去见那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 蒋子宁也是勋贵,和荣国府大房走的一条道,只不过家业更小,目前四处投机,却找不到一处合适的。 贾赦有些看不起蒋子宁,他们贾府无论如何,亲朋故旧如此之多,自己一出面,轻易的就攀交上了平安镇,那可是京畿外的第一镇。 也知道蒋子宁整日巴结自己干嘛,不过是想借一借贾府的门楣,很多地方靠着如今平原侯家的门楣已经进不去了。 “蒋世兄。” “贾兄!” 蒋子宁五十出头,毫无城府,笑的极其虚假,热情的拉着贾赦,“快跟我走吧。” “去往何处?如此急。” “你还不知道?”看到贾赦真不知道,蒋子宁叹道:“那京营提督朱伟,五十五岁大寿,京城好多家都去拜寿,咱们也去贺一贺?” “五十五岁算什么大寿!”贾赦当然知道朱伟,可两边没啥关系。 京城里官员几千人,家家都走动,这种人情,贾府都撑不起来,主要是京营以前是个忌讳,因为义忠亲王的旧事,贾府脱了一层皮才算过关,连宁国府的大老爷,至今还躲在观里出家呢。 所以与如今的京营,贾府断的干干净净,的确没有人情往来。 唯一一个京营的游击将军谢鲸,此人是老祖宗的亲卫出身,捞了个定城侯,可这些年里,两家的香火已经不多了,都不敢过分接触。 说实话,府里那姓王的游击将军,贾赦一直看不起。 游击将军算什么,以前的贾府,随便往来的亲朋故旧,最少的都是游击将军,如那谢鲸,这都是第几代子弟了,不也是个游击将军么。 也就王家那种底蕴浅的,才把游击将军当回事。 蒋子宁知道贾赦的脾气,贾府以前是真厉害,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却又必须拉着他去,想到自己打听的消息,说道:“交情不都是走出来的吗。” 贾赦推诿不过,半推半就的随蒋子宁出来。 “据说朝廷要恢复前朝的五军都督府。” “干什么用?” “取代勋贵。”蒋子宁叹了口气。 “还要如何取代?”贾赦不信。 蒋子宁解释了一番。 以前嘛,武将立下大功,总不能一直给更多的兵,更多的权,那么就玩勋贵上面升官,蒙荫子弟,世袭富贵等等,把一代人的功劳,往几代人身上赏。 太上皇打压勋贵,提拔武将,可这些年里,武将也越来越强势,升无可升,那怎么办呢,于是太上皇想到了五军都督府。 “胡闹嘛不是。”贾赦不喜欢太上皇。 “别管胡不胡闹,反正朱伟现在是红人,又是京营里头的这个。”蒋子宁竖起了大拇指,来了兴趣,说道:“听说府上有个姓王的游击将军,此人深得朱提督的信任,而且与朱公子极为交好,如此关系,你怎么不利用起来。” 贾赦愣了愣,“你听谁说的。” 那人一脸惋惜,内心鄙视,自己要是有贾府祖宗留下来的底蕴,自己早就干出一番事业了,这些个贾府子弟,也就靠着他们祖宗的余荫罢了,实在是没个成器的。 这送到嘴边的人情关系,竟然都不知道,实在是气人,为何不是自己呢。 蒋子宁心里鄙视,嘴上却更加热情,介绍的仔细。 (本章完) 第175章 宫里的天使 第175章 宫里的天使 朱伟没打算办寿宴,奈何下面的人呼声太高,想要找理由孝敬朱家的人实在是太多,拒绝的话,反而伤了人心,朱伟才松了口。 京营经过这些年的整编,终于有点水落石出的动静。 “我们东军无疑独占鳌头,其余三军沦为点缀,以后啊,提起京营只叫东军就好了。” “哈哈哈。” “东军就是京营嘛。” 勋贵们一个院子,武将们一个院子,文官们一个院子,各家内眷又是一处院子,来的人太多,整个朱府忙得团团转,挤满了府邸。 “府邸有点小了。” “当然比不了贵府。”蒋子宁吹捧道,但也是真心话。 一门两国公,整条街的国公府,的确没几家能比的了,这朱府的规模不比自家小,可也只有宁国府一半大小,而贾府可是有两个国公府连在一起。 “荣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将军贾赦贾老爷到。” “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蒋老爷到。” 又来了两顶轿子,根据轿子大小豪华程度,一名管家带着一帮执事动静大的来迎,自有二人带来的长随通报,得知来人的身份,管家不敢怠慢。 迎人的差事可不简单,普通百姓搞错了也就错了,可到了这般地位,却不是能出错的事,万一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客人呢。 因此迎客的管事或者管家,必须是府里的老人,懂得其中的门道。 听到府里的唱名,比起蒋子宁的自如,贾赦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因为这名头唬得住普通人,却唬不住知情的人,那谢鲸虽只是二等男,却兼了京营游击的差事,京营游击虽只是从三品,可那也是实职。 如果贾府的京营节度使没丢,唱名就是荣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将军兼京营节度使贾赦贾老爷! 贾赦跟着蒋子宁,蒋子宁猜得到贾赦的心思,主动去寒暄,免了贾赦的尴尬,倒也有不少的熟人。 朱伟听到贾赦来了,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着急,慢条斯理的去露了个面,寒暄了片刻。 再过了一会,贾赦和蒋子宁坐着喝茶,身边也聚了几名故旧,外头却突然赶来了一人,原来是谢鲸,笑道:“两位世兄前来,小弟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好你个谢鲸,如果贾兄不来,你是不是也躲在那边。”蒋子宁笑骂道。 谢鲸向众人弯了弯腰,不敢怠慢,“蒋兄何必冤屈我,不如等会好好喝上几杯,一定让蒋兄满意。” 蒋子宁笑道,“我揭穿了你,你倒要灌倒了我,好大的气性。”他们都是勋贵子弟,从小就认识,说话倒也没多大顾忌。 “谢鲸在京营当差,当然要和同僚们打好关系。”贾赦说了句。 谢鲸连忙说道:“还是贾兄体量小弟。” 众人言语间,仍然以贾府为中心,打听招待的老管家看在眼里,管家是大户人家极其很重要的职位,懂得不比主人少。 朱伟如今是京城的红人,别家皱着眉头办寿,生怕失了门楣,反倒是朱府,各家求着朱府办,所以老管家心里头对京城许多事门清。 心里不禁感叹,到底是贾府啊,经历了如此多事,架子依然不倒。 不久后,朱胜功进来了。 厅里厅外的客人们见到一名三十上下的人,许多人不认识他,也有人认得,纷纷起身打招呼,贾赦看到此人,知道来头不小。 “是朱公子。”谢鲸已经起身,小声提醒了一句。 原来是朱家的公子,贾赦心里感叹一声,也站了起身,虽然起身,却不愿意丢了身份,没像别人一样迎上去,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好。 谢鲸和蒋子宁如何不知贾赦放不下面子,不管贾赦,谢鲸不敢怠慢朱胜功,蒋子宁更想巴结人家,两人早就和别人一起迎了过去。 朱胜功一路寒暄,却走到了厅内,与谢鲸等人颔首,又走到贾赦身前,笑道:“可是贾公。” 谢鲸怔了怔,贾府虽然门楣还在,可底子亏没了,朱舍人还能如此抬举贾府,果然还是贾府底蕴深,心里不禁暗叹。 谢鲸如此,蒋子宁同样如此,心里嫉妒的不行。 贾赦一脸意外,很快恢复镇定,这么多人看着,却第一个向自己主动打招呼,不禁得意,对朱胜功印象大好,笑道:“朱舍人抬爱,贾某愧不敢当。” 听到谢鲸刚才提醒,主动称呼对方舍人,现在是别人先招呼的自己,贾赦心里没有了包袱,自然的谦卑起来:“如今寒门凋敝,当不得舍人的一声贾公。” 朱伟虽是京营东军提督,东军的大小事是朱胜功在办。 连游击谢鲸也把朱胜功当自己的上官对待,可见朱胜功在东军的地位,又是个骄傲的性子,此时却客气,“当得起,你们府上住着的王信,那小子又立大功,等那小子回到了贵府上,请告知他一声,让他来见我,我倒是想念他的紧,我们两兄弟该好好聚一聚了。” 众人大多数不知道王信是谁,蒋子宁也一头雾水,谢鲸却知道,在蒋子宁身边小声介绍。 蒋子宁听完,心里更加嫉妒了。 又是贾府,凭啥都是贾府啊,贾府的底蕴太强了,京营一个游击谢鲸,如今又多了一个王信,那四大家同气连枝,王家的子弟,还不是贾府的人。 贾赦恍然大悟,明白了朱胜功对自己热情的原因,原来是因为王信。 只是王信又立了什么功?没听说啊。 更重要的是朱胜功刚才说什么,他们兄弟? 如此这般,何止是蒋子宁说的看重,这朱府上下对王信的态度非同一般,别看贾赦一直端着,实际上心里也是清楚的。 以前贾府的京营,只是京畿的军队之一。 如今整编后的京营是京畿地区唯一的军队,虽然一分为四,可制度一样,加上如今东军做大,也就是说朱伟是当下京畿最重要的人物。 “一定一定。”贾赦应对道,心里已乱如麻。 自己恨得王子腾要死,可也的确如弟弟所言,四大家经不起内讧。 朱胜功来了此地,不能只寒暄贾赦,第一个主动招呼贾赦,已经释放了态度,然后再去招呼其他人。蒋子宁和谢鲸围了上来。 蒋子宁眼神复杂,谢鲸却问道:“听朱舍人的语气,那王信要回来啊,贾兄也不要再掖着藏着,做个东,请我们见见面才是。” 贾赦只能点点头,对这王信,倒是不能马虎。 突然,外头一阵喧哗,一群人匆匆的跑了进来,直奔朱胜功,朱胜功变了脸色,主动赶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带头的管家慌道:“宫里头的天使来了,给老爷贺寿来了,少爷赶紧去磕头吧。” 朱胜功大喜,也不顾形象,跟着管家和执事们往外头跑。 众人看得清楚,纷纷感叹。 (本章完) 第176章 算计 第176章 算计 京城。 养心殿。 又顺利渡过了一个冬天,到了五月,天气越来越暖和,太上皇离开了暖阁,因为终日不见太阳,变得有些苍白,脸上干枯的痕迹,远看犹如见到一具骷髅。 朱红宫墙裹着歇山式殿顶,金琉璃瓦在秋阳下泛起粼粼波光。 老人在太监们的伺候下,舒服的躺在黄梨躺椅上,不远处坐着一对师徒,首辅周道丰,还有新入阁的兵部尚书张吉甫。 按照多年来的规矩,入阁后不再兼任差事。 太上皇本来信任周道丰,如今对待周道丰的徒弟同样信任,甚至更胜一筹,入阁之后,还兼任着兵部尚书,直接成为首辅以下第一人。 很多人眼热,无论如何,太上皇对自己信任的人是真的好,好的令人不可置信,唯一可惜的是太上皇年龄太大了。 “冯胖子这回要哭了吧。” 太上皇脑袋里的疼痛舒缓了一些,有了心情笑,打起了趣来。 不等周道丰开口,张吉甫上前一步,比首辅先开口,“冯庸弹劾王信,言辞犀利。圣人圣明,冯庸虽远在千里之外,却逃不过圣人的眼,一举一动被圣人看得通透。” “哈哈哈。”太上皇边笑,边要坐起身,却因为手臂无力,变成了爬起身。 身边的小黄门们眼观鼻鼻观心,戴权靠着太上皇也不伸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太上皇坐正后,笑着招了招手,“坐近一点嘛。” 戴权这才示意几名小黄门去帮忙搬凳子。周道丰年纪也大了,起身速度慢,张吉甫年岁小,动静干脆利落。几名小黄门把椅子往前搬动了几步,师徒两人重新坐下。 周道丰终于开口了,“圣人当初感慨王信没有早点出现,此言不到一年,而王信所立之功件件了得,臣这回又输了。” “怎么输了?”太上皇好奇道。 “我大周战将上千,精兵无数,如何缺他一个王信,因此臣并未重用他,反倒是圣人很早提醒过微臣,后来又是圣人出手调的王信去雁门关。” 周道丰老老实实的说道,一字一句却没有半点假话。 太上皇心情愉悦,抬起胳膊,笑着指了指二人,笑道:“你们这师徒啊。”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周道丰和张吉甫也没有接话,只是低下了头表示恭敬。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许多事看得清楚,重要的是火候,要恰到好处。 周道丰掌握内阁三十年,不光是朝堂上遍布子弟亲信,就如那不起眼的大同冯庸,也是当年周道丰随手提拔,如今成长为九边一方“诸侯”的人物。 所以周道丰要退,特别是太上皇去年问自己的那一次,周道丰已经明白自己必须退。 可怎么退,退的又要让太上皇满意,并不是轻易的事。 同样的道理,如何让恩师顺利的退下去,让恩师颐养天年,张吉甫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善待恩师,尊敬恩师,排挤恩师,打压恩师。 如那冯庸,他安排的人进京城,不光递交奏疏,还送礼到恩师府上。自己要做的就是打压冯庸,甚至消灭冯庸,换上让太上皇放心的人。 至于为何不让别人去做,而是让自己来做。 因为太上皇不能委屈了恩师,特别是如今的局势,要让天下人看见,成为太上皇的心腹,不光能荣华富贵一辈子,还能后继有人。 太上皇见两师徒如此配合,也没有了话说,“且看着吧,总不能只听冯胖子的话,朕也是想听听王信那小子怎么说。” 周道丰一脸平静,明白王信日后送来京城的奏疏内容才是关键。 至于王信能不能送来奏疏,如果不能,又或者写的不够好,那就没必要再提此人。朝廷需要的是能为朝廷解决麻烦的人,而不是制造麻烦的人。 冯庸已经成为了麻烦,可麻烦终归只是麻烦,冯庸做事还是有底线,如太上皇所言,比起那帮子不交税的大户们,冯庸至少算是大周的臣子。 所以不能为了解决一个麻烦,引出一个更大的麻烦,甚至引发祸乱出来。 张吉甫却在想着王信,王信此人的本事,庸人是看不见的,毕竟太平盛世里,人情关系才是第一,至于才能,有才能算什么,先学会人情世故,人情世故做得好才行,才是真正的人才。 果然如恩师所言,一切都瞒不过太上皇。 那么自己的心思呢,太上皇应该也知道吧,可太上皇并没有表明态度,说明太上皇不拒绝。 想通了一些事,张吉甫才说道:“以冯庸的性格,臣担心他会继续出手。” “你盯着吧。” 太上皇又乏了,也没别的事,遂闭上了眼睛。戴权见状,命人抬着躺椅回去,周道丰和张吉甫告退,张吉甫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别看,做你的事。” “弟子担心时间不够。”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周道丰边走边淡然道:“老天的事,不是凡人操心的。” 张吉甫颔首,不再回头观望。 至于两支周军在关外自相残杀的事,关外多少部落受到牵连,张吉甫没在意,恩师也没在意,太上皇也没提。 当年广东民乱,最后调广西狼兵,好不容易平了民乱,因为地方官府“无力”供养粮饷,狼兵劫掠了一路,也就御史弹劾了几本奏疏。 还有辽东的东安郡王,十年前,好几个将领出关全军覆没,大军被灭的干净利落,最近几年倒是安生了,因为辽东上下谁还敢违背东安郡王啊。 大同的事并不稀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更听话。 朝廷没有秘密,奏疏经运转司到内阁,又有冯庸的人在京城走动,没几日的功夫,消息就传开了,有能力的人就知道了,没能力的人不知道的事多了去。 朱伟是京营东军提督,京营第一人,多少人向他送消息通人情。 王子腾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三天,得知后大喜过望,控制不住的大笑:“哈哈哈,冯胖子,你也有今天。” 不久后,王仁赶了过来,看到王子腾归京后第一次笑,心里既好奇又开心。 王子腾也没有客气,“你去一趟贾府,告诉你两位姑妈,特别是你大姑妈,王信和你小姑妈家妹妹的婚事一定不能有意外。” 王仁听闻后,笑道:“大姑妈一直想撮合表弟和表妹呢,听说大姑妈心里一直不满。” “容不得她胡闹。”王子腾一副不容人质疑的态度,吩咐道:“你告诉你大姑妈,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王仁点了点头,他们王家不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是嫁出去的小姐,家里的关系也是随便用的,否则王家的姑娘在别人的府里,为何都很强势呢。 既然是家里人,必然要以家族利益为先。 “还有。”王子腾想了想,不光想到了王信的处境,包括婚事上头的。 “王信出身穷苦,无论他是打算买宅子也好,还是另做打算也好,让你大姑妈给他备一处宅子,再告诉你小姑妈,赶紧把她家的老宅子打扫出来,等亲事落实了,王信如果还在贾府,你小姑妈他们一家就搬出去。” “这岂不是为难大姑妈?”王仁惊讶道。 “哼哼。”王子腾恨道:“一帮子败家爷们,连管家的宅子都有他们的一半大,反正是败家,为何不能败给王家?至少一荣俱荣,王家发达了,还能漏了他们贾府的好。” 现在自己面临一个大问题,不光是失去了京营节度使,在新的路上也走到了绝路,一个高高挂起的九省都检点,只靠俸禄的话,连府里的人情往来都支撑不了。 虽然贾府也是样子货,可贾府光两处大宅子,还有府里几代人积攒的物件,别人不清楚,王子腾却清楚,内外都在打主意,不如便宜他们王家。 王家的女人给他们生的孩子,不还是姓贾? 可要是别人捞了去,哪怕是他们的管家,那也不会姓贾。 王家的女人捞到了,自己也能用,为了这个家。如今有了王信这个意外之数,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自己说不定还能重归大同。 王仁明白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王家要是倒了,王家的女人能落得了好? 以前王家风光的时候,凤丫头内外一片好名声,这才几个月,贾府内外关于凤丫头各种的坏话就出来了,所以王仁倒不担心两位姑妈拒绝。 只是有点担心,那王信能听话吗? 虽然姓王,可又不在身边长大的,叔父一向自信,不容他人忤逆,算了吧,自己还是别乱提醒的好,免得又白挨一顿骂。 想着这些事,王仁去了贾府。 (本章完) 第177章 山庄一夜 第177章 山庄一夜 荣国府。 梦坡斋,贾政的书房。 刘通和郑浩来到京城贾府,贾政收到二人带来的消息大惊失色,不敢怠慢,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留下二人在府上,不过二人还要送信给一人,得知是陆仲恒后,贾政直接派人去请。 陆仲恒在翰林院做官,自前明以来,科举考试均由翰林官主持,陆仲恒虽然只是新进翰林,论资排辈不够格,却也知道地位的重要性。 刘通还好,郑浩非常的客气,等陆仲恒抵达贾府,郑浩犹如弟子般的孝敬。 “贾公准备怎么做?”陆仲恒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询问贾政。 贾政知道陆仲恒不放心自己,却也没露出不满之色,陆仲恒是林如海的得意门生,论地位和前程,未来不下于自己,单论清贵而言,如今已超过了自己。 “据王信所言,此人杀良冒功,欺罔朝廷,结党专权,形同藩镇,又有养虎遗患,纵敌成势,并贪渎暴敛,荼毒军民,掩败饰非,怠战误边,乃有十大罪也。” 贾政觉得自己做的仔细,又说道:“此人罪不可赦也。” 对方是永兴节度使,贾政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敌人,很有种年少时期记忆的感觉,却也隐隐有点惶恐,如此与人撕破脸,万一己方输了怎么办。 陆仲恒笑道:“贾公所言细无巨细,实乃稳重之人。” 听到对方的夸张,贾政内心得意。 现在已经没有了刘通说话的份,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主要是弹劾的事,他也不懂,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年轻的郑浩虽然来过京城,可也只是普通士子的身份,心里激动不已,更不敢胡乱说半个字。 “仲恒可有话要交代?”贾政问道。 贾政的话音刚落,陆仲恒就说道:“加一句即可。”不等贾政询问,陆仲恒一口气说道:“大同地区历年胡人叩关里十胡七假,因此不可轻信冯庸节度使,朝廷当另选一可靠之人询边事。” 贾政怔了怔,惊讶道:“太快了吧?” 王信才是从三品的武官,难道陆仲恒想要此人取代冯庸?贾政觉得此事希望不大,反而会导致奏疏被拒绝。 陆仲恒摇了摇头,“我之前与人闲聊,打听过督察院里,这些年并不是没有弹劾冯庸的奏疏,贾公所言之事并无遗漏,可朝廷一直没有动静。” “啊?”贾政不可置信,连忙反问:“既然朝廷知道,为何不处理,任由此事滋生?” 陆仲恒瞅了贾政一眼,想到恩师评价贾政脑子有点迂,此时觉得恩师对此人的评价实在没错。 御史又不是神仙,每年弹劾的事情多了去,东南西北天下事,哪件事没有弹劾过,包括倭寇之事,多少人把倭患原由说的清清楚楚,朝廷处理了么。 不处理,因为处理不了啊。 没奈何,陆仲恒只能向教弟子一向仔细解释:“弹劾冯庸不是关键,如何让朝廷相信,王信能解决大同的胡患才是关键。” 说完,一旁坐着的刘通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身份卑微,忍住了心里的疑惑。 陆仲恒精神敏锐,感觉到刘通的动作,竟客气问道:“我是否说的不对?” 刘通连忙摇手,紧张了片刻,便说道:“不敢不敢,只是听两位大人提及胡患,而小人经历过倭患,因此心中想来,胡患与倭患并无多大区别,可当初朝廷对待倭患并不着急.” 未说完的话,意思很明确,陆仲恒认为朝廷在意胡患可能估错了。 陆仲恒笑了笑,并没有生气,与对贾政的态度不同,知道眼前的人是武人,反而笑道:“彼一时,此一时。倭患时主要是两位圣人之间的矛盾,当下胡患是地方与朝廷的矛盾。” 刘通还是有些不明白,只是清楚眼前身份清贵的官员并没有漏算倭患的事,心里也就安心,便不再多言。 陆仲恒只来了片刻,三言两语就成为了主导者。 年轻的郑浩满脸敬佩的看着陆仲恒,这才是自己的目标啊。却说贾政,本来无主意,硬着头皮支撑,此时有了陆仲恒做主,而且主意坚定,倒也乐的退后一步,当起了甩手掌柜。 陆仲恒不是没来过贾府,这些日子以来,在翰林院熬资历,熟悉关系,也不愿多事,可沉稳是一件事,平庸又是一件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王信之事,让陆仲恒看到了更多的机会。 同时也对贾府有了更清楚的直观,果然是指望不上的,只能自己冲在前面,如此一想,难怪恩师林如海说王子腾的腾笼换鸟之策并不全怪王子腾。 如此大事发生,是危机也是机遇,贾府不冲在前面,那也得在背后运筹帷幄,又或者幕后拍板才对,哪里有像贾政如此态度,当做麻烦一样的躲避。 这官场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岂有避让之理。果然是勋贵子弟,没有拼搏之心,只有贪婪懈怠之根,可又不得不感叹。 如能在勋贵这等温柔之乡挣脱而出,必有大毅力,犹如自己的恩师非同一般,不可小觑。 离开了贾府,陆仲恒坐回轿子,脸上神情变化莫测,就以此事为自己扬名,正式踏入士林吧。 贾政送走了陆仲恒,安顿好了郑浩,至于刘通,陆仲恒安排刘通回去雁门关,带口信给王信,让他做好回京城述职的准备。 这是陆仲恒的计策之一。 陆仲恒坐在轿子里,把所有的细节都回想一遍,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王信能主动归京解释,比起冯庸的奏疏自辩,谁更值得朝廷信任一目了然,当然,接不接受归京,要看王信的能力。 要是前脚离开,后脚都被冯庸端了雁门关,那还不如不回,因为回来了也没用。 王信的能力还是值得信任的,陆仲恒嘴角露出笑容,果然如恩师所言一力破十,过了河的卒子,可以把对面掀的人仰马翻。 回到了衙门,陆仲恒开始串联。 而贾政回到自己的书房,心里仍觉不安,有些个畏惧,于是让人准备好笔墨给林如海写信。 林如海虽远在金陵,来不及协商,可写了信去,贾政心里才安,一边写,一边想,如果林如海回到京城就好了。 过了一会,管家今天通传,“太太来了。” “她怎么来了?” 贾政把书信装好,起身去了门口,果见到王夫人带着丫鬟。 王夫人一向不来自己的书房,贾政知道必有事,于是领着她进来,两夫妻一辈子婚姻,却无话可说,王夫人也没有奢望,提起了一件事。 “什么?” 贾政听完后,呆了。 小姨子一家什么时候把主意打到王信头上的?而且,贾政狐疑的看了眼王夫人,她不是一直想撮合宝玉和宝丫头么。 要说起来,贾政并不是木头人,知道许多事。 比如老太太想要撮合黛玉和宝玉,而夫人要撮合宝钗和宝玉。 老太太想要亲上加亲,夫人嘛,除了亲上加亲之外,更有和妹妹的不和。 当初妹妹在府里的时候,与夫人闹了很多不愉快,因为妹妹是府里的小姐,哪有媳妇欺负小姑娘的,加上还有老太太在呢,吃亏了好些年。 “你改主意了?”贾政忍不住问道。 王夫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更不打算把王仁来过的事告诉贾政,至于贾政以后会不会知道,她也不是很在乎。 今日发生这么多事,贾政揉了揉眉头,让人去请大哥。 无论是王信的事,又或者两家的婚事,必须要让大哥知道,哪怕大哥并不在意王信,甚至有点反感,因为王信姓王。 可大哥也不能否认,贾琏和凤丫头生的孩子终归姓贾。没奈何的事情不如早点接受,免得心里更烦。 贾政安排管家周瑞去找贾赦,周瑞没找到大爷,只找到贾琏。 “琏二爷,大爷去了何处?” “我不知道。” 贾琏摇了摇头,他现在躲都来不及呢,王熙凤躲着他,他从王熙凤那里拿不到钱,怎么敢去见大爷。 周瑞不知只能再去找,贾琏本来要出门,经过周瑞的打搅却缩了回来,不禁想到在凸碧山庄看到那俏丽的身影,始终难以忘记。 “好事凭啥都留给姓王的。”贾琏骂了一嘴。 王家已经不行了,不然大爷也不会逼着自己找王熙凤要银子,不就是欺负王家不行了么,想到这里,贾琏心痒难耐,心里骂道:“就不信一直躲在那里,爷亲自去揪出来。” 发了狠,贾琏往里头走去。 大观园。 凸碧山庄。 平儿无端端住进了里头,晴雯欢喜有个伴,可晴雯又不傻,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对男女之事单纯的犹如白纸,其余之事上倒有她的一番见解。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 晴雯以前是贾府的丫鬟,后来送到了王信身边,先后几人的关照,更有如今王熙凤的细心,晴雯住处待遇不差,差不了府里小姐多少。 平儿是通房丫鬟,与丫鬟也差不多,又不是普通的丫鬟,两个人身份相近,经历一致,倒也是说不完的话,睡在一张床上。 霞光透着窗户映入屋内,云锦霞帐自金丝楠木雕床顶垂落,天青软烟罗织就的帘幔半掩半开,晴雯睡觉不规矩,露出她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一片白皙,紧紧抱着身段窈窕的平儿。 平儿也拥着晴雯,两个大小美人藏在铺展如三春积雪的玉色鲛绡被面下。 晴雯实在是不老实,整晚动手动脚,小手又放在了平儿身上,压得平儿醒了,平儿已经睡不着,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只觉气若幽兰,再一看,好一张精致的面庞。 实在是小巧玲珑,平儿忍不住亲了口。 却把晴雯亲醒了,倒让晴雯想起了以前的时候,和麝月她们一起睡的,晚上也是经常闹腾,偶有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小女孩们的玩闹。 如今长大了,猛然被平儿亲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玩,要报复回来,翻到平儿身上,压着平儿亲回去。 笑闹之间,被褥已经滑落。 (本章完) 第178章 活过来的王熙凤 第178章 活过来的王熙凤 凸碧山庄别的方面不提,无人拘束最是一等。 晴雯以前再是勇,各处的规矩还是有的,多少收敛些,到了这凸碧山庄,任由她率性而为。平儿从小在规矩中长大,如何感受过凸碧山庄的无拘无束。 没来之前心里犹豫,害怕人言,如今却欢喜的不行,只是不知能留在此地多久,晴雯虽比平儿小,但是个伶俐的,两人的话说不完。 笑闹了一阵,枝展展,晴雯才问道:“二奶奶让你来,是因为琏二爷?” “你猜到了?”平儿刚才掀翻晴雯费了好大劲,一早上的精神用完了,气喘吁吁的平躺,胸前随着她的吸气起起伏伏犹如山峦。 晴雯又俏皮,说话间,又伸手握了过去。 平儿连忙抓住晴雯的手想要推开,别看年龄比晴雯大,精力却不如晴雯,笑着讨饶道:“你都知道了,不担心,还顾着玩。” “我不怕。”晴雯因先前笑闹,色如春半桃,整个人细润如脂,勇猛道:“我藏了剪刀,要是有人敢乱来,看我不戳死他。” 闻言,平儿呆了。 “噗嗤。”晴雯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好勇。”平儿喃喃道。 原先与晴雯接触不少,却没有这两日居多,越是接触长久,越是佩服晴雯的勇气,这点自己倒是不如她。 晴雯听到被平儿夸奖,想到了什么,羞红着脸伸出小脑袋,靠近平儿的耳朵悄悄说着。 平儿最怕人在耳朵边说话,一下子酥酥麻麻的红温起来,丝毫没有抵抗力,等听完后,不可思议道,“信爷真这么说?” 晴雯犹如小鸡嘴米似的,平儿只觉得不可思议,要重新认识下信爷。 两人在床上说不完的私房话,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还是平儿反应过来,连忙催晴雯起床,两人起身后只穿着小衣,粉嫩的小脚站在光滑的地面上,边翻找自己的衣裳。 凸碧山庄只有半个主子王信,王信不在家,晴雯自己个都没有事情做,何况新来的平儿。 两个人吃完了早饭,逛了一会庄子,又去把箱子里王信的厚服拿出来去晒一晒,等晒完了准备封箱,看着无忧无虑的晴雯,平儿心里羡慕。 自己留在这凸碧山庄没有个说法,岂能如此,也只有奶奶胡来。 幸好信爷不在庄里,万一哪天信爷回到庄里,他回庄总不会派人来告知自己,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庄子里。 等信爷看到了自己,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岂不是羞死了人,想到当着他的面,收拾自己的物件回去,平儿犹如怀里揣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此时,贾琏没从园子里过来,而是专门走的内子墙那边,绕了一个弯,直接通过后门进入大观园,顺着山下道路,途径凹晶馆,然后到了庄门前。 犹豫了起来,贾琏自言自语,“应该先去看看王熙凤在不在屋里。”也不敢进去,在门口踱步。 “二爷怎么来了?” 谁知几个婆子端着食盒,食盒里装着剩饭剩菜,这些要送回去大厨房,大厨房里的厨娘会收拾干净,见到贾琏在门口。 “二奶奶在不在?”贾琏脱口而出。 “二奶奶今日没来。”有个婆子回道。 上回那婆子见贾琏鬼鬼祟祟,心里头门清,府里的几个爷们各个都是色中饿狼,只会打府里人的主意,隔壁那边就不说了,想想就觉得脏。 信爷对她们好,晴雯也不错,因道:“信爷在庄里的时候,琏二爷倒是不来,以信爷的为人,见到琏二爷必然高兴。” 提起了王信,贾琏心中一惊。 他见过王信,那王信不像是个吃软的人,想起两人的差距,贾琏越发胆小。 要说这贾琏,到底是与那贾宝玉一对堂兄弟,别看贾琏年龄大,从小也是怯弱,并没有太大的胆色,远不如隔壁的贾珍。 盯着几个婆子的视线,贾琏辩解道:“二奶奶不在,那我就走了。” 原想着留下一句:如二奶奶来了,告知二奶奶一声。却又想岂不是都知道自己来了,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快步的离开。 “哼。”几个婆子哼了一声,不久后回来,告诉平儿姑娘和晴雯姑娘,琏二爷刚才来过。 “这人鬼鬼祟祟的。”晴雯以前小的时候,还在老太太屋里时才见过贾琏,如今不记得此人长什么样子,皱着眉头厌弃道。 见到平儿没出声,晴雯望了过去,只见平儿小脸凄凉。 晴雯关心道:“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寒心。”平儿忍着恶心。 可以让女人讨厌,甚至能令女人恨,唯独不能让女人看不起。平儿以前以为自己看清了奶奶,如那贾瑞窥觊奶奶姿色,甚至敢在园子里私下拦着奶奶的去路,奶奶却厌恶之极。 又那隔壁的贾蔷,虽然怯弱,却也是一表人才,又是宁国府的爷们,奶奶倒是高看一等,能和他在一个屋子里说话。 如今才是真理解,看不起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想到和那人的曾经,平儿就觉得恶心。 亏把他当个正经爷们,原来不过是个怯手怯脚的贼罢了。 虽然知道姓王的失势,王子腾已经失去了前程,可贾琏还是忌惮王信,一路上又悔又恼,五味杂陈,刚刚从后楼进来,来到以前那新穿廊,想起找的那女人,心里不禁痒痒。 “二爷,可是好找。”两名丫鬟满头大汗。 “找我干什么?” “大爷叫你呢。” “啊。” 贾琏大惊,心里暗暗叫苦,又不敢不去,只能出了门,到了角门外,等着一名管家,那管家看到贾琏,急道:“我的二爷哟,可是等着你了。” “大爷找我何事?”贾琏不安的问道。 “不太清楚。”那管家拉着贾琏,边走边说:“老爷请了大爷过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回去后,大爷就让我们找你。” 几人从角门进了一道门,到了贾赦院,引着去了外书房。 贾赦见到贾琏,使了个眼色,管家带着人出去,见父亲如此慎重,贾琏越发紧张,垂着手竖立像个小厮似的,贾赦看得恼火。 忍住脾气,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贾琏连忙解释:“大爷交代的事情,儿子不敢懈怠,可王熙凤老躲着我,经常去后园的凸碧山庄,儿子去堵了两回,刚才就是堵了,只是没堵到人。” 生怕老子又打他,急道:“不过儿子下午再去堵,一定堵着人。” 贾赦听完后,又气又急,事情办好也就算了,偏偏什么什么也没办好,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让自己遇到,唯独遇不到好事。 “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啊!”贾赦气的跺脚。 贾琏实在是委屈,挺大一个人,语无伦次道:“儿子又哪里做错了。” 贾赦不知道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王家出了人才,那人才了得,不好轻易得罪云云,贾政很早就告诉过自己,四大家的矛盾是矛盾,但不能起内讧。 可自己也没有办法啊,王子腾靠不住,自己要出头顶梁柱。 现在做事多费钱,没有钱啥事也办不成,费劲了心思,自己容易么,辛苦弄得千百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呢,就当了贺金送去给朱家贺寿。 还不能不去,虽然自己瞧不起蒋子宁,可蒋子宁那破落户都知道使劲挤出几百两礼金,自己总不能比他更丢份。 如今的贾府,靠的就是面子撑着。 没有了这份面子,那才是啥也不剩。 想到此处,贾赦越发生气,只觉得处处都与自己作对,自己实在是倒霉,总是碰不到好事。 过了好一会。 贾琏呆呆的从屋子里出来,心里想恨又恨不出来,“我实在是倒霉催的,以后再让我办事,我是不办了的,谁爱去做事谁去做。” 不禁羡慕起隔壁的贾珍来,贾珍与自己同辈,他老子因为旧事躲去了家庙里修行不问世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整个宁国府任由贾珍胡玩,以前自己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他,如今看来,倒是此人才活的通透。 “躲不起还惹不起。”贾琏呸了一声,打定主意去隔壁见见贾珍。 这些年有些生分,这回过去看能不能打好关系,以后少呆在荣国府,多去隔壁宁国府跟着贾珍快活才叫美。 怕什么来什么。 刚要躲出去,被王熙凤堵住了。 王仁来过了,说起来王信的事,信爷闹出好大的动静,果然不愧是信爷,听到王仁说的那些话,连叔叔都有了底气,王熙凤想到自己先前和信爷的见面。 叔叔没见过信爷,自己却见过,不光见过,还一起吃了饭,确认了关系,信爷还承诺过帮衬自己。 王熙凤精明的很,知道她们这等人家靠的就是关系。 谁也别笑话谁,外头读书人写的话本小说里头,鄙视她们这等靠关系的人家,却不知道什么事到最后不是靠着关系,连这点都不知道,活该落魄到去写书。 念头通达,底气足了,往日那走路带风的王熙凤又回来了,见到从凸碧山庄赶回来的平儿,听到贾琏真敢胡乱打主意,特别是关系到凸碧山庄,这还得了,当即带着人一路气势汹汹的过来。 (本章完) 第179章 意外之事 第179章 意外之事 “这是大爷的地方,等下别让大爷撞见。” 贾琏看到气势汹汹的王熙凤,犹如回到了从前,再加上刚才从亲爹那里知道的事情,又警告他不许得罪王家,还要像从前一样,贾琏越发没底气。 王熙凤多精明的人,岂能是贾琏吓唬住的,指着贾琏的鼻子骂。 跟来的都是王熙凤的亲信,一帮执事媳妇虽然不敢得罪琏二爷,却也紧紧的跟着二奶奶。 贾琏被王熙凤拆穿,又无路可去,终于看到了平儿,竟说道:“平儿你这小浪蹄子,还不帮我劝住你家奶奶,一定要爷生气拿住你是吧。” 平儿本不愿意多话,没想到琏二爷不敢得罪别人,只知道欺负自己。 想到自己的出身,平儿只觉凄苦,心里一片绝望,也不搭理贾琏,自顾自的低着头。 贾琏恨着要上去抓平儿,王熙凤一声喝骂:“你也别拿平儿撒气,有本事冲我来,你是跟我去见老太太也好,或者去见大爷也好,任他是谁,你指出个人来,我和你一起去见,请来评评理,说说你这几日的动静,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总不是去找你,你又躲着我。”贾琏辩解道。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你就算找我,怎么又找到凸碧山庄那头去了,那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为何去不得,贾府的地方,我怎么不能去。” 王熙凤冷笑道:“这倒是笑话,原来这是贾府的规矩,送给客人住的地方,原来却是主人随便可以去的,你这话再说一遍,我去问问大爷,或者去问老太太。” 贾琏彻底没了脾气,王熙凤不依不饶:“你上回去凸碧山庄找我,我不计较你,今天你去凸碧山庄做什么!” 贾琏抬起头要辩解,王熙凤抢道:“你要是敢胡说八道说去找我,我就拉你去见老太太。” 心里有鬼,贾琏被王熙凤一将,竟真不敢再信口开河。 如此这般,被王熙凤激住,王熙凤拿住了贾琏的马脚,换做是旁人可能就放过,穷寇莫追,王熙凤却不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人物。 “好啊,看来你是真有鬼。”王熙凤不给贾府留面子,“都说贾府只有门口两座石狮子才干净,如今倒是好啊,府里正儿八经的老爷,连客人都不放过,这话我要去问问,这到底是不是贾府的规矩。” 王熙凤这话一说,唬的贾琏面色苍白。 别人会不会这么做,贾琏不敢确定,王熙凤为了她的娘家人,一定敢这么做,贾琏慌了,急中生智道,“你这人怎么忘了你自个,不是你把平儿送给了客人么。” 贾琏话音一落,现场安静了下来,平儿猛然抬起头,小脸上不可置信。 王熙凤也被断了气势,不知道贾琏葫芦里卖什么药,倒也住了嘴,得了这片刻的功夫,贾琏忍着心里不舍,笑道:“我总要交代下平儿,既然到了客人家里,要遵守客人的规矩,交代清楚才算了清。” “哼哼。”王熙凤如何不知道贾琏,只是有了这由头,也只能算他过关。 自己要把事情闹大,必须有彻底站得住脚的理由才行,而且也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反倒是抓住他的话才好,冷笑道:“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讲的,大家也都听见了,平儿的事,我自会条理,不劳二爷费心了。” 贾琏麻木的点点头,见王熙凤不在堵自己,连忙逃也似的出去。 众执事媳妇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平儿。 平儿姑娘这以后是信爷的人了?众人刚要开口,平儿已经捂着脸跑了。 “只怕平儿姑娘不愿。”有个执事媳妇担心道。 “她有什么不愿的,回头把她的行李收拾好,全送去凸碧山庄那边,琏二爷的话,大家也听见了,既然是爷们的安排,我虽然舍不得,也只能按照爷们的话去做了。”王熙凤不留话柄给别人。 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有些落寞,多少是有些报复贾琏的心情。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担惊受怕了多少,又有些安慰,自己对得起信爷了,但愿信爷以后不要辜负自己才好。 俗话说得好,经历过失去才懂得珍惜。 以前嫁入贾府,王家正是风光的时候,加上贾府门楣还在,本是高傲的性子,岂能不得意,也不觉得自己会经历这一劫。 如今经历了王家败落,贾府空虚,四处躲避,低调做人这些事,才真正懂得一个好娘家的道理。 又想起以前贾琏带回来的那什么瓶梅书,听他念过一些,连书上不也是如此,有底气的女子,爷们得求着,那女子也不松口,没底气的女子,被爷们往死里头玩弄,回头那女子还得哀求。 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好。 娘家靠不住,有了个王信,王信终归是外人,不是自己正经的亲戚,还是想办法亲近才好,平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连平儿也送去了给他,信爷总不会不领自己的人情。 想起那信爷,不知道信爷何时回来,算是便宜了他,希望他记得自己,王熙凤一路上千思万绪。 雁门关,太和岭。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三排穿着单衣单裤的汉子们,大概有九十来人,沿着校场跑步,跑了也不知道几圈,校场中的张灿四处张望,马范眼红道:“果然不愧是大同精锐。” “那当然。”张灿理所应当的说道:“当初,我还打算把你们练成他们那样的。” “幸亏没有。”马范笑道。 张灿感叹道:“那是你运气好,遇到了将军,天下何其大,将军却只有一个。” 这支铁甲骑兵输在不够了解河西营的新战术,更不懂河西营装备的厉害,并不是说他们晓得了,就能打败河西营,只是会给河西营造成很大的伤亡,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轻松的被打败。 马范惋惜道:“无论怎么样,这些人的体能是真好,军事素养也高,难得的精兵苗子,可惜将军的选拔要求却无人知道,与别人不同。” 这样的兵源,都是打着朝廷的旗号,给谁当兵不是当,总要想办法收到自己手里。 换成是别人不一定能收服这帮精锐,但换了是将军,将军一定有能力手下,奈何将军并不是最看重这些,反而更看重谁也说不清的方面,也没个说法。 “张千总。”来了两名士兵,说道:“刘英的家属来了。” 不等他们说完,张灿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大声喊道:“刘英过来。” 队伍里很快跑过来一人,以河西营的军资立定,“刘英前来报道。” “你就是刘英?” “是的,我是刘英。” 张灿认真打量了刘英两眼,点了点头,“你家属来了,跟着他们去吧。” 刘英虽然镇定,眼神却激动不已。 他们这些俘虏并没有遭受虐待,以误信将令而造反为由,要在此地坐牢三年,不过将军说考虑他们当兵的身份,保家卫国的人不能慢待,不光每个月发三钱银子的安家费,每日还能吃两顿饭,更重要的是允许家属探望。 如此一来,谁都服气那游击将军。 就算被他打败了,不但不气馁,反而理所应当才对。 看着刘英离去的背影,张灿摸着后脑勺,好奇道:“这人就是将军说过的那哨官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将军提供了一批名单,让他们重点关注。 俘虏里的高级武官被挑选出来,单独坐牢,哨官以下的武官才和士兵们关在一起,那刘英不光是这里职位最高的武官,还在将军点名的名单里,怎么会没人好奇呢。 “管他那么多,将军的事情,谁也搞不懂。”张灿放弃了多想。 刘通如此精明的人物,跟了将军最久,不也是放弃琢磨将军了么,如他所言,学点皮毛就够用了,想要学全将军本事的人,估计是没有了的。 王信在雁门关关城。 胡人俘虏大体上安定了下来,大同骑兵俘虏也勉强安定了,这好几百人不能小觑,都是骑兵出身,管理不好,很容易出大问题。 一处广武城,一处太和岭。 王信打算从中吸收三百人,并不一定要三百人,主要以合适为主,宁缺毋滥。 同样分为了好几哨,定了哨官队长,自己一批一批的换,通过面板来确定一些事,的确是极好的苗子,只要思想上过关,融入自己的操练,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精锐。 淘汰率超过了一半,胡人俘虏那边忠诚度倒高一些,谁给饭吃听谁的,加上自己的手段,忠诚度蹭蹭蹭的涨,可自己要考虑胡人们的生活环境,认知上做不到自己的要求。 而骑兵俘虏那边呢,虽然很多人达得到,可忠诚度却不是说有就有的。 慢慢来吧,急的不是自己。 不知道朝廷那边决议下了没有,正想着,翟文来了,还带来了冯庸的命令。 “你几时回的关内?”王信迎接了翟文,两人落座后,王信好奇道。 自己和冯庸是当事人,翟文是第三方,他可是说过,要帮自己说话的,王信一脸笑容。 “你前脚到,我后脚也回来了。”翟文问道:“冯庸命你去大同见他,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准备怎么办?” “他要见我?”王信没想到冯庸如此不要脸,两个人在关外都硬碰硬的打了一仗,他怎么好意思向自己下令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翟文叹了口气,“这是有高人指点啊。” 现在大同和山西局势复杂,各方说法都有,也不能无视,多少事情坏在不起眼的小事上。 “你会不会去?”虽然知道王信不会去,翟文仍然问道。 “去啊。” “什么?”翟文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信一脸笑意:“我一定去。” —— 月底求月票 (本章完) 第180章 大同疑云 第180章 大同疑云 几千胡骑,五百铁甲骑兵,加上那数百马贼,竟然败给了两千京营,京营是个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 冯庸红着眼睛,犹如输掉了裤衩的赌徒。 “他会不会来?”冯庸瞪大了眼睛盯着赵焘,赵焘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以往的从容,当初节度府第一谋士,如今变得犹豫起来。 赵焘没有因为节度的态度而气恼,换成是谁都会如此,皱着眉头思考这件事,说道:“无论他来不来,主动在我们。” 听到赵焘的话,冯庸恢复了一丝镇定,良久,叹了口气。 不再来回踱步,而是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了回去,“如果他来,我打算不顾非议,也不在乎朝廷态度,一定要杀死他。” 冯庸说出自己的想法,看赵焘觉得怎么样。 赵焘点点头,“此子不可不除。” 自己的计策并没有错,错在此子非常人。 五百铁甲骑兵能破万兵,又有四五千胡骑,将近三倍数量的骑兵没有打过步兵,而且还是在漫漫关外,赵焘至今也觉得不可思议。 百战百胜的将军,自古以来多得是。 冯节度不也是百战百胜,才有今日的大同,可总得讲点道理才是。 “他一定得死。”冯庸舒了口气,越发的坚定,恶狠狠的说道,那数千胡骑就算了,可整整五百铁甲骑兵啊,光马匹和铁甲的成本就高达两万多两银子,更不提多年来的培养和维护。 银子还是小事,费的时间和精力是钱都买不回来的。 耗费十年之功,前前后后二十多万两银子撒下去,就这么没了一半,冯庸几晚都是做梦呼吸不上来醒的,真怕自己睡梦中就这么死了。 赵焘没有安慰节度,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一千铁甲骑兵是节度的宝贝,节度比对待自己的儿子都要宝贝,多年来,也靠着一千铁甲骑兵履历大功,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任何胡骑在铁甲骑兵面前都不敢硬碰硬,最多去耗,而节度也没打算把铁甲骑兵派出关外。 往年野胡部入关,都得绕着铁甲骑兵走,甚至因为铁甲骑兵的存在,野胡部不敢无视节度,许多事达成了默契。 单于部是节度养的狗,用来守门,通风报信,大板升是熟部,总体上不敢乱来,唯独大漠里的野胡部,这些居无定所的野部从来不讲规矩,防不胜防。 冯庸挂着冷笑道:“他如果不来也不要紧,朝廷调王信小贼来雁门关,防的是野胡部,如今野胡部未南下,他先灭了我五百铁甲骑兵,到时候野胡部入关,没有人可赶去驱逐,朝廷到时候要怪,只能怪王信小贼。” 步兵两条腿,野胡部都是骑兵四条腿,关外的马耐力又强,指望步兵跑断腿也赶不上。 赵焘点点头,补遗拾漏,“节度还有五百铁甲骑兵,各部关隘在手,朝廷必须依仗节度,如果他不来,更加证明此人飞扬跋扈。” 到了今日的地步,也只能如此了,冯庸皱起眉头。 以前不是没有被弹劾过,七年前,从外地带来的一名参将,同样是嚣张跋扈,敢不听自己的话,自己还不是把他派出关外,最后一千多人的队伍全军覆没。 只是这次不同,这次自己失败了。 朝廷会怎么对待自己,冯庸心里实在是不敢想,最好是能把王信叫来大同,在朝廷公文到达前,先把此人杀了。 不久,赵焘离开。 刚刚经过一处门,被几名将校围住。 “翟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雁门关那边,抓了我们几百弟兄?有人带口信,不少家眷去雁门关那边探望了。” 众人七嘴八舌,赵焘皱纹问道:“你们去问节度。” “不敢。” “翟先生又不是不知道,节度这两天脸色难看,我们如何敢去问。” “此事不要多问,先等着看看。”赵焘如此说道。 吃了败仗,总不能直接宣布。 众人猜是一回事,直接告知又是一回事,哪怕人尽皆知,明面上也不会承认,而是会编一套理由出来,只要混得过去,大家心里门清又能如何。 现在就等王信来,或者不来。 他要是来,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先杀了再说。 他要是不来,顺势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说此人造反,谋害友军。 众人见问不出所以然,也只能让路,等赵焘走后,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各个不安。 “听说那人才两千人马,而且多是步兵。” “京营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实在是荒谬,都是周军,为何自相残杀!”有个将领感叹道。 大家多少听闻过一些事,听闻是一回事,如今传的越来越广,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心里感到不满,不满归不满,却无人敢去反驳,只能藏在心里。 没什么主意,众人最后还是散了。 “他真的会来?” 听到翟文带回来的消息,大同御史张文锦不禁怀疑。 “反正他亲口告诉我的。”翟文不敢打包票,如实说道。 张文锦开始猜测,“他会不会是拖字诀,拖到朝廷的公文抵达大同,事情有了定论,不怕冯胖子使坏。” 以前的九边是勋贵和武将,勋贵和武将直接掌领军队,但是朝廷也要摸清楚军队,让军队知道属于朝廷,于是有了统制和都检点。 不光要保证朝廷的规矩,还有监督巡视九边各事。 所以大周开国之初,统制和都检点的权利是很大的,连边地亲王和郡王们都不敢得罪,因为统制和都检点不光是武勋,同样在军队有根基,更代表了朝廷。 后来太上皇打压勋贵,提拔武将,重用文臣,以文制武,又有了观察使到御史的一套文官监督体系。 所以王子腾现在担任九省统制,又升任都检点,放在几十年前的确是升官,如今九边取而代之的是御史,只不过还没有达到当初都检点的权势和地位。 九边各有一御史,下面再是观察使、防御使等官位。 得知冯胖子吃瘪,张文锦内心还是开心的,虽然这些年里,冯胖子对自己不错,暗地里输送了大笔银子,不过钱是钱,权是权。 自己不直接对付他,可要是有人出头对付他,自己还是愿意看戏的。 因为知道上司的想法,翟文才说道:“可能是吧,他让我给他作证,主动写奏疏去朝廷表明情况。” 等朝廷来问,一来一回浪费时间,翟文主动送奏疏到朝廷,节省了至少一半的时间,所以此人可能真是在等朝廷的消息,玩起了拖字诀。 “难怪能让冯胖子焦头烂额。”张文锦叹道,拖字诀是文官的拿手本事,他一个武官也会用,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那我写还是不写?”翟文问道。 闻言,张文锦没有直接答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自己看着吧。” “老狐狸。” 翟文心里非议一声,又被他看出来了,随恭敬道:“冯庸节度使明知道我在,此仇如何能不报,既然如此,我必然向朝廷上疏一封,算是揭过此事。” “可以。”张文锦简短的说了两个字。 翟文松了口气。 弹劾冯胖子容易,接下来如何应对冯胖子的报复才是关键,王信能不能扳倒冯胖子,自己没有信心,万一王信失败了呢,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自己弹劾冯胖子,并不是为了王信,而是因为冯胖子先害的自己,自己报复一回,两人算是扯平了。 至于冯胖子能不能接受这个理,翟文更没有底气,所以来告诉张文锦一声,张文锦的面子比自己大,冯胖子多少会顾忌更多。 达到了目的,翟文起身告辞。 等翟文走后,不到五十岁的张文锦默默的看着门口,刚才翟文离开的地方。 “老爷,要换热茶吗?”里间没有动静,管家端着茶壶进来,小声的问道,见老爷摇了摇头,又轻声轻脚的走出去。 张文锦终于起身,走到一张案桌后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封书信。 把这封信重新仔细看了一遍,张文锦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喃喃道:“成贤兄,这就是你说的机会么。” 虽然信里头没有说明,但是看到了很多非比寻常的事。 王信是四大家的人,又是林如海举荐的出身,一部分支持皇帝,一部分支持太上皇,一部分中立。勋贵嘛,本就是如此,四处投机,鸡蛋不放到一个篮子里,所以勋贵可以利用,但也要防备。 可这王信很受张吉甫的看重,是他出手带回京城的,也是兵部派的此人来雁门关。 所以.成贤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文锦面色阴晴不定,算了,自己如何控制的了这多事,看那王信接下来如何应对吧。 关键还是在此人,他要是能应付冯胖子,不需要自己出手,他要是应付不了,自己也没必要出手,因为冯胖子的报复自己可应付不来,所以自己不会支持失败者。 此时。 有人飞快的跑回大同,带回来一个消息。 王信来了。 他真来了? 很快王信来了的消息传遍大同,许多人惊呆了,张文锦更是不可思议,此人是真蠢还是被胜利冲昏了头? (本章完) 第181章 争取人心 第181章 争取人心 重新回到雁门关,代州的大户们先后来劳军,王信每日忙着接待。 这些大户看起来不起眼,仿佛没什么力量似的,实际上才更难对付,明面上的敌人好对付,暗地里的敌人连方向也没有。 “大户都不是好人。”史平见将军整日被大户们包围,忍不住嘟囔道。 王信听到史平的孩子话,忍不住笑出声,还是年轻好啊。 听到将军的笑声,史平不满,“将军嘲笑我。” “我错了。”王信摸了摸史平的脑袋,连忙道歉,虽然道歉,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仿佛看着自家晚辈似的,史平一脸无语,拿将军没有办法。 现在自己的亲卫越来越多,因为少年实在是多。 为什么少年越来越多呢,因为自己信服自然,虽然自然很残酷。当兵打仗自然是先消耗青壮,最后是少年,所以这两年里,越来越多的少年流落到自己手里。 既然吃了兵粮,那就是当兵的,当了兵要有责任,容不下天真。 所以少年们要吃苦,军队给他们一个家,养活他们,培养他们,而少年们也要好好学习,跟上军队的要求,不允许滥竽充数。 哪怕是哭,也要哭着完成学习和训练,不存在躺平的选项。 这是没有条件可以谈的,王信从而对这些少年亲卫们很惭愧,虽然这些规矩都是自己定下的,而自己也不打算松开口子,但是并不妨碍内心的惭愧和怜悯。 王信叹了口气,自己对待大户有很清楚的认知,说道:“你要明确的知道,很多时候,大户与百姓们是一起的,而不是分裂的。” 史平听到将军的解释,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这就是环境的影响,在河西营这个半封闭的环境里,史平他们逐渐有了自己的认知。 王信没有因为史平的不信服就感到不满,笑道:“百姓把自家田地投献给大户避税避徭役,大户从中获利,因为大部分百姓都在如此做,官府就算想要管也管不了,所以官府上不上税,大户势力越来越大,而要解决这个弊端,就要下狠手,最后天怒人怨,反而引起大患。” 史平是孤儿,从小在京营里长大,其实不懂民间的事,听到将军的话,只觉不可思议,怎么会如此呢。 “你啊,别想太多了,想得太多,容易钻牛角尖,年轻人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经。”王信嘱咐道。 史平听到将军的吩咐,信服的点了点头,并不怀疑将军的话。 诸事一一理顺,雁门关的粮草也恢复了不少,王信清点大军,准备出发大同。 这回许多人赶来相劝。 兄弟在太原做官的顾时劝慰道:“将军何必多事,等朝廷旨意即可,如将军带军去大同,岂不是送理由给冯节度。” 相比较顾时在意大同的稳定,郑永廉更担心王信,出声认可道:“是啊,大同军马多,万一” “我敢去,就不怕他乱来。”王信笑道。 他知道众人担忧什么,更不会去赌冯庸讲规矩。 只是要清楚朝廷派自己来雁门关的目的,的确有对付冯庸的想法,但是对付冯庸,关键不是冯庸,而是野胡部。此次出关,对胡人的战斗力心里有底,野胡部也是胡,所以王信有信心。 但是野胡部加上冯庸,王信就不得不担心了。 冯庸可以不管不顾野胡部,因为平衡被打破了,现在的他必然期望野胡部闹得越大越好,让朝廷更加忌惮他,重回以前的态势最好。 自己却不行,野胡部闹大了,等于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何况自己也不会坐视胡人侵扰百姓。 如果为了争权夺利就把百姓当牺牲品,那与自己以前最讨厌的人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么越早解决冯庸越好,解决了冯庸,自己才能全力以赴的防备野胡部,可自己的兵力毕竟有限,跑断腿也顾不上整个大同。 那么解决冯庸的同时,还要最大程度的不让大同的军事体系遭受破坏。 犹如雁门关当初的守军,的确没什么战斗力,可胡人没有多少攻城的能力,守住各处的关隘,而不是看见胡人就逃跑,作用已经不小了。 何况大同还是有不少精兵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精兵,为了冯庸的私人欲望而葬送。 所以明知道自己去了大同会很被动,但自己还是要去,光明正大的过去,把冯庸的歪理也给堵在他的嘴里。 突然间,王信有些理解了当初伟人冒着生命危险的举动,明知道是阴谋还要去。 当然自己没有那么伟大,自己是因为有凭仗才敢去。 不顾众人的阻拦,乡绅们的疑虑之中,王信带着两千多人马全副武装出发,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打仗呢。 沿途州县自然不会供应粮草,没有收到通知,而且也不是没有听闻消息,反而极其提防,生怕这支军队冲入城内,紧紧的关闭城门。 河西营如常的行军,丝毫没有停留,此次出发带足粮草,如将军所言,一路所过秋毫不取。 看着这支安静离开的军队,城头上的官员们眼神复杂,将领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要偷袭?” 山阴城的一名守备问道,他知道参将是冯节度的亲信,自己一直想要投靠冯节度,始终没有机会。 想要投靠冯节度的人太多,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守备,如果这回能跟着参将偷袭那支军队,立下大功,冯节度一定会重用自己。 而且如参将所言,那王信杀良冒功,激反胡部,擅攻友军,实为造反。 前些年,也有个参将是这么个罪名。 听到手下的话,那参将眼神复杂,打个屁啊,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么,自己去打他?他不来打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这些话自己又不能说,还有一些担心,此次节度碰到了硬茬,能不能过关? 参将心里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路顺利,到了应州却出了意外,应州的知州竟然主动出城,拦住大军的去路。 “你们的将军呢,让他来见我。” 知州大喝道,他身边的几名吏员脸色吓得苍白,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们才不跟知州来趟这浑水,生怕对面的士兵们野蛮。 没想到出来一校官,得知他们的身份,态度很客气:“请稍等片刻,这就去请将军来。” 校官的态度令众人稍微宽心,知州的态度仿佛也好了点。 盯着这支军队,知州感觉有些陌生,这支军队与自己见过的军队截然不同。 不久,王信骑着马赶来,远处下马,走到近前,拱手道:“我是王信,雁门关游击将军,请问是否应州知州?” 伸手不打笑脸人,知州回了礼,介绍了自己后,说起正事,又开始恨恨道:“眼看着六月,野胡部随时可能入关,将军这是要闹哪样?” “李知州不知?” “知道什么?” “冯节度命我去大同,我奉命而行。” “既然如此,你带领大军作甚。” 王信听到这里,认真盯着李坚问道:“李知州为何明知故问呢?” 原本以为这年轻的游击将军必然嚣张跋扈,自己也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与自己想象的不同,甚至印象还不错,李坚叹了口气。 李坚随后悲鸣道:“这些年里,朝廷在斗,地方也在斗,以至于你们这帮武夫没有了王法,难道真要重演旧唐之事么。” 王信没有生气,耐心说道:“我是奉朝廷之命驻守雁门关,保一方太平,前奉冯节度之命出关巡边,遇到胡人袭击,又有我们的骑兵混在里头,被我们打败后,从俘虏们的口中得知,他们是受冯节度所派。” 李坚竖起耳朵,这件事云里雾里,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总是听别人议论,如今见到当事人,无论信不信,听一听也能有个了然。 “得知此事,我并没有胡来,已经向朝廷送去了奏疏,等待朝廷的决议,而如今又收到冯节度的命令,让我去大同见他,考虑到此人的目的,所以我才带上大军自保。” “那你可以不去,为何多此一举。”一则此人的态度客气,二则也了解一些冯庸的做派,三则此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李坚信了六七成,于是给出了他的主意。 王信摇了摇头。 李坚见此人拒绝,心里遗憾。 王信笑道:“我如果不去,冯节度有了理由糊弄下面人,更多像李知州这般不知缘由的人会被他蒙骗,才会带来更大的损失,我去直面见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倒是损失小。” 李坚恍然,心里越发信了一些,竟担忧了起来:“可万一将军失败了,朝廷岂不是损一良将?只怕更没有人敢为将军争取事实。” 眼前知州态度的转变,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让更多的人保持中立,或者稳定大同,而不是任由冯庸利用大同来对付自己,自己要的不是一个破碎的大同。 大同本身无法自给足,需要外地粮食支援,如果再经受内讧大乱,这种自相残杀的事,王信要尽最大努力平息,也是为了自己好。 自己还呆在大同,大同越稳定,粮食越多,自己的后勤才会越轻松些,后勤才是关键,王信客气笑道:“我既然敢来,当然就不会失败。” 李坚没话可说,只能拱了拱手,随后默默让开道路。 看着大军安静的行军,没有一人踏入两边的耕地,心里不禁有了丝期望,竟不希望此人失败,不禁大感奇怪,回到了城里,一直都难以忘怀。 (本章完) 第182章 拼了 第182章 拼了 “混账。” “告诉胡立勇,他要是不来,哪怕我输了,他也别想痛快。” 冯庸气的大骂。 听到节度的吩咐,对面的校官连忙出去。 节堂里忙乱,不少文书忙碌,还有一些军官盯着舆图,舆图悬挂在墙壁上,上面是大同的舆图,包括兵力关隘,属于高度机密。 平日里不会拿出来,专门的人保管,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挂起来。 “王信小贼到了何处?”冯庸平复了心情,向下面的人问道。 “根据探马带回来的消息,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到了怀仁一带,不到一百里,最迟三日就能兵临大同城。”一名校官连忙说道。 冯庸眯起了眼睛,反而不再激动。 刚开始听到王信带着大军一路奔向自己,冯庸很是意外,之后就是紧张。因为那些个文官,还有一些混吃等死的武将不明白,自己还能不明白么。 这支队伍的战斗力,非常的吓人,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大同城兵力虽然高达数千,自己还有五百铁甲骑兵,可自己并无信心战胜对方,更万万没想到,此人比自己所料的更要大胆。 竟然带着兵马,他想要干什么? 冯庸的奏疏里弹劾此人造反,实际上自己并没有觉得此人会造反,怎么看此人的履历,此人都属于那种愚忠的将领,怎么可能造反。 所以自己才欺之以方。 此人当初在扬州起家,组建了一支军队,建立了不小的战功,朝廷因为内斗,说解散就解散,说调走他就调走,此人不但没有反抗,反而乖乖顺从。 还有这样的将领,冯庸当初看到此人的履历,怀疑自己看错了。 原以为岳飞这种话本小说里才有的人物,没想到现实中看到,此人来到大同以后,自己一声令下,此人果然就带军出发。 自己什么都料对了,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此人的战斗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本来想要利用此人愚忠的性子,无论他来不来,自己都有措施针对他,又没有想到的是,此人竟然带着军队来了。 为何此人每次都出乎意料?冯庸忍不住愤恨。 “节度,他们才两千人,就算再厉害,想要攻下我们大同城也不可能。”那名校官看出自家节度的担心,出声表现道。 “你懂什么。”冯庸没有了往日的耐心。 那校官被呵斥,不敢随意开口,都知道节度如今喜怒无常,无人敢轻去打扰节度。 慌乱之中,王信第三日上午抵达大同城外,一路畅通无阻,并未遇到阻拦,虽然有兵马窥视,可最后都无动静。 大同城各门紧闭,城头上很多人冷冷的盯着城外军队。 “这么多年,大同第一次被围,竟然是被自家军队,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张文锦声音里听不出喜乐。 冯庸望着城下远处那年轻身影,狠狠的记在心里。 胡立勇没有带着他的人马前来大同,此人多年来听话,所以才没有除去他,如今形势一变,立马坐山观虎斗,打的什么心思,以为自己不清楚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就不该顾忌麻烦留下此人。 各处关隘的守兵来不及调动,大同城只有数千兵马,出城是不敢出的,只能任由别人在城外,如此下去,自己的威望还能剩下多少。 如赵焘所言,此人一定不会攻打大同,此举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压自己的威望。 经过赵焘的提醒,冯庸恍然大悟,内心更为愤恨,因为自己无计可施。 王信也看到了城门楼上的人,让手下们安营扎寨,做好长期的准备,一边让人上前喊话。 两名骑手上前,远远的停下,防备城门上射箭偷袭,喊话道:“雁门关游击将军王信,奉大同永兴节度使冯庸之命前来大同,请打开城门。” 听到下面的喊话,许多官员松了口气,这是奔着冯庸来的,并不是造反。 只要不是造反,就牵扯不到他们,朝廷那边也不会有麻烦,许多人忍不住看了眼冯胖子,冯胖子气的脸色铁青。 赵焘不死心,伸出半个身子到城墙外喊道:“我们放下箩筐,请王信将军坐箩筐上来。” “放屁!”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打开城门,我家将军自会进去。” 下面的骑手不回去传话,直接在城下骂道。 王信派出了人去喊话,并没有做指望,明知道大同城门不会开,自己也希望不要开,真开了城门,自己要冲杀进去,反而不好。 一个是自己料定了朝廷的想法,等待朝廷的决议即可,没必要节外生枝,二个是冲入城内厮杀,伤亡不可控,白白造成无畏的牺牲。 自己要做的是把冯庸堵在大同,免得他幺蛾子不断,各种胡乱出招,万一歪打正着呢,就算没有,也能减少大同的内耗。 整个上午,大同城上下看着城外的河西营耀武扬威。 冯庸没有派兵出击,虽然保留了实力,但是大同的士气很受影响,毕竟明面上的说法是王信部擅自攻击友军,肆意妄为,形同造反。 大同数千守军如今直面这支传的沸沸扬扬的军队,许多士兵忍不住心里嘀咕。 “让人做好准备。”冯庸一言不发,回去后才招来亲信。 那将领面露意外,还以为自家节度束手无策呢。 感受到手下的目光,冯庸气笑了,“个斑斑,你不会以为老子吃了一场败仗就失了分寸?” 那将领不好意思的笑道:“传的神乎其微,属下也忍不住忌惮。” 换成是自己,面对数千胡骑和五百铁甲骑兵,自己绝对没法打胜,战场上实力说的算,嘴巴说出的话再漂亮也不管用。 冯庸换了个脸色,认真说道:“我看王信小贼如此嚣张,有安营扎寨的迹象,太过轻狂了。” 那将领也点了点头,露出认可之色。 大同城有城墙保护,而在大同城墙外扎营,如果是大军还好,轮流值守,可才两千人马,实在是目中无人。 哪怕他们防备大同偷袭,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在大同城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偷袭,还不是大同说的算,成功的机会很高。 正说着,有人赶来送来消息。 雁门关的军队撤走了。 冯庸和那亲信将领面面相觑,一头雾水,那王信小贼果然令人摸不透,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冯庸连忙去城墙上观望。 果然下面不远处,那支军队在收拾物资,因为车辆多,倒是搞得声势浩大。 “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赶来的张文锦也摸不着头脑。 “安排人手去盯着。” 冯庸安排道,边说又忍不住瞅了眼张文锦,大同城里,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就是此人,虽然此人无兵无权,可自己很多事受制于他。 张文锦感受到冯庸的目光,心里微叹。 这位在大同地位稳固多年的节度使终于慌了,从头至尾被对手摸着鼻子走。 又想到那游击将军,这棋子实在是厉害,过了河的卒子,直往别人脑门上拱,谁挡吃谁,这谁能受得了,张吉甫有了如此帮手,岂不是如虎添翼? 无论如何,朝廷终于是扳回一城。 张文锦突然开口,笑着问道:“冯节度,很多年没有回京述职了吧,有没有回去京城看看的想法?” 听到张文锦的这句话,冯庸一时间出神了,竟然回答不上来。 见冯庸没有回答,愣在了当场,张文锦没有逼问,笑着摇了摇头,自行离开了,随着张文锦的离开,许多官员也走了,少了一半的人,只留下一堆武官。 冯庸回过神来,向一旁看着自己的武官笑了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禁走到城墙边,抚摸着墙垛,望着天边的天际线,大同的一切都是自己打造的啊,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廷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自己刚来的时候,别说单于部,更不提野胡部,就连大板升地区也经常扣关,而且吸引了大量关内贫穷的百姓逃出关外。 那时候的大板升地区号称十万控弦之士,还有那时候,京畿刚刚失去了大宁,人心惶惶,九边不稳,这山西好像也要失去大同。 是自己一步一步稳定了大同,控制住了单于部,遏制了大板升。 如果指望朝廷,大同地区早就落到胡人手里了,犹如当下的大宁。 这遍地的读书人满肚子的自私自利,嘴里骂着朝廷昏暗,实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才更让人恶心,更令人愤怒的是无知刁民,为了蝇头小利为虎作伥,甚至为胡人带路和通风报信的不知繁几。 大板升吸收关内百姓,引导百姓们去大板升开荒,甚至修建大板升城。 这些都是自己想尽办法应对,与大户们虚与委蛇,向官员们输送大笔的银子,本该京城送到九边的军饷,还没出京就先少一半. 自己做了这么多,倒头来,却成为了恶人! 回想起张文锦的话,语气里的蔑视,冯庸异常愤怒,是啊,朝廷大义在手,永远能吸引才华的年轻人,就像当年的自己。 做好了是文官的功劳,办砸了是武官的责任,想到这些不公平,冯庸的大肚子仿佛要爆炸似的。 “节度大人,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刚才那将领悄然来到冯庸身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本章完) 第183章 清晰 第183章 清晰 大同城南边二十里有几个庄子。 其中沿口泉河西侧台地呈南北向一字排列,北为夏米庄,南为南米庄,两庄相隔不到四里地,既然名字带庄,说明是勋贵和有钱大户置办的田产,谓之庄田。 王信昨日行军的时候,早就看中了这两地,下令退军后,征用了两处庄子。 两庄的庄头不敢拒绝,只是隐隐透漏背后的来历,希望眼前的年轻将军心有忌惮,不要做得太过分。 说起这夏米庄南米庄,包括这一代的庄田,颇有些来历,得知后,王信也大感唏嘘。 这夏米庄和南米庄本是前明勋贵大户置办的庄田,后来大周开国,落到了开国四王八公石国公府的手里,成为了石家的庄田。 后来石家被抄家流放,整个家族衰败,这两庄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来的主人手里。 要么说大户抗风险能力高呢,这两家人一起抱团,与周边的大户互通有无,加上家学的学问,终于在二三十年前再次发家。 一家里最高做到户部侍郎的,一家也做到知府,加上支持冯庸,不光拿回了祖产,甚至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贾府也有庄田,贾府的庄田在辽东北镇外的大小黑山。 贾府的老家是金陵,庄田却封到辽东,千里之远,也是防备之意,与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迁移南方地方大户去北方,起到异曲同工之效。 不过朱元璋的效果明显更好,只是这个时空发生了意外,才有了大周。 大周对统治阶级的压制不如大明,才百年的时间,除了原来小冰河时期的灾害,内部矛盾极深,可毕竟才是百年的王朝底蕴深厚。 至于这地方大户,没有了夏家和南家,还会有东家和北家,大户是消灭不完的。 就如买官卖官的亡国之相,乾隆时期却成为常态,结果一样稳定了两百年。又如嘉靖时期京城被围,倭患严重,地方聚众百万造反不也是一百多年的稳定。 所以自己面对冯庸,虽然此次率兵来大同,方案中也有掀桌子的准备,但实际上更愿意在规则内做事。 自己果然不是枭雄啊,不够狠。 对待倭寇和胡人的时候,自己杀伐果断,毫不犹豫,以战争罪杀的人头滚滚,可对待国内的时候,总是投鼠忌器,畏手畏脚,不能做到像对待倭寇和胡人的态度。 到底好还是不好呢?王信不得而知。 难怪老话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不过无所谓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一步一步来吧。先把身边的事情处理好,做正确的事情,比如改革军队,东南抗倭、扬中岛开荒、开发商贸、引进先进火器,消灭马贼,镇压胡部,乃至于今日的压服内患。 如果自己没有自己的系统,自己还敢这么做嘛? 河西营在两个庄子安营扎寨,结成互为犄角之势,诸事顺利,王信在夜色下,望着安静的军营和庄子,想着目前的局势。 “将军,风大。” 史平跑回屋子,取出一件披风,又小跑回来,急道:“加件衣服吧。” 周围的少年亲卫们不像个少年,没有少年们的好奇心,反而一丝不苟的警戒,负责自己的区域,随时准备抵抗敌人。 披上了披风,随着夜风哗哗作响,还有周边的旗帜。 王信摇了摇头,自己不是伟人,但自己也不是枭雄,自己就是个心向太平天国的普通人,绝对不会祸害天下,也要求保障自己的利益。 不祸害天下,因为自己是当兵的,保家卫国是自己不变的准绳。 也要保障自己的利益,因为自己又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犹如大户生生不息,永不消亡的原因,百姓们记恨大户,可更多的百姓也希望自己成为大户,出人头地,有出息,衣锦还乡,当人上人。 所以朝廷里很多人不理解自己,比如在东南的时候,朝廷调自己到京营,解散扬州营。 因为朝廷的确给了自己升官,林如海也明确给自己安排好了日后的前程,而扬中岛的安置和盐道的安置,又彻底保障了自己的后路。 于是自己去了,犹如后来张吉甫阻止自己回东南,让自己重回京营,因为张吉甫的确想要重用自己。 又如当下,调自己来雁门关防备胡人入关,自己更是责无旁贷。 别说朝廷的重用,太上皇的重视,就算没有利益,自己也会奉命来的。 很多人看不懂自己,因为很多人要么是枭雄,要么是老狐狸,而自己只不过是仗着系统,想要做点好事的普通人罢了。 过上和美太平的小日子,才是自己的终极梦想。 自己不想欺负人,更不想踩人,否则,自己与那帮蠢虫又有何区别? 这就是自己来大同的原因,自己本可以不来,因为自己已经完成了朝廷交给自己的任务,接下来等朝廷和冯庸之间的过招就可以了。 但是自己还是来了,恐怕很多人会误会自己,又或者不理解自己。 为了大同尽快安定下来,这些许的不解和不安,自己一并承之,想到此处,王信望着远处看不清的山影,犹如高大的浪潮般扑向自己。 王信感受到寒意,忍不住自言自语,“做人真矛盾,不做事反而太平,偏偏自己非要多事,明明是个普通人,又老是心软,不知道自己日后会不会玩栽了。” 耳朵灵敏的史平,听到身前将军的话,脱口而出:“小的们一定不让将军栽跟头。” “嘭。” “哎哟。”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史平,只挨了一手指头,却抱着脑袋痛呼,周边的少年亲卫们忍着笑,看到老大被将军教训,心里高兴的很。 王信笑骂道。“我说,你最近话很多啊,谁给你的画面。” 史平听不懂将军有时候的怪话,只是一脸委屈。 大同。 张文锦命人请来翟文,开口询问道:“你说,王信是不是想要取代冯庸?” 翟文一路上猜测,大概是王信的事,果然如此,可御史的问话让翟文有些错愕,忍不住反问,“御史大人何出此言?” “此人做事不留余地,虽然的确把冯庸给压了下去,只是如此努力,难道就没有他的想法在里头吗?” 张文锦不相信王信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年轻人,虽然王信的确是个年轻人。 翟文犹豫了起来,从王信带军威逼大同的事情来看,的确有点想要向朝廷表现的意味,按道理而言,王信已经做的够好了。 白天的时候,张文锦竟然直接当众询问冯庸愿不愿意归京述职,传达的意味很明确。 如果愿意放弃大同的兵权,朝廷不但不会怪罪他,甚至还会给他更高的荣誉,身为文官,还是清流官,翟文也有自己的恩师同窗,所以消息灵通。 太上皇正尝试恢复前朝的五军都督府,这不就是给冯庸这等人准备的么。 如果冯庸没有今日的苦果,还是当初的嚣张,肯定不会同意的,张文锦更不会当众询问不留余地,避免自己被打脸,以至于威信扫地。 如此做法,捏准了冯庸心里的矛盾。 哪怕他再不甘,事实却没有实力再拒绝朝廷,一个王信就逼的他束手无策,朝廷要是给王信再多的名义和权力,冯庸更不是对手。 但是朝廷好不容易压住了冯庸,怎么可能再培养一个“冯庸”出来? 翟文缓缓推测道:“王信虽然年轻,但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朝廷打算,也懂得万事有度的道理,他经常提中庸,应该不会有如此想法。” 翟文看来很推崇此人,张文锦心里有了判断。 张文锦希望让翟文明白接下来的局势,不要自误,眼前的年轻人,自己还是很看好的,他的恩师与自己的关系不错,让自己多看顾。 于是缓缓开口,一句一字的说道:“他目前只是游击将军,且升官才几个月,朝廷不可能给他再升官,就算此次功劳大,最多也给个参将,总兵都不会给,否则他的升官速度太过骇人。” 参将的身份不可能取代节度使,就算朝廷解决了冯庸,多半会另派他人,身为大同御史,自己要做的是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以文制武,这次不光是朝廷的机会,也是朝廷的数十年的方针。 虽然这些年里,因为皇帝亲政的态势,导致太上皇沉寂了一些年,如今胜负已分,许多事也有拨乱反正,从这点上,张文锦又很迷茫。 太上皇在许多事情上,的确是明君之相,令人称叹不已。 一出手解决了东南倭患,如今又要解决大同尾大不掉的弊端,这才不到两年而已。用人之准,出手之快,张文锦实在无话可说。 前有周道丰,后有张吉甫,再有眼前那年轻将军。 这些个人才,一个个能被太上皇挑选出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惜,太上皇年龄太大了,不能光图谋眼前,还要后继有人才对。 如此威逼皇帝,岂是稳定之道,皇帝已经定下名份十五年了,天下君臣名份已定,万万不能动摇的。 张文锦见翟文态度不错,提出了一件要求,“你代我去见一见此人,问他一问。” 翟文没有拒绝,张御史不光是自己的上司,也是自己恩师的朋友。 (本章完) 第184章 路遇冯庸 第184章 路遇冯庸 夏米庄和南米庄遏制住了怀仁县到大同的道路,这条道路是大同与太原主要交通,但是王信并没有阻断民间运转,包括大同城军士出城砍柴。 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柴排在首位。大同周边光秃秃的,需要赶去很远的山区砍伐木材。 大同城上下未受到影响,但七寸的确握在王信的手里。 翟文乘坐轿子,四名轿夫轮流抬,一路来到夏米庄,不同于轿夫的忧虑,翟文脸色平静,了解这支军队的军纪,因此很放心。 等见到雁门关的军士,自报家门后,不久,有校官赶来,领着翟文去了夏米庄。 见到了王信,翟文拱了拱手,笑着问道:“将军,准备一直呆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军队里面的骑兵变多了。 “是冯庸让你来的?”王信想了解翟文这次的目的。 翟文听到王信的反问,内心感叹,眼前的年轻人才二十四吧,二十五都不到,可如此老练,直抓根本,实在是令人郁闷。 自己在他的年龄,还只会做文章。 翟文摇了摇头:“我是奉御史之命前来。”等看到王信一脸平静,翟文好奇道:“难道将军不意外?” “张御史在大同名声不小,能令冯庸忌惮,必然不是庸人,既然不是庸人,也就不会错过机会。”王信分析过此人,如实说道:“只是我不清楚,张御史的想法是什么。” 虽然没有直接与冯庸打交道,可与冯庸过招了几轮,清楚此人的性格和风格,摸清楚底细后,很好判断此人的目的。 至于张文锦,王信知道此人,没有打过交道,不能轻易做判断。 “张御史的想法,由将军的想法来决定。”翟文没有隐瞒,主动说道:“我已经向张御史禀报,如实上奏关外之事,张御史并无意见。” 所以张御史目前对自己是友非敌,王信听懂了翟文的意思,这才说道:“朝廷的决议应该要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大同,我自然听朝廷的,至于如今的状况,一则因为冯庸之命,二则避免更多的混乱。” 开门见山,两人对当下的局势一下子通透了。 冯庸想要做大同的土皇帝,但说此人有造反之心却不太可能,无论他有没有想过,但是目前而言很难做到,大周立国百年,深入人心,绝不是冯庸扯旗造反,军士就会盲从的。 包括大同的大户们,他们也不会支持冯庸造反,如果冯庸造反,大同的大户们会立即抛弃冯庸。 他们支持冯庸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支持冯庸造反却却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要么说科举必定普及呢,因为的确没什么举人进士造反的,这就是以文制武必然态势,只要有统治者,必定就会以文制武。 但是大同的确在军阀化,不加以控制,未来的事情就说不准了。 张御史包括眼前的翟文,他们是文官,朝廷的清流,怎么可能会依附冯庸呢,至少目前的环境而言不可能,所以这些文官是可以合作的,除非自己想要取代冯庸,那么就会敌视这些文官,采取和冯庸一样的态度打压。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道理很简单。 那么翟文刚才的那句话,自己的态度决定了张御史的态度,他们想要了解自己占据夏米庄和南米庄的目的是什么,并且要做到什么地步。 自己的回答刚刚好,听朝廷的,这应该是他们最满意的回答。 翟文走之前,又看了一眼王信。 此人才二十五岁不到,已经是入了朝廷之眼的游击将军,加上此次的功劳,未来的前程了得,实在是年轻的过分了些。 如果此人年龄大一点,取代冯庸的职位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嘛,二十五岁不到的节度使,什么意思,三十岁的时候怎么办,五十岁的时候怎么办?太过拔苗助长,对朝廷和此人都不利。 而此人又如此懂事,虽然走得慢了些,可走的也更稳,翟文相信,如果没有意外,此人四十岁之前升到节度使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相信朝廷也不会允许。 轿夫是大同的军士,一路上抬着轿子,轿子发出吱吱的声音,走了很远,轿夫换了人,重新上路,翟文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 因为前明的卫所制闹得士兵们天怒人怨,大周为了拉拢军心取消卫所,施行营兵制。 营兵制费用太高,大周承担不起九边的费用,因此是营兵民兵乡兵结合,军镇里是营兵,地方上是民兵乡兵,百姓们在服徭役之外,还需要轮流服兵役。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哪种兵,仍然免不了被使唤的地步。 以前的时候是服侍将军,后来校官们也奴役军士,再到后来把军士当做可交换的资源,或主动或被动送去给官府和官员使唤。 就像官员们出行,大多奴役的是军士们。 本来是服役,服兵役变成了服徭役,服徭役也是如此,以前服徭役是官府有需求,比如修桥铺路等,如今也变成了如此,一锅混沌。 大同城慌乱了两日,第三日恢复了平静,下面的军士和百姓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翟文的轿子入了城,很快见到张文锦,张文锦听到王信的答复,脸上露出微笑。 “不知大人有何安排?”翟文忍不住,还是主动问了起来。 张文锦这回没有隐瞒,透露道:“冯胖子肯定是呆不住大同,之前我当众询问他是试探,他的反应,说明他没有决心胡来,既然如此,回去京城是他最好的归宿。” 翟文恍然大悟,难怪张御史那天突然,张御史并不是轻易得罪人的性格。 “那如果冯庸走了,大同怎么办?交给王信?”翟文不可思议。 张文锦听到翟文天真的说法,啼笑皆非,笑道:“王信嘛,我打算让他也回京一趟,自证清白。” “啊?为何?”翟文越发惊讶。 “对他是好事,就看他怎么看待这件事了。”张文锦不再多言。 如果王信真是个忠臣良将,那么此次能顺从的归京述职,向朝廷明言,不光是让实情水落石出,更表露了他的忠心。 至于让他回不回雁门关,又或者如何奖励他,当然是朝廷的安排,这对他未来有好处 如果他有野心,必然就不愿意听自己的吩咐归京,甚至心生不满。 所以此人是真忠臣,他就会领情自己,因为自己这样做,等于让朝廷更认可此人的忠诚,而他要是假忠臣,心里就会不满。 翟文有些迟疑,武将毕竟是武将,张御史如此安排,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过了几日。 朝廷派的人到了,除了一名太监,还有几名官员,当众告知,冯庸归京述职,大同事务由大同都御史张文锦全权负责,巡抚大同。 张文锦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巡抚,此次最大的赢家,关心的看着冯庸,不知道冯庸的态度。 冯庸犹如苍老了十岁,在众将的视线下,犹豫了片刻,最后磕头接旨。 很多人露出遗憾,还有人露出不满,更多的人松了口气。 大同变天了,从勋贵到武将,从武将到文官,正式做到以文制武,也是九边第二个以文制武的边镇。 各地将领前来大同拜见张文锦,连高山总兵胡立勇也来了。 王信接到了张文锦的命令,并没有要求王信前往大同,算是给王信留了余地,但是要求王信同样归京述职,雁门关由赵雍暂管。 一连串的出手,令人眼缭乱。 王信带着大军返回雁门关,收到张文锦的命令,翟文特意赶来劝慰,生怕王信不满,令他意外的是,王信竟然满口答应。 军队在自己手里,还是在自己属下手里,王信并不是很在乎,要是这点信心都没有,他也不会这么干了。 无论张文锦怎么想的自己,他这一招对自己并没有伤害,反而对自己有利。 自己的确太年轻了,朝廷也绝无可能让自己代替冯庸。 但是自己的手下可以升官啊,让赵雍代替自己,他水涨船高,别的将领也跟着升官,至于自己嘛,朝廷总不能贬斥自己,就算不升官,不还是游击将军。 而且朝廷派自己来大同,为的是协助大同防备野胡部,没道理调走自己,最大的可能是自己与冯庸的事闹得太大,无论谁对谁错,先回京表示忠诚。 接下来让自己重回雁门关,又或者别的安排,就看太上皇心里怎么想的了。 以太上皇的聪明,既然想要让马儿跑,不可能不让马儿吃草,自己离开扬州,一路也在高升就是明证,否则自己也不可能乖乖听朝廷的话去做事。 想明白了这一切,自己回去京城越快越好。 回去的越快,朝廷越满意,对自己的安排也更有利,同时也能向张文锦传达自己的善意,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安排,自己第一时间遵守。 说干就干,第二日王信就离开了雁门关。 如此速度传回大同,张文锦都愣住了,“此人果然是忠臣良将啊!”感叹一声,张文锦对王信印象非常好。 却说王信走的太快,竟然追上了冯庸的车架。 冯庸的亲卫们恶狠狠的盯着王信,只要自家节度一声令下,拼了命也要冲上去厮杀,而史平们也一步不让的挡在自家将军前面。 这些个少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又有原来八十万禁军教头亲自传授,还有邵林武僧第一人的刘通倾囊相授,一个个被操练的嗷嗷叫。 正是最得意的年龄,怎么会畏惧冯庸的亲卫们呢,反而跃跃欲试,一副想要试试自己本事的神情,犹如小狼崽子们。 冯庸认真打量了对面那王信,实在是年轻,年轻的令他嫉妒。 (本章完) 第185章 醒悟 第185章 醒悟 去京城的道路,其中一条是沿着九边驿道,沿途有驿站和修葺好的道路,交通方便,住宿也方便,但是需要经过天成城。 天成城的前身是天成卫,是大同地区重要的前线枢纽,所以前明在此地才设立天成卫,如今改为天成城,也设立了一支营军,叫做天成军。 按照兵部兵册兵额,大同地区的营兵数量在三万,乡兵民兵合计九万,总兵力十二万。 除了大同的永兴军和天成军,还有威远军、高山军等共六支营军,永兴军一万,其余五军三五千不定,遇到战事需求,可招募各地民兵乡兵。 时至今日,已有两支营军连名号也消亡了,高山军和威远军只保留了名号,剩下一些老弱罢了,除了冯庸手里的永兴军,只有天成军还不错。 天成军的总兵叫做胡立勇,也是冯庸在大同最有威胁的对手,不过冯庸实力强大,总体而言,胡立勇多遵守冯庸的军令,冯庸也派出自己的亲信半控制了天成军。 如今的局势下,最大的赢家是张文锦,彻底掌控大同事务,然后就是胡立勇。 犹如天上掉馅饼,冯庸归京后,天成军等于整个的回到他的手上,当然,大同的局势已经变了,不再是将领主导,而是张文锦这样的文官主导。 也因为胡立勇的原因,冯庸才不愿意选择这条线路,避免被胡立勇羞辱。此人是个小人,冯庸相信此人做得出来,于是选择了南边,经由小五台山入紫荆关抵达京畿。 这条路刚好也是雁门关到京畿最主要的道路,冯庸绕了远路,才有了两人在丘灵意外相遇。 “王将军。”冯庸因为肥胖,耐不住长途骑马,山区里马车不如轿子舒服,所以选择了轿子,早就掀开了帘子。 周边不光有他的亲卫,还调用了一百多名民夫和士兵,除了给他抬轿子,还有推着大车,车上满载行李。 王信也听说过,大同城运输行李的车辆有近百架,是冯庸这些年积攒的家当。 眼前才不到十架车,应该是冯庸最心爱,或者最值钱的,亲自照看运回京城,冯庸应该不是傻子,还有个一最大的可能,当送礼用的。 军队的销最大的有两头,一头是成军时的销,一头是长期维持的费用。 冯庸的家当几十万两应该是有的,如果他手里能有一万大军,加上大同各地驻军,会被自己两千人马逼迫到如此地步吗? 王信听到冯庸的招呼,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主动下了马,伸手拉开前面的史平,向前走去拱手行礼道:“雁门关游击将军王信,拜见大同永兴镇节度使大人。” “好好好。”冯庸的眼睛笑成一条缝,热情的下了轿子,向王信招了招手。 如果不是双方剑拔弩张的态势,还以为这两人关系不错。 王信没有犹豫,主动走了过去,史平情急之下喊道:“将军,别去。”其余的少年亲卫们连忙跟着上前,生怕将军有个好歹。 他们一动,对面也动了。 王信停下脚步,回过头交代,让史平他们留在原地,史平等人虽然不愿,却不敢违背将军的命令,只能紧张的盯着局势,随时等待出手。 那边冯庸的亲卫等不到自家主人的命令,也只能让开道路。 冯庸坐在轿子里,帘子被掀开,身体前倾,眼神里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王将军看来胆气十足,真不怕我,还是认为我不敢?” 王信笑道:“我和节帅同朝为官,节帅何来害我之说。” 听到王信的解释,冯庸点了点头,叹道:“我终归还是小瞧了你,输的不冤。” 这句话算是捧了王信。 王信没有意外。 冯庸都接受回京了,怎么可能害自己,他要是有和自己同归于尽的心思,前番手里有兵,数量也超过自己的时候就会孤注一掷,而不是现在已经放弃了兵权的时候,再来和自己拼命。 此人带着如此多的财物,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此人大概不是来结仇的,而是趁机缓和与自己的矛盾,冯庸以前在大同是土皇帝,等日后回到京城,京城里局势复杂,他怎么会轻易树敌呢。 并不是说此人不恨自己,如果有机会,王信相信此人不会错过,只是目前而言,他不想节外生枝,自己也不想节外生枝。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自己,目前都不可能杀了对方,王信相信,就算自己身边没有亲卫,冯庸也不会让他的亲卫来动手。 他身边的亲卫加苦力一两百人,事情瞒不住。同样的道理,自己也不会如此做,冯庸对自己已经失去了威胁,杀了他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见王信不说话,冯庸猜到此人不想多搭理自己,如果不是偶遇,在京城的话,两人可能都不会打招呼吧。 可自己不甘心啊。 冯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虽然最初对将军不客气,可也没有过分,只要将军愿意遵守我的规矩,该有将军的一份必然不会少,将军为何又拒绝呢?以至于今日,两败俱伤,将军不也要回京述职,等待朝廷发落?” 语气里尽是埋怨,可见其心。 “看来节帅还是不懂。”王信笑道。 冯庸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 王信见状,笑道:“朝廷派我来雁门关,因为节帅能力出了问题,节帅认为拉拢了我,问题就解决了,实在是搞错了缘由,我如果和节帅同流合污,朝廷会立马换掉我。” 冯庸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明白,不搞明白又不甘心,于是客气的请教:“为何?” “节帅的失败,不是因为节帅的野心,而是节帅的能力不足,没有挡住野胡部啊,如果只有节帅可以挡住野胡部,那么朝廷又如何敢轻动节帅呢。” 王信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希望冯庸能真的明白。 冯庸久久无言,内心百味杂陈,有许多话呼之欲出,如自己很多的苦衷等等,又如自己的手段等等,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江山代有人才出,王将军之眼界,老夫佩服。” 留下这句话,冯庸不再纠缠,王信告辞离去,看着一行人骑马而去的背影,冯庸觉得自己是真老了。 “节帅,此人真那么厉害?”身边的亲信好奇问道。 冯庸摇了摇,嘲讽道:“年轻人有点才能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能改变这方世界,却不懂世间的险恶,他呀,等他吃够了苦头就明白了。” 他带着军队,当着军队的头,当然说一不二。 等离开了军队,又或者分开,下面的将领们难道不想出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这辈子什么事没有经历过,那些平日里表现多么忠心的属下,不定心里藏着什么鬼主意呢,那些沉默寡言,看上去忠良的,说不定是最阴险的人。 年轻人嘲讽自己做事昏庸,却不知道越是昏庸的做法,才越是稳固。 到底还是年轻,年轻就容易相信人,觉得自己威望高,属下们不会有别的心思,只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冯庸倒是想看看。 什么时候这年轻人栽个大跟头,那时候就是自己报仇的机会了。 “走吧。”放下了帘子,冯庸坐回去,队伍启程上路。 坐镇大同二十年的节度使要归京述职了,上一次归京还是在十年前吧,京城议论纷纷。 贾政一脸震撼,比上次听到大同的消息更要感慨。 别人大多在讨论冯庸,贾政却更关心王信,得知王信也要归京,实在是忍不住惊叹,告诉王夫人:“你们那王家的将军要回京了。” “他出了事吗?”王夫人惊讶道。 贾政笑道,“好事。” 听到是好事,王夫人懒得再过问,内心冷笑一声,难怪贾政来了自己的屋子坐,自己还纳闷了,搞了半天,原来和以前一样。 不过以前是兄长,现在变成了王信。 以往兄长升官,或者立了功,又或者抓住了什么机会,贾政就会过来。 夫人不问,贾政却不能不说,“王信此次为朝廷立了大功,解决了很大一桩问题,并且非常完美,连首辅也当众夸赞,兵部也好评不断。” “他又要升官?”王夫人终于维持不住,开始关心道。 “升官应该不容易,内阁没有透露,兵部也没有风声出来,不过他年轻,等得起啊。”贾政感慨。 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功劳无数,只要不出意外,迟早会爬上去,就是看最后会爬到哪一步,说不定贾府以后还真要靠此人。 因为如此,贾政不得不来一趟,缓解下与夫人的关系。 王夫人虽然冷淡,内心里还是有喜怒的,贾政能低声下气的找自己,王夫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就算别的没有,她在府里的地位也越发不可动摇。 王夫人说道:“我回头告诉凤丫头一声,王信往来奔波辛苦,命府里人好生伺候。” 贾政立即点头,“理当如此。”说完后又出神片刻,仿佛想到了什么。 王夫人自从长子死后变得冷淡,也不理会贾政,屋子里陷入了寂静,丫鬟们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 (本章完) 第186章 女人心 第186章 女人心 离开了王夫人院,贾政在院门口停步。 常言道五十知天命,想到今日重向夫人低头,夫人仿佛永远那般的态度,贾政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原本以为可以掀开,却是自己做梦。 “唉。”叹了口气,贾政向东边走去。 王夫人的正院很大,隔了一条巷子后,又有三处大院和两条阁栏,东小院空着,另外两家分别是周姨娘和赵姨娘。 贾政轻车熟路来到赵姨娘处,隔壁周姨娘的方向看也没看一眼。 得知老爷来了,赵姨娘欣喜的出来迎接,又催着丫鬟们上茶,上点心,好一通忙活,贾政像个大爷似的,往炕上一坐,纹丝不动。 赵姨娘接过丫鬟送来的茶水,担心茶水烫,自个先喝了一个口,感觉可以才送给贾政。 贾政动也不动,由赵姨娘喂他。 喂了茶水,赵姨娘又伺候吃点心,嘘寒问暖,尽是些废话,贾政爱理不理,高兴了说一句,不高兴当做没听见,偏偏赵姨娘乐的什么似的。 赵姨娘才三十来岁,比贾政小十好几岁,又颇有几分姿色,身段窈窕,看着赵姨娘瞎忙活,贾政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爷从哪里过来的。” 赵姨娘跪着上了抗,两腿挪动过去,边说边捂着贾政的脑袋,轻轻的揉起来,刚才自己说了那些话,老爷没说几句,就知道老爷心情烦闷。 “嗯。”贾政答非所问的嗯了一声。 赵姨娘习惯了,没有追问,又说道:“老爷今天没去当班,留下来吃饭吗。” “嗯。” 看到贾政的模样,赵姨娘嘴角露出笑容,手指头轻轻揉着,便把老爷的脑袋靠近自己。 赵姨娘生了一女一儿,又才三十来岁,生孩子的时候年龄小,恢复的快,又有十几年的安逸,虽然经常受气,可吃穿却不愁,也不用干活。 贾政舒服的又“嗯”了一声。 说起来,宝玉倒是像自己,偏偏他是夫人所生,令自己喜欢不起来,可此子的确像自己。 原来自己也是那样,一直到娶了夫人。 王家的女人太强势了,无论是宁国府,还是荣国府大房,哪处像自己似的,被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大房的儿媳妇也是王家的女人,也感受到自己的滋味了。 大哥也没脸再说自己,他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敢吭声,有什么脸再来嘲讽自己。 可的的确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心里就算再多的不满,也要为家族着想,家族大于自己,绝不能让祖宗蒙羞,所以一切都可以忍。 王家的女人的确干练,与各家女眷互通有无,操持内外,样样拿得出手。 他们这等人家,与各家维护好关系才是最紧要的,总不能让赵姨娘去吧,别家也不会接受,也做不到王家女人的地步。 既要亲昵情感,又要保持威严,还有维持门楣架子,关键是一定不能让客人不满,这些个要求不是普通民间女儿可以做到的。 原想着王家不行了,贾府的爷们终于可以松松气,贾政睁开眼,认真提醒道:“最近环儿惹了宝玉,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头不满,你要看好环儿,别让他再惹出事情来。” 赵姨娘一愣,手里停顿,慌道:“小孩们不小心,多大的事,还要爷专门来交代?” 关乎到孩子,赵姨娘非常紧张。 自己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无论是打还是骂,大不了豁出去,哪怕自己这么大人去和小丫头打架,赵姨娘也不怕了,唯独放不下孩子们。 前段时间,贾政多少得意了一些,在赵姨娘处显摆。 赵姨娘心里头高兴,其实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呢,自己的儿子虽然是妾室生的,自己只想让他在府里有个正经爷们的待遇,而不是丫鬟都敢敷衍他。 所以也高兴的交代了下环儿,还和几名丫鬟说了些话,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贾环胆大了些,看到宝玉调戏自己的丫鬟,贾环竟然推倒了油灯烫了宝玉。 自己担心受怕了好些日子,挨了骂受了气,没想到今日老爷又提起来,赵姨娘本就畏惧太太,犹如受惊的兔子。 “唉。”贾政叹了一声,说道:“府里头不是住着王信么,此人越来越出众,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你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就行。” 赵姨娘委屈的点了点头。 儿子终归是儿子,年龄又小,唯独女儿,女儿的婚嫁由太太说的算,所以赵姨娘这些年一直不敢和女儿亲近,和女儿不和,一半是真。 女儿被别人养着,不和自己亲近,赵姨娘怎么可能不伤心。 另一半是假,要是女儿和自己好,太太能开心?太太不开心,故意把女儿嫁给坏人家怎么办。 至于老爷,赵姨娘很早就知道,老爷和他儿子贾宝玉一样的性子,都是个靠不住的,只是老爷年龄大了,经历的事情多而已。 “那信爷难道还会对付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子不成。”赵姨娘担心的问道。 娘家人就是为自家姑娘做靠山的,奈何自己的兄弟赵国基身份低微,只是贾府的仆人,如果自己的娘家人有出息,自己何至于此。 “那倒不会。”贾政肯定道:“王信虽然年轻,做事却忠厚,名声向来不错,对下面人最仁德不过,怎么可能去欺负你们母子。” 听到老爷的话,赵姨娘松了口气,不禁好奇问了些信爷的事。 贾政来了兴致,要说是王家人的性格,贾政躲避都来不及,偏这王信与王家人截然不同,一点也不强势,非常的温和,特别是此人有大本事。 经过贾政一说,赵姨娘才知道府里这位客人如此厉害。 “爷。”赵姨娘重新抱住贾政的脑袋,为他轻柔脑门,尝试道:“这位信爷脾气好,本事又大,你说,环儿能不能跟他学本事?” 贾政没想到赵姨娘会提出此要求,下意识说道:“你不怕他姓王?” 赵姨娘却道:“环儿要是跟着别人去学本事,就算爷答应了,我也不敢松口的,可此人姓王,又是良善之人,却是环儿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贾政听明白了赵姨娘的意思,反对道:“人家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教环儿。” 赵姨娘打定主意,她向来信贾政,老爷和宝玉性子软且怕事,但有一处却不错,那就是聪明,老爷说信爷是个好人,自己信老爷的眼光。 关键此人姓王,是太太的娘家人,是自己看到的唯一机会。 自己的儿子也聪明,只是一直得不到好的师傅,府里的清客们教也是教宝玉,他们极通人情世故,知道宝玉脾气傲,就顺着宝玉的话,专门拿话捧着宝玉。 宝玉那样的性子,却能出口成章,除了他的天赋,至少有三分属于府里的原因。大家都说他读书好,就算他再不愿读书,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能出丑才是,为了这一头,多少去学了。 一头一头的加起来,他那样的性子,才十几岁也能出口成章,赵姨娘怎么不清楚呢。 自己不求自己的儿子当大官,可总得学几分本事,以后哪怕离开了这贾府,也能养活自个,而不是被当做废物一样对待。 “老爷不去说,怎么知道别人不会答应,不定看在老爷的情面上,此人又答应了呢。”赵姨娘坚持道。 以往自己不同意,赵姨娘就不会再开口,这回却死咬着不放,贾政虽然烦恼,却也舍不得让赵姨娘委屈,这些年已经够委屈了。 老爷没再拒绝,赵姨娘越发卖力的伺候,手越来越往下。 贾政皱着眉头,心里头却在期盼,赵姨娘喜欢跟着外头的婆子们鬼混,经常学一些不入流的动作,实在是不堪入目,应当批判,倒要看看她又要耍什么招。 王熙凤脸上带光,听了姑姑的话,不光心里头安稳,以前的愁苦一扫而空,还有一丝说不出的高兴,赶着来到凸碧山庄。 “二奶奶。” 平儿与晴雯见到王熙凤,连忙打招呼。 王熙凤看了眼平儿,突然笑道:“这凸碧山庄与别处果然不同。” “二奶奶为何如此说?”晴雯笑道。 “原先只有你,来了这庄子后变得五光十色,没想到平儿来了才多久,也变得皮肤好了,你这看嫩滑的,可以捏出水来了。” 王熙凤往平儿脸上抹了一把,平儿不好意思的退后一步,埋怨道:“奶奶怎么了这是。” “不是庄子养人,是平儿姐姐本就长得美。”晴雯笑道。 王熙凤如果对谁好,说起话来能把人甜死,笑道,“你更美,现在就如此,再过两年啊,只怕信爷整日离不开你了。” 晴雯羞红了脸,知道二奶奶来找平儿肯定有事,于是啐了一口,趁机避了出去。 “晴雯真懂事,长得这般标致。”等晴雯离开后,王熙凤感慨一声。 平儿点了点头,又问道:“奶奶,什么事?” 王熙凤告知:“信爷要回来了。” 平儿怔住了。 与晴雯不同,晴雯送给信爷,已经经过了信爷的认可,算正式收了晴雯,晴雯属于信爷的人,自己虽然也是送给信爷,可信爷还不知道呢。 平儿陡然知道信爷要回来了,心里头不光是羞,更多的是慌张和畏惧。 万一信爷拒绝了,不要自己,自己该怎么见人,又还能去到哪里,从小给人当丫鬟,平儿虽然在府里很有主见,却又离不开府里。 王熙凤以为平儿仍然无法接受,笑道:“我这些年里见过的男子,没一个可以和信爷比的。” 平儿低着头,没有回应。 王熙凤没在乎平儿的反应,反而认为平儿得了大便宜。 最先自己对贾琏失望,纨绔子弟罢了,没有出息,原以为自己遇人不淑,后来又了解了公公,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平日里张口闭口骂贾琏,其实公公与贾琏有什么区别。 然后二房、宁国府,了解完了之后,只剩下鄙视。 所以这么多年,还是她们王家的男子有出息,那信爷多厉害的人啊,才多大的年龄,不过比自己大一岁罢了,却能有今日的成就。 要说起来,叔叔都不一定比得上信爷本事。信爷是孤儿出身,不像叔叔有家族继承,如今信爷已经走了出来,以信爷的本事,未来的出息必然不会小。 “别看贾府如今门楣高,可你琏二爷是个什么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今非昔比了,勋贵没落已成定局,反倒是信爷这样的武将往后越来越风光,只愿你别没良心,最后得了好,还忘记了我这个恩人。” “怎么会,我怎么会忘记二奶奶呢。”平儿一时急着解释,这句话刚说出来,岂不是默认自己想要跟着信爷,越解释越不清了。 王熙凤今日来,除了告知平儿外,还有一层用意,见平儿已经接受,才说道:“那晴雯丫鬟别看现在小,真要比起来,你不一定比得过她,你不趁着信爷现在心思不变的时候抢先下手,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二奶奶越说越露骨,平儿低着头没有回答。 王熙凤知道平儿听到自己说话,好声好语的继续道:“信爷那里没啥规矩,最重要的是信爷是重感情的人,你早点上了他的床,为他生个儿子,他还能冷待你不成?要是你自己的未来,自己不去争取,你算是白跟了我一场。” 自己苦口婆心,希望平儿别辜负。 平儿从小在王家长大,又跟自己嫁来贾府,这些道理就算原来不懂,现在还没看懂么。 前段时间,自己在府里的处境堪忧,姑妈她们的冷漠,自己看在眼里,因此信爷这样的人物,不能光依靠姑妈她们的情分,自己必须主动一点。 平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的感情,只有平儿被信爷收下,王熙凤才相信信爷是真的会关照自己,没有不偷腥的猫。 上回自己在山上,还有那回在园子里,王熙凤心里不禁有些酥麻,羞愧涌上心头,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看穿了男人的本性,王熙凤才不信男人空口白牙的承诺,等他收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总不能好意思拒绝自己,吃干抹净的作风,可不像是信爷。 人都收了,还能再退回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该说的,不该说的,王熙凤都说了,最后又吩咐了平儿一番,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王熙凤走后,过了一会,晴雯才回来。 晴雯也不问,平儿主动说道:“信爷要回来了。” “啊,真的。”晴雯一脸意外,随之满是高兴,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信爷回来后,她就觉得庄子里很热闹,时间过得快。 看着一脸天真的晴雯,平儿心里越发烦闷。 到了夜晚,平儿和晴雯睡觉,晴雯睡觉还是不老实,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平儿却睡不着,脑海里都是二奶奶说的那些话,时不时想起信爷的样子。 (本章完) 第187章 太上皇要见你 第187章 太上皇要见你 雾气散尽,晴空万里。 紫荆关外的驿站边,穿油绸号衣的老卒在井旁打水,忽然听到马蹄声,抬起头看去,只见奔来一骑手,蓄着一头短发,身下那马儿皮毛油光闪亮神骏非凡,配上那腰间跨刀的汉子,端的是威风凛凛。 等靠近,那人勒住马,大声问道:“雁门关来的游击将军还在不在?” 那老卒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打着自己的水。 刘通问了几遍得不到回答,气道:“嘿,你这人,聋了还是什么的。”那人始终不理会,刘通无奈下马,略过那老卒,自个进去驿站里头询问。 等勘验了腰牌,确认了身份,才有人告诉刘通,昨日来的游击将军,此时还未出发呢。 刘通大喜,连忙赶去。 驿站不大不小,有好几间院子,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有好些人,其中有个少年看到刘通,连忙喊道:“刘叔。” 刘通听到声音看过去,认出了对方,是将军身边的少年亲卫,笑道,“小石头,将军呢?” “在屋里呢,我带你去。”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各自做自己的事,有些人出发的早,还有人还在睡大觉呢,他们忙完自己手里的事,差不多也就继续赶路。 “将军,刘叔来了。”小石头说道。 王信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的刘通,笑道:“我还担心等不到你了。” 刘通解释道:“我回去雁门关后,得知将军已经出发,顺着将军出发的方向,一路寻过来,今早在头前的驿站,卯时就出发了,终于追到了将军。” 说完,刘通把京城的消息,陆仲恒的话,一五一十的转速给了王信。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王信内心感慨。 幸亏陆仲恒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去,要么说都是林如海教出来的呢,问题想到了一起去,大同那边肯定不能轻易放弃。 的确自己很年轻,不可能取代冯庸,但哪怕取代一半也成啊。 当初是因为野胡部经常入侵大同,甚至骚扰到祁州等地,朝廷对冯庸多年不满,也不光是大同的问题,九边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又刚好京营练了一批兵,经历过实战,朝廷因此把他们派了出去。 除了防备胡部,另外一层就是震慑九边。 陆仲恒抓住了关键,深挖防备胡部的理由,找到机会让自己留在大同。朝廷不一定要调离自己,可他们不能赌,需要往这个方向去奔。 不光要继续扎根大同,最好还要把功劳落实,得让朝廷承认自己的功劳,至于升不升官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这个时代,聪明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放在后世,强大势力首领的位置,让一只狗去坐都没问题。现在却不行,聪明人的价值太大,犹如现在,很多事需要两地聪明人之间默契配合。 也是在大周,王信才明白了为何以后的人越来越单纯,因为消息的便捷,需要的是高效交流,不再是两地之间聪明人的配合。 简而言之,聪明人不重要了,反而是高效的交流才是关键。 难怪朝中有人这句话流行这么多年,实在是有用,如果自己在朝中无人,自己的心意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只能任由别人安排。 不像是现在,起码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当然不是明着告诉朝廷,自己要在大同继续呆下去,反而要向朝廷表示,朝廷怎么安排,自己都乐意解释。至于怎么做,陆仲恒自有他的做事方法,同样可以看出聪明人的重要性。 还有就是团结,如果一方势力内部不够团结,默契也无从谈起,反而互相退后腿,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休息一会,先赶回京城去见陆仲恒,告诉他,我回京后打算去见张吉甫,他现在不光是兵部尚书,也是内阁大臣,他拉着我回的京城,总不能不管不问。” 刘通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然后说道:“我又不累,将军没别的交代,我现在就出发。” “急什么。”虽然知道刘通厉害,可人又不是铁打的,王信交代道:“坐下来休息休息。”又看向亲卫们:“还不给你们师傅倒茶来,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王信的话音刚落,才有个孩子跑了出去。 刘通不光是将领,还发挥着前八十万禁军教头陈老头的作用,只不过陈老头更有经验,符合军中的需求,刘通虽然也懂得一些,但更多的是个人正宗武艺。 一个陈老头,一个刘通,两个人都算是少年亲卫们的师傅,何况刘通还是自己重要亲信将领,王信笑道:“刘通,你这老大不小,该成婚了。” 刘通一脸意外,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将军都不急,我急什么。” 王信不以为然,“你比我还大三岁呢,怎么能不急。” 刘通倒是愣住了,虽然大家知道将军很年轻,可因为将军沉稳的作风,常常令人忘记将军的年龄,刘通经常下意识以为将军比自己要年长。 见刘通不说话,王信笑道:“你自己有没有中意的女子,只要你说你看中了谁家的,那家的小姐不拒绝,我去帮你说媒,我身份要是不够,就去请身份够的。” 刘通不好意思起来,偌大的汉子,反而像个娘们似的。 屋里的几名少年亲卫纷纷发笑,史平甚至笑出了声,小崽子们敢看自己的笑话,刘通瞪了一眼,少年们纷纷低着头,不敢让刘通看见他们的笑。 “将军知道我的,从庙里出来就从军抗倭,这些年忙着打仗”越说声音越小。 王信了然。 男女之事是人之天性,那些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相互排斥的人必然是有问题的,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里有问题,总之有问题。 刘通老大一个汉子,怎么会不想婆娘呢,只是到底寺庙里出来的,下意识躲避这件事。 自己是他的将军,当然要为他想周全些。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回头请贾府的奶奶们帮忙寻一寻。”王信又说道:“先说好啊,如果成了,你可不能辜负别人,总之,无论未来如何,你不能先有错。” 刘通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小声说道:“将军帮属下做主吧,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能相夫教子的都成。” 王信无语,开盲盒本来就不容易,自己还没个主见,算了,谁让自己是他们的将军呢。 刘通歇了个把时辰,恋恋不舍的离开,其实留在将军身边才有趣,奈何将军喜欢把他们往外头赶,仿佛担心女儿嫁不出去的父亲似的。 所以刘通很不理解将军,别人恨不得把亲信都掌握在手里,唯独将军巴不得一个个放出去。 紫荆关位于保定府,保定府隔壁是京畿,涿州是京畿的门户,到了涿州后,途径房山,良乡,再到卢沟桥,等入了京城,王信直接先去了兵部。 “你回去贾府通告一声。”王信安排了人,又派了史平去告诉陆仲恒,自己回到了京城。 以往的时候,王信归京先要到东军衙门报道,但这回不同,他虽然还保留了京营身份,却已经在兵部挂职,兼了雁门关的差事,所以要去兵部交差。 与以前相比较,王信的名声已经在京城小有名气,很多人听过此人的名声,又是大同事件的主角之一。 很快有人来请,告诉王信,张吉甫要见他。 张吉甫不光是兵部尚书,也不光是内阁大臣,不出意外,这位将会是周道丰的继任者,每日想要拜见张吉甫的人不知凡几。 这位王信将军一到兵部衙门,张吉甫就派人来请,很多有心人看在眼里,暗自羡慕。 王信的差事还没交完,对面的官员可不敢留,笑着特事特办,并亲自送了王信出门,这些衙门都在承天门外,内阁不同,内阁在承天门内。 第一次入承天门,第一次来到内阁。 王信一路观望,带路的官吏也不稀奇,还为其指点各处是什么地方,进了承天门,前面是端门,过了端门,两旁是六科的直房。 一直过了午门,经过会极门进入内阁。 内阁别有通天,可能是心理原因,王信觉得这里的景色颇为大气。 “阁老。” 终于见到张吉甫,这会不再称呼部台,改为阁老,王信主动拱手上前行礼。 张吉甫让王信坐下,打量了王信。 “阁老为何如此看我。”王信笑道。 张吉甫终于露出微笑,别人见到自己都怕,唯独王信不怕自己,一则此人才能实在是了得,二则此人心思通透,如果以为此人只是会大兵打仗的武夫,那才是小瞧了他。 越是如此,张吉甫越是惋惜,笑着打趣:“你如今出息了,能有自己的主意,还能让人为你在朝堂上发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王信理解张吉甫的感慨在何处。 要说大周,毕竟是承袭的前明,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前明是勋贵和文臣上朝,勋贵代表了武,文臣代表了文,可后来土木堡之变,勋贵或主动或被动彻底失势,沦为了背景墙,只能发挥稳定京营的作用,也代表了武官彻底在朝堂上失去声音。 大周虽然没有土木堡之变,可太上皇打压勋贵,殊途同归下,武将也在朝堂上失去自己的声音。 什么叫以文制武呢,张居正和戚继光是典型。 文的在朝堂上,武的在地方上,文的在朝堂发表声音,制定方案战略,武的在地方上根据朝廷的安排,上头的命令去作战。 不光是张居正和戚继光,任何一方势力都会掌握一支武力的。 犹如崇祯朝熊廷弼和王化贞在辽东的经抚不和,双方都有自己的战略方案,背后也都有一方势力,谋求争取掌控辽东镇,因为辽东镇已经是九边第一镇。 王化贞是东林党推出来的人,东林党当时掌握朝堂,所以熊廷弼哪怕是经略,官位上要比王化贞高,而且更得皇室的信任,在辽东仍然不是王化贞的对手,王化贞掌控了辽东上下。 古人一点也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掌握军队的重要性,只是书上不写而已。 东林党的失败,根子上是军事上的失败,从天启朝的辽东失败,到崇祯朝的军事失败,才引发了朝廷上的失败。 比如天启朝,每一次东林党在辽东的军事失利,下一步就是魏忠贤的权势更大一步,乃至彻底对东林党失去信心。 但凡了解仔细些,都能看到实权的阁老必然掌握一支以上武力的,也只有掌握了一支武力以上的内阁,以文制武才算是稳妥。 没有武力支撑的内阁,真以为靠着空口白牙,就能让各地的军头听话不成。 而皇室天然的支持以文制武,因为哪怕是内阁掌握的武力,也难以违背规制,不像勋贵将领亲自掌握的军队如臂指使。 清楚了这些,王信才能理解张吉甫感慨在何处。 简而言之。 普通的将领是无法在朝堂上发声的,而自己能在朝堂上有人帮忙发声,虽然只是游击将军,却比很多参将,甚至总兵都要强势一些。 再深思细想。 张吉甫能看出是有人在朝堂上为自己发声,说明他看穿了陆仲恒,但这并不稀奇。 过五关斩六将杀出来的科道官,且一路升任到内阁,绝对是一个聪明人,哪怕他看上去做了一些蠢事,也绝对不是普通人想的简单。 被看穿不要紧,只要态度端正才重要。 “大同的局势比下官想象的要复杂,迫不得已又与冯节帅发生了冲突,不瞒阁老,冯节帅损失不少,大同原本就无法防备生胡诸部,只怕未来越发堪忧。” 王信诚心道:“如果朝廷不愿意留下官在大同,下官恳请先允许下官给予生胡诸部一次重击,保证大同十年内无忧,朝廷再调走下官,下官心里也无憾了。” 张吉甫久久无言,深深的看了眼王信。 王信不怕张吉甫看,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光明正大,不怕人拿镜子照自己。 “你回去吧。”张吉甫不知道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其实一点也不信,可王信此人的生平,又容不得他不信,实在是矛盾。 王信没有意外,起身准备告辞。 “这几日不要出门,太上皇要见你,到时候会有人去找你,你随时等着。”张吉甫认真的交代一声。 王信一脸震惊。 这位传说中的太上皇,怎么想起要见自己呢,双方的地位隔得太远了。 (本章完) 第188章 回山庄 第188章 回山庄 荣国府。 管家赶来告诉贾赦,贾赦得知王信回到京城,前去兵部交差,等交完了差就回来,于是派人去工部找贾政。过了许久,贾政回来后,得知王信还在兵部,感到奇怪。 “兵部交差要了不了这许久,难道出了什么事?”贾政懊悔道:“早知道王信还没回来,我先去兵部找他了。” 贾赦心里很讨厌王家,连带着不喜王信,奈何四大家的关系密切,关乎自身的利益,他再多的不满,心里也只能忍着。 家里的弟妹和儿媳妇都忍了这么多年,何况再多一个王信,不过还是忍不住烦道:“该不会又出事了吧。” 王子腾喜欢自作主张,强势出头,自己忍了,这王信别看着年轻,做事却有他的一套规矩,反而贾府哄着他,实在是倒反天罡。 要不是贾府日子不好过,自己一定忍不下去。 “应该不会。”贾政摇了摇头。 贾赦皱着眉头,开口提醒:“你在朝廷当差,朝堂上的事情最清楚,反正你要清楚,我们两兄弟这么多年,没少受你媳妇的气。” 贾政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茶,不发一言。看到弟弟的态度,贾赦心烦的不行,府里就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这些年里,夫人为家里还是付出了不少的。”贾政见到大哥的态度,知道大哥心里想的什么,过了一会,才淡淡的说道。 面对贾政软绵绵的态度,贾赦有气无力时,心里有气,讽刺道:“我看环儿不错,是府里最有天赋的,你是他父亲,可不要浪费他的天赋。” 贾政脸色一沉。 见弟弟生气,贾赦心里才舒坦,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贾政瞪着眼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上次当着老太太和全家人的面,当众夸环儿天资聪颖,比宝玉还要强,其心思实在是恶毒。 贾政见大哥躲闪自己的眼神,心里又悲又伤,气笑道:“贾环虽是妾所生,却也是叫你大伯的孩子。” 底气不足,贾赦不再开口。 这件事算自己的错?为什么不能夸贾环?自己夸了贾环,一屋子的人变脸,连老太太也生气自己,老太太是气自己么? 不敢指责自己的媳妇,只敢欺负自己这个好人是吧。 两兄弟见面不睦,向来如此,为了等王信,两人不再开口,各自喝茶,屋子里陷入安静。 又过了一会,管家进来告知,“大老爷,老爷,信爷回来了。” 贾政开口吩咐:“快去请来。” 贾赦也忍不住好奇,为何去了如此之久。 片刻,王信从外头被引进屋子,拱手笑道:“我来迟了。” 贾政和贾赦起身迎接,王信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虽然不到一年,可此人窜起的速度实在是快,贾赦还有些不适应。 倒是贾政先开口笑道:“为何去了这么久?” “说来话长,被张阁老请了去。”王信解释了一句,最后说道:“张阁老让我这几日不要出门,随时等待宫里头老圣人的召见。” 贾赦和贾政两人笑的和睦,刚才不快的气氛荡然无存,原本还比较寻常,等听到张吉甫的名字,两人顿了顿,再听到后面的话,两人惊呆了。 按道理说,贾府毕竟是开国国公的门楣,不至于如此。 可两兄弟名不符实太久了,贾赦只是个虚职,贾政也只是个工部的员外郎,没有机会私下见皇帝,更不提太上皇。 勋贵和武将不同,武将多少要按部就班,勋贵因为爵位的超品,所以担任实职更多的是靠帝心,只要能获得帝心信任,随时可以担任军中高官。 至于文官,文官更有规矩,反之就是太监。 所以与文官的反应不同,文官面圣,心里再欢喜,表面也要端着,讲究个荣辱不惊,获得士林的好评,才更容易升官。 勋贵更在乎圣人的信任,因此听到王信有私下面圣的机会,两兄弟内心惊起了滔天骇浪,比刚才听到张阁老还要震惊的多。 不等贾政开口,贾赦激动道:“此事万万不可马虎大意,王兄弟这些日子一定不要出府。” 心里对王家的不满,早就抛到烟消云外。 贾政也开口道:“此事我在朝廷里多关注下,信兄弟有什么需求,切记不要生分,面圣之事关乎重大,再多重视也不为过。” 两人连称呼都变了,生怕王信年轻,不懂其中的含义。 王信只觉得可笑,两兄弟的才能实在是不足,面圣当然是大事,可最主要的事情,搞清楚局势才是最重要,不是面圣最重要。 难怪王子腾要独树一帜,抢夺四大家的话语权。 自己不反对与四大家的靠拢,也是因为有自己的需求。 最初身份低微,需要有大佬庇护,双方各需索取,到了今日的地步,虽然已经入了朝廷的眼,可也更加离不开有一帮摇旗呐喊的人。 自己严进宽出,注定了自己的小团队发展缓慢。 那么为了团队的长远考虑,更加离不开四大家这样的外部势力,否则很容易是历史上浙江兵的下场,哪怕战斗力很强,可一旦朝中无人,轻易沦为别人的垫脚石被彻底抛弃。 四大家这样的势力,名头足,但实力弱,能帮得上自己许多忙,又不至于太过强势,让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 比如贾赦,他要是为了自己的私人利益,强迫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自己随时可以翻脸。 可要是张吉甫这种强势人物,更甚至周道丰,自己就必须牺牲很多自己的原则,因为双方实力悬殊过大。 有舍有得,所以目前的四大家势力才是自己最好的合作对象,而且还很重要。不光要埋头做事,还要抬头看路,一直是自己的做事准则。 于是王信笑着问道:“我和冯庸的冲突,朝廷的主要态度如何?” 听到王信的询问,贾赦和贾政才反应过来,差点忘记紧要的事了,感到不好意思,最后贾政才出来说道:“别的都还好,主要是兵部的李源,还有戎政尚书陶杰这些人,认为你以下犯上,不可助长此风,应该要严惩。” 听到戎政尚书陶杰的名字,自己和他还有些瓜葛。 当初自己在京营接到命令练兵,正是兵部和戎政尚书为了争夺京营改革权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还有李源,此人是兵部侍郎,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朝廷局势太过复杂,贾政能力不足,陆仲恒太年轻,王信叹了口气,问道:“林公有没有来信?” 贾政回道:“我早就派人送信给如海,估算着日子,应该也快到了。” 贾赦插不上话,闷闷不乐的坐着喝茶。 王信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目前的话,按兵不动为上策,见招拆招。 朝廷至少要等到冯庸回京后才能做出决议,以冯庸乘坐轿子的速度,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京城到扬州乘船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运粮的漕船更慢,因为漕船的规矩大,沿途需要清点,以及登记入册等等,更重要的是不在意效率利益,所以才需要一两个月之久。 但如果是乘坐快船,埋头赶路的话,有时候大半个月就能赶到,还有更快的就是驿道快马加鞭。 了解了下京城局势,贾政和贾赦也询问了大同的事,听到王信的战绩,虽然贾政和贾赦不懂兵事,也知道王信的厉害,只能感叹此人的带兵之能。 最后两人亲自送王信离开书房,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贾政还好,贾赦面上却有些阴晴不定,当初还是急了点,也不知道那孽障有没有闹出事情来,自己上回叮嘱了他,他应该不会坏事,要是得罪了客人,自己饶不了他。 离开了书房,王信却在想着四大家的关系。 自己不会小看这层关系,就像自己手下们,大家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必然是一致对外的,四大家当然做不到自己手下们的团结。 可哪怕到了明年,贾府又衰败了许多,粤海将军还送礼物到贾府孝敬,可见四大家的底蕴之丰富。 河西营外的集市,如果不是扬州商人和薛家的鼎力支持,怎么会有今日的繁华。 很多人很鄙视商人,但是自己认为商业是最有效率的,使用不好工具,要怪使用工具的人,而不是怪工具,而一件商贸上的成就是很伟大的。 不是说这处的商贸轻易毁掉了,商贸带来的需求不会消失,可以轻易再建立一处来取代。这是错误的想法。 商业的兴盛,会刺激需求的增长,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并不是相互对立的。所以与别人不同,自己不但不鄙视商人,还非常重视商业。 但商业毕竟是以利为重,一百家商业里头,竞争出来一两家,过一段时间,雨后春笋又兴起一两百家商业,在通过激烈的竞争下,最大化的效率云云。 这种残酷的竞争,最大效率的诞生,无疑是不可控的,那么与军队需要的稳定又截然不同。 从这方面而言,自己不可能去亲自掌控商业,包括许多方面。 而且商业也不是可以掌控的,掌控后的商业就凋零了,失去了残酷的竞争,也就失去了商业最大的优势,高效的效率。 没有了高效的效率,商业还能有什么意义,只能关起门来罢了,应对不了外部竞争。 把什么事情都想要控制在自己手里,岂不是皇帝。 王信更多的是想要合作,而不是控制别人,因为自己也不想受别人控制,比如与众人约定了一件事,某种情况下,必须要如何如何,比如战争状态时候,全社会的资源都要被调用。 大周,乃至于各朝一直缺乏这样的约定,所以朝代末期,特别是对外失败的时候,一边是大户们朱门酒肉臭,一边是前线缺少物资士兵饿肚子。 所以约定才是自己想要的,而不是自己想要如何就如何。 这些问题,已经不得不思考,因为如果自己顺利留在大同,又或者调回京营,无论大同还是河西营外的集市,特别是大同那边,自己必然会做正确的事。 推动内部良性循环的商贸就是正确的事,只有经济繁荣了,自己才可能养的起自己的精兵,否则思想再统一,连肚子也吃不饱,士气必然瓦解的。 幸运的是目前是大周,大周地大物博,物资丰饶,能自给自足,要是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缺乏石油天然气,那才是要命的问题。 做不到自给自足,就必须依赖外部,依赖外部就容易受制于人。 不进则退。 这片土地要么进,可以在工业时代自给自足,要么保守,只能维持农业时代的自给自足。 可又想到兵部侍郎李源,还有戎政尚书陶杰,王信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又是自己选择四大家,而不是彻底倒向张吉甫的短板了,面对这些人的反对,目前的自己在朝堂上并无力反抗,张吉甫包括朱伟,他们可能会愿意拉自己一把,但不代表愿意为自己出头。 所以还是林如海的问题,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如果回到了京城主持大局,朝堂上就有人能为自己扛旗了。 因为心事重重,在一处夹道碰见了一男一女,王信也没反应过来。 贾琏牵着一年轻女子的手,急着拉进屋子里,那女子半推半就,却被王信撞见了,贾琏还待发怒,看清楚人后吓了一跳。 “信信爷?”贾琏结巴道。 王信听到有人称呼自己,抬起头,因为眉头紧皱,整个脸沉着。 王信才二十四岁,说起来的确年轻,可这些年亲自带兵作战连连,从南到北,加上从组建扬州营,到京营练兵,又到雁门关带兵。 别看年轻,当认真起来时,竟有一副不怒而威的威势。 也是贾琏心里有鬼,担心自己上回去凸碧山庄,虽然实际上没做什么事,却被王熙凤叫破过,又有父亲的警告,心里一直担忧着。 猛然见到王信,再有平日里王信态度和睦,哪里像今日,吓得他当即失态,畏畏缩缩。 王信不知道缘由,看清楚是贾琏,又看到他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没见过,二十五六岁,瓜子脸,一副狐媚之态,胸前又饱满,穿着鲜艳,戴着金银,手上还有玉镯子,别看俗气,确实有一种勾人的诱惑。 王信收回目光,笑道:“琏二爷,可巧了。” “嘿嘿。” 贾琏傻笑,不像个世家公子,浑然没有了接人待物的自然。 “回头吃个饭。”见状,王信不再寒暄,留下句话就走了,一直到看不见王信的背影,贾琏才松了口气,仿佛活了过来似的。 那女子不知道想什么,突然嘲讽道:“你竟这般怕他?” 贾琏也不隐瞒,拉着那女子一边进房,一边讲着王信。 “说你胆大吧,你又才这么点。”到了屋里,被贾琏猴急的模样逗的呵呵笑,一边笑道:“说你胆小吧,你又敢去招惹那样的人。” 那女子被贾琏拱着,一把抱住,想要去炕边,听到女子的话,贾琏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你才见他一面,却知道他是哪样的人物?” 那女子也是出了名的。 与府里漂亮的多姑娘来者不拒不同,此女亦颇有姿色,喜欢勾人却又高傲,轻易不让别人得手,让许多人又爱又恨,一直到和贾琏勾搭上。 原本还有些想法,看清楚了贾琏的真实样貌,才一门心思只要钱,贾琏心里头也又爱又恨,被勾的无法,可每次来也让他心疼。 那女子冷哼两声,笑道:“这样底层起来的人,越是笑的温和,心里头越是狠辣,你敢得罪他,打他的主意,小心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听到那女子的话,贾琏心都凉了。 “哈哈哈。”女子感受到贾琏的状态,反而笑的枝招展,令贾琏欲哭无泪。笑完了,那女子又开始哄贾琏,“你连平儿姑娘都舍得送出去,等那信爷回到庄子里,见到平儿姑娘,多半也就饶了你。” “不是我送的。”贾琏生气起来,他怎么舍得送平儿出去。 自己在外头沾惹草,家里的家不如野香,可平儿的姿色,自己怎么舍得放手,是王熙凤送了出去,自己才知道的。 看这贾琏的样子,那女子心里头鄙视,冷笑道:“你倒是可以去要回来,告诉人家,你原来盯上别人丫头的主意,趁着人家不在家里头,想要去沾沾手。” “胡说。”贾琏一下子又萎了,不敢在反驳。 那女子一脸得意,所谓的爷们,也不过如此,倒是那平儿姑娘实在是运气,还有那信爷,刚才一本正经,倒也看看,遇到了平儿姑娘,还能不能忍得住。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呸。 “你呸我干嘛?” (本章完) 第189章 见平儿 第189章 见平儿 凸碧山庄上下知道王信回到了府上,正在前院和老爷们谈正事。 晴雯心思单纯,脸上高兴,说话也多了笑容。 “信爷每回回家都要大洗一番。”晴雯忙着去安排,一边仔细的告诉平儿,浑然没有留意到平儿眼神里的迷茫和羞意。 与晴雯不同,晴雯还是姑娘,不懂得很多事,哪怕婆子们经常讲浑话,平儿却是正经的女子,知道二奶奶把自己送到信爷身边的用意。 心里发麻,感到迷茫,又认真听着晴雯的话。 晴雯笑着说道:“军营里头灰尘多,都是一帮老爷们,摸爬滚打的,这回去了这么久,又赶路回来,恐怕不知道要洗多久。” 晴雯不知道信爷在何处吃饭,反正先安排着,一边让婆子们去通知厨房,一边安排准备热水,自己也去准备诸事,平儿看着熟练的晴雯,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你给他洗吗?” 晴雯没想到平儿会如此问自己,一下子脸就红了,又羞又恼道:“平姐姐,你听听你说的话。” 平儿没想到竟不是,看着晴雯如此熟练,自己才有此猜测。 平儿是妾室出身,早就认了命,晴雯从小在府里长大,和她一起长大的袭人,早就与宝玉厮混在一起,又有别的丫鬟和宝玉胡来。 晴雯虽从不逾线,洁身自好,心里头也知道平姐姐来是为了伺候信爷,可从小司空见惯,并没有太过在意。 还有些担心的平儿,不知道晴雯是没开窍,又或者真不在乎,心里头松了口气,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事已至此,平儿只能先做自己的事。 隔壁的屋子送去了浴桶,还有一应物件,换洗的衣服也找了出来。 却说王信。 王信本想要问问郑浩,得知此人去了陆仲恒处,于是作罢,先回山庄洗个澡。 大周树木被砍伐得厉害,以至于北方风沙大,长途跋涉,驿站里又不如家里,在外头的时候还无所谓,回到了庄子里,王信就想抓紧洗个澡,否则身上灰扑扑的。 “信爷回来了。”婆子们见到王信,纷纷笑道。 王信笑着点头,一路回到庄子里,先开口喊道:“晴雯。”府里的姑娘多,晴雯经常去找别人玩,别人也来找晴雯玩,别像上次本不方便进去,自己却闯了进去才好。 “信爷。” 晴雯听到外头的喊声,连蹦带跳的出来,一脸的欢雀。看到活泼可爱的少女,王信心里头也高兴,心情好了不少。 刚要进屋,屋里又出来一人。 一身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脸上含着羞意,不好意思的看向王信。 “信爷。” 王信怔了怔,看清楚后,笑道:“平儿,你在这边玩?” 听到王信的询问,平儿越发不好意思出声,忍不住低下脑袋,可又不能不答,遂抬起头露出一脸娇羞。 一双埋怨又朦胧的眼神,看得王信出神。 王信看到那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却又看得尽的哀怨可怜之态,令人我见犹怜。还有那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在胸前拨弄指甲。 “信爷,二奶奶让平儿来的,以后平儿就留在庄里了。”晴雯在身后说道。 “啊?” 王信有些不懂,平儿的身份可不同。 晴雯推着王信进去,在身后说道:“有些事说不明白,我们进去说嘛。” 到了里间,王信坐到榻上,晴雯顺势坐下来,平儿没有晴雯的放松,拘束的站在那里,还是晴雯拉着平儿坐下,接着晴雯向王信解释。 晴雯提起来还生气,说道:“我那把剪子还藏在枕头下面呢。” 王信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贾琏见到自己为何失态,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不认为贾琏会做出冒犯之举,甚至有些理解。 晴雯这一年又长开了,出落的越发标致。 见面失态是难免的,犹如记得原文里提过,薛蟠见了林黛玉,也是忍不住酥倒,并不是他敢对林黛玉怎么样,实在是惊为天人。 一直都难以忘记,比如被人打了,反而懂事了,出去做生意,还知道给家里公子小姐们带礼物特产回来,由妹妹去送给各处,唯独林黛玉那处的最多。 薛蟠虽然是个粗人,可在金陵也是一霸王,到了京城虽然拿不上台面,可他有钱,加上四大家的门楣,倒也是见多识广,依然如此之态。 当然了,那也是林黛玉出身清贵,不是薛蟠可亵渎的。 等到林如海死后,薛姨妈也为了儿子的心意,去试探了林黛玉几回,都被林黛玉给挡了回去,这点薛蟠表现的还不错,从来不会失礼。 哪怕是贾赦和贾琏,多少有些规矩。 贾赦因为是老爷,比贾琏胆子要大些,可也不敢过分逼迫,贾琏嘛,多半以哄和诱为主,反而是贾珍,那才是无法无天,所以自己从来不去宁国府,也不和贾珍打交道。 荣国府是荣国府,宁国府是宁国府。 林如海是林如海,贾政是贾政,贾赦是贾赦,要分的门清,自己住在贾府,更多的是政治上的需要,双方各取所需。 因此王信安慰道:“等过些日子,找到了合适的宅子,我们搬出去。” 晴雯连连点头,一点没有舍不得府里。 王信又看向平儿,“平姑娘,我理解你的困境,只是你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一句理解自己的困境,平儿心里这些日子的委屈,控制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忍不住的下流,晴雯起身走到平儿身边坐下,说道:“信爷是最好的人,平姐姐你也不要瞒着,心里头的想法如实告诉信爷才好。” 平儿欲言又止。 王信知道平儿的顾忌,又说道:“你放心,你说的话,谁也不会说出去,你只管说你的想法,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为你办到。” 要说平儿这些日子经常听晴雯提起王信,所以王信说的话,平儿信了大半。 事到如此,平儿鼓起勇气,“我是回不去了的,也不想回去了,可我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我又该怎么过。” 王信点了点头,很理解平儿的处境。 平儿和王熙凤关系深厚,可终归还是主仆,说送给谁就送给谁,平儿再是忠厚,心里怎么会没有想法,老实人也是人。 可平儿她们又因为经济原因,只能依附男子。 这也是京城为何不流行新学,而江南却在普及的原因,江南因为织造业的发达,以及养蚕业这些上下游产行业链,让女性获得了一定的经济地位。 社会的确因为宽松,导致武备松弛,可也因为宽松,让底层和女性能得到更多的宽容。 “你可以跟着我,和晴雯一样的干活,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什么时候想要离开,告诉我一声就可以。”自己能力有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尽力提供一份工作。 平儿听到王信对自己的安排,只觉充满了安稳,突然也明白了晴雯为何喜欢留在信爷身边,于是不好意思道:“我听信爷的,信爷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晴雯鼓手笑了,平儿姐姐不会走,自己有了伴,又开始催促,“热水都准备好了,信爷赶紧去洗吧。” 王信无奈,“我还没说要洗呢。” “我还不知道你,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却也是晴雯偷懒,想要把事情早点准备好,免得等信爷开口,到时候才手忙脚乱。 这些小事情,王信没放在心上。 平儿欲言又止,抿着唇,她想的又是与晴雯不一样,晴雯终归是女孩子,想到要做的事,平儿脖子都红了起来。 无论如何,平儿还是不愿意让二奶奶失望,心里头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轻手轻脚的走去隔壁的屋子,最后鼓起勇气,还是进了去里面。 (本章完) 第190章 平儿的勇气 第190章 平儿的勇气 王信脱了衣裳,进入浴桶里,多日来骑马赶路的疲惫一扫而光,头脑越发清明。 太上皇见自己,对自己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短期而言是好事,长期却不一定,所以太上皇不见自己,但是知道自己这个人,通过张吉甫来影响自己,才是最有利的状态。 但是对自己现在的确又是最有利的,等太上皇召见自己的消息传开后,相信很多人也会转变态度,不会再针对自己。 可别人不清楚,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后是皇帝赢了,笑到了最后,那么现在自己与太上皇走得近,甚至被太上皇亲自召见,以后皇帝能容得了自己? 可自己更没有资格拒绝太上皇,何况见了太上皇,对自己的好处实在是太多。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王信惊讶的看过去。 阳光顺着雕门窗照射入,映得一室明亮。 水雾氤氲间,檀木屏风半掩,平儿紧紧攥着素绸帕子的指节泛白,听得屏风后窸窣水声,又见一件鸦青箭袖袍子搭上屏风边缘,金线绣的云纹在光线下粼粼泛光。 平儿鼓起勇气,隔着屏风问道,“信爷,水温可还合适?”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的力气,扶着屏风捂着胸。 王信一脸防备,听到平儿的声音,却不知如何回答。 听不到声音,平儿抿着嘴,轻咬片刻,既然已经进来了,岂能容她在退。 隔着雾气,藏着平儿的红色小脸,缓缓的关上门,又走了进去。 听到房门被关上,再听到脚步声,王信心里长叹一声,兵戈铁马,戎马多年,一身阳刚之气,这是欺负自己啊。王信无奈抬起头,只见被蒸腾水汽批了满脸,小脸水灵的平儿,手里抱着鎏金缠枝铜盆,里面装着玫瑰露。 “平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没必要如此。”王信宽慰道。 平儿走到浴桶边,放下金盆,指向浴桶那边说道:“劳烦信爷把案头青瓷罐递来。” 王信不好意思起身,伸长了手才够到案头上的那青瓷罐,然后递给平儿,平儿垂眸捧罐,把玫瑰露装入在里面,再取出勺子放入浴桶里。 这玫瑰露与沐浴露类似,只不过是纯天然的,一样带有香味。 王信洗澡每次用一桶水,实际上不止要用一桶水,一边是沐浴,一边是清浴,晴雯是个小丫头,不好意思讲究这些,平儿知道自己不能学晴雯,认认真真的伺候。 案头汝窑冰裂纹香炉正袅袅散着沉水香,却压不住平儿耳后的细汗。 不一会儿,浴桶里果然有了泡沫,王信反而不好意思,刚才还好好的一桶清水,直接变成了黑水,反而扭扭捏捏,无语道:“平儿姑娘,我自己洗还利索些。” 如果王信要是主动点,平儿可能还会不好意思,偏偏王信在平儿心中一直是个硬汉形象,如今却变得像个书生似的。 “噗嗤。”平儿忍不住笑出声,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平儿倒是主动起来,边说边伺候,“信爷是外头厮杀的好汉子,这水一点也不脏,也没有什么的,等下换清水泡一遍,既然要洗,费了功夫,何不好好洗干净。” 平儿还有些担心,怕信爷误会自己。 只是想到信爷的为人,又或者二奶奶的交代,还有自己心里的失望,更有先前信爷的态度,自己才鼓足了勇气。 王信看出平儿的心思,笑道:“你真没必要如此,我也理解你和晴雯,说的是安排好你们,必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喜乐就变卦,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承诺?” 听到信爷的话,平儿心里越发轻松了很多。 倒也是怪,自己与信爷接触才多久,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没几天的功夫,可偏偏信服他的话,想到这里,平儿主动道:“我相信信爷。” “那你何必为难自己。” “爷。”平儿停下了手里活,大着胆子看着王信,羞红了脸道:“我是自愿的。” 王信最怕这种。 如果面对晴雯她们,她们在标致,多大的美人胚子,自己都能控制得住,这是原则性问题,偏偏是平儿,只能沙哑着嗓子闷声道:“平姑娘,劳驾再添几勺冷水。” 王信试图降温。 “噗嗤。”平儿看出王信的意图,捂着嘴,实在没忍住,还是笑出声。 隔壁从外头吩咐婆子回来的晴雯,没见到平儿,原本还好奇,听到隔壁的笑声,呆了好一会,过了许久,才“呸”了一声,他们真不要脸。 王家。 听到贾政带来的消息,王子腾满是震惊,确认道:“太上皇要见王信?” 贾政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不应该瞒着王子腾,王信说不定会自个告诉,不如自己先说,还能落个人情,于是主动来到王府。 “是的,还是张阁老告诉的王信。”贾政提醒道。 确认了此事,王子腾随后大喜,如果王信入了太上皇的眼,那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呢?当初自己没有扳倒冯庸,没想到被王信给掀翻了。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王信能帮自己在太上皇面前说话,请太上皇让自己出镇大同,王子腾越想越兴奋,没有忍住,急迫道:“王信怎么没来?” 别的事情上,贾政不敢确定,可对于王子腾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摇头道:“你打算利用王信,王信不一定同意。” “什么?” 王子腾怀疑自己听错了。 贾政不禁苦笑,王子腾小时候就强势,不过那时候贾府好强势,他爹就经常压着他,如今没人压着他了,自己倒是有些怕他。 王子腾喝问道:“我是王家的族长,他如何不同意?” 贾政生怕王子腾向自己发火,连忙解释:“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有主意,当初在我府上的时候,对我也很疏远,如果不是当初如海的要求,想必此人根本不会来贾府居住,后来也是如此,凸碧山庄给了他,有他的一套规矩。” 王子腾无法理解,看向贾政说道:“他沾了我们多少好处,没有林如海,能有他今日?更不提这些年里他顺风顺水,换个人试试,何况他姓王,别人眼里能容下他?难道他是个寡恩薄义的人?” 贾政摇了摇头,“此人倒是重感情,可重感情是一回事,此人自己风格很重,不是轻易听别人安排的主,所以子腾兄还是不要想得太美。” 王子腾却不认可贾政的话,“他姓王,我是他族长,难道我会害他不成,我和他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他就算与我划清界限,外人也不会认的。那冯胖子如此急不可待的对他下手,不也有他姓王的原因么,你们都说此人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他一个游击将军,主要才二十四岁,当不了节度使,哪怕升他一个参将,也不够格主镇大同,既然如此,当然全力以赴支持自己重返大同。 自己坐镇大同,他小子无论是留在雁门关,又或者回到京营,有自己在大同关照,岂能少的了他的好处。 王子腾毋庸置疑的语气吩咐道:“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来见我。” 贾政无语,早知道就不跑这趟了,从心底有些畏惧这大舅哥,贾政闷闷不乐乘坐轿子回去。 (本章完) 第191章 不睦(加更) 第191章 不睦(加更) 凸碧山庄。 晴雯和平儿提着食盒,经过镜湖,惹起锦鲤飞跃,惊起涟漪片片,山岩裂隙涌出活水,叮咚的响,裹挟着青苔碎屑跌入方池。 平儿仍旧有些不习惯一日吃三顿饭,不过也知道庄里的规矩。 两个人平日里说不完的话,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平儿从早上和晴雯说话,晴雯就不理自己,平儿心里有亏,也不好意思缠着晴雯。 回到了屋里,王信在看册子。 册子是紫鹃送来的,林黛玉最近整理的数学,从简到难,从浅入深,已经可以当做教学读物,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推出去。 等平儿和晴雯进来,两人从自己的食盒取出食物,仍然是四菜一汤,等摆放好了,晴雯收拾自己的食盒不说话,平儿向里头说道:“信爷,准备好了。” 王信这才放下册子,看了一半,没有发现错误,下午把剩下的一半看完。 三个人围着圆桌子,圆桌子不大,三个人不远不近,感受到气氛不对,王信笑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闹了矛盾。” “没有。”平儿连忙否认。 晴雯还是不说话。 王信笑道:“闹矛盾很正常,舌头和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呢,别钻牛角尖才好。” 晴雯不知道王信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不是,受不住激,开口说道:“才没有吵架呢。” 晴雯终于说话了,那口气卸掉,王信才笑道,“没有就好好吃饭,饿着了自己才是亏。”说完了,开始自顾自的吃饭。 晴雯看着王信的样子,赌气也吃饭。 平儿欲言又止,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委委屈屈的慢条斯理的动筷子,反倒是映衬的王信和晴雯动作粗鲁。 王信忍不住看了眼平儿,平儿也可怜巴巴的看着信爷。 经过昨晚的事,平儿对王信的态度又不同了,变得极为依赖,王信受不住平儿的眼神,连忙正儿八经的埋头吃饭。 晴雯感受到安静,抬起头左右狐疑的看了看,没看出别的,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却又感觉说不出的不对,只能气鼓鼓的继续吃饭。 气氛变得暧昧,又有些僵硬。 王信开始想自己的俸禄问题,自己的俸禄一年有一百四十多两银子,从军官到士兵,无论朝廷的军饷是否如期发放,又或者欠饷,都由公库来补齐。 所以晴雯和平儿两个人一年的工钱是二十四两,自己负担得起,王信由着她们去,只要原则上不出问题,何况她们干活的确用心。 就像自己刚去河西营的时候,无论老弱,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改善他们的生活。 那些符合条件的士兵,不光给他们改善生活,稳定他们的家眷,还提高了他们的军饷,只要自己有能力的,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都会第一时间满足。 同样的九年,有的人学成了刘备,有的人学成了曹操,有的人学成了司马懿,有的人学成了贾诩,有的人学成了董卓. 王信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就是自己,自己绝不先辜负天下人。 “这人真是,吃个饭吃的苦大深仇似的。”王信不说话,晴雯却又忍不住开口。 王信笑道:“我吃饭说话,你嫌我,我吃饭不说话,你又嫌,你这张嘴啊,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不等晴雯开口,平儿抢先道:“也就是爷宠着她。” 晴雯翻了个白眼,刚才的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平儿并不是第一次和王信吃饭,不过这回是她们三个一起吃,多少有些拘束。 经过这么一闹,反而放开了。 吃完了饭,王信去院子外走动,平儿和晴雯收拾了食盒,提回给大厨房,婆子们乐的省事,越发去找地方偷懒去了。 晴雯忍不住靠近平儿,平儿见晴雯的态度,无语道:“你想说什么?” 听到平儿的话,晴雯当即问道:“你和信爷昨晚干嘛了?” “什么也没做。” “我不信。”晴雯摇着头,反驳道:“洗个澡洗那么久,以前信爷洗澡很快的,你们肯定背着我做了什么。” 平儿本就不愿意提,哪怕晴雯还是个丫头,笑道:“爱信不信。” 晴雯迟疑了片刻,忍不住又问道:“你们真的没做别的?” 平儿故意问道:“你觉得我和信爷会做什么?” 晴雯哪里懂,想也想不出来。 见晴雯说不出来,平儿忍不住笑了。 贾政从王家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王仁被王子腾派人从外面找回来,得知太上皇要见王信的消息,同样很是震撼。 太上皇久居深宫,很多人都不知道太上皇长什么样了。 有聪明人猜测,太上皇年岁已高,正因为如此,许多人才暗中支持皇帝。 事实又如此,太上皇无法改变,越是久居深宫不出来,说明太上皇的确很苍老,让人见了反而更能让人心不稳,索性才躲在宫里,通过周道丰他们来遥控朝廷。 猜测终归是猜测,哪怕大部分人认为是事实,那也是猜测,实际上是太上皇如今重掌大权,王信被太上皇召见,如此渺茫的机会,才越说明王信在太上皇心里的分量。 “此人真厉害啊。”王仁感慨。 贾政坐着轿子,王仁骑着马,听到王仁的感慨,轿子里的贾政也说道:“本事之大,能引起太上皇重视,倒也不出奇。” 王仁虽然年轻,但是久在京中,知道一些太上皇的事,包括以前的罗明,也是从下面被太上皇提拔起来的。 太上皇喜欢提拔青年才俊,特别是那种底层出身的。 可惜哪怕是太上皇也有打眼的时候,比如那罗明,最后投靠了皇帝,又有王子腾,一个个都背着太上皇做事,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太上皇年龄太大了。 想到自家,王仁态度微微变化。 “那王信能听话吗?” “不好说。” 面对晚辈王仁,贾政倒无所谓,听到贾政的回答,王仁心里打鼓,看来自己得小心应对。 等到了府上,贾政领着王仁去了书房,一边派管家去请。 刚好王信在院子里走动,周瑞来请,于是跟着周瑞到了书房。 书房里有点心和茶水,北方一日吃两顿饭,大户人家中午不吃饭,但会吃些点心之类的填一填,都不是外人,贾政请王信坐,大家一起吃。 王仁一边吃点心,时不时品茶,一边偷偷打量着王信。 原来这军官,多久没见,变得越来越重要了,地位直线上升,如果今日顺利的话,不久王家就要出面,撮合与薛家的婚事了。 贾政仔细告诉王信,并不是他的意思:“王子腾在京城,原本想请你过去一趟,得知太上皇随时召见你,你不好离开,所以让我转达,又派了王仁来。” 王信见到王仁在场,隐隐猜到是关于王子腾的事。 经过贾政详细一说,包括王子腾的想法,他竟然想要趁机回到大同,王信为王子腾的想法感到无语。 贾政的态度,王仁看得见,仿佛应付差事似的,所以还得自己下场,于是接着笑问道,“王兄可有疑惑?” 王信摇了摇头,说道:“太上皇要见我,我还不知道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贾政和王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明着拒绝,其他的都好谈。 王信迟疑了片刻,却又直接说道:“王公想要重返大同,此事恐怕不容易。” 贾政无语,果然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都这么强势。 王仁惊呆了,没想到王信会如此直接,一点也不留余地,连忙问道:“这又是为何呢?” “我和冯庸在大同矛盾激烈,朝廷里已经有人对我看法不好,认为我嚣张跋扈,一个游击将军敢和节度使对着干,以后还得了,所以认为要打压我。” 王信并不是随便找的借口,而是如实说道:“如果王公重返大同,再加上我,就算此事办成了,大同也会遭受更多的忌惮,导致更多原本可以办成的事变为办不成了。” 无论在扬州,或者京营,又或者雁门关。 自己做事并不强势,但事务方向却始终控制在自己手里,包括扬中岛开发,河西集市开发,乃至于雁门关与代州的约定。 自己手里的事情,一定要自己主导,因为自己不相信别人。 何况四大家里,王子腾明确的失败,与林如海不一样,林如海是在四大家这代人的上升期病逝的,非人之罪。 还有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王子腾的性格。 自己与林如海合作,林如海充分的放权给自己。至于王子腾,从自己所了解的,到今日的要求,此人的确非常强势,自己与他在大同共事,只怕此人容不得自己有想法。 于公于私,王信都不觉得王子腾适合回大同。 自己在地方,王子腾就在京城;自己在京城,他就到地方。这才是两人最好的合作方式,双方互补,如今王子腾失败了,想要在自己身上重新站起来,怎么可能呢。 王仁来的路上,猜测过王信会犹豫,却没想到王信直接开口拒绝,反而不知道如何接话,愣在了那里。 贾政也有些错愕。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严肃了下来。 (本章完) 第192章 不服输 第192章 不服输 王仁冷着脸离开,贾政回来后忧心忡忡,看到王信好端端的喝茶,没事人似的,倒没有别的心思,只觉得王信太过托大。 贾政的心思单纯,脸上能看出来。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贾政的话,自己在京城里的确受到了他的关照,贾府的庄子就不提,朝堂上还是帮自己出了力的。 因此王信笑道:“政公何必烦恼。” 贾政对王信印象一直不错,加上又有林如海的要求,把王信当做自家子弟,提醒道:“王子腾性格暴躁,你如此拒绝他,只怕他对你不满啊。” 有些话,贾政没有说出来。 王信放下茶杯,一个衰败的四大家,也是有各自的心思,幸亏自己没有投靠张吉甫,又或者朱伟,投靠了他们,的确大树底下好乘凉,可自己也失去了主动权。 倒是王子腾,王信不以为然道:“王公这些年在外奔波,谋划千万,眼光却只盯着上面,忽略了下面,自个根基不牢,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听到王信的这番话,贾政却猛然呆住。 听起来只觉得平常话,仔细思想后,不正是王子腾的一生么,被王信三两句话给说的透彻。 王信是真不在意王子腾,王子腾但凡还有点余地,以贾赦那胆气,他敢那么对待儿媳妇?自己的媳妇和儿子一起打压儿媳,背后没有贾赦的点头,王信是不信的。 也是他们这等子弟的通病,同样也是许多脱离底层的人的通病,很多年轻人的眼里,一向只看着上头,不在意下头,从心底里认为权力只来自于上头。 贾政不信这是王信的年龄能想出的道理,连忙追问:“这是林如海教给你的?” 王信没有否定,贾政同样有这样的毛病,只不过因为心中保存了一丝仁德,反倒是比王子腾他们走的更长远,贾政还有价值。 陆仲恒太年轻,目前不适合锋芒毕露,不但不能轻易出身,还要藏拙。 林如海不在京城,姑且不说贾雨村靠不靠的住,此人还在金陵,整个四大家能上朝,站在朝堂上的人只有这贾政,至于梅翰林这些人,他们是四大家的盟友。 盟友归盟友,又是两回事。 四大家可不只是盟友,哪怕内部也有矛盾,但已经分不清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哪怕有矛盾,为了自己的总体利益,面子上也会忍着。 主要是贾政性子比较软,做事守本分,对人命有敬畏心,这样的人,适合代表自己在朝廷上发声,比林如海都要适合,所以王信要让贾政对自己放心。 贾政心里舒缓了不少,此时,郑浩回来了。 一早郑浩就去请陆仲恒,陆仲恒在翰林院观政,虽然无人拘束,可他自己却不敢逾越半步,别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在盯着。 所以午时过后,有了空闲,才和郑浩一起来到贾府。 贾政主动离开,王信也借着贾政的客厅,管家重新带上来换茶,这位信爷如今算是半个主子,而且更加要小心伺候。 陆仲恒坐下,喝起了茶,然后才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王信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太好。” 陆仲恒放下茶杯,皱起眉头,身体前倾,看着王信,认真问道:“我算错了?” 河西的集市,自己与陆仲恒配合的默契,一两年的时间就有了今日的规模,虽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并不只是自己推动的原因,更有河西的天时地利,可成果的确喜人。 王信对陆仲恒比较放心,也没有担心得罪他,直言道:“你想要让我以参将的身份,至少负责半个大同,想法挺好,我也挺喜欢,可我感觉有些不稳妥。” “如何不稳妥?” “没有前例可循,只凭你我去推动,恐怕不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的好局面也毁了。” 陆仲恒听完王信的解释,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位主才是年轻气盛啊。 少年扬名,随心所欲,到了年龄后,随大流,说考中就考中了,而且名列前茅,更是入了翰林院,成为一方势力的后起之秀。 不过王信也没有过多解释,很多事他能想通最好,想不通自己也没办法。 陆仲恒忍住不满,解释道:“我倒是理解你的忧虑,是老成之言,可以你我二人之能,就算此事没有前例可循,难道还没有八九成把握?” “我打仗要么不打,既然打,必然战必胜。”王信说了句别的。 陆仲恒眉头紧皱,没想到王信如此谨慎,一点年轻人的豪气也没有,自己看来,此事并不难,太上皇都要召见王信,抓住如此机会,怎么可能不成功? 陆仲恒无奈道:“过分的谨慎,可就不是谨慎了。” 王信没有反驳,因为朝堂上的事与打仗不一样。 俗话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可终归还是刀枪来说话,反而是庙堂之上,人性最是难测,要么说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呢。 太过缺乏消息,以及对人心深不见底,自己虽然想要留在大同,可目前的局势而言,仿佛并无太好的方法,只能听天由命。 冯庸接受了朝廷的安排,老实的归京,那就轮到自己难受了。 相比较冯庸得那些“毛病”,冯庸交给朝廷一个完整的大同,犹如历史上李成梁,接受朝廷命令,自己放弃辽东一切,选择了回京,因此在辽东局势没有崩坏之前,朝廷里对他是一片赞声的。 现在同样如此。 那么自己一个游击将军,敢于和节度使对抗,那么人们就会想,等自己倒了节度使,那会是何等的嚣张,眼里能容得下朝廷? 但如果冯庸没有接受回京,局面又不一样了,朝廷就会依赖自己,自己就是力挽狂澜的将军。 自己又没得选,当初在大同,要么接受冯庸的要求,被他控制住,同流合污,熬几年资历,要么拒绝,然后就是如今发生的事情了。 只能说这些人物都是枭雄,拿得起放得下,见机不对,说放弃就舍得放弃。 别看冯庸现在失去了兵权,其实才更难对付了,如此果断,但凡哪天给了他机会,不定哪天东山再起,可能还会更甚。 陆仲恒见王信犹豫,无奈道:“你自己抓紧时间,等见到太上皇,一切就听天由命了,是好是坏,全赖太上皇的心意。” 想了想,陆仲恒压低声音提醒:“太上皇就算用你,他也必定会把你压制死的,不会给你机会,不要小看太上皇的智慧。” 王信点了点头,陆仲恒的提醒,王信丝毫不怀疑。 能把掌握兵权的勋贵势力打压到如今的地步,太上皇的手段如何拔高应对都不为过的,自己更不会傻的认为,以为自己被太上皇看重,自己就能脱离很多束缚。 陆仲恒的提醒才是对的,所以很多事情才要搞清楚。 王信想要缓和与陆仲恒的气氛,于是又提起了王子腾的事。 听完后,陆仲恒鄙视道:“此人聪明过头了。” 陆仲恒可以骂,自己却不好骂,王信没开口,陆仲恒不依不饶道:“把别人都当傻子么,别理他。” 陆仲恒的生气也是有道理的,自己的主意哪怕如王信担忧的,成功率不高,可也有一定不的可行性,反倒是王子腾的想法,完全是为了他的私利不顾大家的利益。 难怪恩师对王子腾的评价不好,要说王子腾这些年里,带着四大家奔波,他也出头到今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在恩师的嘴里,此人反而起了坏的作用。 此人果然是自私自利。一个团体里必然是有矛盾的,也有为了大家的利益,损失自己的利益,只要控制好火候,问题都不大。 他的心思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虽说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的做法令人恶心,陆仲恒连刚才生气都差点忘记了。 见陆仲恒转移了不满,王信松了口气。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事,然后告别,王信送别了陆仲恒,又让刘通带着郑浩去河西营,河西营里有营房,那才是他们目前该去的地方。 河西营虽然调去了雁门关,营地还留着,一些老弱如史老头他们被留下看顾营地,也能让集市安心,河西的集市犹如一块肥肉。 通州城没有太多势力,河西营又强势,所以能护得住,如果河西营彻底离开,必然有人来下手。 商人们最怕不稳定,换个人换个规矩,说不得很多人就先撤了,集市的繁荣发展一旦终止,上涨的势头荡然无存,反而急速下跌。 各行各业都是不进则退,很难有稳步不动的局势。 回去了庄子,到了第二日,紫鹃来到了庄子里,却不见林黛玉。 林黛玉上回请自己吃饭,也来过庄子里,有了一回就有第二回,王信才好奇道:“你家小姐怎么不来?” 紫鹃笑着问道:“昨日送来的册子,信爷看了,有没有错的?” 晴雯和平儿还没反应过来,王信明白了,好笑道:“原来是怕自己写错了,才不敢来见我,派你来打听。”晴雯和平儿也懂了,被林黛玉的小心思给逗笑。 紫鹃见众人笑自家姑娘,最为护主,连忙说道:“还不是信爷,别人都让着姑娘,唯独信爷每回欺负姑娘,姑娘才怕了信爷。” 平儿不懂其中的关系,露出奇怪的眼神,信爷不是这样的人啊。 王信连忙道:“你这话说的古怪,谁欺负她了,明明是她自己不想输。” 紫鹃见王信急了,又笑道:“信爷还没告诉我,姑娘的册子对还是不对?” “全对!” 听到王信的答复,紫鹃拍了拍胸口。 刚才信爷的话的确没错,自家姑娘可不愿意输给了信爷,要强的性子,让她不来,非要先弄清楚,因为如果错了,信爷真会嘲笑小姐的。 “那我走了。” “紫鹃姐姐不多玩一会?”晴雯舍不得。 不等紫鹃开口,王信一句话堵回去,“她急着回去告诉黛玉,到时候黛玉和她一起来,你不是有了更多的玩伴。” 紫鹃翻了个白眼,开心的离开。 晴雯望眼欲穿,“林姑娘等下会来吗?” 林黛玉还没来,来了一名远方的客人。 “请问是贾府吗?” “你是?” 贾府门口,一身灰尘的廖荣,自报了家门,得知来历,下人们不敢耽误。 王信急忙赶来。 此时,廖荣已经被请到了客厅,看到门口的将军,熟悉的身影,“哗啦”一下起身,连椅子都被移动,激动的上去磕头。 “将军,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一路辛苦。” 王信看到以前的属下,心里也很高兴,连忙拉着廖荣坐下,并管家送来茶水点心吃食。 廖荣也没忘记大事,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王信,解释道:“这是林老爷的亲笔信,让我一定交给将军。” (本章完) 第193章 宦海娇嗔 第193章 宦海娇嗔 王信看完了林如海的书信,想到这些日子先后经历王子腾,陆仲恒,还有安抚贾政,再到今日林如海的书信,只想到了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真想打开林如海的脑子,看看他脑子是怎么长的。 “林公还是一如既往的老练啊。”王信故意当着廖荣的面夸道。 廖荣以后返回江南,林如海必然会问他,廖荣再说起自己的反应,把自己的话重复一遍,这算什么?千里拍马屁啊。 以林如海的智慧,当然能接受到自己表达的态度。 廖荣没明白王信的心思,只笑道:“林老爷的手腕,兄弟们都佩服着呢。” “你一个人来的?”王信问道。 廖荣解释道:“林老爷让我来的,说是跟着盐运大使一起来京,不过是沾个名头,一路好借用驿站,方便我赶路。” 听完廖荣的回答,安排的天衣无缝,王信忍不住感慨。 自己一直佩服林如海。 巡盐御史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一年为限的临差,被林如海干成了长期任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手腕,更关键的是在如今的时期。 这些年里,满朝文武多少人死于权力斗争,无论身份高低,包括亲王,更不提受到牵连的,贾府至今还有位老太爷出家呢。 宁国府的太老爷贾敬,也就是贾珍的父亲,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之子,且是乙卯科进士,如此的履历,毫无疑问为四大家的旗帜人物。 在此人面前,哪怕是林如海也逊色一筹,可贾敬却因为喜好修道,不顾家族前程,去了玄真观修炼,烧丹炼汞,别的事一概不管,这些不过是幌子罢了。 原因是贾敬栽了,必须出家才能获得一条生路,死里逃生,可见此人是聪明人。此人以前那般深厚的优势,却也失败了,然后是王子腾,王子腾失败的更彻底。 这些还是四大家里头的, 四大家虽然是勋贵里的门面之一,毕竟不在漩涡之中,仍然遭受如此劫难,可见其他牵扯到的人是多么凶险。 林如海不但多年来无事,还能在两边保持平衡,获得两边的信任,哪怕太上皇如今得势,也没有清算林如海,反倒是升了他的官,这份本事不得不服气。 原本就有大概的想法,如今有了林如海的提议,王信不再犹豫,带着廖荣去了河西营,让他去见刘通他们。 且说紫鹃回去后,六月的骄阳已有些炎热。 紫鹃从远处看,潇湘馆仿佛浸在翡翠浪涛里,外头千百竿湘妃竹,似披着蝉翼金纱,叶隙漏下的光斑在青砖地上跳着碎玉舞。 匆匆的经过,果然,姑娘在湘妃榻上坐着。 旁边的素纱屏风被阳光穿透,那银红撒绡纱袖滑落半截,露出凝脂般的小臂,更是显出翡翠绞丝镯压着下,淡青血管像春藤锁住一痕雪。 黛玉眼波横过去,看见紫鹃,开口先说道:“他要是拿些不好听的话来堵我,你也不要说与我听。” 紫鹃被姑娘逗笑,忍不住道:“以我看呀,信爷和姑娘倒是一对欢喜冤家,前年坐船回京,姑娘和信爷就拌嘴了一路,到了这府里,也是不停,长辈没有长辈的样,小辈没有小辈的样。” 前番小姐因为不怎么用心,错了好些个题目,又或者没有用心思,被信爷发现,很是阴阳怪气了小姐几句,小姐倒是认了真,可心里气不顺。 如今还记着仇,事情办好了,等信爷说好话,别人不清楚自家小姐的心思,紫鹃清楚的很。 黛玉坐起身,笑骂道:“你帮着外人说话,和别人一起来欺负我,亏我素日你把你当知己,原是我一厢情愿的。” 紫鹃顺势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姑娘,你也别和我置气了,平姐姐和晴雯都在,我们现在过去玩,等下迟了,才不方便再过去。” 黛玉力气小,连忙说道:“我不去。” 紫鹃放下黛玉的手,好奇问道:“怎么又不去了?” “我偏不去。”黛玉重新躺下去。 “你们真是.”紫鹃感到无语,跺脚道:“我才不管你们。”以前在船上的时候也是如此,两个人眼看着拌嘴要闹僵,自己才一劝,他们倒又是和好了,自己仿佛才是多余。 “你不管才好。”黛玉嘴硬道,闭上眼睛,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说话间,柳眉下的睫毛也微微颤抖,更显楚楚动人。 紫鹃无奈的坐在廊下,现在的天气最好,不冷,也不算热,阴凉下更舒适,依靠着栏杆,仿佛要睡着似的。 黛玉悄悄看了眼紫鹃,然后才重新放心闭上眼。 自己本没打算去,那人还没向自己道歉,凭什么自己去看他,自己帮了他的大忙,一声谢谢没有,还故意激自己,想要自己用心,明着说好了,非要耍心机,欺负自己一个弱女子。 下午正暖,两人倒是安逸。 凸碧山庄。 晴雯左等右盼,没有了耐心,奇怪道:“紫鹃去了许久,林姑娘没来,信爷也去了前边,结果也是没回来,连这也凑了巧不成。” 平儿绣着荷包,用金线在描边,一针一线都用了心思,看见晴雯心里只惦记着好玩,笑道:“既然没来,必然有事情耽误,你又何必枯等。” 晴雯还是不愿意回来,在门口观望,期盼道:“要是信爷在家,林姑娘和紫鹃她们都过来,那多热闹呀。” 平儿手拿着针,就着窗边的阳光,斜着跪坐在炕上,针线穿过一方丝绸面料,眼睛看的仔细,脸上的绒毛细细染上一层金光,风风韵韵中别有一番滋味。 听到晴雯的话,平儿内心暗叹。 要说信爷,他实在是个好人,可自己和晴雯算什么?晴雯年龄小,就算是个丫头,那自己呢,不像晴雯,平儿心里的忧虑太多。 林姑娘身份清贵,样貌才品更是没的说,相比较她们,自己算什么。 平儿没有自信,越是感觉不安,非常想要抓牢一样东西,却总感觉抓不住。 “两位姑娘在做什么。” 外头进来一人,原来是周瑞家的,笑呵呵的走进来。 平儿连忙下炕,晴雯也笑着请周瑞家的进来喝茶,周瑞家的没进来,只说了几句话,告诉她们:“信爷出去了,和管家交代了一声,我得知后,怕你们不知道,因此来说一说。” “刚才还说有人来找,怎么又出去了。”晴雯越发失望。 平儿笑道:“劳烦周姐姐,何必跑这一趟。” “举手之劳罢了。”周瑞家的打量了平儿一眼,眼神里的探究不言而喻,平儿却不知道如何面对,顶不住周瑞家的目光,羞红着脸低下头。 周瑞家的见状,笑道:“平姑娘向来伶俐,许多话不用我们这些人多舌。” 话里的意思,平儿听懂了。 晴雯单纯道:“平儿姐姐一直就聪明,我们都服气她。” 周瑞家看到晴雯的样子,就知道她还什么都不懂,是个单纯的丫头,心里倒是奇怪,晴雯丫头虽然年龄小了点,可这美人姿态不输别人。 因为王熙凤的原因,周瑞家的甚至知道,连琏二爷都差点没忍住。 琏二爷虽然好色,却从来不敢逾越,可见晴雯多么标致,那信爷如何忍得住的? 不过这样才好,周瑞家的向平儿扬了扬眉。 这些小动作,晴雯看见了也没当回事,根本不知道,平儿原本平复下来的心,又忍不住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周瑞家并不是有坏心思,反而因为和自己关系好,所以才来提醒自己,她们女人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可不就是一个好男人。 周瑞家呆了一会,起身告辞离去。 离开了庄子,心里感慨,那信爷的人品,府里各个都说好,关键是此人有出息,从刚来到府上,到如今也不过一二年,地位却越来越重要。 平儿现在不抓紧,到了日后,等机会错过,后悔也晚了。 也是看在往日和平儿的情分上,今日顺便来看看,不过看平儿的神情,她心里头应该有数,只要平儿愿意,周瑞家的还是相信,以平儿的姿色,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 除非不是个男人。想到此处,经过蘅芜苑时,周瑞家的忍不住笑了。 去年冬日,信爷赤着胳膊在山上练剑,如此火气旺盛,怎么可能不是个男人,周瑞家的听到这件事就想笑,不过也越发对平儿有信心,晴雯到底只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本章完) 第194章 夜半惊魂 第194章 夜半惊魂 “好啊!” “我怎么没想到。” 陆仲恒拍了自己的大腿,脸上满是佩服,不过也就是林如海。 林如海是自己的恩师,所以陆仲恒不装。 拿着林如海的书信,陆仲恒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王信坐在扬州会馆的客厅里,要论精致程度,不输于贾府。 不过论地段和面积,这点又不如贾府。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光贾府的地段就不可估量,远不是金钱可以买到的。 “按照恩师的想法去操作,问题应该不大了。”陆仲恒把书信交还给王信,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信点了点头,林如海的想法倒也不复杂。 兵部不是在京营改革过么,编练四军。又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每军又为三路。 既然有前例可循,而且又是兵部自个主导,那么可以套用在大同。在大同军镇的基础上,分一路出来。 这个思路,正好符合朝廷的想法。朝廷不也要加强对军权的控制?等于正要瞌睡送来了枕头。 朝廷会同意,兵部会支持,包括太上皇也会满意。 乃至朝廷对王信的“非议”,也会因此安排而烟消云散。如在继续针对,那就属于对人不对事。 唯一遭受影响的就是大同节度使,因为瓜分了大同节度使的兵权。可目前的大同节度使冯庸,已经归京述职,不可能再回到大同。 那么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后继者是谁,他怎么可能在乎呢。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件事只要一提出来,没可能不通过。 因为符合各方的利益。 至于陆仲恒为什么如此兴奋,因为原本是为了私人利益发声,但林如海的提议,却能变成解决朝廷的争议而提出的策略,对陆仲恒个人而言也是有利的。 证明了陆仲恒的才能,对他的声望有利。 陆仲恒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各方认可,声望是极其重要的。所以陆仲恒决定亲自去向各位大佬提出“自己”的意见。 王信觉得自己很牛逼了,可这一件事,王信也不得不叹服,林如海是真牛逼, 如果自己没有自己的独特优势,哪怕对红楼掌握了很多先知先觉的优势,其实也没资格和林如海拼智慧。 此人的脑子怎么长得,实在是令人惊叹啊。 关键此人又对自己的脾气,合作起来令人满意,不像那王子腾。 想到王子腾,王信不得不摇头。 合作讲究的是双赢,林如海这次,别人不提,就那陆仲恒如此傲气的人,虽然是师徒关系,可此人这般兴奋,可见他内心多么高兴。 这样的关系才是长久的,越来越好。 反而是王子腾,领军四大家这些年里,四大家虽然血缘越来越紧密,人心其实却越来越散。 这一方面,林如海还有很多自己学习的地方。 林黛玉看起来就很好继承了她爹的头脑。 不过因为是女儿,所以没有表现在外头上。 但是智慧程度也令人惊叹,好多数学题,自己都不一定能顺利解开。 她却能举一反三,靠着自学,以及自己提供的思路,竟然超过了自己。 人比人气死人,脑子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王信感叹,回头还得请林黛玉吃饭,免得她心里一直很“恨”自己。 此次出来,王信不敢多留,许多事交给了陆仲恒去办,陆仲恒痛快答应,然后王信赶回了贾府。 ~~~~~~ ~~~~~~ 王家。 王家的面积只有贾府的一半,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 只是因为贾府的管家,其置办的宅子面积都有贾府的一半,不比王家小,所以让很多人心里不满。 当初贾府辉煌的时候,吸引人心的手段,如今却成为了鸡肋。 王家的规矩要更大,主子是主子,仆人是仆人。 自从老爷回来后,府里越发安静。 此时,王子腾眯着眼睛,听着王仁讲述王信的态度。 说完之后,王仁知道叔叔已经生气了,不敢多说一句话。 王子腾压住心里的不满,叹道:“此人终归在金陵长大,所以感情上不够亲。” 叔叔的说话,王仁却绝对不止如此。 不过王仁不想解释,叔叔一向重视血缘,所以一定要和贾府亲上加亲,包括薛家。 叔叔重视血缘关系,对自己有利,作为侄儿,王仁怎么会反对呢。 所以心里的想法没有说出来,虽然接触那王信不久,可也感受得出他性格的强势。 要说强势,此人倒是像叔叔,不同的是此人对人比较温和。 也不知道是此人年轻,又或者还没到叔叔的地步 应该也不是,听人说,叔叔从小就强势,自己懂事时候起,记忆里的叔叔也是说一不二的。 “此人太过顺利,忘乎所以,有些不懂轻重了。” 王子腾没在意王仁的想法,问也不问,吩咐道,“多关注下此人,想办法让他吃个苦头才好。” “那表妹的婚事?”王仁以为叔叔改变了态度,这件事也是他两边跑,所以王仁要搞清楚。 “婚事不变。”王子腾自信笑道:“等他懂事了,明白了家族,当然还是家族为重,且等一等。” 王仁心里有数,便不再多问。 心里却有些犯难,叔叔久不在京,其实很多关系都不好用了,自己可跑不动。 “我回京这些日子忙着公事,你回头让你婶子安排个时日,请你姑妈姨妈,并堂弟堂妹来府里玩。” 王子腾无子,一直把王仁当自己的儿子对待。 王仁从小在王子腾身边长大,在府里的地位,只比王子腾差,当的起半个家。 等王仁出去,王子腾手指交叉,脸色阴沉。 此次回京,自己的话越来越不起作用,外面的人也就算了,家族里头竟然也有人敢忤逆自己。 岂有此理,王子腾再次压住内心的不满。 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王信从小无父无母,性子野惯了。 自己倒是疏忽了这点,此子目前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听自己的话。 原来还支持此子留在大同,现在看来,杀一杀他的锐气,让他懂得天高地厚更为重要,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 ~~~~~~ 王信骑着马,走在京城大道的左侧中间。 从宋朝开始,就有可靠坐行走的规矩。马车在中间,两边是骑牲口,再次是轿子,最边是行人。 行人旁边就是街道两旁的商铺,还有小摊贩。 如果不是没时间,倒要去河西集市看一看。 如今有了林如海的方案,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大概是能回大同的,而且还能高升一步。 接下来,如何发展经济,获得充足的钱粮,接下来是关键。 没有钱粮,一切皆休。目前的大周,但凡有点实力的军队,都在想办法自救。 传统的法子是喝兵血,吃空饷。喝兵血不是喝精锐士兵的血,而是喝老弱的血。 这种法子自己怎么会去做呢,原来最讨厌的事,轮到了自己,一样的去做,那么算什么行为?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生产自救。生产自救其实很多人也在做,包括历史上的吴三桂。 在辽西的三千铁骑,也分了很多田地去给他们的家人去耕种。辽西战乱连年,经常遭受大清入侵,能跑的都跑了。 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眷留下来,艰苦的生产,弥补军饷钱粮,一边艰难的扛清。 自己的环境没有这么恶劣,还有许多优势可以利用。 比如河西集市。 王信很清楚河西集市的巨大优势。如果发挥的好,有无限的潜力可以挖掘下去。 反而是田地,同样的土地,使用再多的力气,产出也是有限的。土地最大的作用是养活人,资本的作用是生机。 不过不着急,自己还年轻,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总不能自己连大同那边还搞定,还在努力中,就开始图谋别的事了。 这样的性子,到了最后,很容易变成好大喜功。 比如史上最大的败家子,隋二代。 一个强大稳定富裕的超级大国,竟然在他手里玩砸了。 实在是个人才。 聪明的确是聪明,做的事也都是对的,唯一的错就是太急。 等回到了贾府,已经是半晚,得知宫里没有来人,王信松了口气。 不过王信也告诉了贾府,自己去了扬州会馆,所以就算宫里来人,自己不在府里,也能找到自己,只不过这样做风险很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出来。 这些日子为了大同去留的事一直揪心,如今终于可以安稳,感到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 “信爷回来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也少。” 晴雯吃着饭,时不时打量王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信笑道:“你关心的真多。” 晴雯对上回平姐姐为信爷洗澡的事,内心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嘟着嘴道:“外头的诱惑那么多,都不是好的,信爷别学坏了。” 王信无语,伸手弹了弹晴雯的额头,晴雯歪着脑袋没躲过,捂着脑袋痛呼一声,睁着大眼睛,委屈又气愤的盯着王信。 王信不以为然,好笑道:“你天天跟谁学的乱七八糟,我出门是办正事。” 晴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仿佛想到了好主意,一脸的狡黠,态度好转起来。 “谁知道你出门干什么去了,要不爷下次出门带着我去,我才相信。” 这算盘打的,王信只觉得好笑,无语道:“也不是不行。” 听到王信的回答,连平儿也坐不住了,手里的筷子挺住,愣愣的看着王信。 更不提晴雯,晴雯连忙靠近王信,认真问道:“信爷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王信又看了平儿一眼,主动说道:“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带晴雯和你一起出去逛一逛。” 平儿听到信爷说话,晴雯是叫的名字,对自己说的是你。 平儿心底里生出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神气感觉。 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自己的感受。 想来是自己小心翼翼的在乎别人,生怕自己得罪了谁。 不知不觉见,眼泪却流了下来。 晴雯年龄小,单纯许多,高兴:“信爷真好。” 又看到平儿姐姐哭了,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平儿姐姐,你怎么了。” 王信也露出关心的眼神,以为平儿遇到了什么困难。 平儿在庄子里好的很,至于贾琏,自己在家,他就算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所以不是平儿自己身上的事,王信猜道:“是家里的事情吗?” 平儿感觉自己此刻真幸福,掉着眼泪摇头。 一边哭,一边笑:“信爷,我没事。” 晴雯还要再问,被王信挡住了,王信理解了平儿的心情。 一直被人管着,被人压抑,从来不知道自由的味道。 第一次品尝自由的幸福,这种滋味,就像最初被掀开头上大山的人们,爆发了无尽的喜悦和拼劲。 王信知道平儿此刻最愿意听到什么话,认真说道:“我从来不对你们说谎,所以对你们的承诺,你们不用怀疑。” 平儿泪珠子唰唰往下掉,却用力的点了点头,抿起来的嘴角向上扬起。 到了夜间,晴雯还在安慰平儿,不久后,自个先睡着了。 王信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回到关外的战场上,那些袭击自己的胡骑冲到自己面前,冷笑着向自己拉弓射箭。 王信一声大叫,躲避,翻滚到了床下。 原来是做梦。 王信忍不住苦笑,原来自己还是会怕的。 不过也正常,自己又不是铁人,怎么可能没有畏惧。 只是自己坐的直行的正,自己没有杀无辜的人,慢慢的镇定下来,王信恢复了平静。 仁者无敌,对这句话,王信回到床上,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噗通。” 平儿本没有睡着,听到隔壁的声音,在是信爷的大家,平儿连忙睁开眼, 过了一会,恢复了平静,平儿犹豫了片刻。 起身批了一件单褂,只着一件肚兜,鼓足勇气打开门。 “爷。” “谁?” “是我。” ~~~~~~ ~~~~~~ (本章完) 第195章 王熙凤败逃 第195章 王熙凤败逃 浪潮一股接一股,溅起浪朵朵,发出阵阵的声音。令人窒息,仿佛无穷尽似的。 岸边的石头,早已被浪潮拍开,无力的随着浪潮而波动,在狂风暴雨之中,只剩下祈求。 第二日一早,晴雯揉了揉眼睛,感觉到身边没人,还以为平姐姐比自己先起床了。 “平儿姐姐也真是,信爷回来了,她就起这么早,也不叫我。” 晴雯一边起身,一边嘟嘴,心里并没有生气,平姐姐新来,和信爷不熟,所以想要多表现一些,自己应该体谅平姐姐,平姐姐往日对她们挺好的。 过了一会,晴雯穿好衣服,去了隔壁的屋子,原以为平姐姐起那么早,应该早就准备好了,结果屋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没打水来,平姐姐人呢?”晴雯奇怪的问道,只见到信爷一个人。 王信穿着单裤单褂,手里拿着宝剑,准备去晨练,多年来的抑郁之气一泄而光,不但不觉疲累,反而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不得不感叹,年轻就是好。 见到晴雯走了进来,王信不好多说,简短交代了两句:“让你平姐姐多歇息会,不要打扰她了。”也不等平儿回话,自个先出去了。 晴雯听完王信的交代,一头雾水,这话从何说起,还在想着,余光看到幔帐下露出的一只莲藕似的胳膊,白的好看。 “嗡。”晴雯在是单纯,心里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一看过去,王信已经不在了,咬着牙,晴雯轻声轻脚靠近,掀开幔帐,露出一个沉睡的美人。 平儿那小巧精致的脸蛋从被褥里露出来,白里透红的皮肤,紧密的双眼,此刻像个睡美人。 晴雯心里有无数的疑问,看到平姐姐睡的如此之香,也不忍去打扰。 心里越发不高兴了,只能忍着,自个去外头忙活,婆子们并不主动,庄子里不安排活,她们就不动。 信爷说这是正常的,晴雯也就不管了,每天早上亲自来安排。 打水洗脸洗漱,还有刷牙漱口,猪毛做成的牙刷,盒子里的牙粉,一一的准备好。 六月的天气,夜间的时候有点寒意,早上太阳升起后,气温开始升高,晴雯气鼓鼓的把脸盆放在院子里。 王信停下练剑,去洗了把脸,晴雯忍不住说道:“羞不羞啊,睡得好好的,怎么就搅合到一起。” 听到晴雯的孩子话,王信只觉得好笑,和她能有什么好说的,笑着摸了摸晴雯的头,重新走到空地上练剑。 任何事都要坚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看到过刘通他们,还有陈老头师徒们的本事,王信知道虽然没有小说中的神奇,但也的确有厉害之处。 犹如普通人和专业远动员之间的差距,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差别甚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说要达到他们的程度,起码自保有余。战场上刀枪无眼,要是到了需要自己上阵拼命的那一刻,王信并不认为自己应该退缩。 当了兵,保家卫国,很多时候,王信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的。 哪怕前面是一条断崖,自己也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哟,信爷,练剑啦。” 婆子们去厨房端食盒,因为晴雯一个人要准备别的事,王熙凤进了庄子,一路上没看到人,直到在院子里见到王信和晴雯。 听到声音,王信和晴雯一起回头,原来是王熙凤,正笑着打量二人。 晴雯平日里不敏感,今早看到的事情刺激了她,竟然理解了二奶奶眼神里的意味,二奶奶这是看自己和信爷有没有做.那种事。 羞死人了,晴雯都不好意思说话,扭过头不看二奶奶。 “凤丫头,你怎么来了。”王信笑道,收起了宝剑,今日是练不成了,晚上再练。 刚好趁这段时日多休息,等回去了大同,自己就忙了起来,恐怕难得再有今日的时光。 王熙凤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王信,反而是被晴雯的神情引起了注意。不会吧,信爷难道和晴雯发生了什么,不然晴雯怎么会如此呢。 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想着平儿这是怎么回事,被一个未经人事的丫头压了下去,勉强笑道:“我也是受人所托,所以一大早上来请信爷。” “什么人要劳烦凤丫头。”王信客气道。 对王熙凤的态度温和,并不是因为眼前的人只是王熙凤。 人是喜欢美的,这是刻在人的基因里头,没有什么好不承认,越是不承认,越是容易反弹。 就像美女喜欢才子,千古以来都是如此。自己一路升官,手下们也水涨船高,跟着自己同样升官快。 汤平,卓志他们,以前都是老百姓看不起的穷苦军汉,如今各个都是军官,而且王信有信心,要不了几年,他们还会升。 不是不相信他们,反而因为相信,所以王信为了避免日后不好的事情,就要把许多事情做在前面,包括他们的婚姻大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大户人家有一万个不好,但是事实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从比例上看,更多漂亮和知书达理的。 包括贾府的丫鬟们,放在外面也是别人抢着要。这种事情,自己不安排,汤平他们随着自己的地位提高,一样会追求好出身的媳妇。 既然如此,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尽量多一事少一事。 王家已经落败,王熙凤有再多的算计,也翻不出去,但是王熙凤知道哪些人家的女儿好,哪些人家的女儿不好。 有了这些消息,自己可以去告诉汤平卓志他们,由他们去选择,如果双方看上了,自己去说个亲,一举数得。 王熙凤不懂王信心里头的算计,只知道如今自己要依靠王信,态度软和的很,王信又是个温和性子,倒是相处融洽,两人都觉得不错。 王熙凤笑着说道:“信爷在府上住了许久,老祖宗知道信爷,但是担心突兀了信爷,二则老祖宗担心自己年龄大了,信爷年轻,不愿意见她,所以没提此事,只是过了这许久,老祖宗又想,总该见一见才是,又担心信爷不愿,所以打发了我来,让我好好问一问信爷,愿不愿意见见老人家。” 王信听到是贾母要见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忙说道:“老太太要见我,我岂有不去之理,本该我去拜见老太太,只是顾虑府里规矩大,一直不敢开口,凤丫头要帮我在老太太面前好生解释。” 王信没有托大,王熙凤心里更舒服,原也猜到王信不会拒绝,笑道:“那我就去回老太太,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下午。“ 说完后,王熙凤又提出心里的疑问:“对了,平儿去哪了?” 听到王熙凤的询问,晴雯脱口而出道:“平姐姐还在睡觉呢。” 王信无语,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自己和平儿都是自愿的,成年人之间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熙凤惊讶了一番,再看了看王信的神情,猜到了一些,但也不说话,只是望着王信痴痴的笑。 本来是男女的事情,闻到王熙凤身上的香味,那打趣的眼神,王信倒是不在纠结,坦荡道:“我和平儿情投意合,昨晚累了她一夜,我也不忍心打扰她。” 此话一出,晴雯率先避让,退了两步,捂着脸不好意思听。王熙凤也不敢再看,反而是她气势变弱了。 想到了一些事,脸上一红,鬼使神差的说道:“我去看看平儿。” 话音刚落,王熙凤心里就后悔了,晴雯不想去,躲着去找婆子们,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 王信不好跟着王熙凤进去,王熙凤一个人进了房间,恢复了冷静,慢慢的靠近床边。 果然。 平儿一脸憔悴,睡得正香,睡梦里,嘴角还在翘起。 王熙凤原本有些不快,等见到平儿的样子,反而有些心疼了。那人也不会心疼人,哪里有这样的,也不看看他多粗鲁。 没有叫醒平儿,王熙凤看了片刻,确认平儿无事,突然脸上又红了,自己这叫什么事,连忙起身走出去。 “凤丫头,平儿怎么样?”王信问道。 王熙凤实在没脸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瞪了王信一眼,快步的走了。 看到王熙凤匆匆离去的背影,身姿摇曳,饱满又匀称,王信忍不住摇了摇头。 王熙凤性格强势,很多人不喜欢,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如果能征服这样的女人,成就感一定很足。 而且王熙凤并不会一味的强势,她也会说好听的话,比起一般人,说话要更好听,只是要看她愿不愿意说。 等王熙凤走后,王信进了屋子,去看看平儿。其实平儿已经醒了,刚才听到王熙凤的声音,她实在不好意思睁开眼。 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粗糙的感觉,好像是个男人的手,平儿一惊,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发现是王信,平儿才松了口气,心里不禁泛起甜蜜,痴痴的看着王信,一副予取予求之态,令人怜悯。 王信伸手把搭在平儿脸颊上的一束青丝往后顺了顺,再用手心盖住平儿的脸庞,感受手心传来的丝滑。 平儿像乖巧的猫咪似的,主动把自己的小脸蛋往王信手心里磨蹭,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脆弱,令人小心翼翼,生怕力气大了。 (本章完) 第196章 误会 第196章 误会 再过一会,婆子们就要送饭来。虽然不舍,平儿还是抓紧机会起床,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虽然婆子们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和信爷的事情,以她们的大嘴巴,恐怕要不了多久,园子里也都知道了。 于是从填漆床沿坐起,身上的青缎被面滑落,漏进帐子的光亮正勾住她半截雪脯,倒比昨夜搁在案头的羊脂玉簪还润三分,强撑着叫道:“信爷。” 虽没有明言,意思却很明确,王信知道平儿是想要让自己躲避。 说起来也怪,想到昨晚上平儿的模样,再到今早,穿衣服都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明明都发生了,竟然还会不好意思。如果没有经历昨晚的事情,王信倒不会强人所难,可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偏偏想要逗一逗,于是故意不走。 平儿看出王信的用意,却不好意思求他,只是轻咬下唇,眼神委屈的望着王信。 “那我转过身。”王信笑道,真的背对着平儿。 “爷,你骗我。”平儿无语道:“等会,爷一定会转身的。” 王信听到平儿的话,好笑道:“我不转身,你赶紧起来吧,晴雯等下说不定就进屋了,到时候,你就更不好意思,现在的机会要抓紧。” 还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王信提醒道:“不要错过机会,等下时间不够用了。” 平儿又不傻,可听到信爷的话,实在是担心别人来,只能去赌信爷不骗自己,心里头一边提防,一边抓紧时间穿衣服,十成里的紧张,倒有七分的甜蜜。 终于听到身后的动静,王信故意忍了一会。 平儿试探了一会,见王信真没有转身,松了口气,也猜到信爷可能是故意的。不过自己只能快一点,最好穿好衣服,他还没有发现,连忙起身指尖掠过枕边迭得齐整的蜜合色绫裙,摸到领口半寸处。 虽然看不到后面,但是听得到,感受到平儿失去警觉,王信突然一转身,吓得平儿容失色。 就知道会这样,平儿一边气恼,一边用绫袄捂着胸口,惊慌失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出窗户,把屋内映射的明亮。 平儿脸上的细腻清晰可见,还能看到昨晚残留的痕迹,王信看得清楚,笑道:“别躲了,我都看过,还不如早点穿好衣服。” 平儿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手忙脚乱忍着王信的目光,直勾勾的犹如实质,看得平儿心里发麻,越忙越出错。 最终还是王信走了过去,伸手帮平儿穿衣服,平儿又羞又急,一边努力的穿戴,一边抵抗干扰的大手,终于忍不住啐道:“爷别这样。” 过了好一会,平儿终于平复下来,埋怨的看了眼信爷,就是这个人,好好的穿个衣服,让人累了一通。此时才发现信爷还穿着单褂单裤,关心问道:“信爷还不换衣服吗?” “也不知道晴雯收哪里去了。”王信往屋子里看了看,往日都是晴雯把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架上。 平儿也想到了信爷为什么还没换衣服,想到了晴雯,内心有些羞愧,原想着一早就回去的,不让别人发现,谁知道信爷一点也不心疼人,自己实在是疲惫,想着休息一会,谁知道就再也醒不来。 不好意思说话,但是平儿知道王信的衣服都在什么地方,默默的去翻出了一套新的。 屋里气氛安静,平儿还光着脚,走回来的时候,犹豫了片刻,仿佛鼓足了勇气,也不等王信开口,主动为王信换衣服,然后半跪下系腰带,王信忍不住低下头,能看到平儿光洁的额头,视线落到地面上,一双玉足刚好在光线中,衬托的冰清玉洁,十分的小巧精致。 “太累了。”平儿忙活完,忍不住喃喃道,“谁家早上穿个衣服,都要把人累死。” “这可怪不了我。”王信边笑,边牵起平儿的手往外头走去。 平儿跟在王信身后,任由王信拉着她,跟着王信出了门,站在屋门口,看着明媚的天气,平儿另一只手忍不住挡在眉头下,感受到温暖的观光,不禁露出迷人的微笑。 “凤丫头刚才来过了。”王信终于说道。 平儿不想瞒王信,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老实巴交的交代:“我知道。” 王信笑了笑,没有在意,又说道:“老太太想见我,下午的时候,我要过去一趟,你和晴雯两个在庄子里,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平儿这才知道二奶奶为什么过来,惊讶道:“老太太为什么要见信爷?” 王信猜道:“可能是见见我是什么样呢的人吧。” 贾政和林如海是一路人,随着王子腾的失败,林如海的重要性越发突出,原本的时空里,因为林如海已经病故,所以宁国府的贾珍,和荣国府大房的贾赦开始出来挑头。 从他们的结局,明显可以看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结局,明眼人如史家,他们和贾府也越来越疏远。 如今林如海还活着,那么可以肯定一点,荣国府二房的地位,会像原时空林如海没有病故之前一样,不但更稳固,地位还会更高。 当然,这是针对四大家内部而言。 自己身份复杂,虽然姓王,可又是林如海举荐出来的,林如海又是贾母的亲女婿,贾母要见自己,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的分量越来越高,所以贾母才要见自己。 这对自己是好事,朋友越多越好,团结大多数人嘛。 打仗是下策,死来死去,最后多数是老百姓的孩子,能用和平的手段,拉拢更多的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手段。 如果是面对倭患,或者是胡人入侵,这又是一回事,谁都有责任抗敌。 至于内部矛盾吗,王信还是希望用更温和的手段,倭患已经平息下去,大同关外的熟部问题,总体上不难,至于生胡,麻烦虽然不小,但是自己有信心面对。 如果百姓们能有个稳定宽松的生活环境,那自己这兵当的就值,俸禄拿的才不扎手,自己的小日子才过的安心,心里也能安逸。 犹如当年打败倭寇,离开南通城时,百姓们在路边跪送王家军,自己不愿意见老百姓,因为心里羞愧,自己不能做到舍弃一切的去抗倭,所以担不起这份信任和厚爱。 张吉甫这样的聪明人,虽然喜欢捞钱,听说在江南有十万亩以上的田地,可王信并不在意这点,因为自己就没见过不贪的官,王信更在意的是张吉甫治理国家的手腕。 无论是以文制武也好,又或者去外头抢,拿回来分润也好。总之,能让大周百姓们生活稳定,继续承平百年,那自己就得服气。 至于理想中的大同世界,王信不相信有谁可以办到,所以接下来,获得更多人的认可,回到大同再解决生胡的问题,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那自己就问心无愧了。 这些念头刹那间转过,平儿不知道,好奇笑道:“信爷是什么样的人?” 王信听到平儿的笑声,不顾平儿的惊呼,一把抱住平儿,转了几个圈,平儿又惊又喜,被逗得容失色,半空中拍着王信的胳膊,“爷,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平儿一点也不重,像个布娃娃似的,王信放下平儿,看着平儿起伏不定的胸脯,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笑道:“消灭一切敌人的人。” 平儿还在惊魂未定,刚才的刺激,第一次领会到,又听到王信的话,以为是在逗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信爷这话说的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王信平静道:“我是军人,没别的本事,只会打仗,那些有本事的人去治国,而我呢,当然是消灭一切敌人,国之长城。” 平儿明白了,好奇道:“谁知道谁有没有本事治好国家。” 听到平儿的好奇,王信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所以老话说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平儿不懂王信为什么发愁,乖乖的靠到王信的肩膀,抚着王信的胸腔,温柔道:“我是个小女子,不懂那些,只求信爷一生平安。” “哼哼。” 远处传来重重的冷哼声,晴雯去外头接过婆子们送来的食盒,一个人提着,老远看到二人的身影,气的心里直哆嗦。 平儿姐姐怎么能这样,以前好好地三个人,自己倒像是多余的了。 晴雯一脸委屈,自己才先来的。 看到晴雯的模样,平儿连忙离开王信,快步上前哄起晴雯,晴雯也是个孩子性格,没多久,又自个先忍不住笑了,小圆桌四菜一汤,倒也是欢声笑语。 时间过得快,很快到了下午。 王信一路跟着老太太院子来请自己的鸳鸯,鸳鸯是贾母的大丫头。 其父亲名叫金彩,兄长叫金文翔,是贾母房里的买办,世代在贾家为奴,因是家生奴,甚受信任,因为这个缘故,她在贾府的丫头中有很高的地位。 这些都不足为奇,奇的是,这鸳鸯到底有多美,能吸引的贾赦都忍不住打起她的主意。 从背影来看,长得蜂腰削肩,款款诱人。 想起刚才见面时候的印象,一副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要说美也的确是美,更吸引人的是身上的青春活跃之气。 难怪能让贾赦都昏了头,引的老太太发怒,这样的容颜性格,的确能让许多上了年纪的人爱不释手。 王信只是好奇,并没有多想。 鸳鸯是极聪明的丫头,敏锐的察觉王信的视线,好像一直盯着自己,鸳鸯心里头冷笑,外头都在传的信爷,原来也是个色中饿鬼罢了。 心里头不禁鄙视,越发没个好脸色,偏偏看不出生气,青春洋溢,仿佛开着玩笑似的。 (本章完) 第197章 见贾母 第197章 见贾母 王信跟着鸳鸯从园子里穿过,出了大观园,又经过王熙凤的院子,七拐八绕,终于才到贾母院,等进了垂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小小三间内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嬛,一见鸳鸯领着客人来了,因为王信是男子,各自笑着远远的屈膝行礼。 鸳鸯心里头虽然认为王信是色狼,却还是笑着说道:“信爷来了。”众人才笑着迎说:“刚老太太还念呢,信爷就来了。” 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栊,一面听得人回话:“信爷到了。” 因为请的是男子,贾母让姑娘们今日都别来,只有她和丫鬟们,王信跟着走进去,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起身。 王信不敢怠慢,上前两步先行行礼,“在下王信,拜见老太太。” 贾母一脸和气,请王信坐下,一边吩咐人上茶,笑道:“这丫鬟是鸳鸯,我屋子里最中用的,才派去请你来,路上如有疏怠,还请你恕罪,倒不是我为老不尊,故意托大。” “老太太何出此言。”王信笑道:“在下是晚辈,本当主动来拜见老太太,只是因为心存顾虑,才不敢叨扰老太太静养,如今得老太太召见,高兴都来不及。” 此言一出,贾母笑的越发开心。 王信也笑的真诚。 最不喜欢苦大深仇,无故悲苦的,正常的孩子,脸上应该多笑容,官场上轿子众人抬一样的道理,没有必要的时候,大家互相说些好听的话,不光气氛和睦,自己个也心情舒畅才是。 屋子里头大小丫鬟们,还有执事媳妇,许多人只听过王信,各样的传闻,今日终于一见,各个看得目不转睛。 幸亏自己多年来带兵,如果是当初的自己,面对这么多妇女女子的注视,恐怕无法保持平静。 老太太心情好,明显很喜欢王信,大家也跟着乐呵。 寒暄了片刻,贾母忍不住夸道:“平日里听到老大老二经常夸你,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今日一见,瞧这嘴多会说话,更难得一表人才,听说外头也是极厉害的,如此人物,多年来也见不到一个。” 贾政夸自己倒是可能,贾赦怎么会夸自己。王信拱了拱手,笑道:“还要多谢林公,不是林公当初的提携,小子不过是无父无母,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孤儿罢了。” 这种场合,没必要说自己的功劳才是主要原因,大家都不是傻子。自己能被贾母请来,自己的才能早就被证明了,何必多此一举。 贾母高寿,一辈子荣华富贵,调养了不少优秀的姑娘,别看整日乐呵,心里却是门清,对眼前的王信,越发刮目相看。 年轻人最怕自己的能力不被人知,生怕少了自己的一份,王信如此年轻,又如此有能力,这些虽然稀奇,但也不是没有,可偏偏还能如此自谦,这才是令人惊叹,难怪此子年纪轻轻,不光有今日的成就,各个都赞叹此人。 这样的人,但凡有了机会,成就也不会差的,贾母深以为然,笑道:“府里终归不如以前,很多事情,还需要你自个去争取,委屈了你。” 看来贾母也知道贾府在落败,平日里不说话,只是暗中攒了不少的家当,这才是老成之举。 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告诉人们什么不能买,只能买了用的,万万炒不得,没有一个会领情,反而怨恨,并且争先恐后的去抢。 所以一边明面上劝止,一边暗中准备好应对。积蓄更多的实力,等事情落地后,人们这才恐慌起来的时候,再来兜底,用丰厚的家底来熬过这一时期,这就是老成之举。 如果讲道理有用,世界上就没有无穷无尽的纷争了。 所以王信对这老太太还是比较佩服的,可惜终归只能主内,不能主外,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却控制不了外头的事。 想到此处,王信诚心实意的说道:“林公对我有恩,小子从来不否认,只要不伤天害理,不违背公良,小子一定会报答的,政老爷也是如此,为小子的事情忙碌奔波,朝堂上替我发声,同样的承诺。” 此话如此托大,而且还各种条件,换个性急的老人可能会勃然大怒,贾母却慈眉善目的点点头,认为王信这样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才更加的可信。 贾母不喜欢强迫人,更喜欢顺手推舟,犹如前番来的那刘姥姥。 虽然知道她是来讨东西的,可自己不说破,大家玩一玩,逗个乐,让她好好吃一些,再送一些,打包好她需要的,既宽了她的心,又缓了她的难,还不至于大恩变大仇,哪天想起贾府,也记得的是在府里的欢乐,万万不能变成东西送给了她,还让她感受屈辱。 眼前的王信如此懂事,恩怨分明,虽然绝口不提老大,贾母心里并没有生气。能顾着老二,不也是顾着贾府么,总不能强求,反而不美。 贾母高兴的笑道:“听说你在外头找宅子,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懂你们当下年轻人的想法,只不过呢,你和家里的子弟没什么不同,府里的凸碧山庄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如果不是住的不舒服才想要找宅子去住,那我这个老太婆子可要做一庄惹人烦的事情了。” 凸碧山庄在大观园的角落,之前让给王信去住,又已经住了这么久,不如直接说开此事,留下他长住。 “不敢不敢。”王信连声客气。 贾母故意装糊涂,顺着王信的话笑道:“那你就在庄子里住下,凸碧山庄就是你的庄子,可不好再说找屋子的话了,要是让外头人听见,还以为我们生分了呢。” 身旁鸳鸯的记忆里,老祖宗还没有这般态度过,因此吓了一跳,原来这信爷在老祖宗的心里,分量如此重,自己倒得罪他不得。 别的大小丫鬟,和执事媳妇们也都听到了,大感王信的地位高,恐怕以后府里多了位正经的主子了。 要么说人老成精呢,自己还真不好拒绝,王信又不好露出不爽的态度,因为此刻的贾母,是真心为了双方的好,因为自己也需要贾府在朝堂上的力量,贾府也需要自己这样的实力派。 其实说起来,自己并不在意能不能在凸碧山庄长住。 目前而言,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给贾府的,除了有了自己这个实力派,虽然还比较小,但也能为贾府的名望增加一份作用,反倒是贾政对自己的帮助不小。 自己到时候搬出去凸碧山庄,万一哪天和贾府生分了,也不要紧,按照贾母的要求,正式住到凸碧山庄,除非贾母哪天不在了,否则自己要离开凸碧山庄,总要给个合理的理由才是正人君子。 反感倒不至于,这么好的庄子,还有府里的婆子和大厨房等等,贾母初衷是好心,也让双方更为紧密,自己叹服的是大户人家的优势,一件又一件的优势,除非大户集体作死,否则普通人的确竞争不过大户的。 就像世家还没有消亡的时候,世家子弟的确能聚集更多的资源,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至少对外方面,虽然也有输的时候,可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当然对于普通人而言,哪怕科举兴盛后,贪官遍地,可也是更要选择后者的,在科举的社会中,普通人要比世家阀门时代更为宽松。 经济上的被压迫,与权力上的被压迫,那是两回事。 当然了,比起后世,这两者都不好。 脑海里千思百虑,王信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拒绝,所以笑着说道:“长者赐不可辞,老太太的厚爱,小子厚着脸皮接受了,只求老太太日后不要烦了小子才好。” 王信的坦荡与平和,让贾母越发喜爱,说了好些个话,还讲起了以前老太公在的时候,贾府当初在军队里的根基云云。 贾母是好意,让自己知道身居高位后,如何在军队里扎根,这种传承才是买都买不到的宝贵经验,以自己原孤儿出身的经历,恐怕要亲自摸索一辈子后,才会有这些经验,可往往机会又已经错过。 不过自己有自己的优势,与贾母说的不太一样,但是听一听也不错,自己心里有个底,所以王信听得认真。 “乖乖。” “今儿个老祖宗说了这么多话,倒也不犯困。” “怎么能不困,不过忍着罢了。” 外头的媳妇们窃窃私语。 里间的鸳鸯心疼,忍不住向王信使眼色,王信看到鸳鸯的样子,心里头忍不住有些好笑,来的时候,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呢。 王信的神情,鸳鸯看在眼里,这人真是急死人了,都说他正经,其实他一点也不正经,正想着。 王信主动开口,“老太太,小子都知道了。” 听到王信的话,贾母才住了口,心里头疲惫,笑道:“对你有用就好,如果没用,你就当听一听长辈的唠叨,不过我年纪大了,精力乏困,也不再留你,你有什么事,就找鸳鸯,或者来找我都行。” 交代完了,贾母又让鸳鸯亲自去送王信。 “信爷。” “信爷慢走。” 一屋子的女人欢送,王信跟着鸳鸯,鸳鸯一言不发,只顾往前头走,王信笑着与众人挥了挥手,态度客气,引起不少执事媳妇的笑脸。 (本章完) 第198章 抓紧 第198章 抓紧 离开贾母处,王信经过园子,快到大主山,两旁的古松虬枝盘绕,桂树暗香浮动,只是再美的景致,看久了也不再有最初的惊艳。 自己回到京城已有些日子,和冯庸的官司却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此人在干什么。 往日里在府上的时候,自己性格温和,遇到的无论是妇人还是丫鬟,哪怕是小姐,甚至包括脾气火辣的凤丫头,各个对自己都不错。 没想到今日吃了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鸳鸯这丫头,难道只因为自己多看了她两眼,不会吧? 要说自己对鸳鸯这丫头还是有点同情的,被贾赦看重,希望纳她为妾,她不愿意,惹恼了贾赦,最后闹到贾母跟前,贾母痛斥了贾赦,才保住了她一时的安稳。 贾母终归年龄大了,不定哪天就闭了眼睛。 这种事一般人都能看得清楚,犹如太上皇,再厉害的人,可年龄就是最大的短板,别人都能想,唯独贾赦不能想。结果贾赦不但这么想,还当着鸳鸯的说。 威胁鸳鸯,等贾母哪天不在了,看谁还能护住鸳鸯,想要逼迫鸳鸯从了他。 所以贾赦明面上的孝顺都是装出来的,从骨子里就没有孝,正常情况而言,一个人如果连孝顺也没有,那这种人绝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可以因为利益而短期的合作,但绝不能在思想上结为盟友。 因为贾赦的坏,王信一直比较同情鸳鸯,不过呢,因为关于鸳鸯的性格描写太少,倒也不够熟悉,但是想来,却也有些说得通。 如此的傲气,也只有在贾母身边才养的出来,也不能说贾母虚伪,贾母的确对鸳鸯不错,一直到死,至于死之后的事情,谁又能管的了呢。 是了,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每个人见到自己,就应该对自己有好感,却是自己想错了,经过凹晶馆,来到水池边,看着水池里的倒影。 “精神面貌倒是不错。”王信松了口气。 自己与那人中吕布可不同,他是涝的涝死,自己是旱的旱死,才开了一回荤,远谈不上被酒色所伤,想到这里,王信快步回去。 至于外头的事,王信并不担心。 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打了如此深厚的根基,只是因为被短暂调离雁门关,轻易就失去兵权的话,那自己的确没资格硬气,早点找个大腿去抱才是正经事。 看了眼面板,王信更加确信,自己的离开其实也是锻炼手下们独当一面的机会,总不能一直像老母鸡似的照看,而是要让他们一个个成长为老鹰。 午后去的贾母处,结果去了两个时辰,回来时,已经接近傍晚。 平儿被晴雯缠了一下午,问昨晚上的事情,倒不是追究,而是晴雯心里头好奇,男女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们有没有换条裤子?” “换裤子干嘛?”平儿惊讶。 晴雯好奇道:“不就是换裤子吗?”小脑瓜里,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极限了。 平儿忍住笑,下意识的学着王信,轻轻敲了晴雯的小脑门一下,晴雯抱住白洁的脑门,“哎呦”一声,却也是巧,王信刚刚走了进来。 “信爷。”平儿欣喜道:“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王信进门笑道:“老太太心情不错,陪着老太太说话,不知不觉就晚了。” 听到王信的话,老太太看样子也很喜欢信爷,平儿心里头高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太好了。” 晴雯故意委屈的走到王信身前,把自己的额头给王信看,“信爷,平姐姐刚才欺负我,信爷看看,我这里都长包了。” 王信闻言,一脸认真,靠过去仔细看。 平儿心里一惊,不觉有些委屈,晴雯明明是玩笑话,他却当了真,难道如此不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欺负人的女子么。 “呀!”王信一声喊,吓了晴雯一跳,晴雯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询问,王信连忙问道:“怎么破了皮,血都流了出来。” 王信说的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郑重,唬的晴雯小脸瞬间白了,转过头看向平儿,眼泪竟已在眼眶打转,刚才是玩笑,现在是害怕,平儿姐姐怎么把自己的额头打破了。 如果刚才王信的严肃,平儿被吓住了,等看清楚晴雯,才知道信爷实在逗晴雯玩,却是自己不信信爷,捂着嘴笑的不停。 晴雯也不是真傻,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抬起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气鼓鼓道:“好呀,信爷有了新人忘旧人,一起欺负我。” 这回是真委屈上了,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这不是哄你玩吗,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以后我可不敢了,别哭了,乖啊。”王信连忙开口哄道,见状,平儿也上前来安慰。 笑闹间,再加上哄晴雯,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平儿和晴雯不敢再耽误,两人去婆子那里接食盒,王信说自己可以去,只是平儿和晴雯都不愿意,庄子里本来没事可以做,四菜一汤分的两个食盒,其实一个人都能提两个,如今一个人提一个,也不远,更有男主外,女主内的想法,两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还是寻常的饭菜,最初只是佐击将军,到如今的游击将军,饭菜标准没有变,可以吃好,但是不能浪费。 吃完了饭,又要洗漱,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 往常的时候,晴雯不觉得有什么,和平儿姐姐一起回去睡觉,今日却有些郁闷,自己仿佛是多余的了,难道留下来,等平儿姐姐么。 王信也不想平儿离开,因为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京城了。 朝廷的决议可能迟,也可能快,而许多事情,自己这个当事人是不能出声的。 比如在大同单设一路,哪怕是皆大欢喜的事,也不能由自己这个当事人说出来,只能靠着盟友们去发声,如陆仲恒贾政他们,这就是为什么要求耐心。 因为没耐心也不行啊,必须要等,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所以王信坐在炕上,拉着平儿聊天,问平儿家里的人,平儿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晴雯看不过眼,在不懂事也气的离开。 等晴雯一走,王信立马坐正,平儿却害羞的往外边挪了挪,心底里还有些害怕。 “你躲着我干啥。”看到平儿的样子,王信感到好笑,伸手拉着平儿。 平儿刚洗了澡,楚楚衣衫下,犹如出水芙蓉似的,水嫩光滑至极,抬起头望着王信,眼神微微躲闪,仿佛生怕被人吃掉似的。 “信爷,别。”下面的话,平儿说不出来,想起昨晚的疯狂,平儿就仿佛在做梦似的,想起来就不可置信。 眼下的人儿如此姿态,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柔弱女子,娇羞无力,王信只觉得平儿像个妖精。 —— 第二天一早,晴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出门去端水。 王信一大早在院子里练剑,看到王信,晴雯一脸震惊,昨晚上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大半夜,本来不明白,平儿姐姐怎么会哭,还以为信爷欺负她。 可信爷不是这样的人呀,慢慢的,晴雯突然想明白了,应该是男女之间的事,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哭,后来实在困的不行,终于睡着了。 今早起来,原以为信爷和平儿姐姐晚起,没想到信爷比自己起的还要早,此人真是铁打的不成?不需要睡觉的吗。 晴雯左右看去,仿佛在找人。 王信看明白了晴雯的意图,笑着解释道:“你平儿姐姐还在睡呢。” 晴雯瞪了王信一眼,出去打水去了。 平儿连续累了两夜,今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晴雯,平儿已经不像昨天那样不好意思,不过声音仍然很轻。 听到平儿姐姐的声音,晴雯夸张的说道:“平姐姐,你真能睡,你知道什么时辰了吗。” 知道了时辰,平儿吓了一跳,不敢再赖床,连忙起身换衣服,紧张的问道:“几位婆婆有没有进来过。” “没有。”晴雯摇了摇小脑袋。 平儿刚松了口气,又听到晴雯说:“不过昨晚平儿姐姐声音那么大,婆婆们肯定有听见,早上还问了我,我可什么也没说。” 平儿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穿好了衣裳,平儿不敢出门,生怕见到庄子里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别人,想到昨晚忍了许久,可实在忍不住,当时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平儿又捂住脸,心里头直呼,“天啊,自己还怎么见人啊。” “你们都在,信爷呢。” 外头突然闯进来两个丫鬟。 晴雯和平儿吓了一跳,不过见到她们的样子,知道有急事,晴雯连忙说道:“信爷在凹晶馆呢,有什么事。” “宫里头来人了,老爷让人来请,赶紧去找信爷。” 晴雯和平儿听到后,不敢怠慢,众人一起出去找,很快在凹晶馆的水池边找到王信,王信听到宫里来人,内心一震,终于来了。 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回去庄里换了一身武官服。 (本章完) 第199章 意外 第199章 意外 大臣们上朝的地方叫做皇极殿,上朝相当于公司开大会,除非是特别勤快的皇帝,否则一般情况下,特定的日子才会上朝,遇到不喜欢上朝的皇帝,可能只剩下一些特别的日子才有上朝的机会。 如果不上朝的时候,多数在文华殿与内阁开小会,文华殿逐渐沦为太子寝宫和学习朝政的地方,到了如今,更成为皇帝的寝宫和办公场所。 还有可能在会极门,这里离内阁最近,体贴臣子的皇帝,常常会选择在此处办公,至于如今,太上皇有时候在养心殿,有时候在会极门,用意也大不同。 至于上朝,上朝是最正式的官方行为,皇帝要登大宝,接受满朝文武的跪拜,皇帝还是小的时候上过朝,等皇帝年岁大了,大周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上过朝。 哪怕遇到必须要办的大典,通常也由太上皇指派一名宗室去主持。 还没有成为佐击将军的时候,自己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等自己成为了武官,并且逐渐高升,这些朝廷隐晦,百姓们无从知道的秘密,在自己眼里就成为了透明。 王信跟着几名太监进入皇宫,这是王信第二次进入皇宫,第一次是在张吉甫的安排下去内阁,内阁在皇宫里头,虽然在最外层,那也是属于皇宫。 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想到第二次来的这么快,而且要比第一次更远。 王信不敢怠慢,一路恭敬,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比如当官真的不难,特别是当庸官,让条狗去当,都可能要比人当的都好,没必要过五关斩六将的去卷,才能获得当官的资格。 可是呢,如果不这样去卷,后果又是世家阀门彻底垄断向上的通道。 世家阀门哪怕有一万个好,那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关系的,百姓只是世家阀门权力之下的奴隶而已,没资格碰瓷封建官僚时代的百姓。 所以有时候,有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根本没有救世主,能救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大到国家,小到个人,都是如此。只能不停的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走到今日的地位,对许多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同时,对很多往常耳熟能详的事和人,越发感到敬佩,而不再是字面意思的理解。 人的行为通过思想而决定。埋头做事,抬头看路,王信内心有底,虽是第一次见太上皇,并不是很紧张。 前面引路的太监时不时回头打量年轻的武官,游击将军的身份,在外头虽然不差,可到了这皇宫里头,如不是圣人的旨意,连进来的资格也没有。 不骄不躁,不喜不悲,沉稳平和,从这年轻武官的身上,竟然看到了周道丰的影子,那太监心里头啧啧称奇。 过了会极门,自己上次就是到了这里,进去后不久是内阁的院子。 只是那太监没有停步,继续往里头走,接下来的地方,自己就没有去过了,王信更加的小心,自己不怕事,可也不能作死不是。 到了一处宫门口,远远的看见一群人。 仔细看去,两个太监拼命的磕头,仿佛在求饶似的说话,没看清对面那老太监什么动作,旁边的小黄门如狼似虎的把地上两太监拉走,拐过门就不见了。 王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头一沉,只觉得不喜。 “老祖宗,这是王信。”那太监回头看向王信,呵斥道:“见到老祖宗,还不赶紧下跪磕头,懂不懂规矩。”无论王信什么人,那太监都没当回事。 老祖宗? 那应该是宫里头最大的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所以是戴权?称呼可不是乱来的,此人既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叫老祖宗,那必然是戴权无疑。 这太监也不给个准话,难道是自己没有给他塞银子的原因?以前自己在扬州,靠着大周财神爷,公家的钱自然不心疼,如今一切都靠自己,王信才舍不得,管你阎王还是小鬼。 给了这个就要给那个,到时候好不容易搞来的军费,全用在人情往来上头,当然就没有了打仗的底气,只能在这条道上走到底。 自己不选这条道,好处是敢打仗,坏处必然也有,无人关照,比如眼下的一点小事,看起来不大,可有时候能要命。 王信内心猜测,脸上不定,大着胆子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王信,拜见戴公公。” 那老太监听到王信的名字,眼睛一亮,连忙拉住王信,上下打量了王信,笑的和蔼:“好好好,你可知道,杂家可是帮过你的。” 王信松了一口气,自己猜对了,可很快一头雾水,不知其意。 戴权直白道:“杂家有个干儿子,叫做铭礼,他在杂家面前,说了你好些个好话。” 提起铭礼,王信当然记得。 自己还在河西营的时候,需要场地练新军火炮的时候,宫里头的人就是铭礼,也是对自己的态度不错,省了自己很多功夫和麻烦。 不过王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戴权的用意,应该是让自己领他的情,对自己是有善意的,只是他的表现也太直白了吧,一点含量也没有。 可戴权表现的又太过显眼,明明年纪不小,却像个年轻人沉不住气似的,王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要知道他是太监们口里的老祖宗,太上皇的身边人,水平不可能这么差吧? 不管了,既然想不通,先用场面话撑起来。 换成文人放不下面子,顾忌自己的身份,王信却无所谓,恭敬道:“小子不敢忘记铭礼公公的恩情,一直铭记在心,只是小子人微言轻,够不上铭礼公公,所以才不敢贸然打扰。” 这话说的好听,众人都感到满意。看看,还是武官好,要是文官,一个个官不大,脾气不小,鼻孔里看人,上回有几个新科进士,还没做官呢,只入了翰林院,生怕自己站的离他们近了,脏了他们似的。 游击将军虽然不算什么,可王信的名气,他们宫里头也听过不少,此人态度不错,周围的太监们脸色好了起来,仿佛忘记刚才那两个太监的事,不少人还露出笑脸。 戴权拉着王信的手不放,“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走,老祖宗亲自带你去见圣人,你要知道,圣人啊,最喜欢清净呢,说话声音要小点,还要让圣人听得清楚.” 刚才被两个太监使劲磕头的,好像不是戴权似的,戴权像个对晚辈极其谄媚,生怕晚辈不孝顺的老人,让王信非常的不适。 不会就是这水平吧?毫无城府,心思写在脸上,自己怎么就不信呢。可这要是装的,那王信也不得不承认,这演技拿个影帝不为过,反正自己演不出来,说几句好听话,已经是自己的底线。 戴权,还有刚才的太监,领着王信继续往里去,刚才被拖进来的两名太监已经不知所踪。这皇宫虽然巍峨大气,可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条人命,王信心里头并不喜欢。 又走了片刻,戴权一路问着话,突然神色一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刚才那太监也大气不敢粗,王信知道,应该到了。 “在这里等着。” 戴权留了一句话,进去了宫门,宫门有几名侍卫,穿着锦衣卫的衣服。 同样是承袭明制,保留的锦衣卫,不过又有不同,锦衣卫在前明其实变为了文臣管理的机构,百分之九十的衙门和职能由文官管理。 真正控制在内廷手里的缇骑,这才是文人笔中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不过是些临时工罢了。 缇骑并不世袭,是从民间临时招募的奇人异事,也因为从民间招募,所以牵扯的少,能当做夜壶使用,得罪人的事全是缇骑去干。 大周收编了锦衣卫,同时加强了军事功能,如今是京城里除了京营之外,最大的一支军事力量,完全控制在太监们的手里。 又为了防备太监专政,京营则控制在兵部手中,也就是文官手里。 京营的实力强,但是在外,锦衣卫的实力弱些,但是在内。平衡之术老练至极,也是当初王子腾罗明等勋贵将领先后反水,太上皇也没有被皇帝彻底压下的根本原因。 因为内部最大的枪杆子,还控制在太上皇手里。 在追求完美的人眼里,太上皇的手段并不完美,可王信知道,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事情,越是追求完美的人,一定会输的彻底,所以太上皇的手段才是真正的老辣。 想一想太上皇的年龄,一个没有自己子嗣,苍老到躲避深宫不敢见人的太上皇,却能把朝堂稳固在自己的手里,王信不认为还有谁比太上皇的手段更厉害了。 而无论太上皇也好,皇帝也好,自己看重的是谁能给天下带来太平。 至于换个救世主?王信不知道谁是救世主,反正自己不是,如果自己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说明自己将会是天下最大的恶人。 “王将军,跟我来。” 戴权在门里轻声招手。 王信整理了自己的仪容,踏步进入殿内。 殿内金砖地亮如玄镜,漏进的光束里浮尘如金屑游弋,金丝楠木柱擎着藻井,王信看不清明黄幔帐内的场景,在戴权的示意下,恭敬的行礼道:“微臣王信,拜见圣人,祝圣恭安。” “免礼。” 一会儿,幔帐里传出苍老的声音。 一边的戴权又在使眼色,王信恭敬的束手站立,一动不动,戴权松了口气,虽然第一次见圣人,倒也没有失礼的地方。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率兵反抗冯庸。” 听到幔帐里的声音,王信看了眼戴权,戴权微微点了点头,王信连忙开口道:“回圣人,微臣并没有乱来,犹记《皇周祖训》有云'武臣守隘,文臣守礼',臣守的是九边之隘,守的更是祖宗之法,一切都在朝廷规矩里做事,不敢逾越半步,请圣人明鉴。” 王信不懂太上皇的想法,只能尽力为自己解释,哪怕没有事情,如果自己解释的不好,恐怕就会变成有事。 要么说伴君如伴虎呢,难怪文臣们都想要限制皇权,这种滋味实在是难受,武将倒是能勉强接受,因为没有皇权,头上一样有文臣压着。谁压不是压,而且皇帝只有一个,文臣却有无数。 “岂不闻冯庸是节度使,虽然平日里不管你,却有调遣之权,你敢率兵与他对抗,有朝一日,也敢率兵与朝廷对抗,岂不是胆大?” 戴权一惊,没想到太上皇会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说得也对啊。 王信心里一沉,真正的论起来,太上皇说的也没错,总不能朝廷乱来,自己也跟着乱来吧,自己当兵,保家卫国,可不是为虎作伥。 以前自己在扬州的时候,地方大户们的许多事,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样,官府对自己的的要求,比如“剿匪”,自己对那些只赚钱养家糊口,不丧尽天良的“倭寇”,实际的私盐贩子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听官府的命令,甚至会故意拦住别的盐兵队伍。 (本章完) 第200章 不愿为敌 第200章 不愿为敌 太上皇应该是在试探自己,王信也的确感受到了“君威”的压力,仿佛面临一场面试,幸亏自己面试的多,经验丰厚。突然有点庆幸,谁没有过几次面试的经验啊。 “臣是朝廷委任的将军,代表了朝廷的威严,无论是谁,胆敢冒犯朝廷者,臣都会将其击败。”王信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面试最要紧的是把紧自己的嘴巴,三思而后答,千万不要多表现,人家面试是专业的,不要用自己的业余去拼别人的专业。可以挑选有利的话,但是不能张着嘴说瞎话,特别是面对太上皇这样的聪明人。 大同那边发生的事情,王信不相信太上皇不清楚,谁对谁错,别的皇帝不提,太上皇心里门清才对。所以他要的不是自己的辩解,而是自己的态度。 就像部分的面试官,他要的不是面试者精心准备的五八门的说辞,而是想让面试者给他一个态度,自己比别人便宜,比别人更能加班的态度。 那么太上皇想要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说对了,符合太上皇的想法,就是简在帝心。说错了,没有达到太上皇想要的,那就是错失圣眷。 王信没有态度,朝廷的态度就是自己的态度,自己是带兵的将军,没有自己的想法,朝廷的想法就是自己的想法,换个角度想,难怪冯庸讨厌自己。 “呵呵。”幔帐里传出笑声,随后说道:“有趣。” 身边的戴权面露微笑,王信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过关了。不过自己明白,倒不是太上皇相信自己是忠臣,但凡认得几个字的,看过几本书的,谁相信忠心啊。 太上皇如此敏感的人,怎么可能信任别人的忠心,他满意的是自己的态度。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听说你在攒钱买宅子,还听说你曾经说过,自己只想过点小日子。”太上皇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 自己说的话,太上皇都知道。自己只在贾府里说过,而且知道的人不多,可能是传了出去,无论什么样,说明锦衣卫不只是军队,同样保留了前明的特务功能。 王信面色不变,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不怕人翻旧账。 戴权其实一直在观察王信,没想到王信年纪轻轻,却能做到宠辱不惊的地步,但也不是顽固,也会说好听的话,只是不那么谄媚。 别人不清楚,戴权心里却知道,太上皇心里满意,否则才不会如此费劲,长篇大论的说话,也是因为第一次见,记忆中,太上皇已经好久没有说这许多话了。 “你虽然只是个武将,却能懂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理,可见你的确是个懂得保家卫国,而不是嘴上说说的人而已。既如此,以后安心的做事,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才好。” 太上皇说完,王信连忙道:“微臣谨遵太上皇旨意。” 过了一会,里头又说道:“大同另设一镇,是林如海的主意吧。” 王信脸上呆了呆,内心升起一丝忧虑,林如海写信的事,是专门派人送到自己手上的,而且还是自己原来的属下,王信不怀疑廖荣。 那太上皇是怎么知道的呢?绝不是锦衣卫,锦衣卫在京城里还有点用,出了京城,如今的交通速度,可没这么厉害的手腕了。 如果这样的环境,锦衣卫都能对千里之外了如指掌,那大周也不是今日的大周。 所以.太上皇是从这件事的风格上,判断出来的! 实在是令人震惊,王信内心麻木,今日虽然没有当面见到太上皇,对太上皇已经有了很高的高估,倒头来还是感到恐怖,对人心的算计,太上皇的确是自己见到最厉害的人。 那么自己的想法呢?太上皇会不会也门清? 惊疑之下,王信老实道:“回圣人,的确是林公的主意。” 戴权态度一直平静,仿佛习以为常,倒是被王信的“老实”给惊了一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此时的场景,却没有几个能做到像王信,更多人会下意识的否认。 王信竟然没有犹豫,大方的承认了。 幔帐里也安静了片刻。 此时,殿外两株百年银杏正簌簌落金,黄叶贴着汉白玉丹陛翻滚,撞上鎏金铜缸上錾刻的浪涛纹,忽地被穿堂风卷起,飘飘摇摇落进殿角青铜仙鹤香炉张开的喙中。 王信下意识的看过去,反应过来,连忙回过头端正,而身边的戴权却一直没动。 安静被打破,里头也重新响起太上皇的声音,“听说前年的时候,林如海大病了一回,如果不是你带去的大夫,可能都不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里,明显感觉到了太上皇的在意,而不是先前的随意。 如果没有猜错,太上皇想要了解生死之间的事,任太上皇多么精明,只要他怕死,那么现在的他就是脆弱的,所以自己只要向那些个骗老人的骗子一样,向太上皇宣讲一套人可以活百岁,不过是因为空气等原因,才影响了寿命云云,再提一些个养生的手段,王信相信自己很可能被太上皇重用。 可这又怎么样呢,王信不想这么做,于是认真说道:“林公因为多年来公务繁忙,压力缠身,一时不查染了风寒,一口气没上来。也是运气,臣带去的大夫名气不大,本事却不差,吊住了这一口气,林公撑了过来,顺了气,慢慢的也就缓过来了。” 张友士并不是京城的名医,而是来自于外地,名声不显,否则,如果此人名声大,贾府不可能不知道,还要冯紫英帮忙介绍,贾府才知道有这位名医。 王信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书里说的此人有本事,谁知道现实里有没有,没想到的确是厉害的医生。 中医与中医的差距,有登台入室和江湖骗子的差距那么大。 并没有神奇之处,气氛微妙,王信低着头,因为太过安静,隐隐听到里头传出一声叹息。 戴权仿佛也听见了,手掌向下示意王信,王信领会,行礼道:“微臣告退。”说完,戴权亲自领着王信出去。 “此人大忠似奸吗?” 等人走后,幔帐里自言自语,又说道:“不要紧,忠也好,奸也罢,都翻不了天。” 太上皇靠着枕靠,苍老如枯树,唯独眼神有光,微微的闭着,抚摸着拂尘,仿佛在算计尘世间。无论如何,王信再假,也比那些听调不听宣的郡王武将要强,更比那些好处全占、坏事全推给朝廷的文官大户们要强。 治理好了天下,是文官们的责任,治理坏了天下,是昏君的责任。 太上皇心里头腻歪,世上哪里有什么好人坏人,无非是利益罢了,王信此人既然要走忠君爱国的路子,自己成全他罢了。 如果真的懂事,不定还能留下一段君臣佳话的故事,他如果是岳飞,自己倒不会当赵构。 林如海还是当年的林如海,总能在复杂的局势中,找到一条多数人欢喜的方法,可惜此人太过狡猾,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火候掌握的不错,是不多的几个,皇帝那边让自己不厌弃的人,存着几分信任。 也因为这几分信任,皇帝也不会真心相信林如海,这又是林如海故意的,只有让自己看清楚,自己才会允许林如海的“投机”。 聪明人太多了,不过终归是蝼蚁。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太上皇挥了挥手,幔帐后的小黄门们匆匆去取药引,太上皇每日都要服用仙师做的仙药,这件事谁也不敢怠慢。 —— “你真不错。”出了宫门,戴权留住王信,夸奖道。 王信拱手感谢:“如不是戴公公提点,小子只怕毫无头绪,冒犯了天颜还不得知。”刚才在大殿里,自己的确通过戴权的脸色来判断。 这会不会是太上皇故意的呢,因为不见人,臣子不知道太上皇的喜怒,只能从声音来判断。 戴权跟着太上皇多年,对太上皇最了解,此人的神情全在脸上,倒是成为臣子判断太上皇心情的风向标,很有可能,至少有这方面的原因。 戴权还要回去伺候太上皇,确认王信领情,才安排了两名小黄门送王信出宫。 至于太上皇的想法,戴权并没有说,因为他也不知道,太上皇的心思很难猜,谁也不敢说能猜中。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王信心里没底,不过从戴权的态度,乃至于刚才太上皇的言语,对自己应该是肯定的。 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找个机会去拜访张吉甫,看能不能探探风,陆仲恒与贾政他们,在朝堂上已经提起过在大同另设一镇的事。 成不成,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不过手下人越来越多,与扬州不同,扬州有个扬中岛,轻易的可以安置跟随自己的人,大同的环境艰苦一些,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靠代州的话,恐怕供应不起雁门关的军队,自己打造的军队体系会破产。 经过会极门,会极门有人看在眼里,等人走后,那人回去了内阁。 “他走了。” 久不露面的周道丰问道。 自从张吉甫入京后,许多事就不再过问,也减少了当众露面的次数,不过实际上主持大局的依然还是周道丰,张吉甫坐在下首。 听到王信顺利离开的消息,张吉甫就知道,王信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周道丰看向张吉甫,提醒道:“你想要控制他,恐怕很难。” 张吉甫皱着眉头,他并不想对付王信,毕竟这年轻人,是自己从金陵带回来的,如果自己出手对付此人,说明自己对有些事是失去了掌控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本章完) 第201章 年轻人的厉害 第201章 年轻人的厉害 王信跟着太监入宫后,史平等人牵着马赶来,几名穿着兵服的少年兵,蹲在大周门外的墙角跟下,旁边是几匹来自关外的好马,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看到少年们的打扮,虽然只是普通的小兵,但必然是有主人的,何况是天子脚下,并没有不开眼的人。 大周门外是一片空地,靠近外头街道的区域,甚至有一些小商贩,各茶铺和食摊等,不少进宫的人,出宫的人,许多人会在此喝茶吃东西。 与史平他们一样的人很多,更多的是轿夫,还有各家长随。 “将军。” 看到从宫门口出来的王信,史平等人连忙起身招手,史平生怕王信没看到他们,主动跑了过去,王信已经看到了他们,笑着迎了过去。 “将军,没事吧?”史平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们去河西营,去个人回贾府,告诉府里一声。” 王信跟着史平来到少年们身边,那名叫做石头的少年亲卫已经递过缰绳,那匹属于王信的马,其实他们的马都不算最好的。 只不过比较精壮,照料得当,远不是驽马可以比的,最好的马充当了战马。 众人跟着将军一路出发,高兴地回去河西营,因为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来人,回到了京城这么久,还没有回去过河西营看看。 河西营在通州,通州离大周皇宫路程有四十多里路,因为节省马力,用了一两个时辰才抵达通州。 并没有到通州城,河西营属于东军右路,右路在通州城西,河西营在最西边的运河一端,王信也不打算去东军看看,自己最近属于争议人物,朱伟父子没有消息,说明他们不想沾染上麻烦。 所以自己虽然接触了很多大佬,不过呢,因为自己没有彻底投靠,这些大佬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错,可真要是遇到事情,大多数保持中立。 王信并不感到心寒,这才是正常之举。 很多人恨不得自己的朋友为自己两肋插刀才行,才算是朋友,这种要求太高了,所以经常会失望。 既然不打算去东军衙门,也不打算进通州城,王信一路很低调,直到道路两边的摊贩越来越多,虽然才离开了几个月,河西营外的集市变化却很大。 以前河道里的船只络绎不绝,大多是过往的货船,或者是停靠在通州外的码头,苦力们搬运漕粮。如今河西营外多了很多商人。 来自五湖四海,带来了各类的商品,也把这些商品带到全国各地,犹如密集的水流似的,流速越快,越稳定,带来的生机越庞大。 犹如长江,当南方被开发出来,因为长江的作用,很快成为经济的重心。 通州虽然比不了江南的地理优势,可毕竟属于大运河的“终端”,身后又是京城,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 这才是自己真正看重的地方,王信感慨。 以前的老面孔都不见了,多的是新面孔,这就是商业,商业的竞争高效又残酷,从淘汰方面而言,商场的确如战场。 河西营的营房和以前一样,虽然主力走了,留下的老弱依然严格遵守军规,保持军营的整洁和秩序,与出租出去当做仓库的那边泾渭分明。 “将军。”得到消息的刘通,带着郑浩他们一起到了校场。 王信也不说话,领着众人巡视了一遍营地,倒也没有挑错,表达出自己的态度,给出对属下们的认可,才是自己的主要目的。 “解散吧。”王信挥了挥手。 身后的少年亲卫们,特别是史平,兴高采烈的去找史老头,队伍里的史老头又苍老了一些,腰间还挎着一个酒葫芦。 三十岁以上的老兵,军营里的军规,有很多开始松动,如到了五十岁,其实已经是养老了,许多事情可以做,但必须私下里做,比如喝酒。 按照王信的想法,军营里不应该有五十岁以上的校官和士兵,只是到底要照顾下历史原因,河西营的前身多老弱,总不能不近人情。 史老头真的老了,看到史平后,再也不骂了,笑的像个巴结大人的孩子,生怕史平不理自己。 史平跟着王信见多了市面,又学了好多本事,看到史老太后,心里只觉得伤感,浑然没有当初的调皮,十分的孝顺,扶着史老头回去。 “老爹,想吃什么?我去买来给老爹吃。”史平主动问道。 “想吃烧鸡。”史老头砸吧砸吧了嘴,又说道:“酒也不够了。” 能吃能喝,史平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军饷,眉开眼笑的说道,“好,等会我全给老爹买回来。” 史老头乐呵呵的,又哆哆嗦嗦的问道:“小齐子怎么没回来。” “齐叔在雁门关呢。”史平说道。 史老头不开心了,骂道:“没良心的,也不会知道回来看老子。” 史平连忙解释,史老头不管,也懒得听。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哪怕知道齐山念回不来,可心里头总要骂一骂才痛快,而且没有要求史平去找齐山念,让齐山念回来看自己。 将军回来了,还有少年亲卫们,河西营的老人们热闹起来。 少年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准备了一顿丰厚的午餐,虽然不能喝酒,少年们也没有养成喝酒的习惯,倒是动作熟练,比大人们还要强,看得营里留守的老人们暗自称赞。 当初那些个太阳底下捉虱子吃的少年们,一个个变得出息了起来。 刘通在河西营呆的时间并不长,郑浩更是新来的,刘通不提,河西营的氛围,与当初的扬州营并无多大区别,仿佛回到了自个家中。 郑浩在雁门关没呆过几天,只在关外跟了王信一两个月,然后被派来京城,反而感觉最震撼。 这种军营里的气氛,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也从来不知道,军队原来还有这样的,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也隐隐明白,为何将军如此厉害的原因了。 怎么才能办到如此地步?郑浩呆呆的看着将军的背影,在校场上发呆。 这种眼神,刘通格外熟悉,三年前的时候,自己听说有支敢于抗倭的军队,虽然是民兵,自己还是赶去加入,等顺利入营后,也是这样的眼神。 刘通忍不住拍了拍郑浩的肩膀,提醒道:“别想了。” “什么别想了?” “就是你心里头想的,没用,别人学不了,学点皮毛就足够你用了。”刘通好心提醒。 郑浩大怒。 认为刘通小瞧了自己。 刘通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离去,年轻人嘛,就是这样子,等吃够了苦头,自己就服气了,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反而期盼着那一天,看看郑浩到时候是个什么心情,自己必定嘲讽死他。 笑呵呵的离开,郑浩不懂此人笑什么,实在是不可理喻,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这么大的本事,当然要学在手里。 河西营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毕竟人都不在,王信主要是来看看河西营外的集市,可惜没有自己的人在其中,虽然自己不会管,很多人也不希望自己插手,可有个账房也好啊。 不过也不能直接提出来,还是要等个合适的机会,否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陆仲恒与薛家,自己不相信他们的账目? 这倒不至于。 主要是自己想要更多了解河西集市的规模和情况,等回去雁门关后,才好联合大同那边的实际,随时调整,针对性的做出安排。 今天已经见了太上皇,自己也快回大同,王信不认为朝廷会拒绝自己回大同。 —— 荣国府。 客厅。 贾政一早从衙门赶回府,专门等着王信,结果收到消息,王信去了通州河西营,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倒也能理解。 从京城回来后,得到了通知,王信一步未离开庄子。换成是自己,自己也得去河西营看看。 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才多久?当初那位在自己面前自谦小子的年轻武官,如今光身份而言,已经不弱于自己,只是在名望和声威上,远不如自己。 可此人年轻啊,二十几岁的游击将军,身上大功无数,随时可能再升官,而且名声也在迅速提升,不光是兵部,连督察院那边也开始耳熟能详了吧。 只是想到明天的事,贾政有些担心。 王信见太上皇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王家也来了人,请自己和王信明日去贾府,看来要当面讲,许多事可就没有了转圜余地。 王子腾没有了耐心,王信也强势,这两个人都姓王,难道要二虎相争不成? 王信不够格吧? “老爷,信爷回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外头管家进来通传。 贾政起身亲自去迎,王信从河西营回来,得知贾政在等自己,跟着管家来到客厅。 贾政知道老太太见了王信,老太太认为王信不错,双方不是外人,利益相同,因此没有客套,急着问道:“怎么样?” 王信想了想,答道:“应该没问题。” 贾政和王信一起进入大厅,各自坐下,听到王信的回答,贾政不太满意,追问:“太上皇怎么说的?” 王信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贾政。 贾政这回也没有了话说,完全看不出来,倒是王信认为应该没问题,他倒是比自己有自信些,心里悬着的事落了一半,贾政告知王子腾的事情。 王信点了点头。 与王子腾的事情是避不过的,到了直面应对的时刻。 见到王信如此神态,贾政大为好奇,忍不住问道:“你有把握说服王子腾?” 王信笑道:“没有。” 贾政纳闷了起来,猜道:“你准备答应他?” 王信摇了摇头。 贾政更奇怪了,苦笑道:“看你满不在乎,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主意了。” 王信没有瞒着,主动解释:“办不到的事情,我怎么答应王公,他理解也好,不了解也好,我有什么好疑虑的呢。” 看到王信如此自信,贾政自问做不到,只能说年轻人无畏。算了,贾政心里暗叹,反正又不是自己面对王子腾,自己瞎操什么心。 (本章完) 第202章 王熙凤的好意 第202章 王熙凤的好意 王子腾夫人打发人来请贾母、王夫人去王家赏游玩,约定了日子,王熙凤心里高兴,打算提前把明日的事情安排好,免得明天府里主子们都不在,下人们失了约束乱了规矩。 从嫁到贾府来,王熙凤最满意的是约束了下人们。 贾府以前是很风光,开国两国公,独一无二,勋贵里的头面人物,要的就是威风和大气,如此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才投奔。 连府里的下人都要过得神仙似的日子,告诉外头的人们,贾府是多么的和善之家,可以放心的投靠贾府,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王熙凤以前是不懂的,经过叔叔的解释,所以自己才明白,为何贾府许多事很奇怪。 可叔叔说的对,贾府早就开始走下坡路,再像以前的规矩就不合时宜了,需要的是谦逊,一个连正经大官身没有,空有名头的贾府,还保持以前的架势,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被知晓的人嘲讽。 所有自己要改变,以前的宽松,下人们比主子都要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领了府里的月钱,必然要安分的干活,各样的规矩都要有。 自己对得起贾府,反而是贾府对不起自己。 “奶奶,王善保家的没来,她说她伺候大太太,大太太那边离不开人,所以不来了,说奶奶有什么吩咐,派人告诉她。” 一名执事媳妇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当着满屋子的执事媳妇,王熙凤压着不满,内心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奈感。 自己是为了贾府好,才来当这个恶人,一个个都来踩自己,实在是令人心寒。 王熙凤奈何不了婆婆,那王善保家的仗着是婆婆的陪房,府里的老资格,向来不愿意守规矩,手脚也不干净,可有婆婆罩着她,自己也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就告诉她,好好伺候大太太,要是惹了大太太不满,看我不揭了她的皮。”王熙凤红唇里说出狠辣的话。 一些个不明真相的执事媳妇,被吓得大气不敢粗,那些个老人冷眼旁观,倒也不得罪王熙凤。 王善保家的毕竟有大太太撑腰,王熙凤再厉害,那也只是儿媳妇,天经地义的要伺奉婆婆,所以王善保家的的不怕王熙凤,甚至敢得罪王熙凤,她们可比不了。 王熙凤没有了心情,只交代了几句,才放了众人离去。 好多执事媳妇松了口气,没想到二奶奶今日倒好说话,各个交头接耳。两府里光下人就高达上千,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还有他们的亲戚什么的,两府的地方又大,执事媳妇不但不多,王熙凤还觉得少了,奈何这么多人,却没几个进项,只能一缩再缩。 “唉。” 等都走了,王熙凤忍不住叹了口气。 往日里还有平儿在,能和平儿说说话,如今连个贴心人都没有,许多事闷在心里,没想到,自己竟然离不开平儿,王熙凤想到大姑妈刚才交代自己的。 老太太不去,所以大姑妈不去。 但是小姑妈一家会去,自己也要带着府里的几位姑娘、还有宝玉过去,还有信爷,听大姑妈的意思,其实真正的客人是信爷。 叔叔要见信爷,王熙凤心里欢喜,以信爷的人才,叔叔必定高兴。 想到这里,王熙凤忍不住要去凸碧山庄,叔叔的性格很强势,一般人恐怕很难接受,不过呢,叔叔没有私心,虽然强势,但是也很大方。 很多事情要控制在手里,然后才会赏赐给下面的人。 王熙凤从小习惯了,自己在贾府也是这么做的,不觉得叔叔有错,但是怕王信不清楚,所以想着去透露一二,告诉信爷这里头的好处。 刚刚起身,王熙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又停了下来,呆了片刻,手伸向化妆盒子,又停在了半空,“自己想什么呢。” 王熙凤回过神来,不再犹豫,起身离去,自己可是贾府的二奶奶,正经人家的小姐。 一路到了庄子里,遇到凸碧山庄的几个婆子。 几个婆子在打牌,被王熙凤看到,几个婆子心里头发慌,生怕二奶奶处罚她们,王熙凤瞪了一眼,却没有理会,虽然婆子们是贾府的人,但是知道信爷对下人和睦,不怎么管婆子们。 既然如此,王熙凤也不想当这个恶人。 几名婆子见二奶奶放过了她们,松了口气的同时,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王熙凤随口问道:“信爷在庄子里做什么?”一边问,一边向里头走去,没打算逗留。 几名婆子却来了兴致。 “二奶奶,你是不知道哇,那信爷可是真爷们,不是绣枕头,平日里在园子里练剑,一练能练小半日,倒是对得起他。” “这话说的没由头,什么乱七八糟的?”王熙凤笑骂道。 婆子们什么话都敢说,说起了晚上的事,也不是她们大惊小怪,实在是不知道,女人也能这样的叫,那平儿丫头可看不出来。 王熙凤不是没有说过荤话,还是个说荤话的好手,可是听到婆子们的话,王熙凤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升起了羞意,忍不住啐了一口。 边说边逃似的离开:“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天天说些混账话,小心我撕了你们的嘴。” 看到二奶奶狼狈离开,几名婆子也是成就感十足。有点奇怪,大家没想到二奶奶脸皮这么薄,不应该啊,又不是新娘子,大家背着男人,讲几句荤话不是正常么。 “真是要死。”王熙凤对那几个婆子感到无语,信爷实在是太宽和了,平复了心情,王熙凤进了院子。 “二奶奶。” 晴雯在园子里晒,晒干了之后磨成粉,好拿去做香皂,看到了王熙凤,连忙招呼道。 王熙凤顺手把簸箕里被风吹起来的瓣抚平,动作熟练,笑问道:“信爷呢?” “信爷和平儿姐姐在屋里头呢。”晴雯向后头努了努嘴。 因为刚才婆子们的话,王熙凤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小声道:“白天里头,两个人在屋里干嘛?” 晴雯不知道王熙凤的意思,单纯的说道:“信爷有事让平姐姐帮忙。” 这是糊弄晴雯的理由吧,把晴雯支使开,王熙凤想到这里,于是往屋子里走去,平儿是自己送给信爷的,前几日平儿还一本正经的瞒自己。 这不就被自己抓到了?一则有些不满平儿的欺瞒,二则要落实人情,自己抓住了他们两个,信爷总不好吃干抹净,不认账了吧。 打着自己的算盘,王熙凤抛开晴雯,晴雯没想那么多,继续干自己的活。 王熙凤到了门口也不叫人,直接掀开纱帘闯进屋子里,看到屋内的景象,平儿一个人在外间,并不是她所想的,一脸的遗憾。 平儿原以为是晴雯进来了,又感觉不对,抬起头看过去,才发现是王熙凤,连忙笑着上前招呼。 虽然自己猜错了,可与信爷的事是真的,王熙凤的视线被平儿的样貌所吸引,皮肤光滑水润,眼睛明亮,明显是被滋润的光彩照人。 原本的平儿就是个标致人儿,如今更添了三分,这是遇到了好男人,不像自己。 王熙凤内心感到失落,面上却打起精神。 王信听到外头的动静,走出来看到王熙凤,看到王熙凤丰满的身材,也是眼睛一亮。 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最青春,偏又是小嫂子的做派,生养过一个女儿,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用欣赏的眼光来看,的确是令人赏心悦目。 “凤丫头,你怎么来了,快请坐。”王信笑道。 王熙凤见王信出来坐在圆桌子旁,于是跟着坐下,笑道:“明天不是要去王家么,所以我来看看。” 王信笑了笑,猜测王熙凤的来意,没有了最初的客气,熟络道:“有什么好看的。” 王熙凤因为在外头被那几个婆子打岔,乱了自己的心思,原先准备好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重新组织语言,总不能直说让王信让着叔叔,岂不是伤了王信的面子。 平儿认为自己最了解二奶奶,猜测二奶奶有话要说,于是主动悄然出去。 王熙凤愣了愣,眼睁睁的看着平儿离开,回过头来,正好与盯着她的王信的视线对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素来泼辣的王熙凤,此时竟慌了神。 因为隔的太近,王信能清晰的闻到王熙凤身上的香味,秀美柔韧的玉颈,一片晶莹润泽,再下面就是衣襟,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了。 王熙凤感受到王信的视线,反而得意了起来,恢复了镇定,笑道:“明儿个去舅舅家,所以我来和信爷说说。” 原来是这件事,看来王熙凤还不知道,王信心里了然了,倒也不奇怪,王熙凤只管贾府里头的事,自己和王子腾的事还比较隐晦,并没有公开矛盾。 不过也没有必要让王熙凤知道,她知道也没用,只会徒增她的烦恼,所以王信没有告诉王熙凤,也没有拒绝王熙凤的好意。 王熙凤原本还担心王信脾气大,没想到这么顺利,说完了后,感觉自己和信爷独处一室不合适,才起身要离开。 王信送了王熙凤到门口,一直到看不见王熙凤的背影,才转身回去。 (本章完) 第203章 分歧 第203章 分歧 第二日一早。 贾府门口已经停了一排的马车,等候府里的主子们出来,王家也提前派了人来迎接,两边的人倒是把门口气势弄得十足。 过了片刻,薛姨妈和王熙凤出来,她们二人每人一乘四人轿。贾府还有一顶八抬大轿,不过按照朝廷规定,那是贾母才能坐的。 贾宝玉高兴的登上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得知今日要去舅舅家玩,心里早就高兴不已,奈何老祖宗不去,林妹妹也不去,如果林妹妹能去,那该多好啊。 随后几名姑娘,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等登上别的车,其余丫鬟如莺儿、文杏,司棋、绣橘,待书、翠墨,入画、彩屏,同喜、同贵等,乌压压占去半街车马。 贾政也坐着轿子,王信和薛蟠骑着马,除了贾政的长随,还有王信带着几名少年亲卫,顺便护送府里的女眷。 贾宝玉一个人坐车,感觉到无聊,掀开车窗帘子,看到外头骑马的王信,心里也想要骑马的念头,刹那间消失了,闷闷不乐的放下帘子。 自从林妹妹从扬州回来,变得懂事了许多,不再像小时候喜欢玩,竟然能耐得住性子,在屋子里一个人呆几天。 前几日去看林妹妹,林妹妹神仙似的仙女,竟然在做算学,算学最是枯燥,一点用处也没有,还不如做道学,最后从紫鹃嘴里得知,原来是帮王信,贾宝玉心里不喜此人。 可此人在府里地位高,自己又不敢得罪,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王信骑着马在贾政的轿子旁边,讨论着朝廷的一些小事,一路上闲聊打发时间,说了一会话,无话可说,王信放慢了马速,渐渐落到后头压阵。 薛宝钗与香菱坐在一辆车里,听到马蹄声,小心翼翼的掀开窗帘,只露出一条缝,往外头看去,竟然真的是他,犹如叶公好龙,先是想要看他,真看到了,又吓了一跳。 香菱笑道:“瞧把姑娘给吓得,我倒要看看是谁。” 看清楚外头的人,香菱跟着薛姨妈,倒是没见过王信,好奇道:“这人是谁呀。” 薛宝钗小声说道:“府里人叫他信爷。” “啊,他就是?”香菱又看过去。 “你小心点,别让他发现。”看到香菱动作太大,窗帘被拉开很多,一向沉稳的薛宝钗突然急了,香菱好奇道:“看见就看见了,小姐以前又不这样。” 薛宝钗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好意思说,更不能告诉别人,“以前是以前,你别让他发现了就是。” “好嘛。”香菱拉长了声音,倒也是听话的放下。 京城的道路平直,车夫又是贾府的家生子,马车驱赶的很稳,车厢里恢复了安静,薛宝钗想着刚才,那人骑马的样子,又想到先前表哥说的话,舅舅的安排等等。 借着黛玉请客的机会,自己才大胆接触了一回,可并没说太多的话,薛宝钗叹了口气,为了家族利益,只要他对自己好,自己倒没别的要求。 吵闹着不嫁,薛宝钗没有想过,至于话本小说里的情呀爱的,薛宝钗认为都是假的,刚才也不过是好奇罢了。 香菱安静了下来,小姐性子真闷,无聊的又悄悄掀开窗帘。 终于到了王家。 女眷们有女眷的去处,王仁出来迎接贾政和王信、薛蟠,包括宝玉,宝玉在贾府里头能带呆在园子里,但是在外头可没这规矩。 几人到了院外,王子腾已经在门口相迎。 “舅舅。”宝玉最先喊道。只见王子腾一脸严肃,穿着常服,没有回应,贾宝玉习以为常,印象里舅舅没怎么笑过。 而且自己很怕他,不光是自己,薛蟠也怕,薛蟠等靠近后,才揖礼小声道:“舅舅。” 王子腾没有在意小辈,而是打量着王信。 “王兄,这是王信。”贾政笑道。 王信主动拱了拱手行礼道:“王公。” 王子腾这才点了点头,率先往里面走去,吩咐道:“都进去吧。” 等进入了大厅,众人一一落座,管家带着下人端着茶盘,小心翼翼的把茶杯放到案几上,茶杯里装着刚准备好的新茶。 “你回京以来沉得住气,表现的不错。”王子腾夸奖道,仿佛一个大长辈似的。 如果是个性格平和的人夸奖自己,王信会谦虚,不过自己了解王子腾的脾气,所以王信没有谦虚,只是内敛的露出笑容,算是默认了王子腾的话。 双方都是第一次见,王子腾没有在意,又问了贾政关于朝堂上的事。 贾政有问必答,包括林如海的计策也如实告知。 听到林如海的名字,王子腾的态度明显僵硬了一下,王信察觉到,心里有数,看来王子腾与林如海之间有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情,自己倒是没听说过。 王子腾仿佛不愿意听到林如海的名字,打断了贾政,目光转向王信。 贾政内心咯噔一下,知道王子腾要问王信,王信和自己的沟通中,可没有要服软的意思,贾政心里顿时紧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和冯庸之间的事并不复杂,许多人以为朝廷在等冯胖子归京,你是否也如此认为?”王子腾问道。 王子腾提起这件事,说明他知道更多的消息。 王子腾担任过京营节度使,又和皇帝搭上关系,还是开国功勋子弟,别的方面不提,消息灵通的事情上,必然是超出很多人的。 这是自己不如他的地方,王信了然。 不过自己与冯庸的矛盾,并不是单纯的自己和冯庸的矛盾,而是京营和地方野战军的矛盾关系。 自古以来,京营和地方野战军更多的是竞争关系,很少的时候才是同袍的关系,特别是牵扯到利益的时候,往往两者是矛盾的。 京营强,朝廷强,京营弱,朝廷弱。 反之亦然。 自己和冯庸的矛盾是必然的,要么自己被冯庸压服,要么自己掀翻冯庸,要么是形成对持的稳定状态,现在自己掀翻了冯庸,朝廷必然不希望会有下一个冯庸。 王信推测道:“朝廷应该想要加强对大同的控制,这方面没有准备好,所以决议还未出。” 王子腾皱起眉头,问道:“你听谁说过?” 王信摇了摇头,笑道:“并没有谁告诉我,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贾府,见了太上皇后,才去了河西一趟,然后是来到王府。” 这件事贾政可以作证,贾政正出神。 自己怎么没想到过,原先心里许多不懂的事,经过王信一说,许多事豁然开朗,原来不是林如海的计策有问题,而是朝廷还没有准备好。 其实也对,冯庸在大同镇守多年,谁知道轻易被王信掀翻了呢。 更多的人料想的是王信被冯庸压制,但是根据王信以往表现出来的能力,应该能自保,保住雁门关大概是没问题的,雁门关挡住胡人,就保住了代州诸地的稳定。只要做到这点,就能让朝廷在大同有个制衡手段。 王子腾心里也忍不住暗叹,如果真是此子自个推算出来的,其心计倒是像林如海。 想到这点,王子腾越发坐不住,王信姓王,不会把自己真当做是林如海的人吧,那才是扯淡,王子腾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意我回去大同?” 虽然错过了让王信在太上皇面前提议的机会,可后面还有机会。 王信喝着茶,王子腾是个聪明人,可有时候太过自我为中心了,难道真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合着自己辛苦一场,还要冒着风险为他说话,为他争取利益。 其实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有时候也不是不可以。 可必须是双赢才对,按照王子腾的计划,王信看不到双赢,只看到王子腾想要在自己身上站起来,可能,这就是真正勋贵子弟的表象吧。 反倒是贾政林如海他们,因为读书,见识过科道的残酷,洗去了身上勋贵子弟之气。 如果林如海若与王子腾秉性相同,自己当初也不会和林如海合作的。 贾宝玉原本眼观鼻,鼻观心,在父亲和叔叔的面前不敢出差错,等着应付完前头的事,好赶去后面玩,可渐渐感觉到了不对,什么时候,气氛变得如此凝重。 王仁欲言又止,贾政也无可奈何。 王子腾万万没有想到,当着自己的面,王信竟然敢如此态度,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而已。 王信叹了口气,如果是聪明人,此时就不应该再继续逼迫,王子腾为什么在此事上就如此偏激呢,王信无奈道:“太上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听我的呢,想要让太上皇同意的事情,必须要从下面先把事情做好,符合太上皇的利益,才能水到渠成。” 此话一出,贾政惊呆了。 王信说的好像有道理啊,向来令人看不透的太上皇,好多人都没奈何,王信是怎么知道的? 王子腾脸上的愤怒烟消云散,只剩下惊疑,王信刚才说的话,仔细想来,越想越有道理,连忙问道:“这也是你推算出来的?” 王信没有隐瞒,如实道:“林公透露过。” 无论太上皇有多聪明,可这么多年来,天下的聪明人都在研究他,总有研究出对付他办法的那一天,而且还能让他无法察觉,甚至察觉到了也无法拒绝。 这就是林如海为何能在两边同时吃香的原因。 所以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自己没有要讨好太上皇的意味,自己秉着一片公心罢了,倒是误打误撞,王信放下茶杯,不在意王子腾的不满。 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准备。 有时候勉强合在一起做事,不如索性分开,至于对自己的影响,现在是自己占据有利的环境。四大家里的很多人是自己不想要的,甚至想要剔除出去,或者自己挑选一些人而已。 王子腾脸色阴沉,看来此子真倒向了林如海,不知不觉,王子腾握紧了拳头,难怪他在支持自己回大同的事情上不松口。 (本章完) 第204章 薛宝钗担心 第204章 薛宝钗担心 俗话说得好,旅游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到别人活腻的地方去。所以王家的园哪怕没有贾府的大,更不提贾府的大观园,可贾府的女眷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更不提薛姨妈和王熙凤,对这里充满了记忆,如今别有一番滋味。 “依我看,不如不回去了,我们就在那亭子里歇息,大家一边在亭子里吃点心,一边赏风景,岂不更美。”王熙凤在这边也是急性子,下意识的安排。 “凤丫头的提议好。” 众人欢声笑语,纷纷朝亭子走去。 亭子离池子不远,岸边有柳树,碧波荡漾,景色宜人,薛宝钗和迎春、探春、惜春一起坐在亭子栏杆的美人靠上,薛姨妈和王家的太太在圆桌旁坐着,各房丫鬟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在婆家终归要自在些,王熙凤坐在石凳子上,无意看到远处有个丫鬟望着自己,感到奇怪,王熙凤不动声色,悄然走了过去。 那丫鬟看到王熙凤过来,说道:“大爷让我来的。” 听到是大爷,王熙凤心里一惊,好端端的不会来找自己,难道前头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事情?” 那丫鬟没有反应过来,如常说道:“大爷说老爷和信爷闹得不快,政老爷陪着信爷先回去了,让我告诉小姐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惊动别人。” “好端端的,这是为了什么?”王熙凤一脸惊讶,心里急得慌。 那丫鬟却摇头说道:“别的我也不知道,大爷告诉的我。” 王熙凤无奈,只能保持平静,回去后故作镇定,可心里却再也高兴不起来,始终揪着心。 到了下午,贾府的人回去。 外头乘坐马车轿子,先送了薛姨妈上了轿子,然后是王熙凤,王熙凤留了心,果然只看到薛蟠和宝玉,没见到老爷和信爷。 丫鬟们今天也当玩了一天,脸上还残留着笑容,浑然不知道。 薛宝钗上马车前,余光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两个人,难道他先回去了?不应该的,或者是有事? 众人一路回去,别人不提,薛宝钗没有和迎春她们回大观园,而是跟着自己的母亲走了,她们从府里进去,薛蟠这走的私巷,私巷的小门进去,旁边就是薛姨妈的居院。 薛姨妈玩闹了一天,也是应酬一日,没有午睡,已经乏了,薛宝钗心疼母亲才跟了过来,香菱也累的不行,众人还没坐定,薛蟠闯了进来。 “完了完了。”薛蟠嘴里叫道。 “我的儿,你莫乱叫,我的心慌得狠。”刚才还疲惫的薛姨妈,听到儿子的动静,被唬的不行。 薛蟠不但不收敛,反而啧啧道:“真完了啊,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我,连气都不敢喘,快憋死了我,实在是吓死人了。” 薛姨妈更加惊疑,经不住吓,薛宝钗忍不住说道:“哥哥何必吓唬母亲,有事情能说就说,不能说,那就不要说,吓着了母亲,哥哥难道就不心疼了吗?” 薛蟠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也不再大张旗鼓,直接说道:“舅舅和王信吵架了,差点打起来。” “胡说。”薛姨妈骂道:“你舅舅什么样的人物,就算不愉快,怎么可能与别人打起来,你以为像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被母亲骂了,薛蟠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反正两个人闹得很僵,妈妈没发现吗,回来的时候,姨爹和王信都不在,因为王信和舅舅吵架,所以先行离开,姨爹不好让王信一个人走,才陪着他离开,也不知道他们是回来了,还是去了别处。” 这话应该是真的,薛姨妈下意识的看向薛宝钗,薛宝钗也想明白了,刚才的确没有看到他,不过等发现妈妈看向自己,薛宝钗这才想到了别的事。 并不是薛宝钗不精明,涉及到自己,又是婚姻大事,薛宝钗毕竟是小姑娘,下意识的忽略掉,薛姨妈的反应,才让她反应过来。 想到了归想到,薛宝钗脸色微变,却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虽然母亲和妹妹都没有说话,可薛蟠却知道并不平静,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那王信还欠我们薛家几千两银子呢。” “欠了这么多?”薛姨妈第一次知道。 外头的生意,薛姨妈只知道大概,具体的事情是大揽总去负责,平日里应该是薛蟠去掌控,只不过薛蟠以往贪玩,没心思做事情。 这两年里,薛蟠年龄逐渐大了,比起以前懂事了一些,开始对自家的生意上心。 薛蟠把河西集市的生意大致解释了一遍,感叹道:“当初看在他都要成为我妹夫了,我肯定是帮他,帮他也是帮我嘛,可如今他和舅舅翻了脸,恐怕与妹妹的婚事也有变啊,幸亏当初还没说出来。” 香菱第一次听到,原来小姐要嫁给信爷,难怪去的路上,小姐那样呢。 薛宝钗却心乱如麻,虽然无所谓嫁给谁,可自己以为自己要嫁给他了,记挂了好多日子,突然说婚事有变,哪怕薛宝钗素来冷静,也不禁心里委屈,低着头揉着丝巾。 薛姨妈还是心疼女儿的,知道女儿现在心情低落,忍不住抱住女儿,眼泪眼看着在眼眶里打转。 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心疼谁去心疼,薛姨妈气急骂道:“你但凡有点出息,你妹妹也不会这样被变来变去的。” 薛蟠被骂,心里不爽,明明是舅舅的原因,怎么怪到自己头上,如果是原来的时候,薛蟠早就还嘴,有什么说设呢么。 到底是年龄大了,懂事了些,看到妹妹乖乖的缩在母亲怀里,明显是受了委屈,说起来,也的确是自己无能。 要是自己有本事,为妹妹找个好妹夫,用得着因为舅舅的不满,婚事就变来变去吗。 说穿了,他们薛家的生意再大,如今自己不行,虽然在户部挂了名,可也撑不起来家业,还要靠着姨爹和舅舅的名头,如果只是自己,薛家的生意早就被各地的地头蛇吞并了。 “唉,那王信还是有本事的,主要是年纪轻,才比我大三四岁,人才也不错,的确是妹妹的良配,奈何此人脾气也大,别看平日里温和,里头却是和舅舅一样的强势,竟然谁也不让谁。” 薛蟠有些无法理解,吸了吸鼻子,心里头烦闷,“明明都姓王,而且是一条道上的,就不能团结些么,为了自己的利益,各不相让,宁愿翻脸,实在是不可理喻。” 薛姨妈其实没什么主意,面对外头这样的大事,更拿不出主意了,只能指望儿子,“我们怎么办才好?” 薛蟠想了想,有了主意,“我们还是要听舅舅的,那王信看样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河西营的那些仓库,原本是为了补贴王信一笔银子,本就没打算挣钱,反正也没多少,倒是那集市,我看在账目上要分明才好,一是一,二是二。” 薛姨妈担心道:“会不会得罪了他?” “舅舅对他那样好,他不也是翻脸,所以公是公,私是私,为了河西集市,薛家与扬州的同行费了无数精力,好不容易才维持起来,既然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全清楚的好。” 几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自己不去找王信催,他要是有点信用,这几千两银子应该还给自己,至于明年的分成,该多少是多少,互不拖欠。 薛蟠认为自己仁至义尽。 薛姨妈也觉得儿子做的不错,内心感到欣慰,伤感都少了不少,毕竟要依靠儿子,儿子越来越能当家做主,薛姨妈怎么会不高兴呢。 薛宝钗虽然心里委屈,满是彷徨,妈妈与哥哥的谈论却听得清楚。 等听完哥哥的想法,薛宝钗认为不对。 因为黛玉的关系,薛宝钗了解过不少事,如果抛开与舅舅的感情,从实际上而言,真正帮了他的是黛玉的父亲,其次是姨爹,倒是舅舅,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没有舅舅的话,在黛玉父亲的帮助下,姨爹一样会为他帮忙,有了姨爹的关系,他们薛家也不会拒绝,因为他最先开口的并不是难事,而且对薛家也有利。 他一年靠着薛家在河西集市挣好几千两银子,薛家不也是么,多了一处好生意。 想到这里,薛宝钗轻声道:“既然是公对公,私对私,那河西集市的生意,更应该抓住他才对,两家各取所需,万不能按照哥哥说的去做。” 薛蟠的公对公,私对私,与薛宝钗的公对公,私对私完全是反着来。 薛蟠没有觉得妹妹聪明,反而觉得妹妹老是反驳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心里头不痛快,“妹妹,你和他的婚事,我看啊,八成是黄了,你再也别为他着想,免得以后新姑爷知道了,多了一桩麻烦出来。” “妈妈。”薛宝钗奈何不了哥哥,只能求助母亲,“你听听哥哥说的话。” 薛姨妈瞪了眼薛蟠,却也没有反驳薛蟠的话,只是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再敢说胡话,看我不收拾你。” 薛蟠不怕薛姨妈,刚才出了气,心里头爽了,一脸得意。 薛宝钗只能作罢,心里头虽然委屈,可更担心哥哥胡来,好好的事情,被他搅合坏了。 (本章完) 第205章 不是林黛玉的对手 第205章 不是林黛玉的对手 “林妹妹,林妹妹。” 贾宝玉小跑着到了潇湘馆,顾不上竹梢忽簌簌摇落一捧碧影的美景,原先的时候,有林妹妹住的潇湘馆,一景一物都能令人看痴,可今日自己有劲爆的消息告诉林妹妹。 结果扑了个空,“林妹妹去了哪里?” 贾宝玉着急问道,潇湘馆的丫鬟们笑着告诉宝玉:“你们都出去玩,林姑娘一个人在园子里,自然是去找别人玩去了。” 听到丫鬟们的话,贾宝玉想不通的问道:“奇了怪,姐姐妹妹们都不在,林妹妹又去找谁?”府里的姑娘们带着丫鬟们走的,贾宝玉才想不出。 “还有平儿姑娘,晴雯姑娘呀。” “啊,去了凸碧山庄?” 贾宝玉大惊。 王信那厮早就走了,他很可能已经回来,岂不是正好撞见林妹妹,林妹妹那样柔弱的人,和粗鲁的武夫有什么好聊的,他不会欺负林妹妹吧。 贾宝玉恨不得现在就去凸碧山庄,可是想到父亲,贾宝玉又泄了气。 王信竟然敢和舅舅吵架,胆子是真大。可父亲竟然陪着他离开了,虽然父亲是为照顾情面,毕竟王信是舅舅请去的客人,舅舅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有了父亲的陪同,外头人才不会轻易看穿他们之间的矛盾。 贾宝玉不愿意在这上面费心思,但实在是聪明,脑袋一转就想到了。 虽然如此,可也证明了王信在父亲心里的分量。算了,那人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林妹妹家对他有大恩,量他也不敢乱来。 贾宝玉思虑妥当,灰心丧气的离开。 丫鬟们见怪不怪,还有人笑着挽留贾宝玉,如果是平日,贾宝玉必然顺势留下,可今日实在是没心情,多呆一会,心里越烦。 林黛玉一早就带着紫鹃、雪雁去了凸碧山庄,加上平儿和晴雯,在屋子里说些闺房里的话倒也不闷,时间过得快,正说着的时候,王信回来了。 除了雪雁之外,其余人都感到不对。 平儿起身去迎接,晴雯去倒茶,王信骑马来回,虽然不远,可是灰尘不小,城里城外很难看到树木,砍柴都要去二三几里外的地方。 “你也在。”王信看到林黛玉,一脸意外,很快露出笑脸。 林黛玉似笑非笑,坐在那不动,看来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气性真不小,王信笑道:“看到了叔叔,你也不叫人,真没规矩。” 越是如此,王信越要故意逗一逗。 林黛玉被气笑了,反而说道,“我今日不惹你,让你一回。” 刚才王信进门时,脸色不好看,林黛玉看见了,加上去王家做客,没有半道回来的道理,必然是闹了不愉快,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已经发生了,林黛玉选择了柔让。 以林黛玉的品性,如此柔弱忍让,竟然有点令人受宠若惊啊,王信心情果然好受了些。 换个人来又不同了,林黛玉有林黛玉的风格,她也知道自己,实在是个聪明的姑娘。平儿拿出丝巾为王信擦了擦脸,关心问道:“没事吧?” 平儿跟了王信已经不是秘密,只是大家平日避而不谈。 见到平儿的动作,雪雁下意识捂眼睛,紫鹃却看得眼睛大大睁起,平姐姐以前可不是这样,怎么就如此了呢。反倒是晴雯见怪不怪。 庄子里的婆婆们说,平儿被信爷给彻底征服了,所以其他的才全然不顾,其实这才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候。 晴雯不懂婆婆们说的话,可婆婆们说这是平儿姐姐最幸福的时候这句话,晴雯隐隐觉得是对的,平儿姐姐做事向来有分寸,如今连分寸都不在乎了,难道还不能说明么。 自己和王子腾的事,还有薛蟠和贾宝玉在场,自己和贾政提前离开,很多下人都看到,王信无所谓道:“和王公有点不愉快,所以我先回来了,贾公陪着我回来,因为这些日子贾公休班太多,既然提前离开王家,索性去了衙门坐班。” 贾政面对自己和王子腾的矛盾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面对,保持了中立,躲去了衙门。 听完王信的解释,平儿吓了一跳,倒是晴雯她们还好,平儿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林黛玉关心问道:“对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王信摇了摇头,又笑道:“大不了回金陵,继续跟着你父亲去混嘛,说实话,我还是挺想回金陵的。”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也放了心。 至于后头的话,林黛玉没当真。既然说了不要紧,怎么可能又回去金陵呢,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一点正经样也没有,还天天让自己叫他叔叔,什么长辈嘛。 王信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几女松了口气,虽不免还有些担心。 都不是别人,平儿和晴雯不提,紫鹃和雪雁自己也很熟悉,曾经一起坐船来京城,自己给她们买了不少小玩意。王信在外间的圆桌子旁坐下,关心起林黛玉,问道:“你最近吃饭怎么样?” 林黛玉不搭理王信,王信也不问紫鹃,直接问雪雁:“你家姑娘最近又不怎么吃饭了吧。” “谁说的。”雪雁当即反驳道:“我家姑娘吃的好着呢,就是不爱动,当初信爷交代的事,我都记得咧。” “呵呵。”被雪雁纯真的傻样子逗乐,王信竖起大拇指,夸道:“雪雁长大了,也变聪明了。” 被人夸奖,雪雁高兴的笑起来。 王信然后才看向林黛玉,摆出叔叔的长辈态度,林黛玉知道接下来王信要唠叨自己了,故意不看他,手捏着丝巾,身材窈窕,面赛芙蓉,眉目如画。 “要不要坐?”王信只看了一眼,立刻收回眼光,不敢多看,用话掩饰道。 “我可不敢坐。” 林黛玉本是正经的说话,可天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明明是俏皮话,说出来却像是撒娇。 王信相信自然,美就是美,丑就是丑,所谓的美丑一样,全是无稽之谈,只不过人是有感情的,喜欢的美,不光是样貌,还包括品性。 有些人并不美,可或者端庄、或活泼、或机灵、或绿茶、或单纯、或天真、或善良、或有才等等,同样是吸引人的美。 但是轮到林黛玉,王信只能评价一个字了——美。 不愧是林妹妹,光见她容貌,就能令人酥倒,哪怕是公子哥也逃不过,更不提其品性,一言一语动人心魄,合起来威力无穷。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可每回都令人惊艳,王信叹道:“我虽不是你正经的叔叔,可总不会害你,你听的不会错的。” 如果王信用别的语气,林黛玉倒不在意,听到王信叹气,他这样算是服输吧?林黛玉忍不住道:“也就是这些日走动的少,不是为了忙着你的事么。” 王信笑道:“事情又不急于一时,你自己贪心,却又赖上我。” 这人不能好好说话,林黛玉冷笑道:“我要是慢了,你又该说:‘就这,平日里的聪明伶俐呢,原来都是假的,用你来怼人用的。’” “噗嗤。” “咯咯咯” 几女笑得站不住,雪雁甚至笑出了鹅叫声,因为林姑娘学的太像了,就像是信爷说的话。 王信也是无语,以前还能怼赢林黛玉,林黛玉这是习惯了自己的路数,自己有点怼不过了啊,这可怎么办,王信只能傻笑。 林黛玉瞪大了眼睛,瞪了王信一眼。 —— 贾政乘坐轿子,心里头烦闷。 原以为王信名声鹊起,连工部都开始听到此人的名字,可谁知道今日闹到这般地步。他们这是怎么了?想到义忠亲王的事,宁国府差点没了,荣国府也受到牵连,好不容易王子腾起来了,结果又太过强势。 强势也就罢了,到底保住了很多基业,自家大姑娘又嫁入宫中,自己与林如海,在林如海的谋划下,与皇帝的线越来越稳固。 真希望一直不变下去,等着皇帝亲政那天,一切都顺顺利利。 可王子腾不甘心啊,他也想巴结上皇帝,想要在新君的朝代,不光保住他的位置,甚至想要更上一层楼,所以.把贾府的京营节度使职位拿出去当做投名状。 他本该是太上皇那边的,而宁国府不变,依然走勋贵的老路,否则宁国府变动太多,容易因为旧事,惹的太上皇不满,重新出了变故。 结果他倒好,直接背叛了太上皇,说句不好听的,他应该是在半道上。 学一学宁国府的老太爷。 那时候贾府多气派,权势有多大,可失败了之后,为了家族,宁国府的老太爷当即出家修行,几十年如一日,说放下荣华富贵就放下。 王子腾呢? 为了自个的利益,全然不顾大局,事情办砸了,也不愿承担责任,想着利用王信来挽救。 如果自己是他,真该在回京的路上一死了之,死了,事情就结束了,太上皇也不会再追究四大家。他不死也就算了,到底有个王信入了太上皇的眼。 王信如果打上林如海的标签,在朝廷眼里属于林如海的人,那么以林如海目前超然的地位,对四大家,王信,朝廷,包括林如海,甚至皇帝都有好处,偏偏王子腾还想要复出。 贾政有些想不通,王子腾以前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走投无路的时候,真的会把稻草当做救命的凭仗吗? “政老爷,陈大人来了。”有小吏在班房门口传道。 贾政的思维被打断,连忙起身去迎,原来是兵部的员外郎陈言,陈言入了张阁老的眼,如今是兵部的红人,虽然才是员外郎,可谁都知道此人肯定会升官。 贾政不敢怠慢,主动拱手:“不知陈大人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贾大人。” 陈言热情的拉住贾政的手,笑道:“你我何必客气。” 贾政心里高兴,笑道:“请。” “请。” 两人寒暄了片刻,进了贾政的班房,在靠墙的长椅上坐下,贾政命外头的杂役送来茶水,等诸事完毕,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贾政知道要开始谈正事,身体前提,认真的倾听。 “王信的事情,并不是兵部要卡着他,兵部有兵部的想法,不是针对王信,也请贾大人宽心,所以我特来说明。”陈言开门见山。 贾政和新翰林陆仲恒,两人主导的大同令设一军的主意,有心人知道其用意。 谁会没有私心呢,谁做事都会有私心,有私心很正常,没有私心才不正常,重要的是事情能不能办下去,贾政和陆仲恒的提议,明显符合各方面的需求,所以这件事一定会通过,除非有意外。 “难道兵部要拒绝?”贾政好奇道。 陈言连忙否认。 贾政越发好奇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同意呢。 (本章完) 第206章 尽管试试 第206章 尽管试试 王信主动留下林黛玉,请平儿和晴雯去和厨房说一声,今日多准备两道菜,留林黛玉还有紫鹃雪雁在庄子里吃晚饭。 在别人那里,主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一切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就没有不能改的。只要身上不埋汰,王信觉得和谁都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并不觉得不合规矩。 既然都是规矩,那自己的规矩为什么就不是规矩呢。 林黛玉和两位丫头本来就熟悉王信,半年前还借了薛宝钗的院子请王信吃饭,林黛玉也不是随便鄙视人的性子,所以王信愿意留林黛玉,却不愿意往东边栊翠庵走一步。 平儿知道府里下人们的性子,嚼舌头的多,不过信爷每个月自个拿钱,每个月给大厨房一两银子,与原来的不相关,是多出来的,虽然不多,但是大厨房的人乐得多一笔钱,所以平儿并不担心大厨房的人心里头不满。 原来的四菜一汤,今日多了两道菜,变成了六菜一汤,分量也多了些。 一盘拍黄瓜,一盘炒青菜,一盘焖豆腐,一盘红烧肉,一盘清蒸鱼,一盘宫保鸡丁,一大碗冬瓜汤,然后是米饭桶,汤勺,饭勺等一应物件。 林黛玉吃的不多,雪雁吃的最多,然后是王信收尾,完成了光盘行动,看到林黛玉发呆。 王信笑道:“傻了?” 林黛玉轻哼一声,语气故意鄙视道:“你真能吃。” 王信指出:“是你吃得太少。” 林黛玉懒得争。 留林黛玉她们坐了一炷香的功夫,问了几句数学上的事,王信才送林黛玉回去。平儿和晴雯收拾东西,送去给外头的婆子们,婆子们已经端来了热水。 现在天气热乎起来,需要的热水就不多了,可以兑很多的冷水,虽然冷水也需要抬进来,总比热水要简单不少。 平儿和晴雯回到房间先洗自己的,原来的时候,晴雯和平儿一起洗,并不觉得尴尬,可是平儿姐姐不和自己睡了,每晚都要和那人做那羞人的事,白天还好,此时,屋里只有“哗哗”的水声,晴雯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又有点好奇。 平儿不说话,擦着自己的身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烛光里,映衬出一片白嫩。 王信回到了庄子里,经过洗浴间,房门紧闭,里面亮着光线,又听到水流的声音,知道平儿和晴雯在洗澡,她们洗了,就该自己洗了。 想到平儿,王信嘴角忍不住翘起。 刚要回自己的屋子,却看到外头有两个黑影,提着灯笼,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王信厉声问道:“是谁!” 屋子里的平儿和晴雯吓了一跳。 “信爷,是我们。”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王信心里的防备稍微减轻,可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这些年里朝廷斗来斗去,为了各自的利益,不顾社稷安稳,最终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别的地方不提,东南那些年因为倭患持久日盛的原因,遭受的苦难远远高于原本的时空。 规模更大,时间更久。 虽然大周定鼎才满百年,本应该正是稳定期,经济繁荣,也的确如此,可终归还是因为倭患的原因,导致很多百姓遭灾,加上气候多变,海南都下过雪,而北方却遭过旱。 地方不稳,百姓受苦,税赋拖欠,朝廷无钱,以至于地方渐多宵小之辈,连京城也无法避免,大概八九年后,贾府都遭过匪患,连妙玉也被土匪劫走。 建设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而摧毁可能只要十年。 王信不知道未来,只能把自己眼下的事做好,等那两个人走近,王信放松了警惕,原来是前面的丫鬟,那两人笑道:“老爷回来了,请信爷去书房。” 王信听闻后,不敢怠慢,立刻跟着去。 没有紧急的事情,贾政不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出了大观园,周瑞等在外面,领着王信去贾政处,在前头提着灯笼照路。 过了片刻。 贾政见到王信后,顾不上其他,开口说道:“兵部的陈言找了我,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很重要。” “陈员外郎?”王信想起此人。 贾政点了点头,脸色难看,告诉王信道:“林如海的提议没问题,朝廷会同意,不过呢,朝廷不会现在就放你回大同。” “为什么?” 听到王信的询问,贾政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虑。 王信见状,知道此事不简单,耐住性子。 想了一通,贾政缓缓道:“这件事,说起来关乎到张文锦,你知道此人吧?” “他不是在大同吗?”王信纳闷道,“张文锦是大同府的巡抚都御史,我和他见过面,有件事恐怕贾公还不知道,之前对付冯庸的事情上,我与他曾默契的合作过。” 贾政并不认识张文锦,但是知道有这个人,经过陈言的讲述,更知道了此人,眼神凝重,详细说道:“此人才是朝廷推出来,真正要掌控大同军镇的人物,你以后啊,恐怕只能当个普通将军了。” 以文制武,文官的必然做法。 内阁的作用越来越突出,周道丰数十年如一日,文官在太上皇的支持下,已经毫无疑问的掌握了朝堂,谁掌权都会谋求控制枪杆子。 没有控制枪杆子的内阁,算什么掌权,这就是以文制武的由来。换句话说就是兵权即国柄,事情的道理本质上就是以文制武,谁当权谁都要来制这个武。 一个武将方方面面都被朝廷控制的话,那么就失去了独立自主的价值。 王信知道贾政的忧虑。 贾政自己是文官,所以在以文制武上天然地支持,可涉及到了自己,贾政又不是单纯的文官,所以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因为伤害了他的利益。 而损失利益最大的是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大概都是这么认为的。 简而言之,冯庸在大同担任节度使,手里掌握了更多的权利,他的分量就很重,而现在冯庸失去了许多权利,哪怕如朝廷传出的谣言,最后入五军都督府升到都督,其实分量也缩小了许多。 权利变小了,利益也就变小了。 朝廷要利用大同的机会,彻底的以文制武,从而打开局面。王信明白了朝廷的想法,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于是问道:“对我具体是个怎么安排?” 贾政说道:“从大同分出一镇,升你为参将。如后勤,下面将官的升迁,包括操练的巡视等,以后都由大同巡抚都御史负责。” 这不就是大明中晚期的那套么,王信一下子就懂了。 以后武将只负责打仗,其余方方面面由文官说的算,自己就是个工具人,难怪贾政喜忧参半,面色复杂。根子上贾政不是传统的文官,还是屁股说的算啊。 “贾公怎么看?”王信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试探的问道。 贾政的想法里,大同形成这样的格局,那自己失去了很多的价值,换个角度想,自己也能看看贾政的态度。 屁股是屁股,可人性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价值减少,贾政就翻脸,一点感情仁义也不讲,那么自己就得重新考虑下如何对待贾政,恩情要不要做消。 自己从白身到武官,又因为不听林如海的话坚持要抗倭,主要是自己的身份,让朝廷两边都有人不满,所以自己被明升暗降,林如海不但不厌弃,反而出手保自己,为自己铺路。 这就是恩情,自己一定要还的,而不是单纯的利益。 自己在京城的两年,贾政帮了自己很多忙,如果此次贾政不讲感情仁义,那自己也只能和贾政单讲利益,日后自己不仗义的时候,贾政就不要怪自己。 贾政想了片刻,怕王信不懂,好心提醒道:“你以后不能轻易再固执,因为别人能轻易的拿捏你。” 以前虽然也在以文制武,可终归将领带领军队,虽然这些年有了很多的积弊,可武将掌握着军队,有他的底气所在,以后彻底变天了啊。 听完贾政的担心,王信笑了。 贾政无语道:“你还笑得出来。” 王信没有多言,有些事自己解释不了,不过确认道:“这件事是张阁老也支持的吧?” 贾政摇了摇头,“张阁老的态度,怎么会告诉我。” 虽然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王信相信这件事张吉甫必然是参与的,哪怕不是他的主导,也是他默许,难怪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根子在这里。 张文锦和张吉甫他们欺负自己是忠臣啊。 自己既然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自然是忠臣,是忠臣的话,怎么会对朝廷有怨言,朝廷加强对军队的掌控,身为忠臣应该支持才对。 要不然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呢。 可惜,自己敢这么玩,因为自己有凭仗,能让自己不违心的去做事,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误会下去,看谁笑的最后。 而且自己的确不想多事,祸乱天的事不会干的。 自己只会保家卫国。 贾政忍不住欣慰笑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能如此豁达,心胸方面我倒是不如你了。” 权力少点就少点吧,要不了多久,就是个参将了。 贾政觉得王信虽然吃了大亏,不过为了大周的长治久安倒也做的不错。 看到贾政的态度,王信忍不住感慨,“贾公过奖了,贾公的心胸才是令我佩服的。”自己的利益实际上没有受损,反而占了大便宜。 自己升官就不说了,王信巴不得手下一个个都升官。为了他们升官的事,自己还愁的不行。谁要是觉得可以把自己的属下拉拢过去,那就尽管发射衣炮弹,越多越好,自己不怕吃撑了。 反倒是贾政,自己与贾政属于文武结合的盟友,在他的心里,他倒是真正的利益受了损,为了朝廷的未来,竟然选择了高兴接受。 光这一点,王信不得不服。 贾政的态度的确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能力差了点。 不过为难的是有些人会不会像苍蝇似的来恶心自己,比如那王子腾,又或者冯庸?此人快到京城了,又想了王熙凤。 自己和王子腾闹翻的事,王熙凤应该知道了吧。 自己有贾政的关照不会有问题,恐怕贾赦要闹幺蛾子了,到时候,王熙凤不知道会怎么自处,说起来,王熙凤对自己真不错。 (本章完) 第207章 拉拢 第207章 拉拢 张吉甫如常来到内阁,与往日不同,今日约见了两位重要大佬,所以书吏提早安排好了对接,到了上午的时分,督察院左都御史李成贤,还有吏部侍郎陈恒先后到来。 “这是王信手下名单。” 吏部侍郎陈恒掏出一份复录的名册,平放在案台上,张吉甫和李成贤站在案几旁边,目光被桌面上这份名录给吸引。 张吉甫默不作声,事情的方向是李成贤在推动,具体的事情是陈恒操弄,不过思路却是自己提供的。 李成贤一门心思扑在上头,沉不住气,催起了陈恒。 陈恒脸上充满自信,不急不慢的先拍了拍马屁,“还是张阁老早有准备。” 听到陈恒夸奖张吉甫,李成贤心里不快,张吉甫没有入京前,李成贤并不喜欢此人,心里头还有些防备。 此人十分强势,李成贤有所耳闻,奈何此人提出的思路,实在是让他无法拒绝,目前虽然一起合作,李成贤还是有些提防,所以不禁反问道:“何出此言?” 陈恒看了一眼张吉甫,张吉甫面色平静,陈恒心里有数,开口道:“这些人都立过功,也都升过官,不过卡的比较紧,能不升的就不升,能小升的绝不大升。” 也挑不出理,无论是以前,或者后来的河西营,主要在东南立功,经手的是金陵兵部,金陵兵部主导的事,到了京城的兵部也不过是盖个章。 那时候金陵兵部尚书是张吉甫,当然是他的手笔。所以此次拉拢这些将领,他们有很好的机会出手。 谁让王信是四大家那边的人呢,虽然王信能立功,可四大家不行。的确有个林如海比较厉害,可林如海不在京城,再厉害也无可奈何。 四大家给不了的,他们可以给;四大家升不了的官,他们可以升。只要听他们的话,服从他们的规矩,好处就少不了。 陈恒因此自信道:“这个赵雍,他原本是罗明的属下,罗明的事情,诸位都清楚,此人没有路可走,正好王信出现,所以赵雍才投奔了王信。” 介绍完赵雍的经历,陈恒抬起手摸起下巴的胡须,眼神很是得意,仿佛胜券在握,轻描淡写的说道:“以此人的经历,加上前番东南抗倭之功,又有如今大同之事,是功是过,我们提笔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所以此人是最容易拉拢过来的。” 大同是九边的九个军镇之一,不光是王信的属下,还有冯庸的属下。 冯庸肯定是不会用了的,彻底架空。王信却不得不用,因为此人年轻,官位也不高,更入了太上皇的眼,没道理不用,所以要控制的用,成为朝廷的刀,利用此人的能力,震慑其余的军镇。 京营的改革最先被兵部胜出,由兵部主导执行,并且顺利推进,京营再加上大同,局面等于彻底打开。 李成贤点了点头,认可道:“此人不算是王信培养出来的人,的确问题不大,我看名单上此人还只是个佐击,可以把他升为游击嘛。” 佐击到游击等于升了两级,而且游击属于真正的将军,绝大部分武将毕生都难以突破,在李成贤嘴里仿佛是吃顿饭似的简单。 两人对着桌面上的名录指指点点,张吉甫却没怎么说话。 自己堂堂内阁大臣,出手对付王信,不过是个游击将军,传出去有失自己的身份,何况自己当初截着他来到京城,打算当做自己的亲信去培养。 张吉甫有信心从四大家里挖出王信,当然也会加强控制,只是不会做到今日的地步。 之所以改变想法,一则此人没有彻底投靠自己的心思,二则听到太上皇的话后,自己就放弃了。和太上皇抢人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得不偿失。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恰好在这个时间点,王信蹦了出来。 正应了那句话。 不做事就不会出事,越是做事越会出事。张吉甫很反感官场上的这句话,可今日不同,为了朝廷大局,委屈一下王信吧。 陈恒又问:“我们在这边商量,也只能从上面发力,接触不到他们,最重要的是张文锦,他这个人靠不靠得住?别我们把饭都做熟了,结果他接不住,最后的关头砸了饭碗。” 张文锦是李成贤的朋友,李成贤为朋友说话道:“只要有朝廷的配合,张文锦一定能稳得住。” “尽快吧。”张吉甫终于开口。 众人点了点头。 最终要看张文锦,他在大同接触这些中下层的军官,无非是利诱罢了,都是为了利益,这就是事实,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现在有了朝廷的大腿出现在眼前,谁会不开眼的拒绝呢。 在内阁坐班,外头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求见,张吉甫忙了一天,坐着轿子离开皇宫,回去自己的府邸,一座崭新的大院,里头还有带着假山水池的园。 “来了这京城,为了朝廷的公事,却是失去了自己的时间。”张吉甫感慨,疲累的陷入躺椅里。 从金陵送来的十几名优伶,其中有名优伶的手艺最好,手指嫩滑,轻柔的抚摸张吉甫的额头,张吉甫很快忘记了烦心事。 可张吉甫还是张吉甫,心里头又在盘算。 宣化二镇问题不大,京营加上大同,接下来可以对辽西下手,这些年朝廷亏空太多,已经补不上了,去年自己平了倭患,东南大安,又用京营新练的几支兵去堵住九边的漏洞,稳住北边的胡患。 熬过了一二年,朝廷的税赋会好起来,可也不会补发,手里有了钱,就能控制住边地的将领,拉拢听话的,打压有野心的。 如此三五年下来,一切掌握在内阁中,哪怕太上皇不在了,新皇亲政,也影响不了什么。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被文官控制,皇帝要是不听话,胡作非为,那就让他落水,或者其他的意外,换个听话的皇帝。 那时候,天下为公! 文官是读书人里头竞争出来的,读书人来自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可以读书,只要有本事的,就能考中科举去做官,还有什么比这更公平的道路呢。 总比勋贵要好吧。 身为普通人,张吉甫没有贵族的血,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当百姓或下人? 而且做官还要有好名声,士林里要有骨气,满朝众正盈朝,天下大兴啊。千百年间做到如此地步的,也只有自己了吧。 虽然自己爱享受了些,可这些都是自己该有的,不偷不抢,买的这些优伶,也是她们自个卖身,没人逼着她们,所以没人能指责自己,自己并没有做错。 —— 河西营。 刘通督促着六十几名少年练功。 河西营十六岁以下的人有九十几人,其中十岁以下的最多,超过了一半。原来那些年龄大的,机灵点的孩子,早就溜出营逃跑去乞讨,也比呆在营里等死要强,所以孩童才这么多。 这也是命,留下来的反而落了好,逃出去的再想回来却回不来了。 并不是王信心狠,又或者不满逃离的人,而是能力有限,只能照顾眼睛里看到的人,刘通很清楚将军的心思。 后来一直到王信来了,河西营士兵们的日子才有了改善。别处还是家丁制,只有精锐才能吃得好,普通士兵仍然不当人。 能跟着王信的,年龄要在十四岁以上,所以王信身边的少年亲卫目前只有二十几人,其余的人留在河西营,由陈老头在营里头监督。 大军行军在外作战,陈老头年龄大了,已经跟上不体力,他的几名徒弟倒是从了军。 刘通回到了河西营,陈老头乐的轻松几天,和老史头等喝酒吹牛去了。 别看陈老头军饷高,多半是他请客,可别的老头该和他犟嘴的时候绝不让步,经常争的脸红脖子粗,特别是史老头,两人已经是老对头了。 刘通没事情做,闲不住,于是孩子们苦了,刘通比陈老头还要狠,陈老头以吓唬为主,刘通是真会动手,孩子们不敢偷懒。 有的孩子有天赋,有的孩子没有天赋,不过当兵又不是混江湖,能勤快,愿意吃苦,这两条就够了。 而勤快和愿意吃苦,是每个人都有的,只看他愿不愿意做,所以越是不太平,不稳定的时候,当兵却是普通人最好的出路。 史平和小石头,以及另外三名孩子,这五个是孩子们中最有天赋的,刘通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只是对他们格外严厉了些,越是厉害的人,眼光也类似,陈老头也是如此。 今天,刘通考较的是孩子们练气的功夫,看有没有偷懒。 常言说的好,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没有这一口气撑着,那就是架子,撑不了多久就没用了,可以轻易的放倒。 王信骑着马,身边跟着史平,两人回到了河西营。 看着刘通操练少年们,王信没有打扰。 虽然大家都喜欢将军,可没人愿意将军来营里,将军一来,大家都不自在了,并不是说大家不守规矩,可大家也不是铁人,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持着营里头的军纪。 陈老头和史老头也偷偷藏起酒壶,悄悄的溜回去。 以前考虑实际情况,特别是对他们这些老家伙,巡查兵多半睁一只眼闭一眼。等将军来了,那大家就得一丝不苟,谁也别找理由。 “将军。”刘通训完了孩子们,擦了一把汗,来到王信身边。 “怎么样?” “还行,没忘记自己的根。”刘通笑道。 穷苦人家的孩子,才吃了几天的饱饭,就忘记自己的根了,那算是毁了,想要混日子的,得是富家子弟,人家混的起。 世间本来就没有公平二字,有的人出身就残疾了,他们找谁要公平。 要么认命,要么逆天改命。 王信笑道:“你可能要升官了?” “啊?”突如其来的话,刘通有点反应不过来,连忙问道:“我要升千总?” 刘通是守备,升官的话就是千总。 王信摇了摇头,“不知道,要看朝廷怎么想。” “朝廷能怎么想?” “你要是和我感情淡一点,大概官升的高一些,可能不止是千总,如果要是与我感情深一点,那就只是千总了。”王信猜测道。 朝廷并不是要对付自己,而是要对付武将,以文制武。 自己的属下积攒了很多功劳,于情于理都应该升一升,反而被压了许久,如今为了要拉拢分化自己的属下,升官是必然的手段之一。 可又不是为了对付自己,朝廷还需要用自己呢,大同那边还得防备生胡,所以别的人也要升,只是少一点而已。 刘通最初是张经节度使亲卫队长,后来跟随自己,昨早的一批人,以他的功劳和资历,别说千总,应该是佐击,都司都没问题。 听完了将军的话,刘通只觉得无语,又是朝廷的那套,最后苦笑道:“妈了个巴子,朝廷尽出幺蛾子,只知道折腾我们下面人。” 王信倒无所谓,换成是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做,不过是手段不同罢了,笑道:“所以看你的造化了。” 刘通不在意,“随他们闹去吧,我跟着将军就行。” 同样的游击将军,有的人手里才一百多兵,有的人几百兵,甚至一兵未有,彻底躺平富贵乡之中,而将军却能带几千兵。 王信相信刘通,可惜能像刘通这样的人却不多。 所以自己带兵规模一直有限,并不只是钱粮的原因,自己宁缺毋滥,只要好的,不要坏的。 (本章完) 第208章 都是朕的钱 第208章 都是朕的钱 自从王信离开雁门关,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雁门关诸事由赵雍掌领,亲自坐镇雁门关关城,与前后雁门关西门,广武城形成核心防御圈,张灿负责骑兵,汤平负责炮兵。 虽然大同的节度使,以及厉害的游击将军同时离开,因为当初在关外的战绩,打残了单于部,震慑了大板升诸部,所以边关很平静。 虽然有些生胡的谣言,还有一些大板升地区的消息,最后侦查都是虚惊一场。 赵雍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不光是雁门关守军扩充之事。 跟着将军这么久,别的方面不说,粮草问题是第一位,广积粮刻在了心里。虽然将军走之前,雁门关留下了大量的粮草,还有广武城外一带的草场,赵雍仍然第一时间派人去大同催促粮草。 雁门关需要的粮草,赵雍并没有乱要,而是遵守以往的规矩。 如河西营有三千人,雁门关各地本地守军有一千余人,营兵与本地守军不同,后者属于乡兵民兵,百姓服兵役的一种方式。 前明只有军户服兵役,但是比起民户,军户没有别的方面的补偿,一样的要种地,所以军户是受到剥削的,大周吸取教训,不设立军户。 本地守军的军饷由地方提供,而且少得可怜,粮草由大同提供。 其实不光是大同,整个山西总体上是无法自给自足的,需要南方的粮食,也因为有南方的粮食,所以山西人口越来越多。 也随着南方的粮道,南方的商人也涌来,通过粮道形成的南北商道,掌握了更多的经济利润。无徽不成商,大周各地都有徽商的身影。 总之,不提应该由朝廷发放的军饷,只提人吃马嚼的粮饷。 近五千人每个月需要一千三百五十石口粮,虽然是本地供应,也需要动用两百多辆车次运输,以及动用民力千余人次,且只是雁门关一地和一个月之用。 如果算上牲口的草料供应,数字还要翻一番。 而雁门关如今的马匹极多,又没打算售卖,幸亏有广武城的地利,可以维持不少,否则支出如此之大,金山银山也经不起消耗。 自己已经派人去了两回,而大同至今没有答复,大同拖得起,自己可拖不起。 赵雍已经预感到大同那边有人在阻挠,最近非常忧虑,坐卧不宁。于是,赵雍下了决定,亲自去大同一趟。 将军不在,自己又离开,万一有敌情发生,雁门关怎么办,雁门关不只是一个关,如果发生敌情,需要有人居中调度,于是指定了手下。 得知赵雍的安排和决定,汤平有些不满,不过心里忍了下来。赵雍带着几名骑手赶到了大同,第二日才见到大同巡抚御史—— 冯庸前脚刚离,张文锦就召集了大同永兴军大小将领,当众责罚了两人,又提拔了几人,没有了主心骨,又刚刚经历失败的永兴军毫无底气。 又有天成军,以及雁门关的京营二部,所以永兴军不敢闹幺蛾子。 张文锦并没有一味的打压,不光发了一笔欠饷,还见了好些人,承诺了许多事,所以冯庸离开才半个月,他的永兴军就变了主。 解决了永兴军,张文锦目光转向天成军和雁门关的京营。 两部索要的粮饷,在解决永兴军的时候,张文锦还顾不过来,只暗中扣了下来,没想到雁门关的赵雍来了,正是他盯上的目标。 巡抚都御史衙门。 赵雍客气的坐下,端坐在椅子上,主位上的张文锦,打量了赵雍两眼,然后笑道:“你们王将军的本事,你学到了几成?” 这句话问的突兀,赵雍谨慎道:“将军带兵打仗的本事无常规,顺势而为,并无套路可学,末将只学了点皮毛。” 张文锦不相信,但是心情不错,赵雍如此谨慎,可见是个人才,何况能主持雁门关之事,八九不离十,就算没有王信厉害,也能当半个王信使用。 一个赵雍,加上永兴军,足够压服王信,至于天成军的胡立勇,此人问题不大。 “赵将军实在是谦虚,只是可惜,赵将军为国立功无数,却始终跟错了人,以至于今日还只是佐击将军。”张文锦试探道:“佐击将军虽然也带个将军,却是个假将军,以赵将军的本事,当个真将军又有何妨。” 赵雍沉默了。 经历过罗明之事,最后又跟了将军。短短的年余,先后消灭倭寇,痛击胡部,震慑内部,更不提军中的环境和气氛,赵雍实在是懒得理会张文锦的试探。 这种事情,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有些厌恶。 “赵将军为何不说话?”张文锦奇怪道:“难道是担心朝廷的形势?我可以直言告诉赵将军,以后别的事情,都不需要赵将军操心,只需要好好打仗立功,升官发财的事,朝廷自会为将军办好,而不是像以往,流汗流血到头一场空。” 赵雍终于开口,张文锦洗耳恭听,心里满是期望。 “山西巡抚衙门发文,雁门关的粮饷由抚台发放,从关外回来,乃至之前所欠,已经有两个月的粮饷为发,末将斗胆请问抚台,两月粮饷何时发放?” 听到赵雍的话,并不是自己想要听的,张文锦有些失望。 “已经到了生胡入寇的汛期,为了加强防备,优先供应边关士卒,其余各部稍缓片刻,等人手充足后,立刻发放。”张文锦平静道:“望赵将军以国事为重。” “既如此,可否我部自行到大同领粮,自行运回去?” “岂有此理,如此关头,岂能胡来。”张文锦不满道。各军无令不能擅动,何况是到大同城,万一哗变或者造反呢,九边发生过哗变的事。 “既然不行,雁门关的粮饷何时能到?”今日轻易见到巡抚御史,赵雍不想浪费机会,当面问清楚。 “边关路途艰难,山区难行,你身为行伍,当知困难,等把边关各处粮食送到,自然再会往南边送。”张文锦强调了南边。 北边是前线,首当其冲,所以最先供应。大同民力有限,只能合理安排。谁也指责不了,这就是事权,谁掌握了诸事,谁就掌握了权力。 敢不听话,光粮食一事上就能拿捏死了,总不能眼睁睁的饿死,难道造反不成,造反是要杀头的。 赵雍无话可说,张文锦给出的理由无论真假,拿去朝堂上说,他也不怕的。见压服了赵雍,张文锦语气软化,开始了安抚。 赵雍是半路加入王信的,满打满算,才跟了王信一年余而已。 张文锦就不信此人能不顾利益,死心塌地的跟随王信,要是那汤平,张文锦倒有些没有把握,此人以前是矿工,最早被王信培养出来的。 这样培养出来的亲信,十个里头有个二三个死心塌地不足为奇。 赵雍也不敢把话说死,彻底得罪张文锦,自己只是个佐击将军,下面有人不服自己,比如那汤平,好像只有他才是将军的亲信似的,提防着别人出卖将军利益,很令赵雍不爽。 原来刘通还在,刘通与两边关系都不错,有他的调和,双方还保持着和睦,如今将军不在,刘通也不在,变得有些微妙。 要不,先把粮草搞到手? 赵雍有些迟疑。 张文锦满脸热切,永兴军由冯庸亲手打造了十余年,不还是自己手到擒拿,假以时日,整个永兴军都能被自己彻底控制。 就不信了,哪怕是河西营又怎么样,满打满算成军也不过两年。 何况王信还只是个游击将军,连总兵都不是,能有多大的利益分给属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雍现在脸上的迟疑,更令张文锦自信。 半个月前,永兴军的大小将领,甚至有人闹事要造反,最后还不是跪下了。 —— 文华殿不光是皇帝的办理公事的地方,还是皇帝的寝宫,虽然文华殿面积不小,房间很多,可仍然许多事无法放下。 比如后宫。 太上皇的后宫没有让出去,仁寿宫和慈宁宫都有主,西六所和东六所也是如此,地方不够,皇帝只能挤着自己,当的很憋屈。 夏守忠小声告诉皇帝:“皇爷,忠顺亲王来了。” 皇帝连忙吩咐:“快请叔叔进来。” 不久。 忠顺亲王进入到文华殿的偏殿,行礼道:“拜见皇上。” “叔叔快免礼。”皇帝让人送上座位,忠顺亲王入座后,向皇帝使了眼色,皇帝点点头,旁边的夏守忠当即挥了挥手,领着宫里的太监们出去,隔墙有耳,所以夏守忠亲自守在门口。 “我让程宏退出了东军。”忠顺亲王平静道。 听到忠顺亲王的话,皇帝沉不住气,惊道:“这是为何?” 忠顺亲王详细的解释,仿佛在教皇帝做事,“东军太过显眼,不光太上皇盯着,又控制在兵部手里,何况程宏这个废物,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没必要再去保他。” 皇帝担心道:“这会不会寒了下面人的心?” 忠顺亲王不以为然,嘲讽道:“下面的人捞钱,捞了钱大头拿去孝敬上头,以及分润同僚,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置办田产,修建房屋,收养奴仆,家业越来越雄厚。 小小的七品官,许多人也能修建豪宅,娶好几房妾室,然后一边哭穷,说手里没钱,一边为儿孙再去捞钱,恨不得一代人赚个世家的财富出来。 程宏这样的人,本就是用来捞钱的,没打算指望他办事,如今他带着十几代人也用不完的金山银山富贵归乡,他怎么会有不满?” 皇帝脸色黑了下来,这些都是他的钱。 (本章完) 第209章 如何能不气 第209章 如何能不气 忠顺亲王笑道:“不过最近倒是有个值得关注的机会。” 比起亦师亦友的刘儒,整日的大道理,皇帝更喜欢叔叔嘴里的真实情况,什么仁义道德都是假的,都是糊弄老百姓的,哄骗老百姓老老实实干活,被欺负死也不明白要反抗的。 所以这些日子,皇帝想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自己还是不够狠,心不够黑,才输给了太上皇,自己应该早点听叔叔的话,而不是听刘儒的,恢复了一定的信心,皇帝打起精神,才振作了起来。 “什么机会?” “还不是那帮文臣,只顾自己的利益,为了争权夺利,又要开始以文制武的那套,牵扯到有个叫做王信的将领,此人带兵打仗的才能不可小觑,我们可以拉拢过来,说不定是下一个罗明。” 听到罗明的名字,皇帝脸色变了。 罗明是忠臣,可也是愚臣,为什么扛不住压力呢,只要把兵控制在手里,一切都可以挽回,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轻易放弃了呢。 他死了也就死了,导致自己彻底没有了兵权,真是死的便宜他了。 忠顺亲王鄙视道:“当初皇上不该听刘儒的,刘儒是文官,罗明本来压力就大,需要的是支持,如果是我,我就算给不了支持,也不会拖后腿,怎么还能去逼他呢。” 皇帝默不作声,没有解释当初自己也同意了。 每隔段时间进宫,忠顺亲王要和皇帝通气:“不过听说这小子与王子腾不对付,如果王子腾连这件事也搞不定,说明此人是个废物,可一不可二,此人在大同的失败,如果连这点小事也失败,此人可以消失了。” 皇帝倒不在乎王子腾,担心的说道:“四大家名气太大了,如果他们也彻底倒向太上皇,恐怕许多人会受到影响的。” 目前而言,四大家三分之一支持太上皇,三分之一支持皇帝,三分之一中立,对皇帝反而是最大的好处。 因为如今是太上皇掌权,四大家的做法,岂不是告诉天下人,皇帝与太上皇平分秋色? 下面的人不可计数,也看不清上面,只能打探那些声望高的人的立场,通过他们的立场,来得知朝廷的局势,从而做出自己的选择。 开国四王八公,哪怕太上皇打压多年,别的不提,只名头就能唬住大部分人。 除了拉拢之外,还有回报,自己升了贾府女儿为贵妃,自己给出的报答如此丰厚,贾府还给自己的却拿不出手,王子腾失败了,京营也回到了太上皇手里,等于自己落了一场空,皇帝心里是不满的。 “如果王子腾搞不定王信,那就放弃王子腾,改为拉拢王信。”忠顺亲王解释了一番。 皇帝好奇道:“能行吗?” 忠顺亲王露出笑容,说话间抬了抬手,挑眉笑道:“我已经打听清楚,此子极重恩情,林如海对此人的影响最大。” 通过林如海间接拉拢到王信,有了这种缓和,反而动静最小。不过忠顺亲王的信心不足,听说过太上皇也在拉拢此人,连太上皇也能看重这小小的游击将军,更说明其重要性。 忠顺亲王不愿意轻易放弃,先指望王子腾,王子腾要是还做不到,那就可以当弃子了,下一步指望林如海。 皇帝听完忠顺亲王的思路,有理有据,稳中有快,心里头安稳了许多。 自从京营彻底被兵部控制,皇帝生怕哪天自己被拉出去废掉,他认为太上皇做得出来,整晚都睡不着觉,丝毫风吹草动就能惊醒,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 唯独叔叔进宫后,叔叔的做派,很是令自己安心,皇帝依赖道:“叔叔如果没事,可以多进宫,朕甚是挂念叔叔。” 忠顺亲王满脸感动,认真道:“外头的事急不得,也慢不得,为了皇上,臣恐怕不能多来宫里头,不过请皇上放心,义仁亲王和义诚亲王,以及忠永亲王、忠敏亲王等亲王宗室都支持皇帝。” 听到这个最好的消息,皇帝忍不住上前拉住叔叔的手,激动的说:“辛苦叔叔了。” “臣的本分,何谈辛苦。” 忠顺王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自己是皇帝的亲叔叔,不会允许义忠亲王的旧事发生在侄儿身上,太上皇可以不顾江山社稷,宗室们不答应。 过了两日,王子腾前往忠顺亲王府。 很快又离开。 在王府门口匆匆上了马车,王子腾脸上满是悔恨,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呆在京营节度使之位上,否则何至于今日,忠顺亲王的态度如此不耐烦,浑然没有当初的热情。 —— 却说贾赦一早上就高兴的出门,什么也没有交代,邢夫人犹如往常在房里,过了一会,外头说大舅爷来了,听到丫鬟们喊人,邢夫人起身去看,果然是哥哥来了。 邢德全是邢夫人的兄长,但一事无成,至今未婚,毁在了吃喝嫖赌上头,倒也是潇洒快活了一辈子。 “妹夫在不在?”邢德全小心翼翼的观望。 邢夫人看到哥哥如此模样,不耐烦的说道:“老爷一早就走了,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邢德全听到妹夫不在,心里头舒服了,随便找了个凳子坐,又吩咐丫鬟们去端茶上点心,丫鬟们不敢不听,各自忙去。 “你一来,闹得我这里就乱了。” 虽然见面就讨厌,可见不到的时候,心里头又挂着,对自己的娘家兄弟,邢夫人实在是没奈何,彻底放弃了,嘴上抱怨,却没有制止丫鬟们。 邢德全毫不在乎,斜躺着靠背,咧嘴笑道:“你这里清净的很,一点不热闹,我要是不来,陪你说话的人也没有。” 邢夫人撇嘴骂道:“你不气我就好,说吧,这回又要多少钱。” 邢家早就破落,为了补贴娘家,邢夫人故意对别人说自己出阁后仍掌管着邢家财产。 在贾府中,邢夫人只有月钱,并没有掌管府里的事,所以没有多余的进项,而邢德全钱无数,让邢夫人十分头疼,邢德全还觉得妹妹小气,每次去宁国府玩,只有自己最窘迫。 邢夫人知道哥哥如果不是没钱了,万不会来看自己。 邢德全露出得意的笑容,扬眉高声道:“大错特错。” “我又怎么错了?” “你们都觉得我在外头整日鬼混,却不看看我去混的都是什么人,全是各家子弟,你们妇道人家哪里懂。”邢德全一脸扬眉吐气。 知兄莫若妹,邢夫人鄙视道:“都是一帮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 “嘿。”邢德全大手一拍,坐起身靠近妹妹,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知道妹夫去了哪里?” 邢夫人不理会装神弄鬼的哥哥,刚才还问呢。 “我那是确认。”邢德全猜到妹妹的心思,忍不住大声道:“你说你堂堂大房的太太,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混成了什么样,找你拿点钱都抠抠搜搜的。” 邢夫人皱起眉头,刚要说话,邢德全继续道:“我可告诉你,妹夫要发了,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邢夫人听完后,只觉得莫名其妙。 邢德全得意的说出自己得知的消息,也是在宁国府那边听到的。 忠顺亲王和王子腾的事,邢德全笑道:“那王子腾丧家犬一样的回到京城,如今是条落水狗,可咱们贾府还是贾府啊,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忠顺亲王总要换个人,妹夫今日就是受邀去见忠顺亲王的。” 王家与荣国府大房一条道。 可王子腾强势,把大房压了好多年,又有个二房偷摸着配合,邢德全怎么会不高兴。 自己妹妹才是荣国府的女主人,现在王子腾失势,妹夫一家要得势,以后妹妹当了家,手里钱多了,自己日子岂不是也舒坦了。 邢德全比邢夫人还急:“明明是老爷太太,外头却叫大老爷大太太,明明是二老爷二太太,却被叫成老爷太太,臊不臊得慌啊。” “好了。” 邢夫人刚刚高兴了一会,又烦闷了起来。 王善保家的、费婆子她们这些自己从邢家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怨起自己。 邢德全不爽,不但没收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看看姓王的都是怎么干的,恨不得要把贾府搬空了送回自己的娘家,连节度使这样的事,王子腾弄丢了,你看看王家的女人们是怎么做的。” 邢夫人便不再说话。 自己的确贴了不少钱给兄弟,可那都是自己的月钱,用的自己的钱,府里有谁资格笑话自己?偏闹得满府尽知,好像是自己把贾府的东西补贴给娘家似的。 正主儿两个人,却落个好名声,大小事都是她们操持。 好名声好事都是她们的,自己呢,老太太不喜欢,外头也没落个好,自己原来的丫鬟,陪房一个个都不满,连兄弟也不满。 邢夫人如何不气,太欺负人了。 到了下午,贾赦回到家中,果然一脸喜色,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情,连对邢夫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本章完) 第210章 分歧二 第210章 分歧二 今天起风了,凸碧山庄格外的凉快。 王信坐在案几后发愁,冯庸已经到了京,按道理而言,朝廷的决议应该快出来了,自从明白了张吉甫他们的想法,王信是乐意接受的。 所以不是愁的张吉甫他们,而是愁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大同,自己没有采用家丁制,虽然是同样的自救思想,但自己有信心挣钱啊。 经商都知道能挣钱,可更多的是亏欠,只不过大家看到的都是经商成功的商人罢了,所以很多将领也不过是借着自己的职权占便宜,并没有本事去经商。 既然增加不了收入,那就只能节流,喝兵血的方法,只能搞家丁制。 有将领会不希望自己手里的人马多的吗,明明三千人的兵额,谁会愿意只有几百人。 现在大同的几千人马吃的是老本,别看吃粮食要不了几个钱,可军队与军队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自己打造的军队犹如一支吞金兽,耗钱的速度惊人,耽误了快一个月的功夫,这一个月可以干多少事情啊。 “信爷,为前两日的事情心烦吗。” 平儿端着茶盘,送来了茶水,看到王信皱着眉头,关心的轻声问道,一边把茶盘放到空的桌面,捧起茶杯送到王信手上。 王信接过茶杯,摸到平儿的手,感受滑嫩,忍不住看向平儿,笑道:“王子腾可烦不到我,你别瞎担心。” 听到不是这件事,平儿松了口气,只是对面信爷的目光肆无忌惮,想起信爷的胆大,平儿有点怕,打算离开,免得信爷乱来。 王信笑着拉住平儿的手,平儿没有防备,跌坐入王信的怀中,吓得容失色。 “信爷.”平儿已经低下了头,三分妩媚,七分娇羞。 平儿里头身着一袭粉色抹胸,外头披着一件白色纱衣,王信掀开看去,露出若如雪的肌肤透亮,发丝散落在肩膀上,带有淡淡的香味。 抬头看去,雪白透析的脸庞变得惊慌失措,裙下的小腿挣扎,想要站起来逃离,却如何挣扎的过,被王信一只手就按住了。 “信爷,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平儿生怕王信乱来,苦苦哀求道:“万一等会晴雯不知道闯了进来,看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好见人。”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虽然自己从心里如此认为,不过也知道平儿很难接受,不过平儿越是害羞,自己就越是舍不得放手,刚才的烦恼也消失不见。 王信抱着平儿,感受平儿的柔嫩。 平儿有点激动,身上四处被攻陷,连忙尝试转移王信的注意力,提醒道:“信爷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 王信轻松笑道,任何事有利有弊,在自己的带领下,属下们一帆风顺,获得了一个个的胜利,可属下们也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现在大同的危机又不大,刚好用来给属下们增加经验,从这方面看,有什么好急的呢。 张吉甫不是要升他们的官么,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日后需要自己操心的就少了,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省心更多事,这才叫做集体。 “别这样。”平儿眼圈有点泛红。 王信见状,这才放开。 平儿逃离似的离开案卓,生怕又落入王信之手,连忙整理恢复身上的衣裳,再抬起头看着王信,想到信爷还是心疼自己的,于是心中甜蜜,舍不得信爷委屈,小声道:“晚上好不好。” “啊?你过来说。”王信没听见。 平儿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王信嘴角没忍住的笑容,立马醒悟,这是骗自己过去,平儿瞥了王信一眼,不再理会王信快步离开,生怕王信来追似的。 王信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行为保守,可也别有一番滋味,更加的勾魂。 不过平儿多虑了,要是往常的话,自己说什么也不放她走,今天却没有时间,果然,过了一会,薛家的人来了,王信离开凸碧山庄,去了梨香院的一处无主的书房。 六十余岁的张德辉谨慎的坐在长椅上保持沉默,薛蟠没多久开始介绍薛家的生意,隐隐有三分的卖弄。 薛家生意的好坏,是谁的本事,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王信没有怎么在意薛蟠,更在意的是薛家大房大揽总张德辉。 张德辉从小在薛家当学徒,为薛家做了一辈子的事,手头里有个两三万两,如今还在为薛家操劳,以张德辉的能力和几万两银子,还有几十年的关系,完全可以出去单干。 这些年薛家落败,薛蟠又是个只知道玩乐的。 商行里没有个负责人,全靠张德辉撑着,不但保住了香料、药材、木材等大项生意,还在京城开了当铺,如鼓楼西大街的“恒舒典”当铺。 河西集市的规模开始稳定,薛家和其余几名扬州商人占了先机,比如薛家就控制了集市的药材生意,占了一半以上的份额,又与别人瓜分香料、木材等大宗生意。 薛蟠先说了薛家的生意,又说了扬州商会的清醒,脸色越来越为难,不复刚才的得意,感慨道:“现在生意难做啊。” 王信打断了薛蟠的表演,直接问道:“因为王子腾的事情,你要为王子腾出气?” 薛蟠愣住了,以往和勋贵子弟打交道,哪怕争风吃醋,往往一笑了之,很少如此直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如何接话。 薛家给王信带来了这么多帮助,薛蟠想来,总要给几分面子吧?实在没想到王信如此不客气。 “将军误会了。” 张德辉连忙开口,认真解释:“将军对生意的认知,在下向来佩服,以将军的眼光,必然也清楚,通州城一直有需求的,只不过因为京城的原因,需求一直被压着,将军看出了这点,利用河西营打开了口子,释放出需求,才有了河西集市快速形成。” 对待张德辉,王信又是一个态度,笑道:“大揽总说得对。” 张德辉松了口气,他对王信的印象不错,奈何少东家态度坚定,自己拗不过他,此时急忙补救道:“去年的速度,今年虽然能保持,往后却不一定。” 市场稳定期了嘛,王信懂。 大周的市场毕竟有限,虽然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天下最大的市场,可三年的飞速增长期已经很惊人了,放在后世,一个行业的兴起,爆发期也不过一二十年。 不过王信不相信张德辉的说辞,看向薛蟠,沉声说道:“薛家的生意,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上下一般人的,生意上不懂的事,要多听多看少言。” 王信发威,薛蟠已经说不出话来。 心里头不爽,到底谁才是欠钱的一方啊,碍于王信的气势,薛蟠憋在心里,此时不敢说出来,张德辉看在眼里,心里头无奈叹息。 都说虎父无犬子,可少东家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失望。 欠钱的是大爷,何况在自己的谋划中,薛家的商道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奈何薛蟠这大傻子搞不清状况,偏偏他又是当家人。 好好地当个废物不好么,把事情交给张德辉他们去做。 虽然这么想,王信却不能说出来,这就是自己宁缺毋滥的原因,一个猪队友,比十个敌人的害处都要大,奈何自己的确离不开薛家的商道。 一直不想和薛蟠打交道,抬举着张德辉,可薛蟠还是跳了出来。 薛蟠没懂事以前,天天吃喝玩乐,薛家的生意不但维持,还能在京城开当铺,薛蟠懂事了之后,开始插手生意上的事,薛家的生意反而一落千丈。 看看。 红楼里都说了,二代不要创业。 震慑住了薛蟠,王信打算回头叫来张德辉,好好地谈一谈。 薛蟠灰溜溜的离开,感觉没有面子,反而埋怨了张德辉两句,又叮嘱张德辉不要对外透露出去,张德辉无可奈何,唉声叹气的离开后,转头就去找太太。 张德辉在院子里,薛姨妈隔着窗户听张德辉的话,里间的薛宝钗也听得清楚。 “河西集市的事情,信爷的布局中,应该还要和大同那边联系上,打通两地的贸易通道,前期投入虽然多,可回报也惊人,我认为前提的投入是值得的。”张德辉提醒道。 薛姨妈得知儿子自作主张去找王信,心里头不快,等听到王信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儿子留,刚才对儿子的不快,立马变成对王信的愤怒。 薛姨妈担心道:“此人先是不顾兄长对他的恩情,如今更是当面斥责我儿,如此刻薄寡恩,我薛家这般帮他,倒头来能落的好?” 张德辉不认可,说出自己的看法:“信爷最讲规矩,河西集市的规矩,是信爷和众人一起商定,信爷从来不违背,只这一点就是不错的合作对象,何况河西集市本是信爷提供的条件,我们薛家不做,别家也会做,扬州商会不会拒绝的。” “既然有扬州商会,那他去找扬州商会好了。”薛姨妈有自己的想法。 “妈妈。” 突然,里间的薛宝钗说话了,“他最初这么做,说明心里头还是把四大家当自己人的,所以找着与薛家合作,然后才是扬州商会。” 薛姨妈听到女儿的话,不满道:“他当初什么身份,如果不是因为姓王,我们才帮他,他那时想要找别人,有谁能理他吗?” 薛宝钗无话可说。 此时妈妈因为哥哥的原因,不好多言,等过两日,妈妈气平,自己才好再和她说,还有他那里,自己要不要去解释一番。 大揽总的话,薛宝钗是认可的,而且还认为大揽总的话还说小了。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心,河西集市与大同那边的商道打通,在别人的眼里,会认为薛家还是原来的薛家。对薛家有了信心,与薛家的合作会更稳固,遇到的麻烦会少很多。 做生意最怕麻烦,因为麻烦会让生意做不下去。 自从父亲去世后,靠着大揽总的维持,薛家的生意总体保持了稳定,没有太过落败,而这两年里,借着河西集市的势头,薛家的生意反而好了不少。 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得罪了他才对。 就算妈妈想要帮衬舅舅,薛家也得先把自个打理好,才有了余力去帮衬舅舅不是么。 (本章完) 第211章 薛宝钗不错 第211章 薛宝钗不错 通惠河初阳里,运河的梆子声正催着船夫抓紧落帆。 那艘八百料的大船压得河水打颤,船头的烙痕擦着岸边半截拴马石掠过,等船只停靠了码头,岸边的苦力档头已经上去交涉。 朱胜功面色平静,没有以往的满面春风,与王信两人打量河西集市外的码头,络绎不绝的车队和行人,足以说明此地的繁华,只不过时间尚短,假以时日,许多房舍拔地而起。 虽然看到了此处的利益,朱胜功却没有动心。 朱胜功好奇的问道:“那些人把码头经营的滴水不漏,你也不管管?别看他们穿着破烂,苦哈哈似的,暗地里什么坏事都做。” 王信点了点头,笑道:“他们有他们存在的必要。” “哦?”朱胜功越发好奇。 他对王信接触的多,比较了解,大多数人只看到了王信带兵打仗的本事,朱胜功却知道,此人点石成金的本事同样令人震撼。 越是清楚王信的厉害,朱胜功越是看重此人。 河西集市的利益,朱家没有伸手,对王信的看重,这方面也是原因之一。 王信没有隐瞒,说道:“外头有大量的流民乞丐,任由他们冲击码头,原来那些靠着码头吃饭的苦力,变成最后都没得吃,于是苦力们需要帮派这样的存在,阻止流民乞丐们对他们的冲击。” 朱胜功摇头道:“岂有此理。” 王信没有再说话。 一个朝代的稳定富庶,看的不是富裕的群体,而是看弱势群体。为什么卷,因为还有大量的贫民,大周不把贫民当人,苦力和乞丐流民为了自身利益,于是对立起来,一个为了自己的饭碗,一个为了活下去。 打打杀杀难所避免,有了利益,就有了阴暗,这就是人性。 朱胜功见王信没说话,内心以为王信担心他们朱家打起了这里的主意,心里反而高兴,主动笑道:“我来到河西集市,重点并不在你的河西集市。” “河西集市不是我的。”王信解释道。 朱胜功没在意王信的否认,河西集市主要是金陵的薛家,还有扬州商帮,有勋贵子弟,也有江南的乡绅,势力并不算强大。 朱胜功向王信挤了挤眉头,显得亲近,笑道:“河西集市的未来可期,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打算插手。” “提督遇到了难处?”王信内心猜测,问道。 朱胜功一脸无语。 此人的脑子怎么长的,真想打开看看,无奈道:“难处也说不准,圣人最近不是复起了武军都督府吗,我父亲担心这件事。” 王信了然,若有所思,内心隐隐认可,口中说道:“提督担心是对的。” 听到王信的话,朱胜功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的追问:“你也这么认为?”王信的头脑,朱胜功内心相信,感觉到失态的严重性。 自己一个游击将军都被盯的死死的,何况东军提督朱伟。 王信理所当然的说道:“兵部与戎政衙门主导京营改革,从十二团营、禁军、京营三合一,再到双方抢夺主导权,提督占了许多便利,如今水到渠成,局势落地,提督的权利必然被消减。” 王信态度平静,朱胜功却按耐不住,恨恨道:“周道丰张吉甫他们过河拆桥。”话里却不敢提太上皇。 朱胜功想到了什么,不禁看向王信,奇怪的问道:“你既然猜到了,朝廷必然会对付你,难道你没有做准备?” 谈不上对付,不过是收拢权力罢了。 而且自己的方法,的确无法向朱胜功解释,下意识看了眼面板,王信含糊道:“如今东风大,硬抗不合适。” 朱胜功点点头,评价道:“差点忘了,你是个忠臣。” 听到忠臣二字,王信感到无语。 自己当兵的而已,谈什么忠诚不忠诚,如果非要定个目标,自己只对天下忠诚。 朱胜功也不再试探,直接问道:“我是不愿意家父去五军都督府的,必然要和朝廷争取,你可不要帮朝廷啊,我们朱家没有对不起你。” 王信的能力,没有人质疑。 朝廷有王信的配合,在大同能掀翻冯胖子,那么在京营也能掀翻自己的父亲,这是朱胜功父子最大的担忧。 不知不觉,眼前的王信变成了搅屎棍啊。 怎么就这么讨厌呢,朱胜功不禁想到刚才王信对码头的说法,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倒是像个流民乞丐,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朝廷给块骨头,他都尾巴要个不停的跑去向朝廷效忠。 王信点了点头,答应了朱胜功。 朱胜功松了口气,说实话,他生怕王信不答应,原来那个引起自己感兴趣的小小都司,如今已经变成能动摇各方势力的大炮了。 就像此人引进的夷人大炮,闹得动静极大。 朱伟做事有分寸,多半会和朝廷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不像是冯庸,何况朱伟掌握的东军,是京营实力最强的一支,于情于理朝廷必然要控制的。 就像河西的集市。 王信再次看过去,朱胜功看到王信的目光,也顺着看向河西集市,说实话,河西集市的利润不小了,听说王信每年能拿到个万把两银子。 啧啧,万把两银子不算少了,这可不是损公肥私,喝兵血等手段,这些个手段吃的是朝廷的利益,上下都要分润,真正落到手里的其实也不高。 十万两银子的款项,京城各部与太监们就要拿走一半,地方上再过一到手,等到了军队,还能剩下三成就不错了,有时候还动辄拖欠一两月。 王信在想着薛家,其实薛家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任何事都是有主的,就像大周幅员辽阔,可没有一寸土地是无主的道理,同样,商人们也是有主的。 要么是太监,要么是权贵,要么是乡绅,要么是宗室,要么是豪族. 薛家的规模不小,但是因为落败,皇室那边渐渐靠不住,户部那边也靠不住,至于扬州商会,那是属于地方大户乡绅的,怎么可能被自己控制,一个陆仲恒就绕不过去。 他们要支持,也只会支持从他们之间走出去的文官,屁股决定了立场。所以河西集市里,自己真正能做到影响的只有薛家商行。 如果只是普通的商业行为,但是是追求效率和利益,可经商是为了军队,不同的目标,追求都不一样,行动上怎么可能一样呢。 要么把薛岩请来京城? 想到这个主意,王信很快又放弃了。 薛岩是真正的商人,恐怕他比薛蟠都要难对付,王信皱起眉头。 —— 朱伟要和朝廷扳手腕,对自己有利,王信与朱胜功达成一致,回去了凸碧山庄。 没想到山庄里还多了客人。 厅之中,平儿晴雯和薛宝钗正说笑。 王信看到薛宝钗后内心有些意外,很快又想到,自己前番和薛蟠闹得不愉快,薛宝钗可不是普通的女子,难道她会是为了这件事? 心里头猜测,王信笑道:“宝钗姑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凸碧山庄?” 平儿和晴雯纷纷看向薛宝钗,她们两个心里头不好直接问,没想到信爷直接开口。 薛宝钗怔了怔,又很快恢复平静,轻声道:“听家里说河西集市的事,信爷与哥哥有不同的意见,我哥哥这个人心直口快,其实没有坏心思,要是有得罪信爷的地方,我替哥哥向信爷赔不是。”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要么是薛宝钗会说话呢。 薛蟠的确是薛大傻子,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自己和王子腾之间如此严肃的政治事件,他一个皇商,而且是个不管事的纨绔子弟去凑什么热闹,自己也能猜到薛蟠的想法。 无非是想要在王子腾那里证明下自己,以及对自己的顾忌,担心自己吃干抹净,不遵守约定。 后面的事,完全可以从别的事情入手,非要掺和政治,岂不是找死。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自己激进点,甚至都可以把薛家从河西集市驱赶出去,可如果把薛家从河西集市赶了出去,那市场就被扬州商会包圆了。 到时候不是扬州商会受制于自己,而是自己受制于扬州商会了。 所以王信才烦恼,薛蟠真他娘的是个大傻子,这外号是谁给他取的?太对了。 王信淡淡说道:“你应该劝劝你哥哥,让他不要乱伸手,生意上的事情,多听听你们家大揽总张德辉的想法,实在来不及,听你的话也可以。” 听到王信指责自己的哥哥,薛宝钗有些不开心,等听到后面的话,好像是夸自己,薛宝钗哭笑不得。 薛宝钗耐心道:“我哥哥还没有经验,不过给他点时间,相信哥哥能做好。” 王信摇了摇头。 事实是没有做好,薛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甚至还要指望媳妇的嫁妆。 王信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盯着薛宝钗。 薛宝钗忍不住羞红了脸,如果不是信爷与舅舅闹翻,可能舅舅已经提出自己与他的婚事,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也知道了? 想到这里,薛宝钗越发坐不住。 王信看着眼前肤白貌美的薛宝钗,其实薛宝钗性子不错,做生意就是要多想,薛宝钗比起她哥哥薛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惜是个女孩子。 (本章完) 第212章 大同风起 第212章 大同风起 刘通从京城回到雁门关,带回来将军的消息,许多人连忙赶来打听,此事,赵雍还在大同,还未返回。 虽然才不到一个月,刘通却感觉到气氛不同,没有将军在时的团结一心。 “刘通。” 汤平赶来,热情的抱了抱刘通,迫不及待的问道:“将军怎么样?”听闻,刘通一脸笑容,汤平还是和以前一样,性子没有怎么变过。 “将军在京城还好。” “那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通叹了口气。 汤平了然,鄙视道:“朝廷一向如此,当年在扬州时,也是忌惮将军,朝廷自己不做好事,也不允许别人做好事,这狗日的朝廷。” 刘通连忙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阻止汤平,笑骂道:“你都是守备了,嘴上怎么还没有个把门的呢。” “我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是一日两日,当年在扬州的时候,我还说过更狠的话,怕个什么,你们怕,我可不怕。”汤平不以为然,只觉得刘通虽然武艺高强,能力出众,终归还是胆小了些。 刘通摇了摇头,也没有反驳,只是提醒:“以前我们身份低微,没有人盯着,自己人之间说话不要紧,如今树大招风,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 汤平不同意,反而冷笑:“连态度都不敢表明,如何证明对将军的忠心。” “将军看人不会错的。”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将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是将军对兄弟们好,将军重感情,可不是每个人都是讲义气的。”汤平有自己的看法。 刘通说不出来,问道:“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哼哼。”汤平冷哼两声,眼神变得凶狠,厉声道:“要是真发现有人敢背叛将军,也不用等将军开口,我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此人,免得脏了将军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刘通隐隐担心,生怕汤平胡来。 “没什么。”汤平也希望只是自己瞎担心,实在是大同的事情,令他太过震惊了。 冯庸虽然是将军的敌人,可冯庸的那些亲信将领受了冯庸多年来的恩情,结果呢,那巡抚御史才用了多久,不费吹灰之力就拉拢了许多人过去。 汤平认为这些人都是叛徒,都是不讲义气的人。 冯庸并不是庸人,而且身为节度使,更用了十余年之功,也没有看清楚人心,平日里,个个必然也是表现的讲义气,重感情,才能获得冯庸的信任。 刘通拍了拍汤平的肩膀,安抚道:“老伙计,将军在京城真没有遇到刁难。”当初解散扬州营,他们那些人中,汤平的反应最大,连官都不要了。 汤平冷笑:“没有受到刁难,为何没有回来呢,我也不是瞎子,朝廷指望那巡抚收拢大同兵权,连带着将军,赵雍去了三日未归,我看啊,那巡抚御史正拉拢赵雍呢。” “赵雍不会背叛将军的。”原来汤平是担心赵雍,刘通反应了过来,亲自打包票。 赵雍原来是罗明手下的亲信将领,扬州营解散后,自己奉将军命去了罗明手下继续抗倭,与赵雍的关系不错,后来将军重返东南,赵雍加入将军,自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汤平没再说话,如果将军能看透人心就好了。 刘通心里一沉,平日里将军在的时候,大家不知不觉,结果将军不在,离开了才一个月,众人像是缺了主心骨,各个变得心思不宁。 自己在京城跟着将军没有察觉,等回到雁门关,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陡然间,刘通想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直被他们所忽略。 河西营成军才多久?而且几千人的队伍,来源却复杂的不行,有原来的京营,有原罗明部,有原扬州营等等。这样的条件,内部不合,矛盾重重才是应该发生的事,也是兵家大忌,根本不会有将领如此带兵,唯独河西营在将军的带领下,成军之初就团结一心。 将军在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多想,而将军不在了,每个人的想法就活跃了起来,并没有消失的矛盾开始浮现出来。 刘通只能转移话题,问起了雁门关的事,并且带回了将军的吩咐。 第二日。 刘通抵达广武城。 在城外的空地上,围着山脚有一圈跑道,跑道上安插了许多半截木桩,木桩的上面又立着一个稻草人,与人一样的高度。 “嘚嘚嘚。” 许多身穿号衣的汉子骑着马,绕着跑道跑,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木剑,快速的骑马中砍到每一个稻草人,因为是训练用的,并没有砍实。 “好多人不熟练啊。”刘通看到后说道。 “才练了多久,熟练才奇怪。”张灿也穿着号衣,一则越来越热,二则只是操练,所以都不戴甲。 “别的事情将军不是很担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骑兵,叮嘱我回来一定要告诉你,让你不要松懈,趁着空闲的时间,把骑兵赶紧练起来。” 河西营最初只有一百骑兵,而且是一人一马,持续作战力不强,平时无所谓,等上了战场,打一仗下来,恐怕许多骑手没有马可用。 如今有了七百匹马,并不是所有的马适合当战马,但是五六百匹还是可以供应的,按照将军的要求,骑兵数量要扩张到三百人。 一部分从铁甲骑兵俘虏中挑选,一部分从自己的队伍,步兵中挑选精锐出来培养为骑兵。 铁甲骑兵俘虏的挑选,是将军临走前亲自安排的,这些人经验丰厚,不需要培养,保证平日的操练就够了,最麻烦的是从自己队伍里挑选的步兵。 很多人没有骑马的经验,需要从头培养,非常的耗费精力和资源,事倍功半。 “唉。”张灿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将军太过谨慎了,要是我的话,那些个铁甲骑兵俘虏,剔除原来的军官,留下的士兵都可以招募进来。” 这些人本身是精锐,留下来只会精益求精。现在他们要自己把步兵从头培养成骑兵,张灿认为太得不偿失了。 刘通虽然也无法理解,却说道:“将军有将军的安排,我们要是能看懂,本事可就大了。” 这倒是。 张灿服气,点头认可。 “你们骑兵好是好,就是太贵了。”刘通看着空旷的山丘,繁盛的草绿,心情大好,还能看到山腰里一群吃草的马匹,不禁感慨。 张灿露出得意的笑容,自信道:“这么贵,将军还要维持骑兵,不更说明骑兵的重要性。” 刘通点了点头。 以前在东南作战的时候,没有感觉骑兵的重要性,因为遍布河流,马匹不容易过河,所以很多时候,骑兵还没有步兵方便。 等到了北方,哪怕是大同这样以山岭地势为主的地区,骑兵的作用也极其关键。 犹如之前在关外作战,虽然打了胜仗,其实也很憋屈,完全是被动的挨打,靠着局势让别人主动来攻,就算击败了对方,也无法做到歼灭对方。 幸亏将军在东南作战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培养骑兵。 有和没有之间,哪怕只一百骑兵,态势也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当初有一百骑兵在手,局面会被动到底,伤亡很可能超过两位数。 将军与倭寇作战两年,总共的伤亡数也才和前番出关后,与敌方骑兵作战的伤亡数持平。 想起离开京城时,将军提出的忧虑,刘通只觉内心烦闷。 胡骑最大的优势是居无定所。 无边无际的大漠才是胡骑最大的凭仗,靠着游牧的生活方式,能做到独特的作战战术。前番打击了单于部,震慑力大板升诸部,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利用大同目前的威信,重新在草原上定下规矩,形成人人遵守的格局,只要稳定了下来,一切都简单了许多。 最怕的是不稳。 就像承平百年的东南不可怕,可怕的是战乱百年的东南,战乱年代里,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可另一方面,人命不值钱了,打起仗来就不要命,总会杀出几个盅王。 京城的纷争,大同的内斗,乃至河西营的思想松动,刘通生出了浓烈的危机感。 朝廷应该让将军早日回到大同才对。 让将军为朝廷打下一个太平盛世不好么。 —— 六月,团山。 边关互贸的关隘,牧民们驱赶牛羊,带着牛角、皮毛等货物来到此地,接下来要到九十月份才会重开贸易,最后一波的集市,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贸易的牧民不敢错过。 商人们在集市上与牧民交易,仗着掌握了市场,控制了定价权,而且又是接下来几个月最后一次的贸易,所以把价格压的极低。 茶叶、盐巴、布、丝绸、袄、麻油、梳子、铜镜、胭脂、香料.每一样都是牧民或者台吉们需要的,丰富的商品,令他们又爱又恨。 一群骑手离开团山,穿着普通牧民服的欧彦虎勒住了马。 “周人的贪婪,会害了他们。” 欧彦虎冷笑几声,回头看向手下们,大声说道:“周人坏得很,骨子里就贪婪,一直欺负我们,我们要杀了他们,抢光他们的货物,杀光他们的男人和小孩,骑他们的老婆女儿,才是最快乐的事。” 众人精神大震。 大周的女人皮肤白,又爱干净,身上是香的,想想都按耐不住,奈何大周的军队太强大,没有人敢乱来,眼神复杂的看向台吉。 欧彦虎看到了手下们眼睛里的欲望,越发露出得意。 莫必胜肯定不是胡人,他老了,像周人一样的保守,害怕失去这个,担心失去那个,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生在马背上,居无定所才是应该的。 (本章完) 第213章 突变 第213章 突变 大板升诸部和单于部的盟会上。 莫必胜主持会盟,在诸多台吉的见证下,莫必胜拉着硕尔辉的手走向单于,硕尔辉满脸羞愧,单于的弟弟阿尔岱恶狠狠的盯着硕尔辉,如果不是哥哥拦着,他定要把硕尔辉大卸八块。 莫必胜真诚的向单于说道:“我们关外诸部应该团结起来,否则容易遭受欺负,只有我们团结一心,才能逼迫大周商人让步。” 今年的互市,诸部损失惨重,大周的边市比往年压价甚至高达一倍。 莫必胜看准时机,拉拢诸部,同时和大同谈判,约定好互市价格,不能轻易变化,莫必胜的提议,获得了很多台吉的支持。 为了安抚单于部,也为了获得单于部的信任,莫必胜把原来单于部叛逃,投靠自己的硕尔辉换还给了单于,同时要化解两人的恩怨。 “硕尔辉,你应该向单于道歉,献上你的忠诚,恳请单于原谅你。”莫必胜回头严厉的说道。 硕尔辉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手掌向上,泪流满面的说道:“伟大的单于啊,我犯了大错,当时的我变成了胆小鬼,竟然从战场上逃跑,辱没了您赐予我雄鹰的威名,请太阳下的单于责罚我吧。” 单于沉声说道:“我应该杀了你,洗清部落的屈辱,不过莫可汗说得对,我们应该团结。”单于看向莫必胜,拉起莫必胜的手高高举起,向周围数不清的胡骑高呼三声:“可汗!可汗!可汗!” “哟嘿嘿。” “哟呵呵呵呵” 犹如平静的油锅滴入了清水,刹那间炸开了锅,五八门的高呼声四起,逐渐合成了一个声音。 “可汗!” “可汗!” “可汗!” 胡骑身下的马儿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虽然开始了不平静,却在主人娴熟的控制下保持了镇定,此时天地间只有比一个声音。 这是大板升诸部和单于部的共同认可,近百年来第一位可汗。 莫必胜脸色通红,眼睛都红了,努力保持着平静,声音里仍然有一丝颤抖,高举双手,“我必然让河套地区繁荣富强起来,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周围近的台吉们纷纷点头,莫必胜是实力最大的一支台吉,原本就代表大板升诸部和大周接触,如今加上单于部,众人都相信莫必胜可以办到。 欧彦虎亲自倒酒,莫必胜掏出匕首,从手心划开口子,向酒杯里挤出鲜血,最后拿起酒杯,高举向众人一口饮尽。 最外头的牧民们也看到了,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犹如树皮一般,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像一颗百年的老树似的,混浊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期望。 日子实在过得太苦,他们希望过得好一点,不敢和周人比,明年的物价不要像今年就好。 “莫必胜好像是周人。” “他值得信任吗?” “大板升诸部,有多少人都是周人,恐怕我们中也有周人的血脉,只要莫可汗能带领我们把日子过好,能做到他的承诺,我就服气他。” “说得对,管他是哪里人。” 胡人们脸上纷纷露出笑容,讨论着今日的会盟,无论怎么看,河套地区的统一,对他们而言都是大喜的日子,哪怕是最穷苦的奴隶也感受到了伟大。 到了傍晚,莫必胜肚子越来越疼痛,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快,把莫大莫二莫三送去大周。” 莫必胜叫来自己的亲信,忍着肚子里的剧痛,满头大汗的吩咐,那亲信吓了一跳,关心问道:“可汗,你怎么了?” “有人害我。”莫必胜不清楚是谁下的手。 单于?欧彦虎?又或者是谁。 酒有问题。 自己大意了,为时已晚,自己死后,儿子们恐怕连欧彦虎都对抗不了,敢向自己下毒,要么是欧彦虎,要么强过欧彦虎。 没有愤怒,只有遗憾,莫必胜知道,只有把儿子们送去大周,儿子们才会有活路。 那亲信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乘着夜色离开。 夜空里,套马绳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的从马背上掉下,周围赶来的骑手,打量了他一眼,把他带了回去。 不久,那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五大绑,不怕死的挣扎。 “不用挣扎了,快说莫必胜死了没有?” 听到问话,那人这才看清楚帐篷里的人影,帐篷里挤满了人,许多人都认得,是诸部的台吉,说话的人是欧彦虎,“果然是你!” 那人呲牙,恨不得生吃欧彦虎的肉,又看到他身边一个熟悉的面孔,看了一会,猛然一惊,“单于!你竟然也是骗子!” “你们周人不是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各为其主,我怎么会是骗子。”单于冷笑道,早就找好了理由,洗清自己骗子的名声。 那人愤恨道:“莫头领做事一向公正,从来没有对不起谁,你们这样做,摸一摸自己的良心,能不能问心无愧。” 有些人低下头。 “别废话,莫必胜害怕大周,挡了我们的路,如果不是他这个胆小鬼,各部怎么会过得如此艰辛,快说,莫必胜死了没有,诚实交代,饶你一命。” 那人大笑:“莫头领早就看出你们的计策,你们等着死吧。” 众人吓得大惊,甚至有人准备逃跑。 “你说谎。”单于冷笑,又看向欧彦虎,“莫必胜必死无疑,不如现在动手,迟则生变。” 欧彦虎不再犹豫,当即下令。 早就准备好的胡骑们,突然杀向了莫必胜部。 马蹄踩踏帐篷,弯刀划过敌人的咽喉,火把燃烧营地,片刻的功夫,莫必胜部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连带着莫必胜的死忠部落。 “莫必胜死了。” “莫必胜死了。” “只要是周人,一个也不放过!” “杀光周人!” 暗夜源源不断的喊声,让许多惊慌聚拢的部落,悄然打消了去救助莫必胜的想法,准备先观望,看谁能赢。 烈火点燃了帐篷,黑夜里的大火照亮了半个天空,莫必胜部在燃烧,白日的欢声笑语,只剩下痛快哀嚎,不少人死不瞑目,不知道为什么被袭击。 第二日一早。 欧彦虎和单于部联手的消息,震撼了所有人。 “我们是天生的战士。” “杀大周的男人和小孩。” “抢夺他们的财富,烧掉他们的房屋。” “骑他们的老婆和女儿。” “这才是我们战士该做的事情。” “周人是邪恶的骗子,小偷,强盗,不守信誉的叛徒。” 莫必胜死了,他带来的精锐也死伤殆尽。 他的死忠也被消灭。 欧彦虎的实力最大,又获得单于的支持,第二日重新会盟,自号为最伟大的可汗。 第一件事率众去屠灭莫必胜部。 莫必胜部生活稳定,都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消散。 孩子们被挑选出来,以后会成为各部的奴隶,而年轻的女子们被单独看押,将会是各部最好的战利品,激励部落的勇士们。 眼睁睁的看着父兄被屠戮,年轻的女子们哀嚎痛哭,尝试反抗,很快遭受更残酷无情的对待。 莫必胜的部落,以及他的死忠部落,优先成为了新可汗的战利品。 众多的年轻女子,孩子奴隶,部落里的牛羊马匹,刀枪弓箭被一一瓜分,很多原本中立的部落不再犹豫,加入了胜利的一方。 —— 大同城。 上回见到巡抚御史,没有得到确定的回答,赵雍只能继续等待,大同城人生地不熟,实在是无聊,中午和几名手下在摊子上吃面。 大同城的士兵很杂,七八名穿着号衣兵服,满是污迹,还有破洞,有个士兵的军服都快烂成条状了,毫不客气的坐了两张桌子,开口就催促老板。 摊子老板苦着脸,犹犹豫豫的。 “怎么?做生意的还怕生意上门啊。”一名士兵凶狠的骂道。 摊子老板讨好道:“小民这里小本生意,每日也不过是求个温饱,还请各位爷饶了小民,去别处吃吧。” “好啊,这就开始赶我们,怕我们吃面不给钱?姥姥的,欠打。” 众人围住老板,老板欲哭无泪,虽然怕被打,可他也实在承担不起损失,更怕传出去,别的兵都跟着学,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他要是没了这处生计,一家老小不得饿死,为了家人孩子,摊子老板虽然怕得要死,却也没有打算松口。 欠钱不还是一回事,自己可以说等军饷发下来就还钱,有理不怕事。 直接抢又是一回事。 士兵们见老板死不松口,如此吝啬,气的忍不住要下狠手。 “住手!” “住手!” 赵雍刚刚喝止,最边上角落竟然有个人和他一同出声,倒也是巧合。 两人互相看了看,那人坐在角落,发现有人出头,于是缩了回去,赵雍见状,也不多言,自己掏钱让老板给士兵们做面吃。 士兵们看到赵雍的穿着,知道此人是个官,纷纷收敛了起来。刚才不收敛,是因为大家要吃饭,现在有了饭吃,众人闹事的底气就不足,天生的怕官。 赵雍也不理。 过了一会,士兵们三下五除二吃完,生怕那官员多事追究他们,等吃饱了肚子,几名士兵老实的像个乡下农夫似的灰溜溜逃走。 “请问阁下大名?” 那人主动走过来,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我是大同军镇佐击魏毅。” 没想到对方与自己一样是佐击,赵雍起身请他坐下,笑道:“我是赵雍,雁门关佐击将军。” “原来是你。” 那人一脸惊讶,恍然大悟,“难怪我说你面生的很,以前没在大同城见过。”又叹道:“你们的名声,最近在大同可不小啊。” 心里跃跃欲试,自己有个朋友落到了他们手里,今日有缘碰到,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捞出来。 赵雍对此人印象不错,纳闷的问道:“永兴军也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城里军纪不咋样,与我想的不同啊。” 听到赵雍的好奇,那人脸上沉了下来。 (本章完) 第214章 欺人太甚 第214章 欺人太甚 永兴军内部仇视京营,所以赵雍在大同受到排挤,因为刚才的事情,令魏毅对此人印象不错,才改变了态度,愿意交个朋友。 魏毅对大同知根知底,赵雍不清楚大同的局势。 互市以前是严格按照朝廷的要求,后来逐渐失去了规矩,被地方所控制,每年年底的时候,送去大量的物资和金银到京城孝敬各家。 以前各军镇主要是孝敬京城的勋贵们,贾府当然少不了各地的孝敬,贾府那么大的府邸虽然是朝廷所赐,可奴仆和富丽堂皇的装修却是贾府自己出钱。 现在的贾府每年光奴仆的月钱还要一两万两,更不提以往风光的时候,各大小主子的开销,以及各类奢侈品的采购,只一把扇子都要费千金。 勋贵落败了,如孝敬贾府的逐渐消停,只剩下不多的几家,如粤海将军每年还在往京城孝敬,但孝敬的价值也越来越少。 不用孝敬勋贵,不代表各地的孝敬会停,变了个对象而已,且输送的对象不但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勋贵是少数,吃相要好看点,后来勋贵的人数越来越多,吃相越来越难看,再后来换了个对象,结果人数更多的不可思议,谁还讲究吃相,能吃多少吃多少,管他其余的事呢。 “张抚台新官上任三把火,定在六七月份要往京城输送一批,年底再输送一批,等于每年往京城输送两次利益,翻了一倍。” 魏毅当街提起此事,小摊老板也习以为常,倒是赵雍怔了怔。 这些个规矩,自己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在河西营呆了一年,再次听闻,竟然恍如隔世,生出了不可思议的错愕,反而是魏毅他们没觉得奇怪。 赵雍发呆,魏毅不知其意,想了想,继续说道:“边关贸易就这么多,往京城多送了一倍,别处就要挤出来,各处的军饷按照以往的惯例,克扣了三成。” “啊?”赵雍惊道:“不是说在优先供应边关军饷粮草吗?” 自己找御史要粮,御史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自己毫不怀疑,只猜测此人在拖延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胡编的理由。 见到赵雍大惊小怪的模样,魏毅笑道:“张抚台能留在大同几年?你把他想的太好了。” “不止于此吧?” “决定他能不能升官的在京城,他把大同打理的再好,需要时间和精力,最后只便宜给他的后继者,他反而要冒着多做多错的风险,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赵雍答不上来。 如果在河西营,自己肯定是以河西营为重,不在乎自己的利益,可现实让他醒悟,河西营只是河西营,大周还是那个大周。 一年梦幻般的生活,差点让自己忘记了外头的残酷。 想到这里,赵雍内心感慨,将军的本事,他是学不了的。 魏毅很喜欢赵雍被自己震惊的模样,越发兴致勃勃,指点道:“军队还算是好的,张抚台毕竟不敢全然克扣,倒是今年的互市,在他的放纵下,商人们胆大妄为,竟然联手抬价了一倍。” 说到此处,魏毅提起了冯庸,“因为你们的原因,被迫离开大同的冯节帅,他虽然也和商人们达成默契,却不会任由商人们乱来,多少以大同大局为重,如今按照抚台只看上头的做法,要不了两三年,大同陷入多事之秋啊。” 赵雍皱起眉头,闷闷不乐道:“有本事不买我们大周的商品,买不起就别买了。” 魏毅笑道:“你这是气话,人家离开了咱们的商品,连生活都维持不住,反正活不下去,怎么可能等死。” “不讲理了是吧。” “胡人为什么要讲理?他们又不读书,脑海里就没有讲理的想法,只有你我读了书,又或者一个身份,才有可能坐下来讲道理,而不是讲拳头。” 这话倒像是将军以前说过的话,赵雍不再反驳。 魏毅说服了赵雍,却没有感到喜悦,内心压抑,想到了大同的未来,只觉得愤恨,这些个外地来的官,眼里头只把大同当做可以压榨的地方,恨不得一口气榨干。 从来没人在乎过大同的未来,别人可以不在乎,他们这些本地人怎么办。 有些人倒是捞够了,狡兔三窟,早就在别的地方分族繁衍。可惜,魏毅想到自己出身贫微,如果不是冯节帅的原因,自己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苦哈哈的军汉罢了。 想到此处,魏毅不禁又开始痛恨起雁门关的京营,如果不是他们逼走节帅,节帅不离开大同,大同军镇才有未来,虽然苦点,总能活下去。 “把鸡留下,每日取卵才是更长远的利益,可关抚台什么事?杀了生蛋的鸡,对他才是最大的利益,至于这里以后怎么办,他必然想着的是留给后人的智慧去解决,反正不关他的事了。” 魏毅嘲讽道,露出不善的目光。 赵雍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永兴军的确有人才,如果冯庸没有选择回京,而是聚众造反,从此人的态度可以看出,大同很多人还是支持冯庸的。 所以,选择回京的冯庸,对比起大同读书人里头出来的张文锦,到底谁才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军阀坏,还是读书人坏? 赵雍感到了迷茫,以文制武,难道是读书人欺骗人的口号而已?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两名骑手一边大喊,一边快马加鞭的骑马奔跑在快道上,往城里赶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 戴权摊开兵部呈上来的奏疏,案台另外一头,摆放的是督察院送来的奏疏,太上皇手里拿着一片金圈嵌水晶放大镜,已经看完了督察院的,等看完兵部的,太上皇无声的笑了。 周道丰安静的立着,一言不发低着头。 太上皇看向周道丰的眼神,内心有些复杂,忍不住道问道:“你真不准备出声?” 周道丰听到太上皇的话,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眼神,此时的周道丰,从外表看起来不比太上皇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周道丰和太上皇是同一辈。 太上皇盯着周道丰,周道丰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说道:“他们说的没错,河套地区的叛乱,根源是冯庸和王信二人。” 太上皇放下手里的金圈嵌水晶,不再理会案台上的奏疏。 周道丰跟上太上皇的脚步,一边继续说:“冯庸在大同坐镇十余年,留下了许多隐患,加上王信在关外的胡作非为,看似大杀四方,实则如导火绳,点燃了大同这个炸药桶。” 太上皇回过头,再次看向周道丰。 此时此刻,太上皇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周道丰了,他到底是真老糊涂了,还是故意如此呢。 (本章完) 第215章 找上门 第215章 找上门 许多人在等内阁的消息。 督察院。 李成贤的班房来了不少人,都是督察员里的御史,为了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的事。 “张文锦没有错。” “他在大同做的都是好事,于公于私值得赞扬。”一名年轻的御史激动道:“此人名声极好,为官清廉,深受地方百姓爱戴。” 众人知道年轻御史是张文锦的同乡,年轻御史能第一个仗义出头,许多人面上露出赞许。 “的确怪不到张文锦头上,错在冯庸,他这些年在大同当土皇帝,积弊难返,才有了今日之事。”随后有人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冯庸在京城关系不小,定会联络一些人为他说话,替他开脱罪责。” “还有一个人叫做王信,此人只是游击,倒是可以往他身上推,有他帮忙分担责任,冯庸不敢太过得罪我们,他要是聪明的话,就会往王信那边使力。” “此言有理。”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把责任往冯庸头上推,冯庸如果没有退路,必然会向他们反抗,他们如今给冯庸又找了个背锅的,而且王信和冯庸有仇,那么冯庸的选择一目了然。 到时候,张文锦的责任被摘了出来,冯庸忙着把责任往王信头上推,事情完美的解决。 至于王信怎么样,又或者冯庸与王信闹到什么地步,他们并不在意,而且他们是御史,身份清贵,反过来又可能是冯庸求着他们帮忙为他说话。 李成贤摇了摇头,“张阁老已经去见王信了,等张阁老的信吧。” 因为以文制武的合作,督察院大部分御史选择支持张吉甫,张吉甫入京虽然不久,可威望却升的非常快,加上他的权利,已经隐隐不弱于周道丰这位首辅。 “张阁老见王信做什么?” 众人猜不透。 —— 王信穿着一身常服,在张府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张吉甫的客厅,张吉甫笑着张望进屋的王信,仿佛没有发生最近的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仍然和以往一样似的。 王信露出笑容,又拱了拱手,笑道:“阁老,好久不见。” 张吉甫伸了伸手,请王信坐下,管家带着人奉上茶水,然后和下人们离开。此次没有大张旗鼓,张吉甫也没心情摆弄别的,客厅里只有二人。 “那些御史的弹劾,你不要理会。”张吉甫开门见山。 “阁老是让我承认?” 大同关外发生的事情很重要,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同面临巨大的危机,那么到底是谁的责任,这就是官字两张口了。 “是的。”张吉甫面色不变的承认,并不担心王信的愤怒和反对,仿佛底气十足。 王信倒也没生气,只觉得好笑,感慨道:“诸位御史认为张文锦不但无过,反而还是有功,末将相信以张阁老的眼光,必然看得清楚事实真相。” 如今朝堂上的主流声音,认为真正有过的是冯庸和王信,张文锦不过是替二人补锅而已,如果不是张文锦的负责任,局势会更加危险,所以朝廷应该奖赏张文锦。 指鹿为马,朝堂上竟然如此多人不要脸。 “为了达到以文制武,些许委屈可以承受。”张吉甫平静道:“但是我认为以你之才对朝廷有用,且是个忠良之将,弃之不用太过可惜,所以我请你来,而不是请冯庸来。” 王信没再说话。 张吉甫知道王信是个聪明人,不是单纯的武夫,耐心道:“正确与否不重要,谁的责任也不重要,以文制武才重要,大同稳定才重要。” “阁老对我有什么安排?”王信问道。 “你回去大同,辅助张文锦搞定河套地区,镇压河套叛乱。” 好嘛,有些文官的不要脸,实在是值得人学习的精神。 锅要让自己背,事情要自己做,麻烦要自己搞定,功劳还是他们的,自己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如今自己都想当文官去了。 王信也没奇怪,张吉甫此人,只看实际,不看对错,倒也一直如此。 “我有什么好处?”王信问道,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直接说道:“冯庸不可能回大同,朝廷目前只有指望我,总不能指望东军提督。” 朝廷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将军,只不过呢,目前而言,最合适的只有自己。 冯庸肯定是回不去的,冯庸一回去,大同又回到了冯庸手里,不是张文锦可以应对。京营里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东军,东军已经分了部分到九边,朝廷又在压制朱伟,如果让朱伟出镇大同,等于前功尽弃。 至于其他边军也能调,可张吉甫的以文制武之策也失败了,至少要拖延个几年。 张吉甫当然不会愿意,为了他的目的,放眼四周,也就唯独自己了。有两三千人马,但只是个游击将军,还能打仗,所以让自己回大同,解决关外的危机,对朝廷是最有利,也最符合张吉甫需求。 张吉甫知道王信是个聪明人,言语上骗不住他,也没打算骗他。 “平定大同关外叛乱,将功补过,朝廷还会同意在大同分立一路,任命你为参将率领此路。”张吉甫解释道:“你太年轻了,给不了你总兵。” 率领一路,虽然不是总兵,实际上已经是总兵,只是没有总兵之名而已。 张吉甫这样的安排才是老成之举,避免日后对有功之士升无可升,王信并无不满,不过王信更看重的是别的事,“兵部压制我属下功劳之事,阁老怎么说?” 张吉甫痛快承诺:“一并升之。” 王信笑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有纷争,所谓时势造英雄,全赖同行衬托。 阉党的崛起,是因为东林党在辽东对后金的无能。 大清的成功,是晚明的失败。 同样的道理,文官要是真有本事把大同治理好,那还有自己什么事?自己当然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乖乖接受以文制武。 王信心里暗叹,果然友商是傻逼,自己能稳如泰山,全靠同行衬托,倒不是自己真的比谁厉害。 见王信没有反对,竟然痛快答应,张吉甫不但没有高兴,端起茶杯默默的喝茶,心里头不禁嘀咕,此子实在是沉得住气。 (本章完) 第216章 被人利用 第216章 被人利用 七月烈日炎炎。 一支车队停靠在冯府大门口,从门里赶出来的伙计们帮忙卸货,把货物搬入府里,府里的两名少爷带着几名管家亲自监督。 最贵重的物品已经跟随冯庸回到了家中,但其他的货物里,光金银就高达百万两,更不提价值不可估量的奇珍异宝。 一直到下午,货物才全部入库,清点完毕。 冯庸在府里的阁楼避暑,四面都是窗子,时不时有风吹入,冯庸因为体胖十分怕热,大厅中间的冰鉴装满了新换的冰块,身边还有两名年轻的美婢为他摇扇,心里依然烦闷不已。 “父亲。” 进来一名年轻人,手里拿着牛皮封的册子,跪坐到凉席上,笑道:“儿子已经清点过了,数目没错。” 不同于父亲,年轻人对于回到京城并没有太过不满。京城的繁华,不是大同可比,京城里应有尽有,可供玩闹的事物太多,远比在大同要更有趣。 冯庸看到儿子高兴的面孔,抬起手招了招。以为父亲有话要说,年轻人爬起来,笑着走过去。 等儿子的脸靠过来,“啪”的一声。 两名美婢吓得浑身一颤,却动也不敢乱动,还在摇着扇子,她们是老爷从大同带回来的,如果惹老爷生气,说不定会被打死。 年轻人捂住脸,恐慌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父亲,生怕再次挨打。 儿子不成器的样子,让冯庸越发愤怒,骂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怎么就不想想你儿子?你儿子以后还能指望你么。” 年轻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冯庸喘了两口气,又苦口婆心的说道:“常言富不过三代,没有权怎么能行,你吃喝享受不要紧,才能几个钱,可你不能安于现状。” 年轻人这才说道:“儿子也是没奈何,在大同的时候,父亲有事情安排儿子去做,儿子哪件事没做好呢,如今回到了京城,父亲也没事情做,儿子又能做什么。” “我看你巴不得留在京城,还能记得大同?” “儿子记得大同,又没有机会回去,岂不是更痛苦?” “谁说没有机会?” 听到父亲的话,那年轻人抬起头,好奇道:“难道父亲可以回大同了?” 留在京城也可以,回去大同也行,父亲肯定是希望回去大同的,年轻人知道如今的局势,感觉到不可思议,如果父亲有机会回到大同,看到自己留恋京城的模样必然生气,年轻人有些明白自己为何挨打了。 好好说嘛,老是喜欢动手。年轻人心里埋怨,却不敢表现出来。 冯庸拿起案几上的那碗冰冻酸梅汤,也不用汤勺,一口气饮尽,凉意直透心扉,整个人酸爽清透,精神振奋,笑骂道:“王信那个狗东西,以为当文官的狗腿子就能捞到好,岂不知文官最是不要脸,如今被过河拆桥了吧。” “哈哈。”虽然自己也吃了亏,可看到王信吃亏,冯庸就觉得自己不吃亏了,忍不住大笑。 年轻人知道父亲说的是哪件事,河套地区的虏乱。 “会不会影响到父亲?” “我还有什么可以影响的?”冯庸无所谓道。 五军都督府名头再大,装饰门面用的而已,重要的是实权,自己回不了大同,就算让自己进了五军都督府,也不过是个泥菩萨罢了。 反倒是王信,他可是朝廷眼中的后起之秀,自己也听说过此人入了太上皇的眼。 好像谁当年没入过太上皇的眼似的,只不过此人实在是年轻,年轻的让人嫉妒,他才二十来岁,往后的机会太多了。 不像自己,自己没有机会可以浪费。 “儿子听别人说,朝廷已经同意了王信回大同。”年轻人小声道。 河套地区的虏乱,年轻人认为不至于动摇大同,父亲留下的永兴军不提,大同还有天成军,配合各地的守军,阻挡胡虏绰绰有余。往年谁也不愿意消耗自己的实力,所以很多时候出工不出力而已。 真要是认真起来,以大同军镇的实力,还是能震慑住关外的,否则这些年里,单于部不至于如此听父亲的话。 胡人又不讲理,他们只尊实力。谁的拳头大,打的他怕,他就听话,把胡人当狗就是最好的法子。听话做事奖励一块骨头,不听话就踢两脚,养不熟杀了吃肉。 在大同从小养大,年轻人对大同和关外的局势很清楚。 冯庸对儿子还是满意的,只可惜自己忙于军务,对儿子疏忽管教,儿子成长于妇人之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性子软弱,贪婪享受,吃不了军中的苦。 冯庸冷笑道:“张文锦此人是个败类,我才一直打压他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大同落于此人之手,就算王信回到大同又如何。” 年轻人眼睛一亮,看向父亲的眼神升起了崇拜,父亲说得对啊。 年轻人拍手,忍不住笑道:“有张文锦压着,那王信想要做事可不容易,只能听张文锦的,那张文锦比儿子都怯弱,只会嘴硬的人。” “不止于此。”冯庸鄙视道:“张文锦还是有一手的,这个把月来,恐怕他早就把手伸向雁门关了。” 永兴军的事情,一直有人向自己传信。 别的不说,对人性上的事情,张文锦出手稳准狠,的确三两下就瓦解了自己打造十余年的永兴军,如果不是胡人闹事,自己还真没有了机会。 虽然气愤手下们的不忠心,冯庸却也更有了把握。 这把握还是来自于张文锦。 王信又如何? 就不信了,他和自己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军队,他带兵才几年?难道他就与众不同?他的手下就个个忠心不二,不为外物所动? 王信就算回到了大同,他的属下也被张文锦给拉拢住了。 以张文锦的德性,冯庸不相信张文锦能解决胡人的事,如果张文锦能解决,那自己就没有机会,如果他解决不了,自己就有机会。 冯庸感叹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父亲,此话何意?”年轻人无法理解,于是请教。 冯庸得意的笑道:“王信能回大同,看起来是他占了便宜,其实才吃了亏,我目前不能回,看起来吃亏,其实才占了便宜,老天都在帮我啊。” “哈哈哈。” 冯庸忍不住大笑。 看到父亲如此自信,年轻人也高兴了起来。 —— 与张吉甫达成一致后,王信并没有拖延,带上自己的亲卫,还有在京城逗留了许久的郑浩,一行人匆匆赶回大同,因为路途炎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远离了城镇,进入了山区,道路旁的一棵大树下,好大的阴凉,史平等人牵着马去喝水,顺便让马儿在路边吃点绿草。 郑浩靠着树根扭过头,向旁边石头上坐着的将军说道,“将军,我们现在不用急。” 王信正举着牛皮袋喝水。 王信从来不喝生水,外出的路上向来带足够水袋,装好了煮熟的凉开水,每到下一个城镇或者驿站,第一件事就是更换水袋里的水。 一边喝水,王信擦了额头上的汗,听到郑浩的话,知道他什么意思,摇了摇头笑道:“虽然八九月才是胡人入关的高峰期,可万事不预则废,不打无准备之仗,接下来的事情忙不完,哪里还有时间耽误。” 单于和自己交过手,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欧彦虎通过单于,也会了解自己的作战方式。 关外现在的情况,对大同而言发生了变化,和以往了解的不一样,所以大同等于是瞎子,而胡人因为以往对大同的了解,却对大同知根知底,这是很危险的。 欧彦虎既然敢作乱,必然有他的底气。 王信从来不会小瞧对手,这是兵家大忌,哪怕对待倭寇,自己都全力以赴,何况是北边的敌人,历来中原被北边打败,极少有被南边打败。 郑浩欲言又止,想起祖父对自己的嘱咐,要做大家都喜欢的人,不要做得罪人的人,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内心挣扎。 王信见状,笑道:“有话就说。” 郑浩不再犹豫,担心道:“张抚台手段老辣,恐怕对雁门关早就下手,如今轻易让将军回去,很可能打算让将军背锅,万一战场有变,责任就推给将军。” 陆仲恒和贾政都不同意王信现在回大同,郑浩在扬州会馆看见过,心里放不下这件事。 原来如此,王信莞尔一笑,看来郑浩心里偏向河西营,才会为河西营的事着急,至少走在这个方向上,河西营每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只有团结一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胜利者的一方,必定比失败的一方要团结。 看到自家将军不以为然的笑容,第一次谏言的郑浩内心升起一股挫败感,不服气道:“难道属下说的不对?” 王信见史平等人都回来了,晌午已经过去,可以再赶一段路,于是站起身,拍了拍郑浩的肩膀,“要相信兄弟们。” 说完,走去吩咐众人,留下郑浩呆在原地,郑浩看着将军的背影,将军的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能成为将军信任的人,将会得到将军毫不保留的信任。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将军这样做很得人心,恐怕也容易被小人利用。 自己得为将军防着点。 郑浩跟了上去,史平和小石头一人拉着两匹马,史平拉过来将军的马,小石头为书吏郑浩牵过马。 少年亲卫们从小吃得苦已经够多了,如今赶路而已,算什么苦,反倒是郑浩成为队伍里的包袱,需要人们关照他,令郑浩很不好意思。 —— 赵雍回到雁门关,得知汤平最近的举动,心里头恼火,最后忍了下来,看到刘通从京城回来,赵雍心情才好了不少。 “关外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刘通第一时间问道。 众说纷纭,各种说法都有,甚至有胡人入关了,刘通无法分辨,赵雍从大同返回,他应该最清楚。 赵雍解释了一遍,听完后,刘通内心感慨。“当初我们随将军抵达大板升地区,见那莫必胜多威风,是实力最大的部落,没想到说没了就没了。” 赵雍脸色凝重,点头道:“能解决莫必胜的,必然比他更强大,又或者更狡猾,总之,那欧彦虎不可小觑。” 刘通笑道:“无论他是谁,在将军面前也只是手下败将。” 自己当过节度使张经的亲卫队长,又投靠过罗明,这两人身份都比将军高,权力更不可相提并论,两人的能力也不差,可他们都比不上将军。 看到刘通如此自信,赵雍严肃道,“我和你的看法不同,我反而不希望将军回来。” 刘通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里升出一股迟疑。 赵雍不是这样的人。 想到当初在罗明手下一起做事,刘通还是相信赵雍的,开口问道:“为何?” “欧彦虎与单于部合并,威胁不小,而张文锦又扣着粮草不放,我们手里的粮草不多了,而且上回在关外作战,损耗了不少物资,火药铅弹许多还没有补充。” 一件件的问题被赵雍提出,哪怕是刘通也忧心起来。 将军打造的车营,虽然火力强悍,可耗费也惊人,如果那张文锦是个好官,值得他们信任,将军回来的确不错,可要是此人故意捣乱,那事情就麻烦了。 “唉。”刘通也不禁叹了口气。 “朝廷如今是怎么回事,斗得如此厉害,想要做点实事就这么难呢。” 赵雍冷笑两声,没有说话。 突然。 外面有人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的,“报!将军回来了,收到消息的时候在石门峡,估摸还有四五日即能回到雁门关。” 赵雍和刘通二人面面相觑,刚才还说不希望将军回来,结果将军这就要回来了。 可听到将军回来的消息,两人脸上却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我去接!” “让汤平去。” 赵雍冷笑,“将军回来了,倒要看看汤平还有什么话说。” 刘通头疼起来。 汤平和赵雍以前关系虽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今日这般僵硬,刘通看来两人之间只是误会罢了,互相缺乏信任,不过等将军回来,两人的误会很容易消除。 “我和汤平一起去。”刘通笑道。 赵雍不再拒绝。 很多局势自己没有办法应对,可换成是将军,将军好像什么困难都能解决,算了,这些事情交给将军去头疼吧,自己只负责听将军的安排去打仗。 (本章完) 第217章 底气 第217章 底气 春江水暖鸭先知。 再一次回到边地,大同乃至雁门关各地的气氛大为不同,乡野都在抓紧修葺检查自家的民堡,该加固的地方加固,纷纷储备粮食物资。 与京畿地区完全不一样,那边并无变化,至于更远的内地,只怕根本不知道。 回到雁门关后,王信清点了各军。 因为鸟铳和佛郎机还不能自行制造,需要等薛岩的消息,所以鸟铳手和炮兵数量分别还是五百名和一百二十名炮兵,并没有增加。 弓兵倒是增加了,由一百名翻了三倍,变为三百名,然后是骑兵,骑兵目前有近三百人,绝大部分能保持一人双马。 步兵只有不到一千三百人,而且以车兵为主,步兵与其他兵种的比例达到了一比一,单纯的步兵数量更少,只占全军的一两成。 骑兵将领以张灿马范为主;炮兵将领以汤平为主;弓兵将领以李武为主;车兵将领以赵雍为主;步兵将领以刘通赵胜为主。 河西营的步兵与外头的步兵不同,不但比例极低,而且属于精锐中的精锐,是刘通精挑细选出来的,配合着鸳鸯小阵的战术精神,是整个车营防漏补缺的重要力量。 没有调动各地的守军,几日后,河西营集结雁门关关城。 周围遍布旗帜,颜色五八门,形状各有不同,旗帜下各部严阵以待,纹丝不动。 虽然夏日炎热,战场上为了保命,士兵们还是愿意穿戴盔甲的,如今是集结操练,所以也在校场上穿戴,平日里不穿。 离开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王信打量着各部的精神气,自己离开的日子里,各部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命令严格做事,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将领们大气不敢粗,知道将军在考核他们,虽然心里自信,仍然不免忐忑,担心出了意外。 王信先来到弓兵阵营,李武紧跟着王信。 三百名弓箭手背着弓矢和箭壶,腰间挎着腰刀,身上穿着甲,甲的防护力不如铁甲,却胜在轻便,更适合技术兵种。 弓兵不光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所以弓兵的伙食很足。 一张张脸都很饱满,精神气十足的望着将军,王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叫做兵,不是给一根木棍,饿得皮包骨,也能叫做兵的兵。 王信夸奖道:“不错。” 第一个得到将军的认可,弓兵们脸上露出得意,为了尽快适应弓箭,这一个多月来没日没夜的练习,幸亏缴获的弓箭多,所以顾不上弓矢的使用寿命。 “可惜多是短弓,以后还要练长弓。”李武脸上露出遗憾。 三百名弓兵里,背着长弓的才一百人,其余的背着短弓。 弓矢的制作时间比鸟铳都要长,因为在关外缴获了很多弓矢,所以才能扩充弓兵数量,可胡骑的弓矢比较软和短,方便在马背上使用,射程却不如长弓。 “先训练着,总比没有强。”王信笑道:“起码可以向敌人拉弓射箭,而不是手持兵器站在原地,对远处的敌人无计可施。” 李武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才练了个把月,离合格还早着呢。” 虽然河西营待遇一向不错,士兵们被操练的也不错,从这些士兵中挑出来的都是好苗子,可想要成为合格的弓兵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至少还要培训半年以上。 旁边的郑浩听到将军和李武的对话,脸上一脸无语,忍不住想笑,使劲的憋着。 一般而言都是下头的人拼命夸自己,哪里有像李武这样的。 王信对李武却很满意,并不是李武拍自己的马屁,他主动唱红脸,自己好来唱白脸,让士兵们喜欢自己,而是李武真心觉得手下们有很多不足。 需要知道弓兵是技术兵种,哪怕皇帝开口,各种承诺,事实就是事实,改变不了的,不可能一个多月就能训练出一支合格的弓兵出来。 车兵问题不大,步兵问题也不大。 至于炮兵和鸟铳兵,王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目前只能等,把希望放到薛家身上。 原本计划是三千人,实际上还是两千五百人,受限太多,王信要的不是普通步兵,而且养兵成本很高,并无法快速的扩张。 太阳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高。 王信检阅了诸部,总共用时不到半个时辰,很快下令解散。 “西门的守军士气怎么样?”王信笑着招呼方化。 方化是雁门关西门守备,并不受自己管制,但受自己调遣,犹如曾经的自己与冯庸的关系。 冯庸没有压住自己,但自己压住了雁门关的将领,还选拔了一批上来。方化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自己最看重的,把重要的西门交给了他。 “将军上任以来,不但不克扣补助,还能如期发放,下面的士兵各个满意,对将军赞不绝口。”方化恭敬的回道,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那就好。”王信笑道。 雁门关的军事体系分为两部,一部是河西营的机动部队,一部是各地守军,以当地民兵为主,河西营由王信亲自带领,各地守军也听命王信,但是后勤控制在地方,而且也受地方官府和大户的影响。 河西营不提,守军的方法在王信看来有利有弊。 弊端的确很多,可好处是便宜。 地方提供的一千五百多守军,每个月费总共才千把两银子。而且不来服兵役,闲时也要参加民役,或者去县城参加操练,服兵役还能有补助。 除去口粮等,每个月才几钱银子的军饷,对于这些在本地服兵役的百姓而言,只要不打仗,补助能如期发放,心里并不抗拒。平日里他们很难有额外的收入,忙时也能抽空回家帮忙,不影响田里的收入。 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雁门关的守军一样被喝兵血。 虽然才千把两银子,但是在下面军官的也眼里却是油水,于是民兵们苦不堪言,不愿意服兵役,来了之后逃亡的居多。 各地守将也乐意这些人逃回去,他们吃空饷更方便,唯一的缺点是胡人真要是闯了过来,各地关隘哪怕仗着地利,明明可以挡住胡人,却因为没有几个守军,或者沿途兵堡守军没有向后方警示,以至于被胡人轻易闯关。 明明只需要千把两银子的事情,就能让雁门关的城防体系发挥作用,结果因为这千把两银子被贪污,导致别的地方遭受更大的灾害。 看起来不可思议,王信却并不觉得奇怪,贪小钱酿大祸的事例数不胜数。 “将军,我能不能加入河西营?”方化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 “跟着将军容易升官。”方化诚恳道。 “哈哈。”王信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方化的肩膀,“好好做,有机会的。” 精兵用来干什么? 用来对付强敌。 河西营才两千五百人,成军不到两年,支出的费用却足够雁门关一千五百守军使用二十年,这就是为什么和平年代不养精兵的原因。 何况内地承平百年,百年是什么概念? 王信很清楚自己的道路。 保家卫国。 越是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义无反顾,不负众望;越是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说明是真不需要自己,那自己当然当一个太平小将。 如果不需要自己,那么别说以文制武,就算是让自己解甲归田,那也是毫不犹豫的。 埋头做事,抬头看路。才能在需要自己的时候,召之即来,用之则胜,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也能稳如泰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自己的道路始终不变,对得起天下人,也对得起自己。 送走了方化,王信招来赵雍和汤平。 “我信任赵雍。” “我信任汤平。” “你们两个我都信任,不要再闹矛盾了,影响了河西营,我就会惩罚你们两个。” 王信笑道,虽然是笑着看向二人,语气却不容置疑。 两人面色僵硬,如果不是将军,谁也不会先服软,如今却不敢置气,只能硬着头皮拱手,互相让了一步,有了台阶,两人气氛缓和了不少。 “我明日去大同,见见张文锦。”王信看向赵雍,又说道:“我已经交代了郑浩,你帮我约代州的那帮大户,等我从大同回来要和他们商谈。” 赵雍连忙提醒:“那张文锦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将军如果不付出些什么,恐怕他不会松口。” “现在由不得他。” 王信冷笑:“没有敌人的时候,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是功是过他们说的算,可战报会撒谎,战线却不会撒谎,有了敌人,功还是过,敌人可不会听他们的。” 之前的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和冯庸的身上,接下来能不能平定胡乱,张文锦自己负责,他以为他是王化贞? 就算他是王化贞,也得向他们这些负责去打仗的将领让步。 以前自己忍让着他,不是因为他是文官,而是因为没有敌人,可现在他的治理下出现了敌人,那自己对他就硬气起来了。 (本章完) 第218章 转变 第218章 转变 “翟大人。” 王信到了大同,并没有先去见张文锦,而是找到翟文,来到他的家中。 “王将军。” 翟文一脸意外,看清楚王信后,不可思议的喊道,醒悟过来,连忙请了王信去家中坐,史平等亲卫被送去耳房歇息,他们的马匹也被送去马厩照料。 翟文的官虽然不大,在大同的家却不小,府里的杂役马夫奴仆婢女俱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耳房里吃果子的史平不放心,半路跑去翟家的马厩,看到马夫喂得是精料,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他们又省了一回。 翟文请王信到了他的书房以示亲近,看着王信,脸上满是感慨。 王信好笑道:“我脸上有什么?” “我想看清楚,你这人是不是长得与别人不同。” “那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两只眼睛一张嘴,倒也没啥稀奇。”翟文笑着回道,话锋一转,又说道:“稀奇的是抚台大人竟然拿不下你的人。” 听到抚台二字,王信好奇道:“看来你投靠了张文锦?” 翟文如实承认,没有反驳,解释道:“抚台名声大,如今又掌控大同,我怎么敢违背他。” 如果是武官,比如节度使,翟文还不是很怕,可换成是张文锦,他不光可以解除自己的职务,更能一句话毁了自己在士林的名声,翟文可不敢得罪,早就乖乖的上门投靠。 王信倒是能理解翟文的心情,此人的确无法反抗,张文锦是御史,又是他的上官,吃定了此人。科举虽然是考出来的,可排名先后又如贵族血脉似的,排名靠前对排名靠后的仿佛有天生的威压。 “大同现在什么情况?”王信凝视起翟文,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不用对我保密吧。” 翟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王信没有催促,默默的等待翟文。 张文锦总归要离开大同的,他可当不了大同的土皇帝,代替不了冯庸,王信如今能回来,说明此人要留在雁门关,想到王信的实力,翟文心里一动。 “肯定是要出击的。”翟文给了个明确的说法。 “怎么个出击法?” “永兴军目前闹饷的厉害,抚台在发愁。”翟文一一说道:“还有就是你和胡立勇,你的河西营,胡立勇的天成军都是大同的精锐,加上永兴军,能凑个两万人出来,再征募各地两三万人马,再加上数万民兵,凑出小十万大军问题不大。” 看来这就是张文锦的谋划。 单于部被自己打残了,算上老弱,最多还能出个三四千骑,威胁倒不是很大,最大的威胁是欧彦虎,他自身能出个五六千骑兵,关键是他在大板升的号召力有多大。 如果整个大板升诸部都听他的号令,又是全民皆兵,凑个五六七八万骑都不奇怪。 至于张文锦的所谓十万大军,真正能打的恐怕一万兵都没有,不过大哥别笑二哥,胡人那边老弱恐怕也占比不小,只不过生在马背上,这一点远强过周军。 翟文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啊?” 翟文大惊失色,惊讶道:“你认为会失败?” “不知道。” 王信摇了摇头,平静道:“打仗又不是拼数字,目前的消息太少,无法轻易判断。” 原来如此,翟文又追问:“那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会怎么做?” 王信扬了扬眉,好笑的看向翟文,“你这是帮谁在问。” 翟文不好意思起来,抱歉说道:“对不住,是我不够意思。”张文锦那般打压河西营,尝试分化,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如此。 打仗是对外,自己可不是那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小人,王信向来看不起这样的人,自己肯定不会这样做,主动说道:“不打无准备之仗,想要必胜,就要平日里多准备,一则多派人手去联络熟部,尽量侦查更多的消息,二则多操练兵马,加强军器,三则犒赏全军,公平公正,提升士气,四则储备粮草.” 王信耐心的说道。 翟文听着听着面色越来越哭笑不得,打断道:“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可都要钱啊。” 王信不反驳,而是顺着说道:“是啊,大道理谁不知道,不过做不到罢了。” 翟文反而无话可说。 王信所言应是理应之举,何时变成做不到的事情了。 “你留在我府上,我去见抚台大人。”翟文不再纠结此事,主动提出,想要帮王信出出力。 有翟文的帮忙,王信当然乐意,可以省了自己很多麻烦。 就像汤平与赵雍的矛盾,因为有自己的原因,两人可以化解,翟文当然发挥不出这么大的作用,但是有他的居中缓和,张文锦多少会改变些态度。 翟文安置了王信一行人,腾出了房间,然后准备去衙门找巡抚御史。 —— “王信此人可不可以相信?” 翟文再次见到巡抚御史张文锦,衙门案几后,穿着华丽官服的张文锦,面色变得阴沉了很多,最近许多事令他烦闷,原来那些听话的将领,如今都变面目可憎。 “王将军是个忠良之将,如果他都不值的相信,属下实在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翟文作保说道。 张文锦有点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过分对付此人了。 心里更隐隐懊恼,自己要是不擅自做主,没有加派往京城的输送,大同城里如今也不至于缺钱缺的厉害,都是胡人闹得。 “胡立勇虽然答应出兵,可我实在不放心此人啊。”张文锦心里没底,对什么事都不放心,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下发各地的催文早就下了,按照计划,不超过两个月大同就要出征,将近十万人的规模。 如果成功了,那自己就一飞冲天,入阁也是指日可待,如果失败了,希望自己最近的表现,能让京城的恩师和同窗们伸把手拉住自己才好。 的确要拉拢住王信,让他用心出力才好。 “请他明日来见我。”张文锦不再犹豫,为了自己的前程,唾面自干也无所谓,只要这次王信能用心作战,别的都好说。 御史的变化,翟文看在眼里。 河套地区没出事之前,御史颇为果断,河套出了事之后,不复当初的果决,反而犹犹豫豫,也不知道此次出兵,能不能荡平胡乱。 虽然知道王信带兵打仗厉害,可这回不同以往,整个河套地区都乱了。 不知道王信会有什么条件,翟文告辞后,匆匆赶回府里。 傍晚,听完翟文的介绍,得知张文锦的态度,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王信露出笑容,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本章完) 第219章 机会还是危机 第219章 机会还是危机 大同古城的城墙厚重,与江南的白墙黑瓦不同,大同的房屋多是灰色,更能突显军城应有的肃杀之气,马儿在石砖街道上发出清脆的马蹄声。 史平等人紧紧的跟着自家将军,王信留意路边的军士。 大同的军兵主要来自山西各地,甚至有保定地区,最远的还有山东,老话所言山东的兵,榆林的将,民兵多穿号衣,当初自己在扬州组建的扬州营也属于民兵。 “哗啦啦。” 突然,遇到一处面摊的时候,一伙士兵掀了摊子,并揪着摊贩老板打,周围很快聚满了人。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好奇询问。 “嘚嘚嘚。” 王信骑着马过来,大喝一声,“住手。” 刚才还在动手打人的士兵们果然住了手,他们看清楚来人,不光骑着马,身边还有亲卫,穿着武将官服,好像是个游击将军。 王信喝问道:“怎么回事?” “他骂我们。”一名领头的士兵抢先说道。再看那被打的摊贩老板,大概三四十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脸上青肿,嘴角带血,听到士兵的指责,他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信心里有数了,“那也不能打人。” 下了马,王信走过去,史平等人刹那间也是如此,身手矫健,一看就有功夫,关键这些个亲卫各个如此,光一个动作就镇住了所有人。 “此人是谁?” “大同有这人吗?” 周围纷纷交头接耳,推测王信的身份,有聪明人猜道:“会不会是雁门关的王将军?听说此人回到了大同。” 几名闹事的士兵脸上有点慌了,那领头的士兵虽然还在强撑着,可眼睛恍惚不敢看,明显也没有底气,等王信开口问询老板,几名士兵心里头开始了惧怕。 那老板摇了摇手,把责任主动揽在自己身上,边说话,竟然还向刚才打他的士兵们拱了拱手,讨好道:“是小的不会说话,得罪了几位军爷。” 王信摇了摇头。 既然老板选择息事宁人,自己也没必要强出头,自己又不是神仙,什么事都能摆平。 王信向身后招了招手。 史平机灵的从怀里掏出钱袋子,王信接过来,袋子里不光有碎银子,还有铜钱,一根红绳穿的就是一百文,两百文是两小吊钱,拿出来递给老板。 老板脸色迷茫,不知道眼前将军是何意,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王信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看法,和颜悦色看向老板,轻声说道:“士兵们打人不对,虽然不属于我管,可身为将军,不能袖手旁观,所以这两百文钱算作你的赔偿,不知够不够?” 老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连连摆手,不停道:“不用,不用。” 见到老板的样子,王信也不再多言,而是把两小吊钱塞给老板,然后又走到那几名士兵面前,几名士兵纷纷忍不住退后。 这将军的做法,明显是要动真格,各个心里头叫苦,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差。 倒是那领头的士兵,脸上满是不服气,竟然直愣愣的盯着王信,仿佛一肚子话要说似的,王信突然伸手,那士兵怔了怔,却又忍住了逃开的动作,不过还是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落下的巴掌。 “啪。” 王信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 那士兵睁开眼,看到面带微笑的将军,并不是想象中的要惩罚自己的样子,已经失去了分寸,不知道这将军要做什么,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在那里。 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后面的人踮着脚看。 “打老百姓是不对的,下次别这样了。”王信笑道,然后又掏出一百文钱,递给那满身补丁破洞的士兵,吩咐道:“带着兄弟们去吃一顿吧。” 那领头的士兵呆呆的接过,身边的同伴们越发不可思议,仿佛做梦似的。 “记得了,不能打老百姓,下次再让我碰到,我就不饶你了。” 王信不再多言,转身骑上马,在马背上态度突然变得严厉,无形的威严散发出来,仿佛一个杀神,别说那几名士兵,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都鸦雀无声。 史平等人等将军上马,下一刻,众人仿佛动作一致似的,整齐的飞身上马。 这时机,这默契,这动作等等,无一不在向人们透露着什么。 也不等众人回复,王信骑着马离开,人群早就让开了道路,史平等亲卫如常的跟在将军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有发现需要警惕的人。 “请问将军贵姓?” 身后那领头的士兵再也忍不住,朝着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王信没有回答,朝巡抚御史衙门走去。 因为心里并不是很高兴,今日看见的一件事,只是一件小事,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周围看热闹的人习以为常,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于这种现象,王信并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换个清官? 清官大老爷的戏码传唱了一千多年,还在崇拜清官大老爷,指望清官大老爷就能治理好一切,更说明软弱到了无药可救,还不如那摊贩老板。 大同很穷,比江南穷多了,士兵们是底层,那摊贩老板也是底层,互相伤害,自己是惩罚士兵呢,还是帮助摊贩老板呢? 这就是林如海当初说培养自己去做官,而自己不愿意去当官的原因。 还是当兵好。 保家卫国,起码自己有一条清晰的方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而当官? 王信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王信年轻的时候,并不能理解这句话,凭什么治天下要比打天下难,后来王信有了自己的理解。 治天下实在是难,难到了全世界的聪明人,也没有找到出路。换一批官,让老百姓来当,说不定贪的更狠,这也是事实。 所以还是脚踏实地。 不谈理想,更不谈大道理,只做正确的事,从身边的小事做起,比如抗倭,比如开发扬州岛,比如奉命镇守雁门关等等。 自己从来不用口号去告诉手下们要怎么做,而是带着手下们去做事。 王信知道,大同更多的地方,像今日碰到的事情数不胜数,因为人要吃饱,吃不饱就不能讲道理,自己管不了,那就只能管自己看到的事。 可越是这样,王信知道自己做的是错误的。 因为自己的做法,会让更多的人指望青天大老爷,明知道是错误的,却又不忍心犯错,自己果然不够狠,当不了枭雄啊。 不久后。 巡抚御史衙门。 一名吏员来通报,“御史大人,王信将军来求见。” “请他进来。” 张文锦早就在等待,并没有摆架子,第一时间见了王信,王信再次见到张文锦,笑着拱手:“御史大人得以升官,末将还未恭贺大人呢。” 张文锦没有在意 自己掌领大同后,哪怕是胡立勇也送了一份大贺礼,最后唯独此人没有送。 他是不知道规矩,还是故意的呢? 张文锦消息灵通,知道此人的为人,甚至知道此人在扬州的做派,此人在扬州就很灵活嘛,上下对他满意,后来去了京营,反而越来越不懂规矩。 张文锦不在乎此人变化的原因,只知道此人是个刺头,倒也是没奇怪。 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有自己的脾气,既然如此,那就高高挂起,武夫嘛,没必要和他讲道理,要是懂规矩,就给他安排事,不懂规矩就一边去。 奈何情况有变,为了自己的前程,张文锦见到王信后,笑的和蔼,提醒道:“你此次回京,我让翟文上书朝廷,为你说了好些话。” “多谢御史大人。”王信拱了拱手。 翟文向朝廷的奏疏,是自己和他约定好了的,而且只是让翟文实话实说罢了,自己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到了如今,懒得和张文锦废话。 张文锦见王信态度不错,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关外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觉得该如何做才好?” 王信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河套地区的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张文锦皱起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反驳道:“胡人作乱,不能尽快平息,恐怕越闹越大,成为后患,怎么能慢慢来呢。” 王信摇了摇头。 大同与普通的州府是不一样的,普通的州府多是民户,而大同军镇多是当兵的,这些兵不是大同本地,而是来自周边或者更远的地区。 兵册上,大同理应有十二万士兵。 这十二万士兵当然是大同承担不起的,而是由朝廷和山西共同担负,山西出人出力,朝廷出钱出粮,朝廷的钱粮又来自于全大周。 今非昔比,朝廷无钱无粮,地方积弊难返。 大同如今士兵能有三五万就不错了,反观河套地区,整个河套的人口至少有十二万,很可能有十五万。 大同强大的时候,他们当然是熟部,可大同如今的局面,甚至有冯庸的调离,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衡,还有自己的原因等等,这些可就不再是熟部了。 想要速战速决,这是不负责任的想法。 而且有时候,危机也是机会。 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这个时候也能看清楚。 (本章完) 第220章 整备 第220章 整备 从大同回来,王信一直呆在雁门关,随之而来的是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下发各地的公文,除了粮草之外,就是各地抓紧征召兵力。 雁门关关城外有很大一块空地,正好适合用来全军操练。 如今的河西营兵有两千五百人,虽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以来,各部做到了扩充,但还没有进行过整合,河西营的传统是全力一击。 “不是光坐在马背上就叫做会骑马,懂不懂口令,横冲直撞还需要用你来?” “马背上坐不稳也就算了,连长矛也握不准,你算个什么精锐?” 骑兵在河西营并不能单独作战,原来一百骑如此,如今三百骑还是如此,必须以车营为核心,配合车营来作战,新的骑兵们被骂的头也抬不起来。 “整个上午的操练,你都在偷奸耍滑,节省力气?需要你节省力气吗,没有给你饭吃?现在多操练,上了战场才能少流血。” “军纪,军纪,要把军纪刻到骨子里,听明白了吗!” 校场上充满了呵斥声。 张文锦如果能听自己的话,那此人还算是可以救一救,如果还是想不通,为了自己的利益,孤注一掷的冒然出击,那才是无可救药。 不管张文锦的决定如何,王信先把自己的队伍带好。 如何把两千五百营兵的作用完全发挥出来,接下来是重中之重,通过严苛的训练,把战术融入到士兵的骨子里,哪怕面临生死的威胁,吓得惊慌失措,也能在本能下做到按令执行动作。 “胡骑缺乏精良的弓箭,但是全民皆兵,人人骑马,所以机动力是胡骑的优势,我们的车营的短板是速度,在机动上不如胡骑。” 王信召集诸将,讲解新的战术。 也并不是新的,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调整。 比如原来的一百骑兵,因为马少,骑兵数量也少,只能在车营之间跑动,出了车营的保护,很容易在胡骑的攻击下导致大量伤亡。 现在有了铁甲骑兵,并且骑兵数量达到了三百,马匹数量也足够,能提供连续作战需要的马匹,那么就可以适当的情况下,放出去离开车营作战,但是又不能太远,万一遇到胡骑大部队,车营可以随时支援。 “我们的骑兵以重骑兵为主,为什么呢,胡人骑兵数量多,万一对方靠着数量冲撞车营,像上次一样,不光对我们造成巨大的威胁,还会带来大的伤亡。” “有了这支重骑兵就不一样了,虽然速度上不如胡人骑兵,可如果胡人骑兵敢来冲阵,这支骑兵就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王信仔细的介绍,诸将结合原来的战术,对于将军新提出的思路,基本上没有疑问,都能理解将军的要求。 车营的核心是大炮。 汤平看出其中的玄机,为难道:“张文锦不可信,不得不考虑如果我们没有援兵的情况下,遭受胡人骑兵的围攻,大炮可能不够用。” 王信点了点头,说道:“薛岩已经带着工匠在前来的路上,估摸要不了多久。” 有了工匠就可以铸炮,铸炮需要的手艺很高,但是不像弓矢,弓矢看起来比大炮便宜多了,也简单的多,实际上弓矢制造的时间很长,动辄两三年。 大同有煤矿,也有铁匠冶铁炉。 只要会铸佛郎机的工匠抵达大同,很快就能开始铸造。 红夷大炮威力虽然巨大,可重量又过太重,佛郎机的射程和威力虽然小了点,但射速要远高于红夷大炮,关键是更轻便,最适合车营。 目前整个河西营才二十门佛郎机,数量不够,特别是敌众我寡的状态下,很容易被突破,上回就被突破过,靠着将士用命堵住了缺口。 光买也不行,找红毛鬼买的价格太贵,王信买不起,为了长久之计,培养自己的工匠才是最合算的。 需要做的准备太多,所以自己才希望张文锦能稳打稳扎,欧彦虎出手果断,虽然作风粗糙,可成功就是成功,其实更有大板升内部的矛盾。 莫必胜压不住内部的矛盾,给了欧彦虎机会,而欧彦虎抓住了机会,获得了先手,接下来不得不重视此人。 大同以前能压服单于部和大板升诸部,如今却要从长计议,而张文锦还抱着以前的观念,这是很危险的,如果张文锦不听自己的计策,那么自己也不会听张文锦的。 —— “嘚嘚嘚。” 一队二十人的骑兵穿戴铁甲,身下的马匹也挂着布甲,他们的武器五八门,还有手持狼牙棒的,虽然只是小跑,声势却异常惊人。 操练了片刻,这队铁甲骑兵停了下来,开始卸甲,也把刚才跑了两圈的马身上的装备卸下。 一旁的胡人杂兵赶来帮忙,牵着另外一匹马,把士兵身上的盔甲,还有马匹身上的布甲卷起来,装在牵来的马背上,同时拉着雄壮的战马去喝水。 “将军是个细心的人。”马范升了官,在河西营内部,负责铁甲骑兵。 马范的脾气不错,刘英严肃的点了点头,认可了马范的话,马范笑着搂住刘英的肩膀,“别愁眉苦脸了,相信将军,一定会解决问题的。” 许多人愿意加入河西营,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需要经过审核与挑选。 这些人有丰富的重骑兵作战经验,是马范最需要的人,双方一拍即合,而刘英也是将军指定,原来是冯庸家丁里的哨官。 刘英认真说道:“将军如果能安顿好我的家眷,滴水之恩,定以涌泉相报,我一定报答将军。” 冯庸离开了大同,留下的永兴军原本应该被御史好好拉拢,可御史并不这么认为,反而要杀鸡儆猴,说是让学会规矩,懂得敬畏。 他们又是战败之人,张文锦不愿意为他们出头,没有了他们,家里人顿时陷入了困顿。 “放心吧。”马范自信道:“不光是你们的家眷,哪怕是没有被选中的人,他们的家眷也会被想办法照顾的,你太小看将军的心胸了。” 看到如此精神气的马范,刘英心里不禁更感慨,心里头忍不住升起一股想法。 (本章完) 第221章 王信是威胁 第221章 王信是威胁 文华殿。 忠顺亲王再次入宫。 “叔叔。”皇帝已经急不可耐,希望从忠顺亲王口中听到好消息。 忠顺亲王点了点头,安抚皇帝的忧虑,见到叔叔的态度,皇帝果然缓和了下来,忍不住露出微笑,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好消息。 “臣见了冯胖子,据他所言,大板升叛乱,此事非同小可。”忠顺亲王知道皇帝想要听什么,没有隐瞒,第一时间告知。 听到这个消息,皇帝不但不着急,反而越发高兴。 当初就是因为罗明的失败,太上皇借机夺走自己的兵权,如今大同的事情,京营是内阁派去的,张文锦取代冯庸也是内阁的主意。 谁都知道内阁的背后是太上皇,想到这里,皇帝忍不住询问:“有没有机会?” 如果大同失败了,太上皇的威信必然受到影响,能不能从中拿回一些权力,最好能重新夺回兵权,否则每日失眠,梦中惊醒,皇帝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忠顺亲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冯庸告诉他的信息,“河套地区土地肥沃,至少可以养活一二十万人,控弦之士不下十万,多年来一直保持平衡,借助内部的矛盾,先是扶持单于部,不让河套地区统一,然后在大板升诸部间分化,所以才有大同这些年的稳定,如今平衡打破了,河套地区统一,光凭借大同的力量贸然出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很容易全军覆没。” 冯庸的能力毋庸置疑,他的眼光肯定是没错的。 他都认为大同很难平定胡乱,需要从长计议,想到这里,皇帝忍着欣喜,担忧道:“那张文锦能力如何?” 皇帝担心张文锦能力出众,真把胡乱给平了。 忠顺亲王摇了摇头,“冯庸说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独当一面,能不坏事就已经是好事,唯一值得忧虑的是王信。” 提起王信,皇帝脸上忧虑更甚。 这位年轻的将领,从军不过三年,却已经名声远扬,成为了不可忽视的棋子,谁也无法否认,此子的带兵之能。 忠顺亲王又笑道:“此人终归只是游击将军,力量有限,凭他的力量是无法平息胡乱的,有他在大同,反而不至于让大同的局势落到最坏的地步。” 听到叔叔的想法,皇帝心情也峰回路转,无论如何,又能达到自己想要的局面,又不至于让大同遭受太大的损害,的确是最完美的结局。 只是皇帝又想到一个人,提醒道:“大同还有一支天成军,据说这支营兵战斗力不弱,会不会?” “不会。”忠顺亲王肯定的说道:“此人想当大同的节度使,巴不得张文锦失败,怎么会希望他成功。” 皇帝面色复杂起来。 以文制武倒是没错,自己以前也希望以文制武,只是被太上皇抢了先手,借助周道丰控制内阁数十年,满朝皆是周道丰的门生故旧,反倒是压制了真正忠君爱国的读书人。 刘儒数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可孤木难撑,地方上也有蔡文这样的名士奔走,可终归有力无处使。 “顾不上那么多了,此人只要能投靠朕,朕愿意重用他,只希望他能不辜负朕才好。”皇帝长叹一声。 侄儿皇帝把问题想得简单,那人还不一定投靠过来呢,忠顺亲王自个都没有把握,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忠顺亲王严肃道:“皇上最近要多请安太上皇,不要惹太上皇恼怒。” 皇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越是有大动作的时候,越是要保持恭敬,这道理刘儒也没教过吗?”忠顺亲王尝试给刘儒上眼药。 刘儒的作用越来越小,能影响皇帝的人越少越好。 皇帝面色沉了下来,听到叔叔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希望自己的运气好起来吧,大同那边,不要出意外才好。 忠顺亲王入文华殿,需要经过会极门,不远处是内阁。 会极门人来人往,多得是眼睛盯着。 很快,周道丰就收到消息,不过周道丰并没有阻止,而是招来张吉甫,张吉甫最近忙碌不已,大权在握,离首辅的位置不过是个名份而已。 恩师突然来找自己,张吉甫内心惊了一惊。 “弟子犯了错?” 张吉甫见到周道丰后,实在想不到自己最近做的事有哪件事不对,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颇为失礼。 周道丰毫不在意,淡淡说道:“你太把规矩当回事了。” 张吉甫皱起眉头,仍然没有明白。 周道丰心里感叹,果然是人无完人,张吉甫最重规矩,靠着利用规矩,的确颇为出彩,可终归从小一帆风顺,没有吃过苦头,也没遇到过挫折。 “让张文锦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此人恐怕应付不了大同的局势。” “大同有永兴军,天成军,还有王信的河西营三支精兵,光永兴军的铁甲奇兵就能令胡人无可奈何,张文锦只要不犯错,难道还对付不了欧彦虎?” 欧彦虎的名声并不显,一直是莫必胜,如今靠着下毒偷袭背叛杀死了莫必胜,但也说明此人实力远远不如莫必胜,否则没必要行小人之举。 胡人也是人,是人就不会崇拜小人,欧彦虎如此做法,对他的名望也是极大的打击,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必然不会这么做。 关键是张吉甫不认为自己会看错人。 王信答应了自己,自己也承诺了给王信的回报,等功成后,升他为参将,大同军镇分出一路,由他独自带领。包括天成军的胡立勇,自己也给了他丰厚的承诺。 还有永兴军上下将领,该升官的升官,朝廷大开方便之门。 看到得意弟子的茫然,周道丰心里暗叹,这位得意弟子仕途顺利,向来身居高位,靠着自己的威望,地方人无人得罪,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些。 以前他这样做没错,因为他头上还有自己,如今他自己出来做事,负责一切,那么这样做就会出问题。 别的方面,这位弟子都是满分,包括重视规则,原本也没错,奈何太过依赖。 “告诉张文锦,尽快招降那欧彦虎。”周道丰缓缓的说道,说出的话,令张吉甫大惊失色,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不等张吉甫询问,周道丰已经详细解释。 “欧彦虎没有趁机攻入大同,说明他目前还没有要和朝廷彻底翻脸的想法,既然如此,张文锦去招降他,正合他的心意,必然能成功,不费吹灰之力平息胡乱,这将是张文锦的功劳,立刻升了他的官调离大同,另择一人去主持大同局面,争取用三五年的功夫,再来解决欧彦虎之患。” 欧彦虎能抓住机会一举掀翻莫必胜,却没有抓住机会攻入大同,是他疏漏了吗? 周道丰不信,说明此人更为可虑。 能忍住诱惑不入侵大同,此人必然有更大的利益,不是南就是北,此人竟然不满足统一河套,而是要统一大漠,如此魄力,这些年竟然没有发觉到此人。 此人是真正的大患,如果不遏制此人,十年二十年后,此人要是真的做到统一大漠,那将会是大周最大的敌人。 不是不可能,靠着河套地区的肥沃和人口,如果不阻止此人,反而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应该第一时间阻止此人,趁其还弱小的时候提前消灭。可现在不是时机,因为忠顺亲王入宫,他的想法,包括接下来的手段,周道丰心里有所预料,并不难猜,虽然机会不大,可一丝机会也不该留给别人。 所以为了堵住所有的可能,那么大同就只能胜不能败。 为了保证胜利,必须要稳住欧彦虎,无论是现在的利益,还是长久的利益。周道丰露出疲惫的眼神,既要稳住内斗,又要看顾天下社稷,年龄太大了,实在是跟不上以前的精力。 看着眼前的得意弟子,周道丰严肃道:“盯着林如海,一定不能让此人入京。” 张吉甫向来认为自己并不比恩师差,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天下瞩目之中,沉稳的应对一切,自信的认为自己已经不弱于恩师。 可今日恩师的召见,如当头一棒,敲的张吉甫头昏眼。 虽然周道丰提醒,张吉甫还是没有明白,下意识问道:“为何?” “林如海入京,王信必然支持此人,以此人的手段,加上王信的能力,大同真的会变天,那才是大事不妙,比欧彦虎之患更为严重。” 所有的口子提前堵住,不给对手留下一丝机会,令人绝望。 这才是周道丰。 张吉甫清醒了过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自己还是被这段时日的得意冲昏了头脑,看着是冷静卓然,实际上已经忘乎所以,幸亏有恩师今日叫醒了自己。 恩师一直没有出手阻止自己,而是冷眼旁观,因为那时候,自己肯定心里不服。 想到此,张吉甫越发感动,几十岁的人,眼圈竟然湿润起来。 “不必如此,你能如此,已超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万不可小觑自己。”周道丰不希望张吉甫身上的傲气受到影响,一个人要有傲气。 自己不喜欢王信,因为此人身上的傲气。 此人太傲了。 以文制武,想到如今大周的风气,周道丰不信此人能接受,所以不愿意用此人,此人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只可惜太过忠良。 大忠似奸啊! 看到过王信,周道丰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本章完) 第222章 提前出手 第222章 提前出手 代州不属于大同,代州属于山西,大同也不属于山西,大同属于山西行都司,后来单独划分为大同军镇,七兵三民,经过百年发展,变为七民三兵。 雁门关名义上归属山西,实际上属于大同军镇军事体系的一部。 按照地域划分,雁门关又在代州北境。 郑浩去了一趟京城,见过了大世面,欣喜的告诉祖父,“孙儿在京城,结识了陆翰林,陆翰林是林公的门生。”详细介绍了陆仲恒。 郑永廉大喜,犹如后世知道上学的儿子和学霸交了朋友一样的高兴,笑得合不拢口,笑道:“不错,看来王将军根脚的确不小啊。” “果然是不倒的世家。”郑浩年纪虽轻,看法却与众不同,感慨道:“勋贵遭受太上皇打压多年,日落西山,换成一般人家早就衰败了,可这些个勋贵世家却是不同,摇身一变还是他们。” 贾府两国公,既然勋贵不行了,要以文制武,那就分出一支去从文。 宁国府的大老爷也是中了进士,但因为选错了道路,因此彻底失败,可很快又有荣国府的二房老爷补上,资质不够就联姻,加上一个林公。 这底蕴,这试错成本的雄厚。 在代州当大户的郑家,郑浩一直以为他们这种耕读人家才底气足,如今见到了真正的勋贵世家,才心里头见识到了更高的山。 别说林公,只是林公的门生,那也是自己需要巴结的对象。 “那就好。”郑永廉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发高兴,那王信对代州的要求越来越多,他们投入了不少,为了什么?不就是回报么。 投入的越多,对回报的要求越高,如今确认王信的根脚的确来历不凡,郑永廉当然更放心。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郑浩内心犹豫。 见到孙儿的态度,郑永廉如何看不明白,骂道:“你才跟了王信多久,难道王信还能比家族重要,昏了头的狗东西。” 郑浩被骂醒,也不管是不是秘密,透露道:“听说兼兵部的张阁老与王将军达成了约定,大同会分出一路,由王将军带领。” 这真是个重大的消息,郑永廉陷入沉默,盘算其中的利益。 大同是边镇,独特的地方,有独特的优势,那就是边关贸易,靠着边关贸易,养肥了许多大户,如果大同能分出一路,那么利益自然也会分出来一部分。 这一部分利益,王信将会起到很大的影响。 所以对郑家是好事,郑永廉抬起头,严肃道:“盯紧这件事,不要向外透露。” 郑浩点点头。 郑家要占最大的利益。 在家里呆了几日,不少人来探望郑浩,郑浩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休完了假,回去雁门关当他的书吏,虽然不是正经的官,可雁门关的公务倒不少。 刚回到雁门关,还没开始忙起来,郑浩就被人叫走。 “将军。”郑浩有些惊疑不定,自己向家族透露了很多消息,心里不安,该不会将军知道了吧? 这怎么可能。 不合常理,只是想到将军的能力,对将军的信任,郑浩忍不住疑神疑鬼,有时候不能以常理来度量将军。 “我和张吉甫的约定,升任参将,独领大同一路之事,你应该向你祖父他们说了吧。”王信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郑家在雁门关投入不少,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有王霸之气,而是为了利益。 与汤平他们不同,郑浩是有家族的,虽然忠心在涨,可家族在前,必然是以家族为重,无论是通过面板,还是人之常情,王信都不怀疑郑浩已经告诉了其家族。 因为这个消息里蕴藏了太多的利益,足以令郑家做出很多决定。 郑浩嘴里发苦,下意识想要否认,却不敢轻易开口,最后咬了咬牙,承认道:“回将军,此事并未交待要保密,所以属下的确告诉了家里,如果将军不满,请将军责罚,而且属下祖父已经交代了属下,谁都不能透露。” 郑浩还想要挽救,告诉王信,除了郑家,别人都不知道。 王信不以为然,并没有生气。 以后不光是郑浩,当自己升任参将,独领大同一路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郑浩出现,如果连这点认知都没有,那才是当做儿戏,走不长远。 “不需要隐瞒。” “啊?” “尽快传播出去,让整个大同都知道,越快越好。” 王信拍了拍郑浩的肩膀。 郑浩看不懂将军的想法,将军没有生气,郑浩第一时间感到高兴,自己不会面临处罚,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如果这个消息只有郑家知道,那么郑家无疑等于垄断了。 如今按照将军的意思去办,郑家从垄断变为占了先手,虽然也占了便宜,可两者不能同日而语。 虽然有些不舍,可事已至此,郑浩不能拒绝,而且还要把这件事办好。 郑家是代州的地头蛇,大户们虽然各有各的矛盾,可之间的消息的确很灵通,天南地北发生的事,老百姓至死都不知道,可他们却能第一时间掌握,所以有言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郑永廉见到孙儿再次回来,心里纳闷,听到孙儿带回来王信的要求,脸上越发叹服。这个武夫的心思实在是了得,也令人看不透。 既然如此,郑永廉也不再多言,按照王信的要求去办。 很快。 王信要升任参将,从独领一路的消息,犹如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一圈圈荡开的波纹似的,传遍了整个大同,闹得沸沸扬扬。 代州知州吴宏亲自赶来雁门关求证,此事关乎重大,吴宏不敢怠慢。 王信也如实说道:“此事为真。” 吴宏终于死心,可还是有些错愕,不可思议的看着王信,这种消息,不应该保密的吗?一般人都会等尘埃落定,生怕提前透露出去,闹出了幺蛾子。 据他了解,王信不是那种愣头青。 王信的确有自己的想法,也需要一些人的支持,吴宏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又是代州的知州,代州的知州与大同巡抚御史的利益诉求可不一样。 王信透露道:“我打算提前下手,先把大同西路掌握在手里。” 从大同分出一路,只有可能是大同西路,除非朝廷打算把自己调离雁门关,那就不是约定,而是对自己的背叛了,对于张吉甫,王信还是比较信任的。 此人很重视规矩,既然此人重视规矩,那么自己可以按照他的规矩办事。犹如自己重回东南,在他的规矩下做事,却让他不满意,但他也没有掀桌子,这就很不错,也是自己愿意跟他回京城的原因。 自己与张吉甫没有私仇,既然没有私仇,那么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张吉甫没可能背叛自己,就算有利益冲突,自己不违反他的规矩,他也不会先坏了他的规矩。 因为信任张吉甫,那么王信打算做点小动作。 吴宏不清楚王信的思路,听了他的想法,只能感慨眼前的年轻人胆子真大,竟然敢这样赌,如果朝廷那边变卦,陷入被动是小事,闹不好被降罪失去前程都很有可能。 吴宏无法理解,忍不住问道:“有必要吗?” “有。” 王信解释道:“欧彦虎之患非同小可,必须提前布局,一定要打乱他的步伐,不能被他牵着走,否则此人必成大患。” “就算如此又如何。”吴宏不以为然,平静道:“大同解决不了,还有京营,备倭军,还有其余九边,甚至还能调藩王军队。” 吴宏并不反对王信这样做,王信这样做对代州有好处,可吴宏不认可王信的话,所以才反驳。 吴宏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胡患又如何。 胡患对百姓是天大的事情,可对于大户们而言,有时候反而是好事。犹如东南的倭患,许多大户并不在意,反而乐于旁观,为什么?因为兵灾过后就是土地兼并。 大户们看不上贫民的东西,贫民本来就穷,卖身都不值钱,但是大户们看得上富户们的东西。 有资格参与海贸的大户们,正在愁自家钱多的没地方,而一场兵灾人祸,多少像甄士隐这样的人家破产,不光家产败光,连田产也损失殆尽,这些人家的田地,和平年间那是多少钱也不会卖的。 钱买都买不到,可一场兵灾人祸下来,无数的田亩以极低的价格易主。 要不然那些个几万亩,十几万亩,甚至数十万亩的大地主是如何来的,真以为靠着公平买卖可以得到这么多土地不成。 大周幅员辽阔、经济辉煌、物产丰富,人口无数。大户们没有生存的危机感,那么老百姓的命除了老百姓自个在意自个,别人都不会在意。 其实老百姓自个也不是很在意,各家自扫门前雪。 所以吴宏的意思是就算大同打烂了也不会对大周有影响,最多二十年,大同还是会恢复成那个大同。 王信摇了摇头,对吴宏的话一点也不认可,眼神闪过一丝坚定,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是军人,哪里有战乱,哪里就有我。” 开疆扩土,保家卫国。 对于河套地区,王信一直有自己的想法。 单于部不作乱则罢,自己无可奈何,可既然作乱,那就是敌人,是敌人就可以坚定的消灭,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危机,也是机会。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国泰民安,盛世太平,自己则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可要是处处战乱,那自己只能彻底消灭。 吴宏没看到过王信这样的人,见到王信的态度,忍不住出神,这样的人到底是好还是坏?自己竟有些无法判断,吴宏呆了呆。 (本章完) 第223章 造势 第223章 造势 王信要升任参将,乃至独领一路的消息,很多人深信不疑,虽然不明白此事为何传了出来。 没过多久,朔州、马邑、山阴、应州和左云五县,以及威远关,团山口二处关隘,七处的守备或佐击收到王信的命令,要求各将前往雁门关。 很多人犹豫,王信虽然要升官,可还没升官不是么,没有这样的规矩。 只不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多人虽然犹豫,却也不愿得罪王信,有的人还比较厌烦王信,比如威远关的佐击,此人以前是冯庸的亲信,第一个拒绝,也是唯一一个。 冯庸已经离开了大同,那些原来是冯庸亲信的将领,大多数第一时间转投了他人。 团山口最远,但是团山口的守备却是第一个抵达雁门关的,见到王信时,态度很恭敬,老老实实的行礼,“标下黄文,拜见将军。”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你。”王信笑着说道。 当初王信带着军队从关外回来,进入大同走的就是团山口,当时冯庸下令各关不要放王信入关,王信态度强硬,幸亏此人主动服软,才没有生出更多的意外。 王信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三十几岁,特别是脸上的大胡子,很容易令人记住。 黄文拱手,语气谨慎,“还请将军勿怪,当初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不至于。” 王信摇了摇手,示意没有放在心里。 黄文是第一个来,表明了态度,本来就是打算支持王信,主动透露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脸的笑容:“标下经过左云、山阴,两地的守备得知我已经出发,表态都会来。” 黄文带来的消息倒也不错,不然自己为何提前把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他们的上司。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自己这么做是拿自己的前程在赌,所以官场上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但自己的目的不只是自己的前程,那么自己的前程反而能成为为了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单于部最近怎么样?”王信关心的问道。 黄文猜测王信的想法,如实回答:“和以往并没有变化,根据标下收到的消息,单于部还在邀请商人们去做生意。” “有哪些商人?” “标下不知。” 黄文身为团山口的守备,最北边的关口,怎么会不知道有哪些商人参与呢,只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的态度,所以不愿意透露,看来这些商人的影响力不小。 王信没有在意,黄文和自己接触不多,心里有防范并不奇怪。 无论黄文来不来,自己的主要目标是是团山口。 他来了,省了自己的事,他要是不来,自己就要多费些功夫,不过自己料定了他会来。 三个月前,他不敢得罪自己,违背冯庸的命令任由自己入关,说明此人和冯庸的关系并不亲密,或者内心里对冯庸并不忠心。所以只要自己造势造的越大,让他深信自己将会升任参将,独领一路的消息,此人大概是不会违背自己的,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其实威远关也不错,但是威远关的守将原是冯庸的亲信,对自己敌意很深。 如果没有团山口的选择,那么自己就必须用强硬的手段除去此人,可有了团山口,那么威远关的事情可以拖一拖,稍后再来解决此人。 王信不再提商人的事,从黄文口中又一次确定单于部的消息,和自己所料不差,有了把握,向黄文推测道:“无论是欧彦虎,还是那单于,前番暗杀莫必胜,却没有趁着我和冯庸不在大同的机会入侵大同,说明他们没有南侵大同的计划。” “啊?” 黄文一脸震惊,经过王信的提醒,事实的确如此,不但没有觉得王信说的有问题,反而深信不疑起来,即松了一口气,又为王信的头脑感到不可思议。 王信没有故作高深,淡淡的解释道:“这并不难猜,换做是我,如果我要南侵,就不会错过大同的机会。” “那他们打算是什么?” “欧彦虎嘛,我虽然没有过多接触此人,但也知道此人桀骜不驯的名声,却能隐忍如此多年,图谋甚大,无非是想要安抚住大周,让他放心去征服生胡。” “至于单于.” 王信想了想,冷笑道:“他以前野心也不小,一样想要统一河套,只不过因为我让他实力大损,又不想受制于我,才决定支持欧彦虎。” 统一天下,并不是只有中原人才有的梦想。 无论是草原大漠,又或者日本高丽,都有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包括西方人,英法两国敌对千年,法国要统一大陆的时候,英国人必然全力拖后腿,甚至直接出兵,当别人要统一大陆的时候,英法又联手阻止别人。 虽然黄文对单于部掌握了不少消息,却没有从天下的角度去想过,自己一个守备而已,经过王信的点拨,才恍然大悟,对周边的局势有了清楚的认知。 知道不用打仗,黄文内心隐隐高兴。 王信看了眼黄文,黄文吓了一跳,仿佛被王信看穿了心思,又听到王信的吩咐:“半个月内,河西营全军开拔团山,你做好准备。” 这不符合规矩,黄文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明白了王信要做什么,苦笑道:“将军不可大意。” 单于部可以拉出数千丁,而且来去迅速,很容易得到欧彦虎的援助,河西营才两三千人,就算战斗力再精湛,可也是血肉之躯。 黄文诚心的劝道:“欧彦虎本部能拉出近万骑兵,加上大板升诸部,凑个三五万都不成问题,且有单于部对地形的熟悉,将军要是轻举妄动,很容易全军覆没,到时候大同才更危险。” 黄文的说法是对的,王信没有自大到认为两三千人就能打赢几万骑兵。 河西营的两三千将士陷入死地的时候,王信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大部分将士可以做到战斗至最后一刻,但是身为他们的将军,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把他们带入那样的死路? 一般而言,一支军队的伤亡超过三成就废了,无法连续作战。 河西营如果要长久发展下去,就要变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次的伤亡控制在一成以内,最好是半成以内,但是不能变成连续作战,伤亡率加起来达到三四成也不行。 为了最大力度保障河西营将士们的性命,对付七八千胡人骑兵,而且要是以轻骑兵为主的那种全民皆兵的骑兵,而不是七八千职业骑兵,王信有把握控制住自身的伤亡,并且还能赢得战争。 可要是超过这个数,不但战争的胜负变得不稳定,伤亡率也越发不可控。 三个月前已经证明,差点被骑兵突破阵营,幸亏将士们临危不乱,各个拼命,让堵住缺口的时间短,否则伤亡率就不止四五十人了。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我会安排郑浩与你一起回去,同时带上一队兵。”王信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 黄文没奈何,只能接受。 当初第一次见此人,此人就强势不已,如今第二次见,又是如此,怎么和冯庸一样的性子,各个都如此强势呢,此人该不会想当冯庸第二吧? 想到此人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却又是自己的上官,哪怕熬资历,也能让他熬到冯庸的位置,更何况此人手脚通天。 刚刚送走了冯庸,又来一个王信,原来还是内斗,黄文心里无语,不敢表现出来。 —— 傍晚。 油灯照亮了屋子,并不明亮,只足够看得清。 马范和郑浩坐在王信的对面,王信向二人交代:“马范带着人盯着团山口,郑浩你需要第一时间把河西营入住团山口的消息传播出去。” 郑浩虽然是代州大户子弟,与团山那边的接触不多,不过郑家在大同地区也有亲族,是最合适的人选。 郑浩实在无法理解,赶紧问道:“这是为何?” “造势。” 又是造势,郑浩脸上茫然。 从将军散发消息,又到把主意打到团山,再一次开始造势,这次的目标又是谁? 王信离开椅子,起身去案台后的木匣子里取出一封书信,然后把这封书信交给二人看,马范是军官,以前大老粗,不认得几个字,后来在营里学习,倒也能把这封信看完。 原来是陆仲恒送来的书信。 看完陆仲恒让别人代笔的书信,郑浩脸色更加复杂。 同样是进士,大部分人因为排名靠后,早早就打发去了地方上,熬资历,最后当个七品知县,运气好的也是六品官到头。 成绩再好一些的,中等之间的,去州府当差,又或者能力出众,一辈子熬个五六品。 一甲的留在京城分去各部观政,轻轻松松搞个六七品,熬资历再捞个五六品,三四品也不是终点,这才是最好的道路。 至于入翰林院。 那已经不是好不好可以形容的,而是当做朝廷未来的掌舵人去培养,目标是入阁,其次也是奔着六部九卿的目标努力,最差的到了地方也是一方大佬。 陆仲恒的书信里,告诉的是王信关于朝廷的事情,兵部看出欧彦虎的意图,选择了安抚此人,以招安为主。 这样的大事,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参与,而陆仲恒已经有资格掌握第一手资料,这就是科举的魅力,可惜自己没有信心啊,郑浩心里头嫉妒。 “朝廷这不是弃地吗。” 马范大怒。 无论是单于部还是大板升地区,从大周开国之初就纳入本土,取消了山西行都司,改为了大同军镇,以前的朝廷就弃过一次地,如宣府外的大宁。 (本章完) 第224章 恐惧的蔓延 第224章 恐惧的蔓延 河西营每年的军饷需要六万两银子,还需要一二万两银子的粮草,另外火药铅子装备加起来,一年近十万两银子的开销。 朝廷如果能按时发放军饷和粮饷,那么问题当然不大。 可要是朝廷不能按时发放呢。 总体上算下来,朝廷每年下发不到两万两银子。 一两万两银子,八九千两银子养三四百家丁,再用两三千两维持日常,将领落个几千两,可能还不够平日的人情往来,和对上官的孝敬。 彻底躺平的将领,连个三四百家丁也不养,只留个一半,不光自个轻松,还能孝敬上官更多,得到上官的看重。 遇到打仗怎么办? 招募民兵来凑数,野战不行,守城还是没问题的,这是地方大多数的情况,特别是东南,没有什么敌人,维持治安靠衙役和地方大户就够了,地方大户就是帮忙朝廷稳定地方的延伸。 别家的总兵手里才几千人马,自己一个游击将军就养活了两千五百人,而且各个都是当精兵培养,光骑兵就高达三百,而且配备的一人双马,加上托马牲畜庞大的车营。 所以自己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真心希望朝廷能接手。 每年发个十万两银子下来,保证朝廷指哪,自己就打哪里,哪天朝廷不高兴了,一封调令就可以让自己明升暗降高高挂起。 可朝廷是谁?谁是朝廷? 王信真希望有个人出来说自己是朝廷,可惜朝廷就是朝廷,朝廷并不是谁。 河西集市每年的收益达到九千两,加上河西营的租金,一年能凑个近万两银子,代州每年可以供的粮草价值在一千多两银子。 随着河西营的战斗体系越来越成熟,开支也越来越大。 河西营并不是没钱,而是钱都变成了资产。 比如好几百匹马,几百头牲畜,这些个就价值两三万两银子,还有几百套铁甲,两千套甲,又是个两万两银子,等等累积下来,河西营的固定资产不下十万两。 现在的缺口,每年高达六七万两,而河西营的公库才不到三万两银子,加上朝廷的军饷粮饷也只够勉强维持一年,到了明年没有改善,河西营就破产了。 以前的时候,大同是朝廷的大同,单于部和大板升地区同样属于朝廷,王信就算看到了机会,也无法下手。 对于贸易,王信相信自己的眼光,在这个时代哪怕不是顶尖,也必然属于一等之列。 东南亚的犀牛角、玛瑙、珊瑚、珠宝、宝石等特产贸易,王信认为是负面的,东南亚的香料特产贸易,这种属于正面的。 北方边关贸易的马匹、牛羊、兽皮、牛角等特产贸易,王信认为是正面的。 马匹可以增加社会的运力和信息的传播速度等,牛羊可以为人类提供食物,兽皮可以为人类增加保暖,牛角可以制造武器,这些物资对于社会是非常很重要的。 相对于大周目前的国情和地理特产,以及商品特点,现阶段的北方,才是大周真正需要深化贸易的地区,而不是海外贸易。 因为北方的贸易与大周才是真正的互补,可以做到良性的循环发展。 北方有大周需要的,大周也有北方需要的,并且都是双方的特产,能够持续性的产出。 原本一个稳定和谐的社会,王信绝对不会去打破,哪怕有自己的想法。奈何单于部和大板升要作乱,王信就不得不动手了,是他们先动的手,自己属于还手,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大板升和单于部加起来的实力的确很强大,可谁说打仗是拼数字呢。 自己的兵少,但自己有自己的优势,博弈就是用自己的优势去对抗别人的短板,同时避免自己的短板被攻击,第一步先打乱对方的脚步。 不久。 朔州、马邑、山阴、应州、左云五州县的守备和佐击皆到了雁门关,除了威远关的守将。 人们都不知道王信想要做什么,但是没人敢得罪此人,此人可是连冯庸都给掀翻了,而且还升了官,并且独领一路,虽然朝廷的公文还没下发,可没人怀疑王信说谎。 很多人反而知道此事是真的,比如张文锦就知道,不光王信在朝廷里有人,很多人在朝廷都有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王信的要求又比较简单,他不过是要带领河西营前往团山口,团山口的将领不敢反对,各地沿途的将领当然也不会反对。 就算反对也无用,冯庸的铁甲奇兵都栽了。 各地守将带领的是本土民兵,平日里守城都懒洋洋的,看起来好像是多此一举,其实却很重要,哪怕张文锦不满,自己也能和他扯皮。 等王信带着军队离开雁门关,前往团山口,很多人都在观望,不知道此人要做什么。 “难道他要远征?” 张文锦皱着眉头猜测道 翟文也猜不透,苦思良久,摇了摇头,“此人性子并不莽撞,不会胡来。” 张文锦内心并不希望王信出征,相比较胡立勇的越来越嚣张跋扈,其实王信要“懂事”很多,做事至少在规矩之内令人放心。 想到这里,张文锦忍不住吩咐:“你去团山口见一见他。” 翟文和王信的关系不错,张文锦认为派翟文去团山口,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诚意。 朝廷的意思,自己已经明白了。 根据李成贤所言,张吉甫认为自己搞不定如今大同的局势,所以要以稳为主,先安抚住欧彦虎和单于部,刚刚看到书信的时候,张文锦承认自己的确松了一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羞愧,令张文锦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张吉甫凭什么认为自己搞不定,有了他的这个盖棺定论,虽然没有明言,可朝廷没有秘密,背负这样的名声,自己这辈子的前程就完了。 几日来犹豫不决,张文锦左右为难,想要豁出去,又忍不住担心,按照张吉甫的方法去做,又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王信的动作,张文锦隐隐看到了希望,万一这人真搞定了呢?就算没有彻底解决,能沉重的打击胡人,也有利于自己接下来安抚胡人。 最担心的是此人盲目胡来,没有打击到胡人,自己却损兵折将,这样的话可就不利于自己了,张文锦不得不谨慎对待。 翟文没有犹豫,下午就出发前往团山。 等到了团山扑了个空,河西营已经出关了。 “这么快?” 翟文不可思议,喃喃道:“王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 草原没有边界,各部落以默契划分各自的地盘,如果没有默契,随之而来的就是争斗,犹如内地为了水源抢水一样,不同的是草原争斗更多,充满了无序。 单于城和团山口,离团山口更近一点的地带被称为兔毛川。 无人的地方无名,有人的地方有名,既然有名,说明有人,有人说明此地比较肥沃,土地才能养活人。 “单于说了,大周现在力有未逮,没有实力远征河套地区,今年的贸易不会受到影响,而且在河套达成一致情况后,不会再有上个月的事情发生。” 一名小台吉向自己的手下头领们解释,以此稳住人心。 “真的吗?” 听到台吉的话,众人纷纷询问。 一年两次开市,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上半年的贸易,他们吃了大亏,周人太可恨了,谁的心里都有火,愿意看到周人吃瘪。 “我们的牛羊马,还有兽皮牛角等,都是周人需要的,只要不私下卖给他们,他们只能出高价,可汗说了,以后团山的边关贸易全交给我们的单于。” 那台吉高兴道:“别的部落需要到团山口贸易的,也需要通过我们单于部。” “可汗真大方啊。” 人们感慨。 “有了可汗的带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那台吉认可道,可汗打算北征,正在招募人手,台吉忍不住考虑,自己要不要加入,可惜,单于好像并不是很热衷。 台吉有些不懂。 可汗给了单于那么大的好处,单于为什么不太热情呢。 等可汗征服了生胡,以后就不用辛苦贸易了,在可汗的带领下,正如可汗所言,他们是天生的战士,生来就是欺负人的,奴役别人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想到当初在大板升听到的那番话,台吉一直记在心里。 团山口贸易的时候,见到周人的姑娘,那白白嫩嫩的样子,台吉只看到过一眼,再也无法忘记,这样的才是女人啊。 众人正在畅快的幻想,想象美好的未来时。 “嘚嘚嘚。” 远处山坡上,几百名重骑兵缓缓的朝着部落前进。 看清楚部落的时候,骑士们开始加快速度,离部落越近,骑士们的速度越快,等靠近部落的刹那,骑兵们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巅峰。 重装骑兵带来的地动山摇,其威势无人可敌。 部落早就发现了敌人,已经来不及撤离,部落里的青壮匆忙上马迎敌,女子带着老弱收拾帐篷,想要抓紧机会逃离。 “敌袭!” 不久前在散发幻想的台吉,早和手下们冲了过去。 一百多名胡骑刹那间集结完毕,动作的确很快,带着各自的武器,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人,胡骑们一个个并不畏惧,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敌人。 并没有多久,越来越多的胡人看清楚敌人,开始有人惊恐的大喊:“铁甲奇兵!” 恐惧很快蔓延开来。 (本章完) 第225章 野心 第225章 野心 张灿最喜欢这种感觉,比起在东南抗倭,带领骑兵杀敌更令他喜欢。 “一个不留!” 对待敌人,要如冬天般的寒冷,令对手绝望和恐惧,并且彻底的消灭对方,这是张灿非常喜欢的话,将军并不是傻子,分得清轻重。 这样的将军,更令张灿喜欢。 太过仁德了,张灿不安心,太过冷血了,张灿也不安心。 “喏!” 张灿身边的将士低喝道。 一百多名胡骑不能退,硬着头皮与铁甲骑兵冲杀。虽然有了必死的觉悟,却因为装备上的差距,心有余而力不足,死不瞑目的摔下马,只留下一具具的尸体。 才几个交锋,这伙骑兵就崩溃了。 剩下的胡骑狼狈的逃离,留下后背给敌人,再也顾不上身后的部落。 “噗”的一声,长矛插入台吉的腹部,台吉被捅下了马,重重的摔倒在地面,眼睛里只看到马蹄,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鲜血一丝丝的挤出,顺着矛头滴入草地。 见到大势已定,为了最大的战果,张灿大喊道:“各部出击!” 随着张灿的命令,各队骑兵在自己的队长带领下,化整为零的冲击向部落,一顶顶帐篷被踩踏,那些还想要驱赶牛羊,保留财富的胡人死于自己的贪心之下,更多的人只能放弃一切骑上马逃命。 几百人的部落,交战不过片刻被夷为平地。 死伤至少有一半,清点战场,骑兵给胡人伤兵一个痛快,倒也没有虐待,逃跑了至少有百来人,所以部落里的马匹不多了,更多的是牛羊。 为了速战速决,虽然车营就在后面,可时间依然来不及,张灿忍痛下令杀死了大部分的牛羊,只带上马匹,继续沿着兔毛川前进。 队伍里有经验丰富的猎人,可以根据草地的脚印,分辨出牛羊和时间,通过脚印的时间来判断,附近有没有部落。 只要是属于单于部的部落,张灿一个不留。 虽然打不了单于城,可靠近大周一带的部落却不能放过,这些都是单于的实力,消灭一个,就是削弱单于的实力,虽然不知道将军打算怎么做,张灿也不在意,听将军的命令即可。 牛羊被宰杀,牲畜的血流满了草地,来年的时候,恐怕草地会非常的肥沃。 士兵们于心不忍。 “好好的牛羊就这么被杀了,实在是可惜。” “又带不走,没办法。” “有什么可惜的,一点也不可惜。”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带着笑容,一人双马,身上的盔甲卷起来,放到另外一匹马背上,这里的草地肥沃,可以为马儿提供丰富的草料,不用他们操心。 清理完了战利品,大家开始休息,顺便让马儿恢复体力。 不过还有三分之一的同袍仍然全副武装,随时防备着敌人的袭击,有了他们的拖延,大家可以重新穿戴好盔甲,恢复战斗力。 “不也是收获了几十匹马么。” “总比没有强吧。” “看那山坡上有几个影子。”有人指向那个方向,大声说道。 已经有骑兵赶了过去。 “没用,一些想要报仇的散兵游勇罢了,很难追上的,但是远远的吊着,只能恶心你,没有其他办法,做好防备就是了。” 打仗向来不是容易的事,无论是行军还是别的,哪怕打了胜仗也是如此。 众人都是老兵,新兵不多,司空见惯,没有在意周边窥视的敌人。 休息了半日,张灿集结全军,继续往前出发,希望能找到下一个部落,草原上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需要漫无目的的寻找。 五六十里外。 王信和车营缓缓的前进,沿着骑兵留下的印记,第二日抵达此处,看到了满地的残迹,下令士兵们打扫战场把尸体掩埋。 车营的速度很慢,跟不上骑兵,之所以出发,是为了保险。 万一骑兵遇到了大规模的敌人,可以往身后的车营撤退,有了车营的撤退方向,骑兵的危险就会大大降低,虽然按道理而言,此次突然出击,又是靠近大周的地区,不应该碰到大规模的敌人。 不过打仗就是小心再小心,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打仗是一件很磨人的事情,如果打仗是享受,世家子弟也不会落魄了,轮不到普通人出头。 按照自己的计划,从团山出发,沿着兔毛川这一带肥沃的草地,一直到靠近威远关的方向,清理这一带属于单于部的势力。 想要叛乱就叛乱,想要稳住大周就稳住,无论是欧彦虎还是单于,他们没有料错大周,但是料错了自己,问过自己了吗。 既然他们料错了,那就要付出代价。 车营保持五十里一日的速度,第五日的时候,经过赤儿山,预计第八日从威远关返回大同,既然出来了,当然把威远关的麻烦一并解决。 “可惜。” 刘通举起牛皮水袋,昂着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放下水袋,脸上露出可惜,说道:“如此有利的机会,却不能消灭所有的敌人。” 听到刘通的话,王信笑道:“部落就居无定所,人的视线才能看多远,怎么可能准确找每一个部落,除了靠经验丰富的猎人,然后就是靠运气了。” 刘通奇怪道:“将军可不幸运气。” 将军做事向来做足准备,追求一击必中,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此次出关消灭几个小部落,对单于不痛不痒,倒也不至于没有用,只是将军做事不会如此“小气”。 听到刘通的问话,王信感慨:“你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刘通晃了晃脑袋,“将军这话可错了,属下对将军越来越看不懂才对,如今我就猜不透将军要做什么。” “杀单于。” 王信轻描淡写的说道。 刘通越发摸不着头脑,这样能杀单于?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对付聪明人有对付聪明人的法子,聪明人向来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得意自己会算计人心,其实不过是比谁更没有底线罢了。 就像孙子兵法被捧成了兵法宝典,国内外视为瑰宝。 只是当时而言,孙子兵法更没底线,引发道德的滑坡。 但是底线不底线,道德不道德并不重要,很多人搞清楚了认知,认为道德最重要,其实重要的是赢!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比别人过得好就是幸福。 贫穷的时代,一年吃不了几顿肉的富人,就是比饿着肚子的穷人要幸福。富裕的时代,天天吃肉的穷人仍然觉得自己不幸福。 所以胜利者,往往更没有底线。 只不过内圣外王,还是内王外圣的区别。 —— 大同西部有两个进行贸易的边关,一个是团山口,另外一个是威远关。 当初冯庸是大同节度使的时候,威远关离大同更远,出于军事上的考虑,威远关是主要贸易的地方,所以威远关的守将是冯庸的亲族担任。 冯迪的个头小,从小被人欺负,靠着族叔才有今日的成就。 站在关口城门上,手里握着王信送来的命令,冯迪脸上阴晴不定,终于下定了决心,悄悄命人招来两名心腹,两人也是他的同乡。 “把王信的消息,你们送去给单于,告诉单于,这是杀死王信的好机会。”冯迪小声说道。 两人大惊。 其中一人忍不住提醒,“这要是被发现,会被杀头的。” 冯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特意叫来的同乡,盯着二人狠狠道:“王信逼走了节帅,你们以为他会放过我们?别的人可能会放过,只有我们是绝对不会的。” 自己是冯庸的族侄,王信能容得下自己才怪。 于公于私,自己都要搞死王信,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官位,决不能就这么没了。 那两名同乡也无话可说,大家没有背景,一直不容易,冯迪要是被王信搞走,他们也没得好日子过,谁也不想在回老家。 种地太苦了,给别人种地更苦。 单于城到威远关的路程才一二百里,不顾马力,骑马连夜赶路的话,最晚两日就能到,快的话一日就能到,希望还来得及,冯迪算着王信车营的日期,心里头不禁着急。 要是王信能慢个两三日就好了,应该不会这么准时吧? 他明知道自己不满他,他还特意来威远关,冯迪很怀疑此人来威远的那天,就是他下令解除自己军职的时候,虽然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权利,可各地已经默认了他。 冯迪没有信心对付王信,只能希望单于。 单于和冯庸合作过,两人关系不错,因为王信的原因,不止冯庸遭受了损失,单于部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单于应该想要报仇的吧。 等亲信出发后,事情再也没有了回旋余地,冯迪咬了咬牙,已经认定单于不会不来。 消灭了王信,自己放单于入关,大同局势崩坏,朝廷必须要让族叔重返大同,重新稳定大同局势,朝廷如果犹豫,说明大同还不够乱。 灵光一闪,冯迪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族叔还是不够心狠,如果自己是他,一定不会离开大同,等自己帮助族叔回到大同,以自己的功劳,升一个总兵没问题吧。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小个子的冯迪,影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放大,仿佛吞噬了身后的城楼。 (本章完) 第226章 傻眼使者 第226章 傻眼使者 “杀!” 再次寻找到一个部落,不同的是部落已经在打包行李,大车已经装满了迭放好的帐篷和木头,木头在草原大漠上属于值钱的家产。 明显这个部落收到了消息,可惜拖延的太久。 张灿毫不犹豫下令。 数百铁甲骑兵冲向部落,不给部落更多的机会,要么放弃牛羊财物独自逃离,没有了物资,在草原上又能生存多久呢,还有许多的老弱无法逃离。 既然不能逃,那就只能掉过头来从冲杀。 “嗖嗖嗖。” 胡骑拉着弓箭朝着铁甲骑兵射箭,希望能延缓他们的脚步,可一轮箭矢下来,运气明显不在他们那边,没有一名铁甲骑兵受伤。 在大草原上,这样的遭遇战,铁甲骑兵最能发挥实力,否则的话,冯庸也不会重金打造一支铁甲骑兵,而这支铁甲骑兵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镇压熟部。 单于部和大板升地区不敢违抗冯庸,忌惮的就是这支铁甲骑兵。 胡骑放弃了弓箭,举着弯刀硬着头皮冲上去,双方的冲撞犹如鸡蛋碰石头,张灿亲自带头冲锋,又被属下们牢牢的护住,犹如砸入水坑的巨石。 一具具胡骑被冲下马,死了才是解脱,没死更痛苦,因为要承受被无数马蹄踩踏成肉饼的痛苦。 刘英原来是哨官,如今还是哨官,以前是永兴军,现在却是京营的身份,身披金甲,一马当先,直接横身撞进了对方的队伍里。 那伙胡骑很快被接连的铁甲骑兵撞得七零八落,刘英挥舞重剑,连连劈砍,犹如血雨淋头,残肢齐飞,掉落了满地,杀得好不痛快。 马屁股的铁甲缝隙里插着一支箭矢,被卡在铁片的缝隙中,又被厚厚的甲挡住。 刘英吓了一跳,检查了马儿没有受伤,顺手拔下箭矢丢到地上,此时,感受到身下战马的呼吸加重,刘英立即控制速度不再冲刺。 为什么战马难得,因为战马最好要挑选相等的。 个头差不多,马儿的速度差不多,体力也差不多等等,刘英是哨官,步兵带兵是九十人,骑兵是六十人人,跟着刘英的速度,六十铁甲骑兵纷纷放慢了速度。 虽然放慢了速度,可靠着马匹的冲击力,以及铠甲的保护,依然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冲散了胡骑,看了看自家的队伍,张灿正朝着最大一伙胡骑杀去,马范在配合,刘英知道自己去了是浪费兵力,并无自己的用武之地,所以掉头去其他地方。 逃跑的胡骑试图重新聚拢,刘英杀过去。 有人大声招呼努力维持,刘英杀过去。 张灿再一次击溃了胡骑的大部,回头看到远处的刘英,刚才一直留意各部的情况,张灿对刘英的表现十分满意,此人不是普通的哨官,头脑非常灵活,是不错的苗子,难怪将军看重此人。 “部下何在!” 张灿顾不上额头的汗水,举起长枪高呼一声。 “在此!” 周围的铁甲骑兵听到主将的喝声,知道主将又要开始进攻,纷纷开始响应,并且重新聚拢到张灿的身边。 等身边的队伍足够,张灿再次大喝,指向前面的车队。 “杀!” 张灿冲向前方。 这一次没有胡骑赶来阻止,因为都死了。下一刻,部落崩溃,没人再管部落的死活,老弱也无人理会,各自骑马逃命。 才一个冲锋而已,轻易消灭了一个部落。 这就是铁甲骑兵的威力。 “好好的熟部不当,非要作死。”张灿喘着粗气,取下头盔,躺在一处石头旁歇息,忍不住骂道。 熟部可以和大周贸易,获得稳定的物资,过上稳定的生活,但是也等于放弃了安全,那些宁愿损失利益,通过熟部和大周贸易的生部,他们居无定所,生活困苦,反而是大周最大的威胁。 相生相克,如果是生部作乱,大周反而吃力,不容易应对,偏偏是熟部,原本在大同担任军职多年的张灿实在想不通。 可能稳定久了,脑子秀逗。也可能好日子过久了,忘记自己姓什么。又或者不知道将军的厉害。 张灿想来想去,认为应该是后者。 已经到了清水河一带,张灿没有继续出发,而是留下来等待大部,这次的收货也就没有杀掉,缴获的牛羊可以运回关内。 第二日。 王信率领车营,沿着骑兵留下的印记,与张灿汇合。 有了车营的保护,骑兵们也可以真正的歇息了,许多骑兵躺在车营里的草地上,大白日的睡起觉来,他们的战马也瘦了一些。 算起来也不过四五日而已,许多马匹竟然瘦了好几斤。 卓志带着人接手了战马,取出大豆精料照料马匹,还有随军的兽医,为马匹检查身体情况。 “将军!”士兵歇息,将领却不能休,张灿马范还有刘英等人,许多人身上的盔甲带有痕迹,还有血迹,可见经历过激烈的厮杀。 张灿拱了拱手,笑道:“灭了两个部落,消灭了五六百人,可惜逃走了不少。” “伤亡如何?” 王信坐在一辆车上,车营的大车多,可以提供士兵们歇息,张灿等人也坐在了车架上,虽然脸上带着笑意,疲倦的神情却藏不住。 “伤亡不大,有两位兄弟运气不好,马蹄踩到鼠洞,不光跛了马脚,还摔伤了。”张灿恨恨道。 草原上最怕老鼠洞,很容易让马踩空,导致牲畜受伤,还会让骑士也跟着受伤,这种非战斗带来的伤亡,谁也不愿意。 总共受伤六人,死了两人。 “回去好生安葬。”王信低声说道。 大家没有怎么说话,但也没人太过在意,将领校官还好说,士兵的死伤却是难免的,训练都容易出现伤亡,何况是战场上。 而且相比较获得的战果,自身伤亡已经很小,在场的将领们心里都能接受。 王信也不想伤了士气,不再提这个话题。 突然。 几名探骑赶了回来,上来通报道:“将军,我们遇到一队胡骑,自称是单于的使者,要来见将军。” “这么快?” 王信脸色沉了下来。 众将不懂将军为何不高兴。 已经到了此地,王信不再隐瞒,向众人说道:“单于会派人来见我,这是我预料中的事,上回我们就把他打怕了。” “哈哈。” “将军说得对,单于怕我们。”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王信笑道:“这回我们再次出击,除非他不顾一切,不在意自己的实力消耗,要和自己死拼。” 刘英因为是铁甲骑兵,虽然只是哨官,因为随着张灿前来报功的原因,所以也留了下来,听到王信的解释,原来如此,已经自己明白了,忍不住表现说道:“将军是打算以战促和?” “不可能。”马范否认,看向将军自信的还说道:“将军不会这么做。” 众人都看向王信。 王信点了点头。 如果单于什么都不顾,一定要来消灭自己,自己也不担心,只要大板升地区不派来援军,光靠单于的力量,王信有信心打败单于。 至于大板升的支援,同样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规划的行军路线和返程时间,注定了大板升的援军来不及。 打是不可能打,而单于部又有求和的心思,自己的做法的确更像是是以战促和。 但以战促和并不是自己的目的,反而是钓鱼的手段。 在自己的计划里,是回到威远关,解决了冯迪,在等到单于的使者,自己赌的是单于一定会派人来求和。 没想到单于的使者先来了,哪里出了错呢?王信放了单于的使者进来。 单于的使者,还带来了两名五大绑的人。 那使者指着两名俘虏,一脸诚恳的看向王信,介绍道:“这两位是威远关的人,他们奉威远关守将冯迪之命,向我们单于透露王将军的行踪,希望借单于之手除去王将军,我们单于以示诚意,把此人送来给将军。” 众人大怒,怒视地上被堵住嘴的两名周军士兵。 那使者很满意众人的表现,得意道:“王将军不应该攻打单于部,单于部对朝廷忠心耿耿,如果王将军需要,单于也绝对会配合将军。” 此人难道不想当第二个冯庸? 大板升地区闹得事情大,朝廷的注意力应该在欧彦虎身上,欧彦虎都想要缓和与大周的关系,单于怎么会错过机会呢。 为了挟制大板升,朝廷更应该拉拢单于部才对。 他们早就分析好了。 犹如当初十几二十年前的大同,单于部就是因为关外的局势,单于与冯庸一拍即中,两人合作了十几年。 得知俘虏的身份,王信明白了,虽然自己的计划出了点意外,但是问题不大。 冯迪的选择,明明自己不抱期望,等对方真这么做了,王信还是有些不爽。 只要此人有才,且能听话,自己可以放过此人,甚至当做亲信使用,自己有这样的底气,不担心受骗。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王信面色平静,淡淡说道:“单于想要与我合作,应该来亲自见我,否则我凭什么相信单于。” 单于来见自己,等于把性命交到自己手上,这是最大的诚意。 那使者愣了愣,随后反驳道:“单于的实力不比将军差,将军终归还不是冯庸,单于与将军是合作关系。”那使者强调。 “两个选择。”王信斩钉截铁的语气,先说第一个:“要么单于亲自来见我,我在威远关等十日。” 使者当即问道:“第二个呢?”明显不同意第一个选择,考虑第二个。 “拿下欧彦虎的脑袋给我。” 王信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感到牙疼,连自己人都觉得将军第二个选择实在强人所难。单于要是有这本事,当初杀莫必胜的就是他,自号可汗也是他了,哪里轮得着。 那使者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王信,双眼无神,都快被这句话搞冒烟了。 终于反应了过来,使者竟有些不知如何反驳眼前年轻将军的话,生出了一股无力感,明明处处可以反驳。 (本章完) 第227章 威远关 第227章 威远关 对兔毛川一带的杀伐已经结束,近期内,王信不打算再来一次。 不过兔毛川一带的胡人部落不知道王信的想法,张灿带来的效果很好,铁甲骑兵的出现,令小部落无能为力,大多选择了离开。 整个河套地区的人口,根据王信的了解,大概在十五左右,有胡人也有周人,周人的比例还不小,被毒死的莫必胜就是明确的周人。 那么单于城地区的人口,应该有两三万,兔毛川一带土地肥沃,气候宜人,至少有万余人口。 杀了好几百人,又逃亡了好几百人,最后至少数千人口的逃离,这些人口奔赴了别的地方,会给单于部带来严重的生存压力。 单于能做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往北扩充生存空间,一个是南下打败自己。如果他按兵不动,失去地盘的小部落,为了生存必然会挤压别的部落的牧场,单于部会发生内战。 单于的使者没有回复,但是会把自己的要求带给单于。 单于会做什么选择呢? 他不是欧彦虎的对手,向欧彦虎下手,等于自杀;南下打败自己,他知道自己炮火的厉害,何况是入关,同样是找死。 所以想尽办法向自己求和,是单于最想要的,至于联合欧彦虎南下,这又与欧彦虎的计划相左。 欧彦虎这样的人物,绝不会轻易改变决心,更可能乐意看见单于部和周军自相残杀,避免他率领大军北征,给了单于做大的机会。 “单于真的会来吗?”张灿不解的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马范,闻言笑道:“我要是单于,面对如今的情况,为了单于城的未来,一定会来的。” 张灿哑然失笑,确实有可能。 自己了解将军,所以自己不敢来,单于不了解将军啊,要是以常理来度量将军,很容易犯错。 就像将军和张吉甫的约定,这本来是不应该公开的秘密,将军却大张旗鼓,毫不在意可能会受到影响,导致张吉甫承诺的事变卦。 王信对马范的表现感到欣慰,随着自己的慢慢放手,下面逐渐成长起来一批可以扛大旗的校官。 没有谁天生的会打仗,而打仗又是最需要成本,也经不起失败的事情,又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等,自己的优势实在是太大。 正因为有这些优势,自己才敢放手,做出很多常人不敢做的事。 “虽然不准备再打,可打的姿态依然要做足,让周边的探子以为我们随时会出击。”王信交代道:“车营在前,骑兵在后。” 与来时不同,骑兵留在后面,做出随时出击的动作。 张灿欲言又止,想要问什么。 王信看了张灿一眼,不是相信张灿,而是几事不密则害成,等到了威远关,就可以告诉张灿他们自己的真正目的,同时也是正式开始,现在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事情越大,越是需要保密慎重。 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犹如走钢丝,一步都不能错。 张吉甫想要稳住大同,宁愿大同保持现状,的确是老成之举,看得出大同的问题,但是王信更想要把隐患消除掉,而不是任由隐患壮大。 同时借助除去欧彦虎的机会,为河西营找出一条新的财路。 朝廷不养,逼着自己养,自己也很无奈。 见将军没有透露的打算,张灿倒也没多想,不认为将军是不放心自己,便放下了内心的疑问,按照将军的吩咐去做事。 骑兵二十人一队,六十人一哨,合计五哨。 两哨断后,两哨随军,一哨支援,五哨轮流,车营驱赶着牛羊,前往威远关,顺着清水河,逐渐深入丘陵,已经到了大周的势力范围。 河西营抵达磨儿山,从此处入关,直奔威远关,比想象的更要顺利,冯庸离开了大同,冯迪看起来也约束不了下面的人。 面对传闻中即将成为他们顶头上司的参将,威远关各关隘的守军明显不敢抵抗,但也说明这些守军没有什么忠诚度。 冯迪这个人并不合格,王信越发失望,不再留意此人,已经划掉了此人的名字。 第三日一早。 大军抵达威远关关城,此时,威远关的关门已开,关内官员和将校已经出来迎接,人群之中,冯迪非常的低调,王信问道:“谁是冯迪?” 冯迪不情不愿的走出来,低声道:“属下正是。”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属下。”王信骑着马,居高临下的蔑视道。 众人大惊。 虽然知道王信是奔着冯迪来的,冯迪事先不服软,可事到临头还是放弃了抵抗,没想到王信如此不给面子,众人无可奈何,心里却不是滋味。 冯迪惊讶的抬起头,眼神隐隐发虚,自己派去的两个人至今未归,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底气不足的问道:“我犯了什么错,将军为何这么说我?” “你和单于暗通,阴谋造反,已经事发了,死到临头还悔悟,真是罪大恶极。”王信喝道。 一行兵士早有准备,当即上去捉拿冯迪。 冯迪是威远关的佐击,身边的几名校官下意识的阻挠,又碍于王信的威名和地位愣在了原地,刘通大喝一声,“想要犯上作乱么!” 刘通也是守备,穿着六品武将服,身份只比冯迪低,众人不敢阻挡,刘通见状,带着人挤开了他们。 冯迪眼看走投无路,不安的辩解:“王信,你污蔑人,我要向朝廷告发你,诸公为我做个见证。”想要拉周围的人帮忙。 许多人的确有些不满王信,态度复杂起来。 “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王信嘲讽了一句,众人看到王信脸上神情不像是假的,又听王信冷笑道:“我此次杀穿兔毛川,单于为了求和,送了两个人给我,这两个人我可是带着的,你确定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留?” 造反是要抄家的。 王信没打算落实冯迪造反的罪名,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打官司很麻烦,不只是老百姓害怕打官司,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如果冯迪乖乖自杀,自己就高高挂起,放过冯迪的家人。 冯迪不再说话,眼神死灰,知道自己完了。 也不再反抗,任由刘通绑起来压下去,看到冯迪的态度,周围人猜到了一些事,虽然不满王信如此强势,可也安了心,至少没有破坏规矩。 接下来没有出意外,王信驻扎威远关,清点各事,因为有刚才的下马威,谁也不敢反驳。 夜里。 关押冯迪的杂房。 冯迪仿佛苍老了十岁,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王信不在乎冯迪的想法,问道:“你私通单于的事情,除了你和你的两位族人,还有没有人参与?” 内部矛盾是内部矛盾,外部矛盾是外部矛盾。 如果只是内部矛盾,王信不会在意,但是联合胡人暗害同僚,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只要参与的人,王信都不打算放过。 冯迪没有了白日的心气,坐在杂草堆里,无所谓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将军既然料事如神,可以自己去查嘛。” 到了这一步,冯迪知道自己没有了活路,愿意放弃抵抗,只求家人平安,但是对王信的恨意却没有消失,反而恨不得亲自杀了此人。 王信冷哼一声,威胁道:“我这个人心软,但从军以来,死于我手的人命不可计数,你勾连单于的证据确凿,你是指望冯庸帮你脱罪,还是认为我不能给你落实私通单于,阴谋造反的罪名?” 冯迪回过了神,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多想,犹如泄气的脾气,低落道:“没有人,这种事我怎么敢让很多人知道,越少越好。” “希望你没有骗我,你要是骗我,哪怕你死了,我也会让你后悔,让你家人顶罪。”王信平静的说道,并且真会这么做。 冯迪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 “我追随节帅坐镇边疆十年如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军已经赢了,何必又如此逼迫我?如果不是将军逼人太甚,我又怎么可能去联络胡人,我恨胡人都来不及。” 当初大同有多难,族叔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稳定了大同。 冯迪为族叔感到不平,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虽然不敢再惹恼眼前的胜利者,可心里的憋屈,依然令他不服。 “我承认你的苦劳。”王信点了点头。 冯迪反而错愕。 王信可惜道:“内部矛盾只是内部矛盾,可以化解,我此次来威远关,并没有打算一定要对付你,只要你能听我的命令,我一样会重用你,可惜你做出了最不能做的决定,勾连外敌,所以你必须死。” “事已至此,将军怎么说也无所谓了。” 冯迪的态度软化,对王信的话并不是很相信,换做是自己,哪怕王信说话再漂亮,自己也无法信任,必然要换个自己放心的人。 王信并不在意冯迪信不信,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你把威远关这些年里,有哪些商人参与走私写一份名单给我,越详细越好,有了这份名单,我保你家人平安,不牵连你的家人。” 冯迪再一次露出意外的眼神,实在看不懂眼前的年轻将军。 王信叹了口气,“我来威远关的真正目的是这帮商人,而不是你,你如果沉得住气,又或者做事有底线,没有联系外敌,我又如何会要你的命。” 自己的刀口一直都是对外,从来没有主动对过内。 冯迪神色缓和了一些,此人愿意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并没有必要,看来此人的确会放过自己的家人,那就好啊,冯迪不再多想,老老实实写下自己知道的一切。 威远关不光是大同最大的贸易互市口岸之一,也是最大的走私点。 每年大同的官方贸易占比一半,民间走私贸易至少也占五成,利益之丰收,地方大户怎么可能会错过。 冯迪实在是好奇,开口问道:“将军准备对付这些商人?” 能参与走私的商人,背景没有一家简单的,王信不过是个游击将军,虽然说他要升参将,可还没升不是么,就算是个参将又如何。 真要是得罪了商人们,他们通过朝廷,就算王信背景深厚,他们不得罪王信,高升行不行?把王信升去别处做官。 “为什么要对付商人?” “商人逐利,为了利益,什么事都敢干,王将军要对付单于部,事情可不那么简单。” 王信笑了笑。 他既然敢来,肯定有办法应对。 不过接下来轮不到冯迪操心,无论冯迪多么有才,现在接触了一会,此人的确内心有条理,头脑也清楚,可做了最不能做的事情,那绝对要死。 名单很快交到了王信的手上。 第二日一早,威远关的士兵去给冯迪送饭,发现冯迪悬梁自尽,畏罪自杀了。 威远关与团山都是关口,但是两地的形势完全不同。 团山口地势稍微平坦,大军可以轻易经过山区,威远关的山区陡峭,许多路段偏向于小道,所以从团山口到清水河最远的路程,河西营也只用了五日,而从清水河到距离不远的威远关却用了三日。 威远关利于防守,山区的小道隐秘,小道虽然蜿蜒,却又能通商队,所以也成为商人们走私的主要途径。 也因为地势的原因,威远关在山区之间,前后修建了两道长城。 第一道长不过四五十里,守住了入山的山谷口,第二道在山区中间,威远关在最后,威远关的关城里,竟然与河西营一样,许多营房成为商人们的仓库。 布、绸缎、茶叶、瓷器、陶器、铜镜、打火石、首饰.价值两三万两银子。 各家都有留守掌柜,知道威远关变了天,七八名掌柜当即联名拜访王信,担心此人胡来,也做好了准备,派人回去告诉东家们。 “我家将军说了,不为难你们这些掌柜,下个月十号,各家的东家必须到威远关,当面讨论各家的事。”史平出面,脸上还有些稚嫩,说话却沉稳。 (本章完) 第228章 安排汤平 第228章 安排汤平 威远关的关城比雁门关的要小,不过雁门关毕竟沦为内地,重要性远不如威远关,威远关的军事体系和经济价值又远高于雁门关。 中午时分,天气比较炎热。 关城实在是没有什么景色,王信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连绵的丘陵,到处都是绿色,对此地的资源比较认可。 这年头没有别的燃料,百姓们主要使用的是木材。 乡村人口稀少,还能维持平衡,可城镇就不行了,越是接近城镇植被越少,所以才有了往城里卖柴火的行业,也有了卖炭翁。 树木是土生土长,而煤炭受制于运输,大部分地区无法普及。 望着一望无际的长城,大部分地区修建在荒野山丘,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如果用来修建铁道,一万里的铁道也不在话下了吧。 可惜,想想就行。 真要干起来可不容易,很多事的确是对的,但是要符合当下的生产力。犹如最大的败家子杨广,做的事情件件属于惠及千秋万代的事,可偏偏却给当时的老百姓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伤害,事情也没有办成功。 典型的眼高手低,眼光的确很高,可超出了实际。 所以想要修建铁道,必须要有市场需求,有了充足的市场需求,铁道的诞生才能顺理成章,不但不是负担,反而是众望所归。 “见过将军。”几名掌柜在史平的带领下,来到城墙上看见王信后纷纷行礼。 王信回过头,打量了众人一眼。 掌柜们年龄不一,穿着一身绸缎,并无过多拘束。 前明禁止商人们穿丝绸,大周开国时也禁止,还是太上皇刚刚登基的那些年,社会风气开放了很多,商人们也开始穿绸缎起来。 不过买官卖官依然停留在勋贵阶层,普通的官员和商人并无法买官。 通过买官卖官,又或者战乱,乃至流民等是判断不出一个国家是否兴盛的。 如康乾盛世,沿海几千万的流民饥民,又有买官卖官是常态,贪污更是人人参与,毫无道德风气,在各朝各代都会是昏君背负骂名,却是个盛世。 太上皇是不是明君,大周是不是个盛世,王信不得而知,毕竟这些是后世史官记载。 总不能告诉队伍们,再坚持两年,八年抗战就胜利了。 不管太上皇如何,也不论大周如何,自己从小事做起,做正确的事,那么自己的选择就不会错。 “将军在看什么?” 一名掌管突然问道,打算看看新来的将军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看商道。” 那掌柜笑道:“听说将军有点石成金之术。” 王信在大同声名鹊起,许多人打探过王信的来历,不同的人关注的方向也不一样,商人们得知河西集市的事情,对王信和扬州商人的合作并不陌生,但是比较满意王信的态度。 王信能遵守约定的行为,是商人们愿意支持的。 “相比较点石成金之术,我更会打仗。” 听到打仗,众人愣了愣,想起此人的身份,以及城里被扣住的货物,有人按捺不住,焦急的问道:“将军准备扣押我们的货物多久?” 听到同伴出声,刚才试探的青年掌柜闭了嘴。 “我没准备扣押各位的货物,更没想过要给各家商号造成损失。”王信直言相告,然后说道:“接下来,关外可能有战事,你们各家的货物也无法出关。” 这些货物明显是用来去关外和胡人们做交易用的,自己要和单于部打仗,日后很难说,所以这批货物无法运往关外。 “当然,你们各家谁准备把货物运回内地,加上名单,我会安排人监督,名单上的物资会放行,任由各家运走。” 听到王信的解释,众人半信半疑,心情好了许多。 至于运回内地,运输成本如此高,岂不是赔本,留在威远关要不了多少成本,各家不过是养了几名伙计照看而已,只是有人担心道:“将军还要与单于开战吗?” 众人面色不定,各有各的担心。 王信摇了摇头,“我已经告诉了单于的使者,单于想要向我求和,必须亲自来威远关见我,我才会相信单于的诚意。” 有人懂了。 最先开口的那青年掌柜笑道:“王将军不信单于部,单于主动来见将军,无论谈了什么,那欧彦虎就会怀疑单于,两人的结盟就会受到影响,将军实在是高!” 那青年掌柜竖起了大拇指,众人恍然大悟。 王信没有反驳,不说话就是默认,大家纷纷猜到了王信的想法,看来和平很快会降临,只要不影响大家的生意,谁做主威远关都行。 主要是冯迪太不中用,大家想救也来不及。 和冯迪合作了许久,已经达成了默契,众人并不想轻易换个合作对象,哪怕是王信,众人也不畏惧,王信说冯迪造反,造不造反不是王信说的算。 奈何冯迪不禁吓,又或者冯迪有什么把柄落到王信手上? 众人想不通,索性不再多想,如今接触了王信,看样子比较好说话,众人心里安稳了点,只能暂时观其行。 等商人们离开,陪在王信身边的汤平冷漠道:“这些人的势力很大,属下了解过了,威远关的守军,实际上都在给各家干活。” 威远关的守军除了一些个夜不收,大半也是廉价的民兵。 商队从内陆带伙计到边关,需要的成本太高了,使用这些廉价的民兵很便宜,双方一拍即合,互相需求,很快融为了一体。 说是民兵,更像是为商队干活的伙计。 王信不以为然,反而说道:“不只是威远关,郑浩也来试探过我的口风。” “他?”汤平一脸意外,心里升起愤怒,亏他还把郑浩当做同袍,怒道:“没想到他是个叛徒。” “不至于。” 王信摇了摇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 军队是个半封闭的环境,加上汤平、刘通他们这些人的背景简单,出身于底层,所以才能做到对自己忠心耿耿,郑浩是读书人,头脑灵活,又是当地地方大户,以家族为重,怎么可能做到对自己忠心耿耿呢。 要团结更多的人,虽然郑浩并没有对自己忠心耿耿,可自己去哪里找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人呢,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自己之所以告诉汤平,是为了让汤平对威远关的形势有更清楚的认知。 “等解决了单于,你就离开河西营吧。” “为什么?” 汤平没有着急,知道将军对自己的安排,一定有将军的用意,丝毫没有怀疑。 “我打算安排你到威远关。” 王信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汤平最早跟随自己,对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是自己最放心的一批人,而且汤平胆子大,数次敢于提出造反的话,可见有多么无法无天。 自己的计划中,威远关将会是核心。为了保障这个核心,汤平是最合适的人选。 原来如此,汤平没有疑问,笑道:“将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此时,团山口的翟文赶来了威远关,还有雁门关送来的消息,薛岩来到了雁门关,他还带来了几名从蚝镜请的火炮工匠。 蚝镜就是澳门,因为其海湾形状像蚝壳,表面平滑如镜。 如今葡萄牙人在岛上做生意,不光建造了修理船只的船坞,还建立了制造大炮的炮厂,主要是用来制造红夷大炮,装上船只用的大炮。 无论是造船厂,又或者炮厂,葡萄牙人都尽量的保密。 可受限于人手的原因,葡萄牙人比西班牙人都要少,不得不大量使用当地人,所以秘密很难保住,广东和福建有不少民间的工匠善于制造大炮和修葺海船。 “告诉赵雍,好生接待薛岩。”王信派人回去雁门关。 镇守雁门关的依然是赵雍,赵雍也经过了几次考验,无论张文锦怎么利诱打压,赵雍都纹丝不动,其实没有张文锦的事,王信也不怀疑赵雍。 那一边。 翟文来到威远关,得知冯迪自杀了,满来的震撼,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王信这么做,他难道不怕朝廷追究吗? 一个游击将军,虽然很能打,可也只是两三千人马,朝廷里有人没错,可谁在朝廷里没人呢,那冯迪背后的冯庸是高升入京,不是人死了,冯庸绝对会在京城出手的。 再得知是在威远关守军看顾下,自个上吊自杀的,翟文又松了口气。 还好。 王信不是胡来,朝廷信不信是一回事,可只要人证物证俱全,这官司倒不怕打,冯庸毕竟也只是个光杆司令,只要没有抓住王信的把柄,他就奈何不了王信。 见到王信后,翟文急不可待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张府台在大同盯着你。” 最开始和王信一起出发去巡边,对王信并无过多交集,后来经历诸事,翟文对王信非常的佩服,并不希望王信栽了。 此次王信这么做,张文锦求之不得。 做好了是张文锦的功,办砸了是王信背锅。 王信是个聪明人,可自己实在看不懂王信如今要做什么,翟文满眼好奇。 —— “上天待我何其不公。” 单于达尔岱对着夕阳发出无限感慨。 王信袭击了自己的部落,自从此人来到了大同,自己就没有落过好,多年的隐忍屡次栽倒此人手里,难道此人是自己的克星? “大哥,不如和他拼了。” 阿尔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且解释道:“这一次,王信惹了众怒。” 关外部落无法做到稳定的政治体系,因为生活习性和环境,更像是联盟的方式,谁的实力大,谁就是草原上的王,本质上兵强马壮者当为之。 达尔岱虽然是单于,对于各个部落也无法做到令行禁止。 打仗的时候,更多是各个部落决定是否加入,派多少人,又或者作战的时候卖不卖力等,此次王信扫荡兔毛川,惹恼了很多部落。 阿尔岱相信,只要大哥下令,会有很多的部落加入,打王信的时候,很多人会卖力。 集结整个单于地区的部落青壮,凑个近万骑兵出来,阿尔岱不信王信是铁打的人,耗也能耗死他。 达尔岱摇了摇头。 如果杀死王信的代价太大,那才是得不偿失,自己可不想和王信同归于尽,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好,如果能把此人的目光引向欧彦虎就好了。 王信知道欧彦虎,那么他应该很清楚欧彦虎的危害。 任由欧彦虎成长起来,他的危害,远不是自己可比的,相信以此人的眼光,他会知道孰轻孰重,为了对付欧彦虎,他必须要拉拢自己。 当初的冯庸不也是么,为了对付势力庞大的莫必胜,于是选择了扶持自己。 可惜,自己虽然判断对了形势,也隐忍了这么多年,偏偏在最后的时刻,大周朝廷终于要对冯庸动手,自己却遇到了王信,损失了太多人马。 如果自己没有实力大损,威望大失,那么趁着大周朝廷对付冯庸,大同顾不上自己的时候,就是自己联络欧彦虎杀死莫必胜,由自己取代,而不是欧彦虎取代。 草原上的就不是可汗,而是单于了,多么希望人们称呼自己为大单于的那天。 大元被大明灭了,又有大周北征大漠,与那些被叫做胡人的部落不同,欧彦虎自认为自己是匈奴人,可以成为汉唐对手的匈奴人。 “大哥,你我都等不起了。” 阿尔岱知道大哥的心思,出声提醒大哥。 王信才多少岁,让他在大同站稳脚跟,单于部再无出头之日,起码他们两兄弟是看不到那天了。 “那也不能同归于尽,这是赌气。”达尔岱拒绝了弟弟。 “欧彦虎已经打算远征生胡诸部,开始召集兵马,他对我不放心,这次王信突袭兔毛川,应该可以让他放心了,我我打算去见王信。” “大哥去见王信有危险。” “不会。” 达尔岱自信道:“杀了我,岂不是等于把单于部拱手送给了欧彦虎,欧彦虎白捡单于部,只会加强他的实力,为他早日统一大漠提供机会。” (本章完) 第229章 恐怖如斯 第229章 恐怖如斯 早上,天气晴朗。 一行胡人举着白旗来到威远关,验明身份,是单于部的使者,很快见到了关城的王信。 那使者态度恭敬,先弯腰行礼,然后告诉王信,“我们的单于做出了决定,已经在前来威远关的路上,按照将军的要求,与将军亲自见面。” 王信坐在椅子上,听到使者带来的消息,感觉到不对,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让你先来?” 胡人善于骑马,马儿也多,如果单于决定来威远关,应该不需要派使者,或者与此人一起抵达才对,眼前的使者虽然是胡人,却说着流利的周语,说明单于部和大周之间的联系紧密。 那使者脸上露出得意,笑道:“为了聊表诚意,单于将带领八千大军前来,在全军面前与将军见面,约定盟约,避免将军误会,特派我前来提前告知。” 众人一惊,这哪里是误会,明摆着警告将军。 王信也愣了愣,不过很快露出笑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真诚说道:“达尔岱能如此诚心,说明他的确心向大周,而不是助纣为虐,要帮助那欧彦虎。” 将军没有生气,态度也不太对,大家都没有吭声。那单于使者不了解王信,虽然有点迷糊,但很快醒悟,看来这大周将领的确是忌惮欧彦虎,试探自家单于的态度。 想来也是,欧彦虎和单于联手,大周就无法抄欧彦虎的后路,只有拉拢单于,大周才能威胁到欧彦虎,而单于要是帮助欧彦虎,大同就危险了。 使者态度不再像刚才那般拘谨,心里有底气,轻松道:“到时候后还请将军出城一会。” “好说。” 王信点了点头。 约定了日期,那使者也不再逗留,离开威远关,回去告诉单于消息。 “将军?” 等使者离开后,众人就急不可耐的询问。 在场的人都是亲信,现在局势已经明朗,王信也不再保密,说道:“我准备消灭达尔岱部。” 将军要消灭达尔岱部并不奇怪,可将军又与达尔岱做出约定,很多人就不理解了,张灿性子急躁,当即问道:“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达尔岱部可不是那么好消灭的,如果好消灭,上回重创了达尔岱部,将军当时就顺势消灭了。 如今局势相比较之前更不好,因为消灭了达尔岱部,等于为欧彦虎扫清了道路,大周总不能管到达尔岱城地区,那里没有耕地,没有城镇。 而且达尔岱部实力不弱,真要是硬碰硬,就算一切顺利,消灭了达尔岱部,自身也会遭受重大的损失,接下来就废了。 这些问题都是看得见的,相信达尔岱自己也清楚。 他防备着将军,所以带领大军前来,可能心里并不认为将军能打败他带领的大军。 “擒贼先擒王,先杀了达尔岱,再趁着其部慌乱的机会,各部率军一举歼灭,不给达尔岱部丝毫的机会。”王信严肃的说道。 “嘶。” 众人听闻,纷纷觉得有点不妥。 将军这么做,太没有诚意,太不要脸了。 汤平开口劝道:“将军,如此做法,传出去会不会被人嘲笑,达尔岱毕竟也是大周的指挥使,如果有人因此弹劾将军,总会有些麻烦。” “只要能荡平达尔岱部,没有留下麻烦,我们就不会有麻烦。”王信不在意的说道,又笑了起来,“我们是打仗,又不是儿戏,难道还要讲规矩?” 这句话一说,众人想到了将军往日常挂在嘴边的话。 规矩是和自己人讲的,而不是对胡人讲的。 “可此次能如此灭了达尔岱,以后胡人可就不会信任将军了。”汤平还是忍不住说道。 王信一脸平静的说道:“我为什么需要胡人信任我?只要服从大周的胡人,我不需要他信任我,听我的话就可以了,而要是不服从大周的,那就是敌人,需要彻底的消灭。” 东方古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西方古话,胜利者不被指责,胜利者的一切手段都是正义的。 两百人的西班牙人,靠着欺骗的手段杀了印加皇帝,借助印加帝国群龙无首的机会从中插手内部矛盾,最终灭了几千万人口的印加帝国,所以这两百人无论用的任何手段,都不妨碍他们是西班牙人心目中的英雄。 大周的儒家思想活的太久,千年的时光,从最初的有活力,充满生机的思想,已经变成了夹杂不少问题的腐朽老者,宋明的两次亡天下已经是铁的证明。 反而是新生的文明轻装上阵,在复兴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在儒家还在讲道理,讨论胡人的婴儿与大周的婴儿没有区别都是人,不过是受教育经历的区别,可见闲的打屁的时代,而西方的人们已经把胡人划分为不是人,开始忙着对胡人劫掠屠戮的时代。 哪边是对的?当然大周的学者说得对,这个讨论的道理的确没错,而且无法反驳。 可对的不代表是胜利的。 在礼仪最昌盛的时期,讲礼就是对的,礼规范了人类的行动,让社会变得更为和谐,最终却是没有道德,不顾礼义廉耻的孙子兵法胜利了。 比敌人更残暴,比敌人更野蛮,比敌人更狡猾,比敌人更没有下限.才能战胜敌人,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独吞最肥美的猎物。 王信看来很简单。 古话里同样已经有了的老话。内圣外王,又或者内王外圣。 无能的皇帝压服不了内部矛盾,因此内王外圣,借助外部的力量压服内部的矛盾,最典型的就是五胡乱华,晋朝的皇帝无能,为了压服内部的矛盾,大量借助胡人的力量,让胡人获得了大量的权利和实力。 所以大周怎么内斗都没有问题,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永远是避免不了的。 可谁也不能触碰底线。 那就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众人听完将军的话,心里头倒没有太大的意见,只要将军做出了决定,众人就没有意见,如何消灭达尔岱,接下来成为重点。 按照将军的思路,众人突然间感到了轻松。 的确啊。 只要以杀死达尔岱为目的,那么很多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单于部的确实力很强,可单于部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只要达尔岱一死,接下来单于部群龙无首,以他们的实力,可以轻松的消灭整个单于部。 欧彦虎又在和生胡们在打仗,这也是欧彦虎留下单于部的原因,让达尔岱部挡住大周。 如果将军消灭了达尔岱部,那么欧彦虎的老巢就暴露在将军的剑下。一切都活了,整盘棋局变得明朗,先机控制在将军的手里。 “按照将军的方法,我们可以做到速战速决,避免消耗太多的物资。”汤平第一个转变了态度。 半年前在关外的一战,消耗了大量的物资储备,目前只有军粮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而钱财却消耗了许多,以及火药铅子等军事物资恢复的比较少。 佛郎机的火药与大周的火药不同,还需要专门的改动,加上前番张文锦的克扣,河西营无法进行长期作战。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讨论接下来的战事。 等众人统一了思想,王信才又说道:“杀死达尔岱只是第一个目的,接下来我还会在关外铸城,通过新城控制单于部的地盘。” 众人又迷糊了,实在跟不上将军的思路。 王信没有卖关子,仔细说道:“为什么要彻底消灭单于部,因为只有消灭了单于部,这块肥沃的土地,将会是最好的时机。” 两边是大漠,唯一的防备方向是北方,而欧彦虎又与生胡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无力回顾,趁着这个空档,可以轻易的修建起一座城池。 通过这座城池,把大量的肥沃目的分给关内的百姓,让关内的百姓们获得自己的牧地。 解决了士兵们的家眷问题,扩充了地盘;又通过威远关控制新城与内地的贸易,大军获得稳定的财源;没有了中间商,内地的百姓们可以获得稳定且又廉价的牛羊马匹。 “这么大的利益,我相信原来那些商人都会改变态度,愿意捐钱修建新城的。”王信打趣道:“当然,前提是我们打胜仗。” “有没有信心消灭敌人!” 王信问道。 众人当即回复:“有信心!” 有了清晰的目标,众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事了,都是打了几年仗的资深将领,具体的事务已经不需要王信去一一交代。 —— 翟文离开威远关,回到了大同。 得知张文锦派去的使者还没有回来,欧彦虎的使者却到了,原来欧彦虎也有缓和与大周关系的想法,不希望与大周为敌,主动派了使者前来大周。 经过大同,先见到了张文锦,等见完了张文锦,有了张文锦的同意再去京城,一来一回要到明年了。 翟文见到张文锦的面,提醒道:“这恐怕是欧彦虎的诡计。” 明年的时候,欧彦虎说不定已经打败了生胡,难道他真会老老实实和大周保持和睦?怎么可能,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只不过目前的大同也无计可施。 天不可有二日。 如今大周一个太上皇,一个皇帝,偏偏还不是亲父子,加上以文制武的策略进入了关键时期,各种矛盾下来,对大同也爱莫能助。 其实朝廷不应该调走冯庸,可不调走冯庸,那朝廷的以文制武策略就无法执行下去。 以文制武不光是朝廷想要的,也是地方大臣想要的,包括眼前的巡抚御史张文锦,那么自己呢?自己心里其实也不反对,当初也是支持的。 翟文心里头五味杂陈,胡人虽然是胡人,但聪明人也不少。 无论是单于部还是大板升诸部,都与大同贸易紧密,对大同的消息知根知底,所以大同的机会,让很多胡人看到了,说不定正是因为大同出现了机会,欧彦虎才敢孤注一掷,背叛莫必胜。 “是不是诡计,你我说的不算。”张文锦语气清淡。 的确如此。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张文锦更关心王信,问道:“你去见了王信,王信到底要干什么?” 威远关的消息,张文锦也知道了,很多人大怒,毕竟永兴军的将领不少人和冯迪关系不错,还有一些大户也在担心王信。 威远关的商贸,背后的关系有多复杂,张文锦都不敢说自己搞清楚,王信要真是捅了娄子,没人保得住他。 翟文想起王信,脸色复杂,实在看不懂此人,如实回复:“王将军约见了单于,要了解清楚关外的局势,决定下一步是动武还是求和。” 张文锦眉头紧皱,盘算其中的得失。 求和是最稳的,但是对自己并不是最有利,背负张吉甫的评价,自己这辈子出不了头,自己也没脸,有损自己的名声。 如果王信能消灭单于部,可王信实力才多少,别单于部没有消灭,却引发了关外骚乱,如今到底也是高升,别搞砸变成责罚。 见巡抚御史没有说话,翟文把王信的要求转告,“王信希望张大人调拨粮草到威远关,还有王信从东南请了一些工匠,打算在威远关铸造火炮。” 都是些小事,张文锦没有在意,关心问道:“如果王信和达尔岱打起来,王信能不能灭掉达尔岱?” 翟文可不敢乱说话,到时候出了问题,自己很容易成为背锅的。 见翟文不敢说,张文锦也没有催逼,对于王信的事情,自己并没有过多参与,他也没有请示自己,他到底是无心的,还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张文锦有些犹豫。 如果王信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那此人真是可怕,也可以看出此人的自信。 他认为他可以消灭单于部。 也看出了自己的犹豫和心结,所以不请示自己,那么自己很容易做出旁观的决定,王信要是灭了单于部,那自己可以分功,他要是失败了,自己可以全部推到王信头上。 自己要不要成全他?或者防备他? 他竟然派人去东南请了铸造火炮的工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所谋甚大,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工匠的事情,那时候他才来大同多久? 此子的野心太大,难怪冯庸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此子早就把冯庸当成了对手,而冯庸还在尝试拉拢此子,此子恐怖如斯。 张文锦下意识摸了摸胡须,内心犹豫不定。 (本章完) 第230章 先迈的左脚 第230章 先迈的左脚 人一上万无边无际。 虽然没有一万人,却有八千骑兵,声势浩大。 周军在兔毛川一带的行为,激怒了很多的部落,此次很多部落响应单于的号召,特别是那些逃离兔毛川的部落,所以单于达尔岱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王信此人用兵如神,可谓是我们的大敌,幸亏大周不同我们,如果王信是大周的皇帝,我们可就惨了。”达尔岱骑在马背上,身边是各部的台吉和亲信将领。 有很多人失去了部落,投靠了单于,单于的实力更强大了。 台吉们为了抵抗大周,也不得不支持单于,“单于如此夸王信,未免有些太抬举他了。”一名台吉不爽道,都知道单于在此人身上吃过苦头,所以为了洗清上回的耻辱,把敌人夸得神勇,令此人非常不爽。 达尔岱笑了笑,没有出声。 其他的台吉倒是开口,不少人认可达尔岱,提醒同伴们要小心王信。 “此人虽然来大同不到一年,可对我们敌意颇深,下手狠辣,很多人在他身上吃过亏也是事实,小瞧了此人,会吃苦头的。” “冯胖子厉害吧,一样在此人身上栽了跟头。” “他还打败过铁甲骑兵。” 最后这句话一说,刚才那台吉也无话可说,对待冯胖子手里的八百铁甲骑兵,各部都没有好的办法,只有避其锋芒,也就是不和铁甲骑兵正面交锋。 可跑的了和尚,逃不了庙,各家都舍不得在单于地区的草场。 一个河套就能养活十几万人,别处的隔壁和大漠却不行,同样的范围能养活几千人都难。 既然都不愿意打,求和成为了主流,对于此次的行动,大家并没有担心,毕竟好几千骑兵,他们又不会攻打威远关,难道王信还能一口吃掉他们不成,不怕崩掉了他的大牙。 到了约定的地带,威远关外的清水河,也就是磨儿山山区外。 两千五百周军士兵严阵以待,形成三个阵地,互为犄角,在山区里还有一支后营,带来的一千多民兵,负责守卫营寨,主要是雁门关一带带来的八百多守军,以及抽调威远关很少部分的士兵,合计近四千人马。 真正能作战的只有两千五兵,另外一千多兵只能干杂活,虽然如此,这个比例也已经很惊人了。 相比较周军的整齐,单于部被衬托的乱糟糟。 看到鸦雀无声,一动不动的周军阵营,反观自身的杂乱无章,各部没有统一的号令,依赖自家的台吉,要么一窝蜂的冲锋,要么跟着自家台吉保留实力,许多台吉和将领脸色变得难看。 双方的实力,肉眼就能看得出来。 单于看着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想了想,吩咐道:“去告诉王将军,邀请他来相见。”原本的打算是他主动去见王信,背后有大军压阵,他不担心王信乱来。 “大哥说得对。” 阿尔岱出声支持。 周军那样的阵势,谁敢去冲阵?连原来桀骜不驯的台吉们,如今也变得安静。 使者点了点头,举着白色旗帜,在双方人马的注视下,前往周军的阵地,很顺利的见到王信,提出了单于的要求。 刘通怒道:“约定好的事,为什么要变卦?” 按照约定,他们会找个理由,以单于造反的借口杀死单于,然后杀向单于部,倒不是不把八千胡骑放在眼里,而是单于部并不是统一且成熟的制度。 计划很顺利,包括亲眼见到八千胡骑,各自为政,一群一群,明显很松散。 这样的军队,别说别人,就是自己,刘通也不信单于死了,还能齐力一心的与周军作战,就算有部分人报仇心切,刘通也不怕这部分人,反而希望借机消灭这些人。 本来很顺利,没想到单于变卦了。 难道单于看破了他们的计策? 那使者解释道:“王将军召见单于,单于为了诚意,主动前来威远关,接下来该王将军展现诚意。”使者当然不能说自家单于畏惧。 如今的情形已经明了,单于的态度很坚定,不会来周军见王信。 “那就在中间吧。” 王信提出了新的方案,“在两军之间,双方各带五十人。” 新的方案最公平,使者无话可说,返回去告诉单于,新的方案,单于也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心里虽然还在犹豫,却不好再拒绝。 大家不是傻子,单于为何变卦,许多人心里清楚。 为了自己的颜面,单于无法再拒绝。 “接下来,就靠你们了。”王信向刘通他们说道。 之所以要带五十人,刚好是小规模作战里,鸳鸯阵能发挥最大性价比的人数。 人数少了,就算成功灭掉达尔岱,也会遭受不小的损失,接下来无力在胡骑冲击中熬下来,坚持到自家的援军,胡人再没有纪律,也算是一支军队,何况单于的身份,必定有不少死忠,如他的弟弟阿尔岱。 人数多了,单于也不一定同意。 所以五十人最合适,单于没道理拒绝。刘通是武僧,曾经是节度使的亲兵队长,加上很早跟随王信,乃至于今日,依然还在使用鸳鸯阵,因此王信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刘通。 刘通重重的点点头,“将军放心。” 汤平忍不住抓住刘通的胳膊,两人是老战友,一切尽在不言中,刘通又向汤平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单于那边也送来同意的消息。 双方各出五十人。 王信和刘通等人出发,全部是步兵,单于那边见没有问题,不同的是带的是骑兵。 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意外,单于见到王信后,露出了笑容,主动下马,上前弯腰行礼道:“王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你竟然不行周礼?” 等达尔岱下了马,且走了过来,王信一脸的震惊。 单于受王信的态度影响,竟也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不行周礼是大错?不对啊,单于回过神来,自己有个屁的错。 “你身为大周指挥使,竟然不行周礼,实在是大逆不道,罪该当诛,还不跪下!” 王信大喝一声。 单于当即回头,先迈出左脚,要踩着马镫上马离去,他感受到了杀气。 (本章完) 第231章 我来负责 第231章 我来负责 一方没有准备,或者准备不充分,一方煞费苦心,早已布好口袋,结局已然注定。 听到将军的喝令,刘通当即上前一步,投掷短矛,“嗖”的一声,短矛插入达尔岱的后背,达尔岱从马背上落下,明显活不成了。还未等胡骑们反应过来,其余士兵们已经结阵。 因为人手有限,以十人为一队。 外三队的三角形,里二队的二字形,刘通举着令旗,仗着艺高人胆大,手里还有一杆长枪,随时出击,也随时准备着护住将军。 刹那之间,王信被保护的滴水不漏。 刘通一动,远处的周军立刻也动了,等周军出发了片刻,胡人那边才有了反应。 “单于死了!” “单于死了!” 有的部落突然调转马头离开,有的部落呆在原地,有的部落进退不定,仓促之间,阿尔岱还在发呆,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事情。 “单于死了,阿尔岱台吉,我们怎么办?” 身边的将领拉住阿尔岱的胳膊摇晃,幸亏阿尔岱马术娴熟,才没有从马背上掉下去,有需要的情况下,阿尔岱还能在马背上睡觉。 终于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阿尔岱呲目欲裂,悲鸣道:“为单于报仇!”率先发起了进攻。 达尔岱带来的五十人都是他的亲信,他们抢过达尔岱,放到了马背上,打马而归,剩余的人攻击刘通部,哪怕无法报仇,也不能让周军将军轻易的回去。 奈何自家反应慢,虽然自家的骑兵多,可周军也有骑兵,而且出动了铁甲骑兵,明显要比他们那方抢先一步抵达,有些人不再做无用功,调转马头挽回撤,有些人拼死报仇。 “勇气可嘉,奈何心不齐。”王信还有闲心评价。 听到将军的声音,周围的士兵们忍不住露出笑容,虽然他们面临最危险的局势,可各个都没有畏惧,打仗几年了,他们一个个都是老兵,被胜利浇灌到今日,更不把死亡当回事。 “冲!” 张灿带头冲锋,他们越先抵达,将军他们就会越安全,一定要抢在胡人前面抵达。 “嘚嘚嘚。” 铁甲骑兵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马蹄声,虽然铁甲骑兵用的战马都是最好的马,耐力速度都不错,可因为负重,并不以速度为名,胡骑主要是轻骑兵,速度反而要比铁甲骑兵快得多。 不过铁甲骑兵们抢先出发,双方谁先抵达,目前还不确定,就看谁的决心更强。 铁甲骑兵,不怕冲撞,他们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冲撞。 反观胡骑,哪怕是阿尔岱看着对面疾驰而来的铁甲骑兵,被仇恨和愤怒冲昏的头脑,也逐渐的冷静,身边的胡人越来越少,没有人愿意跟着送死。 “唉。” 远处的硕尔辉叹了口气,阿尔岱又坏了事。 单于既然死了,愤怒无济于事,阿尔岱应该留在原地,主持各部进攻,发挥胡骑的优势,仗着人多,速度快,而不是盲目的冲锋。 如今因为群龙无首,各部失去统一的号令,而阿尔岱又做出错误的决定,很多部落没有跟着阿尔岱的命令做事,整个单于部已经混乱了起来。 硕尔辉也无能为力,虽然自己和单于讲和,重归单于部,可单于不再相信自己,自己的威望和实力大不如前,心有余而力不足,没人会听自己的。 只是逃跑过一次,被大板升诸部出卖给单于,幸亏单于出于顾虑和收买人心,并没有处死自己,所以硕尔辉不打算再投奔大板升。 来都来了。 阿尔岱虽然后悔,可已经带着人马冲锋,哪怕前面是铁甲骑兵,也迟迟不愿意下令掉头,一则是愤怒周军阴谋害死了哥哥,二则是此时下令掉头,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硬着头皮,阿尔岱带着此时还愿意跟着他的亲信,与铁甲骑兵硬碰硬的冲撞。 张灿无所谓,仗着一身铁甲,连身下的马儿也披着甲,如何会担忧冲撞,而且对方这么做,等于为铁甲骑兵创造了最好的攻击条件。 没见过这么体贴的对手,张灿兴奋的欢呼。 身后的铁甲骑兵们也各个兴奋,对方的做法,实在是令他们喜欢。 “哗啦啦。” “唏律律。” “律律.” “杀!” “啊!” 最惨烈的撞击,双方都人仰马翻,不过铁甲骑兵更稳,在激烈的碰撞后,胡骑只剩下惨状,而铁甲骑兵还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阿尔岱直面铁甲骑兵的冲撞,在无与伦比的力量面前,终于感受到了绝望,心里后悔的滴血。 可惜。 碍于面子,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嘭。” 阿尔岱没有替哥哥报仇,掉落下马背,随着他的大哥一同离去。 单于死了,单于的弟弟也死了。 很多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满头雾水,跟着队伍乱跑。 “将军,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将军。” “将军,你没事吧。” 各部一一抵达,王信接过大旗,看清楚形势,单于部已经混乱,正是攻击的时机,下令全军出击。 三百骑兵,两千二百步兵,追着八千胡骑打,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磨儿山的守军们张大了嘴巴,一个个满脸的不可思议。 无论是来自雁门关,还是威远关的守军,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军队打仗。 “胡人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往年凶的很。” 很多人很怀疑自己在做梦。 八千胡骑被追杀的崩溃,再也没有了统一的阵型,各自逃散。 “咚咚咚!” 鼓声响起。 磨儿山的上千守军出来打扫战场,并推着车营的各色车辆,有战车,也有货车,装满了口粮和物资,趁热打铁,计划成功了,接下来是彻底覆灭单于城。 “将军,有一支队伍打着白旗,在远处飘荡。” 胡人遭受最大的损失反而是进攻的时刻,那些一早就逃跑的部落反而毫发无伤,缺乏骑兵一直是周军的短板,所以很难给予胡人歼灭战。 “问一问他们。” 王信让人去接触。 不久后,士兵一脸诧异的回来,笑道:“那队胡人头领自称是硕尔辉,愿意归顺将军。” 王信没有犹豫,当即说道:“让他来见我。” 周围的人愣了愣。 将军对付单于也是这句话,那人恐怕不敢来吧。 又过了许久,硕尔辉竟然来了,老远见到王信后,主动下马,他虽然老远看到单于被王信杀了,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话,所以不知道王信杀单于的理由,习惯的上前弯腰行礼。 周围的士兵们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气氛变得安静,硕尔辉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王信没有动,语气竟然温和,“硕尔辉,我们又见面了。” “我是将军的手下败将,对将军心服口服,愿意归顺将军,充当将军的猎犬。”硕尔辉直起腰后,用不太熟练的周语说道。 王信没有意外,毕竟是胡人,说话直接。 使用胡人会导致后患,如晋朝,又或者大唐,可那是没用好,见多识广,王信笑道:“你要彻底消灭单于部,如果你能立功,我可以收下你。” 胡人多是游牧,很难消灭,但是单于地区有数万人口。 和内地人口多的道理是一样的,因为单于部乃至整个河套地区稳定,所以才有十几万的人口,如果失去了秩序,那么单于部的几万人就无法生存。 王信打算在兔毛川修建新城,新城距离威远关第一道长城才五六十里,可以把单于地区的霍乱挡在外面,同时利用兔毛川地区培养自己的牧民。 但事情不是一日可以做成的,在新城的实力未强大起来的时候,让单于地区陷入混乱,对新城的未来是有利的。 硕尔辉没有想太多,他信奉强者,王信来大同不过一年,所作所为屡次打破硕尔辉的信念,无论是单于还是冯胖子都栽在此人手里,此人就是最厉害的强者。 “主人,硕尔辉将会是主人的刀!” 硕尔辉主动改了称呼。 王信没有理会。 有了硕尔辉的帮助和带路,能加快自己收拾单于部,自己没道理拒绝。 八千胡骑的大败,虽然大多数逃离了,可也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很多马匹受了伤,轻伤的送去后方,重伤的直接宰杀。 此次出击有近四千人,其中一千多是杂兵,为的就是增加军队的综合能力。 就地掩埋尸体,风干马肉,储备军粮。 虽然是夏日,并不是风干肉的季节,但是夏天也能制作风干肉,要是南方就不行,南方的湿度大,但是可以制作熏肉,这些都是古人的智慧。 硕尔辉带来了四百多骑兵,虽然战斗力不是铁甲骑兵的对手,可现在需要的就是骑兵。 只是硕尔辉值不值得信任? 王信看了眼面板,当众做出了决议,由张灿联合硕尔辉,二部七百骑兵当即出兵,沿途摧毁一切,大军在后方赶路策应。 “将军,万一硕尔辉背叛,张灿的人马就危险了。” 张灿没说话,刘通忍不住提醒。 虽然相信将军,可将军这次的安排实在是胆大,硕尔辉今日才归顺,将军此举,令许多人无法想象。 王信态度坚定,认真道:“出了问题,我负责。” 怎么负责? 不过大家没有再追问,将军已经这般表态,既然如此,大家也就没有了疑问。 (本章完) 第232章 吞并 第232章 吞并 张灿认为自己猜到了将军心意,为什么要轻信硕尔辉,因为将军看重硕尔辉对单于地区的熟悉。 整个单于地区大大小小的部落至少近百个,五百人口的部落,已经算是不小的规模,那些近千人的部落台吉,已经算是大台吉,甚至还有几十人的部落。 兔毛川一带算是单于地区比较重要的,可自己贯穿兔毛川一带,实际上也只击溃了两个部落,并不是因为不能打,而是找不到敌人在什么地方。 在内地哪怕迷路,只要顺着道路前进总会找到城镇。 关外可没有道路。 所以自己反对将军的提议,万一硕尔辉只是欺骗他们呢,把他们带到陷阱,自己带领的骑兵,与河西营的车营,两者缺一不可。 如果骑兵掉入陷阱,遭受了巨大的损害,那么河西营接下来无力再出关作战。 但是将军执意重用硕尔辉,竟然相信硕尔辉的一面之词,如此不负责任的做法,换个别的上司,张灿必然是不接受的。 面对将军的话,将军至今从来没有用错过人,也没有看错过人。 哪怕当初自己不服气赵雍,甚至怀疑他,可事实证明赵雍很可靠,是自己多虑了。 硕尔辉骑着马,一路跟着张灿,他们带了风干肉,单于地区何处有水源,硕尔辉门清,所以饿了就吃马肉干,渴了就去水边喝水。 在硕尔辉的带领下,七百余骑兵一路迅速,很快找到第一个部落。 并不是小部落,也不是很大的部落,而是一个五百人规模的中等部落,硕尔辉笑道:“敌人实力不强,张兄弟不相信我,我们两部作战也不够默契,刚好用这个部落来练练手。” 硕尔辉从一名奴隶成为单于的左膀右臂,无论是头脑还是武力都非常出色。 听到硕尔辉的话,哪怕张灿心里提防此人,也不得不服气,如果此人是真心,那么此人此时的行为,实在是最出色的安排。 按照硕尔辉的提议,他带着他的人马从东边发起进攻,张灿带着铁甲骑兵缓慢从西边进攻。 铁甲骑兵没有低手,但是消耗体力大,后劲不足,哪怕没有接战,也能给敌人带来巨大的压力,不得不分出力量。硕尔辉真诚说道:“哪怕没有张兄弟的铁甲骑兵,我和我的兄弟们也能消灭这个部落,不过有了咱兄弟的压阵,我更有信心,而且还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溃这个部落。” 硕尔辉是草原上的强者,张灿是内地的强者,张灿是榆林边将出身,又在大同服役多年,如今又跟随王信,学了不少以前没见过的本事。 两者强强联合,各有各的优势,互相弥补对方的短板,按照硕尔辉的计划,一切显得天衣无缝。 “台吉,真的没事吗?” 帐篷里。 阿木尔搂着一个周人女子,是他几年前,忍痛高价在边市买的。 周人女子白嫩,关内有房屋,有大树,有高坡山崖等,无处没有阴凉,而关外一望无际,日头比关内要更毒,风沙也大,把人的皮肤磨的粗大。 关内有许多活不下去的贫民,最好的自然是高价卖给了大户人家,差一些的也能在关外卖个高价,有需求就有买卖。 阿木尔心满意足,对周人女子还不错,周人女子这些年过得比内地要好,趴在阿木尔的怀里,脸上露出担忧。 “我们离大同到单于城的路线远着呢,周军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阿木尔不以为然,抱着周人女子躺在毯子上,伸手摩挲女子露在外面的胳膊,安慰道:“等过了秋天,部落的牛羊养足了膘,我们就往北去,到了明年开春再回来看看。” 越往北越寒冷,如果不是意外,阿木尔从来没打算过去北边吃苦。 北边太荒凉,到了最冷的时候,连帐篷都不敢出。部落里会冻死不少牲畜,连奴隶也会冻死不少,为了保持帐篷里的温暖,外面在寒冷的天气,奴隶也需要忍着严寒干活。 那女子也点了点头,在关外生活了这些年,能听懂台吉说的意思。 只有牛羊养肥了膘,才能在更严寒的北边存活下来,活下来的牛羊越多,部落恢复元气越快,女子担忧道:“明年会好起来吗?” 阿木尔无所谓的说道:“周人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王将军的确厉害,我们不惹他,明年向他送上厚礼,应该就稳定了。” 那女子松了口气,这些年里,她变得不能吃苦了,去过塞北一次,哪怕整日呆在帐篷里,烧着牛马粪便制造的燃料取暖,也差点被冻死。 “呜呜呜!” 部落里的号角声响起,这是部落的示警,告诉人们敌袭。 阿木尔窜了起来,抄起木箱子上的弯刀掀开帘子走出去,光着上半身,只看到部落里的人慌里慌张的逃窜,抓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骑兵!” “好多骑兵。” 阿木尔问不出所以然,大喝一声:“台吉在此,不要慌乱,朝我来。”效果还不错,不一会儿,许多人聚集了过来。 阿木尔带着人往最嘈杂的地方赶去,帐篷变少了,视野开拓,看到了熟人。 “硕尔辉!” “你为什么攻击我?” 正在驱逐溃散的牧民,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硕尔辉看过去,眼睛一亮,认清楚了那人是阿木尔,拿下此人的脑袋,功劳有了,那张灿也会更相信自己。 硕尔辉认为王信是强者,以后将会是这片土地制定规则的人,大板升背叛过自己,所以自己投靠王信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如何让自己得到信任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立功。 “杀过去!” 硕尔辉带着自己的人马调整方向,奔向了阿木尔。 阿木尔内心愤怒,自己光顾着防备周军,想着周军找不到自己,却没想到硕尔辉会来攻打自己,心里还有些胆怯,这可是硕尔辉啊。 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阿木尔大声道:“硕尔辉,我们都是单于部的,难道要自相残杀吗?” “谁跟你是一个部落,我是王将军的手下。” 硕尔辉已经冲到阿木尔的跟前,阿木尔身边的人谁不知道硕尔辉的大名,正因为都认得硕尔辉,反而士气低下,竟然无人有勇气厮杀。 阿木尔左右看了看,看到逃奔的族人,内心绝望,还想要说什么,硕尔辉已经一刀挥下。 从奴隶到如今的地位,硕尔辉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就像当初为单于做事,件件事要做到最好,而不是三心二意,同样,如今要投靠王将军,获得王将军的信任和重用,那么就要让王将军满意至极。 无论是谁,硕尔辉杀起来毫不手软。 有了硕尔辉的带路,张灿不得不承认,这一次重新入塞,是他数次以来最轻松,效果最大,以前加起来都没有这次取得的战功多。 等再次消灭了一个部落,张灿服气,拉着硕尔辉的手,“你的确了不起,本事大,难怪将军一眼就相中了你。” 一个个部落被轻易找出来,多是些几百人的部落,自己和硕尔辉联手,消灭这些敌人毫不费力,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大的损失也是硕尔辉承担了。 关键是硕尔辉非常懂事啊,他也从被消灭的部落里挑选奴隶加入他的部落,可绝对不多,只弥补他的损失而已,完全令人放心。 “都是将军的功劳。”硕尔辉反驳道:“将军杀了单于,令单于部群龙无首,所以才给了我们机会。” 张灿舔了舔唇。 此人言必将军,搞得比自己都要忠心,颇有点令人不爽,除了这个缺点,竟然没有发现别的,此人真是个人才啊,果然能出头的没有一个可以小瞧。 车营速度不紧不慢,每日保持四十里。 骑兵则在前方消灭沿途的部落,这样的方式,顶多靠着运气灭掉一二个部落,如今有了硕尔辉的帮助,成果翻了好几倍。 等大军抵达单于城旧址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空地。 单于死了,单于的弟弟也死了,硕尔辉再次背叛了单于一连串的打击下,又有周军直奔而来的军情,单于部四分五裂。 有投奔去大板升地区的,有往别的方向迁移,也有想要学硕尔辉投奔大周的。 几名大小台吉单膝跪地,他们已经听到过王信杀单于,因为单于不行周礼,虽然感到不平,却也不敢触犯,脸上诚恳道:“达尔岱和欧彦虎毒害莫必胜的阴谋,我们感到不齿,只是无力反对他。” “达尔岱和欧彦虎是造反作乱。” 王信强调道。 听到王信的话,几人连连点头。 “你们都是大周的同知佥事等官身,应当第一时间配合周军消灭叛军,而不是等着我杀死了单于,如此做派,你们对不起朝廷给你们的优待。” 王信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想要两边摇摆,谁赢帮谁,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既然赢了,连最大的对手都给消灭,怎么可能放过更没有实力抵抗的部落呢,谁赢帮谁就是最大的错误。王信冷笑道:“你们各家要奉上一半的牛羊马牲畜,我才会允许你们继续留在单于地区放牧,否则就是敌人。” (本章完) 第233章 兔毛川 第233章 兔毛川 几名台吉见到了王信,经过一番讨论,谁也做不出决定。 在单于旧址,周军的营地里,几名台吉沉闷的聚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形势为何会变成这样?赤那台吉眼神复杂,感慨道:“这位王将军像一个魔鬼,他比冯胖子要更难对付。” 众人纷纷点头,此人行事没有底线,丝毫不顾及信誉,偏偏又实力强悍,还会拉拢人心,那硕尔辉与他才见面,他就敢重用硕尔辉。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另外一位台吉出声。 “巴尔特,你最聪明,你说说看。” 被众人瞧着的那名台吉,一直在沉思,又想了片刻,迟疑道:“应该是趁着欧彦虎北征的机会,先除掉单于,此人最终恐怕目的恐怕是欧彦虎。” “嘶。” 有人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冯胖子还在的时候,对待大板升地区也是分化和拉拢为主,没有想过要消灭大板升诸部,虽然后期有利用大板升地区的想法,但冯胖子刚来大同的时候,的的确确与诸部打过几仗,双方各有损失。 “他的胃口太大了。” “可他够阴险,谁会知道他竟然当众欺骗单于。” “他骗了单于,还能再骗到欧彦虎?”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最后认为凭王信的实力,不可能是欧彦虎的对手,其实如果不是轻信了王信的谎言,导致单于部群龙无首,王信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巴尔特以这个目标来分析王信,说话速度很慢,可他一开口,别的台吉都停了下来,仔细听他说话,巴尔特语气缓慢,仿佛每个字都仔细思考过。 “他不信任我们,但是也无法彻底消灭我们,所以通过让我们送上一半的牲口,哪怕明年欧彦虎回到大板升,我们就算投靠他也实力大损,同时还能让他获得大量的好处。” 巴尔特眼睛越来越明亮,说话的语速快了起来,“单于乱不乱,对他而言无所谓,对我们却是关键,想要稳定的部落,就得答应他的条件,不愿意答应的部落,就要遭受他的威胁,离开了单于地区的肥沃草地,大板升是有主的,别的地方多荒凉,同样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众人听完巴尔特的分析,皆没有反驳,深信不疑。 赤那点了点头,看清楚了形势,不愿意乖乖奉送一半的牲口,心里不接受这样的屈辱,下定决心道:“我决定北上投靠欧彦虎。” 其余人没有说话,都在犹豫之中。 生胡是那么好打的? 生胡穷的要死,就剩下一条命了,生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光大周头疼,他们熟部也头痛,每年私下为生胡贸易,把本就不多的物资,又贸易给生胡。 欧彦虎北上征服生胡,所谓统一大漠的梦想,全是吃饱了撑的,他们这些部落如果愿意加入,早就去加入了,更多的部落台吉不愿意吃苦。 主要是没有利益,统一大漠那是欧彦虎的事,他们又得不到好处。 他们付出了一切,到时候欧彦虎的儿子孙子们统治大漠,他们反而给自己找了个无法抗拒的统治者,而且人数还更多。 第二日。 得知赤那台吉离开了,王信没有意外,意外的是其他的台吉都留了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军为何事发笑?” 硕尔辉问道。 硕尔辉原来有四百余人马,一路战斗后,损伤了三四十人,从奴隶中挑选了百来人,别人看来已经很懂事了,却还主动来找王信解释。 王信没有隐瞒,笑道:“无论是胡人的贵族子弟,还是周人的贵族子弟,倒是一样的,能吃苦的不多。” 明朝中后期,蒙古最强大的要数漠南蒙古,也就是俺答汗的时期,同样是统一了河套地区,并且在大板升地区修建了归化城,归顺了明朝,获得贸易许可,短时间内繁荣了起来。 人不怕吃苦,就怕安逸。 在稳定的商业贸易,经济繁荣的时期下,原来那个强大的俺答部,最后自我瓦解了,成为无主之地,最后让林丹汗白捡了便宜。奈何林丹汗也是个眼高手低的二代,白送了他一个统一的大漠,俺答汗都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结果玩砸了。 稳定后的大周在腐朽,同样的道理,在冯庸的努力下,河套地区的平衡也带来了稳定,加上双方的贸易,也意外的带来了安逸。 草原部落里有奴隶,关内也有一无所有的流民。 勋贵子弟们醉生梦死,草原台吉们也过着安稳富足的小日子。 不过这回倒是便宜了自己。 这些部落的听话和服从,节省了自己目前最宝贵的时间,加速了自己的计划。 大军驻扎在原来单于部落的地方,也是这片地区最肥沃的地带,王信的车营牲畜多,铁甲骑兵一人双马,加上目前跟随的硕尔辉,也有了小两千的牲口。 还有目前的战利品,损失了大半,但也找回了一些。 马匹要少,多的是牛羊,已经有了数千头,但是相比较原单于地区的数量又少的可怜,任何地区都经不起战乱,草原也是如此。 单于地区上十万头的牛羊,直接或间接的影响,至少会消亡四五分之一。 每天的时候,硕尔辉的人马,还有张灿的骑兵会出去搜寻,看到走散的牛羊就会驱赶回来,每天都有个一二百头,不用考虑维持平衡,这些日子天天喝羊肉汤,吃牛肉,刚开始吃的很香,吃多了就腻了。 过了几日,巴特尔最先送来牛羊。一共九百头羊,六十头牛,还有三十几匹马。 王信大手一挥,不光把原来巴特尔的地盘分给了他,还把他周边的地区也给了他,有了巴尔特的示范,其余的几名台吉也不再犹豫。 胡人部落是流动的,能跑的早就跑了。 呆在单于城旧址,是为了让一些观望的人死了心,不光这一次,以后还会再来,只要没有归顺的部落,发现后都会彻底消灭。 收获了一堆战利品,贡品,还有深深的仇恨,王信终于离开,并没有回到威远关,而是来到赤儿山附近。 这里的牧草肥美,不远处就是河流,兔毛川最好的地方。 (本章完) 第234章 大同周家 第234章 大同周家 圆日高悬,地面碧绿。 风吹草低见牛羊,也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 虽然失去了一半的牛羊,但是得到了单于兄弟的地盘,那王信的大方,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巴特尔内心虽然隐隐不安,却压不住喜悦。 等确定周军离开后,巴特尔叫来几名儿子,一脸的严肃:“你们兄弟要团结。” 巴特尔的儿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交代他们。 “很多人对我不满,因为我第一个同意那周军将领的要求,而我又得到如此丰厚的报酬,必然引起很多嫉妒,所以未来的十年里,我们父子要齐心协力,不要轻易得罪人。” 原来如此,几名儿子也知道他们父子引起了太多人的不满。 大儿子说道:“赤那台吉放了话,说要让我们好看,他会不会攻打我们?” 赤那第一个离开,得罪了王信,王信派人扫荡了他的地盘,大家都晓得,为什么这次周军能准确的找到他们,因为单于部内部出了叛徒。 光有经验丰厚的猎人不行,可有了硕尔辉的带路,原来单于部各个部落的踪迹就瞒不过周军了,所以赤那台吉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不光痛恨周军,更痛恨投靠周军的人。 “赤那是个莽夫,没有头脑,我不担心他。”巴特尔摇了摇头。 实力大损的赤那不足为惧。 突然。 有人掀开帐篷帘子,进来说道:“台吉,乌恩来了。” “他怎么来了。” 巴特尔的儿子们大惊。 乌恩是欧彦虎的三子,老大和老二跟着欧彦虎出征生胡,留下老三乌恩守家。 听到乌恩来了,巴特尔站起身,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迎接,不远处,一百多骑手在部落外面等待,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乌恩。” 巴特尔主动上去张开双手。 见到巴尔特的动作,那年轻人才下马,两人热情的抱在一起,乌恩虽然年轻,却性格沉稳,所以才被父亲留下来守家,看清楚了巴尔特的态度,乌恩开口问道:“听说巴尔特台吉投靠了周军?” “谁说的?”巴特尔愤怒道。 乌恩笑道:“赤那去了我那里,已经带着他的人投靠了我。” 虽然没有明言,话里的意味却很清楚,间接告诉巴尔特,他对单于部发生的事情很清楚。 巴尔特不再说话,邀请乌恩去部落坐一坐,听到巴尔特的邀请,乌恩带来的人不安,纷纷开口劝慰乌恩,明显对巴尔特有提防。 “我相信巴尔特台吉。”乌恩当众说了一句,又转过头看向巴尔特,笑道:“巴尔特台吉是个聪明人。” 巴尔特用力拍了拍乌恩的后背,感慨道:“欧彦虎可汗是一条令人胆寒的毒蛇,却生出了一只英雄的老鹰。” 这句明贬实褒的话,令乌恩带来的人大多转变了态度,对巴尔特印象好转起来。 到了部落,巴尔特让人制作奶茶,并且加入茶叶。 帐篷里,喝着奶茶,巴尔特关心道:“欧彦虎可汗怎么样了?” “可汗应该抵达了和林。”乌恩透露了一点消息,又笑道:“一切都很顺利。” “和林啊。” 不少人惊叹一声。 那可是前元的首都,后来前明推翻了前元,前元遗部逃回和林,奈何内斗不断沦为了废墟,后来大周建立,吸取土木堡的教训,死磕瓦剌鞑靼,彻底消灭了两部,乃至于有了他们胡部。 其实胡部来源复杂,有极北之地的,有从西域迁来,还有大量关内汉人逃入的,不过被大周统一称为胡人,于是变成了胡部。 胡部先天性不足,各自为战,不是没有人想过统一大漠,实在是力有未逮。 没想到多年来不怎么出声的欧彦虎走到了最前面,竟然抵达了和林,真要是让他办成了,他将会是大漠实力最强的台吉,他自封的可汗也将变得有分量。 巴尔特想了又想,主动说道:“可惜欧彦虎可汗北征,无力支援我们,那王将军毫无信用,阴谋杀害单于,我们群龙无首,对付不了他,只能委曲求全。” 这句话实际上是向乌恩表达态度,乌恩虽然年轻,的确很聪明,抓住了重点,心里也有了底,安抚道:“巴尔特台吉不用着急,父汗会理解各位的苦衷,等父汗凯旋而归,到时候必定重开盟会,为各位做主,共讨大周。” 巴尔特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我等着可汗回来。” 乌恩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知道巴特尔并不真诚,这些墙头草,谁的实力强,他们就投靠谁,目前需要稳住他们,只要不让他们彻底倒向大周,才是大板升急需的。 父汗需要时间,自己要做的是为父汗争取时间。 等父汗大胜归来,没有了单于的单于诸部,接下来很容易投靠父汗,父汗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整个单于部,至于那周军将领所做的一切,乌恩看起来只觉得儿戏。 真以为杀死了单于,单于部就归他了? 想学自己的父亲,他还嫩着呢。 乌恩一脸骄傲。 父汗阴谋杀死莫必胜,前提是足足等待了二十年,做足了准备,一直等看到机会才动手,他一个小小的王信,凭什么和父汗比? 竟然也学起父汗阴谋害人,实在是玷污了父汗的行为。 乌恩一直为父汗的“神来之笔”,轻而易举的消灭莫必胜而骄傲,结果王信也来了这一招,很多投奔到大板升的胡人在骂王信不守信用。 这些骂王信的言论,乌恩不想阻止,可不阻止,又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自己父汗的行为。 —— 朝廷发军饷,是官员来养军;经商养军,本质上是商人养军。 王信一直不想多事,奈何官员不给力,既然官员不给力,那就只能找商人了。 “周记的背后已经打探清楚了,原来是兵部侍郎李源。” 王信回到大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张文锦,而是去了周记商号东家的大院,虽然不如京城贾府的大气辉煌,但也是炮楼角楼一应俱全。 “周东家和李源什么关系?”王信问道。 陶升笑道:“说来也是缘分,当初李源还未高中时,家里十分落魄,靠着周家的资助才能读书。” 原来如此。 王信点了点头,明白了两家的关系,本质上还是利益关系。 陶升是通译,官位不高,权力不大,又是大同的地头蛇,所以王信找到了此人,陶升亲眼看到过王信的本事,如何会拒绝,热情的帮忙。 王信带着亲卫,在陶升的陪同下,来到周家大院。 周家大院的周东家叫做周世明,昨日收到王信要登门拜访的消息,虽然猜到是什么事,但人家都找上门,上门就是客,因此周世明一早就在家里等待。 听到管家的通传,周世明连忙带着府里人出去迎接。 王信主动拱手笑道:“周东家,不速之客冒昧前来,还请恕罪。” “不敢,不敢。” 没有见面的时候,周世明可以不理会王信,如今当面,周世明不敢失去礼数,非常的客气,请王信先走。 一番寒暄,进入了周家大院,王信倒是好奇,四处看看有没有挂着红灯笼。 房屋的布局和建筑风格,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还真没有看到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可能是自己来的地方不对,这里是大厅,又不是姨娘太太们住的地方。 收回了好奇心,王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见气氛差不多了,才问道:“我请周东家去威远关一趟,周东家不去,难道是我有何处得罪了周东家?” 第一次见到王信,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听到过此人的事迹,周世明心里一直以为此人嚣张跋扈,如此的性子,找他们商人能有什么好事。 周世明不想得罪他,但也不怕王信。 周家本来就是大族,没有李源这个靠山,还有其他的人,总之朝中有人,不怕王信胡来。 今日一见,没想到王信如此客气,倒是令周世明出乎意料,于是温和道:“老夫前些日子身体抱恙,实在是不能出远门。” 王信没有计较,自己和周世明无论年龄还是见识差了不知多少,自己和他能有什么共同话题?总不过是利益。 利益才是最可靠的。 王信直接说道:“我和几家东家已经讨论过,打算在赤儿山一带筑城,取名镇虏城,不知道周东家可有意参与?” 如果不是没钱,王信真有打算自己修建。 不过想了想,修建城池是小事,重要的是未来,自己难道只打算修建一座城池?以及许多事情,如果是自己出面,会有很多麻烦,可要是别人出面呢? 自己办不到的事,利益可以办到。 周世明还没反应过来,面露迟疑,见状,王信又提醒道:“我已经灭了单于。”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要是还不懂,那王信不得不考虑,这周家如此大的基业,到底是以是商立的基业,还是以权立的基业。 如果是后者,那么周家就要淘汰掉,这种是负面的,只会带来危害。 当然,在大周朝,两者没有那么清晰,不过呢,还是有些区别的,王信需要的是能保持基本商业原则的商号,而不靠着权力巧取豪夺的商号。 (本章完) 第235章 不可挽回 第235章 不可挽回 周世明终于反应了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眼光,满脸震惊的看着王信。 错了。 自己从头到尾都想错了。 周世明眼皮跳了跳,一眨不眨的看着王信,急切问道:“将军想要做什么?” 王信没有卖关子,自己不辞辛苦赶来大同,为的就是合作,开诚布公的答复:“新铸的城在关外,谁也管不着,由商人们自己管理,包括周边的地盘如何利用起来,都是商人们自己说得算。” 听到王信的说法,周世明反而有了更多想问的问题,一时之间反而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拒绝王信的邀请,恐怕许多同行已经清楚,甚至开始做准备了,而自己落后了不少,幸亏周家实力强大。 周世明当然明白,此人的要求,哪怕没有了解深入,光他的透露的几句话,就能吸引不少人的兴趣,应该是不缺少合作伙伴的,但是此人看重周家的实力和财力。 刹那之间,周世明推测了不少,开口问道:“将军想要什么?” 果然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那么就能明白自己做事的方向。 王信没有隐瞒,如实道:“每年二成的利益。” “用来干什么?” 一般人要的利,当然是自己得了,可周世明被王信的魄力所吸引,不认为此人是贪图钱财的人,必然有大图谋。 “养军。” “维持了军队,军队就能保护新城不受骚扰,商人们的利益有了保障,投入的本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这是正确的事情,也是巨大的利益。 既然官员不可靠,那就指望商人,至于商人逐利,天下间谁不逐利?官员难道不逐利?如果官员不逐利,那自己的军队为什么朝廷养不起? 如果大周官员可靠,那自己也不用指望商人。 至于商人可不可靠,王信倒不是很在乎,因为商人重利,只要有利益,可要有了利益,那么就有钱,接下来就是如何分配的问题了,而不是商人的问题。 “为什么需要台吉这些中间商呢,凭什么让他们过一道手,而且又不稳定,对商业有很大的不利影响,我要打造一个稳定的商业环境,提供更长远的利益。” 王信笑着介绍,然后话锋一转,“可我是军人,打仗是我应该做的事,经商却是商人们应该做的,术有专攻,大家做好自己的事,所以新城有军队保护,但是由你们商人管理,各家商号要保障军队的支出,每年的两成利,同时哪怕利润最少的年份,保底也要十万两。” 听到王信接下来的条件,周世明清醒了过来。 十万两银子啊,听王信的语气,每年十万两银子还觉得少了,胃口实在是太大,周世明不得不考虑更多,一时间,大厅安静了下来。 通译陶升鸦雀无声,整个人都仿佛不存在。 脑海里犹如天人交战,刚才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向来知道这王将军做事天马行空,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可还是没有料到啊。 他的胆子真大,怎么想出的主意? 由商人建造管理的城池,听听?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再一想,以赤儿山的地利,大同如今的局势,以及各家商人的实力,加上王信的配合。 王信要升任参将,独领大同一路的消息,很多大人物没有出声,可见是真的。 那么这件事的确能办成,关键是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啊。 陶升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消息,王信会让自己听到,一时间更是无语。 王信并不担心陶升听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件事是自己推动,最后具体去做的是商人们,而不是自己,自己只需要带好军队就行。 大户们在地方上违法犯忌,占山为王,私自开矿,甚至铸造钱币,只要有利益,什么样的事不敢干呢,朝廷可管不了,如果朝廷管的了,也不会有今日的困境。 什么是积弊? 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就是积弊,仍然是博弈而已。 自己消灭敌人,开脱出一片稳定富庶的地方,交给商人们发展经济,让人们富足起来,同时自己也得到钱财养军,这是一步迈开去后,就再也收不回来的道路了。 因为商人逐利。 自己打开了魔盒啊。 真不知道,未来会走到哪一步。 周世明光从王信口中,实在无法做出判断,当日下午就出发去了威远关,要亲自去赤儿山看一看,他当然知道赤儿山,年轻的时候带着自己家商队经常过往那一带,只是如今不同啊。 —— 周世明一定会加入的,只要是他商人,但是加入的条件能不能达成一致,这些才是未定。 不过王信并不担心。 对于河套地区,王信太过了解了,比大同本地人可能都要了解,因为如今的大周,接触的是一个分裂的河套地区,而一个稳定的河套地区,每年可以向内地供应三万匹马,六七八万头牛,二三十万头羊。 光一个兔毛川,肯定是没有这么多的,而且新城修建时间,培养牛羊马匹也需要时间,处处都需要时间,但是商业可以透支啊。 只要有极大的可能性,那么自己就可以把未来提前透支。 这就是集资的威力,把当下还做不到的事情,通过集资就可以办到,例如修建铁道,这是一项需要二三十年才能回本的长期工程。 在没有集资的商业模式出现之前,只能靠着强迫劳动才能办到,如修建长城,任何朝代只能通过压迫百姓,通过强迫劳动,才能修建起长城。 但是有了集资的商业行为就不同了,可以通过把未来的利益投资,提前获得充沛的资金。 未来每年能有上百万两银子的商业贸易,如此丰厚的利润,别说只透支两三年利润,就算是透支十年利润,王信也相信会有大把的商人参与。 商人不缺钱,缺的是投资机会。 缺少投资机会的大周,除了把庞大的海外贸易收入用来土地兼并,只剩下铸成银冬瓜藏入地窖里,王信太清楚了大周的商人多有钱了。 别看朝廷穷的要死,而大户们是富得流油,毕竟全世界的白银都在流入大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银实物,而不是空洞的纸票。 王信不担心,汤平却很担心。 王信走后,汤平悄然找到张灿,张灿此时正高兴的骑马,围着校场跑圈,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兵多,反正操心的事情有将军去操心。 汤平打量了张灿一眼。 张灿浑身是汗,赤裸上身,来到汤平身边时跳下马,几名亲兵上来牵走,张灿在架子上的铜盆里洗了把脸,擦了身上的汗。 好一会儿,张灿笑道:“怎么,你又盯着我了?” 当初汤平和赵雍的矛盾,随着将军返回大同,成为了笑料,张灿不怕汤平,因此打趣道。 汤平不在意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军营里的传闻?” “什么传闻,有什么话直说。” 比起自己,张灿的性格更急躁,汤平听过将军介绍张灿,因为脾气臭,曾经在大同遭受了不少的打压,后来去京营也是如此。 不过后来从史平嘴里才知道,原来是将军出手救了他,否则当初在京营,此人就已经被处理了。 汤平淡然说道:“什么公库的银子不多了,入不敷出云云。” 原来是这,张灿笑了笑,骂道:“我从来不理会,也禁止属下们谈及,相信将军会处理好这件事,如果将军都处理不了,你我更无法处理了,所以操心也是瞎操心。” 的确如此,汤平点了点头,“将军打算让我驻守威远关,而你负责即将修建的新城,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 “你说话怎么喜欢弯弯绕绕的?”张灿有点不爽。 听到这句话,汤平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起了贺宽给自己的书信。 张灿不再理会汤平想要做什么,直接说道:“将军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用得着你瞎操心,你真觉得自己跟得上将军的想法?别好心办了坏事。” 张灿说完,不再理会汤平,把毛巾丢入盆中,转头离开了校场。 将军说得好,身为军人,打胜仗是最重要的。 别的事情,自己从来不操心,将军自然有安排,自己要做的就是带领好骑兵,将军让自己带领属下军队离开,日后留在兔毛川,那自己就留在兔毛川,好好守着兔毛川。 以前张灿就懒得费心,唯一一次因为担心硕尔辉不可靠的原因,开口反驳过将军,事实又证明将军是对的,靠着硕尔辉的带路,才有自己后来一连串轻易的胜利。 不过张灿也有点理解汤平,汤平曾经是扬州营,最早跟随将军,结果好好的扬州营被解散了,所以有了阴影吧,对朝廷有很大的敌意。 估计将军也是觉得此人太闲了,所以把此人派去守威远关。 鸳鸯阵由刘通带着,炮兵如将军所言,是纯技术兵种,靠的是士兵的专业能力,同样是鸳鸯阵出身的汤平,的确有点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也有可能,将军看重的是汤平对朝廷的提防。 毕竟兔毛川之事可大可小,谁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如将军所言,关乎全军的未来,也需要这样的人来守住门户,遇到不开眼的,管他什么身份,汤平一定不会手软。 (本章完) 第236章 谁更急 第236章 谁更急 大同是军事重镇,虽然民多了起来,路边的摊贩和商铺规模也远不如京城。 上回路过的面摊,如今只留下一片空地,孤零零的一根杆子,上面的旗帜招牌也没有了,路边萧条了不少,多了一些饥民。 这些饥民应该是本地的,外地的话在自家家乡呆不住,也会往内地跑,比如太原这些大城,不过要是外地的饥民多,又说明饥荒闹得很广,不限于一地。 王信骑在马背上一路走过,史平见怪不怪,京营当初也是如此。 不久后,到了巡抚御史衙门,王信见到张文锦,张文锦的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至于张文锦为什么心情高兴,王信也能猜到,有自己这样勇于拦事的属下,换成谁是上官都会高兴的,打输了是自己的责任,打赢了是他的功劳。 “末将听说欧彦虎的使者还在大同?” 听到王信的询问,张文锦收敛了笑容,警告道:“你打听他们做什么?你不要乱来啊。” 欧彦虎的使者一开始很嚣张跋扈,底气十足的模样,等单于部的消息传来,欧彦虎的使者底气不足了,谁也没想到单于部这么轻松的被解决。 哪怕是自己,张文锦也没敢想王信如此轻易的灭了单于部,这可是盘踞数十年的大胡部啊,因为实力强大,才能成为冯庸制衡大板升诸部的手段。 就算是派出永兴军和天成军,张文锦也没有信心消灭单于部,对手又不是傻子,呆在原地与周军硬碰硬。 料想欧彦虎也是这么认为的吧,留着单于部挡住大周,让他放心的出去远征。 想清楚了这些,张文锦眼神复杂,不知道如何对待王信。此人的确能打,虽然手段下作了些,但也更可怕,竟然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王信摇了摇头,“欧彦虎现在无力顾及单于部,趁着现在获得的机会,我已经和周家等人讨论过,在赤儿山一带筑城。” 自己已经在威远关和几家商号讨论过,上午又在大同和周家商谈,恐怕不到晚上,张文锦就会知道这件事。 张文锦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光是赤儿山,等稳定了局势后,接下来还要往单于城旧址筑城。”王信笑道:“一路修过去,最后在大板升修一座归化城。” 大周没有归化城,王信的计划,令张文锦措手不及。 “修城不是那么简单的,朝廷也没有钱.”张文锦下意识的拒绝。 张文锦自己也有修城的计划,区别是修葺边关城堡。 这其中的说法可大了。 与王信的在关外筑城是两回事。 而且王信的计划太过冒险,张文锦感到自己无法控制,思路逐渐清晰,不打算支持王信。 张文锦的决定,虽然令人可惜,不过也不出乎意料。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官员们一般不会做。 商人愿意做,因为是有利益,并不是谁比谁的道德高尚。 王信并不担心张文锦的态度,笑道:“这件事不需要朝廷出钱,也不经我的手,是商人们为了做生意做的决定。” 商人、地主、读书人、乡绅并没有明确的区分。 薛家是勋贵,也是商人。 周家是乡绅地主,也是商人。 谁都可以是商人。 因为追求利益是人性,只要大同的乡绅地主们决定好了,那么张文锦就无法反对,反而会主动配合,大家都朝中有人,而乡绅地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除非张文锦疯了,才会因为公事而惹下私仇。 结局一定是乡绅地主们请客张文锦,大家在觥筹交错之中就达成了一致。 王信以前相信真理,后来更相信立场。 在立场面前,真理啥也不是。 所以王信已经看到了结局。 果然,听完王信的解释,张文锦沉默了下来,已经知道这件事无关王信,理清楚思绪,张文锦忍不住再一次打量王信。 “张大人为何如此看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张文锦忍不住问道,王信下的这盘棋有点大了,原本已经高看王信,到了今日,发现还是小瞧了此人,此人的心计实在是可怕。 王信沉吟,人是善变的,也是不可预料的,不能把张文锦逼太狠了。 “既然朝廷解决不了胡患,为了避免胡患变得不可收拾,甚至重蹈覆辙,发生以胡代华的旧事,那么由地方大户出面解决胡患也未尝不可。” 张文锦闻言,内心一动。 地方大户这个说法,自己好像也是地方大户。 虽然觉得王信的话有些狂妄,张文锦却不怎么反感,不过张文锦无法做出决定,决定先与几家商讨商讨。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是一下子能做出决定的,王信理解张文锦的犹豫,却不怎么在意,因为自己刚才所言,接下来的确不关自己的事了。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被问题解决。 既然解决问题,要么是朝廷解决,要么是地方解决,不会有第二条路,朝廷解决不了的问题,地方解决了,这又会是新的问题。 可朝廷自己不能解决,也不让地方解决,问题不会消失,最后是问题解决了朝廷和地方。 看清楚朝廷不能解决问题,而自己又不想被问题解决,王信只能尝试推动地方解决问题,至于日后的问题,只能日后再说。 过了几日。 兔毛川,赤儿山,浑河边。 几十人挤在一起时不时指指点点,大同有名有姓的大家都来了,其中周世明兴奋的说道:“此地有山有水,土地肥沃,开垦成耕地也不成问题。”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道:“一亩地才几个钱,一年到头卖不到一两银子,倒是一匹马,运到内地能有十几两银子。” “诶,话虽如此,可放牧的话,一匹马要的可不止一亩地。” 众人纷纷讨论。 “王将军来了。”有人出声喊道,众人纷纷望过去。 只见王信骑着马,被一群亲卫簇拥着,正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赶来,周世明主动带头迎上去,王信能亲自去大同邀请自己,给足了周家的面子,王信的想法对周家有利,周世明所以如此。 “诸位,此地如何?” 王信下了马,史平接过缰绳,牵着马离开,此地绿草肥美,不需要喂单独的精料,足够让马儿吃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众商人纷纷回复,现场气氛热闹。 看也看了,谈也谈了,王信不想多浪费时间,眼前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商人,商人怎么会不注重效率呢。 至于别的,王信反而不在意。 他与各家讨论的是利益,利益一致就一起做事,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有人比王信还急,主动问道:“王将军打算如何修建镇虏城?” 说话的人大概三十几岁,王信认得此人,笑道:“张东家说笑了,这是诸位的事情,如何修镇虏城也是诸位应考虑的,何至于问我。” 众人面面相觑,都无法跟上王信的思路。 如果是自己要修建镇虏城,想要掌控一切,那自己就是出头的,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别说朝廷,就是张文锦都能让自己的计划打了水漂。 所以王信才要让商人们出面集资,等商人们投了钱进来,这里的生意可是商人们自己的。 无论是为了保住投资,还是为了利益,商人们会比自己还要主动。 这才是最牢靠的方法,朝廷就算不满,那也是对商人们不满,而且就算不满,也无可奈何,朝廷连税赋都收不上来,同样的对地方不满,又能如何呢。 王信主动算账,同时透露自己的打算:“修建一座土城要不了多少钱,但是需要使用人力物力,但这座土城又不能不修,修了才能稳固对这片土地的控制权,保障诸位的回报。” 众人边听边点头。 大漠缺少树木,但是不缺土。 此地有山有水,有了水就能制作泥砖,胡人缺乏器具,只需要切一道土墙就能挡住胡骑,所以此人的说法没错。 王信自信道:“吸引内地的百姓来此地放牧,此城就是从百姓们手里收购牛羊马的集市,百姓们又从诸位手里采买需要的物资,其中的利益,不需要我多言,诸位自然算得清楚。 从此地运回内地走威远关,后面的事情,是各家商号的事,就不用我来指手画脚。” 没有人为了挑毛病而挑毛病,周世明笑道:“人的确不缺,这几年陕北闹荒,各地收成也不好,多了许多灾民,只要给口饭吃就能吸引不少人。” 张辉皱起眉头,如果要投资的话,不是小数目,张辉担心道:“人倒是好说,可胡人的问题怎么解决?” 胡人多劫掠,他们这边吸引了百姓来放牧,那边胡人来劫掠,有城墙的保护,镇虏城是安全的,周边放牧的百姓怎么办? 不等王信开口,另外一人摇了摇手,“都是要死的灾民,来了还有生的机会,甚至安家落户,不来也得饿死。胡人来抢,他们就杀回去呗,赢了就过自己的小日子,输了也不过是个死罢了。” 话糙理不糙。 胡人也是一条命,人家劫掠也是在赌命,都是赌命,就看谁的命大了。 反正关内灾民不值钱,用灾民消耗那些胆大的胡人,不定先把胡人搞怕了,不少人算盘打的贼精,根本没把灾民的命当回事。 有人为难道:“这些是小事,只是灾民一无所有,他们哪里来的牛羊马。” 众人聚在一起每日商道,如何利用此地的机会。 听到人们热切的讨论,王信反而成为了看客。 “消灭强盗是军队的事。”王信还是主动说道:“有威胁的胡部,交给军队来解决,军队收钱的道理,就是解决麻烦的,而不是蛀虫。” 有人眼睛一亮,如果军队收钱,能为商人解决麻烦,这钱也不是不能给。 很多商人对王信的印象不错,因为此人不但带来利益,就算收钱也是给他们解决麻烦,而不是制造麻烦,很难讨厌啊。 “还有小偷小摸,落单的胡人劫掠,这些就需要百姓们自个防备。”王信分析后,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法:“可以向百姓们售卖鸟铳,百姓们家家有了鸟铳,还怕什么强盗。” 不是每个胡人都会拉弓射箭的,但是鸟铳却不同。 鸟铳的操作不难,哪怕是个孩子都能轻易使用,不需要长久的训练。 王信再次出谋划策:“以借贷的形势,低息借贷牛羊马匹给百姓,百姓们有了牛羊马匹,凭借此地的富庶,每年都可以向商行提供商行需要的商品,同时,还能向商行采购物资,各家商号又能赚利息,甚至可以办鸟铳厂,这也会是百姓们家家需要的商品。” 一个又一个的主意,听得商人们眼缭乱,仔细思考,比他们原先自己的主意要好得多。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周世明无语。 比他们都要会经商,这地皮刮的,实在是了不起啊。 “买了鸟铳,要买火药铅子吧?火药铅子可是消耗品,又多了一项赚钱的大买卖。” “会不会太狠了?” 张辉呆呆道。 感觉按照王信的主意,仿佛要把老百姓掏空了似的。 王信摇了摇头。 很多人有个误区,总觉得商业的利益是固定的,谁多拿一分,别人就少一分,实际上商业是无限扩张的,利益也是无限增加的。 商业的根本依托于资源,农业的根本依托于土地。 土地的产出有限,而资源只要投入的多,产出的也更多。 自从宋朝改革了水稻,形成了北麦南稻为主的农业生产力,在化肥等工业产物没有问世前,农业的发展瓶颈已经到头了,接下来只有工商业的发展,才能继续推动社会生产力。 在此地修建新城,分给百姓生产资料,形成与内地贸易互补的经济模式,就是属于工商业发展的正确模式,经济会越来越多。 不过这些都是长远的事,自己见到过,所以才有清楚的认知,眼前的商人们没有见到过,哪怕自己说的再有理,也无法想象出来。 “又不是逼着买,老百姓有了需求,他们有了钱,才会主动买,老百姓有了钱,又能买更多的商品,诸位获得的利润也会越高。” 王信简单的说了几句。 没想到不少人却安静了下来,忍不住思索王信刚才说的话。 “传闻王将军有点石成金之术,今日看来竟然是真的,在下佩服,实在是佩服。”有人拱手感慨,能做走私生意的,没点背景怎么行。 那些冒着最大风险的行商,哪怕那种走私几匹马赚点小钱的人,在老家也是风云人物,更不提他们这些坐地户。 周世明就是典型。 不少人了解过王信的根脚,此人在河西营,以及和一帮扬州商人搞的河西集市,包括部分商人嘴里夸此人的话,就算是千里之外,他们这帮地头蛇也一清二楚。 王信见怪不怪,现在大同地头蛇的势力算个什么,最牛的时候要数前明嘉靖万历时期,已经登堂入阁了。 可惜前明土木堡已经亡了,大同地头蛇势力发展到巅峰也被影响,如今还在半山腰上。 (本章完) 第237章 小客人 第237章 小客人 城怎么修,修了怎么管等等,包括分土地,贸易等等,其中需要讨论的事情太多了,如此细碎的事,谁也不愿意马虎,因为其中的利益太大了。 他们这些原本与各部落台吉贸易的商人,很清楚王信提出的方法,将会彻底改变大同的贸易格局。 搭建了很多帐篷,商人们停留在草原上。 周边是王信的军队,张灿等人把骑兵派出去老远,防备有敌人偷袭,还有车营的保护,营地十分的安全,看到这支军队,商人们满意的点头。 “军纪严明,真不错。”张辉在帐篷里待久了,忍不住出来透透气。 他身边的同伴内心认可,“我曾经听说过,通州的河西集市在河西营不远处,河西营的士兵也是秋毫不犯,实在是令人唏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五城兵马司负责城镇治安,哪个当兵的不吃拿卡要。 “对我们是好事,少费了钱不说,也少了很多的麻烦。”张辉指出关键。 同伴连连点头,做生意怕的不是成本高,成本再高,只要敢做这门生意,就说明有利可图,怕的是成本不清楚,所以经商最怕麻烦。 因为遇到麻烦,不知要费多大的代价才能解决。 同伴忍不住夸道:“还能打胜仗,王将军昨日说他们负责消灭有威胁的胡部,我目前还是相信此人说的话,并不担心他做不到。” 此人来大同不到一年,可战绩惊人。 连冯胖子的铁甲骑兵都不是对手,从来没有败过,加上如今只两千多人马,算上杂兵也不过四千,却横扫单于部,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可赢了就是赢了。 张辉了解身边同行的性格,问道:“你担心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连我都能下定主意,更不提别人,那几家会不会独吞?”同伴忍不住担忧。 按照王信的方法,风险已经到了最小,而利润又如此可观,虽然总体需要不少钱财,可前提的投入不多啊,钱生钱,越是到后面,反而回本的利润就已经足够投入了。 张辉也皱起了眉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商业之间竞争激烈,那么是好友,只要是同行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竞争,所以帐篷也是三三两两,并没有均匀的分布。 周世明和另外一人找到王信。 那李德兴与周家都是大同实力最大的,李德兴拉着周世明前来,开口笑道:“修建一座镇虏城要不了多少钱,将军何必兴师动众呢。” 此人一开口,王信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修建镇虏城不是小事,钱财是一方面,朝廷也要关注。”王信提点道。 那人不但不动摇,反而自信道:“朝廷方面不必在意,我们主动为朝廷排忧解难,提前消除隐患,朝廷怎么会拒绝呢。” 好大的口气,王信忍不住看向周世明,周世明摇了摇头,看来不方便透露。 自己到底对大同不够了解啊。 王信还真想知道这李家的来头,有点理解贾雨村了,小门小户出身,到了金陵后,连四大家都不知道,还是经由别人提醒才恍然大悟。 王信想了想,改口道:“做生意的股本越多越好,怎么会嫌少呢。” 李德兴以为王信拒绝,露出不快的眼神。 王信不以为然,继续说道:“镇虏城只是开始,越快的速度修建好镇虏城,并且让百姓们好好放牧,各家得利,才能修建下一个城堡不是么。” 李德兴显然不是很同意王信的说法,反驳:“将军想要在单于城旧址也建一座城吧,就这样一路修过去,把最肥美的地方都占了,到时候就算胡人反抗也无能为力了。” 胡人无力攻城,不能灭掉城池,就抢夺不了牧地,失去了牧地,此消彼长,只会越来越衰弱。 李德兴忍不住夸道:“将军实在是好算计。” 王信倒是无所谓,这是历史上俄国的路子罢了。 俄国的东扩主要是为了皮毛贸易。 与英法各国的殖民扩张一样的道理,也是为了商业利益。 北部有中原需要的利益,不光是毛皮贸易,更有马匹牛羊的核心贸易,中原比俄国更需要庞大的北部,只不过中原自古以来一直压抑着商人。 英国为了支持商人们的商贸,给商人们颁发合法强盗执照,做什么都可以获得支持,同样的俄国也是如此,东扩的商人不光可以获得利益,也能获得爵位。 反观中原的商人,各方面都被束缚,当然无法发挥真正的效率,既然没有利益,只有麻烦,那么当然无法解决北部。 任何人都可以经商,同样,经商是非常残酷的行业。 谁的效率高,谁就能胜出。 自己菜都还没有做好,就冒出一个李德兴想要垄断,垄断的生意还叫生意?王信当然不会同意,“商贸的事情,应该由商人们自行决定,除非影响到军队打仗,关乎到未来的战略。” 李德兴没想到王信是如此态度,竟然真的没打算插手一二,错愕的看了看周世明。 周世明对王信的了解也不多,可王信的言行实在是太美好了,他为什么要对商人这么好?处处都在为商人着想,周世明实在看不懂。 王信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这些本是正常的事情。 现在才哪到哪,对于商人当然以支持为主,还没起步就开始顾虑这顾虑那的,这才是杞人忧天。 当然,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第二日。 一辆马车出现在大草原上,马车里的薛宝琴在窗户口看来看去,第一次见到草原的景色,与关内截然不同,薛宝琴向父亲大声道:“爹,让我骑马,好不好嘛。” “女孩子家家骑什么马。” 骑马这件事上,薛岩不打算松口,万一掉下马了呢,而且女儿开始长大,需要注意一些事。 嫂子一家去了京城,女儿的娘死的又早,家里没有正经的亲戚,也没有长辈,留女儿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也是促成自己决定带着女儿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再一次被父亲拒绝,薛宝琴恨恨的重重坐回去,嘟起嘴不再理父亲,等见了大哥哥,请大哥教自己骑马。 想到大哥哥,薛宝琴露出了笑容。 大哥哥最体贴了,一定不会拒绝自己。 (本章完) 第238章 达成一致 第238章 达成一致 王信看来,张灿比汤平更善于进攻。 何况张灿出身榆林,祖传的骑兵本领,又在九边从军多年,本是骑兵千总,又跟了自己快两年,学到了许多本事,所以把新城交给张灿,王信并不担心。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为了让新城尽快稳定下来,所以张灿留在此地。” 王信交代完,再看向汤平。 汤平本是矿工出身,带军经验不如张灿丰富,对骑兵的了解也不如张灿,又跟随自己学了鸳鸯阵,乃至于带领炮兵,最为合适镇守威远关。 “以后修建几十门新式大炮,由你守着威远关,任谁也破不了。” 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赵雍负责雁门关,内外齐活,就算自己不在了,大同西部也出不了乱子。 汤平忍不住问道:“我们都走了,将军怎么办?”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这些人不走,下面的人如何出头。”王信故意说道。 自己也算是向大周输送人才了。 “为兄弟们让路倒是无所谓,可我还是想要跟着将军。”独当一面多累,看在眼里的汤平,从心底里不想要离开,哪怕是将军所言,打算想办法为自己升官也不在乎。 听到汤平的话,王信感到欣慰。 倒不是汤平的忠心,而是自己终于带出了一支与众不同,做事风格特异的集体,几人是集体,人人都是集体的一份子,集体也属于大家。 谁不想升官?谁不想发财? 可在汤平看来,集体的利益远大于单独个人的利益,因为集体属于他的,他也属于集体,集体的利益更大,他的利益才更大,所以汤平处处为集体考虑。 这也是自己带的好头,自己一片公心。 不能自己全是私心,却要求手下们对自己一片公心,这样想的人,最后得到的只有背叛,自己向来做事底子足,包括这次建造新城,自己毫不担忧,就是因为利益不只是自己的。 “将军,薛家的薛岩东家来了。” 一名亲卫进来禀报,又说道:“带着他的公子和小姐,已经到了营地。” 王信得知,准备亲自出去迎接,对张灿和汤平交代道:“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日后要怎么做,想清楚了再来和我说一说,我给你们把把关。” 张灿和汤平起身,看着王信离开。 王信跟着亲卫,很快见到了等待的薛岩一家人,第一眼看到薛宝琴,小姑娘又大了一岁,比起小时候的婴儿肥,竟瘦了些许。 “薛东家,辛苦了。” 王信热情的拱手,薛岩对自己的帮助很大,有了他的出面,省了自己很多的精力和麻烦,靠自己的能力去濠镜买佛郎机,乃至寻找工匠,绝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 “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薛岩高兴的笑道。 一句自己人,说明薛岩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很多,王信点点头,回报似的看向薛蝌,打量了一眼,随后笑道:“薛蝌个头又高了。” 薛蝌已经十五岁了。 古语“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在古人的眼里,十五岁是开始学艺,承担起家族责任的关键年龄。 薛岩语重心长的说道:“光读书容易读成书呆子,行千里路同样重要。” 薛蝌是薛岩的独子,未来继承薛岩的事业,相比较科举,薛岩更看重薛蝌的能力,这也是薛家在四大家里的定位,掌握钱袋子。 王信了然,提议道:“如果薛东家不嫌弃,不如让薛蝌留下来,帮我做些事情。” 自己太缺乏人才了。 郑浩才能不错,可一个人如何够使唤,没有谁会嫌自己手里的人才少。薛蝌相貌英俊,才学出众,品性良好,富有修养,王信的确想要招揽到自己身边帮助自己。 薛岩眼睛一亮,面上客气道:“犬子顽劣,只怕辜负了王将军的一片厚爱。” 这回回到金陵,薛岩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解决王信的事,一直到金陵遇到林如海,林如海告诉薛岩,不可小觑王信。 自己没有啊,薛岩思量自己一直都很高看。 不过林如海发了话,薛岩到底用了心思,靠着薛家的商道长,门路广,还真让自己找到了,一路到了雁门关,又来到威远关,薛岩越发的震惊,特别是关于王信提出的新方案,令他大开眼界,也看到了巨大的利益。 薛宝琴听着父亲和大哥哥只顾聊事情,却没有搭理自己,虽然没有捣乱,却板着脸,小嘴嘟的老高,生气的看着父亲和大哥哥。 薛蝌听到自己的事情,有些犹豫,难道自己要留下来? 已经十五岁的薛蝌,不太想全听父亲的安排,可也没觉得父亲的安排哪里不好,为了反对而反对,这种不聪明的行为,薛蝌也瞧不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要反对一下,努力的压制,两个孩子倒是都不开心。 营地不小,草原上刮着风,风虽然不大,却把周边的旗帜吹的哗哗响,不少人离开营地,在周边指指点点,商讨或者规划着什么。 一队士兵在远处巡逻经过,又有几名骑兵从山坡上跑不见了。 宁静美丽的土地上,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薛岩有些紧张,忍不住瞅了眼周边,看到生机勃勃的景象,如何看不出这其中蕴含的利益,世代从商,自己也经商了一辈子。 薛岩明白了一个道理。 许多事物哪怕看不懂,只需要观生机即可。 生机勃勃,此事必然有利益;死气沉沉,此事必然没有利益。 难怪林如海如此看重此人,再能打的将军又如何呢,大周又没有敌手,还不是无用武之地,大周地大物博,人口亿万,十倍百倍于周边,就算些许祸乱,也不过只是小患罢了。 这才是以文制武的原因,内乱的威胁,远远大于外患。 薛岩虽然看重王信,却也只当一个武夫,再厉害的武夫也只是武夫,能比得上翰林?林如海全力栽培的得意门生陆仲恒就是翰林。 如今不同了,王信的眼界和他提出的方案,实在是令人震惊,薛岩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人。 请薛岩来,因为自己目前需要薛家,王信笑了笑,“先进去喝茶吧,许多事需要长谈,三言两语也说不完。” 薛岩正有此意,当即笑着跟随王信进去。 薛蝌也跟着离开,薛宝琴跺了跺脚,却没有使性子,只是心里头失望,感到自己不被重视,所以才有些委屈,一直把他当大哥哥信任,原来他只是客套,心底里没把自己当妹妹。 王信走在前面,突然回头,看到薛宝琴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好笑道:“宝琴丫头平日里活泼可爱,多日不见,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不像小时候调皮了。” “你才变了呢,大哥哥一点也不好。”竟然敢说自己,薛宝琴心里高兴,脸上却气鼓鼓的。 对薛蝌和薛宝琴这对姐弟的印象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薛岩会死,好像就是这两年,薛家对自己目前很重要,王信没有多想,到时候再看看。 总不能把薛岩约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会同意,如果自己能碰到,伸手必然是伸手,就怕是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薛岩也比较喜欢王信的性子,待人温和,规矩也不大。 到了帐篷里,王信和薛岩落座,周围安静。 “大同各家我不放心,需要薛家参一股。”王信直接说道。 四大家也是一个利益集体。 只不过私利大于公利,所以各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总算也是一个联盟,比起自己完全陌生的大同各家,有个薛家掺入里面,可以代表自己发声,等同于通过参股的方式影响发展方向。 薛岩当然不会拒绝,问道:“要如何参股?” “薛家参股是薛家的事,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需要的时候,薛家要为我发声,支持我的意见。” “理应之举。” 薛岩笑道。 这是盟友本就应该要做的事。 就像王子腾取代贾府获得节度使,虽然是出于集体的利益,毕竟因为义忠亲王的旧事,贾府必然遭受打压,可王子腾的算计也太过浓烈,但是为了集体的利益,贾府还是选择了支持。 同样的道理,薛家虽然是商人,但并不是纯粹的商人,那么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只要自己的地位足够,那么薛家就能短暂放弃自己的商业利润,为了政治上的利益支持自己。 也就是说,在没有王信的要求时,薛家是正常的参股,寻常的商业合作。 目前的王信值的投资,既有商业的利益回报,又有政治的利益回报,薛岩当即同意,丝毫没有犹豫。 心里有点惋惜,因为王子腾的事,导致大房的侄女没有和王信定下婚约,看来需要自己回京一趟,王信还是值得下注的,不应该轻易放弃。 就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总不能不相信林如海的眼光。 薛岩是个聪明人,懂分寸,不是贪婪的人,的确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轻松达成了一致,王信心里也落了地。 —— 硕尔辉手下有四百多奴隶骑兵,硕尔辉自己是奴隶出身,靠着单于的提拔,负责带领部落的奴隶骑兵,这些人都是奴隶,没有自己的财产。 如今换了一个主人,奴隶们并不在意,跟随强者对他们而言最有利。 至于给他们下发的消灭周边不归顺的部落,对于这样的命令,奴隶们很高兴,以赤儿山为中心,这回不再是张灿带队,而是硕尔辉这个地头蛇带队。 四百多奴隶骑兵扫荡整个兔毛川,大的部落已经被消灭,小的部落根本不是硕尔辉的对手。 “嗖嗖嗖。” 胡人奴隶骑兵冲进了一个小部落。 不到一百顶的帐篷,说明这个部落才三四百人,去除老弱妇孺,青壮不到一百人,而硕尔辉带领的奴隶都是常年打仗的老兵。 “嗖。” 一名青壮从帐篷里拿出弓箭,对着远处正在砍杀的胡骑射出一箭。 那名奴隶骑兵没有防备,身上也没有盔甲,被射中了背部,伸手也摸不到,情急之下,看到那青壮重新掏出一支箭矢,对着他又要拉弓,吓得那奴隶骑兵鬼哭狼嚎,往同伴们的方向逃去。 有两名胡人奴隶冲了过来,靠着马术,摆好弯刀的方向,轻易带走了那青壮的脑袋。 鲜血飞溅,撒到了身后帐篷上,灰色的油布沾满了鲜血,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妇孺发出尖叫。 “我是周人。” “我是被掳来的。” 几名戴着脚链,披头散发的青壮,在羊圈边上举着双手高呼。 大同的消息传遍了兔毛川,还有硕尔辉做的事,虽然是周人,这几名青壮却崇拜的看着硕尔辉,在他们眼里,硕尔辉才是他们的英雄。 正好硕尔辉路过,听到几人的呼声,竟然勒住马,带着人亲自靠近。 青壮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儿郎们享乐的时候,同时释放部落的奴隶,从中挑选出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弥补损失的人手。 这一次的杀戮,自身也死了十来个人。 “你们是周人?” 硕尔辉用着越来越娴熟的大同方言。 “我老家是朔州的。” “我也是朔州的。” “我是马邑人啊。” 几人争先恐后的回答,硕尔辉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每年都有生胡入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熟部们有时候也会偷偷打着生胡的名义入关劫掠。 除了抢物资,更多的是掳走青壮。 至于周人女子,美丽虽然美丽,却没什么用。 各部落常年的内乱,其余的种种原因,青壮损失的厉害,最不缺的是女人,而且部落人少,在大草原上,周人青壮男子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周人青壮可以下种,还可以干活,需要的时候,又能培养成为奴隶士兵。 以往的时候,大同东部有天成军,大同有永兴军,反而是西部地区不行,所以大部分入关的路线集中在大同西部,包括前几年闹得最大的一次,突入到了山西代州境内,也是从大同西部一路杀入。 硕尔辉对这些事门清,只不过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几名周人奴隶并不合格,确认了身份,打算释放后就不管不了。 突然想了想,仿佛想到了什么,硕尔辉改变了主意,突然说道:“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的队伍?” “愿意。” “主子。” 几名周人奴隶什么都没有了,纷纷开口同意,甚至习惯了胡人的习俗,跪下来认硕尔辉为主。 硕尔辉点了点头,吩咐同伴,“给他们几匹马,好好带一带。” 硕尔辉的同伴一脸鄙视,这几个周人奴隶被部落当做奴隶使用,没计划过当士兵,所以约束在羊圈,一身的臭味,并不是好的战士来源。 不过硕尔辉的吩咐,同伴不会拒绝,捏着鼻子收了这几人。 到了晚上,确认了安全,开始了狂欢。 几名白天还是奴隶的周人,晚上已经有了资格加入狂欢,和他们一样的奴隶,有二十几人被硕尔辉挑选出来,其中大半都是周人奴隶。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所有的女人任睡。 正如草原的俗语,这是最快乐的事情。 新加入的奴隶们很快不再忧虑,对自己的新生活开始了新的热切。 第二日,留下一个覆灭的部落,硕尔辉带着人马往赤儿山的方向赶回去,要告诉王将军,自己的功绩和成果,同时把自己的队伍展示给他看。 硕尔辉很清楚,这样的强人非常英明。 自己先要做的是全心全意的服侍对方,获得对方的信任,现在还不是有自己心思的时候。 (本章完) 第239章 最大的风险 第239章 最大的风险 整个河套地区能养活十五万人以上,单于部地区有两三万人,那么兔毛川一带至少能养活万余人。 如果能招募来万余流民,每人养二三十头羊,三四匹马,十几头牛,那么每年就能得到十万头羊皮,三四万头牛,两三万匹马,价值至少七十万两银子。 他们又采又销,两头通吃,七十万两银子来来回回,大部分还是流入到他们手中。 当然,一个流民养不了这么多,累死都忙不过来,但是一家老小可以啊,只要划定出一块牧地,每年源源不断的产出,等于一座用之不竭的金山。 所以和内地加强贸易,控制好规模和人口,牧民应该日子过得不错,而不是现在大部分过得惨兮兮的。以前头上有台吉,有奴隶主,因此牧民产出的价值都被剥夺走了。 王信对兔毛川的利益推算的很清楚,包括生产过程中的剩余价值分配。 商人们虽然没有王信的理论认知,却对河套地区很了解,知道其中的利益价值,不需要王信多言,不过大商人有大商人的想法,小商人有小商人的想法。 不同的资本,抗风险能力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 “以投入的股本,决定各自的分红,最大的三家,决定每年的日常管理。”周世明和李德兴,包括之前摇摆的张辉,三人达成了联盟。 哪怕别人不同意也没关系,他们三家可以出钱包圆了。 “我不同意。” 有名小商人反对。 “你想怎么做?” 周世明拦住要呵斥的李德兴,笑呵呵的问道。 那小商人犹豫了起来。 虽然修建镇虏城的项目很大,但是小商人看来,他们也不过是换了个收购的对象而已,至于周世明等大户提出的掏钱,那名小商人并不愿意。 投资就有风险,万一胡人劫掠呢,万一这里的周军说话不算话,又或者打了败仗,那么现在的投资不都是打了水漂么。 这几家家大业大,拿出几万两十几万两,经得起折腾,自己却耗不起,拿出个几千两关乎自己的全部身家,再少一点,几百两的话,别人也看不上。 所以对他而言,以前从部落台吉的手里贸易,虽然风险高一点,就算亏了也只是亏一单,反而是如今的大投资,令他犹豫不决。 周世明猜到此人的想法,故意出声询问,对方果然答不上来,难道当众说保持原状不成。 “这样吧。” 突然。 薛岩说话了。 他一开口,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外异地的客商,本地的商人多比较排斥,但也知道此人背后有王信,王信又按照规矩来,薛家也是要出钱的,没道理拒绝别人。 周世明和李德兴满脸不快,可又发作不得,很多人不知道薛家,他们两家知道薛家皇商的身份。 “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大家一起合作,早点把摊子铺开,毕竟一个兔毛川可不够,越快扑满单于地区,我们的生意才越稳,利润也越大。” 薛岩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先指出利益所在。 不少人认真听了起来。 见状,薛岩才又说道:“投钱的,有权管理新城,选出五六七八家代表,负责平日的管理,出力的嘛,每年可以到城里来采购。” 简而言之,本质上还是坐商和行商的区别。 坐商怎么会嫌弃行商多呢。 周世明和李德兴刮目相看,此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不可小觑,只是对此人话里的五六七八家代表感到不爽,此人当然希望多几家话事的,否则他们三家抱团,哪里有薛岩说话的余地。 几名小商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相比较和部落的台吉做生意,当然到城里与商人做生意更安全可靠,比以往的模式要好,又不用他们拿钱。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谁也不敢疏忽,细节上更是力求圆满,把风险降到最低。 光钱不行。 大同是边地,同样的一两银子,在大同的价值远远高于内地。 比如一匹马,边关只需要二三两银子就可以,而到了江南,随便一匹马轻松卖到十几两,稍微好些的几十两都有市场,甚至几百两银子一匹马在马市上也不稀奇。 而米价又不同,江南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两石米,大同有时候连一石也买不到。 这时候,薛岩的价值体现了出来,他在南方的商道,可以极大的方便大同商人,大同商人并不是缺乏内地商人的合作,但是在新城的方面,薛岩的加入是拒绝不了的,本地商人并不需要别的外地商人加入,那么薛岩的商道价值就凸显了出来。 薛岩满脸兴奋,比起河西集市,薛岩虽然感觉不错,但是大同这边的新合作模式,更令他激动不已,因为其中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晚上。 薛蝌在帐篷里算数,和郑浩两人一起算账,两位互不服气的人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对方。薛宝琴乖乖的帮哥哥整理册子,郑浩比哥哥熟悉,哥哥明显落后。 薛岩和王信坐在案台边,聊着白天与商人的事。 王信要忙公务,除了军营,雁门关,威远关,团山口各处的事务,还有对军队的切割与划分,配合未来新的模式。 “不如成立一家商会,你们各家都是股东,多少股本可以商讨日常事务,多少股本以下只有分红权,包括共同推举出一名大揽总,负责日常事务,大事情嘛,可以各家大股东开会决定。” 王信提出了自己的法子。 薛岩眼睛一亮,这个法子真不错,很有可行性。 不等薛岩开口,王信又说道:“我留下张灿,整整三百骑兵,加上硕尔辉的四百奴隶骑兵,七百骑兵足够应付目前的局势,不过还要提防欧彦虎,此人不可小觑。” “是啊,很多商人最担忧的是此人。” 薛岩这几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都快听厌了。 聪明人实在是太多,谁都看得出欧彦虎的野心,这也是最大的风险,如果不能解决欧彦虎,那么大家的投资等于打了水漂。 (本章完) 第240章 过程 第240章 过程 朔州县。 中午时分。 街道上行人不多,两旁的铺子没有什么生意。 浑身脏兮兮的女子,身后跟着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子光着屁股,骨瘦如柴,仿佛萝卜头似的,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披了件满是补丁的衣裳,脸上抹了一把灰。 来到了土地庙,很快找到了一名乞丐。 那乞丐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许久也不动,被女子踢了一脚,惊醒了那乞丐,看清楚了来人,连忙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当家的,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真假,赶来和你说说。” 原来是两口子。 乞丐不怎么在意,自己这几日只喝了一顿粥,说话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也不指望婆娘能带来好消息,就算有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乞丐不满道:“你不如带着苟儿他们多歇歇力气,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 女子带着小孩乞讨,比大老爷们乞讨要容易的多,所以一家人分开。土地庙这边是集市,人多些,但是鱼龙混杂,婆娘和孩子很容易出事,自己除了一条烂命,倒是不怕,因此自己留在集市,也方便婆娘如果遇到麻烦能找到自己。 婆娘带着孩子们则去城里大街小巷,有心善的人家,多少会给两口吃的。 看到孩子们全乎,那乞丐放了心。 女子可不管,兴冲冲的告诉乞丐,“我在惠东楼外讨食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伙计说了,关外招人去放牧,去了就有饭吃。”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一定是骗人。” 那乞丐不相信。 “我们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好骗的。”那女子能带着三个小孩乞讨至今,一个也没少,性格不弱,有自己的主意。 倒也是。 乞丐没有反对,来土地庙乞讨的人越来越多,好心人也越来越少,继续这样,迟早要饿死,反正都是死,死马当作活马医。 于是乞丐和婆娘孩子一起找过去,那女子一路打听,按照酒楼伙计提供的地址,果真见到一家铺子。 乞丐竟然识字,看着招牌念道:“聚众昌。” 铺子外头围了不少人,往里头瞧去,陈设却是简单,摆放了几张桌子,两张桌子坐了人,里头的伙计向几名满身破烂,明显也是灾民的人介绍着什么。 到了地方,女子反而打起了退堂鼓,犹豫不敢进去。 那乞丐交代了婆娘好好看着孩子,然后自己一个人走进去,门口很多人盯着乞丐,乞丐倒是平静。 很快有伙计来询问,乞丐如实说了一遍,那伙计点了点头,领着乞丐到一张空桌子边坐下,乞丐已经听到有人的桌子在聊的事,有什么牛羊,借贷之类的。 借贷倒是不怕,自己巴不得有人借钱给自己,可惜没人会借,再高的利息也没人借。 想要借贷,必须有抵押,要么是房,要么是地,总之需要值钱的东西,人家也不傻,不会让自己的钱打水漂,乞丐越发郁闷。 这新开的商行到底要干什么。 “干活给工分,赚到的工分,等筑好了城,就可以获得低息贷,工分越多,能贷的越多。” “干活还管饭。” “不给钱,只给牛羊,划定牧地。” “牧地当然属于商家的,怎么会是你的呢,不过可以签一份契约,表契归你,地契归商行,也就是说只要你放牧,按照约定,每年只能向商行售卖,牧地就不能收回来,你也不能卖,无论什么原因,你不放牧了,牧地就收回商行手里。” 伙计每天都要解释许多遍,所以说得清楚,很容易听懂,对进来的人而非常热情,生怕别人不懂,那乞丐很快了解,心里头有点嘀咕,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伙计也热情的过分,更像是骗子,听起来完全没问题,乞丐反倒是不敢做出决定。 倒不是伙计好心,实在是商号里的任务重,他们每个月有分摊,必须要拉多少人,谁也不敢不完成,见到乞丐犹豫,那伙计倒急了,催促道:“你看看你,都饿成皮包骨了,不定明天就倒下,商号虽然不挑人,只要全乎就行,可也不要病号啊,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有的人先去工地干活,把城修起来,能修城就能放牧,没什么是人学不会的。 那伙计也不嫌弃乞丐身上脏,为了完成商号的任务,伙计巴不得多些乞丐来上门,这些一无所有的灾民,才是最好的招揽对象。 身体不好的,不够机灵的等等,大多数都淘汰了,活下来的这些乞丐,多半又是商号需要的。 “朔州还是太小了。” 掌柜看到这半个月的成果,忍不住摇了摇头,朔州只是九边的一个小县城,总人口也才两万上下,县城里的流民并不多,也就百来人而已。 目前而言,大同中部和中东部不属于王信的地盘,实际上整个大同就没有王信的地盘。 不过呢,靠着造势的风波,王信对大同西部五州县两边关有了影响力,通过影响力又撬动了更多,新成立的聚众昌主要在五州县招募灾民。 “我们这几州县的灾民,主要来自府谷各地,府谷遭灾严重,当地百姓完全活不下去了,能来咱们这的,多半是有亲戚挂靠,而且并不多。” 大同本是个穷地方,虽然有巨大的商机,可落不到百姓头上,逃荒不会往大同。 “去太原开一家。” 山西太原是省会,在省会开一家分号,动静就闹大了,不过大同的这帮商人并不担心,胆子比别的人都要大,在太原只需要开一家,相信就能解决他们需要的人力缺口。 要从灾民中挑选出那些,就算灾年过去,也不指望回老家的贫民,让他们愿意留在关外,为他们放牧。 灾民只需要管饭,泥砖是就地取材,修城的成本不高。 想到一个兔毛川,每年就能做到近百万两银子生意的规模,参与的商人恨不得一日就把新城建好,一日就把牧地分下去。 —— “嘚嘚嘚。” 王信从威远关回来,汤平已经留在那里,以后的事情,需要靠他自己,汤平的态度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能力,守好威远关应该不是问题。 威远关最大的问题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王信倒不担心汤平的能力了。 “将军。” 马范得知将军回来,连忙赶来迎接。 王信发现军营里骑兵少了一大半,于是问道:“张灿呢?” “带着人出去扫荡了。” 果然如此。 兔毛川不容易管理,在朝廷眼里是负担,但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商人,王信甚至看到过,最无序和贫穷的索马里都有中国商人的身影。 连索马里都能吸引商人,何况是兔毛川。 朝廷负担不起,商人愿意负担,解决了军费,张灿也高兴,势必要清理出一个稳当的兔毛川交给商人们。 看到将军神情,马范担忧道:“将军不满意吗?” 王信摇了摇头。 留下张灿在赤儿山,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倒不是不相信张灿对自己的忠诚,只是自己迟早会离开赤儿山,以后而,兔毛川的未来,就是张灿和商人们引导了。 张灿的勇武,加上商人的贪婪,为了解决自己的军费问题,王信自己都不敢肯定,这小火苗是哪一天被风吹灭了,又或者在这野外蔓延为熊熊大火。 总之,不能烧向关内。 王信不再多想,无论是好是坏,好的任其发展,坏的话,自己要出手挡在关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工地。 镇虏城的主要功能是集市,以及防御,商业需求占一半,甚至更多,所以在修建新城的时候,也会更注重这一方面,城里规划的马厩羊圈非常多。 建在浑河北边,加上城里贸易用的物资,不惧怕被敌人围堵。 几百人守着城墙,哪怕几千胡人都攻不进来。 等安装了大炮,就算上万胡人也只能撞个头破血流。 周边军士很多,但是不影响一群衣衫破烂的孩童在疯赶的玩闹,孩童尖细的笑闹声格外大,王信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 工地的灾民,有去河边挑水的,有砌砖的,有往木头模具塞泥巴的,还有把泥砖一块块整齐的码放在地上,等着太阳晒干。 商号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如此大的工程,有条不紊的展开,王信不得不佩服,这也是本事。 四周都有搭的棚子,商人们为了工人们干活的效率,于是建了四处吃饭的地方,让工人们不用走太多的路,中午吃完了饭,歇息片刻后,下午继续干活。 短短的一个月,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城墙,有的地方还是空地,但是已经能看到雏形。 关注的商人多,讨论的事情也多,所以在浑河边,还临时搭建了十几顶帐篷,新成立的商行叫做聚众昌,七家商号负责大的事务表决,参与的商人有三十来人。 关外没有几件需要自己在意的事了,接下来就是拼效率。 是欧彦虎先征服了生胡诸部,到时候集合力量来灭了自己,那时候的欧彦虎,的确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自己对付单于都是用的诡计,不是硬碰硬的拼实力。 还是自己先稳固了河套地区,抄了欧彦虎的后路,把他从出征的猛虎,变成一条丧家犬。 谁的速度快,谁就占了先机,将会是自己能不能对付欧彦虎的关键。 “薛东家有没有回来?”王信问道。 “还没有。” 在大同铸造大炮的事情,自己已经和张文锦说过,张文锦当时没有反对,在什么地方铸造大炮呢,关外肯定不行,不光是安全问题,条件也不足。 雁门关地形复杂,不利于大炮运输,最合适的地方在左云县的牛心山一带。 牛心山只是一座小山头,周边是平地,也是大同难得的平原地带,又有十里河,矿产资源也丰富,离团山口和威远关都比较近,属于目前最适合铸造大炮的地方。 有了商行答应的十万两银子,短时间内,自己不缺银子了,反而缺乏火炮。 薛岩回去雁门关,把从南方请来的工匠带去牛心山一带,让工匠们过目,等工匠们觉得此地没问题,接下来自己要去牛心山一趟,和工匠们讨论铸炮的事。 一件接一件,王信虽然感觉自己身体不错,也不禁有些吃不消,赶路实在是费神。 第二日。 王信睡了一觉,精神饱满。 这地水源丰富,附近有山有水,树木不少,否则历史上大明也不会在此地建立镇虏卫,现在的人没有环保意识,吃饭喝水都需要用到柴火。 每天都会有人进山砍伐树木,王信洗了把脸,吃着早饭。 史平从外头进来,说道:“硕尔辉回来了。” “请他来。” 王信点了点头。 不久,硕尔辉沉稳的掀开帘子,来到了帐篷里,只看到王信和一帮亲卫坐着吃饭,并没有桌子,用两个木箱子拼凑的桌子,木箱子里装了不少东西。 “吃了没?” 王信笑道。 “没有。” “坐下来一起吃。” 王信招呼。 硕尔辉也不客气,挤了进去,有个少年亲卫起身给他拿碗筷。 这段时间,王信吃肉都快吃吐了,一锅小米粥,一锅水煮野菜,放了些许盐巴,仅此而已,虽然简陋,硕尔辉却吃的很香。 “硕尔辉,你想当台吉吧。” 见硕尔辉喝不动了,速度慢了下来,王信缓缓的开口。 硕尔辉是个奴隶。 他背叛单于,王信能理解,不愿意投奔大板升,因为大板升背叛过他,王信也能理解,但是没必要如此为自己卖力。 硕尔辉原本手里有四百人马,都是他从单于部带出来的,靠着这四百人马,整个大漠都可以由他横行。 简而言之,马贼。 自己能杀死宁隆雄,是因为宁隆雄不熟悉自己的打法,主动来送死,要是宁隆雄在大漠上避开自己,那自己拿宁隆雄是没有办法的。 不用被人约束,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要听自己的呢。 思来想去,只有如此了。 硕尔辉满脸震惊,呆呆的放下碗,他一个人就喝了好几碗,没有准备他的食物,他吃多了,别的人就要少吃。 (本章完) 第241章 跟不上 第241章 跟不上 硕尔辉的目的,王信并不是很喜欢,哪怕硕尔辉现在对自己的确有大利。 如果让硕尔辉达到了他的目的,给了他一块地盘,发展出一个部落,成为大周的熟部,严格遵守大周的律令,比周人都要对大周忠心耿耿.犹如努尔哈赤。 在太监没有乱辽,晚明朝局没有彻底失控前,努尔哈赤是大明最忠心的一条鹰犬,反而是女真诸部恨建州女真恨的要死。 鹰犬在古代是褒义词。 当然了,一百个硕尔辉都不一定成功一次,但是胡人太好用——便宜。 自己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获得一切的好处。 唯一的代价是使用胡人,而胡人对自己还忠心耿耿,这也是为什么九边都在使用胡人的原因。 历史上不只是辽东在使用胡人,其余九边各处也在大量使用,只不过其余各处胡患兴起的时候,大明的朝局还撑得住。 所以压了下去,或者缓和了下去。 如果自己也接受使用胡人,并不是说硕尔辉一定能成为努尔哈赤,而是自己的行为,与其他使用胡人的将领,比如李成梁,自己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的事实,在李成梁没成为辽东总兵之前,辽东总兵接连死了几个,每年东部蒙古都在劫掠辽东。 是李成梁上任辽东总兵之后,靠着拉拢和分化,以及自身的实力,才彻底稳定了辽东。 是当时的辽东离不开李成梁,才有了朝廷默许李成梁在辽东的行为。 所以只要使用胡人有利,那么一切结局注定了。 或者一百年,或者两百年,从概率上,百分百会导致的结局。 这是利益所决定的。 人无法违背利益。 王信看了眼史平,史平放下手里的碗筷,拍了拍手,起身要去拿东西,从硕尔辉身后经过。 硕尔辉心里忐忑。 虽然知道自己瞒不过王信,但依然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王信不守信用,偷袭杀害单于,硕尔辉能理解王信的行为,单于这样的敌人,付出任何的代价杀死他,对王信都是有利的,所以硕尔辉的心里,并不认为王信杀了单于就是小人。 这人应该是枭雄。 自己成为他的鹰犬,为他带去巨大的利益,只要忠心耿耿,王信就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对这样的人物,他们的喜好是无法影响他们的行为的,必定会令人心服口服。 周人的小米粥真香啊。 硕尔辉心里不担心,轻轻的喝了一口,注意自己的举止,周人还是很在乎礼仪的,自己要好好学,做一个懂礼的人。 “哗啦。” 史平突然向硕尔辉的后脑勺一个肘击,别看史平才十六岁,王信都不敢说自己是他的对手。 硕尔辉身体向前猛然一倒,又弹回来坐正,眼珠子仿佛要凸出来似的,手里的碗摔落到地面,因为是土地,只滚了一圈。 其余几名亲卫惊呆了。 倒是石头反应快,没有怀疑史平,而是立刻伸手压住硕尔辉的腿脚,方便史平接下来的动作。 史平刚才肘击硕尔辉的时候,眼光就看向将军。 虽然将军的想法,史平不清楚,可将军打个喷嚏,自己都能知道将军要自己干什么。 刚才将军看向自己的眼神,是让自己向硕尔辉动手。 实在是奇怪,史平想不通,也无所谓,只管按照将军的吩咐去做。 不过做到什么地步,史平还有些疑虑,毕竟硕尔辉言语里对将军忠心耿耿,反正自己是不明白将军为何要对硕尔辉下手的。 王信平静的看也不看。 史平懂了,两手快速的一扳,毫无反应的硕尔辉脑袋就咔嚓一声,随后软绵绵的倒下,被身边的石头接住,轻轻的放倒,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去找刘通,把其余的胡兵,以硕尔辉的名义召集起来,来自单于部的全部杀了,剩下的打散,调去张灿的手里。” 王信迅速的安排,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硕尔辉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死之前从没有怀疑自己目前会对他下手,他是如此想,别的人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在别人都没有想到之前,毫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来自单于部的胡兵。 昂撒人最开始做得很好,在新土地上解决了一切矛盾,不留下一丝隐患,后来富裕了,老大当了没多久,倒是把古老东方帝国的毛病学了不少。 道德水平直线上升。 各种莫名其妙的矛盾越演越烈。 倒是东斯拉夫人,后来的手段倒是不错。 可惜东斯拉夫人是个失败者,所以在人们的心中,这样的行为是野蛮的,而昂撒人是胜利者,所以更野蛮的行为,并无法影响人们心中对昂撒人道德的崇拜,昂撒人打上绅士的标签。 其实这是对的。 内圣外王。 对内就应该是绅士,对外嘛,对待野蛮人要比野蛮人更野蛮,十九二十世纪,昂撒人最辉煌的上升期,王信更喜欢这个时期昂撒人的理念。 至于内王外圣,古老的东方帝国,漫长的历史,已经告诉了人们,这属于下降期。 张灿带着队伍回到了营地。 脸上不太高兴。 “还是比不上硕尔辉啊,他出门一趟,至少能灭掉一个部落。”张灿感叹道,没有看到硕尔辉的旗帜,难道这家伙又出发了? 或三日,或五日,最迟不过七八日,他们都要回营地休整一趟,休息个几日。 张灿以为硕尔辉在营地,却没看到他的旗帜,下意识的认为此人又带着队伍出发了,心里头感慨,此人是真卖命,自己跟不上。 他不心疼胡人的命,自己不能把同袍们的性命不当回事。 “管他的,和他怎么比。”一名校官不在意。 胡人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 他们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可以买多少胡人卖命了?何况抚恤,他们骑兵死不起,胡人是不值钱。 众人如常的回归,虽然感受到气氛有些沉闷,但是并没有多想。 “什么!” 听到将军的话,硕尔辉死了,张灿满脸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王信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说道:“他不守周礼。” 张灿眉毛跳了跳,内心无语。 王信不在意硕尔辉的事,告诉张灿以后的要求:“剩下的胡兵里,很多人自称是周人,你不用管,统统当胡兵带着就行。” 张灿虽然为硕尔辉感到可惜,更为将军的厚颜无耻而震惊,却还是耐心的听着,了解将军接下来的安排。 王信不会与利益作对。 使用胡人的诱惑,只要有利益,就不会终结,王信也没有看到哪个国家能拒绝的了。 但是跳过中间商,直接使用胡人,而且只能当做士兵,不能升官,最多只能当个伍长,哪怕是什长也必须是周人。 简而言之。 既然使用胡人有利,那就充分的使用,最大的利益化。 至于风险,明知道风险,那就彻底的阻断,而不是为了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埋下后人永远也消不除的隐患,倒是东拉斯夫人后来做的不错。 周人骑兵每个月二两银子,养家糊口,还能促进消费,带来利益循环,但是价格贵,死不起。 胡人骑兵每个月只管口粮,从战利品中获得奖励,但是胡人骑兵牺牲,会给抚恤银,如果有小孩,每个月五钱银子,一直到把小孩养大。 从小被周军养大,又没有胡人为主的小圈子,难道还会是胡人? 至于胡人骑兵能不能有小孩,起码有了这条规定,会让很多胡人骑兵安心一些,至于心里头的不满等,最后还是需要靠拳头来说话。 十几万女真人征服上亿明人。 不满的多了去,不也是服帖了近三百年,这就是事实。 听完了将军的分析和安排,张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向将军的面色有些古怪。 王信笑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灿感慨道,“没想到将军能出如此毒计。” 硕尔辉如何死的,因为一句话,将军就杀死了他,明明听得清楚,张灿却一点也不觉得紧张,说话依然如此。 王信倒也不奇怪。 并是不张灿,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系统。 只要自己够强大,孝子贤孙就不会少,文明的标签永远不会被撕下,这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 反倒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习惯了稳定的社会秩序,下意识把一些秩序内的道德,当做是天下的道理,甚至毫不怀疑的说出,有理讲遍天下这句话。 “将军说了。” 帐篷里,十几名胡人聚在一起,其中有个人说道:“是硕尔辉不守周礼。” 另外一个人很认可,向同伴们解释:“周人最讲礼,而胡人不讲礼,所以胡人才被叫做胡人,野兽才不讲礼,做人就要讲礼。” “周人讲礼,所以周人强大,包括周人读书,有文明,经济富裕,实力强大,都是因为周人讲礼。” “而我们胡人生活困苦,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不像周人那样讲礼。” 这些话,许多胡人满脸认可。 无论如何,周人的生活,是他们羡慕的,那么为何自己不行呢,一定是他们不讲礼。 “将军是真心希望我们胡人过得好,所以希望我们一定要守礼,只有我们大家都遵守周礼,我们胡人才能变成人,过上周人那样的好生活。” “所以哪怕硕尔辉立下了很多功劳,可他不讲周礼,对我们这些人才是最大的威胁,反而是将军无所谓,可为了我们胡人的未来,人人讲礼,所以将军才忍痛杀了硕尔辉。” 这话有道理。 他们大漠上杀来杀去,你争我抢,强盗马贼横行,就是因为不守礼,如果人人都守礼,不去侵犯别人,岂不是能像周人那样稳定和谐。 “放屁。” 有人骂道。 “你不懂,见识少。”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太多,所以我们胡人才比不上周人。” 第二日。 剩下的七八十名胡人骑兵被召集起来,哪怕经历过上次的屠戮,这些被放过的胡人骑兵,依然没有怀疑过,虽然心里头不高兴,可没有谁怀疑周兵会继续杀他们。 果然。 他们见到了张灿。 张灿黑着脸,看向众人说道:“单于不守周礼,所以单于死了,硕尔辉仗着功劳,也不守周礼,所以他也死了,你们也要明白,守周礼才能活下来。” “张将军,我们都知道了。” “守周礼是文明,才能过上好生活,将军杀硕尔辉是为了我们好。” 有人喊道。 张灿愣了愣,随后连连点头。 果然将军说的没错,对待胡人,把他们打服才最有用,自然会有人出来解释,并且完成一套毫无漏洞的说法,原来张灿是不信的,现在相信了。 将军还是那个将军,将军不会错。 “以后你们守周礼,是自己人,将军心里还是惦记你们的,允许你们融入我的队伍,以后当我的兵,有没有问题?” 张灿大声问道,说完后有点脸红,只不过脸黑看不出来。 “我们愿意。” “愿意。” 胡人们纷纷加入,脸上露出兴奋。 他们以后就是周人啦。 张灿点了点头,又告诉了他们的待遇。 虽然不如真正的周军骑兵,他们也能理解,毕竟那是真正的周人,他们才归化的胡人,怎么能和真正的周人比呢,所以待遇差是正常的。 不过他们现在有了身份,而且死了也有保障。 小孩可以被周军养大,以后是真正的周人,再也不是胡人啦,一个个兴奋不已。 张灿也很满意。 有了胡人骑兵的加入,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了,死多少胡人骑兵也不心疼,倒不是因为胡人,而是因为利益,死一个周人骑兵太费钱了。 而且养一个胡人骑兵也便宜,要不了什么钱。 张灿也是聚众昌的一名代表。 不过不是代表他个人的身份,而是以镇虏城军方的名义加入,同样的还有威远关一名,团山口一名,威远关一名,加上河西营,总共五人。 但是张灿的骑兵,直接关乎到商会的利益,所以张灿要亲自向商人们提供一份章程,关于军队的变化。 这是王信的要求。 这该怎么写?自己还要向商人负责?将军的思路,自己完全跟不上啊,张灿埋头苦思。 (本章完) 第242章 彻底服气 第242章 彻底服气 第二日一早。 哭喊声打破了宁静。 两名胡人半夜从一家商号偷了五匹马跑了,还杀死了一名伙计,刚刚被人发现,倒霉的是一家小商号,连股本都舍不得入。 死了一名伙计,还丢了五匹马。 掌柜的忍不住骂娘,一分钱还没有挣着,反而先遭受了无妄之灾,损失了一大笔。 旁边被吸引来的人们,一些人上前安慰掌柜,刚来的人询问发什么了什么事,知道详情的人热切解释,还有人去看倒霉的伙计。 “死透了。” 有人忍不住按了按手腕,确认无疑。 那伙计身上看不到明显的伤口,很多人好奇这伙计是怎么被杀死的。 “应该是被捂死的。” “太惨了,这伙计才多大啊。” “东家也倒霉,被偷了五匹马不说,还有这伙计的烧埋银子,没个七八十两平不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 大的商号人手多,晚上守夜的人也多,不像他们这些小门小户。 随着镇虏城的消息传播开来,更多的小商人来碰碰运气,或者了解清楚形势,确定这里的商机,甚至一些小摊贩也敢来。 镇虏城许多地段的土墙已经建好了,工地上干活的人已经超过一千人。 加上两千士兵,杂七杂八的各色人等,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幸亏旁边是漠河,有充足的水源,加上离威远关近,补给倒也十分方便。 远处商人营地发生的事,几名少年亲卫很快打听清楚,回来告诉了王信。 王信虽然惋惜,倒也没有太在意。 商业的效率为什么最高,为什么商业模式如此高级,这些事的背后是有代价的,商业是很残酷的,不光是外部,更有内部的竞争。 十个经商的人里头,十年后能存活下来的,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前仆后继。 犹如永无止境的潮水。 这就是商业的残酷,以及商业的效率,是一种类同于科举的功效,源源不断的竞争出头,却又比科举更为残酷和高效的模式。 那家商行的遭遇,不光今日会发生,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发生。 但是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涌入,再大的伤亡,也无法阻止人类对利益的追求。 犹如昂撒人抵达新大陆。 最初的时候,十个聚集地,能存活超过三年的,有一个都不容易,往往到了新的船队抵达的时候,发现原来的聚集地消失了。 反而是官府不行。 犹如前明收复安南,最终又失败了。 一次的失败是必然的,十次的失败也是必然的,那么一百次的失败,一千次,甚至一万次的失败,总有成功的一次,这就是成功的必然。 官府经不起这样的失败,但是商人可以。 死了一个商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商人。 只要不出现垄断,因为垄断就不是商业了,目前的关外,别说垄断,不过是刚起步而已,市场的极限远在天边,就摸了个毛而已。 为伙计的个人感到可惜,但对商业的损失并不在意。 遭受损失的商人,他自己是悲痛的,很快会有更多的商人补上来,因为这里有利益。 王信约了周世明,张辉等人。 靠近浑河边有好些个帐篷群,新成立的聚众昌,因为镇虏城没有修建好,同样也只有几顶简易的帐篷,目前也没有多少正经事,主要是讨论新商行的章程。 周世明,张辉,李德兴等是大股东,参与得最多。 几人一起过来,见到王新后,惋惜了早上发生的事,很快丢之脑后,满脑子里惦记着利益。 王信直言道:“从部落收货的牛羊,军队可以低价卖给商行。” 从一开始压迫各部,让一些不愿抵抗的部落,送上一半的牛羊,王信就是做了这样的准备,生产资料的重要性,王信怎么会不知道呢。 没想到王信会如此轻易松口,几名商人欣喜不已。 光一个低价就蕴含了利益,何况他们还会通过借贷的方式抵押给别人,收了利息,日后还要收购别人手里的牛羊,再“高价”卖给行商们。 不过得知实际数量后,他们很快又苦恼了起来,数量太少了。 像巴特尔部的部落太少了,更多的部落虽然做不到赤那部那样直接反抗,却也躲得远远地,心里保持着敌意。 而按照聚众昌的规划,每年的贸易量,光羊就要达到十几万只,牛也要五六万头,至于马,每年搞个三万匹不成问题。 利益最大化,在商人们的眼里,当然把整个河套地区都算在内了。 至于办不办得到,管他办不办得到,反正能看到的利益,都要纳入目标之中,这些商人的习惯,让王信仿佛闻到熟悉的味道。 商行不缺钱,缺的是投资机会,现在更缺时间。 见众人愁眉苦展,王信露出笑容。 看到王信的笑容,周世明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将军可有计策?” 众人纷纷抬起头,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都为难的事情,王信却有办法,可众人又不得不服气,有时候此人的办法的确令人出乎意料。 王信没有卖关子,商行的两成利供养给军队,不够的,每年需要十万两银子保底。 虽然如此,可常年亏本的话,商行也维持不下去,何况王信眼里也不只是十万两银子,二十万两银子,或者更多,这才是王信想要的。 “商行可以招募胡骑啊。”王信给出了方向。 众人大惊。 虽然做足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王信的提议,如此的出人意料。 王信倒是无所谓。 这就是古老思想的影响。 年景不好,剩下的粮食不够,该怎么办呢? 勤俭,节约。 以往吃两顿饭的,改成吃一顿饭。 苦自己。 十八九世纪的昂撒人怎么做呢? 去抢,去偷,任何事情都可以,国王还给予执照,只要把抢回来的东西带回国内。 苦自己? 不,苦别人。 这种行为在古老思想里会引起哗然大波,实在是没有道德,会遭受天谴的。 古老的思想里。 对自己的约束太多了,方方面面都在把自己约束起来。 苦谁都不行。 不道德。 要苦就苦自己。 这是统治者想要的。 别捣蛋。 晚明的明军士兵能苦到把自己饿死,饿到自己的婆娘去做半掩门的生意. 商行缺乏生产资料怎么办? 去抢啊。 这才是最大的利益化。 本来就是要取代胡部台吉的生态链地位。 所以还是思想太僵硬了。 王信露出笑容。 至于商队做大了怎么办? 凉拌呗。 自己又不是皇帝。 担心商队做大,那是皇帝担心的,自己去担心,那不扯淡了么,自己还占两成利,商队越是做大,自己越得好处。 自己再开一家鸟铳厂。 以后每户牧民都得买几杆鸟铳,这是生活环境导致必须要做的,光靠卖牧民鸟铳的利益,就够给自己军队装备火器了。 “王将军不做生意” 周世明准备说可惜了,又想到王信的身份,说了一半说不下去。 王信倒是无所谓。 在大周,不当官是不行的。 “没有我当将军,你们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我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说不定哪天朝廷一封调令就把我调走了。” “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请求朝廷留下将军的。”周世明等人拱手。 他们各家在朝廷都有关系,算是对王信的应承。 王信摇了摇手,“这倒不用。” 众人一愣。 无欲则刚。 如果自己是官迷,那自己就有求于人,最后受人控制,何况自己明明有自己的优势,为何还要被官欲所迷住呢。 “趁着现在时机好,你们早点站稳了脚跟,日后我再也不在,都不会影响商行的发展。” 原来是这样。 众人一时间看不透王信的目的。 他到底要什么? 难道就是一心为商行好? 王信真不是很在意。 镇虏城的动静。 别说大同,山西境内也惊动了不少人。 特别是太原省会城内开了一家商铺,专门招募灾民的消息传开后,连山西巡抚陶鏴都派人去了解。 刚刚抵达赤儿山的翟文,看着不远处的镇虏城,眼神里满是复杂。 上千人虽然不多,分散在工地干活,看起来还是比较壮观的,特别是在这空旷的兔毛川一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好大的动静。” 翟文喃喃道,又看向王信,提醒道:“连山西巡抚都惊动了。” 王信耸了耸肩。 “本地大户们的事情,我可管不了,谁要是觉得自己能来管住大户们,谁可以来试试。” 能管住大户们的都没有好名声。 如朱元璋。 对大户们好的都会有好名声。 对于皇帝而言,名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所以皇帝经常打压大户,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这才应该是正常的。 官员们不同。 官员们需要好名声,轿子众人抬,官官相护才能做好官。 所以没有官员会愿意得罪大户。 愿意得罪大户的官员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翟文自己不会得罪大户,也知道山西巡抚不会得罪大户,连本地的大同巡抚御史张文锦,他也不会出面得罪地方大户。 谁会为了公事,去得罪私人? 傻子才会这么干。 翟文没有话说,不知道想什么。 王信问道:“我才打算去大同一趟,没想到你来了。” 翟文叹了口气,说道:“张大人知道你忙,等不到你,所以派我来问问,一是看看你们这边的事,二嘛,确认下胡部的消息。” 张吉甫不信任张文锦的能力。 张吉甫的眼光没错。 可没有谁会甘愿承认自己不行,主要是张文锦乖乖按照张吉甫的计划做事,等于坐实了张吉甫的看法,这会极大的伤害张文锦自身的利益。 张文锦敢不敢冒险。 拒绝张吉甫的命令,张文锦也没有底气,因为此人是真不行。 能力不行,遇到事情就没有魄力。 自己需要做的是为他打开局面,现在良好的局面已经有了,此人能不能下定决心,王信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是自己两手准备的原因。 如果张文锦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么接下来就明朗了起来。 如果他拒绝自己的计划,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利益冒险,接受了张吉普的命令,那么自己很可能被张吉甫记上一笔,以张吉普的性格,自己坏他一步棋,他可是会报复两步的。 因此自己才在和军队切割。 就算自己走了,可是自己把军队留了下来。 别人不敢这么做,因为就算手里有几个忠心的手下,可也挡不住大势,会有那些不忠心的人从内部坏事,但是自己不怕。 自己相信自己的手下,因为自己的亲信个个忠心耿耿。 加上与地方大户的利益一致,哪怕自己走了,也不妨碍自己布置好的大局,这也是自己不打算全力出手扶持商行的原因。 离开了自己,商行也应该能自发壮大。 这也是对新模式的信心。 别人的做法是养寇自重。 自己不需要。 自己养军就行了。 只要自己的手下们一个个成长起来,自己就是在京城咳嗽一声,地方也得动三动。 王信淡淡的说道:“这边的事,你看到了,胡部的事,我已经如实告诉了抚台,抚台还没有拿定主意,我也是爱莫能助。” 翟文侧目。 王信太过不在意了。 他在河套地区做的事,是功是过,只需要张大人动动嘴。 翟文忍不住问道:“你的底气是什么?” 王信没有回答,而是平静地看着远处的镇虏城。 一种模式的兴起,是势不可挡的,绝不是某个人能扶持起来的,靠一个人扶持起来的事业,必然是有缺陷的。 商业的模式兴起,注定了大势不可为。 如果自己在河套引领的商业模式,离开了自己就存活不了,又或者无法茁壮成长,说明这个模式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就应该自然的淘汰。 犹如大明,亿万人口的国家,被十几万的部落征服。 说明了这片土地的思想和模式,已经臭不可闻了,否则亿万人口的国家,为何被十几万部落征服? 要么被人淘汰,要么自我革新,挖掉自身的毒瘤,重新焕然一新。 所以几十年的热血浇筑,前仆后继的牺牲,革除一切旧模式,打倒所有旧思想,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和好的思想,才有了伟大的复兴。 王信自问没有这个本事,那就退而求其次,商业模式再烂,也比承袭前明的大周目前的模式要好。 当然。 如果大周的模式更好,也不会有自己出头的机会。 所以自己是不愿意出头的,只不过呢,有些事,终归还是迫不得已。 二三十年后,又或者五六十年,甚至一两百年。 眼下的模式能走多远,王信不清楚,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王信也不清楚,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胡患压下去。 商行未来如何,王信不在意,每年两成的利,或者保底十万两银子就够了。 商行越好。 自己得到的银子就越多。 商行不好。 帮自己渡过这几年,压下胡患,维持好军队,同样也够了。 这就是军人和商人的区别。 自己是军人,而不是商人。 胜利是第一位。 终于,王信幽幽道:“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翟文满脸佩服。 拱了拱手。 拜服道:“将军高义。” (本章完) 第243章 属下的亲事 第243章 属下的亲事 “负责威远关的将领叫做汤平,老家在浙江,此人属于跟随王信最久的一批人,对王信忠心耿耿,所以王信非常信任此人。” 陶升来到周家。 周家的老爷周世明回到大同后,特意找到陶升,请陶升来府上一叙。 周世明是大同本地势力最大的乡绅之一,而且家族繁盛,连京城都有一支,陶升收到周家大老爷的邀请,高兴的来赴约。 得知周老爷想要了解王信的手下,陶升毫不隐瞒,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透露给周世明。 “负责镇虏城的将领叫做张灿,张灿是榆林人,以前也在大同当过差,不过此人脾气暴躁,上官和同僚都不喜欢他,后来被排挤去了京营,没想到跟了王信。” “王信手里官位最高的叫做赵雍,此人经历复杂,原来是罗明的亲信,罗明死后,也跟了王信。” 陶升一个个介绍,把自己知道的说完,感慨道:“说来也怪,这些人对王信忠心的很,看来王将军对人宽厚,所以跟了他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周世明久久无语。 陶升不过是个通译,不懂得管人的滋味。 管人可不简单。 无论什么身份和地位,每个人的心思不好猜,因为无法预料,人嘴上说的话,表现出来的行为,与他心里有时候完全不是一回事。 更多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冯庸在大同当了十几年的土皇帝,结果一旦离开节度使的位置,手下的势力当即分崩离析,就算有几个忠心的属下,也只能随波逐流。 反而是那王信。 被调去京城的时间不短,结果手下却个个抱团,明明只是个游击将军,这本事实在是厉害,与别人不同,周世明对王信关注过,越是关注,越是惊叹。 “此人了不得。”周世明终于说话。 “以王将军带兵打仗的本事,未来必然能当上节度使。” 陶升附和道。 周世明没有向陶升解释,这些误会不要紧,心中的主意已经越发肯定,于是不再犹豫,开口提出一事。 陶升也愣住了。 竟然请自己去帮忙说媒,还是周家的嫡女! 凭什么? 那汤平凭什么? 陶升下意识的开口:“周老爷的孙女,王将军才够资格,那汤平不过一个小小的把总,何德何能入了周老爷的眼?” “王将军才能卓越,大同留不住他啊。” 周世明才不管王信以后怎么样,此人太强势,早点离开大同才好。 随着镇虏城的修建,威远关的地位将成为关键。 汤平是王信的亲信,身份又低微,把他招入家门,周家可以帮汤平升官,对王信也是好事,相信王信不会拒绝,他是聪明人。 周世明不在意朝廷,唯一要紧的是周家。 —— 翟文来过,王信就不用专门去大同一趟,接下来等朝廷的消息就好了。 薛岩带着工匠去看地方,薛蝌和郑浩忙着军队的事,留下一个“缠人”的丫头。 薛宝琴想要骑马,薛岩不答应,现在父亲走了,想起王信的性子温和,求着王信带她骑马,王信可不敢答应。 自己倒不是很在乎。 关键是薛宝琴以后要嫁人的,这个时代还是很注重的,万一骑马影响到了怎么办。 薛岩如此疼爱薛宝琴,在此事上不同意,必然是有原由的。 “大哥哥,你没把我当妹妹。” 薛宝琴委屈的哭,看得人怜惜,唯独没有眼泪,王信无语,自己解释不了。 “这么好的天气,你去放纸鸢不好么。” “我就想骑马。” 薛宝琴真生气了。 父亲拒绝自己,大哥哥也拒绝自己,哥哥又忙的见不到影子。 原来只是三分想骑,如今倒是一定要骑。 “这样吧。”王信想了个主意,“我牵着马,你坐在上面,不能乱动。” “好。” 薛宝琴高兴的答应,眼睛都笑弯了。 王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自己真不是枭雄啊,以后自己有了女儿,恐怕也是有求必应,心一点也硬不起来。 过了片刻。 王信找来一匹脾性温和的马,扶着薛宝琴上去,然后抓住缰绳,慢慢在草地上走动。 速度慢,很平稳。 薛宝琴第一次坐在马背上,体会到了没有体会过的事物,心情愉悦,一路上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听到这样的笑声,王信也心情快乐起来。 “大哥哥。” 薛宝琴银铃般的声音笑道:“我比你高。” “幼稚。” 王信无语,嘴角翘起。 “什么嘛。” 薛宝琴嘟了嘟嘴,突然看到远处地面洞里缩进去一只小动物,连忙抬起手指着,着急问道:“大哥哥快看,那是什么?”生怕王信没有看到。 “土拨鼠。” 王信不以为然。 “什么是土拨鼠。”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土拨鼠。” “什么嘛。” “气死我了。” 薛宝琴突然又笑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似的,王信还没问,自个先憋不住,笑道:“难怪林姐姐说,你最气人了。” 王信摇了摇头。 不和她们计较。 如果林公当初顺利回到京城,自己在朝廷上有大佬关照,自己现在面临的很多麻烦,就不会是麻烦了。 犹如当初在扬州。 因为林如海的关照,自己可以轻易做到很多事。 薛家也是。 无论是河西营的租金,还是河西营的集市,又或者军备火器的事,包括现在大同关外的事,自己与薛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这就是利益。 利益之外,又有人情。 人总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薛家对自己的重要性越来越大,自己越来越依赖薛家,这可不是好事。 薛家大房和二房。 王信皱起眉头。 两家总要分开才好,像以前一样,大房提防着二房,两家各自做自己的生意,反倒是如今因为自己,两家关系走的近了些,这样可不好。 否则薛家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继续如此下去,反倒是自己会受控于薛家。 “嘚嘚嘚。” 远处。 陶升在几名少年亲卫的带领下,在河边找到王信一行人。 看到老朋友陶升,王信露出笑容,却没有上前迎接,担心自己离开,薛宝琴在马背上出了事怎么办。 薛宝琴看到有人来,当即变得乖巧,不再缠着王信,安静的坐在马背上,像个乖乖女似的,王信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王将军。” 陶升下了马,拱手向前。 王信露出笑容,一手牵着缰绳,留在原地不动。 陶升悄悄打量了那马背上的女孩,远远看就觉得身影极其可爱,现在走近了,看得更仔细,忍不住呆了呆。 心里明朗,难怪一向待人和善的王信一动不动。 “这是薛家二房东家的千金,也是我的小妹。”王信笑道。 “原来是薛家的小姐,幸会幸会。” 陶升不敢多看,以免失态,低着头拱了拱手。 “这是陶升,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陶大哥。”王信不忘记薛宝琴,郑重的介绍。 薛宝琴最喜欢王信的这点。 从心底里尊重人。 无论对方是谁,哪怕是贾府的下人,只要不得罪王信,王信都会把对方当人看。 薛宝琴认真道:“陶大哥。” “不敢,不敢。” 陶升有点举手无措,抬起头看到薛宝琴的模样,越是变得慌乱了些。 薛宝琴见怪不怪,虽然年龄小,可随着父亲去了许多地方,还见过国外人,有一次,外国人不知道,竟然说要买下自己,惹得父亲大怒。 陶升连忙看向王信,周边没有外人,只有薛宝琴。 一则知道薛家和王信的关系,二则薛宝琴年龄小,三则心里慌乱,陶升直接开口。 “我这回来,有一件喜事,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 “什么喜事?” “将军手下的汤把总,此人年龄也老大不小。” 陶升先说出了人,又笑道:“我前日打听到一个人家的小姐,今年十六七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汤把总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过,但不知王将军怎么样,我也不敢造次,所以来请了王将军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王信还没听完,已经猜到了陶升的来意。 “是哪家?” 陶升如实道:“周家,周世明老爷。” 原来是他。 不愧是老狐狸。 薛宝琴吓了一跳,原以为是和大哥哥说亲,没想到是为大哥哥的属下,心里头好奇,不知道大哥哥会怎么回复。 虽然是姑娘,可薛宝琴与别的女孩不同,没有养在深闺之中,隐隐知道一些。 “你去和汤平说,他愿意就没问题。” 王信没有犹豫,当即给出了回复。 陶升倒是一脸意外,没想到王信答应的如此轻易。 见状,王信笑了笑,“汤平自己的婚姻大事,自然是他喜欢为主,他要是喜欢的,我就支持,他要是不喜欢,难道我还强塞给他么。” 陶升一脸佩服。 如此胸襟,实在是非常人也。 难怪此人带出来的人对他都忠心耿耿。 陶升也不再逗留,有了王信的许可,当即去威远关找汤平。 “大哥哥。” 等人走后,薛宝琴忍不住叫道。 身后薛宝琴没有了刚开始骑马的兴奋劲,尝了新鲜,时间也足够,王信觉得差不多了,所以牵着缰绳往回走,听到薛宝琴的叫声,下意识的回过头。 “什么事?” 薛宝琴骑在马背上,第一次从高处看王信,张开大眼睛,满脸好奇的问道:“成亲应该找自己喜欢的人吗?” 这可不兴乱说。 王信犹豫了片刻。 平儿的背景简单,自己有能力关照,包括晴雯,晴雯日后想要嫁给谁,只要别人愿意,王信都能支持,可到了薛宝琴的地位就不同了。 不光是她个人的事。 何况薛宝琴是千金小姐,真要让她为了爱情,和心上人去过苦日子,能吃这种苦的倒是没几个,王信下意识这么想到。 明白这些,可不敢乱鼓励。 说不定薛宝琴这丫头天天外头跑,少女怀春,不定见到过谁。 没想到大哥哥没有回话,装作没听见,薛宝琴前倾的身子坐正,知道大哥哥为难了。 薛宝琴不是愿意让别人为难的性子。 只是因为刚才陶大哥带来的消息,薛宝琴想起了自己的婚约。 以前从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常常想起。 连面也没有见过,上回自己和大哥被父亲送到京城,对方连个招呼也没有,薛宝琴心里不愿意,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了心事,薛宝琴也没再说话。 等回到营地,王信扶着薛宝琴下马,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毫不费力。 “玩也玩了,马也骑了,回去休息休息,不要多想。” 王信原本打算摸摸薛宝琴的小脑袋瓜,等看到薛宝琴胸前的凸起,还有比往年高的个头,于是收回了动作,只露出温和的笑容。 薛宝琴低着头,安静回去自己的帐篷,竟然没有再缠人。 “少女有了心事,苦恼就多了。” “都不想长大啊。” 感叹了两声,王信笑了笑,很快丢之脑后。 薛岩爱女如命。 自己不但培养他儿子,对他女儿也视为掌上明珠,双方在利益之外,也加深了感情,算是对薛岩的回报之一。 其实薛宝琴的个性,王信也很喜欢,只不过因为薛岩,所以更关照一层。 等火器能自给自足了,加上有了稳定的财源。 大同这边的根基算是牢固。 接下来就是士兵。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与之前东南抗倭不同,倭寇没有骑兵,水道密集,所以倭寇更像是治安战。 东南承平日久。 百姓们没有经历过兵灾,生活奔波,又瞧不起当兵的,谁也不愿意送死,所以需要费重金,让百姓们愿意当兵,而且还要敢于拼命,这才是最难的。 千金买马骨。 但是边地不同。 边地更像是游击战。 需要的是拼消耗。 牧民是不要钱的,大漠太过贫穷,环境极其恶劣,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南下劫掠,最大的成本就是自己的性命。 成功了就活下去,失败了也不过是个死。 面对这样的局面,河西营的模式无法维持长久。 死不起。 主要还是大周疆域太大。 西方那种小国遍地的地方,一支兵种就足够保护国家的安全。 随便一支长枪兵,或者刀盾兵,或者长弓兵的,就能耀武扬威,保护好自己的国家。 大周不行。 大周的特殊兵种也很多。 湖广士兵、广东徭兵、广西狼兵、云贵山兵、四川苗兵、福建赖兵、崇明沙兵、邵林僧兵、山东枪手、河南毛民、田州瓦氏、北边骑兵、北平射手. 但是出了省就不适应环境了。 “将军,汤把总来了。” 傍晚前。 汤平骑马赶来镇虏城。 此时的镇虏城仍然在修建中,不过越来越有模有样,要在冬天前全部完工,好让各家入驻进来。 “将军,你怎么不管我?” 汤平一进门开始埋怨。 身边还跟着满脸无语的陶升,他担心汤平胡乱说话,引起王信的误会,无奈的跟了回来,来回的赶路,浑身疲惫不已。 得知周家的主意,汤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家要挖将军的墙角。 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难道周家认为自己对将军不忠心? 汤平气愤不已,如果不是因为陶升和将军关系不错,早就揍他一顿了。 (本章完) 第244章 独成一系 第244章 独成一系 “你成亲的事,轮得着我管。” 王信轻飘飘的语气。 汤平没意外,来的路上,已经猜到将军的态度,果然如此。 陶升眼皮子微跳,实在无法理解。 最后汤平欲言又止,又只叹了口气。 不懂其中道理的陶升,无法理解汤平的心情,也猜不透王信的想法,与当初大同节度府的气氛截然不同。 “周家的婚事,属下不同意。”汤平语气烦闷,打破了刚才的安静。 “你见过?” “没有。” 王信好奇道:“你见也不见,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汤平回答不上来。 “我给个建议。”王信一脸笑容,认真道:“只是个建议,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将军请讲。” “你或者去见一见,又或者自个了解一些,确定后,再来做决定,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以你的喜好为主。”王信平静的说道。 一旁的陶升实在忍不住插话:“将军真这么想?” 王信点了点头,继续提醒了几句:“品性也很重要,一个好妻子能旺三代。” 出人头地,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这是人性。 无论古今都拒绝不了。 汤平今日拒绝了周家,他日也不会拒绝李家陈家,以汤平目前的身份和重要性,周家能看重他,别人也能看重,自己要做的是成全。 成全汤平,也是成全自己。 陶升不懂王信的底气,心里头惊讶,难道此人真的无欲无求? 汤平一脸感动。 “哈哈。”陶升笑了起来,脸上满是高兴,“这下我可以回去向周家交差了。” 在他看来,王将军没有接受,以周家的身份和地位,汤平没道理拒绝。 王信也感慨道:“兄弟们都要成家立业才好。” 军队里很多人还是光棍,刘通、汤平、马范等,张灿倒是有家室,因为在大同受到排挤,送回了榆林老家,也是将门之后。 “王将军手下人才济济,何愁无妻。”陶升笑道。 王信爬上来的速度太快,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一个个获得了官身。 眼前的汤平,以前还是矿山里的矿工,见不到天日的苦哈哈,如果不是王信,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像汤平这样的人不少。 陶升说的是对的。 为什么穷兄弟打拼的时候一场团结,有了荣华富贵后,又往往翻脸了。 因为利益。 随着地位的水涨船高,不光是汤平要放出去,刘通他们这些人都要放出去,实际上就是分家。 王信笑着拍了拍汤平的肩膀,交代的语气说道:“成家立业,你要独当一面了,不光要照顾兄弟们,还要把家里照顾好,顶梁柱可不是好当的。” 一个王信好对付。 但是自己身后是一个集体。 这才是集体的力量。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那也是有限的,王信想要的是一个向上的集体,可以欣欣向荣。 汤平重重点了点头。 “威远关怎么样了?” “属下打算保持原来的三道防线,第一道以检查过路商队行人为主,第二道是主力,第三道,也就是威远关关城是后援。” 周家的婚事,汤平自己做主,王信不管,关心的是威远关。 汤平第一次独立负责,虽然才去了几日,却不敢松懈片刻,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威远关目前只有千余守军,属下认为至少需要三千守军,还要五百营兵,才能保证威远关的万无一失,才可以随时支援镇虏城。” 威远关守的不只是一个关城,而是一段长城。 各处的关隘兵堡都需要人去驻守。 主要是民兵为主,来自国内各地,唯独夜不收是招募的当地青壮,因为夜不收需要熟悉地方,只有当地人才能胜任。 服役的民兵多逃亡,而且地方也送来的不足,很多民兵半道上就跑空了。 而王信的计划是依托东边的团山口,西边的威远关,与关外的镇虏城形成一个三角,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打造成牢不可破的攻防一体的军事体系。 镇虏城负责攻。 威远关和团山口负责守。 如果战机不利的局势下,威远关和团山口可以第一时间支援镇虏城,保证镇虏城不失,镇虏城不失,团山口和威远关就不失。 以往的时候,都是王信想办法解决,这次王信反而问道:“你觉得怎么办?” 汤平顿了顿,犹豫了片刻,主要是担心自己说错了,想到眼前的人是将军,又无所谓,如果自己错了,将军必然会纠正。 “地方的民壮每年免粮五石,并免二丁徭役,后来参与的百姓变少,只能去招募更多无地的佃户,所以又改为给工食银,每月多的七八钱,少的五六钱。” 汤平刚开始还有些结巴,后来越说越熟练。 王信满意的点点头。 想要独当一面,做事必须要有主动性。 汤平能回答的如此流利,说明他已经想过了,态度没问题,以汤平在自己身边学到的本事,加上他的能力,把威远关交给他不会有问题。 “只可惜,地方没钱,边军也没钱,到了边地的民兵本来是为了口饭吃,结果连饭也没得吃,不光饿肚子,还要干重活,被军官拷打,所以才不愿意来。” 哪怕是最太平的年月,佃户也不少,很多人饿肚子。 边关不打仗的时候,来就有饭吃,很多人怎么会不愿意来呢,总比饿肚子强。 所以缺的不是人。 汤平提议道:“我们可以把民兵的军饷,提升到每个月一两银子,以操练鸟铳为主,即节省了大量军饷,又保证了民兵的战斗力。” 指望民兵去肉搏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在远处放铳没问题。 真正的硬仗,还得是营兵。 其实胡人那边也是如此,也不是个个神射手,真正的大硬仗,同样需要台吉们手里的精锐,台吉还要带头冲锋,其实与九边的家丁制类似。 九边的将领打仗虽然厉害,可将领一死,队伍立即崩溃了。 胡部也是。 台吉一死,无论多少人马都会溃散。 家丁打仗是为了将领。 胡骑打仗是为了台吉。 “食工银改为八钱,其余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也是这么想的。”王信毫不脸红的说道。 把汤平话里的军饷改为食工银,另外还降了两钱银子。 自己在京营制定的军饷与别处不同的原因,只是因为足额发放,朝廷军饷给的不足部分,由河西营公库补齐,而不是改变了军制。 同样是将领养私兵。 别的将领一般做法为克扣银子,养家丁。 自己通过刺激商业发展的手段赚银子,养士兵。也有将领设路卡,或者水道设水关,从过往的商队收钱来获得军费。 前者是节流,后者是开源。 而开源也分不同的情况。 自己做的是对生产力有利的方法,自己问心无愧。 同样的道理,给八钱食工银的地方,必然是有特殊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不要紧,既然有这个标准,自己就按照这个最高标准执行。 但是超过了就会出问题。 总之,既要开后门,又要保持在规则之内。 汤平倒是没有怀疑。 陶升不敢确定,只确定汤平此人是有真本事,连王信也服气,看来周家这回的确捡到了宝,出了一个姑娘,就收了一个人才。 不顾刚才的态度,此人还是很忠心王信的。 只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更重要的是,陶升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王信在乱来啊。 他把大同打造的自给自足,看样子也做好了离开大同的准备,他屁股一拍,轻松的走人,到时候大户们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要钱有钱 还有朝廷什么事? 聚众昌。 想起大同如今名号最响的商号,虽然刚刚成立,却闹得动静巨大。 听说光股本就融了几十万两银子。 各家都出了钱。 没钱的出力。 带着满脑子的纠结,陶升回去了大同,汤平也回去了威远关,并且带走了五千两银子。 朝廷发放军饷到大同地方。 大同地方在发给边关。 过了几道手,到了士兵手里所剩无几,但还是有一些,毕竟威远关还有近千人,否则跑空了。 所以加上五千两银子,就算汤平立刻吸引足了三千人,也能应付四五个月。 当然军备又是一回事。 营兵的军饷,以及军队的军备,依然是王信负责。 —— 八月末。 镇虏城周边搭建了许许多多的帐篷,加上周边的牛羊,比起单于城旧址都要热闹,变得生机勃勃,虽然凌乱,但总体分为几部分。 沿着浑河,离威远关方向最远,最边上的是军营。 军营旁边是商人的聚集地。 最里边是牛羊。 大车堆放的密密麻麻,各个商号的旗帜,还有嗅觉灵敏的小商贩,甚至开起了茶铺,连做勾栏生意的也来了,晚上的时候,那里的彩灯红灯引人注目。 薛岩带着几名工匠来到镇虏城。 为首的五十出头,像个干巴老头,姓刘,名二。 “刘师傅。” “曾师傅。” “李师傅。” 王信向每个大师傅拱拱手,非常的客气。 眼前的人是游击将军,身份不低,加上薛家的关系,几名工匠受宠若惊,纷纷不安起来。 “将军客气了,小民们当不得。” 刘二也不摆着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犹如树皮的老脸更难看了。 “当得。” 王信毫不犹豫的说道。 “有了你们,军队才能打胜仗,对待诸位如何恭敬都不为过。” 众人诧异。 虽然往日也遇到过比较客气的官员,倒没有像王信这样如此低姿态的。 其实,工匠的地位低,对比的是官员。 犹如士农工商。 种地的农民,还真瞧不起商人不成? 什么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无论种地的也好,经商的也好,做工的也好,当兵的也好,无论是做什么的,都不如读书人高贵,统统是下流。 这句话也不是劝人读书,学习大道的意思。 本质上是崇拜做官。 如果读书最后没有做官,同样受人歧视。 所以本意为崇拜权力。 实际上在民间,没有遇到官员的的时候,工匠的日子要比普通老百姓过得好,手艺人在民间也受人尊敬。 至于遇到官员,平民百姓哪里多少机会和官员打交道。 有了清楚的认知,王信认为自己应该平等的对待每个人,所以哪怕是游击将军的身份了,做人也能不忘本。 “王将军性格温和,带人和气,接触过王将军的人,都了解王将军的性格。”薛岩向众人笑道。 众人还是更熟悉薛岩,从薛岩嘴里得到肯定,众人面色复杂,心情好了不少。 一行人到了帐篷里。 喝了草原上的奶茶,工匠们纷纷感慨了一番,开了眼界,薛岩主动提出。 “地方已经选好了,就在牛心山的东边。” “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明日就可以。” “这么快?”王信倒是没有想到。 尝试仿造佛郎机和鸟铳,需要好的铁料,还需要高炉等,这些是工匠们自己的拿手本事,自己只需要出钱就够了。 “主要还是镇虏城的原因。”薛岩指了指帐篷外面,笑道:“这里已经是最大的集市,需要什么都不缺。” 铁料虽然是禁物,不允许流出关外,可是在关外做生意的商行,他们在关内有渠道。 至于煤炭等,牛心山本地就有。 煤炭还要炼成焦炭,几名工匠一路远行,闲来无事就在讨论佛郎机和鸟铳,早就有了几套方法,其中就有要用哪些材料。 听完了薛岩的介绍,王信没有再意外。 眼前工匠们的手艺怎么样,光靠嘴巴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的水平,王信自己不知道,但是相信薛岩的眼光,不怀疑工匠们的水平。 而自己对大周的技术有信心。 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周无法仿造出佛郎机和鸟铳。 大周的技术并不弱于西方,在许多材料以及工艺上反而远超过西方。 只是因为西方常年的战乱,所以火器发展的要快一些。 但是这些火器对大周的工匠而言并没有门槛,只要上过手之后,找到经验丰富的工匠,很容易仿造出来,甚至因为大周更好的材料。 如九炼铁,三炼铁等,以及西方还没有的焦炭炼制技术,可以打造出更先进的秘鲁铳等,但是大周的短板是缺乏优质的燧石。 这些先不急,一步吃不成胖子。 主要是自己知道大概的方向,却不懂细节,谁能没事去记鸟铳怎么制作啊,只知道火绳枪,燧发枪这些。 “王将军准备调拨多少银子?” 薛岩问起最重要的事。 王信忍不住牙疼,反问道:“聚众昌的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到账?” 河西营的公库早就不够维持。 不是自己非要支持商人,而是目前只能依赖商业,自己倒是想要依赖朝廷,可朝廷没钱啊,所以就算朝廷想要支持自己,朝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薛岩也牙疼了起来。 商人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他们可不怕王信。 自己虽然靠着王信入了行,却也是两头难做人啊。 (本章完) 第245章 给他一个惊喜 第245章 给他一个惊喜 “闽铁是国内质量最好的之一,市面的价格为每斤一钱六分。” “所以打造鸟铳的成本,最多也不超过一两。” 听着几位工匠师傅的话,王信时不时点头,别的不说,从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来对比,这几位工匠师傅应该是没错的。 大明兵仗局打造一杆鸟铳的价格在九钱银子。 但大明是从民间征收的。 不光地方要上交铁料,还有其余的材料,工匠也得到京营轮班服役。 所以大明兵仗局的价格,自己只能做一个参考。 一门佛郎机为两百斤左右,按照大明最好的铁料价格,成本价在三十二两银子,从国外人手里买却需要二百四十两,谁让自己造不出来呢。 王信听完了工匠们的话,不再犹豫。 “我出五百两银子,用来购买原料,几位师傅仿造火器之用。” 听到王信的话,刘二等人连忙算了起来。 五百两银子可以买三千多斤铁料。 虽然比较紧张,但是应该够用了,刘二点了点头,其余三位师傅也没有意见,不过说话到了这个地步,几人开始关心自己的工钱。 “来之前,薛掌柜承诺五两银子一个月。”其中一名师傅说道。 五两银子一个月,一年就是六十两。 古代屠夫是普通百姓中,平均收入最高的,一户屠夫的年收入大概在三十两出头,每月二两到三两之间。 所以六十两银子的年薪,差不多是屠夫收入的两倍。 很多经商的小商人,一年忙碌到头,也落不到六十两银子。 特别是在北方。 百姓们勉强吃饱肚子,一年到头看不到几个钱。 王信摇了摇头。 几位师傅见状大惊。 刘二瞪起眼睛,他们千辛万苦的从南方来到这边地,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卦呢,纷纷忍不住看向薛岩。 薛岩沉住气没开口。 虽然听到王信对付胡人的手段,毫无诚信可言,薛岩却没有怀疑过王信的人品。 倒也是奇怪。 只是好奇王信的打算是什么呢,薛岩饶有兴趣。 此人身上的行事做法,往往令人大开眼界,别有一番收获。 王信笑着安抚众人。 “我会另外拿出一千两银子,这一千两银子是奖励,谁先仿造出鸟铳,奖励谁两百两银子,谁先仿造出佛郎机,再奖励谁八百两银子。” 几名工匠师傅愣住了。 刘二听到八百两银子的奖励,都快差点忘记呼吸。 其实刘二有件事情没有透露过,自己族里有族人逃役,不知怎么流落到濠镜,在红毛鬼手下干活,红毛鬼看管得很严,不过还是透露了一二。 加上接触过佛郎机,刘二对此很有把握。 每个月五两银子虽然丰厚,可要是仿造不出火器,人家也不会养吃闲饭的,没有几分把握,谁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地。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王信深以为然,绝不会自己拍脑门就做出决定,说完自己的思路后,又诚心问道。 “军队急需要鸟铳,可鸟铳的仿造,我认为比佛郎机要轻便些,所以制定的两百两银子奖励,但是公不公平,最后由几位师傅来判断。” “怎么判断?” “按照一千两银子的总额来算,鸟铳应该占几成,佛郎机应该占几成,几位师傅可以商议个主意出来,只要诸位达成一致,那么按照诸位的想法来做。” 王信接着又说道。 “仿造成功,奖励给银子后,那么技术属于我,我会对内公开,其他的几位师傅都能使用此技术。” 听到这里,几人感到纳闷。 薛岩也皱起眉头。 倒不是不满,而是苦思王信的思路,这又是什么招数? “王将军有什么打算,还请将军直言。” 刘二脾气最直,忍不住问道。 不过比起先前,刘二对眼前将领的印象更好了。 就那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当做奖励的事,比口头上的漂亮话要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信心十足的刘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技术成功后,各位师傅自行报价,一杆鸟铳需要多少钱,一门佛郎机需要多少钱,我会按照各位师傅提供的报价,决定分给诸位订单的多寡。” “现在有四位大师傅,价格最低的,获得六成的订单,后面的几位,依次是两成五,一成,半成。” “如我会下单五千杆鸟铳。” “报价最低的师傅,将会获得三千杆鸟铳的订单,报价最高的师傅,只获得两百五十杆鸟铳,但是最高价和最低价相差不能过多,避免乱报高价。” “诸位师傅认为如何?” 既要竞争,同时避免恶性竞争,又要都有活干,不浪费人力。 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 自己直接每个月发银子。 但是这种属于效率最低,主动性最低的方法。 无论是谁。 只有对自己的事才会用心。 至于专利法,王信还不敢推出,自己目前没有实力,承担不起,但是自己还想要推动工匠们的积极性。 还有就是为日后准备。 无论来多少工匠,以后都能轻易的加入。 要么能力不足,加入别人的团队干活,要么能力强,自己拉起队伍来干。 前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放过有能力的工匠。 后者能带来竞争,增加效率,更是有大利。 当然了,现在很多事情还不成熟。 比如合同的保证金。 约定好交付日期和数量,以及品质等等,违约了是要高额罚款的,目前也是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一步步慢慢来,急不成。 王信的法子,几位工匠又熟悉又陌生。 说是与民间的作坊没有区别,仿佛是自家的生意,可又不完全相似。 说完全陌生吧,也不至于。 如果是半罐子,水平不够的工匠,心里可能会没底。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 这几位都对自己有信心,所以脸上不但没有皱起眉头,反而开始盘算自己的好处。 “好。” 刘二不再犹豫。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只有一个疑问,“如果我拿到三千杆鸟铳的订单,但是我没钱怎么办?” 王信忍不住笑了。 “方法有很多。” “既然获得了订单,相信很多商人是愿意借钱的,如果不放心商人,也可以找我借,第一回的话,我不要利息,第二次要收点利息。” 成熟健康的商业社会的好处。 只要你有点子,很容易获得启动资金,社会的进展加速。 王信不只要鸟铳和佛郎机,所以需要发挥工匠们的主动性。 薛岩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抬起头后,眼神里满是佩服,越是接触此人,对此人的了解越多,往往能令人感到神奇。 特别是此人的思路。 为什么总感觉到很高的层次呢? 薛岩百思不得其解。 有了思路,接下来就简单了。 工匠们需要的材料,可以直接向聚众昌采购。 好的铁料,需要非常多的工序,从焦炭就要开始挑选,光靠几名大工匠肯定是玩不转的,但是有了聚众昌就不同了,可以直接购买好的铁料。 别说工匠们。 王信自己都向聚众昌采购。 只要有钱赚,这些大同的商人没什么不敢卖的,连朝廷的底线,铁锅都敢卖给胡人,何况是区区的火药之类,还是卖给自家的军队。 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 聚众昌的成立,王信倒是最先占了便宜。 —— “见到了?” “见到了。” “怎么样?” “眼睛都看直了。” “哈哈哈。” 周世明忍不住大笑。 府里的管家也一脸得意。 家里的几位小姐,各个长得标致,虽不如那薛家的千金,可薛家那千金不能当做寻常的比较,整个天下都是难得的。 薛东家也是奇人。 竟然带着闺房女儿出门奔波,难道江南已经开放到如此地步? 礼乐崩坏啊。 实在是没有规矩。 反正不是自家小姐,管家倒无所谓,把自家小姐的画像,带去威远关给那汤平一看,果然他的口气变了。 周世明并不在意。 江南的新学,他们这边是无法接受的,实在是太过骇人,太没有规矩。 不过自家也不是迂腐之人。 给人家看个画像,只要能达到家族的利益,这些事是小事,那汤平是贫民出身,想来也不会有些规矩之类的。 周世明说道:“既然他答应了,接下来的聘礼流程,还需要请王将军出面。” “老爷说的是极。” 无论是老爷还是别家,都不希望大同出个强势人物。 以前的那冯庸,起家之初的时候,分了许多好处给各家,各家回报他支持,等冯庸做大后,又开始暗中打压各家,各家也不敢强硬反抗。 现在换成王信,此人更大方。 更重要的是此人的想法,实在是天马行空,却又蕴含了极大的利益。 管家几代人服侍周家,自己从小是老爷的小厮。 虽是下人,也能当周家的半个家,知道老爷的想法。 周世明也对王信没有敌意。 为了利益,周世明愿意与此人合作。 但是大家都不希望王信变成下一个冯庸。 周世明看重王信,又不愿意他留下来,但是相信此人的本事,所以周家与汤平的婚事,周世明希望汤平背后由王信出面,坐实两家的结盟。 确定了汤平的态度,周世明不再犹豫,亲自前往镇虏城。 说来也巧。 他刚要出门,周家在镇虏城的掌柜就派人赶回来告知,镇虏城的王将军,又提出了一件大生意,邀请各家去商讨。 王信点石成金的本事,大同各家都已经信服。 因此接到邀请的几家大户,没有一家拒绝,纷纷第一时间动身。 镇虏城每日都在发生变化。 到了九月份,人手在增加,变化却慢了下来,更多的人安排在城内干活,城外的土墙已经大部分修建好。 城南挨着浑河。 已经有了几艘小船,一半是新的,一半是旧的。 军营。 王信的大帐。 “镇虏城的现状,诸位已经看到了。” “鸟铳的未来,相信诸位也能看到。” 自己的军队要使用鸟铳,需求其实是小头,市场需求大头是民间。 如果镇虏城的模式推广下去,那么不光是一个镇虏城,而是整个河套地区,所有的牧民都将控制在商号的手里。 犹如俄国东进。 早期开发时,沿途的部落和势力控制在商人的手里。 斯特洛甘诺夫家族等,俄国的盐业和矿业大户,为了他们的利益,鼓动和资助叶尔马克的东征,资金和武器都是商人提供,军事行动也是按照商人的要求。 商人通过武力和贸易,控制了沿途的部落。 包括殖民点的建立,以及建立军堡,如秋明、托波尔斯克等,后勤和资源开发都掌握在商人手里,因为利益需求,才有了商业上的扩张,最终达成领土的实际兼并。 王信对新模式有信心,也是对自己有信心。 那么一片蓝海市场。 牧民们家家都有火器的需求,蕴含巨大的商机。 关键是这个商机,太过符合聚众昌的能力范围之内了,相当于自家地盘长出的蘑菇,不吃白不吃。 “将军愿意拿出来分?” 张辉忍不住问道。 他可是和薛岩打过不少交道。 地方和工匠等,薛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家还未成立的火器厂,我估值二十万两白银,大家认为有没有问题?” 军队每年保底十万两,如果商业发展顺利,二十万两都不在话下。 全军推广火器。 加上更大的牧民需求。 连一寸瓦都还没有的火器厂,估值二十万两银子,周世明心里盘算了片刻,认为这个价格值,偷偷打量了别人,没有看到不愿意的神情。 心里头有些失望,要是有人不愿意加入就好了。 “没有问题。” 有人带头说道。 周世明也点了点头,出声应和:“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很公道。” “思路是我的,事情的推动也是我,我个人一次占半股,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 “王将军占的少了,老夫认为应该在五成。” 周世明笑道。 有人瞪了周世明一眼。 王信笑着摇了摇手,“我只占半成。” 见众人没有意见,王信接着往下说。 “薛家请来的工匠,出人出力,以此占股一成,再出资两万两占股一成,合计两成的股,大家认为有没有问题?” 一阵沉默。 众人勉强答应,打算先看看接下来的划分。 王信不再仔细介绍,简短说道:“军队占股三成,其余四成五价值九万两,各家以出资比重来占股,有没有意见?” “其他的意见没有,只是股本少了些。” 有人嫌弃少。 一边的薛岩已经无语了。 王信一毛钱也没出,火器作坊更是连一片瓦都没有,他就白得了一家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火器作坊。 这手段已经有点恐怖。 王信没有担心商人们拒绝。 如果自己一个人独吞利益,相信很多人会不满。 自己建造火器厂,这违背了规矩。 朝廷不会允许。 但是地方大户们主导就不同了。 朝廷要找麻烦,先得找大同的大户们,他们占股是最多的,也是出钱最多的,至于自己,自己只占半成股份而已,天塌了高个子去顶。 自己可不是高个子。 半成的股份。 价值一万两银子。 足够自己在京城买一栋大宅子了,请上几名使唤婆子。 火器厂的进度,如果按照传统的速度,从仿造到投产,没有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的,就算投产了,工匠一个月只能打造一杆鸟铳,满足军队的需求都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 但是工业与农业不同。 农业上投入的钱再多,田亩产量有上限,短时间内很难突破。 工业不同。 投资越多,产能越大。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竞争,谁的效率高,谁就会胜出。 欧彦虎的那套方式。 已经过时了。 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 告诉他。 什么叫他妈的惊喜。 这才是真正的本事,还没开始,就已经赢了。 (本章完) 第246章 时代变了 第246章 时代变了 大漠。 北风呼啸。 一望无际的牛羊,以及连绵不绝的牛车。 周围的骑兵盯着所有人。 仿佛迁移的动物。 “可汗。” “人带来了。” 几名穿着兽皮的胡人骑着马,后面是双手被绑在一起,被他们牵着走的,同样穿着兽皮的胡人。 远处是行进的车队,大车里装着牧民们的财产,大半年的迁移和征伐,每个人的脸上布满了麻木,连欧彦虎也像个野人一样。 大自然残酷环境中,激烈又漫长的战争下,数万人携带着几十万头牛羊的军事行动。 欧彦虎知道很多人反对自己。 甚至以前支持自己的人,也暗中开始对自己不满。 欧彦虎缓缓的问道:“扎克哈台吉,你为什么背叛我?” “可汗,我没有背叛你啊。” 那人讨饶,为自己辩解。 欧彦虎皱起眉头。 犹如一只老虎。 原来的欧彦虎身上多少有一丝富贵之气,在大板升地区常年的生活,许多台吉都变得贪图安稳,如今,欧彦虎身上满是风霜,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扎克哈台吉。” “要像雄鹰般的男人死去,不要当懦夫,我会看不起你,你的族人也会因你而蒙羞。” 坐在椅子上的欧彦虎,只望着远处的缓缓移动的牛羊,不少的牧人骑着马维持牛羊前进的方向,眼神里看也不看面前的人。 听到欧彦虎的语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那人开始了愤恨,不再隐藏自己。 “你是个魔鬼!” “你壕无人性,折磨所有人。” 扎克哈心里后悔。 谁也没有想过北征之路会如此的艰辛,全然没有可汗描述的伟大和激情,只有漫长无边的沉闷和煎熬,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也在杀死人。 从最开始激情的屠杀生胡,到越来越多的人厌倦。 可是欧彦虎的声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的人马也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了令人无法反抗的程度。 欧彦虎露出遗憾的眼神。 大周太强大了。 但是大周也很虚弱。 对待大周这样的敌人,自身必须要坚强到令大周绝望的地步。 所有贪婪享受的人,只能成为部落强大的养料。 这一场北征,并不光是征服生胡而已,同时也是对内部的清洗,当王者归来,欧彦虎深信不疑,自己将会带领十万对生命麻木不仁的铁骑,彻底踏平大同,征服大周。 死再多的人也无所谓。 “杀了他。” 欧彦虎话音刚落。 几名勇士就拉着挣扎的扎克哈离开。 欧彦虎扫了一眼周边的人,最后看向一个黑汉子,露出笑容。 “苏赫。” 听到可汗叫自己的名字,那黑汉子从人群中走出。 来到欧彦虎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可汗!” “你去灭了扎克哈的部落。” “是!” 叫做苏赫的黑汉子原来是一个生胡部落的勇士,后来效忠了欧彦虎,得到他的看重。 听到了可汗的命令,苏赫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没有人可以背叛可汗。 背叛的人,将会付出被灭掉全族的代价。 不久后。 一支胡骑闯入了营地,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很快,此地沦为了炼狱,血水染红了大漠,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一脸的麻木。 苏赫很快回去交差。 欧彦虎默不作声,而是望着天边的雪山。 大半年的征途。 收编了大板升地区诸部,召集了无数个部落,一边驱赶着牛羊,一边往北征伐,自己为此等了二十年,已经四十余岁。 自己还能有二十年的时间吗? “苏赫。” “在。” “去杀人。” “征服见到的所有人,杀光男人,抢走他们的牛羊和马匹,骑着他们的马,去奸淫他们的妻女,这才是世间最伟大的事业。” 苏赫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说道:“我一定会成为可汗最忠诚的鹰犬,为可汗奉上最肥美的猎物。” 欧彦虎欣慰的露出笑容。 虽然很多人反对自己,但自己也收获了更多。 那些反对自己的人都是懦夫,活在世界上也是浪费羊奶,不如成为胡人强大的养料吧。 “苏赫,很多人反对我继续北征,他们认为太苦了,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征伐下去吗?” “可汗不会错,可汗认为北征,我们就应该北征。” 苏赫不觉得辛苦。 以前不都是这样苦么。 欧彦虎高兴的拍了拍苏赫的肩膀。 在大板升的时候,九月虽然已经开始变冷,晚上的时候已经严寒,可也远不如这里,不光开始下雪,北风更是吹的人脸上生疼。 牛羊也病死、冻死的也越来越多。 许多人担心,明年的时候,部落缺乏牛羊,很多人没有吃食。 欧彦虎忍不住摇了摇头。 干活。 那是周人才做的事。 他们胡人生来就是为了抢的。 自己就没打算让部落继续去干活,所有人都将会是战士。 吃的去抢。 穿的去抢。 需要什么,都可以去抢。 只要熬过了这个阶段,洗去部落沾染的周气,欧彦虎露出自信的微笑。 自己对大同太了解了。 河套地区更是无所谓,不过是暂时让给别人而已。 那些部落帮忙自己放牧,等自己回去后,刚好成为自己的食物。 想起了莫必胜。 此人到底是周人,骨子里就向往干活,把好好一个河套地区,带成了周人的样子,只想着干活放牧,贪婪生活安逸。 “恭喜可汗!” 突然。 远处匆忙赶来几名首领。 周边的侍卫看清楚是他们,可汗也没有让他们阻拦的意思,所以放了几人过去。 他们远处下了马,一路小跑。 “可汗,我们在一处大河边遭遇了一个大的部落,被我们消灭掉,还俘虏了几百人,获得了许多的物资,都被我们带了回来送给可汗。” “不错,你们做的很好。” 欧彦虎夸奖道。 所有的劫掠成果,一半归可汗,一半归自己。 这是欧彦虎定下的规矩。 受到很多人的喜欢。 “扎克哈死了。” 一处帐篷。 几名台吉脸色灰败。 欧彦虎毒死莫必胜,兼并了莫必胜部,自称可汗。 仗着对大板升地区的控制,最终带着数万人,又携带了大板升地区多年的积蓄,几十万头的牛羊,孤注一掷,没有考虑过往后的物资供给。 “早知道欧彦虎如此狠毒,当初我们就不该支持他了。” 有台吉懊恼。 当时真是脑子昏了。 莫必胜台吉活着的时候,大家在大板升地区生活多稳定,虽然也面对诸多威胁,可到底还算是人过的日子。 “迟了。” “以后还是不要惹可汗,否则就会步入扎克哈的后尘。” 有台吉苦笑起来。 大漠中的生胡诸部。 遇到最大的部落也才两三千人,更多都是几十人,或者几百人的部落。 面对欧彦虎这样的敌人,生胡诸部不是敌手。 虽然不到一年的时间。 不光大漠变了样,连这几万来自大板升的胡人也变了样,包括他们台吉们也被淘汰了不少,但是又提拔了起来许多。 只要成功消灭了生胡部,不光可以获得奴隶,还能获得物资,又能得到可汗的认可。 这些单独个人的收获,相比较整体的消耗,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对于这些底层爬起来的人却是值得他们欣喜若狂的事情。 欧彦虎身边聚拢了越来越多狂徒。 这些人对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对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 把欧彦虎的那些话奉为至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制衡欧彦虎,所以哪怕有再多的不愿意,众人也不敢违背欧彦虎的意愿。 “听后方传来的消息,那个叫做王信的将领,又回到了大同。” “他回来了又能如何。” 众人倒是知道王信,不少人也见过他。 此人虽然扳倒了冯胖子,可此人的实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冯胖子。 以欧彦虎如今实力的扩张速度,别说那王信,就算冯胖子实力最强的时候,如今也不会是对手。 以前大板升诸部号称十万控弦之士,其实更多的充数而已。 而且各自为战,谁也不会拼命,顶多凑个声势。 如今不同了。 就算心里再多对欧彦虎的不满,也不得不承认,欧彦虎的掌控力,远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一名台吉感慨:“看来,欧彦虎真有可能做到。” 众人沉默。 是啊。 无论如何,欧彦虎比他们厉害得多。 这也是众人不敢反抗的原因,因为的确有许多人在支持欧彦虎。 不光他是掳掠的理论。 “先看着吧,总之,不能违背可汗的意愿了。” 众人点点头。 大家都不想死。 —— 好好的牛羊便宜卖给商人,造孽啊。 镇虏城的修建,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人,经过挑选出来的,一两千人的灾民,几个月来的吃苦,从平地中修建出了一座简易的土城。 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工,但也只剩下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事。 开始了签契约,分牧地,分牛羊的时候。 这些牛羊都是商行的,借贷给灾民。 赤儿山每日都在发生变化,充满了机会,吸引了不少人。 “不愿意再当兵的。” “想要过安稳日子的兄弟。” “大家没必要不好意思。” “我们是同袍,大家是把性命托付给对方的兄弟,比亲兄弟都要亲的兄弟,所以想要什么,不需要瞒着。” 哨官们把手下们召集起来,传达最新的消息。 参加过一年以上战争的士兵,可以申请离开军队,离开军队后,安排在威远关外,兔毛川最靠近威远关的一带,分派给他们牧地。 不光如此,牛羊也免费分给士兵。 听到哨官的介绍,许多士兵心动,有人也内心担忧。 “我们都走了,将军怎么办。” “是啊,将军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们现在离开,太对不起将军了。” “我不走,这些年里,只有将军把我们当人看,谁这个时候离开,谁就是背叛将军。”有人破口大骂。 齐山念阻止骂人的士兵。 “这是将军的提议,充分考虑兄弟们,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兵的。” 听到齐山念的话,大家闭了嘴巴,气氛逐渐变得沉默。 将军从来不谈大道理,反而动不动把利益挂在嘴上,行动上又真正的对他们无微不至。 对于他们这些穷苦人而言。 只要给钱,愿意当兵卖命的并不少。 不过却没有人真正愿意卖命。 大家愿意拼命,是因为为了将军,至于将军所言的一些事,虽然大家认同,可那些大户们,包括所谓的读书人,有哪一个做到了? 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管。 结果代价却要自己这些穷苦人来承担? 走南闯北,灭倭寇,平胡人,士兵们见多识广,看透了世道,没人愿意为这个世道拼命。 胡人的铁器哪里来的? 大户们走私给的。 胡人的好日子怎么来的? 大户们走私给的。 胡人的壮大为何? 大户们创造的机会。 虽然将军的道理都对,可没人感兴趣,大家只感恩将军的恩情而已。 如果将军要他们为将军打仗,他们绝对无二话。 可要他们为大户,所谓的大周去打仗,谁也没兴趣。 至于胡患? 去他妈的胡患。 无所谓了。 现在将军给了他们别的选择,许多人心里是不愿意再当兵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也觉得对不起将军。 “唉。” “狗日的世道。” 有人跺了跺脚。 众人又开始大骂了起来。 愿意离开军队的人,最后有四五百人。 很多人不爽。 王信倒是为他们举办了散伙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况有了好处,也不能忘了兄弟们啊。”王信倒是无所谓。 效率和成本。 胡骑和倭寇最大的优势是没有成本。 因为穷的一无所有,本身就是赌命,死了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是减轻了负担。 但是胡骑与倭寇不同。 倭寇属于治安战。 胡骑属于游击战。 前者民兵就可以应对,后者需要真正的军队,而且需要能骑马的士兵。 对于大周的生活模式而言,能骑马的都是精锐了。 成本被胡骑吊打。 这就是胡骑最大的优势。 好的对手,能带来好的变化;坏的对手,只能无奈跟着一同变坏。 面对胡骑这样的对手,王信没有第二个方法,想要打败胡骑,只能降低成本,对于自己的军事改革,属于迫在眉睫。 需要大量低价的士兵来应对胡骑。 所以王信理解大明的卫所制度。 一声号令,几十万廉价的士兵就能北征。 需要知道,那时候的蒙古只是被朱元璋推翻了,在其他的地区还是蒙古人统治的时代,并且蒙古人控制的地盘和人口远远超过大明。 汤平对民兵的使用,同时也是王信的默许。 民兵也要上战场,当做战兵。 如果是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做法肯定不行,但是火绳枪的出现,扭转了民兵的劣势。 只需要操练三个月,民兵就具备了不弱的战斗力。 农耕民族获得了廉价的具备战斗力的士兵,抹平了胡骑的优势,反而是农耕民族有源源不断的人力优势,可以平推胡骑。 “时代变了啊。” 王信感慨。 (本章完) 第247章 不在乎得失? 第247章 不在乎得失? 牛心山下。 十里河。 “每天不光管两顿饭,干一天活,结一天钱,二十文铜钱呢。” 周围的村子,有商行的伙计挨家挨户的告知。 “真的?” “不骗人?” 村民们纷纷围住那伙计。 伙计已经习惯,被人们包围也不怕,轻松笑道:“就在那边的山坳,一大块平整出来的地方就是,骗你们做什么。” 为了加快工期,需要更多的人力。 只要有钱,大周还会缺人? 一个月几钱银子,足够吸引大量的百姓去干活,现在又不是农忙的时节,力气不值钱,不用白不用。 哪怕只管饭,也能招募不少百姓。 不过这样去的老百姓,多半会耍滑头,容易耽误工期,所以还有工钱。 村民们不再犹豫。 几里路而已,大不了白跑一趟。 请劳动力不难。 周围的木匠,铁匠等,商行才会认真去请。 第一次来的村民,才发现这里原来的荒地,被平整出一块平地。 河道里还立起一座新修的风车。 随着水流,风车缓缓的转动,发出“吱吱”,以及水流落下“哗哗”的声音。 “好热闹。” 有人喃喃道,看到前面那么多人,有些怯场,不敢上前去询问。 幸亏同伴胆子大,鼓足勇气。 结果他们还没有上前,已经有人上来询问。 得知是来干活的,询问的人熟练的带着他们进去,找到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说了两句,把人交给了管事独自离开。 几位村民面面相觑,见到这里气势不小,都不敢乱说话。 那管事倒也老练。 “周师傅。” “这几个人交给你,有什么活,让他们干。” 几句话就把村民们安排了下来。 有了活干,周围还有很多熟悉的声音,竟然还有亲戚。 众人慢慢的放下心。 有饭吃,有工钱,但是不能偷懒,谁偷懒就得走人。 吃饭管饱。 每日工钱二十文散工后就发。 谁也不再多想,老老实实的干活,巴不得每天都有活干。 村民们没有手艺,只能干杂活和体力活。 那些土胚房旁边搭建的炉子,地上挖了一方凹槽。 炉子的烟囱很高。 里面的焦炭烧的旺盛,远远都能感受到热浪。 一些个赤裸的后生,汗流浃背的忙碌。 “这些后生真能吃苦。” 新来的村民感慨道。 那么热,这种苦,实在是难受。 “嘁。” 旁边一起干活的,周边村子的人讽刺道:“你想去还去不了呢,人家是当学徒的,每个月都有五钱银子的工钱,等学个五年出师,工钱就有一两。” “啊?这么多。” 刚才的村民忍不住再望过去,看到那些后生,大多是才十五六岁,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光饭量就惊人。 当学徒每个月还能有五钱。 他们这穷地方,实在是好去处。 “这份苦吃的倒是划算。” “何止。” “要是手艺学得好,能独立带队,每个月五两。” “我滴乖乖。” “别说五两,二两银子都了不得了啊。” “诶,这位大兄弟,我家也有几个小子,能送来当学徒吗?” 立马有人打起了主意。 “当当当。” 远处。 悬挂在树枝的铁块被敲响。 “吃饭啦!” 人们立即放下手里的活,熟练的排队,新来的人也被管的服帖。 看着分量十足的面疙瘩汤,每人还有一小碟咸菜。 所有人都变得听话。 “刘大师傅。” “吃饭了!” 有管事来笑着喊道。 刘二充耳不闻。 他的徒弟们也不敢动,聚精会神的干活。 此时。 高炉里炼化的铁汁,流入到凹槽,为了避免下雨,影响了铁料质量,又在上方特意搭建了棚子。 土胚高炉的周边,有一座堆积起来的铁矿,还有几堆较小的料山。 这些加入冶铁过程中的杂料,是刘二祖上的不传之秘,特别是其中的火候,以及用料的比例等等,那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其中的门道,谁吃的透彻,谁的技术就更厉害。 刘二认为自己比已经死去的老子要厉害。 自己老子根本没猜透这些料的用意。 刘二不用干活,吩咐徒弟们干活。 懂事的徒弟,巴不得多为师傅干活,干的越多越好,一个比一个勤快。 他们虽然是学徒,师傅不给他们发钱,但是别人给他们发。 每个月五钱银子。 至于师傅。 师傅的保底银是每个月五两,按照他们得知的消息,每年绝对不只是这个数。 谁都想要成为师傅。 想要成为师傅,就要学会手艺。 整个铁匠铺被打造的精致。 虽然地面满是杂乱。 土胚风炉的左下角,专门留出一个洞,里面安置风炉。 风炉熔接一根铁杆伸出到外面,然后固定在竖起的石磨上凸起的一块,形成了一个轴承。 石磨下面有托盘,让石磨悬空,石磨的另外一边有一条铁杆。 在河边两人高的水车,也伸出一个杆子,杆子与石磨的杆子斜着用铁环连到一起。 在河流的水力下,水车不停的运转,又带动了竖起的石磨转动,为鼓风机带去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鼓风机则把空气大量的送入了高炉中,大大提高了高炉中的热度。 徒弟们知道。 这是师傅祖传的手艺,前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取消元朝禁锢,放开民间冶铁,于是民间冶铁业大发展,许多技术诞生,他们现在使用的就是那个时期发明的冶铁技术。 师傅说是整个大周也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有好的,也没多大区别。 至于鸟铳。 师傅也说了。 红毛鬼的火器用料差,仿造没有难度。 谁先仿造成功,谁就能获得三百两银子的奖励。 师傅又说了。 只要他们第一个仿造成功,每位徒弟奖励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看到刘二师徒们废寝忘食,连吃饭都顾不上,那管事摇了摇头,只能悄悄离开,不再打扰。 鸟铳的木托倒是简单。 木匠们刨制了许多的木托和部件。 只等着铁匠师傅们的手艺。 刘二嫌弃大同这边的铁料是生料,有些熟料的工艺不行,自己亲自动手。 等铁料出炉,冷却成粗胚,再锻打为熟铁板。 成为了熟铁板后,重新加热至红热状态,按照红毛手里采购的鸟铳的大小和长度来进行锻打。 随后。 将铁板绕着固定的圆柱铁芯,也就是工匠们口中的“心棒”,卷成圆筒状,接缝处重迭约三层的宽度。 这个时候不能浪费时间。 必须趁热用铁锤敲击接缝,使重迭部分熔合,形成无缝管状,类似焊接工艺。 然后是加固枪管。 在枪管外部分段套上铁箍。 “这叫做节箍。”刘二向几名徒弟指点,“为了增强铁管强度,防止炸膛,你们以后谁要是少了这一步,捅出了篓子,千万不要说是我的徒弟。” 法不轻传。 不过火器不同于其他,刘二也不敢让徒弟们学了个半罐子手艺,最后牵连到自己。 徒弟们纷纷记在心里。 随着枪管尾部加厚,以承受火药爆炸的压力,接下来还要钻膛与打磨。 专门用来钻孔的钻床。 实际上不过是固定住了的木架子,类似于钻子。 钻子有舞钻、桯钻、管钻等等工具和方式。 管钻相比桯钻,管钻的钻孔效果更为精细,也就是目前的这种。 枪管竖立在木框中,并且固定住,木框上同样固定,并且对准枪管的特制长钻头,靠着人工拉拢绳索,钻头快速旋转,缓慢钻通枪管内壁,确保内壁光滑笔直。 这也是最费工夫的活计。 旁边盯着的刘二,皱起眉头,心里头琢磨,要如何才能改进。 到了这一步,刘二对自己打造出的枪管很有信心。 可是速度太慢了。 一名徒弟一个月才能打造出一杆枪管,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十几杆。 要么是多招人。 多招人的话,技术就不能瞒着,每个人都要熟练,那技术就保不住了。 要么是想出更厉害的法子。 如果一名徒弟,每个月可以制造十杆,等于增加了十倍。 刘二想着想着。 又感觉到了不对。 就算自己琢磨出了新的法子,能让一名徒弟制造十杆鸟铳,那自己招募更多的人,岂不是能造更多的鸟铳? 刘二不禁沉思。 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自己的手艺已经很高,一年可以拿到六十两,羡慕死多少人,但是六十两也到头了。 没见过工匠比商人还要富裕的。 也就比种地的强一些。 哪怕只几千杆鸟铳的订单,赚到的钱,也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钱。 何况也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多活,每年都能拿到六十两。 否则自己也不会北上。 一笔订单就能赚到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两笔订单呢,三笔. 徒弟们开始用砂石打磨内壁。 一旁的刘二望着自己的几名徒弟,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好累。” 半夜。 刘二躺在床上,感到异常疲累。 以前从来没有如此费心过。 这个把月来的操心,比以前加起来的都多,想的事情太多了,算了,刘二不再犹豫,先把钱赚到手再说。 清理枪管的通条、火药壶、铅弹袋,包括扳机、火绳夹等小部件。 可以同时打造。 最费工夫的是钻枪管。 也就是别的部件都在等枪管,打磨好一杆枪管,就可以组装完成一支鸟铳。 “砰。” 刘二的徒弟们,在镇虏城外向着前方的木板使用新的鸟铳,随着射击的声音,铅弹射中了远处的一块大木板,并且穿透成功。 “砰。” “砰。” 王信露出笑容。 鸟铳成功了,相信佛郎机也不远了。 来观摩的人不少,不光有军队的将领,许多商人也赶来了。 镇虏城的修建,大半年的时间,大同本地的大户和商人们,对王信军队的了解越来越深,甚至许多哨官的名字,人们也耳熟能详。 鸟铳的好处,以及未来的战争模式,别的不提,聚众昌的东家们门清。 “好啊。” “与原来的鸟铳没有什么区别。” 李德兴评价了一句,然后看向身边的黄文,笑着问道:“黄守备,我有没有说错?” 黄文是团山口的守备。 听说得到王信的信任和重用,团山口作为重要的两个关口之一,虽然目前比不上威远关,但是有了威远关的例子在前,许多人蠢蠢欲动。 “李东家的眼光真厉害。” 黄文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哈哈一笑。 不远处的用几根竹竿撑起来的布棚子,薛宝琴捂着耳朵,眼睛却满是兴奋,看得不亦乐乎。 “哥。” “声音好大。” 在外人面前,薛蝌不愿意对妹妹表现的太好。 万一别人认为薛家对女儿太过宠爱,对妹妹未来的婚事不利。 不过还是忍不住埋怨:“让你不要来,你非要来,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不要。” 薛宝琴立刻拒绝。 “他个书呆子都能忍得住,我难道还不如他。” 薛宝琴指着郑浩笑道。 薛蝌扭过头,看了眼郑浩。 郑浩听到薛宝琴说自己的话,满脸通红,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 “我我不是书呆子。” 薛蝌冷哼一声。 郑浩此人,仗着年龄大,看不起自己的能力。 平日里,自己和他较劲不少。 现在如此姿态,明显是妹妹的原因。 这两年里,妹妹大了些,越来越多的人见到妹妹后失态,薛蝌心里得意,又感到不喜。 听到薛蝌的冷哼声,郑浩仿佛被抓住了的小偷,毫无底气面对,不敢看薛蝌,更不敢看薛宝琴。 只听到薛宝琴说话的声音,郑浩就感到心都要快爆炸了似的。 “哥,你也别欺负人了。” 薛宝琴“咯咯”的笑道,笑声清脆。 薛蝌见妹妹的确不愿意回去,知道妹妹的性子,薛蝌也不再过多担心。 反而是郑浩。 听到薛宝琴为他说话,整个脸通红了,不敢抬起来。 薛蝌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等看到王信身边父亲的身影,薛蝌眼神露出一丝忧虑。 父亲的生意做得太广了。 原来在南方就马不停蹄,从内地到海外,如今又参与大同,还有京城,生意一路千里的大踏步,可其中的艰辛,薛蝌却心里难受。 薛家在聚众昌占两成的股。 为了这两成的股,父亲愿意拼命。 可将军是为了什么呢? 将军只有半成的股份,至于军队的三成,属于的是军队,而不是将军。 薛蝌有点看不懂。 将军仿佛都在为别人做嫁衣,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吗? (本章完) 第248章 分家 第248章 分家 天气越来越冷。 镇虏城也逐渐完工。 那些干活偷懒,或者被认为不合适的灾民,只给发了工钱。 被挑中的灾民,与商行签订了契约,很快获得了牧地,以及签订了借贷约定,获得了牛羊马匹。 军队虽然不负责日常管理,但是也要了解,何况占两成的股。 王信身边没有多余的人才,只能把郑浩和薛蝌当做牛马来使用,哪怕薛蝌才十五岁。 薛蝌还要负责了解聚众昌的进展。 “一匹马每年吃的草料,等于六只羊,商行为了节约成本和降低风险,对挑选的灾民,需要有家室,而且是联保,不会挑选来历不明的人。” 薛蝌从原来的小白脸变黄了,更像个能干后生。 王信看着牛心山那边火器作坊的章程,一边听薛蝌的话。 “尽量维持一家五口的规模,借羊八十只,牛二十头,马十匹,每年需要交给商行三成的数量,羊要从明年开始交付,牛马还要等两年。” 薛蝌神情复杂,有些不忍之色,却又保持语气平静,尽量显得沉稳。 “按照商行的规矩,要连续交付十五年,才算是还清本金和利息,往后按照寻常的商贸收购。” 每年上交三成。 也就是说十五年支付的利息,等于本金的近四倍。 商人逐利。 这还是碍于自己的存在。 自己可是知道晋商在清朝是如何做的。 在清朝统治者的支持下,整个蒙古都在给晋商打工,草原上每年的产出,刚好支付晋商的利息,生生不息,世代偿还。 不算漠南。 整个漠北蒙古欠了晋商几千万两白银,每年百分之三十六的利息,就是一千多万两,而且还是利上加利。 抛开情绪不谈。 实际上大清对蒙古的统治,真正的原因也是因为商业利益,而不是所谓的联姻,又或者别的。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王信淡然说道:“十五年的确很长,可是对于一无所有,朝不保夕的灾民而言,奋斗十五年的时间,还能维持吃喝,就能获得价值几百两的家业,我相信很多人是愿意的。” 对于现在的灾民而言,他们要的是吃饭。 在吃饭的基础上,又给他们一份唾手可得的真实希望。 商人得了利益,百姓得到了温饱,双方都获得了增量,唯一损失的就是台吉。 至于台吉不满。 不满也就不满了。 王信不是很在乎,改革就会有阵痛。 自己痛,不如别人痛。 将军的态度,薛蝌有些意外。 以前虽然接触过将军,但是属于外人,始终隔了一层。 如今成为将军属下,军营的气氛的确与外面不同。 比起以前的冷眼旁观,薛蝌现在更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触,心里有想法,便轻松的笑了出来。 “一向说将军仁义,我原本以为将军会为百姓抱不平,亲自去向聚众昌提出反对,要求聚众昌降低利息呢。” “商业上的事情也是大事,不能拍脑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事事需要慎重。” 王信摇了摇头。 现在是抢速度的时候。 八九月份是生胡南下的旺季,结果这半年来,整个大同军镇的边关都没有遭受侵扰。 而欧彦虎至今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说明了什么? 对方没有失败,失败了就会有残兵败将退回大板升,既然没有失败,生胡又没了踪迹,剩下的可能就是欧彦虎进展顺利。 读书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当官,因为利益,而不是家国天下。 同样的道理。 商人们争先恐后的经商,当然也不是为了民生发展,只是因为利益。 近两千户牧民,大概需要价值七十万两的牛羊马匹,但这是运回内地的价格。 按照关外的价格,只需要不到三十万两。 但是如果去抢的话,只需要给军队补齐军备和火药,如一千人的队伍,每名士兵支付十两银子,再支付十两银子的物资,再给额外的十两银子的多余损耗。 这笔账怎么算,也只要三万两银子。 十倍的利润。 实际上请动两千骑兵,两个月的时间,大概率只需要费四万两银子,平均每个月两万两。 一年二十四万两银子,养两千骑兵。 没有任何朝廷负担起这个代价。 但是聚众昌愿意。 实际上周世明他们的胃口更大。 “将军,趁着年关前,该对大板升动手了,早点动手,明年开年就可以铸城,下半年正是牧草最旺盛的时候,正好可以分牧场。” 周世明劝道。 “诶。”王信摆了摆手,“我答应了胡人。” 当初王信向胡人背信弃义,很多人讽刺王信。 现在商人们急了,王信把以前众人说他的话,拿出来当理由。 大家虽然知道王信不会拒绝,也知道王信是在报复他们,不过众人没有拆穿。 此事的确是他们不对。 背后坏人名声。 “胡人算人吗?” “胡人的小孩,和周人的小孩不都是一样的吗?这可是张东家说过的话。”王信斜着眼问道。 张辉脖子一梗。 “没有的事,胡人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当然不用在意信义。” 商人重信义。 这是天下最搞笑的话。 商人重利。 因为利才使用信义,当利益需要的时候,立马可以抛弃信义。 张辉的话,王信没有奇怪,也不再多言,说道:“镇虏城的事,你们去找张灿,不用来找我。” “为何?” “参将的事情,至今没有下文,没有两月就年关了,恐怕要出波折。”王信实话实说。 现在商人们的钱已经投了进来。 钱在哪里。 忠心就在哪里。 自己可能要离开大同,自己无所谓,但是大同关外的局势,商人们不能认为自己高枕无忧。 暴利之下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所有人都要出力。 周世明等人皱起眉头。 朝廷的事,他们早就收到过风声。 张吉甫的确承诺过王信,所以王信没有说谎。 但是王信又不是张吉甫的亲信,甚至都不算是张吉甫的人,张吉甫万一变卦也不出奇。 就像王信刚才所言。 没有两个月要到年关了。 他们各家都在准备往京城输送的孝敬,谁家在京城有哪些码头,每座码头孝敬多少,谁也不敢少一分银子,只能多不能少。 以前是孝敬给勋贵,现在早就换了码头。 而据他们所知,王信在京城并没有拜码头的意思,也不知道林如海是怎么教他的。 既然不拜码头,自然也没人出手保王信。 那么事情拖来拖去,不定哪天就黄了。 周世明心情复杂,他既看重王信的才能,又不愿意王信留下,所以在此事上冷眼旁观。 但是王信离开大同后,万一欧彦虎回来怎么办。 与他想法的大户不少。 对王信感官复杂。 此人的确有才,可此人又不融入大同本地,所以又想用此人为大家带来的利益,又不愿意让此人得偿所愿,成为第二个冯庸。 见屋内气氛逐渐沉默,王信脸上一脸的无所谓。 或者艺高人胆大? 反正自己真不在乎。 王信笑道:“张灿那边没有问题。” 见众人还在疑虑,王信又说道:“张灿带兵打仗能力没有问题,不过如今面对关外的局势,各部群龙无首,为了最快的速度,把骑兵拆分作战最合适,张灿负责坐镇。” 目前兔毛川的部落不多,主要是些小部落。 单于那边也是如此。 至于大板升地区,那边除了欧彦虎留下的本部,实力大的部落青壮都被他带走了。 现在的河套地区,犹如一个真空时代。 张灿独当一面的问题有点欠缺,性格火爆,所以自己又安排了马范辅佐他。 王信又看向张辉,打趣道:“张东家不也是已经向张灿提议过了么。” 张辉越发坐不住。 终于起身,主动向王信弯腰行礼,拱了拱手,“王将军恕罪,在下此事做得不对。” 周世明一言不发。 李德兴欲言又止。 王信看在眼里,说明他们都知道张辉做的事。 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和张文锦以前做的一样,挖墙脚罢了。 “没有对不对,我的目的一直没有变过,只要有利于我的目的,其余的枝节,我都不在乎。”王信平静的说道。 众人这才动容了起来。 以前大家嘲笑张文锦,认为此人能力不足。 如今他们亲自动手了一番,结果还不如张文锦,一个个碰了钉子。 哪怕是周世明。 虽然他家嫁了姑娘给汤平做老婆,可只要涉及到王信,汤平就变了个态度,油盐不进。 “将军真让我们去找张灿?” 周世明认真问道。 王信点了点头。 “我这几天会去大同一趟,去见了张大人后,可能会回京城,所以你们有事情,只管去找要找的人。” “将军要回京城跑官?” 周世明开诚布公的说道:“周家可以为将军说话。” 他们这段日子尝试了一些手段,不尽人意,反倒是王信大度,为了弥补,周世明认为应该缓和下与王信的关系。 李德兴等人无语的看向周世明。 好人倒是被他抢先做了。 有了周世明的带头,一个个不敢落后,争先承诺要为王信在朝廷出力。 “那我先谢过了。” 王信拱了拱手。 大户还是大户,朝廷有人,地方有钱,外头的事不提,内头的事的确比自己有办法。 有了王信的亲口承诺,众人放心的去找张灿。 目前镇虏城主要是一千余骑兵。 其中大半是周军,小半是胡骑,胡骑的增长速度比较快。 王信把大多数骑兵分了出去,交给了张灿。 张灿以后是镇虏城的守将,这支军队也不再是王信直接带领,这就是张灿的独当一面,主要是王信扶持起来的,也是王信给的资源最多。 另外一人是汤平。 汤平得到了技术,但是资源要比张灿得到的少。 还有就是雁门关的赵雍。 大同 巡抚御史衙门。 “威远关额定兵员三千五百,实际不到一千。” “团山口额定兵员两千,实际不到五百。” 王信的章程里,没有提朔州、马邑五州县的乡兵,这些地方县衙从乡间征召到城里的青壮,以服徭役的形式,实际控制在县衙手里。 数量也没有多少,因为本地人口不足,农忙都不够,哪里有多余的人手。 真正指望的还要是山西,保定等地方向边地派发的青壮。 整个大同军镇,营兵和民兵应该有十二万,也是大周开国之初的军队数量,如果大同有十二万军队,何愁关外的局势。 早如当初追杀鞑靼和瓦剌的气势,解除掉二三十年内的所有隐患。 张文锦放下册子。 “五千兵啊。” 加上雁门关的两千五百营兵,和一千余民兵,如果真让他办成了,王信手里的兵力接近九千。 王信手里的两千五百营兵是精锐战兵。 配上六千余民兵,战斗力依然强悍,令人不可小觑。 不过张文锦也知道,账不能这么算。 犹如当初的冯庸,他就算是大同的节度使,在大同作威作福二十年,对大同的军队具备战时调度权,却不代表军队归他管理。 团山口、威远关、甚至包括雁门关周边兵堡、关隘等的守兵,虽然是他的属下,但不代表就不受地方或者朝廷控制。 只不过王信与别人不同。 冯庸离开大同后,他亲自带领多年的永兴军,自己轻而易举的各个击破,顺利的收服。 因为无论如何,在朝廷大义面前,永兴军不敢拒绝。 但是王信不同。 自己在王信离开后,对雁门关伸手,令他吃了瘪,也让他在朝廷丢了面子。 王信知道张文锦在顾忌什么。 也知道张文锦想要什么。 “永兴军加上天成军,然后集结大同军镇的兵力,至少能拉出四五万大军,加上西路军的近万大军,哪怕不能彻底消灭欧彦虎,也能让他不敢冒犯大同。” “西路?” 张文锦似笑非笑,“王将军如此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升任参将,连名字都想好了?” 实际独领一军的将军有私下的取名权。 也是承袭前明卫所制的气氛。 如明初建立的百户所千户所,往往在荒无人烟的地区,一边开垦,一边根据百户和千户的姓,把当地取名李家营,王字所等。 虽然大周的军队不敢这么做,但也或按照长官的职务,又或者按照长官取的名。 永兴军就是按照冯庸的职位取名。 天成军则是按照旧地名,沿袭前明的天成卫。 (本章完) 第249章 揉成一团 第249章 揉成一团 “请问张大人,将会如何应对欧彦虎?” 王信直接问道。 朝廷的想法是安抚,稳住欧彦虎,这么做是吸取抗倭的教训。 虽然谁负责战争,谁就掌握了兵权,但是当遇到失败,同样也会付出代价,皇帝就是因此彻底失势。 如今是太上皇掌权,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当然不希望发生战事。 可朝廷的决定,并不符合张文锦的利益需求,之所以此人无法拿定主意,无非是利益取舍之间的为难,并不是别的事。 自己的需求也很简单。 消灭胡部,解决外患,同时借助商业的模式,获得自己需要的军费,同时还能给灾民们带来一条活路。 那么自己需要一个翘板。 镇虏城就是。 自己已经把口子打开了。 张文锦知道王信的来意,最后的摊牌。 “宣府之所以遭到敌人的侵袭少,因为城外有两个堡垒作为屏障,而敌人如果来攻打大同,大军可以直接抵达大同城下,投鼠忌器,大同不敢分兵。” 张文锦缓缓的说道。 听着张文锦对宣府和大同的分析,王信点了点头,这些并不是高深的事情,只要身居这个位置,接触到更多的消息,很容易得出判断。 难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自己拭目以待,看看张吉甫对张文锦的眼光有没有错。 张文锦悄然看了眼王信的神色,看不出所以然,倒也无所谓。 只不过呢,此人的确能打。 自己还需要此人。 张文锦如常说道:“本抚台打算在水口、宣宁、黑山柳沟、桦沟修建五堡,为大同屏障。” 不等王信言语,张文锦忍不住介绍:“前明曾经在大同城外修了大边、二边、三边,三道纵深防御工事,后来随着防线的不断收缩,大边、二边早已不存,就连距离大同城仅仅五、六十里的三边也事实上被荒废。” 说完后,张文锦隐藏着眼神里的忐忑,希望王信能给点提议。 此人的能力无可否认。 王信点了点头。 张文锦说的这个事情是事实,大同城北面近百里俱是平坦之地,曾经为了加强大同的防御,也有官员建议在城外水口、宣宁、黑山三地修筑堡垒,后来不了了之。 因为几十万两的银子下去,不如投入到军队打出去。 那时候大周国力强盛,不像现在积弊丛生。 所以张文锦还是想要留在大同的。 既然如此,两人有共同的需求点,那么可以合作。 虽然张文锦的方法并不合自己的意,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求同存异才重要。 结合张文锦的打算,王信给出了自己的提议:“螃蟹大法。” “螃蟹?” “抚台大人把大同修建的固若金汤,这就是螃蟹。” “大同西路军与天成军刚好一左一右,犹如两只大钳子,只要胡虏敢来犯,我们就可以夹死他。” 事情当然没有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胡人生产力落后,但不是傻子。 不过呢,战略上有可取之处,大同目前缺乏精锐战兵,发挥民兵的优势,当然是以守为主,还有就是钱粮。 冯庸从朝廷要不来钱,不代表张文锦从朝廷要不来钱。 何况东南倭患平了不少,今年东南的税赋应该要比往年增加不少。 这比往年多出来的钱,伸手的人很多,谁的胳膊更粗,谁就能拿得多。 那么在张文锦的计划之上,自己想要成立西路军,同样符合张文锦的利益,无论是天成军还是未来的西路军,两支营兵负责野战。 事情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期,王信放了心。 张文锦也不再多言。 世上最简单的事为成全别人,同样也是最难的事。 官场上最大的人情就是成全别人。 非亲非故,张文锦内心并不想成全王信。 不光他只是一个武夫,还有此人的来历复杂,张文锦都不愿此人出头,只不过为了自个的利益,张文锦不得不接受此人。 看着此人一脸的平静,张文锦内心感叹。 朝廷风波不停,地方风浪不断啊。 地方大户不阻拦自己,大同的负责人张文锦也不阻拦,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呢,所以西路军的成立已经板上钉钉。 除非有人反对自己。 就算有人反对自己也不要紧。 自己把军队都分了出去,独当一面,大不了自己回去,以自己留下来的布局,以及张灿汤平他们的能力,王信并不是很担心。 一个人的荣华富贵,不如兄弟们一起过好日子。 这是王信向来的宗旨。 包括在扬州的时候也是如此。 为扬州营的兄弟们安排好了后路,大多数人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唯独钱上的事。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牛心山在团山与威远关之间的后方,又是离雁门关最近的,所以王信离开大同后,来到了牛心山,除了参观新办的火器厂,也招来了手下的重要将领。 王信来到刘二的作坊。 火器厂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工厂,沿着十里河有好几座作坊和工棚,其中最大的是刘二的作坊。 “我把祖传的手艺公布了出来,制定为详细的章程。” 刘二得意的说道。 他用一两八钱的价格中了标,得到最大一笔订单,为了保障工期,他请了几十名头脑灵活的伙计,势必要把产能提高到每个月一百杆。 这样还不够。 三千杆鸟铳,每个月打造一百杆,一年也才一千二百杆,需要两年多的时间。 可如何继续提高,刘二费尽了脑汁。 王信点了点头。 逼迫工匠把祖传的手艺贡献出来,除了强迫的方式,还有一种是利诱。 至于哪种的效率高,王信认为是后者。 犹如现在的刘二。 在生产效率上面,用降低成本的方式,无法碰瓷激发新模式的效率,核心是人的主动性。 所以刘二不光把祖传的手艺拿了出来,还恨不得工人们第一时间就成为熟练的产业工人,不过刘二有他的局限性。 一个刘二,一万个刘二都想不出来。 但是十万个刘二里,可能就会有一个人想出流水线模式。 王信笑道:“为何不把工人们分成小组,每个小组单独生产一道工序,他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 听到王信的主意,刘二愣住了。 流水线模式出来了,下一步就是机械化代替最后变成智能无人生产线。 竞争和利益。 原本培养一个熟练的工人需要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如今只需要一个月,聪明的人甚至只需要十天半个月就能上手,而且成品率直线上升。 王信很有信心,刘二半信半疑,但也觉得将军说的有道理。 “一个月的产能如果能达到三百杆,一年就是三千六百杆,相比较如今的年产量一千二百杆,其中的利益相差三倍,这三倍的利益,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王信拍了拍刘二的肩膀。 刘二以前只是工匠,虽然不服老,有闯劲,但如何比得上王信的眼光。 几句话就听愣住了,久久的回味。 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道理。 王信很快离开了作坊,并不在乎刘二能不能听得进去。 他听不进去,别人听得进去。 百分之三百的利益,多的是人拼命。 至于刘二这样新的工厂主,王信现在只觉得少,没有觉得多。 他这里招募了几十人,那么就有几十人解决了生计问题。 “呵。” 赵雍从雁门关赶来,虽然听说过牛心山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来,看到十里河河道中竖起的几架大水车,还有高的烟囱,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水车在水流的转动下,连接着岸边作坊的风箱,风箱不停的摆动,往高炉里送风。 “倒是暖和。” 天气寒冷了起来,走到此地却有一股热浪。 “只怕夏天难受。” “春天就难受了,不过吃苦算个啥。” 听到亲卫的话,赵雍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小石头!” 赵雍突然露出笑脸,向着远处的一名少年喊道,那少年穿着一身轻甲,腰间还挎着长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四处看了看。 “赵将军。” 小石头看到了赵雍,高兴地走过来。 赵雍是佐击将军,也是全军里除了将军之外,职位最高的。 “又长个了啊。” 赵雍捏了捏小石头的胳膊,全是狰狞的腱子肉,个头都快超过自己,如此精勇,内心喜爱不已。 “我去给将军打声招呼,让你跟了我吧。” “去。” 小石头翻了个白眼。 “哈哈。” 赵雍大笑。 “小石头当然不会愿意。”赵雍身后的亲卫也笑了。 军营里有许多孩子,之所以让他们参军,不过是为了方便照顾他们。 这些个孩子也成器。 不光是有好师傅带,从小读书认字,吃得好睡得好,又有将军的慧眼识人,凡是被将军选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好。 最有出息的除了史平,还有就是眼下的小石头。 赵雍也是故意逗逗他们,别看他们个头不小,其实也不过十六七岁,稚嫩之气尚未全部褪去,当做晚辈们看待。 “将军呢?” “将军等着你,别的人都来齐了。” “那赶紧去吧。” 赵雍脸色变得严肃,他在雁门关最远,所以来的晚一些。 赵雍、刘通、张灿、汤平、马范.黄文。 新人也有。 如方化。 此人原是雁门关西门的守备,也是将军当初亲自留下的,这年余的表现,已经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至于那大胡子是谁? 许多人第一次见。 “团山口的守备。” 经过汤平的提醒,不认识他的人才恍然大悟,看来此人也被将军看中了。 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比较威猛,不知道有什么本事,不少人忍不住打量。 黄文第一次参与,有些个紧张,但面对诸人的打量,却也不怯场。 “将军到!” 门口。 有人唱道。 “哗啦啦。” 听到声音后,众人一起起身,纷纷看向门口。 王信穿着战袍,沉稳的走了进来。 “将军!” “将军。” “将军。” 众人颔首喊道。 王信一一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 等坐稳后,看着手下人才济济,王信心里满意。 自己一个人发达,那没什么意思。 带着跟随自己的人一起发达,那才有意思。 “汤平。” “属下在。” 听到自己的名字,汤平再一次起身。 王信笑道:“娶了媳妇,开销要大了吧。” “哈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 汤平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变得扭捏起来。 王信没有在意,示意汤平坐回去。 “我也不废话,此次来就是讨论钱财的。” 屋内顿时安静了。 众人端坐。 刘通眼神平静。 谈钱伤感情,假兄弟才耻于谈钱,刘通想的很清楚,将军怎么安排,自己怎么做就行了,将军自有他的用意。 刘通余光看了眼众人。 相信兄弟们也都是如此想的,只不过几名新来的,刘通有些不法判断,还是相信将军的眼光吧,刘通不再多想。 “威远关兵额三千五百人,其中五百营兵,每月军饷八百两,民兵三千,军饷每月两千四百两,合计三千二百两。” “团山口兵额两千人,其中三百营兵,每月军饷五百两,民兵一千七,军饷每月为一千三百六十两,合计一千八百六十两。” “雁门关兵额三千人,其中五百营兵,每月军饷八百两,民兵两千五百,军饷每月两千四百两,合计三千二百两。” “镇虏城兵额两千人,其中一千营兵,每月军饷两千两,胡骑五百,每月军饷两百五十两,杂兵五百,每月军饷五百两,合计三千七百五十两。” 原来的两千五百营兵,王信全部分了出去。 只剩下两百人。 “我身边的亲卫营,兵额两百,每月军饷是六百两。” 听完了将军的安排,有些人忍不住算了起来。 光士兵的军饷,每个月高达一万两千五百五十两。 还有粮饷、草料、兵备等。 王信的兵额,等于把各地原来的实际兵额全部恢复,可是朝廷不会给这么多的银子。 为什么各地的兵员都逃了? 除了地方的克扣,也有朝廷不给银子。 如果朝廷给了银子,面对地方这样的结果,朝廷怎么会不闻不问,捏着鼻子忍受了呢? 最大的根子还是出于朝廷。 按照这些年的规则,能给到三成就不错了。 所以往常应该一千兵的地方,将领再喝点兵血,往往只有两三百兵,甚至还不到。 “除了营兵的保障之外,各级军官,每年还会得到一份年终补贴,这补贴的钱,也会从军队的商业股份支出。” 河西营的租金,河西集市,加上火器厂,最大头还是聚众昌。 “关键还是河套地区,军队能不能维持下去,建立在胜利的根基之上,诸位共勉之。” 王信沉声道。 “喏!” 众人应诺。 (本章完) 第250章 价值 第250章 价值 树大招风。 以自己的优势,王信认为自己不需要实际带兵。 各部是枝干。 自己带的亲卫营,每人每月的军饷是三两银子,以现在大周的经济和物价,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这么高的军饷,当然是更高的要求。 两百人刚好合适,无论是在外人的眼里,还是自己的能力范围之类。 其实两百人还有点多了。 一年下来,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可以查看七十二人,需要两三年才能看完,而且还无法重新检查。 只是并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无论是对自己的能力,或者是对自己。 每个人都要有价值。 王信不认为自己是这支军队的缔造者,自己就可以一直“伸手”下去。 利用自己的优势,为这支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思想统一,能力超强,文武兼备的军官,就是自己最大的价值,也是自己对团队最大的价值。 这就是人事。 然后是财产。 “每年年底前要开一次会议,根据当年的成绩,和未来的预期等,决定分配各部的军费,以及粮草,装备的提供等等。” 王信沉声说道:“必然是先找朝廷伸手,如果朝廷能供养,自然是最好的,实在欠缺的,由公库补齐。”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别的意见。 这几年一直是如此做法。 普通士兵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军饷,骑兵炮兵二两银子的军饷,精锐士兵一两五钱的军饷,大部分的军费都来自将军经商赚来的钱。 汤平实在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所有的银两都是将军挣来的,将军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如何划分军费,将军指定即可。” “是极。” 黄文目瞪口呆,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一直佩服王将军,可亲自接触如此高级的会议,王将军的做派,依然令他震撼。 心里隐隐明悟。 难怪王家军的上下如此团结,万众一心。 有如此带头的将军,谁能不服气? 王信摇了摇手。 虽然知道汤平等人是好意,可自己不能因为这些人的善良,就把所有的功劳往自己的身上揽,这是很虚伪的行为,对不起兄弟们。 “河西营的租金,是下面的兄弟们把自己的营房提供了出去,兄弟们挤一个通铺,才带来的租金。” 王信一脸的淡然。 众人听得认真。 “打仗也是下面的兄弟们卖命,一个个拼死,才为我们挣来的脸面和实力,没有这些东西,我就犹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有本事,也不过是水中作画罢了。” “你们都说是我提供的机会,何尝又不是兄弟们给我的机会呢。” 王信说到最后,内心渐渐有些动容。 “没有将军,我们就算想拼命都没地方拼命。” 刘通也忍不住开口了。 刘通性格最闷,虽然此人一身本领。 不过此人本事实在是大,这次别的人都被派出去独当一面,唯独刘通被留在将军身边,他也一直没有声音,浑然不在意。 屋子里的视线全聚在他的身上。 刘通苦笑道:“将军实在谦虚,我们许多人出身贫寒,不少人还是残兵败将,如不是跟了将军,有什么资格谈功劳。” 众人纷纷认可。 大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没有将军之前,他们能打胜仗?谁不是左右为难。 王信摇了摇头,不认可刘通的话。 这就是精英的通病。 精英往往认为,百姓离开了精英,什么都干不成,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自己可以的把乌合之众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王信不这么认为。 精英和百姓是相辅相成的。 没有百姓的前仆后继,精英又能如何。 只是很多精英忘了本,甚至骨子里就是坏的。 相比于人性本善。 王信更相信人生来就是有恶的。 因为欲望。 只要有欲望,恶就不会中止。 清楚的认识恶,才能真正做到避免恶,而不是一味的装饰好人,实际上为坏人提供土壤,成为坏人的乐园。 简而言之。 实事求是。 是什么就是什么。 “世上从来没有谁缺一不可,我王信也是如此,没必要太过高看。”王信恢复了平静,叮嘱众人:“不过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根。” 军队。 一切目标都是打胜仗。 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 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帮助打胜仗,就是好手段。 自己的根是什么,众人跟了将军多年,当然心里清楚,重重的点了点头,倒是新来的黄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藏在心里,回头找机会问一问。 王信单独留下了黄文。 黄文三十三四岁,一脸大胡子,是团山口的守备。 “我让你加入我的亲卫营,离开团山口,不知道你心里真愿意还是假愿意?”王信请黄文坐下,和气的问道。 听到王信的询问,黄文又站了起来。 “回将军,属下真心愿意跟随将军。”说完,黄文一脸紧张。 生怕将军不信自己。 王信没有怀疑黄文的话,没有人可以骗自己。 “说起来,当初你在团山口不让我进关,当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王信突然露出笑容。 说起这件事,黄文感到不好意思。 “当初是冯节帅的命令,属下不敢不同意,不过将军强硬,要放炮轰关,关口挡不住将军,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属下只能放将军入关了。” “你的决定是对的。” 王信认可道。 当时的自己和冯庸之间是内斗,无论谁对谁错,真要是打起仗来,死伤的都是周军。 有些人是贪生怕死才不愿意抵抗,有些人是看清楚形势,哪怕冒着丢官的风险,也不愿意自相残杀所以不愿意抵抗。 黄文属于后者。 这样的人才,王信当然想要招揽到自己身边,亲自的培养一番。 黄文的性格又不是那种倔脾气,反而有种顺水推舟的大局感,更让王信高看一等,本身又是守备,搞不好是一个帅才。 对于人才,当然是越多越好。 最重要的是团山口一定要控制在自己的军队手里。 西部进入关内的两个关口,一个威远关,一个团山口,只有把这两道关口控制住,才是军队经济上的命门。 否则。 自己也不会把汤平“送”出去。 —— 大漠。 北风呼啸。 此时天还未亮,夜晚与晌午的温差极大,早上能冻死人。 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时不时传来孤狼的发出的叫声。 因为缺乏食物,狼群也四分五裂,独自寻找。 孤狼也是最危险的。 反而是狼群,如果看到对手有威胁,审时度势之下,一般不会拼命。 唯独孤狼。 找不到食物的下场也是死。 为了一口吃的,孤狼会冒着受伤的风险攻击人类。 三十来岁的阿鲁,身上只披着一件满是破洞的羊皮,冻得浑身发抖,身后还背着箩筐,冒着严寒,趁着大多数人还没下床,收取更多的牛羊粪便。 牛羊粪便散落在大漠,不光需要寻找,还需要走很久的路。 阿鲁背后的箩筐有了十几块干枯的牛羊粪便,里面还夹杂未彻底消化的草料,与他一样的人,遇到了三四个,都是部落里最底层的牧民。 他们不光要为自己的帐篷搜集材料,还要为头人们搜集,并且最好的要贡献给头人。 “阿鲁。” “怎么了。” “活不下去了,借点吃的吧。” “我也没有。” 阿鲁摇头拒绝,不忍心看到一起长大的伙伴脸色。 伙伴没有抱怨阿鲁。 现在各家都不容易,不光是台吉向周人上贡了一半的牛羊,还有许多问题,明明感觉大漠的人少了许多,日子反而艰难了起来。 “周人什么时候来啊。” “现在不会来了。” 想了想,阿鲁又说道:“秋天没有来,冬天不会来,明年春天,恐怕也会出问题。” 商人们自己有了牧场,有了自己的牧民,凭什么还要买他们的。 如果自己是商人。 阿鲁想了想,又不敢继续想下去。 那伙伴没听懂,只知道冬天的时候,大周的商人们不会来。 以前埋怨这些商人,可这些商人不来了,才知道他们根本无法离开商人,哪怕是找商人借贷,多少还有口吃的,不像如今。 部落里还有再多的牛羊,那也不属于他们。 反而是自己的牛羊,要时不时的上贡给部落。 阿鲁叹了口气,拍了拍伙伴的肩膀,肮脏兽皮下,硬邦邦的只有骨头,这样下去,伙伴估计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冬天啊。 虽然看到了,阿鲁却没有办法。 去新的地方搜集牛羊粪便。 一直找了两个时辰,阿鲁才疲惫的回去自己的部落,先去了头人的帐篷。 “阿大。” 刚刚进去,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阿鲁猛然抬头,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帐篷里面的床铺铺了好几床羊皮褥,来自大周的绸缎,只露出一个女子的脑袋,那女子的身子在被窝里,看着阿鲁一脸委屈。 “阿大走了后,头人派人去让我来的。” 听到女儿的解释,阿鲁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了下来。 头人的帐篷中间是木头支撑,比牧民们的帐篷要宽广许多。 阿鲁熟悉的掀开一个竹筐盖子,里面露出更多的牛羊粪便,然后阿鲁把自己的倒进去,原本要倒一大半,想了想,这回只倒了一小半。 放下了盖子,阿鲁重新背上箩筐,抬腿要离开。 “等会早点回去。” “知道啊,阿大。” 被窝里的女子看着父亲的背影,连忙回了一声,没好意思叫自己的父亲往炉子里添些干枯的牛羊粪便。 胡人来历复杂,并没有形成自己的统一文化,受到内地的影响颇多。 有些部落把自己的父亲叫做阿大。 不久。 一名穿着羊皮,外头罩了一件绸缎的汉子回到帐篷。 “刚才我阿大来了。” 听到被窝里女子的声音,那汉子转变了方向,伸出一只手,掀开箩筐盖子,打量了一眼,冷笑了两声。 被窝里的女子不满道:“我让你睡了。” “滚。” “告诉你阿大,让他给我送回来。” 那汉子骂道。 女子委屈的从被窝里起身,裹着自己的破烂,哭啼着离开帐篷。 在草原上。 只有强壮的人才能当头人。 要让别人怕你。 如果自己哪一天不行了,儿子又没有成长起来,随时都会被人杀死,自己的财产也会成为别人的。 不能让手里的牧民好起来。 一个个都好了起来,谁还会把自己这位头人放在眼里。 只是。 头人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担忧。 不久。 本部每半个月一次的聚会,头人们聚集在台吉的帐篷里,台吉准备了丰盛的食物。 还有头人们带来的勇士。 大家畅快的吃肉,大碗的喝酒。 享受台吉给他们的优待,他们忠心感谢台吉,并效忠台吉。 头人担忧的说道:“今年部落的牲口少了一半啊。” 巴特尔放下酒碗。 别的头人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一言,我一语,诉说今年的不容易。 今年的冷风来的又格外的早。 部落里人心不满。 人们的心里蕴含着怨气。 巴特尔严厉道:“周人没有信义,是天下最坏的人。” 听到台吉的话,头人们纷纷点头。 “你们回去后,告诉你们的牧民,让他们晓得世间的道理。” 不光是各个小部落,连本部都怨声载道。 知道形势不稳,巴特尔召集各部的头人。 向着众人愤恨的说道:“他们抢夺我们的牛羊,霸占我们的牧地,如今我们实力不如他们,所以我们只能忍着,大家勒紧裤腰带,埋头苦干,等部落恢复了实力,我一定带领大家报复” 头人们觉得台吉说的有道理,就应该这么向自家的牧民们交代。 台吉还是台吉。 按照台吉的话,是牧民们离不开头人。 没有他们头人的带领,谁能是周军的对手,他们的痛苦,都是周人带来的。 至于没吃的,没喝的,大家都需要忍受,一切的责任在大周。 “你去一趟镇虏城。” 送走了头人们,巴尔特叫来自己的儿子。 “啊?” 年轻的后生露出茫然的眼神,猜不透父亲的用意。 “你去告诉镇虏城的张灿,就说许多人对他们不满,不过我压了下来。”巴尔特露出自信的笑容。 在牧民们这边,他们离不开自己。 在周人那边,他们对草原的统治也离不开自己。 这就是自己的价值。 只有聪明人才获得长久。 赤那就不够聪明,性子太急了,现在好了,在大板升犹如丧家之犬,一点台吉的威风也没有。 不过,自己倒可以联络下此人。 赤那的存在,更能让大周面前凸显自己的价值。 (本章完) 第251章 一伙小胡寇而已 第251章 一伙小胡寇而已 单于城的旧址是方圆最肥沃的土地之一。 巴特尔带着四五十名胡骑离开自己的本部,途径属于自己的部落,各部的头人带着自己的牧民热情招待巴特尔。 跟随巴特尔的胡骑是部落的勇士。 喝饱了马奶酒,吃足了羊肉,然后去牵走自己看中的女子,趁着黑夜钻入帐篷里。 巴特尔与部落头人笑眯眯的看着一切。 享受了热闹的篝火夜宴,留下牧民们收拾一切,看着剩下的食物和酒水,牧民们咽了咽口水,却没有敢偷吃一口,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敢看盘中的食物。 第二天。 巴特尔从帐篷里出来,脸上红光满面,与部落的头人告别,带着胡骑继续前进。 胡骑们畅快一晚,同样满面春风。 巴特尔稳稳骑在马背上,打量了自己的勇士们,见众人士气不错,发出爽朗的笑声。 “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有了如此肥沃的牧地,我们并不亏,要不了几年,我们的部落就会兴盛起来。” “台吉的决定是对的。” “台吉是最英明的雄鹰,大草原上的智者。” 听到巴特尔的话后,身边的胡骑各个拍马屁,说的巴特尔一路笑个不停。 “弱小的时候,应该蛰伏起来,周人只会种地,草原属于我们。” 巴特尔不忘记承诺道:“要不了十年,我们部落就会成为单于地区最强大的部落,你们也会成为我最忠心的头人们。” 台吉的承诺,勇士们喜欢听。 谁不希望成为头人。 可前提是地盘。 只有获得台吉的承认,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部落,大家必须效忠台吉,也愿意为台吉卖命,指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头人的那天。 众人骑着马,一直顺着一条河流往北前行。 终于来到几棵树下。 这里没有名字,按照约定,三棵树下,是自己和赤那约定碰头的地方。 三棵树。 巴特尔看到了树下的赤那。 赤那和几人坐在树下,看到巴特尔而后,露出一脸的警惕。 “巴特尔,你如此怕我?” 见到巴特尔竟然带来几十人,赤那鄙视的说道。 巴特尔带来的勇士闻言大怒。 纷纷瞪着赤那。 赤那的人也做好了准备,虽然人数远少于对方。 “你放心,我不会对付你。” 巴特尔平静道。 赤那可不是表露出来的粗鲁,实则心细,此举看似激怒自己,实则试探自己有没有敌意。 如果自己露出一丝敌意,此人恐怕第一时间掉头逃离。 赤那果然放松了一些,没有再说不好听的话。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我要的东西呢?” “给你。” 巴特尔掏出一块羊皮,上面画了一些东西,仿佛是舆图。 “就这?” 赤那接过巴特尔递过来的羊皮,看了几眼后,无语道:“兔毛川这么好的地方让给了周人,你是真不在意啊。” 巴特尔解释道:“那边风紧,不好过多深入。” 赤那不但没有释怀,又忍不住嘲讽,“你给周人当狗,结果周人还防备着你。” “新来的王将军与别人不一样,你不懂。” 虽然赤那的话不好听,巴特尔却无力解释,只能保持平静,故作高深。 赤那没有追究。 无论如何,现在是他有求于巴特尔,于是认真看着手里的羊皮。 巴特尔打量着赤那。 赤那与他都是单于部的台吉,两人以前实力不分伯仲。 如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自己选择低头,奉上部落一半的牛羊,以换取安宁和机会。 而赤那做出了抵抗到底的决定,于是失去了自己的地盘,只能去了大板升地区。 巴特尔眼珠子上下扫动,时不时打量赤那带来的人。 不光赤那身上的疲惫,还有他带来的人,身上的精神气,可以看出日子不好过啊。 想来也是。 欧彦虎带着主力北征,赤那却带着部落投靠大板升,就欧彦虎的儿子乌恩,此人怎么敢放心收留赤那,必定想办法拆分赤那的实力。 事已至此,赤那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以王将军的脾气。 就算他松口放过赤那,赤那也不敢送到他面前去,谁知道此人会做出什么行为,更可能忽悠赤那,等见到了赤那,一刀砍了脑袋。 巴特尔内心忍不住得意。 当初赤那临走前鄙视自己,如今呢? 自己虽然失去了很多,却也得到了大量的地盘,而曾经看不起自己的赤那却变成了丧家之犬。 赤那顶着巴特尔的视线,忍着心里的悲愤,最后把羊皮丢还给了巴特尔。 “巴特尔台吉,我们都是胡人,胡人要帮胡人,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赤那收起内心的心思,认真的盯着巴特尔。 “你放心。” 巴特尔重重的点了点头。 赤那没再多言,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看着赤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良久,巴特尔笑道:“你们看见了,我的决定才是对的。” “台吉英明。” “台吉做得对。” “我也怀疑过台吉做得对不对,现在非常后悔,我不应该怀疑台吉。” 听着部落勇士们的言语,巴特尔越发得意。 不管是谁,最后都脱离不了自己的算计。 果然用脑比其他手段有用的多。 赤那就不会用脑。 所以只能当自己的打手。 却说赤那离开后,回去了大板升。 “我离开之后,乌恩有没有派人来?”回到自己的部落,赤那询问道。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赤那一脸的失望。 “乌恩此人不懂大局,不配当欧彦虎的儿子。” 欧彦虎的隐忍和果断,令赤那非常佩服。 此人是英雄。 可惜儿子却是个胆小鬼。 认为其父亲带着大部北征,不愿意与周人发生战争,任由王信在单于地区乱来。 可惜欧彦虎不在。 如果欧彦虎在的话,以他的气魄,必然不会允许王信如此做派,一步步占领草原。 与以往的做法完全不同。 虽然看不懂王信的行为,但是赤那心里有股深深的危机。 如果任由王信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以后再也没有他们胡人的机会了,必须要果断出手。 可惜。 一个个都是蠢货。 既然如此,只能自己出手了。 赤那征募了部落的勇士,带领不到三百胡骑南下。 要杀光见到的所有周人。 把周人吓回去。 草原是他们胡人的。 自己的确不是周军的对手,可自己躲着周军,只杀周人,倒要看周军如何抓住自己。 不久。 有几人来到此地,得知赤那不在,把消息带了回去。 “赤那肯定是劫掠兔毛川去了。” 乌恩得意的说道。 哒荣露出欣慰的笑容,乌恩虽然不是可汗的长子,但乌恩却是可汗最聪明的儿子,否则可汗也不会留下乌恩守家。 乌恩没有得意太久,又分析道:“其实他也必须去劫掠兔毛川。” “你算计的厉害。” 哒荣点了点头。 现在的大板升以稳定为主,一切都要为可汗的北征让步,等待可汗顺利归来。 所以别说王信在单于地区兴起战乱,又在兔毛川造城,可为了万无一失,大板升必须以稳为主,毕竟此人的战绩太过逆天。 以现在大板升留下的实力,万一失败了,岂不是丢了可汗的老家? 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嘛,赤那是单于部的人,又不是大板升的部落。 他南下烧杀抢掠,坏了兔毛川的事,王信愤怒之余,怪不到他们大板升头上。 这才是乌恩不真心收留赤那,只给了他一块栖息地的原因。 熬过寒冷的冬天需丰富的物资。 赤那部落实力大损,又缺乏物资,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必然分崩离析,手下们投靠他部。 解决的方法只有南下劫掠大周。 “希望赤那有点用,不只是嘴上叫得响。”乌恩有些担忧。 “赤那还是厉害的。” 哒荣知道赤那的本事,笑道:“只要他发狠,这个狠人,谁都会头疼他的。” “那就好。” “最好能把周人给逼回去。” 商人投资了几十万两,乌恩羡慕这些商人真有钱。 可如果几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难道还会再来一次?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 不久。 兔毛川出现了胡寇。 一连好几处的牧民被屠杀,连他们的牲口也被劫掠一空。 又一处。 六具尸体倒了一路。 明显可以看出,男人拼死抵抗,护着妇孺逃离,最后失败了,妇孺被奸杀,男人被虐杀。 此家人的帐篷等全部不见了。 几十名士兵在周围巡视。 “应该不是普通的劫掠。” 聚众昌的一名掌柜分析道。 马范皱起眉头。 “为何?” “部落竞争残酷,常年缺乏壮劳力,按道理,这样一户的人家,是最好的奴隶来源,不应该全部杀死的,所以应该是冲着兔毛川来的。” 马范有些没明白。 那掌柜又说道:“劫掠是目的,冲着我们兔毛川来的也是目的。” 说完,掌柜露出了愤怒。 这里的十匹马,二十头牛,八十只羊,还有帐篷之内的生活用具,全部是商行借给牧民的。 如果以内地的价格来算。 “此地令我聚众昌亏损了三百七十两银子,算上原本应该带来的效益,高达近千两银子啊,我的马爷哟。”掌柜重重的看马范。 一年十万两银子的军费。 丢到水里也要掀起一片浪。 掌柜不敢明着骂,但也半阴半阳的提醒马范。 马范眯起眼。 已经有七八处了。 马范咬牙切齿说道:“我一定会消灭这伙贼人。” “但愿吧。” 掌柜的一脸冷然。 自己不敢得罪马范,但是聚众昌的东家们敢。 几十万两银子的投入,已经支付给了王将军五万两银子,还有五万两银子,等着年底就给,毕竟聚众昌从始至终都在开支。 最快的速度,收支平衡也要等第三年。 哪怕家大业大的聚众昌,每天钱如流水,也经不起如此的消耗,多少要省着点用。 现在无端端的损失这么多,日后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当然是军队的问题。 马范无奈,只能带着人马去搜寻。 大漠无边无际。 漫无目的的搜寻,连个人毛都没有看见,反倒是又有几户人家遭了难。 一时之间,兔毛川的牧民们人人自危起来。 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你他娘的马范,这么不中用,老子白高看了你。” 形势不对。 张灿亲自带着人马离开镇虏城,把马范召回来,劈头盖脸的骂道。 现在军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商人们养着。 “兄弟们养家糊口,一家人过好日子,全指望这里的生意。” 别说商人们着急,张灿自己都急,继续骂道:“将军才离开镇虏城,还在威远关,咱们这里就捅了娄子,回头怎么向将军交差?” 马范没有解释自己的失败。 等张灿要出发,马范才拉住张灿,把难处和短板讲了一遍,希望张灿吸取自己的教训。 “唉。” 张灿叹了口气。 其实张灿明白,自己怪不得马范。 将军说得好,不怕胡人贪享福,就怕胡人爱吃苦。 这大漠上,胡人神出鬼没,哪怕是自己出面,也不一定能找到对手,可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这么办,起码做个姿态,好向商号交差啊。 果不其然。 又过了五六天,张灿也灰溜溜的回来。 幸运的是可能因为他们搜寻的紧,那伙胡骑倒是没敢在四处劫掠,仿佛凭空消失了。 可谁也笑不出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迟早这伙胡人又会出来作乱。 “去告诉将军吧。” 张灿无能为力,颓废的说道。 马范没有嘲笑张灿,心里只有难过,担忧道:“会不会令将军为难?” “我不知道。” 张灿靠在躺椅上,边脱下自己的靴子,一身的精疲力尽,有气无力的解释,“将军要是也没有办法,那谁也没有办法了。” 马范点了点头。 这样的局势,只能靠熬。 熬。 熬到那伙胡人自己出问题,或者运气不好,被他们给碰到,又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 反正损失肯定是源源不断的。 至于许多内地来的灾民不愿意留下,要回去关内,这倒是不要紧。 能回去的人不多。 因为没有粮食。 而关内还有大量只要给口饭吃,就什么都愿意干的灾民。 虽然吃饱了后必然会生出别的心思。 但商号不缺人。 “兔毛川什么时候恢复安宁?” 威远关。 王信刚收到镇虏城的消息,后脚周世明亲自赶来威远关,见面后直接开口询问,丝毫没有客套。 “一个月。” 王信果断说道。 周世明呆住了。 他的确有来问罪的意思,表明态度,希望王信全力以赴,尽早解决此事。 可王信回答的太轻易。 总给他一点古怪的感觉。 “将军早有准备?” “没有。” “那为何” “虽然我不注重理由,可有时候的确需要一个理由。” 王信淡淡道。 王信明明如此年轻,看到此人的态度,老奸巨猾的周世明,自己竟然从内心生出一股寒意,感到毛骨悚然。 随即大喜。 周世明已经看到了巨大的利益,举双手支持。 至于王信的能力。 此人从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切都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周世明并不是很担心。 如果对手是万一北征胜利归来的欧彦虎,周世明倒是不敢肯定,毕竟欧彦虎也不可小觑,而且实力太强。 如今嘛。 一伙小胡寇而已。 (本章完) 第252章 准信 第252章 准信 秋风吹地百草干。 周军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单于地区。 整整五百精锐骑兵,竟然被用来充当使者团,对比现在单于各部的实力,实在有些浪费。 “将军说了,各部台吉必须在十一月初一前抵达镇虏城,为期不到者视为胡寇。” 听到周军将领的命令。 巴特尔愣住了,过了一会,巴特尔不高兴的问道:“王将军如此不讲道理,难道毫不在意我们吗?” “我不知道。” “这是将军的命令。” 那将领不理会巴特尔的话,只重复军令。 “我们部落又不是王将军的手下,王将军凭什么对我们下令?” 另外一人忍不住出声反对。 那周军将领冷眼瞅了眼那人,轻蔑的语气说道:“你要反对将军” 没有人回答。 远处。 五百周军骑兵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随后可以发动进攻。 周军骑兵一人双马。 马的皮毛油光闪亮,可见照料的精细。 加上武器精良,虽没有全副铁甲,却也是人人一身甲。 周军骑兵规模并不大,但是十分精锐,战术也极其厉害,特别是三堵墙战术,单于部地区没有人不知道周军的厉害。 自从王信抵达大同以来,单于部吃亏吃的最多。 不吸取教训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见无人敢出头,那将领直勾勾的盯着巴特尔。 巴特尔咽了口口水,故作镇定。 “巴特尔台吉,将军的命令,你收到没有?”那人再次确认。 当着众人的面,巴特尔很想说一些狠话,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复。 那将领打量了巴特尔一眼,也没再过分逼迫,带着手下继续往北。 目前的单于部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十几个台吉。 每个台吉都要通知到。 相比较原来上百各的部落,数量已经少了一半,只有听话,乖乖奉上一半牛羊的部落,才被允许留在单于地区,而且不能乱窜。 至于那些不在名册的部落,见一个消灭一个。 确认周军走了,不会杀个回马枪,众人才松了口气。 “台吉,你真的要去吗?” 有人担忧道:“那王将军向来说话不算话,动不动变卦,甚至杀人不眨眼,单于不提,那硕尔辉给他当狗,他说杀就给杀了。” 巴特尔也不想去,想了想,自己拒绝不了。 “这次并不是针对我,所有台吉都要去,他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这是巴特尔敢去的底气。 如果王信只召自己,巴特尔扪心自问,自己还真不敢去。 不是迫不得已,巴特尔并不想与周军翻脸。 翻脸的后果就是赤那。 巴特尔不想当丧家之犬。 不过巴特尔还是认为不稳当,当即离开部落,亲自去拜访其他的部落台吉。 单于地区大概有两三万人口。 随着这两年的战乱,人口损失了一半。 有的死了,有的流失了。 不到两万的人口,在单于地区应该能过上好日子,如果能和大周顺利的贸易,要不了二十年,单于部就会辉煌起来。 但那是二十年后。 如今亲手打造镇虏城的王信,犹如一个魔王,谁也不敢大喘气。 人人自危,台吉们很快达成了一致。 共同面对王信,不能任由王信欺负他们,谁要是被王信针对,大家要共同进退,逼迫王信不敢乱来。 总共十二名台吉。 一起来到了镇虏城。 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土城,虽然比起内地的城池远远不如,可这里是兔毛川。 单于旧址为何至今没有重新修城,因为物资不足,所以才没有修建。 如商行投入的几十万两白银,虽然没有全部用来修建城池,可如此丰厚的白银,以及可以贸易到手的物资,远不是各台吉可以掌控的。 镇虏城。 一座普通的院子。 “你用点力啊。” 王信和薛宝琴揉着黄米面。 “好烫。” 薛宝琴委屈道。 王信无语,连忙说道:“你不要着急。” 才蒸好的黄米面,拿出来放入木桶中,要趁热使劲的扐。 因为黄米面太烫,旁边还放了一盆凉水。 薛宝琴第一次揉面,生怕自己做错了。 “你再看一遍我怎么做的。” 王信做着示范。 把手伸入凉水过一遍,然后快速在黄米面桶里揉搓,三两下感觉到烫了,又往凉水盆里伸去。 薛宝琴是个聪明丫头,刚才不太熟悉,现在学着王信的动作,果然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咯咯。” 感受着手心的温软,薛宝琴实在忍不住,笑的咯咯不停。 王信摇头无语道:“傻丫头。” 嘴角忍不住翘起。 “你才傻,大哥哥最傻。” 薛宝琴可不惯着王信,当即回嘴道。 王信懒得计较。 闷声做事。 过了一会,等黄米面凉了,再也揉不动,于是双手抬起硬邦邦的黄米面,装入平放的竹板上。 薛宝琴盯着王信,王信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这时。 王信露出笑容,回过头看向史平。 “要不要吃一块?” “都凉了。” 史平摇了摇头。 “我给你热一热。”王信一脸笑容,“又不费事。” 黄米面变成了黄糕。 想要吃的时候,切一块出来,蒸热就可以吃了。 史平还是摇了摇头。 黄糕有什么好吃的,大同的黄糕最难吃。 不能嚼。 越嚼越粘,到最后咽不下去。 必须一口吞进去。 还别说,整块吞进去后,可以一整天都不饿肚子,只是滋味不好受,肚子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你变了啊。” 王信感慨。 薛宝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呵呵道:“史平挑三拣四。” 史平翻了个白眼。 “将军说过,没苦硬吃是傻子。” 薛宝琴没有和史平争辩,只是做了个鬼脸。 史平挑了挑眉。 史平知道将军看重薛家的丫头,不愿意得罪她。 王信笑了笑。 薛岩对于自己越来越重要。 但薛岩是商人。 王信信念商业效率的真理,但是不相信商人。 倒不是怀疑薛岩,而是薛岩对自己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自己对聚众昌控制的帮手之一,更是聚众昌往内地商路的核心。 目前而言,能威胁到自己的反而是薛岩。 所以不光是薛蝌在自己身边做事,还有薛宝琴也留在自己身边,当做一个妹妹宠爱。 可以看做是与薛岩的关系非同寻常,也可以看做是人质, 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态度,往往令人的想法也不一样,只要薛宝琴开心,薛蝌也的确成长迅速,无论是薛岩,还是自己,两人都没有意见。 过了一会。 王信和薛宝琴两人动手,把做好的黄糕搬去屋内,翟文赶了过来。 “王将军,台吉们都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从大同赶来的翟文,一直没有从王信口得个准信。 (本章完) 第253章 吃黄糕 第253章 吃黄糕 王信请台吉们吃黄糕。 沾着汤汁的黄糕,很顺滑地从喉咙滑落到肚子里,台吉们大口大口的吞咽,很快吃光了一盘。 王信没有小气,黄糕管够,任由台吉们放开肚子吃。 吃了三盘黄糕。 巴特尔终于放慢了速度,心里鄙视王信。 一点肉沫也没有。 实在是小气。 “巴特尔台吉,你不吃了吗?” 主位上。 王信笑呵呵的望着巴特尔。 看到王信的笑容,巴特尔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回道:“回王将军,我已经吃饱了。” “那就好。” 许多人也落了心。 看起来王将军的心情不错,并没有要对付他们的打算。 实在是人的名树的影。 原来想着王信名声不错,应该是在意诚信的人,谁知道比强盗还要强盗,一点道义都不讲。 把人骗进来杀。 奈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谁让此人成功了呢。 大家都奈何不了他,反而要看他的眼色,一步步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其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谁也不敢翻脸。 王信扫了眼众台吉。 个个露出笑脸。 王信左边下首的翟文,把屋里的众台吉看了一个遍,见到如此场面,心里也不禁唏嘘。 以前冯庸在的时候,台吉们可不是这样。 嚣张跋扈的是他们。 “黄糕是黄米做的,北方都在种小麦,唯独大同不少地区还在种黍,因为黍耐旱、耐热、耐盐碱、成熟期短,大同气候干旱,又多寒冷,所以才没有种更高产的小麦,反倒是与别处的黄糕不同。” 王信夹起一小块黄糕,轻松的一口吞下。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台吉们纷纷竖起耳朵。 既没有人敢出声打断,也没有人敢走神,生怕漏了一个字。 哪怕众人对黄糕没兴趣。 “大同在关外是好地方,但是在内地却不算好地方,反而是贫瘠干旱的山岭地带。” 王信放下了筷子。 再次扫过台吉们,郑重的说道:“老百姓都不容易。” “将军说的是。” “今年冷的要比往年早。” “将军有所不知,连大板升那边都招了雪灾,比往日提前半个月下雪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气氛热闹了起来。 如果有酒就好了,趁着这个时机,可以向王信敬酒,无论如何,让他满意的话,自己不会有损失,巴特尔内心惋惜的想。 “巴特尔。” 突然。 听到王信叫自己的名字,巴特尔吓了一跳。 “王将军有什么吩咐。” 巴特尔硬着头皮笑道。 此刻。 他更想当个小透明。 王信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如今是单于地区实力最大的台吉,你可知道,单于地区出了一股胡寇,杀了很多的牧民。” 刚才热烈的气氛顿时消散。 不少台吉内心咯噔一下。 有些人欲言又止,有些人低下头,巴特尔看了一圈台吉,只能严肃地说道:“此事我有所听闻,只是请将军听我解释。” “知道就好,不用解释。” 王信挥了挥手。 从屋外立刻进来一队甲士。 巴特尔见状大惊,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跳起来,想要抽出自己的武器,才醒悟过来,进来之前,所有人的武器上交了。 愤恨的看向王信,大声道:“王将军想要做什么?” 一边求助似的看向别的台吉,大家都说好了的,唇寒齿忘的道理,不需要多言。 果然。 有台吉蠢蠢欲动。 “谁敢闹事,谁死。” 王信毫不在乎的威胁。 “将军打算全部杀死我们吗?”终于有台吉坐不住,反抗了起来,但不敢动武,选择据理力争。 “也不是不行!” 众人都傻眼了。 连选择观望的台吉也不敢犹豫,起身问道:“难道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人,遵守大周周礼的人也不能留下吗?” 一队甲士全副武装。 巴特尔拳打脚踢毫无用处,被几名甲士压住。 别的台吉不敢动,只盯着王信。 众人的眼光里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不认为王信会这么做。 王信也站起身。 翟文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王信,他非常熟悉,可又如此的陌生,完全看不透此人的想法,与他们的思路格格不入。 王信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看了眼众人,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实人很多,死的牧民也都是老实人。” “巴特尔,我知道你的野心,你对我现在的恭敬,全部是因为你现在的实力不足,继续隐忍下去,靠着单于地区的肥沃,对于你是有利的。” “你知,我知。” 王信不玩心眼,实话实说。 其余的台吉们不知如何反驳。 巴特尔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能发声,吼道:“王将军没有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哈。” 王信忍不住笑了,笑的很大声。 屋子里的众人全都在看他。 翟文看着大笑的王信,心里升出一股恐惧。 都说此人是忠臣。 可此人在关外的做法,真的是守规矩的忠臣吗? 一时之间,想到王信的所作所为,翟文品味出了别的滋味,王信的所为所为,其实才是没有规矩,胆大包天,只不过此人有自己的做派。 “将军无话可说,只能用笑声来掩盖吗?” 巴特尔努力挣扎,最后无奈放弃,不敢放弃最后的机会,发声说道:“将军如此杀我,没人服气的,也杀不光草原上的人,只会给草原带来无止境的反叛。” 巴特尔的话,给了台吉们希望。 他们不愿意过苦日子。 可实在没有路,他们也只能带着部落被迫走向游牧的道路。 一伙胡寇都令周军头疼。 到时候。 草原上连绵不断的袭击,周军就算再强大又如何。 所以这就是他们的希望。 只要王信懂得大局,王信就不应该乱来。 除非他是个莽夫。 王信是莽夫吗? 没有人相信。 翟文第一个不信,如果王信真的打算杀巴特尔,翟文准备出手阻止。 为了王信的面子,自己可以找理由,把巴特尔带去大同关押起来,总之不能任由王信乱来。 情急之下的巴特尔,努力抬着头,余光发现翟文的动作,心里大松一口气。 维持现状,不光是对自己最有利,对大周也是最有利的。 这个道理,相信大周的人懂。 王信只是个游击将军,轮不到他做主。 (本章完) 第256章 谋官 第256章 谋官 京城。 宁国府。 天香楼下箭道。 穿着一身绸缎的练子宁,看着周围的勋贵子弟毫无顾忌,开着露天无遮拦大会,忍不住内心感慨。 箭道很大。 第一次见到宁国府的箭道,练子宁就念念不忘。 箭道并不是射箭的场所,而是犹如一支箭的地形,所以宁国府的老国公,把此地取名为箭道,并没有高深含义,本用做族里子弟骑马射箭等练武之地。 天香楼则是观望,歇息的场所。 练子宁认为自己甚至猜到戎马一生的老国公,修建这箭道时,其脑海里的想象。 年轻的子弟们在箭道挥洒汗水,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练武的练武,族里长辈在天香楼望着下面的子弟,满意的抚须而笑。 同时畅谈朝堂大事,谋划未来。 练子宁不禁摇了摇头。 难怪老话说得好,偌大的基业,后代不争气,到头也是一场空。 这贾府两门第,庞大的家产和高大的门第,但凡子弟能争点气,从文从武,起步就令别人望尘莫及,只可惜,贾府里竟没有一子弟愿意。 荣国府的二老爷倒是不错,奈何天赋有限,虽然撑得起二房,却撑不起国公府啊。 “老练,干嘛呢,来呀。” 远处,赌桌外的一人招手。 “来了来了。” “催什么。” 练子宁连忙赶了上去。 平原侯的爵位虽然世袭,到了练子宁这一代只剩下个二等男,而且早就没有了实职,坐吃山空,家里没有余财。 练子宁不甘于寂寞,多年来维持关系,出大于入,手头其实非常紧。 “我说你怎么不去给那薛呆子打声招呼?” 同伴提醒道。 练子宁打肿脸充胖子,小心翼翼的下注,又不敢让人看出自己的寒酸,维持的心酸不已。 同伴没有揭穿,好意告知。 练子宁一脸鄙视。 他当然知道场地里最引人注目的那薛家少爷。 此人出手阔绰。 只要哄得他高兴,手指缝里露出一些也是油水十足。 可薛家才什么身份。 如果不是靠着贾府的门楣,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融入一个圈子里,如今还要去拍薛家的马屁,别的人嘴上好听,背地里骂薛蟠是薛呆子,但此举其实不也是臭不可闻。 同伴无奈,“你啊,总是放不下,便宜不占白不占。” 前段时间的那东军提督府,练子宁跑的勤快,不也是拍马屁么,眼高手低。 练子宁无所谓,自己这些年奔波,哪怕屡次求人,却不愿意放下身份,去哄那薛呆子。 宁国府如今热闹的很。 原本就是各家子弟的游乐窝,现在更胜一筹。 除了贾府的姻亲,许多旧勋贵子弟多半前来,大家也自持身份,不愿意白吃白拿宁国府的,带着自家的庖厨,牵羊杀猪,各家轮流做东。 偌大的一个宁国府,倒是成为了勋贵子弟们心里的好地方。 没有长辈管。 贾珍是贾氏族长,又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他都带头玩乐,也就没有别的人能束缚了。 “可惜。” 贾珍在天香楼的窗边往下望着。 箭道三五成群,有搂着小厮的,还有拉着戏子喝酒,有围着赌桌的,有悄然说话的,都是些外头百姓嘴里的勋贵子弟。 关起门来,在这宁国府里,与青楼里的嫖客没有区别。 “是有点。” 贾赦也叹了口气,感慨道:“虽然忠顺亲王看重你我二人,可终归有名无实,我们贾府不缺名啊。” 贾府与楼下的子弟们一样。 看着练子宁畏畏缩缩,连赌博的钱也拿不出,歧视练子宁的同时,贾赦心里也不好受。 练子宁以为找到了好的路子,拉着自己一起,实际上想要借着贾府的名头,抬高他的身份,好去打动东军提督,谋得一份差事,结果到头一场空。 人家见了面,寒暄了一番,连下次约见的机会都懒得留。 练子宁的困境,何尝不是贾府的困境。 不过贾府家大业大罢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外面的人看我们贾府风光无限,实际上也难啊。”贾珍苦笑道:“我们庄头今年送来的粮食又少了不少,恐怕连明年的吃食都维持不住。” 贾赦沉着脸。 荣国府也是。 辽东那边这几年早寒,北镇那边大小黑山一带的肥沃土地,许多地方也减产。 要不然逼着儿媳王熙凤。 犹豫了一会,贾赦试探问道:“要不然我去一趟平安镇?” 忠顺亲王如今拉拢贾府。 贾府有什么值得忠顺亲王看重的呢? 一个是两座国公府的名望,虽然都是旧勋贵,但声音大,众望所归也是一种力量,其余的方面,最大的应该是平安镇。 京畿地区最重要的一个军镇。 贾府还有别的关系,如粤海将军,可太过偏远,影响不到朝堂,所以并不值得忠顺亲王看重。 贾府如果决定投靠忠顺亲王,那么就要牵线平安镇与忠顺亲王,而不是口头上的好话。 如果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让太上皇知道,心里必定记恨贾府。 贾珍摇了摇头,拒绝了贾赦的提议。 “也对,皇帝毕竟什么都没有,如果投靠了皇上,恐怕会不利我们。”贾赦说道。 “不止如此。” 贾珍笑道:“王子腾一败涂地,反倒是林如海稳如泰山,我们要学林如海,不能学王子腾,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贾赦脸色不快。 承袭爵位的只能有一个,荣国府也只有一家。 这些年里,大房都被二房压着。 二房之所以强势,林如海支持贾政是主要的原因,所以二房才能强势。 不过贾赦没有反驳。 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如海太过厉害。 能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间走平衡,有属于皇帝的人,万一哪天太上皇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在新朝,林如海也混得开。 前些年王子腾的确强势。 可事实证明,王子腾的那套不行。 “金刚则折,革刚则裂。”贾赦点了点头,认可道:“借着与忠顺亲王接触的机会,抬高我们的地位,看能不能捞到一些好处。” 贾珍笑了,的确如此。 过了一会,贾珍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们府上,倒是有个人得了林如海的真传。” “谁?” “王信。” “他?” “练子宁求而不得的东军提督府,听说朱家的大公子十分看重此人,又有张吉甫,甚至听说太上皇都夸过他,件件都是外人重视的大事,偏偏此人独善其身。” 贾赦脸色沉了下来。 对王信的印象并不好,不悦道:“王家人没有一个好的。” “王子腾强势,此子也强势,倒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听说他回来了?” “回来了,在贾政那边。” “他突然回来要做什么?” 听到贾珍的询问,贾赦指了指窗下,淡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求官罢了。” 贾珍恍然大悟,不禁笑了起来。 “可惜,此人几头不靠,属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哼哼。” 贾赦冷哼,鄙视道:“以前他身份低微,所以提拔不难,如今想要往前一步,朝中无人支持,万万进不得一步,他几头不靠,自然也就没人支持他。” 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个官位后头多少人等着。 王信现在已经是游击将军,再进一步就是参将,虽然不如总兵,但也是独镇一方的大将。 如此重要的职位,朝中无人的话,怎么可能落到他的身上。 再大的功劳,没有人背后帮衬,那也只是功劳罢了。 贾珍知道荣国府的事情,自己不参与。 心里隐隐乐得如此。 自己名声不好,因此荣国府两房不和,自己的族长位置才稳,否则荣国府两房的当家人属于自己的长辈,自己将会很难面对。 总之。 忠顺亲王为皇帝奔波,看重贾府在勋贵的旗帜,那当然是以宁国府为首,自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如何能稳住呢。 荣国府人多力量大,笼络的人才也多,这个王信,倒是可以尝试拉拢一下。 贾赦因为和贾政的不和,心里讨厌王信,自己没必要疏远。 忠顺亲王唯一看重贾赦的原因,就是此人和平安镇的关系,如果自己能拉拢王信,以王信的才能,而且王信还是京军将领。 贾珍有了主意。 不打算考虑贾赦会不开心。 “待价而沽?” 听完贾政的话,王信隐隐有点明悟了。 忠顺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天然支持皇帝,那么忠顺亲王拉拢宁国府和荣国府大房,日后是皇帝亲政了的,反而抄家这两家,放过了荣国府二房。 所以刚才听闻贾政介绍最近京城的局势,王信有点纳闷,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蝴蝶的翅膀煽动,所以改变了什么。 不过王信不再这么认为。 贾珍和贾赦明显是想要利用忠顺亲王,抬高自己的身份,从太上皇那边换取实际的好处。 所谓的中立,对于强势和弱势而言,就没有中立一说。 现在的中立,就是等于支持太上皇。 听到王信的形容,贾政感慨道:“是啊,的确如此。” “待价而沽可不是好选择。” 王信无语。 贾政露出探究的目光。 王信直言道:“太上皇和皇上两人之间的矛盾如此之深,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没有了缓冲的局势,哪里有待价而沽的余地。” 贾政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想这么深。 以前很多人保持沉默。 王信想到了林如海。 林如海待价而沽,是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布局,就是这样,也是走钢丝似的巧妙。 否则,谁不想像林如海那样。 都知道皇帝是未来,除非太上皇废帝,太上皇年龄又大了,谁知道太上皇还经不经得起折腾。 所以林如海这种。 属于皇帝的人,但是能获得太上皇信任,在两者之间需要的时候,有林如海独特的价值,这种定位关系,谁不想要? 犹如一条独特的赛道。 流量巨大,别人却学不了。 哪怕是林如海,现在都无法像以往那么超然,贾珍和贾赦想要学,不是不行,而是已经错过了时机。 前些年太上皇和皇帝的矛盾没有到激化到如今的地步,从那时候找机会入手,才有一丝的可能。 贾珍他们的做法,如果让皇帝察觉,无疑认为是背叛,甚至在羞辱他。 未来皇帝的报复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如此,只怕我也劝不动。”贾政叹了口气。 荣国府内部的事,王信懒得管。 自己此次回京,可不是为了贾府的事,贾府未来如何并不重要。 “听说周道丰要致仕归乡?” “八九不离十。” “我打算直接去拜访张吉甫。” 贾政愣住了,忍不住打量王信。 王信被看得发毛。 “怎么了?” “我现在都不容易见到张阁老,没想到你却能如此轻松。” 原来如此。 自己见张吉甫不难。 贾政不容易见到张吉甫,因为在张吉甫眼里,贾政没有价值,没有价值,自然不愿意浪费时间。 可自己不同。 自己的名望的确远不如贾政。 但是自己能撬动张吉甫想要做的事,所以自己的价值大。 看着一脸自信的王信,贾政无话可说。 当初林如海也是这样的。 从贾政嘴里了解了京城的局势,王信心里有了底,不过光贾政这边探查的消息还不够可靠。 诚如贾政所言。 想要见张吉甫的人如过江之鲫。 自己不能浪费机会,必须全力以赴,达到达到的自己的目的,让张吉甫完成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 贾政送了王信离开。 王信没有回凸碧山庄,而是找来史平。 “你去一趟扬州会馆,帮我联络陆仲恒,我明天去拜访他,请他抽出时间。” “喏。” 史平拱手离去。 扬州会馆对史平一点也不陌生。 “薛蝌呢?” “他送薛小姐去了他姨妈处,还没有回来。” 王信看了一眼屋子。 这次不同以往。 王信带了二十几人,大多数安排去了河西营,只留郑浩、薛蝌、史平、石头四人。 二文二武。 听到郑浩的解释,王信也放了心。 薛宝琴从小野惯了,别看是个丫头,身体却不错,一路没有头疼脑热,把人送到了目的地,自己交了差,王信一身轻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