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不写日记》 第1章 001一个美好的下午 第1章 001一个美好的下午 又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下城区的街道人来人往。 叼着香烟的工人们结伴走过,虽然刚换完班面上难掩疲色,却也没忘在路过女工的臀尖上抓一把,然后一起在女工的叫骂中开怀大笑。 路沿上坐成一排的车夫对着女工指指点点,聊天火热,有人走过来叫车时,又激烈厮打起来。 没生意的屠户站在摊子后面看热闹,眼疾手快拍死一只苍蝇,扔进嘴里两下嚼了。 隔壁茶馆的小厮也没忍住好奇,从门边探出脑袋张望,但很快被发现的掌柜走过来一脚踹倒在地,挥舞起来的鞭子抽得小厮满地打滚,茶馆里客人们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一切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 忽然。 一声剧烈的爆炸打断了众人的欢声笑语。 街上的人停下脚步,茶馆里的人都把头探出窗子。 大家一起看向声音来源,然后又不约而同收回了目光。 原来是疯人院。 疯人院里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对吧。 于是街道又恢复了正常,下班的下班,拉车的拉车,喝茶的喝茶,挨揍的挨揍。 …… 冯绣虎脑子很乱,脑浆子像是被搅成了浆糊,好像记得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 保持着这个状态,他迷迷糊糊地走出大门,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他终于感觉清醒些了。 闯进视野的是明明陌生却又感觉眼熟的街道,他觉得自己要么是在做梦,要么就是穿了。 身边人声嘈杂,好多人到处跑,有人哭有人笑,还有人又哭又笑,举着包铁棍的人在后面边打边追。 冯绣虎转身,抬头一看,栅栏铁门上挂着招牌——下城区疯人寄养院。 这下冯绣虎悟了,合着这是疯人院,难怪整这死出。 但有病倒是治呀,光寄养算怎么个事? 他摇摇头,打算离这儿远些,可别把他给当精神病抓了。 冯绣虎穿过街道,叉着腰站在屋檐下,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老爷里边儿请,坐着看热闹,再来碗茶水解解乏。” 身旁传来谄媚的招呼声。 冯绣虎转头一看,愣了。 茶馆小厮搭着白巾,正对他点头哈腰。 但令冯绣虎惊奇的是,小厮头顶竟长着一对盘曲大角,从太阳穴偏上的位置开始生长,拐了个弯又从耳朵后面绕回来。 这下笃定了,冯绣虎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 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上手摸了摸。 小厮正低着头,察觉到时已是晚了。 “呀!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后退,直到背抵在掌柜的膝盖上。 小厮缓缓抬头,当看到掌柜那张脸时,他浑身一个哆嗦,胯下顿时湿了一片。 茶客们纷纷观望,有眼尖者第一个瞧见小厮湿了裤裆,不禁拍桌笑骂:“嚯!这牲口尿了!掌柜,你亏了条裤子!” 茶馆里哄堂大笑。 掌柜笑着对茶客们作揖:“让诸位见笑,先莫闹了,容我把买卖做成。” 说完,他抓起小厮头发,拽着小厮一起来到冯绣虎面前。 小厮低着头浑身抖得像筛糠,却丝毫没有反抗,顺着掌柜的牵引四肢着地往前爬。 掌柜先是对冯绣虎拱手,然后埋怨般地看他一眼:“这位爷,看你也是个体面人,我便不多嘴了。买卖开张迎四方,爷要是看上了,提一嘴便是,我哪有不卖的道理?直接上手未免莽撞了些。” 冯绣虎看看掌柜,又看看下面的小厮,满意地点头——这一声声爷给他叫舒坦了。 掌柜显然误会了什么,他松了口气也笑了:“看来规矩您都懂,咱做本分生意,也不狮子大开口,就照市价往上加两成——您看成么?” “咱可一点假话没掺,不信你去竞买行问问,愿意出高价的有多少?况且养这些年我也有感情了,本想是自己留着,眼瞅着年岁就该到了,却没想今天被您先上了手。” 说着,掌柜又踹了小厮一脚:“遭瘟的东西!你帽子呢?” 小厮瑟瑟发抖没有回答,一旁的茶客喊道:“不是你刚刚抽他的时候给抽掉了么!” 掌柜絮絮叨叨,冯绣虎不禁皱眉,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越说自己做本分生意的,宰客越狠。 于是他大手一挥:“砍一刀!” 掌柜顿时眉开眼笑:“哎哟!好,一刀就一刀!” 说罢,他拽着小厮从屋檐下走过,来到屠户的肉摊前,拱拱手:“申师傅,搭把手。” 屠户斜着眼看他,没吱声。 掌柜低头寻摸,踢了踢脚边暗红色木桶:“分你半桶血。” 屠户这才笑了:“好嘞!” 膀大腰圆的屠户一把拎起小厮,将他按在案板上。 掌柜大呼:“要一刀!” “只管瞧着!” 屠户爽朗应下,手起刀落。 头颅齐颈而断,在摊子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好!” 茶馆看客满堂喝彩,掌声不绝。 “这刀真利落!” “又快又准!好刀!” 屠户被夸得满面红光,他朝茶馆这边拱拱手,又匆忙捡起木桶接在腔子下面。 掌柜在旁盯着,眼瞅着差不多了就赶紧喊:“够了够了!” 屠户耸了耸鼻子,假装没听见,又多接了两指才把木桶拿开。 冯绣虎大开眼界。 但他没吱声,站在一旁虚心学习。 掌柜也正忙着没空搭理他。 只见掌柜端来盆子,在屠户的帮助下把尸体挂在弯钩上,直到腔子里一滴血都流不出来了,才把盆子端走。 把盆子端回茶馆,他又匆匆走出来,指挥着屠户将头颅上的两根大角用锯刀宰下,最后用手帕包着这两根角,递到冯绣虎面前。 他笑意盈盈,像捧着什么珍宝:“您上眼。” 冯绣虎一手一只,拿起来翻来覆去端详一阵,然后放了回去,昂首道:“我要退货。” 掌柜脸色变了:“什么?” “这玩笑开不得,您别拿我打趣。” 冯绣虎也很不解:“谁跟你开玩笑了,七天无理由退货懂不懂?我可是会员!信不信我投诉你。” 掌柜脸色再变,他被冯绣虎唬住了:“会,会员是什么?” 话音刚落,忽见一帮子人鸡飞狗跳地从街尾跑来,打头一人膘肥体壮,比屠户还大两圈。 这帮人冲至冯绣虎身边围住,其余人皆呼“班长”,只有打头这憨厚汉子喊了声“大哥”。 掌柜脸色又变,冯绣虎脸色也跟着变了,二人同时喊道。 “你还敢叫人?!” 闻言,憨厚汉子怒目圆睁扫视左右,与其对视者无不避开目光。 憨厚汉子没找着目标,拿粗大手指戳着掌柜胸口:“你叫的人呢?” 冯绣虎恍然——原来是我的人?那没事了。 掌柜额头见汗,扯着嗓子喊:“怎么!改明抢了?!” 过路的人见有热闹,渐渐围了过来。 掌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继续喊道:“大家快来看呀,这伙人——这世道——” 冯绣虎没理会,他指着掌柜对憨厚汉子道:“他讹我。” 憨厚汉子大怒,他一把将掌柜揪到半空,大嘴吼起来就跟刮风似的:“你敢讹我大哥?瞎了你的狗眼,从来只有咱们唱诗班掏别人的口袋,还没见谁让唱诗班把钱吐出去过!” 一听唱诗班的名号,刚要围过来的人群硬生生折了个弯,又走开了。 掌柜被喷了一脸唾沫,头发也被吹得凌乱,但听见唱诗班后立马不闹了。 他换上笑脸:“误会,都是误会!” 憨厚汉子把掌柜放下来,掌柜以为到此为止了,冯绣虎也觉得差不多了,却见后面的小弟们又凑上去,这个踹一脚,那个甩一巴掌,伴随着骂骂咧咧的伴奏,直到每个人都上过手了,憨厚汉子才重新把掌柜立到冯绣虎面前。 憨厚汉子摸摸后脑勺,朝冯绣虎憨笑:“大哥,拾掇好了。” 此时不用冯绣虎开口,鼻青脸肿却还要挤出笑脸的掌柜主动奉上那两只角:“哎,怪我这瞎了眼的老狗没认出班长老爷来,各位爷教训得好,教训得妙,可算是给我打开眼了。” 冯绣虎看看茶馆,原本闹腾腾的茶客们都低着头喝茶,仿佛没看见这边发生了什么。 再看另一边的屠户,屠户整理着案台,各式家伙事一会儿挪到这边一会儿挪到那边,好像怎么摆都不对。 冯绣虎又看了看那颗骨碌碌的脑袋,被剁下的两只角只留下光滑的截面。 他低头盯了会儿手里的角,对掌柜说:“还愣着干嘛?赔钱啊。” 掌柜反应了一下赶紧点头,小跑回茶馆从柜子里翻出一把银元,颤巍巍交到冯绣虎手里。 冯绣虎也不知这是多少钱,转头问憨厚汉子:“够么?” 憨厚汉子怒瞪掌柜:“我哥说不够。” 掌柜心疼得嘴角直抽抽,只好转身进屋抱出一个小盒。 冯绣虎打开来看,盒子里银元铺着一层底,他转头又要问憨厚汉子。 掌柜眼泪顿时下来了,抢先道:“爷!真没了!” 冯绣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然后他又拍拍憨厚汉子的肩膀:“你也是,辛苦了。” 说完,冯绣虎把角和银元全装进去,抱着盒子转身走了。 没走出太远,憨厚汉子带着一帮人跟了上来,朝冯绣虎咧嘴直笑:“哥,今儿总算捞了笔大的,我们晚上吃饼子吧,夹肉的。” 这话馋得一帮弟兄口水直流,于是纷纷聒噪响应。 冯绣虎斜着看他一眼:“你哪位啊?” 憨厚汉子一听顿时急了:“哥,我顺子啊!” “顺子?”冯绣虎冷笑,“我还王炸呢。” 顺子懵了:“王炸是哪个?” 冯绣虎也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顺子回头对大家喊:“谁认识叫王炸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认识。 “哥,没这……咦?” 顺子一回头,却发现冯绣虎又走远了。 他赶紧追上去:“哥,咱到底去哪儿呀?” 冯绣虎也很迷茫:“弟呀,你到底是谁呀。” 顺子这下彻底急了:“哥,我顺子啊!你咋能不认识我了呢?” 冯绣虎叹了口气:“顺子呀,别说你了,哥哥我现在连自己都不认识,要是谁都跑来说是我弟弟,我哪还分得清呀。” 顺子抓耳挠腮,脸渐渐涨红:“哥,你真得信我,我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冯绣虎愈发怀疑他是奔着自己的钱来的:“口说无凭,拿什么证明?我这人直觉很准的,你别想骗我。” 顺子哗啦扯下裤子,指着屁股蛋上的半截伤疤道:“当年癞子李跟咱们火拼,他对我使阴招,就是你把我推开的,要不然那一刀该把我肠子剐出来。” 他又指向冯绣虎的裆下:“不信你摸,剩下那半截刀疤就在你屁股上,你脱了裤子跟我一对,保证能连上!” 冯绣虎将信将疑,探手往下一摸,脸色顿时变了。 遭,还真有。 他表情阴晴不定,沉吟半晌后,他一言不发地掀开盒子,掏出一大把银元塞到顺子手里:“好弟弟,拿着,今后有哥哥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那一半。” 顺子那一双大眼珠里豆大的泪水顿时淌了出来,他一把抱住冯绣虎,嚎啕大哭:“哥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冯绣虎拉着顺子在路沿上坐下来,后面的弟兄们排着坐出去一长溜。 “弟呀,先别急着哭,哥哥我初来乍到,还有好多事要问你。” 顺子胡乱抹了把鼻涕眼泪,拍着胸脯说:“大哥你只管问,只要是书本上有的,我保管一个也答不上来。” 冯绣虎倒吸一口凉气,再把顺子上下打量一遍——觉得他说得在理。 “那就问点书本上没的。”冯绣虎沉吟片刻,“先从简单的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冯大顺呐!”顺子昂首挺胸,“我也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跟着大哥你姓。” “好。” 冯绣虎点点头:“下一题就有难度了,你准备一下。” 顺子表情凝重起来,屏住了呼吸。 冯绣虎盯着顺子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叫什么名字?” “冯小虎啊!” 顺子下意识就喊了出来,但他觉得哪里不对,疑惑地抓了抓后脑勺。 “啧啧啧,你瞧这说的什么话这是。” 坐在冯绣虎另一侧的车夫指指点点。 又有车夫附和:“可不是么,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 更多车夫响应了。 “这不有病嘛!” “哎对咯,我亲眼看着他从疯人院里出来的。” “嚯,还真有病呀。” “这名字一听就有病。” “从名字也能看出病来?” “你瞧呐,这虎字八笔,病字十笔,两者就只差了二笔,四舍五入可不就是有病?” “你这说法倒新鲜。” 车夫们一句接一句,冯绣虎气得跳起来:“谁骂的二笔?!” 车夫纷纷指过来:“哎哎,急了!” (本章完) 第2章 002香鹿和神仙浴 第2章 002香鹿和神仙浴 “谁骂了?我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 “我看是发病了。” “多半是了。” “我说什么来着,我看着他从疯人院跑出来的。” “小心些,谁知道疯病会不会传染。” 顺子站起来,他也生气了:“疯病才不会传染!” 说完又偷偷戳了戳冯绣虎,小声道:“哥,你说是吧?” 冯绣虎很不高兴:“我没病。” “我知道。”顺子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但你不刚从那院子里出来么,没被传染吧?” 冯绣虎也迟疑了:“你不是说不会传染么?” 顺子小声道:“我瞎猜的。” 车夫们这下笑得更开心了。 “这哥俩,可真逗!” 一车夫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停不下来:“嗨呀,俩大傻子!” “呵——啐!” 冯绣虎一口痰吐进车夫嘴里,笑声戛然而止。 冯绣虎斜着眼看他:“刚刚就你说看见我从疯人院出来的?” 车夫咕咚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回道:“就我,怎么地?” 冯绣虎又问:“哪只眼看见的?” 车夫伸出两根食指,一根指着一边:“两边儿都看见了,怎么地?” 冯绣虎跨步贴近,指头攮进眼眶一抠,噗叽,一颗眼珠子被他掏了出来。 车夫吃痛大叫,刚一张嘴,冯绣虎把眼珠子塞了进去。 伴随着喉头一滚,硬生生咽了。 车夫痛得满地打滚,冯绣虎蹲下来问他:“另一只呢?” 车夫边哭边喊:“没看,真没看,这只今天没睡醒,一整天都没睁开过!” 冯绣虎看向周围:“还有谁看着了?” 车夫们低头的低头,看天的看天,又开始对着地上的蚂蚁和天边的大烟囱指指点点,就是没人搭冯绣虎的话。 冯绣虎拉着顺子重新坐下来:“你看,没人看见我从院子里出来,说明我没病。” 顺子也觉得大哥说得在理,但他亲眼看见了大哥翻进院子,只是现在不太敢张口。 冯绣虎不在意,他还有一大堆问题。 他从盒子里拿出两只角:“这玩意儿值钱么?” 顺子愣愣回道:“值,可值了。” “好。” 冯绣虎点头:“那你从经济学的角度分析一下它为什么值钱。” “嗯……”顺子哼哼了一阵,眼神逐渐变得清澈。 “本质上还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另一边又有人搭话。 冯绣虎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了个车夫坐在他边上。 车夫对着角指指点点,侃侃而谈:“香鹿的角,因为其奇异的特性,以及对生长年份有着硬性要求,所以本身就具备较高的收藏价值。” “再加上这几十年来香鹿的数量骤减,王国颁布法令,禁止非法屠宰野生香鹿,这也就导致市面上的香鹿角变得更加稀缺,它的价格也就水涨船高了。” “但也正因如此,在暴利的驱使下,不少人开始做这行见不得光的生意,所以总会有香鹿角从非法渠道流入竞买行里,最后变成达官贵人手里的烟斗。” 冯绣虎表示可算是学到东西了,他继续不耻下问:“为什么非得是烟斗?” 车夫眯着眼凑近,细细数着香鹿角上的圆圈纹路:“不一定是烟斗,但你这是公鹿头上取下来的,不做烟斗做什么?” 冯绣虎把盖子合上:“你管我做什么,不想说就换个人来。” 他一抬手:“下一位!” 排在后面的车夫把这人扒拉开,挤到冯绣虎身边坐下。 “咳咳。” 车夫清了清嗓子:“你还别不信,这公鹿的角只能做烟斗。” “香鹿之所以叫香鹿,就因为他们的角,其实是有香味儿的。” 冯绣虎将信将疑,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好像确实有股淡淡的,好闻又上头的气味。 车夫摆手:“哎,不急,这对角刚取下来不久,香味还没透出来,等个小半月就明显了。” “这对角从娘胎里带出来,但香味儿却从不透出来,每长一岁,角上的纹就多一圈,香味也跟着多累积一分,但当长到成年,一旦有人上手摸过这对角,香味儿就紧跟着透出来了。” “可注意了!” 车夫声音一提。 “这畜生奇就奇在这儿,这味道旁人闻不到,只有头一个摸过它的人能闻着。” “更神的是,据说每个人闻着的香味儿还不一样,但一定是那人最心喜的味儿。” 冯绣虎猛拍大腿——他好像错怪掌柜了。 车夫伸长了脖子往盒子里瞅:“我还听说,香鹿角的纹每多一圈香味就更浓一分,但最佳的取角年份是二十四或二十五年,少了就缺一分回味,多了又略显厚重,我看你这对大概只有二二二三的样子,不过也不差了。” “所以老爷们都爱把它制成烟斗,烟丝的韵味混着鹿角的香气,吸上一口,提神又醒脑,舌头和鼻子好似洗了个神仙浴。” 冯绣虎抓住了重点:“神仙浴是什么?” 车夫龇着口大黄牙嘿嘿直笑:“我拉你去?” 冯绣虎拍拍屁股起身:“走。” 刚迈出一步,他又转身把顺子拉上:“兄弟,跟哥一起。” 顺子臊得满脸通红,把手往回缩:“大哥,我不去,他们说那地儿只有娶了婆娘的才能进。” 冯绣虎一听更惊讶了——还有这种好地方? “你听谁说的?” 他问。 顺子赶紧把手挣脱出来:“听何大个儿那帮人说的。” 冯绣虎扫视顺子,心说顺子这体格子都没敢自称大个儿,这姓何的得有多大个儿? 正想着,一个瘦竹竿甩着腿从街尾走过来,朝冯绣虎吹了个口哨:“冯瘦猫,我班长找你。” 冯绣虎看向顺子:“他叫谁?” “叫你呢哥。” 顺子说。 冯绣虎顿时不满意了——除了他居然还有别的班长? “他班长是谁?” “何大个儿呀。”顺子回道。 冯绣虎略作思量,觉得不能丢了份,于是拍拍顺子手臂:“去,看看何大个儿什么事——顺便再问问神仙浴为什么要娶了婆娘才能洗。” 瘦竹竿看看冯绣虎,又看看来到身边的顺子。 没等说话,顺子推他一把:“你走不走,我大哥等着洗神仙浴呢。” 瘦竹竿冷笑一声,领着顺子往回走。 冯绣虎接着跟车夫掰扯起来。 “你刚刚说的是公鹿的角,那母鹿呢?” 车夫抬着车杆:“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你还走不走?” “走啊,等我兄弟回来就走——到底什么点子?” “母鹿跟公鹿的区别可就大了——他多久回来你给个准信。” “他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走——具体区别在哪儿呢?” “这区别呀——你这不等于没说么!” “你管我说没说,你不乐意说就换人。” 冯绣虎抬手:“下一——”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顺子一路小跑回来了。 顺子满脸通红地跑到近前。 冯绣虎皱眉表示不满:“他们也想带你去洗神仙浴?” 顺子摇摇头。 冯绣虎松了口气:“何大个儿怎么说?” 顺子答:“他说让你麻溜滚过去,然后甩了我俩大嘴巴子。” 感情他脸是被抽红的。 冯绣虎面色沉了——何大个儿竟然不肯将神仙浴的秘密告诉他。 太不给面子。 他一招手,路沿一排弟兄纷纷起立。 “我当面问他去。” 冯绣虎对车夫道:“在这儿候着,一会儿回来还坐你车。” (本章完) 第3章 003来都来了 第3章 003来都来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穿过长街。 转过街尾,冯绣虎看到另一帮人坐在戏台的长凳上。 戏台上的班子不知唱的哪一出,男男女女服装各异,最中间化着满面妆的女人腰肢扭动,水袖挥舞,开口唱道:“咿~呀!万万人哭齐入耳,何事搅得风云变?” 她动作一顿,凤眼定住看向对台的角:“咿~呀!原是邪神起波涛,怒从心生斩不饶!” 对台的角是个打扮浮夸,化成青紫兽面的男角,他舞了一遍手中钢叉,指向女角:“哇~呀!风娘驾云挡我道,当心浪来身难保!” 二人转起台步,变换了方位。 女角把水袖一甩:“呔!帆城故土难离舍,岂容邪神逞跋扈!风止浪来雨归海,教你吃得痛去——心头苦!” “好!” 冯绣虎听得高兴坏了,使劲鼓掌。 他突如其来这一声把前面正看得入神的一帮人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 冯绣虎终于看清了正面,中间打头者又高又壮,两只耳朵像扇子似的摇晃,浑身鼓鼓囊囊的块子肉,一看就是何大个儿。 再看右边,竟是熟人。 才跟他做过生意的掌柜站在那,指着冯绣虎道:“就是他!” 再看左边,冯绣虎视线下移,不禁眨了眨眼。 居然是个半大小孩儿,还不及他裤腰高。 冯绣虎心说何大个儿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居然还雇佣童工。 他走到何大个儿面前,顺便用小孩的头发擦了擦手——刚才掏眼珠子弄得一手血,再不擦都快干了。 冯绣虎抬起头斜眼看他:“你找我?” 何大个儿恶狠狠瞪着冯绣虎,鼻孔吐出粗气,却不说话。 只见一旁的小孩儿跟个肥耗子似的,抓住何大个儿裤腿,咕噜噜往上爬,然后骑到何大个儿脖子上坐下了。 “冯瘦猫你跟谁说话呢?” 小孩儿抓着“何大个儿”耳朵,嗓音尖声厉气,瞪着冯绣虎。 这下冯绣虎才算看清楚,小孩儿短手短脚大脑袋——原来是个侏儒。 冯绣虎大惊:“你是何大个儿?!” 这位真正的何大个儿被气笑了:“少跟老子装疯卖傻,你明知道这条街归我管,谁给你的肥胆来这里刨食?” 冯绣虎把状况搞明白了,他觉得这事确实理亏,不知怎么开口。 气氛有些僵滞,戏台上却不应景地变换了节奏。 锵锵!锵!锵锵! 齐得隆咚齐得隆咚! 器乐交响激烈,戏台上女角男角绕着圈对峙,随时都要打起来。 冯绣虎回头埋怨顺子:“你早先也没告诉我咱们是黑社会呀。” 巧了,冯绣虎正说话时女角也唱了起来:“咿~众儿郎呀!舍了这身宝瓶碎,将那贼神穷寇追。追得深来莫回头,娘娘送尔乘风归!” 顺子没听清前半句,问道:“哥你说啥,黑吃黑?” 这话倒是听清了,所有人都听清了。 锵啷——! 台上铜锣炸响,戏班人马立时战作一团。 “干他们——” 何大个儿尖声大叫,台下两帮人也打了起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桌椅板凳乱飞。 冯绣虎眼疾手快,一把将何大个儿薅下来,把那大脑袋抱在怀里猛削。 何大个儿双脚碰不着地,就照着冯绣虎的肚子一个劲儿蹬踹。 被当做坐骑的汉子要扑上来救主,却被旁边的顺子先一步扑倒,两个重量级人物滚作一团,旁边人但凡被蹭上一下都得撞飞出去。 这场毫无美感的群架没有持续太久。 不知谁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神卫军来啦!” 上一秒还在混战的人群立马停手散开,只有冯绣虎不明不白,还在跟何大个儿上演真男人大战。 何大个儿头皮发麻——真正意义上的。他急得大喊:“冯瘦猫你他娘聋了!快放手!” 冯绣虎假装没听见,照着那块已经秃得发亮的头皮继续猛削。 眼看神卫军跑近了,坐骑汉子忽然抄起凳子腿给冯绣虎后脑勺来了一下,紧接着拽起何大个儿的脚脖子就逃,一帮人呼啦啦跟着跑了。 冯绣虎眼前顿黑,仰头栽倒,迷迷糊糊中瞧见何大个儿被颠得七晕八素,还不忘放狠话。 “冯瘦猫你不守规矩——老子找神甫老爷告你去!” …… 冯绣虎做梦了,梦见自己站在疯人院的墙头上。 低头一看,看见自己——应该是冯小虎。 他看见冯小虎踩着顺子的肩膀,从墙外翻上来,他骑着墙对顺子说:“顺子,机灵点儿!听见我发信号就赶紧带弟兄们来接应我,晚了我被护工扣下可就说不清了。” “放心吧大哥。”顺子拍着胸脯,“黑皮子要是敢扣你,我就天天砸他们玻璃。” 冯小虎朝顺子脑门踹了一脚,笑骂:“你也不怕把我砸着!等这事办完,神甫老爷答应把那两条街还给咱们,到时候收上供奉银,我带弟兄们吃饼去,夹肉的!” 说完,冯小虎跳了下去。 冯绣虎一声不吭地跟上。 冯小虎一看就是提前踩过点了,他猫着腰鬼鬼祟祟,照着某条固定路线摸上楼,闪身钻进一个无人房间,一路竟没被发现。 冯绣虎跟进去,站在一旁打量着冯小虎。 只见冯小虎从裤裆里掏出一皱巴巴纸团,在地上摊平后,又从裤裆里掏出一木塞小瓶。 冯绣虎凑近,背着手弯腰去看。 纸上是一副手绘的复杂图案,夹杂着许多晦涩难懂的玄奥符号,像是某种仪式的法阵。 小瓶里液体殷红,应该是血。 冯小虎警惕看了眼门外,确认没有动静后抓紧行动起来。 他拔掉木塞,用手指沾染血液,照着纸上的图案在地板上开始描绘。 应该是提前演练过多遍,冯小虎的动作很快,不多时描绘就进入尾声。 他画完最后一笔,快速将纸团和空瓶收拾好重新塞进裤裆,正准备起身时,面前地板上的法阵却忽然“活”了。 晦涩符文像虫子般扭动,殷红的血液泛着幽光开始翻涌,好似要沸腾起来。 显然,这并不在冯小虎的计划之内。 他表情呆滞了片刻,随之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 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还没等他转身逃跑,法阵中忽然一道黑影探出了头。 黑影看不清面容,却也努力地想要钻出来,就在只剩最后一截时,又一道红褐色影子从法阵显露,一口咬住黑影的尾巴将他往回拽。 冯绣虎没来由觉得屁股有些疼。 两道影子打了起来,即使半截身子还没出来,但打得很激烈。 见了鬼了。 对冯小虎来说就是字面意思。 他慢慢往墙边摸,想趁两只鬼没注意到他时跑路。 可惜运气不太好,这场厮杀来到最激烈的时刻,两道影子挤成一团卡在法阵里,然后像炮弹一样被发射出来,掀起的气浪直接把冯小虎撞到墙上。 冯小虎疼得龇牙咧嘴,刚刚的动静肯定得把护工引来,于是他强撑着站起来往门边跑。 但战局又发生了变化,黑影渐渐不敌,一扭头朝冯小虎冲来。 红影不依不饶,追上来跟黑影缠到一起,二者同时撞进了冯小虎怀里。 两道影子消失的瞬间,无形的冲击波以冯小虎为圆心爆开,冯小虎被冲得腾空而起,一头撞开门飞到了走廊上。 爆炸威力巨大,一整层的玻璃尽数崩碎,整栋楼都在摇晃。 冯绣虎倒没受影响,只是对刚才的一幕叹为观止。 等他从房间里出来时,走廊上已经乱了套。 有病人被巨大的动静吓坏了,哭着到处乱跑;有人一哭,更多的人也开始跟着哭;边哭边跑的人带动了更多的人,于是心态好的也跟着跑,一边跑一边笑。 身穿黑色布衣的护工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挥舞着包铁棍边追边打。 冯绣虎看到冯小虎站了起来。 他表情痴呆,双眼懵懂,和这地方不说格格不入,但也是相得益彰。 他视周围的混乱如无物,懵懵懂懂地往前走,穿过走廊,下楼,再横穿大院,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出了大门,站在大门外双眼没有聚焦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冯绣虎站在他旁边,等着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但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冯绣虎指了指对面:“你倒是过去呀,看到那茶馆没?我跟掌柜谈了笔大生意。” 冯小虎的瞳孔聚焦了,他转过头盯着冯绣虎:“你怎么看出来的?” 冯绣虎得意地挺直腰杆:“你这儿的人不是哭就是笑,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明明有人又哭又笑来着!” 冯小虎咬牙切齿:“你就真的一点儿不好奇这是哪?自己又是什么处境?” 冯绣虎咧着嘴直笑。 “嗨,来都来了。” 新书求追读 (本章完) 第4章 004铜珠子银盘子金柱子 第4章 004铜珠子银盘子金柱子 冯绣虎心里门清,他这时要直接开口问了,兴许能搞清楚许多问题。 但这小子刚刚演他来着,这时候怎么都不能落了气势。 气势是有了,但冯小虎生气了。 他盯着冯绣虎,眼里满是忿恨。 冯绣虎先是看到他腮帮子鼓起来,头发一根根往上竖起,然后身体和四肢也开始膨胀。 冯绣虎赶紧往边上挪了两步,怕溅自己一身血。 冯小虎身形慢慢拔高,眼珠子一翻,变成了红褐色竖瞳。 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时,整个人突然炸了。 梦醒了,冯绣虎睁开眼。 已经天亮了。 冯绣虎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的是用某种动物皮毛拼凑缝合起来的被子。 翻身起立,冯绣虎踩在木地板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这房子质量堪忧。 冯绣虎看了看四周,房间不大,几张床就差不多挤满了,只留出中间的过道。 过道尽头的墙上留出一扇窗户,阳光透进来刚刚好洒在过道上。 来到窗边,冯绣虎探头往下看,这一看不得了,吓得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这屋子竟是悬在半空的,离地面几十米高。 身后传来动静,有人推门进来。 “班长你醒了?” 声音里透着惊喜,冯绣虎回头一看,顿时僵在原地。 来人乍一看身形与常人无异,可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呈淡紫色,其上还密布着形似藤蔓的纹。 哪路妖怪? 冯绣虎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并未僵持太久,顺子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大哥醒了?!” 顺子一屁股挤开紫皮怪人,低头闯进门来。 他紧走两步来到冯绣虎面前,脚下房板又一阵晃悠。 冯绣虎埋怨道:“你去哪儿了?” 顺子摸着后脑勺憨笑:“我带弟兄们吃饼去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过来:“这是给大哥带的。” 不说还好,顺子一提,冯绣虎顿感肚内空空,赶紧撕开油纸咬上一大口。 热腾腾油乎乎的肉馅儿露出来,香味随着热气儿散开。 顺子眼巴巴盯着冯绣虎,低声问他:“大哥,还疼吗?” 冯绣虎不明所以,抬头看他,顺子指了指自己后脑勺。 冯绣虎探手往后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包着纱布。 后脑勺伤处隐隐作痛,但他不太在意:“出去再说。” 二人出了房间,首先闯入冯绣虎眼睛的是一条逼仄的走廊——说走廊都抬举它了,依然是木板搭建,几乎仅容一人通行,高度也很有限,顺子走在这里不得不把头垂着把肩缩着。 走廊一侧是石质的砖石结构,另一侧分布着多个房间——从门外看和冯绣虎刚出来那个破木屋是同一种风格。 转过一个弯,两台用木板生搬硬凑出来的升降机出现在眼前。 冯绣虎一看乐了——他也没想到这老小区居然还带电梯。 升降机一左一右,顺子问他:“大哥,咱去哪儿?” 冯绣虎摸了摸胡茬:“去找昨天那车夫,咱哥俩洗神仙浴去。” 一听神仙浴,顺子有些心虚,但又不敢拒绝大哥的美意。 “神仙浴有什么好的……” 顺子小声嘟囔,冯绣虎看着他先解开裤腰绳,伸进里裤掏了一阵,把挂在里面的钱袋外翻出来,粗大的手指费了些劲终于把死结解开。 他把手指伸进钱袋,夹出两颗方正圆润,泛着红铜亮光的小玩意儿。 冯绣虎定睛看去,只见这东西形似骰子,形状一样,大小也差不多,从上到下穿孔,其余四面印着符号纹饰。 “这什么?” 冯绣虎咬了口肉饼,好奇发问。 “铜珠子呀。” 顺子看向冯绣虎的眼神里透着深深忧虑。 他还是把昨天听来的传闻放心上了——难不成疯病真的会传染? 不然怎么会连铜珠子都不认识了? 他安慰冯绣虎,同时也是安慰自己:“大哥你昨天被大耳朵敲了闷棍,可能有些事暂时想不起来了。” “这叫铜珠子,两颗铜珠子能买一张干饼,加一颗就能买带肉馅的,一百颗铜珠子串一起就是一挂,十挂就能换一枚银盘子——就是你昨天从茶馆掌柜那儿讹的那种。” “一百枚银盘子能换一根金柱子,可惜这稀罕东西咱们只在别人钱袋子里见过。” 顺子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粗指头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又抓起冯绣虎的手,指着他的小指道:“一根金柱子差不多就这么大。” 冯绣虎对顺子的前半句不太满意,觉得掉了面子:“出去不许说我被敲了闷棍。” “哦。” 顺子老实应了。 升降机旁有一根锈迹斑斑的管道,连通上下,顺子掀开管道侧边开口的盖子,将两颗铜珠子丢了进去。 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响声,右边的升降机哗啦啦降了下来。 见冯绣虎伸长了脖子往上张望,顺子解释道:“左边这台是去底城的,右边这台是去下城的。” 据冯绣虎观察,左边的升降机只能往下,右边的则只能往上,现在他站着的地方已经是左边升降机能抵达的最高一层,他有些想不明白了:“下城比底城高这么多,怎么还叫下城?” 顺子也懵了,他没想到冯绣虎居然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正好这时升降机到了,顺子拉着冯绣虎站进去:“你自己上去看吧。” 升降机嘎吱嘎吱晃了晃,却没动。 突然一个声音在冯绣虎耳边响起:“三个人啊,少给一颗。” 冯绣虎抬头一看,发现是挂在头顶的铁皮桶里传出来声音,铁皮桶屁股后面连着皮管,不知延伸到哪里去。 冯绣虎再前后左右看看,他很疑惑:“哪来的三个人?” 旁边顺子已经不情不愿地又掏出一颗铜珠子,丢进管道里:“他们说我重,得算两个人。” 升降机开始上升。 “他们是谁?”冯绣虎一边问顺子,一边把剩下的饼全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 顺子答:“摇升降机的人,上边两个下边两个,轮换着几班倒,就没有人不在的时候。” 说着,升降机到站了。 门外一个精壮老头瞥过来一眼:“憨顺子,你就不能少糊弄我一次?” 顺子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精壮老头拍了拍大绞盘上的摇杆:“份量是对是错,老子一搭手就能知道,你要再敢跟我耍心眼子,这辈子都别想上来了。” 冯绣虎一听不乐意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你买医保了吗?” 顺子吓了一跳,赶紧一把将冯绣虎捞了回来,推着往外走。 身后传来精壮老头的骂声:“冯瘦猫你被打傻了是吧!还敢跟我动手?” 冯绣虎脸色一变。 看来他被打这事知道的人还不少。 (本章完) 第5章 005帆城 第5章 005帆城 又穿过一道木板铺就的狭窄平台,冯绣虎终于踩在了石砖路上。 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先往右看。 街道上行人匆匆,拉人的车夫和拉货的驴车同台竞技,卖衣服的和卖皮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撒欢奔跑的野狗和趴地乞讨的老翁交相辉映。 好不热闹! 再往左看,空空如也。 冯绣虎一愣。 真是啥都没有,没有商铺没有街道,只有一片碧海蓝天。 像是河岸边的堤坝,又像是围着护栏的悬崖,只是这悬崖太长了,护栏直直地往前延伸,一直延伸到冯绣虎看不见的地方。 他紧走几步,来到护栏边上往外眺望,总算看清了全貌,以及为什么下城下面还有个底城。 原来在这座“堤坝”下面还有一座城市。 低矮的房屋密密麻麻,毫无秩序地堆积在一起,甚至很大一部分无法被冠以“屋子”的称呼,只是用几块木板胡乱搭起的棚子。 有限的空间无法容纳庞大的人口量,这是房屋的密集错乱的直接原因,这种环境也导致了无法规划出像样的道路。 肉眼可见处,不穿鞋子的小孩在错综复杂的泥泞小巷中奔跑穿梭,背着污秽渔网的男人从这个房顶跳到那个房顶,准备晚饭的女人将剥了皮的老鼠丢进锅里。 冯绣虎看见了一个腐烂的城市,就像河床上堆积的一滩淤泥,腥臭,没有生机。 这就是顺子口中的底城。 底城往远处延伸,就到了海岸边的滩涂,依稀能看见不少人在滩涂上忙碌,应是在捕捞些虾蟹贝类。 奇怪的是,海面上见不着渔船,甚至连艘舢板都没有。 底城再往近处延伸,就到了冯绣虎脚下。 将他们隔开的就是冯绣虎脚下这座“堤坝”——或者叫高墙更加合适。 高墙上下落差几十米,横向距离具体多长冯绣虎说不准,因为他没看到尽头。 墙体几乎垂直,用不规则的白色巨石垒成,站在上方能一览底城全貌。 冯绣虎四处看了一遍,没看见类似坡道和阶梯的地方,他问顺子:“那底下的人怎么上来?” 顺子指了指左边——那是他和冯绣虎刚刚上来的地方。 冯绣虎转头看过去,注意力却被另一座巨物吸引,瞳孔渐渐放大。 一座比脚下高墙更雄伟的建筑倒映在他的眼中。 那是一道贯通南北的高耸城墙。 冯绣虎本以为脚下几十米的白石墙就已经够高了,但眼前这道城墙还要更高,冯绣虎不得不把头仰到最高,才能看见顶端。 “那是什么?”冯绣虎情不自禁问道。 顺子答:“断浪桥,传说当年风雨娘娘就是在那上面召来大风,将掀起浪涛的邪神打退的。” 来不及再接受新知识点了,冯绣虎仰着头沿着城墙的方向把视线往海面延伸,断浪桥笔直插向大海,然后凭空截断,尽头的城墙顶端,距离脚下海面已有超百米的高度。 冯绣虎回头再往城里看,中途视线却被又一道白石墙挡住。 那白石墙和脚下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脚下这道墙是从底城开始往上砌,而身后这道是从下城开始砌的。 同是用白色巨石堆砌,雄伟的断浪桥一直延伸到白石墙后面去,墙后依稀还能瞧见不少建筑轮廓。 “那上面又是哪儿?” 冯绣虎问。 “上城。”顺子憧憬地望着上面,“贵人老爷们都住在上面。” 这时冯绣虎脑子里对这座城市终于有了大致轮廓。 这是一座铺在山坡的城市,在高山面向大海的一侧,城市被修建成三层,上城下城底城,依次往下,每层用高墙隔开,就像一个巨大的阶梯。 唯独断浪桥显得突兀,它与两面高墙呈垂直角度,就像一个侧过来的“丌”字。 他们刚从下面上来,站得离断浪桥的墙根不远,冯绣虎注意到城墙下开有门洞,街道沿着门洞继续往墙的另一面延伸。 “墙的另一面是哪儿?” 冯绣虎意识到自己脑子里的轮廓还并不是城市的全貌。 顺子还望着上城:“和这边差不多,上城区的墙后面是另一半上城区。” 冯绣虎学以致用,指着门洞说:“所以那边就是另一半下城区?” “不是。” 顺子连连摇头:“那边是工厂区。” 断浪桥虽然名字里带个“桥”字,但它从上到下严丝合缝,通体用石砖堆砌,所以冯绣虎一开始才会把它认作城墙。 下城区至少还有扇能过路的门洞,可底城区呢? 冯绣虎眨眨眼,转身再次看向下方。 之前忙着眺望底城全貌,囫囵扫过一眼,下意识把断浪桥的高墙当成了山体,此时再看——那城墙砌得死死的,连道缝都没有。 看来墙的那边也不是另一半底城区。 顺子看出冯绣虎在想什么,说道:“那边是港口区,大船出海入海都是从那边走。” 冯绣虎指着远处的滩涂:“那我非要从这边走呢?” 顺子赶紧摇头摆手:“那不成,不经允许出海可是会被神威炮给打得稀巴烂的。” “凭什么?”冯绣虎垮了脸。 “因为这里是帆城。” 帆城,这是一座铺在山坡上的城市,它就像一块三层高的巨大台阶,面向着广阔的大海,断浪桥从中间插入,将整座城市分成了左右两边。 顺子拍拍冯绣虎后背,哄着给他顺气:“帆城的事贵人老爷们说了算。” 他把话题岔开:“知道为什么叫这名儿么?” “要是大哥你有机会坐船出海,等船开到海中间了你回头看,这城活像一艘大船的船帆。中间的断浪桥是桅杆,桥两边的上下两道高墙就像被风鼓起的船帆,可漂亮了。” 冯绣虎盯着下方的底城,仿佛在看一块发霉的烂泥。 “真漂亮呀。” (本章完) 第6章 006疯人院没了 第6章 006疯人院没了 冯绣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和顺子就是从底城上来的。 他终于想起了刚才问顺子的问题——底下的人怎么上来? 顺子当时指的不是断浪桥,而是升降机。 但也不止是升降机,那其实一片建筑群。 就在断浪桥和白石墙形成夹角的地方,用木板拼凑的简陋房屋一个接一个,沿着墙体往上搭建,积少成多,形成了一整片的悬空建筑,就像底城的霉斑往上攀附的轨迹。 大大小小的木板房挤在一起,杂乱无章,毫无美感可言——说美感可能是奢求了,冯绣虎怀疑它只考虑了住人的实用性,连安全性都没怎么考虑过。 一天不塌,就多用一天。 一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睡了一夜,冯绣虎都觉得后怕。 他指着身后的上城区:“那上面房价贵么?” 顺子愣愣摇头:“不知道,没去过。” 冯绣虎叉着腰暗自琢磨:“总之得换个地方住,我看上城区就不错,地势高,视野好。” 顺子小声嘀咕:“我觉得寨子楼住着也还行……” “行什么行?” 冯绣虎不满道:“你蹦跶两下都能把楼板跳穿咯,况且里边还住着妖怪——谁想跟妖怪住一栋楼?” “妖怪?” 顺子不明白。 “你看不见?” 冯绣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开了阴阳眼。 “就那一身紫还长着纹的东西,跟紫皮蒜成精了似的。” 顺子一拍脑门儿:“那不是苗根生嘛!” 冯绣虎大惊:“你还有这人脉?” 顺子哭笑不得:“大哥,那不是怪物,苗根生是鸮人,鸮人都长那样!你忘了,他也是咱班子里的人,你专门招他进来守夜,提防晚上有偷儿进来。” “鸮人……” 冯绣虎摸着下巴眼珠子游移不定,他意识到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但今天的学习份额已经超标了,他迫切地需要把脑子放空一下。 冯绣虎拽起顺子转身就走:“快,有东西要溢出来了,得找个地方释放一下。” 顺子快步跟上,他见冯绣虎急切,不禁也急了:“什么东西?” 冯绣虎一脸严肃:“知识。” “那咱们找谁?” “车夫!” …… 二人紧赶慢赶,顺子在前领路,大哥很急,顺子也跟着急,到最后直接小跑起来。 很快冯绣虎看见了熟悉的街道。 路过茶馆,冯绣虎不经意瞥了眼对面,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顺子跑出去一截才发现大哥没跟上,赶紧又掉头跑回来。 “哥,是不是跑累了?我背你吧。” 冯绣虎盯着街对面不说话。 街对面就是疯人院,但此时疯人院大门紧闭,用铁链缠得严实,还贴了封条在上面。 冯绣虎转身进了茶馆,从桌子下边把掌柜揪了出来。 “怎么回事?” 他指着对面问道。 掌柜缩着脖子赔笑:“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被神卫军封了呗。” “昨天神卫军过来,冲进去就开始抓人。后来我听说是有人在里边沟通邪神,被神卫军抓了个人赃俱获。” 看着铁门里空荡荡的院子,冯绣虎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也是他的出生点,多少有些感情在。 “神卫军怎么知道里面有人沟通邪神?” 掌柜望着冯绣虎,脸上挤出苦笑:“班长老爷,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冯绣虎指着自己鼻子:“我应该知道吗?” 掌柜笑不出来了:“这哪是我说了算的……” 顺子欲言又止,偷偷拽了拽冯绣虎裤腰。 他知道冯绣虎又犯病了,凑到耳边小声提醒:“神卫军是咱们教会的兵。” 咱们教会? 冯绣虎来精神了,腰杆也情不自禁挺直了——原来咱也是有靠山的! “知道了,滚吧。” 冯绣虎在掌柜屁股上踹了一脚,没多为难他。 掌柜连扑带爬跑进了茶馆。 冯绣虎是个讲道理的,虽说昨天掌柜打小报告害他挨了一棍子,但确实是自己误会了在先。 扯平了。 顺子拉走冯绣虎。 再次来到昨天的路沿。 冯绣虎很惊讶:“你还在呀。” 车夫抬起车杆,不耐烦道:“你到底走不走?” “走!” 冯绣虎跳上车座,顺子也跟着钻了进来。 车夫反而不急了,他放下车杆,跟冯绣虎商量:“这趟得加钱。” “只管说个价。” 冯绣虎潇洒挥手,今天这神仙浴他洗定了。 车夫看看冯绣虎,又打量起顺子,然后伸出手指头:“一挂。” 一挂就是一百铜珠子。 冯绣虎也不知行情,于是看向顺子。 顺子却急了,指着车夫鼻子骂:“你这是黑车!” 车夫没了好脸色:“什么话这是!谁不知道下城想洗神仙浴就一个去处?那地方可不近!放在平时只拉一人也得收五十颗铜珠子,再看看你——怎么不得按三个人算?” “谁说不是呢!” “算得没毛病!” “要我拉这趟还得再加点。” 坐成长排的车夫们指指点点,纷纷表示赞同。 顺子急红了脸,却无从辩驳——毕竟他坐升降机也是加了钱的。 冯绣虎也觉得在理,于是对顺子示意:“我还以为多贵,掏钱吧。” 顺子在衣服上搓着手汗,局促道:“哥……钱不够。” 冯绣虎差点没跳起来;“钱呢!我昨天那么多钱呢!?” 顺子赶紧解释:“大哥别急,那么多钱我可不敢揣身上,索性都藏在了老地方,除了咱兄弟俩没人知道在哪儿。” 冯绣虎一听更急了——他也不知道呀! 他看顺子浓眉大眼憨厚老实的样,也不像是玩空手套白狼的料,于是平复下来:“好弟弟,钱不揣身上哥哥我心里不踏实,快带我看看去。” 车夫不干了:“哎!怎么个事?又不走了?” “接着等吧你!” 冯绣虎丢下一句,领着顺子风风火火走了。 二人沿着来时路往回走,才走一半,忽见一人狂奔而来,跑到近前大口喘气。 冯绣虎瞧得眼熟,认出是昨天跟着顺子那帮弟兄中的一位。 “二麻子,出什么事了?” 顺子紧张问道。 二麻子撑着膝盖指向另一头:“班,班长,神甫老爷叫你过去,说有急事。” (本章完) 第7章 007迷雾教会 第7章 007迷雾教会 冯绣虎想先回家拿钱,但被顺子拦了下来。 顺子说神甫老爷不能得罪,神甫老爷就是唱诗班的天,他说的话不能不听。 冯绣虎也听明白了,原来神甫老爷就是他的靠山。 靠山的面子确实得给,于是冯绣虎跟着顺子再次改道。 顺子担心冯绣虎到了神甫老爷面前脑子又不好使,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讲了许多事情。 比如他们唱诗班其实就是帮神甫老爷收供奉银的,每家每户地上门,收钱的同时也监督人们信奉神祇。 冯绣虎所在教会信奉的是迷雾之神,据说是掌管航行和渔获的神。 神甫老爷是工厂区新建教堂的话事人,负责将迷雾之神的信仰传播到下城区和底城区。 从上城区屈尊下来的神官老爷们爱干净,下城区还算看得过去,可要是去底城传教不小心弄脏了袍子怎么办?好在这种事早有惯例,于是身为底城区街溜子的冯绣虎被选中,领着弟兄们摇身一变,成了光荣的教会唱诗班。 同样的幸运儿还有何大个儿。 冯绣虎和何大个儿将底城的传教事业干得风生水起,神甫老爷很满意,于是大手一挥,从下城区各划了两条街给他们二人。 下城和底城可不一样,仅一条街收上来的供奉银都能抵小半个底城,落在冯绣虎自己口袋里的自然也就多了。 但还没风光一个月,冯绣虎把事办砸了。 他在底城吃得开,但下城的人却不买账,数着日子到上交供奉银的时候,他手里的数目比何大个儿少了一大截。 神甫老爷很不满意,一气之下把冯绣虎手里的两条街全划给了何大个儿,冯绣虎只好灰溜溜地滚回底城。 尝过下城甜头的冯绣虎越看底城越嫌弃,却又无可奈何,神甫老爷一口唾沫一个钉,他只好变本加厉地收供奉银,希望能重新得到神甫老爷的青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机会终是被他等到了。 就在前天,冯绣虎被神甫老爷叫过去,说是有一件重要任务要交给他。 具体是怎么个重要任务,冯绣虎不知道——因为顺子也不知道。 顺子说那天冯绣虎是自己一个人去找的神甫老爷,回来后的第二天就领着弟兄们去了疯人院,他没说自己要做什么,只让顺子在外边接应他,还说事情办成了就能把那两条街拿回来。 顺子虽然不知道,但冯绣虎知道呀。 他那天干了件大事。 召唤邪神! …… 从断浪桥的门洞出来,冯绣虎的视野骤然开阔。 天空下高耸的大烟囱林立,冒着滚滚浓烟,工人们结伴而行,络绎不绝。 街道上依然能见到奔跑载客的车夫,但拉货的驴车牛车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华贵的宽厢马车,甚至偶尔能瞧见漆面油亮的汽车驶过。 前行不久,一片生机盎然的园出现在眼前。 园外用铁栏杆围着,就连栏杆上都布满了各类纹饰,无不透着精致。 再往里看,一幢尖顶教堂矗立在视野中,高耸的尖塔两侧用飞扶壁支撑并连接主体,细长的窗户整齐排列,墙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塑像,庄严而又神秘。 冯绣虎提步往里走,刚迈开腿又被顺子拽了回来。 他指了指栏杆外的一条小路:“咱们不能走正门,得走后头。” 冯绣虎被顺子领到教堂侧面,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一道小栅栏门开着。 门后的草坪上一条不明显的小径一直通向教堂墙根,那里还有扇木门掩着。 顺子推了推冯绣虎:“去吧哥,别让神甫老爷等急了。” 冯绣虎回头问他:“你不跟我一起?” 顺子连连摆手:“可不敢,只有你跟何大个儿能进,我们要是进去,但凡踩了一根草被神官老爷们看见也是要吃挂落的。” 冯绣虎看看顺子,再看向围栏里面,好像在看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他点点头:“行,那你就在这等哥。” …… 沿着小径往里走,来到那扇木门前。 门里有人,应该是察觉到冯绣虎的到来,提前推开了门。 他穿着深灰色神官袍,胸前的纹绣是代表迷雾之神的符号——整体呈圆形,边缘均匀分布着六个凸起,形似船舵,圆上横贯三道等长的波纹线条,意为迷雾。 幸得顺子临时补课,冯绣虎从衣服认出这是一名执事——同是给神甫老爷这位话事人打工的,不过人家出身好,比冯绣虎这个班长高级多了。 执事冷冷瞥了眼冯绣虎:“洛蒙神甫等你很久了,跟上。” 一路无话。 冯绣虎跟着执事穿过走廊,在执事看不到的背后冯绣虎左看看右瞧瞧,这里摸摸那里蹭蹭,对一切都无比新奇。 在冯绣虎端详一幅挂画的时候,执事突然停了,冯绣虎一个没刹住差点顶到执事屁股上。 执事回过头看到手忙脚乱的冯绣虎,面露狐疑:“你干什么?” 冯绣虎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工作很负责,不错。” “你——” 执事赶紧闪开一步,嫌弃地拍打被冯绣虎摸过的地方,他硬生生把拔高的声调压了下去:“我看你是真被何大个儿给打傻了,还不快进去。” 他也知道? 冯绣虎面色一沉——看来这事儿得着何大个儿要个说法。 推门进去,这是一间书房。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洋人,正是神甫老爷洛蒙张。 洛蒙是他的名字,张是他给自己取的本地姓氏。 他看上去四十出头,头发胡子精心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神甫袍子比冯绣虎之前看到的执事袍要繁复精美太多,就连布料都透着一股子贵气。 随着书房门缓缓关上,洛蒙张终于肯抬头看过来。 “你怎么回事?” 洛蒙张站起来,撑着桌子审视冯绣虎。 “为什么没发信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把事情搞砸了。” 冯绣虎扫视一圈房间,从角落搬来一张椅子在桌子对面坐下了:“什么信号?我忘了,当然我不是说是因为何大个儿的人偷袭我才忘了的,里面原因比较复杂,但我现在确实不记得很多事,况且那一棍根本不疼,一点儿也不疼,我那是让着他,我这人大度,天生不爱跟残疾人计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儿确实得怪何大个儿,毕竟是他先动的手,他要是不动手我昨天就该洗上神仙浴了……” 洛蒙张的表情从愤怒渐渐转变成疑惑,再从疑惑转变成难以置信:“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不管冯绣虎还在接着碎碎念,洛蒙张从桌子后绕出来:“我给你的东西呢?” 这事冯绣虎有印象,他伸手进裤裆掏了掏,掏出一张纸团和一个小瓶,瓶子底部凝固着一层薄薄的血痂。 洛蒙张盯着冯绣虎,冯绣虎也眼巴巴望着他。 洛蒙张问:“哨子呢?” 冯绣虎两手一摊:“什么哨子?” 昨晚的梦里他没见冯小虎用过哨子。 “你这蠢货——”洛蒙张忍无可忍,“发信号的哨子!” 冯绣虎将信将疑,再次伸手掏裤裆,捣鼓半晌还真摸出一支竹哨。 看来确实有这么个环节,只是冯小虎没用上。 冯绣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竹哨递过去:“有话好好说,你别骂人。” 洛蒙张没接,他转头把纸团摊开,检查后又开始回忆——据神卫军回报,当时在房间里找到的法阵确实和这张纸上的没有差错。 法阵没有问题,洛蒙张又掀开瓶盖,低头轻嗅。 他狐疑地看向冯绣虎:“你当时用的是这瓶血?” 冯绣虎拍着胸脯:“保证是,我亲眼看见的。” 洛蒙张忽略了他的疯话,双眼微眯:“……你知道这是谁的血么?” 冯绣虎托着下巴沉吟片刻:“我觉得首先可以排除甲壳类动物的嫌疑,因为它们的血不是红色的。” (本章完) 第8章 008教会和神庙 第8章 008教会和神庙 洛蒙张冷眼盯着冯绣虎,脑子里思绪急转。 照他的预想,冯小虎本不该出现在这儿,他该死了才对。 可他现在偏偏活得好好的——除了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但脑子不好应该是被何大个儿敲的,所以洛蒙张严重怀疑冯绣虎在疯人院里没按他的要求办事。 至于邪神——洛蒙张压根儿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因为那法阵压根儿就是错的! 那法阵除了能将冯小虎灭口以外,连根邪神毛都召唤不出来。 照原计划,本该是冯绣虎画好法阵,然后自己被献祭,惊慌之下吹响哨子呼叫接应,神卫军听到信号后故意晚来一步,最后在房间里找到冯绣虎的尸体和法阵,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召唤邪神的罪名扣在疯人院头上。 法阵没问题,就只可能是血被掉包了——可冯绣虎是怎么察觉到那是自己的血的? 一直被洛蒙张冷冷盯着,冯绣虎不乐意了:“看什么看?” 洛蒙张忽然凑近,直视冯绣虎的眼睛:“是神庙,对吗?” 冯绣虎差点以为洛蒙张要亲上来,吓得一个仰身,连人带椅子翻了过去。 他手忙脚乱爬起来,脸色煞白:“咱俩是这种关系吗?!” 洛蒙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冯绣虎的意思,表情也阴沉了:“我在问你神庙!” “不认识!” 冯绣虎当场吼了回去:“你直接给个准话,那两条街到底怎么说!” 冯绣虎急眼的样子不似作假,洛蒙张的脸色稍稍缓和。 “咳……” 他清清嗓子:“我是说过没错,但何大个儿的能力比你强也是事实……这样吧,回头我让何大个儿还给你两条街,等这个月下来,你要是还证明不了你的能力,就乖乖把地盘还给人家,你觉得呢?” “在理!” 冯绣虎竖起大拇指,转身拍拍屁股走人。 冯绣虎前脚刚走,洛蒙张就唤来一名执事:“把何大个儿给我叫来。” …… 沿着小径走出栅栏门。 踏上街道石板路的第一步起,冯绣虎就垮了脸。 他招手把坐在路沿的顺子喊过来,问:“你知道法阵么?” 顺子点头:“知道,沟通神祇的。” 冯绣虎倒挺诧异——他本都做好顺子一问三不知的准备了。 “法阵很常见?”冯绣虎抬眼看他。 顺子赶紧摆手:“这哪能常见,见了有没有命活都说不准。” 冯绣虎又问:“那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顺子道:“这还用得着听说?王国有法令,严禁国民私自绘制法阵——其实不说也少有人这样做,要是乱画一气什么都没发生还好,就怕万一走霉运给画对一个,把邪神招来了才是天大的祸事。” 冯绣虎点点头,忽然冷不丁发问:“那要是用自己的血召唤邪神会怎么样?” 顺子瞪大眼睛:“那得是多狠的狠角?这是拿自己献祭呐。” “嗯……” 冯绣虎沉吟不语。 他承认自己现在脑子时不时会抽风,但他可不傻。 刚才在书房里聊起法阵时,洛蒙张冷冰冰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二人沿着来时路往回走,顺子小心问道:“大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他很怕冯绣虎又说带他去洗神仙浴。 冯绣虎心里想着事,答非所问:“你知道神庙么?” 顺子松了口气,笑了:“这哪能不知道,整个帆城哪怕有人不知道大国公,都不可能有人不知道神庙。” “谁说的?我就不知道。” 冯绣虎理直气壮。 “说说,神庙是干什么的?” 顺子抓抓头发:“这叫什么话,神庙还能干什么?供风雨娘娘的呗。” 冯绣虎停下脚步,掰着指头跟顺子盘算:“你看,神庙供的是风雨娘娘,教会供的是迷雾之神,合着这俩不是同一个人?” “这哪能一样呢?” 顺子也掰着指头解释:“风雨娘娘是女的,迷雾之神是男的;风雨娘娘是有帆城起就有她了,迷雾之神是这两年才来的;风雨娘娘是咱们王国自己的神,迷雾之神是西边儿来的洋神——这哪哪都不一样!” 冯绣虎一拍大腿——原来洛蒙张是怀疑自己反水了。 冤了个大枉! 冯绣虎扪心自问,自己不说对迷雾之神忠心耿耿,但好歹也是指着迷雾之神混口饭吃,哪能干这戳脊梁骨的事? 要说这事还得怪何大个儿! 要不是他多收那么多供奉银,自己哪能背上这口大锅? 冯绣虎心里憋着一口气:“把弟兄们都叫上,找何大个儿要说法去!” 顺子看看天色:“今天怕是来不及了,等明儿吧。” 冯绣虎抬头望天,还大亮着:“怎么就来不及?” …… 二人回到从底城上来的地方,顺子给出了解释。 他指着升降机:“弟兄们都在下面,叫人倒是不难,但升降机就这一个,得一趟趟往上拉,等人齐了,天也黑透了。” 冯绣虎心想也是,自己还没吃晚饭,于是偃旗息鼓,摆手道:“那就明天赶早。”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木板搭的平台。 冯绣虎走在后面,冥冥中忽然有所感应,他猛地回头,一道身影闪进城墙门洞后不见了。 有人跟踪? 冯绣虎不太确定,但升降机已经到了,顺子在催他。 投进三颗铜珠子,升降机载着他们回到今天出发那一层。 冯绣虎终于想起这寨子楼里还住着“妖怪”。 “你今天说那鸮人——是叫这个吧?鸮人又是个什么人?” “鸮人就是鸮人。” 走廊角落里突然传来声音,把冯绣虎吓了一跳。 他转头一看,苗根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只是此时苗根生跟白天又不一样了,原本淡紫色的肤色变成了暗紫,纹也黯淡下去,整个人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班长。” 苗根生冲冯绣虎打了招呼,颇为忧虑地看了眼冯绣虎包在头上的纱布。 “鸮人是你们人族给我们取的称呼,我们原本有自己的名字,叫林隐族。” 三人排成一溜穿过狭窄走廊,回到自家的木屋。 冯绣虎坐到床上,好奇地盯着苗根生的脸看:“林隐族多好听呀,怎么起个这破名?” 苗根生耸耸肩道:“那有什么办法?规矩是你们人族定的,只有名字最后是‘人’字的,才算作人。就好比香鹿,他们原本也有自己的名字,叫山灵,但因为不肯归顺,所以没人把他们当人看,权当牲口,还给取了个香鹿的名字。” (本章完) 第9章 009鸮人的寨子楼 第9章 009鸮人的寨子楼 说起这些事,苗根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似已经习惯了。 “我们鸮人是很早一批归顺的,这么多年了,大家早就看惯了。” “我从出生就在帆城,对林隐族的过去没什么概念,但听族里长辈说,很久以前林隐族生活在森林里,寨子都建在高高的树上。” 顺子插嘴道:“没错,咱们住的寨子楼就是鸮人搭起来的。” 苗根生点头:“除此以外,鸮人天生就更喜欢晚上,晚上我们的精力比白天更旺盛——你瞧我这模样,就是天生在晚上干活的,那时的林隐族最擅长的就是躲在树叶的阴影里捕猎。” 苗根生咧嘴一笑:“鸮人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你们人族觉得我们晚上不睡觉,就像蹲在树上的老鸮似的。” 难怪顺子说冯小虎特意把苗根生招进来守夜,原来是这个理。 冯绣虎可算明白了。 “所以寨子楼里住的全是鸮人?白天没看到就算了,怎么晚上了我也没见着?” 刚刚说起那些苗根生都表现得不怎么在意,但当冯绣虎说起这个话题,他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 苗根生低着头不说话,冯绣虎不明就里。 他看向顺子:“怎么个事?” 顺子小声解释:“最开始是,但后来鸮人全被鼠尾帮赶出去了。” 他知道冯绣虎要问什么,接着说下去:“鼠尾帮是底城最狠的帮派,升降机就是他们在管。” 苗根生小声补了句:“……升降机也是我们鸮人建的。” 顺子小心瞥了眼门外,见门关得好好的,才继续说道:“寨子楼建好后,这里就被鼠尾帮占了下来,现在住在这儿的基本都是他们的人,剩下空出来的屋子也都被鼠尾帮给高价租了出去。” 顺子指了指脚下:“咱们现在住的也是。教会选咱们干唱诗班这活后,因为要去下城收供奉银,图个方便,大哥你就去找了瘸腿耗子袁老大,大哥当了班长,是替教会办差,所以袁老大给了这个面子,按低价把这间屋子租给了咱们。” 冯绣虎眼珠子转了转:“何大个儿住没住这儿?” 苗根生嗤笑一声:“得了吧,何大个儿没当班长前就跟袁老大不对付,袁老大倒是肯租给他,你问何大个儿敢住么?” 冯绣虎心里有谱了,看来这底城鱼龙混杂,除了鼠尾帮还有不少“散兵游勇”,何大个儿那帮人显然就算一支——那自己多半也是了。 他发现一个关键问题:“那教会怎么不找袁老大当班长?他有人有名气,收供奉银不比我和何大个儿简单多了?” 顺子和苗根生不禁对视一眼,顺子小声道:“他也收……不过是替风雨娘娘收的。” 冯绣虎大呼精彩,他本以为在底城这穷地方收供奉银刮油水就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还有更狠的——刮两遍。 “原来神庙也有唱诗班?” 冯绣虎抱着吃瓜的心态,盘腿坐在床上。 苗根生冷笑两声:“神庙才不搞这些里胡哨粉饰门面的样子活,他们是直接收,名义上把这叫做风调雨顺税。” …… 次日清晨,冯绣虎被顺子摇醒了。 今天有正事,他不仅要找何大个儿把两条街要回来,还得找他要个说法。 昨晚对付了晚饭后,顺子去找了唱诗班弟兄们,通知他们今天一早要办事。 顺子告诉冯绣虎,弟兄们来得早,已经陆陆续续上去,就等他了。 说着,顺子递过来一块饼子。 冯绣虎咬了一口,发现里面居然没馅儿。 顺子说:“钱得省着,还要养那么多弟兄,要是一下完了下顿连干饼子都没得吃。” 昨晚趁苗根生出去时,顺子已经带冯绣虎看了藏钱的地方,里边的银盘子一块没少,两根香鹿角也好端端躺在盒子里。 所以冯绣虎对这顿早餐很不满意:“这么大个帆城还怕找不着钱?” “活哪有那么好找……” 顺子小声嘀咕。 冯绣虎却在心里盘算着,昨天教堂里那副挂画应该能值不少钱。 照例,苗根生留下来守屋,冯绣虎跟顺子乘升降机去了下城。 从升降机出来,冯绣虎发现外面摇绞盘的人已经换了,同时狭窄走廊上堵得水泄不通,几乎全是鸮人——放眼望去一片的紫色。 “这什么情况?” 冯绣虎指着问道。 顺子说:“鸮人下工了。” “都是从工厂区回来的,白天工人下了班,晚上鸮人们就去顶上,有钱挣。” 二人顺着人流往外挤,谈话间不少人纷纷投来目光。 看来不少人都认识冯绣虎,冯绣虎听见窃窃私语声。 “还真被打了……” “你听他问的都是些什么事。” “脑子不对了。” “何大个儿下手也太狠了。”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憨顺子人还是挺不错的。” 顺子听得心惊胆战,低头一瞧冯绣虎果然快压不住火了。 就在冯绣虎要破口大骂的前一秒,顺子先手预判,按住冯绣虎肩膀,对周围吼道:“都别瞎说!我大哥才没有被打!” 走廊里一静,所有人都看向顺子。 顺子被这么多人盯着,渐渐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话来:“我,我哥这是……是在疯人院里被传染的!” “哦——” 众人一片哗然。 顺子回头去找冯绣虎,却没看到人,低头一看,冯绣虎都快把头埋裤裆里去了。 “大哥,你找啥?” 顺子弯下腰问。 冯绣虎遮着脸回:“尊严。” (本章完) 第10章 010两条街和一条巷 第10章 010两条街和一条巷 今天的走廊格外漫长,冯绣虎虽然人走出来了,但好像有些东西永远留在了那里面。 来不及去跟走丢的脸面道别了,冯绣虎打算去何大个儿那找些新的脸面回来。 带上唱诗班的弟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琳琅街赶。 今天的冯绣虎可不是昨天的冯绣虎了,昨晚睡觉前跟顺子闲聊,他猛猛吸收了一拨新知识。 就比如这琳琅街,冯绣虎知道,就是他前天从疯人院里出来的那条街。 因这条街上各色铺子多种多样,卖茶的卖酒的,卖粮的卖油的,卖成衣卖胭脂的,卖瓜果卖肉的,还有当铺和医馆,车行竞买行,唱戏的打铁的,补锅的编箩的,等等等等,好似百齐放,琳琅满目。 多好一条街呀,可惜归何大个儿管,他没事就喜欢守在戏台子前看戏。 虽说是替迷雾之神办事,但何大个儿最喜欢还是‘风雨娘娘退波涛’这出戏。 在冯绣虎看来,这是典型的吃里扒外,态度不端正。 一行人风风火火气势汹汹,走到一半,打头的冯绣虎忽然再次心有所感,他顿住脚步,猛地回头,视线越过一众弟兄的肩头,捕捉到一个背影钻进街边的巷子里。 老实本分要挨刀,诚信讲礼遇小人。 冯绣虎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他才来两天居然就被盯上了。 事出皆有因,冯绣虎立马断定——定是奔着他的钱来的。 那天掌柜赔给他钱,不少人都看见了。 冯绣虎越想脸色越凝重,赶紧把顺子招来,在他耳边快速低语。 “快,回去把钱盒守着,有人盯上咱兄弟俩的血汗钱了!” 顺子一听脸色大变,推开挡路的弟兄们埋头就往回狂奔。 冯绣虎稍稍宽心,大手一挥:“我们走。” 转过街尾,冯绣虎看见了戏台。 今天台上唱的还是那出“风雨娘娘退波涛”,不过台下热闹了许多。 何大个儿一帮人占据了看席一角,何大个儿本人则直接站在桌子上,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冲台上挥手叫好。 冯绣虎当先走过去,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大耳朵,冲何大个儿喊:“多玛姆,我是来谈条件的。” 何大个儿愣了几秒才回神:“什么母?” 他冲身边人问:“他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冯绣虎敲敲桌子:“少废话,看诊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我不多要,但你也休想少一个子儿!” “哎哟喂!”何大个儿给气笑了,蹲下来平视冯绣虎,“冯瘦猫,大伙儿都说你被那一棒子给敲傻了,老子还以为是开玩笑,现在看倒真像这么回事。” 冯绣虎斜眼吊着他:“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洛蒙张可点了头,你敢不给试试。” “神甫老爷?”何大个儿一听,顿时笑得满桌打滚,“哈——哈哈——你说神甫老爷支使你找我要钱?” 笑声中,冯绣虎脸色渐渐阴沉。 何大个儿擦掉眼角泪,面带戏谑:“嗨呀,原来是神甫老爷发话,这可就难办了。” “难办?” 冯绣虎突然发癫,一把掀翻桌子。 “那就别办啦!” 何大个儿一屁股栽到地上去,他从桌子后面爬起来,怒视冯绣虎:“冯瘦猫,你他娘找事是吧!” 冯绣虎一脚蹬在桌子沿上,居高临下看着何大个儿:“洛蒙张还说了,让你把两条街还给我。” 何大个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这话神甫老爷确实吩咐过。” 他摆摆手,状似大度:“我不跟你计较,从今天起,风雨街和碧波街都划给你,顺带的沉香巷也给你,就当昨天打你那一棍子的赔罪。” 两条街再加一条多余的巷子,冯绣虎觉得这买卖还算靠谱。 他冲何大个儿竖了个大拇指:“敞亮,两清了。” 此话一出,何大个儿一帮人皆捧腹大笑,冯绣虎身后弟兄们的脸色也耐人寻味。 冯绣虎却没察觉,招手令下,领着人往回走。 弟兄们在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忍不住来到冯绣虎身边:“班长……”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身影狂奔而来。 正是顺子。 顺子喘了一阵,对冯绣虎说:“大哥,我看过了,钱盒好端端在那,苗根生说今天没人来过。” 冯绣虎拍着顺子肩膀笑道:“那就好,大哥我这边也旗开得胜,何大个儿把街还给咱们了——是哪两条街来着?” 他回头看众人,弟兄们七嘴八舌一下炸了锅。 “顺子哥不好啦!” “那天杀的矮骡子,太欺负人了!” “何大个儿就没安好心——” 一时间顺子耳边乱哄哄一片,什么都听不清。 他大喊一声:“一个个来!” 然后指向其中一人:“大麻子,你先说。” 大麻子就是刚才想跟冯绣虎搭话的弟兄,冯绣虎盯着他看,发现和昨天来报信的二麻子有几分相似。 大麻子咽了口唾沫:“何大个儿确实还了两条街,但还的是风雨街和碧波街。” 顺子听完,怒意升腾,两根眉毛像钢刀般竖起——他一下反应过来,大哥这是被何大个儿给耍了。 只有冯绣虎还不明白其中关窍:“这两条街咋了?” 顺子压着火气,耐心解释:“大哥你忘了,之前教会划给你和何大个儿的四条街分别是琳琅街、风雨街、滚肚街、碧波街,在咱们手头的是滚肚街和碧波街。” “琳琅街铺子多,滚肚街馆子多,所以这两条街收上来的供奉银也是最多的。” “而风雨街和碧波街几乎没什么油水,何大个儿这是故意坑你呐!” 冯绣虎脸色不太好看:“这两条街为什么没油水?” 顺子苦着脸:“还能为什么,这两条街尽是些住户,住的又尽是信风雨娘娘的人……” 不用他继续解释了,冯绣虎打断道:“何大个儿还搭了条巷子给我,叫——” 他又忘了,选择场外求助,看向大麻子。 “沉香巷!” 大麻子咬牙切齿。 “干你奶奶个腿!” 顺子扯下毡帽往地上一摔,气得那是双眼冒火怒发冲冠:“何大个儿简直欺人太甚!” 冯绣虎淡定地把毡帽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顺子:“沉香巷又怎么了?” 一想到大哥受了这么大委屈却不自知,顺子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哥呀,那巷子是粪夫们屯金汁的地方!” 冯绣虎恍然大悟——好嘛,难怪叫沉香巷,原来是这么个香法。 冯绣虎不禁笑了:“合着是把我当孙子逗呢。” 他招招手,原地掉头:“走,找何大个儿讨说法去。” 一群人憋着一肚子火又回了戏台。 何大个儿没料到冯绣虎能再回来,正和一贼眉鼠眼的瘦子交头接耳。 冯绣虎打眼一看,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之前跟踪自己那人么。 看到冯绣虎回来,瘦子一低头钻到人群后面去了。 冯绣虎不动声色,直直走到何大个儿跟前。 何大个儿笑吟吟看着他:“怎么,现在才想起道谢来了?” 冯绣虎解开短衫的第一颗扣子,神色认真:“何大个儿,我是个讲理的人,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就只能按我的说法来了。” 何大个儿龇着嘴,舌尖从左到右舔过一排大牙:“啐!” 一口唾沫吐在冯绣虎脚下,何大个儿冷笑:“捡起来,这就是老子的说法。” (本章完) 第11章 011说法和道理 第11章 011说法和道理 冯绣虎面无表情:“那就只能按我的说法来了。” 何大个儿斜眼望他:“你又能崩出什么好屁?” 嘭! 毫无征兆的,冯绣虎突然发难,一脚撩阴正中何大个儿裤裆,何大个儿“嗷”一声惨呼,捂着下体蹦起两米高。 间不容发时,冯绣虎一把揪住何大个儿头发,往下拽的同时顺势膝撞起手。 嘭! 又是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何大个儿挂着两条血线,以抛物线的轨迹往后落去。 冯绣虎依旧面不改色,抄起凳子继续欺身上前。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这时双方人马才终于做出反应。 离得最近的大耳朵暴怒,展开双臂朝冯绣虎压来,冯绣虎拧腰甩臂一气呵成,手中的凳子哗啦一声在大耳朵脸上拍得粉碎。 正面受击,满脸木茬的大耳朵往后踉跄一步,刚要稳住时顺子怒吼一声飞扑上来,两个重量级选手再次滚作一团。 冯绣虎一手拎着一只凳子腿来到何大个儿面前,何大个儿敏捷地往后翻滚,捂着鼻子站起来。 他恶狠狠盯着冯绣虎,正要开口说话,冯绣虎却不给他张嘴机会,举起凳子腿当头砸落。 右手打了接左手,一下完了又一下,硬生生把刚起身的何大个儿又给砸回了地面。 何大个儿头顶血流如注,他意识到冯绣虎是真想把他照死里打,他这时有些慌了,抱着头大喊:“冯瘦猫!你他娘犯的什么病!” 冯绣虎却充耳不闻,他见何大个儿还有力气喊话,手下更加了几分力道。 何大个儿开始怕了:“冯小虎,别打了!停下!我服了!服了——” 趁他说话时,冯绣虎瞅准机会,照着何大个儿嘴边狠狠抽了一棍,敲掉他几颗大牙。 何大个儿捂着脸哭了起来:“虎哥!虎爷!我真的服了!快停手吧!就按你的说法来,咱讲道理不行吗!” 冯绣虎一听,手中棍子抡得更快了:“我正讲着呢!棍法也是法!物理也是理!” 血四溅,哀恸凄惨。 这边的战斗太过于血腥惨烈,以至于周围乱战的小弟们都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冯绣虎蹂躏何大个儿。 何大个儿呻吟惨嚎的中气没那么足了,整张脸血肉模糊,几乎要看不出本来面貌——他感觉自己脑浆子迸出来了。 冯绣虎有些累了,停下来歇口气。 他抬眼扫视四周,指着人群后的一人:“那瘦子,过来。” 瘦子还想往别人身后躲,大麻子眼疾手快揪住他,将他拽到冯绣虎跟前。 瘦子本就害怕,走近一看何大个儿的惨状,吓得腿一软,整个人跪倒下来,浑身抖若筛糠。 冯绣虎用血迹斑斑的凳子腿托起瘦子下巴,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说说,为什么跟踪我?” 瘦子抖得更厉害了,眼神不由自主瞟向何大个儿。 冯绣虎也看过去,何大个儿装死不吭声。 冯绣虎咧嘴笑笑,将凳子腿的断茬插进何大个儿的眼眶。 何大个儿痛得大喊,浑身绷紧了要挣扎打滚,却被冯绣虎死死踩住胸口。 “神甫老爷!是神甫老爷!” 何大个儿边哭边喊:“是他让我盯着你!看你有没有和神庙私底下勾结!” 冯绣虎把断茬拔出来,弯下腰问:“我就不明白了,洛蒙张怎么就非觉得我跟神庙有一腿?我连神庙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这不冤枉人么?” 何大个儿再没了心气儿,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因为你没死!那画法阵的血是你的,结果你没用,神甫老爷觉得你肯定是跟神庙勾搭上了,不然你不该发现他想害你——” 冯绣虎愣了一下——没想到那居然真是他的血。 “是不是我的血我能不知道?” 冯绣虎问:“他什么时候给我放的血?” 何大个儿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冯绣虎也不惯着他,把断茬插进他另一只眼睛。 何大个儿这下是彻底瞎了,他只听得见冯绣虎的声音:“说吧,说了我给你个痛快。” 理智告诉他冯绣虎不敢真的杀人,但何大个儿还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何大个儿声音颤抖着:“是,是我干的……” “神甫老爷赏了我一把法器,是一把小刀,被刀刃划开的伤口不会愈合,但再用刀背刮一下,伤口立马就没了,连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那晚我买通了鼠尾帮的摇桨人,让他支走苗根生后,我上去给你们屋里放了迷烟,趁你和顺子昏睡,从你左手手心取的血。” 冯绣虎摊开手掌看看,你别说,还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何大个儿的声调突然拔高:“冯小虎——我真没想害你!全是神甫老爷让我做的!” 冯绣虎点头道:“放心,他的账我找他算。” 血水和泪水混着往下淌,何大个儿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来到底是呻吟还是抽噎:“咱们都是底城爬出来的贱骨头,何必闹成这模样?别说是两条街,就算是四条街你全要了,好好说我能不给你么?” 冯绣虎也觉得挺抱歉,他一边在何大个儿身上到处摸索,一边说:“早知道你是这么讲理的人,我也不费这力气了。” “说开了就好,都自家兄弟——你找什么呢?” 何大个儿觉得不对,但他却看不着。 冯绣虎摸到了,他从何大个儿后腰缠带里抽出一物。 这是一把形似手术刀的小刀,但比手术刀略长略宽,更适合五指持握。 何大个儿心里着急,嘴上却很大度:“行,这法器就送你当见面礼了,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何大个儿就没有不给的道理。” 冯绣虎松了口气,笑道:“看你这么大度我就放心了,有你这个兄弟,我还客气啥?再找你要最后一样东西吧。” 何大个儿强自咧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兄弟尽管拿吧。” 噗嗤。 冰凉的刀锋插入喉间,冯绣虎握着刀把前后旋了一圈。 骨碌碌,一颗大脑袋在地上滚了两转,不动了。 求追读。 (本章完) 第12章 012灵不灵验 第12章 012灵不灵验 早在打起来时,台下看戏的人就跑开了,站在远处围着看热闹。 直到看见这颗人头在地上滚动,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不仅是他们,两边斗殴的人马也全没料到冯绣虎真会杀人,更没想到杀得这么突然。 冯绣虎站起来,走到呆愣原地的大耳朵身前,他拍拍大耳朵肩膀:“节哀。以后四条街的供奉银都上交到我这,你工作可不能懈怠。” 大耳朵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冯绣虎抬眼看他:“你不会有意见吧?” 大耳朵疯狂摇头,两只被何大个儿给拽大的耳朵来回摆动。 冯绣虎满意了:“继续努力。” 顺子上前半步,观察着冯绣虎脸色,小心翼翼道:“大哥……” 冯绣虎看他一眼,又看了一圈周围僵立的人群,语气不悦:“别愣着呀,没见把别人地方都搞乱了?还不快帮忙清理一下。” 于是众人又纷纷动了起来,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帮人互帮互助,这个扶桌子那个递板凳,没一会儿就把看席重新规整好。 冯绣虎又看向顺子:“你也别闲着,把何大个儿的脑袋包起来,咱们给洛蒙张送礼去。” …… 留下两帮弟兄扫尾,冯绣虎和顺子俩人又一次来到路边。 车夫坐在路沿上,抬眼瞧见冯绣虎:“你到底走不走?” “走!谁不走谁孙子!” 冯绣虎当先跳上车座,顺子怀抱布包,鬼鬼祟祟也钻了进来。 “还是神仙浴?” 车夫问。 冯绣虎答:“今天有正事,先去教堂。” 车夫又问:“哪个教堂?” 冯绣虎笑道:“多稀罕,还能哪个教堂?迷雾教会的教堂呗。” 车夫也笑了:“多稀罕,谁不知道迷雾教会不止一个教堂?” 冯绣虎很疑惑:“迷雾教会有很多个教堂?” 车夫也很疑惑:“你到底是不是本地人?工厂区圣堂,上城区圣堂,大国公的宫殿旁还有个帆城大座堂,你到底去哪个?” 这确实是冯绣虎孤陋寡闻了,他点点头:“去工厂区的。” 车夫又看了眼顺子:“先说好,还是得按三个人算钱啊。” 冯绣虎觉得在理,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车上确实是三个人。 车夫脚程不慢,一路摇铃带吆喝,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二人载到教堂大门口。 照着昨天的路线,从小路再次来到小栅栏前。 冯绣虎接过顺子怀里的布包,一抬头发现顺子整张脸煞白。 顺子话都快说不利索了:“大哥,你进去一定记得好好跟神甫老爷说呀,可别冲动了。” 冯绣虎答应:“我是得跟他好好说说。” 顺子哭丧着脸:“大哥,可不敢在神甫老爷面前犯病,神甫老爷有的是神仙手段,拾掇起咱们比踩死耗子还简单。” 说得像谁没有似的。 冯绣虎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没有。 于是他点点头:“在这等我,我开开眼界去。” 拎着布包,冯绣虎穿过小径,来到木门前。 这次没人给他开门,冯绣虎轻轻一推,门直接开了。 门里有人守着,还是那天的执事。 冯绣虎忽然闯进来把他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 冯绣虎板着脸:“你是不是开小差了?” 执事有些不高兴,他上次就看不惯冯绣虎:“谁允许你进来的?” 冯绣虎把布包提起来:“我来给洛蒙张送礼。” 布包凑到跟前,过了这么久血迹早渗了出来,刺鼻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执事赶紧退了两步:“拿开拿开,这什么东西?” “不该问的别问。”冯绣虎冲他努努嘴,“前边带路。” “嘿呀!”执事忍不了了,这阴沟里来的耗子都快骑他脑袋上了! 执事撸起袖子上前:“你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冯绣虎手腕一翻,袖子里的小刀滑至掌心。 唰! 刀光一闪,执事的喉管被割开深深一道口子。 执事眼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惊恐,他下意识捂住喉咙,破口处嗬嗬漏气。 鲜血喷涌而出,冯绣虎往旁边挪了半步,刚刚好躲开。 执事伸手来抓冯绣虎,目光中带着乞求。 冯绣虎赶紧拿刀背从他伤口处刮过,刀背所过之处,皮肤光洁如新。 冯绣虎抱着他摸头安慰:“别怕别怕,没事了,我就试试这家伙事灵不灵验。” 待松开手,执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双手胡乱摸索着咽喉,那伤口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可手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却提醒着他刚才发生过什么。 冯绣虎扶着他起身:“一回生二回熟,要是你觉得咱俩还不够熟,那就再来一次。” 执事慌忙退开,冯绣虎站在两步外冲着他笑:“看来是熟了。” 执事低着头不敢再跟他对视,小声喏喏:“神甫大人在书房……” 话没说完声音就小得听不见了,见冯绣虎要凑过来,执事赶紧往前带路。 冯绣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别不好意思,以后我常来,有事还找你。” 执事不敢回头,脚下却越走越快,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书房门前。 冯绣虎真不客气,一脚踹开门走进去:“洛蒙张,瞧瞧是谁来了?” 这气势,震得洛蒙张从书桌上猛地抬起头来。 见到是冯绣虎,他脸上表情从惊疑转变成愤怒:“谁让你进来的!” 冯绣虎熟练地从书架旁搬来椅子,横臂一扫,把书桌上各式物件扫了下去。 冯绣虎拎起布包放在桌子正中。 “何大个儿让我替他带个话。” 布包散开,一颗大脑袋立在桌上,眼眶里模糊稀烂,两个血窟窿直勾勾盯着洛蒙张。 冯绣虎坐下来,单手托腮审视着洛蒙张的表情:“他说以后四条街都归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意见。” 洛蒙张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从何大个儿的脑袋落到冯绣虎脸上:“看来我对底层人的了解确实还不够,就这么一点点利益就足以让你们自相残杀——年轻人,你也比我想象得更加狠毒。” 冯绣虎感觉有被冒犯到,他指着洛蒙张:“你这是诽谤我给你说,明明是他先动的手。” 洛蒙张冷笑,显然不信冯绣虎的鬼话。 冯绣虎也突然没了底气——他才想起来好像先动的手其实是自己。 冯绣虎的沉默使洛蒙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过无所谓,你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你确实比何大个儿有能力,街可以给你。” (本章完) 第13章 013锈迹 第13章 013锈迹 能力? 冯绣虎不需要,他现在只想要一个道理。 “别岔开话题。” 冯绣虎伸出两根手指:“我来是要跟你讲个明白,聊个透彻。” “首先,我跟风雨娘娘清清白白,她不认识我,我没见过她。” “其次,我好端端地替迷雾之神办事,没有苦劳也有功劳,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摘我脑袋?” 冯绣虎两手一摊:“没这个道理不是?你得给我个交代。” 洛蒙张盯着冯绣虎打量,此刻他无比确信一件事——冯绣虎的脑子确实被打坏了,否则借他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洛蒙张不说话,冯绣虎也确定了一件事——这死洋鬼子肯定是心虚了! 他站起身走到洛蒙张面前。 洛蒙张正疑惑冯绣虎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一个大耳刮子就抽到了脸上。 “你声带落家里了?” 洛蒙张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冯绣虎:“你疯了吗?!” 冯绣虎揉揉掌心,笑道:“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洛蒙张目光变得阴沉,他握住胸前迷雾符号的吊坠,嘴里念诵起冯绣虎听不懂的语言。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早在来时冯绣虎就做好了跟洛蒙张翻脸的准备,见洛蒙张这副要给他下降头似的举动,冯绣虎从袖口抽出小刀,先发制人刺向洛蒙张面门。 噗嗤。 冯绣虎低头疑惑看着——明明刺向前方的小刀不知怎么回事竟插进了自己大腿。 一时想不明白,他拔出刀,再顺手一刮,伤口恢复了。 重新抬头去找洛蒙张时,洛蒙张却消失了,只片刻的功夫冯绣虎身周已经弥漫起浓浓大雾,入眼处白茫茫一片,不仅是洛蒙张,整间书房都不见了,好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冯绣虎试着走了几步,四围依旧浓雾涌动,没发生任何变化,谨慎起见,他不再轻举妄动。 握着刀,冯绣虎大喊:“洛蒙张!” 回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洛蒙张——蒙张——张——” “出来谈谈!” “出来谈谈——来谈谈——谈谈——” “我保证不抽你了!” 这次没有回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洛蒙张的声音。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就是一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只有在发了疯的时候才敢跳起来咬人一口,完全忘了自己那卑贱的出身,可笑至极!” 冯绣虎从声音中努力分辨着方位,他依稀听出来一点,缓步向某个位置靠近。 洛蒙张似乎气坏了,他未能察觉,还在继续说着:“上次没死是你运气好,但迷雾之神不会眷顾你第二次,像你这种人,活着的每一步都是在走钢丝,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声音愈发清晰了,冯绣虎几乎能断定洛蒙张就在前方不远。 他正要加速跑过去,腿还没来得及迈出,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兽鸣。 像是猛兽呼吸时振动喉咙发出的低吼,令人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起初声音是在脑子里响起,但很快就来到了身后。 冯绣虎猛地回头,戒备地看着四周。 浓雾中仿佛有一团巨大的阴影游移,从一边踱到另一边。 “谁!?” 冯绣虎和洛蒙张几乎同时发问。 低沉的兽吼变得清晰,但吐出的竟是人言。 “迷雾……” 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但很快有了判断。 “嗬……烂肉。” 浓雾深处一道红褐色光影从冯绣虎眼前一晃而过,朝某个方向窜去。 冯绣虎赶紧看向红影去处,却什么都没看见。 正当疑惑时,身边的迷雾迅速消融,片刻功夫就消失殆尽。 冯绣虎这才发现自己依然在书房里,再看自己站立位置,他赶紧缩回脚来——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已经站到了窗边,再往前迈一步就要跌下楼去。 洛蒙张不见了。 他原先站着的书桌旁只留下一小撮灰烬。 冯绣虎蹲下来查看,灰烬颜色黯淡,再用手指沾上一点搓了搓,放到鼻尖闻闻。 冯绣虎感受片刻,觉得像是铁锈。 轻轻吹一口气,灰烬飞散消失,一点痕迹都没了。 他猜测可能是桌子椅子又或是书架上面的某个金属部件因为缺乏保养掉下来的锈。 总之绝不可能是洛蒙张。 人怎么会变成铁锈呢是吧? 洛蒙张多半是经不住良心的谴责,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冯绣虎看了眼门外,把声音拔高:“躲吧!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 说完这句,他扭头就走。 执事还等在门口。 见冯绣虎出来,执事下意识朝里面看,冯绣虎先一步把门拉上,板着脸道:“神甫老爷正在反省,没事别打扰他。” 执事不敢跟这横人顶嘴,把冯绣虎送出了教堂。 …… 冯绣虎其实没想过弄死洛蒙张,他只想多要点好处。 洛蒙张和何大个儿不一样,他和何大个儿的区别就像何大个儿和香鹿的区别一样大。 香鹿被砍下脑袋时看热闹的人们还能大声喝彩,何大个儿的脑袋被砍下来时看热闹的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看见被宰的是洛蒙张,这些人估计能直接吓死。 冯绣虎出了教堂,蹲在路边的顺子赶紧跑过来。 他见冯绣虎完好无损,终于松了口气。 冯绣虎拉着顺子上了黄包车:“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把教堂盯好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给我报信。” 顺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哥吩咐了他就只管点头:“知道。” 冯绣虎又说:“现在回去把钱收好,咱哥俩随时准备跑路。” 这事好像大条了。 顺子声音发抖:“神甫老爷这是要清算咱们了?” “那倒不是。” 冯绣虎摆摆手:“我把他清算了。” 顺子身子一软,差点没出溜到车底下去。 冯绣虎把他拽回座位:“放心,处理得很干净,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顺子带着哭腔:“大哥,咱们回底城吧,这上边太危险了,以后都不上来了。” “哪里危险了?”冯绣虎拍拍顺子肩膀,“我看是精彩得很呐。” “我这人过不惯苦日子,你也得学着适应。” 顺子低声哀求:“咱以前不也这样过来了?下城的风光见识过了,钱也有了,回底城一定比以前滋润。” “这才哪儿到哪儿?” 冯绣虎正色,语气认真。 “顺子,这世道我已经看明白了,贱骨头是没有道理讲的,要想讲道理,就得当体面人。” “咱们都得当体面人。” 求追读 (本章完) 第14章 014梦中猛兽 第14章 014梦中猛兽 体面人,体面人。 怎么才算体面人? 怎么才能当上体面人? 晚上,冯绣虎抱着钱盒钻进被窝,脑子里好像有小人在唱歌。 唱诗班不像体面人,人人都说他们是坏种;洛蒙张也不够体面,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工厂区。 上城的风光冯绣虎还没见过,只听顺子说,上面还有更大的教堂,里面住着主教和大主教;还有当官的老爷们都把家安在上城,官老爷的头上还有大国公,大国公的宫殿比皇宫还要华丽——这话有待商榷,毕竟顺子其实也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 在帆城的地界,大国公就是天了,但要是出了帆城,上面还有大总统。 所以还是得去上城,冯绣虎想见识见识上城的老爷们究竟是怎么个体面法。 前提是自己能躲过这一遭。 抱着忐忑又愉悦的心情,冯绣虎渐渐睡去。 他又做梦了。 冯绣虎看见自己梳着油头,把红色内裤穿在外面,举着一只巨大的铁皮大鸟从天空飞到地面,然后转身戴上鸭舌帽,开始指挥一只会放电的黄皮耗子跟对面尾巴着火的恐龙打擂台,恐龙张口朝他喷火,他的身上如波纹般涌现出红金相间的盔甲,冲出火焰和一位戴着黄金手套的高壮鸮人打了起来,高壮鸮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他仰头看见万里无云的天空上突然掉下来一盏灯,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赶紧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盆,旁边还站着一个短发女孩,女孩问他:“人生总是那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他含情脉脉地回道:“总是……” 话没说完,冯绣虎看到“自己”摘下墨镜,径直朝他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冯绣虎:“来,你过来,我现在就弄死你。” 冯绣虎不干了,皱着眉指挥:“场务!场务!这演员怎么回事,我还没喊咔呢!” 这位演员——叫冯小虎好了。 冯小虎来到面前,抓起冯绣虎的领子使劲摇晃:“正常一点!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冯绣虎努力挣扎:“我正常得很!” 冯小虎指着身后的画面:“正常?你梦见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冯绣虎理直气壮:“梦里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反之同理,说明我非常正常。” 冯小虎哑口无言。 半晌,冯小虎冷静了许多:“你究竟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冯绣虎挺胸抬头:“何大个儿宿敌,洛蒙张克星,唱诗班的好大哥——冯绣虎。” 冯小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那是冯小虎!我说的是你!” 冯绣虎对此有不同观点:“你凭什么指定我的性别!” 冯小虎:“……?” 冯绣虎面不改色改口:“你凭什么指定我的身份?” 冯小虎受不了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仿佛充斥整个世界。 冯绣虎缩着脖子,警惕地来回看,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身处一片广袤的森林里,静谧的夜色下,周围每棵树都直溜溜向夜空生长,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哪儿?” 冯绣虎压低声音。 冯小虎的眼睛再次变成了红褐色竖瞳:“梦林。” 冯绣虎在唇边竖起手指:“嘘,小声点,你没听见刚才的动静吗?” 冯小虎:“……” 他深呼吸一口气:“这里是梦林,你在这里梦见的都是你曾经亲眼见过的美好画面——换成你能听懂的话说,你刚刚看见的都是你的亲身经历。” 冯绣虎说:“你放屁,我不信这世上有会放电的黄皮耗子。” 冯小虎捂着脸:“我也不信,所以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冯绣虎托着下巴开始沉思,这一沉思就沉思了好久。 眼看再等梦都要醒了,冯小虎终于等不下去了:“还没想起来?” 冯绣虎沉吟道:“忘了。” 冯小虎露出释然的微笑:“行,那咱俩等死吧。” ……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冯绣虎醒了。 他第一时间打开怀里的钱盒,银盘子一个不少。 想了想,冯绣虎让顺子找来一个挎包,将全身家当尽数装进去,嘱咐顺子一定带好。 包是皮质的,和他盖的被子是一种质地,而且同样是好几块拼接缝合。 冯绣虎想起了就问:“这到底是什么皮?” 顺子答:“耗子皮。” 对底城人来讲,耗子真是个好朋友,不仅能抓来吃肉,而且从皮到骨头都有用处。 据说有不少底城人亲切地把耗子喊作“灰先生”。 昨天顺子听说可能要跑路,为了进一步减少开支,今天冯绣虎连干饼都没得吃了。 顺子端来一碗稀汤,冯绣虎闻着味道还不错,就是担心是耗子肉熬的:“这什么?” “蛎子粥,我煮的。” 冯绣虎这才放心,去海滩和浅水区捡贝类也是底城人一部分食物来源。 对付完早饭,冯绣虎领着顺子出门,开始一天的辛勤工作。 他们来到戏台看戏——唱诗班具体是怎么工作的冯绣虎也不知道,但他看何大个儿是这样做的。 从顺子手里掰出一枚银盘子,冯绣虎给每位弟兄安排了茶水和瓜子,还顺便让台上的戏班换一出表演。 银盘子就是硬,班头点头哈腰地出来问冯绣虎想听什么,冯绣虎想了想,让他演点迷雾之神的戏份。 班头犯了难,满脸苦色,解释说迷雾之神才来帆城不久,还没来得及编戏。 冯绣虎没了兴致,于是让他看着来。 没一会儿,台上敲锣打鼓戏角登台,唱了定场诗才知道,演的这出叫“风雨娘娘斩雀妖”。 戏刚开始,大麻子从街尾跑了过来。 顺子昨天让他盯着教堂,此刻回来汇报情况了。 冯绣虎给他递了杯茶,大麻子喝了一口,说:“没动静,我让二麻子继续盯着了。” 冯绣虎点点头,洛蒙张才消失一天,执事们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又是戏台。 昨天冯绣虎没说不行,所以班头又安排人继续唱昨天那出。 二麻子从街尾跑了过来,冯绣虎递茶给他:“有动静么?” 二麻子喘了口气:“有,执事们满院子跑,都很紧张,像是在找什么,我让三麻子接着盯了。” 冯绣虎点点头,紧张就对了。 第三天,还是戏台。 戏台上连唱了三天“风雨娘娘斩雀妖”,但冯绣虎其实一天也没听进去。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冯绣虎瞟着街尾。 果不其然,三麻子出现了。 不过是被人拎着来的。 (本章完) 第15章 015霍利斯吴 第15章 015霍利斯吴 来人气势汹汹。 打头的是个洋人,离得尚远,冯绣虎眯着眼打量,洋人身上的神官袍和洛蒙张别无二致,不出意外应是新上任的神甫老爷。 神甫老爷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全都戴盔披甲,煞气十足,周围行人见到纷纷主动避让。 冯绣虎虽不认识这身装束,但身边顺子等人的紧张情绪已经足以证明这帮人的身份。 “神卫军怎么来了……”顺子的嗓音在发颤。 冯绣虎的注意力不在神卫军身上,而在三麻子身上。 三麻子被领头一名神卫军拎着,脚不着地。 他的左手齐腕而断,也没做包扎,血把裤腿染红大片,一路走一路往下淌血。 因为严重失血导致他脸色惨白,整个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但三麻子的右手却依旧死死抓着自己被砍下来的断手,不曾松开。 嘭。 一声闷响,三麻子被神卫军随手扔到冯绣虎跟前,就像屠户将一块不要的烂肉扔进臭水沟里,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就是冯小虎?”洋人倨傲地抬着下巴,垂着眸子问话。 冯绣虎没搭理洋人,他在三麻子面前蹲下来,将断手对齐伤口,拿出手术刀用刀背刮了一圈。 手术刀的出现令洋人眼里多了些色彩。 可好像没起作用。 伤口并未复原,断手接不上去。 冯绣虎抿着嘴想了想,麻利地在两边伤口上用刀划下薄薄一层,然后再次将断手接上。 这一次总算起效了,两边断口的边缘严丝合缝,一点痕迹都没有。 冯绣虎在三麻子手腕上捏了捏,发现里面骨头依然是断的,不过没关系,至少皮肉是接上了,骨头还能长好。 “有些机灵劲。”洋人轻轻一笑。 “咦~有些机灵劲~”冯绣虎阴阳怪气地学他。 洋人:“……” 冯绣虎叉着腰问他:“你知道我谁么?” 洋人单手抚胸,微微颔首:“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冯小虎。” “向整个底城以及下城四条街收取供奉银的唱诗班班长——听说你是靠狠辣手段从何大个儿手里抢来的,当然,我认为这也是你能力的体现。” “在我的猜想中,我本以为你会是一位面貌凶狠的人。” 洋人目光在冯绣虎脸上停留,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但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与众不同一些。幸会,我叫霍利斯吴,是工厂区圣堂的新任神甫,你可以称呼我霍利斯大人。” 霍利斯吴眼神往三麻子身上一瞟:“至于他,或许更应该解释的是你。为什么这个人会鬼鬼祟祟出现在圣堂附近——尤其是在洛蒙张神甫失踪的情况下。” 抛开藏在骨子里的傲慢不谈,霍利斯吴至少表现得彬彬有礼。 冯绣虎学着他的样子:“幸会,霍利斯神甫,忘了告诉你,我改名了,我现在叫冯绣虎,你可以叫我班长。” 霍利斯吴盯着他看了一阵,忽地展颜笑了:“好吧,班长大人,我想我们可以单独聊聊。” 冯绣虎也笑了:“那就聊五块钱的。” 霍利斯吴伸手示意,冯绣虎跟着他往前走去。 神卫军也想跟上,但被霍利斯吴抬手拒绝。 冯绣虎不甘示弱,回头对顺子吩咐:“别让客人站着,瓜子茶水管够。” 在众人的注视中,二人渐渐走远。 …… “迈克说,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洛蒙张的人。” 二人边走边聊。 “迈克是谁?”冯绣虎问。 霍利斯吴微微一笑:“哦,他本名叫钱光同。” 冯绣虎表情依旧茫然,霍利斯吴无奈了:“就是那位被你用刀威胁的可怜人,圣堂的执事。” 冯绣虎恍然大悟:“哦——我跟他可熟了。” 霍利斯吴状似漫不经心:“你跟洛蒙张聊什么了?” 冯绣虎眨眨眼:“进行了一些关于人性的深入探讨,比如他想害死我这个对迷雾之神忠心耿耿的信徒,被我识破后,我狠狠谴责了他,洛蒙张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表示会对我作出补偿。” 霍利斯吴顺着冯绣虎的话说:“原来如此,可是他失踪了。” 冯绣虎点头:“说明他想赖账。” 霍利斯吴嘴角一勾:“那要是他死了呢?” 冯绣虎还是点头:“那就是畏罪自杀。” “罪?”霍利斯吴眉梢轻挑,“什么罪?” 冯绣虎惊讶道:“你还不知道?作为迷雾教会的神甫,迷雾之神的奴仆,洛蒙张竟然想私自召唤邪神。” 霍利斯吴表情戏谑:“如果你是说你在疯人院里画的那个——事实上,那是我出的主意。” 冯绣虎不说话了。 霍利斯吴轻声发笑:“放轻松,我的班长,我不是在审问你,也不想给你定罪,其实我也不喜欢洛蒙张。” “圣堂神甫的职位本来早该是我的,但是洛蒙张比我更会讨主教大人的欢心,就连栽赃疯人院的功劳也被他抢了去——那明明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为什么要栽赃疯人院?” 冯绣虎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身边没有人能回答他。 霍利斯吴显然知道内情。 要是他肯说,冯绣虎就承认他比洛蒙张体面。 霍利斯吴勾着唇角,斜眼看他:“我挺喜欢你,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能相处得很好。” 冯绣虎警惕起来:“上一个想非礼我的男人已经被我揍了。” 霍利斯吴嘴角抽了抽,挂不住笑,他移开视线不再跟冯绣虎对视:“你应该知道,疯人院是大总统的产业。” “我不知道。”冯绣虎理直气壮——他上哪儿知道去? “那现在你知道了。”霍利斯吴狠狠瞪他一眼,“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 冯绣虎也不势弱,立刻反瞪回去:“你说了我又不懂,还不让我问——我说白了那你不白说了?” 眼神短暂地茫然一秒后,霍利斯吴深吸一口气,举手投降:“好的,班长,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可以等我说完,最后再提出你的问题,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冯绣虎想了想,同意了。 (本章完) 第16章 016没有疯人的疯人院 第16章 016没有疯人的疯人院 二人沿着街道继续往前。 霍利斯吴指着断浪桥另一边的大烟囱:“我们从西大陆带来了工业,帮助东大陆的国家建立起一座座工厂,而工厂的运转离不开数量庞大的工人。” “工厂的运转不能停下,所以工人也不能休息——这是应当的,因为他们获得了工作和金钱,他们还应该感谢这个时代。” “但就像齿轮会磨损,螺钉会生锈一样,工人也会出现问题。” “他们不仅不感谢自己的工作,却抱怨工作的辛苦,声称压力太大使人崩溃,因为无法适应工作,他们就把失眠、脱发、发疯,等等原因都归咎到来之不易的工作上。” “不过很多人疯了也的确是事实。” 霍利斯吴耸耸肩膀:“但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其实这些人自己也舍不得这份工作,所以他们生病后,就会让家人顶上,当然了,工厂是慷慨的,空出来的职位会优先留给他们的家人。” “不过被替换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的家人没有时间照顾病人,所以疯人院就应运而生。” “大总统是第一个预见到这种情况的,所以他以王国体恤的名义,在各大城市开设疯人院,疯人院的护工会帮忙照顾病人,每天还能提供一份免费的餐食——只需要每个月缴纳两挂铜珠子。” “这个价格对每位工人来说都算得上实惠,相比起把疯人留在家里照顾,疯人院显然更加有性价比,所以到后来,很多工人为了节省开支,选择把家里没有收入来源的正常人也送了进去。” “疯人院不仅照单全收,甚至因为后来院内爆满,又定下一条新规矩——优先接纳正常人。” 冯绣虎咧着嘴直笑——多新鲜呐,疯人院里没疯人。 霍利斯吴也不禁嗤笑:“进了那种地方,不是疯人也会被逼疯的。” “不过也是在这时,教会终于意识到了,这位精明的大总统的慈善事业好像并没有那么纯粹。” “我们调查后才发现,疯人院里挂满了大总统的肖像,疯人们每天饭后和睡前,还要被集中在一起朗诵关于大总统的赞美诗,谁要是唱错了词,或是不够诚心,就得接受惩罚。” 冯绣虎在心里暗自腹诽——这大总统可真够自恋的。 霍利斯吴瞥了冯绣虎一眼:“大总统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窃取信仰,疯人院只是他的工具。”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我们需要一个正当理由,来让疯人院关门。” “如你所见,帆城是这样做的,派一个无关紧要的替死鬼潜进去,画好法阵,然后死在里面,最后再由神卫军出面,把罪名坐实。” “计划很成功,唯一的纰漏是替死鬼没死成,迷雾庇佑,你真是个幸运儿。” “我猜测是洛蒙张给你的法阵有问题。” “什么问题?”冯绣虎问。 霍利斯吴笑着摇头:“谁知道呢?” “可能是阵基错了,也可能是符文错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法阵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我是指连最基础的献祭环节都未能成功运作,按理说洛蒙张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万一,”冯绣虎眼珠子转了转,“我是说万一,那个法阵真的召唤出邪神怎么办?” 霍利斯吴爽朗地笑起来:“那么首先你就无法站在这里跟我讲这种笑话。洛蒙张会犯低级错误,但他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法阵最中间的图腾代表了法阵的指向,为了避免你真的召唤出什么来,洛蒙张给你的一定是某个随手涂鸦的错误图腾,要么就是空白。” 冯绣虎想了想,确实是空白没错。 霍利斯吴话锋一转:“让我们回归正题,所以我觉得洛蒙张没有畏罪自杀的可能,你怎么看?” “说实话我没看清。”冯绣虎很诚实。 霍利斯吴差不多快习惯冯绣虎说这类难以理解的话了,他摆摆手:“我相信洛蒙张的消失与你无关,或者说我相信的其实是他——你没那个本事。” 他歉意地看了眼冯绣虎:“原谅我的直白,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他想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虫子那么简单。” 冯绣虎点头道:“洛蒙张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霍利斯吴微微一笑,“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要派人在圣堂盯梢?” 冯绣虎抓了抓胡茬:“洛蒙张还欠着我好处,我得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他要是一直玩消失,我打算去把教堂里的那幅挂画拆下来卖了。” 霍利斯吴:“……哪一幅?” “书房门口那幅。”冯绣虎答。 霍利斯吴笑道:“神引破浪图,好眼光。” 边说边走,霍利斯吴一抬头发现已经到断浪桥城墙下了,他一直被冯绣虎领着往前走,都没发现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这是去哪儿?” 霍利斯吴下意识问道。 “我回家,你呢?”冯绣虎指着不远处通往寨子楼升降机的平台。 霍利斯吴眼角抽了抽:“所以我把你送回家了?” 冯绣虎又指向门洞:“那咱俩也可以取画去。” 霍利斯吴笑容僵硬:“恐怕不行,那幅是孤品。” 冯绣虎有点生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洛蒙张欠我的到底怎么说?” “或许等找到洛蒙张后,你可以亲自问他这个问题。” “不聊了,我要洗澡了。”冯绣虎摆手。 霍利斯吴表情复杂地看着冯绣虎,看来传闻确实没骗人。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抚胸作别:“再会,班长。” 冯绣虎扭头就走。 …… 回到自己屋里,没等太久门外响起脚步声,顺子推门进来。 看到顺子回来,冯绣虎心里石头落地。 他知道这道坎算是过了。 顺子看到冯绣虎时也松了口气:“大哥你吓坏我了,看到神甫老爷一个人回来我还以为……” 冯绣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三麻子怎么样?” “我让他回家养着了。” 顺子回:“明天收供奉银他估计是来不了了。” 冯绣虎一愣:“收供奉银?” 顺子点头:“明天和后天先把底城区扫一遍,大后天再去下城区,每个月都差不多这个时间。” 冯绣虎顿时来精神了——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本章完) 第17章 017底城风光 第17章 017底城风光 工厂区圣堂的书房里,霍利斯吴正在翻看洛蒙张的藏书。 神卫军小队的卫官弯着腰端详桌子上的头颅。 “脖子切面光滑,他下刀很果断。” 卫官托着下巴:“说明他早就决定了要杀人,却还要先把人折磨成这样,底城出来的果然都是畜生。” 霍利斯吴淡定翻过一页:“瑟姆卫官,你就不能把这东西丢出去?我好像已经闻到臭味了。” 瑟姆卫官直起腰,冲外面喊:“迈克!” 门推开,被喊作迈克,但其实真名叫钱光同的执事低着头进来。 瑟姆卫官抓起头发将首级扔到迈克怀里:“拿出去扔了。” 迈克屏着呼吸,执事袍被弄脏了也不敢多话,抱着头转身出去。 瑟姆卫官抠着桌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那天在书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知道洛蒙大人想要他的命,他杀了何大个儿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种性格残忍暴虐的人不会讲道理,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洛蒙大人,这完全讲得通。” 霍利斯吴微微颔首:“是讲得通,而且理所当然。” “但他怎么杀的?” 霍利斯吴斜眼看去:“凭那把小刀么?” 瑟姆卫官不说话,事情到这就讲不通了。 霍利斯吴道:“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侥幸干掉了洛蒙张,他杀死的也只是肉体——我已经看过了,这间书房里没有灵体徘徊。” “难道你认为冯绣虎不仅杀死了洛蒙张,还顺带把洛蒙张的灵体也湮灭了?” 瑟姆卫官提出建议:“这样猜太慢了,不如就按我之前说的做,把冯绣虎抓过来,丢进监牢里审问,给我一晚上,我保证把他娘胎里的事都审出来。” “是的,我相信神卫军的刑讯手段。”霍利斯吴点头,“那以后底城的传教事宜就交给你了,瑟姆卫官,你愿意带上你的人去阴沟里转转吗?” 阴沟,上城人之间普遍都是这样称呼底城的。 而底城人则是住在阴沟里的耗子——洛蒙张就曾这样叫过冯绣虎,还有迈克也是。 瑟姆卫官又不说话了。 他当然不愿意去那种鬼地方。 肮脏,恶臭,令人作呕,就连上城区的便池都比那里干净。 霍利斯吴无声地笑了笑,又问:“还是说你能在底城找到第二个冯绣虎这样的人,代替他去跟鼠尾帮掰腕子,在底城跟神庙抢夺信仰?” 这下瑟姆卫官彻底不吭声了。 “不过你确实说对了一件事。” 霍利斯吴摆摆手:“这间书房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迈克说他在门外听见洛蒙张喊了一声,‘谁’?” “说明当时有别人来过,而且我感受到了迷雾的残留,洛蒙张在这里使用过神术。” “所以我认为的是,那天冯绣虎确实是来找麻烦的,洛蒙张使用神术打算送他上路,但中途有别人闯了进来,并且很快就干掉了洛蒙张。” 瑟姆卫官回道:“迈克从始至终都守在外面,他说除了冯绣虎,没人进去过。” 霍利斯吴转头看向窗户,窗户开着,自从洛蒙张消失后就没人动过这间书房里的陈设。 “这里挺高的不是么?” 霍利斯吴仿佛是自言自语。 瑟姆卫官却被点醒了。 霍利斯吴轻笑:“能从这么高的地方悄无声息潜入,这位刺客朋友可能是随着风飘进来的。” “这算是神庙的警告么?”瑟姆卫官问。 霍利斯吴摇摇头:“也可能是宣泄不满,毕竟大总统站的是他们那边。” …… 冯绣虎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下到底城。 以往都是站在下城的白石墙上往下看,当他此时此刻从升降机里出来,才对底城有了更直观的印象。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腐臭味,破败陈旧的小屋像一窝混乱的虫子挤在一起,只留出一条条狭窄又错综复杂的泥泞小路。 视野所到之处,找不到任何鲜艳色彩,只有肮脏的暗沉色。 弟兄们早已等在下面。 收编何大个儿的人后,冯绣虎手底人马壮大了近一倍。 见冯绣虎和顺子出来,大麻子二麻子一人抱着一个木桶走上前。 木桶里全是饼子。 顺子拿出三块饼,叼了一块在嘴里,然后递给冯绣虎一块,最后一块揣包里放好,给冯绣虎留着。 他摆摆手,大麻子二麻子抱着木桶开始发放,每位弟兄各拿两块,一块当早餐,另一块留着晚上吃。 冯绣虎咬了一口,发现是夹肉的。 今天干活,顺子不会在这时候小气,得让弟兄们都有力气。 顺子三口就对付完了肉饼,招手唤来大耳朵。 “按老规矩来,领着你们的人去西边,我们负责东边。” 大耳朵点头应了。 人群就此分成两拨,大耳朵领着人往西边去了,冯绣虎和顺子则带着人径直钻进了泥泞小路。 一大群人时而穿过巷子,时而跨过屋顶,沿途遇到的人无不避让,要么扭头改道,要么紧闭房门。 在这底城,他们还不如耗子受欢迎。 起初冯绣虎还试着记路,但后来多拐了几次弯后就放弃了,要是没顺子领着,他估计自己在里面绕个三天三夜都走不出去。 但大方向上冯绣虎还是能分辨——原因无他,底城的最东边就是断浪桥的高墙,寨子楼又正是建在白石墙和断浪桥的夹角处,所以他们钻进城区后其实只是一直往南,朝着滩涂的方向前进。 到底后再一路往回扫荡。 走了好久,冯绣虎终于看见了海面。 前方不远就是滩涂,整座底城被甩在了身后,冯绣虎快走几步跳上一块大石头,海风迎面吹来,将挥之不去的腐臭味也全部吹散。 滩涂上能看见零零散散的人影,他们背着网兜趴在淤泥里,为下一顿食物忙碌。 冯绣虎转过身来坐下,看着顺子指挥弟兄们分成几组,然后分散开去敲各家各户的门。 四处张望时,冯绣虎发现一处奇怪的地方,靠近断浪桥城墙的地方没有房屋搭建,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界线将城墙和底城隔开,留出十多米宽的空白区域。 顺子安排妥当后走过来,冯绣虎便问了他这件事。 顺子指着高高的断浪桥上边:“上城的老爷们有时会从桥上扔东西下来,要是离得近了,屋子会被砸坏。” 冯绣虎一愣:“空投啊?” 顺子没听懂,抓了抓后脑勺:“大多数时候都是些没用的,但有时也会有果皮或吃剩的食物这种好东西。” 他朝那边几道小小的身影指去:“瞧,他们等在那儿就是为了碰运气。” (本章完) 第18章 018墙 第18章 018墙 顺着瞧去,在空地边缘处,冯绣虎看到一帮小孩聚集在那里打闹。 冯绣虎跳下石头,朝那边走过去。 待走近些了,那帮小孩看见他和顺子过来,不知谁忽然大喊了一声:“狗腿子来啦!” “快跑!” 小孩们一哄而散。 冯绣虎鼻子都气歪了,指着小孩们的背影骂:“你们才狗腿子!你们全家都狗腿子!” 再一转头,冯绣虎看见距离高墙更近一些的地方,有一个小丫头还没跑。 她从地上捡起石块朝高墙投掷,重复着这个动作,无奈力气太小,石块轻飘飘打在高墙上连声响都传不回来。 冯绣虎顺气不少,看来还是有人待见他的。 于是他转身又朝小丫头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看清,小丫头约摸四五岁的样子,梳着小辫,光着脚,身上只套了件不合身的脏裙子。 “你在干啥呢?” 冯绣虎在她身后问。 小丫头回头看他一眼,又看见了顺子,目露警惕不搭话。 顺子走过来在她头上摸了摸,小丫头甩甩头,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了。 顺子给冯绣虎解释:“她是大麻子二麻子三麻子的妹妹。” 冯绣虎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四麻子。” “啐!” 小丫头忿忿地朝他扮了个鬼脸:“我才不叫四麻子,我叫小辫子。” 顺子接着说:“大麻子三兄弟本名叫麻大麻二麻三,最小的小妹就是她,叫麻,小辫子是她小名。” 顺子指着不远处一间屋子:“那就是他们家,三麻子在家养伤。” 冯绣虎注意到,收供奉银的弟兄们绕开了那一户。 这很合理,没道理唱诗班的自家人还得交供奉银。 像是看出了冯绣虎在想什么,顺子低声道:“因为大麻子三兄弟的缘故,他们家在这一片不怎么受待见,连小孩们都不乐意带小辫子一起玩。” 冯绣虎茅塞顿开——难怪自己不受待见。 他蹲下来问小辫子:“四麻子,你也觉得我是狗腿子?” 小辫子瞪了眼冯绣虎后,又怯怯地看向顺子,犹豫一下后还是点头了。 冯绣虎又问:“那你哥哥们呢?” 小辫子没想过还有这一茬,脸蛋皱起,表情格外纠结。 冯绣虎不再继续为难她,笑眯眯将话题岔开:“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捡石头。” 小辫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我听二哥说过,断浪桥太高了,高得人一辈子都爬不出去。” 她骄傲地挺起胸脯:“所以我每天都来砸墙,总有一天把墙砸垮了,那样我们全家就都能出去了。” 冯绣虎肃然起敬,他觉得小辫子说得在理。 冯绣虎认真道:“你可得加油,等你出去了,我给你也当一回狗腿子。” “那你拉勾。” 小辫子伸出小手。 冯绣虎勾住她的小指:“一言为定。” 不远处传来喧闹声。 是一伙弟兄和住户吵了起来。 冯绣虎跟着顺子赶紧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弟兄们唱完了诗这户人不给钱。 冯绣虎惊了:“还真唱啊?” 他一直以为就只是个说法。 顺子从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冯绣虎看。 冯绣虎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好几段唱词,大意都是赞美或歌颂迷雾之神的。 顺子小声解释:“流程很简单,把人从家里拎出来,咱们对着人唱上一段,然后他们掏钱,前后要不了多少时间。” 冯绣虎感到难以置信:“你们那破锣嗓子能唱明白么?还收人钱?” 这户的男主人对着顺子苦苦央求:“各位爷,是真没钱了!” “疯人院封了,我婆娘和老娘被逼着领回来,三张嘴连明天的吃食都还没着落,昨天刚给鼠尾帮交了税,我是真拿不出钱来了。” 冯绣虎一听,眉毛顿时挑起:“昨天?” 他不乐意了,问顺子:“风调雨顺税比咱们早一天收?凭什么?” 顺子答:“向来是这样。” 冯绣虎拿指头戳着男主人胸口:“你什么意思,看不起迷雾之神是吧?有钱孝敬给风雨娘娘,没钱给迷雾之神上供?” 顺子偷偷拽了拽冯绣虎,小声道:“哥,别闹,帆城人大都是信风雨娘娘的,迷雾之神才来没几年。” 说完,顺子又劝起男主人:“假腿叔,再找人借借吧,这钱不白,迷雾之神会保佑你,以后逮螃蟹也能多逮几只。” 冯绣虎低头一看,男主人右边裤腿空落落的,半截木棍支出来撑在地上。 假腿叔眼泪鼻涕顺着往下淌:“借……上哪儿借去?哪家不是这样?” 他又重复说起刚才的话:“疯人院没了,钱全交给风雨娘娘了,我又是个连耗子都抓不住的瘸子,三张嘴还等着吃饭……” 冯绣虎懒得听,他直接问顺子:“这种情况怎么办?” 顺子偏开头不去看假腿叔:“像这种……一般都是抽鞭子,抽得几天下不来床,吃得痛了,下个月就知道把供奉银早早准备上。” 他犹豫了一下:“但像假腿叔这样……要是吃了鞭子他再下不了床,全家都得饿死。” 冯绣虎摆摆手表示不在意:“那要是下个月再交不出来呢?” 顺子抿抿嘴:“那就卖人。” “先卖他婆娘,再卖他自己。卖到港口区去,那边有专门的市场,像他这种缺胳膊断腿的值不了几个钱,但能卖给船队当饵人。” 假腿叔吓得一屁股坐倒在泥地里,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冯绣虎勃然大怒。 “你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把人卖了我下个月找谁收钱去!” 顺子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嘟囔着辩解:“所以我让他借去么……” “况且咱们收得不多,鼠尾帮按人头收,一个人收十颗铜珠子,咱们一户才收十颗。” 太他娘黑了! 冯绣虎咬牙切齿:“鼠尾帮这是在割我的肉呀!” 丢下这句,冯绣虎气冲冲扭头就走。 顺子赶紧追上来:“大哥,咱不收供奉银了?” “还收个屁。” 冯绣虎冷笑道:“鼠尾帮的大善人,昨天就替我把钱收了,我直接找他们要去。” (本章完) 第19章 019给袁老大的见面礼 第19章 019给袁老大的见面礼 顺子一听大急:“大哥,别冲动,鼠尾帮我们惹不起。” 冯绣虎反问他:“怎么个惹不起法?他们人比我多?” 顺子正要点头,却忽然想起他们现在人也不少,于是喏喏道:“倒也差不多。” 他再次辩解:“但那也不行,他们有风雨娘娘撑腰。” 冯绣虎又笑了:“多稀罕,谁不知道迷雾之神是我靠山?” “他家风雨娘娘有本事牵出来溜溜,你看迷雾之神扇不扇她。” 这大不敬的话吓得顺子汗毛直立,赶紧来捂冯绣虎的嘴。 冯绣虎两下挣脱:“把弟兄们都叫回来,我要晒马!” 顺子撵着他劝:“底城哪来的马?大哥你别犯病了,鼠尾帮都是些狠人,袁老大更是狠人中的狠人,可不敢招惹。” 冯绣虎再次着重强调:“我没病!” 他转头看顺子:“鼠尾帮狠吗?” 顺子连忙点头:“狠。” 冯绣虎又问:“有多狠?” 顺子伸出手:“他们一个人头收十颗铜珠子。” 冯绣虎再问:“何大个儿跟他关系不好,这么狠的人怎么不敢把何大个儿给剁了?” 顺子不吱声了。 冯绣虎托着下巴:“这么说来还是我比较狠。” 顺子心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 叫人是件麻烦事。 顺子先找来机灵的二麻子,二麻子再去找了大麻子,然后两人又跑着去通知更多人,一传俩,俩传四,了小半个上午,才把所有弟兄们全召回来。 顺子没撒谎,只要没写在书本上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点。 据顺子透露,袁老大没住在底城,也没住在寨子楼,寨子楼里住着的都是些鼠尾帮帮众,而袁老大本人在下城有宅子,就在碧波街。 碧波街和风雨街挨着一起,住的尽是信风雨娘娘的人。 之所以这样,这里边其实还有故事。 据说风雨娘娘没成神之前,就住在风雨街,那老宅至今还给她留着。 所以现在风雨街住的都是些最虔诚的信徒,临近的碧波街也算是沾了光。 而作为替风雨娘娘收税的袁老大为了彰显自己的虔诚,就高价钱把碧波街最大的宅子买了下来,说是能离风雨娘娘近些。 顺子还知道,鼠尾帮每月收完税,就会把钱带去袁老大的宅子,袁老大有个相好也住那,相好是个读过书塾的,能替袁老大管账。 等相好清完了账,第二天鼠尾帮就会抬着铜珠子去钱庄换成银盘子,然后送到港口区的风雨娘娘庙去。 今天就是第二天。 冯绣虎连午饭都来不及吃,领着人风风火火往钱庄赶。 半道上顺子给他讲了不少事。 比如底城人为什么叫他们狗腿子,却不叫鼠尾帮狗腿子。 因为帆城信风雨娘娘都不知信了多少代人了,但迷雾教会是这两年才来,所以大家只会觉得唱诗班是在抢他们钱,而给娘娘交税是理所应当的。 再比如交不出钱的人只是少数,底城相对荷包比较充裕的群体其实是鸮人,因为他们特殊的体质,所以总能找到活干。 而像假腿叔那样的更多是因为情况特殊——他才给疯人院交了钱,把婆娘和老娘送进去,还没几天疯人院就被封了,钱也拿不回来,身上剩下的一点也全孝敬给风雨娘娘了。 平日里假腿叔和很多底城人一样,靠从滩涂抓些海鲜上来,然后拿去港口区卖钱,但这眼看要入冬了,他每天的收获少得可怜,所以才那般窘迫。 冯绣虎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升降机就摆在那,底城人想上来随时都可以上来,当官的难道不管吗?” 顺子一愣,摇摇头道:“贵人老爷们不在意底城人会不会上来,只要不去上城区,对他们来说在哪都一样。” 冯绣虎更不明白了:“既然都不在意,那为什么不给底城修条上来的道?” 顺子沉默了一阵:“因为贵人老爷们也不在意底城人能不能上来。” 冯绣虎豁然开朗。 这时,前方打探的大麻子小跑来报,说看到鼠尾帮运钱箱的人了。 冯绣虎打起精神:“那是我的钱!” 顺子想提醒他,那钱就算不是风雨娘娘的,至少也得是迷雾之神的,甭管怎么算也不该是他冯绣虎的。 可还没来得及说,冯绣虎已经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驴车近在眼前,车板上载着三个钱箱,负责押运的拢共就三个人——鼠尾帮作威作福惯了,倒是完全不担心有胆肥的敢冲他们下手。 那是他们没遇着冯绣虎。 排头赶驴的还是熟人——那天摇升降机的精壮老头。 老头看见冯绣虎快步靠近,笑着打起招呼:“冯瘦猫,你不在底城唱那几段酸词,来这干什么?” 冯绣虎上去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我问你买医保了没!” 见形势不对,跟车二人立马抽出棍棒,还未等落下,冯绣虎已经把刀尖抵在其中一人脖子上,吊着眼问他:“想去陪何大个儿?” 一帮人轰隆隆跑过来围住,人数差距太大,这架打不下去了。 鼠尾帮众丢下武器投降,任由自己被绑起来。 冯绣虎踢开一个钱箱,里面铺满了银盘子。 他不禁咋舌:“底城能收上这么多?” 顺子在旁解释:“大多数其实是下城收的。” 也是,没道理唱诗班都管着下城四条街,鼠尾帮却把下城放过了。 精壮老头被按在地上,冲冯绣虎大吼:“冯瘦猫你疯了吧!你敢坏规矩,袁老大肯放过你神庙都得弄死你!” 冯绣虎一脚踩在老头脸上:“老登,袁老大在哪?我也想跟他盘盘道,凭什么拿我的钱?” 老头扯着嗓子喊:“袁老大去见祭长老爷了,你等好吧,我看你怎么死。” “那我可等不及了。” 冯绣虎亲手把他扶起来,再解开绳索:“我看你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就让你去捎信吧。” 趁老头没反应过来,冯绣虎拿小刀在他脸上一剌,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从唇角一直延伸到腮帮,脸皮淌着血耷下,牙床都露了出来。 老头捂脸痛呼,冯绣虎笑着冲他摆手。 “这是给袁老大的见面礼。” (本章完) 第20章 020神庙祭长 第20章 020神庙祭长 袁老大在哪? 他正在神庙的后堂跟祭长饮茶。 祭长坐着,袁老大在一旁站着,微微躬身,脸上挂笑。 和宽敞明亮的教堂不同,神庙要雅致肃穆得多。 因为要保佑出海的船队顺风顺水,所以这座风雨娘娘庙建在港口区,方便民众祭拜。 神庙占地不小,白石青瓦筑起高墙,将外界的喧嚣阻隔,沿着长阶进了第一道门,得先在大铜炉给娘娘上香,上完香再往里走,就到了前殿。 前殿拜的是娘娘坐下童男童女——童男童女塑像未雕琢面部,倒也不值得奇怪,每每遇到灾事,城中百姓自会挑出一对童男童女送上福船,以祭祀娘娘,这么多年下来童男童女早已不知献上过多少对,所以雕塑也不必有固定的样貌。 从前殿后门出来,便来到供风雨娘娘的正殿,娘娘端坐神坛,身披五色羽衣,半垂着眼眸审视坛下信众。 正殿再往后,就是外人寻常不能进的地方了。 那是祭长和司礼们的住处。 就如教会从低到高分为了礼拜堂,圣堂,座堂,圣殿一样,根据规模和地区的不同,神庙也分为了祠庙,观庙,宝殿三种。 由于帆城是风雨娘娘的故土,所以最高规格的风雨娘娘宝殿也设在了帆城,不过是在上城区。 眼下港口区的只是一座观庙。 工厂区圣堂是神甫说了算,观庙也是祭长说了算,某种意义来说他们是同级。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香火味。 袁老大穿着长衫,外面套的是件排扣马褂,一只手把宽檐帽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杵着拐杖。 见祭长把杯中茶嘬得见底了,他赶紧把拐杖夹在臂下,上前亲手添茶。 时机差不多了,袁老大低眉顺眼终于开口:“干爷爷,您看我这个月能进庙么?” 祭长斜着瞥去一眼:“急什么?” 袁老大赔了个笑脸:“自然是急的,急着给娘娘办差,也急着给干爷爷挣脸面。” 祭长嗤笑一声,但心里还是舒坦:“你身上的味去干净了吗?” 袁老大赶紧保证:“去得透透的。自从我搬来下城,每日沐浴焚香没落下过一天,收税的生意也交给底下人在办,底城的臭味早去干净了。” “我说的不仅是气味。” 祭长微微颔首:“我也不吊着你,新进庙的司礼有你一个。但得叮嘱你,新司礼要去宝殿打磨,宝殿有多少大人物想必不用我提醒你,你在底城那些龌龊习性可不能带去。” 袁老大按捺住心中狂喜,腰躬得更弯了:“肯定的,怎么也不敢给干爷爷丢了份。” 祭长摸出怀表:“今天的税钱怎么还没送到?” 经他一提醒,袁老大才发现确实是晚了,正想作别祭长亲自去看看,忽然一名司礼急匆匆跑进来。 “外面来了个老头,说是鼠尾帮的,有急事找……” 司礼看向袁老大,他不知道袁老大真名,又不想叫“袁老大”,但当面叫“瘸腿耗子”却好像也不合适,于是卡壳了。 祭长摆手:“带进来。” 不多时,精壮老头托着脸皮走了进来。 袁老大一看他半边身子都是血,就知道出事了。 精壮老头见到袁老大立马哭诉起来:“头!是冯瘦猫干的,他带人把税钱劫了!” 袁老大下意识急躁:“放屁!他哪来的胆?” “嗯?” 祭长目光一凝,不见他有何动作,只觉一股微风抚过,人已站到精壮老头旁边。 祭长扯开老头手臂,盯着他脸上伤口端详片刻:“血止不住,这是法器伤的。” “法器?” 袁老大怔住,这个词跟冯小虎丝毫不搭边——饶是他伺候祭长这么多年也没捞到过一把,冯绣虎又怎么会有? 袁老大一声声干爷爷不白叫,祭长两指并拢捏了个法诀,然后伸进茶杯搅动,嘴里念念有词:“化雨,涤……” 少顷,祭长端起杯子往精壮老头伤口处一泼,丝缕青烟泛起消散,祭长挥手唤来司礼:“带他去把脸皮缝上,看着糟心。” 待人出去后,祭长多疑,要把事情问个清楚:“冯瘦猫是谁?给我讲讲。” 袁老大便把近几日的风波全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遗漏。 祭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是说他杀了另一个唱诗班的班长,然后洛蒙张也紧跟着消失了,所以才有了霍利斯吴来工厂区任职。而且冯小虎没被处治就算了,他不仅好端端活着——还在今天把娘娘的税钱抢了?” 袁老大听着也觉得不对了,他跟祭长对视一眼:“难道是教会授意的?” “不然还能是谁给他的胆子。” 祭长思考一阵:“你先去探探口风,但不要轻举妄动,冯小虎只是个做不了主的小人物,还得等我去找霍利斯吴问个清楚。” 袁老大顺从应下。 …… 袁老大领着人急匆匆往回赶,路上他回想着祭长给他透露的教会密辛。 霍利斯吴和洛蒙张素有间隙,这二人的道行差不多,是神甫中最有希望进阶的两个。 工厂区圣堂新建,需要向上城以外的地方传播信仰,常理来说一座圣堂主事的该是主教,但因为还在打开传教突破口的阶段,所以才只派神甫负责,这也成了绝佳的镀金机会。 霍利斯吴在勾心斗角中落败,把机会拱手让给了洛蒙张,直到洛蒙张无故消失,他才顺理成章地入主工厂区圣堂。 祭长的意思是,冯小虎极有可能早就和霍利斯吴勾搭上了,指不定何大个儿的死和洛蒙张的消失都是霍利斯吴指使,冯小虎出力。 入主圣堂后,霍利斯吴急于做出成绩,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税钱上。 所以袁老大还真不敢动冯小虎。 为什么? 因为祭长也不敢动霍利斯吴。 别看在道行上差得不多,但把霍利斯吴和洛蒙张绑一块儿都不是祭长的对手,可没办法,现在神庙势弱,对教会的态度是能忍则忍,不能忍就再忍忍。 没瞧那新建的圣堂都故意修在工厂区,就是为了压神庙一头,让神庙不痛快也得忍着——就像下城和底城的位置一样,工厂区在港口区上面。 记得加书架哦。 (本章完) 第21章 021袁老大是个人物 第21章 021袁老大是个人物 正想着,一辆黄包车摇铃而来。 到近前时车夫连忙减速,一道身影从车座滚下来,跌在袁老大跟前。 袁老大定睛一看,是今天另一位押运税钱的帮众。 只是帮众此时脚下淌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又怎么了?” 袁老大蹲下来问他。 帮众忍着痛喊:“头,冯瘦猫让我来送信,说你太磨蹭,索性回家等你。” 袁老大指着他的腿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帮众委屈得眼泪打转:“那冯瘦猫好不讲理个人,他先说老许头嘴皮子利索,让老许头传话,然后就把老许头的嘴皮剌了;他等不及后又问我们谁的腿脚快,我说我跑得快,他就把我脚筋挑了,再让我来找你。” 袁老大脸黑得要滴出水来:“走!去他家找他去!” 回到寨子楼,手下已经将帮众召集起来。 袁老大走在前边,领着一大帮人来到冯绣虎屋外。 屋门紧闭,袁老大一脚将门踹开,他本已打好腹稿,要找冯绣虎好好说道说道,看能否套出话来,却不料抬眼看去,屋内空空荡荡,连常在白天小憩的苗根生都不见踪影。 “人呢?” 袁老大回头看向众人:“不是说回家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人群中一只手慢慢举起来,是今天当值的摇桨人。 摇桨人说:“刚刚二麻子回来过,不多时就领着苗根生往下城去了。” 袁老大心底一沉,不好预感翻涌上来。 冯绣虎到底回的谁家? …… 嘭! 大门被一脚踹开,冯绣虎打量着宽敞的院子心里格外满意。 不愧是碧波街最大的宅子,比寨子楼气派多了。 袁老大为了洗干净底城的“味儿”,几乎从不让鼠尾帮进这座宅子,宅子里只雇了两个门房,一个管家,以及几个洗衣妇和造饭婆,除开这些下人,平日里只有他和小相好住在这。 见有人闯入,门房上前要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顺子和大耳朵一人一个拽了出去。 刚从后面出来的管家看到这架势,原地一个转身朝里面跑去。 冯绣虎从后面跟上,穿过院子来到正厅,厅堂正中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几道菜肴,饭菜香气钻进鼻子,冯绣虎才想起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桌子主座空着,只有次座上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娇俏女人,正慢条斯理地夹菜。 管家小跑来到女人身旁,俯身正要说话,冯绣虎从后面一把将他掀开,然后自顾自在主座坐下。 看了一圈,没有碗筷,于是他就从女人手里夺过筷子,又从她面前拿走饭碗,一点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女人怔怔盯着冯绣虎看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你谁呀你——” 冯绣虎一耳光把她抽翻到地上去:“食不言寝不语。” 发型乱了,旗袍也皱了,女人爬起来要跟冯绣虎拼命,管家赶紧在后面拽住她,指着门外一阵耳语。 冯绣虎刨了两口饭,拿筷子指着管家:“你,去把顺子叫进来。” 管家盯着他冷笑:“你知道这是哪吗?” 冯绣虎理直气壮:“知道,我家么。” 管家还在冷笑:“知道就——什么?” 冯绣虎点点头:“袁老大拿我的钱买的宅子,可不就是我家么?” 女人也给气笑了:“哪来的疯小子……” 冯绣虎斜眼盯着她,女人硬生生把后半句咽回了肚里。 “我让你起来了么?” 冯绣虎问她。 女人翻了个白眼,然后慢悠悠重新跪下了。 这时,顺子领着几名弟兄把钱箱搬了进来。 冯绣虎冲他招手:“顺子,把大家都叫进来吃饭。” 顺子看了眼桌上快被冯绣虎扫荡干净的菜盘,摇头道:“算了,弟兄们还有饼子没吃完。我让大伙儿在外边守着,袁老大多半快到了。” 听见“袁老大”几个字,女人眼睛一亮,作势又准备起身。 冯绣虎一脚踹在她脸上,把她又踹了个跟头。 冯绣虎对顺子说:“这是我家,我不开口谁也不准进来。” 女人披头散发,怒视冯绣虎:“这一脚又是为什么?” 冯绣虎略带歉意:“我听见袁老大就来气,不踹一脚心里堵得慌。” 女人不可置信望着冯绣虎:“那你踹他去呀!” 冯绣虎反问:“你不是他相好么?踹你和踹他差不多。” 女人“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骂袁老大造孽,一边喊自己命苦。 冯绣虎继续吃饭,不理她。 不一会儿,顺子又咚咚咚跑了进来:“大哥,袁老大到了,被我们的人给拦着,他说想跟你谈谈。” 冯绣虎笑道:“我还以为他要硬闯呢。” 顺子摇头:“我也这样想来着,他带了不少人,但没动手。” 冯绣虎回:“告诉他我在吃饭,有什么事等我吃完再说。” 思忖片刻,冯绣虎又补充道:“出去当着瘸腿耗子的面给弟兄们讲清楚,要是他敢硬闯,就直接抄家伙干——” 他看向一旁啜泣的女人:“我手头有人质,打起来我第一个活剐了她。” 女人哭声一滞,浑身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 袁老大心里愈发没底了。 冯小虎表现得太过有恃无恐,和他印象中的冯小虎简直判若两人。 要是放在平时,袁老大才不会跟他客气,一个相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再去港口区买个更娇俏的回来,但祭长的话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一个冯小虎杀了也就杀了,但就怕被教会的神官老爷记恨上。 神官老爷要真想弄死他,他那干爷爷保管连吭都不会吭一声。 于是他只得先忍下这口气,领着帮众在街边等待——等冯小虎吃完饭,看他能有什么说道。 但这口气没那么好忍。 不远处路沿上的车夫们对着他指指点点,说话声一字不漏钻进耳朵。 “啧啧啧,瞧瞧,瞧瞧,就这么干坐着。” “也太忍得了。” “是我我忍不了。” “这谁能忍得了?” “占他的房子,打他的门房,连屁都不敢放。” “抢他的饭碗,玩他的相好,就眼巴巴望着?” “该说不说,也算个人物。” “这种人物,不当也罢。” “他那小相好漂亮么?” “不漂亮谁乐意玩呀。” 这确实忍不了。 袁老大愤然起身。 他眼中几欲喷火,熊熊怒意将理智燃烧殆尽。 袁老大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字来:“回寨子楼——抄家伙!” (本章完) 第22章 022单刀赴会的祭长 第22章 022单刀赴会的祭长 昨天霍利斯吴将自己的推测以密函的形式发回了上城区,他的直属上司——科纳特陈主教,对霍利斯吴的推测给予了肯定。 科纳特陈得到消息,王国各地的主神教会以雷厉风行的姿态查封各大城市的疯人院后,消息传回王都,那位大总统虽然未表现出愤怒,但紧接着他就颁布了新法令,限制各城市府衙私自批准建设新教堂,须向王都递交申请函,得到朝廷首肯后才能划地开建。 无疑这就是大总统的报复,并且这项举动获得了以羲君庙为首的各大神庙支持。 科纳特陈给霍利斯吴的回信中是这样说的:“神庙需要一次反击来稳固他们的地位,这次反击的形式大于效果,他们觉得有意义,但对教会来说毫无意义——就像洛蒙张的死,神庙觉得他们表现出了敢于亮刀子的勇气,但一名神甫的消逝其实并不值得迷雾之神垂眸。” 霍利斯吴是个严谨的人,密函中他也提出了对冯绣虎的怀疑——他不确定冯绣虎是否说了实话,所以也不排除是冯绣虎和神庙刺客里应外合杀死了洛蒙张的可能性。 霍利斯吴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冯绣虎多点关注,却没想到冯绣虎的动作比他更快。 中午执事来报,说港口区风雨娘娘庙的祭长于段浑来找,看脸色来者不善。 两家神不进一间庙,这是规矩。 霍利斯吴穿戴整齐,叫来瑟姆卫官,但想到洛蒙张的下场,他兀自不放心,又招来了几位神卫军卫兵,一行人这才走出教堂。 相比起这边的兴师动众,神庙就只来了于段浑一个。 他就站在街对面的树下,背着手岿然不动。 但见对面出来一大帮人,于段浑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打鼓。 他此番单刀赴会只是想交涉,但没想真动手。 面上不动声色,于段浑向霍利斯吴拱手:“霍利斯神甫,久仰。” 霍利斯吴抚胸颔首回礼:“向你致意,于祭长。” 这洋人礼数做足,看样子也不像是来打架的,于段浑心里稍稍有底,开始摆谱:“说起来我倒是该先恭贺神甫大人入主圣堂。” 霍利斯吴客气笑着:“祭长大人有这份心,让我受宠若惊。” 于段浑话锋一转:“只是连自家事都还没拾掇清楚,就急着给神庙下绊子,神甫大人想表现的心是不是太急了点?” 自家事? 霍利斯吴一怔,察觉到于段浑话里有话,于是试探道:“教会的事教会知道搞清楚,所以祭长大人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拿这事敲打我?” 于段浑摆手笑道:“敲打算不上,只是想要个说法。” 霍利斯吴心里隐隐冒火:“你还找我要说法?” 于段浑也愣了:“你连个说法都不肯给?你们教会是不是太蛮横了些。” “我们蛮横!?” 霍利斯吴几乎是喊出来的,身后瑟姆卫官握拳抬手,神卫军们纷纷按住剑柄。 眼看就要打起来,于段浑后退一步摆开防备架势,厉声喝道:“霍利斯吴!你还要不要脸?抢了风雨娘娘的钱还想当街对神庙祭长下手!” 帆城信风雨娘娘的人多,于段浑故意喊这么清楚,就是为了把街上行人都吸引过来,让霍利斯吴有所忌惮。 霍利斯吴拦住身后的人,务必要先站住道德制高点:“你这是污蔑!明明是神庙先动的手!现在居然还跑到教堂门口来泼脏水!” 远处已经有人在观望,于段浑再次拔高声调:“敢抢钱不敢承认?冯小虎收供奉银都收到风雨娘娘头上了!没你的指使他敢这样干?” 才上班两天的霍利斯吴这下懵了:“我到现在就没见过供奉银长什么样!” 事情好像有误会。 霍利斯吴抬起手示意双方冷静,然后让神卫军带话,安排一名执事去找冯绣虎问问究竟是怎么个事。 …… 碧波街宅院门口,顺子和弟兄们在屋檐下蹲成一排,各自啃着手里的饼子。 今天袁老大转了性,都被冯绣虎骑到脖子上了居然硬是把气憋回了肚子里,不久前在街对面坐了会儿,就气冲冲领着人走了,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刚把饼吃完,一辆黄包车停在顺子面前,上面跳下来一位穿神官袍的执事。 顺子赶紧起身,正要迎上去,忽听门内传来冯绣虎的声音:“稀客呀,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吃饱喝足的冯绣虎遛着弯出来了,旗袍女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边走边抽噎——冯绣虎说她是重要人质,不准离开他的视线,否则直接撕票。 来的这名执事还真是冯绣虎熟人,迈克,钱光同。 迈克是真不想来,但找来找去就他跟冯绣虎最熟,所以这差事还是落到了他头上。 迈克扯着嘴角挤出笑容:“神甫大人找……” 话没说完,冯绣虎打断他:“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 迈克赔着笑:“我去了寨子楼,托人打听后没见人,幸好车夫说在这见到过你,就拉着我来了。” 冯绣虎搂过迈克肩膀,带着他往里走:“来都来了,我领你逛逛,认个门以后常来。” 迈克有心拒绝却实在没那胆,半推半就地进了宅子。 冯绣虎也是第一遍逛,一路大惊小怪远不及上城出身的迈克淡定。 重新回到正厅,冯绣虎让管家沏茶。 执事袍足够唬人,管家老老实实应下,转头出去了。 冯绣虎转头看见旗袍女人站在旁边,一愣:“你怎么又站起来了?” 女人连辩驳都不敢,抹着眼泪走回墙边跪下。 这宅子的气氛十足奇怪,迈克摸不清情况又不敢多嘴,心里难免七上八下。 他就想赶紧把话带到,然后离冯绣虎远远的。 “神甫大人说……” 再次开口,又再次被打断。 但这次打断他的不是冯绣虎,而是外面的动静。 喊杀声突如其来,宅子外好像突然爆发了乱战。 冯绣虎仿佛没听到,他看着迈克:“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迈克张了张嘴,强自把目光收回:“我说,神甫大人让你……” “冯小虎!” 一声暴喝在院内炸响,吓得迈克一哆嗦。 “老子今天不剁了你就不姓袁!” (本章完) 第23章 023人头和钱箱 第23章 023人头和钱箱 袁老大已经气红了眼。 他领着帮众杀将回来,两边人马在街道上爆发乱战,打得热火朝天。 袁老大手底两员悍将,拼死了将顺子和大耳朵拖住,给袁老大拼出一条路来,使他得以冲进宅院。 袁老大双手提着一把长柄大刀——这刀已有年头,用浸油木作柄,首端用牛筋绑着长刃,早年间袁老大就是用这把刀大杀四方,在底城打出赫赫威名。 只是如今身份不同,袁老大又上了年纪,这把刀已许久不曾见过血,今日再拿出来,足见他想杀冯绣虎的决心。 袁老大提刀冲进院子,虽然瘸腿,但行走间也是气势犹在。 他怒火冲冠,瞪目环视,当先一眼便瞧见那娇滴滴的小相好跪在正厅,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抹泪啜泣的可怜模样好似给袁老大心头又浇了一瓢猛油。 再一抬眼,那冯绣虎就坐在桌前喝茶,一副刚办完事的惬意神态,好不自在! 邪火心头起,怒意胆边生! “冯小虎!” 袁老大厉声暴喝。 “老子今天不剁了你就不姓袁!” 只见他跨步杀进正厅,大刀高举照着冯绣虎当头劈下。 冯绣虎早瞧见他了,不慌不忙低头往旁边一闪,大刀剁在桌上,把四方桌削去一角。 袁老大提刀复起,朝着旁边的身影再次砍下。 刀锋在距离额头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下。 袁老大出了身冷汗,好似大冬天被丢进冰窟,从头到脚瞬间清醒。 冯绣虎从迈克身后探出头来:“砍呀!这我熟人,一刀劈成两半,保管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迈克瞪着双眼脸色煞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看着迈克身上的执事袍,袁老大牙关颤了颤,他咽下一口唾沫,默默把刀收了回去。 袁老大眼神瞟着外面,硬挤出一个笑容:“闹着玩的,您见笑……” 他试着挪了下脚尖,见迈克没动静,于是慢慢转身朝外走:“你们聊着,我出去看看……” 迈克还没缓过来,目光下意识随着袁老大移动。 袁老大前脚刚迈出门槛,迈克忽然瞧见一道身影从自己旁边闪出去,冲到袁老大背后一把箍住他脖子,然后抽出刀照着袁老大后腰肾脏连捅带插。 噗噗噗噗噗—— 巨大的痛楚使袁老大根本无法发出喊声,身体里的力气飞快流失,身体往下软倒,他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冯绣虎。 冯绣虎擦了把汗,弯腰一刀抹了袁老大的脖子。 咣噹! 陈旧寒酸的大刀跌落尘埃,砸起的响声惊醒众人。 一回生二回熟。 冯绣虎割下头颅,像踢皮球一样踢出宅子正门。 头颅滚到街道中间,打得不可开交的两边人马渐渐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过来,呆愣愣望着宅门。 冯绣虎从门内走出来,他在顺子衣服上擦了擦满手的血:“都歇了吧。” 管家低着头跟出来,怀里抱着一个钱箱。 冯绣虎接过钱箱,打开盖子倾倒,白的银盘子哗啦啦洒满一地。 他对顺子说:“给大家伙分了。” 顺子张了张嘴:“哪,哪个大家伙?” 冯绣虎视线扫视一圈:“有一个算一个,都分。” 说完,他走过去捡起头颅,将头颅装进钱箱,然后抱着钱箱回了宅子。 正厅里的气氛又不一样了。 管家默默添茶,低眉顺眼;小相好也不哭了,老老实实跪在墙边。 迈克坐在凳子上,缩着脖子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冯绣虎重新坐下,问他:“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迈克哆哆嗦嗦,声音细若蚊吟:“神甫,神甫大人有事找你……好,好像是有关供奉银的事……” “东西在这。” 冯绣虎把钱箱推到迈克面前:“我今天忙着搬家,就不跟你回去了。” 迈克大概能猜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半晌不敢伸手去接。 冯绣虎把脸凑近,问他:“想留下来吃晚饭?” 迈克噌一下起立,把钱箱抱在怀里。 他转身就朝外走,冯绣虎又从后面追上来,笑眯眯嘱咐:“知道该怎么说吗?” 迈克连连点头:“知道,你放心,我们都这么熟了。” …… 霍利斯吴和于段浑还在等着。 等到最后,从黄包车上跳下来的却只有迈克一个人,不见冯绣虎的踪影。 “冯绣虎呢?” 霍利斯吴问。 迈克低着头,颤巍巍把钱箱递到面前:“冯绣虎说……神甫大人要的东西都在这了。” 打开盖子,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霍利斯吴不禁皱眉掩鼻,退开一步:“这是谁?” 他不认识,但于段浑认识。 于段浑也看清了,目光渐渐阴沉。 “……是袁老大。” 迈克的声音突然拔高:“鼠尾帮袁老大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行刺,班长冯绣虎为了保护我将袁老大当场击毙。” 空气安静了几秒。 霍利斯吴脸色几番变化,忽然怒视于段浑:“刺杀教会执事,我可以理解成这是神庙向教会开启战争的信号吗?” 于段浑皱起眉头,这口大锅他可不敢背:“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姓袁的他没那个胆子。” 霍利斯吴冷笑一声:“解释的话还是留着对你家高功说吧,等你被问责的时候想必会用上的。” 神庙高功,地位和教会的主教相同,也是祭长的顶头上司。 霍利斯吴板着脸:“今天发生的事我会如实向主教汇报,希望神庙能拿出一个令教会满意的答复。” 说完,他把袍子一甩,根本不给于段浑回话的机会,径直带着人进了教堂。 霍利斯吴突然变脸冲于段浑发难,不是因为他被冯绣虎传染了,而是他看到了这件事背后更长远的利益,所以他必须立刻把这件事坐实,不能给于段浑和稀泥的机会。 就像冯绣虎托迈克送来的东西,一颗头颅,一个空钱箱——他说东西全在这了。 意思不言而喻。 头颅代表着鼠尾帮烟消云散,以后的底城唱诗班一家独大。 空箱则代表着神庙以后别想再从底城捞到风调雨顺税,哪怕一颗铜珠子都不行。 想到这,霍利斯吴情不自禁想要抚掌大笑——这都是政绩,都是功劳! 都是他的! (本章完) 第24章 024细腰儿 第24章 024细腰儿 这件事里最有价值不是供奉银,霍利斯吴也看不上底城那三瓜俩枣。 具有最重大意义的其实是信仰的散播。 信仰诞生于苦难,底城就是绝佳的土壤。 长久以来,风雨娘娘的信仰在底城根深蒂固,唱诗班就是教会打开突破口的手段。 并不是说风调雨顺税或供奉银就能代表信仰,而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人们保持对神的敬畏,有了敬畏心,人们就会把神刻在心里。 鼠尾帮消失了,随着时间推移,以及唱诗班的传教,在潜移默化中人们心里风雨娘娘的位置会被迷雾之神替代,当然这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一切需要时间证明的东西,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现在突破口已经打开了,这对霍利斯吴来说将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冯绣虎,想要亲耳听冯绣虎讲讲,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至少在这一刻,霍利斯吴彻底不怀疑冯绣虎了,勾结神庙?谋害洛蒙张? 不,冯绣虎明明就是最虔诚的信徒。 于是他问迈克:“冯绣虎到底在哪儿?” 冯绣虎这人太邪性,迈克很担心霍利斯吴下一句又派他去找冯绣虎,于是赶紧答道:“他说今天搬家,很忙。” 霍利斯吴点点头,想了想后:“那就让他明天来圣堂见我。” …… 冯绣虎确实挺忙。 他了一个下午把家当全搬到了碧波街大宅。 其实他没什么东西,主要是顺子舍不得那堆用出感情的锅碗瓢盆。 弟兄们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不仅每人分到了一枚银盘子,还全都住进了寨子楼。 鼠尾帮的残部冯绣虎全部笑纳,自此升降机的生意也全归了他。 冯绣虎领着顺子住进了大宅,并亲自任命苗根生为保安队长,把离门最近的一间屋子腾出来给他。 苗根生不知道什么是保安队长,但他知道今天要不是冯绣虎让二麻子回来送信,他指定得被袁老大打个半死,这说明冯绣虎心里有他。 这一夜,冯绣虎总算有了住单间的本钱。 这都是他凭本事挣来的。 他在正房的床榻上打了个滚,挨着软和的褥子,情不自禁就有些犯困。 外面传来顺子的喊声:“大哥,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喊一声。” 顺子对冯绣虎的感情很深,突然不跟大哥睡一间屋了还不太习惯,心想着要离大哥近些,于是就在外面的厢房住下了。 “嗯……” 困意上涌,冯绣虎含糊应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冯绣虎感觉被子被掀开了,一只柔荑小手从衣服伸进来,在他背上游移。 冯绣虎睁开眼,看见小相好撑着手臂躺在旁边,媚眼秋波流转。 她娇滴滴吐字:“老爷~” 冯绣虎一脚把她踹下床去:“食不言寝不语!” “哎呀——” 小相好惨叫一声,头发散了,肚兜也松了。 冯绣虎怒视她:“你干嘛?” 小相好委屈坏了:“陪老爷睡觉呀。” 冯绣虎不明白:“你个账房陪什么睡?是你的活么你就干。” 小相好接连朝冯绣虎抛着媚眼:“账房是我的活,陪睡也是我的活。” 这时,顺子噔噔噔跑进来,小相好尖叫一声窜上床拿被子把自己挡住。 “大哥,怎么了?” 顺子看看冯绣虎,又看看小相好。 冯绣虎再次一脚把小相好重新踹了出去:“把这算账的拖走,没事往我这跑什么?没自己房间吗?” 小相好紧紧攥着肚兜,都快哭了:“这就是我的房间。” 冯绣虎拽过被子蒙住脑袋,不理她。 顺子领着小相好出去,指着对面另一间厢房:“以后你就住这吧。” 回头看了眼正房,顺子想了想说道:“我大哥脑……脾气不太好,你尽量别招惹他,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小相好颇受感动,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顺子哥,你人真好!” 说着,就把顺子抱住了。 软肉在怀,香气扑鼻,顺子顿时脸庞红透。 他揪着小相好头发把她拉开,一巴掌给她抽得旋了个圈。 顺子红着脸道:“你——你莫挨我,我还没娶婆娘呢!” 说完他自己实在臊得慌,一转头钻进屋内,将门重重摔上。 …… 次日起床吃饭。 冯绣虎坐在主座,左边坐着顺子,右边坐着小相好。 他转头盯着小相好看。 小相好一哆嗦,端着碗起身准备跪到墙边去吃。 冯绣虎却拦住她,他揪住小相好一只耳朵,迫使她转过脸来。 冯绣虎盯着她脸上的红肿:“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相好下意识瞥了眼顺子,又赶紧收回视线,赔着笑解释:“被虫儿爬了。” 都要入冬了哪来的虫子? 冯绣虎不太信,狐疑地看向顺子。 顺子整张脸都埋在饭碗里,耳根子通红。 冯绣虎懒得深想,让小相好坐下接着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 冯绣虎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过这茬。 小相好刚抬起的筷子又放下了:“回老爷话,奴家大名叫阮小曼,那袁——那瘸腿耗子最钟情女人腰肢,说奴家是‘柳腰细步,轻盈曼妙’,所以给奴家取了小名,叫细腰儿。” 冯绣虎一愣:“他还挺有文化。” 细腰儿察言观色,笑着接茬:“他原本识不得几个大字,是在搬来下城后才开始每日读书,附庸风雅罢了。” 冯绣虎抬眼:“他要考研啊?” 细腰儿听不懂,但也不敢问,只好接着往下说:“他是为了当司礼。” “司仪?”冯绣虎又愣了,他没想到袁老大还有这副业。 顺子在旁当起翻译:“司礼,就是神庙的执事。” 冯绣虎这才恍然。 细腰儿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还认了神庙的祭长老爷当干爷爷,祭长老爷嫌弃他一身底城耗子味儿,所以让他洗干净了再提当司礼的事。” “从那以后瘸腿耗子就不怎么碰底城的事了,每天沐浴焚香,衣裳也穿得光鲜,还把书本捧了起来。” 冯绣虎夹了口菜:“为什么要当司礼?” 细腰儿反应慢了半拍——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还是顺子接过话:“为了当修士——就和神官一样,都是有神仙手段的人物。” “只有当上司礼才算真的入了神庙,瘸腿耗子费心费力就是图的这个。不过我听说,要学神仙手段,司礼可还差点,得至少是祭长那般人物才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但也总比收一辈子的税钱要好,所以瘸腿耗子才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读者老爷们别忘了加书架,新书期流量少得可怜,来点追读吧qaq (本章完) 第25章 025奖励 第25章 025奖励 冯绣虎被说得心痒痒:“就没有别的地方能学神仙手段?” 顺子抬头望着房梁,半晌后摇头:“不知道。” 他对冯绣虎说:“我知道的就只有主神教会和各大神庙。” 冯绣虎大为吃惊:“还有别的教会?神庙也不止一个?” 顺子点点头,掰着指头给冯绣虎算:“啊,我记得西边的主神有五个还是六个来着,但我也没出去过,只知道一个迷雾之神。神庙就更多了,信风雨娘娘的大都是靠海吃饭的人,除此之外还有羲君、添丁菩萨、轮回天、姻缘仙翁等等,各种各样多了去了。” 冯绣虎捂着脸,今天摄入的知识有点多,脑子快装不下了:“这么多神仙,就没一个大方的?把好东西拿出来给老百姓分享一下嘛。” 顺子连连摇头:“反正我没听说过。” 顺子都没听说过,那多半是真没有了。 冯绣虎暗自琢磨一阵:“回头我问问霍利斯吴,我也去混个神官当当,等把他们吃饭的本事学会了,再回来教你。” 话是这样说,但顺子不敢学,他小声叮嘱:“大哥,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到外面可不敢乱讲。” 不用提醒,细腰儿也立马保证:“我啥也没听见!” 说曹操曹操到。 管家领着一个人快步进了正厅。 不用他开口,冯绣虎已经看到人了——那低眉顺眼的执事只能是迈克。 “神甫大人在圣堂等你。” 迈克一句话说完正事,然后又好心补了一句:“是好事,昨天神甫大人看到你送去的东西,他很开心。” 说完这句,迈克不等冯绣虎挽留,逃也似的走了。 冯绣虎在心里原谅了迈克的无礼,拍拍袖子起身。 他这才发现身上这套衣服已经穿了好久都没换过,现在怎么说也是住在下城了,至少要搞一身干净衣服穿。 正暗自想着,顺子忽然拉住了他。 “大哥,这几天要小心。” 冯绣虎抬头看他:“怎么了?” 顺子压低嗓音,语气严肃:“细腰儿说瘸腿耗子认了祭长作干爷爷,你宰了他干孙子不说,还抢了神庙的税钱,这仇结大了。” 冯绣虎觉得有理,摸着胡茬琢磨:“那得找个由头把祭长也宰了,送他们祖孙团聚。” 顺子头皮发麻:“这由头可不好找,不如你向神甫老爷提一嘴,兴许他能有主意。” …… 二人再次来到工厂区圣堂。 顺子本想带冯绣虎走小路,但冯绣虎却犯了轴。 他说这么多天都没见过教堂正门长什么样,今天必须走一遭。 顺子拦不住冯绣虎,只能站在街对面眼睁睁看着冯绣虎走向正门。 这是一个弧形的铁栅栏门,由黑色铁艺构成,线条流畅而优雅,透着一股古朴的美感。 进入铁门,映入眼帘的是宽阔明亮的园,几座喷泉严格遵照对称原则点缀在园各处,中间的卵石路往前一直延伸到教堂的阶梯下方。 倒是没人拦他。 冯绣虎就跟观光似的来到教堂大门前。 大门庄重而肃穆,由两根高大石柱支撑,柱顶装饰着精致的浮雕。门扉是由沉重的橡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中央则是象征迷雾之神的符号。 大门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窗,彩色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斑斓的光彩,将整个门廊渲染得格外梦幻。 冯绣虎下意识想去触摸门上的纹,但这时门却开了。 门内两名神卫军一左一右站立,看着冯绣虎一言不发。 冯绣虎作势要往里走,神卫军把手搭在了剑柄上。 “怎么,不认识我呀?” 冯绣虎吊着眼问,同时右手已经伸进袖子握住了小刀。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放行。” 两名神卫军动作整齐划一,各自撤开一步,把通道让出。 冯绣虎抬眼看去,是那天跟霍利斯吴一起来的神卫军——从盔甲上看和普通神卫军有区别,应该是一个小领导。 这人来到跟前,先审视了一遍冯绣虎,咧嘴笑了起来:“冯绣虎,你怎么从正门进来了?” 冯绣虎问他:“你谁呀?” 这人握拳捶胸,行了个军礼:“神卫军卫官,瑟姆。你可以叫我瑟姆大人。” 冯绣虎撇撇嘴,觉得他挺装的。 “我来找霍利斯吴。” 瑟姆卫官嗤笑一声,似乎也觉得冯绣虎挺可笑,但他没多说什么,领着冯绣虎往里走:“跟我来吧。” 正门的路比小门要宽敞多了。 冯绣虎跟着瑟姆卫官上楼,在盘旋楼梯上绕了几圈,又拐过几个弯后,他终于来到了那条熟悉的,通往书房的走廊。 瑟姆卫官敲了敲门,门内传来霍利斯吴的回应:“请进。” 瑟姆卫官推开门,示意冯绣虎进去。 待冯绣虎进屋后,他也跟了进来。 冯绣虎熟门熟路地搬来椅子,在桌子对面坐下。 霍利斯吴毫不在意,他起身爽朗笑着:“大英雄!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打住!” 冯绣虎抬手:“别光翻嘴皮子,我不吃这套,有什么好处赶紧拿出来。” 情绪被打断,霍利斯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咳。” 霍利斯吴收拾好表情:“我这人向来公正,昨天我已经将你的表现和功劳如实转达给了主教,并且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主教答应给你一个正式进入教会的机会——你将继续管理唱诗班的事务,不过是以执事的身份。” 这真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不过冯绣虎却不太信天上会掉馅饼:“你不会没安好心吧?” 霍利斯吴板着脸:“我以为你已经足够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样——或许等你把执事袍穿在身上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疑虑了。” 霍利斯吴表情认真,不似撒谎,但真实情况其实是—— 当科纳特陈主教得知冯绣虎干掉袁老大,唱诗班彻底掌控底城传教事宜后,科纳特陈主动提出了要给冯绣虎执事身份。 原因无他,因为袁老大尽心尽力帮神庙办事,求的就是一个司礼职位,没道理冯绣虎比袁老大干得更好,却什么也捞不着。 于是为了让冯绣虎不产生心理落差,也为了将他跟教会牢牢绑定,继续为教会赴汤蹈火,所以科纳特陈才施舍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奖励”。 (本章完) 第26章 026心灵觉醒和通灵 第26章 026心灵觉醒和通灵 除此以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科纳特陈连霍利斯吴都没透露。 教会上层已经跟神庙展开交涉,希望借这次争端为由头,进一步扩张迷雾教会在帆城的影响力——比如允许教会在港口区传教。 但这个条件遭到了神庙的坚决反对,港口区一直以来都是神庙的自留地,信徒众多,自神庙势弱以后,更是成了帆城唯一一块净土,所以绝不可能让教会染指。 神庙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他们说教会将洛蒙张的死扣在神庙头上是欲加之罪,袁老大意图刺杀执事也只是教会的一面之词。 所以事情最后又变成了双方斗嘴皮子,短时间内难出结果。 于是教会换了个思路。 作为事件的中心,那个唱诗班的班长,他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一个小人物的死活不管是对教会还是神庙来说都不重要。 所以教会随手落下一子,想看神庙会不会上当——如果神庙为了报复,杀掉冯绣虎,那教会这一子就有了意义。 一个唱诗班班长的死无关紧要,也毫无意义,更撑不起教会发难的理由。 但如果他是教会执事,教会就有了充分的借口从神庙身上割下肉来。 此时不知实情的冯绣虎还在端着。 他不想表现得太急切,以至于露了怯。 他稳当坐着:“这执事……有工资吗?” 身后的瑟姆卫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冯绣虎回头看他,语气不善:“你笑什么?” 霍利斯吴笑着打圆场:“别担心,执事大人,薪水是有的,每个月由你所在的教堂向你发放,这个钱会从收上来的供奉银里出……等等,你怎么空手来的?” 冯绣虎两手一摊:“我还得给你买两斤橘子?” 霍利斯吴嘴巴张了张:“我是说,你今天不是该上交供奉银吗?” 冯绣虎也惊了:“我辛辛苦苦收上来的钱,凭什么交给你?” 霍利斯吴难以置信:“那你以为教会成立唱诗班的意义是什么?” 冯绣虎答得理所当然:“那当然是给迷雾之神他老人家传教呀。” 他疑惑地看了眼霍利斯吴:“你这神甫怎么当的,连这都不知道?” “我帮迷雾之神办了事,收点辛苦费怎么了?” 霍利斯吴差点就被绕进去了,他意识到跟一个脑子不好的人争辩本身就是错误的,于是他猛揉了把脸,抬手中止这个话题:“好的,你想留就留着吧。” 这下反而轮到冯绣虎愣住了——他想把钱留着是一回事,但他心里也知道这钱是替教会收的,掰扯半天他本意其实是跟霍利斯吴讨价还价,想少交点出去,却不想霍利斯吴这么干脆。 他为什么这么干脆? 整个底城再加下城四条街的供奉银很多么? 冯绣虎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从霍利斯吴的表现来看,他一点也不心疼,说明不仅不多,而且算很少的。 冯绣虎想明白了,他问:“还有别的唱诗班?” 霍利斯吴笑了:“难道你以为这么大一座圣堂就指着你手里那点供奉银过日子?” “所以当然还有别的唱诗班。” “就在工厂区,班长名字叫毛大力,外号毛核桃,手底下人也不少,他管的是工厂区和下城区。” “这两片城区加起来太大,每个月收供奉银都得收三四天,洛蒙张嫌毛核桃动作慢,所以才划出四条街给你和何大个儿。” 冯绣虎这时也回过味来了,他之所以觉得手里钱多,是因为这钱是从袁老大手里抢来的。 袁老大收税收的整座底城和下城,其中大头是从下城收来的,所以到手才那么多,也就是说从下个月起,他管的依然是底城和下城四条街——可能还不及他昨天抢来的零头。 冯绣虎心里腹诽,但也不急,毕竟他现在手头是充裕的。 于是他说回正题:“当执事还有什么好处?” 霍利斯吴愈发难以理解冯绣虎这个人了,被授予执事身份,这对上城以外的人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却只想要好处——成为教会的一份子就是最大的好处! 霍利斯吴耐着性子问他:“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冯绣虎图穷匕见,搓着手指看向霍利斯吴:“比如你们藏着捏着不肯让外人学的那种……小魔术?” 霍利斯吴恍然大悟般的笑了,他握住胸前吊坠:“比如这种?” 浓雾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转瞬间将一切遮蔽。 冯绣虎身处茫茫迷雾中,这遭遇和上次如出一辙,他急了,跳着脚大喊:“别搞了!快停下!” 他很怕说晚了霍利斯吴也像洛蒙张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浓雾很快散去,冯绣虎又回到了书房里。 冯绣虎的慌张令霍利斯吴感到满意——这才是一个普通人见到超出理解事物时该有的表现,畏惧,慌乱。 冯绣虎也松了口气,他瞪着霍利斯吴:“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霍利斯吴抚胸表示歉意:“抱歉,让你受惊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演示。” 见他表现得这么诚心,冯绣虎也很大度不再责怪他,摆手道:“我也要学。” 霍利斯吴摇头:“暂时不行,你还需要更努力才有资格。” 冯绣虎指着他:“哎,你看,又小气,大家都这么熟了……” 霍利斯吴笑着打断:“我理解你的感受,当初我还是一名执事时,也曾像你这么迫切过。” “但确实不行,作为执事,你还需要通过迷雾之神的考验,证明了自己对信仰的坚定后,才能真正意义上成为一名神官,这个过程叫做……” “心灵觉醒。” 这土老帽的词让冯绣虎对学习“神仙手段”有些祛魅。 霍利斯吴解释说:“也只有完成了心灵觉醒的执事,才有资格成为神甫。” 冯绣虎想了想问道:“神庙也是这样?” 霍利斯吴没有隐瞒:“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向神展示自己的虔诚,只是说法不一样,神庙把检验司礼是否足够虔诚的过程叫做‘通灵’。” “也只有进入通灵境的司礼,才算是一名真正的修士,拥有担任祭长的资格。” 求收藏求追读求月票。 (本章完) 第27章 027洋装,大衣,报童帽 第27章 027洋装,大衣,报童帽 听完这些,冯绣虎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 他把短衫扔在桌上,袒露出胸膛:“来吧,我准备好了,我对迷雾之神非常虔诚,请组织检阅。” 霍利斯吴下意识把身体后仰,那衣服不知多久没洗过,酸臭味一直往鼻孔里钻:“你的理解好像出现了一点偏差……能不能先把衣服拿走?” 冯绣虎还沉浸在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里,他举着双拳高呼:“我愿意把我的一切献给迷雾之神——包括这件衣服!” “迷雾之神不需要你的衣服!” 霍利斯吴忍无可忍,两根手指捻起衣服一角扔到冯绣虎脸上:“作为一名执事,你该好好洗个澡了!” 他拿出手帕仔细擦拭指尖:“考验没这么简单,也不是你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证明的。你需要先在圣堂好好表现,表现出众的执事会获得去座堂进修的机会,最后由主教亲手为你启蒙,完成心灵觉醒。” “那没事了。” 冯绣虎把衣服套上。 霍利斯吴觉得味道挥之不去,于是走到一旁打开了窗户:“除了洗澡,你最好再置办几身像样的衣服,我可不想看见你穿成这样到处宣扬自己是教会执事。” 他在窗边深呼吸一口气:“或许你可以学习一下袁老大,至少他表现得不像阴沟里出来的耗子。” 霍利斯吴重新走回来,拿起钢笔写了张纸条递给冯绣虎:“工厂区有一家裁缝铺,这是地址,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 冯绣虎被打发走了。 半道上他才想起忘了正事——他忘了问要是神庙报复他该怎么办。 但这个念头转眼就被冯绣虎丢在了脑后。 教会神官的手段他多少算见识过了,神庙修士的本事他其实也挺期待。 纸条上的地址冯绣虎不认识,但好在顺子找得到。 二人在工厂区逛了好一阵,总算到了地方。 老威廉裁缝铺。 门牌上用体字这样写着。 这家店的门脸装修和周围铺子有着明显区别,典型西大陆风格的红砖外墙,显得庄重而典雅,门上用铆钉嵌着一块小巧的铜质牌匾,上面镌刻着营业时间。 门的另一侧是玻璃橱窗,橱窗内是穿着洋装洋裙的等人高木偶。 顺子有点露怯,踌躇不敢上前时,冯绣虎已经推门进去了。 叮铃—— 吊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悠扬的响声。 店内空间宽敞明亮,木地板上铺着软厚的地毯,靠墙的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的木制衣架,上面挂满了各式成品服饰。 店铺最里面是工作区,摆着缝纫机、熨斗等工具,一位中年裁缝正专注忙碌着,他戴着眼镜,袖子挽起,手中针线在布料间穿梭,仿佛在创作一幅精美的艺术品。 在他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布料柜,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布料分门别类整齐摆放,供人挑选。 听见铃声,裁缝抬头起身看过来,冯绣虎也看清了他。 裁缝穿着剪裁贴身的衬衫和直筒裤,外面套着件格子马甲,他的胡子头发也打理得整齐精致——这是位很有格调的老绅士。 同时也是个洋人。 “你找谁?” 老威廉打量了一番冯绣虎后问道——他这副打扮确实不像来消费的。 冯绣虎问他:“你是老板?” 老威廉点点头:“你呢?” 冯绣虎答:“唱诗班班长。” 老威廉和煦地笑了笑:“毛大力先生没告诉你么,我这里不用交供奉银。” 这时顺子也鼓起勇气进来了,一进门,他高大的身材一下把阳光挡住大半。 老威廉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买衣服。”冯绣虎解释一句,“霍利斯吴介绍我来的。” 说完,他就逛了起来,这件摸摸那件拽拽。 老威廉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小声提醒:“轻点摸,弄脏了不好洗。” 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冯绣虎再次解释:“虽然我最近确实没洗澡,但我每天都坚持洗手来着。” 老威廉挤出一个苦笑:“好吧,年轻人,为什么不先到这里来,让我给你量量尺寸?” 冯绣虎的目光却被墙上一套洋装吸引了。 那是一套完整的套装,内衬、领带、马甲、裤子、外套,从内到外一应俱全。 除衬衫和领带外,通体是深灰色的粗呢子料,朴素却又经典,而且这种料子即使再冷些也能满足保暖的需求。 “我看这套就不错。” 冯绣虎回过头问老威廉:“能试试么?” 老威廉纠结了一下,还是无奈点头:“看在你眼光不错的份上,试吧,大不了我把它重新洗一遍。” 不等老威廉取来衣杆,顺子已经仗着身高优势把衣服递给了冯绣虎。 冯绣虎就站在店里三两下脱了个干净。 老威廉没眼看,装作忙碌低头整理工作台。 等再抬起头时,冯绣虎已经换好了。 老威廉眸光一亮:“你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冯绣虎也挺满意,对着镜子抬臂扭胯。 老威廉笑着说:“很合身不是吗?你对尺寸的把握十分精准。” 冯绣虎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想了想后,他去橱窗从木偶身上扒下一件柴斯特大衣给自己套上,又顺手从木架上拿了顶报童帽戴在头上。 这下差不多了。 并拢两根手指抵在额头,冯绣虎冲镜子里的自己致意:“就这套了,多少钱?” 对于冯绣虎的自作主张,老威廉报以苦笑:“抱歉先生,这套衣服是别人订的,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重新订做一套。” 冯绣虎两根手指缓缓分开:“我出,双倍。” 老威廉脸上的苦笑转为灿烂:“成交。” 冯绣虎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转头从柜台上拿了一双皮手套揣进兜里:“这就当添头了。” 不等老威廉反驳,冯绣虎又把心疼得面目狰狞的顺子推到前面:“他也要一套,给他量量。” 老威廉把刚要出口拒绝的话咽回了肚里,转身去取皮尺。 给顺子量尺寸时,冯绣虎和老威廉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这身原本是做给谁的?” “毛大力先生,你应该认识他,他也是唱诗班班长,不过是工厂区的。” 难怪冯绣虎刚刚听着耳熟,这下想起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还不认识,不过以后会认识的。” (本章完) 第28章 028酉也内木 第28章 028酉也内木 新衣服到手,冯绣虎倒不至于舍不得穿,只是他确实该洗个澡了。 这么多天不洗澡,其实真不怪他邋遢,而是冯绣虎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件事,所以才把这头一澡留到了今天。 “走不走?” 路沿边,车夫抬起头问他。 还是那个路沿,还是那个车夫。 “走。” 冯绣虎跳上车,从顺子兜里掏出一挂钱串子丢给车夫:“神仙浴!今天耶稣来了也留不住我!我说的!” 听到这车夫才把冯绣虎认出来,他把眼睛睁大,打量着冯绣虎一身:“班长老爷阔绰了呀。” 冯绣虎扬着眉毛:“老爷我什么时候不阔绰过?只管拉你的车。” 顺子也坐了进来,他还沉浸在裁缝铺出的那笔大血里,一挂车钱已经算不痛不痒。 “得嘞——” 车夫吆喝一声,抬起车杆:“二位坐好!” 正待启程,一道身影忽然从远处跑来,冲这边连连挥手:“等等!别走!” 那身影冯绣虎不认识,但不妨碍他急:“快走!” 那身影又喊:“冯班长莫走!是核桃哥让我来的!” 见车夫犹豫,冯绣虎急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让你快走!” 车夫这下有数了,埋头发力,拉着车一溜烟跑了。 车座上冯绣虎回头去看,见那道身影撵不上了,站路边撑着膝盖喘气,他也终于了松了口气。 冯绣虎拍着胸脯:“我就知道这神仙浴没那么好洗。” 顺子忽然回神,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去洗神仙浴的路上,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大哥,等会我在外边等你吧。” 这神仙浴来之不易,顺子却还想着拒绝,冯绣虎有些不高兴,语气也加重了:“我是那种有福不同享的人么?让你洗就洗。” 顺子瘪着嘴不开腔了。 冯绣虎又跟车夫掰扯起来:“你哑巴了?上次那事还没说完呢。” 车夫竟也还记得,一点不磕巴接着上次的对话说了下去。 “说起香鹿的性别,母鹿跟公鹿的区别可就大了——首先公鹿长的是又大又弯的盘曲大角,而母鹿角小且直,更似笋尖。” “除此以外,公鹿角是只有头一个摸过的人才闻得见香味,而母鹿角同样认主,但不同的是,方圆数米内所有人都能闻着——唯一的要求就是,母鹿角须得贴身佩戴,但凡不跟皮肉挨着,香味立马没了。” “所以母鹿角通常被制成手串吊坠等饰物,最是受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追捧。” 车夫回头冲冯绣虎挤挤眼睛:“据说这母鹿角还有个顶顶好的功效——它的香气能勾引男人。” 冯绣虎冷笑:“我不信,我看是吹得玄乎,要真这么厉害公鹿角早不值钱了,大家都养母鹿去,还养什么公鹿?” 顺子在旁小声解释:“不一样,公鹿角对年份要求更高,须得养到二十多岁才能取角,母鹿角则不用,成年就能取了,所以公鹿角比母鹿角要稀罕得多。” 车夫却还有不同意见:“你说的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你莫看公鹿角和母鹿角一个是‘独乐’,一个是‘众乐’,但贵人老爷们好的就是‘独乐’这一口。所以公鹿角更金贵的真实原因其实是——用公鹿角制成烟斗,是身份的象征。” “早年间王国跟香鹿族打仗,勋贵们宰角视为功绩,再制成烟斗以便随身携戴,后来这风尚就渐渐在贵人圈子里流行开来——你想想这道理,要是公鹿角价格贱了,那贵人老爷们手里的烟斗算什么?这不打老爷们的脸么!” “所以说呀,这公鹿角的份量就不会低了,也不能低了。” 冯绣虎觉得车夫说得在理,但有个问题他想不明白——人怎么能跟畜生打仗呢? 谁家好人跟畜生一般见识呀,跟畜生一般见识的能是好人么? 只有畜生才会跟畜生打仗。 他想就这个问题跟车夫再探讨一下,但思考间,车已经停了。 车夫放下车杆:“到地儿了,二位请好,慢慢地下,小心摔死。” 这车夫是个会说话的,冯绣虎又给他屁股上赏了一脚。 下车探头一看,冯绣虎顿时再开了眼界。 眼前这座木制结构的建筑由多层楼阁组成,层层迭迭错落有致,屋顶瓦片颜色深浅不一,长着青苔,看样子已经在这不少年头。 映入眼帘的巨大门楼由两根朱红柱子拱卫,柱子上装饰着精美木雕,多为风浪流云,色彩鲜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冯绣虎仰着头再往后望,依稀能看见水汽蒸腾,团团白雾往天空飘去。 门楼正上方挂着牌匾,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 酉也内木。 冯绣虎差点以为自己眼了,他指着牌匾问顺子:“这什么破名字?” 顺子自下车后就低头盯着脚尖,视线不敢往门帘里瞟。 “这位爷~说的什么话!”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冯绣虎转脸看去,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掀开门帘,带出阵阵水汽,挥舞着丝巾朝冯绣虎媚笑。 她看上去不年轻,但也才不到四十的样子,虽然穿得清凉,但并不扭捏,大大方方走过来将冯绣虎胳膊搂住。 她指着头顶:“这可不是破名字,这是好名字。只因上城区有个最好的汤泉楼,叫做‘酒池肉林’,但那是供贵人老爷们享受的地儿,咱哪敢跟上城一样?就怕犯了贵人的忌讳,所以才把字拆了一半出来,叫‘酉也内木’。” 冯绣虎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好名字!” 女人掩嘴娇笑:“我看老爷虽然面生,却有识货的眼力,就咱家的档次,排开上城区不算,在整个帆城都是这个。” 她也竖起了大拇指。 冯绣虎等不及了:“少废话,什么档次我洗完了心里才有数,快带我进去。” 说着他就开始脱衣服,这还是大街上。 女人赶紧拦住,嗔了冯绣虎一眼:“我的好老爷哎,怎的这般猴急?” “你还没说你要洗哪个档次的呢!” 冯绣虎急得抓耳挠腮——之前不觉得,被水汽一蒸才发觉身上确实痒得慌。 “甭管什么档次,我就是来洗神仙浴的!” 女人双眼一亮——神仙浴,那可是最高档的项目。 读者老爷们,可算是洗上神仙浴了!可神仙浴真有这么好洗?快点加收藏投月票了哎! (本章完) 第29章 029有劲儿! 第29章 029有劲儿! 女人听完笑得更灿烂了,挽着冯绣虎往里走:“好说好说,外边凉,咱们先进去说话。” 冯绣虎回头指着顺子:“还有他,别管他乐不乐意,拖也给拖进来。” 女人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拍拍手:“来几个,招呼客人。” 门帘内又钻出几位衣着清凉的娇俏女子,莺莺燕燕将顺子围住,或推或拽,将顺子拉进楼内。 数只小手在身上乱摸,顺子面红耳赤,挡了这里又露了那里,他窘迫地冲冯绣虎喊:“大哥——救我!” 冯绣虎对女人说:“我兄弟体格子好,给他找几个够劲儿的!” 女人心领神会:“您瞧好的吧,保管给二位伺候好了。” 说话间,冯绣虎已经脱得只剩条底裤:“我也一样,我吃劲,找活儿好的来。” 他看了眼女人:“你叫什么?” 女人抛来媚眼:“奴家叫玉芝,是汤泉楼的东家,也是这里的鸨儿娘——先说好,奴家早就不卖……” 话音未落,冯绣虎把衣服塞进玉芝怀里:“我也先说好,我这可是新衣裳,弄脏了你得赔。” 玉芝嘴角抽了抽,继续赔笑:“老爷把心放回肚子里,都到这了,就只管享受,还在意衣服作甚?” 说罢,她抬手唤来一小厮:“去,领这位老爷去天字号池子。” 冯绣虎还挂念着兄弟,回头指着顺子那边:“他也一样!” …… 汤泉楼里过道曲折,冯绣虎跟小厮边走边聊。 “神仙浴到底特别在哪里?” 小厮低眉顺眼:“那当然是快活,要快活似神仙了,才敢叫神仙浴。” 冯绣虎又问:“那快活在哪儿?” 小厮赔着笑:“快活就快活在,客人们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咱家样繁多,只要客人发话,那都是有求必应,什么都能顺着客人的喜好来,想玩什么,想看什么,全依您的意思。” “还有看的?”冯绣虎一喜,“有什么新鲜的曲目吗?” 风雨娘娘斩雀妖和风雨娘娘退波涛这两出戏他都看过了。 “新鲜的?” 小厮偷偷打量了下冯绣虎脸色:“老爷要想试试新鲜的,咱家也有鸮人和香鹿,但没有人鱼,人鱼只有在上城的汤泉楼才有。” “人鱼?” 冯绣虎一愣,被转移了注意力:“人鱼是什么?” 小厮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不知道这茬,但客人为大,还是老实解释:“就是那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巴的畜生。” 小厮边说边比划:“这畜生不多见,只很少的时候港口区返航船队能带回来一条,基本就直接送去上城了。” “我也没怎么见过,但听说这种畜生性子烈,虽是出落个人样,但长了满口尖牙,所以须得把性子磨平了才敢养起来——上城的汤泉楼就养了几条用来伺候贵人,满口牙拔了个干净。” 冯绣虎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苗根生说过的话——只有名字最后是“人”字的,才被算作人。 人鱼的“人”在前面,所以也被当做畜生。 于是他问道:“人鱼是咱们的叫法,那他们原本叫什么?” 小厮略作回忆,想起来了:“好像是……鲛人。” 说到这,小厮不禁嗤笑了一声:“他们算个劳什子的人?就跟香鹿一样,都是世世代代信奉邪神的畜生,莫说他们,那海里的邪神都被风雨娘娘骇得不敢露头,早晚收了他。” 说着说着,已经到地方了。 小厮推开竹门,引冯绣虎进去。 这是一间独立的大屋子,中间是一潭巨大的泡池,用光滑白石围起,池底铺着颜色各异的玉石,暖洋洋的水汽蒸腾,把屋内氤氲得仙气缭绕。 小厮躬身告退:“老爷您先泡着,伺候的人马上就来。” 冯绣虎还沉浸在刚才的新见闻里,摆摆手没搭话。 他脱了个干净,一边想着事一边走进池里,把毛巾浸润后搭在眼睛上,就那样靠着池壁享受起来。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几个脚步靠近过来。 冯绣虎正泡得舒服,于是说道:“不急,先按按肩。” “好的老爷~” 说话的是几个娇滴滴的嗓音。 毛巾下冯绣虎不禁皱了皱眉——都说了他吃劲了,怎么还派小姑娘来? 几只清凉的小手覆上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剩下那个开始替他轻揉太阳穴。 力道还算合适,冯绣虎这才没发作。 可不一会儿,冯绣虎忽然感觉到那几只手离开了皮肤,紧接着耳边就听到了下水声。 这他就忍不了了——搓澡就搓澡,怎么还和自己泡一个池子里了? 这念头刚升起,更过分的来了。 冯绣虎感觉到自己两只手臂各被抱进一团软肉,耳边呼气如兰的同时,又一个人居然直接跨坐到自己腿上,将他脖子搂住。 冯绣虎大怒,他一把扯下毛巾:“你们到底专不专业?!” 眼前白一片,还没等冯绣虎看清,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动静。 嘭—— 竹门被一脚踹开,一帮汉子蜂拥而入。 三个娇滴滴的好姑娘顿时尖叫退开。 冯绣虎回头张望,露出了正脸。 那帮汉子看清正主,纷纷跳下水来—— 冯绣虎大喜:“这才有劲嘛!” 话音刚落,打头的汉子一把揪住冯绣虎头发将他按进水里,其余人照着水里拳打脚踢。 好一阵后,按头汉子觉得差不多了,将冯绣虎揪起来。 冯绣虎大口喘着气,发出疑问:“我点这个项目了吗?” 汉子冷笑一声,再次把他按了下去。 耳边水声咕咚,冯绣虎依稀听见了顺子的喊声。 “大哥!” “你们干什么!?” 又一次被拽起,按头汉子迫使冯绣虎转脸看去。 顺子在人群中左突右支,扛着棍棒往屋内冲,忽然脚下一软被踹翻在地,一群人围着他狂踢。 按头汉子对冯绣虎冷笑:“这是你兄弟?” 冯绣虎问他:“你哪位啊?” 有一说一,这帮人冯绣虎是一个都不认识。 按头汉子扇了冯绣虎一巴掌,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爷爷只说一遍,去轮回天报到时可别记错了名字。” “爷爷叫做刁海生,道上名号刮鳞刀,是给娘娘办事的税官。” 冯绣虎恍然大悟:“原来又是个当孙子的。” 这神仙浴够劲儿吗? (本章完) 第30章 030刁海生和鱼市帮 第30章 030刁海生和鱼市帮 刁海生龇牙笑道:“嘴皮子倒是利索。” 他揪着冯绣虎头发将他从池子里拖上来,先照着冯绣虎脑袋踩了两脚,然后蹲下身,从后腰捉出一把尖刀。 刀尖在冯绣虎脸皮上戳出一个小小凹陷,刁海生狞笑着:“好教你死个明白,免得当了糊涂鬼。” “瘸腿耗子跟我喝过酒,算是有几分交情,你摘了他脑袋,我就替他收你的命,这事合情合理。” 冯绣虎点头:“这话在理,我还以为是神庙指使你来的。” 刁海生嗤笑一声:“你还不配。” “这话我就不爱听。”冯绣虎说,“我有迷雾之神罩着,怎么就不配了?” 刁海生哈哈大笑:“我看你是被吓得说了疯话,莫说帆城是娘娘的地界,洋神不好使,况且你一个底城爬出来的耗子,也配让洋神罩着?” 话刚出口,屋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他配!” 走廊上传来密集脚步声,不多时又一帮人涌入,推攘着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这帮人不算体面,要么身染油污,要么灰头土脸,却都穿着大同小异的工服——原来是一帮工人。 打头者最是显眼。 只因这人面容颇为可怖。 他似乎受过严重的伤,以至于毁了容,脸上坑坑洼洼,沟壑纵横,狰狞的肉疤一直蔓延到光头上,整个脑袋乍一看就像颗大核桃。 刁海生的话也证实了这点。 “毛核桃?” 刁海生沉下脸:“人在我手上,也就一刀的事,你现在来怕是晚了点。” 毛核桃耸耸肩,抱着双臂:“你要杀就杀,我不拦你——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刁海生斜瞥了眼毛核桃,然后又低头看着冯绣虎,“怎么,他能一口把我的鸟咬下来?” “你别污蔑人,我干不出来这种事。”冯绣虎赶紧否认。 毛核桃也笑了,他一笑那张脸就更丑了:“刮鳞刀,你莫不信,你脑子一热就敢冲他亮刀子——你知道他是谁么?” 刁海生目露狐疑:“一个走了大运当上班长的底城耗子——不然你能说出什么来?” 毛核桃大笑:“要不怎么说我是来救你狗命的?他现在可不是底城耗子,他是教会新任命的执事,够胆你就动他试试。” 冯绣虎举手:“我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这事开不得玩笑,刁海生犹豫了。 毛核桃继续道:“非亲非故的,不然我何必拦你?但你要真动了手,我们在场的都是人证。” “杀神官,下场你心里有数,远的不说,祭长老爷就得亲手宰了你给教会赔罪,就只怕把你剁成肉泥也顶不了什么大用。” 刁海生目光变得游移不定,半晌后,他终是把刀收了回去,默默起身。 他挥挥手,示意手下人放开顺子。 顺子脱身后赶紧跑过去将冯绣虎扶起来。 刁海生领着人往外走,还不忘撂下狠话:“姓冯的,今天就当送你个教训,日后再敢挡神庙的路,咱们还有的是机会打交道。” 一帮人走得挺快,冯绣虎刚找来毛巾把裆围上,屋子里就只剩毛核桃的人了。 毛核桃让弟兄们出去守着,自己留下来跟冯绣虎单聊。 他语气有些埋怨:“我让人来给你送信,你跑什么?” “送什么信?”冯绣虎对陌生人向来保持警惕。 毛核桃苦笑:“今天我手下看见刮鳞刀领着人气势汹汹往下城去,我就猜是来找你麻烦的,所以立马让腿脚快的来给你报信,结果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这才赶紧召集人手赶过来——再慢点你就真没命了。” 冯绣虎心下了然,问道:“所以刁海生也是祭长的干孙子?” 毛核桃摇摇头:“不是,姓刁的远不及袁老大会来事,也就是袁老大圆滑,会讨祭长老爷欢心,所以才认上了干爷爷。” 今天这澡是洗不成了,冯绣虎领着顺子往外走。 毛核桃说完话一转头就不见了人,赶紧又追上来,继续给冯绣虎解释。 “作为神庙的税官,袁老大管的是底城和下城,刁海生管的是工厂区和港口区。” “早些年刁海生只是个船头,领着几位弟兄打渔为生,慢慢混得好些了,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多了,他嫌打渔来钱慢,就成立了鱼市帮。鱼市帮在港口区和工厂区流窜,靠着打劫明抢,日子倒过得滋润。” “后来有一次,他和当时的神庙税官起了冲突,不小心失手打死了税官。不想神庙不仅没怪罪,还让他来接任税官——这才有了刁海生今日的光鲜。” 冯绣虎来到门口,躲在柜子后的玉芝也终于站了出来。 冯绣虎让玉芝取来衣服,顺口问毛核桃:“刁海生手底下有多少人?” 毛核桃想了想:“具体不清楚,但五十来号肯定是有的。” 冯绣虎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人不比他少。 毛核桃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好心提醒:“你想跟他打?那我劝你收收心,港口区是神庙的地界,咱们教会连传教都不会去那边,你要是领着一大帮人找过去,肯定得吃亏。” 冯绣虎点头道:“你也这样觉得我就放心了。” 谈话间,玉芝把衣服取来了。 冯绣虎一件件往身上套,毛核桃在旁边盯着看,冯绣虎里面那套洋装他是越看越眼熟。 冯绣虎注意到他的眼神,问:“好看么?” 毛核桃点头:“好看。” 冯绣虎也点头:“好看就对了,你订的。” 毛核桃:“……” 冯绣虎是个讲理的人,他让顺子掏出两枚银盘子,排在柜台上对玉芝说:“今天这澡没洗成,就不问你价钱了。但影响了生意这事该怪我头上,这钱就当赔罪,也当定钱——天字号池子给我留着,我下次还来。” 玉芝挤出笑容:“老爷是个讲究人,那我就等着了。” 这钱够么? 这钱不够。 但玉芝却识趣不提——她虽然不认识冯绣虎,但她认识毛核桃。 毛核桃管的是工厂区和下城区,每个月都来收供奉银,由不得她不认识。 没见毛核桃都得客客气气的,玉芝哪还敢冲冯绣虎张口要钱? 刁海生算是被冯老爷记在本子上了,谁要是不投月票不加收藏就一块儿记上,谁要是投了加了,下次带上一起洗神仙浴。 (本章完) 第31章 031蚀 第31章 031蚀 从酉也内木出来,冯绣虎给毛核桃打了个招呼后,就领着顺子走了。 望着冯绣虎的背影消失在街尾,毛核桃不禁啧了啧嘴。 身旁手下颇为不忿:“啐,这姓冯的忒不给面子,救了他的命,连句道谢都没有。” 毛核桃却不这样觉得。 他今天来救冯绣虎,可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精神,说到底还是因为冯绣虎身份不一样了——他要还是原先那个底城班长,毛核桃理都不带理会的。 毛核桃火急火燎赶过来,一是为了打个照面,混个脸熟,二来也是存了想找冯绣虎取取经的意思——比如这个执事,他到底是怎么跟神甫老爷讨来的? 要仅仅只是宰个瘸腿耗子就能换来执事身份,毛核桃早就这样干了。 所以毛核桃心里拎得清,冯绣虎铁定是还干了别的什么事让神甫老爷高兴了,才侥幸一步登天。 刚刚在汤屋里,毛核桃亲眼看见了冯绣虎是怎么临危不惧,刀尖都在眼前了还面不改色的。 他觉得冯绣虎是个有能耐的。 虽然有传闻说冯绣虎被打坏了脑袋,但至少胆色还在。 有这种胆色的人脑子笨不了,所以毛核桃认为冯绣虎看穿了他的意图。 …… 冯绣虎没有,他单纯的没素质。 他只是在毛核桃身上闻到了和袁老大,刁海生一样的味道。 那种从别人骨子里榨油的油腥味。 冯绣虎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回到宅子,冯绣虎让顺子安排几名机灵的弟兄去港口区打探情况,自己回了正房把门摔上。 听见动静走出来的细腰儿看到顺子满身青紫心疼坏了,赶紧使唤管家去取药膏来。 冯绣虎心里憋着火。 不是因为挨了揍,而是因为被扫了洗神仙浴的兴致。 他就知道神仙浴没那么好洗! 刁海生替袁老大出气,这事办得有理有据,冯绣虎觉得没毛病,但他不该在冯绣虎洗神仙浴的时候办这事。 得找刁海生要个说法。 头两个说法冯绣虎已经找何大个儿和袁老大要到了,这次又来个刁海生,冯绣虎觉得这地方的人实在有些不讲道理,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地要说法。 但刁海生跟何大个儿袁老大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 主要是离得远。 刁海生在港口区,冯绣虎还没去过港口区,人生地不熟,所以需要先踩点,等打探清楚了再亲自上门。 脑子里胡思乱想,冯绣虎慢慢犯了困,蜷在软榻上睡着了。 …… 几次下来,冯绣虎多少摸清了点儿规律,好像每次跟“神仙手段”接触过,他就会做梦。 比如头一天的法阵,第二次洛蒙张的迷雾,以及今天霍利斯吴的迷雾。 可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对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冯绣虎转头问蹲在一旁的冯小虎。 冯小虎沉着脸盯着他,那表情好像在生闷气:“你不能学教会的法门。” 冯绣虎转头看看四周,发现还是在梦林:“怎么又是这?你没别的样了?” “有人在找我们,这里安全。”冯小虎回答后,又补了一句,“你不能学教会的法门。” “谁在找我?”冯绣虎问。 冯小虎不依不饶:“你不能学教会的法门。” 冯绣虎叹了口气:“那你说为什么不能学。” 冯小虎终于说了句别的:“因为学了就会被找到,所以你不能学教会的……” 冯绣虎沉默片刻:“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冯小虎急了,跳起来跟他厮打:“你脑子才不好!脑子不好的明明是你!” 二人撕扯半天,冯绣虎找到机会挣脱开:“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 冯小虎一屁股坐在地上,恶狠狠瞪着他:“我说的是实话,你就是脑子不好。这具肉身本来该是我的,是你横插一脚,什么都不懂就一头撞进去,你们俩的灵被撞散了搅和在一起,脑子也跟着撞坏了。” 冯绣虎昂着头反驳:“我脑子才没坏。” 冯小虎指着他:“那你怎么什么都想不起?” 冯绣虎没话说了,支支吾吾辩驳:“我脑子可好使了……聪明得很……懒得想而已……” 半晌,他自己也觉得说法站不住脚,遂气急败坏:“我还没说你咬我屁股那事儿呢!” “好哇!” 冯小虎也怒了:“你分明记得我是谁,还一直装疯卖傻!” “我不记得!”冯绣虎梗着脖子喊,“我连你叫啥都不知道!” 冯小虎一愣,不由得沉默了。 他沉着脸不说话,冯绣虎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半晌后,冯小虎长长叹了口气:“你回头看。” 冯绣虎下意识回头,瞳孔瞬间放大。 一头如山岳般大的老虎匍匐在那里,他通体皮毛是暗沉的红褐色,身上道道不规则的条形黑纹分布在各处,就像攀附在皮毛上的锈蚀痕迹。 幽暗的星空下,他像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生物,神圣而又凶恶。 似是察觉到冯绣虎的目光,巨虎缓慢睁开眼,露出一双红褐色竖瞳。 即使距离很远,冯绣虎却依然不得不把头仰到最高,才堪堪看清巨虎全貌——他比断浪桥还要高很多很多,就连梦林里直插云霄的巨木都无法将他遮蔽。 巨虎兽嘴翕合,露出利齿一角,声音却从身后的冯小虎口中传来。 “严格来说,我没有名字。” “但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们人类是这样称呼我的……” “蚀。” “蚀神。” 冯绣虎听得愣了。 “食神?” “做黯然销魂饭那个?” 蚀的竖瞳中浮现出片刻的迷糊:“呃,应该不是……” “哦……” 冯绣虎有点失望,又问。 “那撒尿牛丸呢?” 冯小虎从后面一脚把冯绣虎踹了个跟头:“重点是这个吗!?” 蚀巨大的身影溃散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 冯小虎骑到冯绣虎身上,左右开弓连扇巴掌:“你这个又蠢——又疯——的强盗!” “要不是你突然从虚无里出现,抢先钻出法阵,我现在已经逃脱了!” 冯绣虎一脚把冯小虎蹬下去:“什么虚无?你讲清楚。” 冯小虎忿忿道:“浩瀚虚无,世界之外的地方,那里本该什么都没有,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你,硬是从虚无中穿过,来到这个世界。” 冯绣虎惊呆了,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域外天魔,是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原来我才是被法阵召唤出来的邪神!我一直以为是你来着——那你又是什么?” 冯小虎冷笑着:“邪神?” “你被骗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邪神。” (本章完) 第32章 032刮鳞刀 第32章 032刮鳞刀 从梦中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冯绣虎坐在床上盯着掌心出神,默默回味蚀在梦里说过的话。 很多事蚀都藏着捏着没说明白,冯绣虎能感觉到他在有意瞒着什么,但作为不让冯绣虎学习教会法门的交换,蚀承诺会由他来教冯绣虎感兴趣的东西。 可惜时间不够了,蚀刚开始给冯绣虎科普“肉”与“灵”的概念时,现实中的冯绣虎却即将醒来。 冯绣虎不见兔子不撒鹰,表示要是学不到真东西,转头就去给教会交投名状。 冯绣虎没开玩笑,他正准备去找刁海生要说法,要是蚀这里捞不着好处,这好处就得让教会出。 这可把蚀给急坏了,眼看时间来不及,他只得匆忙在冯绣虎手心画了道符文。 在梦里时冯绣虎分明看到掌心的符文是清晰的红褐色,就像锈斑。 可惜蚀连怎么用都没说明白,冯绣虎就醒了,醒来后再看,手里却什么都没有。 以至于他怀疑蚀是不是诓了他。 门外,顺子靠在椅子里打瞌睡,忽地听见推门动静,他立刻睁开眼。 冯绣虎从正房里出来,顺子赶忙起身:“大哥,二麻子回来了,我让苗根生替的他。” 早先二麻子被派去港口区打探,回来是有收获了,此时入了夜,于是顺子又派苗根生接着打探。 对面厢房里的细腰儿听见说话声,于是开门张望。 她披着件纱裙,正要打哈欠,看见冯绣虎后赶紧把领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圆润的肩头:“老爷醒了?定是饿慌了吧,我让造饭婆把饭菜热来。” 说完不忘朝冯绣虎抛个媚眼,扭着小腰走了。 “她什么毛病?” 冯绣虎指着细腰儿的背影问,转头却看见顺子低头盯着脚尖,脸色泛红。 他这才注意到顺子脸上的伤已经上过药了,想起白天的遭遇,冯绣虎不禁埋怨:“今天你怎么回事,怎么搓个澡还把脚搓软了?” 他还记得在汤屋里顺子冲进来时的样子,双腿打着飘忽,放平时顺子可不是这战力。 说起这事,顺子脸上不禁浮现出回味神色,他喃喃嘀咕:“神仙浴真带劲儿啊……” “带劲儿么?” 冯绣虎将信将疑,他才刚开始就被打断了,觉得自己没有发言权,所以暂时存疑。 顺子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往下说,只好岔开话题:“二麻子还在正厅等着。” …… 二人来到正厅,被管家提前知会过的二麻子已经坐在四方桌前等待。 “班长。” 二麻子喊了一声,眼睛四下乱瞅——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宅子里,看什么都觉得气派。 冯绣虎在主座坐下:“直接说重点,都查到什么了。” 二麻子点头道:“打听到不少,刁海生在港口区是个人物,一提刮鳞刀的名号,知道的人一抓一大把。” 毕竟是神庙的税官,冯绣虎觉得这也正常:“他不仅在港口区是个人物,在工厂区也是——他收税收的是这两个地方。” 二麻子却摇头道:“刁海生在工厂区的名气远没有港口区大。” 冯绣虎来了兴趣:“怎么说?” 二麻子将缘由细细讲来。 “只因这人做事心狠手毒。” “就像袁老大的鼠尾帮一样,刁海生手里有个鱼市帮。鱼市帮不仅每月要替娘娘收税钱,还占着渔民们的渡头。” 顺子知道冯绣虎不清楚,于是插话解释了一嘴:“就是渔民的鱼市码头,平日里渔民的船都停在那,和府衙的港口不在一处。” 二麻子接着说:“鱼市帮占着渡头,说是帮渔民看守船只,就以此为由收渔栏费,其次每每有渔民回港时还要从渔获里抽成。” “除此以外,渡头紧挨着鱼市街,渔民们打回来的渔获大多在这条街上交易,每日收市时,鱼市帮还要从鱼贩手里再刮一笔摊位费。” 冯绣虎笑骂:“这人掉钱眼儿里了。” 二麻子赞同附和:“所以人们背地里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偷偷叫他刮银刀。” “后来这外号传到了刁海生耳朵里,他把最早传出外号那几人抓起来,在鱼市街的众目睽睽下,用刀子在他们身上遍体斜着割开道道刀口,一道挨着一道,就好像鱼鳞形状。” “刁海生对人们说,‘鱼下锅前都要去鳞,不先刮了鳞,那能上桌么?你们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埋怨我?’” “他一边说,就一边把那几人身上的‘鳞’全刮了下来。” 冯绣虎恍然大悟:“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收的那些钱都是渔民们身上该刮的鳞。” 二麻子点头:“就是这理,所以从那以后,人们就都叫他刮鳞刀了。” 冯绣虎笑道:“还真是个狠人,难怪神庙能看上他。” 二麻子又道:“但他也只是在港口区横行,工厂区却吃不转。” “一来是因为工厂区有毛核桃的唱诗班坐镇,其次也因为工厂区时常有上城的贵人老爷下来巡视,所以刁海生不敢放肆。” 冯绣虎问:“难道港口区就没有贵人吗?” 二麻子抓了抓后脑勺:“也有,比如府衙就设在港口区,但港口区本就是神庙的地界,刁海生有人撑腰,所以才有了横行的底气。” 冯绣虎颔首,心里慢慢有了数。 二麻子却还有话说:“我还查到了鱼市帮的老巢,就在渡头上。” “刁海生手里有一艘大船,是原本王国镇水司里退下来的旧舰船,刁海生去求祭长老爷,托关系把旧船买了下来,然后敲敲打打重建改造,虽还是船形,但其实已是一座浮在水上的房屋,鱼市帮的人平时都住在里面。” “因为刁海生向祭长老爷保证过,这船绝不出海,所以才让他买了下来。况且经过改造后,这船也出不了海了——不过远观也是真的气派。” “船屋上每晚都有鸮人值夜,我叮嘱过苗根生,让他不要暴露了踪迹。” 冯绣虎想了想:“刁海生今晚也在船上?” 二麻子点头应道:“在,他下午先去了趟风流斋,带了两只兔儿爷回船上。” 冯绣虎一愣:“风流斋?” 今天加更,中午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3章 033底城的由来 第33章 033底城的由来 正这时,细腰儿帮着造饭婆一起,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她在冯绣虎一侧坐下,掩嘴羞笑:“风流斋我知道,那是专门点小郎君的地方,离生人街不远。” 冯绣虎这下听懂了:“刁海生果然是个狠人。” 细腰儿端起酒壶,眼神勾着冯绣虎:“老爷,好菜好饭,正是下酒,奴家陪你饮一杯。” 冯绣虎不解风情,抬手拒绝:“不喝,今晚要干正事。” 细腰儿眼珠一转,又从怀里摸出一巴掌大的方铁盒:“那就抽烟,哪有当老爷不好这口的?” 她打开盒子,冯绣虎定睛看去。 铁盒里是细密的烟丝,盒盖一面有夹层,夹层里迭放着用来卷烟的罗纹纸。 冯绣虎感到新奇,他倒是知道这里有烟草——香鹿角用来制作烟斗就能证明,但这种卷纸烟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东西你哪来的?” 冯绣虎问道。 细腰儿偷眼观察冯绣虎脸色:“是瘸腿耗子的私藏,烟叶好找,下城就有不少玩烟枪的,但这种卷纸烟得到工厂区才能买到。” 见冯绣虎面色无异,细腰儿心里渐松,她娇滴滴道:“我替老爷裹烟。” 她捻出一张罗纹纸铺在桌上,然后仔细抖出烟丝,将烟丝归拢抹平后,掐着白纸一角慢慢卷起。 烟纸裹成条状,在纸页只剩一条边时,细腰儿用舌尖轻舔沾湿页子,眼波在冯绣虎脸上打转,媚态横生。 将纸缝细心敷贴,末了她在烟头处搓了个小揪,将另一头含在唇上,擦着洋火点燃。 “老爷,给。” 细腰儿将点燃的卷烟递到冯绣虎手里。 冯绣虎接过烟,又顺带把烟盒和洋火都揣进了自己兜里。 他吸了一口,呼出的烟雾吐在细腰儿脸上。 细腰儿咳嗽两声轻笑:“老爷喜欢就好。” 冯绣虎招呼顺子和二麻子吃菜,转头对细腰儿说:“难得你心里挂念着我,那我就封你为卷烟大将,以后除了算账,卷烟的活也交给你了。” 细腰儿笑容一僵。 三个男人一阵风卷残云,很快将满桌子菜对付个干净。 冯绣虎起身准备趁夜出门,细腰儿取来大衣给他披上。 冯绣虎摸了摸袖口,小刀还在,他心里有底不少。 …… 话分两头。 话说刁海生白天自下城区回来,他越是想毛核桃的话,心里就越是没底。 想到最后,他心里七上八下,竟是有些慌神。 于是他不敢再等,急匆匆赶去神庙,将今天发生的事告知了祭长于段浑。 刁海生只是个小小税官,不知近日来神庙与教会的纠葛,可于段浑是知道的。 光是听刁海生添油加醋的说辞,于段浑心里已经推测出七七八八——冯绣虎成为执事多半不假,这分明就是教会故意使出的阴招。 但光靠猜也不行,事情还没定论,于段浑立马差人出去打听。 小半日功夫,一名司礼回来汇报,说查到确有其事,冯绣虎真成执事了,早上刚到的任命。 于段浑一阵后怕,气得当场就赏了刁海生两个大嘴巴子。 也是冯绣虎没死在刁海生手里,要真被刁海生得手了,这两巴掌就得挨在于段浑脸上——这还是轻的,如果真被教会抓住了借口,把传教版图扩到港口区来,他这祭长说不定也当到头了。 所幸冯绣虎还活着。 于是于段浑给刁海生交代,让刁海生明天跟着自己去工厂区走一趟,把事情给霍利斯吴讲清楚。 剩下后半段话于段浑没说,他其实还打了拿刁海生交差的念头,届时霍利斯吴要拿刁海生出气,还是要直接收了刁海生的性命,于段浑都没意见,但总之事情得在刁海生这里到头。 至于刁海生没了以后谁来当税官的事,于段浑反而不怎么担心。 鱼市帮又不止刁海生一个人,一个刮鳞刀没了,那就再找个刮骨刀刮肉刀,反正都是一样的用。 刁海生不知道于段浑的想法,他只觉得今天走了霉运。 从神庙出来后,他脸皮火辣辣地疼,既是因为被打了,也是因为丢了面子。 于是他又去了趟风流斋,领着两个经常光顾的俊俏兔儿爷回了船屋,打算今晚好好泻个火。 …… 这是冯绣虎第一次在晚上逛帆城。 夜色下,三道身影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当路过断浪桥门洞时,冯绣虎看着不远处的升降机,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既然没人阻拦,为什么底城的人不都搬到下城来生活?” 这个问题对顺子来说有些超纲,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觉得是因为没钱,在底城都活得艰难,来下城更活不下去,况且哪有那么多地方给底城人住?” 没钱在下城活不下去,在底城又挣不到钱,这是个死循环。 于是冯绣虎又问:“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来下城?底城的环境本就不适合住人。” 顺子抓了抓后脑勺,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二麻子忽然接话了:“我听底城的老一辈说过这事——只是听说,是真是假不清楚。” “听说很早很早以前——具体多早不知道,只知道那时还没有王国,帆城也不叫帆城。” “那时也没有风雨娘娘,住在这里的人……” 二麻子不知不觉把声音压低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多少有些大不敬。 “那时住在这里的人信的是邪神。” 这就到冯绣虎感兴趣的话题了,他问道:“海里那个?” 二麻子轻轻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去?” “但后来风雨娘娘来了,大家伙就都开始信风雨娘娘,但还有不少人继续信着邪神,大家容不下这些人,于是就把他们赶到了海边,不和他们接触。” 后来发生了什么冯绣虎也大概能猜到了:“所以这就是底城的由来。” 时间会磨灭一切,也包括信仰。 如今的底城人大都坚定信仰着风雨娘娘,可底城之外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或许风雨娘娘也是个记仇的人,她还记得这些人是“罪人”的后代,所以从不展现怜悯,也未曾将这群迟来的忠诚信徒庇护在她的羽衣下。 加收藏投月票啦!大家跟着冯老爷一起找刮鳞刀讨说法去! (本章完) 第34章 034上鱼 第34章 034上鱼 和下城底城不一样的是,从工厂区到港口区有路。 阶梯沿着白石墙凿砌而成,来回折返数次后,就到了墙底的港口区;除此以外,还有一条用平整石板铺就的宽阔坡道,一路延伸到下方。 阶梯是供人走的,坡道是供车马通行的。 这些底城都没有。 没有像样的车,没有像样的路,也没有像样的人。 下阶梯前,冯绣虎注意到工厂区远处灯火通明。 顺子告诉他,那是鸮人在上工,那边的一座座工厂白天晚上都不带歇的,而原本就住在工厂区的居民其实早就睡了。 冯绣虎也想起这事了,除了工厂,他在底城之外的地方鲜少见到鸮人。 难道鸮人也是罪人? 三人走阶梯下来,二麻子领路,来到和苗根生的约定地点。 这是条堆满杂物的昏暗巷子,已经距离渡头不远。 二麻子四处没看到人,正打算压着嗓子喊两声,苗根生忽然从阴影中现身,捂住了二麻子的嘴。 “躲着点,别出去。” 苗根生低声叮嘱,然后带冯绣虎三人藏到了一堆鱼笼后面。 苗根生指着远处对冯绣虎说:“那边亮光的就是鱼市帮船屋,渡头上有鸮人巡视。” 他解释道:“鸮人眼睛好,晚上比常人看得更清楚,所以别觉得躲在昏暗处就安全了,得找地方藏身。” 冯绣虎探出半边脸,朝苗根生指的地方看去。 只见渡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渔船,随波摇晃,唯独一艘大型桅杆船独占着最大的栏口,格外显眼。 大船不挂风帆,甲板和船尾那间大舱里还亮着灯。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他们有多少鸮人值夜?” 苗根生在这蹲了半晚,早已观察清楚:“就俩,一个守着渡头,一个巡逻,轮换着来。” 冯绣虎记得原本鼠尾帮里也有几个鸮人,现在都跟着他混饭吃了。 于是他心里有了主意,招来二麻子低声耳语几句,二麻子扭头朝来时路跑走了。 冯绣虎又问顺子:“要是我吃下鱼市帮,是不是港口区也归咱们了?” 顺子给他泼了盆冷水:“归不了,咱们是教会的唱诗班,要是敢把港口区占着,神庙的老爷能把咱们骨头拆了。” “不让占啊……” 冯绣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谁也别占。” …… 快入冬的天气,又是临近海边,海风吹过来直往领口里钻。 冯绣虎裹了裹大衣,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换了新衣裳。 旁边的苗根生和顺子就不行了,冻得直哆嗦——顺子是衣服还没做出来,苗根生却是压根没几件厚实衣服。 也是过惯了苦日子,二人没一个开口抱怨,硬生生咬牙受着。 手低下弟兄越来越多,冯绣虎不是那种自己吃肉连汤都不肯分的人,于是在心里想着得给弟兄们一人整一件暖和的衣服穿。 正想着,二麻子气喘吁吁回来了。 他身后还领着三个鸮人,介绍后冯绣虎才算知晓姓名。 分别是叶宝真,满福,林秋收。 二麻子说:“其他弟兄都在后面候着,我怕人多露馅,就没让他们过来。” 冯绣虎点点头,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加上苗根生,四个鸮人分两头摸了出去。 渡头上。 鱼市帮巡逻鸮人刚走到最远处,正准备掉头往回走时,旁边屋顶上忽然两道身影跃下,一人捂嘴,另一人拿刀在其胸口连扎数刀。 在水边值守的鸮人依稀听见了身后有水声异响,正待回头查看,便瞧见远处巡逻的同僚走了回来。 同僚朝他抬手示意,似在叫他换班。 值守鸮人站起身来,正要走过去时,两只皮肤暗紫的手臂破水而出,两只脚踝一边抓一个,哧溜一下将其拽进水中。 值守鸮人想要挣扎大喊,但紧接着嘴被捂住,双手被反制,然后喉间一凉,就彻底发不出声音了。 四名鸮人汇合,分出两人换上死者衣服继续留守渡头,剩下两人则带上绑成串的水囊潜入水中。 那水囊里的东西也是冯绣虎要求带的。 里面装的是油。 帆城长大的人难有不会洑水的,被选出这两个鸮人水性都是极好。 这二人潜水而行,动静极小,不多时就将油洒满船屋四壁。 最后,其中一人从鼠皮袋里取出冯绣虎交给他的洋火,擦燃后弹向船壁。 火柴打着旋撞上船壁,先是溅起几簇火星,然后嘭的一声,腾起大团火焰蔓延。 这船屋是镇水司退下来的旧船,本就上了年头,又是通体木制,火势由小转大只用了短短数息。 可酣睡的鱼市帮众人愣是等到火势烧上甲板时才反应过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一来鱼市帮横行惯了,从未想过会有人来港口区触霉头,况且还有鸮人值夜;二来刁海生也确实没想到冯绣虎如此记仇,报复都不带隔夜的。 当有第一个人大喊“走水”时,局面已经难以挽回。 脚步声,喧哗声,一时四起,整座船屋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顿时热闹起来。 火焰像是乱窜的巨蟒,很快蔓延到各处。 火光冲天,照亮了半天天空,张牙舞爪地将海面映得如熔岩般赤红,翻滚的波涛仿佛在跳动着火焰的舞蹈。 火舌随风腾跃,舔舐着夜空,船屋在大火的映衬下仿佛成了末日画卷中的孤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种火势,船屋已经救不回来了。 噗咚! 甲板上有人跃入水中,有第一个带头,然后鱼市帮帮众就接二连三地往下跳。 冯绣虎这时也出来了,身后的阴影里手下弟兄们鱼贯而出,人人手里都拎着棍棒。 这群人一言不发来到岸边,但凡有人从水里冒头,就几棍子抽得头破血流重新打回水里。 饶是鱼市帮水性再好,也经不起这样几番折腾。 冯绣虎始终盯着船屋上,直到瞧见刁海生的身影也跳入水里时,他眼前一亮,赶紧朝那边的海岸跑去。 半道上他顺手抄起一把渔民用来扎鱼的扎钩,在岸边等到刁海生浮出来时,他眼疾手快挥下,扎钩的弯头一下钉进了刁海生后背肩胛。 “上鱼了!” 冯绣虎惊喜喊道。 刁海生吃痛惨叫,抬眼见是冯绣虎后顿时骇得亡魂皆冒,下意识挣扎起来。 可越是挣扎,后背的钩子就扎得越深,冯绣虎勾着他往岸上拖,还不忘冲身后的顺子喊:“快来搭把手!” (本章完) 第35章 035买卖 第35章 035买卖 顺子两步跨过来,一把揪住刁海生的头发,单臂就把他提到了岸上。 为了防止刁海生反扑,顺子又朝他小腹补了一脚,把刁海生踹成了一只弓背大虾米。 扎钩还插在背上,冯绣虎一方面舍不得刁海生,一方面又担心弟兄们那边出纰漏。 于是他就握着扎钩,拖着刁海生往那边走。 刁海生浑身精光,皮肉蹭在地上拖出道道血痕,冯绣虎一边走他就一边哀嚎求饶。 冯绣虎听不进去,他看到一名弟兄拿棍子捅水里的鱼市帮帮众不让其上岸,双方一个捅一个躲纠缠了半天。 冯绣虎看不下去,夺过棍来一棒砸在帮众天灵盖上,打得脑浆迸裂,水里不多时就浮出了尸体。 冯绣虎把棍子还给弟兄:“打个鱼还那么费劲?鱼要是跑了就拿你充数。” 此话一出,周围弟兄们纷纷有了干劲,挥舞着棒子往水里照死了打。 效率一下就高了。 冯绣虎拖着刁海生继续走,来到船屋近前。 大火已经有往渡头上蔓延的趋势,冯绣虎指挥起来:“来几个人,把火势压一压。” 他指指点点,让人把水里的尸体抬过来:“别管是真死还是装死的,都丢进去。” 弟兄们两人一组,站在渡头上把尸体往火势熊熊的船屋里抛。 冯绣虎回头对刁海生说:“学着点,这就叫有始有终,干了架得收尾,不然全扔水里不管,那多污染环境?” 刁海生眼睁睁看着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帮众被一个接一个丢进火海,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见刁海生不说话,冯绣虎抽了他两巴掌:“这是还你白天的。” 刁海生打了个激灵,猛地回神,他看向冯绣虎的眼神里浮现出求生欲望:“我——我是祭长老爷的人!你不能杀我!” 冯绣虎认真回道:“我不杀人。” …… 天光大亮,鱼市街渐渐热闹起来。 路上的人们对着渡头边的焚烧残骸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有人住得近,对昨晚的一切亲眼所见,但更多人也只是道听途说。 不一会儿,一辆驴车哒哒哒驶来,挡路者看清车板上的东西后纷纷避让开来。 冯绣虎亲自驾车,坐在前面挥舞鞭子赶驴。 看着到地方了,他“吁吁吁”着让驴停下,怎奈业务着实不熟练,倔驴还在往前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冯绣虎急了,几鞭子抽下去:“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倔驴吃痛,也给抽急眼了,尥蹶子一蹄给冯绣虎踹了下去,但好在总算停下不走了。 一直跟着后面的顺子赶紧跑上前把冯绣虎扶起来:“大哥呀,都说让我来了,你又不会赶车,逞什么能。” 冯绣虎假装没听见——他其实就是想出这个风头。 整理一下衣服,冯绣虎从板车后拿出一块木牌立在街边。 牌子上写着——激情体验,一挂一次。 顺子也把板车上最后一个东西拎了过来——那是一张渔网,渔网里是一尾赤条条的“大鱼”。 众人围了过来,忽地有人透过渔网看清了,大声惊呼:“刮鳞刀!” 正是刁海生。 此时他还保持着不着片缕的状态,只不过嘴里塞着布团,双手双脚被缚,强迫着跪在地上。 人群围拢,刁海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边流泪一边呜咽,却不知具体在喊什么。 顺子说:“他可能是想让人帮忙去神庙报信。” 冯绣虎有不同意见:“他说的明明就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刁海生凶名犹在,有不少人已经想退走。 冯绣虎怕耽误生意,赶紧催促顺子上货。 只见顺子拽着渔网一头收束,道道网格顿时紧绷在刁海生身上。 一格格乌里透红的皮肉被勒得凸显出来。 冯绣虎从袖里抽出小刀,对在场众人抱拳:“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初临宝地,有钱的捧个……” 他意识到串台了,赶紧改口:“小本生意,诚信经营,一挂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能买到绝佳体验,保证激情,保证刺激——都说鱼市街刮鳞手艺是一绝,大家且看我这手艺上不上得了台面?” 话音一落,小刀在冯绣虎掌心一翻,贴着渔网就刮下一片肉来。 刁海生痛得大叫,声音却全被布团堵在嘴里。 围观众人齐齐吸了口凉气。 却见冯绣虎捡起皮肉贴在伤口处,再用刀背一刮——除了血迹犹在,竟是疤痕都没有丁点。 冯绣虎再次拱手,对众人笑道:“大家都看清了?一挂钱一刀,这大鱼体肥肉多,鳞片管够。” 四下里鸦雀无声,只剩刁海生的呜咽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后忽然有人鼓起勇气举手:“我来!” 人群散开一条路,一名皮肤黝黑的精瘦男人走到冯绣虎面前。 他看了眼刁海生,眼中还有些胆怯。 冯绣虎把刀送上:“开业酬宾,第一刀免费送你。” 男人接过刀,手有些哆嗦。 刁海生怒目瞪着他,眼神凶恶。 男人一咬牙:“你!你还敢瞪我!” 说罢,他在刁海生肩头一刀划下。 一片皮肉落地,刁海生再次痛呼。 冯绣虎捡起皮肉递给男人,男人有样学样,将皮肉紧贴伤口用刀背划过,果真伤势复原。 男人像是心里落下巨石,他掏出一枚银盘子塞到冯绣虎手中:“再来十刀!” 众人皆哗然。 忽有第二人举手:“还有我!我也来十刀!” 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人群逐渐亢奋,争先恐后喧闹起来。 “我也要!” “我先来!我先来!” “我先交的钱!” “我买五十刀!让我排前面!” “前面的轻点!别让他死了!” 冯绣虎收钱收得眉开眼笑,只是这生意注定做不长久。 刁海生的眼神从一开始还能怒目而视,渐渐变成了哀求讨饶,最后再变得麻木。 许久之后。 他终于还是死了。 冯绣虎也不清楚他具体是流血流死的还是活生生痛死的。 只知道当发现皮肉再也粘不回去时,才意识到刁海生已经咽气了。 人们的兴致依旧高涨,哪怕明知道刁海生死了,却还是抢着把钱塞进冯绣虎手里,然后对着尸体一刀刀把皮肉刮下来。 冯绣虎心软,见不得这么残暴的场面,于是在局面变得难以控制,人们纷纷去取自家的刀时,他偷偷拿回小刀领着顺子走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走过路过加个收藏投张月票也是情分! (本章完) 第36章 036执事袍 第36章 036执事袍 于段浑等在神庙。 昨天他派人向工厂区圣堂递了信函,跟霍利斯吴约在今天会面,这种方式已经算一种很正式的会谈了。 可没想到刁海生居然迟到了。 他不早早过来候着就算了,居然还敢迟到? 于段浑心里压着火,要是不带上刁海生,他这一趟跟霍利斯吴见面的意义在哪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司礼急匆匆跑进来:“祭长,坏了事了,刁海生死了。” 于段浑心头一惊,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教会和冯绣虎。 但还是有必要问清楚:“谁干的?” 司礼回道:“鱼市街的人,数不清具体有多少个,他们把刁海生一刀刀活剐了。” 嘭! 于段浑猛地拍桌,厉声喝问:“他们哪来的胆!?” 司礼垂头不语。 于段浑拧眉思索片刻:“刁海生怎的犯了众怒?他做了什么?” 司礼把腰弯得更低了些:“我打听了一圈,说是昨晚有住户看到渡头被人围了,随后不久鱼市帮船屋就燃起大火,现在那残骸还在水里漂着……好像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于段浑睁大双眼,豁然起身:“灭门?!刁海生在外面惹了多大的仇才招来如此毒手?” 倒不是于段浑心疼刁海生,而是这下不仅刮鳞刀没了,刮骨刀刮肉刀不管刮什么的刀全没啦! 于段浑心不疼,但肉疼。 这下上哪儿找税官?总不能由他领着一帮司礼亲自走街串巷收税去。 震惊之后,他的脑子恢复运转,也立刻想明白了道理。 要说得罪人,刁海生近日只得罪过一个冯绣虎——这种遭天谴的狠手,也只有底城的畜生才干得出来。 …… 要是冯绣虎在场,他指定要批评于段浑戴有色眼镜看人了。 什么叫底城的畜生? 自打冯绣虎来到这,他就没见过几个像样的人。 可惜冯绣虎不在。 他昨晚熬了通宵,之前由于顾客们太过热情,冯绣虎收钱收得格外兴奋。 此时跟顺子回到家,那股兴奋劲过了,困意就紧跟着翻涌上来。 顺子也很激动,他满面红光,在家门口把钱箱递给冯绣虎时,他忍不住问道:“大哥,今儿又挣大发了,咱什么时候再洗神仙浴去?” 冯绣虎白他一眼:“哪有这么勤的,你身体受得了么?” 顺子眼神一羞,不好意思道:“我觉得我体格子还行。” 冯绣虎觉得不行,这跟体格子有什么关系?搓澡搓太勤了对皮肤不好。 听到管家汇报,细腰儿扭着屁股迎了出来。 冯绣虎把钱箱塞给她:“拿去入账。” 冯绣虎知道细腰儿是算账的,在他印象里算账的就是管钱的,所以手里的钱全给细腰儿管着。 也不多做交代,冯绣虎当了甩手掌柜,转头往正房走准备补个瞌睡。 刚把衣服脱了,外面又有人敲门。 冯绣虎以为是细腰儿又来卖骚,走过来气冲冲拉开门,看也没看一脚踹出去。 门外的管家眼尖反应快,下意识闪身躲开,这一脚就落到他后面那人身上。 迈克遭了无妄之灾,“哎哟”一声惨叫在地上打了个滚。 冯绣虎赶紧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迈克眼巴巴望着他,嘴唇颤了颤,委屈得说不出话。 冯绣虎替他拍打身上灰尘,明知故问:“你不是来串门的吧?” 管家没通报,直接领着人过来敲门,说明是有急事。 迈克幽怨地盯着冯绣虎:“神甫大人有事找你。” 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捧出一件衣服:“大人有交代,让你务必穿上这身去见他。” 是冯绣虎的执事袍。 霍利斯吴话里有话,冯绣虎暂时品不出意思,但大概能猜到和昨晚的事有关。 他觉得这是个要好处的好机会,顿时又来了精神。 一把扯过执事袍,冯绣虎对迈克丢下一句:“等着我,咱俩一块儿回去。” 说罢,摔门进屋换衣服。 片刻功夫,换上执事袍的冯绣虎出来了。 这身衣服真不赖。 深灰底色的料子不带一丝杂色,平整服帖还保暖,胸前纹绣着迷雾教会的符号,领子袖口用金线描边,两边肩头各有一道加粗的波浪形迷雾斜纹。 袍子从头垂到脚踝,衬得冯绣虎身材颀长,平添了一股儒雅的气质。 “前边带路。” 他对迈克说道。 …… 迈克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孩子,虽然从小生活在上城,不太看得起住在下面的人,但对冯绣虎倒是言听计从。 在他看来,冯绣虎这人太邪性。 那种划开喉咙,差一点就生死两隔的难得体验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至今记忆犹新。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冯绣虎进去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洛蒙张神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冯绣虎脑子不好。 一个脑子不好,还藏有秘密的人,本就会让人感到害怕,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可当迈克几次接触冯绣虎下来,再加上冯绣虎未经同意就给他安上“熟人”的头衔后,迈克心里的这种害怕渐渐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竟然下意识对冯绣虎萌生了亲近的念头。 要是他这种想法能被冯绣虎知道,冯绣虎兴许会给他科普一下,这种情况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下车后,冯绣虎转身准备过街,往教堂正门走。 迈克拉住他:“霍利斯大人不在圣堂。” 他指向远处一间茶馆:“他在那里等你。” 冯绣虎顺着看去,茶馆一旁的道路就是下往港口区的石阶,这么看它正好坐落在港口区和工厂区的交接处。 末了,迈克又小声提醒道:“神庙祭长于段浑也在,我感觉气氛不太对,你说话注意点。” 这下确定了,肯定跟昨晚的事有关。 冯绣虎心里有数了。 被迈克领着,俩人来到茶馆外。 这时冯绣虎才看清,茶馆已经清场,门口左边站着一排教会神卫军,右边站着一排神庙司礼。 阵仗确实不小。 冯绣虎留了个心眼,但没说话,跟着迈克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空荡荡不见人影,迈克来到包厢外轻轻敲门。 “大人,冯绣虎到了。” “让他进来。” 霍利斯吴的声音传出。 迈克推开门,低头让出位置。 等冯绣虎进去后,迈克弯腰告退:“我去外面守着。” 说罢,迈克再次朝冯绣虎使了个眼色,还是提醒他注意言辞。 (本章完) 第37章 037谈判 第37章 037谈判 迈克的示好态度使冯绣虎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当上执事身份是不一样了,想当初初见迈克时还对自己吆五喝六,现在俨然是把他当做隔壁工位可以一起偷偷吐槽上司的同等打工人了。 距离体面人又近了一步。 “向你致意,霍利斯吴神甫。” 穿着执事袍,冯绣虎就学着霍利斯吴的样子行了个抚胸礼——主要是有外人在场,他觉得得给霍利斯吴这个面子。 霍利斯吴反而有些受宠若惊,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彬彬有礼的冯绣虎——你别说,冯绣虎穿着这身还挺像那么回事。 霍利斯吴微微颔首算作回应,他伸手示意对面:“这位是风雨娘娘庙的于段浑祭长。” 冯绣虎转脸看去,眼神和于段浑对上。 于段浑正想把眼神表现得阴沉些时,却发现冯绣虎已经挪开了视线。 冯绣虎忙着打量桌上。 祭长和神甫面对面坐着,于段浑面前是一壶茶,霍利斯吴面前则是一杯咖啡。 这茶馆业务还挺全面。 冯绣虎心想。 包厢里还有个人,霍利斯吴背后,瑟姆卫官正靠在窗边看风景。 虽然看似随意,但他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 “咳。” 霍利斯吴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冯绣虎执事,听说你昨天和神庙的税官刁海生产生了一点矛盾?” 他把“执事”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是故意说给于段浑听的。 “嚯,可不是么?” 冯绣虎抽出椅子,径直在二人中间坐下来。 “刁海生是个狠人呐,竟然趁我洗澡时偷袭,我当时什么都没穿,连个防身的家伙事都找不到,差一点就栽了。” 于段浑冷不丁插嘴:“差点终究是差点,你现在不也好端端坐在这吗?” 他想给这件事重新定性,刺杀成功和刺杀未遂是两码事。 但霍利斯吴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于是继续接话:“然后呢,你怎么活下来的?” 冯绣虎仰头一笑:“那当然是靠我这一身铁打火炼的好本事。刁海生算哪根葱?我单枪匹马就在他们人堆里杀了个七进七出,一根搓澡巾在我手里使得是出神入化,眨眼间就把鱼市帮全打趴下,刁海生心服口服纳头便拜……” 霍利斯吴:“……” 于段浑:“?” 霍利斯吴赶紧抬手打断:“等等,你再好好想想——毛核桃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冯绣虎情绪一滞,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哦,你早说他找过你了呀。” “哼。”于段浑冷笑一声,“谎话连篇,现在迷雾教会选拔执事已经这么随便了?” 这颗软钉子可算是扎到了冯绣虎肉上,他斜眼吊着于段浑:“让你放屁了么你就开口?” 都说冯绣虎被打坏了脑子,于段浑这下也算是见识到了,他两指轻搓,笑意更冷:“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已有取死之道。” 霍利斯吴没拦住冯绣虎的嘴,再后悔也晚了,他神情立刻紧绷,双眼紧盯于段浑的手,同时也握住了胸前吊坠。 神庙与教会不同,施展神术靠的是捏法诀。 霍利斯吴快速解释:“他刚当上执事不久,底城的习惯还没改过来,所以不懂礼节,于祭长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于段浑盯了冯绣虎半晌,终于是嗤笑一声,将视线重新落回霍利斯吴身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教会的小伎俩,教会巴不得他赶紧死在神庙手里。” 霍利斯吴一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但他脑子转得快,立马想明白其中弯绕。 但紧接着,霍利斯吴的脸色也沉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事,于段浑凭什么比他先知道? 于段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态度陡然强硬起来:“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死。” 于段浑指着冯绣虎。 冯绣虎问他:“我没死也能算问题?你盼着我死啊?” 于段浑懒得搭理他,继续道:“反而是我的人死了。” “而且是跑到港口区来杀人,整整五十五条人命!” “是你们教会越界了!” 冯绣虎急道:“你少冤枉人!” 于段浑和霍利斯吴都看过来。 “明明只有五十四个!我数过了!” 霍利斯吴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 于段浑狞笑着:“五十四?你数错了,是不是漏了今天死在鱼市街的刁海生?” 冯绣虎不认:“刁海生不是我杀的。” 确实不是他。 这样的争辩毫无意义,霍利斯吴不得不开口了:“是刁海生主动挑起争端在先,刺杀教会执事,光凭这个理由,他就该死。” 冯绣虎神色一凛:“这么严重么?” 如果要这样算,他也差点弄死过迈克。 于段浑可不会因为这个理由被打发:“就算该死,怎么死也不该由教会决定,更不该——” 他阴冷的目光看向冯绣虎:“由这个底城出来的耗子决定。” “他现在是执事。”霍利斯吴再次强调。 “一个被教会当做弃子的执事!”于段浑拔高声调,“你我都清楚不是么,一个披着执事皮的死人,他真的也能算作执事?” 霍利斯吴感到头疼,揉捏起眉心:“就如你说的,他没死,所以只要他还活着,那他就是执事。” 聊到这里,于段浑已经看清了霍利斯吴的态度。 他的情绪平静下来,端起茶杯轻嘬一口:“我懂了,所以教会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打仗,对吗?” 霍利斯吴缓缓摇头:“不,教会要的是港口区。” 于段浑不屑一笑:“港口区对神庙来说就意味着打仗。” 霍利斯吴也笑了:“这是你们神庙的事,但如果这是神庙想要的,教会也从不畏惧战争。” 于段浑沉默了许久:“这不是我和你能决定的事,但我会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给高功大人——任谁都能看明白,这次是教会越界。” 霍利斯吴正要接话,冯绣虎忽然站起来打断:“合着你俩说话不顶用的在这聊半天?我看你们都挺装的。” 霍利斯吴一时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于段浑也有些不会了,沉默半晌后开口:“如果我是教会,我一定会尽早把他交出去。” 冯绣虎赶紧表忠心:“你问我意见了吗?我不想加入神庙。” 于段浑一时语塞,嘴唇动了动后,愤然起身离席。 ps:求推荐求安利!这么好看的书居然没人看?作者答应冯绣虎都不能答应!你们能答应? 求收藏求月票,顺手的事。 (本章完) 第38章 038掌管监禁与刑罚的神? 第38章 038掌管监禁与刑罚的神? 冯绣虎指着于段浑下楼的背影:“瞧,他心虚了。” 话音刚落,一直没动静的瑟姆卫官忽然从后面走过来,一把将冯绣虎的脸按在桌上:“够了,闭嘴!” 霍利斯吴没有阻拦,他轻轻按着太阳穴:“你闯祸了,班长。” 冯绣虎抬不起头,只好斜着眼看他:“我把神庙两个税官全宰了,怎么能是闯祸了?” 霍利斯吴叹了口气:“你想杀刁海生可以,他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但你不该把鱼市帮全杀了。” 冯绣虎却反问:“那神庙不就能继续在港口区收税了?那刁海生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霍利斯吴被问愣住了:“原来你心里很清楚。” 冯绣虎接着说:“反正咱们也不能在港口区收供奉银,那就大家都别收。” 瑟姆卫官在冯绣虎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这样做只会使教会在谈判中陷入不利,教会明明有机会通过更合理的手段获得在港口区的传教权。” “这个合理手段指的是拿我的小命当饵?” 冯绣虎眼睛一瞟:“你再动手试试?” 瑟姆卫官脸颊一抽:“你在威胁我?” 冯绣虎手往袖子里一探。 唰—— 瑟姆卫官立刻松手跳开,刀锋擦着胸甲掠过。 锵! 瑟姆卫官直接拔剑:“阴沟耗子,你疯过头了。” 小刀在指间打了个旋,冯绣虎也垮下脸:“那你可能没被耗子咬过。” 霍利斯吴终于站出来打圆场:“都停下吧,这件事具体怎么决断该由大主教去跟神庙谈,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瑟姆卫官盯了冯绣虎一眼,收剑回鞘:“什么事?” 冯绣虎撇撇嘴,也把小刀插回了袖子。 霍利斯吴望向窗外,远处的圣堂于一众房屋中如鹤立鸡群,在阳光下格外庄严。 “把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揪出来。” …… 抓内鬼这种事轮不着冯绣虎操心。 回到宅子后他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醒来,冯绣虎重新养回了精神,脑子都转得更快了。 这事还不算完。 冯绣虎知道。 看于段浑那意思,神庙指定得把场子找回来。 冯绣虎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神庙在对待教会的态度上始终忍让,但这次的事显然已经超出了神庙的底线,而作为事件中心的他,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手段,似乎只能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 要么是教会选择息事宁人,把冯绣虎交出去;要么教会选择保他,跟神庙死磕到底。 第二个选项的可能性其实不大,毕竟教会一开始打算的就是把冯绣虎推出去当鱼饵。 可是,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刚起床思绪就乱窜,冯绣虎用力拍了拍脑袋,思路又理顺了。 一只鱼饵还不值得教会拼命。 冯绣虎不喜欢这种做不了主的感觉,他下意识看向手心,蚀写下的符号依旧不见踪影。 中午时迈克又找来了。 真像冯绣虎那天对他说的一样,让迈克常来串门,迈克这两天来的倒是真勤。 还是霍利斯吴找他,看来是教会上层讨论出结果了。 路上迈克再次给冯绣虎透露信息,说霍利斯吴不仅叫了他,还把毛核桃也唤来了。 以及昨晚有一名执事被神卫军抓了。 抵达教堂,霍利斯吴没像往常一样在书房等他。 迈克领着冯绣虎进了祷告大堂。 大堂里坐着不少人,从穿着看大多数都是工厂区的居民,但也有少部分服饰华丽贵气的上城人。 一些执事在走廊空隙中穿行,给信徒分发写着赞美诗的小册和简单的食物。 霍利斯吴站在讲台上宣讲教义,引领信徒祈祷。 迈克把冯绣虎领到角落里,这里还站着另一个人,毛核桃。 为了防止容貌吓到信徒,毛核桃特意戴上了面巾和帽子,整个人看上去反而更加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劫教堂的。 毛核桃也不知道今天被叫来是要做什么,但他已经听说了冯绣虎的事迹,于是友善地先打了招呼:“来了?” 冯绣虎盯着他看了看:“你哪位?” 毛核桃哭笑不得,只得把面巾扯下来一点:“我,毛大力。” 冯绣虎这才把他认出来:“是你呀。” 迈克在旁小声提醒:“开始祷告了,别说话。” 毛核桃赶紧闭嘴,跟着迈克一起双臂交叉抱胸,低头祷告。 冯绣虎左看看右瞧瞧,顺手从路过的执事怀里拿了块面包啃起来。 讲台上霍利斯吴一睁眼就瞧见冯绣虎咚咚咚直敲胸口,不禁眼角抽了抽。 他噎着了。 祷告结束,整个环节也就结束了,人群慢慢散场。 等冯绣虎好不容易把那口干巴面包咽下去,霍利斯吴已经走到面前。 “跟我来。” 霍利斯吴冷漠地抛出一句,然后转身走去。 迈克低头告退,冯绣虎和毛核桃跟上霍利斯吴。 他们穿过大堂,再走过几条走廊后,来到了后厅。 这是冯绣虎头一次把教堂逛这么细致,他也大概揣摩出一些细节。 在教堂内部,从石柱到墙面纹饰,再从门窗铁艺到用具装饰,几乎随处可见波纹状的迷雾符号;以及在整体结构的设计上,内部走廊繁多,错综复杂且四通八达,这些都是迷雾教会特有的风格。 在一扇铁门前,霍利斯吴停下了。 铁门旁边有神卫军守卫,透过栅栏缝隙,冯绣虎看见门内是向下的楼梯,光线昏暗。 神卫军将门打开,霍利斯吴继续往下走。 冯绣虎跟上去:“下面是哪儿?” 霍利斯吴没回头:“监狱。” 霍利斯吴今天的态度格外冷漠。 楼梯盘旋往下,等再次踩在实地上时,一扇更为坚固宽大的铁门挡在三人面前。 这里有更多的神卫军值守。 但冯绣虎的目光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铁门上方镌刻着一种符文,相同的符文连成排将铁门边缘布满。 铁门两侧各有一只金属浇筑的凶兽,皆是恶虎形貌,一左一右仿佛镇守大门。 吸引冯绣虎的是铁门上的那枚符文。 他凑近一些,借着火光仔细打量:“这是什么?” 霍利斯吴回过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冯绣虎说:“洛蒙张给我的法阵上有这个符号。” 霍利斯吴了然点头,淡淡解释道:“这个符文代表了蚀神。” “传说中掌管监禁与刑罚的神。” (本章完) 第39章 039去港口区传教 第39章 039去港口区传教 冯绣虎眨眨眼,有种听说睡在上铺的兄弟其实是大总统的既视感。 霍利斯吴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冯绣虎讲明白:“一切法阵的形态都离不开三个部分,阵基,符文,图腾,这三个部分组成了法阵的基础。” “最外圈的阵基决定法阵具体能发挥出多大的效果,就好比更高的房屋需要更结实的地基。” “第二圈的符文决定法阵能发挥出哪些效果,就比如洛蒙张给你的那张阵图,里面一定包含了献祭、召唤、以及监禁——你也可以理解成监察,这其实是一种防备的后手,如果你真的召唤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监察符文就会生效,蚀神的伟力会将召唤出来的东西彻底湮灭。” “最内圈的图腾决定了法阵的指向,不同的图腾代表着不同的神祇,不管是召唤,还是乞求神祇赐予力量,首先都得把图腾画对。” 冯绣虎问道:“那空白指向的是什么?” 这话题他们聊过,霍利斯吴知道冯绣虎心中的疑惑:“虚无,也就是什么都没有,对洛蒙张来说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冯绣虎若有所思。 守卫打开铁门,霍利斯吴领着二人继续往里走。 在一间囚室前,霍利斯吴停住了脚步。 囚室里,一名全身上下只穿了条底裤的男子被捆在中间的柱子上,距离他头顶不远的地方,从房顶垂下了锋利的尖刺。 男人浑身布满鞭痕,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烙刑留下的烫疤。 他双手被缚,这高度不上不下,站直了就会被上方尖刺所伤,又无法做到跪倒下去,只能维持着一个膝盖半屈的姿势。 毛核桃瞳孔一缩,他认得这人,是一名教会执事。 霍利斯吴瞥了毛核桃一眼,缓缓开口:“他叫托尼,本是一名执事。” 听这名字冯绣虎也猜出来了,和迈克一样,明明是个东大陆长相,却有个洋名。 霍利斯吴的视线转到冯绣虎脸上:“但现在,他只是一名叛徒,所以教会扒去了他的执事袍。” “他与神庙的一名司礼关系不错,按他的说法是——他们是发小,所以出于这种关系,他选择将教会的消息透露给神庙。” 冯绣虎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于段浑那么快知道我当上执事的原因?” 他竖起大拇指,笑着赞道:“托尼哥够义气。” 霍利斯吴哂然一笑:“也不全是因为他们关系好。托尼担任执事已经快一年了,但因为信仰不够坚定,一直未能接受启蒙。很遗憾,下一次的启蒙名单里依然没有他,而当他得知你这个底城幸运儿破天荒成为和他同等的执事后,他感到了不平衡。” “所以出于这种小小的报复心,他选择把你的消息卖给发小。” “卖?”冯绣虎眉梢一挑。 霍利斯吴耸肩:“没错,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所以只卖了五枚银盘子。” 冯绣虎不开腔——他其实觉得五枚银盘子也不少了,够弟兄们茶水瓜子管够地听好几天戏。 “钱是不是得赔给我?” 冯绣虎觉得这亏不能白吃。 霍利斯吴已经基本习惯他了,根本不接这话茬:“托尼很快就会被送到座堂进行审判,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处死,然后将灵体放逐到迷雾之地。” 一直垂头沉默的托尼哥听到这话,开始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 冯绣虎没注意,他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灵体。 在梦里蚀正讲到这,肉体和灵体的概念。 没有人理会托尼的反应,霍利斯吴继续说道:“之所以他还留在这里。” 他看向了冯绣虎,意有所指:“是为了告诫你们,哪怕是神官,也不能肆意妄为,教会能赐下执事袍,也能随时扒下它。” 这下冯绣虎听明白了,原来是教会有些不待见他了,也难怪今天霍利斯吴的态度不对。 冯绣虎冷笑着:“直接把自己人交出去,说出去恐怕不太好听——说吧,大领导们又有什么指示?” 霍利斯吴深深看了眼他——冯绣虎疯归疯,但脑子确实好用。 “和神庙的谈判还没有完全结束。” 霍利斯吴抿了抿嘴唇:“但港口区现在没有了鱼市帮,这是教会传播信仰的最好时机,所以主教大人决定从你们中选出一位,去港口区进行传教。”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打招呼直接把唱诗班派过去传教? 毛核桃反应很快,立马退了一步,把冯绣虎扔在前头。 他干笑着:“我手里已经管着下城区和工厂区了,忙不过来。” 这话说得在理,冯绣虎手里就只有底城外加四条街,港口区不给他给谁? 只是这块山芋不仅烫手,还能烫死人。 教会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时候把唱诗班派去港口区,那可不就是把人送上门给神庙宰的? 说明谈判确实陷入了僵持,教会想尽快得到一个结果,跳过这个话题,让事情重回正轨。 至于被派去的班长到底是谁,冯绣虎也好,毛核桃也好,教会上层并不在意,总之这活落到了霍利斯吴头上。 这事办得可谓是有里有面,既达到了目的,也不会被外人戳脊梁骨。 毛核桃怕死,况且这事也确实跟他没多大关系,所以霍利斯吴没理由强迫他。 于是只好看向冯绣虎。 霍利斯吴再次开口:“冯绣虎,科纳特陈主教亲口告诉我,你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小印象。他许诺,如果你愿意去港口区传教,他会破格把你的名字加在下一次启蒙的名单上。” 听到这,毛核桃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但仔细想想后还是没敢站出来。 “下一次是多久?” 冯绣虎问。 霍利斯吴想了想:“大概在半个月后。” 好一张空头支票。 科纳特陈大概是觉得冯绣虎活不到半个月后。 冯绣虎不禁笑出声来:“行,我去。” 霍利斯吴终于松了口气,也久违地露出笑脸:“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冯绣虎拿手指戳着霍利斯吴胸口:“你最好真的是这样想的。” 霍利斯吴的笑脸有些僵硬。 ps:别忘了加书架发评论呀,好看你们得告诉我呀。 读者老爷们,加书架了没?投月票了没? (本章完) 第40章 040练家子司礼 第40章 040练家子司礼 冯绣虎不怕死,他只怕死得不够体面。 体面人没那么好当,他早有心理准备。 况且话又说回来了,他身体里还住着个上铺兄弟,洛蒙张都死得不明不白,他于段浑几个胆呀就敢上桌吃饭? 所以这活不仅要接,还得接得漂亮。 不仅要干,还得大张旗鼓地干。 于是当天下午,冯绣虎就领着弟兄们浩浩荡荡杀进了港口区。 他把从教堂顺来的写满赞美诗的小册分发给弟兄们,以鱼市街为起点向周围居民辐射,并打出了“供奉银不及风调雨顺税一半”的口号。 风雨娘娘信仰在港口区根深蒂固,冯绣虎没指望一来就打开局面,也没打算上来就从人们的钱袋里掏银子,供奉银可以从下个月开始收,他计划先把册子全发出去,以此观察人们的接受度。 但人们对教会的抵触情绪也比冯绣虎想象得要强烈,弟兄们好言相劝,几乎没一个人肯接,最后还得是直接上脚踹开门,扇两巴掌再强行把册子塞进人手里。 强扭的瓜不甜,这也不是冯绣虎想要的效果。 他坐在渡头上沉思,心里正犯愁。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面前。 冯绣虎抬头一看,是个皮肤黝黑的精瘦男人,不认识,却面熟。 “给,给我一张吧。” 男人状似不经心,眼睛瞥着一旁,他刚开口冯绣虎就想起来了。 是昨天第一个举手“刮鳞”的人。 冯绣虎把迭好的册子递过去一份,男人接到手里后立刻塞进了裤腰,像是生怕被人看到。 他支支吾吾道:“我可说清楚,我信的还是娘娘,只是——只是承你个人情。” 冯绣虎一脸茫然,心说这人脸真大,就做过一次生意,连交情都算不上,居然也好意思上来套近乎。 他摆摆手:“我跟你有个毛的人情。” 男人深深看他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男人一离开,更多的人却走了过来,他们有的是渔民,也有的是鱼贩,还有很多是附近的居民。 他们一个接一个上前,却没一个跟冯绣虎搭话,就自顾自从旁边拿起一页小册,揣进衣服里后又马上离开。 半晌后顺子发完“传单”回来,一看冯绣虎手边已经空了,他不禁赞叹:“还得是大哥!” 冯绣虎问他:“有情况没?” 他们大张旗鼓地搞,神庙没理由不收到风声,冯绣虎担心弟兄们的安全。 顺子点点头,他警惕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我看到了司礼,但没理会我们,远远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估计是急着回去给祭长老爷报信。” 冯绣虎看看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他点点头:“那差不多就让弟兄们撤回来吧,先看看于段浑什么反应。” 顺子应下,转身跑远了。 顺子才走不久,又有人来到冯绣虎面前。 冯绣虎抬眼看去,这人身穿白青长衫——是一名司礼。 他背着双手,神情倨傲,垂眸俯视冯绣虎:“冯执事,祭长大人有请。” 可算是等来了。 冯绣虎拍拍屁股起身,扬了扬下巴:“前边带路。” …… 这名司礼给冯绣虎的感觉不太一样。 在冯绣虎的理解中,神庙司礼对标的应该是教会执事,但在近距离感受下,司礼给他的感觉反而更像神卫军。 冯绣虎心里藏不住事,想到了就开口问:“你通灵了?” 司礼瞥他一眼,略感诧异——冯绣虎知道的倒是不少。 他还是下意识把冯绣虎当成了底城人,但转念一想冯绣虎已经是执事,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司礼淡漠回道:“还没,不过快了。” 这不对,冯绣虎记得霍利斯吴说过,司礼进入通灵境后就有了担任祭长的资格,就和完成心灵觉醒的执事有资格成为神甫一样,说明司礼对标的还是执事。 不过很快,冯绣虎品出味儿来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司礼更像神卫军? 因为气势。 不管是执事还是神甫,站在神卫军身旁一比,看起来多少都会显得有些“羸弱”。 而司礼却不会有这种感觉——司礼身上有着和神卫军相似的“练家子”气质。 冯绣虎之前还奇怪过,为什么教会都有神卫军,神庙却没有自己的“私兵”,现在问题有了答案。 神庙到了,司礼将冯绣虎领到后堂。 祭长于段浑正坐着饮茶。 见到冯绣虎,他抬起杯子遥敬,示意冯绣虎坐到旁边来。 冯绣虎也不跟他客气,大步上前在另一侧坐下,掀开大衣,从大衣的内兜掏出铁盒。 嗤。 洋火擦燃,冯绣虎叼着烟凑近,卷纸搓成的小揪跃起火苗。 将火柴甩灭,冯绣虎一口青烟吐出,在堂屋里缭绕消散。 于段浑也不急,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然后亲自添茶推到冯绣虎手边:“底城有茶叶吗?” 明知故问。 杯中针叶沉浮,泛着点点涟漪。 冯绣虎低头盯着茶,不喝也不说话。 于段浑无声笑笑:“怕我下毒?” “且安心,我不杀你——至少今天不会。” 冯绣虎这才想起还有下毒这茬,他刚才担心的其实是于段浑往里面吐唾沫来着——毕竟这事他干过。 但话又说回来,于段浑压根儿看不起他,所以也不至于用下毒这种下作手段。 冯绣虎放心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唇齿留香。 冯绣虎咂摸了下嘴。 茶喝了,事情就能接着往下谈了。 于段浑指节轻敲桌面:“你是个知好歹的人,应是看得出来,教会想让你死。” “他们让我死我就得死?” 冯绣虎两手一摊:“没这个道理。” 他把烟蒂杵进茶杯里,凑近了看向于段浑:“倒是你,不赶紧把人拉出来晒马,好端端把我叫过来干什么?我还等着送你们爷孙俩团聚呢。” 于段浑从未和哪个男人脸贴脸保持这么近的距离,他下意识仰身靠在椅背上,皱眉道:“行事乖张,语无伦次,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冯绣虎差点跳脚:“你才疯了!” 于段浑不想跟他争辩这个,把话题重新扯回来:“教会把你派来港口区,是为了给神庙一个出气的理由,只要你和你的人死在神庙手里,刁海生的事也就翻篇了。” “但我不想这样做。” 于段浑语气很诚恳。 (本章完) 第41章 041先礼后兵 第41章 041先礼后兵 “虽然神庙也已经几乎默认了这个结果。” 于段浑给自己茶杯添满,轻嘬慢品。 “但我不愿意。” “瘸腿耗子死了,刮鳞刀也死了,这些过错都被记在我的头上。” “杀了你是能把事翻篇,但过错还在我脑门上挂着。” “事情要真的就这样翻篇了,我这辈子也别想往上爬了。” “所以我不甘心。” 他不知不觉捏紧了茶杯,冯绣虎分明看到瓷面上迸出细密的裂纹。 冯绣虎听明白了,于段浑这是属于工作中犯下严重错误,虽然组织出面把问题解决了,但老于却背了处分,以后升职无望。 于是他接茬道:“这还要我教你?不甘心你倒是提上好烟好酒找领导求情去呀,有我什么事?” 于段浑淡淡一笑:“还真有。” “要想把过错抹去,就得将功补过。” 他把茶杯置于台面,瓷杯顿时散落成一摊细小碎片。 “你比瘸腿耗子和刮鳞刀都更有能力,为什么不考虑加入神庙呢?” 冯绣虎错愕张嘴。 于段浑继续道:“莫忙着拒绝,你且听听是不是这理。” “现在瘸腿耗子和刮鳞刀都死了,看似是神庙失去了在底城和港口收税的手段。但只要你加入神庙,这一切其实都没有变化,底城和港口依然属于神庙,只是换了个更有本事的税官——也就是你。” “这就是我需要的补过之功。” 于段浑略作停顿:“至于你,你好好想想,现在教会想让你死,而我是要你活,你难道有得选吗?” “教会给你那些,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应下,司礼的衣衫明天一早就能出现在你手里。” 冯绣虎听得鼓起掌:“好一招釜底抽薪,我要跟了神庙,教会忙活这么久什么没捞到不说,还亏出去了底城的唱诗班,厉害厉害,只有教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于段浑眉梢一挑:“你这是答应了?” “没啊。” 冯绣虎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 冯绣虎先开口了:“你嘴皮子一碰就让我当墙头草,你倒是开心了,教会不得找我拼命?到时候第一个死的还是我。” 于段浑解释道:“那时你也是正儿八经的神庙司礼,教会想动你也得掂量掂量——况且我自会保你。” 冯绣虎撇撇嘴,心里腹诽——这姓于的吹牛倒是一绝,神庙要真有这么硬气,也不至于现在跟他一个小小执事白话半天。 似是看出了冯绣虎脸上的不屑,于段浑也没了好脸色。 “话已经说透,你现在就是条砧板上的鱼,那一线生机要不要抓住,就看你自己怎么选。” 于段浑轻捻山羊须,眼神斜着冯绣虎:“神庙和教会不一样,他们西边来的做事野蛮,神庙则讲究先礼后兵。” “现在我的‘礼’已经到了。” “神庙和教会的谈判还没结束,明日我要在上城旁听,所以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若是答应,明晚这时就自行过来找我。” “若是没来,那就该我的‘兵’过去找你了。” …… 冯绣虎被请出了神庙。 还是那名司礼把他送到庙门外,临别时,司礼对他说:“姓冯的,别听不懂好赖话。想清楚前,你和你的人别再出现在港口区,这里没有洋神的位置。” 冯绣虎想着事,没往心里去,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在考虑于段浑的提议是否真的可行。 该说不说,于段浑讲得掏心掏肺,也的确是事实。 冯绣虎要是铁了心跟着教会一条道走到黑,那今晚回去就得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准备明天跟于段浑干一场硬仗——跟神庙干仗,有多少人愿意来还真不好说。 但要是跟了于段浑,教会找他秋后算账时于段浑真的能保住他吗? 纠结中,冯绣虎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渡头。 此时天色已晚,路边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渡头上显得有些昏暗。 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断断续续的哭声也传入耳朵。 冯绣虎茫然地抬起头,夜色下他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瞧见街口人影幢幢,许多人挤在那里。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睡觉,看什么热闹呢? 冯绣虎心想,脚下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随着越走越近,哭声愈发清晰,血腥味也变得愈发刺鼻。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冯绣虎嚷嚷着挤进人群。 听到他的声音,人群也自觉地让开道路。 好不容易挤进来,冯绣虎终于看清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他的弟兄们。 此时弟兄们挤作一团,却全都不吭声,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群里最高的那个就是顺子,冯绣虎拍拍他:“这是什么情况?” 顺子嘴唇嗫喏了一下,摇摇头不说话。 忽然,包围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滚!” 随后更多人一起大喊了出来:“滚出去!” “害人精!” “滚出港口区!” “教会的狗腿子!快滚!” 冯绣虎给气坏了,这些人怎的变脸这么快? 他指着人群大骂:“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顺子一把捂住了冯绣虎的嘴,在他耳边低声快速说道:“大哥,你……你看他们的手。” 冯绣虎低头看去,待看清时,眼皮猛地跳了跳。 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的右手齐腕而断,而且是刚断不久,血迹将纱布渗得通红。 红得刺眼。 有几个面孔冯绣虎还有印象,是下午从他身边拿走册子的人。 顺子的嗓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因为刻意压低的缘故,还是有别的原因:“你走之后,神庙就来人了,司礼把所有拿过册子的人召集起来,全部剁掉一只手,还不准他们接回去,断手直接烧了。” “司礼说……这就是对娘娘不忠的下场。” 不知是血腥味冲到了天灵盖,还是殷红的血色晃了眼,冯绣虎有些恍惚,没听进去。 他在思考。 思考这到底算是于段浑迟来的礼,还是早到的兵? 后来他想明白了,这既不是礼,也不是兵。 于段浑只是单纯地想给这些人一点小小的惩戒,跟冯绣虎无关。 他甚至不觉得冯绣虎会产生这种思考。 因为他以为已经当上执事的冯绣虎跟他本该是同一种人。 不把人当人的人。 ps:有人不把人当人,这道理冯绣虎想不明白,所以读者老爷们快点多叫些人来,帮他好好想想。 加书架啦!投月票啦!好看记得发书评啦! (本章完) 第42章 042斗法 第42章 042斗法 于段浑给了冯绣虎两个选择,他觉得冯绣虎但凡聪明一点,都知道选哪个对自己更有利。 他没考虑过昨晚的事会对冯绣虎产生什么影响,也不是故意针对冯绣虎,在他看来,那只是他随口下达的一道无关轻重的小命令。 他只需要碰碰嘴皮,司礼们就会负责执行,小到他转头就忘了这件事。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也只是进一步向冯绣虎证明神庙在港口区的话语权。 可冯绣虎胆小,见不得这种事,他被刺激到了,昨晚还是顺子牵着他,领着弟兄们在众人的唾骂声中灰溜溜滚出了港口区。 混乱的思绪无处安放,各种各样的念头像是永远理不顺的乱发,抚平了这头,那头又翘出来。 来不及去思考自己的脑子到底好不好了,冯绣虎现在哪个都不想选,他只想把憋在脑子里的疯劲儿全部宣泄出去。 ……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是教会和神庙就此次事件的最后一次谈判。 作为事件中心的两个关键人物,霍利斯吴和于段浑也出席了会议。 教会这边主导谈判事宜的是大主教托弗森赵,神庙这边为了对等,也只派出了大高功马秉合。 会议上大主教托弗森赵表示,唱诗班向民众传教属于职责所在,教会也没有理由进行制止,但冯绣虎在港口区传教并未获得教会的首肯,属于个人行为。 大高功马秉合对此表示了肯定,强调个人行为个人买单,本质上教会不须为此次事件负责。 双方就此达成了共识,并约定等港口区恢复稳定后,再重新开始商议港口区传教权的事宜。 回去时,因为顺路,于段浑就和霍利斯吴同行。 抛开背后立场的不同,他们其实没有什么矛盾。 但过了今天就不一定了。 于段浑表面笑嘻嘻,其实心中暗自腹诽着——把冯绣虎挖过来,跟直接抽霍利斯吴的耳光没什么区别,这洋鬼子肯定要急眼。 瑟姆卫官所率领的神卫军小队隶属于工厂区圣堂,但在洛蒙张出事后,他也受到了惩戒,所以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尽可能地保证自己跟霍利斯吴形影不离。 现在也是,于段浑和霍利斯吴在前面谈笑风生,瑟姆卫官缀在后面,只落后霍利斯吴半个身位。 “霍利斯神甫会感到惋惜么?” 于段浑笑眯眯问道:“说起来,冯绣虎本事也不小了,胆识心智皆备,凭一己之力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算个能人。” 霍利斯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惋惜么?不会,或许你说得对,他确实有属于自己的独特之处,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也理解不了超出认知之外的事情,所以才无法判断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于段浑笑着点头,一语双关:“你不觉得惋惜就好,等我回去,这件事今天就能出结果。” 霍利斯吴微微颔首:“圣堂还有许多公务等我处理,我今天恐怕没有精力再关注其他事情。” 一路打着机锋,二人沿着坡道往下,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工厂区。 忽有风声尖啸而至,正转脸笑谈的于段浑头也没回,探手一抓—— 一根弩矢被抓在掌心,尾端兀自颤抖着,尖锐的矢头距离于段浑的脑袋只有数厘米。 锵! 瑟姆卫官直接拔剑,上前将霍利斯吴拦在身后。 三人同时望向弩矢来源方向。 那边房顶上一道机敏的身影跳了下去,消失在墙后。 哪来的刺客? 冲谁来的? 疑惑在三人心头浮现,忽然发现前方有人挡住了去路。 “冯绣虎?” 霍利斯吴惊疑不定喊出声时,于段浑已经眯起了眼睛,表情慢慢阴沉。 冯绣虎默默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掏出烟盒点燃一支。 帽檐阴影下看不清他的双眼。 “呼……” 青烟吐出,冯绣虎终于抬起了眸子:“老吴,有人撬你墙角,你不管管?” 霍利斯吴一愣。 于段浑脸色顿变:“住口!” 右手法诀一掐,于段浑暴喝:“风来!” 一股狂风骤起,吹得于段浑长衫猎猎。 他弹指一挥,空气中响起爆鸣,一道无形波纹朝冯绣虎掠来。 冯绣虎当机立断,按住帽子趴倒,同时另一侧再次射来弩箭。 只是这次的弩箭更加不堪,于段浑甚至未躲,弩矢飞到于段浑身周时被狂风吹得偏了准心,从于段浑身后飞了过去。 霍利斯吴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在于段浑即将再次出手前,他握住胸前吊坠,嘴里快速念诵祷词,浓浓迷雾顿时将众人全部包裹进去。 冯绣虎站起身来,猫着腰在雾中变换位置,仔细听着周围动静。 于段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霍利斯吴!你忘了会议的决策吗?他该死!” 霍利斯吴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我当然没忘,祭长大人,但为了避免误会,你最好先解释清楚——什么叫撬墙角?” 这只是冯绣虎的一面之词,霍利斯吴不会轻易相信,但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冯绣虎不能死在这。 教会的执事在他面前被神庙处死,他这个神甫就眼睁睁看着? 教会颜面扫地,威信荡然无存。 所以冯绣虎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死在他面前。 这个问题冯绣虎替于段浑回答了:“他让我领着唱诗班跟他干,还说要把祭长给我当!” 于段浑急道:“他撒谎!” 这确实一听就是撒谎,于段浑自己祭长都还没当够,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冯绣虎也觉得自己吹过头了,于是又补充道:“我记错啦!他说要和我一起干教会!把洋神赶出帆城!” 于段浑更急了:“我没说过!” 霍利斯吴不吭声,还有个一直没露出动静的瑟姆卫官不知藏在哪里,于段浑意识到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于是变换法诀。 “化雨,涤!” 蓦然间,冯绣虎感觉到空气变得潮湿,他下意识摊开手感受,才发现原来下起了细密的雨丝。 迷雾翻涌,似乎在雨水的冲刷中变淡了许多。 ps: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本章完) 第43章 043一笔生意的交情 第43章 043一笔生意的交情 虽然依旧遮蔽着视线,但迷雾确实稀薄了一些。 于段浑保持着戒备,趁迷雾变淡时,快速观察四周。 霍利斯吴的声音很快响起:“迷雾永存。” 迷雾翻涌得更加剧烈,再次变得浓郁。 就在这间隙,于段浑的余光依稀瞥见雾中的一道身影袭来。 他反应极快,足尖点地往一旁闪躲。 噹! 一声巨响,铁剑砸在地面。 于段浑看清来人,正是瑟姆卫官。 心头火起,于段浑不禁大骂:“霍利斯吴!你来真的?!” 霍利斯吴的声音传来:“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跟你兵戎相见,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先收了神通,我也放你出去。” 瑟姆卫官杵剑而立,不再进攻,似在表明霍利斯吴的态度。 可不等于段浑开口,远处又响起了冯绣虎的声音:“退不了一点!这老小子还说洛蒙张就是他弄死的,对付你霍利斯吴也是手拿把掐。” 于段浑大怒:“满口胡言!” 霍利斯吴又不吱声了,瑟姆卫官也把剑举了起来。 这潭水是彻底被搅浑了。 冯绣虎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来之前,他为了防备走漏消息,只带了顺子大麻子二麻子三人,两把弩箭是袁老大的藏货,大麻子二麻子一人一把守在两边,顺子则藏在暗处当奇兵。 却没想于段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霍利斯吴也跟着一起。 这反倒方便了冯绣虎。 要是能借霍利斯吴的手弄死于段浑,那当然皆大欢喜。 但冯绣虎心里也明白,霍利斯吴是个清醒人,弄死于段浑就彻底和神庙闹掰了,这锅他不敢背。 不过没关系,冯绣虎敢。 循着声音,冯绣虎不知不觉已摸到于段浑身后。 趁老于的注意力全在瑟姆卫官身上时,冯绣虎忽然加速冲来,抽出袖中小刀,照着于段浑的后脖颈砍下。 只见瑟姆卫官凝目瞪眉,双手持剑前刺,于段浑心头一跳,只当是瑟姆卫官先动手了,下意识偏头躲避的同时将法诀捏出—— 乒! 悦耳的金属交击声在耳边响起,于段浑歪头一瞧,铁剑剑身正好将小刀架住。 本该击向瑟姆卫官的咒术被他顺势转向,一掌印在冯绣虎胸口:“风来,涌!” 狂暴的气流在冯绣虎身前炸开,胸襟衣衫尽碎,皮肉上留下道道刮痕,他猛吐一口血雾,被直接轰飞出去,身影消失在浓雾中。 于段浑心有余悸地看向瑟姆卫官,无声抱了抱拳。 霍利斯吴的身影从瑟姆卫官身后显现,他看了眼于段浑,再把视线投向冯绣虎消失的地方:“看来今天我不该与你同行,但这场闹剧也该停下了。” “让风雨停下,我和瑟姆会立刻离开——这里的一切我就当没发生过。” 于段浑略作思忖,挥手将咒术散去。 他们达成了共识。 风停雨歇,迷雾犹在。 霍利斯吴正要散去迷雾,雾中忽然再次传来了冯绣虎的声音:“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还有问题。” 三人同时看去,迷雾中显露出人影轮廓,冯绣虎踉跄着缓慢走出。 他握着自己右手手腕,满眼疑惑:“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我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他掌心发光发亮,红褐色光氲把他的脸也映得通红。 霍利斯吴下意识看向了于段浑——刚才只有于段浑接触过冯绣虎。 巧了,于段浑也正看着霍利斯吴。 二人对视,皆是一愣。 冯绣虎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他给我写过字。” 话音落下,忽然红光大盛,把冯绣虎周围的迷雾全部映成相同颜色—— 不对。 霍利斯吴心有所感,脸色骤变。 那颜色不是被光映上去的。 迷雾的颜色真的变了! 原本灰蒙蒙的雾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感染,转化为红色雾气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侵蚀。 “停下!” 霍利斯吴大喝道,他握紧吊坠,快速念诵祷词。 仿佛浇下一瓢沸油,四面八方的浓雾在汹涌翻腾中幻化成各种凶兽形状向冯绣虎扑杀而来。 可这完全没用,一切进入红色范围的迷雾全被定格,丝毫无法阻挡红雾扩散的速度。 红雾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瑟姆卫官一脸严肃,握着剑往后退了两步。 于段浑此时也察觉到不对,重新将法诀捏起:“风来。” 狂风平地而生,将于段浑围绕其中。 他大声提醒:“快散去迷雾!” 霍利斯吴也想到了,他松开吊坠,试图将咒术解除。 可当睁开眼时,霍利斯吴骇然发现自己与迷雾的连接已然被切断了。 这片迷雾现在并不属于他。 “嗬……” 浓雾深处,传来猛兽低鸣的回音。 红雾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侵蚀的速度陡然加快,却故意把那边三人站立的位置留了出来,将他们缓缓包围。 好似猛兽徘徊,戏弄猎物。 三人环首四顾,视野所见,除脚下方寸之地,世界只剩红雾。 “嗬……” 低沉的兽吼变成了人言。 “迷雾,又是迷雾。” “……还有风雨的味道。” 冯绣虎吸了吸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霍利斯吴朝瑟姆使了个眼色。 瑟姆卫官剑锋一抬,视线锁定在冯绣虎身上,眼皮直跳:“装神弄鬼。” 他一咬牙,率先跃出脚下范围,朝冯绣虎当头劈下。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他。 瑟姆卫官矫健的英姿就像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可当他接触到红雾的那一刻,从剑尖开始,斑驳的红褐色锈蚀痕迹在瞬息之间爬满全身。 嘭。 仿佛一尊雕塑砸在地上,瑟姆卫官摔成了满地的锈块。 于段浑咽了口唾沫。 霍利斯吴努力压抑着眼底的恐惧,死死盯着浓雾深处:“到底是谁在那里!”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握紧了吊坠,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迷雾之神未能回应他的祈祷,好像此时此地已经与外界完全隔绝。 霍利斯吴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冯绣虎搞得鬼,但于段浑却认为冯绣虎才是一切的起因。 他舔了舔嘴唇,快速对冯绣虎说道:“冯绣虎,你好好想想,要杀你的是教会,我从未说过要动你,对不对?我明明说得很清楚,我想要你活着,所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没误会。” 冯绣虎摇头:“我这人最讲道理,你动了跟我有交情的人,你得给个说法。” 于段浑脑子转了好几转都没想起自己到底动谁了:“我没动过!” “他说他没动过。” 浓雾里蚀对冯绣虎说。 冯绣虎点头:“他动了,渡头上被剁手的人,都是他让做的。” 于段浑终于想起还有这茬,他很急,却又难以理解:“那些人算你的人?他们跟你能有什么交情?” “谁说没有?” 冯绣虎笃定道:“一笔生意的交情也叫交情。” ps:一张月票,一个收藏,一个好评,就能跟冯绣虎攀上交情,这买卖不亏。 读者老爷们,这买卖真不亏! (本章完) 第44章 044迷雾之神保佑 第44章 044迷雾之神保佑 迷雾散去了。 坡道上只剩冯绣虎一人。 海风吹来,将他脚边的锈粉卷得漫天飞舞,转眼就再也看不见了。 顺子从远处慌张跑过来,他看到冯绣虎胸口的血迹,急道:“大哥,你受伤了!” 冯绣虎摆摆手,问他:“你刚刚在哪儿?” 顺子也知道自己没帮上忙,羞愧地低下头:“我还没来得及出来,就瞧见起雾了,越是靠近你那边,雾就越大,我想进来的,但一头扎进去就什么也看不清,没走两步却发现又绕回去了。” 冯绣虎又问:“什么颜色的雾?” 顺子茫然道:“还能是什么色?雾当然是灰蒙蒙的。” 冯绣虎放心了,他拍拍顺子肩膀,快速交代:“你领着大麻子二麻子先走,我现在马上去教堂——要是晚上还没见我回来,就领着弟兄们躲回底城去。” 顺子一听顿时急了:“大哥,我跟你一起!” 冯绣虎没好气道:“是好事我能不带你?快滚。” 说罢在顺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顺子不情不愿,眼巴巴望着冯绣虎。 冯绣虎作势又要出腿,顺子却躲也不躲。 冯绣虎气得瞪眼:“少跟我演苦情戏,咱俩才认识几天?再耽误我时间下次不带你洗神仙浴了。” 顺子犹豫良久,终于依依不舍地跑远了。 冯绣虎扭头朝另一个方向的工厂区圣堂走去。 一路走一边思考。 等到了地方,他直接找到迈克。 迈克正等着霍利斯吴回来,结果反而把冯绣虎给盼来了。 无视了门口的神卫军,冯绣虎把迈克拖到僻静处:“你是上城的?” 迈克愣愣点头:“啊。” “能找到霍利斯吴的领导吗?” 冯绣虎又问。 “你说科纳特陈主教?”迈克张了张嘴。 “随便吧。”冯绣虎摆手,“能做主就行。” “做什么主?” 很快,迈克就后悔问这一嘴了。 只听冯绣虎淡定说道:“霍利斯吴被于段浑弄死了。” 迈克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冯绣虎把他扶起来:“别怕,我开玩笑的。” 迈克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投来埋怨眼光:“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 冯绣虎又说:“其实他俩都死了。” 迈克又瘫了下去。 冯绣虎一把将他拽起来,语气责怪:“年轻人别只想着躺平,现在正是你该拼的时候。” 迈克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什,什么意思?怎么拼?拼什么?” “拼后台呀!” 冯绣虎说得理直气壮:“你赶紧去给领导报信,晚了神庙就要打过来了。” 冯绣虎说得在理,迈克一下精神了。 冯绣虎在他肩头推了一把:“快去。” 迈克扭头冲出圣堂,在街边招停一辆黄包车跳了上去。 …… 如果说洛蒙张的消失,教会只是怀疑神庙,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只能暂时搁置的话。 那这次霍利斯吴的死,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我就是人证!” 圣堂的书房里,冯绣虎第一次见到了只在霍利斯吴口中听说过的科纳特陈主教。 没错,这位大人物亲自来了。 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整个教会里科纳特陈应该是最肉疼的人。 迷雾教会在帆城共有一座座堂和两座圣堂,座堂的级别比圣堂要高,负责主事的是大主教托弗森赵,而掌管上城区圣堂的是尤克胡主教,和科纳特陈一样,都是托弗森赵的属下。 工厂区圣堂新建后,圣堂主教位置于情于理都该是科纳特陈的,为了打开传播信仰的突破口,于是他先后派来了洛蒙张和霍利斯吴,这二人是他手里最有天资的两名神甫,也是有希望最快突破到符文启迪阶段的神官。 结果死一个就算了,一死死俩。 洛蒙张前脚刚走,霍利斯吴也跟了上去。 还搭上个卫官。 科纳特陈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实在不行就跟神庙碰一碰,看看到底谁硬。 但事情的前因后果首先得查清楚。 科纳特陈斜靠在书桌上,抱着双臂低头审视着这个早有耳闻的底城班长。 冯绣虎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身后站着数名神卫军。 “人证?你顶多只能叫当事人。” 科纳特陈说:“也可以是嫌疑人。” 冯绣虎把手一抄:“我可没动手,是他们自己打起来的。” 科纳特陈反问:“事发地点在工厂区边缘,霍利斯吴和于段浑只是顺路同行,无缘无故地为什么会打起来?” 冯绣虎理直气壮:“当然是因为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霍利斯吴报信。” “报什么信?” “于段浑想拉我进神庙。” 科纳特陈一愣:“还有这事?” 冯绣虎摊手:“不然于段浑为什么先对我动手?他想灭口。” 科纳特陈目光微垂,立刻想明白了原委:“所以霍利斯吴拦住了他。” 冯绣虎打个响指:“你还挺聪明。” 科纳特陈看他一眼:“再然后呢?” “然后于段浑就揍我了。” 冯绣虎把衣衫扯开,露出胸口还未结疤的伤痕:“喏,这就是证据。” “霍利斯吴搞出一场大雾,我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他和瑟姆联手,跟于段浑打得挺激烈的。” 科纳特陈用指尖在冯绣虎伤口处轻轻抹过:“确实是风的咒术。” 来之前神卫军已经提前调查过了,当时路过行人的证词也确实和冯绣虎的说法对得上。 是于段浑先动手,然后霍利斯吴才召唤了迷雾。 科纳特陈能想得通为什么霍利斯吴要拦住于段浑,但他想不通的是,斗法总该有个胜负,可为什么三个人会一起消失,不仅没留下尸体,连灵体也找不到。 首先霍利斯吴和瑟姆联手能不能斗得过于段浑都不一定,其次霍利斯吴也没有能连同灵体一块“毁尸灭迹”的手段。 但据科纳特陈所知,风雨娘娘庙正好是有的。 雨水会冲刷掉一切痕迹。 现在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冯绣虎凭什么还活着? 如果是于段浑杀了霍利斯吴和瑟姆,就更没道理把冯绣虎留下。 于是科纳特陈问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冯绣虎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因为迷雾之神保佑了我。” (本章完) 第45章 045现世与灵界 第45章 045现世与灵界 冯绣虎做了个标准的抚胸礼,动作格外虔诚。 科纳特陈的眼神也跟着严肃了,同样双臂交叉做祷告礼:“赞美迷雾。” 职位越高,信仰就越虔诚。 在当初霍利斯吴给冯绣虎说进行心灵觉醒还有信仰要求时,他就发现了这点。 冯绣虎信口胡诌:“我被卷进迷雾后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就走了出来,除了迷雾之神保佑,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科纳特陈不禁皱眉:“你走出去了?这不可能,除非是霍利斯吴故意这样做的。” 冯绣虎眼眸一抬,随机应变:“可能他想放我出去搬救兵?” 科纳特陈一愣,搬救兵有些夸张了,但报信是说得通的。 他用眼神示意一旁做记录的卫官,卫官冲他点点头。 科纳特陈摆手,让卫官将书面记录送去座堂,同时也遣散了房间里其他人。 书房里只剩下冯绣虎和科纳特陈。 科纳特陈端详冯绣虎一阵:“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冯绣虎整理了一下残破不堪的衣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确实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名光荣的神甫了。” 科纳特嘴角扯了扯:“不是这个。” “好消息是你暂时不用死了。” “坏消息是你得在监狱过一晚,可能还得挨上几鞭子。” 冯绣虎双眼一瞪,梗着脖子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 科纳特陈揉捏起眉心:“算了。” “只是做做样子,你咬咬牙能挺过去,这样我们在和神庙对峙时才更有说服力。” 冯绣虎拍着胸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要严刑逼供呢,差点就全交代了。” 科纳特深深看了冯绣虎一眼,烦躁中带着丝怜悯。 这眼神冯绣虎可熟悉,他神色一凛:“……你也听说了我的故事?” 科纳特陈揉了把脸——他现在彻底相信了。 “听我说,冯绣虎执事,不管你刚才说的经过里有多少是真话,又有多少是谎言,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牢记一件事。” “一切争端都是于段浑挑起的,是他先动的手,并且还杀害了教会的两名神官。” 冯绣虎一拍大腿:“可不就是嘛!” 虽然对两位杰出的属下感到痛心,但科纳特陈深知要以大局为重。 眼下局面,教会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向神庙问责的充分理由。 “不要乱跑,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监狱,我的建议是——你今晚最好趴着睡。” 科纳特陈转身往外走。 “等等。” 冯绣虎在后面叫住了他。 科纳特陈回头看过来:“还有什么事?” 冯绣虎问他:“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 科纳特陈点头。 冯绣虎放心了:“行,那你回去记得把我的名字加上。” 科纳特陈一愣:“什么名字?” 冯绣虎也惊讶于科纳特陈的变脸速度:“启蒙名单呀!心灵觉醒呀!你别想赖账,霍利斯吴都跟我说了,只要接盘港口区,下次启蒙就有我一个。” 好像是有这回事。 科纳特陈嘴唇动了动:“我确实说过……但启蒙并没有那么简单,我需要先检验你对迷雾之神的信仰是否足够。” 冯绣虎一把扯开胸前衣服:“我为迷雾之神流过血!” 这天聊不下去了,身为执事,他确实有接受启蒙的资格。 科纳特陈只好点头:“好吧,我记下了,如果你的确足够虔诚,我想下次启蒙会有你的位置。” …… 难怪科纳特陈要建议冯绣虎晚上趴着睡。 他被人领到监狱后,两名神卫军把他绑在石柱上,后背露出来,然后一人一边举起鞭子照着肉狠抽。 看冯绣虎痛得直骂娘,其中一名神卫军还劝他:“再忍忍,不留下伤痕到时候交不了差,我尽量轻点。” “你人还怪好的。” 冯绣虎道了声谢,结果那神卫军抽得更狠了。 见他这狼狈模样,两名神卫军在后面笑开了:“这阴沟耗子还真信!” 差点虚脱的冯绣虎被拖进牢房关了起来。 见神卫军要走,冯绣虎吃力地抬起一只手:“再等一下,能不能帮我给家里带个信?” 神卫军瞥来一眼,没搭理他直接走了。 冯绣虎爬到干草垫上,心想这顿打挨得不冤。 几十只断手换来一顿鞭子,很公平。 严格来说他还赚了。 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久久无法入睡,但冯绣虎努力不睁开眼,强迫自己睡着,因为他知道今晚一定会做梦。 …… “上次我们讲到了‘肉’与‘灵’的概念……” 讲台上,冯小虎戴着眼镜,手拿三角尺对着黑板指指点点。 台下,冯绣虎在课桌后坐得板正,挺胸抬头双手双脚并拢,他眉心点了颗红痣,脸颊抹着腮红,胸前的红领巾格外显眼,袖子上的臂章是三道红杠。 冯绣虎竖起手臂,脆生生道:“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不会你举什么手?” 冯小虎一愣,觉得哪里不对。 他摸了摸头顶,光溜溜一片——居然还是地中海。 纯刻板印象了。 啪! 冯小虎一把摔了三角尺,怒道:“你又梦些什么鬼东西!” 他走过来拎起冯绣虎从窗户跳了出去,冯绣虎回头一看,自己又一次身处梦林。 冯小虎放下冯绣虎,领着他往前走。 边走边说。 “要理解肉与灵,你得先认识现世和灵界。” “现世,就是你每天醒来眼睛所看到的,肉身所寄托的,一切都拥有实质的世界。” 冯绣虎总结:“物质世界?” 冯小虎品了品:“没错。” “而灵界,是属于灵体的精神世界。” 他指了指脚下:“如果说肉体是人物质上存在的证明,那灵体就是人精神上存在的证明。” “现世与灵界同时存在,却又互不干涉,肉与灵也一样,它们相互独立,也彼此依存。” “正常情况下,当一个人肉体消亡时,灵体与肉体的联系会在一段时间后彻底断开,随后灵体就会来到灵界,等待彻底消散。” “但并不是只有肉身死亡的灵体才能来到灵界,也有例外,比如你现在的情况。” ps:看在冯绣虎的面子上,读者老爷们帮忙推推书吧。 今天不收供奉银,收月票推荐票。 (本章完) 第46章 046梦林 第46章 046梦林 “我不是在做梦吗?” 冯绣虎问。 冯小虎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是梦没错,但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梦。” “绝大多数人做梦都只是睡着后在脑海里的幻想,跟灵界没什么关系。” “但你现在是在梦林——一个将正在做梦的灵体,拉入灵界的地方。” 他忽然停住脚步,指向前方。 冯绣虎抬起头,看向冯小虎指着的方向。 前方不远,林间小路来到了尽头,柔和的暖光从树影间透出。 冯绣虎感到好奇,他快走几步来到边缘处向里面望去,原来是一片广阔的林中空地。 光亮来源是天空中的月亮,满月挂在夜空像磨盘般大小,投下一束金灿灿的巨大光柱,将空地中央照亮。 柔和的光辉中人群聚集,不仅有人类,还有一些鸮人,他们围在一起载歌载舞,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容,好像在举办一场欢快的舞会。 冯绣虎兴奋地脱下外套,准备加入进去。 冯小虎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拉住了他。 “你再仔细瞧瞧。” 冯绣虎瞪了眼冯小虎,觉得他是故意坏自己好事,但再次观察后却发现了端倪——祥和热闹的画面中,这些人全都闭着眼。 冯绣虎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对:“是不是要刀人了。” 冯小虎无奈解释:“他们在做梦。” 冯绣虎提出质疑:“我不信,你的发言有问题,我今晚就验你。” 没搭理他,看着空地上的祥和画面,冯小虎略有些失神:“他们是在睡梦中被人拉到了梦林,就和现在的你一样,以这种方式来到灵界,等到梦醒之后,这些灵体就会回到现世。” 冯绣虎抓住重点:“被谁拉进来的?法官吗?” 冯小虎指了指天上。 冯绣虎抬头望天,却依然只看到了月亮。 忽然,他身体僵住了。 由于静谧夜色的缘故,他之前未能看清。 但适应昏暗后,他蓦然发现,那黑漆漆的夜空下,竟有着一个庞大的阴影轮廓。 那轮廓似呈半圆,两边各支出一个“尖耳”形状,几乎占据了夜空一半。 再看方位——那月亮哪里是月亮? 原是她的一只眼睛! 面对这等庞然巨物,冯绣虎情不自禁缩了一步,下意识想往树干后面躲。 “那东西就是法官?”他不知不觉把声音也压低了。 冯小虎却依然淡定。 “她叫阴鸮。” “鸮?”冯绣虎一愣,仔细想想,那巨大轮廓确实像只猫头鹰的脑袋。 冯小虎看向天空中的“月亮”,语气颇为惆怅。 “她曾经是林隐族信奉的神祇,被誉为黑夜的化身,掌控着‘阴影’与‘梦境’两种权柄。” “如今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自我取悦。” 他回头一看,冯绣虎整个人都藏到了树干后面,还冲他使眼色:“你回来点!别被她发现了!” 冯小虎把冯绣虎揪出来:“她在沉睡,已经睡了很多年。况且要发现早该发现了,我们现在就站在她身上。” 冯绣虎闻言大惊:“这也太不礼貌了。” 冯小虎指着周围一颗颗高耸笔直的树木:“这些都是她的羽毛。” “这就是梦林,用林隐族的话说,这里是属于她的神国。” 冯绣虎小心翼翼地往天上看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觉,这很符合猫头鹰的作风。 “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冯小虎叹了口气:“这取决于她自己,或许永远不会。” “自从遭到背叛,被夺走阴影权柄后,她就心灰意冷,再也没在现世降临过,躲在这里进入长眠——这其实也算一种为了活命的无奈妥协。” 冯绣虎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什么背叛?谁夺走的?详细说说。” 冯小虎摇头:“那是更久远的故事了,我们时间有限,留到以后再讲。” 冯绣虎说:“我现在就想听这个。” “不,你不想。” 冯小虎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讲。” 冯绣虎不高兴,斜着眼看他:“比如我为什么不能学教会的法门?” 这话仿佛带着威胁意味。 冯小虎也有些生气:“我发现你对我缺乏基本的尊重——我和阴鸮是一样的,为什么你怕她却不怕我?” 冯绣虎哼哼两声,顺带翻了个白眼。 还能为什么?因为在争夺“房产”的真男人大战中他赢了! 想到这,又勾起了冯绣虎不好的回忆,他怒道:“谁家邪神专门咬人屁股呀!” “那是因为——嗨呀!” 解释不通,冯小虎蹲下生起闷气。 冯绣虎也蹲下来,拍着肩膀安慰他:“你看,理亏了吧?” 冯小虎一晃肩头,甩开冯绣虎的手,闷闷道:“我给你说了,这世上就没有邪神。” “邪神的概念是新神为了蒙骗世人所杜撰出来的。” “而且事实与你们所知的恰恰相反,新神才是不折不扣的强盗。” 冯绣虎问他:“新神是指教会还是神庙?” 提起这个,冯小虎的表情很复杂,沉默了许久才答道:“都是。”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神,这本是你们人类赋予我们的称谓。” “自世界诞生之初,我们就存在于世间,我们是各种规则的具象化,拥有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 “于是人们开始向我们朝拜,乞求我们的庇护。” “人是世界的宠儿,懂得思考和探索,同时也善于观察,人类发现了我们在使用规则力量时浮现出的图案,并将其记录下来,通过研究、学习、简化、记录,于是就有了早期的符文。” “从此人类创造了法术,修炼后人类群体中逐渐涌现出强大的个体,于是统治就应运而生。” “与统治一起到来的,还有争斗。” “从一开始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矛盾,渐渐演变成信仰之间的战争。” “哪怕神与神之间本没有交集,人却非要分出对错和输赢,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信仰才是世间唯一的正解。” “可即便如此,人类的事依然无法对神产生影响。” “本质上来讲,我们不需要人类的供奉和信仰,人类的行为可能会使我们感到愉悦或愤怒,但归根结底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影响,因为我们拥有无穷的生命,人类之间不论发生什么,于我们而言都只是一出闹剧。” “但人在进步,他们不断改良法术,通过修炼获得强大力量的人越来越多,同时也越来越强大。” “直到有一天,在一场战争中,人类将剑锋指向了敌人所信仰的神。” “神输了。” 说出这句话时,蚀的嗓音有些不自然,冯绣虎却没能注意到。 “从那时起,神才恍然察觉,原来人类已经成长到足以威胁我们。” “可惜已经晚了,第一个杀死神的人,夺走了属于神的规则力量——人类给它取了个新名字,权柄。” “也是在这时,人终于察觉到了,原来神……” “也不必是神。” 冥冥中,冯绣虎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于是,新神诞生了。” (本章完) 第47章 047新神与原始神 第47章 047新神与原始神 “那时候,人类给我们取了新名字,原始神。” “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新神只干了两件事。” “掠夺原始神的权柄;以及改变信仰。” “从东大陆到西大陆,这场针对原始神的战争遍及了全世界。每有一个原始神陨落,就会有一位新神登上神坛。” “在新神的统治下,渐渐的,原本信仰我们的人类越来越少,转而开始信仰新神。” “这种转变其实很快,短短数百年的光阴,历史淹没于尘埃,很少还有人记得他们最初信仰的是谁。” “世间政权交替,但新神们屹立不倒,他们已经坐稳了神坛,成了真正意义上人类所公认的神祇。” “而我们,也再一次有了新的名字。” “邪神。” 冯绣虎打量着情绪低落的蚀,冷不丁插话:“那你还挺顽强,到今天还没落网。” “我——” 蚀欲言又止,片刻后颓然偏开头去:“没错,他们确实在找我。但我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被找到,你也别想活。” 冯绣虎举起手道:“我可以当污点证人,把你交出去,我至少能当个主教吧?” 蚀冷笑着:“你真把自己当冯小虎了?一个从浩瀚虚无冒出来的独特灵体,你的价值比我小不到哪去。” “而且你以为我们只是共用一具肉身那么简单?可以随便择出去一个?” 冯绣虎警告他:“你别说那么暧昧,我们顶多算是住上下铺。” 蚀摇摇头:“你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冯小虎把自己的灵体献祭了,而作为被召唤出来的‘邪神’,你本该吞噬掉他的灵体,再占据他的肉体,以换取在现世留存的时间。” “但因为你的莽撞,你把自己和他灵体揉散了挤在一起——你知道拼图吗?散落一地那种,那就是你当时的状态。” “是我把你拼起来的。” “因为我急需这具肉身。” 这件事令蚀有些烦闷:“新神在找我,我自己的肉身已经栽了,灵体也受了伤,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一具残破的灵体。” “我没别的路走了,所以只能把自己也拼了上去。” 冯绣虎思维渐渐发散,喃喃道:“那这拼图得多乱呀……拼出来的图案能是对的么?” 蚀把两手一摊:“肯定不对呀——只能说将就能用。” 冯绣虎小声自言自语:“难怪我脑子总是不听使唤……” 蚀立刻看过来:“你刚刚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了?” “我没有!” 冯绣虎矢口否认:“你听错了。” 蚀狐疑地收回目光,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所以你不能修炼教会的法门,不管是神庙还是教会,他们的法门全部都跟信仰有着直接关联,一旦你正式开始修炼,你特殊的灵体状态很容易引来新神的注意。” 冯绣虎低下头,看见蚀在地上写下了几行字。 “法与术?”他念出来。 蚀语气严肃:“认真听,这很重要。” “就像肉与灵一样,人类把修炼分为了两个部分。” “法门与咒术。” “法门对应的是肉体,通过锤炼以获得更强大的肉身力量。” “咒术对应的是灵体,修炼咒术使灵体更强大的同时,施放咒术的威力也越大。” “这是新神没有诞生前,人类获取力量的手段。” 蚀在另一边写下新的字迹。 “新神诞生后,为了稳固信仰和维护统治,新神篡改了修炼方式,并且东方神和西方神分成了两个极端。但有一个共同点是,他们都为修炼设置了相同的门槛——验证信仰。” “先说东方神——也就是神庙。” “神庙篡改后的修炼方式大体上改变不大,分为四个境界,通灵、神游、破障、无拘,每一个境界的突破都必须向神证明自己信仰的精纯。” “代表西方神的教会同样是四个阶段,心灵觉醒、符文启迪、灵界漫步、命运掌控。但不同点在于,教会把法门和咒术拆分开了,也即是你见到的神卫军和神官。” “神卫军大都是天分不够的人,他们主修法门,锤炼肉体,所以神卫军的数量比神官多很多;而神官一系则主修咒术,提升灵体强度。” “这样做的好处是,教会人员的修行速度普遍比神庙要快,并且能作为战斗力的人数也比神庙要多;不过弊端也很明显——单论个人实力,神庙足以碾压教会。” “但同样的是,教会的阶段突破也需要验证信仰。” 冯绣虎大概琢磨明白了——这何尝不是一种垄断?通过自己修炼获得力量都需要神祇点头,那要是神祇不点头,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法突破? 这买卖忒不划算。 教会的法门果然不能碰。 他眼巴巴望着蚀:“可我跟科纳特陈约好了,下一次启蒙把我带上——那我到底学不学?” “学!怎么不学?” 蚀指向最开始写的那部分:“只不过是学这个。” “当年那些新神学过的,使他们获得足以对抗原始神的力量的,被篡改前的修炼方式。” 冯绣虎举手提问:“照你的说法,远古时期的人是通过总结符文的方式创造了修行方法,所以这也意味着,根据不同的原始神,总结出来的法门与咒术也不一样。” “那你给我的是哪位神的?” 蚀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肉眼可见地窘迫起来。 他视线瞥着一旁,摸摸鼻梁:“咳……” 声音细若蚊吟:“……我的。” 这心虚的表现让冯绣虎心凉了半截:“你能靠点谱么?” 蚀赶紧解释:“别误会,我这身本事你学了不亏,只是……” 冯绣虎斜眼看他:“只是什么?” “嗨呀!” 蚀抄手蹲在一旁,破罐子破摔交代了:“这是我自己总结的法术,没人练过。” 冯绣虎感到疑惑,还在伤口撒盐:“为什么没人练过?” 蚀生着闷气:“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没人信仰过我,所以就没人总结我的规则,也没人创造法术——这是我根据其他法术的模版借鉴后,自己搞出来的。” 冯绣虎有些嫌弃:“你之前也没说你混这么惨呀。” 蚀冷笑不语:“我可不惨,我好端端活到了现在。” 求月票求收藏求好评求推荐! (本章完) 第48章 048当务之急 第48章 048当务之急 冯绣虎也突然想起了。 作为被新神追杀的原始神,代表蚀的符文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教会? 洛蒙张给他的法阵,以及圣堂地下的监狱。 蚀还有隐瞒。 “掌管监禁与刑罚的神?” 冯绣虎试探问道。 蚀摆摆手:“那只是个说法,并不代表权柄。” 冯绣虎不解:“什么意思?” 蚀想了想,开始解释:“就拿迷雾之神举例,他被称为掌管航行和渔获的神,但其实他手中拥有的权柄是‘迷雾’和‘方向’,以及一部分‘好运’。” 冯绣虎又问:“那你的权柄是什么?” “侵蚀。” 蚀说道。 冯绣虎皱眉:“就一个?” 他又开始嫌弃了。 蚀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懂个屁——你到底学不学?” 见套不出话,冯绣虎开口直说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符文会出现在教会,为什么他们把你称为掌管监禁与刑罚的神——这是不是说明你其实是教会所承认的神?” 蚀眼珠子乱转:“这个……背后的原因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咱们时间不多了。” 冯绣虎觉得他在耍赖:“下一次什么时候来这里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先说清楚。” “其实你可以决定。” 蚀循循善诱:“修行的第一次突破,不管是教会心灵觉醒还是神庙的通灵,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 “之所以叫这两个名字,是因为这个阶段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可以使灵体主动进入灵界。” “不管是肉身死亡后灵体自然进入灵界,还是通过梦林这种特殊的方式进入灵界,大多数来到灵界的灵体都处于混沌的无意识状态。” “而达到第一阶段的修行者,则能通过特殊手段主动让自己的灵体进入灵界,并且保留自我意识。” 冯绣虎一点就透:“所以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紧修炼,尽快达到第一阶段,这样我们才能实现无障碍交流。” 蚀竖起大拇指:“就是这个理。” …… 这一觉格外漫长,冯绣虎睡了很久——也可能不是睡的,是昏死了过去。 朦胧中,冯绣虎感觉有人在戳自己。 “冯绣虎……” “冯绣虎——” “冯绣虎!” 声音骤然清晰,冯绣虎猛地睁开眼,紧接着火辣辣的痛楚从背部蔓延向全身,他不禁闷哼一声,紧紧咬住牙关。 环首四顾,冯绣虎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狭小的囚笼里,囚笼下有轮子,外面四个角落各有一名神卫军伫立。 迈克蹲在铁笼外面,用手指戳着冯绣虎的手臂。 “这是哪?” 冯绣虎打量着笼外陌生的环境——这是一条宽阔的走廊,但不是他熟悉的圣堂内部。 长长的走廊宽敞明亮,地面铺着美轮美奂的地毯,两侧墙壁上挂着价值连城的油画,画上内容记录的应该是家族的辉煌历史。 走廊顶部装饰着精美吊顶,纹细腻,璀璨的水晶吊灯垂下,宛如星星般闪烁着晶莹光辉。 这不是迷雾教会的装修风格。 迈克解答了冯绣虎的疑惑:“咱们在国公府。” 国公府? 冯绣虎恍然,那就是到上城了。 没想到第一次来上城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迈克担心冯绣虎又乱说话,于是主动解释前因后果:“进了前面那个门就是国公府的议事厅,每次教会和神庙谈事情都是在这里进行。” 这是让大国公当裁判的意思? 冯绣虎心中有所猜测。 迈克松了口气:“幸好你醒了,要是再不醒,待会进去就得拿盐水把你泼醒,又得遭一遍罪。” 迈克真是好兄弟。 冯绣虎向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情分我记下了。” 迈克看了眼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的神卫军,弯下腰来把声音压低:“等会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可不敢胡言乱语。切记,里面没人在意你的死活,说得越多死得越快。” 冯绣虎正想跟他好好掰扯一下什么叫言论自由,走廊尽头的门却突然开了,神卫军推着笼车往前走去。 迈克没有跟上来,按理说他今天都不该来,他也没资格参与这场会议。 怎奈昨晚顺子在圣堂对面蹲了一整夜,今天一早,见到迈克后就赶紧拦住了他,非要把一箱银盘子塞进迈克怀里,只为打听冯绣虎的消息。 迈克犹豫再三,还是把钱收了。 帮人帮到底,于是他才来到此处见冯绣虎一面。 也不知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笼车进入议事厅。 冯绣虎盘腿坐在笼子里,仰着头四处张望。 “哇……” 他发出了一声夸张的感叹。 这哪是议事厅?分明就是大剧院。 这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古典韵味的空间,四面的观众席呈环形阶梯状,层层递进,将最中间的“舞台”环绕。 难以想象这只是国公府的其中一个“房间”。 沿着中间的过道,冯绣虎被推到了最中间。 他好奇地打量着高高在上的贵人们,贵人们也垂眸俯视着他。 议事厅并未坐满,只有靠前的两排座位上有人。 从服饰上看,左边的是教会,右边的是神庙。 位于中间的“裁判席”上还坐了三个人。 冯绣虎都不认识,但看穿着,左右两边的老头依然来自教会和神庙,唯独中间的中年男人穿着常服。 冯绣虎猜测应该是大国公。 在场冯绣虎唯一认识的可能就是科纳特陈了。 他坐在左边的一排座位,得到身旁人眼神示意后,科纳特陈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咳,他就是冯绣虎。” 所有人都打量着冯绣虎,神庙那边的目光更是格外锋利。 科纳特陈继续说道:“他亲眼目睹了昨天事件的发生,也是距离事发中心最近的一个人。” 神庙那边,第一排的大高功马秉合冷冷打断:“我只看到,他现在还活着——这件事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科纳特陈身旁的人——大主教托弗森赵微微皱眉:“大高功阁下,我想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现在是作为人证出席。” 马秉合冷笑:“一个为了给神庙泼脏水而安上‘人证’名头的阴沟耗子?我本以为教会呈上来的会是一具尸体——或许这样还能显得更有诚意一点。” 冯绣虎听得云里雾里,他问笼子外面的神卫军:“他们刚刚聊到哪儿了?” 神卫军下意识侧头,又赶紧偏了回去,假装没听见。 从双方都出现了伤亡那一刻开始,这场交涉就注定了它的艰难。 关键点在于,双方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 (本章完) 第49章 049谈崩 第49章 049谈崩 托弗森赵也没了好脸色:“霍利斯神甫和瑟姆卫官死在于段浑手里,而且是于段浑先动的手,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不算冯绣虎,当时亲眼目睹的人也不在少数。” “信口雌黄!” 马秉合立马怼回去:“于段浑要杀的是冯绣虎,霍利斯吴无故插手,违反了上次谈判的决议,他的死只能怪到他自己头上。” 托弗森赵摇头不认:“上次的决议说得非常清楚,冯绣虎作为班长进行传教属于职责所在,他在港口区的举动过于冲动和激进,但这属于个人行为,教会无须承担责任。” “而于段浑试图在一名神甫面前伤害其属下执事,这是不被允许的,况且事发地点还属于工厂区,这是教会的合法传教区域,而不是神庙的港口区。” “所以于情于理,霍利斯吴出手阻拦都是正确的,是不应被拿来当做辩驳理由的。” 马秉合给气笑了:“此等诡辩!何其不要脸!” “口口声声说于段浑杀害了霍利斯吴和瑟姆,那于段浑在哪儿?我觉得是霍利斯吴和瑟姆合力杀了于段浑也说不定!” 冯绣虎忽然插嘴:“那不对,他们打不过于段浑,我亲眼看着的。” 他确实亲眼看到了——被红雾侵蚀时,于段浑是最后一个死的。 气氛一滞,众人纷纷都朝冯绣虎投来目光。 托弗森赵把话题强行拉回来:“于段浑在哪里只有你们神庙最清楚。大高功阁下,诡辩的是你——我们所有人都很清楚,哪怕是霍利斯吴和瑟姆卫官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对于段浑造成威胁。” 马秉合张了张嘴,这的确是事实——如果是生死相搏,霍利斯吴至少得再带上一整支神卫军小队才有拿下于段浑的可能。 这短暂迟疑的两秒,却被托弗森赵抓住了乘胜追击的机会,他站起身朝“裁判席”施礼:“大国公阁下,事实就是如此。” “教会和神庙都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并且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现场存在迷雾和风雨的咒术痕迹,但没有找到尸体和灵体,甚至没有他们的血迹残留。” “霍利斯神甫尚未达到符文启迪阶段,他缺乏将肉体和灵体完全抹除的手段。” “但巧合的是,于段浑祭长却有这种能力。” “据我所知,于段浑虽然依然担任祭长,但在不久前已经成功突破至神游境,在风雨娘娘庙体系中,恰好有一道利用雨水抹除一切痕迹的咒术。” 托弗森赵言之凿凿:“大国公阁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们有理由相信,是于段浑在杀害教会神官后畏罪潜逃,并伪造出双方一起消失的假象。” 大国公右边的神庙老头微微皱了下眉,好像不满意了。 马秉合怒发冲冠,站起来指着托弗森赵大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从一开始,吃亏的就一直是神庙,忍让的也一直是神庙!现在你们还想继续栽赃!真当我神庙无人吗?!” 冯绣虎也很不明白:“对呀,你们不是个顶个都很厉害吗?怎么老缩着不敢还手呢?” 所有人又看了过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冯绣虎有点兴奋:“于段浑可给我说了,只要我跟着他干,完全不用担心教会,就算霍利斯吴和瑟姆绑一块打过来,他两根指头就能捏死。” 托弗森赵眼睛一亮:“瞧!于段浑早就有这种动机了!” 说罢,他又向“裁判席”打小报告:“根据对冯绣虎的严厉审问,他把一切都交代了。于段浑曾私下对冯绣虎进行过拉拢,而冯绣虎昨天之所以出现在工厂区,就是为了向霍利斯吴禀报这件事,所以于段浑才率先动手,他想灭口。” 这种偷偷撬墙角的事多少有些下作,神庙更没道理认——这纯是于段浑自己的主意。 于是马秉合立即表示反对:“这属于于段浑的个人行为,神庙无须为此承担责任,也不应被拿来当做辩驳理由。” 冯绣虎掏掏耳朵,觉得这段刚刚好像听过。 裁判席上的神庙老头看不下去了,他一开口,所有争辩的人都闭嘴了。 “神庙不接受这种无端的指责。” “西方教会来到东大陆散播信仰,是东西方神祇共同降下神谕,得到允许的结果。” “但这并不代表教会可以无休止地得寸进尺下去。” “从始至终神庙都是退让的一方,却没想教会把这当成了软弱。是教会贪婪的野心将事态推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神庙已经被教会逼到了退无可退的角落,我看是时候让教会重新树立正确的认知——神庙,才是帆城的唯一信仰。” 说完,神庙老头站起身来。 另一旁的教会老头变了颜色,他下意识站起来,伸手按住神庙老头的肩膀。 他有话想说,神庙老头却不给他机会。 神庙老头轻描淡写拂开教会老头的手掌,语气平静却笃定。 “限三天内,教会人员从下城区撤出,永久禁止传教。” 所有人的脸色都严峻了,大厅内落针可闻。 没人开口,冯绣虎却急了:“我反对!” “我家就在下城区!你凭什么赶我走?” 神庙老头瞥来一眼:“那么你该抓紧时间搬家了。” 说罢,他径直拂袖离席。 神庙的人也全都跟着撤了。 议事厅里只剩下教会的人和大国公,以及冯绣虎。 冯绣虎冲科纳特陈嚷嚷:“老陈!你哑巴了?这亏你能吃下去?反正我不能。” 科纳特陈烦躁地摆摆手,神卫军推着笼车把冯绣虎带下去了。 离开前,冯绣虎依稀听见裁判席上教会老头正和大国公交流。 “教会只想要港口区的传教权……” “神庙真的有损失什么吗?” “他们的真实目的是重塑威信……他们想主动挑起战争。” “不排除大总统授意的可能……上次疯人院的事……” “他在害怕,害怕教会势大后,我会取代他。” “教会永远是你的后盾,但这一仗我们很难赢。” “教会现在能调来多少神卫军?要快……” ps: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才有热闹看!看热闹的也别忘了把票投一下。 友情提醒:是不是忘记加书架了?是不是忘记发好评了? (本章完) 第50章 050躲起来 第50章 050躲起来 冯绣虎被放了。 是迈克找神卫军要来钥匙,替他打开了囚笼。 根本无人在意他。 事态发展到现在,冯绣虎这个人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不管他杀了袁老大也好,还是灭了鱼市帮也罢,核心矛盾暴露出来后,这种小人物挑起的事端全都不值一提。 教会和神庙的核心矛盾永远在于信仰的倾轧。 教会认为自己还处于扩展信仰的初期阶段,在大国公的支持下虽然态度表现得颇为强硬,但还远没有触及到神庙的根本利益。 而神庙却不这样想,神庙只觉得——你教会来我碗里刨食就算了,毕竟帆城是大国公属地,所以我忍着,但你贪得无厌还想染指碗里最大的一块肉——港口区。 这就忍不了了。 所以让教会撤出下城区只是个由头,神庙也知道教会不可能同意,但神庙只想跟教会干一架。 这一架是输是赢也不重要,神庙也没想把这只刨食的手剁掉,只想在手背上抽一筷子,让教会觉得痛了,才会在继续刨食前慎重考虑是否会付出更多代价。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筷子”,却实打实地需要拿人命往里填。 …… 作为上城“正统”出身的执事,迈克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当领着冯绣虎来到街上时,他其实已经对会议上的经过有了一定了解。 “别看了。” 迈克神情严肃,拉着左顾右盼的冯绣虎上了路边临时租赁的马车,并第一时间把窗帘拉下来。 冯绣虎觉得迈克挺小气:“我说你们上城人,平时不让上来就算了,连看都不给看?” 迈克有些紧张,不时把窗帘扒开一条缝朝外打量:“想看也得有命才行。” “要打仗了,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命令送达圣堂,不管是神官还是神卫军,都要备战。” 冯绣虎摩拳擦掌:“干架这事我熟。” “你不行。” 迈克泼了盆冷水:“我劝你赶紧回底城躲着,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冯绣虎不满:“我也是执事。” 迈克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你最近干那些事肯定在神庙留号了,神庙说给三天时间,潜台词是三天后正式开打,但对你就不一定了。” “只要神庙稍微记点仇,保管第一个拿你开刀祭旗。” 冯绣虎也反应过来了,这话在理。 迈克又看了眼外面:“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我最多也就把你送出上城区。” “教会和神庙多少都得给大国公留面子,所以不会在上城区动手,可出了上城区就说不准了。” “出了上城区我就下车,你要去哪儿自己跟车夫说,是死是活全看你运气。” 冯绣虎问:“躲底城就安全了?” “不一定。” 迈克道:“但准比下城区好。底城那地方是个人都嫌,毕竟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要是在下城找不着你,说不定神庙也就放弃了。” 看不清外面,冯绣虎也不知马车跑了多远。 马车缓缓停稳后,迈克掀开帘子跳了下去,透过帘子缝隙,冯绣虎才发现原来恰好是在昨天霍利斯吴和于段浑斗法的坡道上。 这是上城和工厂区之间的必经之路。 “愿迷雾的好运眷顾你。” 车外,迈克隔着帘子说出最后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除了环境使然,习惯性看不起上城之外的人这个缺点,迈克其实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好人。 出于愧疚,冯绣虎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帮迈克把缺点纠正过来。 冯绣虎采纳了迈克的提议,让马车载着他直接去了升降机。 …… 刚下车,二麻子就从门洞后钻了出来:“班长!” “嘘!” 冯绣虎比了个手势,薅起二麻子赶紧钻进升降机平台。 升降机依旧是原本鼠尾帮的人在管,只不过现在都跟了冯绣虎。 沿途见到他的人纷纷打招呼。 冯绣虎一个都不搭理,低着头快步走上升降机,让摇桨人把他送下去。 等升降机启动了,冯绣虎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问二麻子:“你怎么在这?” 二麻子说:“顺子哥让我在这守着,说看到你回来就赶紧报信。” 冯绣虎又问:“顺子还在大宅?” 二麻子摇头:“他把人领回寨子楼了,顺子哥去见了执事老爷,回来就说不能在宅子里待了。” 顺子虽然看上去憨,但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冯绣虎放心不少,跟二麻子一起重新回到了老木屋。 推开门,冯绣虎瞧见顺子躺在床上酣睡,但一听到动静,他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大哥!” 看清来人,顺子惊喜大喊。 他从床上一下跳起来,把冯绣虎抱住。 整个屋子仿佛都晃了晃。 冯绣虎拍拍肩推开他:“宅子那边没人了?” 顺子答:“我把人遣散了,门房造饭婆管家他们本就是下城人,各有住处,但细腰儿跟着我回来了。” “细腰儿?” 冯绣虎一愣:“她不嫌弃底城?”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奴家本就是被瘸腿耗子从生人街买来的贱户,什么苦吃不得?” 冯绣虎回头一看,细腰儿正倚着门框冲自己卖骚,捏着手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顺子解释:“我把隔壁屋腾出来给她住了。” 细腰儿贴上来挽住冯绣虎手臂:“老爷去哪儿奴家就去哪儿,没人伺候就奴家伺候,洗衣造饭暖被窝,老爷只管使唤,奴家全凭吩咐。” “真的吗?”冯绣虎来劲了,兴奋道:“那你去把神庙干掉!” 细腰儿默默把手抽了回去。 顺子听出端倪,神色一肃:“神庙要清算咱们了?” 冯绣虎想起了正事,让众人退出房间后拉着顺子将事情的始末尽数说来。 二人边聊边商量,最后定下了主意——老实躲着。 但不能光躲着,还有其他布置。 顺子挑出几个机灵的弟兄,让二麻子领着,这些人就守在上面,流窜于下城区、工厂区、港口区,负责打探消息,再每天把情况传回来。 并且趁天黑前,冯绣虎把摇桨人也撤了,他兀自不放心,保险起见还把通往下城的升降机绞盘给卸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我不上去,你们也别想下来。 (本章完) 第51章 051修炼与闹事 第51章 051修炼与闹事 这样做其实也不绝对,要真有人铁了心想下来,顺着寨子楼往下爬,也能下。 但总归是能断掉一部分念想。 冯绣虎最初的想法其实是一把火把寨子楼点了,一了百了,但幸好被顺子给拦住了。 夜深人静时,屋里只剩冯绣虎和顺子两人——苗根生晚上不睡觉,守在升降机走廊上。 冯绣虎从床上爬起来,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 他轻轻走过去把顺子摇醒。 顺子睡眼朦胧——他昨晚就没睡,白天也没睡踏实,但还是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大哥,出什么事了?” 冯绣虎压低声音:“大哥我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要学神仙手段,这转眼就搞来了。” 顺子精神一振,赶紧坐起身:“教会给的?” 冯绣虎摇头否认:“不是。” 顺子目露狐疑:“那是哪搞来的?你可别被骗了。” 冯绣虎觉得顺子不信自己,心生不满:“你别管,是真是假练了才知道,你为我护法,等大哥我成了,再教你入门。” 顺子还是觉得不太靠谱——神仙手段都在教会和神庙手里捏着,要那么容易搞来,不早神仙满天飞了? 只是冯绣虎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继续抬杠,于是走到门边守着去了。 可是这神仙手段要怎么练? 顺子不清楚,但冯绣虎记在了脑子里。 在梦里蚀给他演示过,冯绣虎学得很上心。 蚀给他说了,通过修炼获得力量这件事的本质,其实就是理解规则,认可规则,同化规则,使用规则。 修炼一门法术,首先得先对法术背后所代表的规则有自己的理解,再通过法门运转,与规则产生共鸣,如果这一项成功了,就算是被规则所认可,便能继续深入修炼。 冯绣虎对此的理解是——先给公司递交简历,组织要是觉得这小伙子有前途,符合公司理念,于是就给他发了员工证。 反观教会和神庙就简单多了,只要在简历上写满“我爱某某之神”“我是某某娘娘的粉丝”就能直接入职。 那冯绣虎又问了,要是共鸣失败,没能得到规则的认可怎么办? 蚀拍着胸脯给他保证,说:“咱俩现在拼在一起,不分你我,我就是规则的化身,咱能不给自家兄弟过么?你就只管修炼,剩下的交给我。” 这后门够硬,属于是董事长钦定了。 于是冯绣虎信心十足地开干,打算先把员工证搞到手。 在顺子的注视下,冯绣虎拿起小刀在指尖隔开一道口子,趁血滴落前,赶紧在地板上画起了法阵。 阵基,符文,各种线条图案很快呈现,最后冯绣虎自己一屁股坐到中间本该画图腾的空白位置里。 他将伤口复原,闭上眼睛按照记忆中蚀教的手势,开始双手比划法诀。 蚀这款自己搞出来法术,抄袭借鉴的风格简直不要太明显——既有教会的法阵,又有神庙的法诀。 冯绣虎渐渐沉下心来,默默感悟有关“蚀”的规则。 心中所想,即为证道之途。 大脑渐渐平静,他慢慢有些昏沉。 耳畔依稀有轰隆隆的嗡鸣。 忽然,冯绣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像是丝丝凉意,又像是缕缕微风。 可为什么是风? 冯绣虎猛地睁眼,看到顺子正杵在旁边对着他耳朵吹气。 冯绣虎恼羞成怒:“你干嘛?!” 顺子唯唯诺诺,小声道:“哥,我瞅你好像睡着了。” 冯绣虎瞪眼:“我没有!我正到紧要关头!” 顺子声音更小了:“可我听到你打鼾了……” 冯绣虎脸色大变:“你懂什么?那是必要的流程。” 顺子嘴唇翕动,声音细若蚊吟:“哥,你嘴真硬。” …… 这一坐,就坐到了大天亮。 冯绣虎抬起眸子,眼里爬满了血丝。 “顺子。” 他一开口,嗓子沙哑得不行。 靠在门边早已睡着的顺子一激灵,下意识喊道:“我没睡!” 冯绣虎没怪他,说道:“扶我一把。” 他脚麻了。 顺子赶紧起身,走过来将冯绣虎扶起。 双腿软得没有知觉,冯绣虎面色阴沉,在心里怒骂蚀不讲信用。 他冥想了一整晚,硬是连根毛都没感觉到。 “哥,你小心。” 顺子提醒道,他托着冯绣虎手臂,冯绣虎半边身子的重量全压在顺子身上。 冯绣虎试着抬脚,正要跨出法阵。 轰隆—— 地板骤然崩塌,两个人一起掉进了下一层。 房间里睡得正熟的两名弟兄被吓得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见是冯绣虎后才愣愣抬头往上望。 为了护住冯绣虎,顺子把自己垫在了下面,此时正揉着屁股龇牙。 冯绣虎却没管他,他捡起手边的半截木块,怔怔盯着断口处。 整块木板干裂酥松,内部布满了细密的蜂窝状小孔,已经严重朽烂,稍稍一用力,就变成了粉末状木屑。 虽然冯绣虎一直觉得寨子楼是不达标的危房,但鸮人们也绝不至于拿烂木头来建房子。 “成了?” 冯绣虎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我成了!” 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大麻子突然从上方的窟窿探出头来:“班长!” “鸮人们来闹事了!” 鸮人把寨子楼下面围得水泄不通。 经过大麻子解释,冯绣虎才知道怎么个事。 原来是他把升降机停了,鸮人们晚上没法去工厂区上工。 虽然鸮人的工资还不及一个正常工厂区工人的三分之一,但这工资水平放在底城已经算是非常高了。 顺子曾说过鸮人是底城最富裕的一个群体,就是这个原因。 冯绣虎很不忿,鸮人上不去关他什么事? 鸮人丢的顶多只是工作,但他丢的可是命呀。 就像冯绣虎不在意鸮人们有没有工作,鸮人们其实也不在意冯绣虎有没有命。 他们把寨子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让冯绣虎出来给个说法。 冯绣虎气得够呛,领着弟兄们来到地面,一眼就瞧见了带头闹事的鸮人。 那鸮人穿着工人制服,指使着众鸮人喊口号,扯横幅。 “我们要工作!” “我们要进厂!” “谁不让我们工作谁就是敌人!” “工厂是我家!保卫靠大家!” 好故事需要慢慢铺垫。 (本章完) 第52章 052一条路 第52章 052一条路 冯绣虎冷笑着走过去,一巴掌就把带头鸮人拍到了地上。 他疑惑地看了眼手掌。 决定暂时先不管,冯绣虎照着地上的鸮人一阵猛踹,打得鸮人惨叫连连。 身后的弟兄齐齐围上来,喊口号的鸮人们气势渐渐弱了,慢慢没了声音。 冯绣虎有些失望——他本都做好两边干一架的准备了。 冯绣虎问他们:“你们干什么来的?” 鸮人们面面相觑,没一人敢跟冯绣虎对视。 还是带头鸮人胆子大些,他躺在地上说:“我们要上工!” 冯绣虎低头问他:“那我要不让呢?” 带头鸮人梗着脖子,一脸坚毅:“那我们就明天再来!” 冯绣虎给气笑了。 “真奇怪,鼠尾帮占你们寨子楼的时候你们不闹,我只是不让你们上工,你们却闹翻了天——难道我看上去比瘸腿耗子好说话?” 带头鸮人理直气壮:“房子没了可以再建,但工作要是没了——你给我们发工钱吗?” 这话说到了心坎上,一众鸮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冯绣虎摇头:“我不发,但我也可以不收。” “从下个月开始,底城就不必再给风雨娘娘缴税了。” 此话一出,鸮人们还没说话,围观的人群却先急了。 “那怎么行!” “不给娘娘交税,谁来保佑我们?” “要我说不如把供奉银的钱交给娘娘,就换个说法的事。” 鸮人们反而对冯绣虎的话不怎么抵触——他们在工厂区上工,对迷雾教会的接受程度比大多数底城人都高。 顺子领着几个弟兄把人群里闹得最凶的几个拎出来各赏了几巴掌,围观人群又闭嘴了。 带头鸮人脑子挺清醒,他又说:“交税和上工是两码事,一个是往外交钱,一个是往回领工钱,这不一样。” 冯绣虎笑道:“你还挺贪心,两样都想占。” 这样顺着一想,带头鸮人反觉得自己好像理亏了,于是偏开头不吱声。 冯绣虎提了个主意:“你想赚工钱也行,我给你找条路——只不过这条路得你亲手去造。” 不仅是带头鸮人,所有鸮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冯绣虎伸手,大麻子将一把镐子递过来。 噹啷! 冯绣虎将镐子扔在带头鸮人面前。 “沿着白石墙,凿一条路出来。” 冯绣虎不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亲眼见过了,工厂区到港口区的阶梯就是这样建造的。 他抬眼扫视一言不发的底城居民:“想干的都可以来干,每个月十枚铜珠子。” 冯绣虎语气一顿:“不想干也不强求,你们想信风雨娘娘的我也管不着——但不干活的,以后供奉银我要收,风调雨顺税我也要收。” 他嘴角一咧,笑意森冷:“不仅要收,我还要翻着番收,交不出来也没关系,咱按规矩来,卖到港口区去,先卖婆娘小孩,再卖你们自己。”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人怒不敢言,有人咬牙切齿。 冯绣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谁叫老爷我心善?怕你们想家,所以我会再亲自把你们买回来——买回来就给我去凿墙,但这时候你们算是贱户,可就没工钱了。” 这下没人生气了,所有人脸色都吓白了。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 这一来一回墙没少凿,工钱倒是没了。 就连顺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劝道:“大哥,大家都乡里乡亲的……” 冯绣虎瞥他一眼,恍然道:“忘了你们是熟人了。” “熟人好呀,那就由你领着弟兄当监工,谁要是敢偷懒,拿鞭子抽到死为止。” 顺子不敢再开口了,他怕再多一句嘴,“乡亲们”要遭更多的罪。 冯绣虎拍拍手:“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目光所过之处,对视者无不低头避开。 冯绣虎满意了:“那还愣着干嘛?上工去呀!” 短暂的沉默后,第一个动的居然是带头鸮人。 他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镐子往墙的方向走去。 他一动,渐渐更多的鸮人跟了上去。 随后更多的人动了起来,纷纷回家寻找工具,然后往白石墙聚集。 注视着这一幕,冯绣虎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他一点也不高兴。 顺子注意到冯绣虎情绪不对,关切地凑近:“大哥?” 冯绣虎拍拍他的肩膀:“顺子,你记住,贱种当久了是会习惯的。” “咱必须当体面人。” 说罢,他转身往回走了。 …… 坐升降机上来,守在这的苗根生见到冯绣虎后赶紧上前,将一张团成团的纸条递过来。 二麻子来消息了。 二麻子领着几名弟兄在上面打探消息,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传递消息靠的是升降机用来收铜珠子的管道。 他将消息写在纸上,然后投进管道里,苗根生看到了就会拿出来。 纸条上说,昨晚碧波街大宅有人闯入,徘徊一阵确定宅内无人后,没多久就撤了。 除此以外,今早还有工人来升降机察看过,发现升降机损坏后,又在周围打听了一阵,二麻子上前套话,原来是昨晚工厂无人上工,所以一早派人来打听情况。 冯绣虎早有预料,索性不管,领着顺子回了屋。 进门才发现这屋子已经没法住人,于是又转头闯进了隔壁细腰儿的房间。 细腰儿正哼着小调打扮屋子,有人突然闯入把她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冯绣虎后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我的好老爷,这是猴急什么?” 她千娇百媚地横了冯绣虎一眼,来到门边挽住冯绣虎手臂。 “我都要憋坏了。” 冯绣虎揽住细腰儿肩头。 细腰儿脸上浮现喜色,正待开口。 冯绣虎按着她肩膀,顺势把她推了出去。 嘭。 门关上了。 冯绣虎拉着顺子来到床边,然后开始脱衣服。 他兴奋道:“快,顺子,为我护法。” 顺子看了眼门,又回头看了眼冯绣虎:“哥,就让细腰儿伺候你吧。” “哦?”冯绣虎表情严肃,“她也懂护法?” “我不是说这个。”顺子讷讷道,“你不让她伺候,她的心就一直悬着,七上八下不稳当。” 冯绣虎不禁皱眉:“她属秋千的?哪来那么多不稳当。” 顺子又看了眼门外,声音压低了些:“细腰儿被买来就是伺候人的,你偏不让她伺候,她心里能稳当么?” 冯绣虎反瞪着他:“谁说她是伺候人的?她明明就是算账的,我每个月还给她开工资呢!” 解释不通,顺子嗫喏着不知该说什么。 冯绣虎教育顺子:“一份工资干两个人的活?这风气可要不得!” (本章完) 第53章 053诈骗 第53章 053诈骗 顺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冯绣虎打断。 “顺子,咱现在手里可不宽裕,等找机会我把教会那画拆来卖了,再提涨工资的事。” 顺子觉得他跟冯绣虎聊的不是一件事。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冯绣虎却等不及了,他在床上坐下,手上比划出法诀。 他认真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是成了,我这就开始修炼,你记得守好门,别让细腰儿进来卖骚。” 成没成的,顺子觉得还有待商榷,但冯绣虎态度不似开玩笑,他便点头应了,走到门边去站岗。 这次为什么不画法阵了? 因为蚀说过,头一次是入门,没入门就没有法力,没法力就没法修炼。 人的血液里蕴含着灵体的能量,所以在没有法力的情况下,必须用血液替代,绘制出阵法将第一缕法力引导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普通人也能绘制法阵的原因所在。 当有了第一缕法力,也就意味着入了门。 冯绣虎觉得自己多半是有了。 不然无法解释地板朽烂的原因——并且他抽带头鸮人耳光那一下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力气变大了。 有了法力,就不需要法阵了。 冯绣虎坐在床上,手中端着法诀,闭眼努力感受。 半晌过去,却连个屁都没崩出来。 顺子站在门边,只看到冯绣虎时而皱起眉头,时而抽下鼻翼,又或时而蹭下屁股,时而抠抠手心。 仿佛浑身刺挠。 说起刺挠,顺子不禁又想起了上次的神仙浴。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了。 …… 梦林。 蚀以现世中冯绣虎同样的姿势盘坐在地。 只是他此时眉头紧皱,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无数符文在他身周浮动,若是细看,依稀能辨认出这些符文组成了一只若隐若现的凶虎盘踞虚影。 虚影明灭不定,不知过了多久,符文溃散,蚀精疲力尽,一下趴倒在地。 一个声音在上方响起。 “我感受到了,是规则失控的波动。” 蚀翻了个身,四仰八叉躺在枯叶中,略微有些喘气。 他看向天空,一只猫头鹰站在头顶的枝干上。 猫头鹰一只眼紧闭,仅剩那只眼居高临下俯视着蚀。 蚀摆摆手:“回去接着睡吧,多管闲事只会害了你。” 猫头鹰微微歪头:“你很虚弱,发生什么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不需要你了么?” 她的问题有点多。 蚀没有解释,他重新坐起来:“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好吗?除非你连‘梦境’也不想要了。” 猫头鹰把头歪向另一边,她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你带来那个人,他在与规则共鸣,你为什么要阻止?” 蚀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后怕,他想起昨晚规则沸腾似的涌动,顿感心有余悸:“他——” 蚀咬咬牙:“他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猫头鹰问:“规则失控是他引起的?” “他感悟了什么?” 蚀抿着嘴不说话。 猫头鹰又问:“从未有人与‘侵蚀’共鸣过,可我觉得这条规则不难理解,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失控?有没有可能是你给他的法术有问题?” 蚀抬起头看向猫头鹰:“你是不是睡太久没跟人说过话,所以话才这么多?” 猫头鹰说道:“不,我是怕你牵连到我。” “轮回天和黑夜总是在冥河边徘徊,冥河毗邻着梦林,我担心他们察觉到波动,误以为我跟你是一伙儿的。” 蚀沉默了片刻:“放心,我待不了太久。” “毕竟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肉身可以依存,一个念头就能离开灵界,他们就算来了也找不到我。” 猫头鹰再次歪头:“但我可以告发你。” 蚀冷笑道:“怎么,一觉睡醒想通了,愿意给新神当走狗了?” 猫头鹰并不生气:“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感到羞愧么?” 蚀却生气了。 巨大的凶虎虚影骤然显现,低沉的兽吼中压抑着熊熊怒火:“阴鸮——你和我没有区别!” …… 冯绣虎阴沉着脸从床上爬起来。 他感觉自己遭到了诈骗。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转头看去,顺子又一次倚在门框上睡着了。 这脸丢大了,明明还说带顺子一起修炼,扭头却发现自己先掉坑里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对兄弟说有一条发财的路子,结果转眼就到了缅北。 不过冯绣虎没放弃,他还有机会——科纳特陈那里还有个启蒙名额。 幸好鸡蛋没放一个篮子里。 迷雾之神总不至于比蚀更不靠谱吧? 至于蚀说的那些话,冯绣虎看来更像是危言耸听——蚀现在在他这里严重缺乏可信度。 冯绣虎掏出烟,来到窗边叼一支在嘴里,打算平复下心情。 嗤。 擦燃洋火,火光照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从窗沿边探出,冯绣虎看着他,他也看着冯绣虎。 二脸面面相觑。 冯绣虎冷静地把烟点燃。 “呼……” 烟柱吐出。 冯绣虎一把薅住那人头发,也不管看没看清,拽进窗来一阵拳打脚踢。 “我让你吓我!” “大晚上扮鬼!” “不知道我会功夫吗!” 顺子蓦然惊醒,定睛一看屋里多了个人。 他赶紧走过来跟着冯绣虎一起踩,也没忘问冯绣虎:“大哥,这谁?” 冯绣虎答:“不知道,你知道吗?” 顺子摇头,又加了几分力道:“我也不知道。” 地上的人哭爹喊娘:“我知道!我知道!别打了!” 冯绣虎停手了,把人扶起来:“知道你不早说?” 那人抹着泪解释:“我叫王良寅,是钢铁厂的工头,鸮人两晚不上工,程老爷让我来打探情况。” 冯绣虎问他:“你怎么下来的?” 王良寅哭着说:“还能怎么下来?爬的呗!程老爷说我爬树厉害,就把这倒霉差事交到我头上。早听说底城乱,也没想这么乱——我还没踩上实地就挨顿狠的。” 冯绣虎又问:“程老爷是谁?他怎么不自己来?” 王良寅吸了吸鼻子:“程老爷是工厂管事,他可是上城的老爷,怎么能亲自干这种脏累活?” 冯绣虎把他拎到窗边,指着外面道:“那你回去,让他自己来,他来了我就跟他好好说道说道情况——否则他工厂干到关张都别想见到鸮人上工了。” ps:这人太横了,一点不管工厂死活。 求月票求好评。 (本章完) 第54章 054贵人和教会谁更大 第54章 054贵人和教会谁更大 送走王良寅,顺子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似是有心事。 冯绣虎坐回床上,语气埋怨:“你怎么又睡着了?” 顺子神色一慌:“我没有!我,我闭着眼听动静呢。” 冯绣虎不信他的鬼话:“人都趴我窗外了,你怎么没听见?” 顺子满脸涨红,垂头道歉:“我错了大哥,昨晚实在没睡好……” 冯绣虎心想也是,昨晚顺子为了给他护法,靠着门边本就没睡踏实,今天又来这一出,能睡好就有鬼了。 冯绣虎不忍再怪他——主要是自己也没修炼出名堂来,“护法”这由头更站不住脚。 于是他摆摆手:“算了,你下次注意,要不是你护法不力,我练功也不至于这么慢。” 顺子闻言更羞愧了:“都怪我!大哥,下次让苗根生为你护法吧,他精神好,保证不睡着。” 冯绣虎赶紧拒绝,斥道:“这事咱兄弟俩知道就行了,怎么能告诉外人?” 顺子一听是这理,便点头了,但脸上依旧忧心忡忡。 冯绣虎问他:“苦着个脸做什么?” 顺子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大哥,咱这样做可是把工厂给得罪了。” 冯绣虎斜眼过去:“工厂能比神庙更不好得罪?” 顺子悻悻道:“……那倒不至于。” 冯绣虎嗤笑一声:“那凭什么不能得罪?” 顺子揉揉鼻子:“因为工厂是贵人老爷们的家业。” “不是哪一个贵人老爷,而是很多贵人老爷。” “工厂区的工厂不止一个,钢铁厂、纺织厂、造船厂、加工厂、煤矿厂,大烟囱竖在天上跟林子似的。” “除了我叫不出名字的贵人老爷们,还有好多工厂是大国公的产业。” “那王良寅只是个工头,他嘴里的程老爷也只是个管事,还算不上贵人老爷。” 冯绣虎插话问道:“住在上城区还不算贵人老爷?” 顺子回道:“上城区住的也不全是贵人老爷,也有许多普通居民,但他们的出身已经比下面的人金贵多了。” 冯绣虎点点头,又学到了新知识。 他开始狡辩:“我只是不让鸮人上工,又不是让工厂关张。” 顺子两手一摊:“那晚上谁来上工?总不能让白天的工人晚上接着干,这得累死人!” “况且话又说回来,就算晚上有工人愿意接着干,但这工钱怎么算?总不能和鸮人一样吧。” “所以你这么一搞,可不就是挡了贵人老爷们的财路么!” 冯绣虎站不住理,开始耍赖:“就挡了怎么着?” “什么贵人老爷大国公的,我跟他们很熟么?” 顺子叹了口气:“要真是熟人倒好办了,就怕还没等神庙这边清算咱们,又被贵人们给惦记上了。” “那就让他们惦记。”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顺子我问你。” 顺子抬起头看过来。 “这帆城到底谁说了算?” 冯绣虎问。 顺子答:“那当然是大国公。” 冯绣虎又问:“大国公和贵人是一家人,那贵人敢得罪教会么?” 顺子想了想:“得分人。” “要是执事,那得罪也就得罪了;但如果是神甫,就要掂量掂量;再要是更高的主教,贵人就没招了,见面还得先问好;至于再往上的大主教,那么贵人不仅要问好,还得小心翼翼伺候着。” 冯绣虎好奇道:“还有更厉害的吗?” 顺子挠挠头:“更厉害的就是通天的大人物了,大主教上面的只剩四名枢机长老和教首。” “就拿咱们帆城来说,最顶头那位管事的是大主教,但其实大主教上面还有一位枢机长老。” 冯绣虎想起了在国公府议事厅里,坐在大国公左边的教会老头。 顺子接着解释:“我听说,帆城的枢机长老只是轮值,每年都会换。迷雾教会的圣殿设在国都,教首和剩下三名长老坐镇在那边,而帆城虽然只有一座座堂,但因为受重视的缘故,所以才派来一位枢机长老坐镇。” 冯绣虎念头一转:“我听说神庙的宝殿就在帆城。” 顺子点头:“那是因为帆城是风雨娘娘的家,所以风雨娘娘庙的宝殿才设在帆城。” 冯绣虎恍然:“那神庙的教首……” “神庙不叫教首,叫庙尊。” 顺子说道:“庙尊就在帆城,但不怎么露面,平日里主事的是一名护持长老。” 看来当时坐在大国公右边的就是这位了。 冯绣虎眨眨眼:“那大国公和庙尊谁更大?” 顺子下意识拔高了声调:“那还用说?当然是庙尊大,庙尊和教首这般人物,就连大总统见了都得低着头讲话。” 冯绣虎退了一步:“那长老呢?和大国公谁更大?” 顺子思考片刻:“这不好说,但我觉得大国公得卖长老的面子,毕竟不管是教会还是神庙,上头都有神祇盯着,谁见了不得客客气气的?” 冯绣虎一拍手:“这不就得了?我上头有迷雾之神,贵人们头上有谁?大国公?他敢跟迷雾之神叫板么?” 这话听得在理,但顺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等他想明白,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动静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屋内的人。 顺子走过去,拉开门,看到细腰儿眼泪汪汪地蹲在门边的走廊上。 她抱着双臂,直打哆嗦,见顺子开门后委屈巴巴地问道:“顺子哥,还没好吗?我实在遭不住了。” 寨子楼建在高处,本就不怎么挡风,再加上入了冬,晚上的海风顺着楼缝钻进来,能把人骨头冻脆。 顺子把她放进来,细腰儿站在门口望着冯绣虎——冯绣虎坐在她床上。 冯绣虎也不是那种不善解人意的人,他拍了拍自己旁边。 被冻成这样,细腰儿也没有卖骚的心了,赶紧走过来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全身裹住,两只脚丫搓着取暖,把被子顶得微微耸动。 冯绣虎盯着耸动处看出了神。 他忽然开口:“我今晚睡这。” 顺子愣了一下,立马替细腰儿感到高兴:“好。” 细腰儿也双颊飞红,小声道:“全听老爷的。” 说着,她顺势就往冯绣虎肩上靠。 冯绣虎也顺势把她从被窝里拎了出来,递给顺子:“给她挪个窝。” 然后自己钻进了被窝——他刚刚才发现,细腰儿这床铺褥子全是从宅子带来的,比他原先那屋里的鼠皮被子舒服多了。 (本章完) 第55章 055程爱梅 第55章 055程爱梅 两天过后。 风平浪静。 这两天没人来打扰冯绣虎,他也乐得清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扶着窗沿眺望白石墙,墙下密密麻麻的身影辛勤劳作,挥汗如雨,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当然他也没把练功放下,虽然觉得蚀骗了自己,但人总是存了侥幸心理,冯绣虎每天都试着去冥想寻找那一缕本该出现的法力到底在哪儿。 虽然依旧无果,但他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肉身变得更强壮了——这至少说明法门是管用的,但指向灵体的咒术却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法力始终不见踪影。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入了门,但只入了一半。 卡在门框里进不去也出不来了属于是。 王良寅应该是把信送到了,虽然程管事没来找冯绣虎,但据二麻子传回消息,这两日的确来了几波人在升降机周围徘徊,或探头往下打量,又或是向路人打听情况。 但冯绣虎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急,急的是别人。 这晚入夜。 守在升降机旁的苗根生忽然听见动静,他睁开眼,探手伸入管道,摸出一张纸团。 拆开后,纸团上写道——看上面。 苗根生不明所以,走进升降机仰头上望。 他愣了一下,赶紧去房间里把冯绣虎喊出来。 冯绣虎站在升降机里也抬头往上看。 一个大肥屁股占据了视野。 一根麻绳从最上层垂下来,一道膀大腰圆的肥硕身影正顺着绳子往下降,还不忘呵斥上面的人:“慢点!慢点!你想摔死我吗?” 眼看那屁股都要杵脸上了,冯绣虎默默抽出小刀,刀尖往屁股瓣上一扎。 “呀嚯!” 这肥仔一声惨呼,绳子脱手,一屁股砸落下来。 升降机猛晃了下。 肥仔捂着屁股,睁眼看到冯绣虎和苗根生围着他打量。 他顾不得屁股流血,赶紧爬起来冲二人拱手赔笑:“鄙人姓程,大名程爱梅,兹任钢铁厂管事,不知哪位是教会执事,冯绣虎冯老爷当面?” 冯绣虎不急着搭话,他正打量程爱梅。 这肥仔一身洋装,但衣服已是不新,肚子凸起把外套紧绷在身上,刚爬了绳子,又蹭出好多皱褶,看似体面,却又不够体面。 汗水顺着程爱梅的脸颊滑落,他还略带喘气,却顾不得自己,两只眼睛机敏地观察着冯绣虎和苗根生的脸色。 这态度全无上城人对待底城耗子的傲慢。 多半和提前了解到冯绣虎是教会执事有关。 “我就是。” 冯绣虎叉着腰,问他:“你怎么今天才来?” 程爱梅松了口气,快速擦了擦汗:“这事怪我,本该早些来,但工厂事务繁多,这才耽误了拜谒。” 这场面话说得是信手拈来,可惜冯绣虎不吃这套。 他冷笑道:“耽误不起的恐怕不是我,而是工厂。” 程爱梅笑得有些尴尬。 事实的确如此。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不想跟底城人打交道。 可工厂那边真真不能耽误了,鸮人不来,头两天是他强押着工人们上夜工,结果搞得工人们怨声载道,差点闹出事来。 更有人直接告到了毛核桃那去——厂里也有几个工人是毛核桃手底扳手帮的,毛核桃不敢跟贵人老爷叫板,就跑来敲打他,说什么上夜工可以,但钱得另算,并且扳手帮的人上夜工还得给扳手帮交租赁费。 这让他一个管事上哪儿说理去? 事情上报给贵人老爷,结果贵人老爷也将他一顿臭骂,并直接把路堵死了——贵人老爷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今晚再看不到鸮人来上工,他这个管事也别想干了。 程爱梅彻底没了招,只好“只身犯险”,来底城单刀赴会。 程爱梅身上的洋装略显单薄,说话间微微发抖,冯绣虎发善心,把他领回屋里问话。 顺子见冯绣虎出去一趟领回来个陌生人,瞪大眼睛审视着程爱梅。 看到满脸横肉的顺子,程爱梅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要,要不我下次再来?我太太还在家等我……” 程爱梅停在门边不敢往里进。 冯绣虎没听清,他注意力放在程爱梅的屁股上——那伤口始终没愈合,血把裤子都染红了半边。 他不想程爱梅这样坐在自己屋里,于是又把刀掏了出来。 程爱梅看得眼皮直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汪汪央求冯绣虎:“冯老爷,咱有话好好说,能不动刀子么?” 他觉得自己今天多半是没法完整地走出这里了。 冯绣虎觉得这人多少是有点大病,他一脚把程爱梅踹翻,倒骑在程爱梅背上,拿刀背从屁股上的伤口刮过。 等冯绣虎都站起身了,程爱梅还在又哭又闹。 苗根生听得心烦,走过来一巴掌抽在程爱梅脸上:“哭哭啼啼!杀猪都没你闹腾!” 程爱梅终于噤声,他摸了摸屁股,惊奇地发现不仅没有新伤,旧伤口也不见了踪影。 他怔怔地盯着冯绣虎手里的小刀:“这是法器?” 上城人是有见识得多。 冯绣虎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起正事,程爱梅终于冷静了些许。 他注意着冯绣虎的脸色:“冯执事,您要怎么才肯放鸮人回工厂?” 冯绣虎理直气壮:“鸮人现在替我干活,我凭什么要放?” 平时彬彬有礼的执事程爱梅见多了,这样耍无赖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不禁苦笑:“我可听说了,鸮人们自己也想回去上工,这是件你情我愿的事,冯执事何必横插一脚,还捞不着个好名声。” 冯绣虎点起一支烟,烟柱喷在程爱梅脸上:“名声值几个钱?” 程爱梅依旧赔着笑脸:“只要您肯松口,名声能值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 冯绣虎眉梢一挑,他不知道这具体是多少,但不妨碍他加价:“少了。” 程爱梅苦着脸:“不瞒您说,这钱我得从自己钱袋里掏,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您就当行行好——一根金柱子已经不少了。” 顺子和苗根生不约而同看向了冯绣虎。 这确实不少了。 冯绣虎抖了抖烟灰,不好意思道:“这钱哪能让你掏?” 程爱梅一愣:“那不然呢?” 冯绣虎道:“工厂是谁的,就让谁掏,这样,我说个数。” “一千根金柱子。” 噗通! 顺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ps:多了少了暂且不说,冯老爷是真敢狮子大开口。 我不如冯绣虎贪心,要张月票就行了。 (本章完) 第56章 056证神威 第56章 056证神威 “你能不能争点气?” 冯绣虎埋怨地瞪顺子一眼,觉得他跌了份。 苗根生扭头出去了——他怕再听下去心肝遭不住。 “一千根金柱子?!” 程爱梅也拔高了声调:“都能让全厂的工人一辈子干到死了!” 冯绣虎差点以为自己要高了,赶紧问他:“贵人手头也这么紧吗?出不起这个价?” 程爱梅下意识回道:“倒是出得起,但贵人老爷铁定不能给这个价。” 冯绣虎放心了,他两手一摊:“那关我什么事?你只管带话回去,给不给是贵人的事。” 程爱梅咬咬牙:“冯执事,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般狮子大开口,哪是谈事的态度?我要真把话带回去,岂不是让你平白被贵人老爷记恨?” 冯绣虎冷笑:“那他得排队。” 程爱梅急得抓耳挠腮,这天被冯绣虎聊死了——而且还是故意的。 但程爱梅也不想就这样回去交差,冯绣虎会被记恨不假,但他丢工作也板上钉钉了。 冯绣虎看出了他的纠结,于是替程爱梅拿了主意:“顺子,送客。” 也不管程爱梅是否同意,顺子直接把他拎起来朝外走去。 刚到门边,忽然苗根生急匆匆推门闯入。 “班长,二麻子来消息了,说上面门洞忽然来了好多人,教会和神庙的都有,他领着弟兄去别处躲灾了。” 冯绣虎接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字迹杂乱,似是匆匆写就,看得出二麻子当时的慌乱。 在心里默算时间,冯绣虎想起来了。 神庙说的三天后——今晚一过,可不就到日子了么? 只是当时他也没想到,神庙竟一秒都不肯耽搁,直接在晚上开打。 他让顺子把程爱梅放下来:“今晚你恐怕回不去了。” 程爱梅还不知情况,惊恐地看着几人:“什么意思?还是要把我的命留在这儿吗?”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突如其来,吹得屋内杂物翻飞。 顺子赶紧过去将窗板扣上。 一回头发现程爱梅正悄悄往门边挪。 顺子走过去一把将他揪住:“想死就上去吧!教会和神庙要打仗,你留在上面的人早跑路了!” 程爱梅不信,奋力挣脱后逃进走廊,来到升降机去拽绳子。 绳子却轻飘飘滑落下来,坠在程爱梅身上。 淅淅沥沥。 下雨了,雨滴打在寨子楼上,和呼啸的风声一起奏起了交响乐。 冯绣虎也走了出来,他站到程爱梅身边,抬起头往升降机上方看。 原来不止是风雨。 夜空下白石墙只能看出巨大的黑影,但能看清的是—— 下城区起雾了。 …… 下城区和工厂区之间被断浪桥所分隔,桥下留有门洞,供两边城区穿行。 静谧的夜色下,工厂区这边,神庙修士已经聚集起来。 而在门洞另一头的下城区,教会的神卫军也严阵以待,将众神官护在后面。 从人数上看,光是神卫军的数量就是神庙修士的数倍之多,但再看气势,教会这边人人都面色严峻,反而神庙锐气更盛。 教会这边领头的是两名主教,尤克胡和科纳特陈,以及一名统领神卫军的侍卫长拜恩;神庙同样也只派出了两名高功,分别唤作楚文倜和席无盛。 看来双方都知道这一仗该怎么打,以及为什么要打。 所以大主教托弗森赵和大高功马秉合压根没有出面。 咸腥的海风带来了潮湿的水汽。 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粘稠。 人群中,席无盛来到最前,他缓缓拔出长剑,剑锋指向门洞对面。 “迷雾,速速退去!” 回应他的是神卫军整齐划一的动作——哗啦! 铁剑出鞘,钢盾架起。 众神卫军齐齐向前一步。 人群最中间,拜恩侍卫长同样拔剑回应:“这场风雨来得不是时候!但它无法摧毁我们的意志!” “何妨一试?” 席无盛冷哼一声,竖剑在手,指捏法诀从剑身抹过:“风来!” 狂风呼啸而至,仿佛一条无形长龙嘶吼着穿过门洞,将神卫军的甲胄吹得咣啷作响。 楚文倜跨步上前来到席无盛身边,抬手一招:“雨来!” 随着第一滴雨水落下,转眼就变得细密,呼吸间很快又有愈大的趋势。 狂风裹挟着雨水倾泻,将神卫军盔甲打得噼啪不停。 但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 神卫军后方的神官阵列,执事神甫齐齐开始吟诵,浓浓迷雾平地而生,不仅阻隔了视线,就连雨水也被隔绝在外。 目不能视,所有神卫军全部隐入迷雾。 席无盛仰天大笑:“怯战鼠辈,何足道哉!” 他长剑指去,喝道:“乘风伴雨,以证神威!诸位——随我破阵!” 话音落下,席无盛一马当先冲出,裹挟着狂风之势,身形疾掠飞快,仿佛是在贴地飞行。 楚文倜紧随其后,在他们二人后面,众修士奔涌冲进门洞,迎面朝浓雾杀来。 待得近了。 席无盛身周狂风环绕,与迷雾撞上时,浓雾立时剧烈翻涌,被狂风刮得倒退,也将前面的神卫军显露出来。 “风来,涌!” 席无盛掐诀挥掌,狂风炸开气浪,空气中荡出层层波纹,前排神卫军被瞬间轰开缺口。 在他身后,楚文倜立时冲出,束诀吐字:“化雨,覆!” 轰隆! 一声沉闷巨响,天空中雨幕磅礴而下,无形的重量施加在神卫军身上,许多人一时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楚文倜顺着缺口杀入,长剑荡开,泼洒出一片血雨。 神庙修士们紧随其后,在雨幕中与神卫军正面接战。 神官的吟诵声陡然增高,周围本已被暴雨冲淡的迷雾翻涌复起,从四面八方朝冲入最深处的楚文倜围拢。 楚文倜见势不对,立刻将法诀变换:“化雨,涤!” 以他为中心,小范围内的雨水化作水汽,努力将浓雾隔绝开。 浓雾中,不知从何处传来尤克胡的声音:“以迷雾之名——肃清!” 话音落下,浓雾在涌动中化作无数猛兽,从每一个方位向楚文倜扑杀过来,其中还夹杂着神卫军拼命牵制。 楚文倜腹背受敌,挥剑斩断猛兽头颅,猛兽却只化作迷雾消散,转眼又重新聚合扑杀。 见情况不妙,楚文倜大声呼道:“席高功助我!” 听见声音,席无盛逼退身旁合围的神卫军,正要提剑向前,浓雾中忽有身影显露。 “席高功,我那两位学生的账,该算算了。” 是科纳特陈。 (本章完) 第57章 057风雨与迷雾 第57章 057风雨与迷雾 于段浑是席无盛的属下。 虽然洛蒙张的死至今没有切实证据表明是于段浑做的,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这笔账怎么也得算在席无盛脑袋上。 眼下不在议事厅,也不是斗嘴皮子的地方,所以席无盛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抬手一抛,长剑掷去,剑锋爆出尖鸣射来。 科纳特陈不做闪避,任由长剑从肩头贯穿而过。 却不见血。 肩头空洞处迷雾涌动,转眼就恢复如初,就连主教袍都依然崭新。 席无盛脸上没有惊讶神色,像是早有预料,只见他掐指法诀再变,长剑被狂风托举好似有了灵性,半空中转了个弯顺带抹掉几名神卫军的脖子,然后回头刺向科纳特陈的后心。 科纳特陈胸前被贯出一个窟窿,他忽然有了动作。 趁长剑穿胸而出,他顺势将剑柄握住。 狂风沿着剑身环绕而上,仿佛变成了无数锋刃,将科纳特陈的袖子和皮肉绞成缕缕碎雾飞散。 但科纳特陈却兀自不放手,似在与手捏法诀的席无盛做无声角力。 狂风未能竟功,席无盛却露出了冷笑,他抬手指来:“化雨,涤恶净邪!” 剑锋上氲出层层水汽,随即逆流而上,顺着科纳特陈手臂往上攀附。 只见道道水迹触及皮肤,泛起了白烟,科纳特陈浑身一颤,赶紧将长剑甩开。 低头再看手掌,被水迹攀附过的地方皮脱肉烂,好似在滚水里走过一遭。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席无盛:“这不是你的武器。” 席无盛抬手招来,狂风将长剑托回面前,任由他重新握住:“马大高功的佩剑,我只是借来耍耍——再抢试试?” 说罢,他将长剑往上空高高一掷,大喊道:“楚高功接剑!” 长剑化作一缕寒光没入浓雾深处。 科纳特陈脸色微变,作势回身要追剑而去,席无盛哪肯如他的愿? 法诀一掐:“风来,疾。” 科纳特陈刚迈出一步,忽觉有风扑面,席无盛化作一缕流风而至,挡在身前。 科纳特陈冷哼,沉声吐字:“顺从迷雾的指引,扬帆。” 他跨出一步,迎着席无盛撞上去,接触瞬间,科纳特陈的身体化作浓雾消散,席无盛回头看去,科纳特陈已经出现在数米之远的地方,脚步未停。 席无盛转身欲追,科纳特陈却连头也没回,甩袖一挥:“以迷雾之名,剥夺!” 席无盛连迈几步,却发现自己距离科纳特陈越来越远,这才赫然察觉到自己竟然在朝着相反方向倒退。 他赶紧掐住“涤”字诀,洗净身上的异常状态后复又追上去。 …… 楚文倜这边陷入了僵持。 长剑的到来并未改善他的情况,因为拜恩侍卫长也加入了进来。 此时他一边要应对尤克胡的咒术,一边还要操控狂风牵引长剑与拜恩侍卫长缠斗。 但好消息是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藏身于迷雾中尤克胡的位置。 加上从席无盛处借来的,楚文倜两把长剑在身周环绕,一把清剿迷雾猛兽和神卫军,另一把专注应付拜恩侍卫长的突袭。 在确定尤克胡的位置后,他不动声色,忽地变招—— 一剑上挑逼退拜恩,楚文倜足尖点地跃起,再借风力凭空一蹬,身形再次拔高摆脱迷雾猛兽的围剿。 半空中他施展出蓄势已久的法诀:“风来,击涛驱浪!” 绕身长剑骤然提速,狂风怒嚎具现出无数刃形气流,瞬息间划出道道环形流光,身周顿时血溅泼洒如幕,将浓雾都染成了粉色。 这还没完。 楚文倜目光看向浓雾深处,手中长剑掷出:“去!” 长剑飞逝转瞬不见,浓雾中传来一声痛哼。 沿着长剑飞去的方向,楚文倜信步跟来。 尤克胡的身影显露出来,他跪在地上,捂着小腹,大量血迹从指缝渗出。 那把伤他的长剑此时被风托在半空,剑尖指着尤克胡的额头。 侧旁迷雾涌动,科纳特陈走了出来,他看清局势,暗叹自己还是来晚一步。 虽然早有预料这一仗很难获胜,但他也没想到会输这么快。 说起来也怪神庙不讲武德,明明大家很有默契约好了大主教大高功不插手,下边人意思意思宣泄下火气得了,结果马秉合把佩剑借过来,还附带了两道强力咒术。 神庙还是太想赢了。 浓雾再次翻涌,拜恩侍卫长和席无盛前后脚走了出来。 拜恩的状态也不太好,击涛驱浪那一剑的威力令他猝不及防,胸前铠甲被斩开一道深深裂口,已经伤到了骨头。 反观神庙这边,席无盛和楚文倜虽然看似有些气喘狼狈,却身无大碍。 楚文倜率先开口:“局势已明,还不认输?” 拜恩看向科纳特陈,科纳特陈看向周围。 迷雾中交战声不绝,但神卫军的阵型早已被神庙修士冲散,转变成各自为战捉对厮杀的局面,许多神官失去神卫军的拱卫,被神庙修士近身后难有招架之力,只能借由迷雾的掩护周旋逃窜。 科纳特陈叹了口气。 剑都指脑门上了,不认输难道真让楚文倜把尤克胡宰了吗? 他正要开口,尤克胡却忽然把手抬起。 下一秒,尤克胡的身躯化作迷雾消散,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 楚文倜眉梢一挑,将长剑召回。 迷雾中传来尤克胡的声音:“卑鄙者的手段向来不让人失望,但这样的胜利只会让神庙蒙羞。” 这是还要打。 科纳特陈无奈,往后退去,躲进迷雾。 楚文倜和席无盛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仅剩的拜恩。 拜恩咧了咧嘴,挤出一丝苦笑,但还是将铁剑举了起来。 …… 狂风愈劲,暴雨愈大。 冯绣虎感觉整座寨子楼都在轻微摇晃。 下城区的迷雾也愈发浓郁,开始沿着白石墙往下沉降,已经将寨子楼顶端没过。 这地方不敢待了。 没时间再看,冯绣虎招呼顺子和苗根生,赶紧去将寨子楼里的弟兄们叫起来,乘升降机往底城躲避。 刚回到走廊,细腰儿从房间里跑出来,她也没经历过这般宛如天威的异象,整个人惊慌失措,见到冯绣虎后下意识扑进他的怀里:“老爷!这天象端的骇人,莫不是地龙翻身的动静?” 冯绣虎拍拍她肩头:“别怕,是你顺子哥翻身的动静,你先去底城躲着,免得被他压死了。” ps:风雨和迷雾打得热闹,遭难的反倒是底城,冯绣虎能吃这亏?吃不下这亏的赶紧投月票帮帮冯绣虎呀。 别忘了加书架呀。 (本章完) 第58章 058大风!大雨!大雾! 第58章 058大风!大雨!大雾! 顺子从身后投来幽怨的目光。 冯绣虎假装没看见,大喊着指挥涌入走廊的弟兄:“都他娘不准挤!排着队下!” 弟兄们人不少,升降机容量却有限,一来一回要好些功夫,下面的摇桨人都快把绞盘摇出火星子了。 可风却越来越大,雨势也已转变成大暴雨,整座寨子楼好似一架空鼓,在雨声中轰隆作响。 冯绣虎只能干着急,他知道自己不能先下,他要是走了,留在这里的人准得乱。 一回头,冯绣虎瞧见程爱梅缩着头往升降机里钻。 他一把将程爱梅揪出来:“买票了吗你就坐?” 程爱梅哆哆嗦嗦把手往钱袋里掏:“多少钱,我这就买。” 冯绣虎把他往顺子怀里一推:“晚了!排队去。” 程爱梅抬头一望,走廊里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 他哇一声哭了出来:“你这不是存心想害我命么!” 哗啦—— 又是一阵剧烈的狂风,外立面数块楼板被掀飞,寨子楼剧烈晃动。 冯绣虎扶着墙,眼中焦急害怕怒意各种神色交杂在一起,又变成了一抹疯狂,他狞笑道:“我不也还在这么?要死我陪你一块儿!” “可我不想死!” 呜呜风声中,程爱梅大声呼喊。 冯绣虎不理他,朝升降机下方大喊:“再快点!晚上没吃饭吗!” 局势不容乐观。 已经有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弟兄从窗户钻出去,试图从楼外面爬下去。 冯绣虎想让他们回来,声音却被淹没在风雨声里。 楼外的风更加汹涌,随着一阵风势骤强,夜空中几道身影伴随着惨叫摔了下去。 这下不用冯绣虎提醒了,有了前车之鉴,还有勇气翻窗的人纷纷罢休。 顺子看向外面的白石墙,也不禁咬牙切齿:“神庙真他娘会挑地方,在哪里打不好,非得在咱们头上打!” 以往提起神庙顺子多少带着些敬畏,这还是他头一次对神庙破口大骂。 遭难的不止是寨子楼。 底城的破板屋密集扎堆,但凡是离白石墙近些的,都遭到了狂风的摧残。 这些底城人正酣睡着,一阵哗啦啦响动后再睁眼,房顶就没了。 墙板木门,脏被子破衣服,各种东西全被卷上了天,盘旋着飞舞着,转眼就什么都不剩。 风雨展示了它的怒火,迷雾也不曾施以怜悯。 迷雾持续下沉,已经快蔓延到冯绣虎这一层。 作为数次进入过迷雾并且全身而退的“过来人”,冯绣虎深知普通人被卷进迷雾会发生什么。 哪怕没有被神官故意针对,这些人的下场也是注定的——迷失方向,然后在惊慌中四处乱走,最终一脚踩空掉下去摔死。 “再快点!” 冯绣虎再次大吼,急得双眼通红。 不知是他的催促起了作用,还是弟兄们的配合有了效果。 当迷雾快压到头顶时,寨子楼里的人总是全送下去了。 这最后一趟只剩冯绣虎和顺子,以及程爱梅三人。 待升降机上来,程爱梅迫不及待往里钻。 顺子看不下去,一把将他薅出来:“大哥,你先!” 冯绣虎不推辞,跟顺子一前一后站进升降机,程爱梅也赶紧跟上。 顺子拍了拍管道:“快下!” 升降机颤了颤,就要开始下行。 忽然,冯绣虎耳朵一动,似乎听见头顶有动静。 他抬起头看去,迷雾几乎要近在眼前。 异变陡生。 一道身影从迷雾中跌落出来,正砸在程爱梅身上,二人顿时摔倒在升降机地板上。 冯绣虎定睛一看,不禁乐了,居然是个熟人——迈克。 “这么晚还来串门呀?” 冯绣虎问他。 迈克神色慌乱,喘气中说不出话,只好往上一指:“小——小心!” 又一道身影紧随其后从迷雾中跃出。 此人身着白青长衫,持一把短臂手斧,管也不管周围其他人,照着迈克面门就劈下来。 还得是冯绣虎反应快——也可能是对这身司礼长衫的条件反射。 他飞起一脚蹬在司礼胸口,将他踹得倒飞出去。 司礼眼看要掉出升降机,间不容发时却一把扣住外沿木杆,身子打横在升降机外转了半圈又从另一面撞了进来。 这一脚让他注意到了冯绣虎,手斧径直朝冯绣虎胸前削来。 冯绣虎一惊:“你也会功夫?” 说话间,他侧身躲开,司礼再次逼近一步,狭小空间里无处再躲,冯绣虎从袖中抽出小刀迎向手斧。 噹的一声金铁交击,二人之间溅起一簇火星,手斧被荡开,小刀的半片刀刃擦着冯绣虎眉梢飞了出去。 此时顺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他暴起发难,从后面一把将司礼环胸箍住。 双臂被制放不下来,司礼举起手斧劈向身后,冯绣虎眼疾手快,丢开断刀,一把擒住司礼手腕,再劈手将手斧夺过。 砰! 一声闷响,斧刃嵌进了司礼脑门。 顺子松开手,尸体如同一只烂麻袋软倒下去。 冯绣虎弯腰将手斧拔下,脑浆子顺着伤口处淌了出来。 “这玩意儿也是法器?” 他端详翻看着手斧,冲迈克问道。 迈克惊魂未定——他没想到冯绣虎居然能赢。 他咽了口唾沫,怔怔点头:“是,入了门的司礼都用的这种。” 冯绣虎不禁皱眉:“神庙吃这么好?怎么教会执事没有法器?” “有的呀。”迈克从胸前拿起吊坠,“这就是。” 冯绣虎一愣,顿时生气了:“我怎么没有?” 迈克回道:“你得先入门。” 听到这个词冯绣虎就来气:“入门!入门!入门!我要知道怎么入还至于被憋成这样?” “科纳特陈说的下次心灵觉醒到底是什么时候?” 迈克赶紧解释:“进行心灵觉醒的前提也得先入门呀。入了门才能开始修炼,修炼到一定程度才有资格进行心灵觉醒,完成心灵觉醒才是真正意义上进入心灵觉醒阶段,能独立使用各种咒术——而不是像我这样,必须好多执事一起配合着念诵咒言才能召唤迷雾。” 冯绣虎发觉自己好像又被骗了。 科纳特陈压根没提过要带他入门的事,那许诺的心灵觉醒岂不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他表情渐渐阴沉,拳头握紧——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实诚人了? (本章完) 第59章 059没道理 第59章 059没道理 升降机到底。 当身临其境时,冯绣虎才发现场面比他在上方看到的还要更加混乱。 虽然木板搭建的棚屋连称作“房屋”都很勉强,但也是底城人赖以栖身的庇护之所。 当棚屋垮塌,破碎,被摧毁,被卷上了天,衣不蔽体的底城人只能眼睁睁望着。有人嚎啕大哭,声音却被狂风掩盖;有人惊慌奔逃,脚印也被暴雨淹没。 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成了阴沟里的耗子,当鼠洞被掀开,只能无助地四处逃窜,找不到藏身之处。 二麻子要早一批下来,机灵的他已经组织起弟兄们四下奔走,开始把人群往西面风小雨小的地方疏散。 但收效甚微,这种环境下,光凭呼喊起不了多少作用,人们已经慌了心神,要么到处乱跑,要么舍不得屋里的家当所以滞留原地。 好在唱诗班不是什么大善人。 对付这些人,弟兄们上去就是一顿爆锤,打服了打痛了打醒了,人们也就听指挥开始动弹了。 混乱悲惨的景象使迈克看呆了,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踩在底城的地面上,他指着不远处几个跪在地上乞求风雨娘娘开恩的底城人,感到很不解:“明明往西面逃就没事了,他们为什么不走?” 眼前的画面令冯绣虎感到烦躁:“你问我我问谁去?” 底城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在大雨的冲刷和狂风的席卷下明明淡薄了许多,冯绣虎却好像闻到了更加难以忍耐的臭味。 臭得他眼皮直跳。 臭得他想跳脚骂娘。 臭得他恨不得找来一块巨大的刷子将整座帆城从头到脚刷个干净。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冯绣虎本就脆弱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顺子的吼声在大风中飘散,一把抱起冯绣虎朝远处逃命。 冯绣虎回头看去,视线越过顺子肩头—— 整座寨子楼终于经受不住风雨的摧残,在夜色中轰然垮塌。 数名弟兄腿脚慢了,身影消失在烟尘中,连同惨叫一起被淹没在废墟残骸下。 冯绣虎推开顺子,视线从废墟往上移动,一直越过白石墙看向上方。 翻涌的浓雾好似一只与风雨搏斗的怪兽,双方轻微一个动作的余波都会对凡人造成毁天灭地的伤害。 冯绣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喃喃自语:“没道理呀……” 迈克走过来,在他耳边大喊:“别在这待了!往那边逃吧!” 冯绣虎回头看他,眼神疑惑:“你不应该在上面打仗吗?” 迈克露出苦笑,大声回道:“打不赢的!神庙想给教会一个教训!教会得卖这个面子!我就只是个执事,上去就是送死!” 面子?送死? 冯绣虎的瞳仁在眼眶里直跳,晃得他脑子疼。 好似有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说话。 “忒没道理,教会和神庙打仗,你算哪根葱也敢插手?” “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去送死?”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话说得在理,但道理不该是这个道理。 好好在家坐着,他手底人死了,房子也被掀了,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他娘的道理? 得弄他娘的! 这才是道理! 脑子里那根弦断了。 冯绣虎一把抓起迈克:“迷雾之神需要你,我送你回去!” 迈克大惊失色,奋力挣扎起来。 冯绣虎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皱眉埋怨:“这么大事怎么没人通知我?我也是执事,我也要出一份力!” 迈克尖叫着冲顺子喊:“他又发疯了!快拦住他!” 冯绣虎拿出手斧,语气和斧刃同样寒意森森:“年轻人,你对迷雾之神的信仰好像不够坚定,别逼我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迈克老实了,他整理一下衣领:“你说的对,迷雾之神需要我们,我们该出发了。” 寨子楼虽然倒了,但嵌入墙体用于支撑结构的柱子还有许多留在上面,给冯绣虎他们提供了攀爬落脚的地方。 顺子也想跟来,却被冯绣虎撵了回去,他对顺子叮嘱:“过了今晚,底城要还看见有人信风雨娘娘,就丢海里喂鱼。” 费了一番功夫,冯绣虎和迈克总算爬了上来。 身周迷雾笼罩,冯绣虎非要带上迈克的用处也在这时体现了出来。 迈克不会迷失方向。 冯绣虎只听见浓雾里呼喊惨叫声不断,却看不到人具体在哪儿。 迈克拉着冯绣虎往人少的地方躲,边走边说:“科纳特主教和尤克主教正和神庙的两名高功斗法,等他们分出胜负了,这场仗才算结束。” “他们在哪儿?” 冯绣虎问。 迈克偏头朝某个方向看去——迷雾并未阻碍他的视野。 冯绣虎急道:“快带我去送死。” 迈克下意识道:“去干嘛?送——你也知道啊?” 冯绣虎差点给他整不会了,迈克气得跺脚:“哪敢去掺和?但凡靠近点,随便磕着碰着一下都能把你小命交待了。” “我不掺和,我就看看热闹。” 嘴里这样说着,冯绣虎往斧刃上啐了口唾沫,用袖子擦得铮亮。 忽然,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迷雾……” “你怎么又……这么多人?” 冯绣虎大喜,总算把这位给盼来了,他喊道:“大虫!把他们全弄死!” 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迈克回头看他:“你在跟谁说话?” 冯绣虎来不及理迈克,他歪头拍了拍太阳穴,像是想把脑子里的蚀倒出来。 可蚀却一点动静都没了。 冯绣虎觉得很没面子,沉着脸道:“你再装死我就去举报你。” 脑海里终于又有了声音,但蚀似乎把声音压到了很低:“别说话,我不能出来,我闻到了熟人的味道……贸然出手会有危险。” “熟人?” 冯绣虎左顾右盼。 迈克只看到冯绣虎自言自语,他的状态令迈克很难安心,凑近过来试探着戳了戳冯绣虎手臂:“你还好吗?” 看着迈克,冯绣虎恍然大悟——这里唯一的熟人就只有迈克。 冯绣虎默默提起手斧,语气森然:“你小子深藏不露呀。” 寒意遍体而生,看着冯绣虎的眼神,迈克打了个哆嗦。 冯绣虎又发疯了! 想也没想,迈克扭头就跑。 “站住!” 冯绣虎提斧就追。 迈克撒腿狂奔,他吓坏了,边哭边喊:“去!咱这就去!你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ps:投张月票加个书架,下一章咱就看看是哪位熟人。 读者老爷们在评论区给个好评吧。 (本章完) 第60章 060神见神 第60章 060神见神 俯瞰整座帆城,断浪桥犹如一柄狭长利剑直直刺向大海。 但其实断浪桥上方平台尤为宽阔,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 断浪桥最前端的望台伫立着一尊风雨娘娘神像。 娘娘身披羽衣,长发飘逸,凝目眺望着海面。 秀美的面庞上透露着如有实质的威严。 神像巧夺天工,从头发丝到羽衣褶痕,无一处不雕琢得精巧细致,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还真活了。 狂风暴雨仿佛刻意避开了此处,就连地砖都不见水渍。 可不知不觉,空气变得有些湿润,渐渐凝结出了水汽。 像是下起了一场朦胧的小雨。 水汽中,一道虚影从神像上浮现。 她轻轻迈出一步,足尖像是踩在无形的阶梯上,从半空中缓缓走下。 每踏出一步,虚影就凝实一分,当最后一步踩在地上时,身影也彻底显现。 端的是—— 脂肤玉手步盈盈,彩羽斑斓画中仙。 风姿不似红尘客,原来是——翩翩神女下凡间。 也是冯绣虎不在场,否则怎么也得拉个横幅写道——热烈欢迎风雨娘娘莅临指导。 她一身打扮与当今时代大为迥异。 头发梳成发髻挽起,佩着华丽头饰,身上裙带飘飘,又点缀有五色斑斓的长羽,好似话本中走出来的古风美人。 这身装束,虽不及现在女人常穿的旗袍勾勒身材,却也别添韵味。 风不摇雨不惊。 雨不沾湿她的衣裙,风也不曾吹动她的发丝,好像在她身边按下了暂停键。 风雨娘娘脚步不疾不徐,来到了最前方,她扶着栏杆向海边眺望,目光深邃且平静。 一阵微风从她身后不远处拂过,待风静下,一道身影匍匐在地,额头贴着地砖,恭敬道:“娘娘在上,风雨大安。” 这是个年迈老头,帆城认识他的人不多,因为他鲜少露面。 庙尊,万籁丘。 风雨娘娘未作回应,她依然凝望着海面,朱唇轻轻吐字:“他还在等。” 万籁丘也未抬头,沉声回道:“今夜过后,再观其变。” 风雨娘娘微微颔首:“多死几个,死得多了,才能更乱,真的乱了,鱼才会上钩。” 万籁丘磕了个头:“娘娘放心,我已命马秉合送出佩剑,教会一时未察,死伤必不会少。” 风雨娘娘不甚在意:“哪边都行,总之多死点。” 忽然,万籁丘像是感觉到什么,警惕地抬起头来。 起雾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雨中升腾起薄薄的雾气。 风雨娘娘翩然回身,淡漠的眼神看向万籁丘身后。 丝丝缕缕的雾气汇聚成一道人影,并很快具现成形。 那是个穿格子洋装的洋人,头上戴着宽檐礼帽,嘴里叼着细烟斗。 像是早知有雨,他还细心地打了把伞。 他轻轻捻了下上唇的八字胡,再整理一下衣领,最后将手背在身后,朝风雨娘娘微微躬身:“向你致意,娘娘。” 风雨娘娘也颔首回礼:“晚上好,迷雾。” 她指尖轻抬,万籁丘再磕了个头,爬起来弯着腰退走了。 迷雾之神走过来,皮鞋每一次落下,地上的水迹都会化作雾气消散无踪。 他来到风雨娘娘身边,和她并肩站立,一起朝大海深处望去。 “我刚刚听见了,那位庙尊先生卖弄着他的小手段。” 迷雾之神轻声一笑,烟斗里跳出一个烟圈。 风雨娘娘的表情没有变化,望向大海深处:“帆城还不够乱,神庙和教会还保有克制,所以他还在观望。” 迷雾之神扬了扬眉毛;“是的,没错,那条鱼没那么容易上钩。” “这出表演需要循序渐进,要是太急促,他会看穿的。” “或许等教会开始在港口区传教,他就能做出判断了——必要的话,可以让他们打得再激烈些,让那条鱼亲眼看到你正在被一步步蚕食信仰,神庙节节败退,你却百般忍让。” “这样,他才会笃信,报仇的时候到了。” 他的语气带着戏谑意味,风雨娘娘却不搭理:“事成之后,迷雾教会退回上城区。” 迷雾之神耸耸肩,抚胸回应:“如你所愿。但希望你也能遵守约定——权柄我要五成。” 风雨娘娘点头:“这是我们一早就说好的。” 迷雾之神忽然发问:“剩下那一半你打算做什么?” 风雨娘娘下意识迟疑了片刻,随即面色如常:“请羲君铸一把兵器,从今往后我将借此号令波涛。” 迷雾之神忽然话锋一转,带着试探:“可是我近期没听到羲君的消息,她还好吗?” 他托着烟斗,望着大海,状似不经意问道:“说起来,羲君也很久没有敕封新神了,那些权柄留在手里不会很浪费吗?” 风雨娘娘的语气终于出现变化,她冷冷道:“管好你们自己,我们和西方神不一样,不会什么都往肚子里塞。” 迷雾之神嘴角挂笑:“别生气,娘娘,我无意冒犯。其实好奇的不是我,是真理。” “你知道,羲君不允许真理踏上东大陆,但真理很想念她,他在灵界羲君的神国未能得到回应,所以托我带话,向羲君致以问候。” 风雨娘娘冷漠道:“羲君很好,不劳挂念。” 说完这句,她一个转身,五色羽衣一晃而过,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迷雾之神轻捻胡须,无声一笑后,化作浓雾消散。 …… 迈克带路带得好,一路避开了争斗的人群,将冯绣虎领到了正主面前。 由于尤克胡不肯认输,双方渐渐打出真火来了。 科纳特陈和席无盛彼此纠缠,虽都到了力竭的边缘,但状况还算良好。 但反观另一边就要严重太多。 拜恩侍卫长杵剑半跪在地,他身上伤口密布,莫说再战,连站立都快不稳。 手持大高功佩剑的楚文倜正和尤克胡陷入僵持。 长剑捅入尤克胡肩头,楚文倜奋力下压要在尤克胡胸前斩开豁口,一击定下胜负;尤克胡牙关紧咬,努力抵住楚文倜双臂,伤口处的迷雾时而汇聚时而消散,似乎随时都可能撑不住了,但他嘴里依旧念念有词,迷雾化作的猛兽在楚文倜身上疯狂撕咬。 楚文倜浑身是伤,但仗着佩剑之利,以及胸中那口气,硬是先败拜恩,再制尤克胡,眼看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他怎么也不能把那口气松了。 (本章完) 第61章 061迷雾之神快显灵! 第61章 061迷雾之神快显灵! 正僵持时,忽然一道身影破雾而出。 周围厮杀的修士和神卫军都刻意避开了此处,这人却像是惊慌中跑错了路,看清这边战局后,他朝身后雾中大喊:“到了!到了!别追了!” 话音刚落,又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只见这人未穿修士长衫,也不着神官灰袍,而是一身平平无奇的洋装大衣,仿佛连人也没来得及细看,提着手斧就杀了上来。 “冯绣虎?!” 科纳特陈下意识喊了一声。 冯绣虎视线一斜,用斧头指着他:“别急,咱俩的账后面慢慢算。” 略一失神的功夫,科纳特陈被席无盛刺伤了手臂,他赶紧收束心神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冯绣虎不是莽撞人,只一眼就看出科纳特陈和席无盛那边插不进手,于是直愣愣朝着僵持中的尤克胡和楚文倜奔去。 虽说这二人都面生,但凭衣服冯绣虎就不能认错。 楚文倜背对着他,冯绣虎挥斧就砍。 楚文倜并未回头,但知晓有人偷袭,狞声道:“小贼找死!” 狂风环绕而起,斧头还没挨着人冯绣虎就被掀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个大跟头。 冯绣虎爬起身来,举着斧子又嗷嗷冲了上去,同时嘴里大喊着胡诌的咒语。 “迷雾之神助我!” 嘭—— 又一次被弹回来。 “请迷雾之神上身!” 嘭—— 第三次被弹回来。 冯绣虎浑身青痛,他龇牙咧嘴地看向迈克那边:“你就干看着?” 迈克不敢上前,一咬牙后,扯下吊坠扔给冯绣虎:“但愿迷雾之神保佑你!” 也不管有没有用,冯绣虎把吊坠挂在脖子上,提起一口气再次冲了上去。 手斧牟足了劲劈下—— “急急如律令!迷雾之神快显灵!” 斧刃处泛起迷雾翻涌,竟硬生生在狂风中撕开一道口子,虽被吹得偏移,却实打实地砍在了楚文倜的背上。 楚文倜闷哼一声。 冯绣虎大喜过望,也懒得管到底是哪一步走对了,举起斧子再砍。 “显灵!” 又一斧剁下,血溅在他脸上。 “再显!” 这一斧砍在肩上,深可见骨。 “再再显!” “再再再显!” “一直显!” “嚯哈哈哈——” 冯绣虎仰天狂笑,楚文倜背上皮肉快被他砍烂完了! 正是兴致高涨时,他再次劈斧落下,这一斧却砍空了。 定睛一看,原来楚文倜早已是强弩之末,几斧子下来终是撑不住,那口气一松,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尤克胡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他一把拔下插在肩头的佩剑,指着地上的楚文倜冲对面喊道:“胜负已分!现在——是谁该投降!” 科纳特陈和席无盛不约而同都停手了。 科纳特陈看了眼地上楚文倜的惨状,又将目光投向冯绣虎,眼神很复杂。 局势很明了,这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这场仗早该结束了。 席无盛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科纳特陈和尤克胡两个,于是把剑丢掉:“我们认……”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脸色一变,怒目视来:“你干什么——” 科纳特陈脸色也跟着变了,大喊制止:“冯绣虎!住手!” 嘭! 这一斧虽然干脆利落,怎奈冯绣虎也不剩多少力气了,所以剁得不算干净——还剩一层肉皮在楚文倜脖子上连着。 腔子里的血喷出数米远,把地面染得一片殷红。 冯绣虎不满意,蹲下来去割那层仅剩的皮。 他不忘冲科纳特陈扬了扬下巴:“回头我给你送去——你总不能比霍利斯吴还小气吧?” 想当初袁老大的脑袋可给他赚了不少好处。 狂风扑面而来,暴怒的席无盛闯入视野,五指张开朝冯绣虎天灵盖拍下。 科纳特陈想拦也来不及,尤克胡是伤势过重有心无力。 眼看是躲不过去时,忽然一只手出现,将席无盛手腕擒住。 冯绣虎原本空无一人的另一侧不知何时出现了大主教托弗森赵的身影,他沉声道:“愿赌服输,已经结束了。” 席无盛面色狰狞:“教会不讲规矩在先——” 话音未落。 “啐!” 一口唾沫吐在席无盛脸上。 冯绣虎大骂:“玩偷袭?你讲不讲规矩!” 托弗森赵斜了眼冯绣虎:“……” 一阵风吹过,马秉合的身影也出现席无盛身后。 席无盛急着对马秉合解释:“大高功,是他们不占理!楚高功明明都昏过去了,他还下死手!” 马秉合看着冯绣虎,觉得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冯绣虎叉着腰:“谁说不是呢?你再想想,是不是小时候我抱过你。” 这不着边际的疯话,马秉合眼底闪过一丝恍然——想起了,是在国公府。 托弗森赵面无表情回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说对吗,大高功阁下。” 马秉合深深看了眼冯绣虎,缓缓点头:“有理。神庙愿赌服输,今天就到这吧。” 说罢,他一甩长衫袖子,化作风消失了。 托弗森赵将注意力转移到冯绣虎身上,他看了看冯绣虎胸前的吊坠,问道:“你入门了?” 冯绣虎昂首挺胸:“没有。” 托弗森赵微微眯眼:“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咒语是哪来的?” 冯绣虎理直气壮:“瞎编的。” 托弗森赵又问:“那为什么会有效果?” 冯绣虎两手一摊:“心诚则灵!” 托弗森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背着手走进迷雾不见了。 …… 楚文倜的尸体被神庙收走了,冯绣虎想把他脑袋留下的念想落了空。 作为上司,科纳特陈像是知道冯绣虎有这个习惯,于是劝他说这习惯不好,得改改,毕竟谁家好人没事总喜欢剁人脑袋? 冯绣虎也很委屈呀,这是他来到这里后学到的第一门手艺,哪能说丢就丢了? 但亲手宰了名神庙高功,冯绣虎混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风停雨歇,浓雾散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血迹。 科纳特陈想走,但冯绣虎跟他的账还没算清楚。 他一只手把科纳特陈拉住,另一只手摩挲着腰间斧柄:“你说帮我启蒙那事到底算不算话?” 科纳特陈差点把这茬忘了,愣了一下才点头道:“算。” 他本以为冯绣虎活不过这三天,没想到他不仅活过了,还成了一锤定音的角色。 冯绣虎语气渐渐不善:“算?我连门都没入,算你娘个算?” ps:冯老爷是个讲道理的,谁要是跟他耍心眼,他才不惯着;但谁要是对他好了,他保管记在心里——比如投月票加书架。 在评论区留个言吧老爷们,让我瞧瞧有多少人在看。 (本章完) 第62章 062理解出现了偏差 第62章 062理解出现了偏差 科纳特陈面色一沉。 冯绣虎的攻击性属实有些不分敌我。 还没等科纳特陈开口,尤克胡忽然插话进来:“如果他不愿意,我可以帮你。” 冯绣虎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以及科纳特陈到底怎么想的,尤克胡心里门清。 事实也的确如此,教会拿冯绣虎当弃子,科纳特陈许诺的也是空头支票,但眼下不同了。 且不说冯绣虎刚刚才帮了尤克胡大忙,而且托弗森大主教分明对冯绣虎有了兴趣,所以尤克胡想趁这机会把冯绣虎纳入自己麾下。 科纳特陈能不明白这道理? 他立刻将尤克胡打断:“我的许诺依然有效,你已经证明了对迷雾之神的虔诚。但这一仗还需要一个定论,等事情有了结果,空闲下来,我会帮你入门。” 尤克胡不说话了,既然科纳特陈表了态,他和科纳特陈之间也不至于为了抢人撕破脸皮。 至少这番话不像空头支票了,冯绣虎决定再给科纳特陈一个机会。 他点点头:“行,那我等你的信。” 复又问道:“神庙还会找我麻烦吗?” 科纳特陈摇头:“不会,输了就是输了,要是为了这件事报复你一个小小执事,那就是扇神庙自己的耳光。” 他停顿了片刻,换了个更稳妥的说法:“我的意思是,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但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神庙的某些人记恨,所以我建议你近期最好老实点,不要再给神庙对你动手的新理由。” 冯绣虎开心了许多——这么说他可以搬回宅子住了。 …… 说搬就搬,第二天冯绣虎就领着顺子等人搬回了碧波街大宅。 起初细腰儿不敢爬墙,央求冯绣虎背她,冯绣虎说:“大家都是猴子变的,你凭什么不能爬?” 细腰儿不理解,也不敢反驳,于是只好去求顺子,顺子臊得满脸通红,打死不愿意。 最后没办法,还是大麻子和二麻子拿绳绑在细腰儿身上把她给拽上来的。 好悬没把她的小细腰给勒断了。 回去路上,冯绣虎注意到细腰儿在偷偷抹眼泪。 自从跟了他,细腰儿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冯绣虎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于是冯绣虎赏了细腰儿一笔钱,让她去置办几身新衣裳。 细腰儿顿时又笑出了眼泪。 寨子楼没了,从此上下不再方便。 所以冯绣虎只带了几个用得顺手的弟兄,比如大麻子二麻子苗根生,其余弟兄都留在了下面,让他们盯着底城居民凿墙修路。 麻子三兄弟,大麻子实诚听话,二麻子机灵懂变通,三麻子年轻气盛,但心也最狠。 正好三麻子伤势未愈,想跟着爬墙上来也是费劲,所以冯绣虎就让他暂时留在底城,管着一帮弟兄们做事。 冯绣虎还发了话,不准鸮人们重建升降机。 至于那些愿意自己爬墙上来的,冯绣虎也不让弟兄们去管——不怕摔死的就尽管去爬,冯绣虎就不信了,那么多鸮人全在下城,他们还能每天爬上爬下地去上工? 真有这份胆气和毅力,一个月下来,一半人摔死,另一半全会轻功了。 好像还漏了谁? 冯绣虎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程爱梅。 他身材富态,实在不是爬墙的料,听说他最后了点钱,委托几个弟兄将他拽了上去。 但事后他也没再来找冯绣虎,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怎么跟贵人老爷汇报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升降机没了,鸮人们确确实实没法上工。 折腾了一整夜,冯绣虎回到宅子就迫不及待钻进正房,准备睡个安稳觉。 再顺便去梦里跟蚀好好说道说道。 要聊的话还真不少。 比如他为什么练不出法力? 再比如昨晚,他是怎么让迷雾之神显灵的? 对托弗森赵说的都是场面话,心诚不诚冯绣虎自己能不知道? 他又不傻,要是随便嚎两嗓子就能让迷雾之神上身,那街上早就修士神官满地走了。 除非他是天才。 …… “难道我是天才?” 冯绣虎看着自己的手掌。 “不,你不是。” 蚀面无表情回道:“你是疯子。” 冯绣虎觉得自己被污蔑了,转过身跟蚀对视。 二人大眼瞪小眼。 “我法力呢?” 冯绣虎质问他。 蚀试图跟他讲道理:“你对‘侵蚀’的理解有偏差,所以没能和规则产生共鸣。” “嘁。” 冯绣虎好像听见了一声轻蔑的笑声,他扭头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人,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那不可能。” 冯绣虎说:“我理解得可好了。” 他正想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蚀却赶忙打断。 蚀摸着旁边的树干,说:“木头朽了,被虫蛀了,这就是一种侵蚀。” 他又指着脚下:“树叶干枯腐烂,最后化成灰融进泥土,也是一种侵蚀。” “这很难吗?” 冯绣虎摇头:“不难。” 蚀摊开手:“那你就照这样想呀。” 冯绣虎又说:“但我还是觉得我的理解没问题。” “嘁。” 又是一声笑。 冯绣虎视线偷偷乱瞟。 蚀好像没听见,继续说着:“你别觉得,就按我说的来,保管你练功不出差错。” “好吧。” 冯绣虎点头应了,他从裤裆里掏出一只弹弓。 嘭—— 一枚石子朝头顶飞出去。 蚀的眼皮一跳,假装没看见:“教会的法门千万不能学,到时候验证信仰那关我有办法帮你应付。” 石子打空了。 “什么办法?” 冯绣虎一边问一边又从裤裆里掏出一张长弓。 弓弦拉满,咻的一声朝上方射出箭矢。 蚀说:“和昨晚帮你拿斧子砍人时差不多的办法。” 冯绣虎很诧异:“原来是你帮的忙?” 箭也没射中。 蚀点点头:“没错,迷雾的权柄我也……”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冯绣虎又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把ak。 哒哒哒哒哒—— 子弹朝着树枝上倾泻,那只猫头鹰终于坐不住了,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 她落到蚀的肩膀上,歪着头盯着冯绣虎手里的ak。 “这是什么东西?” 冯绣虎说:“真理。” 此话一出,猫头鹰嘭的一声不见了,留下几根羽毛飘落。 蚀一把捂住冯绣虎的嘴。 新书期拜托读者老爷们保持追读呀,上架了成绩好的话咱就猛猛加更。 (本章完) 第63章 063五色羽和七彩鳞 第63章 063五色羽和七彩鳞 “唔唔唔!” 冯绣虎挣脱开来,怒目瞪着蚀:“你干什么?” 确定冯绣虎没有下文了,蚀才松了口气,他严肃地叮嘱冯绣虎:“在灵界,有些字眼儿不能乱说——比如你刚刚那个词,它指向了一位神祇,如果完整地念出他的神名,可能会被听见。” 冯绣虎这下知道差点闯了祸,赶紧小心打量起四周:“这种事你该早点告诉我。” 梦林里静谧依旧,无事发生。 那只猫头鹰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落到冯绣虎的头上,歪头打量着他。 “我迟早被你们害死。” 她说。 蚀也不再慌张,他摆摆手:“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是我们大惊小怪了,他根本不知道神祇的真名——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迷雾的权柄。” 冯绣虎回道。 蚀点头:“没错,迷雾的权柄我也有。” 猫头鹰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蚀,眼神意味深长。 冯绣虎惊呆了:“你是迷雾之神?!” 蚀朝猫头鹰瞥去,二人目光对视一秒后,蚀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他对冯绣虎说:“我不是,但我确实掌握着一部分迷雾的权柄。” 冯绣虎不解:“你不是说,只掌握了侵蚀吗?” 不等蚀回答,猫头鹰语气戏谑道:“原来如此,所以他们要杀你的原因就是你的小偷行径被发现了?” 蚀没理会猫头鹰的调侃,继续对冯绣虎说:“迷雾之神手中的迷雾权柄并不完整,或者说,大部分西方神的权柄都不完整。” 冯绣虎听不懂:“什么意思?”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蚀理了理思路,解释起来。 “东方神和西方神在对权柄的追求上有一个显著的区别。” “东方神追求的是完整,西方神追求的是多样。” “就拿迷雾之神和风雨娘娘来说。” “迷雾之神拥有迷雾、方向、好运三种权柄,但每一种都不完整;而风雨娘娘拥有的则是完整的风雨权柄。” 冯绣虎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猫头鹰冷笑道:“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蚀点头表示肯定:“西方神想要的是统治,东方神想要的是长生。” 冯绣虎一愣:“都成神了还没法长生不老吗?” 猫头鹰再次冷笑:“一场如泡影般的美梦罢了……” 冯绣虎忍不了了,他把猫头鹰从头上扔了出去:“你谁呀到底,我们聊天你老插什么嘴?” 猫头鹰难以置信地望着冯绣虎,随后又看向蚀:“他总是这样吗?” 蚀冲她点头:“习惯就好。” 然后,蚀对冯绣虎介绍:“她就是阴鸮。” 冯绣虎皱起眉毛,盯着阴鸮看了会儿:“你失眠了?” 蚀无奈,只好接着解释:“这只是一道化身,她依然睡着,但不影响她分出一缕灵体来监视我们。” 监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冯绣虎眉梢一挑,作势又要从裤裆里掏东西。 蚀赶紧拦住他:“不至于不至于……” 好说歹说,总算让冯绣虎把手放下了。 蚀把话题重新拽回来:“这世上真正拥有无穷寿命的只有我们原始神,因为规则永远存在,而我们是规则的一部分。但长生是东方神一直以来的渴求,所以最终他们想出的办法是,代替原始神存在。” 阴鸮在旁补充:“就是完全参照原始神的权柄,不多拿也不少要,将原始神的权柄完全据为己有,顶替了原本那位原始神存在于世间——欺骗规则,也欺骗自己。” 蚀继续说:“就比如风雨娘娘,她顶替的是五色羽,五色羽掌握的是风雨规则,现在这权柄全部在风雨娘娘手里。” “五色羽又是谁?” 冯绣虎抓了抓后脑勺,今天摄入的知识快超标了。 蚀和阴鸮都沉默了片刻。 半晌后,蚀开口道:“一位原始神,她是一只有着五种颜色瑰丽羽毛的飞鸟,就住在现在的帆城。” “帆城?”阴鸮发出疑问,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现世了。 蚀接着说:“那时候还没有帆城,那地方被叫做天崖,信仰五色羽的人们在崖下为她筑起了神殿,世代供奉着她。” 冯绣虎咧嘴一笑,打趣道:“天涯?那海角呢?” 阴鸮瞥来一眼:“海郊?那是七彩鳞的地盘。” 冯绣虎一愣:“还真有?七彩鳞又是谁?” 蚀抬起头,说道:“一条大鱼,你早就听说过他了。” “帆城之外,海里的那位‘邪神’。” 冯绣虎惊得一拍大腿:“风雨娘娘退波涛!” 蚀淡淡道:“还有风雨娘娘斩雀妖——现在你该知道这雀妖是谁了。” 冯绣虎就像听到了某个惊天大内幕,兴奋得直跺脚:“所以海里那位还活着?” 蚀颔首道:“不仅活着,还每时每刻都盼望着替五色羽报仇。” 说到这,阴鸮的语气不禁有些落寞。 “五色羽和七彩鳞……” 蚀接过话:“用人类的方式看待,他俩应该算是一对夫妻。” 冯绣虎又惊了:“就一点也不考虑生殖隔离吗?” 没人听懂他的胡言乱语。 蚀叹了口气:“他们关系很好,可七彩鳞飞不上天,五色羽下不了海,所以每当想见面时,五色羽就会召来风雨,七彩鳞则会掀起浪潮,在风雨之下,波涛之上,他们得以共同起舞。” 今天已经听了太多,冯绣虎的脑容量开始限额,他思维渐渐发散,冷不丁问道:“他们扯证了吗?” 这种治好了也流口水。 蚀瞥去一眼,选择性忽略了冯绣虎的话:“七彩鳞想复仇,风雨娘娘也想宰了七彩鳞,他们其实已经斗过很多次了。” 冯绣虎好奇问道:“那谁赢了?” 蚀摇摇头道:“不好说。在岸上七彩鳞不是风雨娘娘的对手,但七彩鳞潜进海里风雨娘娘也不敢追,所以拿他束手无策,才僵持了这么多年。” 冯绣虎心想也是,这七彩鳞盘踞大海,要是手里没两把刷子,早被各路神仙抓去做成生鱼片了。 他又想起一件事——各大原始神起初都被信仰的,那七彩鳞在海里,有人信仰他吗? 忽然,冯绣虎灵光一现。 “鲛人和七彩鳞的关系……” 蚀点头,看向阴鸮:“就像她和林隐族一样。” ps:哪有什么神?都是吃得满嘴流油的人!冯绣虎掀开了世界的一角,看得是触目惊心——赶紧来张月票给他压压惊。 (本章完) 第64章 064东方神和西方神的区别 第64章 064东方神和西方神的区别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阴鸮的某些不好回忆,她冷哼一声:“无趣。” 然后就飞走消失了。 冯绣虎记得苗根生说过,鸮人因为归顺得早,所以被称为“人”,这么说来,阴鸮是被她的信徒给背弃了? 于是他问蚀:“阴鸮和林隐族,七彩鳞和鲛人,还有香鹿信奉的那位原始神,难道每位原始神的信众都是不同的族类?” 蚀摇头道:“这种伴生情况其实并不多见,你暂时无须知晓,我们先说正事。” 冯绣虎揣着小心思,暗自腹诽蚀身上秘密太多,每到重要关头他就故意把话题绕开。 但冯绣虎心里也有推测——阴鸮被誉为黑夜的化身,林隐族在晚上精力旺盛;七彩鳞的权柄跟波涛有关,鲛人是生活在海里的族群;香鹿头顶长角形似鹿类,原本又叫山灵族,想必背后的原始神也跟大山有关。 这些族群的特征都跟信奉的原始神有共通之处,再联想到蚀曾说过原始神是各种规则的化身,那么这些族群是否也和规则有着莫名的关联? 蚀的声音打断了冯绣虎的思绪。 “刚刚说的是东方神,东方神为了长生,所以只掌握单一但完整的权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渐渐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羲君、风雨娘娘、轮回天、添丁菩萨、姻缘仙翁、赤脚王爷等等等等,东方神不论大小强弱,几乎多得数不过来。” “西方神就完全不一样。” “西方神系只由数位主神组成——以前是五位,现在多了一位。” “在这几位主神麾下,则有无数从神、天使拱卫他们的神座。” “就像是切蛋糕,主神将权柄分成很多个部分,自己掌握着绝大部分,然后将其余部分分润给麾下从神,以此来实现自己对权力和规则的绝对掌控。” 蚀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处丝丝迷雾缭绕。 “也正是因为他们没能将完整的权柄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在将权柄分成很多个部分后,遗失了一点也很难发现。” 冯绣虎恍然大悟。 蚀接着说:“但不管是神庙还是教会,都是一路货色。” “他们从执事和司礼中挑选出有天资的人,传授篡改过的功法带这些人入门,当修炼到一定程度,这些人遇到的第一个瓶颈,就是正式迈入通灵境——也是教会体系中的心灵觉醒阶段。” “在人类还信奉原始神时,迈入通灵境需要通过仪式,与规则取得进一步共鸣。但新神将这个环节篡改了,改成了证明信仰——你可以理解为,规则共鸣是修炼者与规则二者之间的一种交互,新神获取权柄后,顶替了交互中‘规则’的位置,只有足够虔诚的人,才能获得‘规则’的认可。” 冯绣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其实我觉得迷雾之神挺好的,要不是有他罩着,我都栽好几次了。” 蚀没好气道:“你这顶多算是有利可图,你知道什么叫虔诚么?你能随时随地为迷雾之神献身么?” 那确实不愿意。 冯绣虎把嘴一撇:“那你说怎么办吧,等到时候科纳特陈给我启蒙了,验证信仰时发现我其实是个二五仔,他不得当场剁了我?” 蚀眯眼一笑:“别担心,我们手里的迷雾权柄虽然不多,但糊弄这帮没见过世面的神官绰绰有余——我们可以来一出一叶障目,偷天换日。” …… 冯绣虎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心疼。 这一觉睡了个饱,也睡得够久——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在梦的后面,他和蚀还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比如他明明没有法力,那又是怎么催动迷雾撕开楚文倜护身狂风的。 原因出在迈克扔给他的吊坠上。 那吊坠是法器,法器本身就有法力附着,蚀当时躲在冯绣虎体内不敢现身,就是通过吊坠上的法力撬动了权柄的力量。 当他们聊起法器时,话题就自然而然跳到了这方面。 蚀说法器是修炼者炼制的,并不少见,但还有一种东西叫神器。 可惜时间不够了,蚀还没来得及细说,冯绣虎就醒了。 正是因为说到这了,所以他才心疼。 心疼那把小刀。 那小刀怎么也算是陪他征战过四方的“老将”,没想到折在了那天晚上。 虽然他也早预料过,能被洛蒙张随手赏给何大个儿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稀罕货,却也没想到连修士的制式法器都拼不过。 不过好在也并不是全无收获,那把手斧冯绣虎还留着,没被收缴上去。 出门来到正厅,管家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冯绣虎慢慢吃着,还在消化昨晚的新知识。 不一会儿顺子也起来了,在冯绣虎身边坐下,端着碗喝稀饭。 “细腰儿呢?” 冯绣虎问。 顺子唏哩呼噜两三口就喝完了一碗,擦擦嘴回道:“还没起。” “你昨天爬墙时衣服刮了几个口子,她眼睛尖瞧见了,晚上找来针线给你补好,所以睡得晚。” 冯绣虎点点头不再追问,心里想着要多备几套衣服。 顺子又盛了碗稀饭,忽然想起事情:“昨天迈克老爷来过,说有事找你,但见你睡得正熟,就没打搅。” 冯绣虎不满道:“他算什么老爷?说什么事了吗?” 顺子摇头:“没说。” 冯绣虎招手唤来管家,让管家去给二麻子递话——把迈克叫来。 这顿饭吃得不紧不慢,吃完后,造饭婆出来收拾了桌子,管家又给冯绣虎泡了壶茶。 正喝着,二麻子把迈克带到了。 “这么快?” 冯绣虎冲迈克打了个招呼。 迈克随意回了一礼:“坐黄包车来的。” 经历了前一晚,他们的关系又亲近了一分。 往小了算,冯绣虎和迈克也算是并肩作战过;往大了算,冯绣虎得是迈克的救命恩人。 迈克坐下,冯绣虎给他倒了杯茶:“上头谈出结果了?” 能让迈克急匆匆跑一趟的重要事情,冯绣虎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有结果了。” 迈克颔首应道,端起杯子润了润唇。 “教会占了大好处。” 求推书呀老爷们。 (本章完) 第65章 065战果 第65章 065战果 这倒是意料之中。 冯绣虎点点头。 这一仗是教会赢了,没道理赢家不占好处。 说起这事,迈克也挺高兴,讲得眉飞色舞。 “你是不知道,这一仗咱教会自己都没想到真能赢。” “那些神庙修士,近可肉搏远能施咒,都是个顶个的猛人,别看咱们教会人多,但还真没什么赢面。” 冯绣虎问:“既然明知道打不过,那为什么要打?” 迈克把手一摊:“有什么办法?神庙要打,咱能不接吗?要是不接,难道教会真要从此退出下城区?所以不想接也得接。” 冯绣虎想了想:“可我看,这一仗打得稀奇古怪,楚文倜一死,神庙怎么就直接认输了?场上修士分明是压着教会在打,接着打下去也未必会输。” “你以为这一仗打得是什么?” 迈克反问他:“非要争个输赢吗?不是的,是神庙要争这一口气。” “不管输赢,只要打了,神庙这口气也就争到了。” “以后教会再想从神庙身上捞好处,就得仔细掂量——否则神庙敢打第一次,就敢打第二次,谁能保证每次都像这次这般运气好?” 这话冯绣虎不爱听:“谁怕谁呀,教会又不是只有科纳特陈和尤克胡,上头不还有更厉害的么?就比如那什么……托弗森赵!” 迈克瘪瘪嘴:“你别说,还真怕。” “为什么这次打仗只派来了主教和高功?” “因为再高的大人物打起来就怕收不住,谁家也不想把高手折在这里。” “如果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但教会有大主教,神庙也有大高功。要是再打不过怎么办?让枢机长老上阵?可神庙也有护持长老。” “那接下来呢?神庙在帆城不仅有护持长老,还有庙尊,咱迷雾教会的教首却远在国都,这怎么打?” “难不成还能把迷雾之神请下来跟风雨娘娘斗个天昏地暗,就为了这点小事?” 迈克一拍手:“瞧,这下懂了吧,真要这样算这事就没个头了,所以让各家的主教和高功领着人出面斗一场已经是最妥善的方式。” 冯绣虎想明白了,是这理。 “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迈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杀了楚文倜,这事其实做得过了。所以虽是赢了,但教会本都没想能讨来实质好处,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冯绣虎爱听这些,很给面子地捧哏。 迈克语气夸张:“结果神庙居然说,赢了就是赢了——竟主动从港口区划出四条街来给教会传教!” “嚯!” 冯绣虎也惊道:“这谁拿的主意?神庙那帮人能咽下这口气么!” “咽不下也得咽。” 迈克抿着嘴,煞有其事道:“我听说——只是听说啊,是庙尊开的口。” “啊?” 冯绣虎愣了,这庙尊是什么大善人,底下弟兄拼死拼活就为了给神庙争一口气,结果他转头就把这口气又给塞回去了。 冯绣虎听得直啧嘴:“这也太憋屈了。” “谁说不是呢?” 迈克附和道:“所以咱们也别急着高兴。你想,就连你都替神庙觉得憋屈,更别提神庙自己人了。” “这事敲定以后,神庙的人已经要恨死咱们了。好处是教会拿了,但跟咱们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关系?现在局势反而更加紧张,你平时在外面可得小心点。” 冯绣虎神色一凛:“又有什么风声吗?” 迈克摇头,下意识看看周围:“具体消息没有,但我就这样给你说吧,工厂区圣堂,没有安排新的神甫上任,现在主事的是一位从上城区圣堂调来的卫官。” 冯绣虎一点就透——为什么不派新的神甫来? 还不是因为怕被弄死。 看来局势确实已经严重到一定地步,就连教会自己都觉得神庙可能会对新去上任的神甫下死手——其实也不怪教会这样想,毕竟洛蒙张和霍利斯吴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这俩人是被冯绣虎弄死的没错,但教会不知道呀。 在教会看来,这俩人的死都跟神庙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现在这种紧张局势,所以已经没有神甫愿意主动接下工厂区圣堂这个烫手山芋了。 …… 下午时,迈克要带冯绣虎去上城区,说是科纳特陈找他。 特意叮嘱冯绣虎把执事袍换上。 这把冯绣虎高兴坏了,头一次去上城什么也没看着,这次怎么也得开开眼界。 他不仅自己要去,还非要把顺子也带上。 顺子没去过上城,但冯绣虎记得顺子说起上城时那憧憬的眼神。 可是迈克不同意,他说:“这是为他好,要是被上城的贵人瞧见了厌恶了,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收拾他。” 这话冯绣虎更不爱听:“我堂堂教会执事,谁敢动我兄弟?” 顺子也在一旁劝:“哥,算了。” “你闭嘴。” 冯绣虎指着他。 迈克叹气道:“你是执事,但他不是。况且话又说回来,执事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这名头唬一下普通平民可以,但在贵人面前就没那么好使。” 冯绣虎扯着执事袍的领子:“这身皮要是不好使——” 他从衣摆下面把手斧掏了出来:“那这个呢?“ 迈克眼皮直跳:“你去见主教大人,带这东西做什么?” 冯绣虎冷笑:“防备有不长眼的贵人,我能帮他们把招子刮亮点。” 迈克有些怕他,但还是未松口:“你要真动起手,那才是祸事了,把事情闹大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嘭。 冯绣虎气得将手斧剁在桌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想带顺子去见见世面,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顺子是外面来的?” 迈克指着顺子的衣服:“就凭他这身,往那一站,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从哪来的。” 冯绣虎顺着看去——顺子还是当初那身底城装扮。 内里麻衣麻裤打着补丁,外面是一件耗子皮拼接的毡衣外套。 虽说来到下城住后衣服洗得勤了些,但那股穷酸味却怎么也洗不掉。 顺子被看得有些局促,手不知往哪里放,只好不着痕迹地把肚子上漏风的窟窿遮住。 冯绣虎沉默了,这话他接不住。 就在这时,管家忽然从外面小跑进来,捧着一精细编织的布袋。 “老爷,外头有人送来一套衣服,说是工厂区的威廉老爷差人送来的。” ps:咱家顺子也有新衣裳穿了!赶紧跟着冯绣虎去见识下上城风光,一张月票上车,推书和书评区留言免费。 (本章完) 第66章 066上城风光 第66章 066上城风光 瞌睡来了送枕头,给顺子订的衣服到了。 冯绣虎迫不及待让顺子换上。 小半晌功夫,顺子从屋里出来,他还是头一次穿这种风格,神色间有些扭捏,手又不知往哪放了。 冯绣虎的双眼却亮了。 只见顺子穿在里面的衬衣马甲被肌肉撑得紧绷,深色的洋装外套依照顺子的魁梧身形被刻意做得更加宽松,罩在身上好似一张大幕布。 老威廉给他配了一顶宽檐帽,帽檐微微下扣,垂下阴影,顺子面庞棱角分明的横肉在阴影衬托下,使他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顺子迈着僵硬的步子朝二人迎面走过来,那气势就仿佛一堵高墙要压下来。 迈克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冯绣虎乐呵着问他:“这身总该行了?” 迈克怔怔点头:“行倒是行了,但我就怕顺子这气质把巡捕给引来。” 巡捕? 冯绣虎愣了:“那是什么?” 他倒是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但这么久他却从未见过。 迈克解释道:“就是府衙的官差,但只有上城区有——哦,还有港口区的府衙附近也能见到。” 似乎在贵人们眼里,这个被叫做帆城的城市就只包含了上城区,其他地方根本入不了贵人们的眼。 这种感受在冯绣虎脑海里愈发明显。 听到巡捕,顺子又打起了退堂鼓。 冯绣虎说:“咱又没犯事,有什么好怕的?真有人来问话,就说你是教会的人。” 都说到这份上了,迈克也不好再多嘴,领着二人去了上城区。 …… 在工厂区通往上城区的坡道最顶上,黄包车在一扇大铁栅栏门前停了下来。 黄包车不允许进入上城,所以只能把他们送到这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栅栏门内,上城的入口处,有不少可供租赁的马车停在路边等生意,供那些从外面办事回来,却又不想走路的上城人代步。 这事早不新鲜。 除马车外,门内两旁各有数名巡捕值守,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巡捕服,戴着大檐帽,腰间的束带上挂着包铁棍。 这东西冯绣虎见过——第一次做梦时,他看见疯人院的护工们手里拿着的就是这种包铁棍。 待三人下车,巡捕们的视线扫过来,目光在冯绣虎和迈克的执事袍上未作停留,最后短暂瞥了眼顺子,就把视线收回了。 顺子跟在冯绣虎身后,他依旧局促,以至于不敢有太多动作。 但冯绣虎已经看了眼。 上城和下面比起来,仿佛是进到了两个世界。 宽阔整洁的马路上,各式华丽的马车和油光锃亮的汽车交错驶过。 街道两旁,古典优雅的西式洋楼与雕梁画栋的东式阁宇并排而立。 再看路边,长衫马褂圆顶帽,洋裙面纱白丝巾,烟斗领结大金表,旗袍珠簪高跟鞋——服饰风格各异的路人们行走间悠闲自得,嘴角带笑,全不似下面的人们天天苦着个脸,满面愁色。 街尾的面包房飘来香甜的气息,对面的珠宝铺在阳光下烨烨生辉,恨不得把人眼睛晃。 “……这种神仙住的地方也是我配来的?” 顺子看呆了,在冯绣虎身后喃喃自语。 冯绣虎也很兴奋:“要是把圣堂的挂画卖了,能在这买栋宅子么?” 他还是那么专一。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太过明显,迈克怕被巡捕看见,遂发声催促:“快跟上。”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冯绣虎和顺子一人占了一边窗户,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冯绣虎发现上城区比他预想中的更大。 迈克告诉他:“因为上城建在山顶。” “这座山名叫天崖山,位于东大陆的最南边。山的另一面没有山坡,而是一片坦途的平原,故而山顶的面积极大。沿着平原一直往北走,就是前往王国腹地的方向。” “所以最早一批来到这里的人们,选择将山顶作为安家之所,直到后来人越来越多,才渐渐发展出下城——也就是现在的下城区和工厂区。” 冯绣虎感到疑惑:“既然山顶往北是平原,那为什么不把城市继续往北扩张?” 迈克摇摇头:“因为天崖山和平原之间还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条深不见底,宽逾数百米的悬崖——这也是天崖山名字的由来。” 谈话间,到地方了。 冯绣虎从车上跳下来,发现周围眼熟——这不是那天从国公府出来的地方吗? “又在国公府谈事呀?” 冯绣虎问道。 迈克拉他:“你看后面。” 冯绣虎回头一看,国公府对面是一座远比工厂区圣堂更加宏伟肃穆的大教堂。 “这就是帆城迷雾大座堂。” 冯绣虎打量起四周。 迈克为他介绍:“这里是整个上城区的最中心位置,中间那座就是风雨娘娘宝殿。” 冯绣虎顺着看去,只见一座数层高的庄严宝殿坐落于广场中轴线上,宝殿面朝南方大海,中轴线继续往前一直延伸到断浪桥上。 宝殿右边是国公府,左边是迷雾大座堂。 从这个位置排列上看,果然还是风雨娘娘排面更大。 迈克领着二人往大座堂走。 冯绣虎小声道:“我还以为科纳特陈在上城区圣堂。” 迈克回应他:“上城区圣堂归尤克主教管,在正式入主工厂区圣堂前,科纳特陈主教的工作地点一直在大座堂,主要辅佐托弗森大主教处理事务。” 到了门口,迈克让顺子等在外面,然后单独领冯绣虎进了教堂。 教堂内部空间依旧是迷雾教会特有的风格,无处不在的符号和错综复杂的走廊。 迈克怕冯绣虎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低着头走得很快,不一会就把冯绣虎带到了一扇门前。 笃笃笃。 迈克轻轻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名执事透过门缝打量着二人:“什么事?” 迈克恭敬回道:“冯绣虎带到了。” 执事微微颔首:“稍等,我去禀报。” 又等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 执事对冯绣虎点头:“进来吧。” 冯绣虎往里走,迈克却没跟进来。 冯绣虎回头看他:“进来歇会儿呗。” 迈克摇了摇头,小声叮嘱他:“进去别乱说话,我在外面等你。” 求票求收藏。 (本章完) 第67章 067程爱梅来报信 第67章 067程爱梅来报信 进了屋子,冯绣虎才发现内部空间非常宽敞。 这不像是科纳特陈的办公场所,更像是休息的地方。 进来的地方是会客厅,执事将冯绣虎引到沙发前,让他在这里候着,自己则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 冯绣虎左顾右盼观察起来,发现这是一户套间,除了执事进的那间房,还有通往更深处的走廊和其他更多房间。 又等了几分钟,冯绣虎有些坐不住了。 他正准备起身四处逛逛,走廊里忽然传出了脚步声。 冯绣虎抬眼看去,一名穿着洋裙的贵妇人从走廊里出来,她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走向门口。 路过时朝冯绣虎瞥来一眼,未作停留就离开了。 贵妇人前脚刚走,旁边房间里出来两名执事,步履匆匆地进了走廊。 不一会儿,这两人抬着一卷床单出来了。 冯绣虎好奇,伸长了脖子去看。 那床单被裹成一条,又有斑斑血迹渗出,依稀能分辨出一个女人的身形。 两名执事走动间不小心抖开了床单一角,一只纤细手臂无力垂下,手腕处勒出深深的绑缚痕迹,手臂往上的皮肤还残留有血淋淋的鞭痕。 与手臂一起露出来的还有女人的半张脸,她看上去还很年轻,但此时瞳孔扩散,已经没了生机,散乱的头发中一只如笋尖形状的犄角格外显眼。 是一只香鹿。 两名执事匆匆离去,冯绣虎收回目光,看向走廊深处。 一片漆黑中科纳特陈终于走了出来。 他似乎才把主教袍披上不久,正扣着扣子。 “下午好,冯绣虎执事。” 科纳特陈自顾自在一侧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余温尚存的红茶。 明明是松软舒适的沙发,冯绣虎却不知怎么了,感觉怎么坐都不舒服。 他掏出烟盒,打算点一支平复心绪。 科纳特陈微微皱眉:“我不喜欢烟味。” 嗤。 擦燃火柴,冯绣虎深吸一口回道:“下次一定。” 科纳特陈眼皮跳了下,但还有差事要安排给冯绣虎,所以他暂且忍下:“神庙从港口区划出四条街供教会传教,这事交给你的唱诗班去做。” 虽说这是教会和神庙共同敲定的结果,但现在局势紧张,真要干这活还是有风险。 于是冯绣虎想了想:“可以,但我要先入门,不然真有神庙的人来找麻烦,我连手都还不了。” 科纳特陈点头道:“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他打了个响指。 一名执事从房间出来,捧着托盘递到冯绣虎面前。 托盘里是一根吊坠和一本小册。 吊坠与其他执事脖子上挂着的并无太大区别,冯绣虎拿起小册翻了翻,发现也只是一本写着赞美诗的普通册子。 指间轻弹,烟灰飘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他看向科纳特陈:“你至少给个说明书吧。” 科纳特陈颔首道:“入门并不困难——只要你足够虔诚。” “回去以后,把血滴在吊坠上,由衷地向迷雾之神祈祷,诵念诗册上的祷词,将全身心投入进去,当你感觉到法力在体内游走时,就标志着你入门成功了。” 冯绣虎反问:“那要是一直感觉不到法力呢?” 科纳特陈微微一笑:“那说明你还不够虔诚。” “不过我相信你,你早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对迷雾的信仰有多么坚定。” 冯绣虎抬手:“哎,一码归一码。这次你别想糊弄我,先把话说清楚。” “算我今晚就入门,那时间够么?我是说能赶上启蒙的趟么?” 科纳特陈在心里默算片刻:“如果你勤奋些,那便是够的。教会和神庙不同,作为一名神官,你只需要专注对咒术的修炼,而不用再去分心顾及锤炼肉身的冗长阶段,所以正常来说,从入门修炼到启蒙标准并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这就坏了,冯绣虎学的是蚀给的那套。 他不禁有些焦躁,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回去练功。 冯绣虎起身要走,科纳特陈在后面喊道:“还有一件事。” 冯绣虎回头看来。 科纳特陈说:“我建议你跟被调去工厂区圣堂的摩根卫官打好关系,如果你遇到来自神庙的麻烦,可以找他帮忙。” 看来港口区的四条街没那么好接手。 …… 冯绣虎和迈克从大座堂出来。 顺子的身形很显眼,冯绣虎抬头就看见顺子站在路边,正和一个肥硕的身影交谈。 走近一看,居然还是熟人。 程爱梅,他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旧洋装。 冯绣虎冲他打招呼:“今天不上班呀?” 程爱梅一下苦了脸,朝冯绣虎拱拱手:“承蒙关照,我工作已经丢了。” 冯绣虎深以为然:“这年头工作是不好找,你得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还不够努力。” 程爱梅差点没急眼,他咬咬牙:“你们也舒服不了几天了。” 冯绣虎语气一转:“几个意思?” 见气氛不对,顺子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哥,他是来给咱们报信的。” “报什么信?” 冯绣虎问。 程爱梅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没把鸮人带回去,工厂的大老板已经把我踹了,但大老板转头又立了新的管事——你不是不准鸮人修建升降机么?新管事会自己带人来修。” 冯绣虎不禁笑了:“合着你来报信的意思是,你自己吃了亏,所以也见不得新管事好呗。” “你要这样理解也行。” 程爱梅不置可否:“但就怕你没那胆子对新管事动手。” “激我?” 冯绣虎眉梢一挑:“我还真吃这套——让他来,他建一次我拆一次。” 程爱梅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但别怪我没跟你讲清楚,你可知道工厂大老板是哪位贵人?” 冯绣虎抱着双臂,冲他扬扬下巴:“说来听听。” 程爱梅看看左右,道:“规划司司长,府衙班子里能排上号的官老爷。这次命新管事来建升降机,是特意从府衙领了批文,合理合法地建,你敢拦么?” “合你娘的理,合他爹的法。” 冯绣虎冷笑:“早不建晚不建,没人给他做苦力了才想起要给底城搭梯子了?” “啐!” 冯绣虎一口唾沫吐在脚下:“晚了!” ps:都这么久了,冯老爷认不认帆城的理咱们还不知道吗?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投月票留书评给他鼓鼓劲! (本章完) 第68章 068这次真成了 第68章 068这次真成了 冯绣虎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你要给他讲规划司司长是个多大的官他没概念,但你要问规划司司长和神庙高功谁的脖颈子更硬,他心里自有判断。 冯绣虎懒得再跟程爱梅费口舌,领着顺子匆匆回了碧波街大宅。 一刻都耽误不得,他要开始练功了。 当然不是教会的功法,冯绣虎转头就把吊坠和诗册丢在了一旁。 科纳特陈让他把血滴在吊坠上,冯绣虎估摸着这吊坠起到的作用大概与初次修炼时用血画出的法阵相当;所谓的念诵祷词,赞美迷雾之神,也是一种变相的“共鸣”,只不过这个对象变成了迷雾之神。 冯绣虎要练的是蚀给他的功法。 就像迷雾教会的功法叫做“迷雾法典”,风雨娘娘庙的功法叫做“风来化雨诀”一样,功法总得有个名字。 蚀说他将这门功法命名为“烂肉功”。 这名一听就是随口胡诌的。 冯绣虎问起缘由,蚀眼神睥睨,语气得意洋洋:“对‘蚀’来说,所有人早晚都是一坨烂肉。” 冯绣虎又问:“那追杀你的神呢?” 蚀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却还兀自嘴硬:“也是。” 这名字确实不好听,但眼下冯绣虎也没得选了。 他关上门,盘膝在床上坐下,再次开始冥想。 虽然冯绣虎依旧觉得自己对规则的理解没毛病,但争辩无用,只好依着蚀给出思路进行感悟。 虫蚀木,风蚀岩。 水蚀河堤,沙蚀绿洲。 “侵蚀”没有具体形态,而是一种无形的现象,它在悄无声息中发生,却可以对任何有形之物造成破坏。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破坏和摧毁。 也不知是不是蚀在暗中给开了后门,只片刻功夫,冯绣虎就清晰感觉到有细密的清凉感渗入遍体皮肤,最后在脑海深处汇聚成水泊。 这下是真成了。 …… 次日醒来。 冯绣虎换上神官袍,挂上迷雾坠,准备出门。 他今天准备听从科纳特陈的建议,去跟新上任的摩根卫官打个照面。 说是“新上任”其实不够准确,倒不如说是“驻守”——摩根卫官出现在工厂区圣堂的意义就是为了防备有神庙的“激进分子”来找麻烦。 所以只要没有新的神甫入主工厂区圣堂,他就是圣堂的临时最高指挥官。 细数冯绣虎的几任上司都死得不明不白,搞得他都有些怕了——他堂堂冯老爷又不是什么扫把星,再这样下去风评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次他打算主动出击,先拜码头,跟新上司对齐颗粒度,以后打起交道来才有默契。 去圣堂已经熟门熟路,不需要顺子再跟着,于是冯绣虎让顺子领着二麻子等弟兄去一趟老威廉裁缝铺。 老威廉的手艺不赖,得到了冯绣虎的认证,所以他打算给大家伙儿都置办几身衣裳。 独自一人来到圣堂。 这次没人再拦冯绣虎,守门的神卫军主动替他打开门,并投来钦佩的目光——看来他们都听说了冯绣虎的事迹。 嘭。 两名神卫军动作整齐划一,朝冯绣虎行捶胸礼:“向您致意,冯绣虎执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绣虎也很上道,抚胸回礼:“赞美迷雾。” 虽然教会与神庙的关系紧张,不过这对普通信众的影响其实不大,教堂里依旧能看见来来往往的信徒。 但因为没有神甫的缘故,祷告大堂里只有执事走动,引领着信徒们祷告。 迈克也在其中。 冯绣虎挥手朝他打了个招呼,迈克端着托盘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冯绣虎从盘子里顺手拿起一块干面包啃起来:“来找摩根卫官,还是那间书房?” 迈克把托盘递给路过的执事:“书房是神甫办公的地方,卫官有别的房间,我带你去。” 摩根卫官的办公室就在一楼,迈克在前引路,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门口有两名神卫军守着,迈克说明了来意,一名神卫军进屋汇报,片刻功夫后,门再次打开。 门内,摩根卫官站在玄关处,冲冯绣虎颔首致意:“幸会,冯绣虎执事。” 壁炉散发着暖意,房间里很热和。 摩根卫官未披戴盔甲,只穿了件薄衫。 和瑟姆卫官一样,摩根卫官也是个洋人,他有着一头棕色的短发,虽然鹰钩鼻使他看上去很有攻击性,但整体还是面善的。 就凭能主动起身迎接这一点,冯绣虎觉得摩根卫官给足了面子,他点头回应:“向你致意,摩根卫官。” 将冯绣虎迎进屋,二人在桌前坐下来。 “咖啡,还是红茶?” 摩根卫官礼貌询问。 冯绣虎摆摆手示意都不用,不是客套,而是他没打算在这里多待。 但摩根卫官却很热情,他似乎很有兴趣跟冯绣虎深聊。 “在我们这些低阶神官中,你现在可是一位传奇人物。” 冯绣虎瞥眼看来:“有这么夸张?” “那当然。” 摩根卫官露出友善的笑容:“但不是因为你在那场战斗中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而是因为如果没有你的突然出现,我们会死更多人。” 这确实不假,楚文倜的死是计划之外的事,但对底层的执事和神卫军来说,他们的死都是实打实的,就连卫官和神甫也包括在“死了也不心疼”的范围内。 但还有一点摩根卫官没说,那晚冯绣虎和科纳特陈的聊天没有避着别人,现在教会内许多人都知道,冯绣虎已经内定了启蒙名额——短短时间内,从一名底城班长成为执事,下一步升任神甫似乎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连大领导都很看好他,这么硬的后台,完全值得摩根卫官毫不掩饰地展露善意。 只是这交情攀得有些生硬,冯绣虎不太习惯。 他摆摆手,直接说起正事:“科纳特陈让我来找你聊聊那四条街的事。” 摩根卫官立刻保证:“不必担心,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派出一支神卫军小队保护你的安全。” 冯绣虎不是这意思,但摩根卫官的意思却让他的心提了起来:“有这么危险?” 摩根卫官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不禁有些尴尬:“只是以防万一。” 温馨提示:今天是不是忘记投票了? (本章完) 第69章 069游行队伍 第69章 069游行队伍 他再往回找补,冯绣虎却不信了。 他愈发笃定自己是接了个烫手山芋:“那四条街是神庙主动划给咱们的,我过去传教,他们要是还来找麻烦,这未免说不过去。” “咳。” 摩根卫官轻咳一声,委婉提醒:“你当初干掉刁海生,好像也没给教会打招呼。” 冯绣虎恍然大悟。 个人行为个人买单。 要是真有人来对付他,事后神庙直接说不知情就行了。 冯绣虎揣摩出了端倪:“也就是说——神庙找到新的税官了?” 摩根卫官点点头:“是。” “这人名叫倪世财,在港口区有一定的名气和声望。” 冯绣虎单手撑腮,问道:“他又是哪个帮派的?” 摩根卫官摇摇头:“没有帮派,他就是个做正经生意的生意人。” 冯绣虎挑眉:“什么生意?” 摩根卫官回:“半条生人街都是他的生意。” 冯绣虎笑了,合着生人街的生意在他们眼中都是正经生意。 生人街上都是些什么生意? 生人街这名字取的是个谐音,原名应该是牲人街,指的是,这条街上的买卖,买卖的是牲口,和牲口一样的人。 原来这倪世财是个人牙子头头。 摩根卫官没察觉到冯绣虎笑容里的意味,继续说道:“倪世财和刁海生不同,没什么匪气,但不代表他手底下没人。同时跟他有交情的人很多,其中有不少还是府衙的官员,除此以外,他的儿子也是一名神庙司礼,就在港口区观庙任职——可能这也是神庙选他当税官的理由之一。” “还能是什么别的理由?” 冯绣虎问。 摩根卫官看过:“当然有。” “神庙划给教会的四条街——鱼市街、生人街、蚌珠街、银梭街,分别是两条住宅街区和两条贸易街区。” 不用想了,贸易街区当然就是鱼市街和生人街,剩下两条街就是住人的。 港口区的居民只信风雨娘娘,传教难度有多大冯绣虎早有体会,所以蚌珠和银梭两条住宅街恐怕很难收上多少供奉银。 但剩下两条占供奉银大头的贸易街,就纯属是神庙故意恶心人了。 经历了“剁手”那晚后,鱼市街的人对教会的好感度直接降到了冰点,不聚集起来抵制唱诗班就不错了。 再说这剩下的生人街——半条街都是倪世财的生意,他一个替神庙办事的税官,能给冯绣虎面子吗? 怕是给不了一点儿。 说到底,这四条街,给了和没给区别不大。 冯绣虎想了想:“我能把倪世财弄死么?” 摩根卫官干笑:“恐怕不能,现在我们和神庙的关系就像一个火药桶,你这样做就相当于点燃了引线。” 这事不好办了,冯绣虎决定再观望观望。 …… 离开圣堂,冯绣虎回了宅子,把执事袍换下。 等顺子回来后,二人在家里吃完了午饭,冯绣虎拉着他又去了港口区。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是得先调查一番。 除了上城区,顺子对帆城各处都挺熟悉,有这位好弟弟在身边,冯绣虎省了不少事。 二人来到港口区,步履匆匆地路过了鱼市街——冯绣虎全程低着头,他怕被认出来。 再走不久就到了生人街。 这地方比冯绣虎想象得更加热闹。 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围成了严严实实的人墙,根本看不见里面在干什么。 这场面令冯绣虎格外兴奋,他使劲拍着顺子:“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 顺子抓着后脑勺,也很疑惑:“不是呀。” 顺子打头开路,带着冯绣虎挤到人群最前边。 这下终于是看清了——街道上,工人们正浩浩荡荡地游行! 顺子恍然大悟:“嚯!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 冯绣虎发问。 顺子指着游行队伍:“工人游行呀,每个月总得来那么一次。” “为什么游行?” 冯绣虎又问。 顺子耸耸肩:“不知道呀,每次都不一样,每个人也不一样。” 冯绣虎没听明白,顺子让他仔细看。 冯绣虎打量起游行队伍。 只见队伍中有男有女,他们身上的工服也有区别,身上沾满黑印的像是煤矿厂的,穿围裙罩头巾的像是纺织厂的,形形色色但都同样亢奋且愤怒。 他们连统一的口号都没有。 这边有人喊一句“加工钱”,那边有人接一声“要休息”。 这边又说“管晚饭”,那边又接“不吃鱼”。 每个人的诉求都不一样,冯绣虎不禁看乐了。 这不像一场游行,反倒像一出没排练好的闹剧。 游行队伍还在继续前行,冯绣虎也跟着走。 这时,女工中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凭什么男工的工钱比我们高!” 男工中立马有人回骂:“哪个贱人又提这茬?我们出的力多,凭什么不比你们高?” 此话一出,喊话的劲头更加热烈了。 女工中有人喊:“你们出了十分力,我们也出了十分力,哪里不一样了?” 男工中有人讥笑:“多新鲜,我们的十分力能抗一百斤煤,你们的十分力行么?” 女工回骂:“多不要脸,你们天生力气比我们大,抗多少斤都是你们应该的。” 男工中又有人阴阳怪气:“要我说,有工钱拿就偷着乐吧!往回捯个几十年,有你们女人抛头露面的份吗?” 群情激奋,围观人群也加入了讨论。 冯绣虎却瞧得不对劲—— 那女工人群中每每呛声回应的都是一穿碎裙子,长发茂密,浓妆艳抹的壮硕女人;男工里的接话者,从声音听每次也是同一个人,却藏头露尾找不到踪迹。 冯绣虎深感疑惑,他情不自禁从围观人群中走出,挤进游行队伍里,来到那位浓妆艳抹的壮硕女人面前。 那女人还扯着破锣嗓子喊:“姐妹们!多劳者多劳,多得者多得!就该把男工的工资分给咱们一半!” “大国公可说了,咱们女工是厂里最金贵的人!” 她没注意到冯绣虎已经来到旁边。 冯绣虎仔细打量她两眼,冷不丁弯下腰去,把头伸进了她裙子下面。 “哎呀——” 壮硕女人嚎叫一声跳开,捂着裆怒视冯绣虎:“你谁呀!” 冯绣虎惊为天人:“你是男的呀!” “女人”捏着兰指,对冯绣虎怒喷:“别瞎说!我不是!你才男的!你全家都是男的!” 冯绣虎有些手足无措:“可你胡茬都没刮干净。” 他看向周围女工:“你们难道看不见吗?” ps:挑拨离间的小丑那么显眼,怎么就看不见呢?快拿月票把眼睛擦亮些。 (本章完) 第70章 070大国公的差事 第70章 070大国公的差事 女工中有人露出狐疑眼神看来,但更多人仿佛没听见冯绣虎的话,依旧对着对面的男工叫骂。 女装男人指着冯绣虎大骂:“姐妹们!他是男工那边派来捣乱的!” 女工们一听这还了得,纷纷围上来推攘捶打。 四面八方都是拳头,冯绣虎招架不住,被挤向了男工那边。 只听男工中那个声音又喊:“大国公可还说了,女人就是贪得无厌欠管教,要不是有工厂,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不千恩万谢就算了,竟还得寸进尺!” 冯绣虎回首张望,低着头试图寻找声音来源。 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猫着腰从人群后一闪而过。 冯绣虎奋力挤开人群去追,那身影却十分灵活,冯绣虎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抓住他的衣角。 “你谁呀!” 那人回头怒视冯绣虎。 冯绣虎一看又愣了:“你不是刚才那——” 此人竟和刚才的女装男人有着同样相貌。 不等冯绣虎说完,此人当先反咬一口:“大家快看!这人是女工派来的!” 男工们纷纷围拢,那人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冯绣虎正要掏手斧,一只手忽然伸进来,将他拽出了游行队伍。 “你瞎掺和什么?”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冯绣虎回头看去,只见此人戴着帽子蒙着面巾——这打扮眼熟。 “毛核桃!” 冯绣虎惊喜道:“你也来看热闹?” 毛核桃低声道:“看热闹就看热闹,你进队伍里干什么?” 冯绣虎反问:“不能进吗?” 这时,顺子不知从哪也挤过来了:“大哥,你刚才去哪了?” 毛核桃冷笑:“他刚才进游行队伍里逛了一圈,要不是我把他拉出来,等会儿你只有去街上的石板缝里抠他。” 冯绣虎没听明白,顺子却变了脸色:“大哥,你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要真出事了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 冯绣虎还是没明白。 毛核桃指了指街道上:“你自己看。” 抬眼看去,原来游行队伍已经停下,这里已不在生人街。 冯绣虎再朝人群尽头眺望,那里是一扇大铁门。 “这又是到哪儿了?” 顺子低声回道:“府衙。” 府衙门口,工人们闹得更凶了。 “涨工钱!让府衙出钱!” “凭什么不给我们放假!让府衙给个说法!” “女工本来就少,工钱必须比男工多!” “工厂不需要女工!把女工赶回家去!” 冯绣虎想不明白这道理了:“这些事不该找工厂老板闹么?都围着府衙做什么?” 顺子回答得理所当然:“帆城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府衙在管,不找府衙找谁?” 说话间,工人们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他们掏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杂物,将钉子螺母扔出去,在大铁门上敲得叮叮当当作响,更有甚者直接挥舞着扳手榔头冲上去砸门。 期间有被误伤者破口大骂,回头又跟其他工人打了起来。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吵闹声也未停下,人们一边赞美着大国公的善举,一边怒骂着府衙的不作为。 “大国公明明说要涨工钱,是你们府衙不让!” “大国公明明说要放假,也是府衙不准!” “大国公还说要让每个女工都嫁到上城去!” “大国公说让工人每顿都有牛肉吃!” “府衙为什么不给批!” “让官老爷出来解释!” 冯绣虎惊叹道:“大国公真是大善人呀!” 顺子也感叹道:“可不是么,这些来建工厂的洋人,都是大国公带进来的。这些工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仰仗着大国公才能吃上饱饭——这么说一点都不过分。” 毛核桃在旁边一言不发。 一派打砸中,大铁门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铁门向两侧拉开,先是一群巡捕冲出来,照着挤作一团的工人们挥棍猛砸,硬生生清出一片空地。 门内,数架四马并排的巨大马车已经严阵以待。 随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巡捕们挥鞭抽下,骏马齐齐一声长嘶,扬蹄狂奔而出。 挤在一团的工人们无处躲避,不分男女被马车迎头撞上。 惨呼哀号声四起,运气好的朝街道两侧奔逃,运气不好的被马蹄肆意踩踏。 骨断筋折,血染青砖。 触目惊心的惨烈景象,看得围观人群惊呼阵阵。 待马车扬长而去,街道中再无一人站立,留下一地狼藉。 还没断气地一边哭喊一边往路边爬,已经断气的也没人收尸。 冯绣虎再次看向铁门内。 一辆黑漆锃亮的小汽车缓缓驶出。 汽车无视了地上的人,不管死的活的,径直碾了过去。 “车里是谁?” 冯绣虎问道。 毛核桃压低声音:“市长。” 汽车路过冯绣虎身边时,后排车窗摇下一条缝。 一只指间夹着香烟的手伸出来,轻轻弹了弹烟灰。 点点烟灰飘落血泊。 冯绣虎接过香烟叼在嘴里,又问:“那帆城到底是市长说了算还是大国公说了算?” 车窗里,一双愕然的视线随着冯绣虎移动。 毛核桃不接话,看着一旁假装不认识冯绣虎。 待小汽车驶远了,毛核桃赶紧拉着冯绣虎离开人群。 三人来到僻静处。 毛核桃冲冯绣虎拱拱手:“冯执事,你是个有本事的,但今天这事你不该掺和——差点就被你坏了事。” 冯绣虎还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个事?” 毛核桃扯下面巾,苦笑道:“你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逮的那两个都是我的人。” 冯绣虎大惊:“你胆不小呀!撺掇工人闹事!” “什么叫我撺掇的?” 毛核桃不乐意:“只是这差事落到了我头上。” “什么差事?” 冯绣虎又问。 “自然是大国公的差事。” 毛核桃点头。 冯绣虎恍然:“原来是大国公让工人闹事——可是为什么?” 毛核桃想了想,用手指比划道:“你知道气阀么?” “有些东西,一旦到顶了,就容易爆开,所以得把气阀松一松,把气放出去。” “这气还不能对着自己放,得冲着别人放。” 冯绣虎听懂了:“所以你是大国公的人?” 毛核桃赶紧否认表忠心:“那不能,我生是迷雾教会的人,死是迷雾教会的鬼。” 他解释道:“大国公和教会是一家人,大国公的事就是教会的事,我手底下有个扳手帮,帮众大都来自各个工厂,所以这差事一直都是我在盯着。” 求月票求书评区留言。 (本章完) 第71章 071大国公的手段 第71章 071大国公的手段 三人一边聊,一边往回走。 冯绣虎问道:“顺子说工人每个月都得游行一次——有那么多‘气’要放么?” 毛核桃笑着反问:“外人大都羡慕工人能进厂上工,这份活计说出去体面,工钱还不少。” “但你以为工人真那么潇洒?” 冯绣虎没回答,顺子先应了:“难道不是吗?” 毛核桃摇头:“当然不是。” “说得难听点,厂里的环境比底城还不如。” “成百上千的工人全挤在厂房里,汗臭脚臭混着油味儿永远散不出去。” “工人每天一睁眼就上工,不带歇地干一整天,等下工天已经黑了,回到家沾床就睡,等睡醒又开始重复这种日子。” “疯人院一开始就是为了工人开的,因为只要是个人,就早晚扛不住。” “厂房里几乎每天都会出事,打架的,病倒的,猝死的,发疯的,被机器卷进去的,被钢材压死的,这些早就屡见不鲜。” “脑子里那根弦,绷得久了,就总有断的时候。” “所以大多数工人的脾气都不太好。” 冯绣虎接话道:“所以他们需要用游行这种方式……” 他斟酌了片刻:“来宣泄压力?” 毛核桃咧咧嘴:“差不多吧,反正每次游行过后,大国公就会给他们发放安抚银。” 冯绣虎还是不太明白:“大国公为什么要操纵工人游行——这不是故意给府衙找麻烦吗?” “嘘!” 毛核桃示意冯绣虎小声些,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注意着这边后才说:“你明明都混成执事老爷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 冯绣虎看向顺子,顺子摇摇头:“我也不懂。” 毛核桃解释道:“大国公的背后是教会,大总统的背后是神庙——那你说府衙是什么?当然是大总统的长鞭呀。” “帆城虽然是大国公的属地,但现在又不是古时候,王国大大小小城市总得有官员来管事,这些官员不论大小,但说一千道一万,名义上都是大总统的官。” 冯绣虎再次看向顺子,语气疑惑:“你不是说大总统和大国公好得穿一条裤子么?” 顺子赶紧摇头:“我哪里清楚,反正我是这样听说的。” 毛核桃嗤笑一声:“这条裤子早撕成两半了,自从大国公从西大陆带来了洋人和工业,又顺带引入了洋神教会后,他和大总统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哎!” 冯绣虎指着他:“说心里话了不是,什么叫洋神教会?我看你态度不够端正嘛!” 毛核桃赶紧自己掌嘴:“我不是那意思。” “下不为例啊。” 冯绣虎警告他:“我现在可是执事,小心我替迷雾之神抽你——接着说吧。” 毛核桃赔着笑点头。 “所以这差事才落到我头上。” “工人们脑子里那根弦需要找地方松一松,我只需要招呼一声,帮里的弟兄稍稍一撺掇,就能把工人们聚集起来游行。” 冯绣虎还是疑惑:“工人难道都傻吗?这些事直接找工厂闹不比找府衙闹有用?” 毛核桃嗤笑一声:“他们敢么?工厂给他们发工钱,府衙发么?” “府衙还要他们的命呢。” 冯绣虎撇嘴。 “都是些贱命罢了。” 毛核桃摇头:“工人们愿意赌,活下来了有钱拿,还能额外放一天假;死了也不怕,大国公给安家费不说,工位也优先留给死者家人——况且府衙也不是每次都像今天这样下狠手。” 冯绣虎问:“那为什么今天下狠手了?” 毛核桃沉吟片刻:“可能跟前段时间查封疯人院有关,府衙是替大总统出口气。” 又一次提起疯人院,冯绣虎脑子里没来由冒出了那句话。 信仰诞生于苦难。 底城是,疯人院是,工厂也是。 当初霍利斯吴告诉冯绣虎,大总统利用疯人院窃取信仰,所以疯人院里到处挂满了大总统的肖像。 那工厂呢? 在工人们口中,大国公简直是个十全十美的大善人。 冯绣虎不禁咧着嘴笑了。 大总统的手法虽然有效,但粗糙了些,反观大国公的手段就高明了不少。 …… 据毛核桃补充,帆城的府衙里也并不全听大总统的,同样有不少官员是大国公的人,有些是安插进去的,也有一些是主动投靠的。 外人或许无从分辨,但毛核桃给冯绣虎透露了一个技巧——且看哪些官员与工厂有着利益关联,那多半就是大国公的人无疑了。 就比如规划司司长。 冯绣虎掰着指头算了半天。 他是教会的人,规划司司长是大国公的人,大国公又和教会是一家人,所以算下来——他跟规划司司长也是一家人! 这不巧了么。 冯绣虎高兴了,既然是一家人,那到时候拆升降机就更没心理压力了。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走回了生人街。 毛核桃急着回工厂区,在街口跟冯绣虎作别。 留下冯绣虎和顺子二人逛起生人街。 游行队伍离开后,生人街又恢复了它该有的样子。 来之前,冯绣虎本以为这会是一条肮脏混乱的街道,但亲眼看到后,冯绣虎才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繁华,且有秩序。 街道两旁的商铺排列延伸,从规模上看,商铺有大有小,小则干净整洁,大则华丽大气,铺面门口皆有雇佣的护卫把守。 商铺外沿的街道上,亦有摆摊的贩子,他们要么推车,要么架台,却也依次排布,未占用道路。 可见平日里有人管理。 商铺里具体如何看不着,但沿路的摊子上,铁笼挨着铁笼,像货品一样摆在路旁,同时街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还专门设有用于捆栓的石柱。 就如这条街的名字,各类牲畜皆有售卖,以及被铁链束缚的人也和牲畜关在一起。 有些人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但大多数关在笼子里的人已经与牲畜无异,眼里只有麻木。 冯绣虎粗略逛下来,发现摊子上还是牲畜居多,少部分能看见的“人牲”,也都只是普通人,而非鸮人和香鹿这种异类。 他一问起,顺子才解释道:“若想买人牲,得进铺子里,铺子里才是专门卖人牲的地方。” ps:最不正经的生意做成了正经生意,看上去再规整再像样,难闻的味道也是盖不住的。 (本章完) 第72章 072生人街 第72章 072生人街 冯绣虎恍然大悟。 说来也是,猪马牛羊这类普通牲畜总不至于还专门赶进铺子里卖,既然这条街上有铺子,那么铺子里卖的自然就是人牲了。 顺子还说:“这些铺子也分种类和档次。” “有卖干力气活的,也有卖俊俏郎君和小娘子的;有卖饵人这种拿命填的,也有卖鸮人香鹿这种异类的。” “饵人到底是什么?” 冯绣虎好奇问道,上次在底城收供奉银时顺子就提过一嘴。 顺子解释说:“就是被拿来当饵的人,一般是船队会收。海里有不少金贵的鱼种喜食人肉,但最金贵的还是人鱼,据说这畜生最爱吃落水的活人。” 冯绣虎了然点头,觉得又涨了见识。 一边聊着,他领着顺子进了一间看上去装潢还算不错的商铺。 柜台后穿长衫的掌柜迎出来,朝冯绣虎拱手:“二位老爷面生,第一次来小店?” 冯绣虎吸了吸鼻子。 虽然街道整洁,但毕竟是买卖牲畜的地方,空气里的臭味怎么也无法避免,可店内充斥着一股好闻的檀香味,与门外的气味完全隔绝开来。 再仔细品了品,香味下的臭味若有似无,原来是被刻意掩盖了。 冯绣虎左顾右盼不搭话。 顺子替他说了:“我们随便看看。” 掌柜笑着点头:“那我给二位领路。” 冯绣虎看过来,满脸不高兴:“我最讨厌逛的时候有人跟着我,怎么,怕我偷人?” 掌柜笑容一僵:“偷,什么?” 顺子瞪眼,大声道:“我哥说偷人!你耳朵瞎了?” “啊?”掌柜吓得退了一步。 他反应过来,重新直起腰杆:“你俩怕不是来闹事的?” 他抓起柜台上的铃铛摇了摇,门外的守卫立马闯了进来。 顺子敞开外套的扣子,居高临下盯着两名守卫。 冯绣虎也没想明白,这买卖还没开始谈,怎么就谈崩了。 但气势不能丢。 他走上前,指着掌柜鼻子:“聋了你的狗眼,你这铺子是不是不想开了?” 掌柜冷笑连连,斜着眼看冯绣虎:“劳驾报个名号,好教我知晓是哪来的茬子敢在生人街闹事。” 冯绣虎从兜里掏出吊坠扔到掌柜脸上:“你摊上事了,这条街从今以后归我管。” 掌柜拿起吊坠定睛一看,脸色微微变了下:“教会?” 他嘴唇颤了颤,兀自强硬道:“什么叫归你管?港口区向来是神庙说了算……” 啪! 冯绣虎一巴掌把他后半句话抽回了肚里。 掌柜捂着脸:“你——!” 顺子瞪着两名守卫:“我大哥是教会执事,够胆就动手试试——扒了你们的皮!” 二守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动弹。 冯绣虎扯住掌柜一只耳朵,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把掌柜踢得半跪下来:“看来你消息不够灵通,神庙打仗打输了,把生人街划给了教会,这下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掌柜痛得求饶:“知道了,知道了,是执事老爷。” 冯绣虎又抽了另一边一巴掌:“还有班长!唱诗班的班长!” “是是是!”掌柜忙不迭点头,“还是唱诗班的班长老爷!” 冯绣虎满意了,背着手走进商铺里面。 掌柜不敢跟着,偷偷给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匆匆出了门去。 …… 商铺的档次确实比外面的摊位高了不少,就连关人牲的笼子都要漂亮许多。 一圈看下来,冯绣虎竟看不出这铺子买卖的究竟是哪一类人牲。 于是他招手把掌柜唤来。 掌柜赶紧弯着腰小跑过来:“老爷,您吩咐。” 冯绣虎指着笼子,笼子里蜷缩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女人。 冯绣虎问:“她是做什么的?” 掌柜看了眼女人,回道:“她是个寡妇,男人出海死在了鱼肚子里,她交不起税钱,就被卖来了。” 冯绣虎摆摆手,不耐烦道:“我是问,她属于哪一类人牲?买回去能干什么?” 掌柜这才恍然,答道:“自然是用来赏玩的,您瞧这细胳膊细腿的,也干不了什么苦力活——您要是看上了,我这就安排人给您送府上去。” 冯绣虎眼皮一跳,再次打量起笼内女人——他差点怀疑自己眼光出问题了。 这女人瘦得像猴,黑得像碳,样貌不说倾国倾城,也算是有鼻子有眼。 谁家好人下得去口? 冯绣虎面无表情,问掌柜:“你是不是报复我?” 掌柜吓得摆手:“我哪来的胆!” 他许是看出冯绣虎的不满意,赶紧解释:“这只值几挂钱的货色自然入不了执事老爷的眼,若您喜欢眉清目秀的,出门往左,对面有家香骨阁,兴许能挑到满意的。” 冯绣虎瞪眼道:“我是那种人么?!” 掌柜脖子一缩,噤声了。 冯绣虎又问:“这女人就值几挂钱,那香骨阁的人牲卖多少钱一斤?” “啊?”掌柜战战兢兢道,“哪有论斤卖的道理……” 冯绣虎不干了:“牲畜都论斤卖,人牲凭什么不论斤卖?” 掌柜唯唯诺诺,正不知该怎么接话时,店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论!怎么不论?” 冯绣虎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穿马褂头戴圆帽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个子不高,身形削瘦,笑眯眯的面庞上,眼睛闪烁着精明神色。 一瞧见冯绣虎,他立马笑着拱手上前,姿态摆得很低:“冯老爷,冯执事!久仰久仰。” 冯绣虎提醒他:“还有班长。” 中年男人声音一顿,但立马补上:“冯班长!幸会幸会。” “你哪位?” 冯绣虎问,他还注意到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不少人,看行走打扮都是练家子。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鄙人倪世财,小人物罢了,不值得冯执事费神记下。” 原来是他,神庙新找的税官。 冯绣虎觉得倪世财这人还不错,把他捧高兴了。 冯绣虎拍拍倪世财的肩膀:“小倪呀,你不会是来替这位掌柜撑腰的吧?” “当然不是!” 倪世财立刻否认:“这叫什么话,冯执事多厉害的人物,您就是我的腰。” 他转身一耳光把掌柜抽倒在地上,厉声喝骂:“瞎了眼的东西,我看你这对招子留着也没用,不如挖了卖去当饵人,还能值几分价钱。” 话一说完,立刻有手下上前将掌柜往外拖拽。 双倍月票啦!快投呀老爷们! (本章完) 第73章 073倪世财 第73章 073倪世财 掌柜吓得全身抖若筛糠,跪在地上朝冯绣虎和倪世财接连磕头求饶,两名手下半晌拽不动他。 倪世财偷眼打量冯绣虎表情。 却见冯绣虎看好戏一般看着,无动于衷。 倪世财不禁皱眉——他本以为冯绣虎会心软说两句好话来着,这样他也就顺势把人放开,这事也就过了。 谁能想到冯绣虎竟是这么个铁石心肠的人? 倪世财自认为对冯绣虎又多了分了解。 反倒是顺子看不下去了。 他小声对冯绣虎开口:“大哥,其实也不至于……” 冯绣虎茫然地看向他:“不至于什么?” 顺子指了指掌柜:“我说他,咱和他也没那么大仇。” 倪世财心下稍安,他轻咳一声,借坡下驴正要开口。 却听冯绣虎说话了。 “我没说有仇呀,这不挺好么。” “就兴得他卖别人,不兴别人卖他?” 说罢,冯绣虎还兴致高昂地摆手助威:“赶紧上秤,我还想知道他值多少钱呢。” 这下好了,掌柜直接吓瘫了。 两名装模作样的手下也没辙了,向倪世财投来询问的目光。 倪世财也装不下去了,不得不开口:“那个……冯执事,这等低贱货色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领你去那边铺子,看看更好看的。” 冯绣虎挑着眉毛:“能比这里更好看?” 倪世财拍着胸脯保证:“那必须有,保管让您挑了眼。” 连哄带骗,倪世财领着冯绣虎出门,拐弯进了对面的香骨阁。 他介绍说:“香骨阁也是鄙人的产业,来生人街的客人,若是在香骨阁都挑不出满意的货品,那这条街上也必是找不到了。” 你别说,这香骨阁一看就不一般。 不提铺面宽敞得不像话,光是三层阁楼的高度,跟生人街其他铺面比起来就宛如鹤立鸡群。 一层的厅堂里走动的客人不多,贴墙处樊笼排列,铁杆铮亮,就连笼内的人牲都被刻意打扮过。 年轻力壮者赤着上身露出腱子肉,看上去威武不凡;面容姣好者衣着清凉,怜态勾人。 厅堂中央还有几座被单独陈列的展示台,台上不是樊笼,而是用透亮的玻璃封闭成柜,柜内的人牲各持姿态,或是笑意盈盈朝客人招手,又或是负手而立故作深沉。 与其他人牲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冯绣虎指着玻璃柜里一个冲他抛媚眼的漂亮女人问道:“嘿呀!她还高兴上了?” 倪世财朝女人瞪眼:“没听见么?冯执事不喜欢高兴的,快给我哭!” 女人立马换了颜色,捏着手绢半遮面,小声啜泣泪眼低。 “哟呵!” 冯绣虎看得新奇,喊道:“给我劈个叉!” 女人表情一僵,朝冯绣虎干笑两声,用手比划了一下玻璃柜的宽度——意思是柜子太窄,施展不开。 冯绣虎觉得没意思了,他转头对倪世财说:“那你劈个叉。” 倪世财嘴角抽了抽,赔着笑:“冯执事莫难为我了。这些牲人各分其类,不是他们的活,他们也干不了。” 冯绣虎惊奇道:“这些玻璃柜里的也是牲人?” 倪世财点头:“自然。” 冯绣虎好奇又问:“他们怎么跟其他牲人不一样——我是说,他们好像都挺乐意的。” 这些柜子里有旗袍露腿的漂亮女人,也有文生打扮的俊俏男人,但可以明显看出的是——不论是长相还是打扮,都比周围的其他牲人“高质量”不少。 倪世财笑着解释:“冯执事有所不知,这些玻璃柜里的牲人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高档货,价格也不俗,能钱买下他们的,皆是非富即贵。” “所以这些牲人自己也想得通,被买去后虽是贱户,但过得也是吃香喝辣的日子,所以焉有不愿的道理?你没看香骨阁都没给他们上笼子,自是因为不担心他们会逃。” 冯绣虎恍然大悟,问道:“那这些高档货多少钱一斤?” 倪世财干笑道:“冯执事哪里的话,若是看上哪个,我直接差人送去府上,怎么敢收钱?” 白送?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还有比他们更好的货么?” 倪世财只迟疑了半秒,冯绣虎的眼神已经落了过来:“编瞎话呢?” 倪世财赶紧赔笑:“不敢不敢,自然是有的。” 他指了指头顶:“更好的不便露在外面,都藏在楼上。” 倪世财领着冯绣虎往楼上走,顺子在后面偷偷拽了下冯绣虎。 顺子脑子可清醒着,冯绣虎一个教会执事,难道还真能和倪世财这个神庙税官尿到一壶去?这香骨阁里里外外都是倪世财的打手,真进了“贼窝”,出了事可就晚了。 他压低声音对冯绣虎说:“大哥,去不得。” 冯绣虎心里了然顺子的想法,正逢倪世财站在楼梯上回头看来。 冯绣虎忽然发难,他掏出手斧,斧刃抵在倪世财鼻尖上。 倪世财额角渗出了汗液:“冯执事,这是几个意思?” 冯绣虎笑道:“我弟弟担心你把我骗上去杀了,所以我寻思先下手为强。” 气氛凝滞,周围的打手护卫纷纷按住了武器,屏气凝神靠了过来。 死寂数秒后,倪世财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天大的误会……您是正儿八经的教会执事,我虽有个税官的名头,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蚂蚁般的小人物,借我几个胆也不敢对冯执事龇牙,您这位弟兄可是冤枉我了。” 冯绣虎觉得有道理,他现在身份确实不一样了。 就像摩根卫官提醒他别动倪世财一样,倪世财也不敢轻易动他。 于是冯绣虎把手斧收了起来,歉意地拍了拍倪世财肩膀:“我就吓唬一下你,万一你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呢?” 倪世财干笑着擦擦汗,他不敢再走冯绣虎前面了,让开身位伸手虚引:“冯执事,请。” 冯绣虎不怕,迈开步子走到了前面去。 顺子还是不太放心,挤开倪世财赶紧追了上去。 倪世财没说什么,回身对下面的护卫们挥挥手:“散了吧,没静气的东西,大惊小怪什么?” 走在前面的冯绣虎听见了,他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倪世财是个人物。 ps:被冯绣虎觉得是个人物的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各位体面老爷,赶紧加把力帮冯绣虎宣传一下。 (本章完) 第74章 074熊桂媛 第74章 074熊桂媛 二楼又不一样了。 这里的格局没有厅堂,只有数个隔间雅室。 倪世财介绍说,能上到二层来的,打底都是上城区的贵人老爷,贵人的需求也和别人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 倪世财一顿比划带暗示,可算给冯绣虎解释明白了。 总结一句话——贵人老爷玩得更,也更刺激。 具体能有多刺激? 冯绣虎就没让倪世财展示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这种过不了审的画面没必要深入了解。 但倪世财不知道冯绣虎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还在一个劲的推销,恨不得亲自给挑俩上好的货,让冯绣虎开开眼界。 据他说,二层的货品相虽说更好,但在贵人老爷眼中只是当个消耗品用,玩腻了玩废了玩死了,也就随手丢了。 冯绣虎就顺势问了下去:“二层的品相都这么好了,那三层还得了?” 倪世财朝冯绣虎使了个暧昧眼神:“三层,那是贵人老爷们都得捧在手心里稀罕的好货。” “但寻常是不卖的,大都用来送给最拔尖儿那几位贵人,打点关系。” 冯绣虎径直起身,拔腿就要往楼梯上走。 倪世财赶紧拦住:“冯执事,这可就不方便了,三层的货你碰不得。” 冯绣虎说:“我就看看。” 倪世财又说:“看也不行,若是被贵人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冯绣虎倔劲儿上来了,一把推开倪世财:“谁来也不好使。” 冯绣虎明明没使多大力,倪世财却被推得趔趄,连退几步,眼看是拦不住冯绣虎了。 冯绣虎未多想,作势就要上楼去时,忽然楼下有人急匆匆跑上来。 “东家!熊老板带着人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报信者被揪住脖领,一把掀到了后面去。 冯绣虎站在楼梯边,探头往下看。 只见一气度非凡的女人在一众护卫的拱卫中踩着阶梯上来。 她一身藏青旗袍,外面搭着貂裘披肩,冷着俏脸,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噔噔作响,也是极有气势。 虽看不出具体年龄,但女人样貌姣好,身材丰腴有致,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说年轻靓丽差了分阅历,说风韵犹存又平添了岁月,总之却是最刚好的年纪。 在冯绣虎没察觉到的身后,倪世财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又立马摆出了笑脸迎上前。 “熊老板,别来无恙。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我家铺子转悠?” 被称作熊老板的女人瞥他一眼,紧接着目光又落到冯绣虎身上:“听说倪老板今天来了贵客,我也是个俗人,这不赶紧腆着脸来结交么。” 这话说得舒心,冯绣虎一时忘了上楼的事。 他倚在楼梯栏杆上,乐呵呵看着女人:“你又是哪家的老板?” 哗! 熊老板小手一抬,一面小巧的折扇展开,遮住了她下半张脸。 虽遮住了勾起笑意的唇角,但她的眉眼也是带笑:“回执事老爷的话,生人街半条街的生意都是倪老板的,至于那另外半条街——就是妾身的家业。” “嚯。” 冯绣虎惊叹一声:“女强人呀。” 大概能听出冯绣虎是在夸她,熊老板笑得眼睛都眯起了:“好让执事老爷知晓,不止这半条生人街,上城区之外的竞买行和汤泉楼,那也都是妾身的生意。” “嚯!” 冯绣虎又惊了:“企业家呀你是。” 倪世财坐不住了,轻咳一声引来冯绣虎注意:“冯执事……还上楼吗?” 不等冯绣虎答话,熊老板把小折扇一收,朝冯绣虎屈膝行礼:“却是失礼了,还未自报家门。” 冯绣虎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他确实有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 熊老板抬眼迎上冯绣虎视线:“妾身名叫熊桂媛。” “桂圆?” 冯绣虎愣了下:“这名字听着就好吃。” 熊桂媛脸色微微一僵,却未表露。 冯绣虎还在喃喃自语:“不仅好吃,还挺上火。” 话里话外多少有些引人误会。 这下不仅是熊桂媛,就连她身后跟着的护卫眼中也压抑着不满。 熊桂媛轻拨腕上手串,立刻平复了心情:“听说冯执事想买人牲,所以我这不赶紧过来了?” 冯绣虎乐了:“怎么,你想把自己卖给我?” 熊桂媛脸上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变得有些僵硬:“冯执事请自重。” 冯绣虎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摆摆手道:“那你急着过来做什么?我有腿,知道自个儿慢慢逛。” 熊桂媛瞥了眼旁边脸色有些阴沉的倪世财,意有所指:“可不是这个理。” “冯执事替教会办事,倪老板是神庙税官,要是冯执事从香骨阁带了人牲走,这若被教会知道了,恐怕徒惹猜忌。” 倪世财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阴狠地盯着熊桂媛。 冯绣虎给听笑了:“你管得还挺宽……” 顺子突然拽了下他:“大哥,在哪儿都是逛,不如去熊老板店里瞧瞧。” 冯绣虎迟疑了一下,也回过味来了。 他突然回头,朝倪世财看去。 倪世财阴狠的眼神赶紧收回,朝冯绣虎拱手笑笑。 冯绣虎皮笑肉不笑,也朝他咧咧嘴:“呵呵。” 转过身,冯绣虎拍拍手:“行,那就去熊老板家看看。” 熊桂媛松了口气,笑着侧身:“冯执事请。” 一帮人浩浩荡荡下了楼去。 倪世财站在原地没动,没打招呼也没送。 待人走光了,二层恢复了安静,倪世财的肩膀缓缓垮下,沉着脸一言不发。 通往三层的楼梯上,一名身穿白青长衫的年轻司礼走了下来。 他看向倪世财:“爹,他怎么看出来的?” 倪世财缓缓摇头:“他看出来个屁。” “要不是熊桂媛这贱人暗戳戳递话,冯绣虎早上去了。” 年轻司礼又问:“熊桂媛又是怎么知道的?” 倪世财无奈地横他一眼:“你问我?不如先问问你自己,你穿着这身光明正大地从生人街过来,定是被熊桂媛的人给瞧见了。” 年轻司礼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不禁懊恼:“可熊桂媛为什么要帮他——难道他俩之前有交情?” “他俩有个屁的交情,没看刚刚才第一次见么。” 倪世财恨铁不成钢:“幸得把你塞进了神庙,就你这脑子,接我的生意迟早得黄!” “那熊桂媛何须跟冯绣虎有交情才帮他?只凭她跟我不对付这一点就够了。” 收藏也太少了,老爷们,快帮我宣传一下吧。 (本章完) 第75章 075珠联璧合 第75章 075珠联璧合 一群人来到街上。 熊桂媛有护卫傍身,周围路人纷纷避着走,使她得以跟冯绣虎聊些不便给外人听见的话。 “倪世财有个儿子,名叫倪知文。年前倪世财托关系,给倪知文送去神庙混了个司礼当。” “适才我的人来报信,说倪知文突然在生人街现身,进了香骨阁就未再出来,又听说有教会的执事在生人街闹事,我一猜便是你。” 冯绣虎觉得奇怪,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熊桂媛横他一眼:“这有何稀奇?如今在这帆城地界,冯老爷的名头也是足够响亮。” 冯绣虎挠着头:“我有这么出名?” 熊桂媛解释:“何大个儿、瘸腿耗子、刮鳞刀,一名唱诗班班长,两名神庙税官,这三位哪个单拎出来不是凶名在外?他们却接二连三全栽在你手里,如今‘冯绣虎’这个名字,在寻常百姓听来可有着十足的份量。” 她这样一说,冯绣虎也想明白了。 这段时间来他满脑子都是神庙和教会,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混上个执事,所以出于惯性思维,他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却忘了帆城大多数都是过着苦日子的普通人,在他眼里跌跌撞撞的经历,外人看来却是搅动了“江湖”风云,所以名声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打出去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冯绣虎不禁有些兴奋——蓦然回首,自己居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他一激动就忘了正事,好在顺子没忘。 顺子凑上前:“神庙指使倪知文给我大哥下套?” 他略一琢磨刚才倪世财的举动:“倪知文就躲在三层,想偷袭?” 熊桂媛微微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我知道倪世财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冯绣虎反应过来:“姓倪的心挺野呀,这节骨眼儿上还敢跟我动手?” 熊桂媛却觉得很正常:“他是港口区税官,以后你也要在这四条街刨食,迟早得斗起来,他先下手为强有什么不对?难道还真能像两名君子一样先说规矩再你一下我一下么?又不是打擂台。”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桂圆呀,要不说你不懂呢。教会和神庙的弯弯绕绕你不清楚,这节骨眼儿比较特殊,按理说倪世财不该,也不敢对我下手。” 熊桂媛也翻了个白眼:“老爷呀,教会和神庙都是顶着天的大人物,大人物的事我确实不懂,但我懂倪世财。倪世财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人是个有本事的,最擅笑里藏刀那一套,神庙既然选他当税官,自然也考虑到了他的本事和手段。” “说得难听些,神庙就是觉得他能对付你,才把他选了出来。” 冯绣虎正想说——他冯绣虎算老几?还值得神庙专门挑个人出来对付他? 但转念一想——自己和神庙的仇还真不小。 于是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悻悻摸了摸鼻子,又说:“那你为什么帮我?” 这还需要问? 熊桂媛没好气横他一眼:“你说呢?” 冯绣虎心头一凛:“我结扎了。” 熊桂媛一愣:“什么?” 冯绣虎小心解释:“重金求子这事我早就不干了。” 熊桂媛这下大致听懂了,她脸颊一烫,干笑道:“冯执事可能误会了……我是说,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生怕冯绣虎又说什么虎狼之词,熊桂媛耐心解释:“我跟倪世财在生意上向来不对付,他一直想把我手里生人街的生意吃下来。但若是单说生意场上的事,我手底不止半条生人街,论体量我比他大,论钱财我比他多,论底气我也比他足。” “可倪世财精于交际,与不少府衙官老爷攀着交情,若不是因为背后有官老爷撑腰,那半条生人街也轮不到他一家独大。” “局势本是这个局势,但眼下又不同了,他成了税官,背后有了最硬的靠山,神庙。” “你说,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对付了你,然后再回头收拾我么?” 熊桂媛神情自然地挽住冯绣虎胳膊,小声道。 “所以说呀,我得赶着来雪中送炭,攀上你这教会的高枝,咱俩一块儿对付倪世财,岂不是珠联璧合?” 手臂上挤着软肉,冯绣虎摆出了谈生意的态度:“我不是这种人。” 熊桂媛一怔:“哪种人?” 冯绣虎似笑非笑,勾起熊桂媛下巴,在她脸颊上捏了捏:“老爷我不吃这套,美人计没用,想攀高枝就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 被冯绣虎眼神盯着,他轻佻的动作激得熊桂媛面颊飞红,赶紧低下头去:“当然忘不了冯执事的好处,别的不说,妾身自不敢少了金银钱财的孝敬。” 冯绣虎略感失望——他目前觉得钱挺好挣的,所以不太稀罕。 “就这?” 冯绣虎嗤笑一声。 熊桂媛轻咬下唇,暗自觉得冯绣虎是个贪心的主:“冯执事何不明说?若是妾身拿得出来,便没有不给的道理。” 冯绣虎摆摆手:“还没想好,想好再说。” 他最感兴趣的其实是熊桂媛的竞买行,他刚来第一天就从车夫口中听过这词。 竞买行接触的人,既有三教九流,也有达官贵人,更能见到来自天南地北的稀罕物什。 但这话明说难免被熊桂媛拿捏,所以冯绣虎打算先吊着她。 …… 今天来生人街本是为了打探情况,冯绣虎也没准备真带几个漂亮的小娘子回去。 所以冯绣虎婉拒了熊桂媛邀请他进店参观的提议,但临走前,冯绣虎忽然想起昨日顺子说细腰儿替他缝补衣服的事,于是又对熊桂媛提了一嘴,让她帮忙找几个机灵的会伺候人的丫鬟。 告别了熊桂媛,奔走一天的冯绣虎也觉得有些乏了,遂跟顺子坐着黄包车往家里赶。 路过断浪桥门洞时,顺子忽然瞧见什么,急忙拍打冯绣虎:“大哥,快看!” 冯绣虎弯腰探头一瞧,顿时也急了:“停车!” 只见原先搭建升降机的位置上,一伙工人正围在那比比划划,各式建材把路边都给堆满了。 好家伙,程爱梅没骗人,工厂真来人了。 看来工厂的新管事也是个急性子,才上任就马不停蹄地想把事给办成。 ps:又有不长眼的来触霉头,冯绣虎也太忙了,是时候去洗个神仙浴放松下,投月票发书评帮宣传的老爷们同去。 (本章完) 第76章 076忘了打听 第76章 076忘了打听 真要让他把事给办成了,那冯绣虎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从黄包车上跳下去,冯绣虎和顺子走近打量。 只见工人们围在白石墙边分工合作,利用绳梯吊索将工人和建材往下运。 冯绣虎扶着石栏往下探头张望,下方底城原本搭寨子楼的区域已经有不少工人的身影在忙碌。 那些被押着凿墙修阶梯的底城人也没干活了,在不远处聚集起来。 挡在人群前的是冯绣虎手底的弟兄们,似乎正在和工人们对峙。 冯绣虎笑了:“好么,愣是一点招呼也不给我打,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呀。” 不仅没人跟他打招呼,甚至连最机灵的二麻子也没来给他报信,也不知什么原因。 顺子肚里也憋着火,他一马当先走过去,把正搬东西的工人推得东歪西倒:“别干了,都停下!” 工人们纷纷看过来,已经换上新洋装的冯绣虎和顺子看上去颇为体面,工人不知底细,遂不敢造次。 一名工头模样的男人走出来,朝冯绣虎拱拱手:“二位,有什么指教?” 冯绣虎笑吟吟看着他:“不认识我呀?” 工头在冯绣虎脸上端详一阵,摇摇头:“确实面生。” 冯绣虎眼神顿时沉了:“不认识我就敢在我的地界上干活?” 工头脸色微变,语气凝重发问:“敢问……可是疯大虫冯老爷当面?” 冯绣虎的表情从迷茫转为疑惑,又从疑惑转为震惊,再从震惊转为愤怒,他一把揪起工头的领子:“这谁给我取的绰号?也太难听了吧!” 工头赶紧讨饶:“恕罪恕罪!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大家都这样叫。” 冯绣虎松开工头,眼神游移不定,大脑紧急思考——到底是谁在外面坏他的名声? 顺子一看就知道冯绣虎又忘了正事,凑近小声提醒:“大哥,升降机。” 冯绣虎回过神:“对!谁允许你们开工的?” 工头苦笑着鞠躬:“冯老爷,我们就只是出把子力气,听的是工厂管事的命令,他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你又何苦跟我们较劲?” 冯绣虎点点头:“你这话在理,我不跟你计较,那你告诉我管事在哪,我找他说理去。” 工头指了指墙下:“升降机要从下往上搭,管事老爷早先就领着人下去了,说要亲自监工。” 他瞥了眼冯绣虎,也不知是好心提醒还是警告:“管事老爷还说了,搭升降机这事谁也拦不住,否则就是和府衙作对,要掉脑袋的。” 冯绣虎从腰间抽出手斧,点点头道:“行,掉脑袋,就按他说的来。” …… 顺子招停一辆黄包车,给车夫塞了点钱,让他帮忙去宅子报信。 没一会儿车夫就拉着二麻子大麻子回来了。 冯绣虎让他们两兄弟守在这,监督工人们把建材全运下去,然后再把工人也赶下去。 交代完这些,冯绣虎和顺子一起顺着绳梯下到了底城。 墙下的工人们人数不少,干得热火朝天,已经把原先寨子楼的废墟残骸清理出了空地,正在为新升降机打地基。 见绳梯上突然下来两个没穿工服的陌生人,周围工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冯绣虎可不惯着他们,抽出手斧奋力飞掷出去—— 砰——! 手斧狠狠剁进地基的木桩,停在一名正干活的工人眼前。 冯绣虎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劲发出咆哮:“都他娘——给我停下!!!” 这下动静可就大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停在原地,朝这边投来视线。 “咳。” 一声轻咳响起,工人们往两边让开一条道路。 冯绣虎顺着看去,道路尽头是一个坐在宽椅上的身影,椅子旁还有一张小桌,用来摆放茶盏。 这人身穿长衫马褂,头戴礼帽,缓缓侧头朝冯绣虎看过来。 他老神在在坐着不动弹,跟冯绣虎视线对上时,他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冲冯绣虎微微颔首。 看来他很有底气。 顺着这条路,冯绣虎走过去,半道上再顺手把斧子取了下来。 快到近前时,看冯绣虎气势汹汹,一些工人围拢将路挡住。 顺子挤到前面推攘,怒目圆瞪:“敢挡我大哥的路?骨头给你们拆了!” 他这体格确实唬人,工人们下意识退了一步。 “让他来。” 管事淡定的声音再次响起,工人们把路让开了。 冯绣虎来到他面前,管事眼皮都没抬,用瓷盖刮着茶沫:“冯执事是吧,等你半天了。” 冯绣虎没理他,视线停留在椅子边的地上。 三麻子被捆缚双手双脚丢在那里,嘴巴也被堵着。 看衣服上的灰印子,应是挨了顿毒打。 三麻子的断骨还没养好,又遭这份罪,在地上疼得直呜咽。 冯绣虎又看向不远处的对面,一众弟兄们人数明明不少,却全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做声,即便冯绣虎到了,也没人给他打个招呼。 冯绣虎有些生气:“都哑巴了?” 众弟兄抬头看他,终于有人小声喊了句:“班长……” 身后,管事轻笑:“冯执事手底下的人大多数都是明事理的,不像我脚边这个小杂碎,看似年轻气盛,实则冲动无脑。” 他眉梢扬起,话里有话:“想必冯执事也该是个清醒人……” 话音未落。 冯绣虎忽然转身,抄手夺过管事手中茶杯,啪一声拍碎在他脑门上。 “我让你说话了吗?” 事发突然,管事一时忘了疼,愕然地望着冯绣虎。 周围工人作势要上前动手,顺子一人顶在前面,张开双臂摆开架势:“谁来谁死!” 冯绣虎将管事一把拎起,斧刃顶在他咽喉处:“来!够胆就来!我先剁了他!” 管事的额角淌下一条血线,他眼中慌乱一瞬后又立马强自冷静下来,招手呼喊:“都别动!” 他朝冯绣虎挤出笑意:“冯执事,冷静,多少让我先把话说明白。” 冯绣虎也朝他冷笑:“说明白?我看不明白的是你——来之前是不是忘了打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别说,管事还真没打听。 他就没把事情往坏了想,他是工厂管事,贵人的亲信,还拿着府衙盖了章的批文,还需要费心打听什么? 莫说冯绣虎只是个小小执事,哪怕是神甫来了,也不敢拦府衙点头的活。 新的一年,新的一月,重头开始求月票。 (本章完) 第77章 077读错了 第77章 077读错了 但冯绣虎不是一般人,他不认贵人,也不认府衙,只认他自己的道理。 显然管事在这站不住冯绣虎的道理。 可管事不觉得呀,他只知道贵人和府衙的批文就是最硬的理。 于是他哆哆嗦嗦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展开。 “冯执事,你可看清了,我今天不是来招惹是非的,这批文上白纸黑字写了,给底城新建升降机,供工人们上下工通行。” “府衙点头的事,就是全帆城的事,你若非要拦着,那帆城还能有你立足的地方吗?” 冯绣虎点点头,把管事放下来:“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听。” 管事只当是冯绣虎松了口,于是在桌上把纸摊开,念道。 “查得工厂区呈报修建升降机一事,本府阅悉。” 管事小心瞥了眼冯绣虎,见冯绣虎面色如常,才继续念下去。 “夫升降机者,乃便利民众之设施……” 这话才出口。 砰! 冯绣虎一斧头剁下来,剁掉了管事一根小指。 “啊——!” 管事吃痛大叫,血迹染红纸页。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冯绣虎。 冯绣虎认真道:“你读错了,这句明明写的是,‘夫升降机者,乃盘剥民众之设施’。” 管事嘴唇直颤,不敢反驳。 冯绣虎指着批文:“继续读。” 管事颤巍巍弯下腰,颤声道:“……提高城乡建筑之效率,实为便民之举。” 砰! 又一斧剁下,管事的无名指和中指一块儿飞了出去。 不管管事哭喊惨嚎,冯绣虎纠正他:“又错了,这明明是说,‘提高摧榨苛虐之效率,实为便贵人之举’。” 管事坐在地上,将伤手抱在怀里,看向冯绣虎的眼神惊恐万分。 冯绣虎把他拎起来:“接着读。” 管事哭着喊:“冯执事!冯老爷!我的亲爷爷!” 冯绣虎拍拍他肩膀:“乖孙,你再不读可别怪爷爷给你上家法。” 管事没招了,啜泣着念下去:“兹准……兹准其所请,府衙予以批复。” 见冯绣虎又把斧头举了起来,管事打了个哆嗦,哭道:“又,又错了?” 冯绣虎点头:“你再想想。” 管事死死盯着纸面,那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痛得还是憋得,半晌,他终于试着开口:“兹……兹拒其所请,府衙……不,不是,冯执事不予批复?” 他向冯绣虎投去征询眼神。 砰! 冯绣虎又把他食指剁了。 管事痛得满地打滚,嚎啕大哭:“又哪里错了?!” 冯绣虎咧嘴笑笑:“没错,这次是赏你的。” 冯绣虎弯腰抓起管事的一只脚踝,就这样拖着他来到众弟兄的面前。 冯绣虎问:“都看明白了吗?” 众弟兄面面相觑。 冯绣虎又问:“这底城到底谁说了算?” 这下终于有人明白了,人群中有人大喊:“班长说了算!” 此话一出,更多人相应起来:“明白了!全他娘明白了!” 冯绣虎满意了,他拍拍手:“那还愣着干什么?” 气势全回来了。 众弟兄摩拳擦掌纷纷拥上前,看向工人们的眼神个个不带善意。 之前管事上来就掏了府衙批文,众弟兄被震慑住不敢造次,但冯绣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这批文就是个屁,有他带头顶在前面,弟兄们才有了继续撒野的底气。 有弟兄上前帮三麻子解开了束缚,三麻子推开扶着他的弟兄,捡起一块碎瓷片杀气腾腾走过来。 他一句话不说,蹲下去就要抹管事的脖子。 冯绣虎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他是你亲戚怎的?这么急着给个痛快。” 三麻子揉了把脸,爬起来:“还是班长想得周到。” 说罢,他蹲下去三两下割了管事的手脚筋。 末了吐了口唾沫:“啐!狗仗人势的东西,底城有那么好闯?闯进来就莫惦记着走了!” 忽然,不远处有弟兄大喊:“工人要跑!” 冯绣虎抬头看去,原来不少工人见势不对,争先恐后抓着绳梯往上爬。 好在冯绣虎早有准备。 顺子含住手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守在墙上的大麻子二麻子听见信号,当机立断将绳梯斩断。 爬到一半的工人纷纷惨叫着跌落下来。 稍稍缓过劲来的管事眼见大势已去,他也破罐破摔,瘫在地上破口大骂:“冯绣虎!你这是找死呀你!你不仅自己找死!还连累这么多人跟你一起死呀!” 冯绣虎蹲下来:“聊这么久,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呢。” 管事恶狠狠盯着他:“请教不敢当,大名钟思远,我就是个替老爷办事的下人,不值得冯执事费神多记,但我家贵人是规划司司长鲁鸿熙,这你可得刻在心里,免得到时候找轮回天报到时做了一问三不知的枉死鬼。” 冯绣虎笑道:“这点你就不如程爱梅,他至少知道到了我的地界要跟我客气说话,这份罪你遭得不冤。” 抄起斧子,冯绣虎拿钝的那头将钟思远的牙一颗颗敲下来。 “但你也别急,你就在这安心等着,好好看着,看你家贵人来不来救你,看这升降机能不能搭起来。” 冯绣虎这是怕他咬舌自尽。 多少是高估他了,才敲到一半钟思远又开始哭爹喊娘地求饶,可这时他说话已经漏风,嚎了半天冯绣虎也听不明白。 冯绣虎让人把钟思远吊在墙边显眼处。 顺子问他:“既要留他一命,那要不要每日喂些吃食清水?” 冯绣虎好心替钟思远婉拒:“人家是上城的金贵种,要是吃底城的东西给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小心他讹你。” 顺子啧了啧嘴:“但要是什么都不喂,这海边风大,怕是没几日就得被吹成腊肉。” 钟思远脸都吓白了。 冯绣虎却双眼亮起,拍手道:“腊肉好呀,眼看到年关了,我们还没准备呢。” 钟思远听得胃中一阵翻涌,哇一声吐了满身,他惊恐地望向冯绣虎和顺子:“你们——你们底城人居然吃人!?” 冯绣虎笑吟吟看着他:“这不是跟你们学的么。” 钟思远彻底怕了,他奋力挣扎,吊在半空却只能来回晃悠:“冯绣虎!你但凡是个爷们儿就讲讲道理!鸮人上工你情我愿,是你从中阻挠还两头不讨好!两头都被你得罪完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冯绣虎愕然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不让鸮人上工?” “我明明是不让所有工人上工!” ps:冯绣虎携顺子在这里祝各位老爷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人人都当体面人! (本章完) 第78章 078闹到家门口 第78章 078闹到家门口 冯绣虎说话算话。 他把所有工人都聚集起来,工人们挤成一团抱头蹲下,被虎视眈眈的弟兄们围住。 点着人头,冯绣虎高兴坏了:“我就说规划司司长是自家人,知道我修路人手不够,特意给我支援帮工过来。” 他让弟兄们给工人发了工具,和其他底城人一样,全部撵到西边墙下去凿阶梯。 那些运下来的建材也没浪费,冯绣虎照单全收——有了这批货,不仅能把路修得更宽,还能修得更漂亮。 工人们不敢反抗,排着队沿着墙往那边走。 忽然一名工人跑出队伍,朝冯绣虎冲过来。 顺子眼尖,当先挡在冯绣虎身前,将靠近的工人一把拎到半空:“找死!” 凭顺子的体格,一巴掌能把他脑袋拍碎。 工人惊恐大喊:“冯班长!冯班长!自己人!” 寻常没人喊这称呼,冯绣虎让顺子把人放下来。 那工人喘了口气,弯着腰冲冯绣虎作揖:“冯班长,误会了,我是核桃哥的人。” 毛核桃? 冯绣虎笑问:“毛核桃也想帮我修路?” 工人赶紧摆手赔笑:“没有没有,没有的事。纯属是我今天脑子发昏,见有工钱挣才跑来蹚这浑水,要早知是犯冯班长的冲,就是打断我的腿也不敢来。” 冯绣虎和毛核桃算不上有多大交情,但至少毛核桃也没给他添过堵,所以这面子冯绣虎给了,他摆摆手:“那你走吧,顺便给毛核桃带句话,要是再有扳手帮的工人闯到底城来,我就当是毛核桃给我送人了。” “哎!哎!” 工人一边应声一边鞠躬,转头撒腿跑去爬墙了。 待工人跑远,冯绣虎又招手把三麻子唤来。 冯绣虎好生嘱咐一番,叮嘱三麻子后续要再有人来闹事,就赶紧派人来向他报信。 三麻子虽然点头应了,但他性格易冲动,于是冯绣虎又招来人群中最显眼的大耳朵,让他平日里多帮三麻子盯着。 大耳朵虽然能打,但实则是个老实胆小的人——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被何大个儿治得服服帖帖。 自从跟了冯绣虎,大耳朵从未显露过不服,这么久观察下来,冯绣虎也能安心用他。 交代完一切,冯绣虎领着顺子撤退。 顺子吹响口哨,上面的二麻子和大麻子重新扔了绳梯下来,将他们二人接上去。 …… 回家路上,冯绣虎问二麻子:“你平时不挺机敏么,怎么今天这么大事也没察觉到风声?” 二麻子不禁苦笑,不待答话,大麻子替自家弟弟解释了:“班长,不怪二麻子,今天家里也有人闹事。” 都闹到家里去了? 这还得了! 冯绣虎瞪眼道:“谁?神庙?还是工厂?难不成是倪世财!” 大麻子讷讷回话:“都不是……是粪夫。” “粪夫?” 冯绣虎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麻子嘴皮不够利索,二麻子接过话:“哎呀!粪夫也是受人指使,你提他作甚?” 大麻子辩道:“怎么不能提?事是他干的,被抓的也是他。” 冯绣虎抬手打断二人:“等等,能不能先把事给我说清楚?” 大麻子不吭声——这活二麻子擅长。 只听二麻子解释道。 “班长你有所不知,这事其实从你搬进宅子就开始了。” “清早天还没亮时,总有人往宅子门口泼粪——据苗根生说,也不是每日都有,有时也隔一天。” 冯绣虎皱眉,这事他压根都不知道:“苗根生是干什么吃的,他这保安队长还想不想干了?” 二麻子说:“这事也怪不得苗根生,泼粪的粪夫又不在固定时间来,有时早点有时晚点,泼完了麻溜就撤,苗根生总不能整夜都站在门外——就算站了,那粪夫瞧见有人不来便是。” 冯绣虎觉得是这理,但还是不满:“他怎么没给我提起过?” 二麻子无奈道:“苗根生告诉了管家,本想让管家告诉你。但管家觉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讲出来给你听了,又怕你觉得糟心,索性就没给你汇报,而是找到我们两兄弟这边,让我们出手平事。” 冯绣虎斜眼看来:“然后你们就把粪夫给抓了?” 二麻子苦笑:“这又不是什么疑难大案,一查一个准。” “只是粪夫好抓,但事没那么好平。” 冯绣虎挑着眉:“怎么说?” 二麻子叹了口气:“粪夫也都是些苦命人,我和大麻子随便上了些拳脚,他就全招了。” “原来他是收了周边住户的钱,让他来咱们宅门泼粪。” 冯绣虎顿感愕然:“这——往我家门泼粪,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二麻子摊手:“既没好处,也做不了什么,纯是为了给班长你添堵找不痛快。” 这上哪讲理去? 冯绣虎沉下脸:“我可没招惹他们。” 大麻子哼哼一声:“怎么没招惹?班长你忘了,住在碧波街和风雨街的全是娘娘的信众,咱们唱诗班的人突然住进来,他们能乐意么?” 冯绣虎恍然大悟。 …… 马不停蹄赶回家中。 冯绣虎叫来管家——管家对这一片的住户多少算是熟悉,所以冯绣虎让大麻子二麻子两兄弟带上管家,去统计个名单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冯绣虎跟收钱办事的粪夫犯不上计较,但幕后使阴招的手,冯绣虎要全给剁了。 这事急不来,管家须领着粪夫一户户地去认,还不方便光明正大地办,所以今天多半是难有结果。 冯绣虎虽然有些生气,但也没那么急,他心态挺乐观——至少那瓢粪没浇到他头上来。 哼着小调走回正厅,冯绣虎正要喊管家泡茶,才想起管家被支使出去了。 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 他让顺子去灶房提开水,自己则在厅里翻箱倒柜找起茶叶。 正撅着屁股蛄蛹,冯绣虎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进了正厅。 那响声哒哒哒哒,动静不似平常鞋底轻微。 冯绣虎两腿叉开,倒着头从裤裆里往后看。 只见一双裹着丝袜的纤细小腿,踩着高跟鞋站在自己身后。 “老爷~”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这下没跑了,果然是细腰儿。 新的一月啦,重新开始求月票。 (本章完) 第79章 079伺候人的本事 第79章 079伺候人的本事 冯绣虎爬起来看她,发觉细腰儿今天不太一样。 似是被盯得害羞了,细腰儿换了个站姿,明明是欲语还羞的表情,却将体态展露得更加勾人。 细腰儿低下头去,细声道:“老爷这般盯着奴家,可真真是让人羞怯。” 末了又饱含期待地补问一句:“好看么?” 她这样一说,冯绣虎才看出来了——是说哪里不一样,原来是衣服不一样了。 细腰儿今日穿的旗袍较寻常款式更为大胆奔放。 冯绣虎大大方方地把细腰儿从头看到脚,托着下巴点头。 胸前的衩开得更低了,大腿根的衩开得更高了。 白的肉露得更多了,身材线条勾勒得更惹火了。 细腰儿被冯绣虎眼神看得面颊滚烫,实在羞涩难当,她莲步轻移,扑进冯绣虎怀里,媚声道:“老爷别看了,奴家腿都软了~” 冯绣虎往旁边一闪,自言自语地嘀咕:“我找的也不是这个茶呀。” 细腰儿扑了个空,她暗自咬牙,将手帕一挥,换了个方向再次朝冯绣虎贴来:“茶叶再香,能有奴家身上香么?老爷快闻闻。” 冯绣虎掰着她的肩膀,给细腰儿转了个身,然后弯腰从后面去掀她的旗袍下摆。 “呀!” 细腰儿下意识惊叫一声,捂着屁股躲开。 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干笑道:“老爷呀,正厅哪是干这种事的地方?” 冯绣虎说:“我还以为你把茶叶藏里面了。” 细腰儿笑着凑过来:“奴家说的是香水。” 她用手帕朝冯绣虎扇了扇风,冯绣虎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 细腰儿心情甚好,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茶叶和壶盏,继续跟冯绣虎闲谈:“蒙老爷怜爱,今日奴家去工厂区置办新衣,掌柜便给我推销了香水。” 顺子提来开水,抬眼一看细腰儿这身暴露穿着,脸顿时也和水一起烧开了,他放下水壶忙不迭又跑了。 细腰儿拎起水壶给冯绣虎泡茶:“香水是个新鲜物什,是洋人从西边带来的,以前奴家也只是听过,但从未用过,今日一用,果真好用得紧。” 冯绣虎问她:“洋人都来多少年了?香水也早有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细腰儿垂眼作委屈姿态:“是早有了,但对奴家来讲也是真心稀奇。” “当初那瘸腿耗子,虽让奴家管账,却连一枚铜珠子都不曾赏过。奴家深居院内,吃穿用度皆从宅子里出,这双手替瘸腿耗子数过无数钱财,却无毫厘是真属于自己的。” 细腰儿抹去眼角泪,破涕为笑:“幸得是跟了老爷,老爷的脾气虽古怪了些,可始终将我当个人看,奴家无以为报……” 她端着茶杯盈盈走来,眼睛盯着冯绣虎是情真意浓,作势就坐到了冯绣虎大腿上。 细腰儿将茶杯递到冯绣虎嘴边:“老爷呀,你松松口,就让奴家伺候你吧。” 冯绣虎叼住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他也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噗!” “烫死我了!” 一口茶水喷在细腰儿胸前,露在外面的软肉被烫得泛红,细腰儿尖声跳开。 冯绣虎抹着眼泪鼻涕:“你就是这样伺候我的?” 细腰儿身心俱痛,差点没哭出声来:“我的亲老爷,哪有你这般品茶的?” 厅里正乱,顺子忽然又回来了——他身后还领着人。 冯绣虎抬眼一看,居然是今天才认识的熟人。 熊桂媛。 冯绣虎让顺子去外面守着,然后吐着舌头朝熊桂媛招手:“桂圆呀,快坐。” 熊桂媛先看了看冯绣虎,又看了眼他旁边胸襟湿透的细腰儿,不禁眉梢轻挑:“冯执事,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细腰儿也打量起熊桂媛。 这陌生女人好生漂亮,旗袍下的身材该翘的地方翘,该鼓的地方鼓,天生就藏着媚意,再加上那眉眼间的清冷,正是男人最喜欢的反差仪态。 细腰儿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用手帕擦拭胸前水珠。 却听冯绣虎接话:“什么叫不是时候?你不是说咱俩珠联璧合么?那还见什么外,你就是想跟我睡一张床我都得把被子分给你一半——细腰儿,看茶。” 熊桂媛眼角抽了抽,挤出笑来:“冯执事真会开玩笑。” 但她还是在冯绣虎一旁坐下了。 细腰儿不情不愿绕过来。 砰一声,茶杯重重放在熊桂媛面前。 熊桂媛抬眼瞥她。 细腰儿也不看熊桂媛,往杯里添满茶,然后扭着屁股又站冯绣虎身边去了。 熊桂媛:“……” 熊桂媛收拾好表情,朝细腰儿扬了扬下巴,笑问冯绣虎:“这位是冯家太太?” 细腰儿绷着俏脸,听冯绣虎答道:“她叫阮小曼,是我家管账的。” 细腰儿赶紧补充:“伺候老爷的活也是我管。” 冯绣虎觉得她不可理喻,回头看她:“我说了,还没到涨工资的时候。” 熊桂媛无声一笑:“二位都是妙人。” 细腰儿白了熊桂媛一眼。 冯绣虎问:“怎么个妙法?” 熊桂媛抿着唇,视线瞟向细腰儿:“被买来伺候人的贱户常见,但敢跟自家老爷没大没小的,倒是少见。” 不愧是半条生人街的大东家,熊桂媛眼神毒辣,短短几句就瞧出了细腰儿的来历。 细腰儿俏脸一白,整个人的气势顿时焉了。 熊桂媛抿了口茶,嘴角噙笑——一个贱户也敢跟她摆脸色?一句话就给她治得服帖。 但冯绣虎却不懂了,他一把抓住熊桂媛端杯的手腕:“这方面我确实没经验,要不你给她示范一下,具体该怎么伺候?” 滚烫的茶水烫在白皙的手背上,熊桂媛却不敢躲。 她小心注视着冯绣虎的眼神,却只从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求知欲,没有半分想敲打她的戏谑神色。 她干笑一声,试着开口:“我……我把冯执事要的人给带来了,要么让她们来伺候冯执事?” 冯绣虎摇头说:“她们哪有你专业,她们吃过的米还没你走过的桥多,半条生人街都是你的,你什么样没见过?快给我开开眼。” 熊桂媛笑容僵硬:“误会了,冯执事,我又不是贱户,怎么会伺候人呢?” 冯绣虎还是不解:“你见过那么多会伺候人的,怎么也该学到了几招吧。” 熊桂媛脸上的笑愈发挂不住了:“这话好没道理,向来只有牛耕地,人挥鞭,也从没见说人挥惯了鞭子就把牛的本事学去的。” ps:你要说鞭子,冯老爷可就来劲了。月票投一投,看看冯绣虎是怎么用鞭子讲道理的。 (本章完) 第80章 080人跟牛能一样么? 第80章 080人跟牛能一样么? 她不这样讲还好,这样讲了,冯绣虎今天就必须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向迷雾之神保证,冯绣虎半点替细腰儿出气的心思都没有,纯是想把这个道理给熊桂媛辩明白了。 他说道:“牛也不是生来就会耕地,不也得是拿鞭子抽,抽得痛了,才学得会么。” “所以这牛都学得会,哪有人学不会的道理?” 熊桂媛差点被绕晕了:“这,这……人跟牛能一样么?” 冯绣虎摊手:“对呀,人跟牛能一样么?” 熊桂媛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冯绣虎把她往跟前一拽,二人几乎脸贴着脸。 冯绣虎问她:“所以咱们聊的到底是人,还是牛?你想好了说话。” “聊的,聊的是……”熊桂媛结结巴巴,脑子里思绪转了又转,始终都理不清贱户到底该算人还是算牛。 她快要后悔今天来这一趟了。 半晌后,熊桂媛权衡许久,终于开了口:“是……人吧?” 冯绣虎满意点头,重新坐了回去:“是人就对了。” “那话又说回来了,牛都能学会耕地,人怎么能学不会伺候人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桂圆。” 熊桂媛赔着笑点头,心想这疯大虫说啥就是啥吧。 却不料,她这一点头,给点出事了。 冯绣虎又问:“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会伺候人么?” 熊桂媛脸色一变——怎么又绕回来了? 她僵在椅子上,缓缓转动脖子摇头:“冯——执事老爷,你这可真真为难我了,我真不会……” “哎!” 冯绣虎大手一挥,洒脱道:“不会没关系,咱可以学呀。” 熊桂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冯绣虎指着她笑:“牛没挨过鞭子之前,肯定也这样说的。” “细腰儿,关门!” 冯绣虎一喊,细腰儿立马应声,小跑过去将正厅的门掩上。 “这是作甚?” 熊桂媛变了颜色,回头却看见冯绣虎在解裤腰带。 她脸色再变,悚然起身:“冯执事!” 冯绣虎一把将她扯过来,按趴在桌上:“这道理你还是没想明白,我给你纠正一下。” 熊桂媛奋力挣扎,伴随着高呼尖叫——今日是来登门,她想着冯绣虎是自己人,故把护卫全留在了大宅外面,却不想有这番变故。 细腰儿看得眉开眼笑,麻溜地从衣服里扯下肚兜,团成团塞进熊桂媛嘴里:“好你个狐媚的贱人,我家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犟嘴,好教你长长记性。” 熊桂媛喊不出声来,急得眼泪直淌,她双手四下乱抓,在冯绣虎手臂上挠出好几条血印。 饶是冯绣虎力气大,也不想任由她抓伤,于是又解下领带,胡乱绕了几圈将熊桂媛双手缚住。 熊桂媛挣扎的动静小了,冯绣虎按着她的腰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呼——桂圆,你可真有劲儿!” 熊桂媛趴在桌上呜咽,虽不知在说什么,但大概是求饶。 冯绣虎安慰她:“别怕,我轻点。” 按在腰背上的手缓缓往下,停在了尾椎处。 熊桂媛眼中绝望流露,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忽听啪一声脆响。 熊桂媛的屁股上挨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 冯绣虎举着皮带,问她:“能学么?” 熊桂媛悲愤交加,转过头来用泪眼瞪着冯绣虎。 细腰儿也懵了,她望着冯绣虎:“老爷,学什么?” “伺候人呀。” 冯绣虎理直气壮:“牛学耕地不也这般训的?” 细腰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见熊桂媛不吱声,冯绣虎又一鞭子落下:“学不学!” 熊桂媛浑身一颤,把头埋进臂弯,不让冯绣虎看见她羞愤涨红的脸色。 “嘿呀!” 冯绣虎惊道:“桂圆,看不出你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换了只手,皮带抽向另半边臀瓣——啪! “问你话呢!” 臂弯里,熊桂媛使劲点头。 冯绣虎又是一鞭:“说话!” 熊桂媛呜呜直哭。 细腰儿小声道:“老爷,她嘴巴堵着呢。” 冯绣虎一拍脑门:“哎呀,怪我,给忘了。” 皮带轻点背脊,冯绣虎说:“肯学就是对的,说明鞭子没白挨,但光肯学还不行。” 话音一落,他再次抽来一鞭,复问:“耕地是一门本事,伺候人也是一门本事,本事就没有容易学的,你能学会吗?” 熊桂媛夹着大腿,两只小腿微微打颤,却不忘连连点头:“唔唔唔——” 冯绣虎惊喜地对细腰儿说:“难怪牛都能学会耕地,这一套很有效嘛。” 细腰儿干笑着点头附和:“呵,呵呵……” 冯绣虎满意了,他亲自把熊桂媛扶起来。 熊桂媛腿软得差点站不稳,身子一歪撞在冯绣虎怀里,冯绣虎赶紧将她扶稳。 束缚还未解开,熊桂媛叼着肚兜,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冯绣虎,眼神很复杂。 这眼神让冯绣虎误解了,他把脸一板:“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脑子不好?” “唔唔唔——” 熊桂媛惊慌摇头。 冯绣虎又满意了,他取下塞嘴的肚兜,再替她松开双手,叮嘱道:“回去以后记得用心学,下次我要检验成果的。” 熊桂媛水润的红唇颤了颤,片刻后强挤出一个笑容:“记,记下了。” 她扶着桌,转身欲往外走。 冯绣虎喊住她:“就没了?” 熊桂媛身子一僵,缓缓转过来。 二人对视着。 这一刻,熊桂媛只觉得这人的身形在眼里无比巨大,仿佛一座山要朝她压下来。 莫大的心理压力让熊桂媛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冯绣虎突然开口:“人和牛一样吗?” 仿佛溺水之人破出水面,熊桂媛蓦然回神,大口喘着粗气。 抬眼看冯绣虎正盯着他,表情认真。 熊桂媛赶紧回话:“不一样,牛就是牛,人终究还是人。” 冯绣虎点点头,这下是彻底满意了。 他笑着说:“没白教你。” 熊桂媛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冯绣虎,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劳冯老爷费心费力教我,妾身这就告退了。” 冯绣虎摆摆手,熊桂媛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老爷们,今天帮我推书了嘛? (本章完) 第81章 081灵芝水仙 第81章 081灵芝水仙 正厅里只剩下冯绣虎和细腰儿二人。 冯绣虎坐回位置,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再转头时,细腰儿不知何时又贴了上来。 她眼波流转,把冯绣虎盯着:“老爷~奴家也想学……” 冯绣虎一愣:“看不出你还挺好学。” 细腰儿拿起桌上的领带,两下把自己双手绕住,咬着唇道:“奴家学得快。” 冯绣虎很开心,他点头起身:“行,回头我让顺子领你去书塾报个名。” 细腰儿的俏脸顿时白了,赶紧解开双手:“老爷!老爷!我不是那意思!” “我懂。” 冯绣虎说:“虽然年纪大点,但别怕丢脸,只要有想学的心,什么时候都不晚。” 细腰儿快哭了:“我真不是!况且书塾先生的尺子打人可疼了!” 冯绣虎反问:“能有鞭子疼么?” 细腰儿小声道:“那倒没有……但我情愿挨老爷的鞭子。” 正这时,顺子忽然推门闯入。 “大哥,熊老板走了,但她留下了两个小娘子。” 他把人领了进来。 冯绣虎抬头打量—— 两女看上去与细腰儿年纪相仿,皆穿倒大袖袄裙,只有料子的颜色与图案不同。 一人淡蓝印灵芝,一人浅粉绣水仙。 看得出来,熊桂媛有心了,她给冯绣虎送人,自不能以次充好,所以挑出来这二女都是面容姣好体态娇柔的“高档货”,还特意给她们精心打扮了一番。 冯绣虎招招手,示意她们上前来。 二女迈着细步靠近,在冯绣虎面前停下。 冯绣虎端起杯子,吹着茶沫:“简历带了吗?” 二女茫然对视一眼,不知怎么接。 冯绣虎微微皱眉:“桂圆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 他摆手道:“算了,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二女屈膝施了一礼,粉衣的开口:“回老爷话,奴家二人入了贱籍,原先的姓名也一便舍去了,今后跟了老爷,老爷赐什么名,我们便叫什么名,还谢老爷恩宠。” 冯绣虎懒得深究,他看了看二女身上的衣服,随口道:“那以后你就叫水仙,她就叫灵芝。” 灵芝水仙又要施礼道谢,冯绣虎已经不耐烦了,他摆摆手打断:“细腰儿,这俩人以后就归你管了——好好算你的账,家务事交给她们操心。” 冯绣虎原意是给她找人分担工作,细腰儿却只当是冯绣虎心疼她,专门为她雇来下人使唤。 细腰儿喜不自胜,扑上来在冯绣虎脸上亲了一口:“老爷真好!” 冯绣虎默默擦掉脸上口水,转头对顺子说:“扣她一周的工资。” …… 回去的路上,任谁都能瞧出来熊桂媛的脸色不太对。 护卫虽然发现了熊桂媛走路姿势有异,却也不敢多嘴发问,只是扶着熊桂媛将她送上马车。 车厢里,熊桂媛小心翼翼坐在软垫上——她不敢全坐,稍一使力碰着,臀肉就火辣辣地疼。 想起不久前的遭遇,她不禁轻咬下唇。 当嘴被堵上,手被困住,冯绣虎把她按在桌子上时,熊桂媛整个人都已经绝望了。 那一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真遭此凌辱,大不了舍了命跟他鱼死网破,哪怕教会把她千刀万剐,也要先找人做了冯绣虎。 结果却没想到。 冯绣虎抽了她五鞭子后,竟然就没下文了。 就好像——事情一下又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就连冯绣虎跟她讲了半天的“歪理”似乎也变得有了那么几分道理。 想到这,熊桂媛情不自禁伸手往下摸。 指尖触到疼痛处,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酥麻感,心里好像也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感觉到脸颊发烫,熊桂媛轻轻贴上手背,咬咬牙暗道:“真是……又疯又怪。” 马车在家门口停下。 管家迎了出来,替熊桂媛撩开车帘,再扶着她下车:“东家,事情办妥了?” 熊桂媛冷着脸点头:“嗯,那两个贱户……” 她微微一顿,管家奇怪地看过来。 熊桂媛吐出一口气:“那两个小娘子,可都交代清楚了?” 管家点头回:“东家放心,都交代过了,让她们多看多听,毋论是打听喜好,还是吹枕边风,日子长了,把执事老爷伺候舒服了,总归是对东家有好处。” “伺候舒服?” 熊桂媛眼皮一跳:“怕是没那么容易,那疯汉性子怪得很,我也摸不清到底怎么才算把他伺候舒服了。” 管家听不明白这话,但大致感觉到熊桂媛今天情绪不太对。 他试探问道:“东家,可是乏了?” 熊桂媛正待点头,忽地又想起了什么。 她抬手吩咐:“去铺子挑选几个懂伺候人的来,我……观摩观摩。” …… 忙碌一整天,冯绣虎是真的乏了。 于是吃过晚饭后,他早早上了床。 不需要特意吩咐,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灵芝水仙烧了水端上来伺候冯绣虎洗脸洗脚。 这活当初细腰儿也想揽在身上来着,但自从被冯绣虎勒令禁止随意出入自己房间后,才不了了之。 但初来乍到的灵芝和水仙不知道这茬。 细腰儿故意没提醒她们。 细腰儿是个小心眼儿,灵芝水仙是被熊桂媛带来的,所以她有意借此给灵芝水仙来个下马威。 等灵芝水仙端着水盆进去了,细腰儿悄悄守在门外,等着听冯绣虎那句“食不言寝不语”,又或是巴掌和踹人声。 可等了好半晌,愣是一样都没等到,只听见屋内传来水声荡漾,以及攀谈嬉笑。 细腰儿急了,忍不住了,她一把推开门,朝里面看去。 只见冯绣虎坐在床沿,灵芝搬了个小凳坐在他腿边替他搓洗脚背,水仙托着热毛巾替他擦拭面庞。 他们聊得其乐融融。 冯绣虎说:“什么?桂圆还是个黄大姑娘?” 灵芝回:“那当然了,老爷你别看生人街是个龌龊地方,但熊老板人可好了。” 水仙补充:“熊老板人美心善,不似那倪世财心狠手黑。不夸张的说,要是有得选,生人街的贱户都情愿做熊老板的人牲,而不是把这身肉卖给倪世财。” ps:灵芝水仙以为自己是来伺候人的,只有冯绣虎知道这叫boss直聘。冯老爷创业难,各位体面老爷赶紧支持一下。 (本章完) 第82章 082小心思 第82章 082小心思 听见动静,床边三人都朝门口看来。 “你有事?” 冯绣虎问细腰儿。 细腰儿捂着嘴泫然若泣:“老爷,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冯绣虎莫名其妙:“我怎么你了?” 细腰儿眼泪汪汪:“都是伺候老爷,凭什么她们能伺候我不能伺候?” 冯绣虎试图跟她解释:“她们挣的就是干杂活的工钱,你把她们的活抢了她们干什么去?” 细腰儿不依,跨步进了屋来,在冯绣虎面前蹲下,屁股一撅把灵芝从凳子上挤了下去。 “哎呀。” 灵芝轻呼一声。 细腰儿抹了把泪:“我不管,我就要伺候老爷。” 好话听不进去,冯绣虎板起脸来:“别逼我把你踹出去。” 又被凶一顿,细腰儿哇一下哭出声来,捂着脸跑回厢房了。 冯绣虎把灵芝扶回凳子上:“咱们接着说——为什么人牲都情愿去桂圆的铺子?” 水仙不着痕迹地回头瞥了眼门外,隐约能听见厢房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她悄悄和灵芝对了个眼色。 灵芝回话道:“老爷有所不知,奴家这等人入了生人街,小命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将来被卖给谁家,又会有何等遭遇,全不得而知,便是死了伤了,被剁碎了喂狗,也都是惯有的事。” “但熊老板不一样,经她手的牲人,去处都要好得多。有把子力气的卖作苦力,便找不苛待苦力的买家;以色娱人的小娘子,只要愿意,也能送去汤泉楼揽客——至少也比卖给凶人肆意摧残的好。” 冯绣虎摩挲着胡茬点头:“她倒是懂得体恤。” 水仙看见了,她贴心说道:“明日支使管家置办刮脸膏回来,我好替老爷修面。” 这二人皆是眼尖心细,冯绣虎很满意:“好好干,月底给你们发工钱。” 贱户还有工钱? 灵芝水仙对视一眼,心头皆喜。 灵芝笑弯了眉眼:“老爷和熊老板一样,都是大善人。” 水仙迭好了湿毛巾,试探问道:“老爷,盥洗干净了,可要我去唤阮姐姐来伺候?” 冯绣虎疑惑:“还要伺候什么?” 水仙小脸一红:“自然是伺候老爷睡觉。” 冯绣虎赶紧解释:“都说了多少遍了,她是管账的。” 水仙心下了然,和灵芝再次递交了眼神。 灵芝也看懂了水仙的暗示。 她把冯绣虎的脚抱在怀里擦拭,神态扭捏起来:“却是我们姐妹二人误会了,既如此,不若让奴家今夜留下,也好有个替老爷掖被遮风的。” 冯绣虎脸色不太好看了。 水仙瞧见,赶紧打了灵芝一巴掌:“该打!好你个不懂事的东西,咱是一道来的,自然也该一道留下,哪有好菜上桌只尝一道的道理?平白惹老爷不高兴。” 灵芝低头认错:“是奴家说错话了,老爷轻些罚。” 冯绣虎勾着灵芝的下巴使她抬起头来:“我说没说过你们是来干杂活的?” 灵芝被看得心肝一颤,水仙察觉到气氛不对,大气都不敢出。 冯绣虎转过头,笑着对水仙说:“还有你,一晚上看来看去,是不是给你脸了?别逼我扇你。” 端着水盆退出屋去,关上门,二女对视一眼,心有余悸。 这个老爷没那么好伺候。 …… 万万没想到,今晚竟然做梦了。 冯绣虎问蚀:“这是怎么个事?我今天可没跟咒术接触过。” 蚀蹲在一旁生着闷气:“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冯绣虎大感冤枉:“我能有什么数?” 阴鸮扑棱着翅膀飞下来,讥笑蚀:“是规则,规则又出现了一次异常涌动,他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来。” 冯绣虎从兜里掏出一根薯条递到阴鸮嘴边:“来,接着说。” 阴鸮看着薯条,愣道:“这是什么?” 冯绣虎说:“你的最爱。” 阴鸮歪歪头:“?” 她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冯绣虎背后的空地开始扭曲,紧接着浮现出如蜃景般的画面。 海岸拍起浪,礁石上站着两只海鸥。 海鸥突然说话了。 海鸥甲问:“我们要去往何方?” 海鸥乙回:“我打算待会儿去码头整点薯条。” 海鸥甲又说:“你误会我了伙计,我说的是咱们这一辈子的终极目标,归根结底,活着是为了什么?” 海鸥乙再回:“为了待会儿去码头整点薯条。” 阴鸮翅膀一挥,画面消散无影。 不顾冯绣虎的意犹未尽,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冯绣虎:“首先,我是猫头鹰。” “其次,我也不需要吃东西。” 冯绣虎一脸难办,半晌后掏出烟盒:“那你抽支烟?” 阴鸮感到震惊。 她拍着翅膀重新飞起来:“没见过这么有病的人,你不许跟我说话!” 说完她又飞走了。 冯绣虎把烟递给蚀:“那你说。” 蚀接过来点上,深吸一口吐出叹气:“不想告诉你……但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想着你那一套对规则的理解?” 冯绣虎没往心里去,这事他又控制不了。 他乐呵呵问道:“那今天聊点什么?” 蚀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冯绣虎想了想:“上次聊到了法器,你说还有一种东西叫神器,区别在哪儿?” 蚀反问:“你觉得普通修炼者和神祇的区别在哪儿?” 冯绣虎抓耳挠腮琢磨了半天:“我觉得神就像牵着链子的人,而修炼者,不管是教会还是神庙,都是被链子套在脖子上的狗,狗吃再多的肉,长得再壮实,也终究还是狗。” 蚀又问:“为什么会这样?” 冯绣虎理顺了思路:“因为信仰和权柄,只要权柄始终捏在神的手里,修炼者想往更高处修炼,就不得不持续信仰神——但即便如此,哪怕他们修炼到尽头,也依然和神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他们只有法力,没有权柄。” 蚀点头道:“就是这个理。但新神也是人变的,之所以成了神,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权柄。” “法器和神器也是一样。” “法器是被修炼者炼制出来的工具,因为被附着了法力,所以能发挥出各种奇异的功效。” “而神器,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承载着权柄的法器。” 求推书 (本章完) 第83章 083原始神的肉身 第83章 083原始神的肉身 冯绣虎发现了重点。 “承载权柄?权柄不能独立存在吗?” 蚀看了冯绣虎一眼,似乎是惊讶于他的敏锐。 可蚀却没有回答,而是跳过了这个问题,他继续说道。 “神器又分为了两种,一种是天然形成,一种是后天炼制。” “很多年前,新神大规模追杀原始神的初期,许多原始神不甘权柄被夺,选择了自我堙灭,他们的权柄崩碎成无数碎片消散,然后又以新的形态出现于世界各地。” “这些以新的形态出现的权柄,就是天然形成的神器,获得它的人即便不是修炼者,也能轻易发挥出权柄的力量。” “而后天炼制指的是,通过某种方式将权柄强行禁锢于法器之上。最早这样干的是东方神,他们为了保证自身权柄的完整和纯粹,同时又能充分利用起其他权柄的力量,于是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冯绣虎试探问道:“这个某种方式是指……” 蚀沉默了片刻:“后天炼制神器并不容易,提起这个话题,就绕不开一个人。” “羲君。” “她是所有东方神的轴心,也是最强大的神祇,在东大陆拥有最多的信众。” “她被誉为太阳的化身,她的权柄是最简洁明了的火。” “也只有她的火,能炼制神器。” 冯绣虎若有所思:“听起来比迷雾之神更加靠谱呀,你说我转投羲君门下有没有搞头?” 蚀冷笑道:“那可太有搞头了——你猜猜我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冯绣虎托着下巴:“我突然觉得迷雾之神也还行。” 蚀哼哼两声:“你也不用把神器看得太高,说到底神器的本领还是来自于权柄,你只管好好练功,咱们手里的权柄不比什么神器要厉害多了?” 这话说得在理。 经蚀一提醒,冯绣虎想起了正事:“要不了太久科纳特陈就要给我启蒙,他以为我练的是迷雾法典,觉得这几天时间已经够我提升到突破心灵觉醒的标准——但我练的其实是烂肉功,肉身要锤炼,灵体也要打磨,这时间能够吗?” 蚀说:“不够,别想了,等死吧。” 冯绣虎跳到蚀身上跟他厮打起来。 他扯着蚀的头发:“那我就把你交出去将功赎罪!” 蚀拽着他的耳朵:“都说了咱俩现在是一体的!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冯绣虎反手掏裆:“你嘴里就没几句实话,我才不信!” 蚀一口咬住冯绣虎鼻子:“唔唔唔唔——” 冯绣虎冲蚀连吐口水:“啐啐啐!” 双方僵持不下,半晌后默契地分开。 蚀抹了把脸:“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打人。” 冯绣虎揉着鼻子:“你咬我屁股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他又提起这事。 蚀沉着脸道:“我刚才话还没说完。” 冯绣虎搓着耳朵抬起头来:“那你说。” 蚀说:“光靠你自己练功,那肯定是来不及了,但还有个办法。” 冯绣虎目露警惕:“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先说来听听。” 蚀咧嘴一笑:“让我把你这具肉身吃了。” 冯绣虎跳脚大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惦记这事呢!这房子是我凭本事挣来的,凭什么给你吃了?” 蚀耐心等着冯绣虎叫骂完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几乎每位新神,即便没有权柄加持,他们也是将肉体和灵体修炼到十足强悍的强者,因为他们是人变的,所以也得一步步修炼过来。” “这世上只有一种存在,生来就不用修炼,肉体和灵体天生就足够强大。” 蚀指向自己:“我们原始神。” “我——蚀原本的肉身已经不复存在,但如果我‘吃’掉这具肉身,这具肉身就会成为蚀在现世的新肉身,一位原始神的肉身。” “这和新神顶替原始神的办法有共同之处。” “从此往后,只要这世上的‘侵蚀’规则不消失,这具肉身每多存在一天,就会更强一分,直至恢复到我原本该有的水平。” “只要你点头,我保证能在启蒙仪式前助你突破通灵境。” 冯绣虎冷笑连连:“好呀,打架打不过,开始靠诈骗了是吧。” 蚀急道:“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况且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这个灵体是我们俩一起拼出来的,这具肉身也该算我们的共同财产!” 蚀这番话可谓是有理有据,冯绣虎不想认也得认。 沉思良久,冯绣虎问道:“你想怎么吃?” 见他有松口的迹象,蚀也总算缓了口气:“你别当我在吹牛,这事换谁来也做不到,只有我有这本事。” 冯绣虎挑眉,坐下来听他吹。 蚀也坐了下来,慢慢解释:“也顺便给你上上课,待你突破至通灵境需与规则加深共鸣时,也能用得到。” 他提问:“你觉得‘侵蚀’规则的本质是什么?” 冯绣虎冷笑一声,他不知道。 蚀只好自问自答:“是同化。” “一种通过破坏来实现的同化。” 冯绣虎若有所思。 蚀接着说:“所以我能利用‘侵蚀’,将这具肉身彻底同化成与‘侵蚀’规则相匹配的样子——你可以理解成,把这座抢来的房子彻底变成我们自己的,哪哪都合适。” 冯绣虎插话,问出最紧要的一个问题:“如果你侵蚀成功了,这房子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蚀深吸一口气:“我说了,我们现在不分你我——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问,以后控制肉体的到底是谁,对吧。” 冯绣虎点点头。 蚀朝他扬了扬下巴:“是你,和现在没有变化。” 冯绣虎很谨慎:“我要怎么相信你?” “很简单。” 蚀摊手道:“现在连是否要进行这一步都需要你点头——如果不是你做主,我何必跟你费这么多口舌?直接一口吃干抹净。” 冯绣虎还是不太放心:“对方辩友请继续狡辩。” 蚀无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有就是,现在这个灵体由我们共同组成。我只是一具残缺的灵体,而你——虽然零碎了些,但终究还是完整的。” “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在现世活蹦乱跳,而我却只能躲在你脑子里睡觉的原因。” ps:冯老爷这是要脱胎换骨啦。 (本章完) 第84章 084社区送温暖 第84章 084社区送温暖 蚀说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好消息是,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太久。 而现在冯绣虎所面临的窘境是,以他现在微薄的法力,并不足以支撑蚀的灵体在现世降临,然后“吃”掉这具肉身。 蚀也给出了解决办法——就像上次打仗时那样,利用法器上附着的法力。 冯绣虎现在手里只有把手斧,作为神庙司礼的制式武器,上面的法力少得可怜,显然不够。 于是冯绣虎把主意打到了熊桂媛身上——她的竞买行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冯绣虎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提前候在门外的灵芝水仙听见了动静,于是轻轻叩门。 “老爷,水还热着,要盥洗更衣吗?” 冯绣虎三两下套上衣服,下床找鞋:“进来吧!” 水仙推开门,让端着盆的灵芝迈进来。 瞧见冯绣虎弯腰往床下掏,水仙赶紧小跑上前,俯身跪下,从床底帮冯绣虎把鞋子拎了出来。 她正要替冯绣虎穿鞋,冯绣虎却把鞋拿了过去:“谢谢啊。” 三两下套上鞋,再胡乱抹了把脸,冯绣虎当先出了门去。 灵芝拿着瓷杯和裹了牙粉的牙刷在后面追:“老爷,漱漱口吧!” 冯绣虎接过来,一边在嘴里捅着一边继续往前走,满嘴的沫子。 他想着赶紧把正事办了,所以很急。 水仙也从后面赶上来:“老爷,二麻子兄弟在厅房候着,似是有事要讲。” 二麻子? 冯绣虎想起来了,昨天他确实给麻子两兄弟安排差事来着。 他把杯子牙刷还给灵芝,转身往正厅走。 灵芝和水仙正想跟上,后面忽然传来了细腰儿的喊声。 “你们俩,给我过来!” 二女回头一看,细腰儿正站在厢房门口,叉腰瞪着她们。 再转头去看冯绣虎,却发现冯绣虎压根没理会这边,已经走远了。 二女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老老实实来到细腰儿面前,低着头施礼:“阮姐姐早。” 细腰儿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哪有你们早?天不亮就在门口候着,家里那么多活瞧不见吗?怎么,等着我干?” 水仙垂眸回道:“阮姐姐哪里的话,伺候老爷本就是我们姐妹分内的活,再大的活也不及老爷最大,自然要先顾着老爷这边,其他活我们姐妹事后再忙也不迟。” “还敢顶嘴!” 啪! 细腰儿柳眉倒竖,一耳光在水仙的小脸上抽了个红印子。 “老爷有手有脚,需要你们伺候?你们才来一天,是该我来教教你们,咱家老爷最不爱被人伺候,须得记住了。” 水仙捂着脸盯着地面不吭声。 旁边的灵芝心感不忿,偷偷翻了个白眼。 却被细腰儿给瞧见了。 “还有你!” 细腰儿揪住灵芝一只耳朵,疼得灵芝眼泪都出来了。 “我好心教你们,你们便记着,若是哪天惹了老爷不痛快,一句话便给你们吊死在梁上。” 她左手没松,右手又掐住水仙的脸蛋,毫不掩饰威胁语气:“这身香肉又细又嫩,若是不活得仔细些,小心丢到街上赏给野狗啃了去。” 水仙和灵芝肩头直颤,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痛得。 水仙抹着泪低头应声:“妹妹们记下了,谢阮姐姐提点。” 细腰儿终于松开,她拍了拍手,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母鸡:“心里有数便是对的,去,将我屋里的亵衣洗了去。” …… 后院的水深火热冯绣虎暂不知情。 他来到正厅,见到了二麻子。 二麻子递来一张名单:“人都在上面了。” 冯绣虎低头一看——嚯,纸上密密麻麻,几乎一整条街的住户都在。 他说:“死脑筋,你不如直接把没参与的人列出来。” 二麻子苦笑:“那班长你现在看到的该是一张白纸。” 冯绣虎惊了——合着整条碧波街除了他自己,其余住户全参与了。 二麻子低声道:“班长,这算下来可不少人,咱人手不足,要不我拿绳梯把底城的弟兄们接上来。” 冯绣虎一摆手:“用不着,我不信这里面有硬骨头。” 说罢,他领着二麻子出了正厅。 有了名单,就不用管家再跟着了。 宅前的院子里,大麻子和顺子已经等着,他们中间还押着个粪夫。 这也是二麻子的主意,虽说他们是去找事的,但有这名粪夫随行指认,也算打得个师出有名。 反正一整条街都是“敌对”,倒也方便了冯绣虎,不用再去考虑路线,直接从近处杀起。 几人迈出宅门,再径直穿过街道,来到街对面的宅子门外。 冯绣虎正想上前敲门,顺子直接一脚将门踹开闯了进去。 看得出来,自家门口被泼粪这事,顺子比冯绣虎更加生气。 虽说这种事放在什么年代都足以令人气愤,但越往前捯,这事的侮辱性就越大。 所以顺子生气一点也不奇怪。 冯绣虎只觉得有人故意恶心自己,但在顺子等人看来,这是十足晦气和恶毒。 这户人家在碧波街也算是大宅,门被踹开,立马有持棍的门房冲出来:“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戛然而止,顺子一手一个把他们拍在了墙上。 屋内户主小跑出来:“干什么的!” 顺子正要迎上前,冯绣虎从旁边先一步冲出去:“社区送温暖!” 嘭! 这一脚没收住力,直接把户主又踹回了厅房里。 差点没给他送走。 管家扶着女主人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女主人挥着手帕骂骂咧咧:“天杀的,在弄什么搞这么大动静?” 冯绣虎迈进厅房,用斧子指过去:“我打女人手更黑。” 女主人好似没看见也没听见,和管家沿着屏风走过,路过昏死的户主时还在骂骂咧咧:“就说让你晚上早点歇了嘛,一到白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然后二人又从屏风另一边绕回去了。 厅房里就剩户主躺在地上。 大麻子蹲下去摸了摸户主脖子:“这狗东西装死呢。” 二麻子从桌上提起茶壶,滚烫的开水当头浇下。 户主惨叫一声手脚并用爬起来,惊怒交加地看着冯绣虎:“私闯民宅,我要去神庙告你!” 冯绣虎问顺子:“还有这流程?好使么?” 顺子答:“往常倒是好使,但现在却不好使了。” 冯绣虎疑惑道:“为什么?” 顺子咧嘴一笑:“因为负责平事的是税官,可瘸腿耗子死了,谁还替他出头?” 求推书。 (本章完) 第85章 085给街坊们上菜 第85章 085给街坊们上菜 那冯绣虎就放心了。 他蹲下来问户主:“你不知道袁老大已经被我宰了?” 户主梗着脖子:“那又如何?这里是碧波街,挨着娘娘住,我们都是娘娘的街坊。你个洋神的狗腿子行事如此跋扈,待我向娘娘焚香祭拜说了此事,娘娘转头就把你收了去。” 二麻子拽了拽冯绣虎袖子,指向一处。 冯绣虎看去,只见屏风前放着一架红木香案,案上供着一尊风雨娘娘陶像,陶像前的香炉里一炷香还燃着,烟雾缭绕。 冯绣虎甩手掷出短斧。 啪嚓! 陶像跌落摔得粉碎。 大麻子二麻子,顺子和粪夫,皆是看得眼皮直跳。 冯绣虎笑眯眯对户主道:“娘娘说今天没空管你。” 户主指着冯绣虎,惊得打起结巴:“你,你,你——好哇!胆大包天的东西,你敢砸娘娘的神像,你要死呀!等我告到神庙去……” 冯绣虎懒得听这些话,他冲顺子伸手,顺子拔出尖刀递到冯绣虎手里。 户主不吭声了。 冯绣虎问他:“接着说呀,告到神庙然后呢?” 户主假装没听见,低头看地。 冯绣虎割了他一只耳朵:“原来是聋了,那耳朵就没用了。” 户主捂着血淋淋的侧脸惨叫,痛得满地打滚。 冯绣虎拽着头发把他扯回来:“还有一只呢,别急,我给你修对称了。” 户主连连求饶:“不告了!不告了!” 冯绣虎又割了他另一只耳朵。 户主哭喊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冯绣虎反问:“只不告就完了?” 冯绣虎提着刀尖在他鼻子上打转,户主恐惧万分:“爷!我脑瓜子不灵光,您给提点一下吧!” 冯绣虎说:“我是唱诗班班长,替教会收供奉银的。” 户主懂了,扯着嗓子对着后院喊:“管家!要死的东西——快拿钱出来!” 不一会儿,管家哆哆嗦嗦捧着一袋银盘子出来。 冯绣虎也不数,接过来直接扔给顺子。 冯绣虎对户主说:“以后神庙的税钱就不必交了,但供奉银记得早早备好。” 户主磕着头:“供奉银要交,但娘娘的税钱也不敢忘了,否则娘娘怪罪下来……” 冯绣虎指着户主,朝顺子乐道:“瞧,这还是把我当狗腿子,这钱给得一点不诚心,哪是供奉银?分明是消灾钱。” 他苦口婆心劝说户主:“你交的不是供奉银,是对迷雾之神的心意。既然表明了心意,心里就得向着迷雾之神,不止你要向着,整条碧波街都得向着,家里神像悉数砸了,以后咱们这条街只信迷雾之神!” 户主趴在地上不应声,看来他还是过不起心里的坎。 这确实没办法,他们祖祖辈辈都信风雨娘娘,哪有那么容易改的。 冯绣虎就说了,重病还得下猛药。 于是他让二麻子找来绳子,拴在户主脖子上。 “行吧,横竖神庙也未把你当人,既然你当惯了狗,就教教我这狗腿子具体是怎么个当法。” 冯绣虎连踹带踢,户主爬地而行,被冯绣虎牵着出了宅门。 一路如法炮制。 冯绣虎用了整整一上午,从碧波街每家每户掳来一人,用麻绳套住脖子牵回来,全部拴在宅子门口。 他放出话去,各家随时来领人,但记得把神像和供奉银带上。 当着他的面亲手把神像砸了,就能把人领回去。 宅子门口跪了一地的人。 冯绣虎拿着名单问粪夫:“你数数,人都齐了没?” 这一上午的经历早把粪夫吓丢了魂,被冯绣虎问话,他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去瞧那些朝他投来恶毒目光的住户。 粪夫打着颤点头:“齐了,齐了。” 冯绣虎又说:“大家难得聚一次,别让街坊们饿着,回头又说我招待不周。” 粪夫不解,茫然地望着冯绣虎。 二麻子在粪夫头上抽了一巴掌:“蠢东西,狗该吃什么你心里没数么!还不给街坊们上菜?” 粪夫幡然醒悟,转头跑了。 不多时他背着粪桶回来,舀起一瓢泼在众住户面前。 住户们面露难色,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肯先下口。 大麻子默默走过去一脚踹翻一人,将他的脸踩进满地流淌的金汤里:“吃!” 忽见冯绣虎抬手。 众住户眼睛纷纷亮了,仿佛看到希望。 却听冯绣虎对粪夫说:“别多也别少,当初在我家门上浇了多少,就还给他们多少。” 众住户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二麻子狞笑着上前,抽出刀来:“我家班长发话了,都没听见吗?你们的耳朵也不想要了?” 那第一个没了耳朵的户主听见,顿时吓瘫了,当先把脸埋进地里狼吞虎咽起来。 二麻子高呼又喊:“谁要是最后一个吃,就再赏他一瓢!” 此话一出,再加上有人带头,众住户再没了顾忌,争先恐后趴下舔食。 “啐!” 顺子吐了口唾沫,忿恨道:“叫你们泼粪!该有这下场!须给我舔干净了,但凡还剩一丝气味,都放你们的血来洗地!” 这味道确实不好闻。 冯绣虎让大麻子和二麻子继续盯着,监督住户们的亲眷来领人,自己则带着顺子出门了。 …… 冯绣虎要找熊桂媛打听打听竞买行的货源渠道——他需要法器来助自己脱胎换骨。 可出了门才发现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站在街头,冯绣虎跟顺子面面相觑。 “你知道桂圆住哪儿吗?” 冯绣虎问。 顺子连连摇头:“不知道,她是有钱的大老板,想必不住在底城。” 废话。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走,去她生人街的铺子上瞧瞧。” 于是二人招停一辆黄包车,再次赶往生人街。 说来也巧,拉车的竟然又是那位见多识广的车夫。 待二人坐稳,车夫赔着笑问:“执事老爷,今天还聊香鹿吗?” 冯绣虎好奇道:“连你也知道我升职了?” 车夫笑道:“我们这行当,成天在帆城到处跑,消息自然也灵通。” 冯绣虎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是谁给我取的绰号。” 车夫开心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我取的!” 身后座位上,冯绣虎一言不发把短斧掏了出来。 可算是找到败坏他名声的正主了。 顺子赶紧按住冯绣虎的手,顺势又在车夫屁股上踹了一脚:“我大哥才不疯!” ps:今天是2025.1.5.这章是定时发布,当你们看到这儿的时候,我女儿已经出生了。这时候再腆着脸求月票求打赏的话,多少不太体面,所以就要个祝福吧。 (本章完) 第86章 086涤魂镜 第86章 086涤魂镜 车夫不以为意。 他随手拍了拍屁股:“都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你疯大虫的名头这么快就能人人皆知,说明大家都觉得叫得对。” 冯绣虎使劲扒拉着顺子:“你起开!我现在就劈了他!” 顺子一边跟冯绣虎纠缠,一边往车夫屁股上继续踹:“叫你冤枉我大哥!我大哥脑子好用着呢!” 车夫屁股上全是灰扑扑的鞋印,却丝毫没影响他拉车的速度。 等冯绣虎好不容易挣脱了顺子,举着斧子朝车夫后背劈去时。 车夫忽然刹车,停了。 冯绣虎一个出溜从车夫头顶飞了出去。 车夫放下车杆:“到地儿了二位,慢慢地下,小心摔死。” 他回头一看,车座里只有顺子一人。 再一转头,冯绣虎趴在前面地上。 车夫惊道:“这可怪不着我!” 说完,他调转车头,钱都没要,拉着车一溜烟跑了。 冯绣虎从地上爬起来,顺子也跑了过来,替他拍打身上灰尘。 顺子劝他别往心里去:“这帮车夫没生意时就喜欢坐在一起嚼舌根,大哥你何必跟他置气,平白心里不痛快。” 冯绣虎听劝点头——主要是人都跑没影儿了,他想撒气也没处撒。 抬头一看,正是生人街口。 那车夫也不知把他们拉到店门口去,怎么在这里就停了? 冯绣虎略一思量,觉得不对——难道车夫是故意的? 他察觉到自己要劈他,所以故意在这时停下? 可车夫背后又没长眼,他是怎么察觉到的? 一时想不明白,冯绣虎抛之脑后,决定先办正事。 …… 话分两头。 香骨阁内,倪世财和倪知文正对坐品茗,顺便总结昨天的疏漏。 倪世财搓着手串,一脸的老谋深算:“昨日失手,想必他该警觉了。” 倪知文坐没坐相,端着茶杯望着楼下街道出神,敷衍回话:“爹呀,谁不知道他脑子不好?就凭他那脑子,能不能想明白还真不好说。” 倪世财瞪他一眼:“蠢蛋,他想不明白,熊桂媛还能想不明白?有姓熊那婆娘提醒他,像昨日那般天时地利的机会,恐怕不好找了。” 倪知文不耐道:“实在不行我直接寻他去,反正有法器在手,也就一个照面的事。” 倪世财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光天化日对他下手,你生怕没人看见?到时候教会要扒了咱爷俩的皮,神庙都没理由还嘴。” 他的视线落到桌面上。 倪知文的手边有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镜子的形制古朴繁复,面朝下扣着,背面镌刻着“风雨大安,涤魂慑魄”字样。 倪世财多看了两眼,叹气道:“况且这法器我光听你说,也没见你用过,要真一不小心把疯大虫弄死了,才是祸事了。” 倪知文却丝毫没有这种担心:“这法器是楚祭长亲手交给我的,他千叮咛万嘱咐,哪会有假?” “神庙和教会的纠葛,祭长这等人物看得更通透,就连我们都知道不能真把疯大虫杀了,楚祭长能不知道吗?” 他拿起桌上的镜子翻过来——原来镜面上还有个盖子。 倪知文笑着说道:“所以呀,这涤魂镜就是他老人家特意挑来对付疯大虫的,听说他为了从库房里借来涤魂镜,还专门回宝殿向马大高功当面说情来着。” 倪知文语气中不无炫耀,好似这事是他办成的:“许是铸这镜子的人不喜见血,却又格外恶毒——被它照到的人不会受伤分毫,可心智却会被洗得一干二净,变得与低龄稚童无异。” “这法子最适合用来对付疯大虫,他本就脑子不好,等我拿涤魂镜把他照了,他变成个傻子,也能推说到他脑疾加重上去。” 倪世财附和着点头:“倒也着实恶毒。” 他又问:“这位新入主观庙的楚祭长,也对疯大虫恨之入骨?” 倪知文看看门口,确认外面无人后,把声音放低了些说道:“神庙上下义愤填膺,都盼着疯大虫死,但细数起来,楚祭长定是最恨他的一个。” 倪世财探头凑近:“这里面还有故事?” 倪知文抿嘴点头:“可不就是?这位楚祭长,全名楚山孤——他姓楚。” “前些日子神庙和教会打仗,死在疯大虫斧下的那位楚文倜高功——也姓楚。” 倪世财恍然大悟:“他们是本家。” 倪知文深以为然:“还要更亲近些,应是同宗,虽然隔了几辈,但论下来楚高功算是楚祭长的兄长,据说当年楚祭长进神庙也是楚高功帮衬的,所以很快就突破到了通灵境。” “所以你说,楚祭长能不恨疯大虫么?” 正说着,忽有手下敲门进来,飞快说道:“冯绣虎又来生人街了,看样子是往熊老板铺子上去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倪世财迅速想出对策:“他现在对我有提防,我不便再出面,以免打草惊蛇。” 倪知文拿起镜子,狠声道:“那我就亲自会会他。” 说罢他起身要走。 倪世财赶紧拉住:“街上人多眼杂,不便动手,须把他引到僻静处——附耳过来,听我交代。” 二人凑近,一阵如此这般,倪知文带笑离去。 …… 生人街还是那副模样,看似井然有序,但一踏进街道,各种腥臊臭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冯绣虎领着顺子脚步匆匆。 顺子很警惕,他知道这是倪世财的地盘,再加上昨天才差点遭了暗算,所以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路都观察着路上是否有可疑人影。 相安无事地走过了半条街,忽然一位小厮当面迎上来,带着笑脸冲冯绣虎弯腰作揖:“执事老爷,执事老爷!” 顺子警惕打量着小厮,但一个生面孔,光靠打量也看不出什么来。 冯绣虎问他:“你谁呀?” 小厮赔笑回道:“熊老板是我东家,她听说你来了生人街,怕你去铺子找不见人白跑一趟,所以赶紧支使小的过来带话。” “她消息也挺灵通。” 冯绣虎接着问:“带什么话?” 小厮答道:“今日来了批新的人牲,东家在库房验货。她吩咐,执事老爷若要寻她,便由小的领路。” 像是怕冯绣虎犹豫,小厮又赶紧补上一句:“东家说今天有好货,脸蛋俏屁股圆,保管执事老爷喜欢。” 冯绣虎笑了:“她真这样说的?” 小厮用力点头:“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冯绣虎笑意更甚:“那我还真得去看看了——前边带路。” 求宣传呀老爷们。 (本章完) 第87章 087他被你染上了? 第87章 087他被你染上了? 跟着小厮走出一截,小厮忽然拐了个弯,将冯绣虎和顺子带进一条僻静的巷子。 冯绣虎似笑非笑:“你家库房也够偏的。” 小厮面不改色回道:“回老爷话,库房和铺子不同,是用来集中看管人牲的地方,自不能放到正街上来。” 冯绣虎点点头不再说话。 三人继续往深处走,直到彻底听不见外面街上的热闹动静了,环境变得昏暗了,小厮也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直勾勾盯着冯绣虎。 冯绣虎笑着问他:“到了?” 小厮也笑着回道:“剩下一截路小的就不陪执事老爷走了,您自个儿去找轮回天……” 话未说完。 冯绣虎藏在背后早已握紧的斧子当头劈下。 嘭! 一声闷响,血伴随着脑浆迸溅,小厮仰天栽倒。 他动手突然,就连小厮也没料到,临死前眼中还满是愕然,本该等他说完话再出手的护卫也没来得及救人,直到小厮倒地了才纷纷从昏暗中现身,将巷子两头堵截。 冯绣虎擦了擦斧刃上的污秽,环首看看前后:“谁不知道我冯执事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拿美人计骗我,这不自己找死么?” “动手!” 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护卫纷纷逼上来。 冯绣虎和顺子背靠着背。 论打架,他俩皆是好手,一个天生魁梧威猛不凡,一个修行入门力愈常人,在狭窄空间里应付起来也不算吃力。 顺子大手一张便箍住一人脑袋,随手往墙上一砸,一颗脑袋顿时撞得稀巴烂,其余几个见状,纷纷慑于他的威势不敢上前。 反观冯绣虎这边打得火热—— 为了事后便于推脱,这些护卫被嘱咐了不准带利器,只拿了棍棒跟冯绣虎对打。 这可把冯绣虎高兴坏了,手中的斧子连劈带砍快要舞出来。 这边一斧挥去,砍断棍子的同时顺便给护卫开膛破肚;那边又一斧劈下,直接剁掉了半边肩膀。 他满脸是血,正兴奋时,忽听耳边有人喊:“冯绣虎!” 冯绣虎下意识回话:“忙着呢!” 那人又喊:“冯绣虎!” 冯绣虎不耐烦转头:“到底干嘛?” 定睛一看,却看到了自己。 对着镜子,冯绣虎用染血的手抚过头发,抹了个大背头出来。 好似染了个红毛。 冯绣虎很满意,觉得自己特有气质。 打斗的护卫纷纷散开,以臂遮面,不敢被镜子照住。 旁侧里倪知文现身,他举着镜子对冯绣虎冷笑:“疯大虫,该你有今日的下场……” 话还没说完,冯绣虎顺手把镜子拿走了。 倪知文大惊,下意识扑上来抢夺:“还给我!” 冯绣虎侧身避开,他看清了倪知文身上的司礼长衫,用斧刃抵在倪知文的脑门上将其逼退:“你就是倪世财的乖儿子吧,怎么,穿着这身衣服也敢跟我动手?神庙没告诉你要绕着我走吗?” 倪知文心里焦急,咬着牙不吭声,但视线始终停留在冯绣虎手里的镜子上。 冯绣虎还没想明白:“再说了,就算要杀我,也该由你那死鬼老爹来,他把我做了,神庙至少还能推说不知情,你一个司礼来凑什么热闹?” 倪知文不懂涤魂镜为什么没管用,心里还思量着是不是要过段时间才起效,可楚祭长当时也不是这样说的。 冯绣虎见倪知文半天不开腔,视线在他脸上和镜子上不停打转,遂起了疑心。 他又把镜子拿起来端详,发现除了像古董外也没什么稀奇地方。 镜面再次照出冯绣虎的面庞,倪知文的眼睛也再次亮了,饱含着期待。 看完了正面,冯绣虎冷不丁把镜子翻了个面,发现背后写着“风雨大安,涤魂慑魄”。 倪知文脸色却变了,翻面后镜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再想躲也来不及了。 只见他脸上惊恐神色还未完全浮现,表情就迅速变为呆滞。 “这写的什么意思?” 冯绣虎看完了字,抬头问倪知文。 倪知文朝他咧嘴一笑:“嘿嘿。” 冯绣虎:“?” 啪! 冯绣虎一耳光抽过去:“让你笑了么。” 倪知文呆愣愣望着冯绣虎,忽然嘴一瘪,捂着脸大哭起来:“哇哇哇——” 冯绣虎惊呆了:“这么脆弱的吗?!” 剩下几名护卫见势不对,萌生了退意,慢慢往后挪步。 冯绣虎把斧头递给顺子:“送送他们。” 顺子咧嘴狞笑,接过斧子朝众护卫扑去。 冯绣虎继续懵着,拿着镜子翻来覆去捣鼓。 倪知文在耳边哭闹不停,吵得冯绣虎烦不胜烦,忍不住吼他一声:“别哭了!” 倪知文吓得一哆嗦,立时收声,一边抽噎一边把冯绣虎望着。 冯绣虎怀疑他在演戏,却又没证据。 忽然脑海里响起蚀的声音:“是法器。” 冯绣虎一乐:“哟,你怎么醒了?倪知文也没对我用咒术呀。” 蚀默默感受片刻:“是这镜子——它专伤灵体,你千万别照。” 冯绣虎倒吸一口冷气:“那不完犊子了,我都照好几遍了。” 蚀沉默了片刻:“……那就别接着照了。” 冯绣虎看向对面还在啜泣的倪知文:“所以照了就会变弱智?这小子没安好心呐。” 这时顺子回来了,他忽然凑近往冯绣虎手里看。 幸好冯绣虎眼疾手快,瞬间将盖子合上。 顺子奇怪地看向他:“大哥?” 冯绣虎吓坏了,破口大骂:“你不要命了!” 顺子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咋了?” 冯绣虎指着倪知文:“你看他咋了!” 顺子看过去,倪知文也看向他。 顺子的外貌太过凶悍,倪知文吓得一哆嗦,股间没夹住,一时屎尿齐流,骚臭味蔓延开来。 顺子脸色骤变,捂着鼻子后退:“这是什么招式!?” 冯绣虎也受不了了,朝倪知文大骂:“快脱了拿远些!” 倪知文一边哭一边把自己扒了个干净,赤条条抱着肩膀靠墙站立,冻得浑身打哆嗦。 顺子越看越奇怪:“他到底发什么瘟?” 冯绣虎气道:“这还看不出来?他脑子坏了!” 顺子闻言大惊:“大哥——他被你染上了?!” 短暂沉默后。 “呵……” 冯绣虎释然一笑,低着头开始寻摸。 然后一把抄起木棍使劲往顺子屁股上抽:“我叫你染!染!” ps:奇了怪了,冯绣虎怎么就不怕涤魂镜呢?老爷们快把票投一投,再去广场宣传宣传,我尽快告诉你们。 (本章完) 第88章 088你的脸也被虫子爬了? 第88章 088你的脸也被虫子爬了? 顺子被抽得直跳脚,痛是真的痛,但愁也是真的愁:“哥呀!你不是说这病不会传染么!” “我就没病!” 冯绣虎梗着脖子大骂。 正是这一下没盯住。 趁冯绣虎追打顺子,倪知文忽地拔腿就跑,甩开膀子朝巷子口狂奔而去。 顺子瞧见大喊:“大哥!他要跑!” “让他跑。” 冯绣虎丢了木棍,靠着墙喘气:“弄死他反而麻烦,跑了了事。” 二人目送着倪知文远去,只见那光溜溜一身白肉冲出巷子,撒了欢地在大街上又跑又跳,引来路人阵阵惊呼。 事情还得收尾。 冯绣虎歇了片刻,来到地上的尸体前蹲下。 他在心里默想,与规则共鸣,然后指间变换掐住法诀。 一抹锈红染上指间,冯绣虎在尸体身上轻轻抹过。 手指划过处,尸体身上立马呈现出锈蚀痕迹,并快速往周围皮肤蔓延。 顺子看得惊奇,也在旁边蹲下来:“大哥,这就是你练的法术?怎的看上去与教会神庙都不一样。” 冯绣虎斜眼看他:“想学呀?我教你啊。” 顺子搓着手,挺不好意思:“那,那行……但我脑子笨,它好学么?” 冯绣虎说:“那确实比不上我。” 二人边闲聊边做事,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满地的尸体连同衣裳一块儿,尽数化作锈粉。 冯绣虎让顺子来回狂奔几趟,扬起的风将锈粉吹得飞散,很快就没了一点痕迹。 地上剩下的血迹冯绣虎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总之已经死不见尸,回头神庙想找他麻烦也没证据了,索性清理干净身上的污秽后,就直接领着顺子离开了小巷。 刚才蚀告诉冯绣虎,这面镜子法器不是普通货色,凭它的法力已经足够蚀施展手段。 但保险起见,冯绣虎还是去了趟熊桂媛的铺子。 免得事后神庙追查起来,说冯绣虎来一趟生人街什么也没干就又走了,活脱脱做贼心虚。 但不巧的是,在铺子里冯绣虎没能见到熊桂媛。 铺子掌柜差人去问话,回来说是昨晚熊桂媛没休息好,精神不佳,故在家歇着不曾出门。 冯绣虎也不太在意,他这一趟来过就够了,于是径直领着顺子回家去了。 …… 回到宅子,门口已经清静下来。 地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但依稀还能看出许多瓷器砸在石砖上留下的白印子。 细腰儿站在门槛前,正举着香水,对着半空中不停捏那鸡蛋大小的气囊,细密的香雾喷洒,搞得颇为刺鼻。 冯绣虎打了两个喷嚏,不停挥手:“照你这用法,一瓶香水不够你挥霍两天的。” 细腰儿噘着嘴,语气埋怨:“我也不想呀,是管家说门口味道挥之不去,才出了这主意,让我拿香水压一压。” 管家候在一旁,弯着腰冲冯绣虎赔笑。 细腰儿扭着小腰贴上来:“要不是这味道着实难闻,怕老爷回来不喜,奴家才舍不得用呢。” “差不多得了。” 冯绣虎在她腰间软肉一掐:“这瓶我给你报销,走公家的账。” 细腰儿吃痒跳开,开心得咯咯直笑:“还是老爷体贴人。” 进了屋去。 冯绣虎在正厅坐下,不多时大麻子二麻子搬来了厚重的钱箱,放在冯绣虎脚下。 大麻子说:“班长,供奉银都在这了,点着人头收的,一家不少。” 冯绣虎没好气道:“还没到收供奉银的日子,哪来的供奉银?” 大麻子一愣。 还是二麻子反应快:“什么供奉银?大哥你糊涂了,这明明是街坊们给的饭钱。” 大麻子悻悻一笑:“我给忘了。” 冯绣虎朝细腰儿努努嘴:“该干活了,拿去入账。” 细腰儿眉开眼笑地应了,让麻子兄弟帮忙,把钱箱搬去了后院。 顺子看得直咋舌——早先冯绣虎说挣钱不难他还不信,今日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细腰儿刚走,灵芝水仙两姐妹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熟稔地开始给冯绣虎泡茶。 冯绣虎没理会她们,他和顺子聊起正事。 “碧波街是暂时安稳了,回头你叮嘱二麻子多盯着点底城那边,升降机的事还不算完。” 顺子点头道:“二麻子机灵,不消说也懂得。我反倒担心的是家里,不管是工厂还是神庙,都知道咱家在这,真要找上门来,宅子可跑不了。” 冯绣虎想了想:“我倒是不怕他们光明正大来家里找我,就怕又像倪世财这样背后使阴招。” 顺子略作思忖:“这样,赶明我把那几个身手不错的鸮人兄弟接上来,不仅能多些人手,还能和苗根生一起值夜。” 冯绣虎觉得这提议还算靠谱。 “老爷喝茶。” 旁边水仙递杯过来,她的站位也有讲究,冯绣虎一转头,恰好就瞧见了水仙小脸上的红印。 冯绣虎好奇问道:“你脸怎么了?” 水仙状似心慌,赶紧偏头用垂下的头发遮住:“没,没什么。” 冯绣虎拉住手腕不让她走,撩起水仙头发察看。 这红印看着眼熟。 他皱眉道:“你的脸也被虫子爬了?” 顺子一愣。 正好冯绣虎回头看他:“咱家有那么多虫吗?” 顺子讷讷不知怎么开口。 水仙也愣了,这展开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但氛围都到这了,怎么也得演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是奴家做错了事挨罚,阮姐姐亲手教训的。” 像是觉得失言,她慌着补救:“奴家的意思是,阮姐姐教训得对,奴家做错了便是该打。” 冯绣虎若有所思地戳着水仙的脸蛋:“细腰儿手劲也太小了,回头让造饭婆把餐标提一提,大家都长壮实些。” 水仙表情略微僵硬,却还是强挂着笑:“老爷说得对,须是打得痛了,才长记性。” 冯绣虎又看向另一边,本该打配合的灵芝此时一句话也接不上来,战战兢兢地给冯绣虎添茶。 冯绣虎看了看她的脸,问:“你怎么没被教训?” 灵芝挤出笑脸,撩起头发把耳朵露出来:“回老爷话,教训过了,你瞧我这耳朵,揪得可疼了。” “就这?” 冯绣虎略感失望。 忽地他又眼睛一亮:“回头我把皮带送给细腰儿,这东西使得顺手!” 此话一出,灵芝水仙俱是变了脸色。 求推书,求加书单。 (本章完) 第89章 089脱胎换骨 第89章 089脱胎换骨 噗通一声。 水仙吓得直接跪下,泣声道:“贱婢知错了,阮姐姐要打要骂,我们咬牙受着便是,但求老爷莫使那鞭子,我姐妹二人骨瘦肉薄,哪受得了这般折腾?” 灵芝也赶紧跪下抹起眼泪:“是呀老爷,阮姐姐下手不留情面,若是打坏打残了,今后谁来伺候老爷?” 管家是个人精,在水仙故意把脸蛋露给冯绣虎看时,就知道她们要放什么屁,所以早偷摸溜去了后院,给细腰儿通风报信。 冯绣虎不喜欢这套,她们动不动就跪,分明是身上的歪风邪气还没改过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正要让灵芝水仙起身,只听正厅后面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传来。 细腰儿绕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管家。 她气势汹汹,一眼瞧见跪在冯绣虎面前的两姐妹,顿时竖起了眉毛。 “好呀,你们两个贱人,趁我不在就对老爷嚼舌根,看我不剪了你俩的舌头!” 水仙灵芝吓得小脸煞白,赶紧往冯绣虎脚边爬:“老爷救命!” 细腰儿甩着手帕扭着小腰走上前,一手一只,揪住二女的耳朵:“欠管教的东西,起来!跟我回后院,莫在这里给外人看了笑话!” 水仙灵芝哪里肯干?两双手一人一边,死死扒住冯绣虎裤腿,满脸淌泪:“老爷!老爷!行行好吧!” 眼前乱糟糟一片,吵得冯绣虎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脸色渐渐不对,却只有顺子瞧见了。 顺子越看越心惊肉跳,直觉告诉他,再闹下去冯绣虎就要炸毛了。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嘭! 一声巨响,顺子猛拍桌子起身:“行了!都别吵了!” 三女皆是一哆嗦,战战兢兢回头看向顺子。 顺子瞪眼骂道:“娘们事情就是多,幸亏我没娶婆娘,真是十足的糟心!”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偷偷观察冯绣虎脸色。 可惜翻来覆去都没说到冯绣虎的心坎上。 冯绣虎默默点起一支烟,示意她们都站起来。 他看向哭哭啼啼的水仙和灵芝,面无表情道:“难听的我就不说了,但你们要是当贱骨头当得上瘾,明天我安排你们去底城修路,什么时候凿石头凿清醒了,再领你们上来。” 二女吓得面无血色。 细腰儿得意地扬起下巴,她站在冯绣虎身边,模样好似斗胜的公鸡。 靠墙站着的管家也在心里暗笑,庆幸自己选对了边。 说完了灵芝水仙,冯绣虎又转头看向细腰儿,招手让她靠近些。 细腰儿眉开眼笑地弯下腰来:“老爷~” 冯绣虎看着她的眼睛,依旧面无表情。 嗤…… 烟蒂杵在细腰儿白皙的锁骨上,她被烫得浑身一颤,却在冯绣虎的注视中不敢躲开。 “你也一样。” 冯绣虎淡淡说道。 他把熄灭的烟头放进细腰儿手里,细腰儿默默接过,垂着头好似打焉的鹌鹑。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束手站着假装事不关己。 正厅里终于安静了。 他们不明白,冯绣虎到底想帮着哪边。 冯绣虎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帮着哪边。 明明大家都是不同工种,各自干好各自的活,怎么也能吵起来? …… 丢下他们自己琢磨,冯绣虎转身回了屋。 他还有正事要办。 按照蚀在梦里教过的方法,冯绣虎在屋内地面绘制出法阵,并将涤魂镜摆在外圈阵基故意留出来的空缺位置上。 一切准备就绪,他在图腾位上坐下来,变换法诀用法力催动法阵运转。 片刻后,蚀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要来了。” 冯绣虎微微颔首:“嗯。” 蚀又说:“忍一忍,我很快就好。” “嗯?” 这话听着过于暧昧了,冯绣虎睁眼骂道:“你能不能麻利点?” 话音未落,视野余光中冯绣虎瞧见蚀的虚影从背后绕出,高大的身躯几乎顶到了房梁上。 这只凶猛的恶虎踱着步走到他的正面站定。 一人一兽,凝神对望。 冯绣虎不禁乐了:“你背着我减肥了?这是瘦了多少圈?给我拿xxxl码出来。” 蚀懒得搭理,他抖了抖脖颈上的毛,咧嘴露出尖牙:“太大了怕吓死你。” 冯绣虎不屑:“我出了名的胆大……” 这话才说一半,蚀突然暴起,伴随着沉闷骇人的虎啸,血盆大口朝冯绣虎当头咬下。 冯绣虎瞳孔骤然缩紧,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仰去,可当蚀的虚影与他相触时,竟直接没入他的身躯消失不见。 还没等冯绣虎反应过来,蚀骨剧痛瞬息间传遍神经,激得头皮阵阵发麻。 好似在被无数的虫子啃噬血肉,从十指和足底开始,并飞快向深处蔓延。 难以言喻的痛苦使冯绣虎全身痉挛,他像只被丢进油锅的虾米,不受控制地蜷缩在地面,僵硬得无法动弹。 这种超出想象的痛楚使他连惨叫都做不到,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两只眼球充血鼓起,紧缩的瞳孔疯狂颤抖。 但冯绣虎的神智依旧清醒,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双手生出了锈斑,锈蚀痕迹像是拥有生命,疯了一般地沿着他的皮肤往上爬,爬上手臂,再爬进衣服里。 直到将视野覆盖。 蚀说这个过程很快,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冯绣虎却感觉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几分钟后,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冯绣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这样看去,趴在地上的身影通体红褐,就好像一尊已经完全锈蚀的塑像。 又过了好一会儿,冯绣虎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 先是肩膀动了下,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身上的锈迹皲裂散开,接二连三往下滑落。 冯绣虎甩了甩头,甩出漫天锈粉。 然后他撑着地面爬起来,原地跳了跳,把身上的锈块全部抖落干净。 深吸一口气,冯绣虎默默感受,依稀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他打算去外面瞧瞧,往前迈出一步时,脚下却被绊了一下,差点没栽跟头。 冯绣虎低头一看,刚才他趴着的位置,平整的地砖上竟出现了一大片数厘深浅的凹痕。 仔细察看后发现轮廓与他刚才的趴地姿势如出一辙。 凹痕边缘光滑,仿佛经过了千百年的风蚀。 ps:明悟法则辨玄妙,一朝得道换神躯。这肉身,成了!至于这本书能不能成,还得看读者老爷们肯不肯支持,求推书求加书单呀。 (本章完) 第90章 090袜子 第90章 090袜子 冯绣虎满头问号。 蚀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听起来很疲惫。 “收束心神,学会适应。” 冯绣虎抓紧提问:“这是什么情况?我今晚还得上床睡觉呢。” 他比较担心明天一早起来床没了。 蚀回道:“原始神的肉身是世间规则的具象化,一举一动都能引发规则的力量。虽然现在这具身体还很弱小,但本质上已经是原始神的肉身了。” “所以你要学会控制,否则不小心对身边事物造成破坏是小,要是引来了新神的注意才是大麻烦。” 冯绣虎莫名其妙:“这话说的,我又没当过原始神,上哪知道怎么控制?” 这种事对原始神来说近乎本能,但对冯绣虎来说,他确实缺乏相关经验和职业素养。 蚀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你憋过尿吗?” 这样说冯绣虎就明白了。 他两腿一夹,那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果然消失了。 蚀的声音愈发疲惫:“我需要睡一觉……” 话还没说完,他就再没动静了。 冯绣虎半天没喊应他,遂作罢,坐回床上练功。 夜色擦黑时,管家来叫他吃晚饭。 进了正厅,却只见顺子坐在桌上——麻子兄弟和苗根生习惯在前院同食一桌,所以平时在正厅吃饭的只有冯绣虎顺子以及细腰儿。 但自从水仙灵芝来了后,冯绣虎也说过让她们一块儿上桌。 可眼下细腰儿和水仙灵芝全都不在。 冯绣虎遂问:“那三人呢?” 管家颔首回道:“阮小姐说今日惹了老爷不高兴,该罚,便饿她们一顿——不止水仙灵芝,阮小姐自己也受罚。” 冯绣虎觉得她们莫名其妙,不吃拉倒,于是招呼顺子动筷,自顾自吃了起来。 唏哩呼噜风卷残云对付完这顿,冯绣虎再次马不停蹄回屋抓紧练功。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宅子后院,正房居中坐北朝南,一左一右的厢房分别是顺子和细腰儿在住。 对角的几间屋子则是偏房,通常用来安置仆从下人,但也都是在同一个院里。 冯绣虎不懂这些,只知道这些屋子大都空着,所以在水仙灵芝住进来时,挑了间最宽敞的偏房供她们日常起居。 夜深人静,冻人的天气里连虫儿的叫声都没有,院子里格外静谧。 正房里,冯绣虎全神贯注练功,心无他物。 厢房里,细腰儿蜷在被子里忍饥挨饿,脑子里反复播映冯绣虎白天说过的话。 她下意识伸手,用指尖轻轻抚摸锁骨上的红疤,丝丝痛意如电流窜过,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啐,真是贱骨头……” 她暗骂自己一声。 偏房里,两姐妹还未睡下。 床边燃着碳炉,带来一丝暖意。 借着床头柜子的火光,水仙正穿针引线。 灵芝趴在床尾,半跪着扒住窗沿往外看。 “老爷屋里的灯还亮着,你说他到底睡了没?” 水仙瞥去一眼:“昨夜也是亮了整晚。” 灵芝笑道:“许是老爷怕黑?” 水仙翻了个白眼:“怕黑又怎的?也没见老爷唤人进屋给他壮胆。” 灵芝爬过来,放低声音道:“都两日了,那细腰儿从未被老爷招去伺候,难道她真不是陪睡觉的相好?” 水仙放下手里的袜子和针线,她揉揉酸涩的眼睛:“我也说不清楚,你瞧她那骚媚模样,恨不得整个人挂老爷身上,可老爷都不正眼瞧她。” 灵芝窃喜道:“岂不正好?咱们日日贴身伺候,比她更有机会爬上老爷的床。” 她得意地哼哼两声:“等我翻了身,就把债连本带利讨回来。她细腰儿今日欺负我俩,日后我也变本加厉欺负她,且看她还敢不敢摆嘴脸。” 她越说越起劲了:“我要找老爷讨来鞭子,试试她能挨上几下。” “嘘!” 水仙瞪她一眼:“小声些!生怕别人听不见怎的?” “今天才吃了教训,你还不长记性。老爷的床要有那么好爬,细腰儿不早爬上去了?” “小心惹得老爷不快,真把我俩丢去底城,这辈子都别想上来了。” 灵芝一缩脖子,赶紧噤声。 她回头瞥了眼窗外,把声音重新压低:“可爬不上去床,就吹不了枕边风,回头熊老板问话,我们怎么交代?” 水仙又瞪她一眼:“我看你是饿昏了头,竟说出这种话来!” “熊老板把你我送与老爷,是为了跟老爷交好,又不是让我们当那探子。我们这条贱命攥在老爷手里,自该一心一意向着老爷。” “话又说回来,熊老板有心跟老爷结交,自不会害了老爷。若是哪天打听起来,你我如果真知道些,便说给她听,这毕竟是还她情分;但即便不说也不是我们的错,这叫对老爷的忠贞。” “这其中世故,你心里要拎得清方能活得久些。” 灵芝轻吐舌头:“你向来比我聪明,若是哪天我又犯了蠢,你可千万提醒我。” 水仙叹了口气,她摸摸灵芝的脸蛋:“傻妹妹,我又比你好得到哪去?都是朝不保夕的贱命,等哪天走了霉运,说丢也就丢了,谁又来得及提醒谁?” “你没看今日?要是真被细腰儿拖到后院一顿折磨,就算是直接打死了,细腰儿轻飘飘一句‘失手不小心’,再找老爷说两句软话,你以为老爷真会给我们做主么?” “还不是直接把尸身丢到街上去给野狗啃了,再找熊老板重新要两个更听话的贱户来。” 她重新拿起针线开始编织:“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得老爷的宠爱,这悬在绳上的命才稳当些。” “但这事急不得,须知多做多错,要点点滴滴积累起来,让老爷习惯了我俩的伺候,再离不开我俩了,方可水到渠成。” 水仙戳了下灵芝的鼻子:“所以呀,平日里贴心些,听话些,让老爷瞧见你的好,比什么都管用。” 她拿起手中的半截袜子给灵芝看:“就像我这般。天冷了,老爷还穿着薄袜子,老爷难道不知冷吗?” “老爷自己不说,细腰儿没看到,你也没看到,可我却注意到了。” “待我织好袜子献给老爷,即便我一句话不说,老爷也能记住我的好。” 求推书求宣传。 (本章完) 第91章 091早该有的路 第91章 091早该有的路 要么说术业有专攻呢。 细腰儿还不知自己遇到了此生劲敌,昨晚她翻来覆去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以至于又未能早起第一个在冯绣虎面前打卡。 也是冯绣虎不知道昨晚水仙灵芝的闺中悄悄话,不然他怎么也得去工厂找来女工给水仙灵芝灌输一番先进理论,狠狠中和一下。 经过一整夜的修炼,冯绣虎清晰感受到了这具肉身的不凡。 蚀没有骗他,脱胎换骨后,冯绣虎锤炼肉身的进度有了质的飞跃。 早上水仙灵芝伺候洗脸时,他一个没收住劲儿,把毛巾拧成了碎布条。 反倒把低眉顺眼认真干活的二女吓了一跳,以为又哪里惹老爷不高兴了。 冯绣虎没太在意,但他能感觉到水仙灵芝今天老实了许多,以为是昨天的话起效果了。 冯绣虎大为满意,赏了水仙灵芝几枚银盘子,让她们上街买新毛巾回来,顺便也出门透透气。 冯绣虎今天有正事,他要去圣堂,找摩根卫官聊聊昨天遇袭的事。 顺子也有正事,他要去底城接几位鸮人弟兄上来。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 冯绣虎换了执事袍,挂好迷雾坠,藏起短柄斧,揣上涤魂镜。 干净利落出了门去。 紧赶慢赶来到圣堂。 守门的神卫军向他行礼,语气恭敬:“向您致意,冯绣虎执事。” 冯绣虎已经习惯了,他拍拍神卫军肩膀:“好好干,迷雾之神注视着你。” 神卫军神色一凛,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这次不用迈克带路,冯绣虎一个人熟门熟路地来到摩根卫官的房间。 待守卫汇报后,不一会儿摩根卫官亲自把冯绣虎迎了进去。 今天摩根卫官没跟冯绣虎客套,他的神情带着些严肃,似是有事。 不等冯绣虎开口,摩根卫官就先发问了:“倪世财儿子那事……你知道吗?” 这正中冯绣虎下怀,他赶紧点头:“我干的呀。” 摩根卫官愣了半秒,挥手示意屋内护卫全部出去,然后才低头凑近:“详细讲讲。” 冯绣虎将近日遭遇悉数道来,从倪世财设局哄骗,到熊桂媛出面解围;再从倪知文巷中偷袭,到和顺子杀出血路。 但关键处冯绣虎没有细说,只说当时巷中混乱,倪知文拿出涤魂镜时不慎先照到了自己,所以变得痴呆。 冯绣虎从怀里拿出涤魂镜,顺手要递给摩根卫官。 摩根卫官听冯绣虎在故事里讲得凶险,一时不敢去接。 冯绣虎轻笑,掀开盖子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别怕,这东西自从照了倪知文,就变得不好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只能用一次。” 这当然是信口胡诌的。 真实情况是——涤魂镜被冯绣虎拿来填了阵基,蚀为了显现灵体侵蚀肉身,早将涤魂镜的法力汲榨干净,现在的它就是一面普通镜子。 摩根卫官将信将疑:“冯执事,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把它盖上吧。” 冯绣虎依言照做,再次将合上的镜子递过去。 他朝摩根卫官挑了挑眉毛:“赶紧拿着,这可是功劳。” 摩根卫官先是一怔,随即恍然。 他一点就透,扯下桌上盖着茶具的罩布,将镜子仔细包起来。 然后冲冯绣虎笑道:“冯执事放心,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用东大陆的话说——我喝点汤就够了。” 可不就是功劳吗? 神庙此时看似是在追查倪知文痴呆的原委,实则是在找这面镜子的下落。 现在他只需把这面镜子送到科纳特陈手中,再顺带一提自己是怎么和冯绣虎默契协作,看破了神庙的阴谋,功劳就稳稳到手了。 摩根卫官心满意足,越看冯绣虎越顺眼——外界都说冯绣虎脑子坏了不好相处,可他接触下来,觉得也没那么夸张嘛。 冯绣虎也松了口气——这烫手山芋总算送出去了,自此倪知文痴呆的事可跟他再无半点关系。 摩根卫官好心提醒:“神庙正在追查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怀疑你是一定的——当时没人看见你跟倪知文动手吧?” 冯绣虎竖起拇指在脖子上划了一道:“一个没留,尸体也处理干净了。” 摩根卫官皱眉思忖片刻:“糟了,你肯定忘了处理灵体。” 他怕冯绣虎不懂,还耐心解释:“人死后,灵体会在原地徘徊一段时间才会进入灵界。这个过程有长有短,短的可能就几分钟,但如果长的话,停留个好几天也是正常的。” 冯绣虎眨眨眼,不知道怎么接。 别的他不敢说,但侵蚀的咒术就这点好,只要沾上了,甭管是肉身还是灵体,全部一块儿报销。 对此,洛蒙张和霍利斯吴,以及瑟姆卫官和于段浑,他们四个最有发言权。 摩根卫官越想越不放心,半晌,他一把抓起布包收进怀里,起身道:“不行,我现在就去禀报科纳特主教,有他出面干预,你才能彻底安全。” 他冲冯绣虎点点头,出言宽慰:“你放心,就算神庙真的从灵体嘴里问出话来,他们也不一定敢对你怎么样,毕竟这次是倪知文先动的手。” …… 从圣堂出来,冯绣虎慢悠悠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 神庙是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倪世财就不一定了。 没证据又如何?作为幕后的策划者,倪世财最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他就倪知文这一个宝贝儿子,如今被搞成了痴呆,难说他会不会心一横,直接找冯绣虎拼命。 冯绣虎还挺期待的。 不知不觉,他又一次走到了断浪桥下。 穿过门洞,看向左边。 断浪桥和白石墙的夹角处,原本搭着升降机的位置此时空空荡荡,冯绣虎已经快要看习惯了。 他来到墙边,扶着栏杆往远处望。 底城大体还是那副模样没有变化,但在滩涂上捕捞的人少了。 冯绣虎放过话,只要参与凿墙修阶梯的底城人,都管一顿饭。 视线再往回看,墙底西边,密密麻麻的人影干着活热火朝天,白石墙上已经能依稀看出阶梯的雏形。 不求贵人施舍,也不求神祇怜悯。 这是他们亲手修出来的路。 或许早该有这样一条路。 ps:现实的路好修,但底城人心里那条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好的。求月票求推书。 (本章完) 第92章 092长日当空天破晴,娘娘归位风雨惊 第92章 092长日当空天破晴,娘娘归位风雨惊 预想中倪世财的报复没有到来,冯绣虎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他猜倪世财是想给他憋个大的。 家里也风平浪静。 细腰儿和水仙灵芝两姐妹没有再争斗过。 虽然细腰儿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在冯绣虎耳边说水仙灵芝的坏话,诸如“办事不牢靠”、“干活不利索”之类的,但总归是没再动过手。 而水仙灵芝则老实乖巧了许多,她们默默干着自己的活,依然眼尖心细,贴心伺候,但是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了。 至少在冯绣虎面前是这样的。 顺子从底城接来了鸮人弟兄,还是那几个熟人。 叶宝真,林秋收,满福。 加上苗根生一共四个。 幸得宅子够大,前院的空屋子住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如今冯绣虎仇家颇多,顺子深感担心,于是他让四名鸮人分成两班,晚上时一班守门,另一班就在街上巡逻。 期间熊桂媛也托人送来了书信,信里她对那日身体抱恙未能见面表示了歉意,并且在信中附上了自己家的地址,说有急事可以直接登门寻她。 至于熊桂媛为什么不亲自来解释,冯绣虎猜测可能是那天有些吓着她了——主要是冯绣虎事先也不知道熊桂媛还是个黄大姑娘,不然怎么也得少打一鞭子。 但令冯绣虎感到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熊桂媛居然住在上城区。 冯绣虎暂不清楚她到底是土生土长的上城人,还是生意做大后搬上去的,他也懒得细想,遂抛之脑后。 …… 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突然闲下来,冯绣虎反而有些不习惯。 这天吃过早饭,冯绣虎在考虑是去洗个神仙浴还是去戏台听曲。 他拿不定主意,就转头问旁边的细腰儿。 细腰儿红了脸,扭捏道:“奴家可不敢去汤泉楼那种地方。” 冯绣虎默默点头,心想也是,细腰儿这细皮嫩肉的,搓两下得叫唤半天。 于是他一拍手:“行,那今天就先去听戏。” 另一旁,顺子眼里的期待光芒黯淡下去。 收拾妥当,三人一块儿出门。 细腰儿挽着冯绣虎,一路都眉开眼笑。 像是生怕别人误会了她跟冯绣虎不是那种关系,她一会儿进胭脂铺逛逛,一会儿又在蜜饯摊上停留,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她是冯绣虎的人。 可一路走来,冯绣虎的脸色是越逛越阴沉。 不是因为细腰儿。 而是因为他总能听见远处有人喊:“疯大虫来啦!” 然后就是一阵人影逃窜。 不仅如此,每当细腰儿进了哪间铺子,铺子掌柜就战战兢兢堆起笑脸迎出来,细腰儿看上的东西尽数白送,还把好话说尽,就盼着他们赶紧离开。 好似送瘟神。 不一会儿顺子手里就提满了挂绳。 细腰儿还想再逛,冯绣虎忍不了了,拽她一把:“你打秋风呢?抢钱都没你来得快。” 细腰儿撅了撅嘴,但还是依言消停了。 三人到了琳琅街戏台。 今天人还不少,台下不剩几张桌子。 冯绣虎扫了一圈,在偏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 可当他坐下,附近座位上的人不约而同纷纷起身,走的走散的散,愣是在冯绣虎周围清出一片空位。 冯绣虎揉了把脸,他没人可怪了,于是在心里记恨那车夫。 人还在走,眼看要走光了。 “都他娘不许走!” 冯绣虎突然大喝,抄起短斧剁在桌面。 众看客僵硬看来,站在原地是动也不敢动。 冯绣虎环视众人:“坐下!” 看客们默默坐回凳子上。 戏班班头躬着腰小跑过来,点头赔笑:“班长老爷好,班长老爷莫生气,今天想看什么,我让他们立马换。” 冯绣虎想了想:“还看风雨娘娘,退波涛和斩雀妖都看过了,你给演点别的。” 班头略作思忖,道:“倒是还有一出,只是这戏有好些年头了,很多人也不喜,所以戏班演得少,叫做——长日当空天破晴,娘娘归位风雨惊。” 冯绣虎挥手:“就这个了。” 班头躬身应了,赶紧跑回后台准备。 不多时,但听敲锣打鼓声骤起,台上缓缓拉开帷幕。 一名素衣女角被两名孔武有力的男角押着走出来。 只听女角提声唱道:“咿~天崖千仞乌云蔽,海郊万丈起浪潮。” 左边男角接道:“乌云盖头雀仙惊,献尔血肉还清明。” 右边男角又接:“浪潮滔天鱼神怒,祭尔魂魄复海平。” 素衣女角作不屈状,振袖甩开两男角,往前两步昂首道。 “悲哉!神仙高远难触及,人却愚昧空自许。” “怒哉!神仙漠视苍生苦,人却同室操戈戟。” “可笑哉!神仙不知我姓名,人却将我献神明。今日我来应此劫,但求——神销仙灭天复晴!” “好!” 冯绣虎看得兴奋极了,不停拍手叫好。 两名男角架起长矛,齐齐逼近一步:“胡言妄语休再说,速速血溅天崖去!” 素衣女角对着台下作悲愤状,半晌后,她掩面拂袖,纵身往前一跃,栽倒在戏台中间,然后她顺势跳起舞蹈,手舞足摆间,好似正在坠落。 最后,素衣女角轻盈一个翻身,就闪进了后台消失不见。 锣声鼓声骤急,号角声沉闷悠扬,仿佛要天倾地覆。 正当众看客哗然时,道道光柱从斜上方迸射出来,将戏台上照得斑斓一片,好似苍穹外的阳光刺破乌云。 冯绣虎大惊:“这是怎么做到的!” 顺子指着戏台的架子顶上一角:“那上面有人打灯,在灯外罩上不同颜色的琉璃片,就有了这景象。” 冯绣虎恍然大悟。 台上的戏还没结束。 两名持矛男角在光柱的照射下遮面倒退,伴随着器乐声节奏一变,又一名女角从幕后走出。 只见她头戴金冠,身上黄澄澄的华丽裙子反射着耀眼光芒。 冯绣虎定睛一看——原来那裙子面上嵌着无数碎玻璃片,被光柱一照,差点没把看客们的眼睛晃了。 可看面相,分明不是刚才的女角。 冯绣虎挠着头问:“怎么还换人了?” 顺子也没看过这出戏,但从戏的名字,以及这位女角出场的阵仗,他一下就猜了出来。 “是羲君!” 求推书求宣传。 (本章完) 第93章 093说客 第93章 093说客 冯绣虎惊呆了:“羲君是女的!” 此话引得周围看客纷纷侧目,就连细腰儿都奇怪地看过来。 “老爷,羲君一直是女的,你怎会不知?” 顺子偷偷打量冯绣虎脸色,然后朝周围人指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招子挖了!” 周围人这才收回目光。 冯绣虎摸摸鼻子:“谁说我不知道?我……我就是诈一下他们。” 来不及深究,戏继续在演。 饰羲君的女角只一挥手,台上光芒骤亮一闪,两名男角便被打得翻滚倒退,滚进后台消失不见。 “羲君”转身面向台下,甩袖起舞唱道:“咿~昭阳从不独自悬,无风无雨犹心寒。敕封娘娘神归位,斩却邪神天下安。” 舞毕,“羲君”抬手一指:“风雨——还不醒来?” 只见她指去处,又一道身影从后台滑步走出。 这次对了,正是刚才的素衣女角。 只是这时她身上装束又不一样了,恰是冯绣虎当初看的第一出戏,“风雨娘娘退波涛”里的五色羽衣打扮。 两位女角在台上共同起舞,一直到帷幕落下。 冯绣虎看得意犹未尽,啧啧有声:“精彩精彩,原来风雨娘娘是被羲君点化的。” “可不敢这样说。” 顺子提醒他:“像帆城这些靠海吃饭的人眼里,风雨娘娘的地位不比羲君低。” 他看看周围,把声音压低了些:“难怪班头说人们不喜欢这出戏,原因就在这里。这戏里演的,分明就是说娘娘低了羲君一头。” 冯绣虎反问他:“那到底谁高了谁低了?” 顺子嗫喏半天:“非要比个高低的话……那还是信羲君的人要多些。” 冯绣虎还想接着问:“那跟迷雾之神比呢?” 没等顺子回答,忽然一道人影从远处跑来,扶着冯绣虎的肩膀喘气。 冯绣虎转头一看,发现是几天不见的迈克。 “可算找到你了。” 迈克跑得满头大汗:“我去你家没人,害我白跑一趟,还是管家告诉我,说你来听戏了。” 冯绣虎给他递了杯茶:“早说你找我呀,早说我就躲起来。” 迈克仰头一口喝干:“别说废话了,快跟我走,科纳特主教找你。” …… 再次来到上城区,冯绣虎的新鲜感没那么重了,跟着迈克一路径直来到座堂。 还是那天的套房,冯绣虎进去后,科纳特陈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等他。 因为走得急,冯绣虎连执事袍都没换,依旧穿着那身洋装大衣。 科纳特陈似乎也不在意,笑呵呵冲冯绣虎招手,让他过来坐下。 稀奇的是,待冯绣虎坐下后,科纳特陈竟主动递过来一支雪茄:“尝尝这个。” 冯绣虎摆手拒绝,从兜里掏出烟盒:“不用,我有卷烟大将亲手给我卷的。” 科纳特陈一愣——他不知道冯绣虎在说什么。 房间里氤氲着一股好闻的淡淡香味,刚才科纳特陈递雪茄时冯绣虎找到了香味来源。 科纳特陈的拇指上多了一枚扳指,看颜色质地,像是香鹿角打磨而成。 冯绣虎听说,母鹿角的最大受众群体是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但除此以外,也有许多洋人喜欢佩戴母鹿角制成的饰品。 原因无他,洋人的体味重。 忽略了冯绣虎的胡言乱语,科纳特陈开启话题:“迷雾法典修炼得怎么样了?” 冯绣虎面不改色:“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功法,我感觉自己随时可以进行启蒙仪式,接受组织的检阅。” 科纳特陈微笑点头,他就是随口一问,真正要聊的也不是这个。 只听他话锋一转:“倪知文的事,摩根卫官已经向我汇报过了,你做得很好。” 冯绣虎精神一振:“有奖励吗?” 科纳特陈笑眯眯道:“当然有,但你现在还用不着,我都给你记在功劳簿上,等你升任神甫了,这些功绩会给你带来很多便利。” 冯绣虎大感失望,心说这老陈家里是开银行的,空头支票开得不要太娴熟。 “实在不行你给我折个现呢?” 科纳特陈疑惑道:“怎么折现?” 冯绣虎想了想:“你给我换套上城区的宅子吧,学区房最好。” “学区房又是什么东西?” 科纳特陈差点被绕进去了,他连连摆手:“不对不对,功绩就是功绩,换不了宅子。” 冯绣虎没辙了,嘴里叼着烟翻了个白眼。 科纳特陈见他这幅模样,知道冯绣虎是信不过自己,遂解释道:“我没有骗你,冯绣虎执事。” “这些积累起来的功绩,等你成为神甫,拥有独立施放咒术的能力后,你可以使用功绩换取法器,增强你的实力;也可以换取信仰浓度增幅药剂,用来提高修炼效率。” “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是多少套宅子都换不来的。” 冯绣虎冷笑:“我信你个鬼,你骗我的还少了?” 科纳特陈正色道:“启蒙仪式就在后天,等你成功进入心灵觉醒阶段,就有了使用功绩的资格,是真是假,你到时候可以自己验证。” 他面色不似作假,冯绣虎将信将疑。 科纳特陈话锋忽然又是一转:“但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略作停顿,开口道:“把鲁鸿熙的人放了吧。” “谁?” 冯绣虎一时没想起来。 科纳特陈瞥去一眼,心说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随便抓人? 但他只好耐心解释:“鲁鸿熙,规划司司长,你抓了他工厂里的人。” 冯绣虎一拍脑门,总算想起了。 科纳特陈朝冯绣虎笑着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 冯绣虎也冲他笑着点头:“不放。” 科纳特陈的笑容僵在脸上:“嗯?” 他托着下巴默默思考了片刻,问道:“是不是鲁鸿熙得罪你了?” 冯绣虎摇头:“没有。” 科纳特陈这下想不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冯绣虎说:“那些人现在替我办事,我放不了。” 不等科纳特陈追问,冯绣虎抢先问道:“那个姓鲁的把关系托到你这来了?” 科纳特陈微微颔首:“嗯,我觉得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所以就答应了。” 冯绣虎又问:“那你怵他吗?” “什么?” 科纳特陈一愣。 冯绣虎不耐烦道:“我是说,他是规划司司长,你是教会主教,你俩到底谁硬?” 科纳特陈笑着摇头:“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没有可比性。但如果你是想问谁是上位者,那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市长亲自来,也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ps:看来教会还是很硬的。这两章的戏文给我写爽了,唱词全是原创现编,要是觉得戏好看,老爷们别忘了补张票。 (本章完) 第94章 上架感言 第94章 上架感言 好像上架感言大家都不爱看? 但还是看看我写的呗。 好不容易写到这儿了,终于能以作者的视角跟大家聊聊这本书。 比如这本书的定位,我觉得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如果《狂人日记》是一本网文。 我写的当然是网文,毕竟我吃的就是这碗饭。 所以我写的东西得让读者老爷们买账。 首先,狂人太惨了,他被排挤,被压迫,被关起来,有虐主嫌疑,这不行,所以冯绣虎来了。 其次,《狂人日记》的背景太过现实,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理解成某种影射,容易遇到不可抗力镇压,所以咱们的故事得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好呀,可以光怪陆离,可以天马行空,可以让冯绣虎尽情发疯。 话又说回来,其实冯绣虎没那么疯,因为疯的是我。 网文的内核是“爽”,我却想在“爽”的基础上加点内涵,让这种“爽”不那么空洞,以至于爽过了转头就忘了。 写到现在,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好评,但还是有人抱怨看不懂,虽说众口难调难以避免,但我其实还是蛮困扰的。 困扰我的不是差评导致的自我怀疑,而是——我是否真的把阅读门槛提得太高了。 救救孩子吧。(门槛——这句话也出自《狂人日记》) 不疯魔,不成活。 对冯绣虎是,对我来说也是。 所以我还得保持这种精神状态写下去。 争取在我去找柳学冬做心理辅导之前写完。 老爷们,且看且珍惜吧。 …… 再聊聊对上架成绩的期望。 这本书的曝光量好像不是很足,收藏远低于预期,所以我保守点说个数。 首订1000加更,每多500就多更一章。 要是达不到,就当我给自己偷懒了。(我估计大概率是达不到了,再救救孩子吧。) 其次,打赏盟主将获得在下城区【酉也内木】洗神仙浴机会一次,在书中出镜。(附打赏截图在评论区留言,留言中写明出场人物姓名和性别,以及出镜场景选择。要求正常的中文人名,也可是英文音译。诸如“暗夜君王”、“不吃香菜”、“莣孒嬡”等不符合要求的名字,一律不予理会,最终解释权归冯老爷所有) 白银盟获得在【酉也内木】或上城区【酒池肉林】洗神仙浴机会一次,在书中出镜。(二选一,其他规则同上) 黄金盟获得在【酉也内木】或【酒池肉林】或上城区【风情雨韵夜总会】出镜机会一次。(三选一,其他规则同上) 出镜顺序按打赏时间排序,我会根据剧情走向,合理安排出场时间,所以不用着急。 那就这样? 咱们故事接着讲。 (本章完) 第95章 094又来? 第95章 094又来? 这样说冯绣虎就放心了。 他点点头道:“那你回头告诉姓鲁的,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科纳特陈只是不解,但没有不悦,也不觉得冯绣虎拒绝就是拂了他的面子。 就像他自己说的,对他而言冯绣虎和鲁鸿熙的矛盾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他只是随口答应当这个中间人。 既然冯绣虎拒绝了,他也就随口转达。 但有些事他必须跟冯绣虎讲清楚。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和鲁鸿熙有过节,还是说你真的有自己的打算,但我要叮嘱你的是,鲁鸿熙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你扣押了鸮人,损害的也不是鲁鸿熙一家的利益,而是很多家工厂。” 冯绣虎吊着眼问他:“教会在这时候不顶用了?几家工厂就把你们吓成哑巴了?他们要敢跟我动手,教会就收拾他们呀。” 科纳特陈无奈一笑:“我相信你对教会的忠诚以及对迷雾的虔诚,教会也永远是你的后盾——但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或许你还不清楚我们和工厂的关系……” 冯绣虎抬手打断:“我知道。工厂的总瓢把子是大国公,大国公和咱们是一家人。” 虽然不太能理解,但科纳特陈感觉就是那意思,他点点头:“没错。” “所以我可以帮你拒绝鲁鸿熙,这意味着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教会不会为了鲁鸿熙,而放弃自己虔诚的信徒。” 他抬眼又看向冯绣虎:“但拒绝鲁鸿熙也并不代表对你行为的默许。” 冯绣虎听懂了,不禁笑道:“合着就是两不相帮,哪边都不得罪呗。” 科纳特陈明明说得委婉,冯绣虎却非要把这块遮羞布扯下来。 科纳特陈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试图解释:“鲁鸿熙不值一提,但大国公对教会而言还是有份量的,所以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他说的其实在理,冯绣虎本身也没盼着教会能帮他给鲁鸿熙上压力,教会能不帮着工厂逼他放人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科纳特陈主要是觉得,人冯绣虎勤勤恳恳帮教会做事,眼下又刚立了功,到头来遇上事了,教会却连话都不帮着说一句,所以他有些过意不去。 但老陈确实也没办法,只好再多叮嘱几句。 “鲁鸿熙本来是想通过教会,在内部把事情轻松解决,但如果我拒绝了他,他就只有通过别的方式来解决了。” 冯绣虎冷笑:“派人解决我?” 科纳特陈摆手:“不至于,还没到那一步,他也没那胆子。”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忘了,鲁鸿熙是府衙官员。” “虽然他属于大国公的派系,但在府衙的职务是真的,既然教会这条路走不通,他只能通过府衙来向你施压。” 冯绣虎不屑:“他是大国公的人,府衙凭什么帮他?” 科纳特陈正色:“就凭他要对付的是你。” 科纳特陈的意思是,府衙代表的是大总统,而大总统背后是神庙在支持。 但他又说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里神庙不会亲自出面,否则就是给了教会插手的理由。所以最多也就是借府衙的手顺水推舟,把鲁鸿熙推上来跟你打擂台。” 冯绣虎笑了:“怎么说我跟鲁鸿熙也是自家人,神庙这是要看我们内斗呀。” 科纳特陈无奈一笑:“所以,你要不把人放了?” 冯绣虎脸一板:“就不放。” …… 这事没得商量。 离了大座堂,冯绣虎回到下城。 顺子和细腰儿业已回了宅子。 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却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冯绣虎把自己关回屋子,一边练功一边在心里默算最近的事端。 首先是倪世财,倪世财的账还没算清楚,但这老小子憋着坏,不知又要使什么阴招。 其次是鲁鸿熙,工厂那边每拖一天就多亏一天,所以他心里一定急,说不定今天科纳特陈带过话去,明天他就得领着人来找冯绣虎麻烦。 只是不知这两人会是谁先来。 可令冯绣虎没想到的是,先来的居然是另一伙人。 次日吃早饭时,苗根生忽然来报。 等冯绣虎喝完了最后一口粥,他才开口:“班长,昨晚又有人在门口泼粪。” 冯绣虎闻言大怒:“你们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巡逻了么!” 苗根生苦笑:“人当场就抓住了——她压根就没想跑。” 他朝外面一招手,叶宝真和满福押着一个身材发福的女人走了进来,按着她跪在冯绣虎面前。 冯绣虎仔细打量,却怎么看怎么面生——她根本就不是碧波街的人呀。 冯绣虎莫名其妙:“你谁呀到底?” 发福女人把脖子一扬:“我是娘娘的街坊!” “瞎说。”冯绣虎皱眉,“我明明没见过你。” 女人冷笑连连,盯着冯绣虎不说话。 苗根生凑近来解释:“班长,她是住风雨街的。” 冯绣虎恍然大悟——碧波街和风雨街毗邻,住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娘娘街坊,但其实风雨娘娘的故居是在风雨街,所以如果论距离来算,那还是风雨街的人要更亲近些。 眼下看来,不止是关系更亲近,就连脾气都要倔一些。 冯绣虎问她:“咱俩都没住同一条街,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往我门口泼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啐!” 女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就是要帮碧波街的街坊们出这口恶气!你是哪来的野种,竟敢在娘娘家门口撒野,还敢砸娘娘神像。” 又被泼粪,顺子本就生气,她进来还骂自家大哥,顿时给顺子气得浑身发抖。 他走上前一巴掌把女人抽趴在地上:“贱人!哪回不是你们先泼粪招惹?” 女人爬起来,吐了口血沫,冷笑道:“说不过就动手?这一套你唬得住碧波街的人,却唬不住咱们风雨街。有脾气你把我脑袋砍了,砍了一个还有二个,风雨街的街坊们都把脖子伸过来,够胆你就全给砍了。” 冯绣虎掰着指头盘算:“你们风雨街有多少颗脑袋?” 女人一愣——怎么还真算起来了? 但气势不能落了,她梗着脖子道:“老老少少全加起来,几百号人总归是有。” 这确实超出冯绣虎的预计了——因为一瓢粪就要砍几百颗人头,那他疯大虫的名号可就真坐实了。 况且把人给宰干净了,以后他找谁收供奉银去? 上架啦,老爷们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96章 095风雨街 第96章 095风雨街 这时,林秋收忽然跑进来。 “班长,门外边围了好些人,嚷嚷着让我们放人。” 冯绣虎朝女人笑笑:“风雨街的街坊们还挺讲义气。” 顺子心里憋着恶气,愤然起身:“我去拾掇他们。” 说罢便走了出去。 冯绣虎接着对女人说:“我不砍你们,但既然你们先招惹我,那咱们就按和碧波街一样的规矩来。” 女人斜着眼问:“什么规矩?” 冯绣虎说:“待会你领着我去风雨街,挨家挨户地把神像砸了,从此咱们这些街坊都信迷雾之神。” “啐!” 女人又吐了口唾沫:“什么破规矩?风雨街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娘娘的规矩!” 冯绣虎摊手:“那你就是不讲规矩了?” 女人冷眼横眉瞪着冯绣虎:“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来,便是今天死在这里,我的魂儿也要去到娘娘跟前,好让她知道你这教会的狗腿子是怎么在她家门口撒野的。” 冯绣虎不禁笑了。 好嘛,他横了这么久,今天反倒让他遇见不怕死的了。 顺子挠着后脑勺又走了回来。 冯绣虎问他:“这么快?” 顺子悻悻道:“我刚一露面,那帮人就全跑了。” 话音未落,林秋收又跑进来:“班长!那帮人又回来了!” 冯绣虎觉得风雨街的人可真有意思。 他把女人拎起来,推着她往外走。 “人跑得了,风雨街可跑不了。” 冯绣虎招呼上顺子等人:“一起看看去。” …… 一行人来到风雨街,在街口被拦住了。 街坊们站成排把路堵着,不让冯绣虎进去。 从发福女人身上就能看出,风雨街的人和碧波街的人真不一样。 看这架势,冯绣虎觉得他们是真打算跟自己干一场。 虽说自己这边人少,但冯绣虎不怕吃亏,他怕只怕就算把斧子砍卷刃了,都没一个服软的。 但冯绣虎还有办法。 他拍拍手:“好!很有精神!” 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过来,冯绣虎说:“我就欣赏你们这不怕死的样,既然你们这么爱戴娘娘,那神像就不砸了,给你们留着。” 众人目露惊疑,交头接耳。 冯绣虎竖起一根手指,咧嘴笑道:“但先说好,神像和宅子只能留一个。” 身后,四名鸮人有条不紊地搬来柴垛,在街口就近的宅子门前摆放整齐。 众人脸色微变,人群中冲出一人大喊:“这是我家!” 冯绣虎一脚把他踹了回去:“什么你家我家?抱着神像过去吧!” 顺子接到示意,将柴垛点燃,大火熊熊燃起。 冯绣虎举起双手冲众人说道:“大家放心,我这人最讲道理。” “既然大家都是娘娘的街坊,就该跟娘娘多多亲近。” “我一定做好防火措施,把娘娘的故居留下,大家趁现在赶紧回家把神像拿好,以后咱们都搬到娘娘家住去——至于街上其他宅子,反正留着也没用,我不嫌麻烦,替大家处理了。” 他要把整条街烧了! 众人闻言大骇,七嘴八舌的叫骂声越来越大。 冯绣虎扯着嗓子把众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不用感谢!不用感谢!我知道大家很热情,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以后出去大家就不用说自己是娘娘街坊了,直接说是娘娘室友!” “这多有面子!” “劳驾来个人带我去认认哪间是娘娘的屋子,免得等会儿误伤了。” 人群中有人大骂:“狗腿子!你不得好死!” 冯绣虎指过去:“哎!骂我是吧?就先烧你家!” 顺子挤过去把那人拎出来,狞声问道:“老头,你家住哪儿?” 老头不吭声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我知道!就对面往后数第三户!” 冯绣虎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被踹了一脚,此时正在被烧的那户人。 众街坊纷纷怒目而视过去。 唯独冯绣虎眉开眼笑:“说得好!去把柴垛搬走,搬那户门口去。” 苗根生等人挪走柴垛,又堆到对面往后数的第三户门口去。 这下没人再骂了。 冯绣虎扫眼一圈,街坊们都低着头不说话。 他催促道:“选宅子还是选娘娘,你们倒是给句准话呀。” 还是没人动。 冯绣虎挑眉,又添一把火:“你们还挺客气——别谦让,都有份,不说话就全烧了。” 那边火势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哭喊出声:“宅子!我选宅子!” 再一看,原来就是那位“对面往后数第三户”的老头,他疯了般冲进屋去,不消片刻抱着一尊神像跑出来,啪嚓一声在冯绣虎脚边砸得稀碎。 随后,老头像是失去全身力气,一屁股坐倒在地,嚎啕大哭。 冯绣虎鼓起掌:“好,把柴垛撤了,换一家。” 这种事,就怕有人带头。 人群后面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或交换眼神,或默默后退。 直到第一个人小跑着离开,紧接着就带动了更多人跑走了。 但还是有不少顽固分子原地不动,梗着脖子跟冯绣虎对峙。 冯绣虎冲他们笑笑,然后问地上正哭的老头:“给指个路呗,他们都住哪儿?” 老头看看冯绣虎,又看向顽固分子,眼神渐渐发狠。 他一咬牙,爬起来:“我带你们去!” 这下顽固分子们也变了脸色。 不患寡,而患不均——我都选了,你们凭什么不选?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凭剩下这几个人已经拦不住路,冯绣虎插着兜,闲庭信步走进了风雨街。 耳边是大火燃烧声,又或是哭喊吵闹声,间或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砸碎神像声。 泼粪那个发福女人还被顺子押着,跟在冯绣虎身旁。 有街坊过来砸碎神像时,还不忘指着她骂一句:“贱人!你说你惹谁不好,非得惹他!” 女人脸色愈发苍白。 不多时,顺子指着不远处一扇陈旧的木门,小声道:“大哥,那就是娘娘的家。” 冯绣虎顺着看去,不禁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风雨娘娘的家怎么也得是座豪华的大宅,看眼下一看,别说大宅了,就连这条街上最寻常普通的房屋都比不上,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门的两边皆是又高又大的宅子,这座简陋的小屋被夹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冯绣虎走上前去,伸手往门上摸。 街道上原本还吵闹混乱的街坊们也下意识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打量着这边。 就连顺子也忍不住出声提醒。 “大哥!不能进。” ps:加更详情看上架感言呀老爷们。 (本章完) 第97章 096娘娘故居(三更) 第97章 096娘娘故居(三更) 冯绣虎摆摆手,用指腹轻轻在门上抚过。 没有灰尘。 说明经常有人打扫。 也是,如果没人照料,这样一座破漏的住处也维持不到今天。 冯绣虎回头问顺子:“为什么不能进?” 回头却发现其他人都站得远远的。 顺子回道:“这是娘娘的故居,谁都不能进,否则冒犯了娘娘,神庙会追责的。” 冯绣虎看向周围人:“你们都没进过?” 众人纷纷摇头。 那发福女人此时赔起笑脸:“不仅我们没进过,我们祖祖辈辈跟娘娘做街坊,也没听说谁进去过,就连从门前路过都得把脚步放轻了。” 冯绣虎这就不明白了:“照你们这样说,可这木门至今未朽,那到底是谁在日常照料?” 众人又都摇起头来,说从没见过有人出入,有说是娘娘的法力笼罩所以纤尘不染,也有说这屋子沾了娘娘的光成精了,不一而同。 越是这样说,冯绣虎反而越好奇。 他又问:“这门锁了吗?” 女人赶紧点头:“自然是锁好的,不然来阵风都吹开了。” 话音未落,冯绣虎手上稍稍加了点力道——向迷雾之神保证,他真的就只是随手试试。 门就那样轻飘飘地开了。 街上众人都安静了,惊骇之下,他们纷纷把头偏向别处,竟是看都不敢往里面看。 只有顺子还盯着冯绣虎,他同样紧张,但更多的是担心。 冯绣虎往里面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算宽敞的小院。 冯绣虎迈出一步,跨进了门。 “大哥!” 顺子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冯绣虎冲顺子摆摆手,让他别大惊小怪。 站在院子里,冯绣虎四处打量。 眼前正对着的是一间陈旧的屋子,屋门外的旁侧有一片小小的菜圃,菜圃里冯绣虎认不出种的是什么菜,但因为天冷的缘故,叶子都已打蔫。 院子一角栽着一棵树,粗直高大,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但此时叶子也掉得差不多了。 树下是一面石桌和一张躺椅。 地上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见不着,这也再次印证了冯绣虎的猜测——有人时常打扫。 但究竟是谁打扫的呢? “是你吗?” 冯绣虎问躺椅上的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本是躺着假寐,莫名其妙突然有人向她搭话。 她缓缓睁开眸子,目光凝视着冯绣虎。 “你能看见我?” …… 话分两头。 在冯绣虎不知道的时候,倪世财早已出手了。 论没脸没皮,倪世财不如瘸腿耗子袁老大,跪在地上腆着脸去认干爷爷;论手段血腥,倪世财也比不上刁海生,能把渔户往死里逼。 但如果是论耍心机手段,这二人拍马也赶不上他。 倪知文变成傻子,当天倪世财就已经寻思报复,但他还保持着理智,知道直接对冯绣虎动手就是自寻死路,于是他先派人暗中调查开了。 没两日就得到手下回报,冯绣虎强压碧波街,不仅打了人,还砸了神像。 有了这个由头,倪世财想了一出借刀杀人的法子。 他确实不敢拿冯绣虎怎么样,但神庙的修士老爷们敢呀。 只要给他们一个正当的出手理由。 于是他再次派人去风雨街散播消息。 风雨街的住户对娘娘那叫一个死心塌地,随便几句话就能挑起他们对冯绣虎的怒火。 果不其然,成效来得很快,转眼第二天风雨街的住户就去触冯绣虎的霉头了。 手下见冯绣虎领着人浩浩荡荡去了风雨街,赶紧回去给倪世财汇报了情况。 倪世财得了消息,又马不停蹄赶去神庙,把冯绣虎砸神像骂娘娘的事迹在楚祭长面前添油加醋一说,楚山孤立马领着一众司礼往风雨街气势汹汹杀来。 只要亲眼目睹冯绣虎砸神像,这杀他的理由不就有了? 一个倪世财加一个楚山孤,最想冯绣虎死的两人都集齐了,可谓是一拍即合。 …… 话分三头。 顺子在门外站得远远的,看不清院内全貌,也听不见冯绣虎说话。 正焦急时,一个穿工装的年轻人忽然从街口跑来。 跑到顺子跟前,年轻人气喘吁吁:“顺,顺子哥!冯班长在哪儿?” 顺子看了看院子里的冯绣虎,对年轻工人道:“有事快说。” 年轻工人赶紧开口:“核桃哥让我来报信,说鲁司长领着巡捕队正往这边来,他从府衙批了缉拿令,要把冯班长抓进牢里去!” 顺子一听也急了:“这可怎么办,难道要跑路?那不成逃犯了!” 年轻工人回:“核桃哥说让冯班长赶紧去上城,去求教会的神官老爷,说不定还有转机。” 顺子还想再问,可年轻工人却不敢多待:“不说了,我要撤了,不然被鲁司长瞧见了,我们扳手帮也要遭牵连。” 说罢,他拔腿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顺子心焦如焚,站在原地踌躇,他紧紧盯着院子里的冯绣虎,半晌后终于一咬牙——往前走了两步。 稍微靠近了些,他却怎么也不敢往门里走了。 只好站在门外喊:“大哥!快回来!出事了!” …… 冯绣虎听见了,但他没搭理。 他和素衣女子聊得正投机。 “我又没瞎,怎么会看不见你?” 素衣女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看向冯绣虎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好奇:“别人都不敢进这院子,为什么你不怕?” “你这话说的。” 冯绣虎在桌边的石墩上坐下,托着下巴冲女人挑眉:“这条街现在归我管,我凭什么不能进?” 女人抿着唇:“所以外面的动静也是你搞出来的?” 冯绣虎笑了笑:“住在这条街的人不服管,我给他们长长记性。” 女人轻轻点头。 冯绣虎又问起最初的问题:“所以你就是这的保洁?” 女人一愣:“这是哪儿的说法?” 这大概是否认了,于是冯绣虎又问:“那你在这干什么?” 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女人想了许久才轻轻吐字。 “忆苦思甜。” 冯绣虎神色一肃:“原来你也是过过苦日子的——那具体怎么个苦法?” 女人凝视他数秒,半晌后忽地释然一笑。 她微微摇头,说道:“其实我也是这条街的住户,小时候爹娘走得早,同宗长辈把我赶出爹娘留下的宅子,只给我柴房睡——” 女人玉手微提,指着院子里的小屋:“喏,就和这间很像。” “街坊邻里也待我不好,欺负我无依无靠,丢剩饭看我与野狗争抢,以此取乐。” “待我长大了些,街上富商垂涎我身子,我别无他法,只好去投了神祀山门,这身骨肉归给神明,谁也别想夺了去,但至此我也活不长了。” 她双眸轻抬,淡淡瞥了冯绣虎:“你既说这条街归你管……那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吗?” (本章完) 第98章 097都来了(四更) 第98章 097都来了(四更) 冯绣虎回答得干净利落:“不能。” 女人柳眉一翘,这答案出乎意料。 只听冯绣虎正色说道:“这位原告,打官司是有正规流程的,我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就直接宣判。这边建议你先写讼书,送到我手上来,然后回去等通知。” 女人不解:“为什么还要等通知?” 冯绣虎回:“因为要排队,我每天事情很多的。” 女人盯着他不说话,看不出喜怒。 她不说话,冯绣虎也不说,二人就这样互相瞪着。 正安静时,院外忽然传来吵闹。 女人轻声说:“好像是找你的。” 冯绣虎转脸看去。 …… 楚山孤领着一众司礼浩浩荡荡闯进风雨街,四下打望只见火势熊熊,满地狼藉,却不见冯绣虎踪迹。 一旁的倪世财抬手指向远处:“看那边!疯大虫定在其中!” 所指处人群聚集散乱,却都盯着地面一动不动,一看就不对劲。 楚山孤正欲提步,旁边一名司礼出声提醒:“祭长,那好像是娘娘的家。” 众人闻言俱惊。 难不成疯大虫他——已经疯到这地步了? 倪世财心中暗喜——疯点好呀,冯绣虎要是不骑在娘娘头上拉屎拉尿,他还怎么借刀杀人? 楚山孤赶紧带人冲到近前,推开周围住户,挤进人群当中——却还是没找到冯绣虎。 倪世财上前一把扯住顺子:“冯绣虎在哪儿?” 祭长当面,顺子还是没有跟神庙动手的胆子,只咬着牙不肯开口。 还不等楚山孤出手逼问,又一名司礼失声惊呼:“疯大虫他——他在娘娘家里!”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冯绣虎从容不迫坐在院内石墩上,正转头朝他们看来。 楚山孤双眼圆睁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惊是怕还是怒,他咬着牙颤声道:“你呀你——取死有道,给我出来受死!” 冯绣虎感到莫名其妙,他认得那身衣服,却不认识楚山孤。 他回头对女人说道:“多半是找你的——让你随便进别人家,正主找上门了吧。” 女人看向一旁,不想搭理他。 楚山孤没得到答复,心头怒意更甚,暴喝出声:“冯绣虎!滚出来!” 冯绣虎这下恍然,他给女人道歉:“不好意思,是找我的。” 然后朝院门外喊话:“有本事你进来!” 楚山孤气势一滞,下意识看了眼院门,咬咬牙又道:“你出来!” 冯绣虎乐了,又回:“你进来。” 他还不忘转头跟女人说笑:“你看,他不敢。” 女人回了他一个假笑。 楚山孤气得抓狂,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他眼珠子转起来,开始想对策。 法子还没想出头绪,又有一拨人到了。 “让开!让开!” “别挡路!” “都围在这做什么?” “府衙办案,闲人退避!” 鲁鸿熙领着巡捕队到了。 他们本是去冯绣虎宅子上抓人,结果扑了个空,幸好有碧波街的住户提供线索,告知他们冯绣虎去了风雨街闹事,于是又马不停蹄赶过来。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鲁鸿熙和巡捕队抬眼就看到了神庙的众人。 双方大眼瞪小眼,看清对面身上的衣服,鲁鸿熙和巡捕队的气势先垮了。 他和巡捕队长对视了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朝楚山孤拱手:“我不知道楚祭长也在,若不小心惊扰到了,先给楚祭长赔个不是。” 楚山孤正在气头上,一点好脸色都不给鲁鸿熙:“府衙办的什么案,抓人抓到娘娘家门口来了?” 鲁鸿熙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抓的是冯绣虎。” 楚山孤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冯绣虎怎么连教会的自家人也得罪?这正常吗? 他还不知道冯绣虎跟鲁鸿熙的纠葛。 但转瞬楚山孤又想明白了。 要是冯绣虎被鲁鸿熙带走了会怎么样?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逃脱神庙的制裁! 说是抓他,实则保他,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楚山孤大喝一声,对鲁鸿熙怒目而视:“想都别想!” “今天我在这,我看谁敢带走他!” 鲁鸿熙这下也懵了,再次强调道:“楚祭长,我说,我要抓冯绣虎。” 楚山孤冷笑:“鲁司长好大的官威,怎么,威胁我?” 他笑得鲁鸿熙心里发慌:“有,有吗?” “管你有没有!” 楚山孤袖袍一扬,鲁鸿熙被大风吹得连翻了几个跟头,巡捕队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扶他。 灰头土脸趴在地上,鲁鸿熙想不明白这道理——冯绣虎得是施了多大的恩情,才能让楚山孤这样保他? 这俩人怎么能是一伙儿的呢?这正常吗? 这道理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鲁鸿熙却看到楚山孤又有动作了。 只见楚山孤双臂一展,摆开袖袍:“众弟子随我祭拜!” 话音刚落,他当先拜倒下去,跪在地上朝院门磕头。 众司礼纷纷同拜。 鲁鸿熙不知这又是哪一出,可当他抬头一看——冯绣虎就老神在在坐在院子里。 但见楚山孤直起背脊,做礼朗声道:“今跪禀娘娘,我等诛不敬之徒,杀忤逆之贼,搅娘娘清净之地,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待事毕功成,自回庙中请罪。” 听完这番话,鲁鸿熙才恍然意识到眼前居然是风雨娘娘故居——其实也不怪他,他是上城人,对下城区完全不熟悉。 楚山孤扫膝起身,他死死盯着院门,深吸几口气后,又咽下一口唾沫,终于下定了决心,朝院门郑重走来。 院内,女人对冯绣虎说:“他要进来了。” 冯绣虎回:“那咱仨正好斗地主。”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斧柄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楚山孤移动,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院门。 眼看近了,顺子突然大喊:“大哥快跑!” 楚山孤不为所动,视线盯着院内的冯绣虎,冷冷说道:“他跑不了。” 话音落下,他最后一步踏出,前脚跨过门槛稳稳踩进院内。 “呵……” 楚山孤露出了笑意,他提在胸腔的那口气正要松下。 哗—— 忽然一股强风扑面,楚山孤如被重锤正面击中,径直倒飞了出去。 不顾众人哗然,他爬起身一看,只见院门内一道苍老身影伏地跪拜,一动不动。 楚山孤瞳孔猛缩,整个人如遭雷击,颤声喊道:“庙,庙尊……” 万籁丘以额贴地,听见声音后微微偏头回看。 冷冷目光落到楚山孤身上。 “滚。” (本章完) 第99章 098还有什么要求(五更) 第99章 098还有什么要求(五更) 丢下冰冷的一个字,万籁丘袖摆一挥,院门便被风给吹上了。 然后继续跪在地上,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冯绣虎眨眨眼,指着万籁丘问女人:“他又是谁?” 女人淡淡回道:“保洁。” 冯绣虎恍然:“难怪他敢进来。” 女人指尖轻抬:“起来说话。” “是。” 万籁丘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冯绣虎,又用余光打量着女人脸色,似乎欲言又止。 冯绣虎赔着笑对女人说:“你现在是真的发达了,这么小的地方还专门请个保洁。” “但我好心提醒你,你刚刚把神庙给得罪了,以后可得小心点。”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也得罪了么,你又是怎么应对的?” 万籁丘也瞥过来,想看冯绣虎怎么说。 冯绣虎坐得板正,谦逊一笑:“能怎么应对?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有人给我算过,我命硬得很。” 女人又说:“那你教教我。” 冯绣虎挺不好意思:“得交学费。” 万籁丘眼皮一跳,女人也愣了下:“多少?” 冯绣虎微微点头,笑了声:“下次吧,回头我开个班,再请你来听。” 女人看着他不说话。 冯绣虎搓了搓手,神情自然地起身:“那什么,没事我就先走了。” 女人指着屋内:“不进去坐坐?整条街都归你管,我得把你招待好了。” 冯绣虎伸了个懒腰:“不坐了,我想起今天还没睡午觉。” 女人回道:“屋里有床,不嫌弃你也能眯一会儿。” 冯绣虎动作一顿,又开始抠背抓痒:“还是不了,我习惯睡前洗个澡。” 女人轻轻抬手,食指指向天空。 毫无征兆的,天空变了颜色。 倾盆大雨瞬息而至,整条风雨街都被笼罩在雨幕中。 街上的大火渐渐熄灭,院子里的冯绣虎浑身湿透。 女人和万籁丘却滴水不沾,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少顷,突如其来的大雨又猝不及防地消失。 女人问冯绣虎:“还有别的要求吗?” 冯绣虎抹了把脸,面无表情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吃顿饭,路上好做个饱死鬼。” 女人闻言笑了,她越笑越开心,到最后竟然笑弯了腰。 良久后,她渐渐消停,表情重归平静。 女人轻轻摆手:“你走吧。” 冯绣虎冲她点头:“好嘞。”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 女人在身后喊他:“别忘了给我主持公道呀。” 冯绣虎假装没听见,脚下步子加快,走上前一把拉开门闪身出去,然后又立刻将门合上。 院内二人目送着冯绣虎的背影离去。 待门重新关好,万籁丘收回目光,朝女人低头:“娘娘恕罪。” 风雨娘娘没点头也没摇头,她重新靠回躺椅,闭上眼假寐:“与你无关。” 万籁丘腰更弯了些:“他是教会的人。” “我知道。” 风雨娘娘轻轻吐字:“但他身上没有迷雾的气息。” 万籁丘略微思索:“那应是还未入门。” 小院里安静了片刻。 风雨娘娘再次开口:“近些日子太安宁了,再添把火,把今天堵门的修士全杀了吧,就推到他身上。” 万籁丘点头应道:“是。” 风雨娘娘玉指轻抬:“去吧。” 万籁丘跪下磕了个头:“弟子告退。” 一阵清风拂过,万籁丘悄然不见。 …… 紧紧拽着门上拉环,冯绣虎闭着眼屏息,僵硬了数秒终于缓过劲来。 他慢慢松开手,先退了一步,发觉没有动静后又退了一步。 还是没有动静。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所有人都把他盯着。 冯绣虎不跟他们对视,低着头往前走,路过时顺手把顺子也拽了过来,然后继续走。 工厂的人没拦,是因为怕神庙。 神庙的人也没拦,是因为怕万籁丘。 倪世财有些焦急,偷偷拽了下楚山孤的袖子。 楚山孤一脚把他踹倒,招手一挥:“回观庙!” 他有些心神不宁。 庙尊突然出现就已经够不对劲,冯绣虎和庙尊两个人在院子待那么久,居然还活着出来了,这就更不对劲了。 这事已经超出了楚山孤的掌控范围,在彻底搞清楚之前,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连楚山孤都搞不明白,就更别提鲁鸿熙了。 巡捕队长凑到跟前问他:“鲁司长,还抓人么?” “小声点儿!” 鲁鸿熙一巴掌抽在队长脸上:“谁给你说要抓人了?” “你们就是日常巡逻路过这儿了!” 队长捂着脸苦笑:“咱们巡捕队啥时候在下城区巡逻过?说出去谁信呐。” 鲁鸿熙指着他,一边说一边后退:“你们巡捕队的事我怎么清楚?我是规划司的,今天就是碰巧遇见你了,这里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队长的脸色也变了,赶紧上前抓住鲁鸿熙手臂:“鲁司长,事不是这样论的,不能把事推我们头上呀!你三言两语把自己择出去了,我们这帮弟兄怎么办?” “都说了跟我没关系!” 鲁鸿熙挣脱队长的纠缠,扭头就跑:“你离我远些!” 队长哪里肯干?他拔腿就追,边追还边喊:“鲁司长!是你带我们来的!是你要抓冯绣虎呀!” 他嗓门很大,生怕路上的人听不清楚。 一帮巡捕不肯落下,也赶紧跟着追了上去。 片刻功夫,风雨街再次冷清下来。 众住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是淋过大雨的狼狈模样,有人手里还抱着神像。 “咱们,还砸吗?” …… 冯绣虎没空管其他人。 回到宅子,他一头扎进正房将门锁上。 扶着门框,他终于收获了一丝安全感。 谁能想到,砸神像砸得好好的,怎么还把大奖给砸出来了? 你要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可能是风雨娘娘要他帮忙主持公道的时候,也可能是万籁丘进来的时候。 冯绣虎现在心乱神慌,一时也想不起。 但他记得清清楚楚的是,当风雨娘娘抬手指天,天空下起瓢泼大雨的时候。 他在风雨娘娘身上看到了规则的律动。 原来这就是权柄。 (本章完) 第100章 099突破前的准备(六更) 第100章 099突破前的准备(六更)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怎么就跟她撞上了?” 脑子里蚀的声音突然咋呼起来。 听得出他被吓得不轻。 冯绣虎埋怨他:“我还以为你死了,什么时候醒的?” 蚀心有余悸:“从你进她家那一刻就被吓醒了。” 冯绣虎质问他:“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蚀不禁大骂:“提醒?我连气都不敢出!若是被她发现我躲在你身上,咱俩就等着一块儿完蛋吧。” 冯绣虎没好气道:“真好意思,成天吹牛,结果一个风雨娘娘都能把你吓破胆。” 蚀脸上挂不住:“今时不同往日,想当初风雨见我要先低头,我心情好才正眼看她。只是眼下我就剩一缕残灵,又正被追杀,当然得避着点。” 冯绣虎眼前一亮,抓住了重点:“意思是你们以前有过交情?我还以为新神和原始神一直是势不两立的。” 蚀又不说话了。 冯绣虎不依不饶:“还有上次的事你也没说清楚,为什么教会的监牢里会出现指向你的符文,你和新神到底是什么关系?” 蚀还是不接茬。 他不说没关系,冯绣虎光靠猜也能猜出一点:“大虫,你不会是当了投降派吧?” 在冯绣虎的猜想中,当年原始神被满世界追杀,生存环境岌岌可危,出于对求生的强烈渴望,所以蚀选择了主动投靠新神——从人文关怀的层面考虑,冯绣虎倒是也能理解蚀的做法。 可他的话好像刺激到了蚀,蚀的声调突然拔高:“什么叫投降?什么叫投降!我需要投降吗?当初要不是我——”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蚀瞬间冷静了,声音戛然而止。 “谁?” 冯绣虎神经顿时紧绷——难道风雨娘娘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门外传来水仙的声音:“老爷,管家说你浑身湿透跑回来,我给你带了干衣服,快些换上吧,莫着凉了。” 冯绣虎松了口气,将门拉开。 水仙灵芝站在门外,一人手里捧着衣服,另一人拿着干毛巾。 水仙看他一眼,心疼道:“老爷呀,那大雨来得急,你怎么也不知找地方避避?” 她牵着冯绣虎进屋坐下,把衣服放在一旁,然后去解冯绣虎的扣子。 灵芝也跟进来,站在冯绣虎身后替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他们前脚刚进屋,细腰儿后脚也急匆匆跑了进来。 她二话不说抢了灵芝的毛巾,又推开水仙:“没个眼力见儿,也不知轻重缓急,还不赶紧去烧水?让老爷洗个热水澡才是要紧事,若是老爷受了凉,看我不抽你们。” 水仙灵芝不敢争辩,施了一礼后退出去了。 “老爷~奴家伺候你更衣。” 细腰儿朝冯绣虎展颜一笑,继续去解冯绣虎胸前扣子。 冯绣虎想着事心不在焉,一个不留神上衣已经被扒得精光。 他低头一看,细腰儿正忙着解他的腰带。 细腰儿手忙脚乱半晌解不开,冯绣虎索性帮她一把。 他一把抽出腰带,甩臂一振。 啪一声炸响,冯绣虎抽了个响亮的鞭。 细腰儿吓得一哆嗦,赶紧抱头缩肩:“错了错了!再不敢了!”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奴家就只想帮老爷换身干净衣服,没想别的。” 冯绣虎没理会她,他正忙着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肌肉。 他不停变换造型,身上匀称有力的腱子肉怎么看怎么满意——不知不觉间,锤炼肉身的成效已经这么明显了。 脑海里蚀的声音再次响起:“差不多了,可以突破通灵境了。” 冯绣虎闻言大喜:“怎么操作?” 细腰儿一愣:“老爷,你叫我?” 冯绣虎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抬手一指门外:“出克!” 细腰儿只当他又犯病了,赶紧起身告退。 “我说你记。” 蚀娓娓道来:“无根木、压棺钱、冥河水、引路灯芯、沁血石。这几样东西,至少准备其中一样,但为了保险起见,当然越齐全越好。” 冯绣虎听得直发懵:“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蚀也清楚冯绣虎的脾气,不讲明白他肯定不会放在心上,遂耐心解释。 “之前跟你说过,所谓通灵境,即是达到这个阶段后,就拥有了灵体主动进入灵界的本领。” “但正常来讲,只有肉身死亡的灵体才有进入灵界的资格,所以我们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来使我们的灵体具备和肉身死亡的灵体相同的特质。” “无根木,这是普通人对它的叫法,而在修士口中,它被叫做通灵木。”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普通人发现,这种树木无论生长到多么高大,它依旧扎根很浅,仅限于土地表面一层,并且根系极短。” “但真实情况其实是,这种树在现世和灵界同时生长,共用同一个根系,就仿佛是镜像,用根系连接着现世和灵界。不论是现世还是灵界的无根木死亡,另一边也会同时死亡——你可以理解成它是一株有灵体的树。” “压棺钱,顾名思义,就是死人在下葬时,亲人放置在死者棺材盖上的钱,通常的说法是给死者去投胎路上的路费。” “冥河水就更好理解了,就是冥河的水。冥河是所有肉身已死灵体的最终目的地,但冥河只存在于灵界,所以现世很难获得。” “引路灯芯,当家中有人故去时,人们会在家门口点灯,意在为死者魂魄指明归家的道路。我们需要的是灯芯,还必须是用过,但没用完的。” “沁血石,这东西就更难找了。当有人横死,血洒在石头上,如果这人对现世还有着强烈的执念,他的灵体就会在原地徘徊很长一段时间,而不肯进入灵界,这种情况下,他的血受灵体影响,会反常地沁入石头里面,从而形成沁血石。” “这些东西都和即将进入灵界的灵体息息相关,拥有着连接现世与灵界的特性,也是我们突破通灵境最合适的物品。” “其中沁血石可遇不可求,冥河水风险太大,引路灯芯得看运气,无根木可能会被有心人注意,也就压棺钱好搞一些——你去挖几个坟说不定就到手了。” 沁血石可遇不可求,引路灯芯要看运气,这俩冯绣虎都能理解,但另外两个他就不懂了。 他问:“为什么取冥河水风险太大?你不是能去灵界么。” 蚀叹了口气:“我倒是有本事帮你去冥河偷一瓢来,但轮回天和黑夜之神总是守在那儿,要是一不小心被他们发现,那才得不偿失。” ps:为盟主【浮沉缺舟】加更,感谢老爷的打赏——这话说的,加更的权柄不就在你手上了嘛。 (本章完) 第101章 100争分夺秒 第101章 100争分夺秒 冯绣虎默默点头,又问:“那什么又叫无根木会被有心人注意?” 蚀答道:“无根木虽然不是什么多稀罕的东西,但通常懂得用它的都是修士,你贸然去寻无根木,可不是引人注意么?” 此话有理。 可冯绣虎不耐烦了:“麻烦得要命,难道教会和神庙的人突破也是这个流程?” 蚀无奈笑道:“可不一样。教会有药剂,神庙有符篆,这两种东西都是由他们各家统一制作而成,有弟子突破时直接取用,用不着四处去寻。” 冯绣虎不禁有些泄气:“那我这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听起来也太磕碜了。” 蚀安慰他:“条件就这样了,将就一下吧。” 冯绣虎眼珠子忽地一转:“反正明天就是启蒙仪式——实在没办法我去白嫖教会的药剂。” “恐怕不太行。” 蚀出言否决:“刚刚说的只是要准备的必须之物,除此以外还有仪式。” “你得找到一处受侵蚀规则影响的地方,在那里完成突破。” 地方倒是不难找,冯绣虎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他之前没想过突破一个通灵境竟然这么麻烦。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冯绣虎心里着急:“如果我今天不能突破,明天的启蒙仪式是不是就混不过去了?” 蚀解释道:“虽然信奉的主神不同,但各大教会的仪式大同小异。” “他们会先使用特定的法器检验你的信仰浓度,这一点你毋须担心,我们有权柄在手,很好糊弄。” “但在验证信仰过后,他们会让你喝下突破药剂,再通过法阵把你的灵体放逐到迷雾之地,最终只有成功突破到心灵觉醒阶段的执事才能从迷雾之地归来。” 冯绣虎咽了口唾沫,试探问道:“那要是突破失败的话呢?” 蚀说:“那就被彻底放逐,灵体迷失在迷雾之地,再也回不来,只能等待彻底消散。” “但对于迷雾教会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 “首先能上启蒙名单的执事,本就意味着已经在入门阶段修炼圆满,然后通过检验信仰,又再次筛选了一遍‘合格率’,最后,心灵觉醒阶段只是修炼的第一个阶段,只要信仰坚定,突破本身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所以很少会有人在这个仪式中死亡。” 还没等冯绣虎松了口气,蚀话锋一转。 “但你不一样。” “你修炼的不是迷雾法典,所以压根就不可能在迷雾之地完成突破。” “你现在唯一的出路是,在明天启蒙仪式之前突破到通灵境,然后直接以通灵境的身份进入迷雾之地,只有这样才能全身而退。” 冯绣虎想得周全:“那要是明天在仪式上,科纳特陈发现我已经提前突破了怎么办?” “为什么会发现?” 蚀却很疑惑:“只要你不运转法门施展咒术,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在哪个境界?” 冯绣虎连比划带解释:“难道就没有那种戴在脸上的红色单片眼镜,一下就能测出我战斗力其实不止五的东西?” 蚀没听明白,但他大概能猜出冯绣虎想表达什么,他反问道:“在风雨召来暴雨前,你不也没看出她是一位神祇吗?” 冯绣虎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想多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出对面是斗之力几段的说法,一切都得真刀真枪干起来了才分得出高低。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觉得风雨娘娘挺好说话的,我跟她斗那么久咳嗽,她除了让我淋了场雨,不也没拿我怎么样嘛。” “哼。” 蚀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她没对你出手?” 冯绣虎一怔。 …… 关于风雨娘娘到底有没有动手,三言两语一时说不清楚,冯绣虎时间紧任务重,蚀跟他约好待突破后再详谈此事。 换上干净衣服,冯绣虎招来顺子和麻子两兄弟,一番吩咐后分头行动。 冯绣虎径直去了上城,依着地址找到熊桂媛家门口。 令他没想到的是,熊桂媛住的宅子,是一幢独栋小洋楼。 这栋小楼充满了西方的古典韵味,上下通体三层,斜坡式的屋顶覆盖着红色瓦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晕。 临街有铁栅门拦着,里面是一片小园,草坪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 隔着栅栏,冯绣虎向门房说了来意,门房进去汇报不久,就有管家迎了出来。 他催促门房开门,朝冯绣虎笑着鞠躬:“真真是怠慢了,早先也不知道冯执事要来,不然怎么也不敢把您挡在外面。” 冯绣虎摆摆手不在意这些,跟着管家往里走:“桂圆在家吗?” 管家赶紧点头:“在的。我已经差仆人去通报,东家这两日身子抱恙,在家静养,所以未能出来迎接,冯执事大人有大量,千万莫怪罪。” 冯绣虎心里泛起嘀咕——难不成是他那天下手太重了? 要真是这个原因可就不好了,他今天来是有求于人。 管家将冯绣虎领到客厅。 客厅的地上铺着厚实软和的地毯,再配上深色的木制装修风格,显得沉稳大气。 等冯绣虎在沙发上坐下,管家替他倒了杯红茶:“东家这就下来,冯执事稍等。” 冯绣虎点点头,打量起周围。 他的目光被壁炉上方的一幅巨大油画所吸引。 这是一幅典型的西洋风格画作,画上是一名袒胸露乳的西大陆女人,她站在一个巨大天平的其中一端,向着天空张开双臂,表情决绝且虔诚。 在油画一角的天空上,一名冯绣虎没见过的神祇正挥手向女人挥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辉,似乎是赐下恩泽。 “拉兰特·维的献身。” 身后传来声音。 冯绣虎回头,看见熊桂媛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向他颔首致意。 “我是说,这幅画的名字。” 她缓缓下来,冯绣虎注意到她的外套里面是一件丝绸睡裙——看来她确实刚从床上爬起来。 冯绣虎指着画问:“这里面哪个是拉兰特·维?” 熊桂媛指向画上的女人:“她就是,不过我们通常叫她维女士。” “你们?” 冯绣虎不解。 熊桂媛微微一笑:“商人,严格来说大部分来自西大陆的商人都这样称呼她。” “拉兰特·维,交易之神,她是主神心灵之神的从神。” 求推书求宣传啦老爷们。 (本章完) 第102章 101准备齐全 第102章 101准备齐全 熊桂媛抬头看着油画,娓娓道来:“这幅画描绘的是维女士登神的事迹。” “传说维女士本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她的丈夫却被奸商蒙骗,签下了有文字陷阱的契书,不仅家产尽失,她和她丈夫,以及他们的孩子,全部变成了奴隶。” “她的丈夫在屈辱中死去,她的孩子也被卖到了遥远的他乡,维女士走投无路,于是向心灵之神乞求,她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让世上的一切交易都变得公正。” “心灵之神被维女士无私的宏愿打动,于是回应了她的祈祷,将她带离人间苦难。从此以后,维女士以从神的身份伫立在心灵之神的右手边,审视世间的一切交易。” 冯绣虎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所以你信奉的神祇就是维女士?” 熊桂媛微微一笑:“我曾在西大陆的隆尼亚帝国游学,那里又被称为商贾之国,几乎所有人都是心灵之神的信徒。” 她答得模棱两可,似乎并不想在信仰问题上跟冯绣虎深入探讨。 冯绣虎也懒得深究,他还有正事要办。 二话不说,冯绣虎一把将熊桂媛拽到身边坐下。 臀肉触及沙发,熊桂媛情不自禁轻哼了一声。 冯绣虎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哼哼什么?” 熊桂媛脸颊一烫,赶紧偏开头看向一旁:“没事。” 她伸手倒了杯茶,掩饰自己的脸色:“冯执事有话便说吧。” 冯绣虎看看四周,确定客厅里只有他和熊桂媛两人后,才小声开口:“你竞买行路子多,帮我找几样东西,很急,我今晚等着用。” 他那急不可耐的表情令熊桂媛误会了:“晚上用的?那你该去药铺问问。” “药铺?” 冯绣虎一愣:“那不行,这事比较私密,只能咱俩知道。” 熊桂媛双颊微微一红,板起俏脸:“我不想知道。” 冯绣虎也皱起眉毛,心想这女人办个事真是墨迹。 他加重语气:“不,你想,你必须想。” 熊桂媛脸色微变:“你要用什么就用,这关我什么事!” 冯绣虎理直气壮:“东西虽然是我用,但这忙得你来帮呀。” 熊桂媛眼神变得复杂,她盯着冯绣虎,轻轻咬着下唇,半晌后语气已经带上点乞求:“冯执事,这忙……我真帮不了。” 冯绣虎也急了:“你连什么东西都没问,怎么就知道帮不了?” 熊桂媛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情平复,她轻轻颔首:“好,那你先说来听听,你要的东西到底是男人用的,还是男人给女人用的。” “用这些玩意儿还得分性别?” 冯绣虎感到莫名其妙,掰着指头说给她听:“无根木,压棺钱,沁血石——这些东西你听过吗?” “啊?” 熊桂媛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她语气奇怪,但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了:“听倒是听过……这些物件虽然不常见,却也不值几个钱。可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竞买行不收这些东西。” 冯绣虎遂问:“那谁会收?” 熊桂媛说:“神庙收。” 冯绣虎抽了自己一嘴巴:“还有吗?” 熊桂媛正欲开口,冯绣虎指着她道:“你要敢说教会,下一巴掌可就抽你了。” 熊桂媛悻悻低头:“那没了。” 冯绣虎托着下巴开始犯愁。 熊桂媛打量着他脸色,凑近了些试探发问:“冯执事,你收这些东西,是打算做这门生意么?” 冯绣虎不耐烦道:“我闲得慌么,我做这生意?” 熊桂媛松了口气,笑道:“那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想挣这条路子的钱,所以要的数目不小。” 冯绣虎又看到了希望,赶紧转过头来:“你有路子?” 熊桂媛笑着点头:“神庙既然要收,自然就有人替他们办这事,这些人说到底也是生意人,凭我的人脉,要一些来不难。” 冯绣虎闻言大喜:“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熊桂媛一抬手,认真道:“冯执事且慢高兴,这事往难听了说是朝神庙教会的饭碗里伸手,你须得给我交个底,不然日后出事遭牵连,我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冯绣虎认真道:“是得给你说清楚,我打算用这些东西去把神庙炸个底朝天。” “哈?” 熊桂媛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扯着嘴角道:“冯执事莫说笑了。” 冯绣虎摊手:“你也知道是说笑,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能顶个什么用?你就当我拿回去泡水喝。” 熊桂媛盯着他看了数秒,终于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差人去联络,回头让管家把东西送到府上。” “那我先谢谢你了。” 冯绣虎朝熊桂媛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 回到宅子已经是半下午过去。 冯绣虎先等回来了麻子兄弟。 他们被冯绣虎安排去城里找谁家在办丧事,结果还真被他们找到了,回来时递给冯绣虎两根燃了一半的灯芯。 二麻子说:“我们假意从门前路过,我一口吹灭了灯,大麻子掐了灯芯就跑,那家子撵了我们半条街,好悬没被逮住。” 又等了一阵,顺子也回来了。 他被冯绣虎安排去找坟包,看能不能挖到压棺钱。 但瞧顺子满脸颓然,应是没有收获。 他对冯绣虎说:“哥,咱们都给忘了,帆城哪来的坟包呀,这边兴的是海葬。” 冯绣虎恍然大悟——又涨见识了。 不过没关系,顺子虽然找不到,但不代表熊桂媛找不到。 天色擦黑时,熊桂媛的管家到了。 他被领进来,将一提红木食盒递到冯绣虎手里,低声道:“东家说了,这是冯执事要的上城糕点,东西金贵,须得我亲眼盯着交到您手上。” 冯执事了然点头——熊桂媛还是留了心眼。 虽然冯绣虎没说,但她依然认定冯绣虎要这些东西是为了干某些不能见光的事,所以既是为了帮冯绣虎遮掩,也是为了自己不被牵连,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送走管家,冯绣虎拎着食盒回屋。 早听到动静的细腰儿也扭着小腰跟了进来。 “老爷,那姓熊的送了什么糕点?奴家也想瞧瞧。” “你瞧个屁,小心她下毒毒死你。” 冯绣虎把细腰儿赶出屋去。 屋里清静下来。 冯绣虎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一看—— 几枚精致的点心陈列在盒中,还热乎着。 冯绣虎:“?” 他思忖片刻,探手在盒子底部敲了敲,果然听见空响。 沿着摸索一番,冯绣虎在盒底摸到卡扣,将机关按下,掀开上层,几样东西显露出来。 三颗锈迹斑斑的铜珠子,一截断茬犹新的木根,以及一封手写信函。 冯绣虎展开信件,原来是熊桂媛写的。 信上解释,沁血石数量稀少,怕被瞧出端倪,所以不便讨要,只送来压棺钱与无根木。 少一样就少一样,算上引路灯芯,冯绣虎手中已有三样东西,他觉得也差不多了。 于是冯绣虎将东西全部用布包好塞到床下,然后把食盒重新装上,开门唤细腰儿过来。 细腰儿从厢房出来,一见冯绣虎手中食盒,顿时眉开眼笑。 冯绣虎把东西递给她:“拿去,跟水仙灵芝一块儿分了。” 细腰儿撅了撅嘴,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依言应了。 ps:论靠谱还得是熊老板,可冯绣虎管不住脑子,这突破又要出幺蛾子。老爷们赶紧来几张票帮他清醒下。 (本章完) 第103章 102不速之客 第103章 102不速之客 这晚,冯绣虎特意早早上床。 他计划提前休息,等后半夜再爬起来偷溜出去,找地方突破。 所以刚吃完晚饭他就回屋躺下了。 但作息又不是说改就能改,冯绣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蚀还一直说话,搞得他丝毫睡意都没有。 自从脱胎换骨之后,蚀似乎和这具肉身达成了某种“同频”,他不再需要被咒术激发才能醒来,只要他想,仿佛随时都能和冯绣虎聊上几句。 “你怎么还没睡着?因为要突破了感到兴奋吗?” “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装睡,你瞒不过我。” “现在要是再不睡,后半夜起不来可就误了大事,我看你明天怎么办。” 冯绣虎被吵得睡不着,他睁开眼望着床顶围帐:“大虫,你的话一直这么多吗。” 蚀的话语一顿:“……我吵到你了?” 其实还好,冯绣虎本身也睡不着。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以前想聊天的时候都是跟谁聊的?” 这一次蚀沉默得更久了些:“羲君。” 冯绣虎一愣:“你们很熟?” “……嗯。” 蚀应了一声,声音小到冯绣虎差点没听见。 冯绣虎吸了口冷气,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蚀了,开始只以为蚀是当了投降派,却没想蚀这个投降派已经混到东方神的最高指挥官身边了。 冯绣虎试探道:“所以你们的关系很好?” 蚀却冷笑了一声:“当然了,好到她根本离不开我。” 冯绣虎仿佛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这么暧昧的吗?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母老虎?” 蚀没好气道:“你想多了,不是那种关系。” 冯绣虎又问:“那她为什么离不开你?” 蚀没有正面回答:“各取所需罢了。” 冯绣虎想不明白:“那羲君又为什么要杀你?” 他想起了阴鸮说过的话,恍然道:“就因为你偷迷雾权柄的事被她发现了?” 这话不知怎么让蚀炸毛了,在冯绣虎脑子里大吼:“当然不是!” 但转瞬蚀的气势又落了下去,底气不足道:“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冯绣虎摩挲着胡茬思忖:“也对,只拿了丁点的迷雾权柄就跟你翻脸,我觉得也不至于这么小气。” 蚀冷哼一声:“谁告诉你我手里只有迷雾权柄了?” 冯绣虎双眼一亮:“还有别的?那你倒是说呀。” “说出来怕吓死你。” 蚀不松口。 冯绣虎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心里痒痒得好似有猫儿在抓。 怎奈他撬不开蚀的嘴,所以毫无办法,只能逞口舌之利:“不说拉倒,回头要是羲君找上门来了,我第一个把你交出去。” “交出去你也活不了。”蚀回呛道,“要死一块儿死,一把火烧了了事。” 这个法子冯绣虎用多了,已经威胁不到蚀了。 冯绣虎在想有没有别的法子治他,想着想着思维就开始发散了:“你认识武松吗?” 蚀莫名其妙:“谁?” 冯绣虎有点犯困了:“我也不认识。” “但我觉得你跟他应该也能聊得来。” 不知不觉,冯绣虎渐渐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冯绣虎忽然听见蚀在脑海中喊了一声:“有人来了。” 冯绣虎蓦然惊醒,猛地睁眼。 他撑床而起,转头看向房门。 只见丝丝缕缕的雾气正从门缝中渗进来,然后在屋子当中慢慢盘旋汇聚。 看着这一幕,冯绣虎的手伸入枕头下,将斧柄握住。 雾气很快变浓,盘旋的灰雾也凝实起来,渐渐汇聚出人形。 当最后一缕灰雾消散,两道人影站在屋子中央,朝冯绣虎投来目光。 这两名不速之客冯绣虎都认识。 科纳特陈和大主教托弗森赵。 冯绣虎笑道:“稀客呀。” 但藏在枕头下的短斧没松开。 两名洋人却没一个笑的,看向冯绣虎的眼神里满是审视。 科纳特陈往前迈了一步:“冯绣虎执……” 话没说完,他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踉跄着摔一跤。 科纳特陈低头一看——原来他和托弗森赵站着的地方是一片凹坑。 他无法理解卧室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地形,遂朝冯绣虎投去疑惑的目光:“这是什么?” 冯绣虎面不改色答道:“小便池。” 屋内沉默了数秒。 科纳特陈和托弗森赵不约而同地迈了出来。 情绪被打断,科纳特陈一时间忘了接着往下问。 要不怎么说人托弗森赵是大主教呢,他先一步想起了正事。 “咳。” 托弗森赵轻咳一声:“冯执事,我们有些话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很严重,所以你最好不要有丝毫隐瞒。” 冯绣虎点头:“看得出来,大晚上的能让大主教亲自跑一趟,你要不说点大事出来我都觉得你吃饱了撑的。” 托弗森赵和科纳特陈对视了一眼。 科纳特陈摇摇头,朝大主教无奈地耸了下肩膀。 目光看回来,托弗森赵的眼神牢牢锁定在冯绣虎脸上:“听说你今天下午去了风雨娘娘的故居,并且在那里见到了神庙庙尊。” 冯绣虎赶紧表忠心,大声嚷嚷起来:“我可没当叛徒!我对迷雾之神忠心耿耿!” 科纳特陈头疼地捂住额头。 托弗森赵抬手示意冯绣虎停下:“好的,我和科纳特主教都相信这一点,你别急。” 冯绣虎的确很急:“你俩相信顶什么用?得迷雾之神相信呀,我明天就要启蒙仪式了,可别在这时候给我出幺蛾子。” 托弗森赵深吸一口气:“你先听我说完。” 冯绣虎老实消停。 托弗森赵语气沉下来:“就在天黑前,港口区观庙的楚山孤祭长和十二名司礼被处死了,是万籁丘庙尊亲自下的命令,理由是对风雨娘娘不敬。” 冯绣虎一愣:“死就死呗,关我什么事?” 科纳特陈抬眸看过来:“他们只是因为去了风雨娘娘门前,就以渎神罪被处死;而你已经进去过了,却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托弗森赵接着说道:“虽然庙尊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但上次神庙主动割让港口区就已经让神庙修士难以接受,再加上这一次,他们内部的愤怒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只需要一根微不足道的导火索,就会引发新的战争。” 求广场推书。 (本章完) 第104章 103去海边 第104章 103去海边 冯绣虎斜着眼问他:“又打仗?神庙有几个高功够我宰呀?” 托弗森赵意味深长道:“哪怕有迷雾庇佑,但好运也不会每次都眷顾你。” “我听说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就连马秉合大高功都无法接受,他请求拜见庙尊,却被护持长老步虚归拦下未果。” 冯绣虎眼珠子转了转:“难道他一个大高功还打算亲自来弄死我?” 托弗森赵认真道:“这取决于你和万籁丘在那个小院子里聊了什么,当时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有你们两个知道。我想,在搞清楚前,马秉合——或者说神庙,不会有更多反应。” 他略作停顿,凝视着冯绣虎的眼睛:“但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你和庙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绣虎眨眨眼:“我可清白得很。我只是出于好奇,所以进去看看。” “结果那院子里有个女人在睡觉,我就跟她聊了五毛钱的。” 托弗森赵脸色微变:“女人?” 冯绣虎状似一无所知,愣愣点头:“啊,她说她以前就住在那条街,还说她小时候可惨了之类的,让我帮她主持公道。” “然后没多久那老头就来了,他进来就给那女的磕了一个,我瞧出他不好惹,就想找个理由撤,结果突然下起大雨把我淋得湿透,我寻思赶紧回家换衣服,就离开了。” “没了?” 托弗森赵等了半天才惊觉没下文了,不禁愕然:“你就这样走了?” 冯绣虎理直气壮:“不然呢?我留下过夜啊?” 托弗森赵和科纳特陈对了个眼神。 可惜冯绣虎不懂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也不想懂,他只想尽快把这俩洋人打发走——眼看已经后半夜了。 托弗森赵和科纳特陈眉来眼去交流了半晌,再次看向冯绣虎。 托弗森赵深深看了眼他,点点头道:“你……算了,我果然没看错你。” 丢下这句,他就率先化作迷雾消散了。 科纳特陈冲冯绣虎笑了笑:“明天我在大座堂等你,期待你的表现,冯绣虎执事。” 说罢,他也随之化雾离去。 等屋内的迷雾消失殆尽,冯绣虎总算松了口气,一下躺倒在床上。 “走了吗?” 他望着床顶问道。 “走了。” 蚀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冯绣虎又爬了起来:“我们也该走了。” 他快速换好衣服,从床底掏出布包揣进兜里,悄摸地推开了门。 来到顺子门外,隔着门都能听见鼾声震天。 冯绣虎轻轻推门进去,来到床边当先捂住顺子的嘴。 顺子惊醒,怒目圆睁,也不管看没看清,一拳照着冯绣虎面门打来。 幸好冯绣虎反应快,一把擒住了顺子的手腕:“是我!” 顺子冷静下来,惊魂未定地咽了口唾沫:“大哥,你吓死我了。” “嘘。” 冯绣虎示意他噤声:“动静小点,跟我走。” …… 两道身影摸黑出门。 在门口时没能逃过苗根生的眼睛,冯绣虎竖起手指冲他比了个“嘘”,苗根生就偏开头去假装没看见。 走上空荡荡的街道,顺子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大哥,咱这是要去底城?” 出发前冯绣虎特意让顺子抱上了绳梯,所以顺子才猜了出来。 冯绣虎点点头:“待会儿你就在墙上等我,守着绳梯,我尽量赶在天亮前回来。” 顺子讷讷应了,冯绣虎没说具体要去做什么,所以他也懂事地不多问。 二人脚程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顺子将绳梯固定后抛下去,转头叮嘱冯绣虎:“哥,小心些。” 冯绣虎回了个放心,抓着绳梯爬了下去。 夜幕下,整座底城就像被泼了桶浓墨,漆黑一片。 冯绣虎看不清脚下,只能依着感觉往下爬,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踩在了实地上。 冯绣虎松了口气,转身回望。 星光黯淡,建筑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置身一个没有光明的世界。 他要穿过整座底城,去到海边。 提步前行,冯绣虎还没走出几步,忽听不远处有人呼救:“这里——我在这里——” 虽然已经很努力在喊了,但依然能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很虚弱。 冯绣虎走过去一看,不禁乐了。 原来是被吊在墙边的工厂管事钟思远——他居然还没死。 钟思远也愣了。 大晚上乌漆嘛黑看不清,他只依稀瞧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墙上下来,起初还以为是有人来救自己了,结果走过来一看——居然又是冯绣虎。 冯绣虎凑近打量他,钟思远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情萎靡,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当看清是冯绣虎后,钟思远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沙哑着嗓子哭泣:“冯老爷!我知错了,您就当发善心,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冯绣虎低着头思索,钟思远以为他真的考虑起来,顿时有了希望,赶紧趁热打铁:“冯老爷!以后您就是我亲爷爷!只要你放了我,我保管再不敢来了,回去还替你给鲁司长说好话,让他不再打鸮人的主意……您这是做什么?” 冯绣虎确实在考虑——他担心就这样走了钟思远不停吵闹把人引来,所以在考虑怎么让他闭嘴。 他想着办法了。 只见冯绣虎弯腰脱下一只鞋,再扒下一只袜子。 钟思远话音刚落,一只破洞袜子就塞进了嘴里。 冯绣虎对他说:“待会儿我回来要是看到袜子不在你嘴里,我就割了你舌头。” 钟思远赶紧把袜子死死咬住,忙不迭点头。 冯绣虎总算放心了,转身离去。 上一次横穿底城是收供奉银那次,当时是顺子带的路。 这次只有冯绣虎一个人,好在抬头就能瞧见断浪桥的轮廓,只要顺着断浪桥指的方向走,大不了绕几个弯路,总归是能走到海边。 但冯绣虎面临的最大的麻烦不是方向,而是黑暗。 这么晚了,底城丁点灯光都见不到,加上道路狭窄,还错综复杂,冯绣虎完全是摸着黑下脚。 这一脚下去踩了木板,那一脚下去又踢了蟹笼。 一路是乒乒乓乓,伴随着冯绣虎的吃痛骂娘声,倒也热闹。 幸好底城人大都胆小谨慎,即便在屋内听见动静,也轻易不会出来查看。 ps:老爷们,帮忙在广场推推书吧!看得人越多,我才越有动力呀。 (本章完) 第105章 104突破,两面性 第105章 104突破,两面性 一片漆黑中,冯绣虎磕磕碰碰不知走了多久。 随着从最后一条巷子的夹缝中钻出来,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涛声入耳,成了静谧中的主旋律,仿佛是大海在低沉吟唱。 朦胧的月亮挂在夜空,像是一块磨砂的银盘子,细碎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上,涌向滩涂的浪被染上粼粼波光。 四周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黯淡的光晕中,寂寥,且深邃。 海风袭来,冯绣虎裹了裹外套,埋头继续往前走。 他踩进了滩涂,随着愈发深入,腿也陷得越深。 淤泥像是滑腻腻的触手卷进他的裤腿,彻骨的凉意冻得冯绣虎打了个寒颤。 蹚着水继续往前走了一截,海水渐渐没到冯绣虎的腰身。 借着月光,冯绣虎举目四顾,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就如他之前说的,一个受侵蚀规则影响的地方不难找。 很快冯绣虎就找到了。 那是一块突出海面的礁石,无数年来被风吹水蚀,它的表面光滑,却也棱角分明。 冯绣虎洑水过去,费劲爬上礁石。 依照蚀教他的办法,冯绣虎从衣服内兜拿出布包翻开,将三样沟通灵界的物品依次摆放在面前,然后盘膝坐下运转功法。 法力流转,冯绣虎缓缓吐气,闭目凝神,他开始在心里默默感悟,与规则共鸣。 蚀兀自不放心,在脑海中出声提醒:“想想我给你说的,千万别瞎想。” 随着对精神的控制放开,冯绣虎身周慢慢显现出各种玄妙的符号,它们浮动飘落,眨眼又消散无形。 时间流逝,符号涌动得愈发频繁。 无根木渐渐朽烂,压棺钱爬满锈迹,引路灯芯泛黄发黑。 冯绣虎却没有丝毫动静,黑暗中仿佛与礁石浑然一体。 不知不觉,耳边的涛声消失远去,一切归为死寂。 又不知过了多久,无尽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很多东西。 高山、森林、雪原、江河、城市、村落、野兽、人群。 不论高大或茂盛、不论辽阔或汹涌、不论繁华或祥和、不论原始或文明。 最终一切都归为尘埃。 消亡,是万物既定的结局。 侵蚀,是世界必经的过程。 冯绣虎不想去思考其中的意义,这一切都离他太远了,但在潜意识里,他理解的“侵蚀”不止如此。 或者说不该是这样。 他的念头开始发散,思绪开始混乱。 凡事都具有两面性。 冯绣虎依稀记得有位伟人说过:“世界上有好的东西,也有坏的东西,自古以来是这样,一万年后也会是这样。” 他控制不住去想。 侵蚀是什么? 什么叫侵蚀? 是由微不足道的我开始,去扩散,去传播,去覆盖,去摧毁,去掀起浪潮,去侵蚀世界—— “冯绣虎!” “冯绣虎——!”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在脑海中炸响,冯绣虎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在往海底下沉。 猝不及防灌了口海水,冯绣虎赶紧屏气,蹬腿上浮。 哗啦—— 他破开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转头再看四周,哪里还有刚才礁石的痕迹? 蚀在他耳边不停大骂:“疯子!疯子!规则又失控了!快管管你的脑子!” 冯绣虎一边踩水一边大喊:“我礁石呢?我那么大一块礁石呢!” “早被规则湮没成齑粉了!” 蚀也在大喊:“快离开这儿!刚才规则的异常律动太大了!会把他们引来的!” 冯绣虎一听要坏,赶紧甩开膀子往回游,还不忘跟蚀搭话:“我到底突破成功了没?” 蚀大骂:“不能再成功了——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个疯子!” 一番折腾后,浑身湿透的冯绣虎终于爬回了滩涂上。 他不敢停留,深一脚浅一脚接着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先前那条巷子,才一屁股坐倒在泥泞里。 透过杂物间的缝隙,冯绣虎望向远处海面,喘着气问:“有动静吗?” 蚀悄摸感受了片刻,压低声音道:“没有。” 冯绣虎不禁骂道:“合着你吓唬我呢?差点没累死我。” 蚀依旧警惕:“运气好罢了,可能是风雨恰好不在这里。” 冯绣虎没好气道:“这里是她老家,不在这能在哪儿?” 蚀也没好气道:“沿海城市那么多,又不是只有帆城信她,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况且新神大多数时候都待在灵界,那里有他们的神国,所以严格来说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那你有神国吗?” 蚀冷笑:“有啊,你敢去吗?说不定被羲君堵个正着。” 冯绣虎暗自嘀咕:“我要是羲君,就一把火给你烧了。” 蚀气得咬牙切齿:“还真被你说准了,她就是这样干的。” 冯绣虎悻悻闭嘴,这确实有点过分了。 于是他也不再哪壶不开提哪壶,歇息够了,拍拍裤腿起身准备往回走。 就在冯绣虎转身时,身后忽然有了动静。 他本就还警惕着,听见声音立刻抄起短斧,双眼死死盯着巷子口。 细碎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道矮小的身影钻进了巷子。 “小辫子?” 冯绣虎一愣。 小辫子也没想到这里有人,被吓了一跳。 她戒备地望着冯绣虎,下意识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身后藏。 冯绣虎问她:“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跑外面来干什么?” 小辫子一点不怕,扬起脖子反问:“我还想问你哩,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偷东西?” 冯绣虎冷笑一声:“我就是专门来抓你的。” 小辫子神情顿时一慌:“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冯绣虎咧嘴大笑:“哈!没想到吧,你三哥给我报信了!” 说罢,他提步就去抓人,小辫子慌乱中转身欲逃,却被冯绣虎一把擒住手臂。 “拿来吧你!” 冯绣虎夺过小辫子手中之物,拿到眼前一看——居然是几块还挂着血丝的肉条。 小辫子挣脱不得,眼泪汪汪地照着冯绣虎膝盖拳打脚踢。 冯绣虎问她:“哪来的?” 小辫子冲他龇牙:“还给我!” 冯绣虎又说:“老实交代就还给你。” 小辫子瘪起嘴,犹豫半晌后终于还是带着哭腔开口了:“是灰先生给的。” 冯绣虎这才恍然——原来是耗子肉。 他没多想,只觉得小辫子心疼家里人辛苦,所以大晚上出来逮耗子。 得到答案,冯绣虎信守承诺,把耗子肉丢给小辫子:“喏,滚吧。” 小辫子朝他扮了个恶狠狠的鬼脸,转头小跑着离开了。 . (本章完) 第106章 105冥河之主 第106章 105冥河之主 又是一路磕磕碰碰。 冯绣虎紧赶慢赶,好歹是赶在天亮前回到了墙上。 他一身湿透,满腿烂泥,整个人好不狼狈。 顺子忍不住发问:“哥,你下海抓螃蟹了?” 冯绣虎白他一眼:“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螃蟹?” 顺子心想也是,遂不再多问。 二人正要往回走,冯绣虎忽然一拍脑门——他忘了件事。 顺子疑惑地看过来:“大哥?” 冯绣虎摆摆手:“没事。” 他把钟思远给忘了。 钟思远还叼着袜子眼巴巴等他回来呢。 不过这不重要,冯绣虎抛之脑后,领着顺子赶回宅子。 …… 回到家,冯绣虎迫不及待想回正房,关上门好好研究研究怎么进入灵界。 结果刚到后院却发现水仙灵芝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你俩起这么早的?” 虽说每天早上水仙灵芝都打来热水给他盥洗,但冯绣虎并不知道她们这么早就等着了。 水仙灵芝也没想到冯绣虎会从身后冒出来,齐齐怔了一下。 “老爷?” 灵芝愣愣道:“你怎么……” 水仙赶紧偷偷拽她一把,柔声道:“老爷快回屋歇着,让灵芝伺候你更衣,奴家这就去准备热水。” 瞧瞧,这就叫专业,灵芝还愣神的功夫,水仙已经注意到冯绣虎满身的泥水。 冯绣虎也觉得自己是该洗个澡,于是点头应了:“灵芝一块儿去准备,衣服我自己换。” 说罢,便推门进屋了。 片刻功夫脱去衣物,冯绣虎胯下裹着毛巾,看着灵芝和水仙来来回回好几趟往屋内的浴桶掺水。 两人一起干活效率高不少,不多时水仙就走出来报:“老爷,可以洗了。” 冯绣虎起身来到屋后隔间,大浴桶内热气蒸腾,灵芝正挽着袖子将毛巾敷热,替他垫在桶沿上。 水仙走到身后,下意识上前想帮冯绣虎解开毛巾,但想了想又停下了。 她试探问道:“老爷,要留人伺候吗?” 身上也确实是脏,冯绣虎想了想:“你们谁手劲大?帮我搓搓背吧。” 水仙还没开口,灵芝忙不迭举手:“我我我!老爷,我有劲儿!” 水仙朝她瞥去一眼,又赶紧垂下眸子。 “那就你了。” 冯绣虎没管太多,抬手点了点灵芝。 他正要解开腰间毛巾,却发现水仙灵芝都盯着他看。 冯绣虎眉头微皱,略作沉吟——他脸皮厚归厚,但也不能吃这亏。 于是说:“这是收费项目,想看得买票。” “啊?” 灵芝没反应过来。 水仙瞪她一眼,走过去拉着灵芝转身,二女背对冯绣虎。 等了片刻,身后水声荡漾,听见冯绣虎喊道:“好了,来吧。” 二女转回身来,水仙对冯绣虎说道:“老爷,我再去烧水,若是凉了就往桶里添。” 她又看了灵芝一眼:“你好生伺候着,老爷让你留下是你的福气,一定把老爷伺候舒服了。” 说罢,水仙转身走了。 冯绣虎冲灵芝招手:“快来!” 灵芝小脸泛红,但还是挪着步子走过来,在冯绣虎面前缓缓褪去外衣。 冯绣虎没拦,穿那么厚实确实不方便搓背,被水打湿了怎么办? 可灵芝褪去外衣后又开始脱内衬——要是内衬再脱了,里面就只剩肚兜了。 冯绣虎这下不高兴了:“哎,我可没买票啊。” 灵芝一愣。 冯绣虎不耐烦道:“你要是干不来这活就把水仙换进来。” 灵芝确实是不及水仙机灵,她还没意识到又是哪里惹到冯绣虎了。 这时,水仙麻溜地小跑进来——她就在门口等着呢。 水仙一进来,立马瞪了眼灵芝:“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把衣服穿好,滚出去。” 灵芝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却不敢多嘴,批上外衣灰溜溜出去了。 水仙走过来安慰冯绣虎:“老爷莫生气,灵芝她不懂事,还是让奴家来伺候吧。” 冯绣虎懒得搭理她,闭上眼靠在桶沿上假寐。 水仙脱去外套,取来襻膊将内衬的袖子束起。 见冯绣虎不想聊天,她也就不再开口,默默做事。 水仙探手入水,温柔地将冯绣虎一只手臂抬起来放在桶沿上,然后用毛巾擦拭。 水中掺入了许多除味净污的药材,呈现出深褐色,所以冯绣虎也不担心走光,任由她施为。 “我眯一会儿,你搓完了就自己出去,不用叫我。” 冯绣虎突然说道。 水仙轻声应了:“知道了,老爷。” 冯绣虎默默催动法力,水下指诀一掐。 他先是感觉一阵恍惚,紧接着下坠感传来,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身处灵界。 冯绣虎看了看四周,不禁失望——居然还是梦林。 “这梦林是走不出去了怎的?” 他语气抱怨。 一根羽毛落在肩头,嘭一下炸开,变成了一只蠢萌的胖猫头鹰。 阴鸮对着冯绣虎耳朵聒噪:“不想待就赶紧离开,我还不想你们留在我这呢。” 冯绣虎不理她,转头看向旁边。 蚀满脸疲惫地坐在地上。 蚀说道:“梦林位于灵界,但正常来说通灵境修炼者第一次进入灵界不会出现在梦林。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躲在这里——我们是同一个灵体。” 冯绣虎问他:“那我们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蚀微微叹气,沉默了半晌后开口:“不知道。或许是他们放弃找我的时候,又或许是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 这个问题冯绣虎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选择躲在梦林?是因为新神进不来吗?” 蚀看了阴鸮一眼。 阴鸮低着头不说话,突然冷不丁在冯绣虎脑门上狠狠啄了一口,然后拍着翅膀飞走了。 等阴鸮彻底不见,蚀才缓缓开口:“因为阴鸮在他们眼里是自己人,所以觉得阴鸮不会帮我,我也不会冒险躲到这里来。” 冯绣虎恍然大悟:“原来她也是投降派呀!” 蚀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后提醒冯绣虎:“这话你当着我说就算了,可不能当着她说。” 冯绣虎不解:“不是投降派,新神凭什么拿她当自己人?” 蚀思忖良久,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在灵界,梦林和冥河是挨着的。” “梦林既是阴鸮的神国,也是她本身。” “冥河也是如此,是一位原始神的神国,也是他本身——严格来说,冥河只是他的舌头。” “他的名字,叫希夷。” ps:老爷们,话说广场推书有效果吗? (本章完) 第107章 106冯绣虎的灵体 第107章 106冯绣虎的灵体 冥河这个词冯绣虎已经听蚀提起过许多次。 比如冥河是一切肉身死去的灵体的最终归宿。 再比如轮回天和黑夜之神总是在冥河边徘徊。 但冯绣虎一直以来都以为冥河只是灵界的一座五a级景区,结果没想到也和原始神有关。 蚀继续讲述着遥远的历史。 “用你能理解的事物来说,希夷是一条大蛇,他长眠于地下,冥河所在的整片区域都是他的身躯。” “冥河就是他伸出来的舌头,会吸引所有在灵界游荡的灵体前来此处。” “大多数灵体在抵达冥河之前就自然消散了,而成功来到冥河的灵体,则会主动走进河里,然后在河水的冲刷中进入希夷的肚子,化作他的力量。” “这即是他的规则,寂灭和吞食。” 冯绣虎感到不明觉厉,托着下巴想象着希夷的样子。 他忽地反应过来:“但这和我说阴鸮是投降派有什么关系?” 蚀瞥了他一眼,示意冯绣虎别打断,然后接着说道。 “早在新神还未诞生之前,阴鸮和希夷就屡有摩擦。” “阴鸮喜欢热闹,所以总是把睡梦中的人引入梦林,赐予他们美梦。” “而希夷却总是饥饿,仅凭踏入冥河的灵体无法让他感到满足,所以他仗着地利之便,总是趁阴鸮不注意时把舌头伸入梦林,将正在做梦的灵体卷入腹中,导致现世的人在睡梦中死去。” “阴鸮对此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她确实不是希夷的对手。”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新神出现了。” “新神觊觎希夷的‘寂灭’权柄,但由于希夷实在太过强大,所以无从下手。” “阴鸮抓住了这个机会,她主动提出和新神联手,并且双方达成了约定。” “在他们共同努力下,阴鸮成功利用‘梦境’权柄使希夷陷入无止境的沉睡,新神也如愿以偿夺走了‘寂灭’——也就是现在轮回天的权柄。” “而作为交换,新神承诺永远不会与阴鸮为敌,也不会对她的权柄下手。” 冯绣虎越听越不对劲了:“等等,为什么不直接宰了希夷?” 蚀摇摇头:“因为希夷的体型太过于庞大了,无数年来吞食灵体,他的力量也成长到了难以预估的程度,所以我们——我是说,哪怕是新神和阴鸮联手,也无法彻底杀死他。” 冯绣虎若有所思地点头,他又想了想:“还有一件事不对,我记得你说过,阴鸮有两样权柄,分别是‘梦境’和‘阴影’,而她的‘阴影’权柄已经被夺走了——合着新神把承诺当放屁?” 蚀点点头:“那是之后的事了。” “和阴鸮达成约定的是东方神,而夺走‘阴影’的是西方神——黑夜之神。” 冯绣虎嗤笑一声:“所以东方神就选择了袖手旁观?” 蚀无声叹气:“事情发生时东方神并不知情,但之后他们确实也没有提出异议——因为他们需要黑夜之神帮忙。” 冯绣虎问:“帮什么忙?” 蚀答道:“黑夜之神掌握着‘阴影’、‘冻结’、‘窥视’三种权柄,新神们需要他的‘冻结’权柄,来将冥河冻住。” “希夷虽然陷入了沉睡,但他的吞食并未停下,冥河也依旧流淌。” “所以黑夜之神和轮回天总是在冥河边徘徊,黑夜之神使河水结冰,踏入河中的灵体会被一起冻住,无法继续前行,而后轮回天再利用‘寂灭’权柄,使来到这里的灵体彻底消散。” 这下冯绣虎可算明白刚才阴鸮为什么突然给他脑门上来一下,又一言不发地飞走了。 原来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兄弟把你揣兜里,你把兄弟踹沟里。 明明大家是合作伙伴,结果转头就背刺人家,背刺了不说,亲手出刀那人就天天在她家门口转悠,偏偏她还不敢还手——这搁谁谁不气? 蚀的故事讲完了,他和冯绣虎都沉默了。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地上,冯绣虎老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蚀的眼睛往冯绣虎身上瞟:“你最近注意着点,我怀疑风雨已经盯上你了。” 冯绣虎想起来了,他转过头问:“当时风雨娘娘到底对我出手了吗?” 蚀点头:“出了。” “严格来说是,当你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出手了。” “正常来说,即便长年有人照料,那样一座院子在经历千百年的风吹日晒后也早该化作尘埃,之所以它能屹立至今,是因为它其实是风雨在灵界神国的现世投影。” “未得到允许,擅自进入神国的人会遭到规则的排斥,根据规则不同,死法也不尽相同。” “就比如风雨权柄,风会将灵体撕得粉碎,雨会将灵体彻底消融。” “但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的灵体来说,在接触到神国的一瞬间,就直接灰飞烟灭了,根本来不及去感受不同的死法。” 他瞥了眼冯绣虎:“正常情况下,你会在踏入院子的那一刻灵体消散,只剩一具空壳般的肉身——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冯绣虎摊开手看着掌心:“我确实没什么感觉。” 蚀眼皮跳了跳;“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猜风雨也这样觉得。” 冯绣虎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蚀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旧事重提:“我们再聊聊咬你屁股那事吧。” 冯绣虎可记仇了,一提起这茬,作势又要往蚀的身上扑。 蚀早有预料,一脚给他踹倒在地上:“蠢货,你难道还没发现只要是针对灵体的咒术都对你不起作用吗?” 冯绣虎拍拍屁股爬起来:“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蚀两手一抄,蹲下去生闷气:“早在跟你抢这具肉身的时候我就试过了,我们纠缠的时候我尝试了很多咒术,结果作用全都微乎其微,我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只好用最本能的办法阻拦你。” “那面镜子也是,风雨的神国也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的灵体很特殊。” “我猜测可能和你来自虚无之外有关,你不属于这里,所以这里的规则力量也很难影响到你。” 冯绣虎脑海里迸出一句话——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他兴奋坏了,走上去就抽了蚀一巴掌。 蚀捂着脸愕然地望着他。 冯绣虎指着他鼻子大骂:“叫你咬我屁股!” “吼——!” 蚀一声虎啸,扑上来跟冯绣虎扭打在一起。 一阵鸡飞狗跳后,二人精疲力尽重新坐下来。 蚀揉着刚被咬过的鼻子说道:“你也别急着高兴,你毕竟还靠着肉身活在现世,肉身要是出了事,光凭灵体也翻不起什么浪。” “你也别觉得别人真拿你没办法了,就算很难对你的灵体造成伤害,但如果铁了心要针对,新神有无数种办法搞你——比如镇压,封印,放逐。” 这确实是个问题。 冯绣虎冷静了许多。 求好心的老爷推书。 (本章完) 第108章 107该跪还是该站 第108章 107该跪还是该站 冷静下来后,细想昨日的遭遇。 冯绣虎不禁也感到了些许紧张。 “风雨娘娘是不是已经瞧出端倪了?帆城是她的地盘,实在不行我就跑路。” 这个问题蚀也在思考,但他好歹曾经是和风雨娘娘同级别的领导干部,眼界比冯绣虎高得多。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你的灵体比较特殊,但并不知道有如此特殊,否则她也不该那么轻易地放你离开。” “就像人与人之间,总有些人天生体质更好,灵体也是如此。” “有些人的灵体天生就比常人更强大,这类人往往都是修炼的好苗子。” “甚至有万里挑一者,灵体生来就特殊神异,比如未经修炼就能目视亡者灵体,又或是梦入灵界还能保持清醒等等。” 话虽这样说,可冯绣虎还是想不明白:“我现在是帮迷雾之神办事的,她随随便便就把我放了,这逻辑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我总觉得这娘们没安什么好心。” 蚀沉声提醒:“这说明放了你比杀了你,对她更有利。” “昨晚那两名神官为什么突然来找你?因为他们也觉得你不该活着从那间院子里走出来。” “庙尊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那么多神庙修士,这事不符合常理,所以一定是风雨授意的。” “以你现在的身份还背不起这笔账,所以整个神庙愤怒的矛头最后指向的一定是迷雾教会。” 冯绣虎蓦然醒悟:“风雨娘娘想看到神庙跟迷雾教会再打一场?” 蚀摇头道:“如果只是打仗,她只需要一道神谕就能让修士们前赴后继,没必要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挑拨。” “所以打仗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她真正想要的是……” 蚀突然没下文了,冯绣虎看向他:“怎么不说了?” 蚀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她想要什么?” 冯绣虎挠着头皮思索半天,忽地悚然一惊:“这娘们不会是想把迷雾之神逼出来干一架吧?” 蚀本想否认,但想了想又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俩的关系现在确实不怎么对付。” 八卦心再起,冯绣虎赶紧凑近:“这里面又有什么故事?” 蚀抿着嘴点头:“这里边的故事可就大了。” “之前给你说过,西方神里,最开始只有五位主神,后来又凭空冒出来一位。” “冒出来这位就是真理之神,这家伙出现得很突兀,就连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来头,但他凭一己之力打服了其他五位主神后,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西方神轴心。” “随后他就把目光投向了东方神。” 冯绣虎非常捧场,惊呼:“他心够野的呀!” “可不怎的?” 蚀耸耸肩:“但他却在羲君手里栽了跟头,没打过。” 冯绣虎又惊:“还得是羲君呀。” “别急着高兴。”蚀撇撇嘴,“他是打不过羲君,可羲君也拿他没办法——真理之神的权柄到底是什么没人清楚,我只知道羲君不管杀他几次,他总能卷土重来。” “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彼此都消停了。” “可从那以后,真理之神就缠上羲君了,他自己说是爱慕,但我给羲君说——他看上的多半是羲君手里的权柄。” 冯绣虎问:“咋的,他也想造神器呀?” 蚀冷笑道:“羲君的权柄可不止是锻造神器那么简单。” 冯绣虎还想再问,可冥冥中却感知到现世有人在呼唤自己。 蚀对他说:“别想那么多,先把今天启蒙仪式这关糊弄过去吧。” 说罢,他在冯绣虎脑门上一戳,冯绣虎往后倒去。 坠落感袭来,冯绣虎腰杆一绷直起身来。 哗啦—— 耳畔水声荡漾。 冯绣虎扫眼一看,自己正直挺挺站在浴桶里。 一旁的水仙背过身蒙着眼,脸上红晕染到了耳根。 冯绣虎赶紧坐回水里:“谁叫我?” 水仙还是没敢转身,声音细若蚊吟:“我看老爷泡得太久,皮都泡发了,想着唤你起来。” 冯绣虎问:“我睡了多久?” 水仙答道:“半个时辰多一刻,现已是过了辰时。” 冯绣虎脑子里算了半晌才算出来水仙说的是“刚过七点”。 他觉得太不方便,如今钟表早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上城区几乎家家都有。 于是冯绣虎打算抽空去置办钟表放在宅里摆着,再让大家都改改说法,老这样说时间太费劲了。 冯绣虎挥手把水仙赶出去,自己爬出来麻利地擦干水渍,换上了执事打扮。 出门前他本准备再跟顺子交代几句,结果顺子早在厢房睡着了。 他又去了正厅,细腰儿和灵芝正在喝粥,桌中摆着两盘小菜。 细腰儿不拿正眼瞧灵芝,频频故意地去夹灵芝想夹的菜,灵芝也不敢多嘴,几次下来后连菜也不夹了,可怜巴巴地小口舀着粥吃。 她又何尝不是故意摆出这副受气包模样? 细腰儿没看着,灵芝却早瞧见了——冯绣虎站在细腰儿背后已经观摩好半天了。 细腰儿正得意地冲灵芝斜眼,手中筷子啪一下被冯绣虎夺去。 冯绣虎一屁股把细腰儿从椅子上挤下去:“不会用筷子就别用。” 他端起粥唏哩呼噜喝了半碗下肚。 细腰儿摔在地上,她顾不得疼,赶紧爬起来冲冯绣虎赔笑:“老爷醒了?” 冯绣虎放下碗,也冲着她笑:“这两天忙着处理正事,忘了处理你了。” 细腰儿吓得小脸顿时煞白,下意识身子一矮跪了下去:“老爷,奴家知错了!” 这下冯绣虎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他拿筷子托起细腰儿的下巴,面无表情问她:“我让你跪了么?” 这话细腰儿听着耳熟,念头闪过,她想起来了——那天第一次见到冯绣虎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他当时说的是:“我让你站了么?” 细腰儿嘴唇微颤,喃喃问道:“老,老爷,那奴家到底是该站,还是该跪?” 这番话把冯绣虎也给问愣住了。 他沉默了数秒,替细腰儿轻轻撩去唇角的发丝。 “贱骨头不用站,他们本就起不来;可不是贱骨头的,天生就跪不下去。” “所以你好生想想,你到底想当哪种。” ps:细腰儿跟了冯绣虎那么久,这道理却还没琢磨透,她是得好好想想了。 (本章完) 第109章 108迈克的外快 第109章 108迈克的外快 冯绣虎出发了。 启蒙仪式就在上午,但冯绣虎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情况,所以他虽然表面上淡定,但其实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他正跟车夫聊着天。 “你懂我的心情吗,我现在就是珠子里那颗鱼眼睛,狼群里的哈士奇,鹊巢里的咖啡……” 车夫不懂,但冯绣虎的精神状态令他大受震撼:“咖啡不是洋人喝的玩意儿吗?装鸟窝里不全漏了?哈士奇又是什么东西?” 这车夫不是上次那车夫,上次那车夫冯绣虎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他。 相比起上次那车夫,这个车夫的知识面和文化水平显然远远不够,冯绣虎聊得索然无味。 他不禁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这次考试的题我全不会,我也是没办法了才选择作弊,但作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得冒着风险,所以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我总想提前做点什么,比如踩踩点,看看考哪一科,再瞧瞧其他同学都带了什么文具之类的——话说你偷过卷子吗?” 车夫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又不敢拂了疯大虫的面子,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接茬:“班长老爷,我没读过书。” 冯绣虎劝他:“实在不行念个成人技校呢?” 车夫赔着笑:“班长老爷,我真没听说过。” 冯绣虎无奈道:“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 车夫赶紧回:“帆城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二。” 冯绣虎就问他了:“那你知道那车夫吗?” 车夫满头问号:“哪个车夫?” 冯绣虎又说:“就那个车夫。” 车夫:“……” 冯绣虎也沉默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那个车夫叫什么都不知道。 蚀终于忍不住了,在脑海里说道:“你放过他吧。” 冯绣虎恼道:“我凭什么放过他!” “啊?” 车夫惊恐回头——答不上来就不打算放过他了? 蚀也恼了:“我是说这个车夫!” “哦。” 冯绣虎消停了。 车夫算是怕了他了,埋着头死命地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冯绣虎拉到了上城区入口的大门前。 冯绣虎下了车,伸手往兜里摸钱。 一转头却看见车夫已经拉着车跑了。 他连忙大喊:“站住!” 车夫一听,顿时跑得更快了,一溜烟消失在坡下。 冯绣虎骂骂咧咧地进了上城区——坐车不给钱,传出去不又害了他名声吗? 他在路边挑了辆马车,当先把一挂钱拍在车夫脸上:“迷雾大座堂!” …… 贵人们大都不乐意跟平民搭话,所以上城区的马车车夫也没有跟乘客聊天的习惯。 一路相安无事来到大座堂,冯绣虎跳下车,抬眼瞧见迈克正在门口东张西望。 当看到冯绣虎时,迈克双眼一亮,赶紧迎了上来。 见到熟人,冯绣虎有点兴奋:“你猜我昨天见到谁了?” 迈克点头:“我知道,庙尊。” 看来他不知道。 冯绣虎撇撇嘴,正要说出来吓死他,迈克却拽了他一把:“别在这儿说,先进去。” 二人一起进了大座堂,边走边聊。 迈克压低声音:“旁边就是神庙宝殿,你怎么敢说这些?小心被神庙的人听见了直接过来揍你。” 冯绣虎心想也是,现在恨他的神庙修士可太多了,难说会不会遇到个冲动的。 他想起正事:“你不去工厂区上班来这干嘛?” 迈克无奈解释:“当然是参加启蒙仪式了。” 冯绣虎微微一惊:“看不出来呀小钱,你也混上名单了?”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迈克已经上过三次启蒙名单了。” 冯绣虎回头一看,原来是科纳特陈。 他朝科纳特陈咧嘴一笑:“你也来挺早呀,领导。” 科纳特陈向冯绣虎微微颔首,迟疑了一下还是叮嘱道:“在这里你应该叫我主教大人。” 冯绣虎点头:“我知道,工作的时候称职务——那你也记得叫我班长老爷。” 科纳特陈深吸一口气,觉得一大早地没必要跟一个脑子不好的较劲,于是又把话题扯了回去:“迈克上过三次名单,却没有一次通过了信仰检验。” 冯绣虎愕然地看回迈克:“不是你——你小子心不诚呀。” 迈克惭愧地低下头去。 科纳特陈的语气也颇为不满:“他的信仰不够纯粹。” 迈克赶紧狡辩:“不,科纳特主教,我保证,我只对迷雾之神虔诚,我对教会也绝对忠诚,我——我只是——” 科纳特陈冷哼一声:“没错,你是只对迷雾之神虔诚,但在虔诚之余,你还把心思放到了别的地方。” 冯绣虎闻言大怒,他掀开袍子,一把抽出短斧:“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迈克,我这辈子最看不起二五仔!” 迈克吓得连退数步,后背紧贴走廊墙壁。 科纳特陈瞪大眼睛看着冯绣虎,惊道:“你怎么把武器带来了?” 冯绣虎冷笑连连:“那还用说?不就是为了这时候用的吗——老陈你给我做个见证,我这就替迷雾之神清理门户。” 科纳特陈再一次见识到了冯绣虎的虔诚。 他虔诚过头了。 可眼看冯绣虎已经把斧子提了起来,科纳特陈赶紧一个闪身挡在迈克面前:“冯执事,冷静!” 迈克都快哭了:“我就只是卖点小道消息,没必要直接死刑吧?” 冯绣虎对科纳特陈说:“他都给神庙卖消息了,不宰了还留着干什么?” 科纳特陈很担心冯绣虎逼急了连他一起砍,于是连忙主动替迈克解释:“不,你误会了,他不是卖消息给神庙,而是卖给报社,大都是些涉及教会和神庙的边新闻,既不重要,也不是什么机密。” 迈克也赶紧补充,他带着哭腔:“就只是赚外快呀!你每次都冲我下手,就不能换个人吗?” 冯绣虎恍然大悟,淡定地把斧子收了回去。 他对迈克说:“我这有关于风雨娘娘的新闻,还热乎着,你觉得能卖多少钱?” 迈克很有职业素养,下意识就问了:“哪方面的?” 冯绣虎想了想:“私生活行吗?标题你就这样取——大龄女神独守空闺为哪般。” 科纳特陈听得眼皮直跳,他一把扯过迈克往前走:“够了,你要是不想第四次检验信仰失败,就忘了刚才的话题。” (本章完) 第110章 109见面礼 第110章 109见面礼 冯绣虎来这么早,为的提前打听下启蒙仪式的流程,临时抱个佛脚,却没想刚进门就把监考老师撞上了。 这就像进考场前本想找同学商量下怎么给你递纸条,结果当着监考老师的面这话就不好说了。 把冯老爷给愁得,只好跟在二人后面接着往里走。 转了几个弯,他们来到一座像礼拜堂一样的大厅。 科纳特陈让冯绣虎和迈克在这里等着,然后自己绕到后面去不见了。 冯绣虎松了口气,赶紧拉着迈克在椅子上坐下。 “快给我说说,待会儿要注意些什么?” 此时大厅里人不多,坐得稀稀拉拉。 迈克视线乱瞟一阵,忽然鬼鬼祟祟地从衣服里摸出一瓶食指大小的玻璃管,管内是乳白色的不明液体。 只见他拔掉塞子,把管剂握在掌心仰头一口喝下,然后飞快地把空管藏进屁股下的长椅缝隙里。 冯绣虎看懵了:“吃早饭呢?” 迈克竖起手指冲他使眼色:“嘘。” 冯绣虎弯腰就要去摸那玻璃管:“我尝尝什么味。” 迈克赶紧拦住他,急道:“别声张,是信仰浓度增幅剂。” 冯绣虎惊呆了:“咋还带比赛前嗑兴奋剂的!” 他本以为打算作弊的只有自己,没想到还有高手。 迈克双手合十,苦着脸央求:“小声点,求你了,我这次要是还过不了信仰检验,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迈克毕竟帮过冯绣虎不少次,冯绣虎也没打算在这时捅刀子,况且他现在看迈克是愈发顺眼了——可能是出于同为作弊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拽了把迈克:“那你先给我讲讲,等会儿是怎么个流程,要注意些什么?” 见冯绣虎主动跳过了刚才的话题,迈克可算松了口气。 他舔掉唇边的药渍,开口讲道:“启蒙仪式由主教大人主持,现目前咱们帆城的主教大人只有两位,科纳特主教和尤克主教。” “名义上来讲,执事有权自行选择由哪位主教大人来为自己启蒙,如果启蒙成功,就意味着成为了这名主教的从属,不出其他意外情况的话,以后就一直在这名主教手下做事。” “但真实情况其实是,根本轮不到咱们选,在启蒙之前咱们身上就已经打好了某位主教大人的‘标签’。就好比咱俩都是工厂区圣堂的执事,那当然得跟着科纳特主教混,而上城区圣堂的执事们,自然也只会选尤克主教。” 冯绣虎若有所思,他再次提问:“等成功迈入通灵境——不是,我是说心灵觉醒阶段,以后我就是神甫了?” 迈克哂然一笑:“当然不是了。修炼阶段和官职并不对应,但能担任神甫的至少都得是心灵觉醒阶段。所以就算你突破成功了,什么时候能成为神甫,还得看主教大人肯不肯提拔你。” 冯绣虎想了想:“帆城现在有多少位神甫?” 他在考虑自己的上升空间有多大。 迈克不需多想,径直回道:“如果不考虑境界,只论职务,几十名神甫肯定是有的。” “这么少?” 冯绣虎挺惊讶,蚀明明说过通灵境只是第一阶段,只要能入门,迈过这道门槛不难——况且教会功法的修炼效率本就比神庙更高。 迈克猜到他误会了,遂解释:“不是教会拢共就只有这几十名神甫,而是帆城只留下了几十名神甫。” 冯绣虎没听明白:“那没留下的呢?全宰了?” 迈克吓得摆手:“瞎说什么!当然是外派出去了。” “帆城是座大城,不仅有大主教,还有一名枢机长老坐镇,大事都有这些大人们定夺,所以神甫多了也只是白养着。” “而王国那么大,又不是只有一个帆城,外面还有数不清的乡镇,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需要传教,这些地方也是神甫们最好的去处。” 迈克的语气里不无希冀:“说句心里话,这也是我最大的盼头。” “帆城太大了,哪怕是最小的教堂都是圣堂规格,圣堂到头来还是主教说了算,即便我哪天真当上神甫了,也得小心翼翼地过活。” “所以不如被外派出去,找个镇子,入主一座祷堂——也就是最小的礼拜堂。届时头上没人压着,神甫就是最大的,跟土皇帝都没什么两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冯绣虎还寻思着等当上神甫就能在帆城横着走了,却没想到还有被扔出去的风险——这地皮才刚踩热,他当然不愿离开。 正说话时,忽然一道身影来到旁边。 “你就是冯绣虎执事?” 冯绣虎转头看去,旁边站着的同样是一穿着执事袍的年轻男子。 冯绣虎却没注意到,看到这人时,身后的迈克脸色微微变了。 冯绣虎打量一番,问:“你谁呀?” 年轻男人抚胸行礼,露出得体微笑:“鄙人保罗,是上城区圣堂的执事。” 末了他又故意补问一句:“你就是那位从底城唱诗班爬上来的冯绣虎执事吗?” 冯绣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挠着头奇怪问道:“难不成还有别的叫冯绣虎的?” 迈克偷偷拽了他一下,冯绣虎回头看去:“扯我干嘛?” 迈克低着头不说话。 保罗轻笑一声:“我就知道没认错——我没去过底城,但你的气质很特别。” 冯绣虎眉梢一挑,又看回来:“这话是几个意思?” 保罗笑意不改:“没什么意思,别误会。我早就听说过冯执事的大名,所以特意来结交一下——是叫疯大虫没错吧?” 冯绣虎见他两手空空,反问道:“结交也不带见面礼?你也不诚心呀。” 保罗表情一僵,复又笑道:“难道不应该是你给我见面礼吗?” “有道理。” 冯绣虎点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他探手往后去摸斧子,手臂却被迈克死死抱住。 迈克在他耳边焦急说道:“他们是贵族子嗣,你别乱来。” 不远处的椅子上——应是保罗的同伴。 有人叫嚷:“别逗傻子玩了,快些回来,小心他真赖上你。” 保罗无奈一笑,摇摇头往回走。 冯绣虎半晌抽不出手,情急之下一脚踹在保罗屁股上,把他踹了个狗啃泥。 保罗愤怒地爬起身来,怒视冯绣虎:“你敢踢我?” 冯绣虎示意他别急:“你等会儿的,今天这见面礼必须给你。” 冯绣虎一发力,迈克摁不住了,关键时刻他当先把冯绣虎裤腰上的短斧抽走了。 冯绣虎站起来,探手在屁股上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斧子。 他回头一看,发现迈克正握着短斧愣愣盯着他。 冯绣虎大喜:“好兄弟,那你先上。” ps:冯绣虎在教会的口碑不错,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他。 求月票求宣传啦,看得人越多我就越有动力。 (本章完) 第111章 110有人盯着 第111章 110有人盯着 冯绣虎和保罗都把迈克看着。 迈克默默把斧子藏到身后,朝冯绣虎露出个尴尬的笑容。 见矛盾升级,跟保罗同行的几名执事也纷纷走了过来,在保罗身旁站定,眼神不善地盯着冯绣虎。 大厅门口守着神卫军,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紧张气氛。 一名卫官领着两名卫兵走过来。 卫官先看了看保罗这边,又看向冯绣虎。 他捶胸行礼:“向您致意,冯绣虎执事。” 然后,卫官说道:“礼堂之内,严禁喧哗。” 保罗拿指头点了点冯绣虎,威胁意味溢于言表。 然后他一招手,领着同伴坐了回去。 迈克也赶紧拉着冯绣虎坐下。 刚才那卫官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急着过来显然是怕冯绣虎吃亏。 他是替冯绣虎出面,所以冯绣虎才把火压了下去。 但冯绣虎还是感到莫名其妙,遂对迈克问道:“那几人什么来头,我都不认识他们。” 迈克回头瞥了一眼,正瞧见保罗冲他们这边冷笑,于是赶紧收回目光。 他把声音压低,给冯绣虎解释:“执事与执事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些执事,家中本就是贵族,是被长辈托关系给塞进来的。” “这一类执事出身金贵,更吃不得苦,就大都集中在上城区,关系没那么硬的就在圣堂做事,关系特别硬的就在座堂做事。” “而像我这样,虽然同为上城人,但其实就是普通百姓出身,撞了大运才被神甫选中,给推荐进的教会,但最后也只能来工厂区圣堂做事。” 迈克指了指背后:“他们就是贵族执事。” 管他哪种执事,冯绣虎确实是不认识他们:“他们跟我有仇?” 迈克摇头:“有仇算不上,但他们肯定看你不顺眼。” 冯绣虎问:“这又是哪的说法?” 迈克掰着指头给他解释:“你不在上城,有所不知。” “你是底城出身,这身份能混上执事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结果才多久就来参加启蒙了?这本就招人嫉恨。” “其次,你杀了神庙高功,这对教会来说是大功没错,但使神庙和教会的关系愈发恶劣也是真的,虽然神庙暂时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但底层的司礼和执事的摩擦却越来越频繁——我听说保罗那帮人昨晚刚被几名司礼给揍了,今天这是找你撒气来了。” “所以你别看神卫军大都承你的情,但对执事来说,对你有意见的人还真不少。” 迈克语气略作停顿,抬眼观察一下冯绣虎脸色:“再其次……保罗原名姓鲁。” 冯绣虎作恍然状:“鲁鸿熙的鲁?” 迈克抿嘴点头。 冯绣虎释然地笑了。 迈克还未反应过来,冯绣虎突然一脚把他踹到地上,然后抄起斧子起身往后走去。 保罗几人正在背后蛐蛐冯绣虎,忽然就看见冯绣虎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保罗坐得靠里,坐在最外面的一胖子站起身挡住冯绣虎:“你要做甚?” 你瞧瞧,这上城区的人还是不够了解冯绣虎,但凡是出了上城,保管没人敢这样拦在冯绣虎前面。 冤有头债有主,事是保罗挑的,所以冯绣虎找的也是他。 至于这胖子,冯绣虎懒得搭理,他抬起一脚踹在胖子肚皮上——这可是通灵境的一踹,为了不被看出端倪,冯绣虎还特意收着力。 可即便是这样,胖执事也直接飞了出去,接连撞翻三排长椅才止住冲势瘫在地上。 这阵仗,这架势,保罗心慌了。 远处的神卫军在大喊“住手”,但等赶过来肯定是来不及了,保罗起身欲逃。 冯绣虎眼疾手快揪出他的后脖领,一把将其扯翻在地。 保罗慌忙翻身,准备爬起来。 嘭! 冯绣虎一脚踢在他腮帮上,崩飞了两颗后槽牙。 保罗吃痛再次倒地,他昂起头,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姓冯的!我要你的命!” 他再次试图爬起来,冯绣虎的鞋底当头踩下,将保罗的脸死死挤在地板上。 斧尖抵在保罗的脑门上,冯绣虎俯身对他说:“我一猜就知道,你爹肯定忘了告诉你,要是见到姓冯的班长老爷一定记得先磕一个。” 动静闹大了,保罗相熟的几位执事愣是没一个敢上来帮忙。 保罗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态度依旧强硬:“阴沟耗子,你给我等着——” 冯绣虎不想等了,他看到神卫军已经快跑过来了,还有维持秩序的神甫也握住了吊坠开始念念有词。 再等,就没机会下手了。 他举起短斧,眯着眼在脖颈上比划一下,然后当头斩落。 嘭! 没有遇到丝毫阻力,斧头劈开脖子斩进地板。 “嗯?” 冯绣虎疑惑挑眉。 因为没有见血。 在保罗惊恐的眼神中,他的身体化作迷雾涣然消散。 冯绣虎一脚踏空,赶紧重新站稳。 一缕缕的迷雾向着同一个方向飘飞,冯绣虎转头看去。 不远处,只见尤克胡站在中间的走廊上,正沉着脸看过来。 迷雾在他身边汇聚,渐渐凝实成保罗的模样。 保罗还保持着惊恐的眼神,他脸色苍白,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脖颈,等反应过来,他赶紧摊开手低头查看。 小指上的尾戒裂开数道缝隙,随着指头微微一动,就化作碎片散落。 尤克胡偏头,冷眼看着保罗:“珍贵的法器就被你浪费在这种地方?咎由自取。” 冯绣虎指着保罗对尤克胡说:“先说好,是他先招惹我的。” 尤克胡面无表情:“他会受到相应的责罚,不用你操心。” 冯绣虎不信他口头上的说辞,无奈一笑:“我性子急,这口恶气得亲自出——你让他过来,我不多要,就要他一条腿。” 尤克胡不说话,冯绣虎就当他默认了,提步就要走过去。 忽然,一只手搭在冯绣虎肩上,耳边传来科纳特陈的声音。 “回去坐下。” 接二连三地被阻拦,冯绣虎心里的邪火有些压不住了。 他一把握紧斧柄,正要甩开科纳特陈时。 脑海里忽然又响起了蚀的声音:“有人在盯着你。” 冯绣虎身子僵了一下,收回了刚迈出去的脚。 他缓缓抬头。 大厅二层的走廊上,两道身影扶着栏杆朝冯绣虎投来视线。 一位是托弗森赵,另一位冯绣虎只在国公府的议事厅见过一次。 枢机长老,瓦德拉乔。 (本章完) 第112章 111好运的回响 第112章 111好运的回响 冯绣虎冷静了,一言不发坐回迈克身边。 好好的启蒙仪式差点就见了血,冯绣虎认为有必要反省一下。 他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高尚了,跟这个卑鄙的世界格格不入,所以才总会有不长眼的来撩拨他。 旁边迈克缩着脖子坐在椅子上,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眼看科纳特陈和尤克胡已经走到讲台上去,宣布启蒙仪式开始了,冯绣虎不禁感到懊恼。 好好的找迈克打听下流程,结果问到一半被打断,导致他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 都怪保罗。 眼下有枢机长老盯着,冯绣虎只好暂且把这笔账记下,等回头再找保罗算。 台上科纳特陈正在致辞,大抵还是些赞美迷雾之神和勉励众执事的话。 冯绣虎用手肘戳了戳迈克,说起小话:“这正常吗,枢机长老怎么来了,以前也这样?” 迈克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正虔诚地聆听科纳特陈的教诲,根本不理冯绣虎。 冯绣虎不依不饶:“托弗森赵也来了,你刚才看见没?” 迈克咽了口唾沫,还是不接话。 冯绣虎说:“信不信我举报你作弊?” 迈克打了个哆嗦,目不斜视但嘴唇翕动,快速解释:“以前只有两名主教主持仪式,托弗森大主教不会过来,枢机长老更不会露面。” “说难听点是,启蒙仪式根本不值得他们关注。” 听迈克这样说,冯绣虎顿时警觉。 这俩老登八九不离十是冲着他来的。 台上致辞结束,开始进行下一环节。 科纳特陈和尤克胡将讲台让了出来。 冯绣虎看到,四名神卫军从后台抬着一物走出,这物件外面罩着红绒布,看不清内里具体是什么,但只见轮廓方正,好似一个高大的立柜。 神卫军将东西抬到讲台中间放下,尤克胡和科纳特陈上前,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将绒布掀开。 东西展露出来,冯绣虎顿时目瞪口呆——那竟然是一间电话亭。 它的主体是漆成深红色的木质结构,但在两侧和正面的门上有着大片的镂空纹,镂空处用玻璃封闭,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见内里的陈设。 电话亭内,最里面的墙上靠着一张纹繁复的窄桌,桌上是一台极尽华丽的拨盘电话,电话通体洁白描金边,好似一个艺术品。 冯绣虎还注意到,电话亭不论内外,它的墙体上镌刻着的纹也并不普通——那分明是一个个巧妙排布的符文。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要打给谁?” 迈克看他一眼:“只是验证信仰的法器罢了。” 正好这时,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执事上去了。 冯绣虎一边看,迈克一边小声解释。 只见那名执事先来到尤克胡面前,向他行了个抚胸礼后,打开门进入了电话亭。 他将电话亭关上,站在里面紧张得深呼吸一口气后,将听筒拿起来贴在耳朵上。 只见执事嘴唇张合,可电话亭隔音太好,没人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冯绣虎问迈克:“电话那头是谁?” 迈克此时也有些紧张起来了——作弊的不紧张才怪。 迈克回道:“都说了,没人。这只是一个法器,当你拿起听筒时会直接接通,但那头没有任何人,这时候你只需要诵念祷词赞美迷雾之神,就会看见……” 话音刚落,冯绣虎看见了。 电话亭通体亮起了莹莹毫光,圣洁的光晕散发出来,并且随着执事打电话的时间越长,光晕也在缓慢变得更亮。 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片刻后,执事忽地一愣,他念诵祷词的动作也停下了。 光晕随之黯淡,转眼就消失不见。 执事默默将听筒放了回去,推门走出来。 迈克接着说道:“通话时间越久,亮光就更强,也意味着你的信仰越虔诚。根据你信仰的坚定程度,电话会在不同的时间挂断,当挂断后,检验就结束了。” 冯绣虎了然点头。 只见那名检验结束的执事走到尤克胡面前,尤克胡在本子上记了一笔,然后示意执事去自己身后——看样子他应该是过关了。 冯绣虎看得若有所思,他在试图推测这个法器的原理。 电话既然接通了,那肯定是两头都有人才对,这是天经地义的。 况且通话时间越久,就代表越虔诚,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就好像听筒那头的东西凭声音就能听出他是不是迷雾之神的铁杆粉似的——那要是觉得声音难听,就直接把电话撂了怎么办? 这时,脑海里的蚀突然说话了。 “你旁边那假洋人一知半解,没说到点子上。” 假洋人指的是迈克。 冯绣虎用一只手捂住嘴,假装认真观摩仪式:“你知道些什么?” 蚀沉声道:“你现在看到的其实是两件法器,一个是电话亭,另一个才是电话。” “电话亭的作用是将信仰浓度具现出来,至于那个电话——它其实是一件神器的仿制品,名叫‘好运的回响’。” “好运?”冯绣虎一愣,他记得迷雾之神的权柄中就有“好运”。 蚀继续说道:“这两件法器的组合,几乎每个迷雾大座堂都有一套,除了检验信仰以外,也能用于和其他大座堂及时联络,必要时甚至能直接与天使通话。” “不能直接打给迷雾之神吗?”冯绣虎不禁问道。 蚀答道:“不能,因为真正的‘好运的回响’掌握在好运之神手里,她是迷雾的从神之一,也是迷雾所有从神中最特殊的一个。” “还记得我说过吗,迷雾之神只掌握了很小一部分‘好运’权柄,因为大部分都在好运之神手里。” 冯绣虎替迷雾之神打抱不平:“他丫的想造反呀?” 蚀懒得理他,接着往下说:“假洋人这里就说错了,听筒另一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通过电话亭里的法阵,听筒另一头指向的是好运之神的一缕灵体,这一缕灵体没有自我意识,它只会通过法阵的逆向指引去检验目标信仰浓度的最高值。” “所以念诵祷词其实是很有必要的,在念诵祷词时,可以使自己在潜意识中信仰浓度逐渐攀升,只要攀升不停下,检验就不会停下,通话也不会结束;而只要通话不结束,亮光就会越来越强。” “但是当那一缕灵体发现目标的信仰浓度不再升高后,就会立刻结束通话。” 啪。 冯绣虎一拍脑门:“那完了,我忘带赞美诗册了——要是我一句都背不出来怎么办?” ps:实在背不出来就来段freestyle,反正外面也听不见。 . (本章完) 第113章 112打电焊 第113章 112打电焊 蚀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嘲弄语气:“这跟你背不背得出来有关系吗?” “虔不虔诚你自己心里没数?” “就算你照着赞美诗念,保管好运之神的灵体也第一时间把电话挂了。” 冯绣虎气急败坏:“我信的是迷雾之神,他好运之神凭什么验我身份?” 蚀回道:“因为只有虔诚的信徒才会被好运眷顾。” 冯绣虎骂骂咧咧,看来这弊是非作不可了。 迈克坐在旁边只听到冯绣虎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所以不敢擅自搭话,生怕火又烧到自己身上。 但迈克被冯绣虎影响得更加紧张了,膝盖不停地抖。 冯绣虎看得不顺眼,一巴掌拍在迈克的大腿上:“你尿急呢?” 迈克吓了一跳,赶紧央求:“你别干扰我了。” 冯绣虎不解:“怎么了?” 迈克苦着脸,小声说道:“信仰浓度增幅剂是有时效的,我没想到我排在那么后面,所以我现在必须保持心如止水,尽量让时间延长一点。” 冯绣虎表示理解,拍拍迈克肩膀:“那你继续憋着。” 刚说完,台上的科纳特陈就喊他了:“下一个,工厂区圣堂,迈克执事!” 迈克噌一下起身,动作僵硬地走上台。 他向科纳特陈行礼。 科纳特陈见迈克表情紧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迈克这下更紧张了。 科纳特陈拍拍他的肩膀:“迈克执事,把握住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在修炼上其实是有天赋的。” 有天赋归有天赋,但这跟信仰纯不纯粹是两码事。 迈克咽了口唾沫,用力点了下头。 他机械地转身,迈着重重的步伐走进了电话亭。 台下的冯绣虎看起热闹。 只见迈克举起听筒放在耳边,他紧闭着双眼开始快速念诵祷词。 电话亭内光芒亮起,亮度渐渐变强。 可好景不长,光芒在亮到某一刻时,忽然闪了一下。 迈克好似心有所感,他脸色涨红,嘴唇翻飞更快,完全不重复的赞美诗飞快吐字。 洁白的光芒又强了一分,可紧接着又闪了一下。 但好歹是没有熄灭。 迈克把这辈子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用上了,随着他嘴里不停,光芒的闪烁也变得更加频繁起来。 一时间台上忽明忽暗,就跟线路接触不良似的。 一旁的科纳特陈看得眉头紧皱。 就连冯绣虎都给看乐了:“这小子在里边打电焊呢?” 忽地他又笑不出来了:“待会儿我不会也这样吧?” 蚀也乐了:“美得你,别说闪了,亮都亮不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冯绣虎捂着嘴问他。 “小菜一碟。” 蚀似乎很有把握:“信仰的指向和修炼的功法有关,而你没有修炼迷雾法典,本身就不具备指向迷雾之神的条件,所以‘好运的回响’根本无法检验到你的信仰浓度。” “但只要我及时激发迷雾权柄,那一缕没有自我意识的灵体就无法作出正确判断——它没有检验到指向迷雾的信仰,但谁的信仰能比迷雾本身更加纯粹?” “它只要无法作出正确判断,通话就不会结束,光芒也就会逐渐变亮,等我觉得差不多时,再收回权柄的力量,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冯绣虎恍然大悟:“你这是卡bug呀。” “什么?”蚀没听懂。 “没什么。” 冯绣虎咧嘴笑了,觉得这局应该稳了。 台上迈克的流程终于结束,光芒散去,他怅然若失地放下电话,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科纳特陈面前。 科纳特陈面无表情记下一笔,指了指自己身后。 迈克愣了两秒,随即欣喜若狂,向科纳特陈接连鞠了几躬,然后满面红光地站到后面去了。 之前和蚀聊得入神,冯绣虎都没怎么注意台上。 这时他才发现,台上两名主教身后站着的执事并不多,加起来拢共也才不到十个——但粗略算算,今天上台参加过仪式的人已经不少了。 说明这一关的通过率其实没那么高。 能上启蒙名单,本身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触摸到了心灵觉醒阶段的门槛,但仅仅是检验信仰这一关就已经筛选下去了很大一部分人——甚至现在都还没到真正的突破环节。 看来和迈克一样“信仰不纯粹”的人并不是少数。 之前只从蚀的嘴里听说,冯绣虎还没有太大感觉,但此时亲眼看见了,他才恍然意识到,难怪境界越高,对神的信仰就越坚定,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步步筛选过来。 突破心灵觉醒阶段的信仰检验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次,居然还能有那么多人不合格,冯绣虎无法想象那些通过了的人到底是有多么虔诚。 或许就像蚀说的——愿意随时随地为迷雾之神献身。 正胡思乱想着,冯绣虎听见科纳特陈叫到他了:“工厂区圣堂,冯绣虎执事。” “这儿呢!” 冯绣虎起身举手,乐呵呵地小跑上台。 虽然在座都是执事,但“冯绣虎”这个名字显然格外响亮。 见过他没见过他的,几乎所有人都投来注目礼。 注意到人们的目光,冯绣虎不禁有点兴奋,他径直走到讲台中央,清了清嗓子:“那我就讲两句。”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组织的培养,和领导的赏识,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关于这个结果,我会着重讲三个大点,每个大点将分成五个小点细致讲解,大家记一下……” 人们变得呆滞的眼神里浮现出了疑惑,但很快疑惑就释然了——果然名不虚传。 科纳特陈咬着牙:“快过来!” 被科纳特陈打断,台下也无人鼓掌,冯绣虎兴致缺缺,心有不甘地来到科纳特陈面前。 他对科纳特陈抱怨:“我觉得咱们组织缺乏凝聚力。” 科纳特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牛皮本夹在臂下,替冯绣虎将吊坠从衣领内理出来。 “就如我之前所说,我始终相信你的虔诚。” 他深深看了眼冯绣虎:“但我想提醒你的是,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敬畏。” 这话听起来像是来自长辈的由衷叮嘱,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冯绣虎总觉得科纳特陈的语气不那么友善——从早上碰见他时,冯绣虎其实就已经隐隐有这种感觉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冯绣虎想了想,好像是从昨晚他们得知自己见过风雨娘娘后就这样了。 科纳特陈在冯绣虎肩上轻轻一拍:“去吧,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冯绣虎冷笑一声:“我怕闪瞎了你。” 科纳特陈:“……” 冯绣虎转身,昂首挺胸走进电话亭。 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打仗的。 砰。 冯绣虎反手把门摔上,动静听得科纳特陈眼皮一跳。 冯绣虎转头看向外面,科纳特陈身后,迈克用口型对他说了声“加油”。 说不紧张,临到头了其实还是有点紧张——要是蚀一个操作失误,他今天可就撂在这儿了。 冯绣虎舔了舔嘴唇,将视线落到面前的电话上。 脑海里蚀低声说道:“你拿起来,我就开始。” 冯绣虎深吸一口气,慢慢伸手过去,在听筒上停留了一秒后,他一把抓起放在了耳边。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白噪音,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见冯绣虎愣神,蚀立刻喊道:“快说话啊!” 冯绣虎一下反应过来——他要是不假装动嘴,蚀也不方便激发权柄制造假象。 冯绣虎嘴唇一张,就在他准备开口随便说点什么时。 听筒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哪位?” (本章完) 第114章 113谁扔的闪 第114章 113谁扔的闪 仿佛浑身过电,冯绣虎全身汗毛乍起。 听声音是个女人,冯绣虎吓得差点没把听筒丢了,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就爆了粗口。 “你他妈谁呀?!” 哗—— 震惊中的冯绣虎完全没注意到,就在他开口的瞬间,讲台上的电话亭爆发出了无比炽烈的光芒。 光芒照亮了整座大厅,大厅内众人震惊起身,哗然中眼前白茫茫一片却什么都看不清,于是纷纷举袖遮面。 就连二层看台的托弗森赵和枢机长老瓦德拉乔也不例外。 瓦德拉乔眯着双眼,目光牢牢盯着讲台,似乎试图看清电话亭里的景象。 他不禁感叹:“如此炽热的信仰……” 光芒太过刺眼,托弗森赵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他回道:“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虔诚的信徒了——恐怕就连圣殿的狂信者在第一次突破时都没有这样的景象。” “你说的没错。” 瓦德拉乔喃喃自语:“没有哪个狂信者比得上他,这简直不可思议——不,这根本不正常。” 瓦德拉乔伸出一只手臂,迎着光摊开手掌。 他皱着眉,凝神默默感受。 托弗森赵转头看过来:“有问题吗?” 瓦德拉乔缓缓睁眼,摇头:“我只感受到了迷雾的涌动……如此的精纯。” “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修炼出如此精纯的法力——就仿佛是迷雾之神亲手赐下了权柄一般。” “他的信仰没有问题,他的虔诚当之无愧。” 托弗森赵双臂在胸前交叉,垂首说道:“赞美迷雾。其实我早就有过猜测,他一定是被迷雾眷顾的宠儿,所以在还未开始修炼之前,就能通过向迷雾祈祷获得神力的垂青。” 他说的是那次打仗。 瓦德拉乔微微颔首:“或许风雨娘娘也注意到了他的特殊之处。” 电话亭外发生的事冯绣虎暂不知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电话上。 本不该出现的声音使冯绣虎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他在“蚀又骗了他”和“太过紧张出现幻听了”之间选择了直接问。 “你倒是说话呀!” 电话里没动静,冯绣虎急了,他悬着的心落不下去。 半晌,终于有了回应。 那个女声说道:“莱比特·温娜。” 脑海里的蚀也没动静了,但冯绣虎知道这时候嘴不能停,于是省去思考步骤,继续往下问:“你干嘛呢?” 莱比特告诉他:“我正泡在浴缸里,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可你这个电话来得不合时宜,偏偏直觉告诉我这个电话我应该接一下……” 她说得太长,冯绣虎又不敢长时间不动嘴,于是直接打断她:“谁家好人在浴缸旁边装电话?” 莱比特无奈解释:“它一直跟在我身边。” 冯绣虎没话找话:“打电话还泡澡,我认为你的安全意识有点欠缺。” 莱比特只沉默了一秒没开口,殊不知冯老爷已经急得满眼血丝,对着电话大喊:“别停!随便说点什么!” 莱比特无奈道:“我运气向来很好。” “你可不是运气好么,运气不好的正跟你打电话呢。” 冯绣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快编不下去了。 莱比特趁机问道:“你好像忘了告诉我你是谁,这属实不太礼貌。” “我你都不认识?” 冯绣虎信口胡诌:“我叫鲁鸿熙,家住帆城上城区,是府衙的规划司司长,最近打算修升降机却屡遭阻拦,只要你肯借我五十块银盘子助我东山再起,日后一定封你为升降机机长,掌管天下工人……” 莱比特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管工人?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冯绣虎回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大国公应该知道答案。” “大国公?” 莱比特想了想:“难道你指的是玄国那位被野心蒙蔽了双眼的胆小鬼?话说回来,你打电话来到底想说什么?” 冯绣虎反问她:“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他太过理直气壮,反倒给莱比特问懵了:“呃,也不是不行,但基本没人这样做。” 大多数有幸将电话打通的人,通常都是有求于她。 可冯绣虎不知道呀,他气势上来了:“那你就不知道主动给我打?” 莱比特磕巴道:“啊,这方便吗?” “不方便。” 冯绣虎回。 冯老爷实在是编不下去了,他算算时间感觉也差不多了,遂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于是他猛地转头,这一看,差点没被晃瞎了眼,不禁大怒:“谁扔的闪!” 但很快冯绣虎反应过来了,赶紧对蚀喊道:“大虫,你搞这么亮做什么?快停手呀!” 没有回应传来。 反倒是听筒里莱比特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冯绣虎没空搭理她,拿起听筒使劲往自己脑门上砸:“醒醒!快醒醒!这时候你还睡得着觉?!” “喂?喂喂?鲁鸿熙,你还在吗?” 听筒里莱比特还在询问。 冯绣虎用力过猛,额头见了血,血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淌。 蚀忍不了了,大吼一声:“不是我干的!我早就停了!” 冯绣虎一愣,看向手中的听筒。 听筒里莱比特很关切:“你还好吗?刚刚说话的是谁,他的声音有点耳熟。” 她居然能听见? 来不及细想,看着手中的听筒,冯绣虎明白了原因所在,他顾不得回应莱比特,一把将电话拍下挂断。 光芒飞快消散,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收回。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电话亭里的那道背影。 冯绣虎假装无事发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推门出来,走到科纳特陈面前。 科纳特陈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迟疑了数秒后指向冯绣虎的额头:“你这是……发生什么了?” 冯绣虎不明所以,他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抹了一手的血,半边脸都被染红了。 冯绣虎朝科纳特陈狰狞一笑:“太激动了,一时没忍住,给迷雾之神磕了几个。” 众人闻言,顿时肃然起敬。 这也太虔诚了。 科纳特陈倒吸一口凉气,他慌忙拿出自己的丝绸手绢,递给冯绣虎:“快擦擦,如果你需要休息,我们可以把突破仪式推迟一点。” 冯绣虎接过手绢,眼神坚毅:“大可不必,有迷雾之神支撑着我的信仰,我的意志坚不可摧。” ps:好运之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接到诈骗电话。 求月票。 (本章完) 第115章 114迷雾之地 第115章 114迷雾之地 就凭这份虔诚,科纳特陈就必须尊重冯绣虎的意愿。 于是仪式继续进行。 但出于照顾,科纳特陈还是让人搬来了椅子,供冯绣虎在他身后坐着休息。 有冯绣虎“珠玉在前”,后面接受信仰检验的执事们就多少显得平平无奇了。 此时此刻,尤克胡非常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拉下脸来跟科纳特陈抢人,所以屡屡朝冯绣虎投来视线。 冯绣虎问他:“你瞅啥?” 尤克胡一怔,疑惑地望着冯绣虎。 冯绣虎又问:“瞅你咋地?” 尤克胡沉着脸把头转了回去。 冯绣虎不依不饶:“再瞅一个试试!” 尤克胡假装没听见,但周围人都听见了,纷纷看过来。 科纳特陈瞥了眼一旁的尤克胡,对冯绣虎说道:“安分点。” 冯绣虎可不是故意找事,他记仇——刚才要不是尤克胡横插一脚,他早把保罗给宰了。 但他也就过过嘴瘾,没打算真在这里把场子找回来。 整场启蒙仪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名单上所有执事检验完毕后,站在两名主教身后的总共也就十几个人。 保罗和他的几名同伴中,只有两人通过了检验——正是保罗和那名被冯绣虎一脚踹飞出去的胖执事。 但此时他们也没胆子冲冯绣虎耀武扬威了,躲在尤克胡身后连眼神都不敢瞟过来。 神卫军将电话亭抬走,讲台上再次空出来。 在众人的注视中,科纳特陈和尤克胡一人手捧一本厚厚的硬装书走到中间。 只见他们一手托书,另一只手按在封面上,闭着眼虔诚地诵念祷词。 “他们拿的什么?” 冯绣虎转头问迈克。 迈克小声回道:“阵书,上面用法力记录着许多法阵,等你成了主教就也有了。” 话音刚落,在两名主教的诵念中,他们面前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光斑,紧接着光斑开始快速移动,法阵轮廓凭空显现,随后光斑又组成了符文,片刻间,两座几乎占满讲台的法阵具现出来。 法阵的每一根线条都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有稀薄的迷雾从法阵中间涌出,却未溢出边缘分毫。 迈克偷偷拉了冯绣虎一下:“走了。” 冯绣虎刚才看得入神,这才发现执事们已经朝主教走了过去。 他赶紧起身,跟在迈克身后。 执事们排好队,主教依次将他们的手按在阵书上,叮嘱一句:“顺从迷雾的指引。” 随后,主教拿出一管突破药剂递给执事,执事接过后走进法阵。 冯绣虎是最后一个,等迈克结束后,他站到科纳特陈面前。 科纳特陈托起阵书,冯绣虎有样学样,把手按在封皮上。 科纳特陈看着冯绣虎的眼睛:“顺从迷雾的指引,才能安全归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迷雾之地不是帆城,那里不允许你肆无忌惮,记住我给你说过的,要保持敬畏。” 冯绣虎没听进去,相比起迷雾之地,他更好奇眼前的阵书,正想翻开看看里面的内容时,科纳特陈提前预判他的想法,先一步把阵书收走了。 冯绣虎失望地叹了口气,接过药剂转身走进法阵。 在两位主教的要求下,冯绣虎跟着所有执事一起,将药剂喝了下去。 所有人准备就绪。 科纳特陈和尤克胡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然后挥手喊道:“以迷雾之名,放逐。” 法阵光芒骤亮,冯绣虎眼前白茫茫一片,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熟悉的坠落感紧随而至,等视野恢复时,自己已经身处浓雾之中。 四周迷雾沉浮,五米外就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冯绣虎先摸向后腰——短斧不在。 说明这里确实是灵界,他的肉身还在现世。 冯绣虎想了想,伸手往裤裆里掏。 费劲掏了好半晌,却什么也没掏出来。 脑海里蚀问他:“你找什么?” 冯绣虎边掏边回:“随便,先来件防身的。” 蚀咬牙气道:“你还以为这是在梦林?” 冯绣虎恍然,一拍脑门:“对哦,这不是梦。” 他气馁地把手拿出来:“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找出口。” 蚀的声音不大,他刻意把声音压低了。 冯绣虎点点头,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去。 可没走太久,冯绣虎发现不对劲了——不管他怎么走,四周环境都没有丝毫变化,别说指路牌了,连个稍微显眼的参照物都没有,他压根就打不着方向。 冯绣虎的耐心快消磨完了,他忽然冷不丁大喊一声:“迈克——!” 声音在迷雾中回荡。 蚀反被吓了一跳;“你瞎叫唤什么?” 冯绣虎理直气壮:“与其这样乱走,不如找个人带路。” 蚀骂道:“你急个什么?我先观察下情况,等确认安全后用权柄给你指路。” 冯绣虎原地坐下,问他:“这破地方连根毛都没有,你观察什么?” 蚀解释道:“迷雾之地,是迷雾用来放逐罪人的地方,它既是坟场,也是一座迷宫。” “迷宫?”冯绣虎抬头看向四周,“连墙都没有算个屁的迷宫。” 蚀语气无奈:“这里不需要墙。迷雾之地被‘迷雾’和‘方向’权柄笼罩,这里的方向永远都在变化,所以被放逐到这里的灵体也永远无法出去。”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迷雾之地边缘,这里是被用作突破的试炼场所,被特定法阵送进来的迷雾信徒,如果无法突破,那不论走多远都没用,但只要成功突破,说不定一转身就能看见出口。” 冯绣虎急道:“那你还等什么?快点的,我要当第一个突破成功的优等生。” “你突破个屁。”蚀破口大骂,“你昨晚不才突破了吗?” 冯绣虎反应过来:“我差点忘了——那你快把权柄拿出来呀。” “再等等。” 蚀没好气道:“迷雾之地有天使看守,虽然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迷雾之地深处停留,但咱们得谨慎点。” 冯绣虎了然点头,他指向前面浓雾中踉跄走来的模糊身影:“所以那玩意儿就是天使吗?” 蚀回道:“不是,他是来找麻烦的。” 这下冯绣虎来精神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凝神看去,仔细打量。 只见来人动作僵硬,面庞呆滞,身上穿着和冯绣虎一样的执事袍。 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身上不停飘散着雾气,好似正在化作迷雾消散。 (本章完) 第116章 115规则之力 第116章 115规则之力 “突破失败的倒霉蛋。” 蚀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突破失败的下场,永远迷失在这里,等到意识被消磨干净,这具灵体最终会化作迷雾——这个过程可能会长达上百年,期间每时每刻,迷雾会持续将灵体一寸寸剥离,直到和迷雾之地彻底融为一体。” 说话间,灵体已经快走到面前了。 冯绣虎问:“他想干什么?” 蚀回道:“想把你留下来陪他。” “这也太热情了。” 冯绣虎赶紧退开了几步。 灵体继续靠近,嘴里无意识念着重复的话:“赞美迷雾……顺从迷雾的指引……” 冯绣虎默掐法诀,指尖染上一抹锈红,打算送他一程。 蚀出言劝阻:“最好不要——迷雾之地突然出现其他权柄,这样做很显眼。” 冯绣虎无奈松开法诀:“其他进来突破的执事也会遇到同样的事,那他们是怎么做的?” “要么逃,要么使用咒术召唤迷雾。” 蚀答道:“心灵觉醒阶段的迷雾神官可以召唤迷雾隐藏自身——但处在入门阶段的神官没有独立施展咒术的能力,所以唯一的办法还是突破。” 话音刚落,面前的灵体忽然提速朝冯绣虎扑来。 冯绣虎也不惯着他,反手一个过肩摔把灵体砸在地上,然后一脚跺下,踩爆了他的头。 冯绣虎拍拍手,笑道:“还是这样方便。” 蚀却泼了盆冷水:“没用的。” 冯绣虎低头看去,他脚边的灵体化作迷雾飞快消散,转眼就不见踪影。 蚀解释道:“当他们失去本身意识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属于迷雾的一部分,除了专门针对灵体的咒术外,他们只会自然消逝。” 随着蚀这句话说完,冯绣虎看见不远处迷雾汇聚,刚才的灵体再次出现。 而且浓雾中的身影不止一个。 “看来你惊扰到他们了。” 蚀戏谑道。 冯绣虎转头就跑。 浓雾被搅动,越来越多的灵体注意到了他。 虽然冯绣虎看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人追在后面,但他听见的诵念声却愈发清晰。 “赞美迷雾!” “顺从迷雾的指引!” 嘈杂纷乱的声音渐渐汇聚整齐,不带丝毫感情的赞美愈发洪亮。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 “你还要观察到什么时候?” 狂奔中,冯绣虎发问了。 “差不多了,再等等。” 蚀倒是一点也不急。 冯绣虎骂道:“你自己听听说的是人话吗?都差不多了还等什么?” 蚀也不跟他客气:“蠢货,还不是怪你道行太浅?你现在的境界还不足以支撑权柄的力量,所以必须经我的手,将规则之力借给你。” 冯绣虎听不懂:“随便了——直接来吧!” 话音落下,冯绣虎左眼一翻,变成一只红褐色竖瞳。 瞬息之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冯绣虎眼前仿佛看到了无数符文交替变换——那是“迷雾”的规则。 就像是思维的延伸,他一个念头就能让规则翻涌。 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一刻,周围无边无际的迷雾在冯绣虎眼中不再是阻碍,它们翻涌着,雀跃着,欢呼着,好似在庆贺主人的到来。 一朝得道心如净,洞彻真谛天地明。 这种感觉好生玄妙,就似眼前蒙尘一扫清,世间万物全换了新的模样。 “哈哈!” 冯绣虎兴奋大笑,举起双臂挥舞,向着迷雾中招手。 身旁浓雾中,一辆双马战车破雾而出,与他并行奔跑。 冯绣虎纵身跃起,身影在半空中化作迷雾飘散,再现身时,已经手握缰绳站立在战车之上。 “哈哈!再跑快点儿!” 冯绣虎狂放大笑:“我要让迈克也瞧瞧!” 蚀闻言大怒:“你说什么?!” …… 作为一名可耻的作弊者,迈克对自己本就没什么信心。 靠着信仰浓度增幅剂,他好歹是混过了启蒙仪式。 但现在问题来了——他也是第一次进迷雾之地。 迈克有着三次参加启蒙仪式的经验,算是老资历了,他也曾向不少人打听过关于迷雾之地的事。 比如要注意什么,又比如怎么才能顺利突破。 但最终得到的答案对迈克的帮助都不大。 因为突破没法作弊,也没有捷径可走。 过来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拼命逃吧,当你终于召唤出迷雾时,出口就在眼前。” 迈克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从进入迷雾之地那一刻起,他就握着吊坠一刻不停地诵念祷词,同时他也不敢太大声了,因为他知道这里存在着“迷失者”。 可鲜活的灵体天生就对失去自我意识的迷失者有着吸引力,即便迈克已经万分小心了,依然还是引来了迷失者的注意。 此时他正在逃命。 迷雾中没有方向,迈克也不知道要逃向哪里,但他却不敢停下,因为周围浓雾中的诵念声越来越大了,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始终缀在他身后。 对死亡的恐惧再加上本就缺乏信心,迈克已经快要连祷词都念不清楚了。 继续跑下去他迟早力竭。 早知道就不作弊了。 这一刻,迈克感到了由衷的懊悔,跟死比起来,似乎当一辈子执事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速度正在变慢,他意识到自己快要跑不动了。 各种各样的思绪使迈克无法再集中精神,奔跑中忽然一脚没踩稳,迈克猝不及防滚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尝试着爬起来却失败了。 周围雾中的人影缓缓围拢过来。 迈克牙关打颤,他双手紧紧握住吊坠,跪伏在地上紧闭双眼。 他止不住地忏悔:“迷雾之神,请原谅我的罪过和无知,我在此乞求,乞求您降下怜悯,为我指明道路……” 恍惚间,迈克仿佛听见了轰隆隆的骏马奔驰声。 起初他以为是幻听,可顷刻间声音却越来越大了。 迈克茫然地抬起头,睁开眼。 迷失者已经将他包围,正僵硬地把手伸过来。 就在这时,浓雾忽然剧烈翻涌,紧接着一辆巨大的由迷雾化作的战车冲破浓雾闯入他的视野。 迈克一时忘了害怕,呆呆望着车辕上那道身影,瞳孔渐渐放大。 战车冲撞,挡在前面的迷失者在马蹄下尽数化作迷雾消散。 冯绣虎把缰绳一提,战车一个甩尾稳稳停在迈克面前。 啪! 冯绣虎甩鞭抽散迈克身旁最后一个迷失者,对迈克问道:“走不走?打表。” 迈克眼巴巴望着他,忽然嘴角一撇,“哇”一声哭了出来。 冯绣虎再次甩鞭,鞭子缠在迈克脖子上把他拽了上来。 “呕——” 迈克的情绪被打断,跪在车辕上掐着脖子干呕。 冯绣虎好心提醒:“吐车里五百——把安全带系好。” 迈克抬起头:“什么安全带?” 话音未落,冯绣虎缰绳一抖,迷雾大马扬蹄长嘶,再次冲进浓雾。 ps:冯老爷事还没办完,所以不急着走。 . (本章完) 第117章 116迈克突破 第117章 116迈克突破 冯绣虎站在车辕上策马奔腾,好似驰骋战场的勇士。 迈克紧紧抱着冯绣虎的大腿,狂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怎奈却插不进嘴——冯绣虎一直在自言自语。 “你别装傻,电话那事你还没解释清楚。” 蚀没好气道:“我解释不清楚——你再这样折腾下去,迟早把天使引来。” 冯绣虎撇撇嘴,蚀这话一听就是故意岔开话题,他都闹了好半晌,天使要来早该来了。 冯绣虎又问:“你不是说电话那头的灵体没有自我意识吗,它怎么开口说话了?” 冯绣虎不上套,蚀很无奈:“蠢货,接电话的根本就不是灵体。” 冯绣虎一愣:“还能串线的?这算怎么回事?” “算怎么回事?” 蚀冷笑一声:“算你运气好,也可能是不好——你猜我当时为什么不开口?” 被蚀一提醒,冯绣虎想起来这笔账还没跟他算:“可不是么?我叫你半天你都不吱声,对了,还有那女人,她好像能听见你说话。” 蚀叹了口气:“因为她就是好运之神,莱比特·温娜。” 冯绣虎皱眉:“就算是神也不能在洗澡的时候打电话呀,这多危险。” 蚀强忍住现身出来跟冯绣虎打一架的念头,咬牙道:“现在危险的是我们!” “我本来藏得好好的,你非逼我出声。” 冯绣虎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自己又拖后腿了,他赶紧反咬一口:“那你继续憋着不就好了,我又不能把你嘴掰开。” 这话太不要脸,冯绣虎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蚀立刻大骂:“你是人吗?你还是人吗!我要是再不开口,你就差没直接把我名字喊出来了!” 冯绣虎摆烂了:“那你说怎么办吧,反正她也听见了。” 蚀平复心情,冷静了一些:“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光凭一句话的声音,她不一定能想起是我——而且话又说回来,西方神应该还不知道我和羲君闹掰了,羲君也不会主动宣扬这事,所以好运之神也不一定会往我身上想。” 冯绣虎再次抓住了重点:“你都当二五仔了她还替你保密?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 蚀冷笑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对羲君有多重要,不是她替我保密,而是她根本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冯绣虎很不屑:“真有那么重要的话她为什么还想宰了你?” 蚀不接这茬了,闷闷道:“你懂个屁……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我还没玩够。” 冯绣虎不理他了。 见冯绣虎终于不再自言自语,迈克总算能搭话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指着脚下的战车——不论是战车还是战马,全是由迷雾凝聚而成。 迷雾汇聚成实体,这并不稀奇,迈克也知道有不少咒术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他想不通的是,刚突破到心灵觉醒阶段的冯绣虎凭什么会这种咒术? 听见声音,冯绣虎低头看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迈克愣住:“不是你拉我上来的吗?” 冯绣虎又问:“那你成功突破了没?” 迈克沮丧道:“还没。” “我这车不拉差生。” 冯绣虎一脚把迈克从车上踹了下去。 迈克惊声叫唤,重重摔在地上后也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来追:“别丢下我!” 冯绣虎手腕一翻,迷雾长鞭化作了一根麻绳。 他将麻绳丢下:“接着——你就在后面跑吧!” 迈克赶紧接住。 冯绣虎将麻绳另一头绑在车辕上,他怕迈克松手,又提了提缰绳:“好马,慢点跑。” 战车放慢,又刚好卡在比迈克快一点,却怎么也追不上的速度上。 迈克死死攥着麻绳,两条腿撒了欢地追赶:“等等!让我上车!” 冯绣虎回头冲他大喊:“再快点!他们要追上你了!” 迈克回头一看,只见浓雾中人头攒动,不知何时出现了众多迷失者,正浩浩荡荡朝着他狂奔而来。 怎么会这么多! 这一看差点没给迈克吓丢了魂儿,他尖叫一声,脚下再次提速:“拉缰绳!快拉缰绳啊!” 冯绣虎又喊:“马惊了,停不住!” 眼看战车越来越远,冯绣虎还在添油加醋:“兄弟!对不住了!他们人多,我先走一步!” 迈克急得破口大骂:“冯绣虎!你个天杀的——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眼看战车就要钻进浓雾消失不见,冯绣虎最后一句话飘来:“省省口水吧,有这力气不如抓紧突破——” 这话提醒了迈克,他赶紧开始诵念祷词。 身后脚步声隆隆作响,迈克丝毫不敢停也不敢回头看。 他注意到麻绳还攥在自己手里——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绳子的长短好似没有尽头,明明战车都已经跑远了,绳子却始终没有绷紧的迹象。 凶险之中,迈克没功夫去细想这些,他只是把麻绳紧紧抓着,好似攥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奔跑声越来越近,好似无数迷失者就在自己身后,迈克额头见汗,忍不住放大嗓门,将祷词高喊出来,以此壮胆。 “赞美迷雾!” “您是迷雾的主人,您是不变的方向!” “在混沌中引领,照亮迷途者的航程,指引前进的道路!” “您的神辉,穿透层层迷雾,为迷茫的人们,带来坚定的信仰!” “您是一切旅途的终点,您是所有信徒的希望,赞美迷雾,让我们的心灵得以安放!” 这是迈克此生最心无旁骛,最真情实意的一次唱诗。 就连冯绣虎都由衷感受到了他的虔诚——他确实感受到了,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迈克的身边浮现出了符文的共鸣。 随着法力流贯全身,迈克脚下雾气环绕而起,他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 “哈哈哈——” 迷雾中回荡着迈克喜极而泣的声音:“突破了!我突破了!” 还没等他高兴太久,手中的麻绳忽然动了起来,飞快缠在他的腰上。 “诶?” 迈克只来得及一愣,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他整个人被拽飞出去。 嘭! 一阵天旋地转,迈克重重摔在车上。 冯绣虎低头看来,冲着他乐呵呵直笑。 迈克揉着心口爬起来:“你不是跑了吗?” “哪的话?” 冯绣虎毫不尴尬:“我是那种人吗?” 迈克撇撇嘴不说话,他再回头看去,不禁怔住——后方空空荡荡,刚刚还在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迷失者身影竟突兀地消失了,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本章完) 第118章 117算账 第118章 117算账 这时迈克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适才他被吓慌了神,见迷失者多如虫潮就什么也来不及想,只顾着撒腿逃命。 但此时冷静下来再细想——刚刚分明只听见了脚步声,却丝毫没听见迷失者诵念祷词的声音。 他不禁看向冯绣虎。 可冯绣虎面色如常,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战车没有停下,不知要奔向何处。 迈克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他们说只要突破了就能看见出口,可出口在哪儿?” 冯绣虎反问他:“你急着出去?” 迈克一愣:“不然呢?” 冯绣虎说:“我不急。” 迈克又问:“那你打算去哪儿?” 冯绣虎咧嘴一笑:“去找人算账。” 迈克立刻反应过来,惊呼道:“你想找保罗?这不可能!” 冯绣虎疑惑道:“为什么不可能?” 迈克回道:“在这里你不可能和其他人遇上,每个人都只有靠自己才能突破……” 说着说着,他没声音了——冯绣虎这不就找到他了? 冯绣虎点点头,认真道:“你说得对,但迷雾会指引我方向。” 这句话总被迷雾教会的信徒放在嘴边,迈克一直以为只是一句用来自我安慰的话,但在冯绣虎这里,却好像变成了事实。 因为他亲眼看到路边出现了一块迷雾汇聚而成的指示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保罗就在前面”。 冯绣虎对他说:“我没骗你吧。” 迈克:“……” 战车的速度渐渐放缓。 冯绣虎说:“我看到他了。” 迈克看向前方,却只看到浓雾笼罩。 冯绣虎松了口气:“他比你好不到哪去。” “战车太快了,得换一辆。” 冯绣虎说完,二人脚下的战车化作迷雾溃散,迈克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他抬头看去,发现冯绣虎又换了座驾——他骑在一辆脚踏车上,扶着车把单脚撑地。 由于地势原因,帆城坡多且陡,所以脚踏车并不多见,但在上城区还是时常能见到。 冯绣虎蹬地欲走,迈克赶紧爬起来拽住他:“我怎么办?” 冯绣虎差点又把迈克给忘了。 他指了指身后:“你坐我后面。” 话音落下,脚踏车后面迷雾环绕汇聚,片刻间硬生生又长出一截,多出了一个车座和一副脚蹬。 迈克略显局促:“我没骑过铁驴,怕是要摔。” 冯绣虎想了想,又把目光看向后轮。 只见后轮两侧再次涌现迷雾,待消失时,又多出一对小号的辅助轮。 迈克小心翼翼地跨坐上来:“那你骑慢点,我害怕。” 冯绣虎不耐烦了:“我把着车头,你只管往死里蹬。” 话已至此,迈克不好再提意见,于是应道:“好嘞!” 他咬咬牙,一脚蹬下。 脚踏车飞窜出去。 不消片刻只听冯绣虎在喊:“慢点的!你看那是谁!” 他一边喊,还一边狂拨铃铛。 迈克抬起头看去,只见前方雾中迷失者正追着一道模糊的背影。 没有感情的诵念声中还夹杂着一个慌乱的声音唱着祷词。 那身影看不真切,但声音却不会听错——正是保罗。 “还真找着了!” 迈克惊道。 冯绣虎连蹬几圈脚踏追了上去。 “铃铃铃——铃铃铃——” 逃命中保罗听见车铃,他慌张回头看去,只见一辆脚踏车疾冲而来,那车前狂蹬脚踏的居然是冯绣虎! 他那张狞笑的脸飞快闯入视野。 “姓鲁的!我给你送见面礼来了——” 脚踏车呼啸而过,消失在前方的迷雾中。 雾中飘来冯绣虎的声音:“过了!过了!” 保罗揉揉眼睛,刚才的一幕不太真切,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身后的迷失者紧追不舍,他不敢停下,继续跑起来诵念祷词。 至少迈克没撒谎,他确实是第一次骑脚踏车,没什么经验,冯绣虎让他往死里蹬,他就真的只管往死里蹬。 “该慢的时候就慢下来,我话都没说完,你这样搞得我多没面子?” 冯绣虎埋怨他。 这确实是迈克不对,他惭愧地低着头。 脚踏车在雾中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保罗没跑出太远,再次听见身后响起车铃。 这次他有了准备,连头也不回了——是幻觉不用管,不是幻觉更好,这茫茫迷雾中也能有个伴。 他完全没考虑自己和冯绣虎是否不对付,毕竟在迷雾之地,大家都是为了出去,但凡脑子正常点,都知道先放下间隙联手才是明智之举。 保罗心里想得正美,忽然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你他娘聋了?” 保罗愕然转头,恰好迎上冯绣虎瞪来的目光。 这感觉格外真实。 保罗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你……” 冯绣虎一脚把他踹倒:“你什么你!” 保罗在地上打了个滚,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追:“载我一个!载我一个!” 冯绣虎哈哈大笑,回头冲他喊:“载满了!你把迈克拽下去就带你!” 迈克听完悚然一惊,立马站起来猛蹬。 脚踏车又窜了出去。 这骤然提速,好悬没把冯绣虎给摔下去。 他再次埋怨迈克:“我逗他呢,你较什么真?” 迈克赔了个笑脸,但心里不信——不是他较真,而是冯绣虎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保不齐就真那样干了呢? 一小会儿的功夫,脚踏车又一次绕了回来。 这回保罗就更有经验了,听见车铃声靠近,他早有准备,掐准了时间一跳,径直朝迈克扑过来。 可冯绣虎也有准备,他预判了保罗的动作,当先一脚踹过去,再次把保罗踢到地上。 保罗又急又怒,爬起来边追边骂:“冯绣虎你等我出去的!我不弄死你全家我就不姓——” 话还没说完,忽见冯绣虎随手一抛,一根粗麻绳窜至保罗跟前。 只听冯绣虎喊道:“别怕,我带你一程!” 话音落下,那麻绳就自行缠在了保罗腰间。 保罗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直接拽飞出去。 一时间保罗也分辨不出冯绣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他被拖行在地,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好在迷雾之地别无他物,路面也平整,不至于磕绊遭罪。 “你慢点!先让我站起来!” 保罗努力仰起头冲前面的脚踏车大喊。 冯绣虎却高呼回道:“大家小心呀!” 保罗正不解中,忽然瞧见脚踏车蹬上一个斜坡跳台飞了起来,他也跟着飞了起来。 嘭! 随着脚踏车落地,保罗整个人也砸在一块满是钢钉的钉板上。 耳畔欢呼声雷动,满背血眼儿的保罗却痛得睁不开眼。 “钻火圈啦!” 随着冯绣虎大喊,脚踏车再次跃起,保罗一头撞在了火圈上,烫得他接连惨叫。 保罗手忙脚乱推开挂在身上的火圈,睁开眼一看——那圈上火焰张牙舞爪,却分明是迷雾汇聚而成。 再看向周围浓雾中的影影绰绰,好似有无数观众坐在巨大的看台上喝彩。 “嗷——” 一声兽吼传来。 前方冯绣虎再次大喊:“看来咱们这是到马戏团了!” 数只凶猛的狮子冲出笼子,大吼着朝保罗扑了上来。 ps:冯老爷还是太心善了,都这地步了还不忘请保罗看马戏。 . (本章完) 第119章 118出口 第119章 118出口 保罗骇得亡魂皆冒。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时间去想迷雾之地到底该不该有这么回事。 眼看数只狮子张着血盆大口狂追而来,他一边蹬腿一边朝冯绣虎大喊:“快点!再蹬快点!” 跑在最前头的一只狮子纵身猛扑,一口咬在保罗的大腿上。 保罗吃痛惨叫,在狮子的撕咬中硬生生被扯掉了一条腿。 他现在只是一具灵体,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一滴血都没流,但痛可是一点没少。 迈克回头看一眼,于心不忍地转回脸来,对冯绣虎说:“别骑太快,其他几头狮子追不上了。” 冯绣虎斥责他:“你这是什么话?这么重的伤耽误不得,咱要赶紧找医生。” 话音落下,嘭的一声脚踏车撞进了手术室。 保罗飞进来,一头扎在手术台上。 冯绣虎冲外面大喊:“快来个医生!” 一道身影闯进来,把迈克挤到边上,他举起手里的锯子说:“我是木工!” 说完就照着保罗仅剩的那条好腿下锯。 保罗惊恐挣扎,冯绣虎死死按着他:“修什么不是修?木工也算半个医生!” 保罗尖叫道:“我这条腿没病!” 木工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早说!” 保罗往下一看,那条好腿已经被木工锯下来抱在了怀里。 冯绣虎指着木工骂:“你这人——没事凑什么热闹?” “我再去叫人!” 木工丢下一句,抱着腿跑了出去。 他刚走,又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我来试试!” 保罗见他穿着不对,赶紧发问:“你又是干什么的?” 那人拍着胸脯:“治病的!” 保罗刚松一口气,就见这人摸出一把大砍刀来。 保罗立刻挣扎起来:“离我远点!” 冯绣虎再次把他按住,劝道:“医生总不会害你,咱可不能讳疾忌医!” 那人上来就拽住保罗的左手,啧啧有声:“哎呀,这手都破皮了,要不得了!” 说罢,当机立断一刀剁下——手臂齐肘而断。 冯绣虎赶紧问保罗:“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保罗哭喊道:“我这手冤枉啊!” 冯绣虎又问那人:“好像不太行,你到底是医生吗?” 那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我是屠户,偶尔也给畜生治病。” 冯绣虎一脚把兽医踹了出去:“再换个人来!”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扶着眼镜端详保罗片刻:“病人情况很不乐观。” 保罗哭爹喊娘地央求:“救救我!救救我!” 冯绣虎也赶紧说:“治,多少钱咱们都治!” 医生表情严肃,摇头对冯绣虎问道:“家属快点做决定,保大还是保小?” “啊?” 保罗愣了一下。 冯绣虎急道:“保大!医生,我们保大!” 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了。” 只见医生拿出手术刀,保罗还没反应过来,刀锋绕着他肩头旋了一圈,整条右臂也掉了下来。 医生对冯绣虎颔首:“恭喜你,手术很成功。” 冯绣虎喜极而泣,抓着医生的手不放:“谢谢医生!” 医生转身走了,冯绣虎对保罗说:“兄弟,那你好生休养,回头我带圈来看你。” 周围的景象纷纷化作迷雾消散。 保罗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时而哭时而笑,嘴里喃喃自语:“迷雾,都是迷雾……我到底在哪儿……” 冯绣虎扶起脚踏车,招呼缩在一旁的迈克上车。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荒唐了,迈克从头到尾都没敢吱声。 周围的迷失者渐渐向这边围过来,冯绣虎和迈克骑着车走了。 冯绣虎其实还没过瘾,但蚀已经在催促他了。 冯绣虎这一番疯玩,挥霍的规则之力太多,以至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次并未骑出太远,随着冯绣虎不再刻意搞事,很快脚踏车就从浓雾中驶出,一扇直插天际的宏伟石门伫立在二人眼前。 “上去触摸石门,就能出去了。” 迈克说着,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 冯绣虎下车,随着脚踏车化作雾气溃散,刚刚那种玄妙的仿佛掌控万物的感觉也如潮水般消退了。 注意到迈克的目光,冯绣虎问:“想留下来陪他?” 迈克赶紧摇头:“我只是……只是在想你出去以后会不会被怀疑。” 冯绣虎摩挲着下巴:“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灭口?”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迈克。 迈克打了个哆嗦:“我肯定不说出去!我,我的意思是,虽然很少会有人在心灵觉醒阶段突破失败,但其实也正常……对吧?” 冯绣虎点点头:“可不是么。” 迈克不敢再跟他对视,赶紧去触摸石门,身影很快化作迷雾消失在原地。 冯绣虎依葫芦画瓢,走上前将手按在门上。 熟悉的坠落感传来,冯绣虎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还站在台上的法阵里。 迈克在外面冲他招手,冯绣虎看看身旁,法阵里已经不剩几个人。 不远处保罗的肉身站在尤克胡绘制的法阵里,一动不动,他的同伴,那名胖执事已经去了法阵外,正焦急地等待着。 冯绣虎走出法阵,科纳特陈迎了上来:“恭喜你,冯绣虎执事。” 冯绣虎挥挥手:“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科纳特陈赶紧拦住:“仪式还没结束。” 冯绣虎回头看了眼保罗:“那可等太久了。” 顺着冯绣虎的目光往保罗那边看了眼,科纳特陈以为冯绣虎急着走是为了召集手下对付保罗,他不禁眉头皱起,低声警告:“你最好别惦记他,残害同僚是大罪,你会上审判庭的。” 虽然冯绣虎跟保罗的账已经清了,但这道理他必须讲清楚:“是他先招惹我的。” 科纳特陈表情一沉:“但他没有动手。” 冯绣虎问:“信不信我抽你?” “你说什么!” 科纳特陈怒视。 冯绣虎摊手道:“哎,我可没动手,你生什么气?” 科纳特陈不说话了,目光不善地盯了冯绣虎半晌后,他压着怒意说道:“保罗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转告给鲁鸿熙,风雨街的事把鲁鸿熙吓坏了,短时间内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如果他知道保罗得罪了你,他会替你教训。” 冯绣虎说:“道歉得有道歉的态度,真有这份心,就让他亲自来我宅子赔罪。” “这不现实。”科纳特陈摇头,“他毕竟是大国公的人,主动向一名执事低头,这样做损害的是大国公的脸面。” “而且归根结底,他找你要工人,办的是工厂的事,也就是大国公的事,这件事还没个结果,大国公也不会松口。” (本章完) 第120章 119升职 第120章 119升职 冯绣虎不耐烦道:“大国公到底想要什么结果?我说了,人我是不会放的。” 科纳特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不了解的事太多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大国公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冯绣虎冷笑:“那是他眼窝子太浅,放不下。” 科纳特陈摇摇头,不欲再与冯绣虎争辩,抬手示意他去一旁等候:“仪式就快结束了,法阵最多只会维持两个小时。” 冯绣虎走到迈克身边,搭话问他:“科纳特陈说我身份不够,那我要是当上神甫,是不是就能跟大国公叫板了?” 迈克骇了一跳:“跟大国公叫板?你不要命了!” 冯绣虎反倒先委屈上了:“这事怪不着我,我都不认识他,是他非要跟我抢人——科纳特陈说的。” 迈克消息灵通,倒也知道这其中的症结所在,他思忖片刻:“你私自扣押工人,这确实徒惹大国公不快,你要想大事化了,无非就两条路走。” 冯绣虎问:“哪两条路?” 迈克伸出手指:“这第一条,你主动放人,再求科纳特主教说说情,大国公愿意给教会面子,这事也就过了。” 冯绣虎摆手:“直接说第二条吧。” 迈克也知道他脾气,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条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今日在启蒙仪式上大放光彩,惹人注目,想必在场的都记下了你这号人物,若是你能凭此搭上枢机长老的关系,大国公自不敢再对你怎样。” 这是让他主动去递投名状,找靠山。 冯绣虎撇嘴道:“我跟那老头不熟。” 这边还没说完,那边又传来惊呼。 冯绣虎和迈克抬头看去,只见台上法阵的光芒逐渐敛去。 随着法阵飞快消失,保罗的肉身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皆惊。 尤克胡眉头紧锁,快步上前查看,他探了探保罗的鼻息。 科纳特陈也走过来:“怎么样?” 尤克胡凝重摇头:“没气了。” “保罗怎么会突破失败?” 科纳特陈疑惑不解:“他早就触摸到突破门槛,还故意延了一轮进行启蒙,只要按部就班,突破应该水到渠成才对。” 尤克胡朝冯绣虎瞥了一眼,倒不是怀疑,纯属是情不自禁往他身上联想。 尤克胡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可能是迷雾未能眷顾他……替他收尸,送回去吧。” 两名神卫军上来把尸体抬走了。 冯绣虎吹着口哨,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迈克全程盯着脚尖一言不发。 仪式流程进入收尾阶段。 两名主教将突破成功的执事依次登记在册。 台下连启蒙仪式都未能通过的神官们也开始逐渐退场。 尤克胡的心情不太美丽,他给科纳特陈打了个招呼,也准备告退:“我得亲自去一趟鲁司长家。” 他再次看了冯绣虎一眼,淡淡说道:“无论如何,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有知情权。” 这是要把自己从保罗的死里撇出去,再顺口打冯绣虎的小报告。 科纳特陈没有否认,点点头与尤克胡告别。 冯绣虎也准备撤了,拽了迈克一把打算溜走时,二层楼梯上忽然走下来人,把他叫住。 “冯绣虎执事。” 冯绣虎回头看去,喊他的是托弗森赵。 和托弗森赵一起下来的还有枢机长老瓦德拉乔。 瓦德拉乔满眼欣慰地把冯绣虎望着。 这洋人老头面色红润,嘴边挂着暧昧的微笑,冲冯绣虎不住点头。 冯绣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眉毛一竖瞪了回去。 瓦德拉乔爽朗一笑,对身旁的托弗森赵说:“瞧,多么坚定的眼神,这才是虔诚者该有的样子。” 冯绣虎不耐烦道:“有事就说。” “呵。” 瓦德拉乔笑着冲冯绣虎招手:“被迷雾眷顾的年轻人,你想当神甫吗?” 冯绣虎一愣——天上掉馅儿饼了? 刚走过来的科纳特陈也愣了,他赶紧上前对瓦德拉乔行礼:“长老,这对他来说太快了。” 冯绣虎指着他大喝一声:“你闭嘴!” 不给科纳特陈还嘴的机会,冯绣虎三步跨作两步来到瓦德拉乔面前,行了个标准的抚胸礼:“赞美迷雾,老——长老,我随时准备为迷雾之神献上我的一切,为了证明我的虔诚,我愿意接受这个考验。” 科纳特陈狠狠瞪了冯绣虎一眼,再次对瓦德拉乔说道:“瓦德拉长老,这不是正常的晋升流程,况且他也完全没有处理教内事务的经验。” 这倒是实话,可冯绣虎嘴硬:“不会我可以学。” 瓦德拉乔斜眼瞥着科纳特陈:“我记得你现在手底还有十一名在职神甫,他们倒是有经验,却没一个争气的。” 科纳特陈低下头,似乎无话可说了。 冯绣虎却没听明白他俩在打什么机锋。 只听瓦德拉乔再次对他开口:“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要你去工厂区圣堂就职。” 此话一出,迈克猛地抬起头,慌张的眼神看向冯绣虎。 不止是科纳特陈,就连托弗森赵事先也没想到这一步,他不禁微微皱眉:“长老,神庙那边……” 话没说完,就被瓦德拉乔抬手打断。 唯独冯绣虎想也没想,满口应下:“好说。” 瓦德拉乔面露微笑,指着他:“好样的,虔诚的信徒永远不会缺少一颗勇敢的心。” 冯绣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比较关心更实际的东西:“那以后工厂区可就我说了算了。” 瓦德拉乔笑道:“至少在科纳特主教入主圣堂之前,是这样没错。” 冯绣虎立刻拍了拍科纳特陈的肩膀:“那你就多等等,等我捞够了你再来。” 科纳特陈没好气地把他的手甩下去,压着嗓音道:“别犯蠢了,你会没命的。” 转头科纳特陈又去劝瓦德拉乔:“长老,他才刚刚跨入心灵觉醒阶段,这时候让他接手圣堂就是给神庙当靶子,他是我的执事,我必须对他负责。” 三番两次被反驳,瓦德拉乔没了好脸色:“至少在我看来,他比你手底下那十一名神甫要争气一百倍。” 冯绣虎在一旁帮腔:“老陈,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升职呀?当领导的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科纳特陈脸色阴沉。 气氛有些僵滞。 大主教托弗森赵无奈给出台阶:“冯绣虎执事今天的表现确实值得为他破例一次,科纳特主教,我们可以试着先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他能为我们带来惊喜。” 就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开口了,科纳特陈这下彻底没话说了,沉默着点了点头。 ps:冯老爷又升职了,值得洗个神仙浴庆祝一下。 . (本章完) 第121章 120瓦德拉乔的两全计 第121章 120瓦德拉乔的两全计 二人出了大座堂。 迈克也需回工厂区圣堂报备,于是和冯绣虎一同离开上城区。 相比起冯绣虎的满面春风,迈克却忧心忡忡。 待上了马车,车厢内只有他们二人了,迈克才总算能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 “你糊涂呀,工厂区圣堂哪是那么好接手的?” 冯绣虎却理解错了:“工作上的事我是没经验,但不是还有你帮我嘛。” “嗨呀!” 迈克恼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冯绣虎抄手抱胸,不屑道:“你想说神庙?神庙和教会已经不和这么久了,也没听说真闹出什么风浪来。” “那是因为被压下去了!” 迈克是真心替冯绣虎焦急:“你多日不曾来圣堂上职,所以不知凶险。” “上城区因为要顾及大国公的脸面,所以顶多是些小打小闹,神庙修士和教会神官的冲突只停留在斗殴或背后使阴招的地步。” “但上城区之外就没人管了,你不知情,这几日来已有两名执事和三名神卫军失踪,全是出自工厂区圣堂——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灵体都找不到。” 冯绣虎眼皮一抬:“神庙已经动手了?” 迈克两手一摊:“不然还能有谁?但凶手办事干净,什么证据都未留下,一整个死无对证。” “况且这事没法说理,神庙那边,祭长往上的大人物根本不屑对我们这种喽啰出手,大家心知肚明,全是底下人的泄愤之举,神庙虽有默许之嫌,却从未明言指使。” 冯绣虎略作细想,明白了这事教会吃亏在哪里——神庙修士所修的风来化雨诀拥有抹除灵体的咒术,这是风雨规则天然的特性,所以修士才有了杀人毁迹的底气。 教会这边却不同,只有高级神官才懂得施展针对灵体的咒术,所以普通执事根本无法向神庙修士进行报复——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过了,也会留下证据,还白白送给神庙把柄。 迈克叹气道:“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枢机长老说科纳特陈主教的人不争气?” “科纳特主教手底十一名神甫皆在大座堂任职,却无一人敢接洛蒙神甫和霍利斯神甫的班。” 说到这两个名字,迈克情不自禁看了眼冯绣虎表情,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说了下去:“彼时教会神庙还未像此般水火不容,就已送两名神甫赴了冥河,如今局势更加凶险,谁又敢拿自己的小命来搏前程?” 这账算着算着,居然又算回了自己头上。 冯绣虎摸了摸鼻子:“也不能这样说,神庙下死手也只是冲着执事和神卫军,如今我升任神甫,身份不同了,他们得掂量掂量。” 迈克却没那么乐观:“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疑惑:“看今天枢机长老对你的态度,分明是格外中意你,既然如此,就更不该将你放到工厂区圣堂犯险。” “如你所说,神甫已是身份不低,虽身处险地,但神庙轻易应不会对神甫下手——这话若是随便放在哪个别的神甫身上,也都是有道理的,却唯独对你不管用。” 他小心翼翼盯着冯绣虎:“神庙对教会之恨总一石,你独占八斗,其余二斗教会众人共担之。” 这话或许夸张了些,但道理是那个道理。 冯绣虎也被说得有些动摇了,他摩挲着胡茬思忖:“这么说来,乔老头多半没安什么好心——我感觉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 有着同样疑惑的不止冯绣虎。 托弗森赵和瓦德拉乔并肩行走在大座堂的走廊上。 事情已经定下不可更改,但托弗森赵还是提出了自己建议。 “虽然出身卑贱,但冯绣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我想再调两支神卫军小队入驻工厂区圣堂,这样他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证。” “可以。” 瓦德拉乔颔首答应。 托弗森赵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这说明瓦德拉长老此举并不是想让冯绣虎死。 像是看出了托弗森赵的疑虑,瓦德拉乔轻笑开口。 “昨天教首接到了神谕。” 闻言,托弗森赵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双臂交叉作礼:“赞美迷雾。” 瓦德拉乔缓缓说道:“神谕是下给帆城的,教首代为转达。” “帆城是风雨神庙的发源地,这里的信仰格外精纯。” “削弱神庙,掠夺信仰,我们做得还是太少了。” “只有用鲜血作矛,白骨作盾,才能取悦我主。” 托弗森赵听出了话外之音:“教首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蚕食信仰的速度还不够快,希望我们更激进些?” 他眉头复又皱起:“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只会彻底激怒神庙……除非这本就是我主想要的结果。” 瓦德拉乔凝眸看来,话里暗含警告意味:“不要揣测神的旨意。” 托弗森赵自知失言,低头认错:“顺从迷雾的指引。” 瓦德拉乔默默收回视线,语气恢复平静:“这也是我让冯绣虎接手圣堂的原因。” “冯绣虎冒犯了风雨娘娘,万籁丘却选择了放过他。” “这里面的原因,我们不知道,冯绣虎自己也不知道,但万籁丘一定清楚。” “所以我把冯绣虎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就看神庙会不会对他下手,以此也能看出万籁丘对冯绣虎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神庙真的来找冯绣虎麻烦,以冯绣虎的胆大妄为性格肯定不会忍气吞声,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这样我们就有了激进的理由。” “而要是神庙受万籁丘影响,不敢触冯绣虎霉头,那就更好——冯绣虎这人,行事乖张却目的明确,还是执事时就敢把手伸进港口区,现在我把他捧上神甫,他的野心只会驱使着他继续为教会扩展版图。” 瓦德拉乔笑得意味深长:“所以无论是哪种,我们都达到了目的。” 托弗森赵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迷雾图案:“我明白了。” 他小声问道:“这些事……是否需要我提醒一下科纳特主教?他似乎有些怨气。” 提起科纳特陈,瓦德拉乔眉头微微皱了下:“不必了。” “或许是被冯绣虎的光芒遮盖,今天我没有感受到他的虔诚,就像一只被蒙住了双眼的麻雀,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闻言,托弗森赵神色微动。 “我听说……他最近和某些贵族走动得颇为频繁。” (本章完) 第122章 121再赴神仙浴(恭喜盟主王缺舟出镜 第122章 121再赴神仙浴(恭喜盟主王缺舟出镜) 瓦德拉乔玩了一手左右逢源,冯绣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棋盘上的关键一子。 但他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 和迈克分别后,他匆匆回到家跟众人分享喜悦。 “今天老爷我升官发财,见者有赏。” 冯绣虎招来管家吩咐:“宅内上下,不论大小职务,额外发一个月的工钱。” 众人沾着喜气,全都眉开眼笑。 唯独细腰儿替冯绣虎心疼:“老爷呀,那也太多了,依奴家看,就是一挂铜珠子也够他们乐呵,老爷挣钱辛苦,须得紧着点。” 她是管钱的,这发出去的钱都得从她手里过账,才最不情愿。 冯绣虎不满道:“说些什么丧气话,如今我当了神甫,工厂区下城区港口区都是我的地界,来钱比发大水还快,不多点出去,宅子放不下了怎么办?” 细腰儿不敢再劝。 但顺子敢,他怕冯绣虎高兴过头,提醒道:“大哥,话是这样说没错,往后四大区的供奉银都交到你这边,但是莫忘了,这些钱的大头最终还是要送到上城区的主教老爷手里,咱手里剩下的,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冯绣虎瞪着顺子:“什么供奉银?我说要收供奉银了吗?” 顺子愣道:“不收供奉银,去哪找那么多钱?” 冯绣虎理直气壮:“我收的分明是神庙的税,神庙现在没了税官,可不就只有我操劳些,替他们把税收了——科纳特陈若想要钱,就让他找神庙要去。” 顺子讷讷不说话,心里却觉得这歪理说起来简单,只怕教会不认。 见气氛有些尴尬,细腰儿赶紧笑着打圆场:“老爷说得对,钱进了老爷口袋,便就是老爷的。老爷现在贵为神甫,谁又敢怎的?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如今外面谁不知道老爷的威名?好些人上赶着送钱,老爷还不稀罕哩。” 泡好了茶的水仙灵芝二人此时也来到冯绣虎身旁。 水仙捏肩,灵芝捶腿。 水仙柔声道:“老爷今日起得早,又奔波辛苦,可要回房歇息片刻?” 细腰儿翻了个白眼。 灵芝也连忙接话:“这两日天愈发冷了,我替老爷换了新的厚褥子,老爷要盖得舒适,可记着奴家的好。” 细腰儿又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真是显着你了,这张小嘴儿生得漂亮,却净说该掌嘴的话。做了点份内的活,竟还要主家记你的好?也就是老爷心善,不计较你没大没小,合该把你卖去别家试试,且看扒不扒了你的皮。” 灵芝噤声不敢还口。 水仙也忍不住瞪了灵芝一眼——她教了灵芝不少,却也不是让她这样用的。 只是拌两句嘴,冯绣虎不太在意。 但水仙的话提醒了他——难得今天有空,确实该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他起身一拍顺子:“走,神仙浴!” 顺子本还沉浸在刚才的担忧里,听冯绣虎这般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知道细腰儿洗不得神仙浴,所以这次冯绣虎没问她,而是转头问水仙灵芝:“你俩去吗?” 二女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边还有她俩的事,顿时红透了小脸,连连摆手:“老爷,我们可不敢去那种地方。” “怎么不敢?” 冯绣虎微微皱眉:“那里难不成吃人?” 灵芝羞得说不出话,还是水仙赔笑回道:“可不吃人么,不过吃的是女人。” 冯绣虎听得一知半解,但转念一想,男女有别也是正常,况且上次去汤泉楼,也确实没见到有女客人来泡澡。 于是他不再劝说,领着顺子匆匆出门了。 …… 黄包车上,冯绣虎再次试图打听车夫,未果。 酉也内木气派依旧。 冯绣虎跳下车来,一道倩影立马扭着小腰迎了上来。 “哎呀~今朝喜鹊当头叫,我便知有贵客到。” 鸨儿娘玉芝无比自然地挽上冯绣虎手臂,手绢在他胸前扫过:“冯老爷,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冯绣虎拿起手绢擤了把鼻涕又还给她:“我上次可交了定钱的,能不来吗?” 玉芝笑脸僵硬,不动声色地把手绢藏去了身后,娇声道:“奴家记着呢,上次那天字号池子还给您留着的。” 冯绣虎很满意。 门帘旁,顺子已经在催促:“大哥,外边冷,快进来!” 冯绣虎指着他骂:“以前叫你来你不来,现在知道舒服了反倒急得慌。” 顺子脸庞一红,当先埋头钻了进去。 冯绣虎被玉芝领着也进了楼内。 玉芝转进柜台后翻找,一抬头瞧见冯绣虎又把衣服脱光了。 她也算是习惯了,将两枚银盘子推到冯绣虎面前:“冯老爷,这是你上次的定钱,我替你放衣兜里。” 冯绣虎不禁皱眉:“这是几个意思?是不是又有人说我闲话了?我可告诉你,不是我坐车不给钱,是车夫跑太快——我洗澡也是要给钱的。” 玉芝赶紧赔笑解释:“误会,您误会了。” “不敢瞒冯老爷,熊老板是咱们酉也内木的大东家,上次知晓你来过,便特意交代了,冯老爷是咱家的贵客,所以往后冯老爷再来洗神仙浴,一律不收钱。” 这话在理。 冯绣虎和熊桂媛是深入探讨过“鞭子”的良师益友,这情分可大了。 冯绣虎遂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玉芝亲自领着冯绣虎往里走,边走边说:“冯老爷且放心,大东家跟你关系匪浅,她知你喜好,所以交代得格外细致,冯老爷只管享受,保管不会再像上次那般让你烦心。” 冯绣虎听得舒服,要不怎么说酉也内木能把生意搞得热火朝天呢,这服务态度就十足的专业。 快到天字号池子时,冯绣虎忽听旁边的泉屋内水声荡漾,还伴有莺莺燕燕的欢笑声。 冯绣虎好奇发问:“这又是什么池子?” 玉芝答道:“这一排皆是天字号池,这间屋里已有客人了。” 冯绣虎分明记得上次来时,这一排天字号池全都空着,想来平时也鲜少有人肯大价钱享受,遂又问道:“里面人什么来头?” 玉芝压低声音,怕惊扰到客人:“却是一个外乡的老爷,据说养着一支大船队,做的是海上的生意,此人家财万贯,挥金如土,船队每每停靠帆城,就必来咱家洗上一回神仙浴,也算是老主顾了。” 冯绣虎惊道:“既然走南闯北,必是见识极广,此人姓甚名谁?” “我只知他姓王,名却是不知。” 玉芝朝珠帘内瞥去一眼,抿抿嘴道。 “但听说这位老爷当年出海遭遇邪神掀波,船队倾覆,本是必死之局,他却不肯认命,愣是靠着半截破舢板硬生生横渡了大海,亲手把命挣了回来,其后短短一年便又东山再起,人们敬他命硬,便给他取了个绰号。” “唤作,王缺舟。” ps:恭喜盟主老爷杀青。 (本章完) 第123章 122暗枪 第123章 122暗枪 冯绣虎喟叹点头:“如此说来,也是位有本事的体面人。” 玉芝引着他进了上次的泉屋,转身要走时,冯绣虎喊住他:“我兄弟呢?” 玉芝回头赔笑:“就安排在隔壁,冯老爷放心,熊老板交代过,保管和你一样的档次。” 冯绣虎放心了。 他脱去最后衣物,走进池子先泡上了。 不多时,竹门被推开,冯绣虎听见动静回头去看。 只见数名只穿了底裤的精壮汉子走进来,在池边站成一排。 疯大虫的名号他们早有耳闻,此时被冯绣虎目光盯着,壮汉们略显局促,攥着毛巾的样子好似几个小媳妇儿。 冯绣虎高兴坏了:“好呀,果然还是桂圆知我心意!” 他冲壮汉们招手:“快来!” 众汉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终于有人动了。 一人搬来宽条凳供冯绣虎趴在上面,一人拿起毛巾垫在凳子上,一人取来胰子裹在毛巾里揉搓,最后一人无事可做,就上前扶着冯绣虎从池子里出来。 趴在凳上,冯绣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等着众汉上手。 可当毛巾抹到背上,力道就跟打情骂俏似的。 冯绣虎不禁皱眉:“我吃劲。” 壮汉们战战兢兢应下,手上加了分力,却还是很轻。 冯绣虎不满道:“你们到底专不专业,这么轻是给身上的泥做保养呢?” 壮汉们吓坏了,纷纷跪下来:“班长老爷,我们确实是第一次干这活,就怕把您弄疼了,我们这几条命也担不起,若是班长老爷实在不畅快,不如还是叫姑娘们进来伺候?” 冯绣虎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搓澡是门手艺,是手艺就得有学习的过程,自己要有点耐心。 于是他招手示意汉子们起来:“别怕重,只管往死里搓,今天要是不搓下两斤泥来,就拿你们的肉抵。” 这下可真给壮汉们脸都吓白了——又不是山里打滚的野猪,谁家好人身上能刮下两斤泥来? 见他们都没动静,冯绣虎瞪眼了:“怎么,等着我给你们搓?” 四名壮汉如丧考妣,哆嗦着互相搀扶起身,手中毛巾渐渐握紧。 其中一人深呼吸一口气,道:“班长老爷,那您可忍住了!” 冯绣虎点头:“来吧。” 啪! 毛巾在背上一拍,两只手臂肌肉绷紧按下,狠狠往下一抹。 “嘶——” 冯绣虎倒吸一口凉气:“畅快!” 搓澡大业终于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 一人搓背,两人搓腿,剩下一人站在冯绣虎跟前和他聊天。 冯绣虎拉着跟前汉子的大手摩挲:“兄弟,你这手挺粗糙呀,是干什么工作的?” 汉子腼腆一笑:“回老爷话,我是港口卸货的。” “哎哟,”冯绣虎心疼道,“这活计可辛苦。” 汉子也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养家。” 冯绣虎又问:“你家里几口人呀?” 汉子眉间忧郁:“算上我,也就三口了。” “我爹走得早,我娘身子不好常年卧床。下面还有个不争气的弟弟,我挣钱供他读书塾,却总是逃课,成天说什么读书无用,不如去投鱼市帮,那才叫威风。” 冯绣虎惋惜摇头:“看你也是个可怜人,这么大了还没成家。” 汉子眼泪都快被说出来了:“钱都没挣到,拿什么娶婆娘。” 冯绣虎拍拍汉子的手背:“好好干,下次来我还点你。” 汉子吸了吸鼻子:“老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您有这心我就知足了。” 话音刚落,隔壁忽然传来顺子惊慌的喊声。 “你们是谁?” “谁叫你们进来的?!” “我没点你们!” 紧接着又有男人回道:“顺子哥,是冯老爷安排的,您跟他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所以不能差了事儿。” 冯绣虎觉得这话说得没毛病。 隔壁水声四起,似乎有人在池里扑腾开了。 顺子的声音愈发慌乱:“离我远些!我是来洗神仙浴的!” 那男人又回:“隔壁冯老爷洗的就是这个神仙浴,顺子哥莫害臊,咱们也是第一次干这活。” 冯绣虎也觉得顺子脸皮太薄了,于是扯开嗓子对隔壁喊道:“给他按住了!待搓得舒服他就晓得老实了。” 冯绣虎暗自嘀咕:“上次也没见他闹这么大动静,女人都给看了,还怕男人看?” …… 一个小时后,二人从汤泉楼出来。 冯绣虎神清气爽,顺子魂不守舍。 冯绣虎说:“上次没洗利索,今儿个总算了却了念想,神仙浴果然名不虚传。” 顺子嘴唇微颤,喃喃道:“哥,我以后再不想洗神仙浴了。” 冯绣虎爽朗大笑,拍拍顺子肩膀:“行,待找到机会,咱兄弟俩也去上城区的酒池肉林见识见识。” 顺子的双眼顿时又亮了——虽说这次的体验不佳,但上城区汤泉楼的服务一定比这里更加销魂。 他不好意思问道:“那,那具体是等什么机会?” 冯绣虎心里早打起了算盘,斩钉截铁道:“等我明天正式上任,寻个机会就把那幅画给卖了!” “也不知那幅画能不能在上城区置办一所宅子。” 冯绣虎拿不准,顺子提醒道:“可以让熊老板来看看,她见识广眼力强,应能断出那幅画的价值。” 冯绣虎一点就透,拍手喜道:“好主意,她还是开竞买行的,若是值钱,正好让她帮忙出手。” 顺子兀自不太放心:“可那幅画是教会私产,大哥真拿去卖掉,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冯绣虎不甚在意,摆摆手道,“现在圣堂是我说了算,我不仅要把画卖了,回头还打算把你也弄进教会,混个神官当当。” 顺子大喜过望:“当真?我——我这样的也能当执事?” 冯绣虎打量一下他,犹豫了:“实在不行,神卫军也凑合。” 顺子可不嫌弃,依旧兴奋:“神卫军也行呐!” 二人聊着展望未来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家门口。 忽然一个声音在远处喊道:“冯绣虎!” 冯绣虎抬头一看,迈克正满脸焦急地朝他跑来。 冯绣虎笑呵呵迎上去:“又来串门呀?” 迈克却没空说笑,跑至近前快速开口:“有人告诉我,鲁鸿熙得知保罗死讯后悲愤呕血,他气红了眼,扬言要跟你玉石俱焚!” 冯绣虎惊道:“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别人家里的事都知道?” 迈克解释:“上城区诸多贵人,家中小厮奴婢时常靠贩卖贵人府上的小道消息以挣取外快,许多人我都熟识。” 他一拍大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可千万小心。” “我得知消息已是半下午,来家里寻你不到,眼下正打算去汤泉屋找你呢。” 冯绣虎略作思忖:“这不冤枉好人么,保罗突破失败关我什么事,鲁鸿熙凭什么找我要说法?是不是尤克胡添油加醋给我泼脏水了?” 迈克摇摇头:“这我却是不知,但我听说尤克主教在鲁家并未待太久就告辞了,连午饭都没留下来吃。” 冯绣虎冷笑:“如果成心要泼脏水,也费不了几句口舌。但他鲁鸿熙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玉石俱焚?” “他儿子已是死了,他真敢为了个死人杀教会神甫?除非他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 迈克也点头附和:“鲁鸿熙确实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可这仇是妥妥地结下了,就算不敢下杀手,但暗地里使阴招你也得小心提防。” 冯绣虎拍拍迈克肩膀:“这事我承你的情……” 话音未落。 忽听顺子一声怒吼:“大哥小心!” 冯绣虎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顺子一把猛推,和迈克撞在一起飞了出去。 砰——! 冯绣虎听见了枪响。 (本章完) 第124章 123黄包车?马车?救护车! 第124章 123黄包车?马车?救护车! 冯绣虎有点懵。 这鬼地方居然有枪?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去,只见顺子高大魁梧的身躯仰天栽倒,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好似当头浇下一瓢热油,胸腔里的火星腾地燃起,瞬间烧空了冯绣虎的理智。 他瞳孔一颤,左眼染上红褐变成了兽瞳。 街对面的枪手身穿工人制服,这身装束在行人中毫不起眼。 第一枪未能得手,他瞧见冯绣虎望来,立刻调转枪口对准自己下颌。 好一个死士,这是要自戕。 说时迟那时快。 一柄短斧呼啸而来,寒刃盘旋似满月,哗的一声斩断右手再剁进肩头。 冯绣虎紧随而至,一把掐住枪手的脸颊将他提到半空。 迈克甚至没有看清冯绣虎是怎么冲过去的,后知后觉看向地面,却只看到两个正缓慢褪去红褐色的深深脚印。 冯绣虎五指所捏之处,枪手脸颊皮肤开始溃烂,紧接着牙齿也一颗颗化作锈块粉碎散落。 这时候,宅内听见动静的大麻子二麻子苗根生也冲了出来。 苗根生去查看顺子情况,大麻子二麻子则跑到冯绣虎身边。 冯绣虎将枪手扔到他们脚下:“留活口。” 说完立刻走向顺子。 顺子的情况不太好。 中弹的位置在胸口,他丧失意识,气息不稳。 冯绣虎扒开衣服检查伤口,发现中弹处完全没有熟悉的火药味残留,反倒血肉结冰,呈现出青紫冻伤的痕迹。 迈克看出了端倪,脸色微变:“是法器。” 冯绣虎一把将顺子背到背上,咬牙沉声道:“管他是什么,先送医院。” 迈克赶紧拉住他:“医院治不好这种伤,听我的,去上城区。” 冯绣虎问:“上城区的医院能治?” 迈克回道:“不是医院,是生命祷堂。” 来不及多作解释,机灵的二麻子已经招来了黄包车。 说来也巧,冯绣虎背着顺子爬上车一看——居然是那位多日来找不见人的车夫。 车夫朝冯绣虎咧嘴一笑:“班长老爷,什么事这么急呀?” “人命关天的大事!” 冯绣虎回了句,催促车夫快走:“能跑多快跑多快,去上城区!” 车夫这才注意到胸襟染血的顺子,他惊了一跳:“妈呀,这可耽误不得!” 说罢,他撒丫子跑了起来。 迈克也在这辆车上,他不禁担忧:“这个点用车的人多,也不知道上城门口还有没有马车。” 冯绣虎还没接话,只听外头的车夫回道:“还要什么马车?咱不就在车里么!” 也不知是注意力全在顺子身上,还是真了眼——冯绣虎猛然惊觉三人坐在车厢里居然一点不打挤。 再定睛一看,他们所乘的居然是一辆马车。 可冯绣虎分明记得刚才二麻子招来的就是黄包车。 迈克也恍惚着:“真真是给我急出幻觉了,竟连黄包车和马车都分不清了。” 你别说,这马车是跑得比黄包车要快。 冯绣虎愣神的功夫,马车已经一头冲进了上城区大门。 车夫在前面喊:“班长老爷,你还没说到底去哪儿呢!” 来不及再想别的,冯绣虎看向迈克。 迈克赶紧回道:“生命教会祷堂,你认识路吗?” 车夫爽朗大笑:“这话忒瞧不起人,我天天在帆城跑,就没有我不认得的路!” 迈克不疑有他。 可冯绣虎却想不通——黄包车明明就不能进上城区,难不成这车夫最近不见人就是去换了营生,卖掉黄包车买了马车,几天功夫就把上城区给跑熟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马车一个急停。 冯绣虎扶稳顺子,听见车夫在外边喊:“到地儿了,三位请好,慢慢地下,小心摔死。” 冯绣虎这次没功夫跟车夫计较,背着顺子从车厢里跳下来。 他抬头看去,眼前是一座比圣堂规模还要小上很多的教堂。 这座祷堂虽然和迷雾教堂同样属于西大陆建筑风格,但在细微处却有着许多区别。 以及门上的图案,是一个冯绣虎从未见过的符号。 如果说迷雾教会的符号像是一个船舵,那眼前生命教会的符号,则形似一棵伸展枝丫的大树。 迈克也下了车,小跑着上前敲门。 门很快打开,里面一位身穿浅绿色执事袍的神官探出头来。 迈克也穿着执事袍,生命教会执事一眼看清,直接问道:“什么事?” 迈克指着后面:“有伤员。” 生命教会执事投来目光,打量了几眼冯绣虎和顺子,回头对迈克说道:“你是迷雾教会的,该知道规矩,我们这不接普通人。” 冯绣虎回家就换了衣服,这才让人认不出来。 只听迈克急道:“不是普通人!” 他指向冯绣虎:“他是工厂区圣堂神甫,我能作保,不信你事后尽管去大座堂求证。” 神甫身份已是不低,这话很管用,生命教会执事不再多话,赶紧开门放人进来。 生命教会执事把他们领到一个房间,他简单看了眼顺子的伤势,快速说道:“我这就去请辛尼亚神甫。”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冯绣虎和迈克总算能坐下来歇口气。 趁等候时,迈克给冯绣虎解释了关于生命教会的事。 “生命教会信奉的是生命之神,和迷雾之神一样,同为六大主神之一。” “生命教会的神官擅长治愈伤势,所以不论是在哪个教会的属地,生命教会的人总是最受欢迎。” “除此以外,生命教会的分布区域也是最广。不论哪个城市,只要那里有某个教会的一座圣堂,那么也一定至少存在一座生命教会的祷堂。” “因为不管是神官还是神卫军,都免不了要受伤。而许多伤势普通医院无法治愈,这时候就需要生命教会出手了。” 他像是想起了这茬,又道:“还记得当初你从何大个儿手里抢走的小刀吗?” 冯绣虎一愣:“怎么了?” 迈克点头道:“那其实就是生命教会执事的制式法器。” 冯绣虎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了。 冯绣虎立刻转头看去。 进来的人身穿神甫袍子,依然是个洋人。 但稀奇的是,她居然是个女洋人。 ps:救人要紧,报仇算账同样要紧,冯绣虎分得清主次。 (本章完) 第125章 124幕后黑手是谁? 第125章 124幕后黑手是谁? “辛尼亚苏,祷堂神甫。” 女洋人向冯绣虎微微颔首,随后就不再多言,领着端托盘的执事径直走到床边。 冯绣虎不敢打扰,站在一旁观察。 辛尼亚苏有着一头顺长的金发,虽然是洋人面孔,却能明显瞧出和迷雾教会的洋人在长相上有着不同特征。 辛尼亚苏的肤色更为白皙,面部轮廓的线条也更加柔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居然是少见的绿色。 冯绣虎想起蚀曾经说过,西大陆六大主神除真理之神外,分别对应了五大帝国,所以冯绣虎猜测辛尼亚苏和迷雾教会的洋人应该来自不同的国家。 辛尼亚苏简单检查了一下伤势,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只见她从托盘里拿起手术刀,在顺子胸口比划了一下。 冯绣虎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又把手术刀放了回去。 这时候顺子胸前才缓缓裂开一条短短的血线。 辛尼亚苏又拿起一把镊子,探入伤口里。 她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颤抖,只眨眼的功夫就夹出了一枚弹丸。 端详着镊头的弹丸,她反而更慎重了许多,眉头也微微皱起。 叮噹一声。 弹丸被辛尼亚苏放进了一个玻璃瓶。 随着弹丸落下,玻璃瓶外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一层冰霜。 回过头来,辛尼亚苏双掌交迭按在心口,低声默念:“生命予以恩泽,净化。” 她在使用咒术。 冯绣虎注意到,辛尼亚苏右手中指戴着的戒指散发出圣洁微光。 辛尼亚苏睁开眼,指尖向顺子轻轻一弹。 要不是冯绣虎眼尖,就差点没注意到——一颗芝麻粒大小的光点落到顺子胸口。 他再定睛一看,那原来是一颗种子。 还不等他感到疑惑,那颗种子却自己动了。 它飞快生长出细如蛛丝的丝蔓,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伤口里。 只见丝蔓不停钻出皮肤,又从另一头扎进去,只用了短短几息时间,就将伤口密密缝合——仿佛一枚盖在伤口上的绿茧。 辛尼亚苏把工具全放回托盘,挥手示意执事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 她终于能仔细打量起冯绣虎。 冯绣虎从不对恩人摆脸色,他正经地做了个抚胸礼:“我是……” 辛尼亚苏点头打断:“疯大虫,我听说过你。” 冯绣虎眼角一抽。 迈克小声插话:“他已经是神甫了。” 辛尼亚苏的眉毛扬起一些,同样行抚胸礼:“失礼了,冯绣虎神甫。” 冯绣虎没计较太多,他指向顺子:“这样就可以了?” 这场“手术”结束得太快,不怪冯绣虎不放心。 辛尼亚苏点头回道:“不必担心,净化之种留在体内会持续治愈他的伤势,他很快就能醒来。” 冯绣虎松了口气。 辛尼亚苏继续说道:“也幸亏他体质不俗,子弹没有打得太深触及要害,再加上救治及时,子弹上附着的法力没有完全扩散,否则就很难救回来了。” 经她一提,冯绣虎想起来刚才玻璃瓶的样子:“那枚子弹……” 辛尼亚苏点头:“那是一枚经过特殊炼制的子弹,上面附着的是来自‘冻结’的法力——但法力很稀薄,如果以法器的标准来看,它不算合格。” 她看向床上的顺子,“可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肉体被法力侵袭,所以我才无法直接使伤口愈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先净化掉法力残留,再等他自己恢复。” 怎么治病冯绣虎不懂,他在思考另一件事。 跟“冻结”有关的是黑夜之神,所以这种子弹应该来自黑夜教会。 “黑夜教会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帆城?” 冯绣虎提出了疑问。 辛尼亚苏轻掸袖上灰尘,低头不语——这事与她无关,没必要蹚浑水。 迈克凑近小声解释。 “法器毕竟是死物,各处流通并不稀奇。” “但获取法器的渠道却不多,有能耐接触这些渠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冯绣虎转头看来:“详细说说。” 迈克咽了口唾沫,再观察一下辛尼亚苏的脸色。 辛尼亚苏开口道:“病人可在这里多留一晚,执事会负责照顾,我还有事务处理,再会。” 说罢,她向冯绣虎点点头,径直离开了。 待门重新关上,迈克这才接着往下说。 “第一种渠道,当然是教会和神庙,大家都是修炼者,置办法器是理所当然,这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另一种渠道,却不太见得光。” “竞买行的夜场。” 冯绣虎眉梢一挑,想起了熊桂媛。 但迈克却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补充道:“我说的是,上城区的竞买行。” 冯绣虎默默点头,熊桂媛确实提过,帆城的竞买行都是她的生意,但这里面不包含上城区。 迈克接着说:“这个渠道,主要方便的是贵人。” “贵人们权势滔天,却也得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将子嗣送进教会或神庙,即便如此,依然只能老老实实和寻常人一样从执事做起,可见成为修炼者的机会是多么难得。” “绝大多数贵人都成不了修炼者,他们唯一能触及神异手段的方式,就是获得法器。” “所以就有了竞买行夜场。” “虽说这生意见不得光,但不论是神庙还是教会,其实对这事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能买得起法器的人皆是非富即贵,鲜少会有法器最终流落到普通人手里。” 冯绣虎提出质疑:“法器是修炼者炼造,成为修炼者的渠道又掌握在教会和神庙手里,那竞买行的法器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哎,这可就多了。” 迈克掰着指头给他算:“教会神庙都屹立多少年了?这期间难免有修炼者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在外吧?失踪的逃跑的改名换姓的,这谁说得清楚?这些人里出几个会炼制法器的也不奇怪吧?” 冯绣虎点头:“不奇怪。” 迈克又说:“再其次,虽说很少有法器流入民间,但总归是有的吧,还是那句话,这么多年过去,遗失在外的法器累积起来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冯绣虎再次点头:“有道理。” 迈克打了个响指:“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竞买行夜场这门生意可不是帆城专属,各大城市做这门生意的人可不少,而敢做这门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教会神庙有牵连,有自己的关系和门路——据我所知,大多数炼制出的残次法器,都是经他们的手转卖出去。” 冯绣虎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你是想告诉我,枪和子弹都来自竞买行夜场,所以枪手的幕后主使是贵人。” “或者说具体点,就是鲁鸿熙。” (本章完) 第126章 125法器的底细 第126章 125法器的底细 迈克一愣,赶紧摆手否认:“我可没这样说!” 冯绣虎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能明说,我懂。” 迈克更慌了,一把抓住冯绣虎的手:“神甫老爷,这事我背不起,你不能栽我头上!” “我刚刚没讲明白,虽说买卖法器的生意只有上城区竞买行在做,但不代表别的竞买行就没货,能开竞买行的人,哪个不是交情遍布四海八荒,他们能收到法器也正常得很,只是寻常不敢开这门生意罢了——但不能明着卖,难道还不能暗着给吗?” 冯绣虎拂开他的手:“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会去确定的。” 说完,他转身要往外走。 迈克赶紧拦住他:“你打算去哪儿?” 冯绣虎避而不答:“你就在这边帮忙照看顺子,其他的不用管。” 推开迈克,冯绣虎出了门去。 …… 回到宅子,二麻子来到跟前。 他把一张手帕递到冯绣虎跟前。 冯绣虎掀开手帕,里面是一把左轮枪和一枚子弹。 这枚子弹和从顺子胸口取出来那枚一般无二,但因为还未被激发,所以法力也未显露。 待冯绣虎取走了枪和子弹,二麻子顺手拿起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迹。 他笑着说道:“那小子一开始嘴还挺硬,怎么都不开口,直到被大麻子拔掉十枚指甲,又戳了只眼睛割了只耳朵,正准备剜膝盖骨时,他终于肯招了。” 冯绣虎面无表情:“怎么说?” 二麻子沉声说:“他说自己本是一名贱户,几年前就被买来养在一处院子里,但从不知主家是谁。直到今天被领着去见,才知道这条命原来是卖给了鲁司长。” “枪和子弹也都是鲁鸿熙给的,共两发子弹,一发用来打班长你,若是成了,他就自个儿逃命去,从此恢复自由;但若是没成,剩下那一发就留给他自己。” 冯绣虎微微颔首:“既然招了,就给个痛快吧。” 二麻子点头应了。 冯绣虎重新出门,在门口时又对苗根生耳语了一番。 苗根生得到吩咐,立马出门往底城去了。 而冯绣虎则再次去了上城区。 他说过,要确认清楚。 所以他去找了熊桂媛。 熊桂媛正吃着晚饭,冯绣虎就闯了进来,管家追都来不及。 他在熊桂媛身边坐下,自顾自拿起筷子夹菜。 熊桂媛盯着冯绣虎看了两眼,吩咐后面赶来的管家:“再拿副碗筷。” 冯绣虎抬手:“不用,我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晚上还有事,不宜吃太饱。” 熊桂媛问他:“那你找我是什么事?” 冯绣虎没看她,视线集中在菜肴上,状似不经意地发问:“桂圆呀,你给我交个底,你有路子弄来法器吗?” 熊桂媛眸子一凝,抬手挥退厅内女仆。 待饭厅只剩他们二人了,才开口道:“你本就是教会的人,何必找我寻路子?” “我就中意你这机敏的劲儿。” 冯绣虎咧嘴一笑,转头看过来:“但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打机锋,还是说点我想听的吧。” 看似在笑,但冯绣虎的语气却不对。 熊桂媛呼吸一滞,抿抿嘴道:“有,但不一定有你想要的,所以冯执事不妨先说说,到底想要哪种法器?” 有就行。 冯绣虎掏出左轮枪,和子弹一起拍在桌上:“认得这个么?” 熊桂媛俯身打量,又拿起来仔细端详半晌,摇头道:“没见过,但子弹上的符文说明它来自黑夜教会,至于这把枪……它上面刻有不止一种符文,显然不是教会和神庙批量制造的制式法器。” 冯绣虎收回目光,熊桂媛的表情不似说谎。 “不过……” 熊桂媛还没说完:“我见过类似的。” 冯绣虎又看了回去:“在哪见过?” 熊桂媛犹豫了片刻,道:“大玄军。” “玄国自己的军队,不属于教会,也不属于神庙,他们效忠的是大总统。” 这又是新的知识点,冯绣虎疑惑道:“大总统有自己的兵?教会和神庙不管吗?” 熊桂媛摇头:“玄国当然有自己的兵,不然谁帮大总统打天下?” “至于神庙为什么不管,因为大玄军里没有修炼者,全是普通士兵。” “但大玄军里的精锐,配备的武器皆是法器。” 她把左轮枪推回到冯绣虎面前:“我说的类似法器,就是他们的火枪。” “这把左轮枪上的符文,和大玄军精锐的火枪有很多相似之处。” “虽然我不是修炼者,看不明白这些符文分别都对应了什么效果,但想来也不奇怪——毕竟都是枪,对效果的需求接近很正常。” “我只是想说,这把枪和教会神庙的关系应该不大。” 冯绣虎不解:“你怎么确定的?” 熊桂媛反问道:“教会神庙制造法器是给谁用的?” 冯绣虎答:“当然是自家的修炼者。” “没错。”熊桂媛点头,“但根据信仰的神祇不同,每家的功法也不同,而为了让自家修炼者使得顺手,制造出来的法器也须得匹配——所以这类法器从符文上便能大致推测出是来自哪家。” 她指了指左轮枪:“而这种,则更像是专门给普通人用的。” 冯绣虎心下了然。 这把左轮不是从熊桂媛这里出手的,那么答案就明确了。 事情得到了确认,冯绣虎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从熊桂媛的小洋楼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冯绣虎等的就是天黑。 他再次离开上城,但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工厂区圣堂。 待冯绣虎来到铁门外,黑暗中走出苗根生的身影:“班长,人到齐了,依你说的,就叫了十个胆子大下手狠的。” 冯绣虎看向街道对面,阴影中隐约可见人头攒动。 他点点头:“在这等着。” 说罢,他转身进了圣堂。 圣堂晚上依旧有神卫军值守。 虽然冯绣虎要等明天才正式上任,但今日迈克来报备过,在职人员全都已经知悉冯绣虎升任神甫,入主圣堂。 开门的神卫军态度愈发恭敬,低头捶胸行礼:“向你致意,神甫大人。” 冯绣虎懒得废话,直接下令:“召集今夜值守的神卫军来见我。” ps:冯绣虎要搞大事。 . (本章完) 第127章 126混进上城 第127章 126混进上城 不多时,神卫军在门口集结。 一起来的还有摩根卫官。 他来到面前,径直发问:“冯绣虎,出什么事了?” 冯绣虎斜眼看去。 啪! 摩根卫官脸上挨了一耳光。 冯绣虎问他:“你叫我什么?” 摩根卫官脸颊肌肉微颤,盯了冯绣虎两秒,终于低下头去:“神甫大人。” 他确实不愿这样叫。 原因无他。 帆城迷雾教会,执事中绝大多数都是玄国人,但这些人里,即便突破了心灵觉醒阶段,能升任神甫的依然不多,就算偶尔有玄国人成为了神甫,也只是在主教手下做些辅佐工作。 但像冯绣虎这样,被外派来圣堂主事的神甫,向来都是由洋人神甫担任。 这也是当时科纳特陈极力劝阻的原因之一。 教会是西大陆的教会,教会里玄国人总归是要比洋人低一头的。 所以摩根卫官才在明知冯绣虎的职权已经比他高的情况下,仗着自己和冯绣虎有几分交情,故意直呼其名。 他以为冯绣虎不会在意,以后自己也省得向玄国人毕恭毕敬,搞得心里不痛快。 却不知冯绣虎今天心情不好,摩根卫官一开口就跟他玩心眼儿,属实是直接撞在了枪口上。 冯绣虎不再理会摩根卫官,他点出十名神卫军,说道:“你们几个,把盔甲脱了。” 众卫兵面面相觑,片刻后不敢质疑,开始卸甲。 摩根卫官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神甫大人,我是这支神卫军小队的卫官,你在下达命令前,需要先给我个理由。” 冯绣虎斜眼看他:“我敢说,就怕你不敢听。” 摩根卫官平静地与他对视:“我想听。” 冯绣虎笑了:“行,可光听没什么意思,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一会儿就跟我同去。” 说罢,他朝圣堂院外招手。 夜色中立刻跑来一群人。 知道是冯绣虎的人,摩根卫官没有出声阻拦,任凭他们跑到跟前。 冯绣虎指着地上的盔甲:“换上。” 虽说苗根生找来的全是胆大的,但教会凶名赫赫,假扮神卫军这事光是听听就知道要掉脑袋。 一时无人敢动。 还是三麻子最无顾忌,见没人动弹,他第一个走上前拿起盔甲往身上套。 休养这些时日,三麻子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可他这辈子都没穿过盔甲,比划半天不知到底该从哪穿起,于是冲面前的神卫军扬了扬下巴:“那谁,别光看着,搭把手。” 神卫军看看冯绣虎,又看向了摩根卫官。 摩根卫官朝冯绣虎投来视线,冯绣虎笑问:“怎么,怕了?” 摩根卫官微微眯眼,抬手下令:“帮帮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阴沟耗子。” 众人都动了起来。 摩根卫官冷笑着:“神甫大人,作为卫官,保护你的安全是我职责所在,所以我跟着你是理所应当的……但今晚你做的任何事,明天我都会如实汇报给科纳特主教。” 冯绣虎也笑了:“明天可能来不及了,我争取早点把事办完,让你能赶在科纳特陈睡觉前去打小报告。” 不多时,众人换好了盔甲。 三麻子还看上了神卫军的剑盾,作势想去拿。 冯绣虎踹他一脚:“你会使么就拿?” 神卫军修炼的是法门,专注锤炼肉身,论武力值肯定比普通人高多了。 剑盾这种沉重的武器不适合唱诗班的弟兄,他们最顺手的还是自己常用的家伙事。 “走了。” 冯绣虎一招手,领着人往外走。 摩根卫官也想带领剩下的神卫军跟上。 冯绣虎却回头指着他:“你要是不想把他们也牵连了,就一个人跟来。” 冯绣虎语气不容置疑,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警告。 摩根卫官思忖两秒,挥挥手让神卫军解散,自己追了上去。 夜色中一帮人气势汹汹往上城区走。 除了打头的冯绣虎一身洋装加大衣,其余人皆是神卫军打扮,看上去煞有介事。 就连在上城区门口值守的巡捕也不敢拦,忙不迭开门放行的同时,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即便已经是晚上,上城区依旧不显黑暗,沿路的路灯将街道照亮,远处楼宇灯火通明,依稀可见人影寻欢作乐。 弟兄们都是头一遭进到上城,各个抬头张望,好不新奇。 苗根生压着嗓子呵斥:“别他娘瞎看,小心坏了班长的大事。” 于是众人又纷纷收回了目光。 街道旁边还有马车等候客人。 冯绣虎走上前,将一块银盘子弹到车夫手里:“鲁鸿熙鲁司长家住哪里知道吗?” 车夫见冯绣虎身后的神卫军都把自己盯着,只觉得银盘子烫手,颤声道:“小的知道。” 冯绣虎点头:“前面带路。” 车夫赶紧应了,驱使马车往前。 一行人跟着马车小跑。 摩根卫官觉得不太对劲了。 他来到冯绣虎身边:“我可告诉你,这里是上城,不是你发疯的地方。” 啪! 冯绣虎反手又抽了他一耳光。 “你!” 摩根卫官差点没忍住火气。 冯绣虎告诉他:“工作时要称职务。” 摩根卫官深吸一口气:“冯绣虎神甫,我知道你想报复鲁鸿熙,但我必须提醒你。” “上城区是秩序之地,如果你触犯法律,巡捕有权缉拿你。” 冯绣虎反问:“巡捕敢管神卫军?” 摩根卫官一时语塞,片刻后又说:“鲁鸿熙是府衙官员,你和你的人混进上城对他下手,府衙不会放过你,大国公也不会放过你。” 冯绣虎又问:“我是枢机长老亲封的神甫,谁不放过我?让他找枢机长老说理去。” 摩根卫官急道:“就算是教会,也不会允许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做事!” 冯绣虎摆摆手:“那你最好现在就去找科纳特陈打小报告,我怕你们来晚了鲁鸿熙没命活。” 摩根卫官咬着牙:“没错,我正准备这样做。” “哎!” 冯绣虎指着他:“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今天这坎我迈过去了,回头有你的小鞋穿。” 摩根卫官骂道:“疯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申请调令,离开工厂区圣堂!” 冯绣虎冲他拱拱手:“那算你硬气,去吧,跑快点——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斧子快。” (本章完) 第128章 127上门寻仇 第128章 127上门寻仇 摩根卫官扭头跑了,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不多时,冯绣虎这边也到了。 车夫也是机灵,看着阵仗不对,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抬手指了指街边一栋洋楼,然后丝毫不停地驾车逃了。 冯绣虎回头看去,远处可见恢弘的三座建筑——正是风雨娘娘宝殿,迷雾大座堂,以及国公府。 风雨娘娘宝殿是整个上城区的最中心,作为规划司司长,鲁鸿熙的家已经是很靠近城中的地段。 这也意味着留给冯绣虎的时间不多。 三麻子凑到近前:“班长,苗根生发现那头还有个后门,我让他带了两名弟兄过去堵着,咱什么时候动手?” 冯绣虎说:“冤有头债有主,鲁鸿熙我要活的。其余下人仆役,反抗者就送他们去见轮回天,投降者断腿一条,免得再生事端。” 班长发了话,众弟兄纷纷掏出武器。 只见这帮“神卫军”拿什么的都有,剖鱼的尖刀,镶钉的棒槌,生锈的斧子,磨利的铁钎。 各式各样,乱是乱了些,却都是弟兄们吃饭的家伙。 趁门房还未察觉。 三麻子当起急先锋。 他拎着大锤上前,挥起砸下破开门锁。 院内门房惊觉:“谁!” 三麻子一脚踹开铁门,狞笑喊道:“你底城爷爷来索命了!” 两名门房提着棍棒匆匆出来查看,却见一群神卫军喊杀着冲进大门。 还未等他们想明白是该拦还是该降时,就被钉锤当头砸下开了瓢。 弟兄们分散开来,沿途先清理楼外的下人。 神卫军盔甲着实唬人,这些仆役光看一眼就慌了神,只当是教会来抄家,压根没几个人壮起胆子反抗。 冯绣虎插着兜,沿着卵石路径直来到洋楼门口。 他瞧见门上挂着丧事白布,两边墙上的壁灯熄灭,壁灯下挂了引路灯笼。 灯芯燃着,火苗微晃。 三麻子上前一脚,踹开房门。 随着房门大开,冯绣虎抬眼望去。 走廊尽头,正要出来查看的鲁鸿熙和冯绣虎对上了视线。 鲁鸿熙顿时惊怒:“冯绣虎——你欺人太甚!” 冯绣虎迈进门内,缓慢走来。 他从身后掏出短斧,边走边用衣袖擦拭斧刃。 鲁鸿熙身旁跟着夫人和管家。 女人不禁吓,见此幕,声音都打着颤:“老,老爷,他就是疯大虫?” 冯绣虎越走越近,三人情不自禁往后退去。 鲁鸿熙色厉内荏,指着冯绣虎吼道:“这是上城!这是我家!你敢在这里撒野,大国公饶不了——” 嘭! 一声闷响,短斧贴着鲁鸿熙面颊飞过,剁进他身后的梁柱里。 鲁鸿熙的半只耳朵掉在了地上。 他紧咬牙关,捂着伤处,明明痛得要死却不敢叫喊,看向冯绣虎的眼神愈发惊恐。 三人继续后退,退进了大厅里。 路过时冯绣虎顺手拔下斧子,跟着进了大厅。 厅内同样挂满缟素,中间放着棺材——分明是布置好的灵堂。 退到棺材边,鲁鸿熙终于不再退了。 他眼眶通红,愤怒的瞳孔中几欲喷出火来:“冯绣虎——我儿今日刚死,你就上门寻仇,我便知道,我儿之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冯绣虎走到他跟前,轻笑问道:“尤克胡怎么说的?” 鲁鸿熙梗着脖子大吼:“尤克主教全告诉我了!今日仪式上你与我儿起了冲突,你直接痛下杀手,欲当场杀人,要不是他有保命法器……” 嘭! 冯绣虎抓起鲁鸿熙的头发,扯着他一头磕在棺材上。 鲁鸿熙一屁股栽倒,额头血流如注。 冯绣虎手搭在棺材上轻轻敲击:“说话要说清楚,不是我跟他起了冲突,是他主动招惹的我。” 鲁鸿熙扶额不语。 旁边夫人哭喊:“杀千刀的!你先害了我儿,又闯进我家作乱!娘娘今日不收你,明日轮回天也要把你收了去!” “娘娘?” 冯绣虎咧嘴笑了,一脚踢在司长夫人膝盖上,她顿时跪倒下来。 冯绣虎扯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鲁司长明明是替教会办事,你为什么要求娘娘?你们家成分挺复杂呀。” 斧刃就抵在喉间,司长夫人怕了,浑身抖若筛糠:“我,我一时嘴快,说……说错了!” 鲁鸿熙怒喊:“有事冲我来!” 啪! 冯绣虎一巴掌把他抽翻在地:“排队懂不懂?” 鲁鸿熙爬起来又喊:“那也该我排前头!” 冯绣虎一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于是他揪着鲁鸿熙的头发把他拽起来:“我先给你透个底,你这条命我今天收定了。” 听完,鲁鸿熙脚下一软又倒了下去。 他吓坏了。 起初鲁鸿熙以为冯绣虎此番来只是发疯闹事,大不了杀几个仆役,搅和了丧事,却没想冯绣虎居然是奔着要他命来的——他觉得自己跟冯绣虎虽然有间隙,可也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所以这下彻底没了心气儿,直接吓瘫了。 冯绣虎可不管鲁鸿熙要闹什么妖,再次把他提起来。 冯绣虎说:“但具体怎么个收法,还得看你表现。要是表现得好,我让你走得利索些,但要是装疯卖傻,那你就得分成好几批走了。” 鲁鸿熙哆哆嗦嗦:“什么,什么叫分成好几批走?” 冯绣虎笑道:“这还不简单?让你先走了指头再走胳膊,先走了鼻子再走耳朵,肺叶子左右两扇也分开走,肠子太长了就剁碎了走。” “你要是喜欢,我也不嫌麻烦,帮你一寸寸绞成了沫送你走。” 一股热意顺着鲁鸿熙的裤裆流到脚下,打湿了地毯。 冯绣虎对管家说:“还不叫人来清理一下?” 管家哆哆嗦嗦地转身走了。 冯绣虎又对司长夫人说:“还不替你男人找条裤子来?” 夫人也哆哆嗦嗦走了。 鲁鸿熙有心想挽留他们,却在冯绣虎的笑脸中说不出话。 “但具体是怎么个走法,咱们得先把这事说明白了。” 冯绣虎从内兜掏出了左轮枪,对鲁鸿熙发问:“认识这个么?” 鲁鸿熙看清此物,脸色微变:“私藏火器是重罪,你敢拿它出来,若是被府衙知道了,教会也不好保你。” ps:报仇归报仇,但道理还是要讲明白,冯绣虎从不让仇家当枉死鬼——除非他也被蒙在鼓里。 (本章完) 第129章 128科纳特陈救场 第129章 128科纳特陈救场 鲁鸿熙还有功夫替冯绣虎担心? 冯绣虎差点没气笑了,鲁鸿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 他伸出手,三麻子拔出腰间小刀递来。 把鲁鸿熙扯到跟前,冯绣虎割了他另一只耳朵。 鲁鸿熙痛得满地打滚。 冯绣虎蹲下来又问:“我问的是,你认不认得这个。” 鲁鸿熙哭喊道:“认得!怎会不认得!不就是火枪么!” 冯绣虎笑道:“认得就好,也算你敢作敢当——你要是抵赖,只怕要遭更多的罪。” 鲁鸿熙哭得更加凄厉:“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是你先扣了工人,我没招谁没惹谁,工厂好端端遭了无妄灾,我找你要人,你反咬一口不说,竟还想害我性命!” 冯绣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转头问三麻子:“我这么坏吗?” 三麻子挠了挠后脑勺:“班长,你也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呀。” 冯绣虎气恼,踹了三麻子一脚:“你也坏我名声?” 回过头来,他掰着指头跟鲁鸿熙算:“你工厂要人,我修路难道就不要人吗?” “在工厂当畜生是替你挣钱,在底城修路是给他们自己修,这道理鸮人不明白,你都坐到司长了,难道还能不明白?” “要是你不明白,那你就该死;要是你明明明白,却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你就更该死——总之你横竖都是该死。” 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怕得,鲁鸿熙嘴唇颤抖:“就因为这么点事,你就杀到我家来讨命?” “可不止。” 冯绣虎认真回道:“你还找巡捕来抓我,你儿子还欺负我,今天竟还想直接杀了我。” 鲁鸿熙赶紧喊冤:“我没有!” “没有?” 冯绣虎一乐,招手让旁边擦地的管家过来:“你说说,他今天是不是想杀我来着?” 管家跪在地上磕头:“回大人的话,我家老爷今天确实想来着,他还说大不了舍了这份家业,也要跟你玉石俱焚。” 鲁鸿熙对管家怒目而视。 冯绣虎笑道:“你听听,多实诚的人呀。” 鲁鸿熙犟道:“我就只是嘴上说说……”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呵斥:“冯绣虎——住手!” 冯绣虎反应极快,一个闪身来到鲁鸿熙身后,刀锋抵在他的喉间。 他看向走廊另一头的科纳特陈和摩根卫官,笑道:“嚯,跑挺快呀,我看你不该叫摩根,应该叫摩托——小时候没少参加运动会吧?” 科纳特陈刚往前迈了一步,冯绣虎手上发力,刀锋见血:“停着,老陈,别说我不给你面子,这姓鲁的今天活不了,你要是再靠近一点儿,他现在就得死。” 科纳特陈停住脚步,面色阴沉:“冯绣虎,你太不理智了,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鲁鸿熙又叫唤起来:“科纳特主教!救我!这次是他主动找的我!我什么都没——” “闭嘴!” 科纳特陈恶狠狠斥道:“蠢货,你现在多说的每一个字,都只会更加激怒他。” 冯绣虎咧嘴笑了笑:“谁说没好处?弄死他我心里就畅快了,今天也就是我命硬,才能站在这里,但我兄弟还躺在病床呢。” 鲁鸿熙急道:“你兄弟的事关我什么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 话音未落,科纳特陈又一声大喝:“这不是你犯错误的理由!假扮神卫军,到上城区为非作歹,这两项罪名就足够你上审判庭!” “你是我隶属的神甫,我不能容忍你胡作非为下去。” 说罢,科纳特陈握住胸前吊坠,开始念诵:“以迷雾之名——” 噗—— 冯绣虎也不跟他客气,一刀抹了鲁鸿熙的脖子。 血柱喷溅,染红地毯。 鲁鸿熙双眼圆鼓,喉咙里嗬嗬有声。 随着冯绣虎松开手,他一头栽倒下去。 科纳特陈停下了诵念,阴沉的目光紧盯着冯绣虎。 冯绣虎冲他笑笑:“我就说吧,比起咒术,还是刀比较快。” 锵的一声,摩根卫官拔出大剑:“当着主教的面杀人,冯绣虎,看来今晚会由我亲手把你送进地牢。” 冯绣虎歪了歪头:“怎么,你也想陪鲁鸿熙上路?” 他轻轻拍手,弟兄们堵住了屋外去路。 冯绣虎看向科纳特陈身后:“就你一个?我还以为你会多带些人过来。” 此举已然是以下犯上,摩根卫官随时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光凭几只底城耗子,摩根卫官丝毫不怵,他信手挥剑斩下,哗啦一声巨响,走廊地板被劈开一道长长裂口。 摩根卫官阴鸷的眼神瞥向门外虎视眈眈的唱诗班弟兄:“进门者死。”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 冯绣虎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短斧。 却听科纳特陈忽然叹了口气。 摩根卫官奇怪看来,科纳特陈缓缓摇头:“放下武器吧,事情已经发生,无法再改变。” 他抬头看向冯绣虎:“今晚发生的事,不论是教会,还是大国公那边,都需要一个解释。” “冯绣虎,虽然你总是对我缺少一些尊敬,但你终究是我的神甫,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可能替你说好话。” 冯绣虎眉梢一挑——科纳特陈态度转变得有点快。 他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替鲁鸿熙讨个公道呢。” 科纳特陈眼神复杂:“他是大国公的人,而你是教会的人。事情发生之前,我当然要努力挽救,但既然已经无法挽救,我只能选择帮助你,毕竟处罚了你,吃亏的也是我们教会。” 这话在理。 科纳特陈伸出手示意摩根卫官收起武器,他对摩根说道:“今晚的事不要出去乱说,大主教和大国公那边交给我去解释。” 虽不太甘心,但摩根卫官还是收剑入鞘,点头道:“属下明白。” 科纳特陈再次转头看向冯绣虎:“今晚这一切的根源,说到底还是鲁鸿熙找人暗杀你在先,而你是被迫还击,只要我们达成这个共识,再有枢机长老帮你说情,大国公那边应该能应付过去。” 他又指了指周围的“神卫军”:“而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让他们赶紧滚出上城。” 最后,科纳特陈深深看了眼冯绣虎:“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领着摩根卫官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冯绣虎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神色若有所思。 科纳特陈怎么知道他今天经历了暗杀? 没记错的话,他明明没把这事告诉摩根卫官。 冯绣虎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 “消息这么灵通,难不成科纳特陈也在报社兼职?” (本章完) 第130章 129同床共枕 第130章 129同床共枕 三麻子凑过来打断了冯绣虎的思路:“班长,这些人怎么说?” 他指的是管家和仆役。 冯绣虎语重心长地告诫:“咱们做人办事都得讲道理——你去挨个问问,有没有想陪鲁鸿熙一块儿上路的,有的话送他们一程。” 这时苗根生也从后门进来了,他手里还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冯绣虎定睛一看,原来是半晌不见踪影的司长夫人。 苗根生笑道:“这娘们儿想从后门溜走,被我逮个正着。” 司长夫人瞧见地上鲁鸿熙死状,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冯绣虎蹲下来,托起她的下巴问:“你男人死了,你要不要去陪他?” 司长夫人使劲摇头。 冯绣虎颔首道:“那我就给你条活路。” “但把话给你说清楚,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是女人,而是要讲道理。” 司长夫人哆嗦问道:“什,什么道理?” “生意的道理。” 冯绣虎指了指脚下:“我带这么多兄弟来,总不能白跑一趟。” “你的命换这座宅子,这生意你做么?” 司长夫人赶紧点头:“做!一定做!” 冯绣虎也点头了:“行,那明天我在碧波街等你。” 说完,冯绣虎招手领着人撤了。 一路急行离开上城,冯绣虎让弟兄们去圣堂归还盔甲,然后返回底城,他自己则径直回了宅子。 回到家,细腰儿还在正厅等着。 见冯绣虎回来,她赶紧起身迎上来:“老爷,顺子哥怎么样了?” 冯绣虎拍拍她的肩头:“他没事,睡你的觉去。” 都中枪了还能没事? 今天出这么大事,细腰儿心慌了整晚,但冯绣虎却不欲跟她多费口舌,她不敢再问,默默回了自己厢房。 冯绣虎也一头扎进正房。 他感觉自己好像办错事了。 今天事发时见顺子倒下,他一时头脑发热,也没太往细了想。 直到看见科纳特陈出现,他才后知后觉品出了味来。 就如迈克所说,鲁鸿熙真有那个胆子杀他? 就算真有,也不必要在保罗死的当天。 况且据管家说辞,鲁鸿熙说的是“舍了这份家业”,而不是“舍了这条性命”,说明鲁鸿熙当时即便冲动,打算的也只是杀了冯绣虎再逃出帆城。 既然如此,就更不该在当天动手——他至少得留出收拾细软计划逃跑路线的时间。 而且科纳特陈的表现也十足奇怪,明知冯绣虎起了杀心,却还强行施展咒术,这不是逼着他动手么? 冯绣虎严重怀疑枪手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是科纳特陈么? 冯绣虎摇摇头,科纳特陈的表现奇怪归奇怪,可冯绣虎实在想不出科纳特陈想杀他的理由。 盘腿坐在床上,冯绣虎托着下巴沉思:“元芳,你怎么看?” “元芳是谁?” 蚀问道。 冯绣虎冷笑:“元芳你都不认识,我就知道你没看过名侦探柯南。” 蚀沉默了半晌:“抓紧修炼吧,风雨在帆城出现得太频繁了,我怀疑这里要出事。” “不急。” 冯绣虎说:“该修炼的不是我。” 今天发生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是该把教顺子修炼的事提上日程了。 但这事还得跟蚀通通气。 冯绣虎问:“烂肉功顺子能学吗?” 蚀回道:“你想教就教,我又不是新神,得靠信仰活着,能修炼到什么地步全看他自己造化。” “但教之前你须得嘱咐清楚,轻易不要使用,用了就要收尾干净,否则被有心人循着咒术痕迹找到我们身上来,才是祸事。” 这确实是个问题。 冯绣虎打算等顺子明天回来了,跟他私下聊聊。 “你为什么放过那个女人?” 蚀冷不丁问道。 他说的是司长夫人。 冯绣虎做事向来彻底,蚀是最清楚的。 跟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冯绣虎解释道:“今天这事奇怪,我有些话想再找她问问。上城区不是自己地盘,好多话不方便说,所以我让她来家里说。” 蚀不开腔了。 笃笃笃。 屋门被轻轻敲响。 冯绣虎抬眼:“谁?” 细腰儿声音传来:“老爷,是我。” 冯绣虎不知道她什么事,但也没道理让细腰儿在外面冻着:“进来说话。” 细腰儿推门进来。 冯绣虎看去,只见她穿戴整齐,抱着被褥,怯生生的眼神把冯绣虎望着。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今日家中出事,我心慌得紧,不敢一个人在屋里待着。” 见冯绣虎不语,细腰儿赶紧接着说:“我带了被褥,在旁边打地铺就行,跟老爷在一间屋里,我才不那么怕。” 冯绣虎还是不开口,细腰儿的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老爷,奴家真没别的心思,委实是怕得紧了。今日听说顺子哥挨了暗枪,奴家的心就一直悬着放不下来,一闭眼就仿佛听见家里进了贼人……” 冯绣虎打断她,拍拍旁边床沿:“上来睡吧。” 细腰儿一愣,旋即急了:“这如何使得,哪有奴家睡床老爷睡地上的道理?” “嘿——你想得美!” 冯绣虎睁大眼睛:“我说咱俩睡一块儿,你却想把我赶下去?” 细腰儿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意思,但立马脸又红了,声音细若蚊吟:“那,那全听老爷的。” 说罢,她慢慢挪着步子靠过来,屁股瓣挨着床沿坐下。 冯绣虎挥手赶她:“睡里边儿去——你晚上不打呼噜吧?” 细腰儿脸更红了,急着解释:“当然不打。” 冯绣虎点头:“我打,我不仅扯鼾,还磨牙,有时候还打人。” 细腰儿的脸又白了——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可从冯绣虎嘴里说出来,就不像开玩笑。 她颤声道:“那,那怎么办?奴家这身子骨,可经不起老爷的拳头。” 冯绣虎教她:“所以你千万盖严实了,这样我拳头落下来也挨得轻点。” 细腰儿赶紧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条:“这样行吗?” 冯绣虎也躺到床上,用自己的被子盖上:“你记好了,我这拳头也认人。它不打生人也不打熟人,只打分不清贵贱的人。” “你听懂了吗?” 细腰儿愣愣点头——她其实不懂,却又好像懂了一点。 因为冯绣虎今天居然让她进屋了。 ps:冯绣虎这次为什么让细腰儿进屋了?因为她不是来伺候人的。 (本章完) 第131章 130神甫袍 第131章 130神甫袍 浑浑噩噩,提心吊胆。 细腰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迷迷糊糊中听见敲门声时,她豁然惊醒,竟发现自己正蜷在冯绣虎的臂弯里。 她顿时全身僵住,动也不敢动。 门外传来水仙的温柔呼声:“老爷,该醒了,今天你还须去圣堂上职,莫睡过头了。” 冯绣虎缓缓睁开眼,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搭在细腰儿胸脯上的手无意识抓了抓。 细腰儿轻呼一声,赶紧捂住嘴。 冯绣虎咂摸着嘴,神情自然地抽手起身。 他打了个哈欠,冲门外喊:“进来吧。” 门被推开,灵芝端着水盆进来,一抬眼便瞧见被窝里的细腰儿,不禁呆愣,停住了脚步。 水仙紧随其后,看见细腰儿后也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回神,垂下眸子假装无事发生,快步走到衣架旁替冯绣虎取来衣服。 水仙回头发现灵芝还站在原地,皱眉斥道:“还不快些过来伺候老爷夫人?” 灵芝赶紧端着水盆上前。 细腰儿面色红润,也不知是羞涩还是高兴。 她强作镇定,掀开被子坐起身,抬手往外一指:“去,把我今日要穿的新衣取来。” 灵芝抿了抿嘴,放下水盆正要应声。 冯绣虎皱眉道:“你没手还是没脚,天都亮了还赖着不走?” 细腰儿噘着嘴,挽住冯绣虎胳膊:“还不是怪老爷,奴家昨夜都没睡好,眼下正迷糊着,要是下床摔了怎么办?” 冯绣虎冷笑:“摔了就爬起来,难道你还想跪一辈子?” 细腰儿眸子一颤,犹如福至心灵,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松开手,起身下床,干笑道:“那你们好生伺候老爷,我先回屋了。” 灵芝不知情况,纠结着是跟着细腰儿走还是留下来。 而水仙却从始至终没有多看一眼,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自己事,拧干毛巾递到冯绣虎手里:“老爷,洗脸。” 冯绣虎擦了脸,将毛巾丢回盆里,吩咐道:“若是有个自称鲁司长夫人的女人来找,就把她带进来等,我没回来之前,不能放走了。” 水仙点头应下:“知道了。” 盥洗完毕,冯绣虎换上执事袍,径直出了门去。 他没去圣堂,而是先去了上城区,直奔生命祷堂。 …… 推开门,冯绣虎走进房间。 顺子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喝粥。 见冯绣虎进来,他格外欣喜:“大哥!快来尝尝,这上城区的米比咱们家的还好吃。” 旁边的迈克替顺子又盛了一碗,解释道:“当然有区别,你们家的米是街上买来的,哪怕是街上能买来的最贵的,也肯定比不上这里。” 冯绣虎问:“上城区有更好的米?” 迈克笑道:“不是上城区的米更好,而是教会的米更好。” “全国上下最好的东西,都得先给咱们享受——最早其实是神庙,但现在教会来了,那就是神庙教会一起享受。” “咱们这边够用了,才轮到府衙和贵人。” 冯绣虎焦急道:“那具体多久发一次?我都当这么久执事了,也没往家里领过大米食用油什么的,要是被外人知道,该说我这工作不正经了。” 迈克白他一眼:“想什么呢,执事没份,顶多在圣堂里能尝到,想往家里拿是没门的。” 他指了指脚下:“这座生命祷堂的份额,也是从咱们上城区圣堂里扣出来的。”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执事没门关他什么事?他现在是神甫了。 他笑着对顺子说:“没事顺子,喜欢吃就多吃,回头哥从圣堂给你拿。” 顺子感动坏了,放下碗哽咽道:“大哥!” 冯绣虎拍拍他的肩膀:“不许哭,你安心养伤,昨天的仇哥替你报了。” 顺子掀起上衣:“我已经没事了!” 冯绣虎定睛看去,只见顺子伤口处的“绿茧”隐隐泛黄,呈现出枯萎迹象,想来是治愈能量馈与顺子,被吸收得很好。 迈克也说道:“顺子哥恢复得不错,下床行动全都无碍,刚才有祷堂执事来过,说吃过早饭就能回家休养了。” 看着冯绣虎身上的执事袍,迈克忽然想起了:“你不是该去圣堂吗?按理说这时候神甫的衣服和凭证都已经送过去了。” 冯绣虎摆摆手:“这神甫到底能不能当还不一定——昨晚我把鲁鸿熙给做了。” 迈克闻言大惊,他陪护顺子整夜,所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虽说猜到冯绣虎要搞出事情来,却也没想到冯绣虎把事做这么绝。 迈克赶紧问道:“这事科纳特主教知道吗?” 冯绣虎哼了一声:“怎么不知道?他亲眼看着我动的手。” 迈克快速思考起来:“鲁鸿熙身份不低,这可不是小事了。” “既然事情昨晚就已发生,科纳特主教知道了,想必托弗森大主教也知道了,大国公也该知道了。” “而你却还好端端站在这儿,没人来找过你?” 冯绣虎摇头:“没有。” 迈克抿着嘴沉吟片刻,他一拍手:“那你现在快去圣堂。” “若是看到神甫袍送来了,说明这事能过去。” “但如果没看到神甫袍,那你就得小心了。” …… 冯绣虎乘坐马车直抵工厂区圣堂。 门口站岗的还是昨晚那两人。 也就是摩根属下神卫军小队的人。 冯绣虎问道:“摩根不是要调走吗?” 其中一名神卫军回道:“属下不知,但摩根卫官今天请假了。” 另一名神卫军接话:“除此之外,科纳特主教今早带来了一支新的神卫军小队,依然由摩根卫官管制。” “科纳特陈来了?” 冯绣虎一愣。 神卫军回道:“他就在书房等你。” 往书房走的路上,冯绣虎心里泛起嘀咕。 他昨晚和科纳特陈闹得不太愉快,今天一早科纳特陈又着急忙慌地来圣堂等他,也不知道这老洋鬼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书房门口守着两名神卫军,见冯绣虎到了,他们想进去通报,却被冯绣虎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进自己的办公室还要通报?你他娘是不是没睡醒?” 说罢,冯绣虎推开神卫军,直接闯进门去。 (本章完) 第132章 131不重要的和重要的 第132章 131不重要的和重要的 书桌旁,科纳特陈正在翻阅一个牛皮本。 那是霍利斯吴留下的笔记。 冯绣虎进来时,他连头也没抬。 等门重新关上,科纳特陈轻声开口:“这上面说,你私吞了上个月的供奉银,底城加上下城区四条街;除此以外,还有来自鼠尾帮的风调雨顺税。” 冯绣虎挑眉发问:“这时候翻旧账会不会晚了点。” 科纳特陈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明白,你加入教会,到底是因为贪婪,还是因为虔诚。” 冯绣虎耸耸肩:“这两样并不冲突。” “或许你是对的。” 科纳特陈点了点头:“我得承认,你确实有着独特的个人魅力,所以总能赢得上位者的赏识。” “就比如我选中你成为执事,再比如瓦德拉长老破格提拔你任职神甫。” 科纳特陈放下牛皮本,指向桌面:“试试合不合身。” 冯绣虎顺着看去,桌上放着一个方正木盒,盒子的盖已经打开,里面是迭放整齐的神甫袍。 冯绣虎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所以昨晚的事到底是谁去跟大国公谈的?” 科纳特陈回道:“托弗森大主教。” “哦?” 冯绣虎感到疑惑:“枢机长老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科纳特陈面无表情:“他知道,但这件事还不值得瓦德拉长老出面,所以托弗森大主教向大国公代为转达长老的意思。” 有瓦德拉乔作保,这件事的处理比冯绣虎想象得还要简单。 但冯绣虎心里却想不通——他跟瓦德拉乔还没好到这份上。 至少还没好到能任劳任怨帮冯绣虎擦屁股的份上。 于是冯绣虎又问:“那大国公怎么说?” 科纳特陈目光斜来:“我不知道——他们的谈话我不在场。” 冯绣虎眉头微微一皱:“老陈,你还得努力呀,这么重要的场合你都参与不进去,以后还怎么汇报工作?” 科纳特陈沉默了半晌:“……我劝你不要过分乐观,如果大国公真的不在意鲁鸿熙的死活,就不该一点消息都不透出来,我不知道谈话的结果,反而说明在大国公心里,这件事还没有画上句号。” 冯绣虎也认同这个说法:“依我看,大国公在意的不是鲁鸿熙,而是鸮人——这两笔账现在都挂在我的头上。” 科纳特陈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对工厂来说,鸮人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不仅是帆城,就连整个玄国都是如此。” “而大国公与我们西大陆合作,他掌握着工厂,也就掌握了玄国最重要的一条经济命脉。” “你扣押鸮人,就是在撕他的肉。” “底城数千名鸮人,这个数目放在整个玄国来说算不了什么,但真正让大国公容不下你的原因是,你开了个坏头。” 冯绣虎诧异地看了眼科纳特陈。 他惊异的不是科纳特陈会提醒他,而是科纳特陈居然会把事情剖析得如此细致讲给他听。 于是冯绣虎试探问道:“这么严重?那我把鸮人还给大国公?” 科纳特陈抿嘴沉吟,复又摇头:“头已经开了,仇也就结下了。” “那你说怎么办?” 冯绣虎问他。 科纳特陈从袖子里抽出一页信封递过来:“月底是大国公生日。” “大国公计划举办一场宴会,届时会邀请教会和神庙,以及很多贵族名流,这些贵人中有不少就是各大工厂的股东。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给你一个当面和大国公解开误会的机会。” 冯绣虎接过信封,似笑非笑:“不会是鸿门宴吧?” “什么是鸿门宴?” 科纳特陈没听明白。 冯绣虎摆摆手,懒得解释。 …… 科纳特陈临走前告诫冯绣虎,说这个神甫不好当,所以劝他近期安分一点,不要再招惹神庙。 冯绣虎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当回事——这不是他招不招惹的问题,而是倪世财还活着。 自从风雨街那天后,这人牙子头头始终没闹出新动静,也不知道是真的怕了,还是在暗地里憋着坏。 冯绣虎只是暂时腾不出手来拾掇他,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科纳特陈离开不久,冯绣虎也翘班了。 回到家,管家看到冯绣虎身上的神甫袍子,赶紧上来拍马屁:“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这衣服穿在老爷身上,端的是风华绝代,卓尔不群!” 冯绣虎笑着反问:“那到底是衣服衬了我,还是我衬了衣服?” 管家眼珠子一转,答道:“谁衬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合适的衣服穿给合适的人,这合在一起的身份,才最重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冯绣虎怔在原地。 他忽然想明白了。 为什么昨晚的事明明不小,瓦德拉乔却心甘情愿替他平事。 他冯绣虎不重要,鲁鸿熙也不重要,但冯绣虎坐在圣堂神甫这个位置上,这件事很重要。 “老爷,家里来客人了。” 管家的话打断了冯绣虎的思绪。 “鲁鸿熙他婆娘?” 冯绣虎问。 管家点头:“是司长夫人没错,和二爷前后脚到的。” 二爷是管家对顺子的称呼。 跟着管家来到正厅。 正厅里,顺子正目光不善地把司长夫人盯着。 顺子问她:“你个寡妇,自家男人刚死就跑来找我大哥,莫不是想坏我大哥名声?” 司长夫人战战兢兢回道:“这位……壮士,切莫误会,是冯老爷唤我来的府上,我怕让冯老爷久等,这才一早就来拜会。” “是我让她来的。” 冯绣虎迈进厅来,顺子闻言转头,想起身迎接,却被冯绣虎按住肩头:“你伤还没好,怎么不回房歇着?” 顺子憨笑道:“我感觉还行,没什么大碍,躺在屋里憋闷,不如出来等你。” “迈克呢?” 冯绣虎又问。 顺子答:“他把我送到家就回圣堂了。” 冯绣虎是坐黄包车回来的,应该是路上错过了。 他不再多问,把目光投向一旁位置上的司长夫人:“昨晚走得急,忘了问,你叫什么?” 司长夫人赶紧答话:“回冯老爷话,妾身姓赵,名字唤作映霞。” ps:冯绣虎是瓦德拉乔故意亮出来的一把刀,这把刀不小心误伤了旁人,但瓦德拉乔不在意。 . (本章完) 第133章 132问话 第133章 132问话 冯绣虎点点头:“映霞呀,我看你也是诚心做这笔生意,那就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哎。” 赵映霞连忙应了,从挎包里掏出厚厚一迭纸张,起身递到冯绣虎跟前。 她一边翻着,一边挨个给冯绣虎解释:“这是地契,这是房契,这些是鲁鸿熙把资产存在各大银号的票据,家中还有不少值钱的古董,多是些字画瓷器,也一并赠与冯老爷。” 冯绣虎视金钱如粪土,这些事他不懂,也不想管,他只是一味地捞钱。 冯绣虎把东西推到一边,让管家去唤细腰儿来处理这些东西。 他对赵映霞问道:“映霞呀,你真是好心人,你把这些都给了我,可你自己以后怎么办?” 赵映霞赔着苦笑:“不值当冯老爷挂念,妾身自己还有些金银首饰,打算拿去当掉,换些路费盘缠,从此离开帆城回老家去,后半辈子也够用了。” 顺子一拍桌子:“你哪来的金银首饰,还不是鲁鸿熙的钱买的?鲁鸿熙的钱就是我大哥的钱!” 赵映霞脸都吓白了:“冯老爷,多少给我留点,我总不能饿死在半道上。” 冯绣虎摆摆手让顺子别插嘴——顺子这冷不丁大吼一声,差点没把他思路给打乱了。 冯绣虎说:“我说了给你一条活路,就不会再要你的命。” “房子只是看看你诚意,现在诚意到了,我便有些话问你。” 赵映霞松了口气,拍着胸脯缓气:“冯老爷随便问,都这个份上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时候,细腰儿也出来了,她瞥了眼赵映霞,见是个老女人,就翻了个白眼,扭着腰在冯绣虎身边坐下,开始清点桌上的票据。 冯绣虎盯着赵映霞的眼睛,直到把赵映霞盯得心慌了,才开口发问:“鲁鸿熙在外面养了……” 话音未落,苗根生忽然快跑进来:“班长,教会来人了,我不敢拦。” 冯绣虎抬头看去,只见人已经走进院子。 打头那个沉着脸穿着主教袍的是尤克胡,他身后还跟着数名身穿黑色长衫戴礼帽的男人。 这些人行走间颇有气势,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冯绣虎起身,摸出短斧指过去:“私闯民宅是吧!” 尤克胡在厅外停下脚步,没进来。 他不是不敢招惹冯绣虎,而是不愿招惹这个疯子——看这架势,他清楚自己只要迈进去一步,冯绣虎就铁定直接动手。 冯绣虎从桌子后绕出来,隔着门槛跟尤克胡对视:“你是来替保罗报仇的,还是来我家串门的?” 尤克胡沉着脸:“都不是,我就不是来找你的。” 他指向厅内的赵映霞:“我找她——准确来说是大国公找她。” 冯绣虎回头看去,赵映霞满脸茫然,显然不知此事。 于是冯绣虎回道:“她没空。” 尤克胡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大国公想把鲁鸿熙的死调查清楚,需要她前去问话。” 他指着身后的黑衫人:“他们是大国公的亲卫,今天去鲁鸿熙家里没找到赵映霞,于是就来找教会要人——科纳特陈去了圣堂,所以托弗森大主教就让我来处理。” “这才找到你家来。” 像是怕冯绣虎又胡搅蛮缠,尤克胡接着补充道:“大国公的诉求合情合理,教会也同意了——我们都想把事情搞清楚。” 原来尤克胡不是来找事的。 冯绣虎点点头,他也很讲道理:“正好,我也有事要问,等我问完了,你们再带走。” 赵映霞却有些慌:“怎么能抓我呢?我没犯错呀,我才是苦主呀!” 黑衫人中有人开口了:“夫人莫慌,大国公只是请你去问几句话,你不是犯人,我们也不是来抓你,而是请你。待事情问清楚了,自会放你离开。” 听闻此言,赵映霞冷静稍许。 冯绣虎回到厅内,冲尤克胡招手:“来都来了,进来坐吧,尤克主教。” 尤克胡示意黑衫人在外面等,自己走进正厅坐下。 冯绣虎朝他咧嘴一笑:“我也有事要问,那就一块儿听听。” 说罢,冯绣虎再次转向赵映霞。 “映霞呀,我们继续。” “你男人在外面养了贱户当死士,这事你有印象吗?” 赵映霞皱眉努力回忆:“死士?我好像没听说过,鲁鸿熙在外面看似威风,但实则惧内,家中财权由我在管,每笔账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莫说在外面养人,就连他去夜总会请舞女喝过几次酒的钱我都一清二楚。” 冯绣虎又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没有这回事?” 冯绣虎语气严肃,赵映霞反而不敢打包票了:“这……也不一定,万一他真的藏了私房钱,又没把这事告诉我一个妇人,也是说不准。” 冯绣虎想了想,换了个思路:“小钱你不知道,但大钱你该有印象。” “鲁鸿熙去没去过竞买行的夜场?又或是派人去过?” 这事她确实能给个准确答复。 只听赵映霞张口:“竞买行的都是大钱,我怎会不知?鲁鸿熙他唔哇呜……” 在冯绣虎和尤克胡的注视中,赵映霞说到一半忽然口齿不清,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嘴里涌出鲜血,血液混合着碎肉掉在桌上。 赵映霞茫然了瞬间,惊恐地大喊大叫,托着双手像是想去捡起碎肉。 见此可怖一幕,细腰儿吓得尖叫出来。 冯绣虎警觉地看向尤克胡,顺子惊疑环顾四周。 尤克胡反应也快,他起身一把掐住赵映霞下颌,定睛看去:“她舌头被搅碎了!” “谁干的?” 冯绣虎也懵了,将视线从在座每个人脸上扫过,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赵映霞大张着嘴哭喊:“哇呜呜——哇啊啊——”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似在求救。 尤克胡急中生智,回头朝管家喊:“快拿纸笔来!” 冯绣虎跨步来到面前,指着桌子对赵映霞道:“直接蘸血写!” 话刚出口,赵映霞脖子一歪,整颗头颅掉了下来,在桌上滚了一圈立住。 她的眼神里还保留着惊惧,把冯绣虎死死望着。 腔子里喷出了滚烫的鲜血,把冯绣虎和尤克胡淋得满头满脸。 (本章完) 第134章 133来晚了 第134章 133来晚了 正厅里一片死寂。 冯绣虎目光不善地把尤克胡盯着。 尤克胡的脸色也极度难看:“别看了,不是我。” “我知道。” 冯绣虎说:“我就是想瞪你。” 尤克胡咬咬牙,忍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起身查看尸体。 “伤口光滑整齐,像是某种利器造成的。” 尤克胡下意识看向屋内唯一一把利器——桌上那把短斧。 冯绣虎把斧子收回后腰:“也不是我,这斧子一直在这,你看见的。” 尤克胡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行凶者根本就不在这里。” 冯绣虎好奇发问:“那凶手怎么杀人的?” 尤克胡低头沉吟:“咒术,法器,想杀人总有办法。” 冯绣虎啐了口唾沫:“这是灭口。” 尤克胡眼神阴沉:“重点是为什么灭口,赵映霞嘴里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灵体应该还在吧?” 尤克胡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柄短杖,诵念道:“顺从迷雾的指引,迷途者归来。” 短杖凭空一点,尤克胡的面前迷雾涌现,飞快汇聚出一扇门扉。 门内钻出数道迷雾化作的灵体,在周围飞快盘旋乱窜,状似搜寻,可半晌后又再次钻回门扉消失不见。 “意料之中。” 尤克胡叹息摇头:“她的灵体也消散了。凶手既然敢这样杀人,肯定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冯绣虎也没办法了,摊手道:“那现在怎么办?” 尤克胡看着赵映霞的头颅:“我会把消息带回去,尸体我也带走,大国公那边还需要一个交代。” “至于你……” 尤克胡看过来,抿着唇不说话。 冯绣虎赶紧辩解:“你知道的,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尤克胡嗤笑一声:“我知道没用,大国公会怎么想不是我能控制的——毕竟赵映霞确实是死在你家里。” 冯绣虎沉默了,尤克胡说的没错。 他没办法要求一个本就有仇的人把他往好了想。 尤克胡还挺好心,见冯绣虎不说话,他说了句公道话:“但这件事疑点太多,教会肯定会彻查,我能证明赵映霞的死和你无关,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会受到教会惩戒。” 说罢,他招手让黑衫人进来,抬着尸体往外走。 冯绣虎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一直在重复回忆鲁鸿熙和赵映霞说过的话。 悄无声息间,他的左眼变成竖瞳。 眼睛一眨,瞳仁又恢复正常。 脑海里蚀忽然开口:“她没有影子。” 冯绣虎一愣,立刻将视线下移。 只见被两人抬着的无头尸体身下的地面上,竟然只有两个黑衫人的影子。 赵映霞的影子哪去了? 冯绣虎大惊:“撞鬼了?!” 他回头朝细腰儿大喊:“快看看,她给的难道是纸钱!?” 细腰儿赶紧低头翻看,小声道:“没错呀,老爷。” 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了,因为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冯绣虎这才松了口气。 蚀又问道:“她来的时候有影子吗?” 冯绣虎努力回忆,但因为未曾注意,所以说不准。 蚀沉默了好一会儿,似在思考:“还有活口。” 冯绣虎没听明白:“什么?” 蚀说:“管家。” 冯绣虎恍然大悟。 鲁鸿熙的事,管家知道的不一定比赵映霞少,凶手如果想灭口,那管家多半也不会被放过。 作势冯绣虎就要出门,顺子在后面喊道:“大哥,你去哪儿?” 刚才诡异血腥的一幕对顺子来说也是很大的冲击,他这辈子从未经历过,所以心里其实也害怕着。 冯绣虎对他说:“把家守好,等我回来。” …… 尤克胡一帮人是坐马车走的,冯绣虎从宅子出来时已经看不见人。 他招停一辆黄包车,乘车往上城赶。 在上城的铁门前下了车,冯绣虎本想给钱,往兜里一摸却摸了个空——他此时穿着的是崭新的神甫袍,根本就没揣钱。 他看向车夫,车夫也看着他。 二人面面相觑。 冯绣虎开口:“要不……先赊着?” 车夫赔了个笑脸:“班长老爷哪的话,也没几个钱,就算了吧。” 说完,像是怕冯绣虎下一秒就翻脸,车夫一溜烟跑了。 这道德值每天都在往下掉,眼下冯绣虎却来不及管了。 他匆匆进了上城,正准备招一辆马车去鲁鸿熙家打探,却忽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往外走。 摩根卫官。 摩根卫官也没想到会在上城区的大门口遇见冯绣虎,二人都愣了一下。 冯绣虎立马来了气势:“好呀,你小子翘班!这月全勤没了!” “全勤是什么东西?” 摩根卫官一下没反应过来,又赶紧解释:“我请假了,科纳特主教知道。” 冯绣虎撇嘴道:“你怎么还在圣堂赖着不走?忘记我昨晚说过什么了?” 这话题让摩根卫官脸色铁青:“调令问题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只有指挥使才有决定权。” 冯绣虎冷笑,指着他道:“行,那你就赖着,以后有你好果子吃,我说话算话。” 二人分道扬镳。 冯绣虎乘上马车,再次来到鲁鸿熙的家。 刚到门口,却见铁门大敞开,楼里喧闹一片。 冯绣虎心里升起疑惑,正要往里走时,身后忽然有人喊。 “冯绣虎神甫。” 回头一看,居然又是熟人。 还是尤克胡。 二人对视一眼,看来彼此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管家?” 尤克胡问。 冯绣虎点头,指了指里面:“好像出事了。” 二人一起进了洋楼。 只见楼内的仆役下人乱作一团,有人闹着要报官,有人喊着撞了邪,更多人则匆忙收拾东西,看见什么拿什么,恨不得立刻逃出这里。 尤克胡拉住一名女仆:“出什么事了?” 女仆神色惊慌:“死人了!又死人了!” 啪! 冯绣虎一耳光给她抽清醒了:“到底谁死了?” 女仆捂着脸哭道:“管家死了,他正给我们训话,说家里马上要有新老爷,让我们安心做事,话还没说完,那脑袋就凭空掉了!” 冯绣虎和尤克胡再次对视。 他们来晚了一步。 ps:摩根卫官请假干什么去了? . (本章完) 第135章 134第一把火,先烧倪世财 第135章 134第一把火,先烧倪世财 冯绣虎没把影子的事告诉尤克胡。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显然是冲着冯绣虎来的,在彻底搞清楚前,冯绣虎不信任任何人。 管家已死,剩下的仆役嘴里恐怕也撬不出太有价值的消息,冯绣虎也没功夫去挨个盘问,索性把剩下的事交给了尤克胡。 “他们的影子为什么会消失?” 刚才冯绣虎特意查看过,管家的影子也消失了,所以回去的路上,冯绣虎和蚀探讨起案情。 “不知道。” 蚀沉声说道:“但‘影子’让我联想到了‘阴影’权柄。” 冯绣虎眉头皱起:“又是黑夜教会?” “还不能确定。” 蚀思考了一会儿:“但于情于理,黑夜教会的人都不该出现在帆城。” “早在主神教会进入东大陆时,就已经划分好了各大主神的传教区域,绝大多数沿海城市都是属于迷雾教会的份额,其他教会不会插手这里的事。” 冯绣虎反驳:“可帆城也有生命教会的祷堂。” 蚀不禁嗤笑:“你要搞清楚,是其他教会需要生命教会的快速治愈能力,而不是生命教会求着要来。” 冯绣虎挠挠头:“现在线索断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查。” “那就以静制动。” 蚀的心里其实不太在意这件事:“以你现在的肉身,就算多挨两枪也不会死。” 冯绣虎生气了:“我凭什么要挨枪子儿?” 蚀无奈解释:“我的意思是,幕后黑手这次没杀掉你,如果他不甘心,就会有下一次暗杀,我们可以等那时候再抓他的破绽。” 冯绣虎反问:“那要是他不动手了呢?” 蚀笑着说:“那就更不用你操心,教会比你更有能力,他们知道查下去。” 此话有理,冯绣虎表示有被安慰到。 …… 冯绣虎去了圣堂。 今天是他当上神甫的第一天,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打算先烧一把试试看。 冯绣虎差人把迈克叫了上来。 迈克上来时,看见冯绣虎正站在书房门口,仰着头端详着走廊上那幅的“神引破浪图”。 迈克小心翼翼走近,喊了声:“神甫大人。” 冯绣虎转头看他:“霍利斯吴说这幅画是孤品,那肯定值不少钱——我打算把它取下来卖掉。” 迈克眼角一抽,转身看向书房门口的两名守卫。 两名守卫板着脸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什么都听不见的雕塑。 迈克小声对冯绣虎说:“这恐怕不太合适……” “神甫也不行?” 冯绣虎歪头。 迈克苦笑:“这跟神甫不神甫的没太大关系,这幅画属于教会,而且画的还是神迹,就算是教首来,也绝不会动把它卖掉这种念头。” 冯绣虎点头,心里有了底——这念头会不会动是一回事,能不能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招呼着迈克进了书房,待门关好。 冯绣虎问:“你先给我讲讲,这个神甫具体能干些什么?” 迈克是老职工了,说这些信手拈来:“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首先你要知道的是,你这个神甫和普通神甫不一样,你入主圣堂,做的大多数工作其实都是主教该干的活。” “首先你要主持仪式,在每周五的下午带领信徒做集体祈祷。” “同时你还要管理圣堂的日常事务,比如财务、人事、教务等。” “并且你也得随时关注在圣堂的其他神职人员,虽说大家都是虔诚的信徒,但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可能是生活中的,也可能是工作中的,你要及时给予他们指导和解惑。” “你最重要的工作当然是散播信仰,不过这件事通常是交给唱诗班去办,你应该很了解这方面的流程。” “除此以外,有些时候你会接到通知,前往上城参与座堂会议。” “以上这些事其实并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剩下的时间,神甫通常用来修行,精进自己的个人实力。” 冯绣虎敲了敲桌子:“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问的是,我这个神甫能干什么,而不是我该干什么。” 迈克一愣:“你想干什么?” 冯绣虎凑近,朝他挑了挑眉毛:“我想把港口区的四条街吃下来。” 迈克疑惑道:“那四条街不是已经划给教会了吗?” 冯绣虎摆手:“话是这样说,但实际是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 “港口区的人心里只有风雨娘娘,就算我强行收上来供奉银,但他们也不会念着迷雾之神的好。” “所以我得让风雨娘娘挪挪地,才好让迷雾之神搬进去。” 迈克心中浮现不好预感:“具体怎么个挪法?” 他忽地一惊:“你不会是想像风雨街和碧波街那样再搞一次吧?” 冯绣虎瞪他一眼:“那是碧波街和风雨街先惹的我!我是那种随便杀人放火的人吗?” 迈克心说——你是哪种人,但凡出去问问,满大街谁不知道? 但至少冯绣虎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要对港口区的平民下手。 迈克便问:“那你到底想怎么做?” 冯绣虎说:“杀鸡儆猴。” 迈克又问:“这个鸡又是谁?” 冯绣虎又说:“倪世财。” “他惹过我,我还手,天经地义。” 迈克好心劝他:“在港口区,神庙就是天,神庙就是地,你这样办事,既不天经,也不地义。” 冯绣虎掏出左轮枪拍在桌上:“那我就乔装打扮,一枪崩了他,只要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天经也好地义也罢,总归赖不到我头上。” 迈克还是摇头:“你要杀鸡,就得让猴知道杀鸡的是你,否则白费功夫。” 冯绣虎想了想,从桌上拿起钢笔:“那我就提前写信,事先告知,光明正大与他做上一场,如此一来,天经挑不出我的理,地义说不了我的错。” 迈克神情严肃,思忖片刻后再次摇头:“也不妥,神庙恨你者众多,如若提前告知,只怕当日会有修士躲在暗中对你下黑手,事后再把罪过全推到倪世财头上,神庙轻松择得干干净净。” “那这事就好办了。” 冯绣虎冷笑一声,把钢笔拍到左轮枪旁边。 “咱们两件事一起办。” (本章完) 第136章 135万籁丘的捉刀策 第136章 135万籁丘的捉刀策 冯绣虎让迈克去给毛核桃带话,约他明天来圣堂见面。 然后他处理了一整天教务——其实也没怎么处理,冯绣虎大多数时间都在翻阅书架上的藏书。 有价值的不多。 这些书里记载的基本都是和迷雾教会以及迷雾之神有关的内容,要么是写得格外悬乎的神迹,要么就是歌颂迷雾之神的寓言故事。 唯一勾起冯绣虎兴趣的,是一本手札。 这本手札似乎并非来自迷雾教会,也不知是哪位前任把它放在了这里。 手札的第一页就记载了它的来历——一个叫秘法学院的地方。 手札的作者名叫康斯特,他自称是一名博物学士。 手札内的笔迹还算工整,但内容却很杂乱,似乎是有需要时就临时添上几笔——就如它的本质,是一本随手记录的手札。 手札不厚,但记录的内容却很丰富,从对符文的解读和剖析,再到对各种法器的效用和见解,这位康斯特确实配得上他的头衔,是一位博物群知的学者。 可惜冯绣虎严重缺乏相关专业知识,很多内容他只认识字,却不明白其中想表达的意思。 …… 下班后回到家。 晚饭后冯绣虎悄悄钻进了顺子的厢房。 见冯绣虎神情严肃,顺子也不禁紧张起来:“大哥,出什么事了?” “大事。” 冯绣虎回头确认门关好了,压低声音说道:“我今晚就教你修行功法,以后就再也不怕被人打黑枪了。” 顺子瞪大了双眼,泪水溢出眼眶:“哥,以后我一定争气!” 冯绣虎拍拍顺子肩膀:“别哭了,我早说过,只要是哥有的,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顺子情绪渐渐平复后,冯绣虎将烂肉功的入门方式和诀窍细细讲给他听。 待顺子消化得差不多了,冯绣虎掏出斧子,打算给顺子放血绘制法阵。 顺子却忽然有了忧虑,他朝门外看了几眼,像是怕被人偷听。 然后把嗓音压低问道:“大哥,虽然我以前没学过功法,但也知道功法来自神庙和教会,再往上说那就是神祇传授的,练什么功就得信什么神——那咱们这烂……烂肉功?信的哪家的神?” 这话惹得冯绣虎不高兴:“谁说非得信神?我就不信,这不也修炼得好好的?” 顺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冯绣虎打断:“让你学你就学,总不会害你。” 顺子终于不吭声了,依冯绣虎的要求坐在地上,冯绣虎则划破顺子指尖,蘸着血在地面上画出了法阵。 在袖子上擦了擦手,冯绣虎道:“开始吧,顺子,大哥相信你。” 笃笃笃。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敲的却不是顺子的门。 冯绣虎低头看了顺子一眼,发现顺子正紧张地望着门外。 他不禁皱眉:“别顾着别的,诚心感悟,什么都别管。” 顺子只好又把眼睛闭上。 冯绣虎推门出去,发现细腰儿站在正房门口——和昨晚一样,抱着被褥。 听见动静,细腰儿转头看来:“老爷?” “我还以为你在屋里。” 冯绣虎没好气道:“今天没歹人了,怎么还怕?” 细腰儿委屈得眼泪打转道:“今天是没歹人了,却更怕了——老爷难不成忘了,今天那女人死得多吓人?” 她不说冯绣虎还真就差点忘了。 赵映霞的死状确实够惨,上次冯绣虎宰袁老大时细腰儿也在,但画面远没有今天来得冲击。 她心里害怕倒是也能理解。 但冯绣虎摸不着细腰儿到底是真害怕,还是害怕里也存了别的心思。 于是他说:“那你今晚睡地上。” 细腰儿立刻破涕为笑:“我就知道老爷心疼奴家。” 说完,她赶紧推门进去,生怕冯绣虎反悔。 看来她是真的怕。 冯绣虎跟了进去,看见细腰儿已经在床边的地上铺褥子了。 他叹了口气:“来都来了,总得干点正事——去把被窝暖上。” …… 冯绣虎今日升任神甫的事没有被教会刻意隐瞒,所以也不算什么秘密。 冯绣虎不知道的是,白天他在圣堂翻阅手札时,消息已经传到了神庙。 许多修士义愤填膺,认为教会此举是故意为之,意在挑衅。 更有甚者提议,既然冯绣虎有胆子入主圣堂,那他们也不必再顾及教会的面子,索性干票大的——让疯大虫有胆来没命回。 喧呼者众多,一时沸沸扬扬。 他们不知内情,所以敢闹,但知道内情的,却不敢妄下判断。 于是当晚,护持长老步虚归在宝殿求见了庙尊,万籁丘。 内殿里,万籁丘搭着梯子,正在仔细擦拭风雨娘娘神像。 “无须理会。” 万籁丘淡淡说道,手上动作没停。 步虚归跪在神坛下:“可这般处置,恐难平众怒。” 万籁丘轻笑一声,回头看他:“众怒?教会要的就是这个局面,若是我们只看得见冯绣虎,才是真的着了教会的道。” 步虚归抬起头,望向万籁丘:“庙尊,这是娘娘的意思?” 万籁丘摇头:“你无需试探,这不重要,即便是没有娘娘的意思,我们也不该把矛头对准在冯绣虎身上。” 步虚归不明白:“何解?” 万籁丘平静吐字:“你尚且不知,冯绣虎入主圣堂,是瓦德拉乔钦定的。” 步虚归略作思忖,眼中浮现恍然神色:“好一条会咬人的老狗。” 万籁丘继续擦拭神像:“计策是他定的,但为什么这么做,就值得推敲——想必他也接到了神谕。” 步虚归目光一凝:“他想让我们先动手?” 万籁丘淡淡一笑:“冯绣虎是他递到我们面前的刀子,故意亮给我们看的。若是我们先动了,就正中他的下怀;但若是我们不动,这把刀又随时可能落到我们身上。” 步虚归很快有了对策:“我派人暗中出手,且试试这把刀够不够快。” 万籁丘却摇头:“手段粗糙了些。” “依我看,既然他将刀递来,那不如顺手接刀,且试试这把刀砍在教会身上够不够痛。” ps:两全计和捉刀策,到头来还是庙尊更胜一筹。 (本章完) 第137章 136风波凼 第137章 136风波凼 一觉睡醒,冯绣虎掀开身上的细腰儿,披好衣服忙不迭去了顺子房间。 推开门,厢房中间的地上,顺子趴卧着,把鼾扯得震天响。 冯绣虎脸一黑,走过去在顺子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谁!” 顺子噌一下蹦起来,愤怒的眼神扫来,最后停在冯绣虎阴沉的脸上。 顺子顿时慌了,打着结巴解释:“大哥,我……我没偷懒,刚刚才睡着的!” 冯绣虎盯着顺子脸上的黑眼圈,心里信了几分:“练成了没?” 顺子低头掰弄着指头:“好,好像没成……” 冯绣虎一把揪住顺子耳朵:“我给你说那些你到底听进去没?多简单的事,侵蚀,侵蚀懂吗?这很难理解吗?” 顺子不敢反抗,苦着脸道:“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我真照着大哥你说的去想了,可脑子都快想破了,还是没有大哥你说的那劳什子……法力?法力涌现的感觉。” “你定是没认真想!” 冯绣虎不信。 顺子都快哭了:“我这辈子就没这么认真过。” 这时,脑海里蚀突然开口了:“他应该没有撒谎。” 冯绣虎一愣:“你怎么知道?” 顺子抢答:“我有多认真我自己能不知道么?” 冯绣虎踹了他一脚:“我没问你。” 顺子莫名其妙:“这里还有别人?” 蚀说:“因为昨晚没有人和规则产生过共鸣。” 冯绣虎把顺子赶出房间,自己在床上坐下:“他都没练成,哪来的共鸣?” 蚀告诉他:“练没练成是一回事,但只要他顺着感悟试图和规则共鸣,我都能感受到。这世上就你和他修炼烂肉功,既然昨晚你没有练功,能和侵蚀规则产生共鸣的就只有他了。” “但昨晚规则没有丝毫波动——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有练功,要么就是他本就无法与侵蚀规则共鸣。” 冯绣虎惊道:“还有不能共鸣的人?” 蚀催促他:“一两句话讲不清楚,你来灵界,我现身讲给你听。” 虽说冯绣虎进入通灵境后蚀就能随时跟他交流了,但自从冯绣虎跟风雨娘娘打过照面后,蚀就愈发谨慎,他担心被发现,所以每次出声都很小心翼翼。 冯绣虎施展法诀,意识沉入灵界。 睁开眼,冯绣虎顿时愣住。 放眼望去,周遭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自己正站在一艘大号舢板上,船头趴着的那头虎兽,不是蚀又是谁? 冯绣虎喃喃道:“什么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虽然已经精减过,但相比起冯绣虎来说,蚀的体型依然高大。 这头硕大的猛虎慵懒地趴在船头,他伸出舌头舔舐尖牙:“原则上来说,没有不能与规则共鸣的人,除非他不是人。” 冯绣虎抬手打断:“等会儿,你衔接得也太自然——是不是该先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 他指着蚀:“比如说你——你被照妖镜给照了?冯小虎呢?” 蚀抖了抖脖领上的毛发:“这里又不是梦林,哪来的冯小虎。” “什么意思?” 冯绣虎没明白。 蚀翻了个白眼,虎目里满是人性的光辉:“我的意思是,是你在梦里先入为主地把我想象成了冯小虎的样子,所以我在梦林才会以冯小虎的形象出现。” “可一旦离开梦林,你的想象就不会再被具现化,所以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本来应该的样子。” 冯绣虎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现在不在梦林了——谁他妈允许你带着我乱跑了?” 蚀生气了,冲冯绣虎龇牙低吼:“蠢货,用你那本就不正常的脑子好好想想,有没有可能离开梦林的是你?” 冯绣虎冷笑:“好呀大虫,已经学会泼脏水了是吧,我这几天根本就没来过灵界……” 冯绣虎没声儿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说错了,他还真来过。 就在启蒙仪式那天,他去过迷雾之地。 蚀哼哼两声:“想明白了?” 冯绣虎狡辩道:“少蒙我,迷雾之地哪来的海?” 蚀终于忍不了了,扑过去一把将冯绣虎按在身下,虎爪在冯绣虎脸上猛踩:“那是因为我们早就不在迷雾之地了,我正在回梦林的路上!” 冯绣虎掰住蚀的两颗獠牙,手臂发力将自己挣脱,又翻身骑到了蚀的脖子上:“得多远的路呀还要坐船跨海?你就不能买张机票?” 蚀跳起来,滚身一个背摔将冯绣虎砸在船板上。 冯绣虎被压在蚀的屁股下面动弹不得,蚀说道:“我这是稳妥起见,所以才绕了远路,走这里绝不会被羲君发现。” 冯绣虎爬起来坐着:“你怎么确定的?” 蚀指着船下:“因为这里是七彩鳞的地盘。” 冯绣虎问:“他的地盘不是在海郊吗?” “那是现世。” 蚀转头看向远处海面:“而这里是灵界。此处名为风波凼,是七彩鳞在灵界的神国。”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风波凼边缘。” 冯绣虎歪头:“凼?” 在他的印象里,“凼”这个字通常用来形容小水坑。 看眼前看到的分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蚀却没有详细解释其中原因,只是告诉他:“作为一名活到现在的原始神,七彩鳞的实力毋庸置疑,所以如非必要,新神几乎从不进入风波凼。” 冯绣虎有点担心:“那你从这里路过没问题吗?” 蚀的尾巴垂在水里,轻轻搅动波澜:“七彩鳞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灵界,其次我只是从边缘路过,再其次——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冯绣虎眨眨眼:“你是不一样的烟火?” 蚀的尾巴抽过来,冯绣虎眼疾手快躺平,躲了过去。 蚀瞪他一眼:“我是说,我和你已经是一具新的灵体,只要没亲眼看见我这具真身,他们轻易认不出我。” 冯绣虎恍然大悟。 海面上风平浪静,一眼望不到头,要不是舢板的船头划开水面荡起波纹,冯绣虎几乎感觉不到在前进。 蚀缓缓开口:“其实在七彩鳞的神国里,不止他一个人灵体。” (本章完) 第138章 137敢当和搬山族 第138章 137敢当和搬山族 “还有别的原始神也在这里?” 冯绣虎发问。 蚀摇头道:“不是原始神,是他的信众——鲛人。” 冯绣虎差点忘了这茬,但他反应很快:“你是说,修炼了功法的鲛人?” “没错。” 蚀微微颔首:“当然也有逝去的鲛人,鲛人死亡后,灵体会来到风波凼,然后化作珍珠沉入海底。” “其实严格来说,只有人族的灵体才会去往冥河,其他所有与原始神伴生的族类,都有各自不同的灵体消散方式。” 冯绣虎提问:“为什么会这样?” 蚀将缘由娓娓道来:“因为人族的诞生,和任何规则都没有直接关联。” “还记得我说过吗,人族是世界的宠儿。” “不仅仅是因为人族聪慧,会学习,会思考。” “更重要的是,人族在与规则的共鸣上,不存在天然的桎梏。” 脑海中仿佛有灵光闪过,冯绣虎双眸一凝:“桎梏?” 蚀反问他:“你在教会和神庙的修炼者里,见到过鸮人和香鹿吗?” 冯绣虎瞬间明白了:“其他族群无法修炼功法?” 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无法修炼,而是只能修炼特定的功法。” “这些族群与他们信奉的原始神一起诞生在世上,就像原始神是规则的化身一样,这些族群自诞生之日起,也和规则绑定在一起。” “就比如鸮人只能与阴鸮的规则共鸣,鲛人只能与七彩鳞的规则共鸣。” 蚀语气一顿,看向冯绣虎:“再比如顺子。” 冯绣虎矢口否认:“不可能,顺子是不是人我能不知道?” 蚀解释道:“可能他只是看起来是人,但其实他……” 蚀想了半天,终于琢磨出合适的措辞:“不是纯种的人?” 冯绣虎还是不信:“人还能不纯的?你说的那些族群,要么长角,要么长尾巴,还有长得像紫皮蒜的,他们都有各自的特征,可顺子他哪里有?” 蚀叹了口气,点破冯绣虎不愿明说的话:“底城那地方,两天吃不上一顿饱饭都是常有的事,这种条件下,他凭什么能长这么壮实?更别提他的身高了——那是正常人该有的吗?” 冯绣虎依旧嘴硬:“谁说不能?大耳朵不也差不多么!” “所以我才说他不纯!” 蚀气得直龇牙:“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和大耳朵应该都是搬山族的后裔。” 冯绣虎问:“搬山族又是什么东西?” 蚀匍匐下去,脑袋搁在前臂上,他语气惆怅,似乎又想起了尘封的往事。 “那是一支已经被杀绝种了的族群。” “这支族群里,每个人都天生高大,怪力非凡,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强大,才被新神所不容。” 冯绣虎撇嘴道:“新神的心眼儿都这么小么?” 蚀目光偏移:“因为新神的目标是搬山族信奉的原始神。” 冯绣虎爱听这个:“又是哪个倒霉蛋?” 蚀纠结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讲。 半晌后,他开口道:“你现在只知道东大陆和西大陆,但你不知道的是,在这两块大陆之间,还有一片陆地。” “这地方名叫先驱者岛,但在很久以前,它还有个名字,叫做……” “大陆之桥。” 冯绣虎愕然张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这地方连接了东大陆和西大陆?” “没错。” 蚀垂下眸子:“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应该能想象到它有多大。” “那是一片极其广袤的土地,左右分别衔接着东西大陆,但在大陆之桥的最中间,有一座世界上最雄伟的高峰,阻断了道路,是世代居住在山下的搬山族日复一日地开凿,打通了一条横贯东西的通道,才使‘大陆之桥’名副其实。” 冯绣虎托着下巴:“可这和搬山族信奉的原始神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蚀叹了口气:“不论是广袤的土地,还是雄伟的山脉,都是被这位原始神撑起来的。准确来说,所谓的大陆之桥,其实就是在他背上。” 冯绣虎惊道:“这么大!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蚀想了想:“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他是一只大乌龟。” 冯绣虎惊叹:“王八呀。” 蚀纠正道:“他有名字。” “敢当。” “敢当掌控的规则很简单,却也十分强大。” 冯绣虎竖起耳朵。 蚀缓缓吐字:“大地。” “代表了最纯粹的力量,既是支撑,也是镇压。” 冯绣虎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强大的原始神,也被新神说宰就宰了?” 蚀摇了摇头:“不,他没死,只是陷入了沉眠。” 冯绣虎眼皮一抬:“就和希夷一样?” 蚀无奈一笑:“可能比希夷睡得更沉一些——敢当的灵体被堙灭了。” 冯绣虎摊手:“那不还是死了吗?” 蚀下意识回道:“不是的,他还能醒来,因为他的神骨还在,灵体……” 意识自己说漏了嘴,蚀忽然停下了,换了个话题:“某方面来说,敢当和希夷确实很像,一个是灵界最强大的原始神,一个是现世最强大的原始神,并且都有着非常庞大的身躯。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希夷没有肉身,敢当没有灵体。” 这话出现了漏洞,冯绣虎的注意力一下就从刚才蚀生硬转移话题的疑惑中被吸引到了这边:“哎,你刚才不是说他的灵体被堙灭了吗,没有灵体怎么堙灭?” 蚀解释道:“我的表述不够准确,我的意思是,希夷无法来到现世,敢当不能进入灵界。” “他的灵体,和他的肉身是一体的,无法分开。” “这就成了他最致命的弱点。” “也是他战败的原因。” “在那场战斗中,敢当倒下后,大陆之桥随之下沉,变成了如今的先驱者岛。” 冯绣虎想了想,问道:“那这座岛现在属于西方神还是东方神?” “都不属于。” 蚀冷笑一声:“一个叫做秘法学院的组织占据了它。” 冯绣虎耸然一惊,这名字他见过。 “那么大一片地方,新神就拱手让出去了?” 蚀摆了摆尾巴:“虽然名字叫做学院,但秘法学院远比你想象中更强大。” “秘法学院从不信奉神祇,只信奉知识,他们试图通过知识去解读世上的一切——也包括了神祇和规则。” “虽然秘法学院没有神祇坐镇,但他们掌握了不少神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手里也有权柄。” ps:祝读者老爷新年好,新的一年天天神仙浴,夜夜夜总会。 (本章完) 第139章 138搬山法 第139章 138搬山法 冯绣虎眼珠子转了几圈。 自从知道蚀当过二五仔后,他总怀疑蚀在这些远古往事里没当过什么好人。 “那时候,你是不是也跟着新神一起揍人大乌龟了?” “我没有。” 蚀摇着大脑袋否认:“我……敢当很少活动,和其他原始神的交流也不多,我和他没有交情,却也没有仇怨。” “那场战斗我没有插手,但也没有帮他。” 冯绣虎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事后大乌龟的权柄被谁拿走了?” 蚀还是摇头:“大地规则没被夺走,至今还在先驱者岛上。” 冯绣虎一愣,他这就不明白了,新神可不是什么拾金不昧的少先队员,没道理打完了仗却落下了战利品:“他们有这么好心?” “不是他们好心。” 蚀说:“而是他们拿不走。” 冯绣虎还想追问,蚀却不想解释这个问题:“所以搬山族才遭到了灭顶之灾,这是新神的报复,同时也是杜绝敢当在未来苏醒的可能——搬山族的修炼者在修炼中与大地规则共鸣,规则的每一次律动都是对敢当的呼唤。” “可是你说搬山族已经绝种了。” 冯绣虎记挂着顺子:“那顺子怎么说?” 蚀解释道:“搬山族毕竟存在过很多年,他们也是会走会跳的人,又没人规定他们只能永远待在大陆之桥那地界,有族人去过世界上其他地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说搬山族遭到了灭顶之灾,你可能理解错了,这个过程并不是在短短几天内杀光大陆之桥上的所有搬山族那么简单。” “新神的最终目的是要让这世上再也没有搬山族修炼功法,所以这件事其实持续了很多年,一旦在某个地方发现搬山族修炼者,就会遭到神庙和教会的追杀,随着时间推移,搬山族修炼者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直到彻底消失。” “但这并不代表搬山族的血脉断绝了。” “可能纯血的搬山族人已经不复存在,但过去很多年里,或许有搬山族人与其他族类繁衍,将血脉延续了下来,但因为功法传承断绝,所以没有再出现修炼者,但也因此躲过了追杀。” “所以我才说顺子一个人或许无法证明什么,但再加上一个大耳朵,反正能佐证我的猜测。” 冯绣虎听懂了:“你怀疑帆城曾经存在过搬山族人,并且留下了后代——这个搬山族人就是顺子和大耳朵共同的祖先。” 蚀点头:“没错,底城这地方能出现一个顺子或许还能解释成偶然,但再加上大耳朵,偶然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这下冯绣虎全明白了,他掰着指头算:“也就是说,顺子不是纯种的人,虽然已经稀释过很多代,但他的血管里依然流着搬山族的血,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他无法修炼其他功法,只能修炼代表大地权柄的功法,但现在搬山族的功法传承已经断了,想学都没地儿学去,所以他这辈子就只能当个普通人了?” “严格来说是这样的。” 蚀略作停顿,话锋一转:“但功法我记得。” 冯绣虎猛地抬头,怒骂道:“好呀,你还说你没揍大乌龟!” “吼——!” 蚀气坏了,站起来冲冯绣虎咆哮:“我是想听你说这个吗!” 冯绣虎冷笑:“你要是没帮着动手,你哪来的功法?” 蚀无处发泄,在船板上狠狠磨了几下爪子:“以前那些没被篡改过的功法如今全在新神手里,羲君有一座藏珍楼,所有重要的东西都被她锁在里面,权柄,神器,功法,还有她小时候的玩物,穿旧了的鞋子,前一天没吃完的剩菜……” 听到前半段冯绣虎还持质疑态度,但听到后半段时冯绣虎就信了——要是有条件,他也会这么干。 但他还有疑问:“既然是锁着的,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蚀闷闷说道:“因为我就是镇守藏珍楼的那个人。” “哈!”冯绣虎拍腿大笑,“看门狗!” 蚀扑上来一口把冯绣虎的脑袋咬住,含糊不清说道:“里面存放的东西我全都一清二楚,搬山族的功法我也记在脑子里——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冯绣虎伸手进去,拽着蚀的舌头打了个结:“可搬山族被神庙教会记恨,我担心顺子贸然修炼,会引来杀身之祸。” 蚀说:“哇啦啦呜哩哇啦……” 冯绣虎又帮他把结解开了。 蚀一口唾沫吐过来,好似给冯绣虎洗了把脸。 趁冯绣虎脱下外套擦拭的功夫,蚀说道:“他也没别的路走,要么学,要么当一辈子普通人。” “你也不必过分忧虑,剿灭搬山族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如今外面,甚至没几个人知道这世上曾经存在过搬山族。‘搬山族彻底绝种’这个概念,几乎已经是新神们公认的——如果我不把功法拿出来,事实也确实如此。” “其次,搬山族的功法有其特殊之处,对我们而言反倒能轻易遮掩。” 冯绣虎抬眼看来:“说来听听。” 蚀用海水沾湿尾巴,把尾巴当做毛笔,在船板上写下几个字。 “搬山法。” 蚀说道。 “和所有功法一样,搬山法也分成通灵、神游、破障、无拘四个境界。” “但不一样的是,在寻常功法中,通灵境是获得灵体主动进入灵界的能力;神游境是获得灵体脱离肉身,以灵体的方式在现世行动的能力;破障境则是肉身锤炼有成,可直接破开两界避障,以肉身强入灵界。” “而搬山法不同。就如我之前所说,敢当的肉身与灵体是无法分割的,搬山法也延续了这一点。” “搬山法即便是修炼到通灵境和神游境,修炼者的灵体依然无法进入灵界以及脱离肉身,直到迈入破障境,才可以肉身进入。” 冯绣虎听得认真,忽然插嘴:“我记得你刚才说大乌龟不能进入灵界,可就连搬山法的修炼者都能在达到破障境后强入灵界,大乌龟当年凭什么不行?” 蚀沉默了数秒:“不是不能,而是不忍心。” “敢当实在是太大了,一旦他进入灵界,不仅背上的大陆之桥会失去支撑彻底崩塌,就连东西大陆也会遭受不亚于末日的灾难。” “敢当不忍看到生灵涂炭的一幕,所以选择坦然赴死。” “就如他的名字。” ps:角色卡里,顺子的标签是,心软的神。 (本章完) 第140章 139偶遇贵妇人 第140章 139偶遇贵妇人 冯绣虎也沉默了好一阵。 半晌后,才再次开口:“接着说搬山法吧。” 蚀叹了一口气:“搬山法侧重锤炼肉身,咒术反而不多,所以灵体一直是他们的短板,但由于法门的特殊,搬山族修炼者仅凭肉身就能硬抗大多数咒术手段。” “听到这,有没有觉得眼熟?” 冯绣虎点点头,他已经察觉到了:“和只修法门不修咒术的神卫军很像。” 蚀补充道:“但神卫军的功法是残缺的,搬山法不是。” 冯绣虎颔首:“我明白了,用神卫军的身份给顺子作遮掩。” …… 水仙灵芝来伺候老爷盥洗。 来到门外,瞧见顺子愁眉苦脸地蹲在厢房门口。 她们没敢多问,上去敲正房的门。 门内传来了细腰儿的声音:“进来吧。” 水仙和灵芝对视了一眼,水仙低声警告:“少问,少看,本分做事。” 灵芝垂下眸子,默默点头。 推开门,细腰儿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水仙没瞧见冯绣虎,却也没问,走过来将毛巾双手递到细腰儿面前。 细腰儿看向门外:“老爷呢?” 水仙小声道:“不知。” 细腰儿放心了,正要伸手接过毛巾,却见冯绣虎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像是触电一般,细腰儿指尖一颤,缩手回去,朝冯绣虎娇笑:“老爷,我都说了不要她们伺候,她们非要来……” 冯绣虎丝毫不搭理她们,他现在心无旁骛,正将刚才蚀说的功法死死往脑子里刻。 他快速换好衣服,拽着顺子出门去了。 顺子只见大哥面色严肃,以为冯绣虎还在生他气,一路都没敢吭声。 乘坐黄包车,二人到了目的地。 老威廉裁缝铺。 冯绣虎径直推门进去:“老板,来生意了!” 今天老威廉没坐在工作台后面,冯绣虎喊完人,过了一会儿老威廉才从里面的房间走出,和他前后脚出来的还有一名气度非凡的贵妇人。 目光从贵妇人脸上一扫而过,冯绣虎正要对老威廉开口,忽然又把目光移了回去:“嗯?” 贵妇人也注意到了冯绣虎直勾勾的眼神,她向冯绣虎轻轻颔首,然后径直朝外走去。 从身边路过时,冯绣虎拉住贵妇人的小臂:“等会。” 贵妇人目光变得冷漠,微微偏头看来:“什么事?” 冯绣虎摩挲着胡茬打量她:“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你认错人了。” 贵妇人拂开冯绣虎的手,转身离开。 望向贵妇人的背影,冯绣虎挠着后脑勺,还是觉得眼熟。 “先生,有什么能帮你的?” 老威廉的声音打断了冯绣虎的思绪。 冯绣虎想起正事,回头直入正题:“我要给他定制一件贴身穿的衣服,只有一个要求——用最结实的料子。” 他指的是顺子。 顺子小声劝说:“哥,我衣服够穿了。” “闭嘴。” 冯绣虎瞪他一眼,走过去跟老威廉交涉。 “要一整套,最好是连衣,在躯干和肢体的位置留出口袋和挂钩,手臂,腿部,前胸后背,都不能漏了。” 这要求属实古怪,老威廉投来奇怪的眼神:“这是什么衣服?” 冯绣虎理智气壮:“我们钱多得揣不下,口袋越多越好,你管得着么?” 老威廉不多问了。 一番口舌后,二人商谈完毕。 老威廉告诉冯绣虎:“这套贴身衣服不用考虑美观,只考虑质量,所以用不了太久时间,念在你是老主顾,我可以帮你加急做,明天这时候来就能取到。” 冯绣虎很满意,付钱后领着顺子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才给顺子解释了缘由。 “昨晚练功没成,这事确实怪不着你。” 顺子总算洗刷了冤屈,又觉得自己对不住大哥的好意:“哥,我回去以后再努把力,说不定这次就能成了。” “成不了。” 冯绣虎摆摆手:“但你也别怕,大哥又给你搞了套功法,比昨晚教你的更厉害。” 他这样说顺子反倒有些怕了——今天冯绣虎一直都跟他在一起,从哪儿又搞来了功法? 他担心冯绣虎是急火攻心,又犯病了所以胡言乱语。 冯绣虎却不知道顺子心中所想,继续说道:“这功法不一般,但修炼方式却很简单,最适合你学。” “等今晚带你入门,明天拿了衣服,你记得每日贴身穿戴,再添加负重,辅以法门运转法力,行走活动间便是修炼不停,道行也可与日俱增。” 顺子欲开口,却被冯绣虎制止:“但你一定切记,对任何人都不准说起你在修炼这门功法,否则咱哥俩迟早大祸临头。” 听他说得严重,顺子连多问两句都不敢了,只得连连点头。 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冯绣虎松了口气,拍着顺子的肩膀笑道:“我这两天想想办法,把你塞进神卫军,你先回去吧。” 顺子一抬头,才发现原来已经到圣堂门口了。 …… 冯绣虎没忘,他今天约了毛核桃。 刚进大门就遇见了迈克,迈克说毛核桃一大早就在等他了。 和迈克一起上楼,书房门口,冯绣虎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毛核桃。 毛核桃咧着嘴角赔笑,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戴着面巾,他赶紧扯下来攥在手里,朝冯绣虎笑着点头:“神甫大人早。” 不是毛核桃紧张,而是他还没习惯,所以摸不准该拿出什么态度对待冯绣虎。 就在不久前,眼前这位还是自己看不上的底城班长,结果人转头混上执事,再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又变成了神甫——说得难听点,冯绣虎已经是他想高攀都高攀不上的人物。 冯绣虎冲他摆手,嫌弃道:“你还是戴上吧,看着闹心。” 毛核桃又赶紧把面巾蒙了回去,跟在迈克后面,低着头走进书房。 冯绣虎在书桌后落座,又招呼二人自己去搬板凳坐下。 迈克和冯绣虎已经熟透了,没觉得有什么,自顾自搬来凳子。 可毛核桃不敢呀,这书房他都进过多少次了,不跪着就烧高香了,哪还有坐的份儿? 冯绣虎见毛核桃半晌站着没动,想起昨天迈克说过神甫的工作里有一项是“关心下属”。 于是他沉吟片刻,关切问道:“你他妈生痔疮了?” ps:感谢【钦洲乐】打赏的盟主,神仙浴安排。 (本章完) 第141章 140冯神甫,高! 第141章 140冯神甫,高! 迈克捂嘴憋笑。 毛核桃涨红了脸,片刻后喊道:“神甫大人说我生了,那我便是生了!” 他都这样说了,冯绣虎也不好再深究别人的隐私。 “那你就站着吧。” 冯绣虎摆摆手,将一封信递过去。 毛核桃接过信,他一边看,冯绣虎一边嘱咐。 “下城区你不必管了,工厂区和港口区离得近,以后港口区的活就交给你去办。” 毛核桃还没看完,一听这话赶紧跪下了,惊慌道:“神甫大人,您要是想要我的命一句话便是,何苦要把我往港口区的火坑里推呀。” “什么叫火坑?” 冯绣虎瞪着他:“港口区四条街本就是咱们教会的地盘,我当初蹚了好几趟不也好端端坐在这儿?” 毛核桃嘴唇发颤——心说我跟你能一样么?神庙动你得掂量着来,但动我可就说杀也就杀了。 他有心反驳,却没胆开口。 冯绣虎也清楚这事有些为难毛核桃,于是劝道:“你手底扳手帮人数不少,都是养着吃白饭的?把弟兄们都叫上,手里有人,心里就有底气,只要不出那四条街,谁也挑不出你的理。” 毛核桃举起手中的信:“那这封信是……” 冯绣虎打断:“这不是信,是倪世财的催命符。” “我写得有理有据,他倪世财与鲁鸿熙勾结,意图谋害圣堂神甫——也就是我。你是唱诗班班长,他是神庙税官,谁也不比谁低了,作为迷雾之神虔诚的信徒,以及我最忠诚的下属,你难道不该替我,也替教会,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吗?” 毛核桃手一颤,信掉在了地上。 他看向迈克,迈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又看向门外,门紧闭着。 毛核桃低头捡起信,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神甫大人,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是打算让我拿着这封信,就直接去弄死倪世财,这手段未免难看了些。” 冯绣虎笑道:“谁说要让你弄死他了?我只是让你借我的名头,去给倪世财一个教训,光明正大打一场,打出教会的威名,也挫一挫神庙的气势——主要是让街上的百姓都瞧瞧,风雨娘娘到底会不会保佑她家的税官。” 毛核桃将信将疑,别看冯绣虎说得在理,可这事但凡细想一下,就知道完全没什么意义。 “就只是揍他一顿?” 毛核桃打量着冯绣虎表情,试图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冯绣虎笑着反问:“不然呢,若真让你杀了他,你就算有这胆,也背不起这事。” 毛核桃默默点头:“这倒也是。” 冯绣虎又补充道:“而且只要我不出面,这就是班长和税官的事,神庙修士自然也不会插手,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办。” 毛核桃终于答应了,攥着信准备离开。 冯绣虎在身后喊:“记住了,要大张旗鼓地搞,看见的人越多越好。” 毛核桃走后,冯绣虎和迈克终于能说些被窝里的话。 冯绣虎把左轮枪掏出来,用袖子擦拭枪管上的灰尘。 迈克冲他竖起大拇指:“冯老爷,高呀。” “毛核桃明处约架,你在暗里放枪。倪世财一死,百姓只知毛核桃是替你做事,你就顺理成章把教会的名头打了出去;神庙若查,偏又无凭无据,你便轻松把自己从杀人案里择了出去,端的是干净利落。” “还有更高的。” 冯绣虎哼了一声:“顺子中枪那天所见者甚少,我已让麻子兄弟二人放出口风,说枪手打了顺子后逃之夭夭,如今没人知道枪就在我手里。” “待我崩了倪世财,他脑子里的子弹和顺子挨的那颗一般无二。” 迈克双眼一亮:“果然是高,你怕教会一时半会查不出案情,所以把神庙也扯进来——倪世财的死,就是往枪手幕后主使身上泼的脏水。” 冯绣虎冷笑:“我倒不怕教会查不出案情,我怕的是有人混淆视听,故意把案情往别处引。” 迈克神情一肃,警惕看了眼门外,小声问道:“你怀疑是自家人干的?” 冯绣虎面无表情:“我可没说是教会的人。” 迈克也面不改色:“我也没说自家人是教会。” 二人相视一笑。 …… 东方神重长生,西方神重统治。 这一点在神庙和教会身上也得到了体现。 在对教中事务的重视程度上,神庙远不及教会,神庙修士往往境界越高,就越专注于自身的修行,所以即便是和圣堂同等规格的观庙,通常也仅仅只派一名祭长主事,因为再往上的高功等人,他们已经不愿被更多的俗事所打扰。 这也是港口区观庙前后换了两任主事,却都是祭长的原因。 楚山孤被内部处死后,本该由高功席无盛派遣隶下祭长接任,但中途却被大高功马秉合阻止,反命席无盛亲自接掌观庙。 席无盛深知此事不符常理,遂试探马秉合口风:“可是与疯大虫有关?港口区四条街于教会形同虚设,疯大虫必有后续动作,只待他撞我刀口上,我便顺势取他性命。” 马秉合透露:“是与疯大虫有关没错,却不是让你动他。此人疯起来不计后果,步长老与庙尊商议,欲借其手顺水推舟,反教教会自吞苦果,其中草蛇灰线不与你细说,你心知便是。” “命你坐镇观庙,一是为盯紧疯大虫动向,及时上报;二来则是安稳庙中弟子,切莫一时冲动,坏了庙尊大事。” 席无盛品出些许味道,保险起见,他须问清楚些:“庙中弟子火气犹盛,若是一味压着,反被疯大虫觉得神庙无胆,做事便愈发肆无忌惮,那又该如何处置?” 马秉合摇摇头道:“火气压一压也不是什么坏事,待压得狠了,压到底了,再放开来时,才烧得更旺。” 有火气的不止是庙中弟子,自那晚亲眼看到同僚死在冯绣虎斧下后,席无盛心里的火气也小不到哪去。 听马秉合这样说,席无盛的脸色不太好看:“敢问大高功,这火终归要放出来,只是放出来时,烧不烧得到疯大虫身上?” 马秉合垂眼看向他,默然半晌后,说:“这事你问不着我,想知道答案,你要去问娘娘。” (本章完) 第142章 141下帖挑事 第142章 141下帖挑事 毛核桃差人把信送到了倪世财手上。 接到信,倪世财慌了神。 你要问他这几天做了什么,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敢做。 他只觉得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那天从风雨街回来后不久,倪世财就得知了楚山孤身死的消息。 过了两天,外面又开始传鲁鸿熙被杀的事,街上的人都说,疯大虫是真狠呐,竟敢领着手下强闯上城区,跑到鲁鸿熙家里把他拖出来宰了,府衙教会愣是没一个敢拦的。 倪世财心说完了完了,掰着指头算算,那天去找过冯绣虎麻烦的人里,可不就只剩他了? 若说还想不想给儿子报仇,倪世财想是真的想,但不敢也是真的不敢。 那倪知文是他儿子没错,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神庙弟子,神庙倒是想报仇,结果就死了一大片——他倪世财几斤几两,还敢动这念头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倪世财接到了信。 他拿到信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疯大虫果然还是没打算放过我。 反而有些释然了。 拆开信细看,倪世财才知道原来是毛核桃给他下的“战书”。 只是他暂时摸不清楚,到底是毛核桃急着给升任神甫的冯绣虎表忠心,还是说他此番行为本就是冯绣虎授意的。 若是前一个,他可以随便应付应付,故意输掉再服个软,就当是冯绣虎面子了;但如果是后一个,倪世财就得仔细斟酌了——毛核桃是不是奔着要他的命来的? 他拿不定主意,所以只好找人帮他拿主意。 于是倪世财转头就去了观庙。 给几名执事塞了跨门钱和通报钱,倪世财总算见到了席无盛。 不等搭话,他当先就跪下给席无盛磕了几个。 “拜见席高功,小人倪世财,忝任神庙税官。” 席无盛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未有过交集。 他轻抬指尖:“说吧,何事。” 倪世财又磕了几个:“求席高功救我,疯大虫升任神甫,入主圣堂,欲借往日仇怨,取小人性命。” “冯绣虎?” 席无盛顿时来了精神——总算等到冯绣虎有动静了。 他坐直腰杆,催促道:“细细讲来。” 倪世财掏出信封,双手呈上:“席高功请看。” 他说:“疯大虫最是记仇,此番遣毛核桃挑事,定是没打算放过小人。” 席无盛看完信件,目露疑惑:“这是毛核桃下的帖,信中只字未提冯绣虎,你凭什么说和疯大虫有关?” 倪世财讶异地抬头看来:“席高功明鉴,若无疯大虫授意,毛核桃又岂敢把手伸进港口区来?” 席无盛沉下脸:“冯绣虎如今身为神甫,差遣唱诗班是理所当然。至于他是否指使毛核桃向你报复,就看信中所言,分明已把疯大虫择了出去,所以这事不论真假,从你接信那刻起,就已经是你和毛核桃的事。” “他冯绣虎压根儿不会出面,你却腆着脸来求神庙出手,我若真派弟子帮你,岂不是明摆着说我神庙怕了他疯大虫?” 倪世财慌了:“席高功,你可不能不管我呀!我儿已为神庙赴死,我亦兢兢业业为神庙做事,我全家上下,无一人对不起神庙——若是我死在疯大虫手里,日后港口区还有谁敢当税官?” “住口!” 席无盛斥道:“蠢材,难道你还不明白?若是冯绣虎真想杀你,就不会派毛核桃事先告知——此举看似是为你而来,实则意在神庙。” “这本是唱诗班与税官的事,你却偏要把神庙扯进来,若神庙真的插手,冯绣虎就能名正言顺地派神卫军前来对峙,届时你不仅要死,那四条街也免不了和风雨街碧波街一样的下场。” 倪世财失魂落魄,瘫坐在地:“那小人……就该死吗?” 席无盛冷笑:“如果真能引冯绣虎亲自出面,你这条老狗的命也算有了几分用处,死得其所。” …… 当天下午,毛核桃就来了。 主要是冯绣虎催得紧——他不想给倪世财仔细考虑的机会。 在港口区,扳手帮还是头一次这么威风。 以前有鱼市帮在,两边又分别是神庙和教会的地盘,他们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却不同了。 在毛核桃的带领下,扳手帮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生人街,他们来得大张旗鼓,沿途还引来了众多路人看热闹。 先遭殃的是生人街路边的摊贩,一入街,扳手帮就开始清场,这边掀了摊子,那边踢倒笼子,好一番鸡飞狗跳,生意没法做了,摊贩们敢怒不敢言,只好收拾了躲去一旁——也等着看热闹。 众人到了地方,扳手帮把香骨阁给围了。 毛核桃见气氛差不多到位,站在门外喊话。 “倪世财!” “别他娘当缩头乌龟!” “帖子一早就给你送了,咱打的那叫一个师出有名!” “今天你若躲着不出来,我就拆了你的香骨阁!” “你要有胆出来,咱们就让在座的做个见证,公平公正打一场,你若输了,就麻溜地滚出生人街,这四条街以后跟神庙再无干系。” 周围一片哗然。 他们大都是这四条街的住户,说什么跟神庙再无干系——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没人通知他们? 如果非要选一个,这些人心里肯定还是更向着娘娘,可要是倪世财真打输了,以后难不成只能跟着迷雾之神了? 于是有看客喊话发问:“那要是他赢了呢?” 毛核桃狞笑道:“那就明天接着打,直到老子打赢为止。” 有人腹诽出声:“嚯,你这不耍无赖么!” 毛核桃目光一斜,立马有扳手帮帮众将人拎了出来。 毛核桃抽了他一嘴巴:“碎嘴子,也不怕告诉你,等老子赶走了倪世财,以后这四条街谁要是敢再偷偷供着风雨娘娘,老子就把谁的肠子扯出来勒死他。” 人群纷纷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毛核桃环顾四周,看似在以目光慑人,实则是仔细观察,看有无神庙修士混迹其中。 别看毛核桃气势汹汹,但他也惜命。 而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此刻,冯绣虎也躲在人群里。 ps:瓦德拉乔亮出来的刀要扎人了,万籁丘等的就是这一刻——只是这刀终归是被握在别人手里,冯绣虎要想办法挣脱才行。 (本章完) 第143章 142倪世财必须死 第143章 142倪世财必须死 稳妥起见,冯绣虎是只身前来。 别说顺子那显眼的体型,就连唯一知道计划的迈克都没跟来。 冯绣虎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他穿着脏兮兮的大衣,头戴厚实的包耳毡帽,唇边粘着络腮胡,脸上抹着深一块浅一块的炭灰。 冯绣虎略微佝偻着腰,双手笼在袖子里。 乍一看去,和围观的老百姓一般无二。 但其实袖子里的手始终把左轮枪握着。 他状似随意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其实是在找有无神庙的人潜伏其中。 毛核桃叫阵半晌,香骨阁内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倪世财在一众小厮随从的拱卫中走出,向着毛核桃迎来。 毛核桃笑骂:“好胆!姓倪的,我敬你也是位江湖里闯出来的前辈,不愿占你便宜——可你就带这几个人,今天怕是要吃苦头。” 倪世财边拱手边赔笑,走到近前:“幸会幸会,毛班长,倪某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这打打杀杀的事,倪某避都来不及,哪敢跟毛班长冲撞?” 毛核桃斜眼冷笑:“少废话,帖子一早就送到了,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我可不管你是要打还是要和,今天这四条街,必须换个人姓。” 倪世财正色道:“毛班长哪里的话,港口区四条街的归属早有定夺,本就是教会的传教区域。” 毛核桃一愣。 倪世财又说:“我知道,毛班长是嫌我碍眼,所以在接到信后,倪某便深刻反省过。此番等着毛班长前来,倪某不为冲突,只为给毛班长一个交代。” 说罢,他朝身后招手。 一名掌柜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倪世财指着托盘中的东西介绍:“这些是倪某在生人街的铺面文契,地契房契各类凭证一应俱全,劳烦毛班长带回去转交给神甫老爷,待今日事了,倪某便搬离此处,从此不再踏入生人街一步。” 好似一拳打在上,毛核桃有些不知所措:“不是,你身为神庙税官,收税的事……” “哎!” 倪世财抬手打断:“倪某说了,四条街的归属早有定论,既然是教会做主的地方,哪有税官来收税的道理?” 毛核桃不知倪世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又看倪世财神情诚恳,不似作假。 他张了张嘴:“你这样搞,神庙岂能放过你?” 倪世财嘴角苦涩,低头凑近,压着声音道:“那也总比此时此刻横死街头来得好。” 毛核桃脸色一变,赶紧退开一步,大声呵斥:“好你个倪世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害你性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对耳朵听着,你休想污蔑!” 围观中有人帮腔:“就是!人是找你分输赢,又不是决生死,大家伙儿都等着看呢,你怂个卵子!” 倪世财心里着急,他不想打这一场——看似盅里斗的是他和毛核桃两只蟋蟀,但实则被架在火上烤的只有他一个罢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和毛核桃拉近距离。 倪世财伸手入怀,毛核桃眼神一凝。 “想偷袭?!” 毛核桃一把揪住倪世财衣领。 主家吃亏,倪世财的随从护卫哪能干看着,纷纷拥上前来。 “住手!” “放开东家!” 扳手帮也不是吃素的,紧跟着向毛核桃围拢,举着手里的榔头、棍棒、扳手、改锥咋咋呼呼。 “就动手了怎么着!” “揍的就是你们!” 眼看局势升级,倪世财扯着嗓子在喧闹中高呼:“误会!误会!” 他掏进怀里的手伸出来,抓着的是一捧银盘子。 倪世财赶紧对毛核桃说:“毛班长!误会!你替我带话给神甫老爷,我总不能让你白跑,这是辛苦费,请弟兄们喝茶。” 此时此刻,毛核桃其实已经反应过来是误会,但今天这事是冯绣虎让办的,不是他想收手就能收手的。 眼看群情激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毛核桃用力一咬牙。 “去你娘的!” 毛核桃一巴掌扇过去,将倪世财手中的银盘子打飞。 银盘子如天女散般飞向空中,看客们的眼睛里全都放了光彩。 “动手!” 随着毛核桃吼声落下,扳手帮帮众终于无须忍耐,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毛核桃回头却找不见倪世财了,只好跟弟兄们一起加入战斗。 两边人马混战成一团;周围人群哄抢银盘子。 场面一时鸡飞狗跳,就没一处不乱。 可倪世财去哪儿了? 他正在地上爬行,打架的事他不擅长,生怕一露头就被毛核桃逮着揍,于是一咕噜缩到了地上。 他四肢着地,环顾周围,只看见前后左右全都是腿,依稀辨认出香骨阁的大门后,就赶紧朝那边爬去。 爬行途中也不顺利,一会儿左边踢了他一脚,一会儿右边又踩了他的手指。 倪世财顾不得吃痛,边爬还边喊:“误会!别打啦!都是误会!” 短短一条路好似爬不到头。 倪世财好不狼狈,头发乱了,衣衫破了,喊了半天却没人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只是事已至此,没人顾得上理会。 “哎哟!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倪世财唉声叹气时,忽然眼前垂下阴影。 倪世财抬头看去,只见一人笼着袖子蹲在地上,挡在面前。 无数条腿的中间,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 此人穿着并无特殊,倪世财却看得面相眼熟。 他来不及细想,急忙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 冯绣虎点点头,从袖子默默掏出左轮枪,枪口顶在倪世财的脑门上。 倪世财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出来了。 砰!! 骤然响起的枪声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上一秒还杂乱的场面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大家纷纷停手,环顾周遭情况。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倪老板死了!” 人群豁然散开,倪世财的尸体仰天倒在地上,眉心的窟窿汩汩冒血。 他眼中还保留着愕然和惊惧神色,仿佛死不瞑目。 震惊过后,毛核桃全身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是被枪打的,哪来的枪?谁开的枪!”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扳手帮帮众,倪世财的护卫,以及围观人群,每个人都把毛核桃望着。 这话问的,除了你毛核桃,还能是谁? (本章完) 第144章 143事情才刚开始 第144章 143事情才刚开始 毛核桃的脸色万分难看,他下意识退开两步,冲周围人狞声吼道:“看什么看?不是老子!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大家又都低下头去——虽然没看了,但心里怎么想的不必多说。 毛核桃心慌神乱,也顾不得今天来的目的了,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他匆忙招手一挥:“撤!” 然后率先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此刻,毛核桃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找冯绣虎,现在只有冯绣虎能救他。 一帮人撒腿狂奔,跑到鱼市街,眼看都望见通往工厂区的阶梯了,忽然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毛核桃和众弟兄被猛地掀翻,再睁眼时,一道身影已经站在面前。 来人正是席无盛。 毛核桃认不得这人,却认得这身衣服,颤声求饶:“小人冤枉。” 席无盛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跑得倒挺快,差点拦不住你——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急着喊冤,看来也没那么冤枉。” 毛核桃翻过身来磕头:“大人!倪世财的死属实与小人无关,小人这辈子就没去过上城,哪来的火枪?” 席无盛冷冷道:“是非由不得你这张嘴说,自随我回观庙受审。” 他又看向一旁的帮众:“去告诉冯绣虎,让他速来见我。” …… 迈克领着扳手帮的人来敲门时,冯绣虎刚在书房换好神甫袍。 “毛核桃被神庙带走了。” 迈克说。 冯绣虎点头。 他丝毫不意外,属于是意料之中,毛核桃就算当场不被抓,事后神庙也会来找他要人。 “席高功邀你去观庙详谈。” 迈克说得比较委婉。 冯绣虎摆摆手:“他什么档次也配跟我聊?” 冯绣虎可没打肿脸充胖子,他是真看不上席无盛——在他心里,席无盛跟楚文倜是一个档次。 而楚文倜什么档次?刀下鬼罢了。 不过冯绣虎早有准备。 他从桌上抽出一封信递过去:“给席无盛送去,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写里面了。” 扳手帮小弟拿着信走了。 不多时,这封信就到了席无盛手里。 他本已泡好茶就等冯绣虎上门了,却没想到冯绣虎居然连这点体面都不肯给他。 阴沉着脸,席无盛拆开信查看。 信中全无客套话。 冯绣虎先告诉他了,这事跟教会半点关系没有,你席无盛要是想审毛核桃,就随便你审,可但凡毛核桃掉一根头发,冯绣虎都当神庙屈打成招,以后港口区别想安宁。 但如果神庙诚心想查,他冯绣虎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并且全力配合。 这封信里,从言语威胁耍无赖,到晓之以情动以理。 席无盛的脸色从越看越阴沉,到最后看完时竟平静了下来。 冯绣虎遭遇暗杀,然后迁怒鲁鸿熙,这件事闹得很大,席无盛当然也听说了;但这场暗杀里使用的是火枪这件事,知道的人却很少。 就连席无盛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另一件事——冯绣虎前日去过生命祷堂。 他转头看向旁边空位——这本是给冯绣虎留的位置。 这位置的手边摆着一盏空杯,杯子里是那枚从倪世财脑子里取出来的子弹,此时茶杯外壁已然结霜。 此时一名执事快步来报:“高功,已经托人去生命祷堂问过了,辛尼亚神甫前日确实处理过一起枪伤,子弹与倪世财这枚一般无二,附着的是冻结法力。” 思忖中,席无盛权衡利弊。 就凭一封信,就让他信了冯绣虎的说辞,显然不可能,况且冯绣虎想拉神庙下水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但回头来看,席无盛就算想拿倪世财的死做文章也无从下手——只要冯绣虎咬死了自己不在场不知情,席无盛顶天也就弄死个毛核桃泄愤,算是两家扯平。 可这对冯绣虎丝毫没有意义。 这时,他想起了马秉合的嘱咐。 于是招手唤执事上前,将信递过去:“速回宝殿,交到大高功手里。” …… 太阳落山,冯绣虎都准备下班回家了,却见到了一个不该在这时见到的人。 毛核桃。 冯绣虎都愣了:“你怎么回来了?” 在他的预想中,就算那封信起了作用,神庙怎么着也得把毛核桃关上十天半个月的,可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就放回来。 毛核桃进来就给冯绣虎跪下了,感动得痛哭流涕:“神甫老爷,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冯绣虎看向迈克。 迈克耸耸肩,他知道的也不多:“他自己回来的,吵着要见你。” 毛核桃抹了把眼泪:“我这条命不值钱,本以为神甫老爷不会管我,今天就得交代了,却没想到老爷您慈悲……” 冯绣虎打断他:“你等等,席无盛到底怎么说的?” 毛核桃摇头:“自进了观庙,我就没见到他。但放我走的司礼说,是老爷您写信与席高功交涉,才洗刷了我的冤屈。” “我写的是信,又不是圣旨。” 冯绣虎坐下来,摩挲着胡茬飞速思考:“这下还给我整不会了,神庙打算搞什么名堂?” 毛核桃抽噎不停,冯绣虎听得心烦,思路屡次被打断,于是挥手让毛核桃滚蛋。 书房里安静下来,迈克提议:“想不明白就算了,总归我们的目的是达到了。” 冯绣虎抿着嘴沉思:“你说,神庙真会帮忙查枪手的事吗?” 迈克想了想:“如果幕后主使真是咱们这边的人,那神庙肯定愿意彻查到底——这对神庙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甭管查不查得出来,但只要神庙插手了,幕后主使肯定没法还像现在这么淡定。 冯绣虎看不懂神庙的路数,但最简单的道理他还是认得清的。 他不再费这个脑子,和迈克作别后返回碧波街。 本以为这事到此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冯绣虎自己也能清静几天。 却没想,事情才刚刚开始。 晚饭时,有人敲响宅门,苗根生领着人进来。 居然是三麻子。 如果不是重要事情,三麻子不该这么晚来找冯绣虎。 可三麻子神情却不慌张。 冯绣虎让他坐下一块儿吃饭,问道:“什么事?” 三麻子说:“钟思远丢了。” 钟思远?那个工厂管事,鲁鸿熙的手下。 “丢了是什么意思?逃了?” 冯绣虎没听明白。 三麻子摇头:“他一直被绑着,一没力气挣脱,二没力气爬墙,不可能逃了。” “所以就是丢了——就跟变戏法似的,消失了。” ps:一个半死不活的钟思远,就算丢了,又能起什么用?那得看在谁手上。 求月票求推书啦。 (本章完) 第145章 144怀民亦未寝 第145章 144怀民亦未寝 这事蹊跷,而且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冯绣虎得问清楚。 “他命怎么这么硬?吊这么多天都还没死?” 三麻子挠着后脑勺:“本来是没人管他的,我想着就按班长你说的来,把他饿死了等风干,也给凿墙的人亲眼看着,免得有人起二心。” “可小辫子心软,每晚都偷偷溜到墙角下给钟思远喂些清水肉干,她还以为大家不知道,其实只是没人说她。” “也正因这样,才硬生生给钟思远把这条命吊住了。” “但他的日子也难捱,那点吃食只够吊命,班长你是没看到,他整个人都已经瘦得皮包骨,要是今晚不丢,估计也没几天好活了——所以更不可能自己逃脱。” 冯绣虎点点头,三麻子不知道,但他确实是亲眼看到过。 冯绣虎问:“那具体是怎么丢的?” 三麻子答:“不夸张地说,就是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天色才刚擦黑,忽然有弟兄跑来告诉我,说钟思远不见了。” “虽说那时候凿墙修路的人大都回家吃饭了,但墙下也还有人,我挨个儿问过,却都说没注意。当时也有班里弟兄就在附近,但说辞还是一样,就一个转身的功夫,钟思远的位置就只剩一根绳晃悠。” 三麻子悻悻道:“我甚至连小辫子都怀疑了,特意问过她,是不是她把人偷偷放了,结果小辫子没给我好脸色——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她连话都不怎么跟我说。” 冯绣虎大概知道原因。 但他不说:“就算是被工人解救的,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爬上墙去。” 三麻子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说他丢了。” 三麻子搓了搓手,打量冯绣虎脸色:“班长,是我没看住他,但我觉得反正鲁鸿熙都死了,钟思远还算个屁……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但三麻子的话给冯绣虎提了个醒——这节骨眼儿上,丢谁不好,怎么偏偏丢了个跟鲁鸿熙有关系的人? 没来由的,冯绣虎觉得有些异样。 好似风暴来临前的序曲,钟思远的消失就是序曲奏响的第一个音符,在平静中显得突兀。 …… 晚上细腰儿又想往冯绣虎正房里钻。 这次冯绣虎问都不问了:“那你睡吧。” 说完他就钻进了顺子房里,留细腰儿一个人站在门口愣神。 鉴于昨晚的失败,冯绣虎打算今夜留守在顺子旁边。 严格来说,搬山法是冯绣虎接触到第一个最正统的远古功法。 迷雾法典和风来化雨诀都是被新神篡改过的,烂肉功是蚀多方借鉴而来的,又是法阵又是指诀,搞得不洋不土。 所以搬山法才是味儿最正的。 它的入门方法也透露着浓浓的朴实。 厢房里,冯绣虎嘱咐顺子:“等她们都睡了,哥就带你修行。” “为什么要等她们都睡了?” 顺子不解。 很快他就知道了。 夜深人静时,冯绣虎悄悄推开门,见正房和灵芝水仙的偏房都已熄了灯。 他冲顺子招手,二人出门走进院子。 冯绣虎从树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铁锹,递给顺子一把,然后指了指脚下:“挖。” 顺子不明所以,小声发问:“挖多深?” 冯绣虎打量了一番顺子身高:“先挖两米。” 说干就干。 两人一人一边,虽都是身强力壮,但为了不惊动院内的其他人,所以效率也快不到哪儿去。 了将近两个小时,深坑终于成型。 顺子擦了把汗,问道:“大哥,这是要埋什么?” 冯绣虎放下铁锹,一脚把顺子踹进坑里:“埋你。” 顺子也不觉得大哥会害他,只是有些担心:“那你记得给我留个出气的口子。” 冯绣虎让顺子原地坐下,将姿势和指诀连说带比划,逐一讲给他听。 “你也莫问这功法叫什么名字,我怕你知道后说梦话透露出去,你只需知晓,这功法是禁忌,教会也怕,神庙也怕,若被发现,就是顶了天的大罪。” 顺子神情严肃:“连教会神庙都惧怕的功法?大哥又是哪得来的?” 他还在担心冯绣虎。 冯绣虎摆手:“你别管,你只管修炼。” “记住这个指诀,它代表的是大地的符文。” “记住这个姿势,它能让你更好感悟大地的规则。” 冯绣虎开始填土了,他一边挥舞铁锹,一边接着说:“我会把你埋严实,是生是死看造化。切记,你身在地下,既是大地镇着你,也是你撑着大地,若想脱身,便要让规则认同你,与大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土越埋越高,当顺子只剩脑袋在外面时,冯绣虎略作停顿。 “顺子。” 他喊了一声。 顺子睁开眼,抬头看向坑上的大哥。 冯绣虎说:“争点气。” 顺子认真点头:“来吧,哥。” 冯绣虎扬土埋下。 待最后一锹土盖下,冯绣虎跳上去踩了几圈,将土踩严实,若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刚才这里还有个深坑。 冯绣虎一屁股坐下,擦了把汗,同时在心里默默掐着时间。 他心里也紧张得很,虽然刚才口头上那样说,但其实没想真的把顺子憋死。 冯绣虎早有心理准备,要是到了时间顺子还没动静,就把赶紧他挖出来——实在不成就算了,普通人就普通人,大不了他自己加把劲,罩着顺子一辈子。 冯绣虎背靠在树干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盘旋,久久不散,又开始在眼前汇聚。 冯绣虎忽地一愣——汇聚? 不是烟,是迷雾。 前方地面上,迷雾翻涌汇聚出了人形。 面色阴沉的科纳特陈出现在冯绣虎眼前。 “这么晚不睡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科纳特陈双眼盯着冯绣虎,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冯绣虎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科纳特陈脚下,就是埋着顺子的深坑。 “怀民亦未寝……” 一紧张,冯绣虎就开始胡言乱语。 科纳特陈皱眉:“什么意思?” 冯绣虎缓过来了:“意思是——你他妈不也没睡,大老远跑我家干什么?” (本章完) 第146章 145顺子成了 第146章 145顺子成了 科纳特陈拉长了脸。 他的语气忽然严厉:“你为什么要杀倪世财?” 冯绣虎却不上套,反问他:“谁给你说倪世财是我杀的?” 科纳特陈冷笑:“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毛核桃被你派去找倪世财决斗,倪世财偏偏就在这时候死了。” 冯绣虎摊手:“不当众打服了倪世财,港口区就永远没法传教——既然我当了这个神甫,就得替教会把事办妥,我有错吗?” 科纳特陈脑子很清醒:“这是两码事,我说的是倪世财死了。” 冯绣虎再次反问:“他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先讲清楚,我为什么非要杀他?” 科纳特陈沉着脸不说话,冯绣虎反过来打量他的表情。 冯绣虎还挺期待科纳特陈说出点什么来。 比如——因为倪世财是被枪打死的,我知道那把枪在你手里。 又或者——神庙插手鲁鸿熙的案子了,你搞得我很被动。 冯绣虎心里感到戏谑,他其实依然无法确定枪手是否和科纳特陈有关,但终归是怀疑眼前这个死洋鬼子。 科纳特陈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了:“不管倪世财的死是否与你有关,但你派毛核桃过去这事办得很蠢——你给了神庙向你问责的理由。” “我不怕被问责。” 冯绣虎盯着科纳特陈的眼睛:“我甚至可以配合他们调查——我也很想知道杀死倪世财的那名枪手是被谁派来的。” 科纳特陈与他对视:“你身为圣堂神甫,却主动和神庙配合,你考虑过教会的威严吗?” 冯绣虎双臂交叉,表情虔诚且严肃:“向迷雾之神保证,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教会。” 科纳特陈看了冯绣虎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今天的事瓦德拉长老已经知道了,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感觉到他对你很失望。” 冯绣虎不禁笑了:“是吗?那我下次亲自问问他。” 科纳特陈张了张嘴,半晌后却没说出话来。 冯绣虎扔掉烟蒂,爬起身来拍拍屁股:“也挺晚了,我就不留你睡觉了,你怎么来的怎么走吧。” “你最好整夜祈祷,祈祷好运的眷顾,祈祷这件事不要使教会陷入难堪境地。” 丢下这句,科纳特陈化作迷雾很快消散了。 冯绣虎伸了个懒腰,走回正房将门关上了。 他心里其实都要急死了。 聊到一半时他就想赶紧把科纳特陈撵走,好挖顺子出来,可死洋鬼子逼逼叨叨半天谈兴正浓,眼下可算把人给哄走了,冯绣虎却还得佯装一会儿——他担心科纳特陈躲在暗处观察。 房间里,冯绣虎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他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回头一看,床是空的。 冯绣虎一愣。 细腰儿今晚不在正房? 还没想明白,忽听外面院子里又传来吭哧吭哧的铲土声。 冯绣虎又是一愣。 院子里,细腰儿正哆哆嗦嗦地拼命铲土,她两只莲藕般的白嫩手臂细得跟竹竿似的,一铲子下去铲不起多少土,却十足地费力。 她边发抖边铲,嘴里还喃喃念叨着给自己打气:“顺子哥,再等等,撑住了,我这就挖你出来。” 冯绣虎伸出手:“我帮你吧。” 细腰儿欣喜道:“那太好了!” 她把铁锹递给冯绣虎,忽然反应过来,正要尖叫出来时被冯绣虎一把捂住了嘴。 细腰儿抖得更厉害了,她吓得摔倒在地,惊恐地望着冯绣虎:“老,老爷……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冯绣虎沉着脸:“那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细腰儿咬着唇疯狂摇头。 “说!” 冯绣虎低沉喝道。 细腰儿眼泪夺眶而出:“我——我看到,看到老爷你把顺子哥活埋了……” 冯绣虎阴鸷笑道:“好呀,大晚上不睡觉,还敢坏我好事,那你便去陪他吧。” 细腰儿再也忍不住了,哭着爬过来拽住冯绣虎裤腿:“老爷!饶了奴家!奴家再也不敢乱看了!” 冯绣虎托起她的下巴:“我拿什么信你?” 细腰儿哭得梨带雨:“只要留着奴家的贱命,老爷让奴家做什么都行。” 冯绣虎冷笑:“这可是你说的——那过两天你就去上学吧。” “全凭老爷吩……” 细腰儿愕然地抬起头:“哎?” 冯绣虎把她拎起来,指着她的厢房:“滚回去睡觉。” 细腰儿又疑又怕,不敢反驳也不敢多嘴,快步走回去了。 冯绣虎为什么突然不急了? 因为当他来到细腰儿身后时,他看见了规则的律动。 虚幻的符文像泡泡一样从深坑下浮现。 他知道顺子成了。 泥土开始松动,仿佛有了生命。 深坑的位置犹如泉眼一般,泥土往上翻涌,速度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双眼紧闭的顺子就被顶了上来。 顺子还保持着盘坐姿势,只是他眉头皱着,表情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费解的难题。 冯绣虎安心等待,没有打扰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顺子终于缓缓睁眼。 “我怎么上来了?” 他还没搞清状况。 冯绣虎关切问道:“怎么样?” 顺子站起身,抖落身上泥土,小声道:“应是成了。” 冯绣虎很高兴:“成了就好!记得勤加修炼,这功法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嗯。” 顺子应了一声,情绪却好像不高。 冯绣虎未能察觉,只以为顺子还沉浸在刚才修炼的玄妙感觉中。 二人一起将泥土回填,把院子恢复原貌。 “大哥,我先回房歇息了。” 顺子给冯绣虎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回了厢房。 冯绣虎没想太多,他也该睡了,明天还要去圣堂。 他打算趁热打铁——倪世财刚死,正是把港口区四条街吃下来的最好时机。 这事冯绣虎决定让摩根卫官打头阵。 冯绣虎这边睡去了,隔壁顺子却还清醒得很。 他压根没睡,而是盘坐在床上运转搬山法。 “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顺子把声音压到最低。 脑海里,沉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藏起来……然后……找到……神骨……” 顺子执拗道:“你先说清楚,否则我明天就告诉大哥。” “危险……你……唯一的希望……” 声音断断续续,顺子也搞不清到底是信号不好还是声音的主人太过虚弱。 或许都有。 “你到底是人是鬼?” 声音消失了。 就在顺子准备放弃,躺下入睡时。 “是……敢当。” ps:冯绣虎是真想让细腰儿学点东西,因为他要搬到上城区,怕细腰儿的本事不够用。 新的一个月啦,老爷们别忘了把月票投一投。 (本章完) 第147章 146第二把火,再烧摩根卫官 第147章 146第二把火,再烧摩根卫官 次日一早,正厅吃饭。 细腰儿整晚都没睡好,在饭桌上都没心思跟灵芝水仙斗筷子。 直到瞧见冯绣虎和顺子一起走进来时,她吓得失声喊道:“顺,顺子哥!” 顺子心不在焉地瞥她一眼:“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顺子也没睡踏实。 昨晚那声音说完最后一句后就再也没动静了,顺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修炼出了差错,所以导致了幻听,还是这功法本身就有问题。 他甚至想到了最严重,也最符合实际的情况——大哥给他的功法来自邪神。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确实是顶了天的大罪。 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冯绣虎。 倒不是他有意想隐瞒,而是不想再让大哥失望。 大哥对他掏心掏肺,就为了让他也能修行,他怎么能因为一点疑虑说不练就不练了? “顺子?” “顺子!” 冯绣虎喊了好几声,才把顺子喊回了神:“啊?大哥!” 冯绣虎以为他昨晚没睡好:“今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回头我问问迈克,进神卫军到底是怎么个流程。” “知道了。” 顺子讷讷应道。 冯绣虎又看向管家:“今天你去趟桂圆家,把鲁鸿熙的房契地契都带上,让桂圆帮着把宅子的事处置好。” 他看了眼细腰儿,又道:“顺便给桂圆提一嘴,我打算让细腰儿去跟她学点东西,至于学什么——上城的规矩,人脉,她愿意教什么,我们就学什么,她愿意教多少,我们就学多少。” 一听是去跟熊桂媛学,细腰儿下意识就想拒绝——她跟熊桂媛只见过一面,但相处得并不愉快,这一去指不定会被怎么欺负。 她刚要开口,却想起了昨晚的事,于是又赶紧把嘴闭上了。 全部交代完,冯绣虎前往圣堂上职。 …… 上班第一件事,冯绣虎把摩根卫官叫来书房。 第二把火当然要逮着看不顺眼的人烧。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承诺——给摩根穿小鞋。 摩根也很清楚,冯绣虎找他肯定没好事。 但没办法,谁叫人冯绣虎现在是圣堂老大呢?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好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书房。 冯绣虎端着架子板着脸坐在书桌后:“昨天的事你知道了吧?” 摩根也没给冯绣虎好脸色,冷漠点头:“知道,倪世财死了。” 他心里也怀疑这件事是冯绣虎干的。 冯绣虎点点头:“知道就好。现在那四条街算是空出来了,传教事宜也该继续进行下去。” “但是有不少群众依然对教会抱有抵触情绪,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开展可能并不顺利,但我坚信,只要坚决拥护教会的核心思想,那么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 摩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表情变得有些迷茫:“啊……什么?” 冯绣虎瞪他一眼:“领导讲话的时候你插什么嘴?” 摩根抿抿嘴,示意冯绣虎继续。 “咳。” 冯绣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作为圣堂神卫军卫官,你必须挑起大梁,去了解基层,,才能站在基层的角度去重新认识教会信仰的意义所在。” 摩根卫官头昏脑涨,仿佛在听来自邪神的呓语。 他瞪大眼睛,抱耳惊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冯绣虎面无表情:“我要你领着神卫军去港口区驻扎。” “这不可能!” 摩根卫官悚然起身:“传教是唱诗班的工作,神卫军贸然进入港口区,只会引起我们和神庙的冲突。” “你怕呀?” 冯绣虎戏谑笑着。 摩根卫官冷着脸:“我只是不想进行无意义的战斗。” 冯绣虎指着他:“我看你态度不够端正,教会养你这么久,到你该为迷雾之神流血的时候就当缩头乌龟了——信不信我撸了你!” 摩根卫官咬着牙:“我要把这件事禀报给科纳特主教。” 冯绣虎也冷下脸来:“现在圣堂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想干,现在就交出军衔,这卫官换个人当。” “你没有这个权利!” 摩根卫官低吼。 冯绣虎从桌子后走出,来到摩根卫官面前对峙:“你觉得瓦德拉乔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港口区四条街本就是教会属地,你不敢接受任务就是畏战,你这耗子一样的胆子,有什么资格担任卫官?” “就连毛核桃都比你有用。” 摩根卫官脸颊肌肉微跳,半晌后,他从牙缝里迸出字来:“我会接受命令,但我同样也会把这一切转告科纳特主教——如果因为去港口区驻扎导致了任何后果,都由你来承担责任。” 冯绣虎笑了,转身摆手:“动作快点,我希望在中午之前,港口区四条街的每一个居民都能看见神卫军的身影。” 摩根卫官离开了。 冯绣虎唤来一名执事,想让人把迈克叫来,却被告知今天迈克轮休,根本没来上职。 书房里只剩冯绣虎一人,百无聊赖中,他又开始翻那本来自秘法学院的手札。 自从得知秘法学院的所在地就是当年的大陆之桥后,冯绣虎对这个地方就愈发好奇。 以及上次蚀说漏了嘴,他以为冯绣虎没在意,但其实冯绣虎已经默默记在心里的那个词——神骨。 这似乎是蚀有意避开,不想让冯绣虎知道的东西。 蚀不愿意告诉他,冯绣虎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探寻,比如典籍。 这也是冯绣虎想尽快搬去上城区的原因之一——目前而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大多数信息都是从他人口中被动知道的,但上城之外的区域大都是些普通百姓,这些人眼界少,更缺乏知识,很多人甚至这辈子都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而上城就不一样了,冯绣虎还从迈克那里打听到,在迷雾大座堂里有一座图书馆。 脑子里正想着事,忽然门被人猛地推开。 迈克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一把抓住冯绣虎的手臂:“你闯祸了——神庙把上城区圣堂给屠了!” (本章完) 第148章 147尤克胡遭难 第148章 147尤克胡遭难 这确实算是大事。 但冯绣虎不明白:“这关我什么事?” 迈克连说话都带着颤音:“神庙……神庙说,枪手的幕后主使就是尤克主教!” “啊?” 冯绣虎也愣了:“这是从哪儿算的?” “先别管从哪儿算的了,你赶紧去吧!” 迈克急道:“有事当面对峙总比到时候把你抓进去审问来得好!” 于是二人匆匆上路。 黄包车上,迈克给冯绣虎讲起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事发突然,神庙也没有提前打招呼,一帮修士直接就杀进了上城区圣堂,他们就是奔着见血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带队的不是高功席无盛,而是大高功马秉合!” “坐镇圣堂的只有尤克主教和拜恩侍卫长,他俩怎么可能是大高功的对手?大高功往那一站,其他修士见人就杀,再加上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咱们的人连手都没法还就死了一大片。” “不是。” 冯绣虎打断道:“托弗森赵难道不管吗?” 迈克摇头道:“神庙动手很快,等托弗森大主教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正在和马大高功对峙呢。” “对峙?” 冯绣虎不禁皱眉:“该打回去就打回去,对什么峙?” 迈克露出苦笑:“这就是原因所在,神庙根本有恃无恐,一口咬死了是教会有错在先,他们只是新仇旧恨一起报。” 冯绣虎还是不明白,神庙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谈话间,二人换乘马车来到目的地。 上城区圣堂距离上城入口不太远,但距离大座堂就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了,这可能也是托弗森赵来晚的原因。 与工厂区圣堂相同规模,上城区圣堂拥有一片占地极广的园,园中主要建筑就是宏伟的圣堂。 只是此刻,本该肃穆庄严的圣堂被触目惊心的惨状蒙上了一层阴霾。 圣堂外围,府衙的巡捕队拉开了警戒线,看似是不让外人靠近,实则是将圣堂包围。 冯绣虎和迈克都穿着神官服,所以未被阻拦,径直进了铁门。 园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但园中的血迹和战斗痕迹随处可见,尸体和伤员已经被运走安置,园子里空无一人。 二人迈入正厅,看到了两边对峙的人群。 巨大的迷雾徽饰下,左边站着的是神庙,最前方是马秉合和席无盛。 右边站着的是托弗森赵,他身后坐在地上的是尤克胡,此时尤克胡状况不太好,脸色苍白,衣服上也沾着血迹。 其余修士神官分列身后,将空旷处挤得几乎站不下。 二人开门的动静引来了所有人注意。 马秉合朝冯绣虎面露微笑。 冯绣虎也不知道这老男人为什么对他笑得这么暧昧,于是回了一个白眼。 托弗森赵眉头紧锁,看向冯绣虎的眼神中带着思考,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而尤克胡的眼神就直白多了,他恨恨地瞪着冯绣虎,好似要把冯绣虎生吞活剥了。 其实大多数神庙修士看向冯绣虎的眼神都和尤克胡一样。 “起开!” 冯绣虎推开挡在面前的修士,挤进人群中央。 他先看向了席无盛:“怎么个事?” 席无盛面无表情:“恭喜,冯神甫,现已查明,倪世财的死确实跟你没关系——但和教会有关系。” 冯绣虎冷笑道:“给我上眼药是吧,借着查案的名义,跑教会撒野来了,神庙就不怕闹得无法收场?” 席无盛平静回道:“冯神甫此言差矣,神庙向来公正讲理,若无真凭实据,绝不会贸然行动。” “况且冯神甫有一句话说错了,今日并非神庙针对教会,而是尤克胡触犯了大玄律法,但府衙无力拿人,所以才由神庙代行。” “若不是尤克胡拒不就范,也不至于闹到眼下这步田地。” 尤克胡怒火攻心,大声呵斥:“你们这是诬陷!” 席无盛眉头一皱,反喝道:“枪手已然招供,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信口雌黄!” “枪手?” 冯绣虎怔住了,抬手道:“等会儿——你们抓住枪手了?” 马秉合投来视线,笑得意味深长:“托你的福,冯神甫。你那封信送来得及时,我们才没有在毛大力身上白费心思……枪手昨晚就抓住了,现已被府衙收押。” 冯绣虎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托弗森赵也看了过来:“什么信?” “我……” 冯绣虎一时语塞,不知该从哪儿开始解释。 马秉合替他解释了:“府衙连夜对枪手进行审问,枪手业已招供。” “他承认自己是受鲁鸿熙指使,对冯神甫进行刺杀。刺杀不成后,他为了替鲁鸿熙报仇,所以杀害倪世财,意在挑起工厂区圣堂和港口区观庙的矛盾,并将罪责栽赃到冯神甫头上。” “哦,对了。” 马秉合像是突然想起,对冯绣虎笑道:“冯神甫,这人你或许也认识,他是鲁鸿熙的亲信,曾被鲁鸿熙委派,拿着府衙的批文去底城督建升降机的修缮事宜,好像是叫……” “钟思远?” 冯绣虎舔了舔嘴唇:“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他将手伸向了后腰。 马秉合看在眼里,却丝毫不慌,反倒低头凑近,意有所指道:“这案子市长也十分关切,他发了话,升降机的事可以暂且放缓,但案子必须有个结果。” 冯绣虎的手停住了。 这是拉拢吗? 不,这是威胁。 马秉合重新抬眼:“经查明,枪手的火器来自竞买行,而尤克胡近期恰好就去过竞买行。更巧的是,鲁鸿熙其子保罗身死当天,尤克胡曾于鲁家宅邸与鲁鸿熙密会。” 尤克胡脸色大变:“血口喷人!我根本没去过竞买行!” 席无盛冷笑道:“早知你要狡辩,我们事先已去竞买行求证,多名仆役都能证实当晚伺候的就是你。” 马秉合看向真正能做主的托弗森赵。 “托弗森大主教,教会之所以能进入东大陆,是蒙受大总统天恩,可这并不意味着教会就能为所欲为。” “西大陆有教会,东大陆也有神庙,所以既然在大玄的地界,想必也该遵循大玄的律法吧。” 托弗森赵沉默不语。 马秉合满意地笑了,垂首看向尤克胡:“尤克胡,现以私藏火器罪,教唆杀人罪,渎神罪押你入狱,若有辩驳,允你在公审时向府衙解释。” 他轻轻抬手:“拿人。” ps:是尤克胡重要还是修路重要?冯绣虎得考虑清楚要不要吃下这哑巴亏。 . (本章完) 第149章 148你在找什么 第149章 148你在找什么 尤克胡被带走了,神庙和府衙的人也撤了。 剩下的执事神甫渐渐散去,各去处理善后事宜,迈克也跟着去帮忙了。 空旷大厅里只剩下托弗森赵和冯绣虎二人。 托弗森赵背手望着上方的迷雾徽饰。 良久后,他大致把事情想明白了。 “倪世财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托弗森赵的问题直切要害。 这事冯绣虎不可能认:“没有。” 托弗森赵默然点头:“回你的圣堂吧。” 冯绣虎转身离去。 尤克胡是被冤枉的。 冯绣虎清楚,因为他知道钟思远不是枪手。 神庙也清楚,因为他们本就是冤枉人的那方。 但教会不清楚,因为他们没有证据证明神庙说的是假话。 所以托弗森赵才问出那句——倪世财的死到底跟你冯绣虎有没有关系。 冯绣虎却不能说实话。 不是因为他不想给尤克胡洗刷冤屈,也不是因为他不敢承认,而是在这件事里,他被神庙摆了一道,被强行绑到了神庙一头。 作为这件事的导火索,站在冯绣虎自己的角度,这道理很容易想明白—— 只要他不承认,这案子到尤克胡这就到头了。 但如果他承认了,不仅神庙指向尤克胡的刀锋会悬在他的脖子上,就连教会也容不下他。 甚至马秉合已经不惮于提前亮出獠牙给冯绣虎看——升降机。 如果冯绣虎刚才跳出来指认钟思远不是枪手,冯绣虎几乎可以猜到,马秉合一定会把提前准备好的缉拿令拍他脸上,以妨碍府衙公办的理由将他带走。 为什么冯绣虎上一次敢拦着钟思远不让修升降机? 因为在那次,虽然批文是府衙开的,但本质上还是大国公的事,冯绣虎知道大国公和教会是同一阵营,事情始终有斡旋余地,所以才肆无忌惮。 但这次不同了,如果冯绣虎承认囚禁钟思远,那么修缮升降机就将变成府衙的事。 他要是再拦,对上的就是神庙。 听听马秉合话里的意思——升降机的事可以放缓,但案子必须结。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要是案子不急着结,咱们也能先算算升降机的账。 冯绣虎被架起来了。 走出圣堂,冯绣虎站在街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心理上的不适引发了生理上的反应。 这种感觉十足难受,好似无处着力,却又束手束脚。 脸色泛白的迈克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他替冯绣虎拍打背部:“你还好吗?” 迈克也是知情者,心知刚才的凶险,所以才更加恐惧。 冯绣虎用袖子抹干净嘴角,点点头:“回圣堂。” …… 冯绣虎本想和迈克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却没想回到书房时,竟发现科纳特陈已经站在书桌旁了。 按理说,这时候科纳特陈应该出现在座堂和领导们商议,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迈克低头退去,把书房留给二人。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使教会陷入难堪境地。” 科纳特陈头也没抬,翻阅着冯绣虎原本摆在桌面上的手札:“我本以为像你这么虔诚的信徒,会对迷雾之神的典故更有兴趣。” 冯绣虎盯着科纳特陈,托手摩挲胡茬:“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神庙要选尤克胡下手,而不是你?” 科纳特陈抬眼看来:“你对此很失望?” 冯绣虎摇头:“最开始我猜的是,可能尤克胡真的在近期碰巧去过竞买行,因此给了神庙理由;但看到你我忽然明白了——因为帆城只有两个圣堂。” “工厂区圣堂是我的地盘,所以神庙只剩上城区圣堂一个选择,所以下手的对象也只能是尤克胡。” 冯绣虎认真道:“所以你应该感谢我,当初要不是我接手工厂区圣堂,现在遭殃的可能就是你了。” 科纳特陈皱眉问道:“凭什么就该是我?” 冯绣虎反问他:“当时你极力反对我成为神甫,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自己接手圣堂吗?” 科纳特陈眼皮一跳:“当然不是,如今局势紧张,还不是我入主圣堂的时机。” 冯绣虎立马接道:“是这样没错,可如果我没接手,局势很快就能稳定下来,你也很快就能入主圣堂;但事实却是我接手了,以我和神庙的关系,局势只会更加紧张。” “这道理我今天才想明白。” 冯绣虎歪了歪头:“老陈,你是不是得罪领导了?” 科纳特陈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紧张,下意识皱眉思考。 冯绣虎看见了,笑道:“看来你确实做了亏心事,但你以为领导不知道?” “闭嘴。” 科纳特陈呵斥:“这和今天发生的事没有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 冯绣虎上前一步,紧盯科纳特陈的眼睛:“正常来说,你身为主教,入主圣堂本是迟早的事,但你却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但毫无疑问的是,我接手圣堂已然打乱了你的计划。” “所以你准备找人解决掉我这块拦路石,再顺理成章地把锅扣在鲁鸿熙脑袋上——你甚至不敢把神庙牵扯进来,因为一旦扯上神庙,你提前入主圣堂的计划就又泡汤了。” 冯绣虎的目光直勾勾锁定着科纳特陈:“但你没想到的是,我不仅没死,还把事情越闹越大,如今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件事由你而起,也该由你画上句号。” “所以你昨晚来我家,今天来书房,是在找什么?” 冯绣虎从袖子里缓缓伸出手。 “是找这个吗?” 左轮枪握在手中。 科纳特陈表情平静:“我还是头一次遇见主动将证据拿出来的凶手。” 冯绣虎笑道:“是的,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查案我确实不擅长,但我可以把这些推测告诉瓦德拉乔。” 科纳特陈点头:“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向瓦德拉长老陈诉,但不是以神甫的身份,而是以犯人的身份——迷雾,召来。” 迷雾瞬间笼罩,居然又是这个书房。 科纳特陈的身影消失在冯绣虎眼前,雾中回荡着他的声音。 “以迷雾之名,肃清。” 四周浓雾翻涌,化作猛兽扑来。 冯绣虎舔了舔嘴唇:“巧了,我也会。” 他抬手指天,大喊:“以迷雾之名——肃清!” (本章完) 第150章 149迷雾斗法 第150章 149迷雾斗法 科纳特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眼睁睁看着迷雾化作的猛兽被一群挥舞着鞭子的人呵斥驱赶,猛兽们夹着尾巴四处逃窜。 只见冯绣虎再次指天:“以迷雾之名——嗯……那老登在哪?” 迷雾化作的指路牌一路延接到科纳特陈面前,那牌子上分明写着:老登在这。 冯绣虎顺着小跑过来,叉着腰质问科纳特陈:“你是不是想灭口来着?” 科纳特陈的世界观有些受到冲击,他嘴唇翕动了一下:“你这是……什么咒术?” 冯绣虎冲他扬了扬下巴:“这里没别人,你先给我说句实话——枪手是不是你派来的?” 科纳特陈面色一沉:“不是。以迷雾之名,远行。” 他的身躯化作迷雾消散在冯绣虎眼前。 “跑什么,心虚啊?” 冯绣虎现学现用:“以迷雾之名,远行。” 科纳特陈的身影重新汇聚,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却没找到冯绣虎。 “找谁呢?”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科纳特陈想也没想,伸手指向身后:“剥夺!” 在冯绣虎的视野中,科纳特陈的身影迅速拉远。 不是科纳特陈在远离,而是冯绣虎在倒退。 “以迷雾之名,远行。” 冯绣虎再次化作迷雾,试着摆脱影响,却未能靠近科纳特陈。 脑海中蚀低声说道:“没用的,他用的是‘方向’权柄的咒术。” 冯绣虎冷哼一声:“那就不在这里打。” 他抬脚跺下:“迷雾散去。” 烟消云散,二人重回书房。 科纳特陈从袖中抽出短杖,警惕地打量冯绣虎:“你都是从哪学的?” 冯绣虎也掏出了手斧,咧嘴笑道:“无师自通,虔诚总是有回报的。” 话音落下,冯绣虎甩手掷出斧头。 科纳特陈不闪不躲,短斧穿胸而过,剁在墙上。 科纳特陈胸前迷雾涌动,转眼间就迅速复原。 冯绣虎欺身逼近,却见科纳特陈左手摊开,阵书出现,书页飞快翻动。 “封禁,束缚,行刑。” 科纳特陈接连快速吐字,短杖在面前轻轻一点,一座大阵的虚影浮现,再当头罩下,仿佛烙印在地板上。 嗡! 一声闷响后,冯绣虎保持着奔跑的动作僵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转头看去,周围各个方向,数条迷雾化作的锁链仿佛从虚空伸出,将他的四肢禁锢,同时他失去了对法力的感应——不是迷雾权柄,而是修行烂肉功的法力。 蚀发出戏谑的低沉笑声:“他对迷雾规则的感悟不俗,这是迷雾的特性——迷雾遮蔽了你和法力之间的联系。” 迷雾权柄是蚀借给他的,催动权柄依靠的还是法力。 失去和法力的感应,意味着冯绣虎也无法再借用权柄。 嘭! 又一声闷响,一座断头台出现,刀锋直指下方的冯绣虎。 “玩脱了。” 冯绣虎喃喃自语。 蚀问道:“要我出手吗?” 冯绣虎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科纳特陈皱眉:“别的办法?现在求饶已经太晚了。” 蚀说:“有,但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冯绣虎笑道:“那试试呗。” 科纳特陈眼神阴沉:“胡言乱语,我受够你了。” 话音未落,冯绣虎胸前吊坠忽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精纯的迷雾法力仿佛沸腾了一般涌现出来。 冯绣虎眼里看到的却更加清晰——规则的剧烈波动中,迷雾符文充斥了整间书房。 法阵颤抖松动,冯绣虎奋力一挣,锁链便崩裂成迷雾消散,他往前踏出一步,脚下的法阵碎裂成无数光点。 科纳特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迷雾之神在上,这怎么可能……” 冯绣虎的身影化作迷雾出现在科纳特陈的眼前:“老陈呀,你手段还真不少。” …… 哗啦—— 书房的窗户破碎,粗大的迷雾烟柱仿佛一条长龙,裹挟着一道身影撞了出来,然后摔到园里。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来了人们的注意,神卫军和执事们纷纷跑到院子里仰着头往上张望。 园里那道身影爬了起来,身上沾满了草叶。 正是科纳特陈。 紧接着迷雾在他眼前汇聚,冯绣虎再次出现。 他打了个响指:“束缚。” 半空中具现出锁链,与刚才法阵里的如出一辙。 科纳特陈有些慌乱,开口念诵:“顺从迷雾的指引,扬帆。” 这一招他曾对席无盛用过,能有效避开实质性的攻击和咒术。 可冯绣虎学得很快,他再次打响响指:“封禁。” 法力和肉身之间的联系被迷雾遮蔽了。 科纳特陈的咒术未能用出来,被锁链禁锢在原地。 “这不可能!” 科纳特陈几乎是尖叫了出来。 远处的圣堂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情况的同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来劝架。 冯绣虎面无表情,抬手一指:“行刑。” 预想中的断头台未能出现。 “嗯?” 冯绣虎正诧异,蚀低声说道:“来人了。” 规则的律动转眼平息。 “迷雾散去。” 人未到,声先至。 禁锢科纳特陈的锁链消散,迷雾中瓦德拉乔和托弗森赵先后显现。 瓦德拉乔打量着冯绣虎,托弗森赵则看向了科纳特陈。 冯绣虎先发制人,指着科纳特陈道:“枪手是他找的,他才是幕后主使。” 科纳特陈半跪在地,涨红了脸吼道:“一派胡言!” 冯绣虎又说:“他刚刚还想杀我灭口。” 科纳特陈据理力争:“你才是杀害倪世财的真凶!我要抓你回去审判!” 冯绣虎看向瓦德拉乔:“你信他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瓦德拉乔:“……嗯?” “到此为止。” 托弗森赵开口了。 他将科纳特陈扶起来,替他拍去身上的草叶:“这不重要。” 然后又转头看向冯绣虎:“大侦探,只着眼于案情,并没有太大意义。” “你该好好想想,就算你找到了真凶,神庙难道就会放了尤克主教吗?” 冯绣虎一愣,有些懂了。 科纳特陈点头道:“神庙不是来查案的,他们也不在意真凶是谁。” 冯绣虎这下明白了。 神庙想打第二场。 尤克胡只是一个由头,神庙知道教会不会放弃尤克胡,所以就必然会主动迈出下一步。 瓦德拉乔接过话茬,他笑着牵起冯绣虎的手:“比起那个,我更在意你。” “迷雾的宠儿,你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吗?” 冯绣虎神色一肃,双臂交叉作礼:“赞美迷雾,长老,这是我的荣幸。” ps:没有权柄的人看不见规则的律动,所以瓦德拉乔只看到了冯绣虎的虔诚。 . (本章完) 第151章 150细腰儿进修 第151章 150细腰儿进修 瓦德拉乔起了爱才之心,冯绣虎自无不应的道理。 但他说今天还需去跟神庙交涉,所以让冯绣虎明日再来大座堂找他,他会给冯绣虎准备见面礼。 冯绣虎满口答应下来。 其实他还不想就这么放过科纳特陈,虽说神庙教会都不在意真凶是谁,但冯绣虎自己是在意的——他能不在意吗?当初那枪可是奔着他来的。 他现在依然没有证据指认科纳特陈,但这并不妨碍冯绣虎抓着这件事不放。 三位领导走了。 走之前,托弗森赵嘱咐冯绣虎,让他暂且忍耐,在瓦德拉乔与神庙交涉出结果前,不要为了一时之气跟神庙再起冲突。 他以为今天亲眼见证尤克胡被带走一事会刺激到这位最虔诚的信徒,所以担心冯绣虎再次发疯。 这多少有些误解冯绣虎了,因为冯绣虎其实没那么虔诚。 冯绣虎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老实本分,回头却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送走三位领导,冯绣虎赶紧把迈克叫来书房。 迈克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你居然打败了科纳特主教?” 冯绣虎洋洋得意:“不值一提。” 他全然忘记自己差点就玩脱了。 说回正事,冯绣虎递给迈克一根烟:“我打算给顺子谋个神卫军的差事,你有什么建议?” 迈克接过烟,擦燃洋火给冯绣虎和自己依次点燃,吸了一口吐出青烟:“你马上就是枢机长老的学生,还需要什么建议?届时找神卫军指挥使提一嘴,凭你的面子,也就是顺手的事。” 冯绣虎点点头,又问:“神卫军和神官是两种不同的修炼路数,那神卫军的晋升规则是什么样的?” 迈克摆手笑道:“知道为什么神官少但神卫军多吗?” “因为适合修炼咒术的人是少数,那些没有天赋的人,如果还想为教会效力,就只能去当神卫军。” “所以相比起神官,神卫军的修炼就简单多了,只需要依照法门,有条不紊地锤炼肉身,就能慢慢精进。” “至于军衔的晋升,无非是两种方式,要么立功,要么熬资历,等够格了,就能获得教会下发的突破药剂。” 冯绣虎略感诧异:“不需要验证信仰吗?” 迈克回道:“神卫军的灵体强度普遍比不上神官,缺乏验证信仰的必要条件。况且话说回来,既然都替教会立功了,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虔诚吗?” 冯绣虎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能操作的空间就比较大了。” 迈克冲他挤了挤眼睛:“这话倒是没说错——据我所知,神卫军里但凡有点门路的,很快就能晋升卫官,只有那些既没关系又没银子的,才在神卫军里苦熬,可能一辈子也就是个卫兵。” “不过我毕竟是神官体系的,神卫军的事我不一定全部了解,所以你不如找摩根卫官问问清楚。” 摩根卫官? 冯绣虎一愣。 他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他把神卫军调去港口区了。 今日神庙一雪前耻,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这节骨眼儿上神卫军入驻港口区,这性质就跟冲着一名杀红了眼的暴徒竖中指没什么区别。 但冯绣虎转念一想,就算挨揍也是摩根卫官挨揍,这么一想好像也还行,于是就假装忘了这茬。 可万一摩根卫官跟神庙打起来,再一不小心把血溅到冯绣虎身上就不好了。 所以保险起见,冯绣虎决定先离开圣堂这个是非之地。 他眼珠子一转,对迈克说道:“趁今天有空,走,带我去报社看看。” …… 话分两头。 应冯绣虎的要求,管家和细腰儿去见了熊桂媛。 如今冯绣虎的名头格外好使,在上城区入口,管家只提了一嘴是碧波街冯家大宅的人,巡捕就赶紧放了行。 到了洋楼,管家向熊桂媛说明来意,并交接了房契地契等凭据。 熊桂媛心下了然,唤来洋楼管家,将这些琐事交予两家的管家去办。 迁宅的事无非是些琐碎的跑腿活计,倒是好办,但细腰儿的事,熊桂媛心里不太拿得准。 客厅里只剩下二女。 细腰儿绷着俏脸,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上城,但当着熊桂媛的面,她既不想表现得太窘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同时又不想在熊桂媛面前露了怯,所以故意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也什么都不问。 熊桂媛多精的人?一眼就瞧透了细腰儿的心思。 她抿嘴微微一笑:“阮小姐,喝点什么?有红茶和咖啡。” 红茶细腰儿倒是知道,但也心知熊桂媛说的肯定是西洋的红茶,而咖啡就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了。 细腰儿抬了抬下巴,手心微微冒汗:“随便吧。” 熊桂媛并不点破,抬手让女仆下去准备。 “咳。”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发问:“阮小姐,冯执事具体是怎么要求的,你能讲清楚些吗?” 细腰儿像是一下占住了理,拔高声调:“什么执事?我家老爷如今已升任神甫,熊老板小心着说话,可莫叫我家老爷听了去,惹得他不高兴。” 熊桂媛轻笑:“怪我,叫顺口了。那冯神甫具体怎么说的?” 一聊起这个,细腰儿气势又弱了:“倒也没怎么说,就说让我来跟着你学……反正就是上城的事,你乐意教什么,我就学什么,无非就是多看多听。” 熊桂媛陷入沉思—— 冯绣虎要搬来上城,自然不能再像下城那样打打杀杀地过日子。上城的规矩和下城不一样,他必然会有一段适应期,而为了尽快度过适应期,所以他才提前派细腰儿过来打探。 细腰儿作为冯绣虎的“贤内助”,有她在身边时刻提点,冯绣虎才能及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熊桂媛心里有数了。 女仆端来托盘,将饮品放在桌上。 熊桂媛将杯子推到细腰儿面前:“这是咖啡,若是不习惯,便加几块方进去。”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细腰儿兀自嘴硬,心里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她端起咖啡,盯着黑漆漆的水面咽了口唾沫。 这怕不是墨汁调的? 细腰儿心中腹诽,却不露怯,低头浅抿一口。 (本章完) 第152章 151下午茶和报社 第152章 151下午茶和报社 舌尖泛开浓郁的苦涩。 细腰儿强忍着吐回去的冲动,咕咚一口咽下喉去。 她面不改色,将杯子放回桌面:“也就还行吧。” 熊桂媛并不戳破,平静地将另一个杯子推到细腰儿面前。 “那就尝尝这个,隆尼亚红茶,味道比较清淡,你应该会喜欢一些。” 细腰儿依言端起杯子,吹了吹后喝了一口,嘴里的苦味被冲淡不少。 熊桂媛介绍道:“这种红茶在西大陆很有名,是隆尼亚帝国的特产,我在那边有熟人,所以才能定期搞来一些。” “你去过西大陆?” 细腰儿惊讶道。 熊桂媛摆摆手,接着往下说:“通过海上贸易,隆尼亚红茶作为特产进入了东大陆,并且深受玄国贵族的追捧,价格也十分惊人——算下来,差不多一根金柱子能买到两钱茶叶。” 细腰儿手一颤,差点没端稳茶杯。 熊桂媛抿嘴轻笑:“所以对于贵族女眷来说,隆尼亚红茶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如果在某一场下午茶聚会中,女主人能拿出隆尼亚红茶招待客人,那一定是非常长脸的事。” 这些已经是超出细腰儿认知的事物,她说话有些结巴了:“下,下午茶……是什么?” 熊桂媛点头道:“这就是我要教你的东西。” “以冯神甫如今的地位和风头,以后搬来上城,愿意跟他结交的人必不会少,而你作为冯家的……女主人?这些应酬你该提前学会。” 听到“女主人”三个字,细腰儿满眼放光:“学,我一定好好学。” 谈话的节奏已被熊桂媛牢牢掌握,她也不用再端着了。 熊桂媛放松地翘起二郎腿,旗袍下露出紧致白皙的小腿:“下午茶是从西大陆传过来的一种社交习俗,也是贵族女眷们的常见消遣活动,相熟的夫人小姐们会聚在一起,聊天闲谈,享用茶点。” 熊桂媛话锋一转:“但你绝对不能真的把它当做一种消遣,须知道,你在外面,代表的是冯神甫的颜面,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外人对冯神甫的看法。” “而看似女眷们漫不经心的闲谈,实则却能透露出不少隐秘。” 细腰儿被说得有些紧张了:“那,那你倒是说详细点呀。” “不急,咱们得慢慢来。” 熊桂媛示意她稍安勿躁:“你要学的有很多,穿着,谈吐,仪态,眼力,都有得你学。” “先从简单的学起。” 熊桂媛伸手指向桌面上的各式饮品。 “除了咖啡和红茶,还有哪些是上城聚会场合中受欢迎的?” 她逐一介绍过去:“热巧克力、葡萄酒、香槟、白兰地、热牛奶、鲜榨果汁。” “都尝尝,记住它们的味道和名字。下午我正好有一场聚会,你跟我一起,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些人。” …… 如果冯绣虎知道熊桂媛教的是这些,他肯定后悔把细腰儿送来了。 可惜他不知道,此时他和迈克已经到了报社。 站在街道上,冯绣虎手里正拿着一块黄油面包啃着,口腔里满是小麦和黄油的香气。 “还不错。” 冯绣虎嘬着指头:“但我觉得不如底城的肉饼好吃。” 迈克表示很怀疑:“底城也有好吃的东西?” 冯绣虎在迈克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回头带你去尝尝——你还没吃过耗子肉吧?” 迈克悚然惊道:“耗子肉!?那是人吃的么!” 冯绣虎拍拍手:“起初我也不太适应,但吃到嘴里还真不赖。味道有点像鸡肉,但比鸡肉要细一些。” 迈克听得一阵干呕。 冯绣虎笑道:“你别看不起,耗子肉可养活了一大半底城人,底城人至少知道感恩,把耗子叫做灰先生——不像你们上城人,反倒把底城人喊作耗子。” 再聊这个话题迈克又要忍不住干呕了,于是赶紧领着冯绣虎进了报社大门。 来之前他们已经换过衣服,否则神官服太引人注目。 报社内部比冯绣虎想象得要热闹许多。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油墨味道。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大厅,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嘈杂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工作人员忙碌地穿梭于办公桌之间,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专注和紧迫。 空间里回荡着印刷机的嗡鸣,迈克说那是从印刷车间传来的动静。 印刷车间里,在齿轮转动的咔哒声中,工人们汗流浃背,忙碌地操作着机器,他们手摇曲柄,将油墨均匀涂抹在印刷版上,再将湿润的纸张送入机器,压印出最新的报纸。 办公室里,记者们围坐在长长的木桌旁,手中的笔在纸上迅速而熟练地舞动,写下一则则故事,他们脸上沾着墨迹,眼中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房间另一头的编辑们在大白天也点亮了煤油灯,映着灯光,戴着眼镜仔细校对每一篇稿件,不时再用剪刀胶水进行更改,确保符合出版标准。 报社的气氛令冯绣虎感到惊讶。 这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看到的最“正常”的一个地方。 没有底城的腐臭不堪,也没有工厂的死气沉沉,不似下城的荒诞,也不似上城的浮夸。 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冯绣虎可能需要思考很久。 “钱光同!” 一名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男人冲迈克打了个招呼。 鸡窝头打趣道:“你今天的腿脚也太慢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是教会的人,居然没第一个送来消息?” 迈克干笑了两声。 冯绣虎问他:“什么大事?” 迈克低声道:“还能是什么大事?今天上城区就一件大事——圣堂的事呗。” 冯绣虎恍然大悟——这事还真不怪迈克腿脚慢,而是因为事关他和冯绣虎二人,当时迈克急着来给冯绣虎报信,哪还有心思给报社送新闻? 迈克朝大厅里忙碌的众人努努嘴:“喏,他们正在忙的就是印刷今天的晚报,不出意外,上城区圣堂的新闻肯定是头版。” 冯绣虎已经观察了许久:“报社的消息这么灵通,是因为记者很多吗?” 迈克解释道:“多的不是记者,而是‘传信人’和‘舌头’。” “舌头多是些想挣钱的小人物,只要有值钱的消息,同时也有认识的传信人,就能把消息卖给传信人,然后再由传信人把消息带回报社。” “我就是传信人,之前给你说的赚外快就是这个身份,大事小事,边新闻,只要是有价值有噱头的,都能卖给报社。” “上城区的舌头具体有多少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只知道,贵人府上,官员府上,就连教会神庙和国公府里,这些地方的小道消息,最后都能送到报社手里。” ps:为什么报社和帆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一个真正有奔头的地方。 求月票求推书。 (本章完) 第153章 152传播源头 第153章 152传播源头 有一点冯绣虎没明白。 “听起来传信人就像二道贩子,赚个差价——那舌头为什么不直接把新闻卖给报社?” 迈克微微一笑,像是早知冯绣虎有此一问:“因为新闻是有时效性的。” “试想,要是一有什么消息,每个舌头都往报社跑,报社能同时接待那么多人吗?” “况且,只有第一手消息才值钱。第一个到的把消息卖了,第二个人晚来一步白跑一趟,在报社耍无赖闹事怎么办?” “再其次,舌头卖消息,大都是悄悄地卖,也不方便抛头露面地来报社。” 冯绣虎恍然大悟:“所以传信人不仅是二道贩子,还兼具了将小道消息筛选和汇总的职责。” 迈克打了个响指:“同时也替舌头承担了时效性的风险,你可以把传信人简单理解成半个记者——只不过正式记者每月能从报社领工钱,而我们没有。” 鸡窝头听了半天,凑过来搭话:“你想得挺美,你要是也按月拿工钱,那我们还干不干了?” “我们记者的工钱又不是白领的,我们每天要固定写稿,要到处跑去采访,累得要死;而你们传信人时不时顺手送个消息过来就有钱挣。” 这时,办公室的门推开,一位编辑站在门口冲迈克招手:“钱光同,这!” 迈克应了一声,小跑过去。 冯绣虎听见他们交谈。 编辑说:“正好你来了,你是教会的人,快帮我看看这篇稿子有没有要改的地方。要是有什么内幕,你挑能讲的给我透露一点,我按最高价给你算钱……” 他们谈论的依然是今天圣堂的事。 冯绣虎被落在一旁,他自顾自转悠起来。 桌上的一沓报纸吸引了冯绣虎的注意。 主要是那上面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让他挪不开眼了——生人街血案!疯大虫与倪世财的爱恨情仇! 冯绣虎眼皮猛跳。 他拿起来看,是昨天的报纸。 再看桌上,这份报纸下面压着的是另一份不重复的报纸。 日期显示是更早之前的了。 那上面同样是不忍直视的标题——疯大虫与熊美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硬了,我是说拳头。 冯绣虎拿开这份报纸接着往下看。 下面的报纸就更早了,但几乎每一份都有冯绣虎的名号,标题同样令人发指。 邻里和睦!碧波街香飘十里的源头竟是疯大虫? 干柴烈火!疯大虫与刮鳞刀的禁忌虐恋! 红颜祸水!为了一个女人,冯绣虎与袁老大的生死豪赌! 同袍相残!冯绣虎与何大个儿争抢戏台座位痛下杀手! 冯绣虎深吸一口气,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很少来上城,在上城的名头却这么响亮了。 鸡窝头端着茶缸路过,顺便瞥来一眼,笑问:“你也爱看疯大虫的新闻?” “呵呵。” 冯绣虎面无表情:“你们这样乱写,给人出场费了吗?” 鸡窝头顿时像是被侮辱到了职业操守,跟冯绣虎争辩起来:“什么叫乱写?你懂不懂新闻?” “新闻就是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我们只是稍稍润色,艺术添加——你明白什么叫艺术吗?” “不懂。” 冯绣虎咧嘴笑了,伸手往后腰摸去:“但我们可以深入探讨一下。” 忽然,身后有人按住了冯绣虎的手臂。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位当事人,关于今天上城区圣堂的惨案,我有几个问题想采访一下你。” 冯绣虎回头一看,只见此人头戴帽,身穿衬衣套格子马甲,手里拿着笔和小本准备记录。 这身装束不眼熟,但脸却见过。 冯绣虎愕然:“你……” 他使劲眨眨眼,惊道:“不是,你怎么在这儿?” 居然是车夫! 车夫腼腆一笑:“嗨呀,居然被你认出来了。” 冯绣虎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我他妈又没瞎!” 车夫摆手解释:“别激动,班长老爷,谁不想多挣点钱呢?” 冯绣虎把他放下来,狐疑道:“意思是,你在这上班?” 车夫赔着笑:“只是兼职传信人,赚点辛苦钱罢了。” 这下全解释通了——疯大虫这个绰号是怎么一夜之间传遍帆城的。 他哗啦啦抖搂手中报纸,笑道:“这些稿子都出自你的笔下?” 车夫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拙劣之作,不值一提。” “你还连载上了。” 冯绣虎释然一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车夫警惕道:“怎么了?” 冯绣虎开始挽袖子:“你写了那么多关于我的,我也替你写一回——回头我亲自给你的碑上刻字。” 车夫一把握住冯绣虎的手:“那多麻烦!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抽身要退,冯绣虎眼疾手快抓住车夫袖子,狞声大笑:“我送送你!” “您太客气了!” 车夫奋力一挣,嗤啦一声,半截袖子攥在冯绣虎手里,车夫钻进人群快速往外移动。 冯绣虎扒拉开狭窄走道上挡路的人,追着往前挤,可车夫就像滑溜的泥鳅一般,片刻功夫就跑到了门外去。 等冯绣虎追出来,街道上哪里还有车夫的影子? 冯绣虎叉着腰四下环顾,气得用鼻孔出气。 听见动静的迈克也跟了出来,着急问道:“发生什么了?你又跟谁打起来了?” 冯绣虎觉得迈克对自己有些误解:“什么叫又?” 迈克拍拍嘴巴:“当我没说——那是谁又招惹你了?” 冯绣虎气鼓鼓蹲下来,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咬牙切齿道:“黑粉头子。” “什么玩意儿?” 迈克以为自己听错了,也跟着蹲了下来。 冯绣虎摆摆手,懒得解释:“给我气饿了,找地方吃晌午去。” 迈克问道:“想吃什么?” 冯绣虎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上城人,哪知道上城什么东西好吃?” 话刚出口,他又想起了——他还真知道一个。 上次熊桂媛托管家来送东西,装着糕点的食盒上写了名字。 “梅香点心屋。” 冯绣虎念了出来。 就连跟熊桂媛不对付的细腰儿都不得不承认糕点好吃,那说明这家铺子的手艺确实不错了。 迈克点头道:“这家店确实挺有名的,那就走着?” “走着。” 冯绣虎站起身来。 (本章完) 第154章 153贵族女眷 第154章 153贵族女眷 细腰儿要跟着熊桂媛去参与一场贵族名媛间的下午茶聚会。 细腰儿今日来上城见熊桂媛,穿着的已是自己新订做的衣裳,可在熊桂媛眼里依然过不了关,于是让女仆出门,重新买了新的旗袍回来。 东西好不好,上身一穿便知道。 站在镜子前,细腰儿摸着身上的料子,心里泛酸。 不论是料子还是做工,跟自己先前那件都是天壤之别。 她没问价格,不敢问,还徒惹郁闷。 女仆帮细腰儿盘好了头发,熊桂媛挑了一支素雅的发簪,替细腰儿插上。 熊桂媛细心解释:“这些贵族家的太太小姐,别看表面上欢声笑语,其实背地里心思都多。第一次见,不宜太张扬,否则转头就该说你刻意显摆,所以哪怕是穿着打扮,也要拿捏好尺度。” 细腰儿轻声应道:“嗯。” 熊桂媛说:“试试合不合脚。” 女仆拿来高跟鞋,跪下去帮细腰儿穿戴。 熊桂媛接着道:“你没经验,这种场合难免不习惯,我教你一招。” “多听少说不插嘴,有人跟你搭腔就抿着笑回话,仪态端着点,别人自然就高看你一眼。” 细腰儿站起来走了两步,转身看回来时,熊桂媛已经拿出三个丝绒盒子递了过来。 “今天来的人有三个。” “鎏金堂珠宝行,帆城分行老板娘,周雅珍。” “国学大家李茂的孙女,李婉书。” “海事司港口管理科,科长夫人,柯梦洋。” 熊桂媛将三个盒子依次打开介绍。 “周雅珍见多了金银珠宝,所以看不上这些,反倒对不常见的稀罕物件情有独钟,所以这个可以随时把玩的西洋镜最是适合作见面礼。” 细腰儿接过来打量翻看。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子,木制的主体,用精致的珠宝镶嵌点缀,中间有一个供眼睛凑上去看的孔洞,旁边是一枚拨片。 细腰儿凑眼上去,竟看见盒子里是栩栩如生的自然景观,只不过是黑白的。 熊桂媛帮她按下拨片,细腰儿眼前画面一晃,又变成另一番景象。 她大感惊奇:“这么小的物件,里面竟自成世界?” 熊桂媛笑道:“不值当惊讶,只是放了几张相片进去罢了,利用放大镜的原理……算了,你只需记得这是送给周雅珍的。” 细腰儿有些舍不得,小心翼翼抚摸着西洋镜:“这一定很金贵。” 熊桂媛不再解释,打开了第二个盒子:“这是给李婉书的。受她爷爷影响,李婉书好书法,自诩清高有文化,所以这支钢笔送给她,正是投其所好。” 钢笔这物件并不稀奇,细腰儿也看不出眼前这支的价值,所以点点头略过。 熊桂媛掀开第三个盒子:“最后是柯梦洋,这女人反而是最好打发的,只要是贵重的,她来者不拒。” 盒子里是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 细腰儿咽了口唾沫,嗓音干涩:“这些……都拿给我当见面礼送出去,会不会太破费了?” 熊桂媛答道:“我是生意人,今天用在你身上的,以后都能从冯神甫那挣回来。” 这番话既不做作,也不倨傲,反倒让细腰儿心里好受了许多。 …… 收拾妥当,二人掐着点出了门。 “今天是去谁家?” 马车上,细腰儿打听起。 熊桂媛笑着回答:“不是谁家,今天在外面聚。” “梅香点心屋。” 难道听到自己熟悉的词,细腰儿赶紧抢答:“我知道,上次你送来的——” 声音戛然而止,她感到不好意思——上次那盒糕点明明是熊桂媛送给冯绣虎的,结果却进了她的嘴里。 熊桂媛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味道还不错吧?这家点心屋在上城区很有名,老板娘是我一个朋友。” 细腰儿好奇道:“那这家铺子的档次一定很高吧?” 熊桂媛想了想:“只能说还行,顶多算是颇有格调,但绝不是什么豪奢的地方。” 细腰儿这就不明白了,她本以为贵族们聚会的地方怎么也得是个金碧辉煌的去处。 熊桂媛看出她的疑虑,解释道:“其实这家的老板娘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叫郑素梅,是教育司司长的小女儿,身份金贵本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但因为某些事和家里决裂,这才出来自谋生计。” “我与她关系不错,城中不少贵族女眷也都和她熟识,所以才总来照顾生意——当然了,她做点心的手艺也格外不错,所以才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细腰儿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贵人也有烦恼。 不多时,马车到了地方。 细腰儿深呼吸几口气,在脑海里又重温了一遍熊桂媛教的礼仪,然后端着表情下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西洋风格的二层红砖小楼,坐落在枫树掩映的街道上。 店铺门前是一个小园,二层还有一座露台,中间摆着圆桌和扶手椅,零零散散坐了几名客人。 细腰儿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奶油的香气。 园里,其中一桌的客人站起来朝这边招手:“媛媛!” 熊桂媛笑着挥手回应,然后低声对细腰儿说:“这个就是柯梦洋,她左边看书的是李婉书,右边照镜子的是周雅珍。” “柯梦洋没什么城府,但因为她男人是海事司实权官员,所以平常大家都乐意捧着她。” 熊桂媛挽住细腰儿手臂,和她一起笑着走了过来。 店铺内,挂着围裙,戴着手套,一看就是老板娘的郑素梅也迎了出来,笑着对熊桂媛打招呼:“桂媛,你来得正好,我又钻研了几样新的点心,拿给你尝尝。” 熊桂媛开起玩笑:“那要是不好吃,我嘴下可不留情面。” 郑素梅横了她一眼:“等着吧你。” 细腰儿秉承着熊桂媛的交代,多听多看不插嘴。 她注意到了郑素梅和在座几位贵族女眷的区别。 郑素梅脸上未施粉黛,气质也不似贵族——说得难听点,她看上去要老一些。 “这是谁家的小姐?看上去面生。” 一旁的声音打断了细腰儿的思考。 ps:许多事对外界来说是隐秘,但在对的圈子里,只是谈资。 继续求月票。 (本章完) 第155章 154邪神迹象 第155章 154邪神迹象 低头看去,搭话的是柯梦洋。 两旁的李婉书和周雅珍也都用余光打量起细腰儿。 熊桂媛拉着细腰儿在空位上坐下来,笑着介绍:“这位是冯绣虎神甫的……红颜知己,阮小曼。” 正式场合熊桂媛不敢信口胡诌,所以用了个大差不差的措辞。 她也没特意在“神甫”两个字上咬下重音,因为现如今,冯绣虎这个名字可比神甫这个身份更有份量。 柯梦洋一时没反应过来:“冯绣虎?听着耳熟。” 李婉书朝细腰儿投来惊异的眼神。 周雅珍俏脸顿白,惊呼出声:“疯大虫!” 她这一喊,也点醒了柯梦洋:“疯大虫!?” 周雅珍在桌下偷偷拽了拽柯梦洋,然后朝细腰儿展露笑颜:“阮小姐莫怪,一时嘴快,情急之言,千万别往心里去。” 细腰儿心里紧张,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微笑道:“无妨,我家老爷只是外面传得吓人,但其实性子温和,只是他甚是不喜这绰号,可莫当着我家老爷面说去。” 周雅珍和柯梦洋皆笑着点头。 一直没作声的李婉书忽然开口:“冯先生他……真的是个温和的人吗?” 细腰儿看过去,迎上李婉书的眼神。 她的眼神里满是好奇,似乎对冯绣虎很感兴趣。 “嗯……” 细腰儿低头沉吟片刻:“老爷对自家人向来不错,哪怕是对伺候的女婢,说话也客客气气,从不舍得打了罚了。” 李婉书更感兴趣了:“他在江湖上凶名赫赫,回到家却谦和温良,真真是个奇男子!” 她紧接着追问:“外界都传他疯,我早知定是谣言,哪有疯子搅动满城风云的?分明就是对头的污蔑——阮小姐,快给我讲讲,冯先生到底长什么样?好看吗?” 细腰儿一愣,下意识看向熊桂媛。 这个李婉书表现得对冯绣虎过于感兴趣了,细腰儿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 “咳。” 熊桂媛轻咳一声,引过话题:“你们也知晓,我跟冯老爷有几分交情,这不,他最近准备搬来上城,我就带阮小姐来给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就都是熟人了。” 细腰儿顺势打开提篮,将见面礼拿出来递到三女面前:“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得亏熊姐姐提醒,才让我有了准备,还望姐姐妹妹笑纳。” 柯梦洋忙不迭打开丝绒盒子,顿时被钻石晃了眼:“哇,阮小姐好眼光!” 她拎起项链在脖子上比划,不忘对周雅珍发问:“快帮我瞧瞧,好看么?” 周雅珍没空搭理,忙着摆弄精巧的西洋镜,同样喜欢得紧。 唯独李婉书只看一眼就把盒子收了,又凑过来问:“外面都说,冯先生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目露凶光,这般体格,你日日见他,难道就不怕吗?” 细腰儿略感尴尬,勉强回笑:“这话说的……恐怕有失偏颇。我家老爷虽不及那些以色娱人的兔儿爷俊俏,但也是身形匀称,长相周正。” 听见“兔儿爷”三个字,正把玩西洋镜的周雅珍眉梢一挑,朝细腰儿瞥去一眼。 熊桂媛端起茶壶替细腰儿倒了一杯,不动声色:“润润嗓子吧。” 细腰儿反应慢了半拍,经熊桂媛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兔儿爷这职业上不了台面,粗鄙下流,说出来都嫌污了耳朵,更不是她们该讲的话。 果然要少说多听。 细腰儿端着茶杯微微沾湿嘴唇,在心里暗恨自己一时忘了熊桂媛的教诲。 熊桂媛接过话茬:“阮小姐才来上城,问东问西太不礼貌,婉书,你就别为难她了。” 李婉书也知道自己多嘴了,向细腰儿微微颔首:“是我唐突了。” 熊桂媛轻描淡写地带走了话题:“梦洋,上次拜托你那事,你给王科长提了吗?” 她说的是柯梦洋的丈夫,海事司港口管理科科长,王景明。 柯梦洋把项链托在掌心,眼睛都挪不开,闻言摆手道:“你放心,早跟他说了,你那批货一下船就被老王提前扣了下来,没送到检验科去,等回头寻着机会了,就给你送来。” 她想起什么:“但这几天可能不行,老王最近挺忙的。” 周雅珍插进话来:“你不说我都忘了——汛期快到了吧?” “可不是么。” 柯梦洋撇撇嘴:“等天气回暖就进汛期了,所以各大船队都赶着最后这段时间多捞几票,港口那边忙得要死。” “还有就是镇水司,他们也没个眼力见儿,明知海事司都忙不过来了,还要老王配合他们给断浪桥做维护。” 熊桂媛听出端倪:“去年不是才维护过么?” 柯梦洋耸耸肩,摊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听老王抱怨,说最近在给断浪桥做排水检查,还有维护水闸,修补受损的堤石之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天就要发大水了。” “哎,你别说,今年好像还真不一样。” 李婉书也凑近过来,神秘兮兮说道:“说起镇水司,我也想起一件事。” “前些日子我跟祖父去参加水师提督举办的晚宴,听他们聊天时说起,断浪桥上的神威炮正在做全面检查,平时存放在库房里的弹药也一箱一箱全都送进了断浪桥兵道。” 柯梦洋顿时惊慌起来:“不会吧,难不成要打仗?我怎么没听老王说起过。” 周雅珍也有些紧张,她是做生意的,最怕局势混乱。 熊桂媛出言安慰:“可能只是例行检查,毕竟汛期要到了。” 柯梦洋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不对,我想起昨天老王还提了一嘴……” 众女都看过来。 柯梦洋看看左右,见周围并无外人,遂低声透露:“这段时间,捕捞队抓回来的人鱼变多了。” “啊——” 李婉书捂嘴惊呼:“难不成是——邪神又要……?” 一颗脑袋从身后探进来,贴在李婉书耳边,问道:“什么邪神?” “呀——!!” 李婉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屁股下像装了弹簧似的跳开。 半空中冯绣虎将她拦腰抱住,惊道:“嚯,上城区的姑娘都这么开放吗?” (本章完) 第156章 155新的线索 第156章 155新的线索 李婉书奋力挣脱跳下来,指着冯绣虎气急骂道:“你谁呀你?神经病呀!” 冯绣虎沉下脸——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有人提这茬。 细腰儿慌忙起身,喊了一声:“老爷。” 她这一喊,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然后又慢慢把目光挪向冯绣虎。 周雅珍第一个起身,默默躲到熊桂媛身后,柯梦洋也紧跟了过去。 李婉书神色变换,她咬咬嘴唇:“你……就是冯先生?” 冯绣虎凑近一步:“少套近乎,我问你,什么邪神?” 李婉书下意识后退,脚跟撞在椅子上,痛得吸了口冷气。 气氛不对,熊桂媛站出来打圆场:“哪有什么邪神,我们说着玩的。” 冯绣虎瞥她一眼:“那你们说到哪了?我也听听。” 说罢,他搬来椅子坐下了。 众女面面相觑。 熊桂媛尴尬一笑:“冯老爷,这不合适,我们女人说些闲话,你一个男人挤进来算怎么回事……” 冯绣虎听不得这些,撩开大衣就准备解皮带。 熊桂媛脸色大变,赶紧开口:“合适!你好好坐着听!” 细腰儿红了脸,其余三女却不明所以。 冯绣虎作罢,敲敲桌子示意她们都坐下,然后转头让迈克去店里拿吃的。 “人鱼怎么了?” 他问道。 柯梦洋看向熊桂媛,熊桂媛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接着说。 柯梦洋这才开口:“谁都知道,人鱼是海里邪神的眷属,捕回来的人鱼变多了,说明有更多的人鱼在靠近帆城,所以我们猜,会不会是邪神又打算掀波弄潮。” 熊桂媛补充一句:“都是无凭无据瞎猜的,邪神都多少年没闹过动静了?况且就算真的来,帆城有娘娘庇佑,也定出不了事。” 李婉书在旁边时不时偷瞄冯绣虎。 细腰儿看在眼里,心里暗自提防起这个女人。 正想着,李婉书就主动搭话了:“冯先生。” 冯绣虎看过去:“干嘛?” 李婉书状似扭捏:“听说你搬来上城了,实不相瞒,妾身仰慕先生许久,不知以后是否有机会到府上拜谒?” 不等冯绣虎回答,细腰儿忽然起身绕过来,恰好挤进冯绣虎和李婉书的中间:“老爷奔波一天,想必乏了吧,我替老爷捏捏肩。” “等会儿。” 冯绣虎拨开挡住视线的细腰儿,目光越过李婉书的肩头,看向园外面。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人看到冯绣虎,也脸色骤变,定在了原地。 冯绣虎抛下这桌女人,走了出去。 “差点把你给忘了。” 冯绣虎喃喃自语。 那人压着嗓音,低沉问道:“你怎么在这?你想干什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任工厂管事,程爱梅。 冯绣虎理直气壮:“这家店你开的?我凭什么不能在这。” 程爱梅咬牙道:“这就是我家的店!” 冯绣虎一愣,转头看向店内——来之前迈克明明给他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女的。 “那是我夫人!” 程爱梅一把抓住冯绣虎的袖子,对他怒目而视:“有什么就冲我来,别在这里闹事!” 冯绣虎甩臂挣脱:“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跟你又没仇。” 他们当街拉扯,自然逃不过外人眼睛。 端着托盘出来的迈克看见了,店内的老板娘郑素梅也看见了,纷纷走了过来。 细腰儿也想过来,却被熊桂媛按住:“你说不上话,我去。” 郑素梅脚步匆匆,来到近前,笑问:“当家的,这是你朋友?” 不亏是贵族出身的小姐,一开口就显得有情商。 程爱梅脸色稍霁,轻轻应了声:“……嗯。” 郑素梅又对冯绣虎说:“那就别站着了,有话进来说吧。” 不等程爱梅答应,冯绣虎拽着他往里走:“我还真有事问你。” 郑素梅把他们引到店内僻静处坐下,然后看向熊桂媛。 熊桂媛微微颔首,伸手介绍:“这位是冯绣虎神甫,还有这位也是教会神官,迈克执事。” 她又向冯绣虎介绍:“她叫郑素梅,是这家店的店主……也是我的好友。” 熊桂媛特意提这一嘴,是希望冯绣虎能给她面子,别把事情闹僵。 可冯绣虎本来就没打算闹事。 他在看到程爱梅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抓住线索了。 程爱梅以前也是替鲁鸿熙办事的。 “鲁鸿熙死了你知道吗?” 冯绣虎直入正题。 “知道。” 程爱梅闷闷道:“你杀的。” “我杀错了。”冯绣虎摇头,“有人利用我跟鲁鸿熙有仇,所以故意栽赃。” 冯绣虎将原委细细道来。 最后说道:“如果那一枪打中的是我,我横死街头,鲁鸿熙也免不了一个谋害神官的罪名。” “可鲁鸿熙属于大国公派系,是教会的坚定拥护者,如果幕后主使来自教会,便不该拿鲁鸿熙开刀,栽赃给神庙岂不是更好?” “如今神庙插手,把尤克胡抓了,但我觉得他是冤枉的——以往鲁鸿熙和尤克胡走得近吗?” 程爱梅点头道:“当然近了,鲁鸿熙儿子就在尤克主教手下当差,平日里关系走动本就频繁。” 冯绣虎问出关键问题:“那鲁鸿熙和科纳特陈关系怎么样?” 程爱梅回忆片刻:“鲜少听他提起,想来不算熟识。” 冯绣虎眉头渐渐舒展:“既然如此,那升降机的事,他为什么会找科纳特陈做中间人,找尤克胡岂不是更合适?” 程爱梅被问住了,冯绣虎自问自答:“有没有可能,是科纳特陈主动把活揽下来的?” 涉及教会的内部斗争,程爱梅不敢多嘴。 冯绣虎又问:“我对府衙不熟悉,你给我分析分析,鲁鸿熙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程爱梅连连摇头:“我早已不在鲁鸿熙身边,这些事我如何得知?” 熊桂媛搭话进来:“我知道,鲁鸿熙死后,规划司司长的位置被原本的副司长沈彦之填补——他不是大国公的人。” “那就是府衙的人,也就是大总统的人。” 冯绣虎打了个响指,思路愈发清晰:“规划司司长易主,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程爱梅的双眼也亮了,他本就担任过工厂管事,这算是问到他的专业上了。 “影响最大的当然是工厂。” 他一拍大腿:“我说怎么那几座正在新建的工厂全被封停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ps:从头到尾,帆城就只有两件事,一件是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之间的,另一件是大总统和大国公之间的。不幸的是,冯绣虎两件都卷进去了。 求推书求月票。 (本章完) 第157章 156奋斗的程爱梅 第157章 156奋斗的程爱梅 程爱梅表露出发现了大秘密的兴奋感:“上半年大总统颁布了一项新的法令,以治理环境为由,叫停了各地工厂的修建事宜。” “大玄上下,大多数地区都严格执行法令,但帆城却没有,原因大家也心知肚明,帆城最大的官儿看似是市长,但其实上面还压着个大国公。” “而新建工厂的事务正是由规划司负责。” 程爱梅朝冯绣虎递来一个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冯绣虎懂他的意思,规划司易主,话语权重回府衙手中,大总统的法令得以执行。 所以幕后主使的目的就是这个? 或许在程爱梅眼里是这样的,但冯绣虎知道得更多。 工厂对大国公来说,不仅是一条经济命脉,还是信仰渠道。 工厂方面的事受挫,就是截断了大国公攫取信仰的进程,就和查封疯人院是一个性质。 而且从时间线上来看,法令在前,查封在后,所以查封疯人院其实是教会对大总统的报复。 虽然冯绣虎暂时还未搞清楚大总统和大国公这俩兄弟为什么要收集信仰,但显然这两件事都是在神庙和教会的支持下进行的,所以说到底,这其实依然是教会和神庙的争斗。 程爱梅叹了口气:“要我说,都是白费功夫,现有的工厂都顾不过来了,还建什么新的?” “又怎么了?” 冯绣虎问。 程爱梅差点没气笑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不就是从你扣押鸮人开始的么!” “如今工人的日子不好过,工厂的气氛也格外低靡。” “失去鸮人后,为了不使工厂效益降低,于是他们不得不安排一部分普通工人上夜工,可即便是这样,普通工人的效率也远比不上精力充沛的鸮人,反而还使工人的情绪越来越大。” “疯人院关停后,工人们在维持生活方面的支出本就变得更多,在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工人们在精神和肉体上的压力与日俱增,光是这几天,就已经闹出了好几次冲突事件。” 程爱梅掰着指头给冯绣虎捋这里面的因果关系:“鸮人被你扣了,工人的工作变重,效率反而降低,工厂的效益也随之降低,于是不给工人涨工钱反而扣工钱,工钱少了,工人的生活更加艰难,所以开始闹事,一闹事工厂的运转就愈发难以维持——已经是陷入了恶性循环。” 冯绣虎听得聚精会神,程爱梅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往下说了:“这涉及到社会学和经济学相关的知识……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冯绣虎问他:“这些下城的事情,你一个上城人怎么这么清楚?” 冯绣虎不说还好,一提起这茬,程爱梅顿感丧气:“我找了个新工作,大多数时间都在工厂区跑——” 他看向一旁的郑素梅,苦涩一笑:“抱歉,今天还是一单都没卖出去。” 冯绣虎好奇了:“这么快就有新工作了,挺争气呀你——干什么的?” 程爱梅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告知:“推销皮鞋。” 他从夹在腋下的皮包里掏出一双崭新的皮鞋,放在桌上给冯绣虎看。 程爱梅介绍道:“一直以来精致优雅的皮鞋都是上城人的专属,通常使用牛皮、羊皮、鹿皮、鳄鱼皮等较为昂贵的皮料制作。” “但我们公司另辟蹊径,推出了猪皮鞋,猪皮资源丰富,成本低廉,虽然质地较硬但胜在经久耐用,所以我们面向的客户是下城的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工人群体。” 说到这,程爱梅尴尬一笑:“但就像我刚刚说的,最近工人们手里也不宽裕,所以我也好几天没开张了。” 冯绣虎拿起皮鞋反复观摩,心里挺满意:“我要了。” 程爱梅揉了揉鼻子:“你没必要可怜我。” “谁可怜你了?” 冯绣虎斜眼看他:“我真心要,但不是这一双,我打算给唱诗班的弟兄人手搞一双穿穿——回头你去我府上,跟管家谈。” 程爱梅愕然地望着冯绣虎。 冯绣虎站起身,拍拍程爱梅的肩膀:“记得把我这个大客户维护好了,我送你当销冠。” …… 提着几盒点心,冯绣虎满载而归。 除了迈克,细腰儿和熊桂媛作别了三位女眷,也跟着往回走。 路上,熊桂媛给冯绣虎讲起程爱梅和郑素梅的过往。 “郑素梅本是教育司司长郑慕文的小女儿,家世显赫,而程爱梅却只是个普通人。” “他们的恋情遭到家中反对,程爱梅也努力争取过,为表诚心,他甚至把自己的名字都改了——就是你现在知道的这个。” “可无济于事,郑司长依旧不同意,把郑素梅关在家里不让他们见面。” “郑素梅铁了心要嫁,在家中闹了许多次,甚至搞到要上吊,最后还是她娘给了台阶——让郑素梅与家里断绝关系,放她远走高飞。”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郑素梅自己开了点心屋,程爱梅混到了工厂管事,虽不再是贵族,但日子还算滋润,二人的感情也向来很好。” 冯绣虎一口咬下半截纸杯蛋糕:“听起来像个烂俗的爱情故事。” 迈克发问:“我看他家的点心屋也不少挣,不如帮着媳妇一起张罗,何必还成天在外面赚钱?” 熊桂媛摇头道:“不一样,程爱梅心里一直有根刺,想凭自己的本事让郑司长刮目相看,有朝一日能挺胸抬头地带郑素梅回家。” 细腰儿感动得眼泪打转:“那姓程的看着肥头大耳,倒也算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冯绣虎欣赏的却是程爱梅的另一点:“他读过书吧?” 熊桂媛点头:“嗯,听郑素梅说,程爱梅在国都念过大学,学的是机械方面的,所以才被鲁鸿熙提拔上工厂管事。” “嚯,大学生?” 冯绣虎确实没想到,惊奇问道:“那怎么不留在国都,反倒来帆城了?还混得不咋地。” 熊桂媛笑着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回头你亲自问问去。” 冯绣虎冲她眨眨眼:“你也是留过洋的知识分子,按理说不比他差。” “嗯哼。” 熊桂媛眉梢微挑,发出可爱的鼻音:“怎么了?” 冯绣虎瞪眼看她:“我让细腰儿来跟你学东西,长见识,结果你就带她跟着不三不四的人瞎混?” (本章完) 第158章 157堵门 第158章 157堵门 熊桂媛愕然道:“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人?她们都算上城的显贵,我带细腰儿跟她们认识,不也是为你以后铺路?” “我的路在底城还没修好。” 冯绣虎抓起熊桂媛的手,拍着她手背语重心长道:“细腰儿是我的财务大臣兼卷烟大将,重要得很,我让她来跟你,是为了长见识,而不是学上城的臭习惯。” 熊桂媛抽手回来:“要想长见识,就必须适应上城的习惯。” 冯绣虎歪头:“实在不行把习惯改一改呢?” 熊桂媛冷着俏脸:“你在下城作威作福惯了,但上城的规矩没那么好改。” 冯绣虎想了想:“回头我试试。” 熊桂媛神情一凛,直觉告诉她,冯绣虎又要作妖了:“你打算怎么试?” 冯绣虎点头道:“先把供奉银收到上城来。” …… “疯子!” 熊桂媛气呼呼丢下一句,领着细腰儿进了洋楼园。 冯绣虎听见她对细腰儿说:“规矩我慢慢教你,他要是再乱来,你千万拦着点。” 冯绣虎和迈克散着步往下城走。 “几点了?” 冯绣虎问起。 迈克掏出怀表看了眼:“快三点。” 冯绣虎伸了个懒腰:“差不多,回圣堂坐一会儿,又混一天工资。” “你心真大。” 迈克颇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尤克主教还在神庙手里,这么大的事你说忘就忘了?” 冯绣虎顿时认真:“意思是你让我去劫狱?” 迈克慌忙摆手:“我可没说!” 冯绣虎又恢复了淡定:“那就让他关着吧,至少牢里管饭。” 迈克急道:“你还没明白吗,这是一个信号——要打仗的信号!” 冯绣虎对他说:“是你没明白,从瓦德拉乔把我放到工厂区圣堂那刻起,这仗就迟早要打。” 迈克怔神:“瓦德拉长老想打?” “想打的不止是他,还有万籁丘。” 冯绣虎冷笑:“他们抓尤克胡时我才想明白,瓦德拉乔和万籁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迈克愕然问道:“可是为什么非要打?” 冯绣虎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没看我上任后就没继续找神庙麻烦了吗,瓦德拉乔以为我会继续帮教会打江山,扩张地盘,我就偏不遂他的愿,只是那时我没想到神庙会先忍不住。” 迈克干笑两声:“是吗,那倪世财怎么算?” 冯绣虎正色道:“那是一个意外。别忘了,在计划里倪世财的死跟我没关系,但我完全没料到神庙根本不在意真凶是谁,反而顺势拿这件事做文章。” 迈克此时也终于想通了:“所以神庙的先一步动作把这一仗提前了。” 聊着天,二人回到圣堂。 刚进院子就看到了摩根卫官。 他正指挥神卫军搬来担架,处理伤员。 摩根卫官自己也颇为狼狈,盔甲上多了几道凿痕,脸上挂着血迹。 迈克停住脚步,低声道:“好像出事了,我去打听一下。”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去。 冯绣虎来到摩根卫官跟前:“这时候你不应该在港口区吗?” 摩根卫官眼神里透着阴狠——但不是冲着冯绣虎的,这种时候他拎得清轻重。 “我们被神庙袭击了。” 摩根卫官愤恨道:“依照你的命令,我们当时正在收缴平民家中的风雨娘娘画像和陶塑,一大群神庙修士突然冒出来,他们根本没给我们缓和谈判的余地,上来就直接动手,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暂时撤退休整。” 冯绣虎背着手默默点头,他倒是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神庙这次的态度会这么强硬。 “他们怎么说的?” 摩根卫官沉着脸:“神庙违背了契约,他们说从今天起教会禁止踏入港口区,哪怕是唱诗班也不行。” 冯绣虎笑道:“正常,他们抓了尤克胡,等着教会服软,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 摩根卫官一愣,他今天不在上城,还未听说这件事。 “抓了……尤克主教?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 “你没听错。” 冯绣虎叹了口气:“对此我很痛心,作为迷雾之神虔诚的信徒,教会最忠心的追随者,我们不能置之不理。摩根卫官,我这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同时也是你下一阶段工作的重要指标,在此我简略强调三点意见……” 摩根卫官转身就走。 “回来!” 冯绣虎一把将他拽住,皱眉道:“你这个小同志,我要点名批评你了,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摩根卫官抓着头发,龇牙咧嘴:“我受伤了,现在需要休息!” “哎——”冯绣虎拍着他的肩膀,“早上我就给你说了,要有不怕苦不拍累的精神,你如此懈怠,以后还怎么承担组织的重要职责?” 摩根卫官推了冯绣虎一把,咬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绣虎拍拍胸口被推皱的衣襟,淡淡说道:“我要你去把工厂区的两头入口堵住。” “既然神庙说港口区是他们的地盘,那么工厂区就是教会的。” “从现在开始,禁止神庙的人进入工厂区——税官也不行。” 冯绣虎咧嘴一笑:“差点忘了,神庙已经没有税官了。” 摩根卫官愣神片刻,可冯绣虎表情不似开玩笑,他沉声问道:“你认真的?” 不怪他有此一问,工厂区通往港口区有两条路,分别是西面的阶梯和东面的坡道,如果仅仅是堵住路口不让通行,倒也简单了。 可问题在于,如果港口区的人要去到上城区,就必然要经过工厂区。 冯绣虎此举堵的不仅是进入工厂区的入口,而是把人回家的路也给拦了。 见摩根卫官迟疑,冯绣虎问他:“你白挨一顿揍,就不想打回来?” 摩根卫官犹豫着:“我认为这件事还是需要先禀报科纳特主教……” 冯绣虎抬手打断:“怕打不过?现在圣堂有两支神卫军小队,再加上所有心灵觉醒阶段的执事,我允许你全带出去,神庙的人但凡敢迈半条腿进来,就直接往死里揍,科纳特陈那边要是问责,就让他来找我。” 冯绣虎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他之所有恃无恐,是因为科纳特陈刚在他这里吃了瘪,短时间内没胆子再来触霉头。 ps:要钓海里那条大鱼,就必须要血淋淋的饵,才能把味儿散出去。 . (本章完) 第159章 158底城的变化 第159章 158底城的变化 冯绣虎都说到这份上了,摩根卫官要是再不答应,那就不是不识好歹,而是纯窝囊。 说干就干,摩根卫官点齐人马,准备开拔。 临行前,他问冯绣虎:“圣堂守备空虚,那你怎么办?” 他的意思是,神卫军驻守圣堂的主要职责是保护神甫和圣堂的安全,他这一走,要是冯绣虎在圣堂出了事,就是他的失职。 “我?” 冯绣虎莫名其妙:“我到点该下班了。” 他拍拍摩根卫官的肩膀:“别怕吃苦,好好加班,等公司做大了,迷雾之神给你分股份。”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 断浪桥下的甬道旁,迈克等在那里。 冯绣虎走过去,递给他一支烟:“打听到什么了?” 二人站在街边,由于都穿着常服,所以并未引来过多关注。 自从跟着冯绣虎学会了抽烟,迈克就有了随身携带洋火的习惯。 他立起领子点燃,低声说道:“神庙从宝殿抽调了大量司礼进入港口区观庙,席高功手下有三名祭长,本都在宝殿修行,也全调来了。” 冯绣虎轻笑:“这么说摩根这顿揍挨得不冤,神庙主意打得早,前脚抓了尤克胡,后脚就拉人晒马,明摆着是为打仗做准备了。” 迈克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就看教会打算怎么做。” 冯绣虎摆摆手,要不是因为涉及到自身,他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其实不感兴趣:“无非要打还是要和,要打就派神卫军来,要和就拿那四条街把尤克胡换回来。” “但乔老头没把人命当回事,所以最后多半还是要打。” 二人作别后,冯绣虎穿过甬道,再次来到原先升降机的位置。 他扶着栏杆,打算把这支烟抽完再回去。 夕阳西下,天空的云彩被染成了粉红色,远处的海面和滩涂在余晖的映衬中波光粼粼,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白石墙脚下,修路工人们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们在棚子前面排着队,等待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牡蛎汤。 人们互相攀谈,又或放声大笑,他们的身上沾满了灰尘,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冯绣虎歪着身子往下看,那条沿着墙凿筑的阶梯路,已经颇具规模。 “这条路快修好了。” 蚀突然开口。 冯绣虎说:“还早着呢。” 蚀会错了意:“但比我想得要快。” 冯绣虎捂住那只悄无声息变成竖瞳的左眼:“你出来前得先给我打报告,不然不给你看。” 蚀低吼道:“把手拿开,我好像看到了别的东西。” “什么?” 冯绣虎把手收回,伸长了脖子朝下张望:“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蚀迟疑片刻:“……或许是我眼了。” “你以为是什么?” 冯绣虎问。 竖瞳中闪过一缕红褐色毫光,重新恢复了正常。 蚀低声道:“……信仰。” 有个问题冯绣虎早就想问了。 信仰到底是什么,又能起什么作用——比如大总统和大国公收集信仰到底能达到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蚀考虑片刻后,约冯绣虎晚上去灵界详谈。 回到碧波街大宅。 迎出来的只有管家,少了细腰儿的声音,冯绣虎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吃晚饭时顺子也从屋里出来了,管家悄悄告诉冯绣虎,说顺子今天一整天都闷在房间里,有时还自言自语。 管家倒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把情况如实告知,要是顺子真遇到什么问题,也能让冯绣虎及时知道。 冯绣虎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他觉得这是顺子在认真练功的表现。 所以在吃饭时使劲给顺子夹肉:“多吃点,你正是费力气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今天老威廉裁缝铺也把衣服送来了,下午时顺子业已试穿过,冯绣虎吩咐管家次日去打铁铺子定制一些铁块,回头就给顺子塞在衣服里。 他这边给顺子夹着菜,灵芝水仙也忙不迭地把菜往冯绣虎碗里送。 细腰儿不在,最高兴的还属她俩,对冯绣虎的殷勤可以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 灵芝眼珠滴溜溜一转,忽地问道:“老爷,要是你搬去上城了,那此处的宅子怎么办?” 冯绣虎随口回道:“我又不是只能有一座宅子,留在这又不会被偷了去。” 灵芝扭捏片刻,鼓起勇气追问:“那……我们呢?” 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水仙抄起筷子打了她一下:“多嘴!” 冯绣虎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老板都搬了你们留在这干什么?当然是一起了。” 灵芝忘了疼,得到想要的答案顿时眉开眼笑。 就连站在一旁的管家都暗自松了口气。 大家都很开心,正厅里洋溢着愉快的气氛,唯独顺子心不在焉。 冯绣虎终于注意到了顺子的不正常,他喊了一声:“顺子。” “啊?” 顺子茫然地抬头。 冯绣虎沉下脸来:“是不是上次神仙浴的事让你不痛快了?” “……啊?” 顺子更迷茫了。 冯绣虎皱眉道:“我不是说了么,等咱搬去上城了,带你去酒池肉林长见识。” 顺子干笑两声:“都听大哥的。” 没有人能拒绝神仙浴,尤其是顺子。 冯绣虎觉得话说开了,没毛病了。 可顺子纠结许久,终于还是试探着问出了一个问题。 “大哥。” “嗯?” 冯绣虎看过来。 顺子的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冯绣虎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只听顺子郑重问道:“疯病真的不会传染吗?” 正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水仙默默起身,小声道:“我吃好了。” 灵芝神情慌张,紧跟其后:“我,我也是。” 二女悄然退去,冯绣虎的眼睛在桌上乱瞟,寻找趁手的东西。 管家走过来,按住桌子,赔着笑对冯绣虎说:“老爷,有事出去说吧,这桌子是黄梨的,正厅里就属它最金贵。” 管家总算鼓起勇气把这番话说出来了——其实他早就想说了,自从冯绣虎出现,这桌子遭老大罪了,先是被袁老大削去一角,又时不时被冯绣虎拿斧子当案板剁,桌面上满是战损痕迹。 (本章完) 第160章 159权柄存在的方式 第160章 159权柄存在的方式 冯绣虎最终还是消气了。 因为管家把桌子的价格说了出来。 当年买的时候就了足足三根金柱子,如今更是有价无市。 据管家说,这桌子当时令袁老大肉疼了许久,但这是摆在正厅待客,撑门面用的,所以才咬着牙斥重金买下。 冯绣虎也心疼坏了,他对钱是不感兴趣,但对自家的东西向来爱惜。 他摸着桌面的凿痕,感叹道:“它也算陪我征战过四方了,等我死了记得把它埋我旁边。” 管家一愣:“啊?” 顺子急道:“还有我!” 冯绣虎指着顺子:“你埋它旁边,等你什么时候真的知道我没病了,再把坟迁过来。” 说完,冯绣虎气鼓鼓地走了。 回了正房,冯绣虎正打算将意识沉入灵界,水仙忽然来敲门。 打开门,水仙递来一双崭新的袜子,低头轻声道:“老爷,天冷了,这是奴家亲手织的,你记得试试。” 冯绣虎挺惊喜,他成天在外面跑,好几双袜子都破洞了。 “你手艺不错呀。” 冯绣虎来回翻看,袜子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是水仙常用的脂粉味沾染了上去。 水仙笑弯了眉眼:“老爷喜欢便好,回头我给老爷多织几双。” “行。” 冯绣虎点头:“这个月给你发奖金。” 他准备关门,却见水仙欲言又止。 冯绣虎遂问:“还有事?” 水仙轻咬下唇:“老爷,奴家也知晓,论身份我和灵芝二人比不上阮姐姐,但见老爷送阮姐姐去上城学规矩,奴家心里其实也羡慕得紧。” “若是老爷不嫌弃,奴家也想多学点东西,日后好伺候老爷。” 冯绣虎笑道:“什么比不比得上的,各有各的路,你不是那块料。” 水仙眼神黯淡下去:“可是……奴家走哪条路,不都是老爷一句话的事么?” “还真不是。” 冯绣虎正色道:“有些道理细腰儿快想明白了,所以我放心她,送她去上城。但你没想明白,这道理我说了也没用,你还得自己想。” “等你想明白了,我帮你修路。” 水仙失望地走了。 躲在院子里的灵芝赶紧凑上来:“老爷说什么了?” 水仙默默摇头:“没听明白,但看那意思,大抵还是在说我们和细腰儿不一样。” 灵芝不忿道:“想来也是这样,那细腰儿连着几晚睡在正房,定是把老爷伺候舒服了,所以老爷才发善心送她去上城。” 水仙沉默不语。 灵芝又道:“但说来这也算咱们的机会,趁细腰儿不在,老爷总还要别人伺候。她细腰儿能成,咱姐妹俩也未必差了。” 水仙自觉不妥,皱眉道:“没来由的事,切莫胡乱思量,万一惹得老爷不喜,还把我给牵连了。” 灵芝冲她扮了个鬼脸:“你胆子忒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不敢便算了,我自去讨好老爷,等老爷与我耳鬓厮磨时,你可莫后悔。” 水仙警告她:“我劝你莫耍小聪明,真当老爷看不出来?老爷若真有那心,我们来的第一晚就被招去伺候了,你这般急功近利,小心崴了脚。” 灵芝轻哼道:“无妨,老爷对自家人心善,大不了就是被丢去底城凿石头,但若成了,那才是一步登天。” 水仙懒得再劝,摇摇头率先进屋了。 …… “怎么还在风波凼?” 坐在舢板上,冯绣虎有些失望。 蚀老神在在地趴在船头,尾巴惬意地搅动着海水:“就快到了,别着急。” 冯绣虎放眼望去,周围还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根本看不到陆地的影子。 蚀看穿了他的心思,讥笑道:“动的不是船,是这片海。”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废话,不会动的那叫死海。” 蚀也翻了个白眼:“蠢蛋,我是说,风波凼不是固定在某个区域,它是一片会移动的海。” 冯绣虎警觉看来:“什么意思?” 蚀想了想,想到一个更贴切的解释:“你可以把它当做一辆黄包车,在灵界到处跑。我们现在就在车上,等它什么时候离梦林近了,我们就下车。” 冯绣虎恍然大悟。 “还是说正事吧。” 他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 蚀抬起眼皮:“大总统和大国公?” 冯绣虎连连点头:“他们为什么要收集信仰?” 蚀望着远处,斟酌片刻后开口:“这些事本来不想给你说,因为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对你现在的道行也没有帮助,但既然你非要问,我就给你讲讲。” “讲为什么收集信仰之前,你得先知道另一件事。” “权柄存在的方式。” 冯绣虎顿时来了精神,耳朵高高竖起。 蚀缓缓道来。 “上次我们聊过神器,羲君炼制出法器,并将权柄强行禁锢在法器之上,所以就有了神器。” “那时候你已经猜到了,权柄就是规则,而规则是没有形态的,无法独立存在,必须承载于某个东西上。”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冯绣虎挑起眉毛:“一开始?” 蚀点头:“没错,原始神。” “在最开始,原始神掌控规则之力时,天生就有承载物。” “神骨。” 冯绣虎下意识打量起蚀,从上脑看到臀肉,再从肩肉看到腱子:“具体是哪根骨头?” 他的眼神让蚀很不高兴,用尾巴抽了冯绣虎一耳光。 “只是一个统称,也不一定是骨头,牙齿,眼球,心脏,血肉,都有可能,总之是在原始神身上。” “但神骨又极其特殊,它既存在于现世,也存在于灵界。” 冯绣虎喃喃道:“什么薛定谔的棒子骨……” 蚀瞪了一眼这个注意力涣散的主。 “神骨就是权柄的承载物,它就像一个容器,把规则装在里面。当年新神猎杀原始神,抢的就是神骨。” “他们夺走神骨,掌控权柄,登上神坛。” 蚀语气一顿,裂开嘴露出讥讽的笑:“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虽然获得了神的力量,却没有得到神的寿命。” “那些可怜的第一批新神,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衰老,直到咽气入土,在生老病死面前,他们和那些被他们所奴役的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新神们甚至停止了对原始神的追捕,转而开始研究出路。” “因为他们明白,在解决寿命问题之前,获得再多的权柄都毫无意义。” ps:新神也是经过了很多次迭代,才有了如今的这些。 . (本章完) 第161章 160神骨神玺神格 第161章 160神骨神玺神格 “这个问题让新神思考了数千年,期间也尝试过无数种办法,但始终没能得到解决。” 冯绣虎举手提问:“那新神死去后,他们的权柄怎么办?” “那是另一个故事,容后再讲。” 蚀用爪子拨弄着胡须:“刚刚说哪儿了……哦,始终没得到解决。” “直到羲君的出现。” “羲君十分聪慧,她根据前人的探索,再结合自己的推测,得出了一个结论。” “新神如果要想像原始神那样与天地同寿,就必须成为原始神。” “而神骨终究是原始神的一部分,即便被新神夺走,也不会变成新神自己的东西。” “所以新神需要属于自己的‘神骨’,一个全新的权柄承载物。” “这个东西必须和神骨有着相同的性质,既存在于现世,又存在于灵界。” 蚀眼皮一抬,看向冯绣虎:“你觉得是什么?” 冯绣虎信心满满地冷笑一声:“银行。” “什么玩意?” 蚀张着嘴,表情愕然。 冯绣虎理直气壮:“天地银行就不是银行了?” 蚀破口骂道:“是信仰!蠢货!” “羲君用人们的信仰炼制出了新的权柄承载物,这东西被她叫做神玺。” 冯绣虎抿着嘴点头:“我知道,盖章用的,银行也有。” 蚀一巴掌拍过去:“别再提你那什么银行了!” 他消了气,接着说。 “事实证明,羲君成功了,她用这种方式骗过了世界,让世界认为她就是原始神。” “只有羲君的火才能炼制信仰,铸造神玺,所以新神有求于她,都依赖着她,正因如此,她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新神领袖。” “不仅是东方神,西方神也一样。” “那时候,东西方神祇还不像现在这般泾渭分明,大家都是紧紧攥着神骨,祈祷自己能活久一点的可怜虫。” “当东方神拥有神玺后,羲君也没忘了西边那群等着她救命的新神。” “可当她去了那里,将自己的结论告诉西方神,试图劝他们‘假扮’原始神,只掌握单一的权柄时,西方神却犹豫了。” “他们觊觎着更多的力量,不肯放弃多样的规则之力,于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蚀嗤笑道:“就如你现在看到的那样,西方神的权柄不止一种。” “羲君劝说无果,于是依言为他们炼制出了另一种有别于神玺的承载物,它不如神玺稳定,但可以同时承载多种权柄。” “这东西叫做神格。” 冯绣虎若有所思:“那西方神还能长生不老吗?” “不能,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蚀摇摇头:“无论是神玺还是神格,都仅仅只是将新神的寿命延长了,可能是成千上万年,但依然未能实现羲君的最终所想——和原始神一样永生。” “这也是西方神拒绝羲君劝说的原因之一,比起活得更久一些,他们更害怕失去自己的神国,他们认为在被延续后的寿命中,足够想出新的解决寿命问题的办法。” 冯绣虎问:“那他们想到了吗?” 蚀点头:“想到了。” 冯绣虎一愣——他就随口一问,结果还真给西方神装上了。 蚀说:“现在他们认为,拥有属于自己的‘神骨’,只成功了一半,所以才只增长了寿命,却未达到真正的永生。” “所以他们要做的是,去完成剩下那一半——把权柄也变成自己的。” 冯绣虎惊道:“权柄本就来自原始神,这怎么变?” 蚀颔首认同了这个说法:“没错,这就是他们让大总统和大国公收集信仰的目的。” “制造新的权柄。” “之前我曾讲过,所谓规则之力,是世界诞生之初,世间规则完善后遗留下来的残余力量,这些力量是最纯粹的规则之力,随后规则之力具现成原始神,所以原始神掌握着各自不同的规则。” “但规则之力并未消耗殆尽,它无处不在。” “新神利用的就是这点,他们通过汇聚信仰的方式,去使规则之力催生出新的权柄,然后掌控它,成为被世界所承认的,真正的,新的‘原始神’。” 蚀咧开嘴角,露出尖牙,毫不掩饰眼中的戏谑:“所以说难听点,大总统和大国公其实都是被东方神和西方神分别选中的实验对象,他们都想成功,却又不想看到对方成功。” “实验对象?” 冯绣虎听出了端倪:“所以他们其实也不确定这个办法一定会成功对吧?否则也不用做实验了。” 蚀点头笑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他们之所以铁了心走这条路,是因为有人给了他们希望。” “嗯?” 冯绣虎看来:“希望?” 蚀收敛笑意,正色道:“因为有人成功过。” 脑海中灵光一闪,冯绣虎想起了:“真理之神。” 蚀曾经说过,真理之神出现得最晚,而且他的权柄是什么也无人知晓。 所以只能是他了。 蚀沉声回道:“没错,正是有真理之神这个成功先例,所以现在的新神才趋之若鹜。” …… 清早,冯绣虎从床上醒来,他现在对大总统和大国公之间的事看得更透彻了。 他在心里重头回味一番昨晚的内容,忽地一拍脑门。 冯绣虎发现了一个疑点。 既然权柄需要承载物,那蚀的迷雾权柄是靠什么存在的? 蚀手里有神格。 冯绣虎基本能笃定这件事。 蚀本身的神骨承载的是“侵蚀”权柄,所以就必然需要其他东西来承载他“偷”来的权柄。 而神格只有羲君能炼制。 考虑到蚀曾跟羲君混过很长一段时间,冯绣虎猜测这只大虫多半不仅把手伸向了西方神的权柄,还对羲君也不老实了。 思路通达,接着往下想,冯绣虎还意识到一件事——昨晚这些内容,蚀向来支支吾吾不肯透露,昨晚却一股脑全告诉他了。 这说明大虫发善心了? 肯定不是,只能说明大虫终于想好了怎么圆,把不能告诉冯绣虎的内容给择了出去。 比如在新神研究解决办法的过程中他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又比如为什么在看到永生希望后,羲君却要对他赶尽杀绝。 (本章完) 第162章 161瓦德拉乔的见面礼 第162章 161瓦德拉乔的见面礼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冯绣虎今天要去大座堂见瓦德拉乔。 他还挺期待的,因为瓦德拉乔给他准备了见面礼。 瓦德拉乔说要收他当学生,别管诚不诚心,冯绣虎觉得自己也不能空着手去。 于是在出门前,冯绣虎把挂在顺子厢房屋檐下的干鱼拽了两条下来。 底城特产。 这干鱼是顺子挂的,他从小就爱这口,他本来还想挂几只耗子上去,被冯绣虎给骂了才作罢。 换上神甫袍,冯绣虎坐上车马不停蹄赶往大座堂。 说明来意后,座堂执事领着冯绣虎去见了瓦德拉乔。 与科纳特陈的套房不同,由于不需要处理繁忙的教务,瓦德拉乔的房间位于整座大座堂的最高层,是一间宽敞的冥想室。 厚重的大门推开,座堂执事垂首低声道:“请进,枢机长老正在等你。” 冯绣虎从门缝中进入,美轮美奂的房厅顿时闯入眼帘。 穹顶上绘制着精美繁复的壁画,阳光透过窗,如流水般倾泻而下,五彩斑斓的光点洒满了每个角落,地面上的大理石光可鉴人,将阳光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房间深处,巨大的迷雾徽饰伫立在那里,瓦德拉乔跪坐在徽饰前虔诚祈祷,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金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在如此圣洁祥和的气氛里,仿佛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你来了。” 听见开门声,瓦德拉乔缓缓抬起头,却未回首看向冯绣虎。 “过来。” 冯绣虎依言走到瓦德拉乔身边。 瓦德拉乔深情地望着上方的迷雾徽饰:“向迷雾之神祷告。” 冯绣虎交叉双臂,垂首作虔诚状:“……赞美迷雾。” 瓦德拉乔满意地笑了,他拉着冯绣虎来到一旁的垫子上坐下。 冯绣虎挪不开眼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被绒布盖住,依稀能看见绒布下物件的轮廓。 瓦德拉乔看着冯绣虎,眼里满是欣赏:“孩子,你的虔诚前所未见,令人叹为观止。” 冯绣虎回过神来:“看在迷雾之神的份上,我强烈要求严查科纳特陈。” 瓦德拉乔笑着摆手:“我知道,你和科纳特主教之间有些不愉快,但作为教会的一员,我们不应该把目光局限在私怨上,就如我相信你一般,我也相信科纳特主教的虔诚。” 冯绣虎撇撇嘴:“亲爱的老师,我担心要是不先处理了科纳特陈,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得带着所有的虔诚去见迷雾之神了。” 瓦德拉乔无奈笑道:“你多虑了,孩子。或许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从今天起,你说的情况不会再发生。”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瓦德拉乔掀开绒布,先将一枚胸针递过来:“戴上它,这是你作为枢机长老直系学生的证明。” 冯绣虎把胸针别在神甫袍上,正要去看绒布下的其他东西,又听瓦德拉乔开口了。 “等到了明年,我的轮值期就结束了,届时会有另一位枢机长老入主帆城,而我会回到大玄王都,向教首述职。” 什么意思? 冯绣虎听着不对,赶紧抬头看向瓦德拉乔。 瓦德拉乔微微颔首:“没错,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去。” “东大陆的迷雾圣殿就坐落在王都,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更好的指导,我对你寄予了厚望,如果没有意外,将来你完全可以接任我的位置。” 冯绣虎干笑道:“亲爱的老师,我暂时还没有离开帆城的打算。” 瓦德拉乔表示理解:“我明白你对故乡的不舍,但作为教会的一员,我们早已把全身心都奉献给了迷雾之神,在信仰面前,那一丁点的眷恋根本不值一提。” “当然,我也理解,对于年轻的你来说,作出这个决定需要时间去深思熟虑,所以我不会强迫你立刻给我答复。” 瓦德拉乔垂眸思考片刻:“距离我离开帆城还有几个月,应该足够你想明白了。” 冯绣虎低头保持沉默。 他当然不想走,倒也不全是因为舍不得帆城,而是因为王都比帆城更加凶险——他脑子里还藏了个通缉犯。 见他不说话,瓦德拉乔轻轻摆手:“这些事暂时不用急,重要的是眼前的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猜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们和神庙又要开战了。” “或者说已经开始了。” 冯绣虎眸光一凝——终于到他感兴趣的部分了。 瓦德拉乔神色认真:“现在,教会和神庙都清楚一件事,这一次是真正的战争,所以我们有着同样的默契——包括主教和高功以上的神官修士,不会参与战斗。” 冯绣虎怔了片刻,但转瞬就想明白了。 上一次所谓的打仗,其实更像一种面子活,双方约好了时间地点,然后摆齐人马混战一场。 下面的小弟打生打死不顶用,输赢全看主教和高功的斗法。 哪边的“将军”先认输,胜负也就分出来了。 要不是当时冯绣虎横插一脚,楚文倜也不会死——也就是说,那场仗里,主教和高功原本都不会遇到危险。 而这次把主教和高功剔除出去就已经完全能说明问题了。 这一仗拼的就是人命,一直拼到对方肉疼不想打了为止。 瓦德拉乔正色道:“你作为圣堂神甫,我要你挑起大梁。” 冯绣虎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什么三十六计,论持久战,步坦协同,飞龙骑脸,各种乱七八糟的。 他搓着手,有些兴奋。 瓦德拉乔误解了,他以为冯绣虎感到紧张。 “别紧张,你不是一个人。” “尤克主教的两名得力神甫也会参与进来辅佐你,除此以外,还有神卫军及卫官,他们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会全力帮助你打赢这场战争。” 冯绣虎咧着嘴笑了,他愈发兴奋了。 瓦德拉乔也笑着点头:“还有让你更开心的。” “鉴于你和神庙的矛盾很深,所以我为你准备了几样合适的法器,以防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 他掀开绒布,将物件全部展露在冯绣虎面前。 ps:冯绣虎懂怎么打仗吗?他懂个屁,他就是纯兴奋。 求月票啦~ (本章完) 第163章 162严格执行冯绣虎神甫的命令 第163章 162严格执行冯绣虎神甫的命令 冯绣虎定睛看去。 托盘中只有两样东西,一个煤油打火机,和一只翻盖怀表。 看上去平平无奇。 瓦德拉乔先拿起打火机。 叮—— 舱盖弹开,火苗跃动,冯绣虎却没看出哪里特殊。 瓦德拉乔看出他的疑惑,微笑解释:“可别小瞧了它,和这块怀表一样,它们是有名字的高阶法器。” “我手里这个叫纷争火苗,可以将敌人心中的怒火转化成真实的火焰,由内到外,将敌人烧成灰烬。” 冯绣虎接过打火机翻看,问道:“和火焰有关?难道它出自羲君庙?” 瓦德拉乔被冯绣虎的无知逗笑了,但一想到冯绣虎的出身,瓦德拉乔也觉得能够理解。 于是他解释道:“不是那个火。” “它来自战争教会,它的效果,对应的是战争之神的‘怒火’权柄。” 冯绣虎默默点头——蚀还没讲到这方面去,所以他不知道情有可原。 瓦德拉乔又拿起怀表,按下卡扣,翻盖翘开。 冯绣虎正伸长了脖子去看,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眼珠子乱转,疯狂眨眼,试图用这种方式跟瓦德拉乔交流。 瓦德拉乔微微一笑,冯绣虎又能动了。 冯绣虎揉着脖子:“我刚刚好像抽筋了。” “有时候太好面子不是什么好事,对待自己的老师,你要学会诚实。” 瓦德拉乔笑着告诫一句,然后将怀表向冯绣虎展示:“它的名字叫时之霜。” “它能使你周围的敌人陷入短时间的凝滞,就好像冻结了他们的时间。” 这一次冯绣虎知道答案,他抢着说道:“黑夜教会!” 瓦德拉乔投来欣慰的眼神:“没错,时之霜对应的是黑夜之神的‘冻结’权柄。” 冯绣虎发现问题了:“就没咱自家的好东西给我傍身?” 瓦德拉乔摇头道:“那样就太明显了。” 冯绣虎恍然,原来是这样做不合适。 他又问:“我听你刚刚提到了高阶法器,所以法器之间也有区别吗?” “当然了。” 瓦德拉乔表情受用,他其实很享受这种给学生解惑的过程:“通常来说,法器的优劣是根据在炼制时所附着法力的强度来决定的,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消耗型法器。” “所以最终决定一款法器的等级,会从很多方面考虑,比如能效、威力、防护性、材质本身等等,但毋庸置疑的是,只有高级及以上的法器,才能拥有专属的名称。” 除了眼前这俩,上一个冯绣虎见过的有名字的法器还是启蒙仪式上的拨盘电话——好运的回响。 以及倪知文用来阴他的那面镜子——涤魂镜。 想到就问,冯绣虎说:“好运的回响也是高级法器?” 瓦德拉乔摇头否认:“不,那是伪神器,即对神器进行仿造而炼制出的法器,在分级里,好运的回响属于特级法器的范畴。” 冯绣虎从后腰把短斧掏出来,用袖子爱惜地擦了擦斧刃:“您上眼。” 瓦德拉乔嘴角一抽:“这是风雨神庙的司礼制式法器。” 冯绣虎点头:“我知道,我是想问,它属于什么阶?” 瓦德拉乔无奈重复:“我说了,它属于最基础的制式法器,连低阶法器都不如。” “它唯一的效用就是让还处于入门或刚进入通灵境的司礼将法力更好地激发出来。” 他指了指冯绣虎胸前的吊坠:“就和它一样,入门阶段的执事无法做到独立施放咒术,但通过迷雾吊坠,可以将多名执事的法力连接到一起,从而达到施放咒术的目的。” “短斧的效用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修炼风来化雨诀的司礼,在入门阶段时无法使用咒术,但通过短斧,可以将他们体内微薄的法力激发出来,从而达到外放伤人的目的。” 冯绣虎有些失望,他抚摸着短斧:“它其实挺好用的。” 瓦德拉乔轻笑:“如果是用来劈柴,它确实比大多数农具趁手。” 他低头看了眼怀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圣堂做准备了。” 瓦德拉乔将怀表递到冯绣虎手中:“去吧,神卫军和神官应该已经在圣堂等你了。” …… 瓦德拉乔说打仗的人马已经在工厂区等着冯绣虎。 可当冯绣虎回到圣堂上,却连根毛都没见到。 圣堂大门紧闭,别说人马了,就连平时上职的执事都不见了。 冯绣虎差点以为神庙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把圣堂打下来了。 好不容易见到一名神情慌张的执事跑出来,冯绣虎赶紧把人拉住,一问才知道——原来所有人全去工厂区和港口区的交界出入口支援了。 没得说,冯绣虎又匆忙往出入口赶去。 采取就近原则,冯绣虎先去了西边入口。 离得越近,就越能感受到氛围的紧张。 街道上行人全无,沿途住户尽皆紧闭门窗。 等到了地方,冯绣虎终于看到热闹景象。 入口处,神卫军搬来拒马和装满泥沙的麻袋,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此时正用铁丝网做最后一层防护。 数排神卫军守在通道两边,严阵以待。 执事们配合着神甫,在地面上绘制出巨大的法阵图案。 卫官指挥着神卫军,驱赶附近房屋里的居民,强行征用他们的屋子作为临时据点。 冯绣虎看见迈克也在人群中。 他走过去拉住迈克:“什么情况,我还没发话呢,怎么就发展到这地步了?” 迈克支支吾吾,目光越过冯绣虎肩头,看向他的身后。 冯绣虎回头看去,刚刚那名绘制法阵的神甫已经走了过来。 他先向冯绣虎行抚胸礼:“幸会,冯绣虎神甫。” 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尤克主教隶下神甫,塔伦朱。” 塔伦朱主动解释了当前的情况。 “我与格兰肖神甫接到调令,奉命前往工厂区圣堂协助你抵抗来自神庙的威胁。” “在等候期间,我们收到了由摩根卫官率领的神卫军与神庙修士爆发冲突的战报,这才知道你已于昨日就预见了神庙的动向,并提前派遣摩根卫官组织了防卫行动。” “战情紧急,于是我和格兰神甫临时接管指挥权,率领神卫军前来支援,并严格依照你对摩根卫官下达的命令继续执行——坚守工厂区两处入口,驱离一切神庙人员。” (本章完) 第164章 163领导该干的事 第164章 163领导该干的事 冯绣虎很满意塔伦朱的表现。 这种将他的要求贯彻到底的态度,令冯绣虎很受用。 塔伦朱之所以态度这么好是有原因的——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冯绣虎衣服上的胸针。 冯绣虎看看四周:“摩根去哪儿了?” 塔伦朱告诉他:“摩根卫官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些轻伤,我把他调去了东面入口。” 他担心冯绣虎不明白此举用意,又贴心解释道:“东面入口的范围较这边更大,所以那边分配了更多神卫军驻守,摩根卫官协助指挥,承担的压力会减轻一些。” 冯绣虎点点头:“那这边指挥作战的卫官是谁?” 他注意到附近有好几名卫官,但不知道具体哪个是领头的。 “是卡琉斯。” 塔伦朱答道,他看向不远处喊道:“卡琉斯卫官,这边!” 冯绣虎顺着看去,发现那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比较显眼的特征是他是个光头,右半边头皮上纹满了复杂的刺青。 卡琉斯卫官小跑过来,在冯绣虎面前站定立正,郑重地行了个捶胸礼:“向你致意,冯绣虎神甫。” 神卫军对冯绣虎的好感度一直不低。 冯绣虎对他微微颔首:“愿迷雾庇护你。卡琉斯卫官,向我汇报战况。” “明白,神甫大人!” 卡琉斯侧身指向入口:“得益于您的先见之明,神庙似乎并未料到我们会采取防守策略。到目前为止,算上针对摩根卫官的偷袭那次,神庙一共组织了三次可笑的进攻,但因为我们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他们全都铩羽而归。” 地理优势? 冯绣虎一愣——他昨天忽悠摩根时还真没考虑过这方面。 卡琉斯显然没注意到冯绣虎的表情,他拉着冯绣虎来到白石墙栏杆边,指着下面发出爽朗的笑声:“不论是这里还是东面入口,我们都是处于地势更高的一方,这里易守难攻,只要将入口牢牢堵住,神庙修士想突围就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冯绣虎琢磨透了,他盯着下方港口区密密麻麻的建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神庙修士修炼的是风来化雨诀,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会飞吧?” 身后的塔伦朱解释道:“普通司礼还没有御风飞行的能力,只有祭长会施展相应咒术。” “但我和格兰肖已经考虑到了这点,我们在两边入口分别布下了孪生法阵,两座法阵互有感应,一旦有敌人闯入法阵之间的区域,首先面临的就是来自法阵的攻击,在敌人摆脱干扰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过去应对。” 冯绣虎默默点头,看得出来,教会有着充足的对付神庙的经验——这只能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然后冯绣虎就发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眼下似乎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他悻悻地摆手:“那……你们接着忙吧。” 其实不怪神庙吃瘪,而是冯绣虎不按套路出牌,打乱了神庙的计划。 在神庙原本的预想中,这一仗就算要打,也该在港口区打。 因为尤克胡还在他们手里。 教会理所当然地应该是主动进攻方。 结果谁料冯绣虎压根儿就不在意尤克胡的死活——他甚至都快把尤克胡给忘了。 冯绣虎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想找回场子。 所以神庙不让他进港口区,他就不让神庙进工厂区。 神庙一回头就发现——怎么自己反而成了被困在瓮里的那只王八了? 神庙修士里大多数人都是从上城调来的,你冯绣虎不主动进来打,还把人回家的路给堵了,这算怎么个事? 塔伦朱和卡琉斯离开后,迈克默默凑了上来。 他小声提醒:“别小瞧那位卡琉斯,这次来了不少卫官,他却能担任指挥,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冯绣虎回头看来:“怎么了?” 迈克说:“他是帆城神卫军卫官中最强的一位,他的实力早就足以晋升侍卫长,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冯绣虎挑眉:“比如这一仗?” 迈克抿嘴点头:“没错。而且上面把他派来就足以说明问题——这一仗一点水都不打算放。” 冯绣虎忽地眼前一亮:“有威信,还马上要升职?你赶紧跑一趟,把顺子给我叫来。” 迈克瞬间就明白了冯绣虎想干什么,苦笑道:“在这时候以权谋私,恐怕不合适吧。” 冯绣虎骂骂咧咧:“我这个最高指挥官来半天了屁事没做,你总得让我干点领导该干的事吧。” 迈克说不过他,甩着膀子跑了。 …… 冯绣虎自己不急,他觉得就这样堵着也还不错,反正他有大把的时间跟神庙耗。 神庙也不急,他们自恃有尤克胡在手,教会总不可能真的永远按兵不动。 但有些人却急了。 冯绣虎原计划只是让神卫军守住入口,不让神庙进来,但今天塔伦朱和格兰肖一来,就让神卫军直接把路给堵得严严实实,现在不仅是神庙过不来,港口区所有人都过不来了。 冯绣虎还没等来顺子,先等来了信使。 这位信使被两名神卫军押到冯绣虎面前,他点头哈腰:“神甫大人,我不是神庙派来的,我是府衙的巡捕。” 他身上确实穿着巡捕制服。 冯绣虎瞥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巡捕赔着笑开口:“我家司长让我来知会一声,劳烦神卫军让开一道口子,放府衙的老爷们过去。” 冯绣虎掏着耳朵:“谁家的老爷?” 巡捕忙不迭点头:“府衙的!” 冯绣虎竖眉一瞪:“大胆!我看你分明就是神庙的探子!拉下去砍了!” 巡捕脸色大变,麻溜地跪下了:“神甫大人明鉴,我真是巡捕司的人!若是不信尽可查验!” 冯绣虎冷笑道:“谁不知道府衙和神庙是一家人,还敢诓我,嫌死得不够快?” 巡捕都快哭了:“神甫大人,这是哪的话?教会和神庙打仗,府衙向来不敢插手,只是你一言不合将路堵了,府衙的老爷们怎么办?被困在港口区的官员可不止一两个,就连市长也等着回家呀!” 冯绣虎大手一挥:“我他妈都还没回家,他们回什么家?你回去告诉他们,路就在这里,够胆就来闯闯,我亲自送他们上路。” ps:神庙不想跟占据地利的教会硬碰硬,冯绣虎就找人推神庙一把。 求推书啦~ (本章完) 第165章 164市长秘书 第165章 164市长秘书 冯绣虎说话算话,他把巡捕放了回去。 没过多久,迈克把顺子也带到了。 冯绣虎将卡琉斯叫来,把顺子介绍给他:“这是我弟弟,冯大顺。” 卡琉斯不明所以,但出于礼貌,他向顺子微微颔首:“幸会,大顺……先生。” 顺子大概能猜到冯绣虎想干什么,但站在一身威武盔甲的卡琉斯面前,他难免还是感到局促,卡琉斯主动打招呼后,他下意识想鞠躬,却被冯绣虎揪着领子拽了起来。 见卡琉斯未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冯绣虎皱了皱眉,咬字加重了语气:“他姓冯,跟我一个姓。” 卡琉斯更加茫然了:“呃,我听见了,神甫大人。” 冯绣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再次提醒:“他是我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卡琉斯这下听懂了,他用力一捶胸口:“我明白了,神甫大人,请放心,我会安排最精锐的士兵保护他。” “你明白什么明白?” 冯绣虎拍着顺子的大胸肌,没好气道:“你仔细瞧瞧他这体格子,像不像马上就能晋升卫官的神卫军?” 卡琉斯终于恍然大悟:“啊……啊!是的,他看上去确实是个好苗子!” 冯绣虎冲他挤挤眼睛:“所以呢?” 卡琉斯沉吟片刻,招手唤来一名信任的神卫军,指着顺子道:“带这位朋友去圣堂挑一套合身的盔甲。” 顺子跟着神卫军离开了。 卡琉斯把冯绣虎拉到一旁,低声说道:“神甫大人,眼下没时间走正式册封的流程,所以我打算先让他加入我的小队,等这一仗打完,进行队伍重整时,我就能顺理成章地把他的名字编入队伍——你看这样可以吗?” 冯绣虎对这个结果挺满意,他笑眯眯拍着卡琉斯的肩膀:“不错,顺子是个好孩子,也是我的家人,你一定要多多照顾他,这样我们也就是朋友了。” 卡琉斯也笑着点头:“一定。” 挥挥手,冯绣虎让卡琉斯接着去忙了。 打听了一圈的迈克走回来,他已经得知了刚才府衙送信的事。 “你是吓唬他们还是真打算把府衙也堵在里面?” 迈克反问。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冯绣虎反问:“你想劝我放行?” 迈克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如果你真想给府衙也来个下马威的话,这时候就不该待在这里。” 冯绣虎一愣:“难不成我直接回家?” 迈克哭笑不得:“当然不是,我是说,你该去东面入口守着。” 冯绣虎一点就透,立即想明白了——市长坐的是小汽车! 所以只可能从东面的坡道上来。 其余官员自不用说,他们更没胆子单枪匹马来闯卡,所以只能跟着市长一起。 “走走走!” 冯绣虎拉起迈克就跑:“东面还不知道府衙来送过信,别被府衙三言两语给唬住放行了。” …… 冯绣虎没猜错。 此时此刻,格兰肖正在和市长秘书交涉。 面容姣好的秘书小姐神情颇为倨傲,她穿着到脚踝的束腰长裙,踩着低跟靴,脖子上围着丝巾,跟格兰肖握手时,连小羊皮手套都未取下来。 虽说教会和神庙的地位很高,但眼前的格兰肖只是一名神甫,还不值得她这个市长秘书给予好脸色。 格兰肖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宋翠婷小姐,这件事我无法做主,但我已经派人向指挥官冯绣虎神甫汇报,你需要稍等片刻。” “请叫我宋秘书。” 宋翠婷柳眉微蹙:“格兰神甫,我有必要提醒你,市长先生今晚还有一个重要的私人会谈。” 她抬起手看了眼精巧的女士腕表:“很遗憾,我已经没有时间跟你浪费了,我要求你们立刻放行。” 格兰肖下意识回头,期盼能看到冯绣虎的身影。 可惜并没有。 格兰肖脸色无奈:“市长先生的公务固然重要,但我也必须执行命令,很抱歉。” 宋翠婷的眉头彻底竖了起来,她拔高声调:“这是你们和神庙之间的事!你最好向迷雾之神祈祷,让市长先生不要计较你的无礼,否则等市长先生向托弗森大主教提起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就该后悔刚刚说过的话了!” “他刚刚说什么了?” 冯绣虎插话进来。 宋翠婷理直气壮道:“他不放行!” 说完她就愣了,转头看向冯绣虎:“你谁呀?” 冯绣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格兰肖:“我就是不准他放行的人——你又是谁呀?” 宋翠婷骄傲地扬起下巴:“我是市长秘书。” 冯绣虎肃然起敬——这职业现在可不多见。 于是他问道:“秘书都干些什么?” 宋翠英露出一抹讥笑,好似嘲讽冯绣虎的少见多怪:“帮助市长处理政务,照顾市长日常起居,只要是市长的需求,就都是我分内的工作。” “嘶……” 冯绣虎吸了口冷气,再次确认道:“相好的活也干吗?” 宋翠英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我是秘书!除了照顾日常起居,我还要协助处理公务,整个帆城的政令有一多半要经我的手……” 冯绣虎指着她,笑着对旁边的迈克说:“那还不如相好呢!相好顶多陪个睡,身边至少有人伺候——她不仅陪睡,活还得自己干!” 迈克干笑两声,不敢接茬。 “你说什么!?” 宋翠婷急了,扑上来就要用指甲挠冯绣虎的脸。 啪啪! 正手反手,冯绣虎两巴掌给她扇清醒了。 宋翠婷披头散发,呆呆把冯绣虎望着。 冯绣虎对周围人说:“大家都看到了啊,是她先动手的。” 然后他又看向格兰肖:“你来说,平民袭击教会神官,该怎么处置?” 格兰肖面无表情,低头淡定说道:“当众绞刑处死,灵体放逐迷雾之地。” 冯绣虎摆手:“那就这么办吧。” 宋翠婷慌了:“等等,怎么可能这么草率——我是市长秘书!我不是平民!” 冯绣虎又问格兰肖:“她不是吗?” 格兰肖朝宋翠婷瞥去一眼:“严格来说确实不是,她是正式的府衙在职官员。” 冯绣虎抿嘴想了想:“那她这种怎么处置?” 格兰肖迟疑片刻道:“一般都是私下协商……主要是看双方职务的高低。” 冯绣虎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谁官大谁有理。 她背靠市长这棵大树,整个帆城除了大国公也没有比市长更大的了。 (本章完) 第166章 165职业选手 第166章 165职业选手 见冯绣虎沉思,宋翠婷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大喊:“没错,你们没有资格处置我!我要见市长!” 冯绣虎抬起头,低声和格兰肖商议:“要不我直接把她弄死吧,一了百了,事后就说把她放回家了,等过几天死无对证,府衙想要人也没处要。”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宋翠婷听见。 冯绣虎又说:“这里都是咱们教会的自己人,让大家管住嘴——这种事我比较擅长,一定做得干干净净,保管府衙找不着证据。” 宋翠婷的俏脸唰一下白了。 她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哎,咋就坐下了?” 冯绣虎又把她拎起来:“别急,等把你埋了有得是时间休息。” 宋翠婷“哇”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攥着冯绣虎的袖子:“我还不想死!” 冯绣虎瞪眼:“什么死不死的?我警告你别乱说,我明明就放你回家了。” 宋翠婷一听,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我不想回家——” 冯绣虎表示不理解:“不想回家你非要我放行干什么?” 宋翠婷边嚎边喊:“呜哇——不放就不放嘛!我这辈子都待在港口区不行么!” “也行。” 冯绣虎拉着宋翠婷,亲自把她送到了通道口:“那你回去告诉市长,这路通不了,他要是想回家,要么插上翅膀自个儿飞回去,要么就等我们和神庙打完的。” 等宋翠婷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来到了坡下,站在小汽车的旁边。 车窗摇下一条缝隙,里面传来人声:“怎么还哭了?到底谈得怎么样。” 宋翠婷心有余悸,此时是又怕又委屈,她抽噎道:“市长先生,你要为我做主呀。” 一支点燃的香烟从缝隙中伸出来,指尖轻弹,烟灰飘落在地。 车内传来了市长不满的声音:“小宋,你在出什么神?” 宋翠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出双手接在香烟下方。 市长再次弹指,烟灰落在了宋翠英手里。 他慢悠悠说道:“府衙的事都是大事,要时刻保持注意力集中。大总统的政令明确指出,环境问题非常重要,我身为市长,更要以身作则——所以烟灰千万不能掉在地上。” “我记住了。” 宋翠婷低头应道。 市长满意颔首:“你接着说吧,教会到底怎么答复的。” 宋翠婷缓缓吸了一口气:“他们的态度很强硬,坚决不放行。他们不仅对我进行了威胁,并且对府衙和市长您没有丝毫的尊重。” 市长沉默了数秒:“你是跟谁谈的?” 宋翠婷回道:“一开始是一位名叫格兰肖的神甫,后来忽然又冒出一个人,他不是洋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位疯大虫了。” 车窗内的影子轮廓捏了捏眉心,叹气道:“真是搞不懂教会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派这种人来指挥作战……罢了,去把巡捕队和官员们都叫上,我亲自去谈。” “知道了。” 宋翠婷恭敬地从市长手中接过烟蒂,然后掏出手帕将其熄灭包好,转身朝后面的人群走去。 …… 市长能给冯绣虎面子吗? 那肯定不能。 这道理冯绣虎自己也知道。 所以他没走,就坐在路障后面等。 他在给迈克讲道理:“这事要是放在几天后,市长能不给我面子?他得客客气气地对我说‘冯老爷随便折腾,我就在府衙候着,等冯老爷折腾够了,我再回家也不急’。” 迈克艳羡地看着冯绣虎胸前的徽章:“可惜市长还不知道你是瓦德拉长老的直系学生,这事今天才发生,要等几天才会传开。” “他不知道才好。” 冯绣虎把胸针取下来揣兜里:“不知道他才会生气,生气了才会给神庙上压力。” “府衙跟咱们又不是一头的,市长在教会面前说不上话,但对神庙他能说呀。” “他但凡有点脾气,就把巡捕派去跟神庙一块儿打咱们,我都敬他有几分胆色,就怕他真把这口窝囊气吞下肚,回府衙躲起来当瞎子聋子哑巴。” 正说着,吊着一条胳膊的摩根卫官忽然匆匆跑至近前:“快起来,市长亲自来了。” 冯绣虎拍拍屁股站起,转身往回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深棕色洋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拱卫下沿着坡道走过来。 在距离路障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外,他们停下了脚步。 市长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一些,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喊话道:“哪位是冯绣虎神甫——出来说话!” 冯绣虎转头问迈克:“他是市长?” 迈克小声提醒:“不是,喊话这位就是新任规划司司长,沈彦之。” 冯绣虎恍然笑道:“原来是市长身边的新贵,难怪这么积极。” 然后他转头冲外面喊道:“你他妈是市长嘛就急着开腔?叫市长出来说话!” 冯绣虎又不瞎,当然知道中间那个站c位的就是市长,他这样做纯是为了恶心人。 市长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轻咳一声:“咳,冯绣虎神甫,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但你要从大局的形式出发,从长远的角度考虑,你打开的不是官员回家的通道,而是整个帆城未来发展的大门……” 冯绣虎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职业选手。 “你闭嘴!” 冯绣虎紧急打断:“再说我要应激了!” 迈克小声快速说道:“他就是市长,严庆田。” 说话被打断,这事对市长来说不算常有,他不禁皱了皱眉。 “冯绣虎神甫,我听说你也是土生土长的帆城人,作为帆城的一员,理所当然要为我们的家园负担起相应的责任,但从你现在的行为我完全看不到你的担当,希望你能积极改正,对此我提出三点建议和两个注意……” 冯绣虎从旁边的神卫军手里一把夺过手弩,大声狞笑:“我他妈让你提——” 咻—— 弩箭激射而出。 “啊——!” 严庆田说到一半,耳边传来一声惨嚎,沈彦之捂着肚子应声倒地。 剩下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严庆田一弯腰,麻溜地钻到了人群后面去。 ps:幸好冯绣虎不讲规矩。 投张月票吧老爷们~ (本章完) 第167章 166声东击西 第167章 166声东击西 在冯绣虎的计划中,这一箭主要是起个威慑作用——向迷雾之神保证,他明明是照着严庆田脚下的地面射的。 只是冯绣虎确实缺乏相关操作经验,差了点准头,弄巧成拙扎沈彦之肚子上去了。 冯绣虎是会给自己找理由的:“这可不怪我,我觉得是规划司司长这个职务跟我犯冲。” 一大帮人风风火火地来,又火急火燎地去,转眼就逃得没影儿了。 被吓到的不止是府衙官员,还有教会这边的人。 冯绣虎把手弩递回,那名神卫军拿在手里动也不敢动。 他又看向迈克。 迈克张着嘴,呆呆望着市长逃走的方向。 “想什么呢?” 冯绣虎问。 迈克喃喃道:“我在想谋杀市长是什么罪名。” 冯绣虎托着下巴:“这确实不好办,实在不行让他给我道个歉吧。” “给你道歉?” 迈克愕然转头。 当着他的面,冯绣虎又把胸针掏出来别上了,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迈克悻悻收回目光:“没什么。” …… 谈判以这种形式破裂,当着众官员的面,严庆田还保持着云淡风轻,但熟悉他的宋秘书却很清楚——市长先生一定气坏了。 严庆田挥挥手,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灰心,通往成功的道路总是充满了艰难险阻,但只要我们脚踏实地,稳扎稳打,贯彻一步一个脚印的思想,就一定能完成回到上城的终极目标。” 官员们的头顶仿佛蒙着一层阴霾,放在往日,这时候官员们早就开始鼓掌了,今天却个个耷拉着头不说话——只有肚子上挨了一箭的沈彦之不停哼哼唧唧。 见气氛不太好,身为秘书的宋翠婷哪能让市长的话落地上? 这就是体现她作用的时候了。 啪啪啪! 宋秘书带头鼓起掌来:“市长先生,请为我们的下一步作出指示吧。” 有了台阶,严庆田微笑点头:“既然大家信任我,那我就简单讲两句……” 沈彦之靠墙坐着,又哼哼了两声。 他的血已经淌到了地上,宋翠婷不得不凑到市长耳边小声提醒:“市长先生,再说就来不及了——沈司长拖不起呀。” 严庆田瞥了眼沈彦之,不满地撇了下嘴角,他沉吟了片刻:“我宣布,下一步的主要工作是去神庙。” “沈司长兢兢业业,是百姓的好官,是府衙的好同僚,我们不会放弃他,所以我们要尽快带他去神庙接受治疗。” 市长下达了指示,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神庙赶。 严庆田和宋翠婷一起坐进车里,终于能说些不方便给外人听的话。 “那个疯大虫……我记得他曾公然违抗过府衙的政令批文。” 严庆田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宋翠婷的大腿上。 宋翠婷懂事地把裙摆撩了上来,点头道:“是有这回事。” 手掌在光滑的肌肤上游移,渐渐往深处探去,严庆田颔首点题:“罪名太轻了。” 宋翠婷把双腿张开了些,让严庆田用得更顺手:“他今天意图袭击市长,除此之外,非法拦截官员,谋害规划司司长,故意伤害无辜人员,违规使用管制军械,阻碍道路正常通行,我觉得,这些罪名加起来,够将他枪决好几回了。” 严庆田抿嘴点头:“有理有据,合法合规,那就这样定吧。” 就算要找冯绣虎算总账,也得先离开港口区才行。 严庆田打得好算盘,他此番去神庙,可不仅是为了给沈彦之治疗,主要还是为了回上城。 他想得挺简单——既然教会神庙要打,那就赶紧打,打累了总得有个鸣金收兵的流程吧?总得先休战再打下一轮吧?总不至于晚上连觉也不睡打通宵吧?哪怕是鸮人也禁不起这样折腾! 严庆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等你们休战的空档我再过去,他冯绣虎总找不到理由再拦路了吧。 所以他想让神庙赶紧动手。 …… 冯绣虎猜得没错,严庆田确实有这个面子。 身为帆城市长,严庆田是有资格和庙尊万籁丘一起吃饭的人——即便是跪着吃,那也是在一张桌上。 所以他提出的意见,对祭长来说值得好好斟酌。 天色擦黑时,神庙终于动手了。 先是下起了小雨,冯绣虎摸了摸头顶,以为是错觉。 随后一名卫官大喊:“警戒!” 冯绣虎立刻起身朝外看去。 坡下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司礼身影,他们一手持斧,一手顶盾,借着风势朝坡上狂奔而来。 格兰肖的声音紧跟其后:“施咒!” 众执事齐声诵念,浓郁的迷雾凭空而生,沿着坡道快速往下沉降。 坡下,一道身穿祭长长衫的人影乘风而起,法诀指来喝道:“化雨,涤!” 雨势骤然变大,刚蔓延过去的迷雾在雨势压制中不住翻涌,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变得稀薄起来。 冲至近前的众司礼也没闲着,他们捏出法诀,齐声喝道:“风来,起!” 气流环体而生,再与所有人一起汇聚成磅礴的狂风,迎着浓雾当头撞上。 众司礼合力施咒,本就被雨势压制稀薄的浓雾难以抵抗,瞬息间就被狂风搅得稀烂,向着四周飞舞消散。 冯绣虎指向天上的祭长,扯着嗓子喊道:“都愣着干嘛?射他呀!” 闻言,后排的神卫军纷纷将箭矢上膛,随着扳机扣下,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下方覆盖。 此举收效甚微。 祭长掐诀拂袖,迎面而来的箭矢便被荡开。 下方冲锋的司礼们也全不带怕,箭雨当头落下时,大多数都在狂风中失去了准头和力道,被吹去一旁,零星几支闯破风幕的,也被圆盾挡下。 冯绣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意识到自己的指挥确实不够专业。 摩根卫官大步上前,没受伤的右手抓住冯绣虎衣领,把他往后拽:“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后面去!” 迈克早回到了执事队伍中,此时路障前除了神卫军,就只剩冯绣虎一个穿着神官袍的人。 有了刚才的失利,冯绣虎听劝了,扭头钻进人群,来到格兰肖身边。 格兰肖捏着吊坠嘴里念念有词,正在努力维持迷雾的区域。 冯绣虎就这样眼巴巴把他望着。 格兰肖终于忍不了了:“你倒是帮忙呀!” (本章完) 第168章 167顺子在哪 第168章 167顺子在哪 不是冯绣虎不想帮忙,而是他实在不会。 要想假扮成修炼迷雾法典的神官,他就必须要借用权柄的力量。 可眼下人多眼杂,要是一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人看出点端倪,才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冯绣虎顾左右而言他:“那啥,我今天肚子不舒服。” 格兰肖差点没气歪了鼻子:“你——” 幸好迈克及时出现,替冯绣虎解了围。 他一把拉住冯绣虎,着急说道:“神庙修士远不止这些,我怀疑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西面!” 声东击西? 冯绣虎略一细想,发现果真如此——此战神庙有三名祭长作战,眼下却只看到一位,剩下二人多半全去了西面。 摩根卫官也随之出现——他是跟着迈克一起找来的:“我现在立刻带人驰援西面入口,你跟我一起!” 西边此时只有塔伦朱坐镇,面对两名祭长的压力,当然需要冯绣虎帮忙。 冯绣虎回头看去,迷雾中拼杀声不绝,双方已经开始正面接战。 他问道:“这边能撑住吗?” 摩根卫官没有回答他,已经领着队伍往前跑了。 一路急行军。 当快要抵达西面入口时,冯绣虎看到了比东面坡道更为惨烈的景象。 稀薄的迷雾摇摇欲坠,仅能覆盖住数十米宽的区域,而在迷雾之外的地方,数不清的神卫军正与司礼交战,遍地尸体横陈,鲜血几乎要将街道染红。 这说明神庙已经从阶梯下面打上来了。 冯绣虎有些慌了,他没看到顺子。 “矢阵列队!从侧翼插入!” 摩根卫官刚下达命令,就看见冯绣虎抄着短斧冲了出去。 他着急大喊:“回来!” 冯绣虎却根本没理他,一头扎进了迷雾中。 “大虫!你他妈还在等什么?” 冯绣虎骂道。 他需要权柄的力量。 脑海中传来蚀的大笑:“赞美迷雾!” 左眼一眨,变换成了竖瞳。 熟悉的力量流贯全身,冯绣虎往前一步踏出:“迷雾召来!” 原本只覆盖着数十米范围的浓雾凝滞了片刻,下一瞬,雾气剧烈翻涌起来,像是一瓶被投入了整整一管泡腾片的汽水,灰蒙蒙的浓雾疯狂膨胀扩张,眨眼间就将整条街全都吞噬进去。 冯绣虎迈出第二步:“肃清。” 一只只猛兽在冯绣虎身边汇聚成形,嘶吼着扑进浓雾与周围的敌人厮杀。 第三步落下,冯绣虎问道:“顺子在哪?” 迷雾具现,指路牌排着队往前延伸,一直蔓延向浓雾深处。 …… 浓雾深处。 卡琉斯正在与两名祭长对峙,塔伦朱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看上去状态很差。 这祭长二人,一人留着山羊胡,年岁大些,唤作章丘迟;另一人稍显年轻,长发披散肆意不羁,唤作宋春圭。 卡琉斯独战二人,苦苦支撑到现在,虽始终处于下风,但也足以证明实力。 顺子扛着一把已经断去尖头的大剑守在塔伦朱身边,警惕中却难掩紧张。 周围的战斗从头到尾没有停过,神卫军在努力牵制司礼,但司礼的人数比想象中更多,他们的攻势正一步步向这边靠拢。 在场几人心里都清楚,等司礼包围过来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也是章丘迟和宋春圭始终游刃有余的原因所在,他们根本不需要兵行险着,与卡琉斯性命相搏。 “化雨,覆。” 章丘迟捻着胡须,另一只手掐下法诀。 塔伦朱习惯性作出应对,攥紧吊坠准备诵念,可刚念出半句,他就呕出了一口鲜血。 随着执事们的阵型被冲散,迷雾区域几乎全靠塔伦朱一个人支撑,眼下他的法力已经快要枯竭。 这一次,稀薄的迷雾无法再阻隔雨水,淅淅沥沥的雨点滴落,淋在他们身上,无形的重力也压了下来。 塔伦朱直接跪倒在地,卡琉斯也不禁闷哼一声,肩头垮下了半分。 顺子抹了把头发上的雨水,疑惑地抬头往上看——他没有太大感觉,就好像衣服被打湿,有点微微往下坠着。 宋春圭的配合紧随而至:“风来,疾。” 只见他整个人化作一缕流风,瞬息间身形出现在塔伦朱的侧方,手中长剑斜撩,抹向塔伦朱咽喉。 顺子就站在旁边,他看得真切,所以反应比卡琉斯还快了几分,当即挥出大剑,拦住长剑去路。 噹—— 金铁交击声炸响,顺子怒目圆睁,他不懂得变招,于是径直一头撞向宋春圭面门。 流风扑面,顺子撞了个空,宋春圭挪移到了另一侧,正待抽剑前刺时,卡琉斯的大剑又从身后劈下。 宋春圭无奈回防,剑尖轻点,借力往后荡开。 章丘迟不出手帮忙就算了,还有空打趣:“你瞧那憨货,举手投足间分明没有一点底子,只会使一身蛮力,也不知为何能留在神甫身边。” 宋春圭不屑轻笑:“他但凡能支应两招,卡琉斯卫官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顺子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急得还是气得,他才开始修炼没两天,哪懂什么招式套路?能支撑到现在全靠多年磨炼出的打架经验。 卡琉斯喘着气,低声提醒:“别被他们影响,再多撑一会儿,支援马上就到。” 宋春圭冷哼一声:“即便支援现在就到,也来不及驰援至此,今日你免不了被我阵斩当场。” 他正欲再次出手,身旁章丘迟却皱了下眉——周围的浓雾似乎变得更加厚重了。 “怎么回事?” 章丘迟看向身后。 这一看不要紧,章丘迟忽然瞧见迷雾中有东西正在飞速靠近。 “小心!” 章丘迟脸色微变,拉住宋春圭侧身闪躲。 只见一根根迷雾化作的指路牌像是凭空从地上长出,飞快地延伸过来,擦着二人的身前掠过,然后停在了顺子面前。 最后一块指路牌的箭头把顺子指着,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在这! 不止是两名祭长懵了,卡琉斯和塔伦朱也懵了。 顺子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 指路牌立马又冒出来一根,再次指向顺子。 顺子急了:“我不在!” 他脚下横挪,躲到卡琉斯身后。 指路牌紧跟着生成,箭头还是把顺子指着。 顺子又往卡琉斯另一边躲,猫着腰抓住卡琉斯肩膀,随时准备再次挪位置。 虽然指路牌是迷雾汇聚而成,但卡琉斯从没见过这诡异的一幕,于是也警惕地举起剑对着指路牌。 指路牌好像没招了,安静了下来。 就当顺子以为已经结束了时。 只见指路牌突然从地上拔了起来,二话不说当头一拍把卡琉斯拍到了地上。 然后它重新插回地面,箭头把顺子指着。 ps:顺子吓坏了。 . (本章完) 第169章 168雨霖铃 第169章 168雨霖铃 顺子不敢动了。 卡琉斯也怀疑人生了——毕竟被指路牌揍这种经历,确实不太常见。 看着这一幕,塔伦朱喃喃自语:“这究竟是什么咒术?” 这边三人还未搞清楚状况,章丘迟和宋春圭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春圭舞了个剑,冷哼道:“装神弄鬼。” 说罢,他掐住法诀就要进攻:“风来……”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宋春圭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 不止是他,章丘迟也是同样处境。 迷雾中响起脚步声,二人唯一还能活动的眼珠朝声音来源处偏去。 顺子三人也看了过来。 只见一道身影从涌动的浓雾中踱步走出。 “大哥!” 顺子惊喜地喊道。 冯绣虎摆摆手不作理会,他把怀表揣回兜里,又掏出了香烟和火机。 喀嚓。 火苗跃出,章丘迟和宋春圭的脸色齐齐变了。 他们的表情开始扭曲,仿佛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顷刻间,伴随着呼吸,二人的嘴巴和鼻孔中冒出黑烟,鲜血也顺着嘴角淌下来。 短短数秒,时之霜的凝滞效果结束,章丘迟和宋春圭跌倒在地扭动打滚。 宋春圭一边惨嚎一边疯狂地撕扯身上的衣服,胸腔下皮肤鼓动,依稀可见火光明灭。 冯绣虎抬手打出响指:“行刑。” 迷雾化作断头台正要落下时,只见章丘迟强忍灼心之痛,从袖子取出一物。 冯绣虎看得真切,那东西是个雕琢精细的铜铃。 叮铃—— 随着章丘迟提腕一晃,铜铃发出清脆的鸣音。 他一把抓住宋春圭的手臂,二人在冯绣虎眼前化作流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绣虎不禁挑眉——他感知不到二人的存在了。 他借用权柄的力量,只要是迷雾所在之处,皆是他的手眼所及,按理说,仅凭两名祭长的道行,是做不到悄无声息溜走还不被他察觉的。 问题肯定出在那枚铜铃上。 “咳,雨霖铃。” 塔伦朱虚弱地咳嗽了一声,顺子扶着他站起来。 冯绣虎对卡琉斯说:“这里交给我,你去帮忙清场——祭长跑了,那就把跑不了的全留下。” 交代完毕,他才转向塔伦朱这边。 “说清楚,雨霖铃是什么?” 塔伦朱咬牙不忿:“一件特级法器——神庙真是无耻,居然把它拿出来用了。” 雨霖铃这名字冯绣虎倒是知道,其实就是以前大户人家挂在屋檐下的一串铃铛,被风吹雨淋时,铃铛便会发出悦耳的响声。 但刚才章丘迟手里拿着的明明只是一个单独的铜铃。 塔伦朱解释道:“那法器其实是一整套,分为一个母铃和三个子铃,子铃被灌注法力时会发出响声,并且立刻将使用者带回母铃身边。” “而母铃更是非同凡响。” 冯绣虎的思维开始发散了:“原来是母铃啊,那确实非同凡响……” 塔伦朱不明其中深意,继续说道:“当母铃被催发时,会即刻招来风雨。这风,是九天罡风;这雨,是销魂血雨。” “这二者没有哪个是我们承受得住的,九天罡风会把人吹得皮开肉绽,销魂血雨则会把灵体消磨殆尽——如果没有防护,几分钟的时间就会摧残得连渣都不剩。” 冯绣虎回过神来,不禁咋舌:“这种大杀器随随便便就能拿给祭长用?神庙也太阔绰了。” 塔伦朱苦笑道:“所以我才说神庙无耻。” “抛开掌握在神祇手里的神器,神庙共有四件镇派法器,其余三件都是伪神器,雨霖铃是其中唯一一件特级法器,正常来说不该出现在这场战争里。” 冯绣虎冷笑着:“好嘛,这是冲着把咱们的人全杀光来的。” 塔伦朱也点头道:“我猜神庙的本意是想在最关键的一场战斗中祭出雨霖铃这个杀手锏,直接一锤定音,只是没想到被冯神甫你给提前逼得拿出来保命了。” 冯绣虎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心里觉得瓦德拉乔还是太要面子了。 但凡他能像神庙这样不要脸一回,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那还怎么打?” 冯绣虎摊手道:“对面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还处在械斗的原始阶段,打得赢个屁呀!” 塔伦朱也沉默了,好像这场仗到现在,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顺子在一旁小声嘀咕:“东西再厉害,也得要人使——不如想个办法给它偷来。” 冯绣虎眼前一亮。 却听塔伦朱说道:“这不现实,进入港口区的通道只有这两个,我们又位于高处,神庙只需时刻派人盯梢,任何试图进入港口区的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冯绣虎本想说试试晚上顺着墙爬下去,但转念一想又作罢了——就连教会都有孪生法阵作为警戒手段,神庙肯定也不会忽略这么大的漏洞。 周围的打杀声渐渐小了,战斗也逐渐进入尾声。 有迷雾猛兽的协助,再加上卡琉斯这位卫官天板支援,群龙无首的司礼们很快就彻底无法抵抗。 …… 夜幕下,冯绣虎坐在石栏杆上望着下方的港口区出神。 身后的街道被密密麻麻的汽灯照亮。 神卫军正在打扫战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不久前有神卫军来报,说东面入口的战斗也结束了,神庙修士未能突破防线,在得知西面的战斗失利后,很快也选择了先行撤退。 摩根卫官率领一支神卫军小队,主动承担起夜晚巡查的任务,往返于东西两侧。 迈克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冯绣虎身后。 “市长又来了一次,但这次他学聪明了,派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交涉。” 冯绣虎笑道:“他还没死心呢?” 迈克也无奈地笑了:“如果是神庙打赢了,他可能会更有底气一些,可惜他失算了。” “格兰神甫知道你的态度有多强硬,再加上刚打完仗的火气还没消下去,所以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扣了。” 冯绣虎点点头,只要没把路给放开就好。 “咳,咳咳。” 迈克的喉咙不太舒服——今天连续不停地诵念祷词,他的嗓子都快哑了。 他劝道:“你也该早点休息,神庙还会再来的。” 冯绣虎假装没听见。 为了不影响士气,他和塔伦朱没有将神庙手里有雨霖铃这件事公开,但他此时却因为此事而睡不着。 “除了两边通道,真的就没有其他方式进入港口区了吗?” 冯绣虎喃喃道,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询问迈克。 “当然有了。” 迈克随口回道:“不然你以为海上商队是怎么把货运到港口区的?” (本章完) 第170章 169被忽略的道路 第170章 169被忽略的道路 冯绣虎没好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走水路谁不知道?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又没法从海上过去。 难不成还能现造一艘船,运到底城从滩涂出发,绕过断浪桥划到港口区来? 且不提断浪桥插入大海深处距离不短,这么大的目标肯定会被发现。 而且顺子早就提过,断浪桥上的神威炮不是吃素的。 想起断浪桥,冯绣虎忽然怔住了。 他转头看向迈克:“断浪桥下有闸口?” 昨天细腰儿被熊桂媛带去开“茶话会”的时候,冯绣虎听见那几个女人提起过这茬——海事司近期在对断浪桥进行维护,所以把常年关闭的闸口打开了。 迈克一愣:“有,你想干什么?” 得到答案,冯绣虎起身就走。 …… 冯绣虎离开了工厂区。 他先回了碧波街大宅,没有惊动别人,只把苗根生和满福给叫上了。 随后他们就去了底城。 这一次有夜能视物的鸮人领路,横穿底城没有太多时间。 站在滩涂边上,冯绣虎扶着断浪桥的城墙往水里打望,可惜晚上太黑,只看得见黑漆漆如墨汁一般的海面,与城墙浑然一体。 不多时,满福把三麻子带来了。 三麻子看上去也是刚睡醒,穿衣匆忙所以显得凌乱,还接连打着哈欠。 但来到冯绣虎面前时,他依旧打起了精神:“班长,这么晚回底城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冯绣虎指着远处的海面:“那下面有闸口,你知道吗?” 三麻子回道:“知道呀,但几乎从未开过。” 冯绣虎对此感到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开?” 三麻子老实回答:“因为会影响船只进港。” “如果没有断浪桥,底城和港口区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弧形回弯,海水流速加快,导致船只进港时停靠困难,而有了断浪桥后,港口区沿岸就成了静海,所以断浪桥虽然在建造时设计了闸口,但很少会打开。” 冯绣虎略作思忖:“水下的闸口具体是什么样的?我想找几个水性好的弟兄下去查看,会有危险吗?” 三麻子指着远处的断浪桥下:“沿着断浪桥往前,下面有好多个大窟窿,那就是水道,每个洞里都有闸门。” 他笑道:“但那玩意儿就是个大铁坨子,有什么好看的……” 忽然,他声音一顿,惊讶地望向冯绣虎:“闸口开了?” “嗯?”冯绣虎转头看来,“你怎么知道?” “嗨呀!”三麻子一拍大腿,“我说这几天怎么老有鱼被冲上滩涂,我早该想到的!” 他解释道:“沿海鱼群向来多在港口区范围活动,鲜少来底城这边,那闸口一开,可不就被冲到这边来了?” 三麻子用力一点头:“八九不离十!” 冯绣虎又问:“我想从闸口潜进港口区,你有什么建议?” 三麻子想了想:“断浪桥两面之间的距离不短,并且各有一道铁栅,那铁栅鱼能过,但人却钻不进去,所以得带上工具破坏铁栅,除此以外,最好再带上皮囊,以供换气之需。” “还有就是,咱们不知道闸口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那东西可不是人力能抵得住的。” 冯绣虎摆摆手道:“那就先下去看看。” 他让三麻子去寻找工具,可大晚上的确实有些为难,到头也只找来了两个皮囊。 冯绣虎和苗根生一人分了一个,吩咐三麻子和满福就在滩涂上等,然后二人脱了衣服潜入水中。 夜晚的水下更加看不见东西,冯绣虎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幸得苗根生能看清,他牵着冯绣虎,沿着断浪桥往前游。 不多时,冯绣虎感觉到苗根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拽着他的手臂往前探。 冯绣虎手掌触及到一片滑腻,滑腻之下是硌手的硬物。 是表面被藻类爬满了的铁栅。 冯绣虎把手臂伸进铁栅缝隙搅和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 苗根生拽了拽他,二人一起沿着原路返回。 半晌后,二人重新爬上滩涂。 “冻,冻死我了。” 苗根生忙不迭把衣服裹上,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冬天的海水仿佛是用针往骨头里扎,冯绣虎适才没考虑到这点。 他修炼有成,外加脱胎换骨,所以未觉得不适,但苗根生却遭不住。 “怎么样,看清了吗?” 冯绣虎把自己的大衣也给苗根生披上。 苗根生乌青的嘴唇一直打颤,哆哆嗦嗦道:“看,看清楚了,闸口,闸口确实开了,从这头一眼就能望到那头,但,但是,铁栅的每根栏杆都有儿臂那么粗,怕是不好破坏。” 这个问题冯绣虎反倒不在意,他摆摆手:“如果不考虑铁栅,你能潜过去吗?” “没问题。” 苗根生颤着点头:“如果……如果是白天,只要稍微会点水性,一口气就过去了。” “白天不行。” 冯绣虎摇头:“白天容易被人发现。” 苗根生牙齿打着磕巴:“晚上就比较麻烦了,水,水道又长又宽,你们寻常人在里面看不清,就打不着方向,一时半会儿没钻出去,指不定就活生生憋死在水下了——得,得让鸮人干这活。”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难不倒点子王冯绣虎。 他让三麻子再去找来了麻绳,将绳子一头绑上了皮囊。 冯绣虎对苗根生说:“你把空的这头系在港口区那面的铁栅上,底城这一头的皮囊会浮在海面,如果闸口落下,就会压下绳子,并将气囊拖进水下,我们便能随时知道闸口是否开启。” “而我也能摸着绳子潜过去。” 听起来是个好办法,但前提是另一个问题得解决。 苗根生问:“可我们怎么打开铁栅?” 冯绣虎说:“我自有办法,你歇息片刻,我们再潜一次。” 等苗根生恢复得差不多了,二人再次下潜来到铁栅处。 在苗根生的帮助下,冯绣虎于黑暗中握住了栏杆。 他抓着栏杆上下左右摸索,心里大致浮现了整面铁栅的轮廓。 随后冯绣虎掐住手决,催动法力。 他的手掌泛起蒙蒙红光,栏杆与其接触的地方迅速锈蚀,化作褐色粉末被水流冲刷带走。 苗根生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但他受不住刺骨的寒意,于是抓紧浮了上去。 回到岸上缓了片刻,满福说要替他下水,去接应冯绣虎回来。 苗根生咬咬牙,摇头拒绝了满福的提议。 他觉得冯绣虎是信得过他,才当着他的面展露出神仙手段,所以断不能让更多人知晓。 ps:老爷们,情人节快乐呀。 情人节快乐,求月票啦~ (本章完) 第171章 170别告诉阴鸮 第171章 170别告诉阴鸮 苗根生扯下披在肩头的外套,再次下水。 还没等他下潜,就看见海面上冒出了冯绣虎的脑袋。 苗根生赶紧游过去:“班长!” 冯绣虎一边给皮囊换气,一边将粗麻绳递给苗根生:“交给你了,快去。” 苗根生心知冯绣虎一定是成了,接过绳子一头扎进水下。 他返回水道查看,发现铁栅上已经豁开一个大窟窿,栏杆断裂处被锈蚀得格外彻底,用手轻轻一捏,锈渣就一块块往下掉。 苗根生心中惊异,却无暇多管,他用皮囊换了个口气,钻进窟窿往水道深处游去。 水道内空间很大,它的总体长度就是断浪桥的宽度,苗根生担心头顶的闸口突然落下,所以游地很快,没太长时间,就到了另一侧的铁栅前。 与底城一侧铁栅不同的是,这边的铁栅上留有一扇可供开合关闭的栅栏门。 它存在的主要意义是便于海事司的人对水道内部进行清理。 门上有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苗根生试着推了推,栅栏门纹丝不动。 他依言将麻绳捆在栏杆上,系了个死结,再次换气后往回游去。 等苗根生重新浮出水面,发现冯绣虎已经上岸了。 苗根生把手中的气囊绑在绳子这一头,然后赶紧往岸上游去。 等苗根生上岸,冯绣虎将外套递给他。 苗根生把水道下的情况尽数讲明,冯绣虎点点头,对他们交代起来。 “你们这就离开,该睡觉睡觉,该回家回家,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当没发生过。” 他说得郑重,苗根生和满福赶紧点头答应。 三麻子下意识往身后看。 “怎么了?” 冯绣虎问。 三麻子啧着嘴:“刚刚从家里出来时我发现小辫子不在,定是又跑去外面抓耗子了。” “要是被她看见我们这边,小孩子不懂事,回头又说给别人听去,会坏了班长的大事。” 冯绣虎埋怨道:“小辫子怎么总是晚上出来抓耗子?你家难道不给她吃饱?” 三麻子无奈苦笑:“我早就劝过,可她不听,而且最近也不知哪里惹到她了,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想,许是她心里觉得也该为家里出一份力,所以才这么积极——可白天捕耗子的人多,她也抢不过大人,这才每晚摸着黑去抓。” 冯绣虎摆摆手:“那你快去找她吧,记得问清楚,要是看到什么了,千万叮嘱她别往外说。” 三人各自散去,滩涂上只剩冯绣虎一人。 歇息片刻,冯绣虎觉得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再次下水。 几番下来,冯绣虎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大致能看清点轮廓。 所以这次即便没有鸮人领路,但借助绳子,冯绣虎还是很快就找对了路线。 为了不出意外,他攥着绳子小心前行,虽然速度不算快,但总算还是到了港口区的铁栅前。 心里想着苗根生的描述,冯绣虎在铁栅上摸索半晌,终于摸到了门锁。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随着锁芯锈蚀断裂,冯绣虎在栅栏门上一推,顺势就钻了出去。 哗啦—— 水声荡漾,冯绣虎重见天日。 雾蒙蒙的月亮挂在天上,吝啬地投下可有可无的光辉。 他踩着水回头看去,身后是雄伟的断浪桥,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而左边不远处,就是港口区的阴影轮廓。 冯绣虎拨水划动,飞快朝着岸边游去。 港口区靠西的海岸,就是冯绣虎熟悉的渔民渡头和鱼市街——也就是当初剿灭鱼市帮的地方。 坐在渡头上,浑身湿透的冯绣虎倒出鞋子和袖子里的水。 “你打算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去?” 长时间没出声的蚀突然说话了。 “不然呢?” 冯绣虎反问。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风险大吗?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冯绣虎也不至于用这种蠢招。 可冯绣虎等不起。 他不能等神庙下一次打过来,再去赌神庙会不会使用雨霖铃。 顺子说偷,塔伦朱觉得这主意蠢到家了,冯绣虎却觉得笨办法未尝就不是好办法。 虽然朴实无华,但也是底城人最直白的智慧结晶。 蚀说道:“今天那名祭长在你们面前用了雨霖铃,就一定做好了被你们认出来的准备,神庙此时应该已经有防备了。” 冯绣虎顺着话说:“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已经认出了雨霖铃,所以他们才有更大的可能下一次直接把杀手锏亮出来——反正都知道了,那就不演了。” “所以这事拖不得,必须今晚解决。” 蚀反问他:“你怎么解决?” “对面人数众多,你要对抗他们就不得不借用权柄,使用威力更大的咒术,但以你现在微薄的法力,这种打法最多只能坚持几分钟——你会把自己搭进去,成为神庙手里的人质。” 冯绣虎摸摸鼻子:“人质?你想多了,神庙修士会直接把我剁成肉泥。” 蚀戏谑笑道:“我忘了他们有多恨你。” 冯绣虎脱下衣服,用力拧干水分:“别卖关子了,有办法就说吧。” 蚀沉默了片刻:“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 冯绣虎又把裤子脱下来拧:“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为了显摆,才不会无缘无故吱声。” 蚀哼了一声:“我是不忍心看你送死——先说好,这事你不能告诉阴鸮。” 冯绣虎一愣,脑门上冒出问号:“关她什么事?” 脑海中,蚀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忘了告诉你,我从黑夜之神那也顺了点东西。” 左眼一眨,竖瞳显现。 浓郁厚重的黑夜在冯绣虎眼前瞬间变换了景象。 黑夜还是那个黑夜,仿佛什么都没变,但一切事物落入冯绣虎眼中,都看得纤毫毕现。 符文浮现,阴影游移,好像整座城市都在欢庆他的到来——不,不是城市。 是城市的影子。 “这是……” 冯绣虎看呆了,不禁喃喃自语。 蚀压低了声音,就像一个害怕被人发现的小偷:“‘阴影’权柄……黑夜之神从阴鸮手里夺走的规则,阴鸮还不知道我手里也留了一份。” 好嘛,难怪他每次对阴鸮都客客气气的,原来是心虚。 冯绣虎咧着嘴笑了:“大虫,你给我透个底,你手里那枚神格,到底承载了多少权柄?” (本章完) 第172章 171两张符篆 第172章 171两张符篆 “什么神格?” 蚀假装听不明白:“原始神的能叫什么神格吗?那是神骨。” 冯绣虎还想追问,蚀却抢先道:“你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即便不打架,维持权柄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他说得在理,冯绣虎悻悻作罢。 冯绣虎辨认了一下方向,回忆起通往神庙的道路。 念头一动,仿佛一团墨汁洒向地面,冯绣虎瞬息间消失不见,只剩地上的影子。 影子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后大喊道:“喂——有人听见吗!” 声音传出去很远,街边的房屋有灯亮起,住户推开窗骂道:“谁呀这么晚不睡觉!” “闭嘴!” 蚀呵斥道:“别人能听见!” 这不科学,影子靠什么发声? 冯绣虎暗自腹诽,但也老实收声了。 影子往前一窜,融入黑夜中飞快移动起来。 没走太久,冯绣虎遇到了一支巡逻队伍。 他们手持棍棒,提着灯笼,看穿着却不是神庙修士,而是普通平民。 影子贴在路边的树干上,冯绣虎站着没动,等他们先走。 蚀开口道:“看样子他们是自发组织的巡逻队,主动帮神庙站岗。” 要是能看得清脸的话,冯绣虎的表情一定是阴沉的——他还是小瞧了神庙在港口区的影响力,这里的百姓对风雨娘娘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为了维护信仰,他们甚至能鼓起勇气与教会战斗。 现实中的神像一砸就碎,可他们心里的神像却无比坚固。 巡逻队走远了,冯绣虎甩了甩头,把杂乱的思绪抛之脑后,继续往前摸去。 随着靠近观庙,眼前看到的人也多了起来。 偌大的观庙外围守备森严,除了站岗的司礼外,还安排了两人一组的值夜人员,在整条街巡查。 趁着两名值夜司礼路过,冯绣虎滑进了他们身后的影子里。 “听说疯大虫手里有高级法器,是教会为了这一仗,专门拿给他用的。” “倒是不稀奇,疯大虫加入教会才多久?就算得了修炼之法,也只是个不堪大用的门外汉,若无法器相助,我都能随手收拾了他。” “话不能这样说,疯大虫诡计多端,从不与人正面交锋,于祭长和楚祭长就是因为小瞧了他,才着了他的道。” “无妨,阴谋诡计终不是正途,这一仗打得是底蕴,我们神庙占尽天时人和,教会无非是坐以待毙,且看祭长们将疯大虫生擒回来,便要跟他把账连本带利算清楚。” “可据我所知,今日一战,章祭长和宋祭长受伤不轻,便是被疯大虫用法器所伤。” “那是他出手偷袭,若有防备,祭长一剑枭首,叫他连掏出法器的机会都没有。” 这俩人一口一个疯大虫,再听下去冯绣虎就要压不住火了。 于是趁二人巡逻至观庙门口,冯绣虎滑到了屋檐下,绕过守在门外的四名司礼,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进到庙里,冯绣虎才发现里面的人更多。 宽敞的庭院正中放着巨大的香炉,炉内不知在焚烧什么,青烟缭绕间还伴随着一缕淡淡的沉香味。 以香炉为中心,司礼们密密麻麻盘膝而坐,每个人都在静心修炼。 “醒神丹。” 蚀低声说道:“一种用来焚烧的丹药,能使香味覆盖范围内的修士精神百倍,无需睡眠,在精神集中的状态下还能提升修行效率。” 冯绣虎心中恍然,他没有出声,沿着墙角的阴影往庙宇深处滑去。 很快,他来到了观庙内堂。 这里是祭长的住处。 僻静处,冯绣虎小声跟蚀讨论:“塔伦朱说雨霖铃分为一枚母铃和三枚子铃,我猜测三名祭长手中各有一枚子铃保命,那么母铃在谁手中?” 蚀说道:“如果是从保命的角度考虑,母铃就该存放在观庙,若是把母铃也带上战场,那关键时刻还怎么逃命?” “我也是这样想的。” 冯绣虎点头:“那么这枚大母铃会藏在哪儿?” 蚀笑着提醒:“为什么不问问‘阴影’呢?” 冯绣虎闭上眼,催动从权柄那借来的规则之力,将感知扩散出去。 以脚下为圆心,他的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一幅巨大的黑白平面图。 黑色部分就是被事物的阴影所覆盖的区域,区域内的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 片刻后,冯绣虎睁开眼睛:“找到了,虽然只能感觉到轮廓,但应该是母铃没错。” 蚀叹了口气:“这就是黑夜之神一定要夺取阴鸮权柄的原因——那时他已经拥有了‘窥视’权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阴影’简直就是为‘窥视’量身打造的伴侣。” “二者相辅相成,阴影为窥视提供了面纱,窥视也为阴影带来了色彩。” 冯绣虎漫不经心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阴鸮说吧,或许她能有更多感触。” 影子贴墙游移,滑进了后堂。 后堂最深处有一间用于静坐的茶室,冯绣虎就是在那里“看”到了母铃。 来到门口,冯绣虎已经瞧见。 桌上摆着风雨娘娘的神像和香炉,香炉前是一个垫着金丝绸布的供盘,供盘上放着铜铃,铜铃两旁各有一张符篆。 冯绣虎正要滑进门槛,蚀突然喊道:“慢着。” 冯绣虎刚要伸进去的脚又赶紧缩了回来:“怎么了?” “有禁制。” 蚀压低嗓音:“那两张符非同小可,至少也得是大高功才写得出来。” “左边那张叫闻风听雨符,能在一定范围内感知敌人,范围越小,感知效果就越强大。” 冯绣虎打量起茶室:“那这间屋子算大还是算小?” 蚀冷笑:“如果这张符篆是万籁丘写的,它的感知范围覆盖整个港口区都没有问题。” 冯绣虎不禁咽了口唾沫。 蚀接着说道:“右边那张叫做风刀雨剑符,不出意外应该和闻风听雨符出自同一人之手,一旦闻风听雨符被触发,风刀雨剑符也会随之响应——一名至少破障境修士的咒术,你扛得住几下?” 冯绣虎暗骂:“我是说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法器就好端端摆在这儿,也不派个祭长来守着,合着是在这等着我呢。” 冯绣虎没招了,影子在门口缩成一团:“别墨迹了,还有什么权柄能顶事的,赶紧拿出来用用。” ps:需要别的权柄吗?冯绣虎当局者迷了。 . (本章完) 第173章 172法力枯竭 第173章 172法力枯竭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蚀的语气里带着得意。 “有一种破坏来得悄无声息,却又无坚不摧。” 侵蚀。 冯绣虎眼前一亮:“好大虫,你可算有点用了!” 这叫什么话? 蚀不满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放开心神,借你法力一用。” 话音落下,地上的影子开始往一旁蔓延,像是被分离出来的水泡,一团小小的影子被抽离出来,蠕动间变换成了一只小巧的“老虎”模样。 旁边大的那团影子——也就是冯绣虎,他弯腰看来,不禁笑道:“哪来的小猫?” 猫影舒展身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坐下来慵懒地舔舐爪掌。 冯绣虎踹了他一脚:“你还歇上了,干活。” 猫影报复似的在冯绣虎的腿上挠了一爪子,勾下来几缕阴影碎片。 他对着爪子轻轻一吹。 阴影碎片像是没有重量的柳絮,打着旋飞进了屋子。 在越过门槛的那一刻,冯绣虎分明看见有朦胧光氲闪烁了一下,然后阴影碎片就那样悬在了半空——好似挂在了一面无形的玻璃门上。 紧接着,阴影碎片泛起了红褐色的微光,短短数息的功夫,红光飞快向四周扩散一闪而过。 阴影碎片悄然落地。 “玻璃门”消失了。 冯绣虎抬眼看去,托盘里那张“闻风听雨符”变得格外陈旧,它的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卷曲和变形,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霉斑——就好像一张经历了长年风吹日晒的普通黄纸。 猫影纵身一跃,钻进冯绣虎的影子里不见了。 蚀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动作快点——别忘了符篆带走。” 冯绣虎立刻行动,他弯腰把地上的阴影碎片捡起,指尖触及的一刻,阴影碎片直接融入了影子。 再跨步进门,来到案前。 冯绣虎先小心翼翼地把符篆揣进兜里,可连揣几下才发现——他现在哪来的兜? 冯绣虎想了想,索性又将铜铃拿起来,把符篆迭了几层,将就这张纸把铃舌裹住,以防发出声响。 最后,他又看向最右边的“风刀雨剑符”,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不节外生枝。 事情办妥,撤。 进来时因为不知雨霖铃在哪,所以麻烦了些,但出去就简单多了。 冯绣虎绕到屋外,影子攀附上后院的墙面,径直翻墙来到庙外。 一路小心谨慎。 冯绣虎无法预测神庙什么时候会发现被偷家了,所以丝毫不敢耽搁,远离观庙后就径直朝着渡头飞窜。 当终于抵达鱼市街时,蚀提醒他:“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 冯绣虎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直接从树丛的阴影里跌了出来。 莫大的疲倦感席卷而来,冯绣虎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蚀出声喊道:“别睡!” 啪! 冯绣虎抽了自己一巴掌,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晃了晃头,撑着地面爬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蚀回答道:“法力枯竭,你的灵体需要休息。” 冯绣虎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低血。” 蚀沉默了几秒:“……低血什么意思?” 冯绣虎边走边说:“就是忘记吃饭的意思——哎?我好像真没吃晚饭。” 蚀不说话了。 冯绣虎走到来时的渡头边,检查了一下,确认铜铃好端端揣在兜里后,他捡起地上的皮囊,一头扎进水中。 洑水来到断浪桥边,冯绣虎依照记忆找到位置下潜,钻进栅栏门,摸着绳子穿过水道,重新回到了底城滩涂。 同样的路程,来时冯绣虎分明未感觉到丝毫疲惫,回时这一趟却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躺在滩涂上,不顾淤泥弄脏全身,冯绣虎大口喘着气。 他都快脱力了。 这种巨大的疲惫感觉不是来自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他不敢闭眼,因为害怕下一秒就会睡着。 摸了摸兜里,铜铃还在。 冯绣虎咬咬牙,强撑着再次爬起来。 小腿深陷在淤泥里,他努力拔出来,往前迈步。 可精神似乎快到极限了,冯绣虎腿一软,直接脸朝下再次摔进了淤泥里。 “早知道就让苗根生留下接应了。” 冯绣虎低声暗骂。 话刚出口,一个陌生的声音就在跟前响起。 “……吃吗?” 冯绣虎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 定睛看去,只见面前摆着一根血淋淋的肉条,肉条后面的淤泥下,一只几乎有小孩拳头那么大的眼珠子正把自己盯着。 事实证明,人在遭遇巨大的惊吓时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我去你娘的——!” 冯绣虎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指着前方大喝道:“出来!” 海风吹散了他的呼喊,宁静的夜空下没有任何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冯绣虎差点都要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时,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抱歉,我没有恶意……” 他似乎感到委屈。 冯绣虎习惯性伸手往后腰摸,却发现之前因为要下水,所以把法器都提前放家里了。 借着微薄的月光,冯绣虎看见前方的淤泥开始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拱出来。 同时那个声音说道:“我这就出来,请不要害怕……其实该害怕的是我才对。” 淤泥渐渐隆起,随着淤泥下的那个“东西”爬了出来,冯绣虎的瞳孔也放大了。 他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好,好大……的耗子。” 脑海中,蚀也失声喊道:“原始神——怎么可能?!” 从淤泥下爬出来的是一只巨大的耗子。 灰黑色的毛发,滴溜溜的眼珠,看上去和普通耗子区别不大,但当他以坐立的姿势站在冯绣虎面前时,竟然和顺子差不多高。 注意到大耗子的装束,冯绣虎的嘴渐渐张大。 只见大耗子仔细地拍去皮毛上的淤泥残留,然后又摆正系在脖子上的领结,最后脱下戴在头上的圆顶礼帽,把帽子按在胸前,向冯绣虎微微弯腰行礼。 “幸会,班长先生。” 冯绣虎的脑子有些宕机:“呃……” “我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开始自言自语:“大虫,起床逮耗子了。” (本章完) 第174章 173灰先生 第174章 173灰先生 “我不是猫!” 蚀在脑海里发出咆哮:“蠢货,清醒点!这是一只原始神!” 大耗子的眼中透露着智慧和平和,他见冯绣虎不说话,于是关切问道:“班长先生,您还好吗?” 冯绣虎缓缓吐气,糊在鼻孔里的淤泥滴落下来,他冷静了不少。 大耗子见状,把手伸进胸前的毛发里寻摸,片刻后掏出一张手帕递过来:“擦一擦吧,会好受一些。” 冯绣虎接过来抹了把脸,然后还给大耗子:“贵姓啊?” 大耗子拿回手帕,迭好后揣回毛里,他微微一笑,答道:“灰先生。” “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我也喜欢这个名字。” 冯绣虎释然一笑:“哦——原来你就是灰先生……” 笑容僵在脸上,他的大脑又宕机了:“这么晚出来遛弯啊?” 灰先生歪了歪头:“不,我很少出来,但我发现你非常疲惫,似乎需要帮助。” 冯绣虎下意识低头,看向陷在淤泥里的那块生肉。 灰先生把肉条捡起来,无比自然地揣进怀里:“抱歉,它有些脏了。” 然后只见灰先生伸出一根尖利的指甲,划开手臂皮毛,盯着裸露在空气中的血肉,他考虑了几秒,最后点头:“这一块比较嫩。” 灰先生把一块新的血淋淋的肉条递到冯绣虎面前。 他露出和煦的笑容:“填饱肚子,你就有力气了,请不用客气。” 冯绣虎推手婉拒:“谢谢,我不吃刺身。” “那真是太可惜了。” 灰先生略感惋惜:“看来我是时候置办一套厨具了。” 冯绣虎点头:“嗯,厨艺都是练出来的,多掌握一门手艺,以后找工作也方便。” 灰先生一愣:“我也需要工作吗?” 冯绣虎继续点头:“风雨娘娘家正好缺一个厨子,回头我介绍你过去。” 听到这个名字,灰先生露出恍然的眼神:“风雨娘娘?我听说过她,好多人总是把她挂在嘴边,但我能感觉到,她和我不太一样。” “嗯?” 冯绣虎感到了奇怪——灰先生表现得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懂得一些事情,却又懂得不多。 于是冯绣虎发问:“这么多年你一直躲在风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 灰先生也很奇怪:“很多年具体是指多久?从我有记忆起到现在,好像也就几年时间。” “八年?九年?十年?嗯,也可能是十一年。抱歉,我记不太清了,最早那段时间我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幼崽,什么都需要学习。” 冯绣虎愣住了:“你是说……你是几年前才诞生的?” 蚀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他在冯绣虎的脑子里放声大笑:“一个新的原始神!一种新的权柄!哈哈!多么讽刺!新神梦寐以求想做到的事,居然被底城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权柄?” 灰先生想了想:“你指的是我所代表的规则吗?” 冯绣虎一惊:“你听得见?” 灰先生点头道:“当然,我还能从你身上‘闻’到和我相似的味道。” 冯绣虎抬起手嗅了嗅:“底城味真的有这么明显?” 灰先生礼貌一笑:“你误会了,我是指‘神’的味道——哦,你好像把我们叫做原始神,是为了和风雨娘娘区分开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我会记住的。” “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和我同样的特质——这种感觉让我下意识想和你亲近,但不知为什么,我隐隐又感觉到了来自本能的害怕。” “害怕?” 冯绣虎挑眉,他猜测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肉身已经属于原始神的范畴,所以才会让灰先生产生了“同类”之间的亲近心理,但害怕又是怎么来的? 蚀打断了他的思绪:“快问问他的权柄是什么。” “当然,没问题。” 不等冯绣虎转达,灰先生主动回答了:“是‘奉献’……” 灰先生停顿了一下。 冯绣虎没注意,他在思考奉献具体是怎么个说法,但转念却想通了。 灰先生的诞生与底城人的信仰息息相关——他不确定叫信仰是否合适,但起初“灰先生”这个称呼,就是来源于底城人对耗子的尊敬和感激。 或许耗子本身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无私奉献,但对底城人来说,耗子用自身的血肉养活了无数代底城人却是事实。 难怪灰先生一上来就割自己的肉,被动技能了属于是。 冯绣虎问道:“在?看看权柄?” 灰先生语气带着些许歉意:“很抱歉,我不能在这里将权柄展现给你,我担心规则力量的波动会引来其他神祇的注视——比如风雨娘娘。” 冯绣虎好奇道:“你害怕他们?” 灰先生认真点头:“出自本能的害怕——但和对你的感觉是两种不同的害怕。” 话题又饶了回来,冯绣虎想继续这个刚才被蚀打断的话题。 蚀却又开口了:“让他记得躲好,这种珍贵的成功例子,要是被新神发现,一定会把他抓去关起来研究。”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记住的。” 灰先生脱帽弯腰行礼。 冯绣虎不耐烦道:“你就不能直接给他说吗?我不想当传声筒。” 蚀哼哼两声:“没什么好说的,他还太弱小了,‘奉献’?真是鸡肋,我对他不感兴趣。” 灰先生并未感到不快,他微微笑道:“没错,作为一名原始神,我还需时间成长。底城是我的家,我并不想离开,所以我会牢记您的教诲,尽量把自己藏好。” 他把手伸进肚子的皮毛下面,片刻后把小辫子抱了出来:“班长先生,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送她回家吧。” 冯绣虎眨眨眼,盯着灰先生油光水亮的皮毛看——他这身“衣服”里也太能藏东西了。 接过小辫子,冯绣虎问道:“她怎么了?” 灰先生笑着回道:“请不用担心,只是睡着了而已。我经常把肉送给她,所以我们成了朋友。” “今晚本来也是这样,但因为你们的突然到来,我只好带着她躲了起来,没想到等得太久,她在我身上睡着了。” 冯绣虎低头看去,小辫子呼吸平稳,即便酣睡正浓,怀里却依旧紧紧抱着两根肉条。 原来上次她也没撒谎。 肉真的是灰先生给的。 ps:就如他的名字,灰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 (本章完) 第175章 174祭长内讧 第175章 174祭长内讧 送回小辫子,冯绣虎直接回家了。 幸好苗根生和满福走之前把绳梯留下了,不然以冯绣虎现在的状态,能否爬上墙去都是个问题。 强撑着困意回到正房,冯绣虎衣服都没脱,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昏睡过去。 他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晚冯绣虎做梦了——别误会,我说的是真正的梦,不是梦林。 他梦见自己坐在旋转餐厅的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的城市夜景。 对面坐着风雨娘娘,她穿着华丽的礼服,正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儿,然后插起来递到冯绣虎嘴边。 冯绣虎邪魅一笑,将肉吃进嘴里,边嚼边说:“美人儿,你喂的最好吃了。” 风雨娘娘眼波妩媚:“喜欢我天天喂你。” 冯绣虎越嚼脸色越不对——嘴里的肉味同嚼蜡,还半天嚼不烂。 他有些生气了,抬手叫来侍应生:“维特儿!” 打领结穿马甲的灰先生走了过来:“先生,有何吩咐?” 冯绣虎愤怒地敲着盘子:“你们怎么做的菜?这肉都柴了!” 灰先生弯腰行礼:“抱歉,我这就为您换。” 说罢,他拿起餐刀刨开胸膛,指着里面血淋淋的肉问:“您看这一块怎么样?最鲜嫩的肋排,保证让您回味无穷。” 冯绣虎把脖子伸进灰先生的肚子里,却见里面堆满了杂物。 灰先生说:“先生,内脏是另外的价钱。” “你等等。” 冯绣虎抬手打断,他好像听见了别的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 循着声音,冯绣虎终于看到了,原来杂物下压着一台拨盘电话,此时正响个不停。 他把电话翻出来,拿起听筒:“喂,哪位?” 蚀的怒吼声传来:“你他娘聋了吗——” 啪嗒。 冯绣虎把电话挂了,装作无事发生坐回餐桌。 风雨娘娘抛来一个媚眼:“死鬼,又是哪个狐狸精找你?” 冯绣虎尴尬一笑:“工作电话。” 电话铃又响了,冯绣虎假装没听见。 风雨娘娘问他:“没听见吗?” 冯绣虎低头划拉盘子里的肉,嘀咕道:“吃饭呢,我现在没空。” 风雨娘娘的语气变了:“我说——你聋了吗?” 冯绣虎听着不对,抬头看去,却见对面的风雨娘娘那张俏脸不知何时变成了蚀的大脑袋,正冲他张嘴咆哮:“给我醒醒!!” 穿着晚礼服的蚀太过惊悚。 冯绣虎被吓得一激灵,醒了。 耳边铃声依旧响个不停。 冯绣虎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只见半空中雨霖铃摇晃不止,数根迷雾化作的锁链将它禁锢在原地。 蚀喘着气,在脑海中快速说道:“神庙已经发现了,正在通过子铃感应它的位置,快把它们之间的联系切断。” 这活冯绣虎还算熟悉,他赶紧打个响指:“封禁。” 锁链上的迷雾攀附而上,围着铜铃绕了一圈后,铜铃的摆动戛然而止,径直掉在了地上。 这是迷雾权柄的特性,就和封禁肉身与法力的联系一样,母铃和子铃之间的联系被“遮蔽”了。 危机暂时解除,冯绣虎转头看向窗外。 天刚蒙蒙亮。 不敢再等,该继续办事了。 昨晚冯绣虎为什么回宅子而不是回工厂区? 因为他的事还没办完。 冯绣虎深知雨霖铃他拿不住,这东西烫手,所以在原计划里就是要拿给瓦德拉乔交差的。 可昨晚他实在撑不住了,才冒着风险睡了一觉,睡之前还特意交代蚀把风。 冯绣虎担心的是雨霖铃的另一个效果——操控子铃的人可以直接来到母铃身边。 要是睡梦中被飞过来的祭长给宰了,那才是闹了大笑话。 但幸好冯绣虎赌对了,他赌对面不敢来。 三名祭长中两人受伤,只剩一个叫任屏笙的还保全着实力,在面对母铃遭窃,对面环境还未知的情况下,真要飞过来,他所承担的风险不比冯绣虎小。 对面确实不敢过来,否则也不会用子铃感应母铃的位置。 换上神甫袍,冯绣虎直奔上城区。 …… 话分两头,港口区观庙这边,三名祭长正面面相觑。 “感应消失了。” 任屏笙面色阴沉着脸说道。 风来化雨诀中自带一些疗愈相关的咒术,经过一晚的休养,章丘迟和宋春圭已经能下地行走,只是内伤仍未痊愈。 宋春圭着急问道:“大致方向感应到了吗?” 作为镇派法器之一,雨霖铃的丢失不可谓不严重,也难怪他们焦躁。 任屏笙缓缓摇头:“感应持续时间太短,只能确定不在港口区。” 章丘迟捻着胡须作沉思状:“不在港口区,那么这贼人定是在上半夜就动手了,否则不会跑那么快。” 宋春圭看向任屏笙:“还愣着作甚?再晚些贼人都该逃出城去了,如今就你尚存全力,还不速速去将母铃夺回?” 任屏笙扫眼瞪来:“竖子,焉敢激我?若非你二人作战不利,重伤不起,昨夜何至失于防备!” 宋春圭冷笑道:“说得轻巧,昨日我与章祭长作为主力深入敌腹,而你只是率弟子佯攻,行牵制之策,自可全身而退,占了便宜不说,如今反倒怪罪到我俩头上?” “可笑至极!” 任屏笙拂袖呵斥:“你自持有子铃护身,遂贪功冒进,害得你和章祭长身陷危局,却成了你推脱的理由?” “你——” 宋春圭抬手指来,怒目圆睁。 章丘迟脑仁生疼,插进二人中间:“休得再吵!” “眼下法器失窃,咱们却连贼人是谁都不知道,若是再起内讧,这仗还怎么打?” 宋春圭不依不饶:“正是因为雨霖铃事关重大,才更要抓紧动身寻回。” “哼。” 任屏笙背手转过身去:“你手里亦有子铃,要去便去,若是成功寻回,我定替你请功。” 宋春圭咬牙切齿,却不应声。 章丘迟叹了口气:“法器失窃是大事,但战事也是大事,怎可让任祭长以身犯险?为今之计,当是赶紧给宝殿送信,让马大高功出面,携子铃去寻,此番才最是稳妥。” 任屏笙回过头来冷笑:“送信?如今教会严守出口,就连府衙官员都出不去,谁有那个本事把信送出去?” 你别说,还真有。 (本章完) 第176章 175损招 第176章 175损招 “任祭长呀,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章丘迟捻须笑道:“人是出不去,但消息却能出去。” 任屏笙皱眉:“何解?” 章丘迟胸有成竹:“任祭长平日里醉心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遇事便只想得到用修士的法术解决,却忽略了常人手段。” 宋春圭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猛地抬头:“对呀,电话!” 任屏笙的眼睛也随之亮了:“府衙!” 港口区只有一个地方有电话,正是府衙。 宋春圭自告奋勇:“府衙官员正在庙里,我找人领路前去,片刻就回。” 任屏笙拿话点他:“那你可记得讲清楚,你是如何冒进,如何受伤,又是如何把雨霖铃搞丢的。” 宋春圭冷眼瞥来,重重哼了一声后拂袖而去。 章丘迟做起和事老:“宋祭长年纪尚轻,你何必与他斗气?” 任屏笙冷笑道:“正是年轻,才要替他修剪,需他冒险时畏首畏尾,抢功时却比谁都积极,此等心性,以后也难成大器。” 这边宋春圭才走不久,市长严庆田领着宋秘书又进来了。 严庆田背着手,冲章丘迟和任屏笙客气微笑:“二位祭长,早上好啊。” 二人抱拳行礼:“市长大人早。” 严庆田淡淡颔首:“刚才,小宋祭长来找我要人,说借府衙电话一用——是宝殿又有新的指示吗?” 章丘迟和任屏笙对视一眼,雨霖铃失窃的事不方便告诉外人。 “咳。” 章丘迟清了清嗓子:“劳市长挂念,实则并无要事,宋祭长只是将昨日战况汇报回去。” 严庆田点头道:“嗯……做得不错。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加强上下联动,保持密切联系,强化层级沟通,深化前后协同,确保命令畅通,这些工作都是非常关键的。” 身后的宋秘书一言不发掏出本子开始记了。 章丘迟脸色微僵,任屏笙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搭话。 严庆田又接着说了:“我昨晚还深感担忧神庙会不会出现工作上的不足,但现在见到你们的处理方式这么规范,我也就放心了。趁现在有空,章祭长,麻烦你汇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是什么样的?” “工作安排?” 章丘迟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宋秘书。 宋翠婷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地翻译道:“观庙的住宿环境有些简陋,市长先生昨晚没睡好,所以希望神庙尽早解决通行问题。” 原来是催他们打仗来了。 章丘迟干笑两声:“这……市长大人,我与宋祭长伤势未愈,还需休养,今日断不是重起战端的好时机。” 严庆田不满意了,皱眉道:“今天推明天,明天过了还有明天,章祭长,你可千万不能有懈怠情绪呀。” 章丘迟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拱手道:“市长大人,此战事关信仰,往大了说是两家神祇之争,府衙本不应置喙。” 章丘迟说得有理有据,这下轮到严庆田脸上挂不住了:“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件事是教会和神庙的矛盾没错,但你们打仗的地方叫帆城,打坏的设施,污染的环境,搅乱的秩序,哪个不需要我这个市长来管?” 他越说越起劲:“我一心一意为我们的家园着想,呕心沥血地完成本职工作,难道在神庙眼里,我连提建议的资格都没有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下次就要亲自问问万庙尊,难道大总统也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吗!” 话音落下,一个声音突然在严庆田身后响起。 “难得市长有这份心,我会一字不漏地向庙尊转达的。” 严庆田猛地回头,看见满脸阴沉的马秉合站在身后。 章丘迟和任屏笙立刻躬身行礼:“拜见大高功。” 严庆田露出僵硬的笑容:“马大高功,好久不见。” 马秉合却不作理睬,径直看向两名祭长:“子铃在哪?” 章丘迟赶紧掏出铜铃,双手奉上。 马秉合催动法力,掌心升起旋风,将铜铃托举到半空。 铜铃在风中发出悦耳响声,马秉合闭眼感受片刻,皱眉道:“感应还在,只是被遮蔽了,确是迷雾的手段没错。” 正此时,一名司礼匆匆来报。 “教会东面开拔行军,推进至坡下,正在布置新的路障。” 马秉合冷笑道:“这是知道雨霖铃失窃,没了后顾之忧,所以才敢得寸进尺。” 两名祭长眼巴巴把他望着,等着马秉合作进一步安排。 马秉合的脸又黑了一分:“看着我作甚?此战我若插手,跟你们打擂台的就不是疯大虫了。” 两名祭长又都把头低了下去。 马秉合叹了口气:“也罢,先暂行缓兵之计,我即刻向庙尊禀报,待讨回雨霖铃,再看后续如何。” 他转身欲化风而去,严庆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马秉合袖子。 马秉合冷眼看来。 严庆田赔笑道:“马大高功,我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马秉合不禁嗤笑:“是别往我的心里去,还是别往庙尊的耳朵里去?” 严庆田连连点头,继续赔笑:“都一样,都一样。” 马秉合懒得与他掰扯,振袖甩开,丢下一句。 “市长大人,好自为之。” …… 瓦德拉乔亲手给雨霖铃加了一道禁制,然后又让冯绣虎把东西带回来了。 冯绣虎感到不解。 瓦德拉乔给出的解释是:“钓鱼。” 冯绣虎明白了,但又有了新的疑惑:“飞过来的如果只是祭长还好,就怕钓上大鱼我解决不了——比如庙尊护持长老什么的。” 瓦德拉乔告诉他:“庙尊和护持长老不可能来,而祭长不敢来,所以最多也只是高功和大高功。” 冯绣虎又说:“这俩我也对付不了呀。” 瓦德拉乔安慰他:“不用你对付,他们如果真的来了,就是先破坏约定,我亲自替你解决他们。” 冯绣虎懂了,原来瓦德拉乔还盼着神庙先坏规矩,但神庙也不傻,肯定不会这么莽撞。 瓦德拉乔只是想碰碰运气,但冯绣虎回到工厂区时,突然又有了新的损招。 他把铜铃挂在了煤炭厂的锅炉房里。 ps:这不得烫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 (本章完) 第177章 176破釜沉舟 第177章 176破釜沉舟 瓦德拉乔说祭长不敢来。 冯绣虎觉得不一定。 因为狗逼急了会跳墙,人怕死了会逃命。 所以冯老爷打算逼他们一把。 于是在回到工厂区的第一时间,冯绣虎就让东面主力将前线推进到坡道下方。 这样做虽然失去了高地优势,但冯绣虎笃定对面不敢轻易出兵。 原因无他——作为主力作战单位的祭长中有两人负伤,仅剩的任屏笙要是敢单枪匹马出来叫嚣,冯绣虎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这次试探的结果并未出乎冯绣虎的预料,探子回报,神庙果然据守观庙街按兵不动,以龟缩之势应对。 冯绣虎心中有了底,下达命令让队伍继续推进。 港口区大大小小的街道错综复杂,但只有一条横贯东西的主街。 从坡道下来,沿着主街深入不远,就到了府衙的位置。 这地方冯绣虎来过一次,它坐落于一个丁字路口,大铁门面朝分支街道,向着大海,沿主街往东走到底,就是东面阶梯,往西则是坡道。 在这个路口,除了市长常驻的办公大楼外,还坐落着其他政务部门的建筑,大都挨着不远。 这路口位置绝佳,冯绣虎看上了,于是大手一挥,强征办公大楼作为临时据点。 随后,他将兵力分散,由卫官各自率领小队,严守各个分支街道的路口。 这时候教会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神卫军的人数比神庙要多好几倍。 站在办公大楼的楼顶,冯绣虎问起迈克一个问题。 “为什么府衙会设在港口区,而不是上城?” 迈克无奈一笑:“你别说,府衙一开始还真就在上城。” 他指了指上城区的方向:“现在那地方叫国公府。” 冯绣虎顿时恍然——难怪了,当初他还疑惑来着,怎么国公府一个会议厅都那么大,大国公也太豪奢了,合着那地方本就是政务大楼改的。 迈克接着解释:“大国公来了以后,提出‘利于民而近于民’的建议,就让府衙迁到港口区来了。”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跟大总统不对付了,把府衙从眼皮子底下挪开,好方便他做些不能见光的事吧。” 迈克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看向四周,见无人听到后才松了口气:“慎言,这种话在心里偷偷说便是了,可不敢落别人耳朵里。” 冯绣虎好奇问道:“大国公跟大总统对着干的心思几乎从不藏着掖着,反心都这么明显了,大总统就不管吗?” 迈克再次看看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我就这样给你说吧。” “在咱们东大陆,从古至今,王朝更迭乃是常事,坐龙椅的人换了又换,但神坛上的神祇却从未变过。” “神祇并不在意坐龙椅的是谁,因为不论是谁,最后都得跪在神坛下面。” “所以历朝历代,神祇和神庙几乎从不插手凡俗的争斗。” “但这次却不一样,因为大国公背后站着教会。” “若是没有教会涉足东大陆,大总统早就对大国公动手了——甚至大国公压根儿就不会有别样心思。” “可正是因为大国公有了教会的支持,所以大总统才不敢轻举妄动。” 冯绣虎想了想:“说到底还是东方神没把握打赢西方神,所以双方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而这种局面给了大国公壮大自身的空间,引入西方工业,扩展教会信仰,都是他蚕食大玄计划的一部分。” 迈克干笑两声:“你看得倒是挺明白。” 冯绣虎托着下巴思忖:“可大总统能打下江山,想必也不是蠢人,我不信他就干看着大国公发展,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迈克悻悻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去过王都,你要问我帆城的事我多少知道些,但大总统这等人物的心思,别说打听了,我连猜都不敢猜。” …… 由于神庙的避战,这场战争似乎陷入了“瓶颈期”。 在第三次被格兰肖严肃决绝了“破釜沉舟”战术后,冯绣虎深深感到自己的满腔才华无用武之地。 格兰肖也很无奈:“首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后勤队伍的厨具全部砸了,其次,停靠在港口的船只要么是商队的,要么就是镇水司的军舰,他们跟这场战争没有丝毫关系,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要求他们全部销毁?” 冯绣虎急得跳脚:“不沉掉怎么打得赢!你是不是神庙派来的卧底?” 格兰肖都要绝望了:“冯神甫,我强烈建议你回到后方休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不适合继续指挥战斗。” 冯绣虎沉吟片刻:“别急,我还有一计‘暗度陈仓’可安天下。我们调转兵力,先假意攻打宝殿,趁观庙驰援,再回头偷袭……” 格兰肖抬手冲外面喊:“卫兵!” 数名神卫军进来,拖着冯绣虎出去了。 门外飘来冯绣虎的喊声:“姓肖的!你这是哗变!你这是夺权!我才是总指挥——” 格兰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继续看起战报。 神庙其实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一天下来,已经有三处卫官驻防的街道隘口受到了小股修士的袭扰,但都没有持续太久,这是神庙在试探他们包围圈的薄弱口。 除此之外,港口区的居民也让格兰肖感到头疼。 他们故意将满是腥臭味的污水倒在神卫军驻防地点周围,又把各种杂物垃圾直接堆在街道上,阻碍驻防点之间的道路,甚至更有人明目张胆地跑来观察神卫军的人数动向,然后去给神庙报信。 这里面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是——神庙修士可以轻而易举地伪装成平民,然后出手偷袭。 这是教会无法做到的。 神卫军如果脱下盔甲和大剑,就像是没有牙的狮子,而神官则根本不适合单独作战。 眼看天色已黑,如果神庙晚上还要采取别的行动,教会可能会遭受更大损失。 所以格兰肖现在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重新退回坡上。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一声剧烈的爆炸将格兰肖从沉思中惊醒。 轰隆隆——!! 格兰肖悚然起身,这声音他绝不可能听错。 是神威炮。 他快步来到窗边,往外探头望去。 只见神庙的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本章完) 第178章 177一炮之威 第178章 177一炮之威 冯绣虎不甘心,无论何时,他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他坚信自己没错。 虽然格兰肖拒绝了他的提议,但冯绣虎打算一个人将战术贯彻到底。 于是他借着夜色的掩护,独自摸到了港口。 港口和西面的渔民渡头比起来,仿佛身处两个时代。 夜幕下,港口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灯光中,这座白天格外繁忙的港口,晚上却无比安静,只有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远远飘来。 或许是因为不远处就是镇水司的缘故。 冯绣虎化作影子,绕过巡逻的看守,贴着地面上的阴影游进了港口。 躲在墙边的阴影中,冯绣虎终于能大致看清港口的全貌。 码头上,一排排高耸的起重机静静矗立着,它们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起重机旁堆满了木箱和麻袋,里面装着的是通过海贸抵达帆城的货物,它们的影子在昏黄的煤气灯下拉得老长。 海面上商船排列,有些看上去是才下水不久的新船,但大多数都已布满了锈迹和划痕。 而在港口的另一侧,数艘威严的铁皮军舰停泊在深水区。 相较于这边商船拥挤的停泊区域,那边显然更加宽裕。 军舰船身呈深灰色,桅杆上悬挂着大玄镇水司的旗帜,在夜风中轻轻飘扬。 船上有舱室还亮着灯,借助灯光,冯绣虎依稀能看见甲板上有水兵值夜巡逻。 灯光透过舷窗洒在海面上,形成一片摇曳的光影。 再往岸上看。 港口的另一侧筑起了高墙,墙内就是镇水司军营。 视野被阻隔,冯绣虎看不到墙内更多的东西,唯一能看到只有那座高高耸立的瞭望塔。 显然塔上有人时刻警戒。 来之前冯绣虎曾向迈克打听过——镇水司归不归府衙管? 得到的答案是不归。 迈克说:“就和大玄军一样,镇水司是兵,而府衙是官,所以它们彼此都管不着对方,但又都归大总统管。” 大玄军都列装了火枪,镇水司肯定也不差。 冯绣虎立马想到了神威炮。 断浪桥上的神威炮就是由镇水司负责管辖,想必他们的舰船上也有。 冯绣虎心里痒痒,一刻都不想再等,仗着有“阴影”权柄傍身,立马摸进了军营,从军营内部的港口通道溜上了一艘舰船。 上船前冯绣虎特意仔细打量过,甲板的上层建筑顶上有一门显眼的主炮,蚀告诉他那就是神威炮。 于是他没在有灯光的甲板上多做停留,找到阶梯后直接上了舰桥。 此时炮台处无人,冯绣虎摸着粗大雄伟的炮管,是越看越喜欢。 “要是能带回家就好了,我晚上抱着它睡。” 蚀也在脑海里撺掇:“打一炮试试!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冯绣虎不屑反呛:“说得像你以前见过似的。” 蚀回道:“我当然见过,这东西最早就是羲君炼制的,后来才由羲君庙量产。” 冯绣虎一愣:“神威炮是法器?” “当然了。” 蚀提醒他:“你仔细摸摸,炮管,内膛,基座,以及炮弹上都刻有符文,它无须点火,自有法力催动,只须有人正确装填炮弹,内膛的符文产生感应后,扳下左边的拉杆,就能直接击发。” 炮弹? 冯绣虎低头看向脚边,那是一排上锁的矮柜,通体铁质,要钥匙才能打开。 显然这难不倒他。 片刻后,冯绣虎收了咒术,掀开锈蚀的箱盖。 只见一枚枚炮弹分隔摆放,漆黑的球体上布满了红色的线条纹路,隐隐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冯绣虎看看身后的阶梯,确定无人后,才现出身形,打开神威炮的后盖,将炮弹填装进去。 蚀也感到兴奋:“快,照着海上打,看看能飞多远!” 冯绣虎撇撇嘴,转动绞盘调整方向,将炮口对准了神庙的方向。 蚀更兴奋了:“那待会得跑快点,打完了就跑!” “这玩意怎么瞄准?” 冯绣虎眯眼瞄着准心,却估算不出距离。 好在蚀比较了解,在他的指导下,冯绣虎根据炮身上的刻度标尺调准好了角度,最后问道:“不用考虑风向什么的吗?” 蚀都要等不及了:“这点距离还考虑什么?指哪儿打哪儿!” 话音刚落,冯绣虎一把拉下拉杆。 冯绣虎亲眼看见炮身上的符文逐一往前泛出红光,随着炮口处最后一枚符文亮起,剧烈的火光喷涌而出。 轰!!! 环境由暗到亮转换太快,一时间冯绣虎什么都看不见,眼前白茫茫一片。 直到耳边传来蚀的大喊:“跑!” 冯绣虎总算反应过来,化作影子溜下甲板,然后窜进了水中。 …… 望着远处天灾般的景象,格兰肖愣在了窗边。 观庙上空出现了一道如有实质的风柱,将整座观庙笼罩其中。 那是风雨神庙的护庙符篆,风樯阵马符。 通常只有在庙宇即将遭到灭顶之灾时才会生效。 如今它却被激发了。 天空上下着火雨,风柱挡住了火焰,火焰却也在“风墙”的席卷下被吹向了各处。 火焰落在街道,也落在观庙街周围住户的屋顶上,借着风力,火势飞快蔓延,越烧越大。 格兰肖很清楚,神威炮被附着了羲君庙的法力,这种火不是寻常的水能扑灭的。 但风雨神庙的雨就可以。 格兰肖抬头看看天色,好像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嘭! 摩根卫官闯进门来,快速汇报:“格兰神甫,就在刚才,一艘镇水司的舰船袭击了观庙,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原因,但我想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舰船? 没来由的,格兰肖脑海中闪过了冯绣虎的身影。 他下意识问道:“冯神甫在哪里?” 摩根卫官一愣:“呃,我没看见他。” 格兰肖眼皮猛跳:“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优先打探神庙的情况。” 摩根卫官不太理解:“这是我们发起进攻的好机会。” “听我的!” 格兰肖拔高了声调。 摩根卫官沉默片刻,捶胸回应:“是!” 他不知道的是,格兰肖正在心里向迷雾之神祈祷,祈祷冯绣虎不要下一秒就被镇水司的军官押着回来。 ps:只要没被抓到,谁能说是冯老爷做的? . (本章完) 第179章 178突围还是固守 第179章 178突围还是固守 一段时间后,摩根卫官带着消息回来了。 “突然被神威炮袭击,神庙已经彻底乱了,驻守观庙街的修士全部缩拢,躲进了观庙内部——这说明他们对这次袭击完全不知情,所以在提防可能会到来的第二次炮击。” 摩根卫官很兴奋,虽然他也是不知情的一员,但他不想放过这次大好良机:“格兰神甫,下令吧,神卫军已经全部召集完毕,只要你点头,立刻就能发起总攻!” 格兰肖心思却不在这里:“找到冯神甫了吗?” 摩根卫官压根儿就没找,他焦急道:“就算没有他,这仗也能打!” 格兰肖按捺不住火气,冲摩根吼道:“不找到他——就不能打!” 摩根卫官万分不解,梗着脖子大喊:“我不明白!” 格兰肖深吸一口气,正欲将原委说出时,屋门忽然又被推开了。 浑身湿透的冯绣虎抖着手里的神甫袍走了进来。 他看向屋内二人:“还愣着干什么,这机会都抓不住你还敢说自己会打仗?” 除了上次给他分润功劳,这是摩根卫官最爱冯绣虎的一次,他不管格兰肖,立马捶胸应道:“领命!” 说完,像是怕格兰肖又出声阻拦,摩根卫官径直跑出去了。 格兰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盯着冯绣虎。 冯绣虎随手把拧得皱巴巴的神甫袍丢在桌上,又开始脱裤子:“去,给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格兰肖脚下没动,沉声开口:“是你干的?” “不是。” 冯绣虎矢口否认。 格兰肖冷笑:“我还没说干了什么。” 冯绣虎不耐烦道:“你管我干了什么,反正都不是。” 格兰肖指着桌上的袍子:“那你衣服怎么湿了?” 冯绣虎张口就来:“外面下雨了。” 格兰肖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夜空无云,皓月高悬,毛雨都没有。 他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编个更像样的理由?” 冯绣虎沉吟片刻:“被你夺走指挥权后,我的内心下起了一场暴雨,你知道的,人一到晚上就容易emo……” 格兰肖扶着额头深呼吸,足足缓了数秒后,才去外面唤人,给冯绣虎送来一套干净的常服。 这是一身棕色长衫,由于冯绣虎的头发一时半会还干不了,所以为了遮掩,格兰肖还贴心地准备了一顶圆顶礼帽。 这身穿上,要是再带个蛤蟆镜,冯绣虎觉得自己都能直接去街头摆摊算命了。 但大晚上也没得挑了,换好衣服,冯绣虎急不可耐奔跑下楼,汇进神卫军的队伍,朝着观庙街杀去。 …… 观庙乱象未平。 适才那一炮,虽被风樯阵马符挡下,但剧烈的冲击波依然震垮了不少外围建筑。 庙内情形混乱,人员四处奔走,或掘砖救人,或来回传信。 暂居在庙里的府衙官员最为不堪,他们娇生惯养,哪遭过这难? 一帮人站在院子中间哭爹喊娘,想躲都不知往哪躲,好似一群无头苍蝇。 灰头土脸的严庆田被头发散乱的宋秘书搀扶着,他挥手大喊:“大家不要慌乱!针对眼下的情况,我们必须立刻召开一场简短的会议,会议内容主要围绕安全问题展开,对此我提出三点建议……” “别挡在这!” 两名司礼横插进来,一把将严庆田推开。 严庆田一个趔趄,幸好有宋秘书扶着,不然就直接摔了。 他的话也被打断了,一时没了感觉。 遂悻悻道:“那大家先自由讨论,我去问问祭长的建议。” 严庆田领着宋秘书往里走,一路无人拦他,径直来到了后堂。 刚来到门外,就听见司礼正在向三名祭长汇报局势。 “教会主力已逼近观庙街,不仅如此,其余三面亦有神卫军开始布防,看这架势,是要将观庙合围。” 宋春圭急红了眼,指着司礼厉声问道:“镇水司为何开炮!你到底打听清楚没有?” 司礼垂首道:“已派人去探,但还未有消息传回。” 章丘迟老成持重,抬手劝道:“宋祭长莫急,眼下万不能自乱阵脚。” 任屏笙点头道:“章祭长所言极是,镇水司不会无故开炮,更不可能将炮口对准观庙,其中必有缘由,我等虽暂不知晓,但此事已然是将镇水司牵连了进来,镇水司就必然会给出说法。” 章丘迟轻捻胡须:“嗯……当务之急,应是先解围困之局。是固守不出,还是合力突围,我等要尽快商讨出个对策。” 宋春圭:“突围!” 任屏笙:“固守!”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话音落下,又不禁对视一眼。 任屏笙抢了话语先机,斥道:“愚策!眼下教会士气正盛,求战而不得;反观我等,你与章祭长伤势未愈,勉力方可一战,此时突围,只是徒增伤亡,挫己方锐气,即便侥幸成功,也免不了与教会夜战巷中,凭借残兵,如何能胜?” 宋春圭露出冷笑,大声回呛:“鼠目寸光!固守就是等死,你焉能不知?你一人胆小惜命也就罢了,还出此下策,害庙中弟子陪你等死,其心可诛!” 不等任屏笙辩驳,宋春圭又转头看向章丘迟:“章老信我,此刻虽形势不利,但退无可退,哀兵必胜,只需激起众人士气,合力一处,寻教会薄弱处一举击之,方可抓住反败为胜的一线良机呐!” 票数一比一,决定权落在了章丘迟脑袋上。 章丘迟捻须不语,正犹豫间,忽见严庆田跨门进来。 他一进来就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我来说句公道话,我觉得宋祭长的提议非常具有建树性。” “出去!” 章丘迟竖眉喝道,他甩袖一挥,严庆田另一只脚还没进来,就被一股强风推了出去。 看清马秉合的态度后,章丘迟对这位市长也没了好脸色——自从听了严庆田的建议,神庙就没捞到好过。 于是章丘迟心里有了决断。 他暗自叹了口气,说道。 “传令下去,固守庙内,据高墙以严防,遏敌军于庙外。” 任屏笙点头笑了。 宋春圭面色沉下,他紧咬牙关,挥拳砸在桌上:“愚钝!” 哗啦—— 桌子崩裂散架,宋春圭甩袖离去。 (本章完) 第180章 179水师提督洪胜火 第180章 179水师提督洪胜火 倒不是章丘迟真的有多认可任屏笙的说辞,他还有另一份考虑。 眼下虽然教会包围了观庙,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镇水司还没插手进来。 如果那一炮真的和教会有关系,那么教会要面对的就不止是神庙了,还有镇水司。 这围困之局,看似危险,但说不定能借镇水司的手解开。 当然了,在章丘迟心里,确实也有惜命的想法作祟——三名祭长中,任屏笙全力犹在,宋春圭年轻力壮,伤势也比他恢复得快,如果真要突围,他是最有可能把自己赔进去的那个。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镇水司这个变数。 即便此计不成,再说突围的事也来得及。 …… 话分两头。 冯绣虎以教会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再次来到前线。 观庙街火光四现,把街道映得恍若白日。 住在观庙街的人可不是兜无三两银的普通平民,此处毗邻观庙,房屋无不是高阁楼宇,住户无不是家财丰裕,对风雨娘娘,那更是个个忠心。 对这些虔诚信众,平日里观庙的司礼们也都笑脸相迎,可惜今天却没空再管他们。 火势燃起的第一时间,街上的居民就已经开始救火,但怎奈火势根本无法扑灭,反而越来越大。 而随着气势汹汹的神卫军杀了进来,这些居民别无他法,更不敢拦,只好哭哭啼啼地逃命去了。 正对观庙大门的街道对面,神卫军列阵架盾。 冯绣虎站在盾牌后,指着远处的观庙大门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摩根卫官站在他旁边:“神庙据守不出,从其余三面传回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暂时没有突围的意图。” 冯绣虎不满道:“他们不动,我们还不能打吗?干愣着做什么,拿弩箭射啊,放火烧啊,还要我教你?” 摩根卫官咬咬牙,压下心头火气,耐着性子解释:“风樯阵马符还未解除,我们攻不进去,所以只能等待。” 冯绣虎恍然,知道自己又出馊主意了,于是不再吭声。 他退回来,在人群中找到了迈克。 冯绣虎凑近过去,小声问道:“那什么风什么马的符,大概什么时候失效?” 迈克摇头:“我也是头一次见,不清楚。” 冯绣虎略感失望,他眼珠子一转,又问:“那要是再来一炮,神庙还能撑得住么?” 迈克闻言大惊:“什么叫再来一炮?刚才那一炮难道是你——” 话音未落,只见街道尽头的阵列忽然起了骚乱。 摩根卫官大声喝道:“戒备!” 片刻后,远处的神卫军平静下来。 一名卫兵匆匆来报,冯绣虎赶紧凑上前去听。 这一听不得了,原来是镇水司来了,他们正与神卫军后阵对峙,还把教会来时的路给堵死了。 卫兵说:“水师提督洪胜火亲自领队,让总指挥过去问话。” 摩根卫官转头看过来。 冯绣虎眼皮一跳:“看我做什么?我被夺权了,现在的最高指挥官是格兰肖,你让他去。” 摩根卫官投来鄙夷眼神:“我们和神庙开战,帆城所有人都知道,镇水司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当然知道你才是总指挥,所以找的就是你——这是你的职责,你别想逃避。” 这话在理。 冯绣虎悻悻地摸了下鼻子:“那就看看去……什么真水司假水司的,也敢跟咱们教会晒脸?” 迈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冯绣虎身后,小声提醒道:“你别说,还真敢。” 冯绣虎一愣,领着迈克边走边打听:“他们凭什么敢?不是说在玄国,神庙和教会比大总统还高一头么,那镇水司归大总统管,怎么能比大总统还有面儿?” “不是这道理。” 迈克摆摆手,压低声音解释:“大玄军和镇水司,也给神庙面子,但此神庙非彼神庙——他们只认一家庙,那就是羲君庙。” “你有所不知,玄国军中的士兵全是些不修功法的普通人,却列装了法器军械,而这些法器尽数来自羲君庙;除此以外,羲君庙还会派出门下弟子,安插进大玄军和镇水司,大都身居高位。” “所以说来,军队虽是大总统的军队,但换句话说,也是羲君庙悬在所有修士头上的一把剑。” 冯绣虎品出味儿来:“那这个水师提督洪胜火……” 迈克抿嘴点头:“羲君庙出来的。” 从人群中走出,冯绣虎看到了和他们对峙的镇水司军队。 他们穿着深蓝色的排扣水兵制服,端着火枪排成一列,将枪口对准这边的神卫军。 人群前方一名戴着大檐军帽,披着大氅的军官正背着手来回踱步。 见冯绣虎越众而出,那军官停下脚步,抬眼看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冯绣虎的衣服上,迟疑了片刻——似乎不太相信教会的总指挥居然穿的是长衫礼帽。 冯绣虎淡定地掏出徽章别在胸前:“啥事啊?” 军官勾起嘴角,露出笑容:“疯大虫?” 冯绣虎无奈一笑,指着他说:“别逼我抽你。” 军官表情一滞,摇头道:“名不虚传。” 冯绣虎没了耐心:“有事就说,我还要指挥打仗,没空跟你斗咳嗽。” 军官也不想跟他废话,抬手道:“有事问你,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两名亲卫就要上前拿人。 冯绣虎淡定地拿出怀表,按下卡扣。 走到近前的两名亲卫定在了原地。 冯绣虎又把香烟和火机掏了出来。 他嘴里叼着烟,拿眼神吊着军官:“我说明白没?有事就在这说,我没空跟你遛弯。” 军官盯着冯绣虎手里随时准备打燃的火机:“点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冯绣虎没带怕的。 当即就拨下了火石轮。 嚓! 只闻声音,却连火星都没见着。 军官不屑一笑,只见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锡皮扁壶,取下盖子信手往天上一抛。 那扁壶悬空不动,冯绣虎正不知军官搞什么名堂时,忽听身后队伍中传来阵阵惊呼。 他回头看去,顿时大惊。 只见整条街的火焰悉数掠空而来,飞向扁壶,争先恐后朝着壶口钻去。 火焰连绵,在壶口处形成了一道旋涡,短短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就被吸收殆尽,观庙街上再无一丝火光。 扁壶落下,被军官轻巧接在手里。 他抬了抬帽檐,朝冯绣虎微微一笑:“还没介绍,我叫洪胜火,帆城镇水司水师提督,也是羲君庙弟子——可惜天资愚钝,才迈入破障境不久。” ps:一发神威炮的小事,还不值得水师提督亲自来拿人。 求月票求推书啦~ (本章完) 第181章 180问话与试探 第181章 180问话与试探 碰到硬茬子了。 冯绣虎咽了口唾沫。 他在心里默算,如果通灵境对应的是祭长,神游境对应的就是高功,那么破障境……岂不是大高功? 冯绣虎不禁咋舌,羲君庙也太阔绰了,就连大高功也外派? 心里略感发怵,但冯绣虎深知,这时候万不能落了气势,否则就只有被随意拿捏的份儿。 于是他重新将洪胜火打量一番,点头道:“原来是羲君庙出来的,难怪火气这么大。” 洪胜火哂然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火气大的分明是你。” “是我吗?” 冯绣虎回头问迈克。 迈克低着头不敢出声。 好像还真是,除了态度强硬点,洪胜火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重话,反倒是冯绣虎一直拿话呛别人。 冯绣虎略感尴尬,转移了话题:“跟你走的事暂且不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洪胜火不急不缓,颔首道:“你说。” 冯绣虎指了指身后观庙方向:“镇水司摆出这架势,到底是真心来请我,还是打着请我的旗号,实则是给神庙解围?” 洪胜火眸子一抬,瞥了眼远处的风柱:“迷雾教会与风雨庙的恩怨,镇水司本不该插手,也不想插手,只要你配合,随我回镇水司问话,我的人立刻退回军营。” 这还算句人话,冯绣虎放心不少。 他对洪胜火说:“那你等我会儿。” 说罢,冯绣虎转身钻进人群。 他先找来摩根卫官,说道:“西面阶梯也不用守了,人全部调过来,务必把观庙给我围住了,我回来之前,但凡敢放跑了一个人,你这卫官都别想当了。” 然后他又拉过迈克,将胸针塞进迈克手里:“拿着这个,速去大座堂见瓦德拉乔,把今晚的事全部告诉他——另外告诉顺子,别担心我。” 交代完毕,冯绣虎从人群中走出,来到洪胜火面前。 他压下帽檐:“带路吧。” 洪胜火侧身虚引:“请。” …… 洪胜火没使诈,随着他和冯绣虎离开,镇水司的兵也紧跟着撤了。 乘车回到军营。 洪胜火径直把冯绣虎领到了一个房间。 待关上门,密闭的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二人。 冯绣虎略感诧异——如果是审讯问话,应该不值得他这位水师提督亲自负责。 只见洪胜火掏出一张符篆夹在指间,轻轻一抖,符篆便燃起了火焰。 以符篆为中心,一道火光涟漪向四周荡开,眨眼就扫过了整个房间。 冯绣虎顿时戒备,他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这是什么意思?” “隔岸观火符。” 洪胜火摆摆手,随口解释:“现在这间屋子已经与外界彻底隔绝,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谈过什么。” 冯绣虎更加警惕了——如果是问神威炮的事,显然不需要用上这种手段。 “你到底想问什么?” 洪胜火拉开抽屉,将一物拿出来扔到冯绣虎面前:“认得这个吗?” 借着台灯昏黄的光线,冯绣虎看清了。 他的瞳孔缩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脸色:“不认识。” 洪胜火靠墙站在阴影里,他抱着双臂,始终观察着冯绣虎脸色:“你确定?” 冯绣虎抬起头,迎上洪胜火灼灼的目光:“我应该认识吗?” 二人无声对视数秒。 “呵。” 洪胜火轻声一笑:“也是,你一个从底城摸爬滚打上来的人,没见过军舰上的东西才是正常的。” 冯绣虎默默点头,似乎是认可了洪胜火的话,然后低下头,再次打量起桌上的东西。 他其实认识。 那是炮弹箱的盖子。 眼前的铁盖锈迹斑斑,尤其是锁头部位最为严重,被锈蚀出了一个大洞。 他和蚀都兴奋过头了,以至于遗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洪胜火踱步绕到冯绣虎身后,伸手按在冯绣虎的肩膀上。 他解释道:“这本是神威炮旁边的物件,那个潜入军舰的小贼使用某种咒术撬开了炮弹箱,才有了今晚的变故。” 冯绣虎拿起铁盖翻看,手轻轻抹过,指尖沾上了锈粉:“迷雾教会没有这种咒术。” 洪胜火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这小贼的潜入手法也是一流。” “港口入口有值夜工人,这是一道卡。” “港口与军营间有高墙阻拦,营区入口亦有军中岗哨,这是二道卡。” “进了军营,又有瞭望塔纵览全营,全天戒备,这是三道卡。” “从营区摸上舰船,舰船上有水兵巡逻,这是最后一道卡。” “这小贼连闯四道卡,竟未惊动任何人,这就足够证明他的本事不俗。” “有这等本事,他可以入营窃密,可以刺杀军官,他本可以做更多更有价值的事,偏偏他都没做——就只是开了一炮,然后就消失了。” “这难道不奇怪吗?” 冯绣虎回头看他:“你问我?” 洪胜火反问:“不然呢?” “这一炮打的是观庙,教会是首当其冲的获利者,你作为总指挥,我不问你问谁?” 冯绣虎表情平静:“我差点忘了这里还有神庙的事,那你怎么不问问神庙?” 洪胜火挑眉:“怎么说?” 冯绣虎说:“比起获利的教会,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更像是风来化雨诀的手段。” 洪胜火指着桌上的铁盖:“我要找的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而是这个手段。” 冯绣虎恍然道:“哦——原来你找的是手段,不是人。” 洪胜火点点头后又摇摇头:“神庙没这种手段。” 冯绣虎回:“教会也没这种手段。” 洪胜火收回按在冯绣虎肩上的手,搓了搓指尖:“你发梢怎么是润的?” 冯绣虎扶了扶帽子:“出汗了。” 洪胜火笑了:“外面都说疯大虫脑子不好使,我看也未必,冯神甫明明是个妙人。” 冯绣虎站起身来,靠着桌沿跟洪胜火对视:“当讲的不当讲的,都被你讲完了,那我也来问问你吧。” 洪胜火摊手:“但说无妨。” 冯绣虎轻弹帽檐,阴影下目光射来:“刚才那些话,你是替羲君庙问的,还是替镇水司问的?” “对你来说有区别么?” 洪胜火笑意不改:“不论是羲君庙还是镇水司,都是大总统一方,你家教会站的是大国公,何须在意这个?” (本章完) 第182章 181威胁和生意 第182章 181威胁和生意 冯绣虎讥笑道:“对我是没区别,但对你有区别。” 他指了指飘在半空中还燃烧着的隔岸观火符:“要是没区别,你又何必怕被外人听去?” 洪胜火表情僵了一下。 冯绣虎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心里愈发有底。 他继续说道:“有些事你不想让屋外的人知道,却又不得不在我这里屡次三番地试探。” “但是洪提督,你须搞清楚,你把我请来问话,却又遮遮掩掩,摆出一副想求人办事却不敢把事说得太明白的样子,我们还怎么往下聊?” 洪胜火脸上笑意缓缓收敛:“有些事不是我不讲,而是你不该听。” 冯绣虎嗤笑一声:“那就没得聊了。” 他转身要往外走,却被洪胜火拦住。 “有得聊。” 洪胜火沉声道:“我要跟你做笔生意。” 冯绣虎斜眼看着他:“做生意得先摆价码。” 洪胜火说:“价码就是,镇水司不会插手教会和神庙这一仗。” 冯绣虎差点没气笑了:“这算什么价码?” “怎么不算?” 洪胜火冷笑:“神威炮打了观庙,教会嫌疑最大,我完全可以以此为由展开调查,如果教会胆敢拒绝,等待你们的就是武力镇压。” 冯绣虎冷下脸来:“这听起来不像生意,倒像威胁。” 洪胜火摇头笑道:“对你来说是威胁,但对我来说就是生意。” 这就是地位不对等带来的差异。 冯绣虎思忖片刻,重新坐回椅子上:“那就先说说你想做什么吧。” 洪胜火也在对面坐了下来:“说做什么前,我得先告诉你,这事教会不能知道,风雨庙也不能知道,大国公不能知道,府衙也不能知道,只能你知我知。” 冯绣虎不禁挑眉:“这么大的生意怎么就非得找我?” 洪胜火点头:“因为只有你能办。” “我要你帮我找人。” “如今这帆城,在上城之外的地界,就属你疯大虫说话管用,人手最多,耳目最广,这事需要隐秘进行,你手下都是些泥腿子,混迹市井极不显眼,所以最适合办这事。” 冯绣虎抬起眼皮看他:“找个人至于这么大费周章?镇水司这么豪横,这事你自己不能办?” 洪胜火摇头:“镇水司无故不得离开营区,而且水兵太过显眼,平白惹人注意,而且若论对下城的熟悉程度,还是你的人得心应手。” 冯绣虎问出正题:“所以你到底要找谁?” 洪胜火却再次摇头:“不知道。” 冯绣虎乐了:“逗傻子玩呢?” 他假装生气起身,作势欲走。 洪胜火赶紧拉住他:“莫急,听我说完。” 冯绣虎抱着双臂坐下:“你连找谁都不知道就让我瞎找,这不是拿我开涮么?” 洪胜火终于道出实情,他指着桌上的铁盖:“就找这个人!” 冯绣虎心里其实有所预料,但面上却装作恍然:“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这些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找?” 洪胜火说道:“如果真有这人,那此人必不敢轻易露面,所以你只管四下打听,若发现行迹可疑者,自来营区向我汇报。” 他从铁盖掰下一截锈块,举到冯绣虎眼前:“而如果发现了类似手段,那更是重大线索,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可疑的人……” 冯绣虎摩挲着胡茬思忖:“还真有。” 洪胜火双眼顿亮:“谁?” 冯绣虎笃定道:“科纳特陈。” 洪胜火迟疑:“……迷雾主教?” 冯绣虎点头:“嗯,我最近看他很不顺……很可疑。” 二人对视着沉默了两秒。 洪胜火问:“你刚刚是不是说不顺眼了?” 冯绣虎面不改色:“你听错了。” 洪胜火再次沉默。 冯绣虎继续找补:“我没开玩笑,他最近确实很可疑,我怀疑他和黑夜教会的人有勾结——话说回来,黑夜教会的人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吧?” 洪胜火抬起头来:“具体讲讲。” 冯绣虎说:“我前段时间遭了暗枪,子弹正是来自黑夜教会,在后续调查中,提供线索的活口也被灭口了,杀他们的手段似乎也是黑夜教会的咒术。” 洪胜火感到疑惑:“你说这些跟科纳特陈有什么关系?” 冯绣虎回道:“我怀疑想杀我的就是他。” 洪胜火不上套:“……你把我当枪使呢?” 冯绣虎也觉得这脏水泼得有些生硬,于是想了想又说:“那……抛开事实不谈,难道神庙就没有嫌疑吗?” “我完全有理由怀疑神庙窝藏了罪犯,强烈建议镇水司进入观庙搜查,我们教会可以从旁进行协助。” 洪胜火盯着他:“也就是说现在教会拿风樯阵马符没有办法是吧。” 冯绣虎腼腆一笑:“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你要是不给点甜头,谁知道我会不会替你认真办事?” …… 教会真就把观庙围了一整夜。 天快蒙蒙亮时,冯绣虎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洪胜火和镇水司。 还没等众人搞清楚情况,冯绣虎就挥着手让神卫军让出一条路来。 “快快快,放行,让镇水司进去,别耽误了提督大人的正事。” 众人虽不明白,但还是依着冯绣虎的意思照办了。 在洪胜火的带领下,军容整肃的镇水司水兵排成一列从教会军阵中穿过,径直走向观庙大门。 洪胜火亮明身份,不多时,三名祭长就亲自迎了出来,双方隔着风墙对望。 章丘迟喜色溢于言表,心里只道自己终究还是赌对了,镇水司来替他们解围了。 他拱手道:“洪提督!教会私闯营区,妄动军械,置军法于不顾,此等行径,若不施惩戒,镇水司威严何在?” 洪胜火却面无表情:“撤去护庙宝符,配合镇水司查案。” 章丘迟一愣,感觉事情不太对:“提督大人,作案贼子分明是教会……” 洪胜火出声打断:“是非对错我自有考量,你若有不忿,事后自去找庙尊告状。” “这……” 章丘迟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洪胜火却懒得再等,他抬手喝道:“最后一次警告,撤去宝符!” 哗啦—— 身后水兵齐齐举枪,对准了观庙。 ps:镇水司出营,必须有理有据,撤了宝符,就必须带点人走,至于带谁走,冯绣虎已经和洪胜火商量好了。 . (本章完) 第183章 182神庙,哑巴吃黄连 第183章 182神庙,哑巴吃黄连 神庙把宝符撤了。 不撤也没办法,若是真等镇水司采取强硬手段,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了。 其次章丘迟心里还存了侥幸——他念想着,等洪胜火在庙中搜查无果,下一个要对付的怎么着也该轮到教会了。 双方各打几大板,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镇水司粗略搜寻一番后,洪胜火便将府衙官员召集到一处,然后领着他们出了观庙。 见冯绣虎堵在大门外,市长严庆田不动声色地退至众人身后——那一箭属实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洪胜火上前拱手:“帆城上下离不开府衙运转,诸多政务堆积,还需众官员处置,教会神庙之争,本不该将府衙牵扯进来,镇水司护送官员离开是非之地,乃职责所在,教会理应放行。” 冯绣虎抚胸回礼,笑吟吟点头:“好说。” 他抬手示意身后军阵散开:“让他们走。” 气氛缓和了,严庆田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从人群后走出,挺着肚子来到洪胜火身边,对冯绣虎微笑点头:“我看冯神甫也是讲道理的嘛,念在你还年轻,之前的误会我就不追究了,但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我还是要给你讲一下的,对此我至少能提出五点改进建议……” 冯绣虎忽然伸手,将严庆田一把拉到身边:“五个建议怎么够?你话多就留下来慢慢讲,正好我这缺个狗头军师,我看你就挺合适。” 严庆田脸色大变,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府衙政务繁忙,我没空帮你出谋划策。” 冯绣虎笑眯眯道:“那就乖乖把嘴闭上,夹着尾巴走人。” 严庆田赶紧躲回了洪胜火身后。 镇水司领着人要走,却不见对教会的后续处置。 章丘迟终于忍不住了,站在门内伸手喊道:“洪提督!” 洪胜火回头看来:“怎么?” 章丘迟干笑着:“是不是忘了什么?” 洪胜火淡淡道:“章祭长明言。” 章丘迟察觉到一丝不对——他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洪胜火又不是傻子,怎能不懂? 宋春圭心里发急,指着教会军阵脱口而出:“教会之罪,镇水司为何视若无睹?” 任屏笙赶紧拽了宋春圭一把,却被宋春圭甩手挣脱:“拦我作甚?此间分明是有猫腻!撤我护庙宝符,转头就要走人,这不明摆着拉偏架?好你个洪胜火,真当这里是羲君庙吗!” 洪胜火依旧面不改色,他回头瞥了眼冯绣虎,然后冲章丘迟抱拳:“实不相瞒,搜查观庙之前,镇水司已对教会连夜审问,彻查后确认神威炮一事与教会无关,将观庙放在最后搜查已是给足了脸面……若神庙不想捡,镇水司也可以收回来。” 章丘迟赶紧赔笑:“镇水司给的脸面,自然是要的。” 任屏笙一下又没拉住宋春圭,宋春圭冲上去指着洪胜火的鼻子大喊:“信口雌黄!那撤我护庙宝符又作何解释?” 砰! 子弹落在宋春圭脚下,打出一个凹坑——是亲卫开的枪。 众水兵齐声大喝:“退去!” 宋春圭脸色煞白,慌忙退回门内。 洪胜火缓缓开口。 “依令查案在先,解救官员在后,镇水司从头到尾未曾插手教会神庙之争,本督按规矩行事,祭长大人却找我讨要解释……” 洪胜火眼皮抬起:“那不妨随本督回镇水司,再慢慢解释。” 章丘迟将宋春圭拽至身后,干笑着拱手:“何至于此,镇水司公务既已办妥,我等就不远送了。” 洪胜火微微颔首,转身便走:“回营。” 一众官员在水兵的护卫下穿过教会军阵离开。 冯绣虎在后面招手:“慢走啊!” 再次转过身时,观庙大门已经关上。 冯绣虎摩拳擦掌。 卡琉斯来到他身边:“神卫军熬了一夜没合眼,我建议先暂时休整,等填饱了肚子再开始攻坚。” 冯绣虎不满道:“神庙也不没吃饭?没了符篆保护,现在正好是他们最心慌的时候,这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卡琉斯碍于冯绣虎的面子,有心反驳却未能张口。 摩根卫官突然又冒了出来:“不行!” 他没这些顾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冯绣虎转头看他:“怎么又是你?” 摩根卫官说:“虽然失去了符篆保护,但现在也是他们最紧绷的时候,如果直接采取强攻,我们的损失也小不到哪去。” 卡琉斯赶紧点头附和:“没错,而且现在神庙才是据守的一方,我们作为攻坚方,必然会付出更多代价,所以才更需要充足的准备,而不是把疲惫的士兵送到敌人的刀口下。” 冯绣虎气冲冲地走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确实更有经验,说得也更有道理。 他在队伍里找到了顺子。 顺子一早就看到冯绣虎了,但刚才冯绣虎在和洪胜火交涉,周围的神卫军全都没动,于是顺子也不好意思贸然跟冯绣虎打招呼。 顺子看上去精神头不错,他昨天跟着卡琉斯驻守西面阶梯,落得清闲,所以休息得很好。 冯绣虎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叮嘱:“后面还有硬仗要打,记得别脑子一热就往上冲,躲在后面赚个吆喝就行了,咱兄弟俩后面的好日子还长,没必要在这里拼命。” 顺子点头应下:“知道了哥。” 这边正聊着,迈克忽然也凑了过来。 他把胸针塞进冯绣虎手里:“瓦德拉长老说,如果天亮时你还没回来,就让我再去通报;但如果你回来了,就让你亲自去找他一趟。” 冯绣虎眼珠子转了一圈,抿出其中深意。 这老狐狸,打得个置身之外的好算盘——要是冯绣虎天亮还没被放回,说明镇水司掌握了充足证据,所以不肯放人,他瓦德拉乔当晚不急着露面,就是表明此事与教会无关,待迈克第二次去找了,他再向镇水司要人,既划清了界限,又赚了冯绣虎的情分。 而要是冯绣虎回来了,就说明事情已了,他自可岿然不动,等冯绣虎主动前去诉说原委。 冯绣虎心里暗骂,但眼下教会暂不动兵,他正好有空,于是便往上城赶去。 (本章完) 第184章 183相同的目的 第184章 183相同的目的 还是大座堂的顶层,冯绣虎在静室见到了晨起祷告的瓦德拉乔。 这次冯绣虎知道流程了,先上前对着迷雾徽饰低头行礼:“赞美迷雾。” 然后和瓦德拉乔一起来到旁边坐下。 不等瓦德拉乔发问,冯绣虎主动给出了结论。 “第一,神威炮跟我无关。” “第二,洪胜火为了把府衙官员带走,勒令观庙把护庙宝符撤了。” “第三,这一仗神庙输定了,如果他们不投降,我饿也饿死他们——我粗略算过双方兵力,如果不计代价强攻,最多两天就能打下观庙。” 瓦德拉乔却表现得很平静:“不着急,慢慢吊着他们。” 冯绣虎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瓦德拉乔替冯绣虎倒了杯清水,淡淡说道:“席无盛已经来过了,托弗森大主教替我接待了他。” 冯绣虎不明白:“席无盛来做什么?求和?” 瓦德拉乔摇头:“要和还是要打,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来找我要雨霖铃。” 冯绣虎更不明白了:“这是他的活么他就往前凑?” 瓦德拉乔说:“是马秉合大高功让他来的,而马秉合代表的是庙尊万籁丘的意志。” 冯绣虎越听越糊涂:“神庙的诚意就这?就派一名高功来要东西,我看他们也不是真心想要。” 瓦德拉乔抬眼看向冯绣虎,微微笑道:“瞧,就连你都知道席无盛无法要回雨霖铃,马秉合能不知道吗?” 冯绣虎一愣:“合着还真不是真心想要啊?” 瓦德拉乔继续引导:“席无盛自己也知道他做不成这件事,但他还是来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冯绣虎思忖无果,遂摇头:“不知道。” “因为他不得不来。” 瓦德拉乔道出内情:“就如我们对迷雾之神无比虔诚一样,神庙修士对风雨娘娘的信仰也非常坚定,所以你不能小瞧了他们的这份虔诚,除非得到宝殿的首肯,观庙众修士哪怕死战到底,也不会轻易投降。” “所以说,是议和,还是死战,决定权不在观庙手中,也不在席无盛手中。” 冯绣虎似有所悟:“这事得庙尊说了算吧。” 瓦德拉乔微微一笑:“但这里有一个人不想接着打了。” 冯绣虎抬眼:“席无盛?” “没错。” 瓦德拉乔颔首道:“当风樯阵马符被激发,观庙被神卫军包围时,他们就已经没有胜算了。” “这次参战的三名祭长全部出自席无盛麾下,神庙修士本就比教会神官更难培养,所以席无盛想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于是他去求见了庙尊,但庙尊没有见他,而是让马秉合转达旨意——带回雨霖铃,将功补过,就同意议和。” “这不妥妥的为难人么……” 冯绣虎忽然反应过来:“庙尊想接着打——哪怕结果是输?” 瓦德拉乔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片刻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神庙在上城区圣堂大开杀戒的账,总要讨回来。” “我让你不急着正面进攻,就是这个道理。” “一来是消磨观庙的士气,我们能减少伤亡。” “二来是给席无盛想通的时间,看他什么时候能下定决心,拿尤克主教来换三名祭长的命。” 冯绣虎一拍脑门——他又把尤克胡给忘了。 要是真依了他今天的战术,直接强攻,把观庙杀个片甲不留,那尤克胡的小命估计也保不住了。 冯绣虎问道:“拿尤克胡来换,席无盛有这个资格做决定吗?” 瓦德拉乔摇头:“如果是用一名主教换三名祭长,这么亏本的生意神庙肯定不会同意;但如果是用主教换雨霖铃,神庙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他轻声一笑:“至于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有多少,就得看观庙能撑几天了。” 冯绣虎在瓦德拉乔这塞了几块干面包垫肚子,就当把早饭对付了。 临走前,冯绣虎忽然问起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如果今天被围困的是教会,你会选择议和还是继续打?” 瓦德拉乔沉默了片刻,走到迷雾徽饰前继续跪下了。 正当冯绣虎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瓦德拉乔的声音传来。 “对虔诚的信徒来说,为神献身是一种恩赐,我奉行神的旨意,为献身者指明道路。” 冯绣虎得到了答案,转身离去。 不止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一直以来他心里猜测的事也得到了佐证。 万籁丘和瓦德拉乔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人,他们有着某个相同的目的。 他们一直在暗中推动神庙和教会的矛盾,引起冲突。 并不惜以人命去铺路。 在他们手里,有些人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有些则是不能牺牲的,这条分界线冯绣虎大致也摸到了。 席无盛。 高功,以及主教是可以牺牲的上限。 再说准确点,应该是破障境或灵界漫步阶段的修炼者。 只有达到破障境的人,才是真正有价值的。 至于这条分界线是根据什么而界定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冯绣虎暂且还不知晓。 …… 离开大座堂时,冯绣虎偶遇了来上职的科纳特陈。 他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抬起头时,正好和迎面走来的科纳特陈撞上。 冯绣虎下意识看向科纳特陈的大拇指——香味来自那枚香鹿角扳指。 上次在科纳特陈的办公室,冯绣虎就已经见他戴过。 冯绣虎怔在了原地。 当看到这枚扳指时,他突然灵光一现。 冯绣虎想起在老威廉裁缝铺遇到的贵妇人是谁了。 是他第一次来大座堂找科纳特陈时,从科纳特陈卧室里走出来的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科纳特陈的姘头? 不,她的气质和穿着分明就是贵族。 可贵族怎么会去工厂区的裁缝铺定制衣服? 冯绣虎的脑子有些乱。 好像即将抓住什么,却始终没有头绪。 科纳特陈却对冯绣虎没有好脸色,在看到冯绣虎的第一时间就黑了脸。 他本都做好冯绣虎要出言挑衅的准备了,结果冯绣虎却只是站在原地,呆滞地把他望着。 又犯病了? 科纳特陈心里腹诽一句,一言不发地绕开冯绣虎往里走了。 ps:赵映霞死的那天,摩根卫官请假去了上城,他到底做了什么? . (本章完) 第185章 184观庙的末路 第185章 184观庙的末路 既然瓦德拉乔有自己的考虑,那冯绣虎也犯不着跟观庙死磕。 于是他把瓦德拉乔的指示转达给了格兰肖和塔伦朱,两位神甫立刻做出了更专业的应对。 他们指挥着执事,在观庙四个方向分别布置起串联法阵,冯绣虎这个滥竽充数的主反倒成了甩手掌柜。 格兰肖和塔伦朱本来也想让冯绣虎帮忙来着,但冯绣虎哪懂这些?哼哼唧唧找了个不着调的由头给糊弄了过去。 从布置法阵这点,也能看出教会和神庙的不同来。 就好比施咒,神庙靠的是法诀,教会靠的是吟诵。 二者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效果上却有明显区别。 法诀施展起来更快,还能和法门中的肉身击技配合起来使用;而教会的吟诵施咒往往更在“大范围”和“大威力”上下功夫,却忽略了效率。 教会的法阵也是同样道理。 和法阵对应的是神庙的符篆。 符篆胜在便捷,以及能快速激发,但缺点是持续时间有限。 而法阵则需要更麻烦以及更长时间的布置手续,但只要材料足够,法阵的笼罩范围可以达到非常夸张的地步,并且只要有人保持控制,法阵就能持续不断地生效。 本质上来讲,神庙教会殊途同归,可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迥异的区别,论其根源,其实还是蚀说的那番话。 东方神求长生,所以更专注于个人伟力;而西方神恰好相反,他们谋求长久的统治。 言归正传。 在教会布置法阵的时候,观庙内也感到了紧迫,他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被逼上绝路。 于是在法阵尚未布置完成之前,观庙修士主动从多个方向发起了突围攻势,但教会也不是吃素的,观庙的举动完全在意料之中,神卫军凭借人数优势坚守阵地,硬生生把神庙修士打回去好几拨。 冯绣虎也可算找到不帮忙布阵的理由了,在两名神甫无暇插手战局时,他借用权柄召来迷雾,帮神卫军找回了主场优势。 这场试探性突围的带队者正是宋春圭。 他选择了东面作为突破口,却恰好和卡琉斯正面撞上。 虽然不习咒术,只修行了迷雾法典中锤炼肉身的法门,但已经具备晋升侍卫长资格的卡琉斯,单论法门的话也妥妥是迈入符文启迪阶段的高手,他凭借对迷雾环境的契合,身形在浓雾中进退自如,将宋春圭逼得好不狼狈。 等冯绣虎匆匆赶来时,宋春圭自知突围再无希望,于是果断抽身就撤。 卡琉斯对此颇有微词:“神甫大人,你来得真不是时候。” 冯绣虎反怪卡琉斯:“你怎么不拖住他?” 卡琉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修炼风来化雨诀的修士就和泥鳅一样滑溜,我故意和他周旋,是为了消耗他的法力,同时也让他始终对成功突围抱有侥幸,我原计划是想趁他松懈时抓住破绽,再给予致命一击,结果你突然到来,反而把他直接吓跑了。” 得,又好心办坏事了。 冯绣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但嘴还是硬的:“那你下次记得早点告诉我。” 卡琉斯尴尬一笑。 这场突围行动再次以神庙的失败而告终,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当法阵被激活时,几乎整条观庙街都被浓郁的迷雾笼罩了进去。 观庙内的修士不得不召来风雨抵挡。 大风在上空呼啸,大雨将观庙覆盖,将渗入庙内的迷雾驱散。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确保庙内修士的安全。 但这也意味着,修士们的法力每时每刻都在被消耗。 而反观教会这边,两名神甫只是将执事们分成了四个队伍,由他们轮流控制法阵,只需少量的法力消耗,就能维持法阵的正常运转。 冯绣虎凑到两名神甫身边,重点指出自己没有划水:“幸好我没有帮忙布置法阵,不然刚才可就危险了。” 格兰肖多少也算了解些了冯绣虎的尿性,闻言面无表情回道:“辛苦你了,冯神甫。现在我和塔伦神甫已经腾出手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请你回后方休息吧。” 他们倒不是说厌恶冯绣虎,只是嫌弃冯绣虎是个外行,所以摆明了不想带他玩。 冯绣虎一生气——就生了一气。 他还真没招,毕竟到目前为止在策略方面他尽帮倒忙了也是事实。 于是冯绣虎索性也不伺候了,找了个没人的房间躲进去自个儿修炼。 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冯绣虎打定主意,他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教会贯彻围而不攻的战术,时而佯攻,时而夜间袭扰,甚至还将食物残渣和排泄物扔进高墙,持续给观庙上压力。 在冯绣虎预计中,观庙可能最多也就坚持不到一周就该内部瓦解,但事实证明还是瓦德拉乔更了解神庙。 到今天为止,神庙已经足足坚持了快二十天,却依然坚守。 这么多人吃马嚼,观庙的食物早就被消耗殆尽,最后就凭一口井撑着,靠喝水硬生生扛到了现在。 席无盛哪去了? 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他下定决心? 冯绣虎有预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面临一场残酷的战斗。 近二十天的时间,观庙修士们面临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他们却没有混乱,也没有内讧,这只能说明瓦德拉乔的提醒没错——神庙修士对神祇无比虔诚,唯有信仰的支撑,才能使他们坚持到现在。 而这也是让冯绣虎感到严峻的原因所在,当这帮虔诚的信徒被彻底逼上绝路,他们会爆发出所有的潜力拖敌人下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证明他们仅剩的价值。 这一次冯绣虎猜对了。 在第二十一天的晚上,神庙向教会发起了自杀式的突围。 修士们直接从观庙正门杀出来,目标直取冯绣虎和塔伦朱所在的中军阵地。 警戒的神卫军及时发出了信号,两边侧翼的兵力立刻从后方驰援,对修士展开合围绞杀。 狂风暴雨搅碎迷雾,夜晚环境下,磅礴的雨幕遮蔽了视野,剧烈的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混乱中修士的攻势很快就得到了遏制,冯绣虎却感觉到不对劲,他借来阴影权柄,再次定睛看去时,视野中的局势立马清晰起来。 只见观庙修士声势虽大,但实则兵力严重缺失。 这是中计了。 (本章完) 第186章 185绞肉之战 第186章 185绞肉之战 夜晚环境昏暗,局势看不明朗,再加上修士队伍的攻势来得突然,所有人潜意识里都认为这将是观庙破釜沉舟的全力一击。 却不料临到头了,神庙竟然又耍了心眼。 冯绣虎看清局势,还不等他出声提醒,一名神卫军快跑来报,大声呼喊着:“观庙主力在东边突围!” 冯绣虎心里暗骂,拔腿就往东面跑——今天驻防东面的又是卡琉斯,顺子也在他的队伍里。 当冯绣虎抵达东面战场,才看到眼前的景象是多么惨烈。 神庙修士像蝗虫一般扑向神卫军阵线,面对箭雨,他们悍不畏死,有人倒下,后面的人就踩着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几乎只在接触的一瞬间,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神庙修士们大都状态极差。 法力尚存者成为进攻主力,施展咒术破开阵线缺口;法力殆尽者就直接近身肉搏,与神卫军奋力厮杀。 斧光剑影中,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前神卫军先被分散了兵力,眼下又面对修士们疯狂攻势的震慑,竟难以抵挡,被生生割开了战场。 但很快神卫军的兵力优势就再次显现出来,他们从边缘开始蚕食,将修士分割包围,展开一团团小规模的绞杀。 冯绣虎放眼望去,几乎每一处都在进行着生与死的较量。 但他没看到顺子。 冷静下来想想,卡琉斯不在这里,因为他要应付的是祭长,那么顺子应该也和他在一起。 于是冯绣虎继续朝着更深处前进。 可当他正式进入战场时,却好似点燃了炸药桶。 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声:“是疯大虫!疯大虫在我这里!” 此话一出,周围的修士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全都朝冯绣虎扑杀过来。 当先一名修士纵身跃起,举斧高高劈下,狞声喊道:“疯大虫——给我死来!” 冯绣虎弹开怀表,修士身体在半空僵滞,石化了般跌落下来。 冯绣虎顺手夺斧横扫,寒光闪过,斧刃斩进修士咽喉。 他抬眼再看,更多的修士已经杀到了面前。 …… 等冯绣虎找到卡琉斯时,已经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他满身血污,走路时还有些气喘。 场上局势并不乐观。 杀到这里的修士皆是被祭长所率领的主力,此时与神卫军厮杀正酣。 卡琉斯自己的神卫军小队,正在为卡琉斯抵挡来自后方的进攻,同样苦苦支撑。 顺子就在其中。 卡琉斯自己的情况却不太妙,他身上多处负伤,头盔碎裂,杵剑而立的同时,也用眼睛警惕地戒备着对面两名祭长随时会到来的进攻。 而比他更不妙的是同样驻防东面的格兰肖,此时他正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身下一滩血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冯绣虎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卡琉斯看见冯绣虎浑身浴血的模样时不禁吸了口冷气:“冯神甫……” 冯绣虎摆手打断,提起短斧指向对面的任屏笙和章丘迟:“就剩他俩了是吧,那我争取快点解决。” 他抬起的手臂在微微发颤。 也由不得冯绣虎不加快速度,在适才的围攻中他调用了太多迷雾权柄的力量施放咒术,眼下已经要法力枯竭了。 他的虚弱几乎肉眼可见。 任屏笙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主动进攻。 “小心!” 卡琉斯大声提醒。 话音未落,瞬息间狂风扑面,任屏笙身形显现,推剑刺向冯绣虎心口。 冯绣虎眼皮一抬:“束缚。” 哗啦—— 迷雾中激射出数根锁链,任屏笙四肢受缚,被禁锢在半空。 “咳……” 冯绣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还有一个章丘迟在边缘ob,冯绣虎得节省仅剩的法力,于是从兜里掏出了火机。 他看向任屏笙,正要打燃时,余光中忽见剑芒晃眼。 冯绣虎下意识挥斧去挡。 嗤——噹! 左臂吃痛,血光溅起,火机也脱手飞出。 幸运的是短斧挡住了撩向咽喉的剑尖,但斧刃被削去了一截。 卡琉斯及时奔袭来救,大剑横斩逼退偷袭者,复又变招捅向动弹不得的任屏笙。 可随着冯绣虎负伤,咒术也失去效果,危急时刻任屏笙掐下法诀:“风来,疾!” 他身形化作流风疾退数米之外,与偷袭者并肩而立。 此时冯绣虎才终于看清了。 偷袭的是宋春圭。 冯绣虎撕下袖子,将左臂伤口简单缠绕打结。 他不禁埋怨卡琉斯:“合着你们打了半天,一个都没解决?” 这倒是错怪卡琉斯了。 当初他和塔伦朱面对两名祭长都只有苦苦支撑的份,今天来的可是三个。 卡琉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三名祭长,嘴里快速向冯绣虎发问:“塔伦神甫还需要多久才到,光凭我们两个,恐怕不好应付。” 他也看出了冯绣虎状态极差的事实。 冯绣虎却没空回答。 他正摸着缺了一个角的斧刃,心疼道:“斧将军啊,你说你陪了我这么久,怎么就折在这里了?你放心地走,我肯定替你报仇。” 身后顺子抄起大剑递来:“大哥,用这个!” 冯绣虎婉拒:“不了,没感情。” 卡琉斯心道完了,还没开始就先疯一个,这仗还怎么打? 这边还没准备好,对面的三人已经快速定下决策。 章丘迟低声说道:“我来拖住卡琉斯,你们先解决疯大虫,小心他手里的怀表。” 宋春圭与任屏笙对视一眼。 任屏笙懂他意思:“分头夹击,我牵制正面,逼他把怀表掏出来。” 宋春圭点了下头,当先掐出法诀:“风来,疾!”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 任屏笙与章丘迟同时袭来,一人奔向卡琉斯,一人杀向冯绣虎。 卡琉斯习惯性地将身为神甫的冯绣虎拽去身后。 “风来,涌!” 章丘迟须发皆鼓,一手持诀一手挥掌。 汹涌的风压撞向卡琉斯。 卡琉斯一声大吼,竖剑下劈。 狂风与剑锋接触后炸开,冲击波向周围荡去。 锵—— 寒芒一晃,章丘迟出剑了。 轻盈的长剑借巧力从卡琉斯的剑身上划过。 片片火星中,卡琉斯透过剑锋瞥见了章丘迟阴鸷的眼神。 “化雨,蔽。” 眼前仿佛泛起了一层水汽,视野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ps:你们别打了,实在不行跳支舞吧。 求月票~ (本章完) 第187章 186雾中鏖战 第187章 186雾中鏖战 卡琉斯一时不查,被咒术得手。 他视线被遮蔽,但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立刻将大剑横扫护身。 章丘迟的剑尖堪堪触及卡琉斯咽喉,却被剑风所逼,不得不闪身避开。 卡琉斯双眼恢复清明,定睛看去,面前却没有章丘迟的身影。 身后传来冯绣虎的提醒:“上面!” 卡琉斯猛地抬头,只见章丘迟刺剑直贯天灵而来。 大剑沉重,此时再抬剑招架已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卡琉斯只得侧头避开要害,用肩膀去承受刺击。 但冯绣虎出手了。 关键时刻他抖出怀表,一把将卡琉斯推开。 章丘迟的动作顿时凝滞,身体僵硬下落。 冯绣虎看准了他的面门,抽斧劈下。 寒光未现时,任屏笙突然从章丘迟身后闪出,他一剑荡开短斧,随后法诀按向冯绣虎胸前:“风来,涌!” “等的就是你——” 冯绣虎狞声大喝:“行刑!” 嘭——! 怀表脱手,冯绣虎被狂风气浪炸飞出去,于此同时,任屏笙上方凭空出现的断头台也随之落下。 但由于缺少迷雾锁链的控制,最后关头还是被任屏笙变换出法诀,身形快速化作流风躲避。 冯绣虎胸前衣衫尽碎,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肤。 幸好他不是真的神官,而是修炼烂肉功的正统修行者,这具每时每刻都在锤炼的肉身可比寻常神官抗揍多了。 所以他胸前伤势看似严重,实则只是未伤及根本的皮肉伤。 反观任屏笙其实吃亏更多。 任他咒术施展再快,总归是需要时间,断头台落下时他一只手化风不及,被剁下了半边手掌。 冯绣虎翻身爬起,看到地上那半边血淋淋的手,不禁笑出了声。 “话说回来,要是修士缺了两根手指,还能掐出法诀么?” 卡琉斯没空答复冯绣虎,他又和章丘迟纠缠到了一起。 但还有别人搭理冯绣虎。 “取尔首级!” 一声怒喝在耳边炸响,宋春圭的身影于风中显现,从侧旁一剑刺向冯绣虎的脖颈。 唰—— 这一剑不偏不倚,从脖子左边刺入,又从右边捅出。 顺子看得真切,大惊中暴怒,丢下面前的敌人扛着大剑就朝宋春圭杀来。 宋春圭立刻抽剑回防,他在顺子胸膛一踢,踹得顺子往后踉跄了两步,同时自己翻身后撤,稳稳落地。 宋春圭心中却感到不解。 适才那一剑并无实感,也不见血光迸溅,看似一击毙敌,冯绣虎却站在原地未曾动弹。 正疑惑时,远处包扎手伤的任屏笙忽然高声提醒:“身后有人!” 宋春圭的反应已是极快,闻声当即转身—— 只见冯绣虎踏雾而出,挥斧削下。 宋春圭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斧刃在他侧腹破开一道长长血口,满腔的肠子滑落一地。 “什么——” 宋春圭心惊神骇,一时什么也管不了了,他一把推开冯绣虎,跪倒下去手忙脚乱地将肠子往肚子里填塞。 冯绣虎提斧复来,满脸狞色:“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你害了斧将军!” “竖子尔敢!” 任屏笙见状怒喝一声,赶紧持剑掠来。 顺子眼睁睁看见面前的“冯绣虎”身体化作迷雾消散,终于反应过来,随即又看到任屏笙从冯绣虎身后袭来,冯绣虎却毫无反应。 顺子来不及多想,一声大吼,暴跃而起,半空中大剑朝着任屏笙当头劈下。 噗! 噹——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冯绣虎一斧剁进了宋春圭的肩头,任屏笙也一剑刺入了顺子的盔甲缝隙。 任屏笙心中惊异,盔甲下剑尖触及处竟无比坚硬——他有所不知,那是冯绣虎给顺子用来负重的铁块。 眼看冯绣虎又要劈下短斧,任屏笙来不及多想,法诀一掐:“风来,涌!” 炸开眼前这个大块头,就再无人阻拦他杀向冯绣虎! 狂风在顺子胸前爆发,顺子却压根儿不避。 他睚眦欲裂,只知身后就是大哥,便管他面前是谁,先硬拦下再说! 嘭!! 气浪爆开的瞬间,顺子咬紧牙关一步重踏:“给我——镇住!” 无形的力量瞬间从脚下地面传遍了全身。 风势汹涌,恍惚间任屏笙出现幻觉,仿佛瞥见一具贯连天地的巨大阴影,瞬间冷汗涔涔,他猛地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了顺子岿然不动的身躯。 顺子的甲胄受损严重,他依旧死死盯着任屏笙,剽悍之气几乎要从双眼溢出来,任屏笙一时竟不敢与之对视。 但短短片刻后,顺子腿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他赶紧用大剑支撑,才维持着半跪姿态不至于倒地。 而随着顺子矮身,他身后的冯绣虎也暴露了出来。 任屏笙视线越过顺子肩头看向后面,瞳孔顿时紧缩。 只见宋春圭已经完全失去抵抗的脾气,被冯绣虎摁在地上。 宋春圭的身上多处留下深深的斧伤,此时冯绣虎正揪住他的头发,准备给他脑门上开瓢。 “住手!” 任屏笙脱口而出,大声喝止。 冯绣虎却当做没听见,一斧狠狠剁下。 叮铃—— 最后关头,被吓破胆的宋春圭终于摇响了子铃。 身下的人影瞬间消失,冯绣虎这一斧剁在了泥地里。 冯绣虎缓了口气,强忍着眩晕感站起身。 他走过来,拍拍顺子肩膀:“好弟弟,等打完这一仗,大哥带你去洗神仙浴。” 顺子嘴角咧出笑容:“我要姑娘洗的那种。” “给你点十个。” 冯绣虎答应了,然后将目光投向任屏笙。 被他的视线扫来,任屏笙竟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一个神官,怎么次次都近身搏杀?” 这时候搭话,反倒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冯绣虎冲他招手:“来,你凑近点,我悄悄告诉你。” 任屏笙抿着嘴不吱声了,情不自禁转头看向还在和卡琉斯纠缠的章丘迟。 章丘迟的子铃拿给马大高功了,但任屏笙手里的还在。 教会还有个塔伦朱随时会赶来,神庙被拖得太久,眼看定是打不赢了,所以任屏笙在考虑要不要抛下章丘迟先溜。 虽说会被子铃送到哪里去还不知晓,但总比直接死在这里好。 他半晌不开口,冯绣虎却等不及了:“没事,我过来也行。” (本章完) 第188章 187席无盛的出路 第188章 187席无盛的出路 说完,冯绣虎抄着短斧往前走,顺子也杵着大剑,强撑着起身跟上。 任屏笙又看了眼章丘迟那边,随后收回目光,咬咬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真要死到临头了,再用子铃不迟。 于是他握紧长剑,正要掐诀。 忽听雾中有人吟诵:“以迷雾之名,肃清!” 雾气化作猛兽从身后扑杀过来。 任屏笙立刻转身,挥剑横扫斩散雾兽,他抬头望去,雾中依稀看见了塔伦朱的身影。 任屏笙索性丢下了冯绣虎,脚下轻点跃出,掠向塔伦朱——他打算先挑软柿子捏。 雾中再次传来吟诵:“以迷雾之名,剥夺!” 任屏笙第一步落地,正要继续向前时,却发现自己身形飞退——他的方向感消失了。 “这么主动?” 冯绣虎的身影在耳边响起,随之一起到来的还有斧刃破空声。 任屏笙竟直接退到了冯绣虎面前。 任屏笙第一时间作出正确判断。 他没有出剑去挡,因为不知道自己出剑的方向是否正确,于是他直接捏下法诀:“风来,疾!” 一斧落空,任屏笙化作流风窜向远处。 冯绣虎摸了摸鼻子,不是任屏笙反应够快,而是他力有未逮,出手速度慢了。 塔伦朱依旧藏身雾中,继续吟诵:“顺从迷雾的指引,迷途者归来。” 数道鬼魂般的灵体呼啸着飞上半空,在雾中四处穿行,寻找着任屏笙的位置。 而任屏笙现身后,不顾被迷途者灵体发现的风险,当即再次掐诀:“化雨,涤。” 水汽迅速环绕周身,迷失感被驱散,他重新找回了方向。 一只迷途者灵体在他头顶发出尖啸,然后猛地扑了下来。 任屏笙冷哼一声,指诀抹过剑身,一剑将迷途者刺了个透心凉。 “雨”字诀对灵体的杀伤力很大。 可当任屏笙环顾四周时,发现雾兽已经围拢了过来。 迷雾神官就这点赖皮,近可围攻,远可追踪,自身还有迷雾遮掩,好不容易逼近了,却还得先解决保护他们的神卫军。 如果只是单挑,任屏笙还有不少手段可以拿出来跟塔伦朱周旋,可眼下还有个疯大虫躲在暗处虎视眈眈。 任屏笙不禁再次萌生了退意。 于是在冯绣虎的身影从浓雾中走出时,他当机立断掏出了子铃。 冯绣虎停下脚步,指着他说:“你用一个试试。” 任屏笙心中升起疑虑——他不确定冯绣虎是在故意激他,还是母铃那边真有凶险等着。 就在这时,章丘迟的惨叫远远传来:“任屏笙!你害苦我矣——” 他不是卡琉斯的对手,要不是卡琉斯负伤,章丘迟也坚持不到这么久。 任屏笙这下终于不再犹豫,当即就要摇响子铃。 可就在他要晃动手腕时,一只手臂忽然从旁边伸出,按下了铜铃。 “此战已了,都收手吧。” 居然是席无盛的声音。 冯绣虎也很诧异——席无盛突然出现,已然是坏规矩了。 冯绣虎笑道:“摇人是吧,等着,我给你摇个枢机长老出来。” 席无盛面无表情:“疯大虫,你莫不是聋了?我说此战已了,便是无须再战,教会的止战令片刻即到,你且安心等着。” 席无盛的语气不似作假。 冯绣虎觉得他也没有坏规矩的胆色。 果不其然,众人未等太久,迷雾中具现出了托弗森赵的身影。 他先看了眼对面的席无盛,然后对教会众人点头道:“战争结束了,让大家都停手吧。” 塔伦朱和卡琉斯没有丝毫异议,点头后各自去传达命令。 但冯绣虎没动——眼看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停在这时候,他能甘心么? 他看向席无盛,问道:“你早不想通晚不想通,这时候知道把尤克胡送回来了?” 席无盛却根本不愿搭理他,带着任屏笙一起化风而去。 冯绣虎只好又看向托弗森赵,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托弗森赵颇感无奈,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清楚,冯绣虎肯定还得闹幺蛾子。 于是只好解释:“是大国公出面了,他当了和事佬,让教会和神庙停战。” 冯绣虎觉得不可思议:“大国公有这个面子?就算他真有,我那亲爱的瓦德拉老师能给他这个面子?” 托弗森赵点头道:“有,而且他给出的原因有理有据。” “今天是大国公的生日,依据玄国的说法是,见血不吉利,所以帆城必须安定下来。” 最近忙着打仗,冯绣虎都把这茬给忘了——他也有请柬来着。 但这个理由还是略显生硬,因为大国公没道理帮神庙说情。 冯绣虎小声问道:“是瓦德拉老师授意大国公这样做的?” 托弗森赵否认了这个猜测。 “不,是席无盛,他去求了大国公。” 冯绣虎一愣。 托弗森赵继续说道:“他们具体怎么谈的我不清楚,但席无盛主动向大国公低头求情,尤其还是在他生日这天,或许这让大国公感到很有面子,所以同意了出面讲和。” “大国公让教会和神庙各退一步,神庙释放尤克主教,教会归还雨霖铃。” 冯绣虎恍然大悟,也不禁感叹:“好个席无盛!竟真被他从夹缝里找到出路了!” 此话何解? 因为席无盛保全了神庙的骨气。 拿尤克胡换雨霖铃,这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但如果是席无盛主动找教会谈,那就是神庙向教会低头了,折了神庙的骨气。 所以就如瓦德拉乔所说,“换俘”这事由席无盛来办,注定成不了,教会嫌席无盛不够格,神庙也不会允许席无盛这样做。 但有了大国公这个中间人,结果就不同了。 从神庙向教会低头,变成了双方各退一步。 或许说席无盛去求大国公,也是一种低头,但性质却不一样。 一来神庙不会承认席无盛的举动代表神庙的态度;二来大国公给出的理由十足充分,所以神庙只会觉得是借生日的由头给了大国公这个面子。 终归不是向你教会服软。 至此,教会赢得了实质的胜利,神庙保全了骨气,大国公也得了面子,大家皆大欢喜。 “难怪席无盛能沉得住气,原来是在等今天。” 冯绣虎默默点头。 托弗森赵问道:“那么,雨霖铃在哪儿?” 冯绣虎一拍脑门:“妈呀,那边还煮熟了一个!” ps: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心生日宴变鸿门宴。 . (本章完) 第189章 188赴宴与送礼 第189章 188赴宴与送礼 托弗森赵让冯绣虎带他去取雨霖铃,冯绣虎拒绝了。 他说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于是让迈克去把毛核桃找来,再让毛核桃带着托弗森赵去取雨霖铃。 托弗森赵问他有什么正事,冯绣虎说自己要回家捯饬一番,然后去参加大国公的生日宴。 托弗森赵表示很诧异:“是瓦德拉长老替你要来的请柬吗?” 显然他误会了。 神庙和教会两边,从枢机长老到主教,从庙尊到高功,一个不漏全收到了请柬。但两家的大领导本人是不会出席宴会的,大国公心里也很清楚。 所以托弗森赵会代表瓦德拉乔出席,马秉合则会代表万籁丘出席,除此以外,收到请柬的主教和高功也得给大国公面子,前来赴宴。 而冯绣虎这个神甫显然不在此列,他甚至不具备收到请柬的资格,所以托弗森赵才会以为是瓦德拉乔的安排。 冯绣虎却摇头道:“是科纳特陈给我的,好像是说大国公对我有些意见,所以让我当面跟大国公解释。” “他哪来的多余请柬?” 托弗森赵有些疑惑,却未多想。 …… 最后这一仗从半夜打到了天亮。 和托弗森赵分别后,冯绣虎径直回了碧波街宅子。 顺子没跟冯绣虎一起,因为卡琉斯要通过一些内部手段帮顺子成为一名正式的神卫军,所以顺子随着神卫军队伍去了上城大座堂。 而按照流程,冯绣虎本来也该去一趟生命祷堂。 战争结束,受伤的人都会被第一时间送去那里治疗,但因为伤员太多,冯绣虎不想浪费时间,也懒得折腾这一遭,所以才直接回了家。 宴会流程将从中午开始,然后一直持续到晚上,而现在还是上午。 回到家,冯绣虎让水仙灵芝帮忙处理完伤口,仔细包扎好后,打算趁还有时间,抓紧休息一会儿。 灵芝用温热的湿毛巾替冯绣虎擦拭身上的血污:“老爷,我听管家说,这些日子来,港口区都快成一座死城了,住在那的人白天连门都不敢出,也没人出来做生意,就连入港的商队都受了影响……” “嘘——” 水仙瞪了灵芝一眼,然后指了指冯绣虎。 灵芝抬头看去,原来冯绣虎已经开始打鼾了。 她们把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替冯绣虎盖上被子,然后悄然退去。 幸好冯绣虎提前有过交代,快中午时,水仙进来将冯绣虎唤醒。 这一觉没睡太久,冯绣虎睁开眼,面上依旧带着疲色。 水仙还是那么贴心,等冯绣虎坐起来,她从旁边端来小碗,递到面前。 “这是奴家亲手熬的醒神益气汤,加了黄芪生姜,枸杞参片,老爷喝了就有精神了。” 冯绣虎接到手中,低头看去,汤面上漂着几颗枸杞。 他嘀咕道:“又会刺绣,又会熬补药,你懂得还真不少。” 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冯绣虎将汤药一饮而尽。 得了表扬,水仙开心地取来衣服:“神甫袍子满是破口,老爷要去赴宴,便不适合再穿了。这是阮姐姐去上城前给老爷订的新洋装,老爷且看,就穿这套可好?” 冯绣虎无所谓,换上衣服后又把衣架上的报童帽戴在了头上。 水仙顺手替他摘下,把一顶礼帽塞进冯绣虎怀里:“赴宴便要正式些,这扁帽子像什么话?可莫叫上城的老爷们笑话了。” 冯绣虎打了个哈欠,他此时无精打采,懒得再跟水仙掰扯这些琐碎,于是就依着她去了。 收拾妥当,冯绣虎又把怀表、火机、以及战损版短斧拿出来放进了柜子里。 托弗森赵有提醒他,今日宴会禁止携带任何武器或法器,进国公府前还需要搜身。 冯绣虎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办了,毕竟这刚打完仗,他就带着家伙去闯国公府,确实不太像话。 …… 冯绣虎坐上黄包车去了上城,换乘马车后来到国公府。 刚跳下车,就瞧见迈克等在门口。 冯绣虎挺开心,他正愁进去后没人说话。 他从身后一拍迈克肩膀:“你也来参加宴会呀?” 迈克吓了一跳,见是冯绣虎才松了口气。 “我哪有这资格?” 迈克苦笑:“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他将手中礼盒提起来给冯绣虎看。 “瓦德拉长老从托弗森大主教那里知道你要来赴宴,他猜中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提前准备礼物,所以特意让我带着东西来等你。” 冯绣虎一拍大腿:“嗨,早说呀——顺子门口的干鱼还剩两条。” 迈克尴尬笑着:“干鱼?这也太失礼了。” 冯绣虎把礼盒接过来,顺口问道:“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让托弗森赵给我带来不就行了。” 迈克笑得更尴尬了:“让大主教像我这样在门口候着你?恐怕不太合适吧。” 谈话间,冯绣虎已经打开了礼盒。 里面是一把精致古朴的弯刀,刀鞘上镶嵌着诸多宝石。 冯绣虎眼神顿时严肃:“瓦德拉乔这是有深意呀……他不会是想让我一刀攮死大国公吧?” 迈克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捂嘴。 他低头看清了盒中弯刀,松了口气道:“你想多了。” 冯绣虎不信:“瓦德拉乔能不知道宴会不能带武器?这不明知故犯嘛!” “都说你想多了。” 迈克赶紧解释:“这是古董,也算奥兹玛帝国的特产,拿它当礼物送给大国公,没什么不合适的。” “奥兹玛帝国?” 这名字冯绣虎还是头一次听。 迈克接着说:“西大陆五大帝国之一,也是迷雾教会的大本营。” “五大帝国中,奥兹玛帝国拥有最多的沿海区域,在很久以前,这地方盛产海盗,弯刀被视为荣誉的象征,往往刀鞘上镶嵌的宝石越多,也代表持有者的地位越高。” 他指着盒子里的弯刀:“但随着改朝换代,迷雾教会统治奥兹玛帝国后,海盗渐渐失去了生存土壤,人们也不再将弯刀视作荣誉——但对于古董本身而言,它的价值肯定不会低了。” “而且正是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习俗,所以给位高权重的大国公赠送弯刀才最是合适。” 冯绣虎了然点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瓦德拉乔这么小心眼儿呢。” 这次轮到迈克不解了:“什么意思?” 冯绣虎耸耸肩:“这次大国公替神庙出头讲和,我寻思瓦德拉乔要针对他了。” (本章完) 第190章 189瓦德拉乔的深意 第190章 189瓦德拉乔的深意 不说还好,冯绣虎提起这茬,迈克看向弯刀的眼神也渐渐不对了。 此前他不知停战内情,所以觉得用弯刀作为礼物无可厚非。 但现在他知道了,似乎又觉得瓦德拉乔确实有另一层意思。 而冯绣虎却在弯刀上看出了端倪。 镶满宝石的刀鞘崭新华丽,可刀柄却锈迹斑斑。 他从盒内拿起弯刀,拔刀出鞘。 只见刀身的锈蚀痕迹更加严重。 答案一目了然——只有刀本身是历经岁月的古董,而刀鞘是后面新配的。 迈克不禁咽了口唾沫:“还真被你说中了,瓦德拉长老想敲打大国公。” “大国公就是这把锈刀,而镶满宝石的刀鞘——也即是他如今的位高权重,这些都是教会给的,瓦德拉长老是在提醒他不能忘本。” 迈克瞥了眼冯绣虎衣服上的胸针,小声道:“瓦德拉长老特意嘱咐,让你亲手把礼物送给大国公——你就当寻常送礼,不该说的别说。” 意思不言而喻。 “行。” 冯绣虎点头答应,这事说白了跟他关系不大,他就是个送礼的,大国公就算真有什么不高兴,也从冯绣虎身上挑不出理。 …… 迈克事情办妥,直接离开了。 冯绣虎拎着礼盒往国公府大门走。 他在门口被拦下了——守门人的装束冯绣虎也认得,黑衫黑帽黑布鞋,就是那天来碧波街拿赵映霞的大国公亲卫。 冯绣虎出示了请柬,黑衫人礼貌地把冯绣虎请到旁边,一人搜身,一人检查礼盒。 冯绣虎出声提醒:“那是瓦德拉长老特意嘱咐要送给大国公的,你们小心点。” 在确认礼盒里只是一把里胡哨的古董刀后,黑衫人把礼盒还给了冯绣虎,然后客气地将他请了进去。 迎宾的女仆将冯绣虎引到宴厅。 推开厚重的雕木门,整座宴厅映入冯绣虎眼帘。 大厅中央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晶莹剔透的水晶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墙壁上贴着纹繁复的壁纸,就连天板上都绘有精美的壁画。 大厅一侧,一支西洋乐队正在演奏,悠扬的小提琴声和钢琴声交织在一起,为宴会增添了优雅的氛围。 舞池中,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男士们绅士地挽着女士的腰肢,女士们的裙摆随着旋转划出美妙的弧线。 舞池周围,宾客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他们手持酒杯,或低声交谈,或朗声发笑,杯子碰撞的清脆声此起彼伏。 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烤鸡,牛排,甜点,以及堆成小山的新鲜水果。 侍者们身穿笔挺制服,手托银盘,穿梭在宾客之间,随时为客人添酒或送上小食。 宴厅的气氛十分热烈,穿西装的绅士站在角落,低声讨论时局或生意;穿礼裙的名媛围在一起,谈论最新的时装与八卦,偶尔也有宾客走上阳台,扶着栏杆望向外面的园。 冯绣虎大致扫了一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教会与神庙的人自不必说,今日到场最多的还是贵人和官员。 像什么海事司港口管理科科长夫人,柯梦洋——她身边那位应该就是她的丈夫王景明。 以及鎏金珠宝行的老板,周雅珍——她仿佛是把自己当广告牌了,身上的珠宝戴得比谁都多。 还有国学大家的孙女,李婉书——她跟在一个老头屁股后面,应该就是她爷爷李茂。 不止这些,冯绣虎还看到了现任规划司司长沈彦之——这倒霉蛋之前肚子上挨了冯绣虎一箭,不仅侥幸没死,在得了神庙的治疗后,居然已经好利索了。 他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冯绣虎眼熟的面孔,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记得都是当时围在市长严庆田身边的府衙官员。 除了这些,还有熟人。 教育司司长的女婿,点心屋老板娘的丈夫,程爱梅——不是,他怎么也在? 冯绣虎一愣。 他赶紧走到长桌边,把正在摆弄盘子的程爱梅拽住。 冯绣虎大声道:“好呀,混进来吃白食是吧!” 程爱梅急道:“瞎说什么!” 趁黑衫人注意到这边之前,程爱梅赶紧把冯绣虎拉到了一旁:“反倒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冯绣虎把请柬拍他脸上:“我可是特邀嘉宾!” 程爱梅正了正领结:“我也是。” 冯绣虎冷笑:“请柬拿出来看看。” 程爱梅拿不出来,干笑了两声:“我夫人是。” “国公府请她来制作甜点,我是来帮忙的。” 冯绣虎这才恍然,难怪程爱梅围着桌子转悠。 难得遇见个能说上话的,冯绣虎不想把他放走了。 于是他把程爱梅拽回长桌旁,边吃东西边聊了起来:“我怎么没看到大国公?” 这地方位置不错,能将宴厅内的人群一览无余。 程爱梅拿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随口解释:“还没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不止是大国公,你看,市长,大主教,大高功不也不在吗?这些大人物估计正在房间里抽雪茄呢。” 看见程爱梅擦汗,冯绣虎才注意到,宴厅里明明没有壁炉,却异常暖和,所以好多宾客一进来就把外套脱了。 “壁炉藏哪儿了?” 冯绣虎四处张望。 程爱梅指了指靠窗那边墙:“不是壁炉,是热水汀,看那里。” 冯绣虎顺着看去,只见一排黄铜材质的金属片沿着墙壁延伸,上下用管道连接,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为了美观,表面还雕刻了繁复的藤蔓状纹。 这种稀罕物件,冯绣虎在下城压根儿就没见过。 程爱梅见冯绣虎两眼发亮,赶紧提醒他:“可别上手去摸呀,那玩意儿能烫掉皮。” 正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 “向你致意,冯绣虎神甫。” 冯绣虎转头看去,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没见过的生面孔。 见冯绣虎打量,年轻人识趣地自我介绍了:“我叫秦书哲,是上城区圣堂的一名执事,所以你也可以叫我查理。” 执事也能来参加宴会?而且秦书哲明明就没穿执事袍,而是一身浅灰色洋装,头发梳得油光铮亮。 冯绣虎怀疑他才是那个混进来吃白食的。 但程爱梅在身后小声提示了:“他是财政司副司长的小儿子。” ps:熟人还真不少,可惜大多数都不待见冯老爷。 . (本章完) 第191章 190城墙 第191章 190城墙 冯绣虎明白了。 难怪秦书哲自称执事却身穿洋装,原来是以贵人的身份来赴宴的。 秦书哲看出了冯绣虎的误会,但他并未不悦,而是笑着解释:“和我一样的‘贵族神官’还有不少。” 他侧身指向不远处。 宴厅一角,几名风度翩翩的年轻子弟朝冯绣虎举杯致意。 冯绣虎了然点头,迈克确实说过,许多贵人和官员喜欢将家中年轻一辈塞进教会或神庙,这些人大都集中在上城的教堂或庙宇。 秦书哲说他来自上城区圣堂,冯绣虎有个疑问。 “我还以为上城区圣堂的人被神庙给杀光了。” 说起那天的经历,秦书哲的表情也蒙上了一层阴翳,他似乎心有余悸:“是啊,那天简直就是场噩梦。但神庙还是保留了分寸,他们也知道在上城圣堂就职的神官大都有着家世背景,所以死在他们手里的基本全是神卫军,而对像我这样的神官其实是留手了的。” 冯绣虎瞥着他:“查理呀,你认识保罗吗?” 秦书哲怔了一下,点头道:“认识,家父与前任司长鲁鸿熙也有交情。” 冯绣虎笑道:“认识就好,我还以为你和保罗一样,是来找不痛快的。” 秦书哲知道冯绣虎又误会了,赶紧解释:“当然不是,我是来向您表达感激之情的。” “感激?” 冯绣虎挑起眉毛:“咱俩没交情吧。” 秦书哲从路过侍者的托盘里拿下一杯香槟,递到冯绣虎手里,然后和他轻轻碰了一下:“以前是没有,但自从你打赢战争,救回尤克主教后,上城圣堂都得承你的情。” 冯绣虎没动,秦书哲却自顾自仰头把酒干了:“我知道,我们这些‘贵族神官’就和保罗一样,大都对冯神甫心有不忿,所以冯神甫看我们也极不顺眼。” 秦书哲郑重地向冯绣虎行了个抚胸礼:“向迷雾之神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谁要是再对冯神甫无礼,我第一个找他算账。” 冯绣虎大喜过望:“真的吗?” 他指着从宴厅另一头大门刚进来的那道身影:“那你帮我抽他。” 秦书哲转头一看——是科纳特陈。 秦书哲的表情僵在脸上,他干笑两声:“科纳特主教和托弗森大主教入场了,看来宴会要开始了……冯神甫,那我们稍后再叙。” 他向冯绣虎扬了扬酒杯,转身低着头走了。 冯绣虎没拦,任由他去了。 秦书哲有一句话说错了,冯绣虎不是因为保罗才看他们不顺眼,他看不顺眼的太多了,以至于根本看不到他们。 如果有机会,冯绣虎只想平等地创死每一个人。 宴会确实要开始了。 不止是科纳特陈和托弗森赵,紧随其后的,马秉合和席无盛也进来了。 最后一起入场的是大国公和市长。 二人并肩入厅,皆是满脸洋溢笑容,向周围人挥手致意。 啪啪啪! 冯绣虎热烈鼓掌:“让我们欢迎这对新人!” 小范围内的人纷纷投来目光,识得的看清是冯绣虎后,又赶紧看向别处,不认得的也被身旁人提醒,拽着转回头去。 府衙官员那两日的经历早已传遍,所以如今的上城贵人们谈“虎”色变。 国公府的仆人早早就布置好了话筒,大国公走上台开始演讲,就连市长都识趣地站到一旁,没说要先提几点建议。 冯绣虎看了一会儿,发现问题。 市长叫严庆田,他已经知道,但大国公叫什么,好像从未有人给他说过。 “大国公到底叫啥呀?” 他下意识问道。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搭话的不是身后的程爱梅。 冯绣虎转头看向另一侧,洪胜火正提溜着一串葡萄往嘴里喂。 他不紧不慢说道。 “大国公姓卫名晋,而大总统叫韦玄郎。早年间民间盛传大总统和大国公是亲兄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的姓听起来一样,但实则是两个不同的字。” 冯绣虎问他:“你怎么在这?” 洪胜火反问:“不然我该在哪?” 冯绣虎指了指台上。 讲道理,既然洪胜火也在,那么论地位和实力有资格跟大国公一起入场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市长。 自从去过镇水司那晚后,冯绣虎就看穿了一件事。 真正被大总统用来震慑大国公的,其实是镇水司,而不是府衙。 府衙充其量只是在政务方向对大国公形成钳制,而镇水司则是直接悬在大国公脑门上的一把快刀。 所以说来,如果要挑出一号人跟大国公演对台戏,显然洪胜火比严庆田更有资格。 洪胜火笑着摆手:“冯神甫抬举了,我只是个水师提督,头上还有副司长和司长,哪里轮得到我上台?” 事不能这样算,冯绣虎摇头:“难不成司长和副司长也是羲君庙的人吗?” 洪胜火笑而不语,不接话了。 显然不是。 正当冯绣虎以为洪胜火不打算接着往下聊时,洪胜火冷不丁又冒出来句:“不合适。” 冯绣虎明白了。 洪胜火在帆城的意义是震慑大国公没错。 可论职务,他头上还有司长和副司长;论身份,他代表的其实是羲君庙,而不是大总统。 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跟大国公演对手戏的那个,但他也注定不适合走到台前。 冯绣虎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台上大国公还在致辞,冯绣虎抱怨道:“实在不行让市长讲两句吧,至少还能当个乐子看。” 洪胜火拍拍他的肩膀:“大人物总是有讲不完的话,他们享受这个过程,你习惯就好。” 洪胜火掏出香烟递给冯绣虎一支,然后指向阳台:“宴厅憋闷,不如去那边透透气。” 于是二人就去了阳台。 冯绣虎没带火机,洪胜火两指一搓,指尖窜起一朵火苗递过来。 冯绣虎拢着火点燃香烟,扶着栏杆朝外面吐出一口青烟。 烟雾在风中渐渐消散,冯绣虎的视线穿过去,不禁愣住了。 “那是什么?” 他看到远处有一堵城墙。 不是白石墙,也不是断浪桥,而是真正的城墙。 (本章完) 第192章 191原来是你 第192章 191原来是你 “城墙。” 洪胜火反而诧异冯绣虎怎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不然还能是什么?” 帆城居然有城墙? 冯绣虎下意识往身后看——他本想看向大海方向,却忘了自己身在国公府宴厅里,当然看不到。 于是他又转过头来问洪胜火:“帆城怎么会有城墙?” 虽说冯绣虎已经来过很多次上城,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去大座堂,而从未去过大座堂更后面的地方,所以竟不知道那最远处竟然还有城墙挡着。 洪胜火笑着反问:“帆城当然有城墙,不然你以为帆城的入口在哪里?” 冯绣虎理所当然道:“港口呀。” “那是走海路的入口。” 洪胜火伸出两根指头在栏杆上“走动”:“我说的是给人走的正门。” 冯绣虎看向城墙方向:“所以那里有城门——也就是帆城的正门。” 洪胜火颔首。 原来如此,冯绣虎明白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帆城这座沿着山坡修筑成阶梯状的城市,是坐北朝南,面向大海。 但其实对上城人来说,帆城只有上城区,所以面向大海的那一面才是背面,城门所在的北面才是正门。 也难怪上城区之外的平民大多数一辈子都从未离开过帆城,因为想出城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坐船,要么走城门。 但走城门就必须要进入上城,上城区却设有铁门,不允许下城人随意出入;而港口坐船又必须要有凭证,私自出海更是被明令禁止。 所谓正门,也只是上城人的正门罢了。 洪胜火未能发现冯绣虎眼中的阴郁。 他继续向这位没见过太多世面的神甫介绍着:“在很久以前,帆城这个地方叫做天崖山,位于我们东大陆的最南端。”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从城门出去后不远,就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由西到东,将天崖山与大陆分割开来。” “悬崖的长度未得考证,但宽度却知道,足有近三百米——这是人们在修吊桥的时候测量出来的。” “从城门出去,过了这座桥,就是坦途的平原,一直通往王国腹地。” 这些事情冯绣虎知道,因为迈克曾对他讲过。 甚至“风雨娘娘斩雀妖”的唱词中也提过这茬。 天崖万丈妖风啸,深窟千年鬼泣嘹。 娘娘神威今犹在,镇邪平浪定狂潮。 冯绣虎不禁问道:“悬崖下面有什么?” 洪胜火摇头:“不知道,没人下去过,风雨庙将那里列为禁地,禁止任何人踏入。” 冯绣虎来了兴趣:“难道下面藏着风雨庙的秘密?” 洪胜火哂笑道:“你想多了,这只是出于对人们安全的考虑。” “传闻悬崖下是当年风雨娘娘诛杀邪神的地方,因为战斗太过激烈,所以神力化作的狂风至今都没有消散。” “传闻有几分假几分真,我不清楚,但事实却是,曾经试图下去查看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过——因为当下到一定距离时,就会进入狂风带,那里的狂风会直接将人的灵体绞碎。” 洪胜火瞥来一眼:“神威不可犯——这是每个加入神庙的修士都会被告知的一句古话,你们教会应该也有类似的训诫。” “当然有。” 身后忽然传来了科纳特陈的声音。 二人一起转身,洪胜火朝科纳特陈点头:“科纳特主教,幸会。” “你也是。”科纳特陈对洪胜火行抚胸礼,“向你致意,提督大人。” 随后他看向了冯绣虎:“不要用人的无知去试探神的威严,这就是教会的训诫。” 冯绣虎探着头朝宴厅里望去,原来大国公的致辞已经结束了,宴厅里又恢复了欢快的气氛。 “你怎么不上去讲两句?” 冯绣虎拿科纳特陈打趣。 科纳特陈面无表情:“大国公正在和托弗森大主教谈话,你可以趁现在跟他聊聊鸮人的事。” 冯绣虎和科纳特陈的气氛不太和睦,洪胜火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他在栏杆上将烟蒂摁熄,然后拍了拍冯绣虎肩膀:“那我们稍后再见。” 说完他就离开了。 冯绣虎把礼盒提起来,对科纳特陈说:“赶紧的吧,正好我还要给大国公送礼。” …… 被科纳特陈领着,二人出了宴厅,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停在一扇门前。 科纳特陈说明来意,守在门口的黑衫人进去汇报后不久,门便开了。 二人进房。 这是一间奢华典雅的待客室。 冯绣虎从左到右打量过去。 窗边悬挂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金色的流苏在微风中摇曳,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轻柔地铺在深红色地毯上。 房间中央是一组真皮沙发,沙发前是一张大理石茶几,桌上的古董茶具旁,摆着一本精装书籍,似乎主人常在这里翻阅。 靠墙位置立着一座古典的落地钟,钟摆有节奏地摆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为房间增添了一丝静谧的氛围。 落地钟的对面就是壁炉,最终吸引住冯绣虎目光的是壁炉上方挂着的油画。 画中是一名身着华丽礼服的贵族女人,她的目光温柔且深邃,仿佛在注视着房间里每一位客人。 冯绣虎看愣了——这女人眼熟。 但油画失真,他一时认不出来。 “咳。” 身后科纳特陈咳嗽一声,轻轻推了下冯绣虎。 冯绣虎回神,看向沙发上已经将目光投过来的二人。 他咧嘴一笑:“我的大国公呀,好久不见你都瘦了。” 本是笑脸相迎的大国公表情顿时僵了一下。 幸好旁边的托弗森赵递来台阶:“他就是瓦德拉长老的学生,冯绣虎神甫。” 大国公恢复了笑意:“哈哈,后生可畏,快过来坐。” 冯绣虎依言坐下,把礼盒摆到桌上。 他自来熟地搭话:“咱俩都多久没见了,你是不是都认不出我了?” “啊?” 大国公懵了,这话他怎么听怎么不得劲,遂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冯绣虎埋怨道:“你这孩子,我就说你忘了吧,再想想——就在你家那个大议事厅。” 托弗森赵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不得不出声提醒:“确实见过……那次会议上,被关在笼子里的就是他。” 大国公猛地一拍大腿:“是你呀!” ps:那女人到底是谁?别急,就快知道了。 求月票~ (本章完) 第193章 192大国公的道理 第193章 192大国公的道理 “可不就是我么!” 冯绣虎抓住大国公的手跟他握了握:“就说我没骗你吧?咱俩有缘呀。” “呵呵,呵呵。” 大国公干笑两声,收回手不动声色地在裤腿上蹭了蹭。 冯绣虎纯属没话找话,托弗森赵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冯神甫,说出你的来意吧。” 冯绣虎接过话茬,将桌上的礼盒推到大国公面前:“这是瓦德拉老师的一份心意,托我这个当学生的亲手送到大国公手上。” 大国公赶紧接到手中,轻抚盒盖:“枢机长老有心了,卫某受宠若惊。” 出于礼貌,他没有直接打开。 谈话的气氛逐渐变得融洽。 这时科纳特陈突然开口了:“冯神甫还有别的话想对大国公讲,是关于鸮人的,很长时间以来这里面都存在误会,所以冯神甫一直想寻求机会当面向大国公解释。” 托弗森赵投来略带诧异的目光——科纳特陈没有事先跟他通气,托弗森赵并不知道他们要提起这件事。 大国公好奇地看向冯绣虎:“是吗?” 冯绣虎转头看向科纳特陈:“是吗?” 科纳特陈脸一黑:“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冯绣虎回忆了一下:“我怎么记得是你说的?” 科纳特陈的脸更黑了:“别管谁说的,你确实欠大国公一个解释。” 眼看二人快吵起来,大国公抬起手,笑着打圆场:“言重了,科纳特主教言重了。” “科纳特主教有一个地方说得很对,这里面存在误会,所以根本无须解释。” 他又看向了冯绣虎,笑眯眯道。 “以前我对冯神甫知之甚少,大多是坊间流言入耳,不足为信。可今日一见,方知冯神甫乃人中龙凤,看似不拘小节,实则缜密心细。” 冯绣虎抓了抓后脑勺,朝大国公竖了个大拇指:“你说得对。” 大国公叹了口气,无奈一笑:“实不相瞒,鸮人一事,本公确曾恼过,但今日科纳特主教说有误会,本公才茅塞顿开。” 他眼眸一抬,盯着冯绣虎说道:“冯神甫扣押鸮人只是顺带之举,拆除升降机才是真实目的,是也不是?” 冯绣虎托着下巴认真倾听:“你接着说,我还没听明白。” 大国公捏着烟斗嘬了一口:“冯神甫起于底城微末之地,却暗藏勃勃奋发之心,想要做那人上人。可欲成大事者,岂能无钱财开道?这条路,看似凿的是底城通往下城的路,实则修的是冯神甫的金银桥。” “待阶梯筑成,就是冯神甫拦路设卡,钱财入袋之日。” 冯绣虎品了品,合着大国公是把他当劫道的山贼了,于是提出疑问:“这不多此一举么,我堵住升降机,不也一样的收过路费?” “哎,可不一样。” 大国公胸有成竹地摆手:“升降机一上一下才能载几个人?太慢了,哪赶得上走路有效率?” “况且话说回来,修一条路可比修升降机要艰难多了,既然耗费的心血更多,那这过路钱比坐升降机收得更贵,也是理所当然的。” 冯绣虎表示受教了,但他感到担忧:“底城人兜里才几个钱,这生意恐怕做不长久。” 大国公表示无须担心:“待道路修成,上下通行便捷,去工厂区港口区出力做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们挣到了工钱,孝敬给冯神甫的自然也就更多了。” 好像有点道理。 但冯绣虎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黑心钱听起来好挣,可风险也不低呀,要是把底城人逼急了,联起手来揍我怎么办?” “哈哈,好问题!” 大国公抚掌大笑:“这就是你冯神甫最高明的地方!” “先拆了升降机,将他们困死在底城,逼得他们不得不亲手修路!” “烈日暴晒,凿墙搬石;风吹雨淋,忍饥挨饿。如此日复一日下来……” 大国公越说越兴奋,最后狠狠一拳捶在大理石茶几上:“挫尽他们的锐气!磨平他们的骨头!最后——谁还敢不低头?” 冯绣虎默默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 他抬眼问道:“那你工厂怎么办?” 大国公张开双臂,豪迈道:“我手底工厂开遍大玄,只是少了帆城的鸮人,还不足以让我伤筋动骨。” 他朝冯绣虎挑了挑眉:“而且话说回来,待冯神甫道路修好,鸮人不还是得求着回工厂上工?” 冯绣虎回头瞥了眼科纳特陈,又看回来:“有人说我开了个坏头,我扣押了鸮人,以后大家就都知道工厂离不得鸮人,他们会利用这点给你下绊子。” 大国公不屑一笑:“何至于此?工厂只是损失些许利益,鸮人却是失了活路,这笔账难道鸮人算不来吗?况且放眼天下,谁又敢借此跟我作对?” 冯绣虎直言不讳:“大总统呢?” 大国公笑声一滞,眯眼看来:“我与大总统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冯神甫慎言。” 冯绣虎不信:“真有那么亲?” 大国公点头道:“真有那么亲。” 冯绣虎又问:“那是跟教会更亲,还是跟大总统更亲?” 大国公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盯着冯绣虎一言不发。 科纳特陈赶紧起身:“冯神甫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看来是有些醉了,我带他去休息一下。” 大国公淡淡摆手:“或许冯神甫喝不惯国公府的酒,还是让他出去透透气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冯绣虎被科纳特陈领着出了国公府。 冯绣虎问:“不留下吃晚饭了?” 科纳特陈却答非所问:“你出过帆城吗?” 这不废话么。 冯绣虎摇头。 科纳特陈面色平静:“你眼里的世界太小了,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所以才把无知当做狂妄的资本。” 冯绣虎认真说道:“你们看得够远,但认不清眼前的道理,看得再远又有什么用呢?” 科纳特陈摇摇头,他指向远处的城墙:“在帆城,教会,神庙,大国公,就是道理。” “在帆城之外,还有大总统,以及别的主神教会和其他神庙。” “你连帆城都没出过,却妄想着自己已经认清了这个世界的道理?” 冯绣虎纠正他:“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码事。” 科纳特陈凝视他片刻:“跟我来,我带你去帆城外面看看。” (本章完) 第194章 193城墙内外 第194章 193城墙内外 沿着笔直的主街继续往北走,不一会儿冯绣虎就看到了远处的城门。 “这道城墙不是近代修建的,而是很早就存在了。” 科纳特陈边走边说。 冯绣虎接话:“我猜也是,连大炮都有了,这年头谁还修城墙呀。” 科纳特陈看过来:“谁跟你说帆城的城墙是用来抵御外敌的?” 冯绣虎愕然反问:“不然呢,给天崖山装的护栏啊?” 科纳特陈摆手:“帆城是风雨娘娘故土,历史上哪怕爆发战争,这里也一直受到风雨娘娘的庇佑,所以战火从未波及到帆城。” “而城墙存在意义,是为了不让城里的人出去。” “或者说准确一点,是不让普通人离开。” 冯绣虎不太理解,于是虚心求教:“你他妈就不能一次性讲清楚吗?” 科纳特陈看他一眼,忍了。 “据典籍记载,第一批来到天崖山的人只是一群逃难的难民,他们在这里发现了邪神,他们崇拜邪神的伟力,于是就开始信奉邪神。” “随着族群繁衍,以及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渐渐的,神祀就诞生了。” “神祀?” 这个词冯绣虎在风雨娘娘那里听到过。 科纳特陈解释:“一种原始的信仰形态,也是古老的神权机构。” “人对神产生了信仰崇拜,那些自诩跟神更接近的人,就掌握了神权,于是人和人之间便出现了高低之分。”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高低之分就有了更清晰的划分。” “神祀,贱民,人牲。” “那是一个充满了原始、愚昧、血腥的年代,为了不成为献给邪神的祭品,就只能选择逃离。” “人牲想逃,阻拦他们的不是神祀,而是贱民。” “因为如果人牲没了,下一个成为人牲的就是他们。” “于是就有了城墙。” “再到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又衍生出了贵族和平民,直到现在。” “如今无论是教会还是神庙,早已没有了向神祇献祭活人的习俗,但城墙依然发挥着它的作用,你知道为什么吗?” 冯绣虎沉吟片刻:“因为要保护名胜古迹。” 科纳特陈嘴角一抽:“错误。” “你觉得神祀为什么要进行献祭?邪神真的需要那些人牲的生命吗?” “献祭的本质,是神祀需要人们对他们保持恐惧和敬畏,如此才能一直维持神祀的统治。” “而如果没有这些普通人,神祀就什么也不是。” “这个道理放在今天也是一样。” “一座城市的运转需要无数人力,贵族的生活所需全部来自平民。” “地位,阶级,是需要衬托的,如果一名贵族身边没有平民环绕,那他还能叫贵族吗?” “城墙拦住的从来都不是外来者,而是平民看向外面世界的视线。”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口。 冯绣虎抬头望去:“这墙真高。” 科纳特陈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平淡道:“但已经拦不住你了,你成为了神甫,有资格去外面看看——哪怕只是一眼。” 二人穿过城门,走向外面。 “你知道人最不能做的事是什么吗?” 科纳特陈重启话题。 冯绣虎想了想:“去死。” 科纳特陈怀疑冯绣虎在骂他,但没有证据。 他又忍了:“是站在该站的位置上,却做着不属于这个位置的事情。” 冯绣虎瞥眼过来:“点我呢?” 科纳特陈冷笑:“这不就是你要的道理吗?”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规则,人牲是被献祭的,就不能假扮成神祀去指手划脚;平民一生庸碌,就不要去质疑贵族该怎么享乐;至于你,一个侥幸从底城爬上来的阴沟耗子,就更应该珍惜现在的一切,而不是自以为是地横冲直撞,去插手那些不该插手的事。” “所以具体是指什么事?” 冯绣虎随口问道:“我记得好像是从我通过启蒙仪式那天起,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那天发生了什么?嗯……瓦德拉乔点名让我入主圣堂?” 二人边走边说,已经来到吊桥边。 从冯绣虎的角度看去,整座桥颇为壮观。 它的主体承重结构由钢铁组建,两端的桥身就像两座高大的深灰色铁塔,显得沉稳有力;铁塔之间,数根拇指粗的钢索交错纵横,仿佛织起一张巨网,将整座桥的重量牢牢托起。 而桥面则是用厚实的木板铺就,木板显然也经受过特殊处理,呈现出深褐色光泽,它的宽阔程度不亚于上城区主街,即便是三辆小汽车并排通过都没有问题。 吊桥两旁就是悬崖,悬崖边光秃秃的连护栏都没有,冯绣虎走近了些,伸长脖子往下张望。 悬崖深不见底,只听得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这不正常,冯绣虎粗略算了算,从底城到上城,顶天了也就几百米高度,这个距离,悬崖应该不至于看不到底,除非它的深度已经在海平面以下,可那样的话海水就该倒灌进来了。 冯绣虎忽然发现科纳特陈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于是转身看了过去,接着刚才的问题说:“我入主圣堂碍着你事了?不该呀,你是主教,圣堂迟早归你管——还是说你急着接管圣堂有别的原因?” 科纳特陈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桥头。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冯绣虎和科纳特陈到的时候,马车就已经在那里了。 冯绣虎看到,马车的帘子掀开,一道身影在婢女的搀扶下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一次,冯绣虎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了。 又是那个贵妇人! 从科纳特陈房间里走出来的贵妇人,在老威廉裁缝铺里偶遇的贵妇人,以及国公府油画上的贵妇人。 都是她! 贵妇人仪态端庄,不紧不慢地来到科纳特陈身边,她淡淡开口:“你之前没告诉我,他居然这么聪明。” 冯绣虎笑问:“那他都是怎么说我的?” 贵妇人依旧没有多余表情:“他说你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冯绣虎不太高兴:“老陈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在你姘头面前这样说我坏话?我不要面子的?” 贵妇人走到冯绣虎面前,下颌微抬,问道:“你不认识我?” 冯绣虎乐了:“那你还不赶紧自我介绍一下?” 贵妇人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取出手帕。 冯绣虎不明所以。 贵妇人将手帕朝冯绣虎脸上一抖。 一团香粉扑在脸上,冯绣虎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着鼻子,瞪眼看来:“你干什……” 冯绣虎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明明意识清醒,可身体却好像脱离了大脑的掌控。 贵妇人眼神冰冷:“以你的身份,应该称呼我国公夫人。” ps:老陈呀,你出息了,都敢给大国公戴帽子了。 求推书~ (本章完) 第195章 194灵神 第195章 194灵神 冯绣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 这种感觉很熟悉,每次进入灵界时都会经历这么一遭。 可冯绣虎明明没有使用咒术,为什么会坠入灵界? 他想不明白原因,但至少解释了为什么感觉不到身体——肉身与灵体的联系断开了。 冯绣虎努力抗拒着这种失重感,试图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是收效甚微。 他看到科纳特陈走了过来,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但你从不理会我的好意。” 科纳特陈沉声说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他伸出手,在冯绣虎胸前轻轻一推。 身体缓缓后仰,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坠下悬崖。 视野中,崖边科纳特陈和国公夫人的身影迅速拉远,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 梦林。 满脸郁闷的冯绣虎蹲在树下:“栽了?” 他的对面,冯小虎模样的蚀也蹲着,点头表示肯定:“栽了。” 冯绣虎还是不解:“怎么栽的?” 蚀回答说:“醉灵散,赤脚王爷庙的东西。” 冯绣虎埋怨他:“你怎么不帮忙?” 蚀摇头道:“帮不了,这药生效极快。” 蚀猜到冯绣虎又想甩锅给他,于是接着往下解释:“醉灵散不是毒药,而是一种专门给修士使用的麻药,通常在治疗某些咒术造成的伤势时,会提前用到醉灵散。” “醉灵散与肉身接触后,会强制将肉身与灵体的联系切断,灵体将直接进入灵界——而我们是同一个灵体,一起被逼出肉身进入的灵界,我又能怎么帮你?” 冯绣虎哼哼两声,找到了新的甩锅角度:“你不是说一切针对我的灵体攻击都是无效的吗?” 蚀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话说明白:“第一,我当时说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很难影响到你,但不代表你的灵体完全不会受到伤害。” “第二,醉灵散不是咒术,也不是对你的灵体生效,它作用的目标是肉身,我们的灵体之所以在这,是因为肉身主动把灵体‘挤’出来了。” 冯绣虎摩挲着胡茬喃喃自语:“合着是他娘的催吐剂呀。” 蚀幽幽道:“有这时间,与其纠结是怎么栽的,你不如关心点别的。” “对啊。” 冯绣虎回过神:“咱们怎么又在梦林了?” “你上午补觉的时候到的,运气好,我本以为还要几天,没想到风波凼直接奔着……” 蚀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了:“等等,我说的不是这个!” 冯绣虎反问:“那是什么?” 蚀愣了两秒,倏而泄气地垮下肩膀:“肉身死了,以后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冯绣虎也愣了:“死了?摔死的?” 蚀瞪大了眼睛:“是什么让你觉得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会死——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冯绣虎反瞪着蚀:“我堂堂原始神的肉身,就直接摔死了?亏你当初还吹上了天!” 蚀气得龇牙咧嘴:“嗨呀!真是气死我了!简直不可理喻——你好好盘算盘算,从你开始修炼到现在才多久,肉身还没成长起来,你真把自己当刀枪不入了?” 冯绣虎被喷得哑口无言,这事确实怪他。 阴鸮拍着翅膀飞下来,落在他头上:“别担心,梦林旁边就是冥河,你走过去挺快的。” 冯绣虎把她赶下去,没好气道:“我去那干什么?” 阴鸮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每个失去肉身的灵体最终都难逃奔赴冥河的命运,哪怕是神也不例外,区别只在于自主意识留存时间的长短。” “随着时间推移,你的意识会渐渐消逝,最终变成一具只知道向着冥河前进的空壳——你仔细感受一下,是不是注意力已经有些无法集中了?” 冯绣虎大惊,抱着头喊道:“还真是!” 蚀在冯绣虎的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你一直都是!” 然后又一脚把旁边的阴鸮踹了一个跟头:“你别吓唬他。” “咿嚯嚯嚯——” 阴鸮在地上笑得直扑腾。 蚀把冯绣虎拽起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冯绣虎看着满地打滚的阴鸮,从裤裆里掏出了rpg。 蚀顺手把炮管按了回去:“但她确实也没说错。” 冯绣虎问:“就算是神失去肉身也会死?” “理论上是这样的。” 蚀说:“我早就说过,神也是人变的。” 一般来说,如果用“理论上是这样”的句式开头,那么实际情况通常都是“非理论上”的。 蚀掰着指头继续解释:“如果一位神祇失去了肉身,但他的灵体却始终没有消散,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受到了神国的庇护。” “二,他手中还掌握着权柄。” “这种神有一个专属的名字,灵神。” “事实上,西方各大主神麾下的天使,大多数都是灵神,他们被主神的神国庇护着。” “也有一些灵神是因为本身就掌握着权柄,所以才能维持灵体不散——就比如轮回天。” “而这也是我们眼下的出路,我会通过权柄来稳固我们的灵体,但从今以后你就只能以灵体的形态继续修炼,直到……” 话说一半,蚀耳朵忽然一动,声音也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一时间,阴鸮的脑袋突然转过了一百八十度,盯着某个方向不出声。 短暂的沉默只持续了一瞬间,二人又同时动了。 蚀一头撞进冯绣虎身体,不见踪影。 阴鸮怪叫一声,嘭一下炸成几根羽毛,也跟着消失了。 冯绣虎正感到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冯绣虎转身看去,不禁笑了:“稀客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不用吹,因为她就是风。 身披华服羽衣的风雨娘娘宛如从梦境中走出——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她头戴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凤冠上每一颗宝石都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身上的羽衣长裙更是尽显华贵,繁复的纹和轻盈的流苏,仿佛在亲口诉说着主人的尊贵——再细看,那每一道纹竟然都是流动着的符文。 原来这才是风雨娘娘真正的样子。 (本章完) 第196章 195真神之威 第196章 195真神之威 二人相隔数米,气氛有些凝滞。 风雨娘娘面无表情地盯着冯绣虎。 不经意间,她纤指一弹,一滴雨珠激射而出,落在冯绣虎眉心。 冯绣虎摸了摸额头,疑惑地抬头望天:“这地方也下雨?” 风雨娘娘皱起了眉毛,她想过冯绣虎会躲,也想过冯绣虎会受伤,却唯独没想过冯绣虎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风雨娘娘提手轻挥。 一股微风扬起,沿途所过之处,无论是草枯叶,还是巨树乱石,通通化作齑粉被裹挟在风中朝着冯绣虎撞来。 冯绣虎下意识抬起双臂护住头脸。 可那风,竟真的就只是一阵微风,拂身而过后未留下任何痕迹。 风雨娘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解中还带着难以置信。 她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 冯绣虎也回过味儿来了:“你想揍我?” 风雨娘娘目光微沉,她抬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支发钗。 皓腕一翻,发钗化作了一柄软剑。 剑锋指来,风雨娘娘语气平静:“回答我。” 冯绣虎不甘示弱,从裤裆里掏出rpg,先发制人扣下了扳机。 轰隆——!! 炮弹在风雨娘娘身上炸开,冲天的火光遮蔽了视野。 待浓烟散尽,冯绣虎定睛看去,风雨娘娘还好端端站在那里,动作都不曾变过。 她还是那副垮着脸的死样子,说道:“别做梦了。” 冯绣虎差点没被这句话给说急眼了,好在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挑衅,就是字面意思。 他此时在梦林,通过想象具现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 但冯绣虎嘴硬:“我就吓唬吓唬你。” 风雨娘娘表情不见变化,但心里却感到无奈——在上一次和冯绣虎见面时,她就已经感受到这人的脑子不正常了。 “拿出真本事来,且让我试你一试。” 风雨娘娘吐字利落,抖了个剑算是打过招呼,身形化作微风消失在冯绣虎眼中。 跟一尊真神打擂台? 冯绣虎又不傻,这哪是他这个等级能单刷的boss? 正束手无策之际,忽觉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一时不知到底该先顾那头。 可狂风的速度哪会给他时间思考,眨眼间巨大的风压就将他整个人挤压得动弹不得,僵立原地。 头顶上方,狂暴的飓风盘旋汇聚成了龙卷,却还未停下,风速越来越快,最后竟渐渐凝实,有了形状。 冯绣虎猛地眨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凝实的狂风居然化作了风雨娘娘的一只手,巨大的手臂持握软剑,几乎要顶着天空,随着剑尖一颤——就那样朝着他当头劈了下来。 这哪是试试?分明就没给他活路! 剑锋仿佛一堵城墙压了下来,最后关头,冯绣虎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喊出声:“剑下留人!” 显然他们的交情还没到这个份上。 轰轰轰!!! 巨剑在林中劈开一道深深沟壑,绵延之处不见尽头。 汹涌的气浪中,风雨娘娘在沟壑边现出真身。 她只是微微抬手,所有的气流就瞬间静止,被卷上天的树木草叶也尽数落了下来。 “咳咳……” 沟壑下突然传来咳嗽声。 风雨娘娘诧异地低头看去。 冯绣虎手脚并用,费了好大劲才爬出来。 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埋怨地看了眼风雨娘娘:“一大把年纪了,出手还没轻没重的。” 风雨娘娘眼角一抽。 她的气势再次拔高,长发随风舞动。 冯绣虎赶紧抬手:“少来这套!丑话说在前头,你再怎么折腾,我也不会还手的!” 风雨娘娘压着火气:“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刚刚那一剑后,冯绣虎心里就有数了——他确实很抗揍。 但凭他那点微末道行,拿别人也没办法,真使出来反而露了怯。 但冯绣虎肯定不能说实话,他沉吟片刻:“我不打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幸亏细腰儿和熊桂媛不在,否则冯绣虎说这话的时候铁定心虚。 可风雨娘娘能信么? 那肯定不能。 她抬剑指来,说道:“回现世。” 冯绣虎摇头:“回不去了,肉身死了。” 风雨娘娘瞥他一眼:“没死,跟我回去。” 冯绣虎一愣,再次摇头:“那也不回。” 风雨娘娘有些不耐烦了:“又是为什么?” 冯绣虎说:“回去我打不过你。” 这句倒像是实话了。 风雨娘娘沉默片刻,淡淡开口:“先回去,我不打你。” 冯绣虎却还是摇头:“我不信。” 风雨娘娘释然地笑了:“行,那我这就回去把你的肉身绞成肉泥。” 冯绣虎这下慌了:“哎!也不是不能商量——你先立字据。” 风雨娘娘美眸瞥来一眼,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 眼看风雨娘娘先走一步,脑海里蚀终于肯出声了:“快快快!快回去!这娘们儿心可狠着呐!” 冯绣虎破口大骂:“我刚才挨揍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时候轮到你出主意了?” 蚀急道:“话不能这样说,且不提我现在打不打得过她,就算真动起手了,还不得把其他神给引来?” 冯绣虎懒得跟他争辩,法诀一掐,坠落感紧随而至。 …… 睁开眼,冯绣虎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水上。 他赶紧调整姿势,环顾起四周。 原来他正身处一潭水池的中央,水池很深,池壁上排列镶嵌着一圈圈的夜明珠,光亮就是来源于此。 距离水池更远的地方,环境颇为昏暗,但也还不至于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 冯绣虎抬头看去,看到了几乎只有筷子粗细的一线天空。 原来是天崖之下。 “别看了,你上不去的。” 身后传来了风雨娘娘的声音。 冯绣虎回头看去。 只见风雨娘娘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初见时那身素衣,她挽起裙摆坐在水池岸边,光洁白皙的小腿在池水中轻轻搅动。 冯绣虎谦虚道:“实不相瞒,论攀岩我是专业的。” 底城的白石墙他已经爬过很多回了,自觉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 风雨娘娘莞尔一笑,指了指上空:“那上面的狂风乃是五色羽最后一口怨气所化,即便我持有权柄,至今也无法将其平息,就凭你现在这具肉身的力量,想通过攀爬穿越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ps:风雨娘娘看出来了,这个男人也是神。 求月票~ (本章完) 第197章 196神名 第197章 196神名 风雨娘娘的意思是,就算你灵体强横不惧狂风,但肉身在风势中也站不住脚,要是不想再摔下来一次,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冯绣虎望了会儿天,觉得风雨娘娘应该没开玩笑。 于是他洑水上岸,来到风雨娘娘身边坐下。 “我就说我命硬吧,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正好掉在水里。” 冯绣虎乐呵呵笑着。 风雨娘娘招来微风,将池水吹起层层褶痕,她淡淡回道:“你的权柄难道就是装疯卖傻吗?当然是我救了你。” “但你运气确实不错,我也不是随时都在这里。” 说完,她转头看来,居然难得地失态了:“你做什么!?” 冯绣虎不知何时竟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破了两个洞的大裤衩。 冯绣虎一边拧着裤腿,一边理直气壮回道:“不把衣服拧干一会儿感冒了怎么办?” 风雨娘娘差点一口气没捯上来,她袖摆一挥—— 一阵飓风朝冯绣虎扑面而来,他的五官在风中扭曲,鼻歪眼斜嘴唇狂抖,整张脸都在抽搐。 好在飓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多时,风停下了。 冯绣虎手中衣物的水气被尽数带走,已经彻底干透。 还附赠了一个新发型——他的头发绷得笔直,每一根都向后方平齐,乍一看好像脖子上装了个榔头。 冯绣虎看向水面的倒影,扭着脖子来回打量,他挺满意:“办卡多少钱。” 风雨娘娘没眼看他:“快把衣服穿上!” 冯绣虎麻溜地穿戴整齐,顺带拍了个马屁:“果然还是娘娘心善,救了我不说,还帮我烘衣服做造型,就凭这贤惠劲儿,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才叫有福气。” 风雨娘娘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冯绣虎给她的感觉总是那么奇怪——自从她登上神坛以来,无论是人还是神,要么怕她,要么敬她,却从未有一个人像冯绣虎这样对她说话。 他好像从未把她当作一个神看待。 风雨娘娘凝视着冯绣虎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冯绣虎俯身下去,用手捧起池水洗脸。 他漫不经心问道:“但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救我?” 风雨娘娘淡淡开口:“屋顶被风吹落一块瓦片,或许无人在意;但如果掉下来的是金子,当然要赶紧接住。” 冯绣虎很受用,他朝风雨娘娘竖起大拇指:“好眼力!娘娘慧眼识珠,这么快就看到了我身上的闪光点。” 风雨娘娘表情不变:“你想多了,我看到的是你身上规则的律动。” 冯绣虎的笑容僵在脸上:“有没有可能是看错了?” 这句辩驳略显苍白,风雨娘娘根本不作理会,她继续说道。 “初次相见,我只以为你天生灵体特殊,却未曾想,原来是你藏得更深。” 冯绣虎眼睛四处乱瞟:“藏?我藏什么了,我堂堂教会神甫,做人顶天立地,做事光明正大,从来就没藏过……” “神甫?” 风雨娘娘戏谑一笑:“那你施展一道迷雾咒术给我瞧瞧。” 冯绣虎讷讷无言,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他倒是能借用权柄的力量,但在风雨娘娘面前,他敢借吗? 像是早猜到冯绣虎这个反应,风雨娘娘美眸横来:“我虽不知你是怎么在迷雾教会潜藏到今天的,但你既然有这本事,想必也是聪明人——你既然爱藏,那便继续藏着。可日后若是我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须即刻来见。” 冯绣虎一愣,这话听着不对劲。 他才几斤几两,值得风雨娘娘亲自拉拢? 风雨娘娘把他当什么人了? 不是内涵上的意思,而是字面意思——风雨娘娘好像看穿了他,却又没完全看穿。 冯绣虎试探问道:“你知道我的权柄是什么吗?” “嗯?” 风雨娘娘眼睫微抬:“你愿意说了?” 她不知道。 冯绣虎放心了,赶紧摇头:“不愿意。” 风雨娘娘却不恼,只是点头道:“倒也正常,那便说点别的。” “说什么?” 冯绣虎冥冥中感觉风雨娘娘好像误会了什么。 只听风雨娘娘开口了:“这个问题很重要——你是怎么做到的?” 冯绣虎越听越糊涂:“做到什么?” 风雨娘娘微微皱眉,她以为冯绣虎还在跟她兜圈子,不禁加重了语气:“攫取信仰,凝聚规则之力,最后催生权柄成神——你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冯绣虎张着嘴,满眼都是迷茫:“啊?我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 风雨娘娘有些生气了:“规则律动做不得假,你灵体强横,肉身却羸弱不堪,分明就是初生的新神,和当初的真理一个路数!” 她语气中暗含威胁:“我已经给了你作为神的尊重,不去探究你的权柄,但劝你莫要听不进好话。” 冯绣虎缓缓睁大眼睛,他好像明白了。 他点头道:“我明白了。” 为了防止冯绣虎再次顾左右而言他,风雨娘娘决定把问题掰碎了一个一个问:“你是什么时候成神的?” 冯绣虎想了想:“大概两个月前?” 风雨娘娘将冯绣虎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默默点头——难怪这具肉身如此羸弱。 她接着问道:“那你的信仰来自哪里?”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冯绣虎立刻答道:“底城。” 风雨娘娘不禁蹙眉:“一座底城才多少人,就能提供催生权柄的信仰?” 她有些将信将疑,遂问出下一个问题:“你的神名叫什么?” 冯绣虎懵了:“什么是神名?” 连这个都不知道? 风雨娘娘更感疑惑,但还是耐心解释:“人们的信仰需要一个明确的锚定目标,来为信仰提供指向。这个锚定目标代表了人们所信仰的神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就好比羲君,风雨娘娘,迷雾之神,一个被信众所认可的名字,才能将信仰汇聚过来。” “所以我问的是,你的信徒,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冯绣虎恍然大悟,这问题简单。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整理一下领带,然后脱下礼帽,昂首挺胸道。 “正式介绍一下,灰先生。” (本章完) 第198章 197天崖之下 第198章 197天崖之下 “灰先生?” 显然,这个名字风雨娘娘没听过。 看着她柳眉蹙起的模样,冯绣虎自信一笑:“是耗子。” “就像上城人把底城人叫做阴沟耗子一样,底城人对耗子也有着自己的爱称,就是灰先生。” “爱称?” 风雨娘娘看过来,表示不理解。 冯绣虎镇定解释:“如果没有耗子,底城每年都会饿死更多人,所以底城人尊敬耗子,也感恩耗子,这才有了‘灰先生’的由来,而这种称呼已经延续了很多代人。” 风雨娘娘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已经累积了很多年的信仰,难怪仅仅一座城区的人数就能催生出新的权柄。” 她忽地又察觉到问题,看向冯绣虎:“不对,你才多少岁?这些信仰根本就不是指向你的。” 冯绣虎面不改色回道:“确实不是,但我是唱诗班班长,会定期在底城征收供奉银,我猜测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将原本指向灰先生的无主信仰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风雨娘娘皱眉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冯绣虎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底城太穷了,每个月都有很多人交不上供奉银,我就会对他们说,‘与其求灰先生保佑,不如多求求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给你们宽限几日’。” 风雨娘娘还是不明白:“这又是什么道理?” 多说多错,冯绣虎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一个正牌的真神都不明白,我又上哪儿知道去?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整件事就是一个巧合——如果这真的是我有预谋而促成的,刚才那些问题我能一问三不知吗?” 风雨娘娘微微颔首,确实,冯绣虎刚才的迷茫不似作假,他表现得不像一个神,更像一个无意中捡到钱包的幸运儿。 她思考的是另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底城人提供的信仰,和大总统大国公攫取的信仰到底区别在哪儿? 它们都诞生于苦难,但如果非要说区别,可能一个是来自真心实意的主动供奉,另一个则是被迫“挤”出来的。 见风雨娘娘不说话,冯绣虎知道这一关算是暂且过了。 这时候,他得尽量把存在感降低,让风雨娘娘自己发散思维。 于是冯绣虎默默起身,在附近自个儿转悠了起来。 …… 之前由于环境昏暗,所以看不到太远处。 此时走得近了,冯绣虎才注意到,原来天崖底下的人工痕迹并不止水池一处,周围还散落着不少稀奇古怪的雕塑,有些横陈在地,有些半截入土。 沿着峡谷继续往深处走,没走太远,冯绣虎看到了一面用青石雕琢出的长方形“石桌”。 “石桌”形制古朴,生满青苔,走近后冯绣虎才发现,这张“石桌”比寻常桌子要高,几乎与他的胸口齐平。 这就不像桌子了。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将桌面上的苔痕刮去。 随着下方的石面露出来,冯绣虎终于意识到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石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沁入裂纹的血迹已经深得呈现出墨色状态。 这是一座祭台,千百年前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上面。 冯绣虎低声喃喃:“……神祀?” “躺在上面的最后一个人,本该是我。” 不知什么时候,风雨娘娘来到了冯绣虎身后。 冯绣虎回头看她:“那天在小院里,你讲的故事是真的?” 风雨娘娘眼眸半垂:“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对我来说,那不是什么难堪的过去,而是我新生的起点。” 冯绣虎抿了抿嘴:“所以这里就是神祀。” 风雨娘娘摇头:“不,这只是他们的祭祀场所。” 她抬起一只手臂,指向上方:“每当要向神明献祭时,神祀会先将人牲从悬崖上推落,然后,祀老领着祀仆,一边跳着祭舞,一边沿着栈道走下来。” “他们将摔得血肉模糊的人牲找到,再把尸体放上灵轿,抬到祭台上来。” “剖五脏,剜眼舌;开天灵,取脑髓。” “待祭祀结束,这些七零八落的尸身就被扔进池里。” 冯绣虎冷不丁抬起头:“池里?” 风雨娘娘微笑着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池里。” 冯绣虎正色道:“这也太污染环境了。” 风雨娘娘莞尔一笑:“如果你刚才看得仔细些,就能发现铺满池底的是累累白骨。” 神祀已经不复存在,冯绣虎就算想狠狠谴责也找不到对象,于是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风雨娘娘领着冯绣虎继续往前走去。 “神祀为什么要选在天崖底下祭祀?” 冯绣虎边走边问。 “还能为什么?” 风雨娘娘轻笑一声:“因为五色羽就在这里。” 她停下脚步,抬手指向前方。 冯绣虎顺着看去,瞳孔渐渐放大。 那是一株高逾百米的枯树,之所以冯绣虎先前没注意到它,是因为这棵树实在太过巨大,而且通体漆黑,与昏暗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五色羽的栖息之处。” 风雨娘娘继续往前走了,冯绣虎赶紧跟上。 待离得近些了,冯绣虎注意到树下居然有建筑。 那是一方小小的院落,院子里还有一间小屋。 这地方出现完好无损的房屋就够稀奇了,更稀奇的是,冯绣虎居然看着眼熟。 忽然,他惊道:“哎,这不是你那……” “没错。” 风雨娘娘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径直点头了:“就是风雨街的屋子。” 冯绣虎不禁笑了:“你这人挺有意思,修个房子还照着一模一样的修。” 风雨娘娘却道:“谁给说是两个房子?它们是同一个。” 冯绣虎愣在原地。 神国投影,蚀说过。 风雨娘娘走到树下,指尖轻轻从树干上抚过:“对于神明来说,神祀的献祭宛如一场闹剧。” “无暇时,就不予理会。” “偶有闲心的一瞧,却让神祀欣喜若狂,认为祭祀得到了神明的回应,于是就变本加厉。” 她回头朝冯绣虎看来:“你觉得这是谁的错?” 冯绣虎想了想:“错的是愚昧和无知。” 风雨娘娘淡淡一笑:“答得尚可,但羲君比你看得更透彻。” “当初她说的是……” “神明不除,神祀不灭。” “人牲不绝,人心不死。” ps:看来冯绣虎不用攀岩了。 求月票~ (本章完) 第199章 198恩怨纠葛 第199章 198恩怨纠葛 “所以,神明必须死。” “哪怕最大的过错不在他们,但他们空有伟力,却漠视人间,他们就是一切过错的根源。” “毁掉神祀不能解决问题,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神祀冒出来,所以只有让人们亲眼看到他们信奉的神明倒下,才能彻底改变这世道。” 风雨娘娘抬头望去,巨树枝丫纵横繁密,却无一片绿叶。 冯绣虎走上前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 原来巨树本不是漆黑,眼前所见的黑色,乃是被彻底烧焦后而呈现出的一种完全炭化的模样。 冯绣虎喃喃道:“所以羲君杀了她。” 风雨娘娘点头表示肯定,并且觉得理所当然:“和五色羽一起堕入火海的还有神祀,羲君本想将整座帆城也烧成灰烬,连同那些愚昧的信众一起,是我拦下了她,退而求其次,将冥顽不灵的愚信者赶去海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冯绣虎抿嘴点头:“也能理解,毕竟这里是你的故乡,多少还是有感情。” 风雨娘娘瞥他一眼:“你想多了,是因为帆城不能就此倾覆。” “帆城位于大陆最南,与鲛人之国海郊遥遥相望,所以我必须留在此处,才能及时镇压七彩鳞的兴风作浪。” 说完,她又继续往更深处走了。 冯绣虎跟上来:“羲君和五色羽干仗的时候,七彩鳞怎么没来帮忙?” 风雨娘娘微微颔首:“他当然来了,只是被五色羽挡在了外面。” 前方的道路渐渐收拢,变得狭窄。 冯绣虎感觉到他们在上坡。 崖壁从两侧挤压过来,冯绣虎的视野中再次有了光线。 他看向光线来源,发现是崖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和之前在水池里看到的如出一辙。 借着幽光,冯绣虎也看清了崖壁上的景象。 崖壁上描绘着如跑马灯一般的壁画,可以看出壁画在最开始时是彩色的,但经过火焰的洗礼后,大多都只剩焦黑痕迹。 仅剩的图案也足以让冯绣虎看出不少东西。 有在暴雨中翱翔的巨鸟,有遮天蔽日的巨树,密密麻麻的人影聚集在树下跪伏。 除此以外,冯绣虎还看到了另一种人形。 人身鱼尾的鲛人踏海而来,与树下的人进行某种交接仪式,巨鸟俯冲而下,一只大鱼从浪潮中露出半截身子,似乎在与巨鸟鸣声回应。 风雨娘娘注意到了冯绣虎好奇的视线。 她淡淡说道:“这些是鲛珠,当年因为五色羽和七彩鳞的关系,神祀与鲛人族常有交集,会互换一些物品以示友好。” 不知走了多久,冯绣虎感觉他们已经上到了一定高度。 风雨娘娘终于停下脚步,道路似乎来到尽头。 感觉到前方有风,冯绣虎抬眼看去。 前方空无一物,直到数十米外的地方,视线才被一堵“水墙”挡住。 “那是什么?” 冯绣虎下意识发问。 风雨娘娘回:“海。” 冯绣虎反应过来,抬起头往上望。 在上方近百米的位置,他依稀看到了海面。 “还真是在海的下面……” 冯绣虎低声道:“海水怎么没灌进来?” 风雨娘娘指向前方:“风障,五色羽留下的。” “当年一战,七彩鳞欲倒倾海水入谷,从羲君手里救下五色羽。” “五色羽却深知七彩鳞离开大海绝不是羲君对手,故拼尽全力设下风障,阻住七彩鳞去路。” “七彩鳞和羲君的权柄互有克制,若是于海中作战,羲君尚无把握留下七彩鳞。” “所以羲君迟迟不杀五色羽,就是为了诱七彩鳞主动离海,却不料被五色羽看穿心思,使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亲眼目睹五色羽在炎炎烈火中化为灰烬,七彩鳞对羲君的恨意无以复加。” “但他最想杀的,其实是我。” 冯绣虎靠着崖壁坐下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就一混助攻的,有本事让他找羲君算账去,挑软柿子捏算什么好汉?” “你又说错了。” 风雨娘娘无奈一笑:“相比起找羲君报仇,他更想救活五色羽。” “虽然五色羽的肉身灵体全都不复存在,但风雨权柄在我手里。” “七彩鳞一直想夺回权柄,再借由五色羽那口不散的怨气,重铸神骨,然后以漫长岁月温养,等待新的灵体诞生,肉身再随之重塑——或许那时候新生的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神明,而不再是以前那个五色羽,但对七彩鳞来说,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希冀。” “所以无数年来,七彩鳞一直在寻找机会,兴风作浪,就是为了杀掉我,然后将帆城彻底淹没,取回权柄和那口怨气。” “可是……” 冯绣虎冷不丁发问:“神祀真的消失了吗?” 风雨娘娘低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蹲在地上,冯绣虎抄着手:“我觉得神祀只是换了个名字,好像叫教会还是神庙什么的。” 风雨娘娘嘴角噙笑:“你觉得我们只是取而代之?” 冯绣虎摇摇头:“取而代之太片面了,以前的神祀就像个草台班子,现在的你们至少更规范了,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我看离上市也不远了。” “看来你还是不懂。” 风雨娘娘摇摇头,领着冯绣虎往回走。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都做了多少,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这世道。” “神祀时期,修士以法乱禁,失去神明后,绝望将修士逼向疯狂,倚仗法力为祸世间,所以必须出现新的神祇来约束他们。” “在漫长的时间里,我们修改了功法,给修士的力量加上了限制,这才有了世间的太平。” “修礼制,除蛮性;正纲常,摒恶俗。一代代延续过来,才有了今天你看到的一切。” 冯绣虎指着她笑道:“哎,我可听说了,人们也拿童男童女向你献祭过。” 风雨娘娘笑意转冷:“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 “所有改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人心中的愚昧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立刻改变,哪怕是人牲献祭这项恶俗,也是经过了数百年才消失。” 冯绣虎摇摇头,他说的不止是献祭。 没听懂的是风雨娘娘,但冯绣虎不打算继续争辩了。 因为这是她认知的局限性所导致的——她能想象到最好的世道,也就是现在这样了。 (本章完) 第200章 199调查机会 第200章 199调查机会 二人回到了树下。 风雨娘娘推开院门,邀请冯绣虎进去。 一脚迈入门槛,冯绣虎的视野顿时亮了。 从上一秒的昏暗突然转变成阳光明媚,冯绣虎一时还无法适应,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待双眼不再感到刺痛,冯绣虎放下手,看向周围。 微风徐徐,正下午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带着暖意。 小院和那天看见时没有太大区别,风雨娘娘已经坐在了躺椅上。 冯绣虎回头看去,院门紧闭,再把视线越过墙头,分明能看到隔壁的宅子屋顶。 “这是……” 冯绣虎愕然张嘴:“回风雨街了?” 风雨娘娘迤迤然点头,在躺椅上,她的声音都变得慵懒了一些:“坐吧。” 风雨娘娘轻轻提手,指向上次冯绣虎坐过的石凳。 冯绣虎也不客气,在风雨娘娘旁边坐下:“你之前说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会就是让我帮你对付七彩鳞吧?” 风雨娘娘眼眸微抬:“休得多问,若真有那天,你便知道了。” 冯绣虎腼腆搓手:“你也知道我现在道行浅,就算真想帮娘娘做点事,恐怕也有心无力——要不你给我整点灵丹妙药神兵利器什么的,助我早日神功大成。” 风雨娘娘白了他一眼:“可我听说你对迷雾之神忠心耿耿,在教会混得风生水起——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对头家的人?” “话不能这样说。” 冯绣虎埋怨道:“现在咱俩才是一家人,你不拉兄弟一把,兄弟以后怎么帮你办事?” “谁给你一家人?” 风雨娘娘袖子一甩,风把冯绣虎吹了个跟头。 等冯绣虎重新爬起来,风雨娘娘才轻笑道:“又不是让你当打仗的马前卒,你道行深浅与我有何干系?你就老实在帆城候着,等我寻回了羲君,她自会找你探讨信仰封神的经过。” 冯绣虎听出了端倪:“什么叫寻回羲君?” 风雨娘娘凝眸看来:“又多嘴了不是?” 脑海中有念头闪过,冯绣虎似乎抓住了问题关键。 但他没再追问。 风雨娘娘轻轻挥手,不远处小屋的房门自行开启,一张卡片从屋内飞了出来,落在风雨娘娘两指之间。 她将卡片递到冯绣虎面前:“寻常无事,别来搅我清静,但若真有要事,在此处却寻我不到,便来这上面的地方找我。” 冯绣虎顿时认真,想必是什么更了不得的地方,于是郑重地将卡片接过来,低头看去。 只见卡片乃是金属制成,看上去典雅华贵,上面印着几个鎏金字体。 风情雨韵夜总会,贵宾凭证。 “……” 冯绣虎沉默了良久。 他有心想问,又觉得这问题不适合张口。 风雨娘娘也没解释,她闭上眼开始假寐,摆手道:“既已说清楚,你便自行离去吧。” 冯绣虎回过神,抬头道:“不急,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多待几天。” 风雨娘娘又把眼睛睁开了,皱眉看来:“你自己没家吗?” 冯绣虎回道:“我还有些事没搞清楚,暂时不能回家,你这里没人敢进,最适合我躲藏。” 说着,他的眼神朝屋内瞟去。 “你不能进屋。” 风雨娘娘径直打断了冯绣虎的念想。 她略作思忖:“你要待便待,但只能在院子里活动。” 冯绣虎不满意:“那我晚上睡哪儿?” 一边说着,他的眼神又瞟到了风雨娘娘身下的躺椅上。 风雨娘娘沉默了片刻,起身进屋了。 看来是默许了。 …… 冯绣虎来到门边,挥手向屋内作别:“走了啊。” 屋内没有动静。 冯绣虎也不在意,转身推开院门走出。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风雨街。 冯绣虎将帽檐扣下,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走。 绕了一大圈,他总算离开了风雨街,然后立刻拐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冯绣虎低声问道:“都这么远了,她应该没盯着我吧?” 脑海里却没有回应传来。 冯绣虎微微皱眉,他以为风雨娘娘还在暗中观察,所以蚀不敢吱声。 于是他想了想,径直靠墙坐下,掐住法诀潜入灵界。 来到梦林。 蚀终于肯露面了。 不等冯绣虎开口,蚀就一脸严肃道:“那娘们儿在你身上下了咒术。” 冯绣虎一惊:“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快想想办法。” 蚀示意他稍安勿躁:“听我说,那咒术不会伤你,只是在你身上留下了一只‘耳朵’,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风带回给她,所以我不能出声,你也要谨慎说话。” “这耳朵我还不能将其摘去,否则反而令她生疑。” 冯绣虎满脸严肃:“那我要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也能知道吗?” 蚀纠正他:“她只是听得到,但看不到。” 冯绣虎放心了不少。 大不了动静小些。 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借用权柄的力量,所以当然不能被风雨娘娘察觉。 为了不让风雨娘娘起疑,二人没聊太久,仓促交流几句后,冯绣虎就回了现世。 他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该查的事情查清楚。 冯绣虎现在是一个“死人”,没有比这更好的调查机会了。 冯绣虎打算趁这个机会,把所有问题一次性搞清楚。 巷子里,冯绣虎缓缓遁入了阴影。 …… 国公府。 宴厅里依旧欢声笑语,但原本祥和的待客室里,气氛却非常凝重。 大国公,托弗森赵,马秉合,就连枢机长老瓦德拉乔和护持长老步虚归居然也出现在这里。 沙发前方,站着的人只有两个,分别是国公夫人和科纳特陈。 国公夫人的妆都哭了,手帕掩面,一副随时准备哭第二轮的模样。 科纳特陈脸色带着余怒:“这件事完全是冯绣虎一个人的责任。” “不仅我可以作证,国公夫人的随行侍女也都亲眼看见了冯绣虎是怎么发疯的。” 闻言,国公夫人又啜泣起来:“公爷!妾身没想害他,真真是他自己失足跌落。真应了坊间流言,那疯大虫真是疯的,连我是谁都不认得,就上来调戏撕扯,妾身本不想搭理,他却不依不饶,科纳特主教上前阻拦,他竟还与科纳特主教推攘,这才不慎落崖。” ps:你们接着说,冯老爷在影子里听着。 . (本章完) 第201章 200瓦德拉乔的下一步棋 第201章 200瓦德拉乔的下一步棋 国公夫人一连说了五个“真”,她的话似乎很有可信度。 大国公却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抬手,国公夫人就识趣闭嘴了。 房间里很安静,气氛很微妙。 科纳特陈义愤填膺,国公夫人我见犹怜。 托弗森赵时而打量一下科纳特陈,时而又观察瓦德拉乔的脸色。 马秉合和步虚归坐在同一侧,皆板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们对面,瓦德拉乔捧着一杯清水,静静等着所有人把话说完。 而夹在中间的大国公,自从得知此事后,他的表情就一直阴沉——无论是真的还是假装出来的,他都必须这样做。 按理说,一名神甫的死活,本不值得在座这些人如此严肃,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偏偏冯绣虎不止是神甫,他还是瓦德拉乔看中的人,这事就不小了。 所以这事可大可小,得看从哪头算起。 良久,大国公开口了:“夫人呀,你可知道,冯绣虎神甫不仅是瓦德拉长老最亲近的学生,他也是我格外欣赏的年轻俊杰,你闹出这档子事,实在让我难办。” 国公夫人抹着眼泪:“当时事发突然,他又未自报家门,妾身如何得知他姓甚名谁?倒是科纳特主教在阻拦中就已表明妾身身份,他却浑然不惧,竟还欲上前调戏,说什么让妾身陪他回家喝酒的胡话。” 这话如果是真的,那让大国公的面子往哪儿搁? 果然,大国公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这时,瓦德拉乔说话了。 “科纳特主教,那时候你和冯神甫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外?” 科纳特陈显然早想好了理由:“长老,那时候我和冯绣虎刚与大国公会面结束,他与大国公闹了点不愉快,大国公劝我带他出门透气,这一点大国公可以作证。” 瓦德拉乔转头看向大国公。 大国公微微颔首:“确有此事。” 科纳特陈继续道:“冯绣虎说他从未出过帆城,所以主动提出想看看城外是什么样子,于是我们才去了那里。” 瓦德拉乔瞥来视线,凝视了科纳特陈两秒后,又缓缓移到旁边的国公夫人身上。 “可真是巧了,正好那时候国公夫人也在城外。” 他语气一顿,话锋一转:“今天是大国公的生日宴,这么重要的时候,国公夫人身为女主人,不在国公府招待客人,却独自出城,又是为什么?” 不等国公夫人回话,大国公主动替她解释了。 “长老,这事怪不得夫人。” 大国公娓娓道来:“实不相瞒,正因为今日是卫某寿辰,所以大总统特意准备了数车贺礼,半月前就已从国都出发,连夜奔波,今下午才抵达,夫人出城,就是为了迎接使官。” 此事有理有据,瓦德拉乔缄默不言。 半晌,瓦德拉乔抬眼看向对面的步虚归和马秉合:“这事是教会和大国公之间的误会,神庙为什么也在?” 当“误会”两个字一出来,大国公脸上的阴郁神色明显消减了许多。 他赶紧解释:“是这样的,冯神甫罹难之地毕竟是神庙禁地,所以此事于情于理也该向神庙知会一声,也免了日后再起误会。”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但在座的都心知肚明——万一真谈崩了,瓦德拉乔发起飙来,只有步虚归拦得住他。 步虚归淡淡说道:“天崖之下妖风肆虐,跌落者断无生还之理。但念在瓦德拉长老刚蒙丧亲之痛,神庙就不追究冯绣虎搅扰禁地清静的罪责了。”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却分明内含讥讽。 托弗森赵的脸色不太好看:“冯神甫发生意外,这应该能让神庙庆祝很久吧。” 马秉合接过话茬,不咸不淡回道:“大主教的提议甚好,今日回去,我便让观庙连摆三天筵席。” 瓦德拉乔却不会惯着神庙。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别急着举办宴会,既然现在大家都在,那么就把这一仗的结果敲定吧。” “教会要港口区的传教权——我是说,整个港口区。” “痴人说梦!” 马秉合冷声喝道。 步虚归淡淡一笑:“瓦德拉长老莫不是伤痛过度?冯绣虎之死,确是教会损失,但这笔损失总不能从神庙身上往回找补。” 瓦德拉乔微微点头:“步长老说得有道理,那么你觉得,冯绣虎值多少港口区?” 步虚归眸光凝聚——合着瓦德拉乔是在这里等他。 他若是说多了,就是承认了冯绣虎的价值;可若是说少了,吃亏的还是神庙。 但很快,步虚归又重新展露笑意:“瓦德拉长老说笑了,人和地,是两码事。” 瓦德拉乔摇头道:“我说的就是两码事,是你非要将冯绣虎扯进来——这一仗教会大获全胜,划分传教区域本就是理所应当,和冯绣虎无关。” 步虚归沉吟片刻:“无论怎么讲,教会想要整个港口区都是不可能的,具体如何还须向庙尊禀报,今日不宜详谈。” 步虚归暂行推脱之策。 瓦德拉乔也不再继续纠缠。 谈生意就是这样,讨价还价,瓦德拉乔只是先把要价拉高,将主动权掌握住。 他顺势点头道:“那我就期待庙尊大人的回复了,不送。” 这才是他的另一个目的——把神庙的人赶走。 步虚归被架了起来,他偏头看了眼大国公,大国公低着头假装想事,没有反应。 步虚归抿了抿唇,遂起身:“告辞。” 他和马秉合一起走了。 屋内只剩大国公夫妇和教会三人。 一直没说话的大国公突然就回神了。 他堆起笑脸,对瓦德拉乔说:“长老,看来这件事确实是误会,但是请放心,教会的损失由国公府一力承担,我也会从各个方面尽量弥补……” 瓦德拉乔的表情渐渐转冷,他直接打断了大国公:“我送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大国公声音一滞,默默点头:“收到了,还未来得及当面感谢长老。” 瓦德拉乔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桌上的礼盒,只是看样子,盒子还没打开过。 他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本章完) 第202章 201夫妻同心 第202章 201夫妻同心 大国公依言照做。 随着盒子打开,精美华贵的弯刀出现在大国公眼前。 他立刻笑道:“好刀!” 可当他将刀拿起,握柄出鞘时,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瓦德拉乔捧杯沾湿嘴唇,平淡说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教会给的,竟妄想拿教会的东西来补偿教会?” 科纳特陈和托弗森赵大气都不敢出,国公夫人则把目光投向了大国公。 大国公僵坐在沙发上,半晌后,他的肩头微微垮下,沉声问道:“请长老明示,只要是卫某拿得出手的,定当竭力满足。” 这态度才令瓦德拉乔满意。 他缓缓点头:“我要你在贵族中推行教义,促使官员入教。以帆城为锚点,向周边沿海城镇辐射,由神官与官员共同合作,吸纳当地信仰。” 大国公听得眼皮一跳:“官员入教?这不仅会激怒神庙,也是在撩拨大总统的虎须。” 国公夫人眼神微微闪烁,科纳特陈却先急了:“长老,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在港口区才对吗?战争的结果还没定下,现在就急着对贵族开刀,恐怕会适得其反。” 瓦德拉乔抬眼看他,轻声一笑:“差点把你忘了。” “科纳特主教,既然你那么关心港口区,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值得庆幸的是,我那可怜的学生在死前已经替你扫平了障碍,这时候入主圣堂,想必你一定很快就能将港口区的传教事宜展开,我期待你的表现。” 科纳特陈脸色一僵:“这……是的,我明白了。” 瓦德拉乔又重新面向大国公:“你也一样,别让我失望。希望在我轮值结束返回国都之前,能在周五的下午,看到大座堂里坐满了贵族和官员。” 说完这句,瓦德拉乔根本不给大国公推拒的机会,径直起身离开了。 托弗森赵紧跟其后,科纳特陈则下意识又看了眼国公夫人,随即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有这样的举动,于是立刻收回目光,跟在托弗森赵身后走了出去。 躲在国公夫人的影子里,这出好戏看得冯绣虎大呼精彩。 先是大国公主动邀请神庙入戏,防止瓦德拉乔情急发难。 再是瓦德拉乔意识到人死不能复生,不如借此谋求更多。 当着神庙的面,瓦德拉乔不方便跟大国公翻脸,于是以一句“误会”表明冯绣虎的死已经翻篇,先稳住了大国公,再顺势逼走神庙。 待神庙离开,瓦德拉乔才改变态度,将大国公敲打一番,最后说出自己的图谋。 可瓦德拉乔凭什么强硬要求官员入教? 冯绣虎没搞明白这点。 府衙里有不少官员是大国公的人没错,但那是暗处的事,而瓦德拉乔此举分明就是明着来,他怎么敢的? 远的不说,帆城就有镇水司坐镇,瓦德拉乔明目张胆往府衙伸手,就不怕镇水司拿神威炮轰他? 房间里只剩下国公夫妇二人。 国公夫人走过来,在大国公身边坐下:“公爷,官员入教兹事体大,我们拉拢官员都尚须徐徐图之,教会又怎可如此冒进?我看瓦德拉乔是昏了头了,你万不可依着他来。” “我心里有数。” 大国公烦躁地摇摇头,他拉过国公夫人的手腕,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夫人,此处没有外人,你给我说句实话,疯大虫的死,真的如此巧合吗?” 国公夫人瞥了眼门外,将声音压低:“正要与公爷讲明,此事甚大,故妾身先前不敢言说。” 大国公不禁皱眉:“夫人稍候。” 说罢,他起身去了门外,对门口的亲卫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亲卫应下,大国公重新关上门,又走到墙边的立钟前,打开玻璃门盖,用手将分针往前拨了十分钟。 咔哒—— 秒针重新开始转动,冯绣虎仿佛听见了一瞬间的嘈杂低语,然后这些声音又迅速远去消失了。 大国公坐回来,对同样愕然的国公夫人解释:“这是心灵教会的法器,从现在开始的十分钟内,只要不在这个房间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国公夫人似乎是放心了,她试探道:“那妾身可就说了?” 大国公点头:“畅所欲言。” 国公夫人咽了口唾沫:“妾身若没看错,疯大虫不是失足跌落,而是被科纳特陈推下去的。” “疯大虫上前调戏不假,科纳特陈出手阻拦也不假,但当时科纳特陈背对妾身,妾身也不敢说看清楚了,可疯大虫距离崖边尚有数步之遥,突然就重心不稳接连后退,若无旁人故意使力,应不至于这般狼狈。” “妾身也不知疯大虫与科纳特陈是有纠葛还是有仇怨,但这毕竟是教会内事,再加上并无证据,所以妾身哪敢多嘴?便只有依着科纳特陈的话说了。” 冯绣虎都惊呆了。 这女人先与科纳特陈虚与委蛇,转头又把科纳特陈给卖了——好一个演技派!好一个连环套! 大国公皱眉沉思:“你有所不知,科纳特陈与疯大虫确有不和,我听说他俩曾在工厂区圣堂斗法,当时目睹者甚多,只是具体原因我也不知。” “但此事你做得对,教会内务,我们不适合插手,待我寻着机会,再向瓦德拉长老暗透口风,且看他会有什么说法。” 国公夫人柔声道:“都依公爷的。” 大国公轻拍国公夫人的肩头:“今日夫人受惊了,不便待客,宴厅那边就由我去招呼,夫人好生歇息吧。” “公爷……” 国公夫人靠在大国公胸前,眼泪汪汪地把他望着:“都怪妾身惹祸,否则何至于让公爷两头为难。” 大国公轻声安慰:“不必多言,夫人没事便好。” 宴厅那边,主人长时间不露面,显然是失礼的,于是大国公先走了。 随着房门关上,国公夫人将眼泪擦拭,起身来到立钟前端详片刻,她没有胡乱触碰,而是回头将房间环视。 仔细观察良久,国公夫人低声自语:“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法器……夫妻一场,竟这般瞒我。” 收拾好仪容,国公夫人推门而去。 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女立刻跟上来。 藏在影子里的冯绣虎赶紧捂住眼睛。 这角度,非礼勿视。 ps:国公夫人有秘密,可科纳特陈是怎么上了她的贼船的? 求月票~ (本章完) 第203章 202如影随形 第203章 202如影随形 这个女人有秘密。 冯绣虎对国公夫人愈发感兴趣了。 影子里,冯绣虎亦步亦趋,跟着她在国公府里穿过了好几条走廊,又上了几层楼梯,终于来到了卧室。 国公夫人先进了衣帽室。 冯绣虎猜测她或许要换衣服了,正考虑要不要把眼睛捂上时,便看见国公夫人从衣柜里抽出一件西式低胸礼裙,转身又坐到了梳妆台前。 国公夫人拉开抽屉,从里面翻找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单子,看样子像买衣服的票据。 然后,冯绣虎又瞧见她把手伸向梳妆台的一枚小玻璃瓶,像是某种化妆品。 国公夫人拿起瓶口的小刷,在瓶子里蘸了蘸,便开始在票据背面书写。 【明日下午,摩登茶社。】 这地方冯绣虎知道,就是位于工厂区和港口区交接处的那间茶馆——上次霍利斯吴和于段浑也在这里交涉过,当时他们一人喝的茶,一人喝的咖啡。 寥寥数字写完,国公夫人裹唇轻吹,字迹就很快消失不见。 她招手唤来侍女,将裙子和票据一起递过去:“袖口紧了,再改改。” 侍女接过东西,颔首施礼应下。 眼看侍女要走,冯绣虎没时间多想,一个闪身又钻进了侍女的影子里。 侍女一路无话,匆匆出了国公府,就连门口的大国公亲卫都未作盘问,目送着她登上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上冯绣虎观察良久,跟在国公夫人左右的这两名侍女,举手投足间能看出也是练家子,但具体是不是修士,就暂且不知了。 随着马车停下,侍女掀开帘子跳下车。 冯绣虎也看清了眼下是在何处。 那招牌上明晃晃写着——老威廉裁缝铺。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老威廉,好端端一个洋人,竟然也是替国公夫人办事的走狗。 冯绣虎心中暗骂,跟着侍女进到店内。 一看侍女,老威廉便知来意,亲自迎上前,将长裙接了过来。 侍女说:“袖口太紧。” 老威廉点点头算作回应,然后娴熟地从裙子里抽出了那张票据。 这里已经没有侍女的事,她转身准备回去,冯绣虎犹豫了两秒,终于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老威廉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于是在侍女转身时,他一个出溜钻进了老威廉的影子。 影子极难被人注意到,速度也是极快,但因为犹豫了那两秒,终究还是有个一晃而过的间隙。 “嗯?” 未曾想,老威廉却忽然警觉,径直低头看向自己脚下。 他的目光直视而来,冯绣虎仿佛感觉到老威廉已经看见了他。 听见声音,已经走到门边的侍女也回头看来:“怎么了?” 老威廉没有理她,径直吟诵道:“窥视之眼,无所遁形。”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幽光,凝视影子片刻后,又仔细观察起店内每个角落。 半晌,他终于放下心来,摆摆手道:“没事,我看错了。” 侍女点头离去。 心惊肉跳的冯绣虎靠着墙直喘气。 这老洋人竟然是黑夜教会的! 难怪对影子这么敏感。 老威廉为什么没发现冯绣虎? 因为刚才情急之下,冯绣虎念头一动,竟误打误撞钻进了穿衣镜里。 此时他不再是一团黑黢黢的影子,而是他本来的形象,冯绣虎事前也未想到,镜子里竟然自成世界。 可眼下没功夫细细摸索,冯绣虎打算回头再慢慢研究。 待老威廉放松警惕进了里屋,冯绣虎小心翼翼地从镜子里重新钻出,沿着墙边的阴影往里摸去。 刚从门缝下探出头,冯绣虎就看见老威廉把那张票据连同一副皮手套一起,装进了一个木盒。 他对学徒说道:“尽快送去,还是老地方。” 学徒放下手里的活,捧着盒子走了出来。 为了不生事端,冯绣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顺势钻进了学徒脚下影子。 学徒没坐黄包车,一路小跑来到上城区入口。 在表明自己是老威廉裁缝铺的人后,巡捕才放了行。 进了上城区,学徒又跑了起来——冯绣虎不禁怀疑老威廉收他当学徒,可能纯是看中他跑得快。 连跑半个小时都不带歇的。 冯绣虎这边法力都快亮红灯了,学徒总算到了地儿。 这是一幢洋楼,和熊桂媛住的那幢风格类似,但显然要更大更豪华——也离大座堂更近。 管家打开门,和学徒交接了木盒。 冯绣虎也紧跟着转换目标,跟着管家进了屋内。 管家穿过走廊,来到客厅,冯绣虎也终于看清了这里的主人是谁。 “大人,您在老威廉裁缝铺订制的小羊皮手套送来了。” 壁炉前的沙发上,正闭目小憩的科纳特陈睁开眼睛,抬手道:“拿来吧。” 管家恭敬上前,双手奉上木盒。 科纳特陈抬手屏退管家。 待管家退去,他打开盒子,随手将羊皮手套扔到一旁,抽出了垫在下面的票据。 科纳特陈将票据展开,举在壁炉前烘烤。 渐渐的,国公夫人的字迹显现出来。 “摩登茶社……” 科纳特陈眼角流露出甜蜜的笑意,他忍不住低声自语:“夫人呀,你总是那么体贴,知道我明天就要入主圣堂,还特意选了个离我近的地方。” 壁炉火光摇曳,映照得沙发的影子也微微摇晃。 …… 得到想要的答案,冯绣虎也就跟着撤了。 他今天借用阴影权柄的时间已经够久,再继续待下去就要撑不住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点——在白天借用阴影权柄,法力的消耗明显要比晚上更快。 回到碧波街宅子,冯绣虎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头扎进了顺子的房间。 宅中一切照旧,显然冯绣虎今日“身死”的消息还没送来。 厢房里,顺子正呼呼大睡。 他昨夜鏖战,未得休息就被卡琉斯领去大座堂办理神卫军正式入册,捱到下午好不容易折腾完了,这才回到家来补瞌睡。 冯绣虎没打扰他,坐在床沿上托着下巴沉思。 眼下至少可以确定,一直以来想杀他的就是科纳特陈。 这洋老登色胆包天,竟然和国公夫人搞到了一起,所以不排除真正想杀冯绣虎的其实是国公夫人。 而那个老威廉,就是二人之间的传声筒,但考虑到他也是修炼者,所以说不定他也帮着干过别的脏活。 但冯绣虎想不明白的是,他和国公夫人从未有过交集,就更别提仇怨,那国公夫人为什么要杀他? (本章完) 第204章 203冯绣虎的死亡通知 第204章 203冯绣虎的死亡通知 思考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就擦黑。 灵芝跑来叫门:“顺子哥,快醒醒,灶房让我来问,老爷今日还回不回了?” 顺子坐起来,眼睛还未睁开就嘟囔回道:“大哥在大国公家吃席,我听说贵人的筵席都是摆通宵的,这时候还不见回来,定是留在那边吃了。” “那我去让灶房烧菜了。” 灵芝说完,噔噔噔跑了。 顺子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中喃喃自语:“什么敢不敢当不当的,话也说不清,还搅得人睡不舒坦……” “嗯——啊!呼……” 他又伸了个懒腰,终于清醒了些。 顺子揉着眼睛正要下床,却对上了冯绣虎的视线。 “娘咧!” 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顺子一跳,差点没直接一脚把冯绣虎踹出去。 “嘘!” 冯绣虎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顺子立刻领会,麻溜下床去将门反锁。 他走回来压低声音问道:“哥,这是作甚?” 冯绣虎让他稍安勿躁:“别急,听我说。” 顺子用力点头:“大哥你说。” 冯绣虎就说了:“我现在已经‘死’了。” 噗通。 顺子一下瘫到了地上,他抓住冯绣虎的裤腿眼看就要嚎啕大哭:“哥呀——你这是回家来看最后一眼了!?” 冯绣虎抓起床脚的袜子,眼疾手快塞进顺子嘴里,好歹是及时堵住了哭声。 “呸!” 顺子一口吐掉,怒目圆睁浑身发抖:“是谁干的?大哥你说,我替你报仇!” 冯绣虎拿起袜子又塞了回去:“我他娘不还好端端在这儿么!” 顺子一愣,赶紧在冯绣虎大腿上抓了一把——果然还有温度。 他扯掉袜子,破涕为笑:“大哥,你又吓唬我。” “我没吓唬你。” 冯绣虎板着脸道:“现在外面都以为我死了,但其实我没死,我估计要不了太久,教会的讣告就要送到家里来了。” 顺子抓着后脑勺,一时有些绕不清楚,旋即他又笑了:“反正大哥没事就好。” 冯绣虎把他拽到身边坐下:“有事。” “我还活着的事,不能透露出去,所以当你得知消息,就必须装成我真的死了那样。” 顺子顿时有些紧张:“啊?我又不是戏班的伶人,哪装得像呀!” 冯绣虎气不过,在顺子头上抽了一巴掌:“装不像也得装,就照你刚才那哭爹喊娘的样子演!” 顺子不敢拒绝,讷讷回道:“那,那我就试试。” 冯绣虎再次叮嘱:“记住,谁都不能说。” 顺子问:“水仙灵芝也不能说吗?” 冯绣虎摇头:“不能。” 顺子想了想,又问:“那细腰儿呢?” 冯绣虎继续摇头:“也不能。” 顺子感到焦虑——一个人演这出戏,他很担心自己挑不起大梁,所以急需一个人来跟他分担一下压力。 他再次有了人选:“那二麻子呢?他最机灵!” 冯绣虎依然摇头:“还是不能。” 顺子咬了会儿指甲,眼前一亮:“迈克!迈克可以吗?” 冯绣虎正要摇头,忽然一愣:“他……好像还真可以。” 顺子顿时高兴了,他拍着胸脯笑道:“那就好,赶明儿我就偷偷告诉他。” 话音未落,灵芝又跑回来拍门:“顺子哥,快出来迎客,迈克老爷来啦!” 床边二人对视一眼——看来不用等明天了。 …… 正厅里,面色凝重的迈克坐在桌边。 管家代为接待,水仙正替迈克添茶。 注意到迈克沉重的表情,管家只当是他感到了怠慢,于是堆笑解释。 “迈克执事且稍坐,实因老爷此时不在府上,所以难免有失礼数,但我已差遣女婢去请二爷,即刻便到,迈克执事先饮茶润润嗓子。” 迈克没有心情回应,只好摆了摆手。 是管家误会了,迈克能不知道冯绣虎不在吗? 他不仅知道,还知道冯绣虎已经在天崖下面安家了。 任迈克消息灵通,却也还没灵通到冯绣虎前脚刚死,他后脚就收到小道消息的程度。 这事其实是科纳特陈告诉他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托弗森赵让科纳特陈去通知冯绣虎家属,然后科纳特陈差遣大座堂的执事去负责通报,大座堂执事知道迈克和冯绣虎走得近,于是又来到工厂区圣堂,把活计交给了迈克去办。 来的路上,迈克的心情非常复杂。 解脱,惆怅,担忧,紧张。 解脱是因为没有冯绣虎了,以后他的日子终于不用再活得那么刺激。 惆怅是因为他毕竟和冯绣虎交情颇深,除了一开始的纠纷,冯绣虎对他也算巴心巴肝,这人突然没了,所以难免感到惋惜。 担忧则是因为迈克对以后未知的处境感到迷茫,冯绣虎树敌太多,他和冯绣虎又走得太近,难说以后会不会遭受排挤和针对。 紧张就更是迫在眉睫的困扰——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顺子解释这件事。 “唉……” 想到烦忧处,迈克不禁长叹一口气。 “叹气作甚?” 顺子的声音忽然响起,迈克神经一紧。 顺子在迈克对面的位置坐下,板着脸问道:“我大哥在上城吃席还没回来,你有啥事?” 迈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顺子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管家站去了顺子身后,再次恢复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透明姿态。 水仙则来到顺子旁边替他倒茶。 顺子表情不变:“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迈克张了张嘴,双唇微颤,想说话,却觉得嗓子干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顺子还是面无表情地等着,迈克的异样却引起了水仙和管家的注意,纷纷投来目光。 迈克舔了下嘴唇,端起面前的茶杯,也不顾水温尚热,仰头一口饮下。 滚烫的茶水滑入咽喉,烫得迈克两眼泛起泪。 他艰难地咽下,使劲把顺子盯着,咬紧牙关强行吐出字来:“冯神甫他,出了意外……死了。” 管家身躯一震,目露惊骇。 砰嚓! 水仙容变色,手里的茶壶没拿稳,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顺子却还在那板着脸。 迈克误以为顺子是丢了魂儿,颤声劝道:“顺子哥,你……” 一个仿佛是将嗓子压到极限的细不可闻的骂声从顺子身上传来:“愣着干什么?你他妈倒是哭呀!” ps:你别说,顺子还真不是演戏的料。 (本章完) 第205章 204国公夫人的名字 第205章 204国公夫人的名字 迈克一愣。 他好像听见了冯绣虎的声音,可又没那么确定,于是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 就在这时,顺子突然暴起! “呜哇哇——!!!” 他愤然起身,嘴里吱哇乱叫:“哥呀——我的哥呀!” 顺子把桌子砸得砰砰响:“你死得好惨啊!” 迈克吓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伤心时居然会是如此流于表面。 迟疑片刻后,迈克赶紧站起身,伸出手准备劝顺子两句,忽然又听见了冯绣虎的声音。 “别砸我的黄梨!” 顺子动作一僵,正欲落下的拳头顿时放轻。 他温柔地在桌上一敲,嘴里的声音却没减弱:“大哥呀!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 这一幕落在迈克眼中是违和又荒诞,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压力过大所以产生了幻觉。 难道我在做梦? 迈克陷入了恍惚。 水仙一边哭着一边拉住顺子:“顺子哥,你别哭了……” 管家也劝:“二爷,眼下还须你操持府中,万不可伤心过度,若是你也倒下了,那才是让老爷在下面徒增挂念。” 砰嚓! 又一声瓷器崩碎声。 众人齐齐转头,原来是刚从灶房端菜出来的灵芝僵在了屏风旁。 她嘴唇发颤:“老,老爷出事了?” 水仙挂着泪走过去,啪一巴掌抽在灵芝脸上:“怎么这般不小心!” 说罢,她想起自己刚刚也打碎了茶壶,于是又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便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灵芝慌了神,赶紧抱住水仙:“姐姐,这是何苦,要罚便罚我罢!” 悲从中来,水仙紧紧揽住灵芝肩头,二女放声痛哭。 顺子实在挤不出眼泪,索性直接趴在桌上,用两臂将头脸蒙住,只顾着干嚎。 管家立身一旁,不停劝慰,一会儿说要抓紧筹办老爷丧事,一会儿又说要快些把细腰儿叫回来,交接府中财权。 正厅里悲恸声四起,也乱成了一团。 嘈杂中,迈克回过了神。 他走到旁边,轻拍顺子肩膀:“顺子哥,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冯神甫具体是怎么没的,还是先听我说完吧。” 顺子使劲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站起身拉住迈克就往后院走:“说得对,这事必须讲清楚,跟我回屋里说。” 迈克不疑有他,只当是顺子不想被别人听去,于是跟着顺子进了冯绣虎的正房。 顺子回身将门反锁,迈克就讲起来了。 “我这边听说的是,今天宴会还没结束时,冯神甫跟着科纳特主教去了城门外,并在那里遇到了国公夫人,冯神甫贪恋国公夫人美貌,所以上前调戏。科纳特主教出手阻拦,二人在纠缠中,冯神甫不慎跌入悬崖,尸骨无存。” 顺子大手一挥:“不可能!我哥脸皮比我还薄,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碰过女人。” 迈克一愣:“这我倒不清楚。” 他托着下巴沉思:“不过我也认为这说法不够详实——即便退一步说,我觉得冯神甫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那你觉得他是哪种人?” 冯绣虎问他。 迈克说:“嗯,至少他还没坏到这地步……” “……诶?” 迈克僵滞住,汗毛直立的瞬间,他尖叫一声原地弹起窜进顺子怀里。 顺子维持着公主抱姿势,皱眉低头,凝视着迈克:“我哥到底哪里坏了?” 迈克此时完全听不见别的,他一手紧紧搂着顺子的脖颈,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房间里的冯绣虎:“他,他,他……鬼,是鬼……” 顺子还故意吓他:“我怎么没看见?” 这下石锤了,果然是撞鬼。 迈克眼皮一翻,果断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迈克发现自己正躺在屋里的床上。 抬眼看去,床沿上坐着两个背影。 顺子的背影很好辨认,另一个看上去则像是冯绣虎。 迈克又听见冯绣虎说话了:“……丧事不仅要办,还得大张旗鼓地办,不然我不就白死了?” 于是迈克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幻觉,然后鼓起勇气重新睁眼。 对上了冯绣虎的目光。 冯绣虎正俯身盯着他:“醒啦?” 迈克面无表情地坐起来,他拍拍顺子的肩膀:“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冯绣虎挽留:“急啥呀,留下来吃晚饭。” 迈克不理会,又对顺子说:“尽早把丧事办了,让冯神甫走得安心——主要是走快些。” 冯绣虎语气埋怨:“我还没打算走呢。” 迈克打了个寒颤,赶紧补充:“他要是舍不得走,你就在烧纸钱的时候多劝劝,千万别忘了。” 顺子也感到不满:“我哥说他还没打算走。” 迈克急道:“你怎么也这么轴呢——啊?” 他愣住了,目光从顺子脸上移到冯绣虎脸上,再从冯绣虎脸上移回了顺子脸上,不可置信道:“你……也看得见他?” 顺子没好气道:“我他娘又没瞎。” “哈哈!” 冯绣虎大笑一声,攀住迈克肩膀:“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呢?” 感受到手掌的温度,迈克终于反应过来:“你没死!” 冯绣虎点头:“我是没死,但有人要死了。” “谁?” 迈克问道。 冯绣虎说:“科纳特陈,他不仅想杀我,还跟国公夫人有一腿。” “这不可能!”迈克惊声道,“你听谁说的?” 冯绣虎理直气壮:“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 他把在城门外发生的事情尽数道来,迈克和顺子听得时而感叹,时而惊惧。 待最后一句说完,迈克却还是摇头:“如你所言,科纳特陈和国公夫人联手害你是不假,但要说他俩有一腿,却从何说起?” 冯绣虎信誓旦旦道:“之前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国公夫人从科纳特陈的卧房里出来,而且衣衫不整。” 迈克沉吟片刻:“不是我不信,而是这事太过荒谬。” “其一,国公夫人和教会主教,这二者的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即便是科纳特陈贪图国公夫人美色,所以失了理智,可国公夫人又如何看得上他?” “论权势,论相貌,科纳特陈哪点比得上大国公?” 冯绣虎不禁嘀咕:“如果真是国公夫人瞎了眼,先看上的科纳特陈呢?” “那更不可能。” 迈克斩钉截铁:“你可知国公夫人叫什么名字?” 冯绣虎怔住了——这么久一直国公夫人的叫着,名字他还真不清楚。 只听迈克缓缓说道。 “她叫韦素娥,韦玄郎的韦。” (本章完) 第206章 205明察暗访 第206章 205明察暗访 冯绣虎精神一振:“她和大总统的关系是……?” “兄妹。” 迈克又补一句:“亲兄妹。” 冯绣虎不禁有了疑惑:“那她到底是和亲哥哥亲,还是跟亲老公亲?” 这话可不兴随意谈论,幸好眼下没有外人。 迈克说:“当然是大国公,嫁夫随夫,她总不能害自家男人。” 冯绣虎有不同意见,他是亲眼看到国公夫人是怎么演了一出貌合神离的。 于是提出猜测:“有没有可能,韦素娥是大总统故意埋在大国公身边的暗子?” 迈克当即否决:“你要说国公夫人的侍女和大国公的亲卫是暗子,或许我还信。但国公夫人——这么明显还能叫暗子吗?” “况且话又说回来,天下谁人不知,早在大总统起事之前,他和大国公就已是手足兄弟,大国公和韦素娥亦是青梅竹马,那时候二人就暗生情愫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后便结为连理,所以韦素娥一定是坚定支持大国公的。” 冯绣虎沉思道:“那不一定,谁家夫妻还不闹点别扭吵个小架啥的,况且他们还不是普通家庭。” 迈克摆手道:“瞎猜无用。国公夫妇现如今的感情具体如何,我们确实不知,但你要说韦素娥如此高贵的身份竟对科纳特陈这个半截入土的老洋人春心萌动,那定是无稽之谈。” 冯绣虎一拍大腿:“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 “不管韦素娥站的到底是大总统还是大国公,科纳特陈都不该和她搞到一起,可他们确实是搞到一起了,所以我们要搞清楚他们是因为什么搞到一起的。” “搞清楚了这个问题,就能知道想杀我的到底是科纳特陈还是韦素娥。” 顺子听得头晕眼:“大哥,到底搞谁?” 迈克问道:“你想怎么查?” 冯绣虎指了指迈克和顺子:“我现在不方便露面,所以这事得你们俩去查。” 顺子来了精神,知道要安排活了。 冯绣虎接着说道:“顺子明着查,迈克暗着查。” 迈克皱眉:“怎么说?” 冯绣虎解释道:“大哥死了,作弟弟的悲愤痛心,怎么四处打听都不为过,表现得越急切,外人只会觉得越正常。而且顺子如今已是入了册的神卫军,可以随意出入上城区,所以你只管到处找人询问,问不问得出东西无关紧要,主要是有你在明面吸引注意,才能给迈克提供遮掩。” 他又看向迈克:“你消息灵通,所以想查出点真东西来,还得看你这边。” 迈克沉思片刻:“你觉得从哪里入手比较合适?” 冯绣虎心里早有答案:“工厂区。” “科纳特陈早就想接手圣堂,如今得偿所愿,肯定会有动作。” 三人一直讨论到深夜,冯绣虎给迈克提供了不少思路,也嘱咐了顺子许多。 谈话结束后,迈克离去,冯绣虎则摸黑回了风雨娘娘的小院躲藏。 …… 次日一早醒来,顺子让管家开始着手操办丧事,自己则准备前往大座堂。 出门前,管家拉住顺子,支支吾吾问道:“二爷,莫怪我多嘴,可还得再问一句——是悄悄地办,还是风光地办?” 顺子想起昨晚冯绣虎的话,不禁拔高声调:“当然是大张旗鼓地办!越风光越好!不然我大哥不白死了吗?” 管家面露为难:“二爷有所不知,就在今早,老爷去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外面好些人都盯着咱家的动静。” 顺子听出弦外之音,挑眉道:“你是怕办得太大,有人会趁机闹事?” 管家垂首低眉:“今时不同往日,老爷不在了,但以前得罪过的蛇虫鼠蚁可都还活得好好的。” “哼。” 顺子冷笑一声:“那便让他们来,我正愁大哥路上没有作伴的。” 管家只好应下。 出了门去,沿途所见,令顺子的脸色渐渐阴沉。 只见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商铺小贩堆笑道贺,更有甚者,高挂灯笼,鞭炮齐响,欢快的气氛宛如过年。 路过行人的话也钻进顺子耳朵。 有人说,戏班正在排新戏,名字就叫“国公借宴巧设局,娘娘显灵收大虫”;还有人说,风雨街和碧波街总算翻身了,一大早就争着抢着往瓷器店跑,想快点把娘娘神像请回去。 不止如此。 顺子还注意到,街边有三三两两聚集的泼皮朝着自己指指点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阴狠贪婪。 这很正常,叱咤一方的冯绣虎倒下了,刀口舔血的虫子看到了机会,就纷纷冒了出来。 压在头上的人没了,就该轮到下一个人出头了,毕竟谁知道下一个“疯大虫”不会是他们? 但是顺子没管,也不打算把冒头的虫子摁死回去,因为这也在昨晚冯绣虎的嘱咐内。 让他们闹,闹得越厉害越好。 于是顺子径直去了大座堂,见到了卡琉斯。 冯绣虎还说了,卡琉斯这人不算坏,眼下他“死”了,该用的情分就得用,否则以后就用不上了。 顺子说明来意:“我大哥在战场上救了你两次,人死债消,但你如果还讲良心,就把情分还我——我大哥的死,到底有什么隐情?” 上一仗打赢,卡琉斯升任侍卫长已是板上钉钉,今天见到顺子,他不禁叹了口气。 “冯神甫的死我并不知情,而且涉及到科纳特主教,不论知不知情,我都不该和你随意讨论。但你说的没错,冯神甫的情谊我应该还。” 他摆摆手道:“等我晋升的调令下来,我会全力推举你接任我的卫官职位,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所谓人走茶凉,大抵就是这样,卡琉斯的做法已经算是体面。 顺子无功而返,扭头又去了熊桂媛家。 刚到门口,就见到了正和熊桂媛撕扯的细腰儿。 熊桂媛死死拦着不让细腰儿走:“不能回!” “冯绣虎得罪了多少人你不知道?这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冯家宅子,就等谁胆子大冲上来咬第一口,剩下的就全都一拥而上,所以不仅你不能回,我还要尽快把其他人全部接到上城区来。” “冯绣虎在上城区也有宅子,你们就安心搬过来住下。这里有大国公和府衙坐镇,至少不必担心有人会明着报复。” 细腰儿哭喊着挣扎着:“我不!我就要回!我要回去给老爷守灵!” ps:闹得越凶,冯绣虎就越不容易暴露。 (本章完) 第207章 206纯情的科纳特陈 第207章 206纯情的科纳特陈 冯绣虎昨天消耗了不少法力,导致灵体疲惫不堪,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有节奏的唰唰声,冯绣虎悠悠醒转。 坐起身来,冯绣虎伸了个懒腰,暗自嘀咕躺椅太硬,睡得全身生疼。 一转头,就瞧见了万籁丘——他正拿着笤帚清扫小院。 笤帚来到脚下,万籁丘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抬脚。” 冯绣虎赶紧把小腿缩起来。 万籁丘淡定地扫过去。 冯绣虎也不客气,使唤道:“大爷,有多余的被褥么?拿来给我垫垫,我估摸还得在这儿睡几天。” 万籁丘却不理他。 冯绣虎讨了个没趣,自顾自站起来在小院里做起伸展运动。 他屁股刚离开躺椅,万籁丘又端来了木桶,把手帕沾湿拧干,仔细擦拭起躺椅。 冯绣虎朝房门紧闭的木屋看了眼:“娘娘不在家?” 万籁丘这次回话了:“娘娘巡视世间,庇佑信众,自不会随时都在。” 冯绣虎端起架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身为娘娘的头号马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庙尊,你就不知道主动帮娘娘分担分担?哪有领导在外面跑业务,秘书留在公司搞卫生的道理——秘书跟保洁的工资能一样吗?” “你说得有道理。” 万籁丘附和点头,冯绣虎还未反应过来时,手里就多出了手帕和笤帚。 万籁丘说道:“那剩下的活就交给你了。” 冯绣虎赶紧把东西还给他,郑重道:“秘书就是工作生活两手抓,这一点你要向宋秘书学习。” 万籁丘瞥着他:“要不你教教我?” “我一看就知道你的态度不够端正。” 冯绣虎边说边往外走:“本职工作怎么能赖给别人?回头我一定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娘娘——扣你养老保险!” …… 就在今天,工厂区圣堂终于迎来了它的主教。 从外围铁栅门通往教堂拱门的卵石步道上,神卫军和众执事分立于两侧,早早准备着迎接。 待数辆马车在圣堂外停下,身穿主教袍的科纳特陈走了下来,和他一起的还有数名神甫。 科纳特陈隶下共有十一名在职神甫,这次带来了超过一半。 看来他确实做好彻底接手圣堂的打算了。 除了乘坐马车的神官,还有在车下随行的神卫军,神卫军里领头的那位,正是拜恩侍卫长。 从今以后,他将和科纳特陈一起坐镇工厂区圣堂,同时也负责保卫科纳特陈的安全。 随着一阵哗啦啦盔甲作响,摩根卫官小跑出列,来到科纳特陈和拜恩面前,捶胸行礼:“向您致意!” 嘭! 一声齐响,所有神卫军同时行礼。 随后,所有执事也齐齐交叉双臂行礼:“赞美迷雾。” 科纳特陈微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直走向了教堂拱门。 再次来到那间书房。 科纳特陈环视一圈,发现书房被打理得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冯绣虎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满意地点点头,走到书桌后面坐下。 科纳特陈向每位神甫分配了往后的工作任务,这并没有太多时间。 等一切安排完毕,科纳特陈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将主教袍脱下,换上了一身便装。 随后他叫来一名最信得过的神甫:“萨鲁神甫,我有一些私事要办,在我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进来。” 萨鲁陶丝毫没有多问,垂首抚胸应下:“谨遵您的吩咐,主教大人。” 科纳特陈手杖轻点地板,身形化作迷雾从窗户飘飞而去。 …… 一条无人的巷子里,科纳特陈的身影重新汇聚。 他微扣帽檐,走出巷子,转个弯就到了摩登茶社门口。 小厮迎上来,堆起笑正要开口,科纳特陈直接摸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金券递过去:“把二层清场,我要等个朋友。” 小厮一见金券,心下顿时了然,接到手中忙不迭操办去了。 金券是银号发行的一种兑换凭证,可以换取十枚银盘子。 论价值,不算特别值钱,但是能代表身份。 普通人可以拿着金券去银号兑换成真钱,但不能拿着真钱换取金券。 因为金券这种东西是为了方便贵族而存在的,必须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才能从银号那里获得金券。 不多时,二层就彻底清场,茶社掌柜亲自过来将科纳特陈请了上去。 小厮将最好的茶端来,科纳特陈又摸出一枚银盘子摆在桌上:“我喜欢安静的环境。” 小厮的手掌从桌上拂过,熟稔地将银盘子收入袖中,赔笑道:“老爷放心,保管没人上来打扰。” 说完这句,小厮麻溜地离开了。 科纳特陈随手施展咒术,他低声诵念:“以迷雾之名,记忆掩盖。” 一缕雾气在指尖萦绕数圈,然后迅速消散。 这只是一个很便捷的小咒术,能使人的记忆变得模糊——比如让茶社里见过科纳特陈的人想不起他到底长什么样。 做完这一切,科纳特陈终于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激动起来。 不是因为他今天终于入主圣堂,这本就是他应得的。 真正令他感到兴奋的是,他马上就要见到国公夫人了——又一次,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会。 一想到这里,科纳特陈竟忽然有些紧张。 他转头看向窗外,时间刚过中午不久。 科纳特陈不知道国公夫人具体什么时候来,但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这只会更加证明他是一位体面的绅士。 窗户玻璃上倒映出他的面容,科纳特陈心中悸动,又感到局促起来。 他先脱下帽子放在桌上,对着玻璃用手小心拨弄略有些稀疏的头发;待头发满意了,他又觉得胸前的领结歪了,于是赶紧解开重系;好不容易摆正了领结,他又纠结起外套的扣子,解开两颗,觉得不合适,于是赶紧再扣上一颗。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头一次把女神约出来的纯情男大。 冯绣虎在心里腹诽。 他躲在墙角的阴影里,恨不得亲自上去给科纳特陈支招。 (本章完) 第208章 207感谢夫人 第208章 207感谢夫人 国公夫人终于到了。 她穿着洋裙,头戴网纱大檐帽,谢绝了茶社掌柜领路后,独自一人踩着楼梯走上来。 国公夫人的半张脸被网纱阴影所覆盖,没有人认出这位皇亲贵胄。 听见脚步声,科纳特陈激动起身,他最后一次抚平外套上的褶皱,快步迎了上去。 “夫人……” 二人走近,科纳特陈情深意切地呼唤一声。 国公夫人表现得并不热络,她嘴唇微抿,连半分笑意都不肯给,只是轻轻抬起右手。 科纳特陈小心地握住她的指尖,俯身低下头去。 他的目光落在白皙手背上,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真正亲吻上去的冲动,然后用额头轻触。 国公夫人没给他继续感受的机会,轻描淡写地抽回手来。 科纳特陈却没有丝毫不满,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伸手引路:“夫人,这边。” 二人来到桌前对坐。 国公夫人眼眸低垂,审视着面前的茶杯。 “温度正合适。” 科纳特陈嘴里这样说着,视线却缓缓瞟向国公夫人放在桌上的手。 他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地把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触碰国公夫人的指尖。 国公夫人开口了:“瓦德拉乔想推进官员入教,将教会与官员绑定,削弱府衙,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科纳特陈目不转睛地看着国公夫人:“夫人,你的美丽一如既往。” 他渐渐得寸进尺,用两根手指轻轻揉捏着国公夫人的中指指尖。 国公夫人继续说道:“卫晋对此颇有微词,他认为瓦德拉乔太激进了,恐怕会引来大总统的强硬措施。” 科纳特陈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他再进一步,将国公夫人的柔荑握在掌心缓缓摩挲:“我从未想过,思念一个人竟然会是一种酷刑,我每晚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你的容貌。” 这人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国公夫人感到无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张开双臂:“过来。” 科纳特陈睁大双眼,呼吸变得粗重:“当,当然。” 他仓促起身,来到国公夫人身边,将其用力揽入怀中,贪婪地嗅着女人身上的气味。 科纳特陈轻轻在国公夫人耳边厮磨,他闭着眼,动情地感叹道:“神啊,这何尝不是一种亵渎……” 拥抱并未持续太久。 国公夫人微微用力,科纳特陈就赶紧松开了手,神色间略带惶恐:“失礼了。” 国公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那一丝嫌弃,她撇着嘴角整理裙子:“科纳特陈,我的时间有限,说说正事吧。” “如你所愿,夫人。” 科纳特陈目光灼灼,仿佛就那一丝嫌弃都让他感到满足:“夫人说得对,这是个让瓦德拉长老和卫晋产生间隙的机会——那该死的幸运儿,每当我想起夫人不得不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都让我心如刀绞。” 国公夫人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话:“我会找机会把瓦德拉乔的打算透露给神庙,所以你要做的是继续找机会让工厂停摆,这件事我会让新任规划司司长沈彦之配合你。” 科纳特陈瞬间目露警惕:“沈彦之?夫人,他也是你的爱慕者之一吗?” 国公夫人不禁扶额:“科纳特……” 科纳特陈露出期待眼神:“……夫人?” 国公夫人抬起眼眸,板着脸指了指脚下:“爬过来。” 科纳特陈精神一振,脚下一软滑到了地上,四肢着地爬到国公夫人脚边躺下。 尖锐的鞋跟踩在他的脸上,国公夫人冷声说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科纳特陈露出痛苦且享受的表情:“是的,夫人,我知道错了,夫人。” 国公夫人继续巩固:“错哪儿了。” 科纳特陈回道:“抱歉,我兴奋过头了,我深知我不是夫人唯一的爱慕者,这让我感到煎熬的同时,也难以抑制地产生了……” 国公夫人脚下加重力道:“那你喜欢这个惩罚吗?” 科纳特陈发出呻吟:“是的夫人。” 国公夫人问道:“那么现在,你该说什么?” “感谢你,夫人。” 科纳特陈压抑着颤抖的嗓音,露出陶醉的笑容:“感谢你的恩赐。” “那就好好珍惜吧。” 国公夫人提起小腿,用高跟鞋尖在科纳特陈的侧肋上用力踢了一脚。 高跟鞋掉了出去,科纳特陈顾不得肋骨上传来的剧痛,赶紧爬过去将高跟鞋捡了回来。 国公夫人翘起二郎腿,足尖微晃。 她扬着下巴:“允许你替我穿上。” “这是我的荣幸。” 科纳特陈低着头半跪在地,温柔地替她将鞋套回脚上。 国公夫人在心里松了口气:“好了,现在你的快感得到了满足,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你不要再像一只发情的公狗一样不停摇尾巴。” 科纳特陈仰望着国公夫人,他捂着胸口露出苦笑:“天呐,光是这句话就让我再次感到了心悸。夫人,你总是这样,无意中散发的魅力就足以令全世界黯然失色。” 国公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科纳特陈回去坐好:“你最好动作快点,之前被疯大虫横插一脚,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科纳特陈主动承认错误:“是我的过失。在他成为神甫之前,他扣押鸮人对工厂造成了不小影响,使我误以为他能继续发挥更多价值,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被瓦德拉长老看中。” 科纳特陈总算能正常交流了,国公夫人感觉轻松了不少:“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要尽量减少见面次数,偌大的国公府不知被卫晋藏了多少法器,我每日宛如在刀尖上行走,不敢露出丝毫破绽,所以接下来的事就全靠你了。” 科纳特陈握住国公夫人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请放心,夫人——只要有我在工厂区,卫晋就别想再获得信仰。” 冯绣虎的脸色很难看。 不是因为得知了他们的计划,而是因为之前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实在令他反胃。 他愈发难以理解,科纳特陈对国公夫人的痴迷,就跟被下了蛊似的。 ps:也是难为国公夫人了,两个人的戏,只有科纳特陈在享受。 (本章完) 第209章 208细腰儿回宅 第209章 208细腰儿回宅 冯绣虎为什么难以理解? 千万莫以为眼前这是一幅多么香艳的激情戏。 国公夫人漂亮吗? 可真漂亮,四十岁出头,正是敢打敢拼的年纪,端的是风韵犹存,岁月峥嵘;徐娘半老,粉厚妆浓。 哪怕再往前捯个二十年,她顶多也就占个青春靓丽,但绝算不上风华绝代的姿色。 可偏偏科纳特陈就跟瞎了眼似的,冯绣虎怀疑他对迷雾之神都没有这般虔诚过。 说得难听点,两人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在眼前玩这么,也就是冯绣虎见过世面,不然搁谁能受得了? 好在这场“约会”并未持续太久,国公夫人就主动提出了告辞。 科纳特陈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楼梯口,又赶紧回到窗边目送着国公夫人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化作迷雾飘向远处圣堂。 冯绣虎从阴影中走出,来到二人刚才坐过的位置。 他低头看去,国公夫人面前的茶杯从始至终都未曾动过。 冯绣虎刚才就有注意到,交谈期间国公夫人不止一次舔过嘴唇,她分明是口渴的,可每次下意识瞥向水杯时,又克制着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对科纳特陈仍有戒心。 可在冯绣虎看来,科纳特陈的痴心不似作假,百分百的情真意切,那国公夫人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 话分两头。 在管家的张罗下,冯家大宅的丧事已经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 宅门前挂上了白幡和引路灯笼,二麻子将最早那批跟着冯绣虎的唱诗班弟兄都叫了上来。 院子里气氛低落,有人偷偷抹泪,有人靠墙不语。 管家小跑进来,招呼院内众人赶紧把路让开。 紧跟着,后面有人抬着棺材跨进宅门——棺材当然是空的,但依照管家的说法是,虽然老爷的尸身找不回来,但衣冠冢怎么也得立一个。 二麻子见状,赶紧跑进正厅,又顺便把大麻子和三麻子喊进来,准备一起把正厅腾出来放棺材。 他们手忙脚乱挪开椅子等杂物,正要去搬最中间的桌子时,管家也进来了。 “且慢!” 管家出声阻止。 他走过来,轻轻抚摸着桌面:“不久前老爷才说,要是他哪天走了,就把这桌子埋他旁边……却不想竟一语成谶。” “哎……”管家悲声叹道,“既然老爷喜欢,就让这桌子多陪陪他吧。” 说罢,他转头招呼棺材铺伙计,让他们把棺材径直放在了桌上。 众人搭着手一起,不一会儿就把灵堂布置了出来。 管家让灵芝去找了一套冯绣虎的衣服,迭好放进棺材。 然后又转头对水仙说:“按寻常规矩,本该有人跪在门前收奠仪钱,这事本该二爷来做,可眼下二爷不在,就由你代劳吧。” 水仙抹去眼角泪,点头应下,捧着白布去了正厅门边跪下。 二麻子在旁边听见,他来到管家身后,低声说道:“班长无亲无故,关系最近的就我们这帮弟兄,恐怕不会有人来送礼金——就算有,估计也不是带着好意来的。” 管家也压着嗓音回道:“我如何不知?但有没有是一回事,规矩却不能坏,否则更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说老爷生前风光,丧事却办得潦草。” 二麻子不吱声了。 管家又说:“宅子这边有我盯着,你带几个人,快些将二爷找回来才是要紧事。” 二麻子觉得在理,但上城区他进不去,于是打算先去寻迈克帮忙。 二麻子刚出宅门,就见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这些人大都是碧波街和风雨街的住户。 他们怀里抱着刚买回来的神像,故意聚集在门口大声谈论。 “瞧瞧,瞧瞧!”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娘娘迟早收了他!” “死得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就连疯大虫都没有好下场,我看以后谁还敢在娘娘家门口撒野。” 就住在对门,被割了两只耳朵的户主大声嚷嚷:“我就知道他嚣张不了多久,所以他那日对我用刑时,我可一声都没吭!” 风雨街最不怕死的胖女人也跳了出来:“他连我房子都烧了!我说什么了吗?现在我活蹦乱跳,你让疯大虫跳一个看看?” 旁人揶揄打趣:“他就是真跳了,那也叫诈尸!” 于是众人都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二麻子面色阴沉,正打算回屋拿刀时,忽然一个高硕的身影从人群后出现。 人群中笑得最大声那位,忽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 顺子露出狞笑:“诈尸?我还没见过,要不你给我表演一个看看。” 欢笑声戛然而止,人群顿时往两边散开,把顺子的身影露了出来。 以及站在顺子身边的细腰儿。 被拎在半空那位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顺子眼神。 细腰儿眼眶通红。 在上城待过一段日子,再加上有熊桂媛耳熏目染,此时的她看上去已经和当初有着迥异气质。 她穿着颜色素淡的裙子,但能看出是上好的料子;盘发插着素钗,非金非银不显高调,实则却是香鹿角的材质;就连捏在手里,不时拿起来擦拭泪痕的手帕,都是最名贵的绸缎。 但最显眼的区别还是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往那一站,背脊笔直,肩膀微微后展,显得从容大气。 她明明未发一言一语,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天然的优雅,仿佛已经沉淀出独特的风韵。 用熊桂媛的话说就是——她天生就是当女人的料。 二麻子都一时未能将她认出来。 这时候,细腰儿开口了。 她声音很轻,婉转中带着一丝抹不去的愁怨:“今天是老爷丧日,不宜见血。” 这话是对顺子说的。 顺子手中那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却听细腰儿一顿,说出后半句:“直接沉海吧。” 顺子觉得细腰儿的提议很好,点头道:“还是你考虑周到。” 不顾手中那人的哀嚎,顺子把人丢给二麻子:“记得多绑几块石头,沉到底去,我怕他诈尸。” (本章完) 第210章 209扳手帮挑事 第210章 209扳手帮挑事 杀鸡儆猴。 围在门口的街坊们纷纷做鸟兽散,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步入正厅,细腰儿看见了跪在门边的水仙。 水仙抬头望她,哽咽道:“阮姐姐……” 细腰儿俯身替她擦拭脸上泪痕,轻声说:“站起来吧,给老爷磕过头就够了,他不喜欢见人跪着。” 说完,她走上前,磕头后从管家手里接过一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管家虽没多嘴,但心里却有嘀咕。 按规矩来说,这上香的顺序是有亲疏之分的,怎么讲头一炷香也该由二爷来上。 可当管家看向顺子时,顺子却假装没看到,自顾自背过身,走到了门外去。 这不怪顺子,因为他知道实情,所以才觉得这事犯忌讳——毕竟大哥还活得好好的,这世上哪有给活人上香的道理? 正这时,熊桂媛也到了,顺子引着她进了灵堂。 熊桂媛将一封沉甸甸的白包递给了水仙,然后又上前安慰怔怔望着棺材的细腰儿。 “让你别回来是好心,我却拗不过你。” “如今你香也上了,头也磕了,还是先随我回上城住着吧。” 细腰儿却好像没听见,魂儿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对熊桂媛的话充耳不闻。 没办法,熊桂媛只好去找管家商量。 “冯神甫在上城的府邸已经置办妥当,等丧事操办完,须尽快迁宅,你与我府上的管家已经见过,我会嘱咐他帮衬,若遇到什么难处,也及时托他传话。” 管家自无不应的道理,他也正愁这个,熊桂媛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 于是赶紧回话:“有劳熊老板了,老爷新丧,眼下的外界,可谓是处处刀尖对准了冯家大宅,唯有熊老板念着旧情,大恩大德,老爷若地下有知,也必不会忘了您的好意。” 熊桂媛摆摆手道:“当初冯神甫帮我摁下倪世财,保下了生人街的生意,我今日做的这些,也只是还他情分,不必言谢。” 这边还没聊完,忽然又有人闯了进来。 当先滚进来的是大麻子,他被人从后面踹了个跟头,一屁股摔倒在灵堂正中。 大麻子刚才被顺子吩咐,要他守在门口盯着,以防有宵小闹事,眼下分明是被人给拾掇了。 顺子转头看去,只见一帮子人浩浩荡荡闯进来,就连院子里都站满了人,正和唱诗班的弟兄们对峙。 这帮人虽然面生,但来历倒是好认——他们都穿着皱巴巴的工服。 三麻子见大哥吃亏,暴怒下顿时就要冲上去,却被顺子一把扯住。 “扳手帮?” 顺子不禁皱眉。 把大麻子踹进来的就是扳手帮领头的,此时就站在正厅门口。 但此人不是毛核桃,而是他的二把手,马三炮,绰号铁炮仗。 虽然没多少交集,但同在帆城的浑水里刨过食,故而顺子记得这张脸。 顺子沉下脸道:“铁炮仗,这是几个意思?” 马三炮头发剃得光净,只留了薄薄一层青茬。 他把手掌从额前抹到后脑勺,朝顺子露出一个笑脸:“顺子哥,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我们扳手帮好心好意来送奠仪,你的人把门堵着不让进,这算怎么个事?” 顺子走近过来,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将马三炮整个人罩在里面。 马三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却硬是壮着胆子没退一步。 顺子低着头凝视他,然后伸出粗大的指头戳在马三炮胸口:“马三炮,你算个什么东西?” “要送礼,就让毛核桃亲自来,什么时候轮到你撒泼了?” “嘁。” 马三炮嗤笑一声,他摊手道:“这话说得招笑,你我都是二当家,咱俩面对面地聊,可没坏规矩。” “但若是核桃哥来了,那说话的还能轮得着你冯大顺?有脾气就让冯老爷爬起来,亲自到门口迎客,核桃哥一定赏脸来一趟。” 身后扳手帮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三麻子忍不住了,在顺子身后指着大骂:“干他娘的!顺子哥,扳手帮是来挑事的!” 这可太明显了,谁看不出来么? 可顺子竟一改往日脾气,虽然看得出心里压着火,但愣是没冲动。 一旁的管家拢着手对熊桂媛小声说道:“老爷这一走,往后就轮到二爷抗事了,一夜之间就稳重了许多,见此一幕,我便放心了,看来这家散不了。” 熊桂媛也欣慰点头:“冯神甫行事狠辣,实则心思细腻,顺子跟着他打打杀杀,但其实心眼不坏,如今他能站出来,你们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这边的谈话顺子听不见,他盯着马三炮,很快想明白里面的曲折:“说敞亮话吧,毛核桃想要什么?” …… “我要你成为下一个冯绣虎。” 书房里,科纳特陈这样对毛核桃说道。 毛核桃咕咚咽了口唾沫,以往他能接触到最顶天的人物也就是神甫,今天是第一次跟主教打交道。 他小心翼翼回话:“主教老爷尽管吩咐,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这条命都是你的。” 和冯绣虎接触久了,毛核桃的态度令科纳特陈格外受用。 他满意地点头,露出和煦微笑:“我不仅不要你的命,我还能给你更多。” “扳手帮还是太小了,我要你尽快壮大自己的实力,不止是工厂区,还有下城区,港口区,这些地方的人,以前他们有多怕冯绣虎,以后就必须有多怕你。” 毛核桃低眉顺眼,盯着地毯思忖片刻:“疯大虫能有那番光景,可不止因为他是唱诗班班长那么简单。” 虽说这话有提要求的嫌疑,但也是事实。 科纳特陈摆摆手,无所谓道:“冯绣虎有的,我都能给你。” “只要你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别说执事,就算是神甫你也能试着当一当。” 毛核桃惊喜抬头:“主教老爷,万死不辞呀!” “别急着高兴。” 科纳特陈眯眼笑道:“我说了,你要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冯绣虎虽然死了,但他的班底还在——既然我开口了,那么由你来接手他的唱诗班就是名正言顺的事。” 毛核桃恍然大悟,他用力点头:“明白,完全明白!” 科纳特陈竖起一根手指,给毛核桃讲明:“动作要快,吸纳冯绣虎的唱诗班,和在工人中继续扩张扳手帮,两件事要同时进行,等你有了充足的人手,就该扫荡港口区了。” 毛核桃还有个疑虑:“主教老爷,我可是听说了,疯大虫虽然死了,但他那个傻弟弟冯大顺,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神卫军。” 科纳特陈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关于这个人我有自己的安排,你用不着管他。但他如果拿神卫军的身份阻挠……” 毛核桃堆起笑脸,抢答道:“明白,神卫军又怎么样,哪有主教老爷的话好使?” ps:有经验的朋友们一定知道,很多事只要死一次,就全能看明白了。 (本章完) 第211章 210做大做强扳手帮 第211章 210做大做强扳手帮 马三炮不知从哪儿掏出两枚铁核桃拿在手里盘起来。 这东西算是扳手帮的“独门武器”,几乎人手一对。 来历也颇具特色——是帮中在钢铁厂上工的帮众,用从钢材中克扣下来的边角料锻铸而成。 铁核桃看似不起眼,实则颇为阴损。 寻常打斗时,能藏在掌心砸人,一击就能给敌人开了瓢;埋伏阴人时,也能掷出偷袭,扔得准了,打断骨头不在话下。 “顺子哥敞亮!” 马三炮咧嘴一笑:“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核桃哥放了话,如今冯老爷腾出位置,那交椅就该轮到核桃哥来坐,只要这件事谈妥,我们保管让冯老爷风风光光地走,谁要敢来闹事,扳手帮第一个不答应。” 顺子瞥了眼马三炮手里的铁核桃,沉声道:“我大哥就没坐过什么交椅,你们都是些没卵的孬货,我大哥在时,你们连冒头的胆气都没有,现在他走了,反把自己说得像讲江湖规矩的好汉,这难道就不招笑吗?” 马三炮不恼,笑意中带着威胁:“随你怎么说,但我刚才话没讲完——这事要是谈不妥,冯老爷就别想走得安生。” 顺子沉默片刻,回道:“我也说得够明白,我大哥没坐过什么交椅,你们愿意讲那套规矩就随便你们讲,交椅谁想坐就去坐,跟我们这帮弟兄没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没关系?” 马三炮立刻反问——顺子的话被套上了。 “以后地盘上谁说了算,这不得都讲清楚?” 顺子微微皱眉,终于回过味来:“工厂区还不够你们折腾?毛核桃他吃得下么!” 马三炮大笑道:“哈!还真被你说到点子上了。” “核桃哥仁义,愿意带着你们混饭吃。咱们都是唱诗班,本就该是一家人——让冯老爷手下的弟兄转投扳手帮,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三麻子破口大骂:“你他娘做梦去吧!” 马三炮瞥他一眼:“三麻子是吧?放心,扳手帮也看不上你。” 然后又继续对顺子说:“核桃哥知道你们这些一直跟着冯老爷的弟兄情谊还在,所以也没打算要你们——扳手帮要的是瘸腿耗子和何大个儿的班底。” “你们不愿意跟核桃哥,那些人难道就没二心么?” 顺子冷笑道:“又要地盘又要人,毛核桃怎么不把底城也接手了去?” 马三炮摆摆手:“要不怎么说核桃哥仁义呢?底城那破地方给你们自个儿留着,但从今以后,下城区工厂区,都是扳手帮说了算,见着咱们的人,须记得低头绕着走。” 顺子不禁笑骂:“狗东西,我还得绕着你走?老子如今是正经入册的神卫军,你是不是得先给老子磕一个?” 马三炮早知他会有这番说辞,不慌不忙道:“若是以前,神卫军的名头确实唬人,但放在眼下,却不顶用了。顺子哥,我也不怕告诉你,核桃哥敢站出来,是主教老爷给撑的腰——你要有什么不满,大可亲自去找主教老爷理论嘛。” 顺子沉默了。 不是因为他无言以对,而是因为这事也在冯绣虎的预料之内。 冯绣虎说了,等科纳特陈接手圣堂,必然需要一个新的唱诗班来帮他办事,他的选择也不难猜,无非只有两条路——要么拉拢顺子,让顺子接替冯绣虎的位置;要么就是把扳手帮扶起来。 如今看来科纳特陈选的是第二条路。 而冯绣虎给出的答案是——给他。 顺子假意思考良久,终于艰难点头:“形势比人强,那便依你。但扳手帮也得讲信义,让我哥的丧事清清静静办完。” 马三炮爽朗地笑了,他踮起脚,用力拍了拍顺子肩膀:“顺子兄弟,你放心,冯家大宅的门,扳手帮一定帮你守好了——即便你不说,这事我们也得办,如今想踩着冯老爷丧事博出头的泼皮多得数不过来,拾掇他们,正好给扳手帮立威。” 扳手帮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挤出门去。 马三炮留下了几名帮众,让他们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前,凶神恶煞地扫视每一个路过的人。 然后就领着剩下人马风风火火地走了。 事情既然谈妥,扳手帮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一个月刚过,该收供奉银了。 这事是毛核桃要求的,他觉得这也是证明他能力的一种方式。 于是老百姓们又遭了殃。 上午还在欢欢喜喜过大年,下午就被扳手帮拖到街上打。 没办法,毛核桃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为了在科纳特陈那里挣表现,竟把供奉银往上翻了两番。 …… 但还有一个地方依然热闹欢快。 那就是港口区。 到了交风调雨顺税的日子,这里的居民别提有多贴心了。 他们知道现在神庙没有税官,于是纷纷主动将税钱交到观庙去。 甭管外界怎么说冯绣虎是如何死的,虔诚的信众们依然坚定地认为疯大虫就是被娘娘给收了——否则疯大虫死哪儿不好,怎么就死在了天崖呢? 马秉合也没说谎,他真的在观庙摆开了筵席。 司礼们饮酒高歌,欢呼雀跃,一边大骂着冯绣虎的卑劣,一边赞美着娘娘的伟力。 热闹的声音几乎整条观庙街都听得见。 冯绣虎没管这些,他刚从府衙出来。 之前从韦素娥和科纳特陈的谈话中得知,沈彦之也是她的“爱慕者”,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又去打探了一番。 你别说,还真有收获。 就在今早,财政司副司长秦修远提交了一项关于重建升降机,恢复工厂正常运转的议案。 秦修远这人冯绣虎有零星印象,是上城区圣堂执事秦书哲的父亲,同时也是大国公的支持者。 不难猜到这项提案也是大国公想促成的事——毕竟冯绣虎人都没了,也就没必要再给冯绣虎面子,赶紧把鸮人弄回来才是正事。 结果却不尽人意,这项提案甚至都未能进入到正式讨论环节,就直接被沈彦之给拒了——他现在是规划司司长,这类工程方面的事宜本就归他管。 冯绣虎觉得很有意思——沈彦之代表的是府衙的态度吗? 或许府衙是这样觉得的,但冯绣虎知道沈彦之代表的其实是国公夫人。 韦素娥这娘们儿,是真不想让自家男人好过。 (本章完) 第212章 211迈克的调查 第212章 211迈克的调查 冯绣虎没待太久。 顶着太阳借用阴影权柄,他的法力又开始亮红灯了。 于是赶紧溜去了上城。 …… 四处奔波的迈克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上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他住的地方是联排公寓,位于上城区的椰树街。 整条街全是这种建筑,环境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 迈克是这里的租客,为了省钱,只租了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但因为选在顶层,所以还附带了一个露台。 之所以把住处选在这里,除了租金合适的原因外,还因为这里离报社很近。 值得一提的是,迈克其实不是帆城本地人。 他来自距离帆城有两天脚程的一座小镇,他就是在那里被祷堂神甫看中,成为了执事。 出于对迈克以后的晋升空间考虑,于是老神甫帮他写了推荐信,让他带着信来到帆城发展。 进了家门,迈克脱去套在外面的执事袍,然后走向厨房。 昨晚没吃完的炖菜还剩在锅里,他今天感到疲惫,也懒得再操持,所以打算将就对付一顿。 墙角的阴影里,冯绣虎走了出来:“你就吃这玩意?” 迈克吓了一跳,但他已经要习惯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要一起吃吗?” 冯绣虎摇摇头:“我吃过了。” 说完,他递过来一个铁饭盒。 迈克接到手,打开一看,里面的白米饭上面盖着红烧肉和煎鱼,还微微冒着热气。 迈克不禁发问:“哪来的?” 冯绣虎拿牙签剔着牙,随口回道:“府衙里顺的——你别说,府衙后厨大师傅的手艺还真不错。” 迈克愣愣地看了眼手里的铁饭盒:“饭盒又是谁的?” 冯绣虎回:“沈彦之的,我借来用用。” 香气扑鼻,迈克咽了口唾沫。 他有槽要吐,但最终还是饥饿占据了上风,走到桌边吃了起来。 趁迈克吃饭,冯绣虎拿起了桌上的报纸。 是今天的早报。 好嘛,那头版上赫然写着——一代枭雄陨落!疯大虫竟对国公夫人做那种事! 冯绣虎气得把报纸揉成一团,随手一丢砸在了迈克脑壳上。 迈克嘴里叼着鱼尾巴回头看来:“?” 冯绣虎问他:“你今天打听到什么了?” 迈克回道:“还记得程爱梅说的工人情况吗?呸。” 冯绣虎点头:“嗯,工人闹得挺凶。” 迈克接着说:“实际情况比他说得还凶,呸。” “日益繁重的工作量加上精神上的压抑,越来越多的工人患病倒下,越来越多的工人发生暴力冲突,甚至也波及到了女工,呸——光是这几天,已经闹出好几起强歼女工的案例。” “这些只是内部压力,工厂还面临着来自府衙的施压。府衙以环境问题为由,要求工厂接受检查,呸,要么就是海事司故意扣押运往工厂的物资,总之就是找各种由头让工厂停工。” “而且我还听说,面临这种局面的不止是帆城,全国各地,许许多多的工厂都出现了问题。” 冯绣虎不解问道:“其他地方的鸮人也被扣了?” 迈克摆手:“不是因为这个,是病,呸。” 冯绣虎盯着他:“……你嘴里的鱼刺吐不干净了是吧。” 迈克嚼巴嚼巴,一股脑咽了:“或许是因为长久辛劳的身体负荷和恶劣的环境因素迭加,然后在同一时间爆发了,很多地方的工人都卧病不起,导致工厂停止运转。” “完全可以想象,这对大国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冯绣虎托着下巴:“全国各地同时爆发?会不会太巧了。” 然后他又甩了甩头:“但这跟我要查的事没关系,科纳特陈有动作吗?” “咳咳。” 迈克清了清嗓子:“也不算全无关系。” “咳,科纳特陈指使毛大力的扳手帮进行势力扩张,这件事进行得非常顺利。” “咳,之所以这么顺利,正是得益于工厂的内部压力,对工厂不满的工人非常多,扳手帮一扩张,这些工人果断就加入了进去。” 冯绣虎若有所思地点头:“工人希望借助扳手帮的力量来反向对工厂施压……这也算是一种走投无路之下的办法。” “扳手帮壮大了实力,而科纳特陈收获了一个更强大的唱诗班……就这?” “咳咳。”迈克竖起一根手指,“不,科纳特陈的收获是最大的。” “他掌握了工人的话语权,虽然不是全部,但已经足够多了。” 冯绣虎眼睛一亮:“你嗓子不舒服?” 迈克挠了挠脖子:“鱼刺卡住了。” 冯绣虎不在意——反正卡住的又不是他。 他摩挲着胡茬说道:“科纳特陈这样做太明显了,他真不怕大国公找他麻烦?” 迈克不停转着脖子:“你太小瞧他了,科纳特陈早给自己找好了正当理由。” “战争结束,他要替教会把港口区抢下来——所以身为唱诗班的扳手帮进行扩张,是必须要做,同时也非常合理的事情。” …… 与此同时。 夜幕降临,灵堂里的气氛很沉闷。 麻子三兄弟和苗根生等鸮人都在,他们不知道顺子今天为什么选择服软,所以心里难免有怨气。 但顺子没有解释,就这样在灵堂一直坐到了晚上。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说道:“我先回房了。” 没人回应。 顺子自顾自去了后院,见身后无人跟着,便从角落翻墙出去。 绕开守在宅门外的扳手帮帮众,顺子直奔港口区。 一路尽量避开行人,不多时,顺子就来到了镇水司营区外。 他从怀里掏出冯绣虎留给他的凭证,说明来意后,守卫领着他去见了洪胜火。 还是那间办公室。 洪胜火反手关上门,问道:“谁让你来的?” 顺子将通行证掏出来——这张通行证正是之前洪胜火给冯绣虎的那张。 顺子说道:“我家大哥向我说过你们的事,他这人讲情义,我也不差——所以大哥没办完的事,今后我来替你办。” 洪胜火凝视他良久:“我找你大哥,是因为看中他这个人——但不代表随便来个谁都能搭上我的线。” 顺子却开口道:“我哥查到线索了,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抬眼看向洪胜火:“所以你到底要不要?” 洪胜火不禁笑了:“看来你和你哥一样有本事。” ps:狗熊藏在树洞里不肯出来,就先给它屁股上来一刀,你瞧它动不动。 (本章完) 第213章 212拿镇水司当枪 第213章 212拿镇水司当枪 顺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迭好的纸条,放在桌上。 洪胜火正要去拿,顺子却反手将纸条按住。 二人对视一眼。 洪胜火嗤笑一声:“原来不仅是来攀交情,还是来谈生意的。” 顺子沉声道:“按规矩来讲,这消息本该直接送与提督,权当我的投名状。但眼下我无暇顾虑别的,只好厚着脸皮,先向提督讨要一些报酬。” 洪胜火收回手来,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他冲顺子扬了扬下巴:“说说罢,我得先知道你想要什么。” 顺子径直开口:“我想知道关于国公夫人的事,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最近做了些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你胆子不小。” 洪胜火眯眼看来:“但你莫不是忘了,那韦素娥不仅是国公夫人,更是大总统胞妹,我镇水司效忠的正是大总统,你却妄想借镇水司的手去查韦素娥?” 顺子沉默不语。 洪胜火盯了他半晌,良久后叹出一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急于想弄清楚冯绣虎死亡的真相,但让我帮你查韦素娥,属实是昏了头——这话也就是对我说的,但凡换个别人,当场就把你拿了。” 他摇摇头:“换一个要求吧。” 顺子目的达成,借坡下驴改口道:“那就查科纳特陈,他当时也在场,我不信他身上没有疑点。” 洪胜火思忖片刻,点头:“行。” 顺子收回了手。 洪胜火拿起纸条,对顺子笑道:“希望这条消息值得我付出的报酬。” 顺子面不改色:“一看便知。” 洪胜火展开纸条,定睛看去。 只见纸上笔迹潦草,写道:工厂区裁缝老威廉实为黑夜教会神官,疑似那晚开炮贼人。 洪胜火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他随手一揉,裹成一团的纸条燃起了火焰,转眼就烧了个干净。 然后对顺子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顺子摇头:“你我之外,再无他人。” 洪胜火颔首沉声:“很好,此事绝不可外传。你要的报酬,待查清后我自会着人送到你手上。” 这消息值吗? 对镇水司来说,他们想查清的只是那晚谁开了炮。 而对洪胜火来说,他要查的是弄坏炮弹箱的人。 这二者大概率是同一个人,洪胜火心知肚明,所以才能借着查开炮者的名义去查自己真正想查的事。 所以这条消息就格外值钱了——如果消息属实,老威廉真是黑夜教会神官,他就确实有能耐借助阴影咒术潜入舰船;而一旦确定那晚开炮的真是老威廉,那么洪胜火想查的事也就有了重要线索。 …… 只是洪胜火不知道的是,他和镇水司都被冯绣虎拿来当枪使了。 今天洪胜火和顺子提及的三个人,韦素娥,科纳特陈,老威廉。 这三人本就关联,所以不管查谁,最后都只会回到同一件事身上。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而冯绣虎已经准备安心入睡。 今晚他要去趟灵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打算在迈克家里留宿一夜,就不回娘娘小院了。 冯绣虎躺在沙发上,迈克已经回房休息。 朦胧的月光从窗户洒进客厅,照在冯绣虎的腿上。 他掐起法诀,将意识沉入灵界。 依旧是在梦林。 冯绣虎和蚀大眼瞪小眼。 冯绣虎看看周围,没发现那只肥猫头鹰的影子。 “阴鸮呢?” 他问。 蚀回道:“上次风雨突然闯进来,把她吓坏了,她怕被殃及,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冒头。” 冯绣虎不满道:“好歹是从古至今活到现在的原始神,胆子也太小了。” 蚀无奈替阴鸮解释:“她性格一直这样,否则也不至于被希夷欺负了那么多年。” “哦——” 冯绣虎恍然大悟,指着蚀说:“所以你选择躲在梦林也是看中了她好欺负!” 蚀赶紧捂住冯绣虎嘴巴:“别瞎说!” 然后又压低声音:“……小心被她听见。” 冯绣虎推开蚀,在旁边蹲下:“那就聊正事。” “趁着这次假死,必须一鼓作气把科纳特陈给摁死,他要是不死,我就不能活过来。” 在这一点上,蚀和冯绣虎心意相通:“如果只是弄死他倒简单了,找个没人的地方下手,我一口气就能把他吹成锈粉。” “但难处在于,他不能简简单单地死,必须死得有理有据,这样你才能堂堂正正地活过来。” 冯绣虎托着下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了——他想从工厂入手,暗中阻挠大国公获取信仰,而要做到这一步的前提是正式接手圣堂,却不料我被瓦德拉乔提拔了上来,这才挡了他的路。” 蚀也蹲了下来,托起下巴保持着跟冯绣虎一样的姿势——两个一模一样的“冯绣虎”就这样蹲成了一排。 蚀说道:“是这样没错,你遭遇枪手那次,正好就是升任神甫当天,而在那之前,科纳特陈对你的态度还挺不错的。” 冯绣虎不屑道:“那时候对我不错,是因为有利可图,科纳特陈在利用我——我把鸮人扣了,给工厂使绊子,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话说到这,冯绣虎忽然愣了:“可我当时不知道呀。” 蚀的视线瞟过来:“什么?” 冯绣虎说:“我当时不知道他其实很高兴。” 蚀哑然失笑:“多稀罕,这种事偷着乐就行了,他还能表现出来?” 冯绣虎摇头道:“可他帮鲁鸿熙带话了。” 蚀没听明白,他用脚挠了挠脖子——但隔着鞋不痛快,于是他又把鞋脱了。 冯绣虎自己却已经想明白了,他一捶掌心:“科纳特陈是故意的,他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在想着拉鲁鸿熙下马了。” 蚀还是没懂:“这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不是鲁鸿熙主动找科纳特陈办事么?” 冯绣虎接着往下捋:“是鲁鸿熙主动找教会解决鸮人问题,这没错。” “但问题出在,他该找的是尤克胡,而不是科纳特陈。” “他儿子保罗在尤克胡手下当差,所以鲁鸿熙既然是来托关系办事的,那必定会找个熟人——那么这个带话的中间人怎么就轮到科纳特陈头上了?” 蚀眼睛一亮:“除非是科纳特陈主动揽到身上的。” (本章完) 第214章 213捋清因果 第214章 213捋清因果 冯绣虎打了个响指:“我也是这样想的。” 蚀恰当捧哏:“那科纳特陈这样做的目的是……?” 冯绣虎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让我知道下一个该干谁呗——没他帮忙带话这档子事,我能知道鲁鸿熙是谁么?” “规划司司长的职权,正好卡在工厂诸事的咽喉上,只要鲁鸿熙一下台,沈彦之就能立马顶了上去。” “科纳特陈打的好算盘,那时候就已经在为他接手圣堂做准备了。” 蚀沉思片刻后问道:“那他怎么确定你一定会弄死鲁鸿熙?” 冯绣虎摇头:“那时候他应该还没想害死鲁鸿熙,他要做的只是将我和鲁鸿熙推向对立面,作为传话的人,他要做到这一步再简单不过了,只需要在带的话里添油加醋拱火,我和鲁鸿熙的矛盾就只会越来越深。” “闹到最后,鲁鸿熙也难免落得个办事不力的名头,合情合理地被沈彦之顶替。” “事情的变故出在我升任神甫那天,科纳特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所以必须赶在第二天我正式入主圣堂前,改变这个结果。” “于是他对我起了杀心。” “彼时我已经是神甫,还是瓦德拉乔的学生,我一旦死了,必然会引来非常严格的调查。”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科纳特陈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冯绣虎越捋越顺。 “枪手。” “那名枪手根本就没打算活。” “如果我死在枪下,枪手会直接供出鲁鸿熙,正好那天我刚弄死保罗,和我有仇的鲁鸿熙本就嫌疑最大,加上人证,他必死无疑——科纳特陈完成一石二鸟。” “可惜我福大命大,没死成。” “枪手按计划供出鲁鸿熙,于是我当晚就去找鲁鸿熙寻仇,科纳特陈得知后,为了不横生枝节,他甚至没敢多带一个人就匆匆前来——他不是来阻拦我的,而是怕鲁鸿熙跟我对账。” “所以科纳特陈故意拿话激我,不给鲁鸿熙解释的机会,逼迫我直接杀掉鲁鸿熙,帮他灭口。” “这样一来,他不仅再次把自己择了出去,还及时止损——虽然没能改变我入主圣堂的结果,但至少将规划司司长换人了。” 蚀在旁帮着往下顺:“鲁鸿熙一死,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科纳特陈的计划,但要想把刺杀你的罪名彻底安在鲁鸿熙脑袋上,科纳特陈还必须把首尾处理干净——比如把剩下的知情人灭口。” 冯绣虎颔首道:“赵映霞和鲁宅管家。这二人的死在当时看来确实蹊跷,但现在反倒有些眉目了。” 蚀接腔道:“阴影咒术。” 冯绣虎说:“看不出老威廉慈眉善目一个人,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蚀想了想:“可当时老威廉不在场,我暂时想不到是哪种阴影咒术能做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杀人。” 冯绣虎倒是不急:“这事用不着我去查,镇水司能把他祖宗十八代给审出来。” 蚀默默点头:“那么现在还剩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没搞明白。” 冯绣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什么让科纳特陈这位虔诚的教会主教心甘情愿当了叛徒——你有什么眉目吗?” 蚀捉狭笑道:“说不定他和韦素娥是真心相爱的呢?” “相爱?”冯绣虎无语地看他一眼:“你看她给咱家主教老爷都调成什么样了……你觉得韦素娥有那么大魅力?” 蚀耸耸肩:“谁知道呢?万一真有呢。” 冯绣虎惊恐地看向他:“你也好那口?” 蚀气歪了鼻子:“我是说魅力!” “韦素娥能搞来醉灵散,说明她和其他神庙有接触,而科纳特陈表现出来的模样,很像是中了咒术。” 冯绣虎赶紧问道:“什么咒术能把人变成抖m——我有一个朋友想学。” 蚀瞥着他看了几秒:“……姻缘仙翁,他的权柄是魅惑。” 冯绣虎若有所思,冷不丁问道:“这权柄你有吗?” “没有。”蚀直接断了冯绣虎的念想,“我早说了,东方神手里的都是完整权柄。” “好吧。” 冯绣虎略感失望:“所以科纳特陈是被下咒了。” “也不一定。”蚀不敢打包票,“科纳特陈本身是符文启迪阶段的神官,还常与瓦德拉乔见面,寻常咒术即便能对他生效,也逃不过瓦德拉乔的眼睛——所以我才说,万一他们是真心相爱呢?” “哪来那么多万一。” 冯绣虎不信,他眯眼想道:“科纳特陈当二五仔的关键就在韦素娥身上,我先把科纳特陈和老威廉给她曝出来,看她跳不跳脚。” 但光说可不行。 蚀摇了摇头:“老威廉还好说,镇水司说审他也就审了。但科纳特陈可不好扳倒,我们分析来分析去,却掏不出证据,拿他毫无办法。” 这确实是个问题。 …… 次日,冯绣虎就躲在迈克家里没出门。 他是清闲了,但帆城却依旧热闹。 首先是教会和神庙对那一仗的谈判结果出来了,以中间的观庙街为界,神庙将港口区西面的一半划分给了教会传教。 神庙其实还是耍了点小心眼,因为纵观港口区,它的繁华程度是由西至东提高的,像府衙,港口,镇水司等,都聚集在东面,而西面大多是渔民等穷苦百姓的居住地。 教会心知肚明,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地盘是实打实地捞到手了。 其次是毛核桃立旗。 江湖无首,这时候就需要快,所以毛核桃雷厉风行地扩张势力,变本加厉地收取供奉银,就是为了宣告自己的地位,震慑那些想冒头的刺头,警告他们把心思都收起来,帆城以后由扳手帮说了算。 于是市井中开始有了新的关于毛核桃的传言。 有人说毛核桃和疯大虫其实是亲兄弟,只是因为毛核桃毁容了所以看不出相像,疯大虫一倒台,他就赶紧接过衣钵——不然没法解释扳手帮为什么帮疯大虫守灵,也没法解释冯绣虎手底下的人马为什么现在又跟了毛核桃。 更妙的是,毛核桃即便知道了传言,居然也不作解释。 他巴不得人们这样想——反而衬得他这个“江湖盟主”得位更正。 除此之外,今天帆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镇水司在工厂区和人打起来了。 ps:从开书到现在一天都没歇过,所以昨天休息了一天。因为我不会发单章,所以没给你们说,哈哈。 (本章完) 第215章 214阴影与烈阳 第215章 214阴影与烈阳 清晨。 早上八点,穿戴整齐的老威廉准时开门营业。 随着店门推开,工厂区街道的景象闯入眼帘,仿佛缓缓展开了一幅水墨画卷。 新旧交织,烟火缭绕。 薄雾尚未散尽,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石板路上,映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门扉吱呀作响,好似在唤醒沉睡的市井。 黄包车夫在街沿排坐等候,他们身着粗布短褂,脸上挂着风霜痕迹,时而彼此交谈,时而又拉长声音吆喝:“坐车嘞——” 声音在晨风中飘散,和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独属市井的喧嚣。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不绝。 推车的小贩,上工的工人,扛货的苦力,以及奔跑玩耍的孩童。 屋檐下妇女忙碌,有人缝补衣物,有人洗菜造饭,当修鞋匠补锅匠路过时,她们又赶紧喊住,从屋内拿要修补的物件出来。 街中偶尔也能见到马车驶过,当微风吹起帘子,便能看清坐在车里的人,要么洋装大衣,要么貂裘长裙。 与马车擦肩而过时,总会有行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这市井一角的烟火气,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老威廉深吸一口气,露出惬意的微笑。 这是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三个年头,他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氛围,并且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自由。 将思绪掐断,老威廉把门牌翻转过来,正式开始新的一天。 工作台上,昨晚赶工的礼裙还只完成了一半,于是他走过去继续忙碌起来。 没过太久,门铃忽然响了一声。 叮铃—— 通常这么早不会有客人前来,老威廉以为是学徒到了。 他正要使唤学徒进里间把线蜡拿来,抬头却发现进店的是一位陌生男人。 “呃,欢迎光临。” 老威廉招呼一声:“请随便看。” 裁缝的眼光都很准,这是必备的职业素养。 老威廉只搭眼一扫,就瞧出这是位体面人,所以并未特意提醒不要随意用手去摸。 只见这位男性客人,穿着并不华丽,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棕红色长衫,但行走间昂首挺胸,气度斐然,远不似寻常百姓进店时那副畏畏缩缩,眼睛偷偷乱瞟的模样。 老威廉在心里暗自嘀咕——这男人的气质很有辨识度,多半是军队出身。 但他并未表现出警惕,因为来他店里的人形形色色,什么职业都有,他又没得罪过军队的人,所以当然不用担心太多。 洪胜火端详着橱窗里的洋装,缓缓开口:“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技艺高超,所以我特地来观摩观摩。” 老威廉已经继续埋头工作,闻言头也没抬:“挂在店里的每一件服饰,一针一线都出自我手,你可以随意参观。” 洪胜火转回身来,看向工作台后的老威廉:“你误会了,我想看的不是这些。” 老威廉并未生疑,他想了想:“如果没有满意的,你还可以定制。” 他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说说你的要求吧,一般来说,一套衣服一个月就能缝制出来,除非你要的料子比较特殊,进货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当然,如果你愿意加钱,我也可以帮你赶工。” 洪胜火唇角勾起,提步走了过来,隔着柜台看向老威廉:“我的要求确实比较特殊。” 玩味的语气终于令老威廉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抬眼对上了洪胜火的目光。 只听洪胜火轻声问道:“你说,影子也能穿衣服吗。” 老威廉猛地一缩,瞬息之间,他从洪胜火身上感觉到了炽烈的温度。 来不及思考,他抄起工作台上的针盒,挥手掷了出去。 老威廉同时念咒:“凛冬之息,严寒刺骨!” 只见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缝衣针闪过幽蓝光芒,带着缕缕寒气直逼洪胜火面门。 洪胜火不慌不忙吐字:“烬,焚灭。” 温度急剧升高,他面前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 仿佛触碰到某种无形的壁障,寒气与高温相撞时发出“嗤嗤”的响声,缝衣针尽数化作铁水滴落。 洪胜火摊开手掌接住铁水,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反手也将铁水掷出。 炽热的“雨点”疾掠而来,老威廉快速念咒:“永夜之幕,归于暗影!” 他的身影迅速下沉,消失于地面的阴影中。 铁水打空,砸在老威廉身后的布料柜上,高温瞬间点燃布匹,火势飞快壮大。 洪胜火无暇去管,他紧盯工作台下阴影,法诀再变:“烛,烈阳当空。” 刺眼的金光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眨眼间就将整间店铺照得透亮,所有物件的影子全被逼到了角落。 洪胜火却连一丁点死角都不肯留,他再次施咒:“烬,燎原。” 数道肉眼可见的弧形火光从他身上荡出,所过之处,衣物,架子,柜台——所有接触到的东西全部焚烧成了灰烬。 洪胜火对法力的把控极好,火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丝毫没有往店外蔓延的趋势。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他甚至都未动过哪怕一步,就将老威廉逼得无处躲避。 洪胜火转头看向店内一角——那是通往里间的门,里面也是唯一还有阴影存在的地方。 他提步迈出,打算进屋再战。 正此时,变故突生。 一双阴影手臂从洪胜火脚下影子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老威廉的诵念声同时响起:“凛冬之息,永恒冰封。” 周围温度没有丝毫变化,洪胜火却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彻骨寒意。 寒意从脚下蔓延而上,眨眼就到了腰身。 洪胜火心神一凛,终于有了紧迫感。 来不及再掐复杂法诀,他肩膀一抖,灵体从肉身脱离出来。 可即便这样,灵体却依然能感受到冷意——原来老威廉这次偷袭用的冻结咒术是直接针对灵体的。 但好歹洪胜火此举争取到了时间,趁冻结速度延缓,他立刻掐诀:“烬,焚符破玺。” 一点火苗从灵体的眉心绽开,然后迅速化作层层波纹往全身覆盖。 耳边仿佛听见了一声虚幻的冰裂声,寒意顷刻间被驱散无影。 (本章完) 第216章 215老威廉落网 第216章 215老威廉落网 这边洪胜火脱出灵体忙着解咒,另一边的老威廉也没闲着。 见洪胜火肉身僵立原地,老威廉从影子里跃出。 他手脚利落,根本不像一个本该孱弱的神官。 只见老威廉从袖中抽出一把剪刀,却抛下近在眼前的肉身不管,而是弯腰去刺地上洪胜火的影子。 噗! 剪刀扎下,仿佛没受到地面的阻碍,直接没入了阴影。 洪胜火只感觉肩头一痛——不是肉身,就是灵体所能感受到的疼痛。 他偏头看去,只见灵体的肩头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窟窿。 老威廉拔出剪刀,眼看就要再次刺下。 洪胜火可不敢再让老威廉得手——此时他影子只有脚下小小一片,看不出人形,方才一刀算他运气好,刺中的只是肩头,可再来一刀指不定就捅脑门上了呢? 洪胜火大致已经猜出老威廉来历,心中再无任何小觑,当下掐诀施咒:“烛,耀枪!” 一柄金光化作的长枪凭空出现,轰在老威廉身上将他打飞出去。 半空中老威廉拧腰转身,在墙面一蹬,重新朝洪胜火肉身跃来。 “窥视之眼,无所遁形。” 老威廉中途施咒,双眸幽光闪过,终于看清了洪胜火的灵体。 洪胜火正掐诀吐字:“烬,燎原!” 老威廉作战经验相当丰富,立刻诵念:“凛冬之息,刹那凝滞!” 从洪胜火身上荡漾开的火弧陡然放慢了速度,就连他的表情仿佛也凝固在了脸上。 老威廉获得了片刻的机会。 肉身脚下的影子看不出人形,老威廉没把握做到一击毙命,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抬眼将目光对准肉身。 老威廉纵身已到近前,挥臂递出剪刀,刃尖直指洪胜火眉心。 千钧一发时,洪胜火心念一动,径直脱离神游状态,灵体瞬间回到肉身。 他猛地往腰间一拍,锡壶瓶盖弹出,汹涌的火焰狂暴喷吐,将半空中的老威廉身形吞没。 “嗯?” 洪胜火忽然察觉不对,收回火焰定睛看去,面前哪里还有老威廉的身影? 一名灵界漫步阶段的神官可没那么容易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洪胜火冷哼一声:“想跑?” 他提步迈出一步,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灵界漫步阶段,也就是神庙这边的破障境。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能以肉身直接进入灵界。 灵界荒原中,浑身焦痕的老威廉正在逃跑。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清楚为什么羲君庙的修士会找上他,但他知道裁缝铺肯定不安全了,对方敢一个人找上门来,肯定也安排了更周密的后手,所以想逃出生天,遁入灵界几乎是唯一的活路。 余光中有光芒闪过,一柄耀枪从后方袭来。 这种由金光凝聚而成的武器速度极快,老威廉来不及施展咒术,情急之下往前扑倒,耀枪从头顶擦过,扎进前方地面。 洪胜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烬,火笼困日。” 话音落下。 嘭的一声,耀枪直接炸成无数火星,飞向远处四周。 火星落下的地方,浩大的火势熊熊燃起,短短数息之间就围成了圆形的火阵,将二人圈在其中。 老威廉默默爬起身来,转回去看向洪胜火。 他露出苦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并不认识。” 洪胜火向他点点头:“无妨,过了今天就认识了。” 老威廉摊开手,语气带着一丝乞求:“我只是一个想要安度余生的可怜虫,为什么非要逼我。” “可怜虫?” 洪胜火嗤笑一声:“这个词,放在黑夜教会代行者队长身上可不合适。” 老威廉沉默了一阵:“……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不属于黑夜教会了。” 洪胜火颔首回道:“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但不是现在。现在,跟我回去受审。” “受审?” 老威廉抓住了关键:“你到底是谁?” 洪胜火拱手做礼:“镇水司水师提督,洪胜火。” 老威廉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我没招惹过镇水司,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我说了……” 洪胜火垂首掐诀,沉下嗓音:“要解释,就跟我回去解释。” 火阵骤然缩小,老威廉已经能感受到背脊传来的滚烫。 洪胜火威胁道:“你在灵界待不了太久,也甩不掉我。要么体面一点,被我押着回去;要么,我找人抬你回去。” …… 四壁焦黑的裁缝铺内,老威廉和洪胜火的身影再次突兀出现。 洪胜火打开锡壶将残余火焰尽数吸收,然后推着老威廉往外走去。 推开门,老威廉抬眼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裁缝铺已经被镇水司水兵给围起来了。 两排水兵全部端着火枪,指着门口。 更远处的地方,看热闹的人们不停朝他指指点点。 洪胜火用手搭着老威廉肩头:“你的武器呢?” 老威廉低声道:“被你烧毁了。” “少放屁。” 洪胜火投来视线:“你那把剪刀是法器,没那么不禁烧——赶紧拿出来。” 老威廉紧抿嘴唇:“我说了,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那把剪刀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洪胜火却不给他继续阐述的机会:“如果有误会,等解释清楚后我会还给你,但现在——拿出来。” 老威廉沉默了片刻:“……我想先打个电话。” 洪胜火冷笑道:“恐怕找遍整个帆城,也找不出一个肯接镇水司案子的讼师。” “我不是找律师。” 老威廉摇头:“我是觉得你不一定会听我解释,所以我得找一个能跟你解释的人来。” 洪胜火眉梢一挑:“原来你还是个有背景的?你打算找谁?” 老威廉却选择保密:“你没资格知道,我要求独自打这通电话。” 洪胜火彻底没耐心了:“那就别打了,先在监狱里待几天,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老威廉被押回了镇水司。 这事在工厂区闹得挺大,但距离传进某些人耳朵里还需要一点时间。 与此同时,镇水司对科纳特陈的秘密调查也开始了。 可在此之前,顺子却先一步收到了来自教会的调令。 他被调进了工厂区圣堂的神卫军队伍,隶属于摩根卫官麾下,归拜恩侍卫长统管,也是专门负责保护科纳特陈日常安全的一支小队。 接受调令时,还在等待升职文书的卡琉斯念及旧情,偷偷告诉顺子内幕——这次调任是科纳特主教亲自安排的。 ps:毛核桃想当下一个疯大虫,可科纳特陈只想让他听话,所以需要一个人来制衡他。 (本章完) 第217章 216科纳特陈的制衡之策 第217章 216科纳特陈的制衡之策 顺子对此非常疑惑,同时也抱有警惕——他想不明白科纳特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秉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思路,中午时,顺子还是前往了工厂区圣堂报到。 按理说,一名小小卫兵的调职,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科纳特陈却在书房专门接见了顺子。 和科纳特陈一起的还有顺子如今的长官——摩根卫官。 “向你致意,主教大人。” 做戏做全套,顺子老老实实给科纳特陈行礼。 科纳特陈表现得很和善,他笑着指向对面的椅子:“请坐吧,我忠诚的卫兵,不用这么拘谨。” 顺子依言坐下,他转头看向一旁——靠书架的单人沙发里,摩根卫官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见顺子看来,摩根卫官对他展露了一个微笑。 顺子愈发疑惑了。 他沉声问道:“主教大人具体有什么吩咐?” 话匣子打开,科纳特陈先是叹了口气:“解释。” “嗯?” 顺子脑门儿上冒出一个问号。 科纳特陈又叹了口气:“我是说,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 顺子差点被他给搞不会了,微微张嘴:“那个,主教大人,我不太明白……” 科纳特陈摇摇头:“这两天对你来说很难熬,不是么?” “我听说你在四处找人打听,关于冯绣虎神甫的死。” “相信我,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 “因为这起意外,你对我有怀疑,有误会,这些我都能理解。” “而我想说的是,我和冯绣虎神甫之间的那点小矛盾,全都来自于理念上的不合,但在对迷雾之神和教会的虔诚上,我和他如出一辙。” “所以冯绣虎神甫发生意外后,我感到无比的痛心,不仅是为一位杰出的同僚陨落而感到悲伤,也为教会损失了一位人才而感到惋惜。” 顺子的脑子疯狂转动,试图剖析科纳特陈的意图。 他推测是因为这两天到处打听的举动被科纳特陈察觉到了,或许科纳特陈不想让他继续,所以把他调来圣堂。 可只听科纳特陈继续说道:“于是我在深思熟虑后,决定把对冯绣虎神甫的亏欠,补偿到你的身上。” “我听说了,卡琉斯对你赞扬有加,等他的升迁后,会推荐你接任卫官。” 顺子下意识抬眸盯着科纳特陈——难道科纳特陈打算从中阻挠? 像是看穿了顺子的想法,科纳特陈微笑摆手:“别紧张,顺子,升任卫官是你应得的,这是对你在战场上英勇作战的嘉奖。” “我是想说,等你正式升任卫官后,我愿意将我的日常安全交予你所带领的神卫军小队负责——这就是我主动将你调来圣堂的原因。” 顺子有些懵。 旁边的摩根卫官出声提醒:“还不快谢谢科纳特主教?” “主教大人不计前嫌,还将最重要的工作交给你,这份工作我们其他小队都争着抢着想做,主教大人却唯独交给了你——他是真心实意地拿你当自己人。” 顺子赶紧行捶胸礼:“谢谢大人!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科纳特陈顺便责备了摩根卫官一句:“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因为担任我的亲卫队,我就拿他当自己人,而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把顺子当过外人,冯绣虎本来就是我隶下的神甫,他发生意外,我当然要照顾好他的弟弟。” 顺子大受感动,带着颤音喊了一句:“主教大人!” 科纳特陈摆摆手,笑着看向他:“不用见外,在工作时间外,你也可以叫我科纳特叔叔。” 顺子立马改口:“叔叔!” 科纳特陈笑眯了眼睛:“亲爱的侄子,我知道你还沉浸在悲伤中,这段时间是你最难熬的日子,但是无须担心,正好你的升迁令还没下来,你可以趁这个机会休息几天,等你处理好了家事,回圣堂上职时,我还有一份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 顺子听出他话里有话,试探发问:“还有什么工作比保护您的安全更重要?” 科纳特陈微笑颔首:“同样重要。” 他不答反问:“扳手帮抢走了冯绣虎神甫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你难道就没有意见吗?” 顺子低下头去:“只要是主教大人授意的,我就不敢有意见。” 科纳特陈摆手道:“你能理解,我感到很欣慰。” “因为我们是自己人,所以我愿意跟你说实话。” 顺子重新抬起头来。 只听科纳特陈娓娓道来:“我现在正式接手圣堂,必须要尽快作出功绩。而要在港口区快速宣传教义,就需要一个足够壮大的唱诗班,而扳手帮是最合适的人选。” “扳手帮吞并冯神甫的班底确实是我授意的,但对于毛大力这个人,我其实并不看好。” “他缺少冯神甫那样的能力,可野心却不小。他不仅想通过壮大扳手帮横扫整个下城,竟然还觊觎着神官的身份。” 科纳特陈冲顺子缓缓点头:“这才过去几天?他已经把自己当成‘疯大虫’了。” “很多事,我确实需要扳手帮去做,但我也不想看到毛核桃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一切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尺度。” 顺子听明白了:“我就是那杆时刻警醒毛核桃的标尺。” 科纳特陈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只需要站在我的身边,就能让毛核桃明白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 顺子在心里默默想道。 科纳特陈这是被冯绣虎搞得留下心理创伤了——他既需要一个新的“疯大虫”来替他办事,同时又希望这个新的“疯大虫”能一直受他掌控,所以他非常担心毛核桃膨胀得找不着北,最终又变成冯绣虎那样来反噬他。 顺子就是被他拉出来“制衡”毛核桃的。 科纳特陈先授意扳手帮吞并冯绣虎班底,以此激起毛核桃和顺子的不和,然后又主动提拔顺子,让顺子能仗着神卫军卫官的身份对毛核桃进行打压。 好眼熟的手段。 这时候,摩根卫官笑吟吟插话进来:“我看毛核桃确实有些高兴过头了,今天工厂区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居然连一条消息都没送来。” 这下轮到科纳特陈疑惑了,他转脸看向摩根卫官:“发生什么了?” 摩根卫官笑着解释:“主教大人请放心,事情虽然闹得大,但和教会无关。” 科纳特陈内心隐隐感到不安,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我是在问你,到底什么事?” 见科纳特陈严肃起来,摩根卫官赶紧收了笑脸:“是镇水司,他们今天一早来工厂区抓人——就是那个裁缝,老威廉。” 咚! 科纳特陈猛地起身,膝盖磕在了桌板上。 (本章完) 第218章 217审讯老威廉 第218章 217审讯老威廉 不怪科纳特陈没收到消息。 他和韦素娥之间的联络全靠老威廉传话,眼下中间人都被抓了,他又上哪得到消息去? 摩根卫官也懵了,他不明白科纳特陈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于是也赶紧跟着起身:“……主教大人?” 科纳特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态。 “咳。” 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工厂区是圣堂的家门口,镇水司在我们家门口抓人,怎么说也该给教会打一声招呼。” 摩根卫官想了想道:“主教大人说得对,那我们要针对这件事作出表态吗?” 科纳特陈沉吟片刻:“我这就去向托弗森大主教禀报,然后再以教会的名义向镇水司表达谴责。” 说完,他居然直接丢下屋内二人,独自匆匆离去了。 顺子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讥笑。 找托弗森赵? 鬼才信他,肯定是借这由头回上城找韦素娥商量了。 顺子转身朝还在愣神的摩根卫官行礼:“长官,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家中还在继续守灵。” 摩根卫官没有多想,摆摆手让他走了。 …… 话分两头。 镇水司营区,对老威廉的审讯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审讯室里,老威廉被禁锢在铁椅上,他死死瞪着天板,眼球外鼓,浑身肌肉绷紧,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淌,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的外表看不出受过酷刑,但实则灵体正在遭受烈火的炙烤。 觉得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洪胜火收回咒术。 老威廉顿时瘫软下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喘气。 “你为什么潜入军舰向港口区观庙开炮,又是谁指使你做的。” 洪胜火的语气依旧平静。 “嗬……” 老威廉的声音有气无力:“你问多少遍都没用,我说了,你找错人了。” 洪胜火点燃香烟,翘起二郎腿:“那我换个问法吧,你究竟打算给谁打电话?” 老威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惨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打一个试试呢?” 洪胜火也笑了:“你让我越来越好奇了,你愿意承认自己叛逃了黑夜教会,也愿意承认自己代行者队长的身份,却怎么都不肯透露幕后主使,这其实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这人得来头一定不小。” 他语气一顿:“或者说,你始终相信,只要自己不松口,那个人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没发生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老威廉摇着头,语气洒脱:“也有可能她会直接放弃我。” “但我很清楚,如果说了,我一定会死,但如果不说,至少有一半的几率活下来。” 洪胜火走到近前:“你应该知道,你是死还是活,现在的决定权在我手上——如果我将你交还给黑夜教会,你一样死得很惨。” 老威廉毫不畏惧地抬头看他:“我很期待,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行这一步呢?这样在你们押送我的途中,我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脱身。” 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完全撬不开嘴。 可老威廉越是这样,洪胜火就愈发笃定那晚的事跟他有关。 洪胜火继续施压:“可我觉得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你背后那位的身份越高,就越不愿意暴露,所以直接放弃你,才是既省事又保险的做法——仔细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老威廉接着他的话说:“一点没错,如果是我,我不仅会选择放弃,甚至还可能派人过来灭口。” 洪胜火闻言怔住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老威廉为什么主动挑明? 老威廉冲洪胜火微微一笑:“所以,在我被灭口之前,希望你能及时救下我。” 洪胜火挑眉劝他:“既然有求于我,何不坦言相告?” 老威廉却摇头道:“我不肯招供,但不代表我不想活。” 洪胜火听懂了他的意思——作为夹在两边大人物中间的小人物,老威廉只是单纯的不想沦为牺牲品。 他不禁哑然失笑:“两边都不想得罪,却还想夹缝求存,恐怕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老威廉深知问题的核心所在:“我说了,那晚开炮的人不是我,你错误地将我认定成了犯人,所以才固执地想找出我背后的靠山。可事实却是,当你真正发现我的靠山是谁后,不管犯人是不是我,你都不会有胆子继续往下查了,等到那时,镇水司只能放人——而我也证明了自己的忠心。” 就如老威廉知道问题的核心,洪胜火也清楚老威廉并未真正认识到这件事的本质:“恐怕不清醒的是你,你以为你的靠山已经足够大了,大到足以迫使镇水司放人……但在我这里,你的靠山不值一提。” 老威廉确实不知道,洪胜火查的不仅是开炮的案子,在这件事里,他代表的是羲君庙。 洪胜火的指尖窜起火苗,笑着说道:“要不我们重头再来一次吧,万一你想通了呢?” 老威廉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希望我遭的罪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文书兵敲门进来。 他向洪胜火行了个军礼:“提督,教会和神庙向我们递交了正式公函,要求陪同审理案件——科纳特主教和席无盛高功已经在接待室等候了。” 洪胜火顿时皱眉:“陪同?他们有什么资格?” 文书兵回道:“公函中给出的解释是,在教会和神庙的冲突中,因为那一发神威炮使教会和神庙成为了共同的受害者,所以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对案件实情进行了解,并且在镇水司需要时,教会和神庙可以协助进行审讯。” 洪胜火转头看向老威廉。 老威廉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洪胜火兀自沉思,低声对文书兵吩咐:“去打听一下,这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文书兵领命离开,不多时,科纳特陈和席无盛一起走了进来。 洪胜火冲他们敷衍地拱了拱手:“审讯室条件简陋,二位自己找地方坐吧。” 席无盛好奇地打量起对面的老威廉,科纳特陈却先对洪胜火开口了。 “提督大人怎么亲自审讯?” 洪胜火抬眼看来,迎上科纳特陈的目光。 他语气平静地回道:“这话说的,科纳特主教和席高功不也亲自来审讯了吗?” ps:科纳特陈表示,哪怕被夫人卖了,他也帮着数钱。 (本章完) 第219章 218陪审 第219章 218陪审 科纳特陈面不改色:“我和席高功都只是奉命陪审,也不想对镇水司指手画脚,如果提督大人有什么不满,可以向托弗森大主教提出来。” 这番场面话避重就轻,还把席无盛也扯了进来。 身为局外人的席无盛不明所以,闻言接腔道:“科纳特主教言之有理,洪提督,虽说镇水司查的是自家事,外人本不该插手,但我们神庙是苦主,那一炮打得不偏不倚,总要有个结果。” 洪胜火的目光在科纳特陈和席无盛身上游移,却看不出端倪。 片刻后,他摆摆手道:“来都来了,先坐吧。” 待二人坐下,洪胜火指着对面铁椅上的老威廉:“这厮嘴硬得很,目前只知他是黑夜教会的叛逃者,而且道行不低,是灵界漫步阶的高手。至于为什么躲在帆城,以及那晚的案情,他一概不肯透露。” 说话时,洪胜火依旧打量着旁边二人:“二位若有什么手段,就请便吧。” 席无盛还在犹豫时,科纳特陈先开口了:“我来。” 洪胜火投来视线,只见科纳特陈摊开手,掌心阵书显现,纸页翻动间,光晕开始浮动,缓缓绘制出法阵。 洪胜火突然问道:“科纳特主教,我无意冒犯,但你在做之前,最好先告诉我一声——这是什么法阵?” 科纳特陈动作一顿,只好开口明说:“放逐法阵,我打算将他的灵体放逐到迷雾之地——没人能受得了灵性逐渐迷失的痛苦,等他撑不住了,就什么都招了。” 洪胜火立马伸手过来,将阵书合拢。 空中的光点消失了。 科纳特陈皱眉看向洪胜火:“提督大人,我可以把你的行为理解为包庇罪犯吗?” 洪胜火皮笑肉不笑:“怪我之前没讲清楚,犯人的肉身和灵体,都必须留在这间审讯室里,哪儿都不准去。” 科纳特陈脸色略显阴沉。 洪胜火还是那副假笑:“当然,我不是怀疑科纳特主教,只是他去了迷雾之地,万一被人给救走了,亦或是有谁趁机给他交代一些话什么的,这案子可就不好查了——所以,理解一下?” 科纳特陈好像有些生气,他冷哼一声,收起阵书后又从袖子里抽出短杖:“这里是镇水司,当然是提督大人说了算。” 洪胜火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指着短杖问道:“科纳特陈主教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科纳特陈冷笑道:“严酷的手段,向来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伴随着他吟诵出声,短杖指向老威廉。 数道迷雾化作的锁链从半空中钻出,缠上老威廉的四肢和脖子。 随着锁链上传来的力道加剧,老威廉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科纳特陈快速瞥了眼洪胜火,发现洪胜火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科纳特陈微微眯眼,说了句:“还真是硬骨头。” 他手腕一翻,短杖前端的宝石划过一抹微光。 下一刻,锁链上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尖锐长刺,刺入老威廉的皮肤。 洪胜火眼疾手快,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火光一闪,迷雾锁链变成了火星消散。 老威廉大口喘着粗气,他满身血迹,下意识扭动脖子,确认只是皮肤被刺破,没有留下致命伤。 科纳特陈猛地转头,却发现洪胜火正平静地盯着他。 科纳特陈的气势一下弱了半截。 洪胜火的眼神中暗藏锋芒,仿佛要看穿科纳特陈的心思:“主教大人一直都这么没轻没重吗,你到底是审讯还是杀人?” 科纳特陈很快镇定下来,他义正言辞地反咬一口:“提督慎言,是你说犯人是灵界漫步阶高手,我才使用更激进的手段,这种程度根本不会让他丧命。反倒是提督你,一次又一次地阻拦我用刑……” 他转头看向席无盛,给自己拉了个“盟友”:“难怪教会和神庙同时决定派人来陪审,当着我们的面都这样包庇犯人,如果没有我们,你是不是已经把人无罪释放了?” 席无盛不禁皱起了眉毛。 不是他被科纳特陈说动了,而是他发觉自己竟然看不懂当前的局面。 在席无盛看来,神庙派他来陪审,此事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按照事态的正常发展,应该是洪胜火审讯,他和科纳特陈旁观,然后在镇水司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可眼下却极不正常。 先是洪胜火不着急审讯,反倒对自己和科纳特陈颇有提防;再是科纳特陈对用刑表现得异常积极,好像比谁都盼着案子告破。 洪胜火把目光转向席无盛,想看他有什么说法。 席无盛沉吟片刻:“我说句公道话。这是镇水司的案子,该怎么审,自然要依着镇水司的规矩来;但科纳特主教也并未说错,犯人既是破障境修炼者,这种程度的咒术还不至于要他性命。” 洪胜火目光一凝,沉声说道:“席高功醉心修行,不问外事,恐怕对军中事务也不够了解。” 他指着老威廉说道:“像这等身怀法力的修炼者,进了镇水司的牢狱,便会被没收随身法器,再用符篆将其法力封禁——此时此刻,他和普通人并无二致。” 席无盛恍然大悟。 科纳特陈也皱眉点头:“那么,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关于镇水司的事,我们不了解也情有可原。” 席无盛冲科纳特陈拱手道:“既然如此,科纳特主教就先坐着歇息,我心里已经有数,手上自有分寸,接下来便由我来审他一审。” …… 老威廉可算是遭老罪了。 对他的严刑逼供持续了一整晚,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但他竟硬生生扛下来了。 愣是一个字没说。 这期间动手的一直是科纳特陈和席无盛,洪胜火净旁观了——甚至他的主要注意力一直放在科纳特陈和席无盛身上,而不是老威廉。 直到快天亮时,洪胜火察觉到老威廉的身体快要扛不住了,于是及时叫停。 再审下去,老威廉不一定会开口,但他可能会先一命呜呼。 洪胜火命人把老威廉抬下去治疗,并且对科纳特陈和席无盛保证,下一次审讯开始时会通知他们,二人这才放心离去。 (本章完) 第220章 219账本上的突破口 第220章 219账本上的突破口 回到办公室,洪胜火坐下来揉捏眉心,以缓解疲惫。 他在脑海里冷静分析。 科纳特陈确实可疑,但洪胜火内心也清楚,他之所以会先入为主地怀疑神庙教会派来的陪审人员,是因为老威廉的暗示。 他不想被老威廉牵着鼻子走,所以就必须要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怀疑是真实的。 就在这时,文书兵敲门进来。 文书兵关好门,走过来将一份报告摆在办公桌上,然后说道:“提督,昨天你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洪胜火这才想起,昨天他对文书兵提了一嘴,让他去打听神庙教会陪审一事是谁出的主意。 “说。” 洪胜火睁眼。 文书兵颔首:“最先提出陪审的是教会,随后大国公以‘教会贸然插手镇水司不合适’为由,提议让神庙也参与进来。” “又是教会……” 洪胜火微微眯眼。 文书兵伸手示意桌上的报告:“这是早些时候巡水校尉送来的调查报告,当时你还在审讯室,所以现在才拿过来。” 巡水校尉,是镇水司内专门负责稽查、暗访、巡逻等职能的部门。 暗中调查科纳特陈的工作,就是他们在做。 “我知道了。”洪胜火微微颔首,示意文书兵退下。 等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后,洪胜火才将报告展开。 报告上详细记载了科纳特陈在近一个月内的动向,去了哪里,接触哪些人等等,这些消息都是巡水校尉通过走访得知,不一定事事齐全,但能被记在纸上的,一定能保证准确。 其中与正常轨迹不符的部分,还特意用下划线标注了出来。 洪胜火粗略扫了一眼,忽然眉头一皱,再次凝神仔细翻看。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对老威廉裁缝铺的调查记录,将两份报告对照着看了起来。 裁缝铺的账本上记录了店铺的每一笔交易,这东西很容易作假,换句话说,对生意人来说,做假账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洪胜火从一开始就没在账本上多费心思——毕竟不管怎么看,他要查的事和做假账也根本扯不上关系。 但将两份报告一对照,洪胜火看出问题了。 调查科纳特陈的报告上显示,他曾不止一次在老威廉裁缝铺定制衣物服饰,而裁缝铺的账本上却根本没有科纳特陈的名字。 洪胜火将科纳特陈定制过的服饰一一列出,然后再从账本上找到这些订单,结果发现这些订单末尾的备注上,留下的全是一个叫“顾芝俪”的女人的名字。 “顾芝俪……” 洪胜火将这个名字默默记下,重头翻阅账本。 他发现留下这个名字的不止是科纳特陈的订单,还有不少其他订单。 令他较为在意的是,除了科纳特陈的订单外,其他留下“顾芝俪”姓名的订单,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全是女性服饰。 洪胜火隐隐感觉自己找到了最关键的突破口,于是他立刻叫人进来:“让巡水校尉接着查这个人。” 他将写着“顾芝俪”三个字的字条递过去。 然后继续吩咐:“去通知神庙和教会,下午我要接着审犯人,让他们务必早点来。” …… 在迈克家里养足精神,冯绣虎又摸回了娘娘小院。 这次他学乖了,没再随意使用阴影权柄隐匿行迹。 因为冯绣虎发现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法力,他只需要学着毛核桃那样——立起领子,带上帽子,再找块布蒙住脸,寻常人根本就认不出来他。 他唯一要注意的只有一件事,尽量绕着人多的地方走。 虽说这番打扮反而显得他像个鬼鬼祟祟的贼人,但好歹也没人主动上来招惹。 趁无人注意时,冯绣虎把院门推开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 一转身就看见风雨娘娘正好从屋里出来,二人对上目光。 冯绣虎呆在原地——娘娘今天居然穿了身华丽的旗袍,旗袍上还点缀着亮片和珠宝,在灯下反射着流光。 风雨娘娘率先发难:“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冯绣虎想也没想就回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空气都安静了两秒。 冯绣虎意识到自己脑子又抽抽了,慌忙补救:“大晚上你穿这身,准备上哪儿鬼混去?” 完了。 话刚出口冯绣虎就恨不得扇自己大嘴巴子。 却没想到,娘娘眼中也闪过片刻的慌乱:“我,我……” 但不愧是娘娘,反应就是快,她瞬间平复了表情,语气也重归冷淡:“我是在问你。” 见娘娘好像没有生气,冯绣虎怦怦直跳的心脏渐渐缓了下来:“有人想害我,我不得查清楚吗?” 他走到躺椅旁坐下来,装作随意搭话:“好些事我查不到,要不你让万老头帮帮我?” 娘娘淡淡瞥来一眼:“我为什么要帮你?帮了你最后获利的也是迷雾教会,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她走过来,在石桌旁坐下:“况且话说回来,你现在明明已经是一位神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教会的权势?你想借教会身份的遮掩来隐藏自己,这我可以理解,但你难道不清楚,爬得越高,就越容易被人发现你身上的问题吗。” 冯绣虎没认真听,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石桌下面了——旗袍开衩,他发现娘娘居然还穿了丝袜。 冯绣虎不出声,娘娘一抬眼,发现了。 哗啦! 倾盆大雨当头浇下,不多不少刚好只覆盖了躺椅范围,冯绣虎被淋得浑身湿透。 冯绣虎把头发抹到后面,假装无事发生:“你认识韦素娥吗?” 娘娘微微点头:“略有耳闻,韦玄郎的妹妹。” 本是岔开话题的随意一问,冯绣虎没想到娘娘这么大的神,居然也知道韦素娥这号人。 他赶紧追问:“想害我的就是她,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这娘们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知道什么,就给我说说。” “我为什么要给你说?” 娘娘觉得这人一点都没有神的尊严,抗拒地抱起双臂,翘起了二郎腿。 冯绣虎的视线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往下移了。 刚翘起来的腿又放了下去,娘娘有些生气了。 一股旋风升起,把冯绣虎吹到树上挂了起来。 冯绣虎在头顶说道:“我早点搞清楚,就能早点回家,不然每晚在这里过夜,让别人知道了不得说你闲话么?” ps:顾芝俪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221章 220破坏审讯 第221章 220破坏审讯 这话倒真提醒了风雨娘娘。 如今羲君尚未归来,冯绣虎还不能出事。 他长时间躲在这里,要是哪天迷雾之神来神国串门,不小心被发现了,才是得不偿失。 于是她重新坐下,招招手:“下来说话。” 冯绣虎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摆:“我就知道娘娘是个讲道理的人。” 娘娘把他的奉承当做了耳边风,径直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冯绣虎开门见山:“韦素娥到底是哪边的人?” 娘娘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如何得知?她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人物,不值得我关心。” 说的也是。 冯绣虎想了想,换了个思路:“那韦素娥和神庙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娘娘投来诧异眼神:“你问的是哪家庙?” 冯绣虎闻言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东方神并不是铁板一块?” 娘娘不禁哂笑:“因为有羲君,所以神祇之间才能和平相处,但说到底,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就好比你说的韦素娥,跟她有来往的应该是姻缘庙和赤脚庙,因为我知道跟在韦素娥身边的那两名婢女,一人修的是相思欢喜功,一人修的是岐黄济世功。” 冯绣虎双眸一亮。 娘娘继续说道:“但我知道归知道,却不曾管过。姻缘仙翁和赤脚王爷对西方诸神向来忌惮排斥,所以在卫晋身边埋下韦素娥这根刺,倒也合乎情理——至于他们是怎么说服韦素娥的,我就不知情了。” 冯绣虎对此表示不解:“什么叫姻缘仙翁和赤脚王爷忌惮西方神?你和其他东方神难道就不忌惮吗?” “我为什么要忌惮?” 娘娘莞尔一笑:“姻缘仙翁和赤脚王爷是因为切实地感受到了威胁。” “姻缘庙的信众,求的是情爱和家庭和睦,这一点心灵之神也能做到;赤脚庙的信众,求的是健康和摆脱病痛,这一点生命之神也能做到。所以当西方教会被大国公引入东大陆后,随着教会的教义被宣扬到越来越多的地方,姻缘仙翁和赤脚王爷的根基被动摇了。” 冯绣虎在院子里踱步几个来回:“可就我所看到的,娘娘你的信仰也在被迷雾之神掠夺——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娘娘摇摇头:“这就是分歧所在。赤脚王爷他们认为应该先把西方神赶出东大陆,可羲君不同意,并且禁止他们挑起神祇之间的斗争。” “而我始终站在羲君这边。” 冯绣虎停下来,问道:“羲君为什么选择忍让?” “忍让?” 娘娘一愣,旋即笑了:“你好像误会了什么——难道你一直以为羲君是因为忌惮西方神的实力,所以才瞻前顾后吗?” 冯绣虎也愣了:“难道不是吗?” 娘娘无奈摇头:“羲君是公认的最强大的神祇,她被畏惧,被尊敬。在真理出现之前,是西方神主动提出以大海为界,东西方神祇互不干涉;而后真理现世,他试图挑战羲君的伟力,最终却只能仓皇而逃。” “所以哪怕是到现在,羲君也从未将西方诸神放在眼里过,之所以选择视而不见,只是因为羲君不想被争斗所打扰,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冯绣虎心念一动:“长生?” 娘娘略感诧异,但还是点头承认:“没错,羲君一直在想办法,替我们寻找出路。” “一旦成功,神祇就不用再被信仰所拖累。” 她指了指冯绣虎:“真理不肯透露他成功的真相,所以你就是最珍贵的案例。” 冯绣虎试图套话:“那羲君怎么还没来见我?” 娘娘轻飘飘岔开了话题:“所以我不建议你把矛头对准韦素娥,在见到羲君之前,我不希望其他神祇知道你的存在——哪怕是同为东方神的姻缘仙翁和赤脚王爷。” 风雨娘娘不知道的是。 现在不是冯绣虎要不要主动找韦素娥麻烦的事,而是火已经快烧到国公夫人身上了。 …… 洪胜火利用上午的时间补了瞌睡,养好精神后,准备下午继续提审老威廉。 科纳特陈和席无盛如约前来。 遍体鳞伤的老威廉被重新架在铁椅上,席无盛只看了一眼,就不禁皱眉:“要是再像昨晚那样来一遭,这人怕是就没命活了。” 科纳特陈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垂眸收敛。 洪胜火一直盯着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内心不禁暗笑。 这一场审问,看似明审老威廉,实则暗诈科纳特陈。 “咳。” 洪胜火清了清嗓子:“席高功毋须担心,因为我这里查到了新的线索,有些话问他,怕二位错过,所以才加急审讯。” 席无盛闻言默默点头。 科纳特陈看过来:“什么线索,我也很好奇。” 洪胜火笑道:“主教大人莫急,待我一问便知。” 说罢,他不给科纳特陈反应机会,看向老威廉,径直开口:“顾芝俪是谁?” 老威廉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旁边的科纳特陈下意识握紧了椅子扶手,但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又立马放松下来。 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科纳特陈身上的洪胜火再次察觉到了。 老威廉虚弱开口:“耳熟,好像是一位客人。” 洪胜火接着说:“这个女人的名字在账本上出现了不少次,仅仅只是耳熟吗?” 老威廉眼睛都没抬一下:“客人那么多,我总不能每个人都记得清楚。” 洪胜火发现科纳特陈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他继续问:“这个人住在哪里。” 老威廉摇摇头:“我说了,我记不得。” 洪胜火冷笑一声:“也是,送货的工作是店内学徒在做,要么我把他抓来问问,他应该记得清楚。” 老威廉还没说话,科纳特陈豁然起身,沉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倒要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根本不给洪胜火打招呼,举起短杖直接释放咒术。 砰! 一声枪响,短杖前端的宝石炸成碎片崩散。 洪胜火吹去枪口硝烟,朝科纳特陈投来冷冷的目光。 “主教大人,我怎么觉得你比犯人还心急?” (本章完) 第222章 221宅前对峙 第222章 221宅前对峙 科纳特陈顺势发难:“洪胜火,你这是对教会的挑衅。” 四周渐渐有迷雾涌现,雾中兽影蠢蠢欲动。 洪胜火冷笑道:“好大一顶帽子,科纳特主教难道是想大闹镇水司?” 席无盛察觉事态不对,先掐诀给全身蒙了层水汽,才试着劝架:“科纳特主教,冷静点,审讯的规矩是镇水司定的,你又何必着急?” 科纳特陈怒气冲冲:“席无盛高功,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洪胜火根本就是在消极怠工。” 有吗? 席无盛下意识看向洪胜火,他其实也拿不准。 不给洪胜火辩解机会,科纳特陈再次喊道:“我看这场审讯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了,我要立刻回大座堂向托弗森大主教禀报——这名犯人应该由教会和神庙接手。” 说完,他直接挥散迷雾,拂袖推门而去。 “这……” 席无盛看看空荡荡的门外,又转头看向洪胜火:“洪提督,那今天就先到这,我也要回去问问马大高功是怎么个说法。” 洪胜火淡定伸手:“请便。” 待审讯室安静下来,洪胜火挥手遣散卫兵,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老威廉二人。 洪胜火走到老威廉面前,俯身问道:“顾芝俪到底是谁?” 老威廉摇摇头,他还是保持着自己一开始的态度——不招供,也不抗拒。 洪胜火早有预料是这个结果:“无妨,我会查到的。”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老威廉忽然咳嗽了一声。 洪胜火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看去。 发现老威廉正若无其事地盯着自己右手。 洪胜火顺着投去视线,发现老威廉右手紧握。 他意识到什么,上前掰开老威廉手掌,竟在其掌心发现了一枚黑色药丸。 “哪儿来的?” 洪胜火下意识发问。 老威廉闭口不言。 洪胜火迅速思考——自从被关进镇水司后,老威廉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并且一直在监视之下,这药丸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迷雾。 洪胜火想到了。 刚才科纳特陈召来迷雾的时候,老威廉被遮蔽了很短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这是一枚毒药。 他想让老威廉服毒自尽。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洪胜火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深入调查开炮的案子,却不知不觉查到科纳特陈身上。 尤其是当他在晚上收到调查报告,得知顾芝俪的真实身份时,心里的这份疑惑到达了顶峰。 …… 冯家宅子。 被装扮成灵堂的正厅门口,顺子坐在门槛上出神。 外面街道上隐隐有哭声飘来,那是街坊们哭丧的声音。 别误会,他们不是在为冯绣虎哭,而是他们家里也死人了。 街坊们才请回娘娘神像没几天,正是神气的时候,走哪儿都说娘娘果然庇佑着他们这些街坊。 结果转头就迎来了扳手帮。 扳手帮先是翻着倍收取供奉银,当毛核桃得知这里的人又开始供奉神像时,他为了树立威信,领着帮众过来,再次把神像砸了。 他原话说的是:“冯绣虎在的时候你们不敢供神像,我来了反倒把神像供回来,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他?” 为了彰显出自己比冯绣虎更加值得敬畏,毛核桃让帮众当街打死了三个闹得最凶的,这办法确实管用,再也没人叫唤了。 这时候,管家快步走过来,在顺子耳边说道:“二爷,外面有人送信,说要亲自给你。” 顺子估摸着是洪胜火派人来送信了,于是拍拍屁股起身,朝外走去。 宅门外,一人候在门口。 顺子走近一看,不禁眼皮跳了一下——居然是洪胜火亲自来了。 洪胜火朝旁边的巷子指了指,示意过去说话。 顺子跟着进去,夜晚巷子昏暗,洪胜火脱下帽子掸了掸。 “那张字条到底是哪儿来的。” 洪胜火平静发问。 顺子说:“我哥留下的。” 洪胜火又问:“老威廉也是你哥查到的?” 顺子点头。 洪胜火轻笑道:“那到底是你哥摆了我一道,还是你在利用我?” 顺子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 洪胜火挑起眉毛:“我怀疑你不仅耍了我,还耍了所有人,镇水司查这起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到头来我怎么觉得全帮你办事了?” 顺子抿着嘴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洪胜火无奈一笑,搓起火苗,点燃一支香烟。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庞,也照出了从旁边伸来的另一只香烟。 洪胜火叼在嘴里的烟没来得及点燃,愕然转头看去。 冯绣虎一股青烟全吐在洪胜火脸上:“你为难他做什么?有问题跟我说就行了。” 洪胜火看看顺子,又看回冯绣虎:“这是演的哪一出?” “复联4。” 冯绣虎说:“有人打了个响指,于是我就回来了。” 洪胜火愣住:“什么?” 冯绣虎反问:“你想问什么?” “我……” 洪胜火微微张嘴,他想问的有点多。 回过神来,洪胜火甩了甩头,还是决定先解决眼下的事:“老威廉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冯绣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洪胜火都惊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字条是你让顺子送来的!” 冯绣虎理直气壮道:“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当初是你说的,让我发现可疑的人就告诉你,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却反过来问我——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倒是自己查去呀。” 洪胜火沉下脸来:“那要是查出来不是我要找的人呢。” 冯绣虎摊开手:“那怪不着我,谁能保证一查一个准?你就说老威廉可不可疑吧。” 洪胜火差点没被他气笑了:“好你个疯大虫,借力借势那一套算是被你玩明白了,利用镇水司帮你查人,你胆子真不小。” 冯绣虎轻弹烟灰:“所以你查到什么了?” 洪胜火从兜里掏出手帕展开,露出里面的药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冯绣虎端详片刻:“赤脚王爷庙的东西?” 洪胜火:“嚯,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冯绣虎谦虚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洪胜火又问:“那你知道它是哪来的吗?” 冯绣虎把机会留给他:“你直说吧。” 洪胜火咬牙切齿:“顾芝俪——国公夫人的贴身婢女。” ps:洪胜火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章完) 第223章 222给科纳特陈挖坑 第223章 222给科纳特陈挖坑 冯绣虎面无表情。 反倒顺子比较吃惊,但他吃惊的不是国公夫人婢女这个身份,而是:“神庙修士给韦素娥当婢女!?” 他不懂这里面的复杂局势,但洪胜火很清楚,他盯着冯绣虎的脸色:“你早就知道吧。” 冯绣虎回道:“这得看你说的是哪一部分。韦素娥和科纳特陈有勾结我确实知道,但她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我暂时还不清楚。” 洪胜火眯眼沉声道:“你说的到底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冯绣虎微微一笑:“没查清楚前,谁知道是哪件事?” 洪胜火眼眸低斜,在心里默默思量。 冯绣虎凑到耳边问:“怎么,不敢往下查了?” 洪胜火耳垂发痒,一把推开他:“你离这么近干什么?” 冯绣虎理所当然:“这样显得比较有氛围。” “真是有病。” 洪胜火骂了一句:“我明告诉你,这不是敢不敢接着往下查的事,而是涉及到国公府,镇水司的案子就不能继续了。” 冯绣虎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此事涉及国公府,镇水司迫于压力必须将神威炮一案盖棺定论,可是你不想停,因为你要查的不是神威炮的案子。只是神威炮案子一停,镇水司就没有理由继续了,所以接下来只有靠你自己暗中调查。” 洪胜火冷笑一声:“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 冯绣虎托起下巴,继续推导:“可暗中调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现在你把顾芝俪这条线索揪了出来,反而是打草惊蛇,如果我是韦素娥,这时候一定会先想办法把自己撇干净。” 洪胜火没好气道:“这就是我的顾虑,所以今晚亲自来找顺子问个清楚——若你真的只是想借我的手查自己的事,那我就及时收手,免得白忙活不说,还惹一身骚。” 冯绣虎咧嘴直笑:“怎么能叫白忙活?我打心底认为你要找那人就是被韦素娥给藏起来了——听说大国公生日那天还收到了一把锈刀,你觉得这算不算重要线索?” 冯绣虎这人实在焉坏,他铁了心要把洪胜火吃干抹净。 洪胜火破口大骂:“你他娘忒不要脸——我知道那把刀就是你送的!” “知道啊……” 冯绣虎尴尬地摸摸鼻子:“那当我没说。” 于是他又变了话锋:“但话又说回来,即便查到最后发现韦素娥不是你要找的人,可她把赤脚王爷庙的人藏在身边,你就不好奇这娘们到底憋着什么坏?就算你不好奇,那镇水司能不好奇?大总统能不好奇?” 洪胜火有些犹豫。 冯绣虎又添了一把火:“况且帆城是风雨娘娘的地界,如果你不想继续查,我就去给风雨庙报信,赤脚王爷庙的人偷偷摸摸把手伸进帆城,我就不信风雨庙不刨根问底——找他们帮忙,也省得我在这里跟你费口舌。” 这话在理,若真让冯绣虎这样做,他洪胜火不管,神庙也得管。 他被说动了,叹了口气问道:“可眼下顾芝俪已经被我揪了出来,科纳特陈定会想方设法报信,国公夫人有了戒心,她身份在那摆着,既不能抓,又不能审,她只须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我就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冯绣虎淡定一笑:“简单,那就让她放下戒心。” 洪胜火抬眼:“说得轻巧,你让她放她就放了?” 冯绣虎冲他眨眨眼:“老洪呀,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洪胜火皱眉思忖片刻,忽地眼睛亮了:“是我想岔了。” 冯绣虎打了个响指:“没错。” “在韦素娥看来,你是因为查神威炮的案子查到了老威廉身上,然后顺藤摸瓜把她也牵扯了出来——她很清楚顾芝俪已经暴露,但不确定镇水司到底是会继续查,还是碍于她的身份而收手。” “所以这时候只需将此案潦草结案,韦素娥也就看到了镇水司的态度——神威炮的案子到此为止,镇水司不想把国公府扯进来。” 洪胜火接着话往下说:“可国公夫人不知道的是,神威炮的案子是结了,但我却还没打算停——因为我要查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 “而当她以为事情已经画上句号,放下了戒备时,就是我暗中调查的机会。” 冯绣虎捉狭笑道:“而且神威炮一案必须结得恰到好处——轻拿轻放反而令人生疑,动作太大又会让她更加警惕,所以必须把握好分寸。” 洪胜火抬眼看来:“你觉得分寸在哪儿?” 冯绣虎道出早就想好的计划:“要结案,就必须有个罪名坐实的犯人。老威廉不行,他身份太低了,这叫轻拿轻放;顾芝俪也不行,她离得太近了,会让韦素娥心惊肉跳。” 洪胜火不禁笑了:“那就只有科纳特陈了。他身份不低,让这案子结得够份量,同时和国公夫人之间还隔了个顾芝俪,能让她恰到好处地看清镇水司的态度。” 冯绣虎笑着点头:“瞧,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洪胜火心里清楚冯绣虎又在借刀杀人,但他偏偏还只能捏着鼻子当这把刀。 他没好气道:“别急着高兴,科纳特陈毕竟是教会主教,镇水司也不能直接给他强安罪名,我们还缺少实质证据。” 冯绣虎给了他一点提示:“去查查鲁鸿熙那个案子,你应该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 科纳特陈知道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他完全想不通镇水司是怎么通过神威炮的案子把老威廉给找出来的,最后也只能归结为该死的巧合。 当他不得不站出来搅和局面,强行将审讯中止时,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洪胜火的怀疑名单。 所以他不得不冒险将毒药交到老威廉手里。 那颗毒药是昨天第一次陪审结束,他秘密联络国公夫人时,国公夫人通过婢女转交给他的。 按原计划,科纳特陈本该在更安全的时候,以教会的名义对犯人进行探视,然后把毒药偷偷交给老威廉。 却没想到洪胜火的调查来得如此之快,只用了半天就已经查到婢女身上,科纳特陈这才不得不采取冒险举动。 老威廉会选择服毒自尽吗?科纳特陈拿不准。 而且将自己和国公夫人之间的秘密全部寄托在一个叛逃者的忠诚上,科纳特陈怎么可能完全放心? 所以他必须再问问国公夫人是否还有别的计划。 (本章完) 第224章 223完美的解释 第224章 223完美的解释 离开镇水司后,科纳特陈立刻赶回家中,换上了一身便服,化作迷雾悄然飞出窗户。 迷雾飘啊飘,不知飘了多久,最后来到上城区一栋公寓,从某一层的窗户缝隙钻了进去。 这一户的老妇人正在厨房里做饭,刚回头就瞧见表情严肃的科纳特陈站在餐厅里。 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平静下来——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科纳特陈将一张提前写好的字条交给她,老妇人没有多问,向科纳特陈行了一礼后,低着头匆匆出了门去。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随着门再次打开,老妇人和婢女顾芝俪一起走了进来。 科纳特陈略有些焦躁:“怎么这么久?” 顾芝俪冷漠回道:“大国公正在沐浴,要我们伺候,走不脱身。” 科纳特陈不再多问,直入正题:“毒药已经交给了老威廉,但我觉得不够保险,因为镇水司已经查到你头上了,夫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即便知道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顾芝俪却依然不着急,她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夫人托我问你,你足够爱她吗?” 科纳特陈的双眼渐渐睁大,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当然,夫人已经占据我内心的全部,我愿意为她献上我的一切。” 顾芝俪微微点头:“我会替你转达的。” 科纳特陈惨然一笑:“所以,轮到我被舍弃了么……就像老威廉一样。” 他吐出一口气,摇摇头道:“没错,这是正确的做法,也是最好的决策,及时斩断我们之间的联系,确保夫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顾芝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科纳特陈语气略作停顿,释然地笑出声来:“真是奇妙,哪怕明知道被舍弃了,我还是想要由衷地赞美夫人的果断和明智。” 他忽然看向顾芝俪,语气认真道:“从夫人的角度考虑,将我和你一起舍弃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回国公府了。” 顾芝俪终于忍不住打断:“够了,谁说你必须死了?” 科纳特陈一愣。 顾芝俪说道:“你要舍弃的不是生命,而是名誉和身份。” “镇水司目前只查到我的名字出现在裁缝铺账本上,而你的表现已经令洪胜火产生了怀疑,所以要不了多久镇水司就能发现你曾借用我的名字和裁缝铺有过交易往来。” “但是也不必慌张,这只能证明我们在裁缝铺定制过衣物,证明不了别的。” “如果后续洪胜火继续追查,你我二人就谎称有私情,这样一来,你之前一系列的刻意遮掩行为就都有了解释。” “不过等到那时,你可能会面临教会的追责——但至少保住了性命,而夫人也能高枕无忧。” “劫后余生”的科纳特陈双眼顿时亮起:“完美的解释!” 顾芝俪沉声嘱咐:“除此之外,短期内你不要再与我联系,以免再牵扯到夫人。” 科纳特陈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 自从那天的审讯被搅和后,镇水司就一反常态,再没提过审讯的事。 神庙也觉得奇怪,期间派席无盛来问过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还在调查中”。 反观科纳特陈这边,有了完美的对策后,就彻底放下心来。 科纳特陈知道镇水司一定还在暗中调查他和顾芝俪,可他根本不担心,每天照常上职。 但科纳特陈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几天下来,扳手帮的凶名已经彻底打了出去,尤其是在工厂区,为了不遭受盘剥和欺压,每天都有工人主动投靠扳手帮。 极短的时间内,扳手帮已经成为工人群体中最大的一股力量,随后科纳特陈以掌控新的传教区域为由,将扳手帮的人全部派去港口区,对居民进行强制传教。 如此一来,本就缺乏人手的工厂面临的压力再次陡增,越来越多的工人病倒、闹事、罢工。 在科纳特陈的计划中,这些压力将渐渐转化为工人对工厂的不满,最后再通过扳手帮的撺掇,使大国公在工人心中的神像彻底崩塌。 而过了今天,给冯绣虎守灵的期限也就结束了。 …… 冯家大宅门外,管家正在指挥一众帮工把家具往推车上搬。 全家搬去上城区,开始新生活,这本就是他们计划好的事情。 虽说要过了今晚才算守灵结束,但有些沉重的家具和零碎的物件已经可以提前开始运送了,这样一来,明天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院子里,顺子正在对弟兄们嘱咐,麻子兄弟,苗根生等人都在。 “……先回底城去,路还是要接着修。” “那些跟扳手帮走了的白眼狼不必去管,留下的弟兄都是好样的,大哥……我都看在眼里,以后不会亏待了他们。” “等我在上城站稳脚跟,一定把大家都接上来过好日子。” “二麻子,你最机灵,遇到事你得拿主意,要是解决不了就来给我报信。” “人心不能散了,以后还有用得着大家的地方。” 灵堂门口,细腰儿眼睛微微红肿,但已经不哭了。 熊桂媛拉着她的手:“上城的洋楼离我家不远,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过来跟我住。” 细腰儿摇摇头,轻声道:“不用了,老爷的灵位在哪,我就在哪。” 熊桂媛默默叹了口气:“他要是不出事,以后肯定有大成就……可惜了。” 熊桂媛的脸色其实也不太好,这几日她面临的糟心事也不少。 她的生意几乎全在下城范围,毛核桃得势后,扳手帮屡屡找事,她不得不放低姿态重新结交,又是送礼又是摆酒,好歹算是买了个安宁。 细腰儿朝远处屋檐下的水仙灵芝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待二女走近,细腰儿轻声问道:“以后没了老爷,也没人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是想留下,还是回熊姐姐那去?” 熊桂媛看向她:“还是留下吧,你身边总要有人使唤。” 细腰儿勉强一笑:“说起来,我还真没使唤过她们几回,成天就知道围着老爷转悠。” 水仙灵芝对视了一眼。 水仙开口道:“阮姐姐,让我们留下吧,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你随意使唤我们便是。” 其实不管是出于情分还是出于私心,她们都会选择留下。 毕竟不是谁家都会给贱户发工钱。 ps:冯老爷要活啦。 (本章完) 第225章 224入套吧,主教大人 第225章 224入套吧,主教大人 回到小院,冯绣虎准备向娘娘辞别。 院子里不见娘娘,只有万籁丘,他正拿着小锄给菜圃松土。 冯绣虎指着屋内:“大爷,马冬梅在家吗?” 万籁丘愕然转头:“马什么梅?” 冯绣虎摆手:“你接着忙吧。” “哦。” 万籁丘重新弯下腰去。 屋门从里面被推开,娘娘走了出来,她盯着冯绣虎问:“马冬梅是谁?” 冯绣虎笑着说:“我刚给你取的新名字。” 娘娘黑着脸道:“我自己有名字。” 冯绣虎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你这不是没告诉我么。” 这么一想还真是。 娘娘没好气道:“找我什么事?” 冯绣虎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我要走了,这些天承蒙娘娘收留,情分我记下了。” 娘娘面色稍霁:“走便走吧,还特意知会一声——难不成真让你住出感情来了?” 冯绣虎诚恳说道:“还有件事,你放在我身上那只‘耳朵’,是不是该取回去了?” 娘娘略感讶异:“你知道?” 冯绣虎笑着点头:“为了让娘娘放心,才一直没提。” 娘娘白他一眼,做了个捻指动作,冯绣虎感觉到一缕清风从面前溜走了。 娘娘又恢复了倨傲神色:“记住了,贵宾卡随身携带,不可遗失,若得传讯,即刻来寻。” 冯绣虎拱手抱拳:“记下了,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娘娘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万籁丘不知何时来到娘娘身后,低头垂首而立:“娘娘,要我派人盯着他吗。” 娘娘冷漠吐字:“就连我留在他身上的咒术都能被察觉到,难道还发现不了你安排的人?” 万籁丘低声谏言:“就怕他装疯卖傻,实则早有脱身之意。” 娘娘轻声一笑道:“装疯卖傻?他其实聪明得紧,以至于从未把你们放在眼里,所以你们才觉得他疯。” 万籁丘略微抬眼:“这世上居然有人不把神庙教会放在眼里,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是疯的吗——哪怕他也是神。” 娘娘沉默了一会儿:“在我看来,他没把自己当神……也没把我当神。” …… 新的一天。 科纳特陈收拾整齐,准备前往工厂区圣堂上职。 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院子的铁艺门外站着洪胜火。 洪胜火背手而立,穿着深蓝色排扣军装,头戴大檐军帽,身后齐齐站了两排镇水司水兵。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科纳特陈只诧异了一瞬间,就很快平静下来。 对这个局面他早有预料。 但表面功夫还是得装一下。 于是科纳特陈皱起眉毛:“提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洪胜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科纳特主教,劳驾移步,随镇水司回去受审。” 科纳特陈自信满满地一笑:“镇水司?抱歉,你没资格抓我。我是奥兹玛帝国公民,也是迷雾教会神官,即使我真的犯下了罪行,能审判我的也只有教会。”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在大国公的庇护下,几乎所有洋人都有一定的特权,也包括老威廉。 但对镇水司来说,讲不讲规矩也得分人,就好比老威廉,虽然是洋人,但说到底不是大人物,所以镇水司抓也就抓了,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跳出来拿规矩说事。 可科纳特陈不一样,他是神官,当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要求镇水司讲规矩。 好在洪胜火预判了他的预判。 “无妨,此事我已提前通知了托弗森大主教,此时他和瓦德拉长老已经在大座堂等你。” 科纳特陈眉梢微微一挑,洪胜火那自信的笑容令他神经稍稍有些紧绷——但也只是一点点,对于这一天,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科纳特陈不再拒绝,和洪胜火一起往大座堂走。 镇水司水兵排成两列夹道拱卫,洪胜火也给了科纳特陈体面,没有铐他,而是和他并肩而行。 科纳特陈原本以为洪胜火会跟他聊聊案子,再旁敲侧击地套话。 却没想到洪胜火对案子只字不提,反倒闲聊起无关紧要的事。 “科纳特主教面子不小呀,知道今天要审你,大国公特意推了原定行程,领着国公夫人来现场观摩。” 科纳特陈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赶紧低头假装端详路面:“那他多半要失望了,亲眼目睹镇水司是怎么冤枉好人的,可不算一出好戏。” 洪胜火笑着摆手:“那不至于,如果没有切实证据,我怎么敢来主教大人的家门口堵人?你说是吧。” 科纳特陈冷笑一声,不再接话。 很快,二人抵达大座堂。 一处被提前清场的祷告大厅里,瓦德拉乔等人已经等候多时,盔甲铮亮的神卫军肃穆地站在墙边。 前排位置上,瓦德拉乔坐在最中间,他的左边是大国公夫妇,右边是托弗森赵和伤病初愈的尤克胡。 洪胜火和科纳特陈一起走到前方站定,向座位上的众人行礼。 瓦德拉乔平静开口:“赞美迷雾。教会尊重玄国的律法,也不会包庇犯人,但前提是镇水司确实能拿出证据,否则今天的举动会被视为对教会威严的挑衅。” 然后他又看向了科纳特陈,目光依旧平静:“在我看来,科纳特主教一直都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也是一位具有责任感的神官,他没有理由犯下针对镇水司的罪行,我也相信他是无罪的。” 科纳特陈向瓦德拉乔抚胸:“感谢您的信任,长老。” 瓦德拉乔微微颔首,不再跟他互动。 大国公状似无意地对韦素娥问道:“我记得科纳特主教之前一直守在大座堂,近期才入职工厂区圣堂,这么稳重一个人,能犯下什么罪呢?你说是吧,夫人。” 韦素娥不动声色回道:“妾身与他们交集甚少,肯定不如公爷了解,公爷说是,那便是了。” 大国公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咳。” 前方的洪胜火轻咳一声,待众人都看过来,他终于说话了。 “现在,镇水司正式向迷雾教会主教科纳特陈发起指控。据镇水司查明,老威廉犯下一切罪行,皆是受科纳特陈指使而为。” (本章完) 第226章 225步步紧逼 第226章 225步步紧逼 科纳特陈面不改色,甚至有点想笑。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我确实认识老威廉,但也仅仅只局限于认识——我和他唯一的关系就是在他的店里买过衣服。但仅凭这个就对我发起指控,恐怕太草率了吧。” 洪胜火向他微微一笑:“别急,科纳特主教。”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篆,礼貌发问:“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在我拿出证据之前,需要暂时对你的法力进行限制,主教大人有意见吗——我保证,这一点也不疼。” 科纳特陈看向洪胜火手中的符篆,那是一张火网封山符,确实只会起到封禁法力的作用。 于是他点点头:“我没意见,我相信镇水司不会冤枉好人,来吧。” 洪胜火将符篆抛去,黄纸在半空中飞快燃起火焰,眨眼间就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科纳特陈周身浮现出一张火网,转瞬即逝。 科纳特陈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除了无法催动法力外,他的行动并未收到限制。 “继续吧。” 瓦德拉乔出声提醒。 洪胜火颔首,接着开口。 “除了买家和卖家的关系外,科纳特陈和老威廉确实还存在着更隐秘的联系,对于这一点,镇水司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科纳特陈在心里估摸着,下一步洪胜火应该就要把账本拿出来了。 却不料,洪胜火让亲卫呈上来的却是一把剪刀和一件大衣。 那件大衣科纳特陈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只听洪胜火先对台下众人说道:“我们已经确定,老威廉的真实身份是黑夜教会的叛逃神官,曾经担任过一支代行者小队的队长。” 他拿起剪刀解释:“这其实是一把高阶法器,名字叫做‘裁影’,在逃出黑夜教会时,老威廉把它也偷了出来。” “裁影剪刀的效果很直接,也很强大。就如它的名字,它可以对影子造成破坏,而这种破坏也会同时反馈到肉身和灵体上——举例来说就是,如果我用它把各位影子的头颅部分剪掉,那么你们也会跟着脑袋落地。” 当洪胜火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科纳特陈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洪胜火噙着笑意看过去,科纳特陈咽下一口唾沫,语气兀自强硬:“你说的这些跟我毫无关系,和案件也无关——” 洪胜火不作理会,放下剪刀后又拿起大衣:“而这是一件精美的大衣,它的剪裁格外细心,堪称技艺非凡——没错,它就出自老威廉的手。” 他掀开衣摆的一角对众人展示:“大家请看这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刺绣图案,老威廉故意采用了和衣服颜色相同的线进行缝制,所以它并不显眼。这个刺绣既算是老威廉裁缝铺的防伪标识,但同时也是一个法阵。” 洪胜火微微一笑:“它被设计得很精巧不是么?效果也很简单——窃取影子,典型的黑夜教会的手段。它能将穿过这件衣服的人的影子偷走,也能将影子暂存在法阵里。” 洪胜火开了个小玩笑:“或许等今天回去,各位要好好查一查家里是否有人光顾过老威廉裁缝铺了,据我所知,老威廉几乎在每一件衣服上都留下了这个法阵。” 科纳特陈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他有心想出声说点什么——不管是辩解也好还是打断也好,随便什么,他不想再让洪胜火接着往下说。 但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只会让自己更加可疑。 好在瓦德拉乔替他开口了:“提督阁下,我暂时还没看出你说的这些和科纳特主教有任何关联。” 洪胜火微微颔首:“请允许我传唤证人。” “请便。” 瓦德拉乔点头。 洪胜火拍拍手,不远处的侧门打开,一脸茫然的摩根卫官在两名水兵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不理会科纳特陈愈发苍白的脸色,洪胜火拿起大衣对摩根卫官问道:“摩根卫官,请问你认识这件衣服吗?” 摩根卫官的眼神中透露着畏惧和犹豫。 他把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瓦德拉乔的脸上。 瓦德拉乔没什么表情,但摩根卫官不敢在他面前说假话。 “是,是的,我见过。” 他咬咬牙,终于还是开口了。 “那天我请假了,因为科纳特主教让我帮他去裁缝铺取一件定制的大衣,没错,就是这件。” 说到一半,摩根卫官下意识朝科纳特陈瞥去一眼,看到科纳特陈难看的脸色,他又赶紧把视线看向别处,然后接着往下说。 “取到大衣后,我把它送来上城,亲手交给了科纳特主教。但衣服好像不合身,科纳特主教试过之后,就让我把衣服又送回去了。” 洪胜火继续引导:“你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吗?” “当然。” 摩根卫官深吸一口气:“就是冯绣虎神甫正式上任的那天。” 洪胜火面向台下众人:“各位可能不清楚,就是在这一天,还发生了一起案子。” 大国公忽然开口:“我记得,鲁司长的夫人和管家,在这一天被杀害了。当时看来他们的死法很诡异,巡捕司无从查起,所以只好不了了之——但现在看来,我们应该知道答案了。” 大国公下意识朝科纳特陈看去,却正好看见了科纳特陈和国公夫人目光对视的一瞬间。 他收回视线,把说话的机会还给洪胜火。 洪胜火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数日来镇水司严密调查,对当时办案的巡捕进行走访盘问,确定当时赵映霞和鲁宅管家尸体的影子并无异常,但另有人证可以证明,赵映霞死亡时,她的影子确实消失过。” “由此可以证明,赵映霞和管家的影子被老威廉提前窃走,使用裁影剪刀灭口后再通过摩根卫官转运大衣,将影子送回尸体身上。” “巡捕司的办案巡捕有口供为证,尸体被运回上城后,科纳特陈以提供线索为由,确实去查看过,并与尸体有过接触。” “够了!” 科纳特陈怒喝一声,他知道必须制止洪胜火往下说了。 他怒目圆睁,大声辩驳:“你说的这些根本和镇水司的案子没有关系!” 洪胜火语气平静地反问:“科纳特主教,我什么时候说过今天审理的是神威炮案件了?” ps:科纳特陈以为教会会给他撑腰,却不知道大国公早就和瓦德拉乔说过悄悄话了。 (本章完) 第227章 226最靠谱的人证 第227章 226最靠谱的人证 科纳特陈僵在原地。 见他这副模样,洪胜火忽地又笑出声来:“开个玩笑,镇水司查的当然是镇水司自己的案子。” 可不待科纳特陈质问,洪胜火话锋一转:“但是!” 他看向台下众人:“当镇水司对神威炮一案顺藤摸瓜,最终发现这其实是一起连环犯罪。”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哦,灭口。” “诸位试想,科纳特陈为什么要杀赵映霞和鲁宅管家?” 其实在座的人心里都有了答案,但没人开口,等着洪胜火公之于众。 洪胜火微微一笑:“因为这里面还牵扯到另一起案子——鲁家入室杀人案。” “大家应该都有耳闻,起因是鲁鸿熙雇佣枪手,当街刺杀冯绣虎,冯绣虎为了报复,于是当晚就行凶杀人。” “巧合的是,那晚科纳特陈也在场。” 洪胜火指向摩根卫官:“镇水司对摩根卫官进行了问询,发现事发当晚科纳特陈确实有故意激怒冯绣虎,迫使其痛下杀手的嫌疑。” “所以鲁鸿熙极有可能是无辜的,真正派去枪手暗杀冯绣虎的幕后黑手,其实是科纳特陈。” 科纳特陈怒吼:“你胡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他又转向瓦德拉乔:“长老!镇水司这是明目张胆地栽赃!” 瓦德拉乔沉着脸不说话。 反而是一直没开过口的尤克胡说话了。 “咳,咳咳。” 他之前被神庙关押,吃了不少苦头,眼下伤势初愈,但身体还很虚弱:“保罗迷失于迷雾之地,那天我把他的尸体带回了鲁家,并且和鲁鸿熙简短聊了一会儿……虽然鲁鸿熙确实在言语中表示过对冯绣虎的不满,但那只是悲愤中说出的话,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鲁鸿熙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敢对教会神甫下手的人。” 尤克胡冷冷抬眼,看向科纳特陈:“而且,我记得神庙来圣堂找我麻烦那天,是打着查鲁鸿熙案子的借口来的,他们说枪手使用的冻结子弹,是我从竞买行买来的。” 他冷笑一声:“呵,真是巧了,又是黑夜教会。” 洪胜火颔首道:“没错,结合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已经可以充分证明科纳特陈和老威廉是从属关系,老威廉犯下的一切罪行,皆是受科纳特陈指使。” 科纳特陈心慌神乱,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掌控。 他慌忙喊道:“不,你这是污蔑!我根本没有理由指使老威廉去碰神威——呃……”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科纳特陈突然发现,这件事他没法解释。 因为神威炮打的是观庙,最终获利的是教会。 硬要掰扯,他居然还真有理由这样做。 洪胜火戏谑地看着他。 科纳特陈神经一颤,心念急转间,突然找到了破绽:“不对,等等,还是说不通!” 他快速说道:“你说枪手是我雇佣的,可我根本就没有理由杀冯绣虎,他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启蒙仪式也是我帮助他完成的,我为什么要杀他?你说的一切全都是臆测!” 冯绣虎和他的矛盾一直存在,但首次暴露出来是在冯绣虎成为神甫之后的那次斗法,而在那之前,除了冯绣虎,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科纳特陈还试图找人帮腔,他转向座位:“托弗森大主教,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很看重冯绣虎,我们还一起去过他家里,我当时还勉励过他。” 托弗森赵看向旁边的瓦德拉乔,见瓦德拉乔没反应,于是他也选择不接话。 面对科纳特陈的辩解,洪胜火只是摇了摇头:“镇水司只负责查明结果,至于你为什么这样做,这是你在后续的审讯中要交代的事。” 科纳特陈大喜过望,指过来道:“哈!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证据,不是吗?” “证据?” 洪胜火摩挲胡茬:“这么说来,我确实有人证。他不仅能证明你对冯绣虎确有杀心,还能证明就是你杀了冯绣虎。” 科纳特陈愣住了:“什么?” 洪胜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拍了拍手。 啪啪。 大厅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小跑进来。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熟悉的洋装大衣报童帽,冯绣虎高举双手,兴奋地小跑绕场一周,与每位神卫军击掌。 最后才跑到台前,他没和座位上的人打招呼,径直来到了科纳特陈面前。 科纳特陈已经彻底呆在原地,直到发现冯绣虎还不减速才回过神来。 啪! 冯绣虎跳起来一耳光抽在科纳特陈脸上,张狂大笑:“没想到吧!” 科纳特陈捂着脸,怔怔盯着冯绣虎,嘴唇颤抖。 感到恐惧的不止他一个,台下的国公夫人也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上来,国公夫人肩膀一抖。 耳边传来大国公温柔的声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国公夫人挤出一丝笑意:“无妨,只是感到惊奇。妾身明明亲眼看到他跌入天崖,如今却死而复生,一时乱了心神。” 洪胜火怕冯绣虎忍不住接着动手,赶紧拦在他和科纳特陈中间,然后对台下说道:“还有哪个人证能比当事人更有说服力?” 冯绣虎抢过话茬,高举双手:“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众人纷纷投来视线。 冯绣虎满意点头:“都给我等尿急了,现在,让我们加快进度,接下来听我安排。” 说罢,冯绣虎转向科纳特陈,掰着指头给他算:“枪手是你雇的,鲁鸿熙是你逼死的,赵映霞和鲁宅管家是你让老威廉杀的,神威炮是你指使老威廉开的,我也是被你推下悬崖的……尤克胡是被你栽赃的,鸮人是你扣的,何大个儿、袁老大、刁海生、倪世财也是你弄死的,还有在琳琅街买东西不结账,坐黄包车不给钱,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听前半段科纳特陈还没回神,可越往下听就越不对劲了,他不禁张大了嘴巴:“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承认啊?” 冯绣虎咧嘴一笑,指了指身后:“不承认没关系,我还有另一套说法,要听听嘛?” (本章完) 第228章 227无家可归 第228章 227无家可归 视线越过冯绣虎肩头,科纳特陈看到了国公夫人。 也看到了她冷漠的眼神。 科纳特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冯绣虎的威胁——如果不认罪,他也能把那天的实情说出来。 杀他的真凶是国公夫人。 喉头滚动一下,半晌后,科纳特陈终于开口。 他的嗓音格外沙哑:“我……认罪。” 啪啪啪啪啪! 冯绣虎热烈鼓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真相大白!” 众人都没什么反应,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冯绣虎精妙的破案话术中。 冯绣虎指向科纳特陈身后的两名水兵:“那谁,你俩别愣着,把他拖出去枪毙。” 水兵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俩的事,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看向了洪胜火。 洪胜火扶额不语。 “咳。” 好歹是瓦德拉乔明事理,开口解围:“我亲爱的学生,被好运眷顾的孩子,不要那么急躁。” 冯绣虎抬眼看去,瓦德拉乔冲他笑着点了点头:“科纳特……陈,即便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他依然是教会的神官,所以哪怕要审判,也轮不到镇水司来做。” 瓦德拉乔招招手,数名神卫军出列走来。 瓦德拉乔吩咐道:“将科纳特陈押入地牢,等候审判。” 嘭! 神卫军齐齐捶胸行礼,推着科纳特陈离开。 科纳特陈全程低头不语。 他选择为国公夫人献上一切。 …… 这场对峙式的审讯落下帷幕,大国公夫妇先行离开了。 托弗森赵和洪胜火交涉了一阵。 洪胜火表示,神威炮一案关系镇水司的权威,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以儆效尤的结果。 最后托弗森赵代表教会对洪胜火做出保证,数罪并罚之下,科纳特陈的死罪无可避免,但那是在教会进行内部审讯之后。 洪胜火同意了这个结果,随后提出告辞。 他们二人探讨结果时,冯绣虎和瓦德拉乔也正在交流。 “孩子,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从冥河的漩涡中挣脱的?” 冯绣虎张口就来:“运气好,我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树枝,幸亏我在底城没少攀岩,要不还真爬不上来。” 瓦德拉乔问他:“所以你就一直躲在镇水司,直到今天?” 冯绣虎反问:“不然我跳出来让科纳特陈再杀我一次吗?” “我喜欢你的谨慎。” 瓦德拉乔拍拍冯绣虎肩膀:“可你为什么不来向我寻求帮助?” 还能为什么,风雨娘娘的大腿不比枢机长老的粗多了? 但说肯定不能这样说,冯绣虎正色道:“因为我不能给老师添麻烦。” “麻烦?” 瓦德拉乔微微一笑:“科纳特陈对我来说远算不上麻烦——孩子,或许你可以对我说实话。比如,国公夫人出现在那里真的是巧合吗?” 冯绣虎垂下眸子,语气认真起来:“这就是我想私下告诉你的,老师。” “国公夫人和赤脚王爷庙有联系,她身边的一名叫顾芝俪的婢女,就是赤脚王爷庙的修士。我不知道国公夫人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清楚大国公对此是否知情,但镇水司查到这里时就不敢往下查了,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个麻烦。” 瓦德拉乔眯起眼睛:“国公夫人和赤脚王爷庙?嗯……确实是个麻烦,但是也很有价值。” 半晌后,他吐出一口气,再次拍了拍冯绣虎的肩膀:“这件事跟你无关了,放心,我觉得国公夫人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嗯……你可以先休息几天,或者也可以直接回圣堂上职——我听说科纳特陈最近把下城管理得一团糟,就连大国公都找我抱怨过了。” 大国公抱怨的应该是工厂的问题。 冯绣虎心下了然,行礼告辞。 …… 离开大座堂,冯绣虎拦下马车往家里赶。 他都计划好要怎么闪亮登场了,可等到了碧波街时,却只看到紧闭的宅门。 门前一片萧条,就连屋檐下的白幡都还没取下来。 冯绣虎这才想起——他被搬家了。 扑了个空,冯绣虎也懒得再走回头路,索性决定直接去圣堂看看。 他走向街沿边等客的车夫。 冯绣虎打眼一扫,居然看见了熟人——那个黑粉头子! 随着冯绣虎走近,只见那车夫一会儿抬头看看冯绣虎,一会儿又低头在本子上快速写着什么。 冯绣虎靠过去一看,那笔记本上赫然写着标题——一代枭雄王者归来,竟无家可归! 冯绣虎气歪了鼻子,劈手就去抢笔记本。 车夫一个转身,冯绣虎抢了个空。 冯绣虎又一脚踹向车夫屁股,车夫揣好本子,抬起车杆起身——冯绣虎一脚踩空,往前趔趄扑倒。 车夫眼疾手快把黄包车横过来,冯绣虎就一头栽进了车座里。 车夫问:“走哪儿?” 冯绣虎说:“工厂区圣堂。” 车夫提醒:“坐稳了。” 冯绣虎点头:“好嘞。” 黄包车跑了起来。 车座上,冯绣虎盯着车夫的屁股,摸向了内兜的打火机,可想了想觉得不保险,于是又摸向外兜的怀表。 趁其不备,冯绣虎突然弹开怀表。 车夫连同黄包车一起被定在原地,还没等笑出声来,惯性中冯绣虎一头飞了出去。 等他爬起身,车夫已经来到身边:“还没到就急着下车?冯班长,你不会又不想给钱吧?” 冯绣虎爬回车座:“我下来呼吸新鲜空气,接着走吧。” “好嘞。” 车夫继续走了。 冯绣虎坐在软垫上开始思考。 这不科学,他定的是车夫,黄包车为什么会停?该从车夫身上轧过去才对。 冯绣虎想到了老威廉,一个裁缝都能是黑夜教会的神官,那这个车夫不是一般人似乎也想得通。 不多时,到地方了。 车夫说:“您请好,慢慢地下,小心摔死。” 冯绣虎跳下车,车夫抬杆欲走。 冯绣虎赶紧拦住:“又不收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车夫赔笑道:“哪的话,刚才是和您开玩笑,收谁的钱也不能收您的呀。” 冯绣虎大喜过望:“这才几天,我的风评就好转了?” “那不至于。” 车夫摆摆手,作出预备奔跑的姿态。 只听他说道:“您的车钱我早折算在稿费里了。” 冯绣虎怔住的瞬间,车夫撒丫子跑远了。 ps:可算是活了,但事还没完——国公夫人瑟瑟发抖中。 (本章完) 第229章 228见风使舵的摩根卫官 第229章 228见风使舵的摩根卫官 大摇大摆进了圣堂。 伫立门口两侧的神卫军看到冯绣虎,一时都懵了。 幸好早冯绣虎一步回到圣堂的摩根卫官从教堂里出来了。 他低沉喝道:“放行!” 两名神卫军这才反应过来,侧身让开道路。 摩根卫官快步迎上来,他满脸严肃,向冯绣虎郑重行礼:“向你致意,神甫大人——欢迎回家。” 冯绣虎看得直乐:“好你个摩根,几天不见这么上道了。” 他拍拍摩根的肩盔,指着头顶说道:“我给你提个建议,下次记得拉上横幅,显得更有诚意。” 摩根卫官板着脸微微颔首:“谨遵您的教诲。” 冯绣虎往里走去,摩根卫官快走几步跟上来:“我护送您回书房。” 他好像有话要说,于是冯绣虎没拒绝。 二人走上楼梯,周围没了外人,只听摩根卫官开口了。 他尽量摆出闲聊的语气,好似不经意般说起:“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科纳特陈接手了圣堂,他隶下共有十一名神甫,这次带来圣堂的就有六位。” “分别是萨鲁陶、米勒曹、加姆周、赛兹李、埃伯崔、莱沃潘,其中萨鲁陶和米勒曹是科纳特陈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两名神甫。” “这六位神甫接管了圣堂大多数教务,即便没有科纳特陈坐镇,圣堂也能稳定运转。” 冯绣虎不禁瞥了摩根卫官一眼。 原来这厮是腆着脸上来卖人情的,提醒他眼下圣堂的情况。 冯绣虎想了想,问道:“科纳特陈倒台了,以后这些神甫归谁管?” 摩根卫官还是那副刚正不阿的表情,嘴里却说:“谁能接任科纳特陈的位置,他们就听谁的。” 冯绣虎默默点头:“那神卫军是什么情况?” 摩根卫官回道:“为了确保科纳特陈的安全,拜恩侍卫长作为最高长官接手了圣堂的防卫工作,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对教务进行干涉,并且只接受铎罗指挥使的命令。” “铎罗指挥使?” 冯绣虎倒是了解过神卫军的军职,卫兵、卫官、侍卫长、指挥使,分别对应了神官体系里的执事、神甫、主教、大主教,但神卫军晋升到指挥使也就到头了,因为不管是神官还是神卫军,实权最终还是汇拢在枢机长老手里。 但“铎罗”这个名字冯绣虎还是头一次听说:“我怎么从没见过这个人?” 这不算什么隐秘,摩根卫官随口就解答了冯绣虎的疑惑:“因为铎罗指挥使不在大座堂,出城门过吊桥后继续往北,有一处叫做飞泉坳的山谷,铎罗指挥使就率军驻扎在那里。” 冯绣虎感到不解:“驻扎?” 摩根卫官解释道:“玄国专门针对主神教会出台了律令,由指挥使所率领的神卫军主力,不得入城驻扎,且营区内必须有大玄军的文书主事行使监督权。文书主事会严格记录神卫军的各大动向,并定期向国都传信。” 冯绣虎明白了,停下这个话题,也停下了脚步。 到书房了。 门口守着两名卫兵,见冯绣虎要进去,开口道:“萨鲁神甫正在处理教务。” 他们也看到了摩根卫官,所以只是提醒,而不是阻拦。 卫兵的意思是应该先由他们进去通报。 冯绣虎显然没听出言外之意:“那就让他挪个地儿。” 说罢,径直推门而入。 伏案桌前的萨鲁陶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入,下意识将桌上的书本反扣,生气地看向门口:“谁?” 看到冯绣虎,萨鲁陶愣了一下——他和冯绣虎不熟,所以第一眼没认出来。 冯绣虎走过来,斜着眼睛往桌上瞟——是账册。 他一把扯过账册,翻到最新一页扫了几眼。 好嘛,难怪偷偷摸摸,原来是在吃回扣。 不久前扳手帮才收上来供奉银,如今大头已经送去了大座堂,但得益于扳手帮的心黑,这次收上来的远比以往要多得多,所以科纳特陈给自己扣下了好大一笔,吃得满嘴流油,萨鲁陶正帮他做假账呢。 萨鲁陶此时终于认出来了:“冯绣虎!” 冯绣虎把账本拍他脸上,理直气壮地质问:“你把我的钱藏哪儿了?” “什么?” 萨鲁陶的脑子很乱,他既不明白冯绣虎怎么突然又活了,也不明白冯绣虎在说什么。 摩根卫官小声提醒冯绣虎:“关于科纳特陈的通告还没传达下来,他应该还不知情。” 冯绣虎恍然大悟,对萨鲁陶的茫然表示了理解:“那你接着忙,等想通了记得把钱送到我家去。” 萨鲁陶难以置信地看向摩根卫官:“科纳特主教出什么事了?” 摩根卫官板着脸回道:“科纳特陈犯下了多项罪行,已被瓦德拉长老下令关入地牢,等候最终审判。” 萨鲁陶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迷雾之神啊,怎么会这样……” 冯绣虎把他从椅子上提溜起来:“麻烦把你的屁股从我的椅子上拿开。” 萨鲁陶看看冯绣虎,又看看摩根卫官,很快认清形势,低着头往外走:“我去通知其他神甫。” 书房里又恢复了清静。 冯绣虎把玩着科纳特陈的名贵钢笔,对摩根吩咐:“去把迈克给我叫来。” 摩根想了想:“我找找去——这几天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他。” …… 迈克这几日过得可谓是提心吊胆。 冯绣虎在他家休息一天后就消失了,他也没法子主动联系上冯绣虎,所以根本不知道现在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再加上科纳特陈入主圣堂,他生怕哪天被注意到,然后迎来清算,所以一有机会就往外跑,尽量不在圣堂待着。 今天也一样。 借着扳手帮在港口区传教,需要几名执事帮忙宣讲教义的由头,迈克积极揽下了这活。 渡头边临时搭起的讲台上,一名执事正在台上大声宣读教义,赞美着迷雾之神的神迹。 迈克和其他几名执事在台下人群中穿梭,将诗册和干面包一起发放给人们。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被扳手帮从家里拎出来,连推带踹地驱赶到这里。 此时扳手帮帮众就守在外围一圈,但凡看见哪个人接东西时犹豫了,又或是不跟着一起朗诵赞美诗时,就直接走过去赏几个耳光。 (本章完) 第230章 229扳手帮的强制传教 第230章 229扳手帮的强制传教 不远处,毛核桃正坐在街道中央剔牙。 宽敞的道路上愣是没一个人敢从他身边走过,行人纷纷绕路而行。 这位置视野正好,所以毛核桃特意让帮众搬来桌椅坐在此处看热闹。 面前桌子上摆的餐食也有讲究,一碟风干鱼,一碟蜜饯,以及一杯咖啡。 有荤有素也有喝。 毛核桃端起咖啡抿了口,面不改色。 站在身旁的马三炮盘着铁核桃:“核桃哥,这黑水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苦得人心头发慌不说,一到晚上不找婆娘泄三回火,还愣是睡不着!” 毛核桃横他一眼:“土鳖,你懂个屁。” 马三炮也不恼,笑着回话:“核桃哥你懂得多,那便给我讲讲呗。” 毛核桃咂摸一下嘴唇,回味着舌根的苦涩:“就是因为苦,所以才要喝。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然你以为上城的老爷们为什么是贵人?全是靠喝这个喝出来的!” 马三炮若有所思:“那我去抓几副苦药熬来喝,不比这个更有劲儿?” 毛核桃一时语塞,遂又恼羞成怒:“蠢材,你懂个屁,苦药和咖啡能一样么!喝苦药一辈子都只有在工厂做苦力,喝咖啡才能当贵人——不信你去看,有哪个苦力喝咖啡?又有哪个贵人喝苦药?”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马三炮有心想多问几句,却讷讷不敢言。 毛核桃也怕再多问几句自己就真被他给问住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他朝宣讲台下的人群一指:“去,看看谁不服,挑个刺头出来,把另一只手也剁了。” 为什么是另一只手? 因为这里好多人就只有一只手。 马三炮撇撇嘴道:“还剁?这帮残废一个月本来也挣不了几个子儿,再剁了另一只手,就真成废人了——就算拖到生人街去也只能当最不值钱的饵人卖,这买卖咱们亏呀。” 毛核桃心想也是,于是改了主意:“那就割他们一只耳朵吧。” 马三炮眉开眼笑:“这主意好。” 说罢,提步走过去了。 马三炮站在外围扫视一圈,正好看到迈克将诗册和干面包递给一人。 那人只有一只手,行动不便,接过面包后没拿稳诗册,一不小心全掉在了地上。 迈克弯腰帮他去捡,马三炮的眼睛也亮了。 敢把教会的东西掉地上——这不是心不在焉是什么?合该你倒霉! 说干就干,马三炮挤进人堆,就要把那小子给拖出来,可刚迈出一步,身后忽然有人将他扒拉开了。 马三炮大怒,回头瞪眼就骂:“谁他娘扒拉老子?” 嘭! 一记结实的铁拳砸在脸上——是货真价实的铁拳,因为摩根卫官穿着盔甲。 马三炮鼻血流了满脸,却赶紧堆起笑脸点头哈腰:“赞美迷雾,向您致意,摩根老爷是来视察的吧。” 摩根卫官冷眼看着他:“嘴巴放干净点,禁止污言秽语,也是教会戒律中的一项。” 马三炮照猫画虎地行了个捶胸礼:“明白!完全明白!” 此时毛核桃才慢悠悠走了过来,他笑着给摩根卫官打了个招呼:“摩根卫官,是科纳特主教让你来带话吗?他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毛核桃其实不怎么怵摩根卫官,因为科纳特陈给他保证过,以后他也能捞个神甫当当。 前些天摩根卫官还悄悄给他透露过一条消息——说科纳特主教有意把顺子调到身边当亲卫。 毛核桃觉得这是摩根卫官主动向他示好的信号。 却不料摩根卫官居然一改前日的热络,只是冷冷扫了毛核桃一眼,根本不带理会,然后就转过身去,招手呼喊:“迈克!迈克执事!” 迈克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茫然地转头看来。 当看见是摩根卫官,他顿时缩起脖子,盯着地面脸色发白——完了,清算果然来了! 摩根卫官还在继续呼喊,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喂!这边!迈克执事!是我!摩根呀!” 他完全没顾及是否会打扰别人,以至于台上宣讲教义的执事也停下来朝这边看,周围人群更是纷纷投来目光。 迈克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摩根走过来。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说吧,什么事。” 摩根卫官殷勤笑道:“冯绣虎神甫回来了,他就在圣堂等你。” “什么!?” 迈克和毛核桃异口同声,就连脸上的震惊表情都如出一辙。 迈克是没想到冯绣虎不声不响就把一切搞定了,毛核桃则是真的震惊——死人还能回来?从哪儿回来的? 迈克大喜过望:“我这就去!” 他和摩根转身欲走,毛核桃赶紧把摩根拽住,颤声问道:“摩根老爷,主教大人他……身体还好吗?” 摩根卫官抬臂挣脱,冷漠说道:“你可以带上一束鲜,去地牢看望看望他——或许他会亲口告诉你身体状况如何。” 毛核桃浑身一震,再次拉住摩根,强挤出一个笑脸:“大人,给指条明路吧……您觉得,我要不要也一起去见见神甫老爷?” 摩根卫官回了个冷笑,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书房里,冯绣虎见到了迈克。 他有些话要跟迈克说,可摩根卫官还腆着脸留在房间里不走。 冯绣虎看着摩根:“实在不行我俩出去聊,这里留给你呗。” 摩根卫官干笑两声,为自己缓解尴尬:“差点忘了,我该去巡逻了。” 他向冯绣虎行捶胸礼,垂首道:“再次欢迎你回家,神甫大人。” 说完,转身推门离去。 门一关,迈克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你把他怎么了?他怎么变这样了?” 冯绣虎也笑:“有些人就是这样,靠山倒了,脊梁骨也就软了。” 说回正事。 圣堂内的事摩根卫官或许清楚,但圣堂外的事,还得看迈克的。 二人靠着书桌而立。 冯绣虎递过去一支烟,迈克掏出洋火,两颗脑袋凑到一起点燃。 “我今天坐车来时发现了,工厂区明显冷清了不少,寻常这时候街上总能看到换班的工人。” 迈克叼着烟点头:“因为人手不够,哪还有换班的说法?都在厂里连轴转。” 冯绣虎思忖片刻:“大国公特意找瓦德拉乔提起过这茬,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想通过瓦德拉乔警告一下科纳特陈——让他别打着宣传教义的幌子,把事情玩过火了。” “可我算不清这笔账,工人的总量毕竟在那,扳手帮就那么大,能撬走多少工人?偌大的工厂区怎么就萧条成这样了?” ps:有人要请冯老爷吃饭——谁急谁请。 (本章完) 第231章 230酒过三巡 第231章 230酒过三巡 迈克掰着指头给他算:“生病的,罢工的,对工厂不满故意捣乱的,如果说你扣押鸮人只是一个引子,那么扳手帮这次就是添了瓢猛油。” “以前的工厂是,虽然干的活是累了些,但挣的比普通人多;现在的工厂是,干活比以前更累,挣的还没以前多。” 他转过头看着冯绣虎:“你知道最近工人们都去哪儿了吗?” 冯绣虎摇头:“不知道。” 迈克指向窗外:“港口区,跑船。” 冯绣虎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如果跑船真那么挣钱,工人们早跑去干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迈克微微眯眼:“捕鲛。以前一年都见不到几条人鱼,可最近不知怎么了,远海区域经常出现人鱼的影子。最近几天,港口区是帆城最热闹的地方,各大船队都想在汛期来临前多挣几票大的,所以对人手的需求也变多了——我听说就连饵人都涨价了。” “这是近期最来钱的活,虽然危险了些,但对工人来说确实是条难得的出路,所以好多人都跑了——这就是你觉得工厂区冷清的原因。” 冯绣虎一愣,他想到了七彩鳞。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冯绣虎的思路。 他转头看去,刚离开不久的摩根卫官又回来了。 摩根卫官说:“神甫大人,镇水司的提督阁下正在圣堂外面等你。” …… 圣堂园外,洪胜火的马车停在路边。 见冯绣虎出来,他撩开车帘,示意冯绣虎上车。 冯绣虎钻进车厢,语气埋怨:“你还想不想查韦素娥了?这时候跟我接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搞小动作?” 洪胜火递来一封请柬:“大国公今晚设宴,就请了我们两个。送请柬的亲卫找不到你,于是就一块儿送到了我这,让我转交。” 冯绣虎把请柬翻看一遍,挑着眉道:“刚审完科纳特陈,就急着请吃饭——你说他请的到底是我和你,还是教会和镇水司?” 洪胜火微笑点头:“我觉得是你和镇水司。” 冯绣虎又问:“那赴宴的是我和你,还是教会和镇水司?” 洪胜火咧嘴笑出了声:“我觉得是教会和我。” 冯绣虎竖起大拇指:“妥。” 显然,这顿饭是大国公有求于人。 于是洪胜火特意让车夫慢慢走,卡着饭点抵达了国公府。 一番例行搜身后,二人进了国公府大门。 国公夫妇做足了态度,居然亲自从走廊迎了出来。 冯绣虎和洪胜火正要行礼,大国公就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二人的手。 “哈哈哈。” 大国公发出爽朗的笑声:“今晚是家宴,别那么拘谨,咱们多喝几杯。” 跟着大国公进了宴厅——不是生日宴那个大厅,而是一间更小更私密,也更适合谈话的房间。 显然这里才是国公夫妇日常用餐的地方,装修是古香古色的玄国风格,桌子也是四方桌。 国公夫妇加上冯绣虎和洪胜火,一人各坐了一方。 冯绣虎快速扫了一眼,房间内除了他们四人外,门边守着两名黑衫亲卫,还有国公夫人身后的两名婢女也随时候着。 饭菜陆续上桌,低眉顺眼的婢女替他们把酒满上。 大国公提杯开口:“这一杯,先祝贺镇水司大案侦破,尘埃落定。” 四人仰头喝了。 婢女重新倒酒。 大国公再次提杯,看向了冯绣虎:“第二杯,恭喜冯神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四人又喝了。 冯绣虎看向大国公,想看他第三杯怎么说。 待婢女添了酒,只听大国公说道:“至于这第三杯,应该是感谢二位为帆城除此大害,还帆城一片青天。” 冯绣虎和洪胜火对视一眼,把这杯酒也干了。 至此,酒过三巡。 大国公招呼着他们夹菜。 气氛渐渐融洽。 大国公给洪胜火搭来话茬:“我听说这次案子里,镇水司也遇到了不少难处。” 洪胜火放下筷子回话:“让大国公费心了,镇水司的职责就是解决难处。” 大国公爽朗笑道:“不必见外,我与大总统情同手足,镇水司替大总统办事,也就是我的事,下次如果再遇到难处,只管来找我知会一声。”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这次就算了,但下次镇水司再想调查国公府的事,得提前给我通气。 洪胜火拱手奉承:“不敢辜负大国公美意,这次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份薄礼送上。” 他从随身的提包里拿出一本书籍,双手递过。 冯绣虎瞥去一眼,看清了。 是裁缝铺的账本。 洪胜火笑道:“东西虽然不值钱,但胜在是孤本。” 大国公表示很满意,笑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收藏太可惜了,还是烧了吧。” 他举起账本,一名亲卫走过来拿走了。 洪胜火提杯赞道:“还是大国公懂收藏。” 大国公拿起杯子跟他轻轻碰了一下:“提督也是个妙人。” 这杯一碰,在镇水司这边,案子就跟国公府没关系了。 转过头来,大国公又看向冯绣虎。 之所以把冯绣虎放到最后,是因为从某方面来说,冯绣虎比镇水司更难搞定——因为他是苦主。 还是个会发疯的苦主。 冯绣虎已经有点按捺不住兴奋:“快,该我了该我了。” “咳。” 大国公轻咳一声,端起杯子:“不管怎么说,冯神甫这一遭确实不容易……” 冯绣虎摇头打断:“不,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 大国公一愣。 冯绣虎指向国公夫人:“只有她知道。” 大国公和国公夫人不禁对视一眼。 国公夫人反应过来,端起杯子笑道:“言之有理,我确实该敬冯神甫一杯。” 冯绣虎喝了,敲敲桌子:“倒酒。” 顾芝俪走过来,默默替他将酒杯添满。 正要回去国公夫人身后时,冯绣虎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 顾芝俪脸色微变。 冯绣虎一使力,将她拽到大腿上坐着。 捏了捏顾芝俪的腰间软肉,冯绣虎问大国公:“不介意我发酒疯吧?” 大国公一言不发,国公夫人脸色铁青。 顾芝俪咬着唇,死死盯着冯绣虎。 冯绣虎又在她臀瓣上用力抓了一把,笑眯眯道:“再看,就抠了你眼珠子下酒。” (本章完) 第232章 231说谢谢 第232章 231说谢谢 顾芝俪缓缓移开视线,转而看向了国公夫人——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下一步的打算。 国公夫人攥紧酒杯,又缓缓松开,垂下眸子不作声。 洪胜火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僵滞的气氛只持续了短短数秒。 “呵呵。” 大国公的笑声缓解了尴尬,他在国公夫人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冯神甫是贵客,照顾好客人当然是天经地义。能讨冯神甫喜欢,是阿俪的福气,既如此,便让阿俪专门伺候吧。” 国公夫人扯着嘴角一笑:“都听公爷的。” 冯绣虎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大国公大气!” 大国公顺势提杯:“冯神甫那日在天崖边的遭遇,我已听夫人说了,这里面似是有些误会,不妨今日就将其解开。” 冯绣虎垂眸盯着酒杯,却不举起:“老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呀。” 弦外之音好不明显,国公夫人跟着端酒起身:“冯神甫,我和公爷一起敬你——国公府的酒外面可喝不着,你千万别省着喝。” 冯绣虎点点头,对怀里的顾芝俪说道:“还愣着干嘛?没听国公夫人发话了么,这杯酒我不喝也得喝——喂我。” 顾芝俪缓缓端起杯子,送到冯绣虎唇边。 正要低头时,冯绣虎忽然又停住了,对顾芝俪戏谑问道:“美人儿,你不会给我下药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了过来,神情各异。 顾芝俪身子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柔声回话:“大人哪里的话,奴家既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 “那就好。” 冯绣虎颔首笑道:“我这人谨慎惯了,你别多心。” 于是大家都笑了。 喝下这杯,气氛再次缓和下来。 大国公笑着打圆场:“我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冯神甫才遭了小人暗算,多点戒备也是正常的。” 放下杯子,冯绣虎开始夹菜。 他给自己夹了块肉,但也没忘记照顾顾芝俪,于是也夹了颗椒喂进她嘴里。 顾芝俪硬着头皮咀嚼,冯绣虎继续跟大国公聊起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大国公说得对,那天确实有误会。” 国公夫妇本以为话都在酒里,不必细说,喝下去误会就解开了,却没想冯绣虎又把话挑明。 于是国公夫妇不约而同抬眼看来。 冯绣虎好似没有察觉,他给顾芝俪又夹了片姜,然后笑着开口:“外边怎么传的?竟说我调戏国公夫人,最后在和科纳特陈推攘中失足掉入悬崖。” 大国公接过话茬:“不必多说,我们都知道这是误会,冯神甫是被科纳特陈故意推下悬崖的。” 冯绣虎惊讶道:“哎呀,原来咱俩说的不是同一个误会。” “什么?” 大国公愣了。 “啧啧……” 冯绣虎摩挲着顾芝俪的大腿,顾芝俪只感到一阵恶寒,背脊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只听冯绣虎不好意思说道:“我是说,其实我那天看上的不是夫人,而是这位美人儿。” 哗啦。 国公夫人不慎打翻了瓷碗,筷子勺子散落桌面。 冯绣虎赶紧解释:“夫人莫急,我不是说你没有姿色,而是我更喜欢年轻的。” 国公夫人的脸色已经极度难看:“冯……” 她正要说些什么,旁边却传来突兀的掌声。 啪啪啪。 大国公眯眼笑着鼓掌:“冯神甫果真是性情中人,那么,这误会算是解开了?” 冯绣虎摇头:“还不够。” 国公夫人实在忍不住了:“你还待如何?” 冯绣虎斜着眼看去,国公夫人挑明了语气,他也就顺势改了态度:“这才摸了几把就解开了?没那么便宜的事——别忘了,我丢的可是命。” 大国公倒是一点不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冯神甫不妨直说,要怎么才能解开误会?” 冯绣虎色眯眯地看向怀里的顾芝俪,冷不丁在她胸前抓了一把。 伴随着顾芝俪惊呼,冯绣虎畅快大笑:“简单!也不让大国公为难,我家里正好还缺个递夜壶的,我看她再合适不过。” 国公夫人惊怒:“你休想!” 冯绣虎根本不理她,只是看着大国公:“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罢了,区区贱户,大国公不会连这点不值钱的东西都舍不得吧?” 沉吟片刻后,大国公展颜一笑:“当然不会。” 他端起酒,准备和冯绣虎再碰一个。 感受到怀里顾芝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冯绣虎贴心地给她夹了根辣椒强塞进嘴里:“吃点这个就不冷了。” 然后他端起了杯子。 “公爷!” 一旁的国公夫人悲声喊道,两只酒杯停在半空。 大国公转头看去,眸光低沉:“嗯?” 被他深邃的眼神盯着,国公夫人心尖一颤,刚要出口的话,语气却忽然软了。 她作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哀求道:“阿俪被我从国都带来,跟我已有两年,她在帆城无依无靠,早将我当亲姐姐看待,我又如何舍得把她送人?” 大国公面无表情:“夫人说笑了,当初跟了你近十年的婢女犯了点小错,说杀也就杀了。阿俪不过是你那年回国都省亲带回来的,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哪来那么深的情分?” 国公夫人一时语塞,急智间又换了说辞:“公爷明鉴,平日里妾身操持府中,皆有阿俪和阿凤协助,就连公爷起居,也是她们二人伺候,若将阿俪送走,哪里还忙得过来?” 大国公想了想,点头道:“夫人说得有理。” 不等国公夫人松口气,大国公又转向了冯绣虎:“冯神甫,我看不如这样,这两日先让阿俪交接府中事务,待一切事毕,我再差人把她送到你府上去。” 冯绣虎点头应允,但话里却意有所指:“那你可盯紧点,别让她跑了。” “哈哈!”大国公爽朗笑道,“冯神甫又说笑了,且放心,阿俪若是跑了,我就把阿凤送来。” 顾芝俪急切地向国公夫人投去目光。 国公夫人也急,她看向大国公,还想再劝:“公爷……” 大国公放下筷子,笑着反问她:“夫人,一个婢女罢了,真有那么重要?” 国公夫人的话堵在嗓子眼儿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大国公再次举杯,终于和冯绣虎碰在一起。 “这误会,算解开了?” 冯绣虎点头:“说谢谢。” 大国公愣了一下,旋即恍然一笑。 “谢谢。” ps:国公府请的是冯绣虎和镇水司,但来赴宴的其实是教会和洪胜火。并且在宴席上,他们假装来赴宴的是冯绣虎和镇水司。 我讲明白了吗? (本章完) 第233章 232抢被子 第233章 232抢被子 宾主尽欢。 虽然因为冯绣虎的缘故,导致过程曲折了些,但结果终究是好的——事情解决了。 大国公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账本是洪胜火的表态,说明镇水司不会继续追查,将案子盖棺定论,就结束在科纳特陈这里,并且后续也绝不会再攀扯国公府。 冯绣虎这边稍微难缠了些,他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作出出人意料的举动,但归根结底,他依然表现出了愿意大事化了的态度。 席间,大国公一直在观察着他们。 洪胜火懂分寸,知进退。他很聪明,什么都知道,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更清楚什么时候镇水司该及时抽身。 冯绣虎,一个色心色胆兼具的狂妄之徒,贪婪且心细,他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最多能换来多少东西,不多要,也不让自己亏了,把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大国公很欣慰遇到的是他们两个,因为但凡换个更蠢笨些的,或是更正直的,今天的事反而没那么好解决。 冯绣虎和洪胜火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一个聪明且明事理,一个贪婪但易满足,反倒令大国公感到放心。 …… 月上梢头,宴席结束。 大国公喝醉了,被两名亲卫抬回房间休息,国公夫人代为送客。 她把二人送到了门口。 洪胜火面色酡红,但依然没差了礼数,他拱手道:“夫人留步。” 国公夫人对洪胜火可比冯绣虎满意太多了,她颔首道:“提督大人慢走,可需国公府派车送你一程?” 洪胜火婉拒:“我家马车就在对面等候,不劳烦夫人了。” 国公夫人不再多劝,转头又去看冯绣虎。 醉醺醺的冯绣虎正拉着顾芝俪的小手:“阿凤啊,忙完了就早点回家,这两天别忘了想我。” 顾芝俪努力克制着表情,用力抽回手来:“冯神甫醉了,我是阿俪。” 冯绣虎好似没听见,又拉起她另一只手:“素娥呀,在天崖边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 正打算解围的国公夫人一听这话,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她干笑一声,任由冯绣虎把顾芝俪拉着:“冯神甫放心,我过两天就把阿俪送来,你在家等着便是。” 冯绣虎满意了,冲国公夫人招手:“回吧,回吧。” 国公夫人早不想和他多待,也不问需不需要车送,领着婢女转身回府了。 冯绣虎和洪胜火并肩往街对面的马车走。 冯绣虎问:“捎我一程?” 洪胜火说:“不顺路。” 他脸上的酡红悄然消退。 洪胜火的道行在那摆着,他根本没醉——只有冯绣虎是真的有了醉意。 被拒绝,冯绣虎不满道:“我还没说去哪儿呢。” 洪胜火无奈,压低声音:“噤声,小心尾巴。” 冯绣虎顿时清醒了些。 果然还是大国公贴心,专门派人盯着他们到家——再顺便听听冯绣虎和洪胜火回去时都聊些什么,看他们今晚的表现是否真心。 冯绣虎打了个酒嗝,摆手道:“不顺路算了,那就分开走吧。” 把洪胜火送上马车,冯绣虎站在路边目送着马车驶远。 一阵风吹来,冯绣虎裹了裹外套,朝另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去哪儿来着? 走了一会儿冯绣虎就发现自己迷路了——上城他压根不熟,这条街他没来过。 以及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冯绣虎不知道他在上城区的家该怎么走。 那之前是鲁鸿熙的家,冯绣虎就去过一次,还是被人给领着去的,你让他自己找路,肯定是找不到的。 吹着冷风,醉意上涌。 冯绣虎心一横,找不到拉倒,先走起来再说,说不定走到哪条熟悉的街,就认得路了呢? 秉持着这个想法,冯绣虎大步前进。 你别说,这招还真管用。 不知走了多久,冯绣虎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洋楼大门,冯绣虎嘿嘿笑了。 …… 一道影子从窗户缝隙里滑了进来。 冯绣虎从阴影中钻出来,身形有些摇晃。 他来到床边坐下,将满是酒气的衣服脱掉,胡乱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然后光着身子钻进被窝。 温暖的被窝还带着好闻的柔和香气,冯绣虎惬意地吐出一口气,困意被酒精催化,他不禁打了个哈欠。 可这么大的床,自己却只能睡在床边,冯绣虎感到委屈,于是说道:“往里边捎捎。” “哼……” 熊桂媛咂摸着嘴,翻了个身,把位置让出来些。 冯绣虎跟着挪动屁股,觉得还是不够:“你再进去点。” 熊桂媛无意识地皱起眉毛,又往里面蛄蛹了两下。 冯绣虎跟着往里挤,这下位置够了,但被子却全被熊桂媛裹走了。 冯绣虎困得不行,烦躁地把被子扯过来,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熊桂媛被敞在了外面。 冯绣虎舒坦了,安心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穿了条单薄睡裙的熊桂媛不知不觉间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她梦到自己在雪地里行走,绵长的雪山好似没有尽头,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冻死在这里了。 “啊嚏!” 熊桂媛打了个喷嚏,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被子蹬开了。 迷迷糊糊中,她伸出手往身后去摸被子。 摸到了被子一角,熊桂媛赶紧拽回来盖住肩膀。 还没等暖和几秒,被子哧溜一下又被扯走了。 熊桂媛有些烦躁——早知道就不盖蚕丝被了,怎么会这么滑? 她又伸手去拽,抓住被子却没拽动。 大脑还未清醒,但不妨碍她产生疑惑。 熊桂媛转过身来。 伴随着男人沉重的呼吸,浓郁的酒气也喷吐在她脸上。 睡眼缓缓睁开,看清了眼前熟悉的面庞。 熊桂媛眼神懵懂,僵在了床上。 从迷茫到清醒只用了一瞬间。 熊桂媛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并且咬紧牙关以防自己忍不住尖叫出来。 莫大的恐惧席卷全身,熊桂媛疯狂地祈祷这只是场该死的噩梦,并希望自己下一秒就能醒过来。 醒了,真的醒了。 冯绣虎醒了。 在熊桂媛惊恐的注视中,冯绣虎双眸微颤,然后缓缓睁开。 (本章完) 第234章 233还是你懂事 第234章 233还是你懂事 二人对上了视线。 一人瞳孔惊颤,毛骨悚然;一人睡眼惺忪,迷蒙无神。 冯绣虎说:“我冷,别抢被子。” 熊桂媛僵硬点头:“好的。” 冯绣虎接着睡了。 熊桂媛不敢再惊醒他,但有些话又必须问清楚。 她咽了口唾沫,轻轻戳了戳冯绣虎的脸。 冯绣虎睁开眼:“干啥?” 熊桂媛艰难挤出一个微笑:“那个……给你烧一床被子过去?” “烧什么烧?” 冯绣虎略感烦躁,贴过来把熊桂媛和自己一块儿裹在了被子里:“挤挤得了。” 靠在冯绣虎的胸膛上,熊桂媛是一动也不敢动。 可过了半晌,她的心绪渐渐冷静一些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冯绣虎身上的温度。 熊桂媛一愣,壮起胆子把耳朵贴上去。 胸腔内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红晕瞬间爬满了面颊。 她感觉自己脸皮滚烫,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奋力一脚把冯绣虎踹到了床边。 冯绣虎很生气,质问她:“你到底还睡不睡了?” 熊桂媛指着他:“你——你你——” 她忽然意识到不能惊动别人,于是咬着牙压住嗓音:“你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冯绣虎嘟囔一句,扯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被窝里传来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什么事都等我睡醒了再说。” …… “小曼,你听我说,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先不要激动,一定要冷静。” 一大早,熊桂媛就差遣管家去把细腰儿和顺子请来了家里,并且把家中所有下人都支使了出去,让他们中午前不准回来。 身穿神卫军制式盔甲的顺子时不时看看墙上的挂钟——守灵结束,今天是他正式去圣堂上职的第一天,眼下已经快迟到了。 沙发里,细腰儿端着仪态跟熊桂媛喝着茶。 冯绣虎丧事刚过,细腰儿还穿着颜色偏素的衣服。 但昨日搬了新家,毕竟也是一件喜庆事,细腰儿眼角的悲色也被冲淡不少。 她放下杯子,轻声浅笑:“熊姐姐就别卖关子了,你都说了好几回一会儿了,一会儿过了又一会儿,顺子哥都要等不及了。” 熊桂媛不禁苦笑:“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醒……” 话音未落,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众人纷纷转头。 细腰儿疑惑道:“家里有客人?” 她一来就发现熊桂媛家中今日并无下人,那楼上的又是谁? 熊桂媛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 细腰儿愈发好奇,转眼看去。 那人从楼梯走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毛腿。 男人? 细腰儿心头一凛,但控制着表情不变——熊桂媛家里出现男人,她不该多嘴。 随后传来的是男人的说话声。 “桂圆呀,有早饭吗,我饿醒了。” 细腰儿一愣,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顺子也愣了——不亏是大哥,真真是神出鬼没! 终于,全身上下只穿了条大裤衩的冯绣虎走了下来。 看到客厅里正懵着的三人,他抬抬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问熊桂媛:“你家下午茶改早上喝了?有吃的没?” 顺子端起桌上装曲奇饼干的盘子递过去:“大哥,刚出炉的。” 冯绣虎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给出评价:“干巴。” 细腰儿愣愣地把茶杯递给他:“……老爷?” 冯绣虎喝了一口,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你懂事。” 细腰儿的眼泪顿时淌了下来,再顾不得熊桂媛教她的那些仪态,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翻了过去,纵身扑进冯绣虎怀里:“老爷!” 冯绣虎赶紧放下茶杯,一手托着细腰儿屁股,另一只手提溜着裤腰——唯一的护具差点就被她给蹭掉了。 细腰儿挂在冯绣虎身上哇哇大哭,怎么都不肯下来。 他暂且不管,转头看向顺子:“你今天不上职?” 顺子指了指熊桂媛:“被她叫过来了。” 顺子表现得太过淡定,熊桂媛看出了端倪:“你知道他没死?” 顺子憨厚一笑,不说话。 冯绣虎想了想,对顺子说:“那别去了,正好一会儿跟我去大座堂探监。” 熊桂媛又看过来:“探谁的监?” 冯绣虎答:“科纳特陈。” “哈?” 熊桂媛睁大眼睛,她感觉自己跟不上冯绣虎和顺子的谈话节奏。 这就是信息差导致的直接结果。 作为教会的内部人员,显然顺子已经知道这件事,他点头道:“行,那我先去圣堂给摩根卫官请个假。” 在晋升令下来之前,他暂时归在摩根的小队里。 冯绣虎不耐烦道:“跟他请个屁的假,他现在哄着你都来不及。” 顺子心想也是,就不在作声。 细腰儿哭哭啼啼,鼻涕眼泪糊得冯绣虎满肩膀都是。 冯绣虎感到嫌弃,把她从身上扯了下来:“别哭了,这几天还没哭够吗?” 细腰儿破涕为笑,抹着泪说道:“只要老爷活着,便是把眼睛哭瞎了也值得!” 冯绣虎掐着她的脸蛋:“我不同意,这双眼睛还得留着替我算账。” “嗯!” 细腰儿用力点头。 熊桂媛也很高兴。 冯绣虎能回来,意味着很多事情都能回到正轨,毛核桃和扳手帮也不再是令她感到头疼的问题。 …… 随便对付了早餐,冯绣虎领着顺子出门了。 细腰儿依依不舍,本想跟着一起,却被冯绣虎用另一件事打发了。 他让细腰儿和熊桂媛一起,把上城的官员和贵人做个统计,哪家是教会的铁粉,哪家又是神庙的死忠;哪家看似中立,实则向着某一边,哪家又看似忠心,实则可能是个二五仔。 这活交给迈克都不一定能办成,但熊桂媛和细腰儿最合适不过。 名媛交际。 从这些贵妇小姐们嘴里得来的消息又杂又乱,甚至还不一定保真,但不可否认的是,对各大家族关系网的剖析,她们一定是最深刻的。 但冯绣虎查这个做什么? 顺子也有相同的疑惑:“大哥,你想干吗?” 冯绣虎说:“我要在上城收供奉银。” 既然都准备正式入教了,给教会缴纳供奉银,这叫什么? 这叫天经地义。 ps:推行上层阶级入教是瓦德拉乔的打算,冯绣虎只是顺水推舟。 (本章完) 第235章 234探监 第235章 234探监 进了大座堂,再下到地牢,冯绣虎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 科纳特陈享有单人牢房,并配备了一整支神卫军小队监守。 在通道入口,冯绣虎遣散了守卫,表示想跟老领导叙叙旧,然后亲自端着托盘走向牢房。 托盘里是科纳特陈今天唯一的食物——一块干面包和一杯清水。 牢房里陈设简陋,科纳特陈背身躺在木板床上。 地面上镌刻的法阵散发着蒙蒙微光,一根迷雾锁链从法阵里延伸出来,另一头箍在科纳特陈的脖子上。 他无法挣脱,也无法使用法力。 冯绣虎将托盘放在地上,再把面包和清水从铁栅的缝隙里递进去。 背对着牢门的科纳特陈没什么反应,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冯绣虎喊他:“老领导,我领着你大侄子看你来了。” 听见冯绣虎的声音,科纳特陈终于有了动静。 他翻身坐起,朝冯绣虎看过来。 注意到牢房外只有冯绣虎和顺子,没有其他人,科纳特陈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冯绣虎扬了扬下巴:“来问你点事。” 科纳特陈冷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冯绣虎席地坐下,一副热切的吃瓜表情:“你跟韦素娥到底睡了没?” “闭嘴!” 科纳特陈像只暴怒的野兽,一下扑到冯绣虎面前,他试图伸手去抓栏杆外的冯绣虎,可迷雾锁链的长度限制了他这么做,堪堪只能触碰到栏杆。 嗓音里压抑着怒吼,科纳特陈死死瞪着冯绣虎:“我不允许你亵渎她!” 冯绣虎恍然道:“意思就是想睡没睡成。” “闭嘴!闭嘴!” 科纳特陈一拳砸在栏杆上,骨节渗出鲜血。 “别那么见外。” 冯绣虎冲他勾了勾手指:“这里没外人,咱们可以敞开了聊——聊点你我都心知肚明的。” 科纳特陈喘着粗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好。”冯绣虎笑着点头,“看来咱们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 科纳特陈冷冷瞪着他,等待着下文。 冯绣虎说道:“在地牢里待了一整天,这么多时间已经足够你想明白很多事。” “比如镇水司不想因为这点事得罪国公府,所以拿你顶罪;又比如韦素娥想要自保,所以把你卖了。归根结底就是——只要死你一个,大家皆大欢喜。” 科纳特陈冷笑一声:“我已经认罪了,这件事——不,任何事都跟国公夫人没有关系。” 冯绣虎指着自己鼻子:“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韦素娥干了什么我能不知道?” “这里没外人,那点破事就别打马虎眼了,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不行吗?” “我先告诉你吧,大国公为了帮韦素娥平事,昨晚请我和洪胜火去家里吃饭,我也不想得罪他,所以答应了把韦素娥给择出去。” 闻言,科纳特陈暗自松了口气。 但他的眼神依旧警惕:“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冯绣虎想了想:“你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对韦素娥如此死心塌地吗?” 科纳特陈嗤笑一声,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冯绣虎觉得科纳特陈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他确实是个人物。 于是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 科纳特陈更加看不起冯绣虎了,露出“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的鄙夷眼神:“爱可以是某个瞬间的悸动,也可以是潜移默化的参悟,但正因为我无法说清爱开始于什么时候,所以才更能证明我的真挚。” 冯绣虎在心里直呼牛逼,他转头对顺子说:“赶紧记一下,你以后能用上。” 顺子抓了抓后脑勺:“我又不喜欢国公夫人……” 冯绣虎正想骂他是颗榆木脑袋,科纳特陈先不干了,他冲顺子吼道:“那是你没发现她的魅力!” 顺子小声道:“再有魅力她也四十多了。” “蠢货,这跟年龄没有关系!” 科纳特陈大声辩解:“我能看见她的本质,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 冯绣虎赶紧打断:“别由内而外了,你连她的肚兜都没见过,知道个屁的内在。” 科纳特陈顿时哑火,半晌憋出两个字:“庸俗!” 冯绣虎啧着牙,有些不忍心告诉科纳特陈真相。 于是他试探道:“你知道顾芝俪是赤脚王爷庙的修士吧?” 转移了话题,科纳特陈终于不再那么狂热,他垂下头:“是的,夫人亲口告诉过我……即使是现在,想起这份信任依然会让我热泪盈眶。” 他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我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冯绣虎又问:“那另一个婢女呢?” “吴彩凤?” 科纳特陈抬起头。 冯绣虎略作思忖,猜想就是“阿凤”了,于是点头:“没错。” 科纳特陈似乎很疑惑冯绣虎为什么会问这个:“她当然也是赤脚王爷庙的。” 冯绣虎眨巴眨巴眼睛:“也是韦素娥告诉你的?” 科纳特陈回忆片刻,摇头道:“她好像没说过,但顾芝俪来自赤脚王爷庙,吴彩凤当然也一样。” 冯绣虎打量着科纳特陈的脸色:“那要是我告诉你,她其实来自姻缘仙翁庙呢?” 科纳特陈愣了一下:“好吧,或许你查到了更多,可所以呢?” 冯绣虎也愣了,一时分不清科纳特陈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索性直接挑明:“老陈,你被下咒了,是相思欢喜功的咒术让你爱上了韦素娥。” “胡说八道!” 科纳特陈大怒:“这根本不可能!我和吴彩凤几乎没有接触,而且如果我中了咒术,我自己能不知道吗?就算我没有察觉,瓦德拉长老能看不出来吗?” 这就是冯绣虎的疑惑:“对呀,到底是什么咒术能骗过所有人呢?” 科纳特陈无法容忍这种对他“真挚爱情”的否定,他再次猛砸栏杆:“你休想骗我!我对夫人的爱慕是发自内心的!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感受!更没资格质疑!” 冯绣虎默默吸了口凉气。 魅惑权柄的威力比他想象得还要霸道。 (本章完) 第236章 235空降领导 第236章 235空降领导 冯绣虎抬起双手示意科纳特陈冷静:“那我们先抛开爱情不谈,你难道看不出来韦素娥在利用你?” 科纳特陈冷笑:“我心甘情愿。” 冯绣虎一拍大腿,骂道:“你他妈还说自己没被下咒?!” 科纳特陈再次露出那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自从我爱上她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 “曾经我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奉献给迷雾之神,直到我见到了她,我的信仰动摇了。” “我其实很清醒,当我意识到自己不再虔诚时,便知道自己的修行之路到头了——我不可能再通过晋升大主教的信仰检验,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夫人的爱慕,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都只能从此追随她的脚步。” 冯绣虎摇头道:“可是她从未信任过你,就连她到底想做什么都不肯告诉你。” 科纳特陈丝毫不在意冯绣虎言语的挑拨:“谁又没有秘密呢?你不是也一样——” 他轻蔑地看着冯绣虎:“抓住树枝爬上悬崖?你也就骗骗别人了,当时你吸入了醉灵散,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看来科纳特陈和瓦德拉乔已经有过交流了。 冯绣虎却丝毫不担心:“那你倒是告诉瓦德拉乔呀。” 科纳特陈一时语塞——他不能说。 因为说起这个,就不可避免又要牵扯进国公夫人。 但有一个问题冯绣虎依然没搞明白,可惜科纳特陈“中毒”太深,他这里显然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所以冯绣虎打算去瓦德拉乔那里碰碰运气。 …… 让顺子等在外面,冯绣虎在静室与瓦德拉乔碰了面。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冯绣虎会来,见面第一句话,瓦德拉乔说的是:“看来国公府的饭菜没能让你满意。” 冯绣虎在他对面坐下:“仇家的饭我咽不下去。” 瓦德拉乔用手点了点他,笑道:“咽不下去的是那口气吧,年轻人,太过记仇只会蒙蔽的你的双眼。” 冯绣虎打量着瓦德拉乔的脸色:“大国公请的是一场‘和事宴’,他想让镇水司别再继续查案,也希望我别再找韦素娥麻烦——但他是怎么笃定教会不会追究韦素娥过错的?韦素娥祸祸工厂,教会没理由不给她个教训。” 瓦德拉乔微微一笑:“因为在昨天请你和洪胜火赴宴之前,大国公已经先来找过我了。” “他答应帮忙推动官员和贵族入教。” 好嘛,难怪大国公有恃无恐,原来是价码谈妥了。 冯绣虎恍然大悟。 于是他顺势问出了那个在科纳特陈那里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韦素娥做这件事,本质上是在背刺大国公,可大国公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一开始冯绣虎怀疑过是不是大国公也中咒术了,但转念就排除了这个念头——因为如果大国公也对韦素娥爱得死去活来,韦素娥就不必再去找科纳特陈帮忙了。 瓦德拉乔思考了一下:“因为他们是夫妻。不管韦素娥做了什么,都是大国公的家事,他可以对韦素娥施以惩戒,但外人不行——这是我认为最合理的猜测。” 冯绣虎听出来了,虽然没有明说,但瓦德拉乔也在劝他不要再去找韦素娥的麻烦。 冯绣虎平静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科纳特陈会怎么样?” 瓦德拉乔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审判,然后放逐。” 冯绣虎问:“不需要教会内部再进行审讯吗?” 瓦德拉乔摇摇头:“镇水司和大国公都需要一个交代。” 冯绣虎抬眼,冷不丁问道:“那工厂区圣堂怎么办?” 瓦德拉乔看向他,笑道:“狡猾的小子,你早就想问这个了吧?” 冯绣虎咧嘴一笑:“我的主教袍已经在做了吗?” 瓦德拉乔白他一眼:“并没有,这次你恐怕要失望了。” 冯绣虎一愣:“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瓦德拉乔反问他:“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晋升主教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 瓦德拉乔无奈解释:“你才晋升神甫多久?况且你也没有达到符文启迪阶段,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你都无法成为主教。” 冯绣虎气道:“那谁来当?” 瓦德拉乔叹了口气:“新主教已经在路上了——我是说,从国都来帆城的路上。” 冯绣虎惊道:“嚯,空降呀,这可是职场大忌!” 瓦德拉乔摆手道:“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 “还记得我说过吗?我的轮值期快结束了,这位新主教就是下一位轮值枢机长老的隶下神官,他这次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芬德雷长老顺利接手帆城做准备。” 冯绣虎不忿道:“哪有那么好捡的便宜?我第一个不服——到时候我给他上眼药,你可别说我没打招呼。” 瓦德拉乔笑着劝他:“别那么急躁,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但前提是你要达到符文启迪阶段。” 冯绣虎来了兴趣:“能提前透露一点吗?” 瓦德拉乔抿嘴一笑:“你知道代行者吗?” 冯绣虎一愣:“黑夜教会?” “看来你躲在镇水司的时候,洪胜火跟你聊了不少。” 瓦德拉乔调侃一句:“但显然你误会了,代行者不是黑夜教会的专属,严格来说,每一家主神教会都有代行者——这是一支由精英组成的队伍。” “代行者的意思是,代替教首行走世间的使者。就如它的名字,这是一支直接隶属于教首的部门,只有最虔诚,最有天赋的信徒,才有加入的资格。” 瓦德拉乔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颔首道:“我打算将你破格录取。” 摇身一变成锦衣卫了属于是。 冯绣虎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滥用职权么,要不先给教首打个招呼什么的……那我什么时候上岗?” “滥用职权?” 瓦德拉乔呵呵一笑:“你误会了,等我轮值结束回到国都,管理代行者就是我的下一份主要职责。” 冯绣虎惊呆了:“老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具体多久加冕啊?” 瓦德拉乔瞪他一眼:“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当教首了?” 冯绣虎表示不解:“不是你说的么,代行者只听教首的。” 瓦德拉乔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这属于特殊情况。” ps:领导空降,冯绣虎的惦记落空了,以后圣堂不归他管,但他不能让自己吃亏。 (本章完) 第237章 236搬! 第237章 236搬! “我刚才说的,是指在西大陆的正常情况,但我们现在是在玄国。” 瓦德拉乔娓娓道来:“难不成你以为教首抛下奥兹玛帝国不管,跑来玄国国都了?” “当然不是,位于玄国国都的圣殿里,坐镇的是代理教首——他也是现任教首钦定的下一任教首。” “但在正式成为教首之前,代理教首不能执掌代行者,所以代行者的管理权就交到了我们这几位枢机长老手中,就和帆城一样,施行轮值管理制度。” “而等我回到国都,管理代行者的工作就由我负责了。” 冯绣虎默默点头——他之前不知道代行者是什么,所以没怎么把老威廉放心上,但现在看来,这个曾经担任过代行者小队队长的老裁缝,其实很有份量。 他忽地想起一个问题:“那我怎么没在帆城见过咱们教会的代行者?” 瓦德拉乔不禁失笑,打趣道:“或许是因为帆城没有教首?” 冯绣虎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瓦德拉乔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努力修炼吧,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 …… 离开大座堂,冯绣虎脚步匆匆。 顺子赶上来:“哥,咱们去哪儿?” 冯绣虎神情严肃:“回圣堂。” 顺子也跟着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了?” “出大事了。” 冯绣虎握紧了拳头:“马上要有新领导空降过来,趁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得抓紧把能捞的捞够。” 顺子一听也慌了:“画!先抢那幅画!” 冯绣虎急道:“我知道!我先回圣堂,把值钱的都挑出来,你去叫弟兄们来帮忙。” 出了上城区铁门,二人分头行动。 空降的领导人虽然还没到,但消息一定会提前传出来,所以冯绣虎要争分夺秒,赶在这之前捞一票大的。 到了圣堂,冯绣虎正要往里走,忽然旁边一道身影窜出来,拉住冯绣虎手臂。 冯绣虎定睛一瞧——原来是毛核桃。 毛核桃一边鞠躬一边赔笑:“哎哟我的神甫老爷呀,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冯绣虎问他:“你找谁?” 毛核桃赶紧回话:“当然找你了,冯老爷!冯班长!冯神甫!” 冯绣虎把帽檐一按:“你认错人了,冯绣虎已经死了——你还派人帮他守灵来着,难道忘了?” 毛核桃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他啪一声甩了自己一耳光:“冯爷,我那时被猪油蒙了心,听了科纳特陈的鬼话,要是早亮清您老没走冥河道,小的搬来百盏灯笼也不敢在贵窑口摆柳。” 他说的是江湖唇典,冯绣虎听得一知半解,不耐烦道:“我没功夫跟你对切口,赶紧滚蛋。” 冯绣虎是个讲道理的人,从情理上讲,毛核桃扩张扳手帮确实是科纳特陈授意的;从道义上讲,守灵那几天也确实是因为扳手帮家里才得了清静。 所以冯绣虎本来就没打算拿毛核桃怎么样,只是毛核桃一厢情愿地以为冯绣虎回过头来要收拾他。 可冯绣虎越是这副懒得搭理的做派,毛核桃的心里就越慌。 于是毛核桃赶紧又说:“冯爷,您开开金口,给指点一句——港口区那边,咱还接着传教吗?” 他想拿这事试探冯绣虎的态度。 冯绣虎甩开他,丢下一句:“我管你传不传。” 这事不归冯绣虎管了,等空降的主教一到,要怎么做都是新主教说了算,冯绣虎只想赶紧捞钱。 可毛核桃不知道,圣堂里的神官神卫军都不知道。 科纳特陈前脚下狱,冯绣虎后脚就来了圣堂,大家都以为圣堂以后又是冯绣虎做主了。 毛核桃被神卫军拦在了外面,冯绣虎匆匆回到书房,差遣执事把迈克和摩根叫来。 二人一到,冯绣虎就急忙拉着他们在圣堂四处转悠起来。 “这个,取下来。” 冯绣虎指着门口的“神引破浪图”。 摩根带来的两名神卫军面面相觑。 还是摩根上道,他眉头一皱:“执行命令!” 神卫军不再犹豫,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把画摘了下来。 冯绣虎满意点头,继续往前走。 片刻后停住脚步,冯绣虎指着头顶的吊灯:“那是金子的吧?” 迈克讷讷回道:“是镀金。” 冯绣虎有点失望:“不值钱?” 迈克挤出一丝干笑:“得看跟什么比。” 冯绣虎仰头望着晶莹华丽的水晶吊灯——还是有点放不下它。 他问道:“比如呢?” 迈克指向走廊两侧不起眼的雕塑:“这里每一尊雕塑都出自名家之手,随便挑一个都比吊灯值钱多了。” 冯绣虎一愣,这些雕塑在圣堂几乎随处可见,只要是有走廊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对——他竟从未放在心上过。 “那还等什么?” 冯绣虎招呼起神卫军:“快,给我往下搬!再多叫些人来!” 然后他转头对迈克直笑:“得亏是有你呀,华生,我给你记首功。” 迈克不认识华生,但这功劳他不敢接。 趁摩根卫官去叫人的功夫,迈克凑近过来,小声问道:“你这是干嘛呢?整个圣堂都你说了算,以后捞钱的机会不多了去?” 冯绣虎压低嗓音:“没以后了!马上有个新主教接手圣堂,现在不捞后面就没机会了。” 迈克哭笑不得:“那你也不能把圣堂搬空呀!” 冯绣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少不了你那份。” “我不是这意思!” 迈克赶紧退了一步:“况且圣堂的东西烫手,我可不敢要。”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冯绣虎瞪他一眼:“你不要就算了,赶紧告诉我值钱的东西都在哪。” 迈克无奈道:“我记得书房的书架上有几册羊皮卷孤本,非常贵重。除此以外,大多数珍贵的宝物应该都在主教室,比如只有在举行大型仪式才会用上的主教祭披和头冠,以及纯金圣杖,哦对,主教室的那扇神辉屏风也非常昂贵。” “主教室?” 冯绣虎一愣,他甚至都不知道圣堂有这么一个房间。 迈克看出了他的疑惑所在,解释道:“那是主教在圣堂的居所,就在书房隔壁。因为之前圣堂没有主教,所以一直处于闲置状态——科纳特陈前几天好像用过。” 冯绣虎想起来了,书房隔壁确实还有扇门,但一直都关着,所以他也从未在意过。 于是他转头就往回走。 (本章完) 第238章 237捞一票大的 第238章 237捞一票大的 主教室的门锁着。 冯绣虎问隔壁书房门口的守卫:“钥匙呢?” 守卫面面相觑。 首先他们也不知道钥匙在哪儿,其次冯绣虎一个神甫想进主教室,这似乎不合规矩。 见守卫不吭声,冯绣虎也索性不问了,抬起一脚踹上去。 嘭! 厚重的实木门应声而开,地板仿佛都颤了颤。 两名守卫眼皮皆是一跳,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随着房门敞开,首先映入冯绣虎眼帘的是反射着晶莹微光的墙纸,墙纸上用金丝描绘着神迹故事;地板上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图案繁复优雅,冯绣虎一脚踩上去,仿佛是踩在云端。 他转头看去,柜子上一排排精致的烛台错落有致地摆放,房间中央是主教的座椅,那是一把雕刻精美的橡木椅,椅背上的迷雾徽饰仿佛象征着信仰的力量,座椅上覆盖着柔软的红色天鹅绒,边缘缝制了金色的流苏,显得庄重而华贵。 面向落地窗的一面,是一座巨大的置物架,上面分门别类陈列了许多东西。 经文、古董,以及迈克口中的祭披、头冠、圣杖。 视线再往里去,被一面屏风挡住。 冯绣虎顿时看直了眼睛。 这屏风更不得了,深色木质的主体用黄金镶边,中间巨大的画布上是用金丝银线缝制出的神迹图,在阳光的照耀下,差点晃瞎了冯绣虎眼睛。 冯绣虎倒吸一口凉气,快步上前走到屏风一侧,冲迈克招手:“快来搭把手,先把这大家伙抬出去。” 迈克不禁咋舌:“你疯了吧,我俩怎么可能抬得动?” “我来!” 话音刚落,门外大步走进一人——正是顺子。 只见顺子三两下卸去盔甲,走到屏风前蹲下。 他人高马大,一手抠住下沿,另一只手还能抠住上沿。 “嗨!” 顺子低喝一声,硕大的屏风竟被他单人举起。 “真争气呀,顺子!干完这票咱们就去神仙浴!” 冯绣虎喝彩鼓掌。 顺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着屏风往外走。 冯绣虎跟在后面小心搀扶,随时注意别把屏风给磕了碰了。 “其他弟兄呢?” 冯绣虎问道。 顺子说:“我给摩根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去搬东西了。” 一番折腾,可算是把屏风抬到了楼下。 到了门口,冯绣虎瞧见一帮执事和几名神甫手足无措地挤在那里。 “让让!” 冯绣虎呼喊。 萨鲁陶抬眼看向冯绣虎,焦急地小跑过来:“冯神甫,这是做什么呀?” 冯绣虎瞪他一眼:“亏你们还是科纳特主教的隶下神甫,我看你们全是白眼狼!” 萨鲁陶莫名其妙被骂,顿时愣住:“啊?” 冯绣虎拍了拍屏风的架子,理直气壮道:“科纳特主教眼看就要上路了,这些东西都是他爱不释手的物件,念在我跟他同僚一场的情分,回头我把这些全烧给他。” “啊?” 萨鲁陶嘴巴张得更大了。 旁边另一名神甫,米勒曹小声嘀咕:“这分明就是打劫……” “你说啥?” 冯绣虎指过来:“我告你诽谤啊!” 萨鲁陶赶紧去拽米勒曹,米勒曹却实在忍不住,他梗着脖子朝冯绣虎反呛:“说打劫都是好听的!你手底下那帮人简直就是蝗虫!” 他指着身后祷告大厅的方向:“你瞧瞧他们干的好事——香炉球的链子给拽断了,圣诗柜的握把也撬了,讲台上的宝石也抠了!” “你猜他们现在正在干什么?” 米勒曹冷笑道:“在刮大厅立柱上的金粉!” 冯绣虎脸上挂不住,回头问顺子:“你到底怎么给他们说的?” 顺子有些心虚,眼神乱瞟:“我说圣堂以后没油水捞了,班长让大家把值钱的东西全带走。” 冯绣虎点点头,回头对米勒曹说道:“你认错了,里面的是扳手帮的人。” “你!” 米勒曹一时气急。 冯绣虎耍起无赖:“你什么你?有问题找科纳特陈问去,反正东西都是烧给他的。” 正此时,门外忽然涌入神卫军。 一个声音传来:“烧东西是玄国的习俗,科纳特陈是奥兹玛人,我怎么不记得他提过这种要求?” 冯绣虎抬眼看去。 原来这热火朝天的一票终究是把拜恩侍卫长给惊动了。 冯绣虎朝他咧嘴一笑:“入乡随俗呗。” 拜恩侍卫长盯着冯绣虎凝视了几秒,无奈叹了口气:“你怎么说也是神甫,能不能不要再肆意妄为……” 趁他说话,冯绣虎一言不发地把胸针给戴上了。 拜恩侍卫长:“……” 冯绣虎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拜恩侍卫长沉默片刻:“……你这样做只会给瓦德拉长老丢脸。” 冯绣虎嗤笑一声:“脸面值几个钱?” 他含住两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圣堂里浩浩荡荡跑出来唱诗班弟兄,这人手里攥着金链子,那人手里又捧着金握把,就连衣服兜都塞得满满当当。 冯绣虎抬手一挥:“撤!” 弟兄们脸上洋溢着喜色,嘻嘻哈哈往前挤,面对挡住路的神卫军,甚至有胆子上手去推——结果没推动。 冯绣虎走到拜恩侍卫长面前:“咱俩不仅没过节,还有情分——所以你到底是想替科纳特陈出头,还是想分一杯羹?” 拜恩侍卫长面无表情:“今天发生的事,我会如实禀告给托弗森大主教。” 说完,他抬手握拳,神卫军齐齐分出一条路来。 …… 终于回家了。 要是没顺子带路,冯绣虎还真找不着家在哪里。 洋楼外的小院里,管家正欢天喜地指挥着弟兄们把各种珍奇物件往屋里搬。 细腰儿拿着小本儿站在旁边,每进去一样,就记上一笔。 水仙灵芝也没闲着,帮着拿一些小件。 灵芝攥着一只金握把,偷偷放嘴里咬了一口。 却不小心被细腰儿瞧见了。 细腰儿走过去揪住她的耳朵:“瞧你咬的牙印!这一口咬下好几枚银盘子,从你月钱里扣!” 灵芝疼得直瘪嘴:“我,我就想试试是不是真金子!” 水仙赶忙上来解围,在灵芝屁股上打了一下:“又犯蠢!教会用的能是假的?” ps:那晚的家宴上,冯绣虎为什么要让大国公说谢谢?大国公又为什么真说了? (本章完) 第239章 238太京,略窥一角(盟主王炅鸾出镜 第239章 238太京,略窥一角(盟主王炅鸾出镜) 冯绣虎没有食言。 等把一切安置完毕,他给弟兄们派发了赏钱,遣散众人后,就领着顺子去了神仙浴。 还是酉也内木。 这次鸨儿娘玉芝学乖了,挽着冯绣虎进到店内,第一时间就转身取来放衣服的托盘。 抬头一看,冯绣虎果然又脱光了。 冯绣虎对她咧嘴一笑:“老样子!” “好嘞!” 玉芝眉开眼笑,领着他们往里走。 玉芝边走边说:“冯老爷,你就放心吧,上次那几人初来乍到没经验,这次保管让你更加舒坦。” 冯绣虎言而有信:“上次那个在码头做工的师傅在吗?我跟他说好了,这次还点他。” 玉芝捏着手绢在他胸前一扫,抛来一个媚眼:“人老提起你,说你冯老爷心善哩。” 冯绣虎给她提了个建议:“你该给他们每人发个牌子,上面写着编号,这样好记。” 进入隔间时,冯绣虎看见顺子在郑重地对玉芝嘱咐,他连说带比划:“十个,我要打十个。” 像是怕冯绣虎听见,顺子最后一句把声音压得极低:“……我是说姑娘。” 顺子不懂享受,冯绣虎也不强求,转身进了隔间。 他甩开围裆毛巾,泡进池里发出惬意的叹息。 耳边传来莺莺燕燕的戏水声——隔壁似乎还有别人。 不多时,小厮领着几名赤条条的汉子进来了,他们肩上搭着毛巾,冲冯绣虎露出憨厚腼腆的笑容。 冯绣虎顺口问了一句:“隔壁是谁?” 小厮告诉他:“国都来的大老板,王炅鸾王老板。” 国都来的?冯绣虎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小厮竖起大拇指,抿嘴道:“人可是响当当的大老板,做的是布匹生意。寻常说人走南闯北,多少带些抬举,但在王老板这里是一点水份都不掺——南至帆城,北至折柳关,大玄最远的两处地界,他的生意都铺了过去。” “那这人的见识一定很广。” 冯绣虎双眼亮了,起身走出门去,小厮没来得及拦,冯绣虎已经径直闯入隔壁。 大泡池里是深棕色的药浴,水面漂着不知名瓣。 年轻的王老板背后,池边跪着两名衣着清凉的娇俏美人,在两侧替他捏肩,他的怀里一左一右还各搂了一个。 听见动静,王炅鸾抬头看来,有些不知所措。 冯绣虎领着几位赤条条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丝毫不客气地走进泡池里,在王老板对面坐下了。 冯绣虎冲他拱拱手:“王老板,我来找你长长见识。” 王炅鸾歪了歪头:“你想长哪方面的见识?” 冯绣虎说:“听说你是国都来的,就讲讲国都吧。” 王炅鸾点头:“好说,你想听什么?” 冯绣虎想了想:“国都和帆城比,有哪里不一样?” 王炅鸾笑道:“那区别可就大了,帆城清静得就像一幅素雅的水墨画,而国都却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浮世绘。” 因为没亲眼见到,所以王炅鸾的形容让冯绣虎感到难以理解:“帆城也能算清静?神庙和教会就差没把脑浆子打出来了。” 王炅鸾哈哈一笑:“这算什么?风雨神庙和迷雾教会,这才两家罢了。而国都——也就是太京,它的别称叫做万神之城,首善之地。” 冯绣虎兴致高涨:“好一个首善之地,能讲具体些吗?” 王炅鸾笑着摇头:“讲不具体,因为能讲的太多了。” “你见过铁轨电车吗?见过琉璃天桥吗?见过租界吗?太京什么都有!” “贯穿全城的母亲河——白渡河,对望的两岸上,一边是工业厂区,一边是庙宇教堂汇聚的霞飞路。” “霞飞路又被叫做信仰长廊,各大神庙,各大教会,他们的宝殿和圣殿齐聚于此,每月初一的正午,宝殿的钟声和圣殿的管风琴会一起奏响,吸引无数信徒前来观礼。” “还有圣安娜咖啡馆,心灵教会的修女亲自担任侍应生,她们的招牌是‘苦艾鸳鸯’,光是想起来都令人回味无穷。” “哦对了,还有羲君落日门!那是以白渡河为界,内城与外城之间的河口闸门,每到黄昏的时候就会开启,齿轮滚动,蒸汽嘶鸣时发出厚重悠扬的汽笛声,被人们称做‘羲君的叹息’。” “如果你想追寻时代的痕迹,闸北老城一定不容错过,那里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前朝风格。” “而要是你想找点乐子,不如去逛逛藏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里的神龛街,那里物美价廉,能享受到许多特殊服务——当然了,你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比如盯紧自己的钱袋子。” 王炅鸾一口气说了很多,冯绣虎只是略窥一角,已经不由得心生向往。 他大致能理解一些了,为什么王炅鸾会说帆城是“清静之地”。 帆城光是风雨庙和迷雾教会两家就已经纷争不断,而作为群庙众教汇聚之地,冯绣虎简直无法想象太京会有多热闹。 冯绣虎拱手道谢:“首善之地,果真不凡。” 王炅鸾同样抬手回礼。 忽然,哗啦一声水四溅,又一名俏丽女子从王炅鸾面前的水里冒出头来——原来不止四个,是五个。 冯绣虎惊叹:“嚯,肺活量够足的呀!” 涨了见识,冯绣虎满意离去。 出了隔间,冯绣虎觉得不能白占人便宜。 于是他想了想,对小厮吩咐:“王老板是个体面人,却不懂享受——给他上一套和我一模一样的,记我账上。” 小厮点头称是。 冯绣虎回到自己隔间搓了起来,不多时,忽然听见隔壁闹出动静。 王炅鸾的声音很慌张:“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走开!别碰我!” 挣扎声,水溅声,惨呼声,一时齐齐作响。 冯绣虎满意地笑了。 …… 享受过了,神清气爽的冯绣虎回到汤泉楼柜台取衣服。 在这里他见到了同样神清气爽的顺子。 穿衣服时,冯绣虎问玉芝:“王老板还没洗完?” 玉芝干笑道:“王老板走得匆忙,说咱家的样太野……以后再不来了。” 看来确实是个不懂享受的。 冯绣虎摇摇头,领着顺子走了。 ps:恭喜盟主王炅鸾杀青。 (本章完) 第240章 239说谢谢的原因 第240章 239说谢谢的原因 冯绣虎的原意只是想把工厂区圣堂里最值钱的物件搬走,可是他忽略了弟兄们的出身,大家都穷怕了,忽然有机会敞开了拿,简直恨不得把圣堂给犁一遍。 回到家后,冯绣虎其实也隐隐担忧——他担心拜恩侍卫长打完小报告后,瓦德拉乔会让他把东西全吐出来。 却没想,没等来瓦德拉乔的消息,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次日,有客到。 冯绣虎回来后,家里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虽然搬了家,但大家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 只有冯绣虎不太适应。 一大早刚醒,他在饭桌上就抱怨起来。 “房间不够敞亮。” “没有后院透气。” “上下楼梯太麻烦。” “外面街上太吵,又是汽车喇叭又是马车车铃。” “就连床也没桂圆家的舒服,睡得我肩膀疼。” 细腰儿走到冯绣虎身后,替他轻轻揉捏起肩膀:“老爷呀,熊姐姐家的床我也睡过,没觉得咱家差了哪点,所以到底是床不对,还是人不对呀?” 冯绣虎托着下巴思考:“那今晚你来我房间睡吧。” 细腰儿闻言喜道:“当真?” 冯绣虎点头:“我去桂圆家跟她挤挤。” 细腰儿顿时瘪了嘴,语气幽怨:“老爷若真喜欢熊姐姐,奴家也愿意帮着牵线,只盼老爷一碗水端平,莫要厚此薄彼才好。” 细腰儿这番话说得无比自然,她的语气措辞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有些东西又好像确实不一样了。 冯绣虎心里有数,他轻拍细腰儿手背:“放心,忘不了你,等我和桂圆成了,你就在房里伺候我俩,端个夜壶倒个洗脚水什么的。” 细腰儿噗嗤笑出声来:“老爷你又取笑我。” 忽然管家匆匆走进来,弯腰在冯绣虎耳边说道:“老爷,国公夫人来访。” 冯绣虎一愣:“这么快?” 细腰儿没听见管家的话,好奇问道:“谁来了?” 冯绣虎勾着嘴角一笑:“端夜壶的。” …… 国公夫人被请了进来。 冯绣虎本想就在客厅里招待她,韦素娥却说有些私密话想单独交流。 冯绣虎略作思忖,估计韦素娥还是不想把秘密给外人听去,于是点头答应了。 几人来到书房,等细腰儿亲自端来茶点后,冯绣虎就让她出去了。 对家里人来说,国公夫人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细腰儿老是情不自禁偷眼打量韦素娥的模样,直到出去时,冯绣虎还能听见她在和水仙灵芝叽叽喳喳说着小话。 韦素娥使了个眼色,吴彩凤走过去将书房门反锁上,冷哼一声:“没规矩。” 冯绣虎看向对面,韦素娥面色冷峻,身后站着的顾芝俪同样俏脸冰寒。 冯绣虎冲顾芝俪勾勾手指:“过来。” 顾芝俪眼角一抽,下意识看向韦素娥。 冯绣虎笑着说道:“进了这个门,以后你就是这家的人,老爷的话也不听吗?” 顾芝俪咬着嘴唇,表情兀自强硬。 “够了。” 韦素娥开口了。 她冷冷看着冯绣虎:“疯大虫,因果缘由你我心知肚明,那些令人生厌的把戏就收起来吧,我们关起门来说敞亮话。” 冯绣虎往后靠在椅背上,摊手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把人留下,我把那天发生在天崖的事忘了,咱们一拍两散。” “还不够。” 韦素娥缓缓摇头:“也不怕明告诉你,阿俪是赤脚王爷庙的修士,她虽是婢女,也是我的护卫。卫晋顺水推舟,逼我将她送走,无非是想断我一臂,以作警告。” “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往后阿俪常居冯家,你须好生待她,不可折辱,否则即便我管不了,赤脚王爷庙也不会放过你。” 冯绣虎嗤笑一声:“怎么,你当她是进来当少奶奶的?” 韦素娥微微眯眼:“你要想把她供着,我也没意见。”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妈的,最烦跟蠢女人打交道。” “你说什么!?” 韦素娥竖起眉毛。 冯绣虎豁然起身,一把扯住顾芝俪的头发将她按在书桌上。 “你做什么!”韦素娥大喊一声。 同时吴彩凤迅速掐诀:“放肆!” 还未来得及施放咒术,道道迷雾锁链骤然显现,将她四肢捆缚吊在半空。 动弹不得的吴彩凤慌张喊道:“夫人快走!” 韦素娥从惊愕中回神,转身就想往门口奔去,可四周涌现出浓浓迷雾,转眼间一切都被迷雾所吞噬。 惊慌中,韦素娥转头看回冯绣虎,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冯绣虎,你要是敢害我,公爷不会放过你。” 冯绣虎狞笑道:“别怕,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韦素娥,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功夫操心这两个替死鬼?你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扯起顾芝俪的头,迫使她仰起头来。 顾芝俪的脖颈被迷雾锁链紧紧缠绕,使不出法力不说,已经快要窒息了。 冯绣虎道:“就像我刚刚说的,进了我家的门,就得听我的。我本以为你理得清里面的道理,却没想到你脑子还是不清醒。”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我现在就宰了她俩,大国公不仅不会管,还得敲锣打鼓地给我送锦旗来。” 韦素娥紧咬牙关:“赤脚王爷庙……” 冯绣虎大手一挥:“去他妈的赤脚王爷庙,有胆子你就去把他们叫来,你看大国公抽不抽你?” 韦素娥脸色铁青,不说话了。 半晌后,她终于垂下了眸子。 “冯……冯神甫,放了她们吧,我们好好聊聊。” 冯绣虎松开手,迷雾随之散去。 “咳咳——呕——” 顾芝俪瘫坐在地,捂着喉咙干呕,刚脱身的吴彩凤赶紧过来替她抚背顺气。 冯绣虎重新坐下来,托腮盯着韦素娥:“早拿出这态度不就没这事了。” 韦素娥咬了咬嘴唇:“那便依你说的,我们两清。” 冯绣虎用手指点了点她,笑骂道:“瞧你那样,你还委屈上了,难怪你玩不过大国公。” 冯绣虎反问她:“知道那晚大国公为什么谢我么?” 韦素娥抬眼看来,有些不解。 冯绣虎在顾芝俪肩头踹了一脚:“因为我看穿了他的意图。” “一是我主动要人,正中大国公下怀,他便能顺水推舟把这娘们送走。” “二是因为我给了你台阶——酒桌上,我拍着胸脯保证,我和你韦素娥冰释前嫌,不再计较你害我的事,可谁能保证我说的是真话假话?” “可有这娘们在身边盯着我就不一样了,我主动把她要过来,既是向大国公表忠心,也是给你喂了颗定心丸。” 冯绣虎冷笑一声:“你男人煞费苦心给你找台阶,而你这个蠢女人竟然连看都看不出来——以后在外面碰上了别给我打招呼,我不跟傻子玩。” ps:国公夫人还有后手。 (本章完) 第241章 240顾芝俪也要说谢谢 第241章 240顾芝俪也要说谢谢 国公夫人领着吴彩凤走了。 这场聊天算是不欢而散,但结果是好的。 冯绣虎延续了在晚宴上的演技,韦素娥似乎已经认定了他会把那天发生在天崖的事烂在肚子里。 这样一来,方便了后续洪胜火私下调查——虽然知道洪胜火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但后面的事已经跟冯绣虎没关系了。 对于洪胜火这个人,冯绣虎其实一直心存提防,或者说他提防的是羲君庙。 当洪胜火将朽烂的弹药箱铁盖摆在面前时,冯绣虎的心里就敲响了警钟。 就连镇水司都被洪胜火蒙骗了,借着查神威炮案子的名义,洪胜火在替羲君庙调查蚀的踪迹。 羲君庙当然不可能只委派洪胜火一个人查,所以能推断出是整个羲君庙都在暗中做这件事,而洪胜火只是碰巧发现了线索,又碰巧被冯绣虎知道。 可是在这之前,冯绣虎一直有个问题没想通——蚀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原始神,羲君庙有什么资格调查他? 要说是羲君为了找到蚀,于是发动了整个东方神群体来寻找他,这或许还能对等一些。 关于这个问题,冯绣虎在风雨娘娘那里得到了答案。 风雨娘娘不止一次无意中提起过——她要寻回羲君。 于是冯绣虎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失踪的不止是蚀,还有羲君。 羲君庙真正要找的也不是蚀,而是羲君。 这也是洪胜火只能暗中调查的原因所在——羲君消失是隐秘,羲君庙不能让外人知道。 而在羲君庙看来,羲君和蚀向来是绑定在一起的,二人又同时失踪,所以他们才会认为,只要找到了蚀,就能找到羲君。 关于这点,冯绣虎也没问过蚀,因为蚀从未主动透露,冯绣虎深知以蚀的尿性,就算他真问了,也问不出个屁来。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现在和蚀确确实实是一头的,是不可分割的,所以羲君一直都被冯绣虎列为假想众的头号大敌。 所以他不得不提防羲君庙,提防洪胜火。 所以冯绣虎深知自己了解和学习的还有很多。 这不仅是为了应对以后的强大敌人。 还因为他身处这个世界的强烈不适。 扪心自问,冯绣虎从未想过要改变这个世道,他没有宏愿,也不是善人。 但问题在于,他也不想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这是冯绣虎和这个世界无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他必须强大起来,只有强大到一定地步了,才能不让人指着他的鼻子,逼着他做出改变,才能让这个世界适应自己。 但这是后话了,暂且按下不表。 放回眼下。 顾芝俪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虽然看得出表情还是不情愿,但至少没了一开始的桀骜不驯,她甚至不敢看冯绣虎的眼睛。 冯绣虎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是韦素娥二人离开前,吴彩凤递给她的。 冯绣虎扬扬下巴:“装的什么?” 顾芝俪把包袱放在桌上,默默展开。 冯绣虎斜眼看去,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外,还有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戒指项链,酒杯玉碗,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顾芝俪小声解释:“夫人待我宛如姐妹,她说往后就照顾不到了,这些便当作提前给我的嫁妆。” 冯绣虎点点头,让她重新收起。 他昨天才捞了一票,暂时看不上这些小物件。 顾芝俪收好东西,施了一礼准备离开房间:“奴婢随便睡哪,有张床就行,但烦请老爷差管家领我认路。” 她态度转变得倒是挺快,只是不那么真心实意。 冯绣虎摆手:“不急,你先说谢谢。” 顾芝俪一愣,她轻咬下唇,小声道:“谢谢老爷。” 冯绣虎摇头:“不行,不够诚恳。” 顾芝俪抬头看他,忍不住质问:“我都已经认命了,你还要我怎么诚恳?” 冯绣虎翘腿托腮,笑道:“阿俪呀,你这可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顾芝俪脸色难看:“又开始胡言乱语……你这么难伺候,你家下人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 “你别不信。” 冯绣虎点了点她:“你以为韦素娥把你赔给我,是你吃了大亏,但其实是我救了你。” “大国公铁了心要给韦素娥一点教训,而老威廉的账本上留的是你的名字,这个教训就必然落在你头上——如果我不把你要过来,你觉得在国公府,你还能活几天?” 顾芝俪脸色一白。 冯绣虎戏谑笑道:“打着处理家贼的名义,大国公摘你脑袋可谓是有理有据,她韦素娥敢拦吗?” 顾芝俪咽了口唾沫,这道理不难想明白,她背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感到一阵后怕。 冯绣虎再次问起:“救你一命,你不该说声谢谢?” 顾芝俪牙关一颤:“谢……谢谢。” 冯绣虎满意点头,笑眯眯道:“你瞧,只要说开了,咱俩都挺好说话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顾芝俪很清楚冯绣虎的本意肯定不是发善心——无非还是图她身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觉冯绣虎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也变得猥琐起来。 顾芝俪下意识扯了扯衣摆:“你,你得让我先适应一段时间。” 冯绣虎略作思考,表示能理解:“我懂,实习期,你放心,我是正规老爷,实习期也有工资。” “什么?” 顾芝俪显然没听明白。 冯绣虎不在意,他摆摆手:“这样,你先表示一下诚意。” 顾芝俪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她紧紧盯着冯绣虎,冯绣虎也把她看着。 半晌后,顾芝俪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强忍着屈辱,伸出手缓缓去解上衣的排扣。 “你藏啥了?” 冯绣虎瞪大眼睛,以为她要掏东西。 他赶紧起身走过来,伸长脖子往衣领里面瞧。 顾芝俪满脸涨红,双手都在发颤,却不敢阻拦。 冯绣虎看了半晌,却啥也没看到,只好失望地收回目光。 他抬眼看见顾芝俪红润的脸色,恍然大悟:“原来是热了。” 顾芝俪垂首不敢看他,小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冯绣虎莫名其妙:“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顾芝俪猛地抬头,羞愤地瞪着他:“还不够么?” 冯绣虎一拍桌子,反瞪回去:“注意你的态度!” (本章完) 第242章 241进入角色 第242章 241进入角色 顾芝俪是又羞又恼,见冯绣虎瞪眼的样子似乎很不高兴,她想起夫人的嘱托,索性狠下心来。 她用力一咬牙,一把扯开袄子的排扣,露出穿在里面的内衬。 不等冯绣虎继续发话,她又接着去解内衬的束绳,一副不脱光不罢休的模样。 冯绣虎也急了,不停拍着桌子:“干什么?你想干什么!碰瓷是吧?色诱是吧!我不吃这套!” 内衬跟着敞开,里面只剩一件肚兜了。 再不拦肚兜也要没了。 冯绣虎感觉自己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声望值又有下跌的趋势,情急之下,他大喝一声:“住手!” 迷雾锁链凭空激射而来,缠住顾芝俪的双腕将她吊了起来。 冯绣虎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好歹毒!” 顾芝俪也不反抗,她自嘲般的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反正都是落你手里,早晚该有这么一天。” 冯绣虎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这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啪嗒。 他点起一支香烟,沉着脸说道:“我家不是这规矩。” 他挥挥手,锁链化作迷雾消散,顾芝俪从半空跌下来。 “穿上衣服。” 顾芝俪不知道冯绣虎为什么突然变脸,只当是自己的冷嘲热讽让其没了兴致。 她快速把衣服重新裹好,用戒备地眼神看着冯绣虎。 冯绣虎轻弹烟灰:“虽然我封禁了你的法力,但我知道你们赤脚王爷庙的人总藏着奇奇怪怪的药,所以我劝你收起小心思,别想着拿东西出来害人。” 顾芝俪警惕颔首:“你放心,夫人早吩咐过我,免得惹到你不高兴,反牵连了她。” 冯绣虎点点头,摆手道:“滚吧。” 顾芝俪拿起包袱,转身离开了书房。 冯绣虎刚才说的“诚意”,其实是想问问题。 他本想借救命之恩的由头,让顾芝俪解答他的疑惑。 比如她是什么修为,科纳特陈中了什么咒术,以及她和吴彩凤被安排在韦素娥身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看顾芝俪这副态度,估计也很难问出什么实话,于是冯绣虎才作罢了想法。 …… 出了书房,顾芝俪就去找了管家。 佯装路过的灵芝瞥了她一眼,然后立马去给细腰儿通风报信。 “我看得可清楚了,她进去时还是对的,出来时扣子就扣反了一对!” 细腰儿眼珠子转了转:“她确有几分姿色,但我相信老爷不是那种人。” 灵芝小声拱火:“那要是她主动勾引的老爷呢?” 水仙揪起她的耳朵:“休得乱讲,我看你又想掌嘴了。” 正此时,顾芝俪跟着管家从客厅路过——管家正带着她熟悉家里。 细腰儿顺势起身:“我领着她看吧,正好我们熟悉熟悉。” 管家低头应了,弯腰退去。 细腰儿走过来,将顾芝俪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顾芝俪此时已经收敛了那副“国公夫人婢女”的架子,率先向细腰儿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一句话把细腰儿哄得眉开眼笑,她主动挽起顾芝俪的手臂:“别见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叫声阮姐姐就行。” 顾芝俪朝她展颜一笑:“那阮姐姐唤我阿俪便好。” 二人往楼上走,细腰儿边走边说:“老爷可曾吩咐,往后你做些什么?” 顾芝俪回道:“自然是贴身伺候,就像伺候国公夫人一般。” “贴身伺候……” 细腰儿想了想:“那便和水仙灵芝一样了。” 她把顾芝俪领到一处:“这两间女仆房就挨着老爷的主卧,一间水仙灵芝住了,你就住另一间吧。” 然后她又指了指身后:“我就住在对面。” 顾芝俪也不挑剔,进房间把包袱放下,很快走了出来。 她对细腰儿说道:“刚才走来,我发现好多家具都需养护了,寻常物件还好,但一些昂贵家具和艺术摆件一定得定期仔细伺候,时间长了,折价不说,还让家里看着破落。” 顾芝俪进入角色很快,细腰儿听得一愣——她竟从未考虑过这方面。 顾芝俪笑了笑:“国公府讲究多,所以我自然懂得多些。阮姐姐放心,这些事我有经验,也认识不少专门干这些活的人,届时我叫他们来家中打理。” 二人又往下走。 顾芝俪一路挑出了更多问题。 “她们就是水仙灵芝?怎么穿成这样——回头我找人给她们订身女仆制服,这才认得出来。” 细腰儿干笑道:“家里人不多,相处久了自然就认得了,不必穿制服了吧。” 顾芝俪认真道:“咱们当然认得,但客人不认得,届时来了贵客,她们就穿寻常衣物,丢的是老爷的脸。” 细腰儿还没接话,顾芝俪又指向了管家:“这管家一看就知道是在下城找的。” 细腰儿一愣:“怎么看出来的?” 顾芝俪摇头:“眼里没活,站在墙边无事可做,说好听点是不碍主人的眼,说难听了就是偷懒。” 她又指向水仙灵芝:“大白天的,女婢坐在客厅谈笑,管家居然不制止。”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摸了摸外面窗沿,指尖抹上了灰尘。 然后举着手给细腰儿看:“这么大的家,这么多需要打理的地方——下人可以看不到,但管家不能看不到。” “一个合格的管家不仅要照顾到目之所及的地方,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也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管家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无法辩驳。 顾芝俪掰着指头细数:“除此以外,还要根据主人的习惯制定日常流程,规范家中礼仪,例行管理后厨,检查安全隐患……” 细腰儿抓住她的手,打断道:“阿俪,多说无益,不如你直接教我们吧。” …… 吃饭时,冯绣虎从书房出来了。 他从楼上下来,却没听见熟悉的热闹交谈声。 正疑惑着,冯绣虎走进餐厅,却发现管家、水仙、灵芝,全都立于墙边恭候,几名造饭婆不知从哪搞来一身纯白厨师服,排成列站在桌边,手里各端着一个银质托盘等待。 桌上只有细腰儿,但也是正襟危坐,把双手置于膝上,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主座后面站着顾芝俪。 见冯绣虎下来,她主动拉开椅子,请冯绣虎落座。 冯绣虎下意识就要往怀里掏打火机和怀表,他盯着顾芝俪:“你他妈真给他们下药了?” ps:是要下药,但还没到时候。 (本章完) 第243章 242套话顾芝俪 第243章 242套话顾芝俪 细腰儿站起身来,替顾芝俪解除误会:“老爷,阿俪在教大家规矩——她比熊姐姐懂得还多。” 可不多么? 大国公是玄国人,又跟西方教会亲近,所以在国公府,既要计较东大陆的礼制,同时还得注重西大陆的礼仪,顾芝俪和吴彩凤能被安排在韦素娥身边,这些规矩早就培养过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 冯绣虎收回手,走过来坐下。 顾芝俪不苟言笑,熟稔而优雅地替冯绣虎围上餐巾,然后招手示意造饭婆上菜。 她一边给冯绣虎倒了杯红酒,一边介绍道:“今天的主菜是焗龙虾,奶油蘑菇鸡,以及一道烩牛尾,我建议你可以先尝一点玉米浓汤开胃。” 冯绣虎注意到,那几位跟着他来到上城的造饭婆似乎很不适应身上的厨师服,总是不自觉地这里抠一抠,那里又拽一下。 他问道:“你们啥时候有这手艺了?话说我家有这些食材吗?” 顾芝俪面不改色地解释:“老爷,因为时间匆忙,这些餐食其实是我让银匙西餐馆特意送来的,我计划明天请来资深大厨,对我们家的后厨进行专业培训。” 冯绣虎默不作声。 顾芝俪切下小块食物,送到冯绣虎的餐盘里。 她继续说道:“晚餐不宜吃太饱,用餐结束时,请务必记得留下一部分食物在盘子里,这也是为了彰显家中富足。” 冯绣虎不太乐意:“饭都不给吃饱?我就算了,顺子那大体格子,不吃饱能有力气么——等等,顺子呢?” 他这才发现没见到顺子的踪影。 管家正要搭话,顾芝俪却提前抢答了:“顺子先生今天在工厂区圣堂轮值,负责夜间巡逻,所以我没有计划他的晚餐——但是请放心,我已经叮嘱过后厨,让她们在后半夜提前准备餐食,以确保顺子先生在结束辛勤的工作后,回到家第一时间就能喝上热茶,以及品尝到美味的早点。” 冯绣虎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你别说,这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感觉还真不赖。 他好奇问道:“还有什么招数?” 顾芝俪轻抿嘴唇:“至于老爷刚刚说的担心吃不饱的问题,其实我还给你准备了餐后甜点——今天准备的是巧克力熔岩蛋糕,你可以在离开餐桌后,回到房间慢慢品尝。” 冯绣虎乐呵呵指着餐桌上的其余空位:“那一块儿吃呗,你也坐。” 顾芝俪却果断拒绝了:“尊卑有别,身为下人,最忌讳和主人同桌用餐。我们会在主人用餐结束后,从后厨端走食物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食。” 她向冯绣虎微微颔首:“老爷请慢用,我还有别的家务要做。” 说完,顾芝俪就转身上楼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冯绣虎赶紧冲水仙灵芝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吃点。 灵芝已经咽了好几次唾沫,见冯绣虎招呼,笑眯了眼睛就要过来,却被水仙一把拽住。 细腰儿放下刀叉,开口了:“老爷,阿俪说的不无道理。” 她随熊桂媛住在上城许久,方方面面的门道早已摸清,所以反倒比冯绣虎更能理解顾芝俪的做法。 “如今老爷的身份,说句有头有脸是丝毫不过分。如今咱家定居上城,家里从上到下,处处都代表了老爷的脸面,我知道老爷随和心善,所以从不计较家里的规矩,但在家里无规矩是小,以后在外人面前丢了老爷的脸才是大事。” 水仙默默点头,看样子深表赞同。 冯绣虎又看向管家:“老黄,你觉得呢?” 管家微微躬身,赔笑道:“回老爷话,上城下城确有区别,同是管家,上城却流行西大陆那套风俗,这方面在下确实不如阿俪姑娘懂得多,但我今日多看少说,已是学到了不少。” 冯绣虎默默点头,某方面来说顾芝俪的办事风格确实有可取之处,可冯绣虎没来由地有些怀念碧波街的宅子。 或许不止是因为规矩,还因为洋楼确实不如大宅住得舒服。 …… 吃过饭,冯绣虎回到房间。 刚推开门,他就发现屋里有人进来过了——原本杂乱的角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衣服也分门别类挂在了衣柜里。 以及最显眼的床。 床上的被褥换了一套全新的,冯绣虎摸上去,只觉得无比软和,好似在摸云朵一般。 身后的房门被推开,顾芝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一边将托盘上的饮品食物放在小圆桌上,一边说道:“身为下人,要时刻注意主人说出的任何话语,哪怕只是一句无意间的抱怨。” “今天我听阮小曼说你抱怨床不舒服,但时间太紧,只来得及替你换成鹅绒的软垫和被子,如果今晚依旧睡不好,我明天会重新购置更昂贵的床垫。” 冯绣虎走过去,在桌子一侧坐下,然后指着对面:“来,聊聊。” 顾芝俪犹豫了一下,依言坐下。 为了表示友好,冯绣虎冲她咧着嘴笑了笑:“你身为神庙修士,为了给韦素娥当婢女,学了这么多伺候人的手段,心里就不憋屈吗?” 顾芝俪摇头道:“你只和风雨庙接触过,所以难免误会。或许别家神庙的修士会自恃身份,不屑与普通人为伍,但赤脚王爷庙不会。” “我们习得一身功法,大多数时候都在治病救人,与普通人接触更是常有的事。而且病症万千,难免搞得满身污秽,所以我们赤脚王爷庙的修士不怕累也不怕脏,只是伺候国公夫人而已,其实算不得什么。” 冯绣虎若有所思。 顾芝俪指着桌上的食物:“甜点要及时吃,等温度降下来,巧克力凝固了,口感也就欠缺了。” 冯绣虎心不在焉地拿起蛋糕咬了一口,又问:“那吴彩凤呢?她跟你来头不同,她又是怎么想的?” 顾芝俪立刻投来警惕的目光:“什么叫来头不同?” 冯绣虎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来自姻缘仙翁庙,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顾芝俪神色一慌,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你听谁说的?” 冯绣虎冲她挤挤眼睛:“她修炼的是相思欢喜功,对么?科纳特陈就是着了她的道。” (本章完) 第244章 243顾芝俪的反常 第244章 243顾芝俪的反常 顾芝俪暗自松了口气。 她冷着俏脸:“那又如何?科纳特陈已被定罪,此事不可能再翻案了——况且你也不会说出去不是么?” 顾芝俪反客为主辩道:“你自以为拿捏了国公夫人的把柄,但你又何尝没有把柄握在夫人手里?” 冯绣虎好奇问道:“我有什么把柄?” 顾芝俪冷笑:“你到底是怎么从天崖爬上来的?” “哦——” 冯绣虎恍然大悟。 顾芝俪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所以谁都有秘密,你冯绣虎也是,而且我觉得你的秘密不比国公夫人的小。” 冯绣虎抬眼看她:“怎么说?” 顾芝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能从天崖活着回来,说明你有特殊的保命手段,这就已经够了不得了。” “其次,我和阿凤都是神游境修士,也就是教会说的符文启迪阶段。而你只是区区一介神甫,甚至才迈入通灵境不久,只凭这点道行,竟然能在弹指间施咒,令我和阿凤毫无还手之力——这太不正常了。” 她眼眸轻抬,盯着冯绣虎表情:“不会是某位迷雾教会的天使降临在你身上了吧?” 冯绣虎心头一紧——某方面来说这个推测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但他嘴里却说道:“天使降临又是什么意思?” 顾芝俪回道:“用我们神庙的话说就是,灵神夺舍。” 话刚出口,她又摆手道:“算了,是我想多了,如果现在坐我对面的真的是一位天使,你也不会跟国公夫人纠缠那么久了。” 冯绣虎暗自松了口气,他看向桌上的杯子,想喝口水压压惊。 可刚端起来,鼻间闻到的却是酒气。 “酒?” 他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 顾芝俪颔首道:“这叫睡前酒,入睡前喝一杯,能睡得更踏实。” 冯绣虎恍然点头,端起杯子往嘴边送。 “别喝!!” 脑海中一声炸响,蚀突然的暴喝差点没给冯绣虎吓得把酒杯丢出去。 顾芝俪本看着别处,在心里默数几秒后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缓缓抬眼朝冯绣虎看来。 二人视线对上,顾芝俪的眼神凝固了。 那杯酒依然悬在冯绣虎的唇边,一动未动。 冯绣虎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垂眸仔细打量。 只见这枚酒杯的做工精巧细致,杯壁上镶金描银,勾勒出凤凰展翅的华丽图案——更大的问题是,冯绣虎看着眼熟。 好像是顾芝俪带来的“嫁妆”。 “这不是我家的杯子吧?” 冯绣虎挑眉。 顾芝俪面不改色道:“是我的,睡前酒代表的是一天的结束,所以要用配得上主人尊贵身份的杯子,我在后厨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才用了我的。” 冯绣虎似笑非笑:“你还挺大方。” 顾芝俪抿着唇不说话。 冯绣虎站起身,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下药了吧?” 顾芝俪平静吐字:“没有。” 冯绣虎用大拇指轻轻抚过她的鬓角,指腹湿润,那是一滴冷汗。 “那你在害怕什么?” 冯绣虎问。 顾芝俪表情依旧平静:“我怕你又发疯。” 冯绣虎哂然一笑——这是个会找借口的。 他把酒杯递到顾芝俪唇边:“下没下药,喝了就知道了。” 却没成想,顾芝俪丝毫不抗拒,接过杯子仰头一口就喝了,然后冲冯绣虎倒转酒杯,示意一滴都不剩。 这下反倒给冯绣虎整得不那么自信了。 他打量一番顾芝俪:“你……酒量不错。” 顾芝俪冷着脸起身:“天色已晚,老爷好生休息,奴婢这就走了。” “哎,别急。” 冯绣虎又把她按回了椅子上,抱着双臂笑道:“还是多待会儿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急着回去给自己解毒呢?” 顾芝俪回道:“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恐对老爷名声有碍。” 冯绣虎指着她:“你自己听听这叫什么话,一看你就还是没把自己真的当下人,老爷跟自家婢女深夜谈心怎么了?这不很正常么。” 顾芝俪咬了咬下唇:“那便依你。” 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坐了良久。 冯绣虎都等得思路开始发散了。 直到刚才蚀吼了那么一声,他才意识到一件事——自从他“复活”以后,蚀好像一直都没说过话。 这不正常。 要不是刚才逼急了,估计蚀也不会出声。 可是,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哑巴”了? 冯绣虎迫不及待想进入灵界去亲口问问,但得先摆平眼前的事。 他们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后半夜。 期间不止是冯绣虎,顾芝俪也连打哈欠,二人都困得不行了。 顾芝俪面色如常,行动无碍,根本看不出哪里有中毒迹象。 就在冯绣虎眼皮底下,被封禁了法力的顾芝俪也根本没有偷偷解毒的动作,冯绣虎不禁愈发疑惑。 可蚀也没理由骗自己——除非他看走眼了。 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顾芝俪眼角泛着泪,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还打算看多久?” 冯绣虎也没招了,但他嘴硬:“我就是诈你一下,目前来看你勉强过关了,走吧。” 顾芝俪懒得再招惹他,端起托盘气冲冲走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 顾芝俪靠着门边大口喘起气来。 她其实一点也不困,为了不让冯绣虎看出破绽,她的神经每分每秒都紧绷着。 稍稍平静了心绪,顾芝俪贴耳在门上倾听片刻。 确定外面无人偷听后,她快速来到床边跪下,从床底拿出一个酒壶和另一只酒杯——显然和刚才那只酒杯是完整的一套。 只见她端起酒壶,给另一只酒杯倒满,正准备喝下去时,忽然外面传来了声响。 “开门!查房!” 冯绣虎把门敲得砰砰作响。 顾芝俪脸色一白,顾不得其他,匆忙将酒壶酒杯全部用被子盖住,然后赶紧走过去开门。 冯绣虎推门进来,他一把捏住顾芝俪的下颌,鼻子凑近闻了闻,没有闻到新鲜的酒气。 他放心地点了点头,视线在房间里四处打量。 顾芝俪咬牙问道:“你还想干什么?我要休息了,不然明天谁来打理家里?” 冯绣虎将门关上,反手将顾芝俪摁在了门板上,两只手在她身上到处摸索。 冯绣虎此番表现得格外具有目的性,顾芝俪心头更慌,情急中直接尖叫起来。 “住手!我叫你住手呀!” “非礼——” ps: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冯绣虎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本章完) 第245章 244囍结连理盏 第245章 244囍结连理盏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顾芝俪前脚刚走,冯绣虎就反锁了门潜入灵界。 睁开眼,冯绣虎看到——蚀被反捆双手双脚禁锢在一张椅子上,他的嘴上蒙着胶布,腰间还缠着一捆炸弹。 冯绣虎见状大怒:“谁干的!?” 蚀挣开双手,扯下胶布,跳起来一脚把冯绣虎踹了个跟头:“你干的!” 冯绣虎坐起来:“我有不在场证明!我刚刚才到!” 蚀扑上来骑到冯绣虎身上,双臂连环开弓:“是你的潜意识!蠢货!你以为我不说话就是被绑架了,所以看到的才是这样!” 冯绣虎恍然大悟——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是同一个灵体,再加上身处梦林,才会出现这种“所想即所见”的状况。 冯绣虎把蚀从身上蹬了下去:“还是先说正事吧。” 蚀黑着脸点头:“没错,这件事很重要……” 冯绣虎:“顾芝俪到底下药了没?” 蚀:“有个麻烦的家伙……”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说的却不是同一件事。 二人对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我的更急!” 蚀当先一把捂住冯绣虎的嘴:“听我说!我发现了……” 冯绣虎双手堵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蚀气得直咬牙:“……那你说吧。” 这下冯绣虎高兴了:“顾芝俪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不是毒,是法器。” 蚀没好气道:“看到那杯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科纳特陈身上看不出咒术痕迹了。” “那杯子是姻缘仙翁庙的一件特级法器,名叫‘囍结连理盏’,准确来说它应该是一整套,一个酒壶加两枚酒杯,杯子分为雄盏和雌盏,同一壶酒,用雌盏喝下的人会死心塌地地爱上喝下雄盏杯中酒的人。” 冯绣虎一拍大腿:“难怪科纳特陈这么笃定自己没中咒术——吴彩凤只是神游境修士,科纳特陈根本想不到自己是被法器给阴了。” 蚀点头补充:“这件法器被姻缘仙翁使用权柄力量亲自加持过,别说瓦德拉乔了,就算是教首亲自来也不一定看得出端倪。” 冯绣虎眼珠子乱转:“我是说韦素娥怎么急着把顾芝俪送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想把我变成下一个科纳特陈。” “顾芝俪想骗我喝下雌盏的酒,所以雄盏一定被她藏在了别处,等我喝完,她再使用雄盏……幸好我没喝,那么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使仪式失效,比如把酒倒掉?还是把雄盏的酒也喝了?” 冯绣虎心里渐渐有谱,蚀却拉住他打断:“轮到我说了。” 冯绣虎把法诀一掐:“我这边比较急,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不管蚀大喊大叫,冯绣虎回到了现世。 …… 冯绣虎摸了半天,确定顾芝俪身上没藏东西。 于是他把顾芝俪翻了个面,使二人面对着面。 冯绣虎单手掐着顾芝俪的脖子,把她按在门上:“老爷待你如初恋,你给老爷玩心眼是吧?” 什么? 顾芝俪心头一慌,疯大虫又开始说胡话了——她来帆城才两年,怎么就成他初恋了? 正常来说,这时候顾芝俪该反抗了。 她是神庙修士,虽然使不出咒术,但也锤炼过肉身,不至于连挣脱冯绣虎的力气都没有。 可她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顾芝俪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阻止冯绣虎的“咸猪手”,而是怎么把他哄骗出去。 所以落到实处,就成了顾芝俪的话术:“老爷,你困糊涂了,我不是你的初恋——” 冯绣虎冷笑一声:“好像还真是我认错人了,那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顾芝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冯绣虎一把推出门去。 嘭一声巨响,门被冯绣虎给摔上,还顺手反锁了。 之前闹出的动静早把细腰儿和水仙灵芝吸引了出来,她们鬼鬼祟祟躲在门外说悄悄话,都以为冯绣虎是真准备把顾芝俪给办了,没成想,才一会儿的功夫,顾芝俪被赶了出来,冯绣虎自己一个人留在了里头。 细腰儿赶紧上前拉住顾芝俪:“阿俪,吓着了吧,别怕别怕,老爷有时候是这样的脾气……” 此时此刻,顾芝俪才是真的慌了,她根本没听进细腰儿说了什么,一把甩开细腰儿,冲上去一脚踹在门上。 嘭!! 房门猛地敞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顾芝俪闯进屋去,顿时僵在原地。 只见床上被子掀开,冯绣虎坐在床沿,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着雄盏,朝顾芝俪投来玩味目光。 冯绣虎戏谑笑道:“背着老爷在房间里喝酒,阿俪呀,你怎么能干这么不专业的事?” “不……” 顾芝俪喃喃吐字,倏而猛地惊醒:“别喝!” 她瞬间朝冯绣虎扑去,却终究快不过冯绣虎——冯绣虎仰头一口喝下了雄盏中的酒液。 一滴不剩。 见一切为时已晚,顾芝俪仿佛失去全身力气,无助地瘫坐在冯绣虎面前,仰起头怔怔望着他。 冯绣虎摸了摸她的脸颊,替顾芝俪拭去眼角泪痕:“以后不许背着老爷喝酒了,记住没?” 顾芝俪“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点头。 怎么还哭上了? 爱情的苦就这么难吃吗? 冯绣虎抓了抓后脑勺,觉得这囍结连理盏的效果似乎没有他想象的好。 瞧瞧人科纳特陈多带劲儿! 冯绣虎拿起酒壶和杯盏,起身给顾芝俪打了个招呼:“东西我没收了啊。” 顾芝俪这下连理都不理会,趴在床沿哭得更加厉害了。 冯绣虎走出房间,细腰儿赶紧凑上来,探头探脑地往房间里看:“她怎么了?” 冯绣虎说:“找到真爱了,喜极而泣。” 细腰儿听得一知半解。 冯绣虎正准备把法器抱回主卧慢慢研究,管家却忽然快步上楼,对冯绣虎说:“老爷,门外来了客人,一个女的,我见她面生,而且大晚上一个女人孤零零在外面闲逛,似有些可疑,就没放她进来。” 冯绣虎不急这一时片刻,就跟着管家下楼去看。 穿过走廊,推开家门。 在门灯暖黄色的光晕映照下,冯绣虎看清了来人。 原来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个洋人。 (本章完) 第246章 245好运敲门 第246章 245好运敲门 女人有着一头金粉色的大波浪长发,一侧挽起,另一侧自然垂落肩头,额前留有稍许发丝。 她上身穿的是一件宽松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副太阳镜,下摆半扎进裤腰,外面套了件针织开衫,下身则是一条舒适的高腰阔腿裤,脚下踩着平底绑带凉鞋。 除此以外,她还戴了顶宽檐草帽,帽子侧面别着一朵小;她的手腕上挂着藤编手提包,就像一个菜篮子,里面盛满了各种草草。 整个人慵懒中还透着一丝书卷气。 难怪管家不让她进来,她穿得太不对劲了。 别的不说——这一身压根就不是冬天该穿的。 冯绣虎堵在门口,警惕问道:“你找谁?” 刚刚还在朝走廊探头张望的女人此时已经把目光落到了冯绣虎怀里的囍结连理盏上。 听见冯绣虎提问,女人问道:“这里是鲁鸿熙的家吗?” “走错了。” 冯绣虎转身就欲关门。 已经吃过一次闭门羹的女人赶紧按住门板——冯绣虎竟发现自己推不动。 他心里顿时更加警惕。 女人朝他露出友善的笑容:“我说的是那个规划司司长,鲁鸿熙。” 冯绣虎认真回答:“我知道,但是你找错人了。” 女人不禁皱眉:“不会吧,我的运气向来很好,应该不会找错。” 冯绣虎咽了口唾沫,态度愈发诚恳起来:“你可能真的走错了。” 他热情地指着屋外某个方向:“那边有巡捕司的驻点,你可以去找他们问问。” “那好吧。” 女人颇为气馁地低下头:“谢谢你的提醒,先生。” “不客气。”冯绣虎笑着点头,“不用着急,巡捕也不一定知道,你多找几个人问问。” 女人转身走了,冯绣虎关上门,安静地站立几秒。 片刻后,他飞快冲上楼去,拉起细腰儿就说:“快快快!咱们得跑路了,先回下城的宅子躲一阵!” 说罢,他不给细腰儿提问的时间,当先冲进主卧收拾起东西。 搬来箱子,取出衣服,冯绣虎把东西一股脑地往行李箱里面塞,一边塞一边喃喃自语:“打火机、香烟、怀表、钥匙、钱包、充电器……充电器是什么来着?” 怔神的片刻,他抬起头看向阳台外面。 这一看不要紧,慌乱中飞远的魂儿顿时又全被吓得缩了回来。 那女人就坐在阳台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摆动着双腿。 冯绣虎朝她露出微笑:“你是不是又走错路了?” 女人摇摇头,指向他丢在床上的囍结连理盏:“我刚刚忘了提醒你,那东西挺危险,别把它当普通杯子用。” “好的,我记住了。” 冯绣虎点头:“你下去的时候小心,别崴脚了。” 女人笑道:“不会的,我运气很好。” 话是这样说,但她好像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二人大眼瞪小眼。 就这样对望了片刻,女人看向行李箱:“你要出远门吗?” 冯绣虎面不改色:“我比较自律,每天不把衣服重新整理一遍睡不着。” 女人歪了歪头:“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冯绣虎说:“那你还不进来帮我一块儿收拾?” 女人心想也是,于是跳下栏杆,从阳台走进屋内。 冯绣虎伸手去拿怀表,女人却先一步抢过来塞进了行李箱最下面。 冯绣虎又去摸打火机,女人又顺手把打火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冯绣虎:“……” 冯绣虎看向她:“这些随身物品我通常都是贴身保管的。” 女人反问:“可你不是要睡了吗?” 冯绣虎沉默两秒:“我喜欢抱着它们睡。” 女人点头道:“你真不要脸。” 冯绣虎脸上有些挂不住。 正好这时门开了。 细腰儿闯进来:“老爷,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她一抬头看见了冯绣虎和陌生女人。 细腰儿表情僵住:“老爷,她是……?” 冯绣虎实话实说:“她走错路了。” 细腰儿露出幽怨的眼神:“哪条路能走错到老爷的房间里……奴家也想知道。” 女人这时也问他:“你们准备去哪?你不是要睡觉了吗?” 隔壁顾芝俪的哭声断断续续,依稀还能听见水仙灵芝劝慰她的交谈声。 冯绣虎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微微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心绪平复了稍许。 然后,冯绣虎指着门外,对细腰儿说:“不走了,回去睡觉。”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细腰儿难过地瘪瘪嘴,但还是听话离开了房间。 待房门关上,冯绣虎又看向床边的女人。 “你拿我寻开心呢?” 女人表情茫然:“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冯绣虎黑着脸:“不然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女人理所当然道:“我解释过了,我是来提醒你的。” 冯绣虎不信,冷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女人更加理直气壮了:“不是你让我进来帮忙的吗?”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冯绣虎根本无从辩驳。 于是冯绣虎试探问道:“那我要是说,不需要你帮忙了,你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女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是可以的,但说出来之后就不能了。” “凭什么!” 冯绣虎不干了。 女人耐心解释:“因为因果出现了变化。” “一开始,我离开后发现忘记提醒你是‘因’,来到阳台是‘果’;然后我打算离开时你却叫我帮忙是‘因’,我留下来帮忙是‘果’;而现在,我留下来却成了‘因’,你催促我离开反倒成了‘果’。” “发现了吗,‘离开’和‘留下’这两件本该自然发生的事,因为人为干预而出现了因果倒置,这是好运的波动,进一步说明我没有找错地方。” 这神神叨叨的发言听得冯绣虎头疼,他抬手打断:“你的意思是,我赶你走的行为,也是你自身好运的一部分?” 女人笑着点了下头:“没错。” 冯绣虎反问道:“那我刚才要是不赶你走呢?” 女人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无法对命运反悔,也无法撤回已经完成的举动。” 冯绣虎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这是他目前所见到的,最像普通人的神。 他抿了抿嘴,小声试探:“所以,你就是……莱比特·温娜?” 好运之神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冯绣虎伸出手掌。 “很高兴见到你,鲁鸿熙先生。” ps:好运之神找个人这么费劲?因为这里是帆城。 (本章完) 第247章 246神力聚合物 第247章 246神力聚合物 冯绣虎跟她轻轻一握:“鲁鸿熙只是我的艺名,我的真名叫冯绣虎。” “好的,冯绣虎先生,幸会。” 温娜小姐丝毫没有介意,她所表现出来的随和就像一种活泼和慵懒相结合的独特风格。 冯绣虎邀请她来到阳台,二人在藤椅上坐下,吹着晚风。 冯绣虎委婉表示:“其实我这人比较保守,大家当当网友就够了,线下面基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 温娜小姐没听懂,但大致理解了意思,她感到委屈:“不是你先找我借钱的吗?” 冯绣虎诧异道:“开什么玩笑,我缺你那三瓜俩枣?” 温娜小姐回忆道:“可是你确实说过,你让我借你五十块银盘子,帮助你东山再起,还说要让我当什么升降机机长——话说升降机机长是什么职务?” 冯绣虎终于想起来自己胡诌过什么,他平静回答:“计划赶不上变化,升降机的修建工作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被无限期停滞了。” 温娜小姐颇感失望:“那真是太可惜了。” 冯绣虎由衷道歉:“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如果以后有合适的岗位,我会帮你留意的。” 温娜小姐也不是不讲理的神,笑着点头:“我其实挺喜欢尝试不同的工作,总能让我有别样的收获。” 冯绣虎脱口而出:“找工作就上瓜子二手车,上面好多小姐姐等你来聊。” “什么?”温娜小姐投来懵懂的视线。 “没什么。” 冯绣虎摆摆手:“插个广告。” 温娜小姐耸耸肩,不理解但表示尊重:“你不必感到抱歉,因为我这次来见你只是顺便,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这次轮到冯绣虎好奇了:“什么事值得一位神祇亲自来做?一定很重要吧。” 温娜小姐毫无隐瞒:“是迷雾的差事,他托我帮忙。” 她将手伸进藤编提包里,摸索半晌后取出一物。 冯绣虎定睛看去,眉毛渐渐皱起。 很难用言语描述出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它既像一团气体,又像一滩粘液。它的形状并不固定,整体呈现出暗沉的银色,表面缓慢流转着灰蒙蒙光氲,透过灰光,能看见内部有大大小小的符文在明灭漂浮。 冯绣虎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温娜小姐单手托腮,和冯绣虎一起观察:“但以我的眼光来分析,这像是某种神力聚合物,我能感受到不止一种的权柄力量,可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冯绣虎眼皮一跳:“这是我不钱能看的吗?” 温娜小姐诧异道:“不是你先问的我吗?” 冯绣虎发现了,温娜小姐好像缺乏某种主观上的行为逻辑,她根本不会把问题往深了想,主打的就是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是做出来的,就一定不会错。 好运之神果然豪横。 温娜小姐接着说:“迷雾让我把它带来帆城,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着。” “合适的地方?” 冯绣虎下意识感到疑惑——如果这是命令,未免也太模棱两可了。 温娜小姐没让他失望,自信满满地说道:“只要是我觉得合适的地方,就一定是合适的地方——我要做的只是遵循好运的指引。” 冯绣虎试探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温娜小姐耸耸肩:“暂时还没有——准确来说是还没开始找,我的时间都用在找你上了。” 冯绣虎干笑:“好运之神找人也这么费劲?” “话不能这样说。” 温娜小姐摆动手指:“我没有动用权柄,找到这里全靠本能的直觉——我不想惹麻烦,毕竟这里是风雨的地盘。” 冯绣虎这下听懂了,她是偷偷来的帆城,还担心被娘娘发现,以至于连神力都不敢用。 难怪冯绣虎在她身上看不见规则的律动,原来是早就藏好了。 温娜小姐把神力聚合物重新揣回包里,再次伸手出来时,手里又多了枚银币。 她将银币递到冯绣虎面前:“我来不及去换玄国的货币,所以掏不出五十枚银盘子,就用这个抵吧。” 冯绣虎接到手里翻看,发现银币两面都是一模一样的纹——像是某个符文。 温娜小姐展颜一笑:“这是象征好运的符文,我把它叫好运银币。” “如果你觉得生活不顺利,可以抛一下它,如果是好运符文的一面朝上,你的运气就会变好了。” 冯绣虎哑然失笑:“好像也没有其他面了。” “吹一下。” 温娜小姐朝他眨眨眼睛。 冯绣虎把银币捏在手里,朝着边缘一吹,悦耳的嗡鸣声响起。 “在这个声音结束前,你可以对着它说话,这样我就能听见了。” 温娜小姐如是说道。 冯绣虎惊叹道:“这是法器?” “并不是。” 温娜小姐却摇头了:“只是一枚被我用权柄之力加持过的普通银币,它和法器的区别是,它无法附着法力。” 冯绣虎也不觉得失望,毕竟不要白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娜小姐伸了个惬意的懒腰:“好吧,直觉告诉我,这时候离开刚合适。” 她突然提出告辞,话题跳转得很突兀。 但冯绣虎也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当然没有挽留的意思:“那我就不送了。” 温娜小姐站起身,然后翻过栏杆,往前迈出一步,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冯绣虎赶紧探头去看。 一股海风吹来,吹起了晾在院子里的被褥,正好接住了温娜小姐,就像滑滑梯一样,她顺着被褥滑下去,刚刚好踩在实地上。 她回头冲冯绣虎摆摆手,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 冯绣虎一直望着温娜的背影消失在街尾,才忙不迭躺回床上,掐诀遁入灵界。 倒不是对温娜小姐失去了戒备,而是冯绣虎相信蚀的警惕——如果好运之神也跟了过来,蚀肯定会先一步躲起来。 显然,好运之神没有跟来。 因为当冯绣虎睁开眼,看见蚀正黑着脸把他盯着。 冯绣虎笑呵呵问他:“现在轮到你了,你刚刚想说什么麻烦来着?” 蚀面无表情说道:“……已经没事了。” 冯绣虎挺乐观:“没有麻烦了?” 蚀说:“不,你麻烦大了。” (本章完) 第248章 247好运与厄运 第248章 247好运与厄运 冯绣虎不信:“我怎么没感觉到?” 事已至此,蚀也不想再跟冯绣虎争辩什么,索性坐下来耐心给他解释。 “还记得我说过吗,好运之神很特殊。” “她名义上是迷雾的从神,但严格来说,没有人可以命令她。” “她的一切行为,都只遵循自己的直觉——也即是好运的指引而进行。” 冯绣虎其实已经隐隐有了这种感触。 从头到尾,温娜小姐所说的所做的,全都没有既定的目的,就好像她不需要进行任何深入的思考——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她对冯绣虎并不好奇,她不过问冯绣虎的身份,不探究冯绣虎的秘密,似乎是因为直觉告诉她不需要做这些,于是她便不做了。 冯绣虎小声嘀咕:“这种下属太不可控了,我要是迷雾之神,就把权柄收回来。” “你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好运权柄的特殊之处,他收不回来。” 蚀说道:“好运权柄会自己选择主人,如果有人试图强行将好运权柄据为己有,那么他的下场会非常凄惨,我是指——获得好运,死于好运。” 冯绣虎似懂非懂,他理解的蚀的意思是——命不够硬就背不动这个权柄。 就和中彩票后太过激动突发心脏病一个道理,乐极生悲。 蚀继续说道:“所以即便是迷雾本人,也只能做到占据极小一部分好运权柄,而选择将其余部分让出去。” 冯绣虎想了想:“那我的麻烦是指……?” “好运已经到了,厄运还会远吗?” 蚀冷笑道:“好运厄运相辅相成,你和好运产生了接触,厄运也就盯上了你。” 冯绣虎怀疑蚀在咒他,于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蚀。 蚀看穿了冯绣虎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厄运之神迟早也会找上你。” 冯绣虎愕然抬眼:“还有厄运之神?” 蚀从冯绣虎的兜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他怅然地吐出烟柱:“没错,就如同好运属于迷雾的从神一样,厄运是战争之神的从神。” 厄运之神,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相与的。 冯绣虎也难免认真起来:“那你给我提个醒,厄运之神叫什么,长什么样,别到时候又来敲门了我都不认识。” 蚀告诉冯绣虎:“她叫莱比特·温娜,是个女的。” “啊?” 冯绣虎一愣:“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蚀不满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冯绣虎揉了把脸:“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我说,厄运之神的名字叫做莱比特·温娜。” 冯绣虎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没出问题,于是反问:“那好运之神叫什么?” 蚀疑惑地看他一眼:“莱比特·温娜,怎么了?” 冯绣虎眨眨眼,沉默了几秒:“你好像说的是同一个人。” “你又发什么疯?” 蚀皱眉道:“好运之神和厄运之神,这是两个人。” 冯绣虎试着引导他:“那她们分别叫什么?” “莱比特·温娜和莱比特·温娜,怎么了?” “……” 冯绣虎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但蚀好像没这种感觉。 冯绣虎言简意赅地告诉蚀:“你脑子出问题了。” 蚀在冯绣虎后脑勺抽了一巴掌:“你脑子才有问题。” 蚀表现得太自信了,再加上自己脑子确实有点问题,所以冯绣虎不得不开始怀疑问题难道真的出在自己身上? 他有些混乱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也印证了蚀的话——好运之神是个大麻烦。 这个问题暂时理不清楚,冯绣虎决定暂时跳过。 他换了个话题:“你上次说西方主神麾下有从神和天使,好运之神属于从神,那么天使又是什么样的?” 蚀回忆了一下上次的谈论进度:“我们说到了灵神。” “没错,大多数天使都属于灵神范畴,但天使并不等同于灵神。” “灵神是一个统称,实际上,在最开始,只有失去肉身,不得不依靠权柄来维持灵体存在的神祇才被称作灵神。” “还记得我说过吗,神玺神格是在羲君登上神坛后才出现的,而在此之前,无数新神苦苦守着夺取来的神骨,却只能绝望地接受肉身凋亡。” “这些‘老一辈’的新神,最后大都变成了灵神。” “那其实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也是原始神在追杀中获得喘息的时期——因为从这些灵神手中夺取权柄,远比猎杀原始神要来得容易多了。” “哪怕时至今日,灵界依然躲藏着一些苟且偷生的灵神。” “而天使其实并不具备权柄,他们生前大多数都是教会的修炼者,比如历任的教首、枢机长老、狂信者等等,肉身死亡后,他们的灵体受到主神神国的庇护,所以才能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但本质上神国的力量依旧来源于权柄,所以天使也被归在了灵神里。” 冯绣虎想起了晚上顾芝俪提过一嘴的“天使降临”。 于是问道:“天使降临又是怎么个事?” 蚀正要说到这里:“作为以灵体的形式苟活在灵界的灵神,他们不具备肉身,所以无法在现世长时间留存,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侵占别人的肉身,这个方法可以大大提高他们留在现世的时间——但这也意味着,被侵占肉身的那个人的灵体消逝了。” 冯绣虎反应过来:“你当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的态度令蚀嗤之以鼻:“说得像你不是似的。” 蚀懒得跟冯绣虎斗嘴,继续补充:“但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他们其实把天使降临己身视为一种莫大的荣誉——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但他们也相信通过天使降临而死,会使他们的灵体抵达主神的神国。” 冯绣虎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现在表现得这么虔诚,万一哪天把我选上了怎么办?” 蚀用舌头舔舐牙齿,狞笑道:“那我正好加个餐。” 这样说冯绣虎就放心了,现世不敢说,但在灵体这方面,只要能让蚀放开手脚,谁来也是白给。 忽然,他冷不丁问道。 “所以羲君在哪儿?” 蚀下意识得意笑道:“哈,她被我困在……” 他反应过来了,立时化作猛虎朝冯绣虎扑上来:“吼——” 冯绣虎见势不对,提前掐诀闪人。 ps:不止是蚀分不清,除了冯绣虎,所有人都分不清好运和厄运。 (本章完) 第249章 248国公夫人所作所为的真相 第249章 248国公夫人所作所为的真相 次日醒来。 饭桌上,冯绣虎看到了顺子。 顾芝俪老实极了,她昨晚似乎没睡好,眼睛还带着红肿,垂着头站在主座后面。 冯绣虎指着桌边的其他椅子:“都坐,阿俪,你也来坐。” 这时候顾芝俪再也不提规矩了,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坐下。 见顾芝俪坐下了,水仙灵芝对视一眼,也回到原本就属于她们的位置上坐下。 昨天顺子不在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感到气氛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顾芝俪看向冯绣虎的眼神很复杂,冯绣虎心里有数,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在顾芝俪眼里一定魅力四射,只是那幽怨的视线好像也不怎么像看梦中情人的眼神。 每个人都默默吃饭,没人说话,于是顺子开口了。 他有事要给冯绣虎说。 “今早迈克上职时来找过我,托我给你带话。” 冯绣虎捧着一杯牛奶:“什么话?” “国公府昨晚死人了,今早抬出来时被人瞧见的。” 顺子下意识瞥了眼顾芝俪,停顿片刻后说道:“死的是韦素娥的婢女。” 顾芝俪捏着调羹的手一颤。 冯绣虎的瞳孔也微微紧缩,他确实没想到大国公的决心这么果断。 顺子说:“国公府对外宣称是突发疾病,但据说尸体身上有着严重的外伤,应该是经历过酷刑。” 冯绣虎问:“韦素娥呢?” 顺子摇头:“不知道,迈克说国公夫人没有露面,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吴彩凤到底经历了什么冯绣虎不知道,但许多问题他可以直接了当地问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顾芝俪:“韦素娥做这些事到底是想干什么?” 似乎是受到兔死狐悲的情绪影响,顾芝俪的声音有些沉闷:“她想帮大总统。” “近年来,随着大玄工业化的推进,大国公的声望越来越高,利益驱使下,吸引了众多官员主动亲近,所以外界盛传大国公怀了反心,亦或是打算自立门户。” “大总统远在太京,掣肘甚多,这些话语哪怕传入他的耳朵,却也只能当作没听见。” “国公夫人被夹在中间,心里焦急,思来想去还是更向着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些,于是开始在暗中给大国公使绊子。”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赤脚庙和姻缘庙才选中了她,无论从身份还是立场,国公夫人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冯绣虎听出了端倪:“她‘想’帮大总统?” 他在“想”这个字上咬了重音:“也就是说,韦素娥做这些事,大总统其实并不知情?” 顾芝俪点头道:“没错。” “虽说天下神庙是一家,但归根结底,大总统身后站着的一直是羲君庙。” “而赤脚庙和王爷庙……在某些观念上,和羲君庙有些许不同。” “借着发展工业的名义,西方教会来势汹汹,长此以往,神庙将没有立足之地,可羲君庙却高高在上,对此不闻不问,甚至还保持了默许态度。” “大总统秉持着羲君庙的意志,赤脚庙和王爷庙无法从他身上下手,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冯绣虎斜着眼睛:“比如拿韦素娥当枪使?” 顾芝俪说:“国公夫人只是两家神庙做的事的其中一部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赤脚庙和生命教会、姻缘庙和心灵教会,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但不可否认的是,国公夫人属于很特殊的一环,因为归根结底,将工业和教会引入东大陆的罪魁祸首就是大国公,所以作为他身边人的国公夫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听到这里,顺子不禁发出嗤笑:“把一个女人推到前面当先锋,算什么英雄好汉?既然有本事把修士安插进国公府,怎么没魄力直接刺杀大国公?” 顾芝俪回声呛道:“你说得轻巧,且不提大国公随身携带着法器,他身边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那些黑衫人就是教会专门为大国公培养的死士。” “早在进国公府之前,庙中就已叮嘱过我,要我隐藏身份,徐徐图之,万不可与大国公正面冲突,想来阿凤也是这个情况。” 冯绣虎摩挲着下巴,他大致揣摩明白了。 刺杀大国公这事,或许确实不容易,但神庙如果铁了心想办,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所以真实原因在于,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因为大国公的身份太特殊了,他不仅是引入工业和教会的“罪魁祸首”,同时还是“造神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西方教会进入东大陆,侵害了神庙的利益和地位,赤脚庙和姻缘庙首当其冲,所以这两家才表现得最为激进。 但他们也只敢将矛头指向凡间的教会,而不敢去撩拨真神的虎须。 所以最终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他们孜孜不倦地给大国公的事业使绊子,却又不敢真的弄死他。 …… 吃过早饭,冯绣虎和顺子在屋外的园里坐着闲聊。 趁没有外人,顺子又说起了别的事。 “听说大哥你回来了,好些之前跑去跟了毛核桃的弟兄,找到我这里说情,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回来继续跟着大哥你混饭吃。” 冯绣虎摆手:“没那么便宜的事。” “我也是这样想的。”顺子颔首,“所以直接让他们滚蛋了。” 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冯绣虎顺势问道:“扳手帮在港口区动静闹得不小,神庙没找麻烦?” 顺子摇头道:“你别说,还真没有。” “因为之前都传大哥你死了,神庙那边心情大好,所以压根没把扳手帮当回事;其次,这次教会和神庙已经谈妥了明确界限,一人一半的情况下,扳手帮不曾越界,所以神庙也就不管毛核桃了。” 冯绣虎指着自己鼻子:“可我现在又活了,神庙有说法没?” 顺子不禁笑了:“或许有吧,但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放在嘴边。” “大哥你是不知道,你这一死一活,外面关于你的传言是越来越邪乎了。” “还记得宋春圭吗?他用雨霖铃飞进了锅炉里,据说捞起来的时候肉都煮烂了,把工人全吓坏了——如今你死而复生,于是人们都说是因为你恶孽难消,连轮回天都不敢收你,这才把你放了回来。” 说得兴起,顺子兴奋地拍打大腿:“这两天我时常看见观庙的司礼,他们返回上城,从圣堂外路过时愣是连头都不敢抬——就是怕遇着你了。” (本章完) 第250章 249冯绣虎的入职考核 第250章 249冯绣虎的入职考核 二人谈话间,顾芝俪端来了茶水。 转身要走时,顾芝俪犹豫片刻,转回身来对顺子问道:“顺子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把阿凤的尸体送到哪里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去见她最后一面。” 顺子摆摆手:“不必客套,和她们一样,叫我顺子哥就行。” 然后他看向了冯绣虎。 这事能不能告诉顾芝俪,得要冯绣虎点头。 冯绣虎颔首示意无妨,顺子才开口道:“恐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她被送去的地方是迷雾大座堂。” 顾芝俪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教会信徒……” 冯绣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大国公属于教会一派,那国公府的所有人当然也是——同时,这也算大国公的表态吧。把神庙修士的尸体交给教会处理,大国公就差没直接跳起来抽姻缘庙的耳光了。” 顾芝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园里再次只剩下二人。 有一番话冯绣虎刚才没说。 大国公此举,不仅是向教会表态,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上层阶级入教。 虽然冯绣虎依然不明白瓦德拉乔为什么急着做这件事,但不妨碍他顺势而为。 “椰树街的联排公寓好多都空着,回头我让管家先盘下来,到时候弟兄们来上城收供奉银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冯绣虎细致叮嘱:“你从中牵头,领弟兄们都和管家打个照面,让他们配合管家把户籍迁到上城来,以后做事才方便。” 下城人想成为上城人都十分困难,就更别提来自底城的阴沟耗子了。 但这对现在的冯绣虎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他的名头非常好使。 “还有一件事。” 顺子看看左右,小声道:“哥,我好像突破了。” 冯绣虎略感惊讶,虽是预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搬山法因为其“肉身灵体不可分割”的特性,在迈入破障境前,修行中的突破全都是水到渠成,也不需要像冯绣虎那样去寻找引导灵体进入灵界的材料。 冯绣虎惊讶的是顺子的进度——要知道,顺子可没有一副原始神的肉身,光是呼吸就能长经验。 他拍拍顺子的肩膀:“争气呀顺子!真给大哥长脸,再加把劲,以后罩着大哥。” 顺子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冯绣虎的这番话,把顺子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他依旧坚定地认为冯绣虎给他的这门功法来自于邪神。 但大哥都这样说了,他又怎么能辜负大哥的期盼? 于此同时,冯绣虎自己心里也升起了稍许紧迫感——这段时间他四处奔波,修炼确实是落下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会被顺子给超过了。 痛定思痛,冯绣虎决定今天哪也不去,就躲在家里偷偷努力。 可惜事与愿违。 未到中午时,忽然有座堂执事来报,说瓦德拉长老有请。 …… 冯绣虎心说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把圣堂抢了的事到底还是事发了。 笃笃笃。 敲响房门,门内传来瓦德拉乔的声音:“进来吧。” 来的路上冯绣虎已经在心里计算好了——他最多只能接受吐出去一半。 只听瓦德拉乔第一句问道:“今天怎么没去上职?” 冯绣虎脱口而出:“我没抢!我只是带回家收藏!” 瓦德拉乔:“?” 冯绣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上什么职?我又不是主教。” 瓦德拉乔笑着点他:“原来你也会心虚。” 冯绣虎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瓦德拉乔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今天叫你来,是有另一件事。” 冯绣虎这下放心了,咧嘴笑道:“还得是咱老师大气,什么事你只管吩咐。” “一件适合你去办的事。” 瓦德拉乔取出一张迭好的信笺,推到冯绣虎面前。 冯绣虎打开来看,发现是一份名单,上面还有好些眼熟的名字。 比如沈彦之、王景明、郑慕文、秦修远等——全是官员。 瓦德拉乔说道:“这些官员的立场无非只有三种,要么支持大国公,要么支持大总统,要么就是自诩清高的中立态度。在政治上有个人倾向,在他们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可一旦让他们把这种倾向和宗教绑定,他们就畏之如蛇蝎。” “可我已经不想再等他们壮胆了,所以必须采取一些激进手段。” 他看向冯绣虎,指尖在信笺上轻敲两下:“这周五的下午,我希望看到他们齐聚大座堂,和我一起做祷告。” 冯绣虎懂他意思,歪头想了想:“被担架抬来的行不行?” 瓦德拉乔微微一笑:“也行,能抬来一次就能抬来第二次,说不定第三次就愿意自己走着来了。” 有他这句话,冯绣虎心里就有底了。 但他还有件事不明白。 “就算把他们逼着来了,可这有什么意义呢?他们依然不是真心实意信奉迷雾之神,只是迫于教会的压力,来做做样子。” 瓦德拉乔摇了摇头:“万事开头难,难就难在怎么把头开起来,只要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会水到渠成。” 冯绣虎没听明白,瓦德拉乔换了个更浅显的说法:“教会不需要他们的虔诚,只需要他们的态度,有了第一批官员的态度,就会有更多人效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效仿,虔诚者还会少吗?” 冯绣虎问:“可是神庙不会坐视不管。” 瓦德拉乔点头:“那就是我该解决的问题了。” 冯绣虎明白了,他要做的只是使用他最擅长的手段,把官员赶到座堂去。 “那我有什么好处?” 冯绣虎从不吃亏。 瓦德拉乔笑道:“就当做是你的入职考核吧——搜刮了一整座圣堂难道还不够满足你的胃口吗?” 他拿这事点冯绣虎,冯绣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说道:“行吧。” 不是冯绣虎变得好说话了,而是因为钱还得自己挣。 ps:收供奉银的最好时机已经到了。 (本章完) 第251章 250好啃的 第251章 250好啃的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冯绣虎虽然闲着,但该办的事是一件没落。 首先是弟兄们被顺利接来了上城。 这里面还是出了点波折,苗根生等鸮人弟兄未能获得上城的居住证,饶是冯绣虎面子再大,凶名再盛,巡捕司依然不肯同意办理,管家老黄也委婉提醒了冯绣虎,说鸮人属于“归降派”,天生低人一等,所以向来没这个先例。 冯绣虎也没了办法,只好暂且搁置,先把麻子兄弟等人接上来安置,然后命苗根生等人留守底城——底城的修路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正好让苗根生他们继续盯着。 其次,熊桂媛和细腰儿已经将上城有权有势的家族关系网整理出来,交到了冯绣虎手里。 由于时间匆忙,这份档案有些粗糙,也不能保证完全正确,但对冯绣虎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顺子的升迁令也下来了,正式成为了一名神卫军卫官,按正常流程,顺子负责值守工厂区圣堂,他的小队理所应当隶属在拜恩侍卫长麾下。 但冯绣虎“死而复生”后,刚升职的卡琉斯不想断了这份交情,于是主动将顺子的小队迁到了自己隶下。 但顺子的工作地点没变,只是不再受拜恩侍卫长的直接管辖。 …… 万事俱备,冯绣虎觉得是时候让上城老爷们见识下唱诗班的手段了。 经过深思熟虑,冯绣虎在瓦德拉乔给他的名单上选定了第一个目标。 秦修远,财政司副司长,他的小儿子名叫秦书哲,也就是上城区圣堂的执事查理。 更重要的是,秦修远本就是大国公一派的官员。 由易到难,冯绣虎打的是这个算盘,先把好啃的啃下来。 考虑到秦修远是大国公的铁杆,冯绣虎觉得谈下来问题应该不大,所以也没考虑用过激手段,甚至连弟兄们都没带。 他只带了一个人,顾芝俪。 顾芝俪跟在国公夫人身边那么久,就连熊桂媛也比不上她对这些官员的了解程度。 这也是冯绣虎带上她的原因。 吃过晚饭,冯绣虎也没提前送拜帖,领着顾芝俪就直接上门了。 门房本不认识冯绣虎,但当冯绣虎自报家门后,分明是吓得抖了一哆嗦,然后身为官员家仆的那股子傲气顿时收了,赔着笑让冯绣虎稍后,忙不迭小跑进去通报。 不多时,管家出来开门,将冯绣虎二人迎进府内。 不愧是财务司的官员,一看油水就没少捞。 同时洋房,秦府显然比冯绣虎住的地方更加气派,也更加奢华。 穿过园,秦修远就站在门槛前迎接,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夫人和秦书哲。 见到冯绣虎身影,秦修远笑吟吟上前:“冯神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冯绣虎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吃着呐?” 自认为和冯绣虎已经算是熟识的秦书哲接话道:“我和我爹才下职到家,所以吃得晚——冯神甫不如一起?我让后厨再加几道菜,我们小酌几杯。” “吃过了。” 冯绣虎摆手拒绝,跟着他们一家往里走:“我就是来带句话,带到了就走。” 秦书哲不明所以,脱口问道:“什么话值得冯神甫亲自来带?” 秦修远却眯起了眼睛,笑问:“若是没猜错,冯神甫的话,是替瓦德拉长老带的吧?” 冯绣虎诧异道:“嚯,消息挺灵通呀。” 秦修远轻捻胡须,无声一笑。 他似乎也不急着吃饭了,领着冯绣虎来到待客茶室,安排仆人奉茶。 秦府夫人行礼退去,秦修远略作思忖,独让秦书哲留下来作陪——主要是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跟冯绣虎打交道,这人名声在外,秦修远心里多少有点没底,所以想着让秦书哲作个缓冲。 倒上茶,秦修远开口了。 “冯神甫误会,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大国公私下已与我提起过官员入教一事。” 秦书哲闻言,诧异地看向自家父亲——官员入教一事并未公开推进,哪怕他是圣堂执事,其实也并未收到风声。 说完这句,秦修远就没下文了,端起杯子轻轻吹着茶沫。 他这副模棱两可的态度令冯绣虎顿感没底。 他试探问道:“入不入教的先不谈,这周五下午,大座堂祷告大厅,我给你留个视野好的前排位置,你到时候把家里人都带上,怎么样?” 秦修远打了个哈哈:“冯神甫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有机会聆听瓦德拉长老的教诲,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财政司公务繁忙,周五下午我还须上职,恐怕去不成的。” 冯绣虎皱起眉毛:“实在不行请个假呢?” 秦修远也不知冯绣虎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只得干笑两声:“这不太合适,还是下次吧。” 忽然,秦修远看见旁边的秦书哲,他眼珠子一转,指着秦书哲道:“不如这般,我让书哲代为参加如何?他本就是执事,想必更能领悟瓦德拉长老讲述的教义。” 不明所以的秦书哲正准备点头应下,冯绣虎却先黑脸了。 冯绣虎指着自己鼻子:“我看上去很好糊弄吗?” 秦修远赶紧摆手:“哪里的话!” 冯绣虎笑了:“那就是觉得我好说话,欺负我老实了。” 冯绣虎笑得秦修远心里发慌,已经随时准备屁股离开座位了,他赶紧否认道:“当然没有!” 冯绣虎看出他想逃跑的意图,伸手过去按住秦修远手腕:“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肯去?就算不给教会面子,大国公的面子你也不给?” 秦修远只觉得手腕上力道沉重,不禁苦笑:“我算是看出来了,冯神甫是个直性子,那我就把话挑明了说罢。” “有些事大国公可以做,但我们不行。” “只要大国公自己愿意,他甚至可以直接住在教堂里,没人挑他的理,也没人说闲话。但我们不一样,即便和大国公关系再近,官员吃的始终是府衙的饭。” 他指了指头顶:“官员不拜神,只拜龙椅上那位——不然的话,官员到底是该听神的话,还是该听那位的话?这不乱了套了么。” (本章完) 第252章 251难啃的 第252章 251难啃的 冯绣虎没想到,他自以为最好啃的一块骨头居然也啃不动。 出师未捷,铩羽而归。 从秦府出来,冯绣虎若有所思。 他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件事不是“支持大国公的官员同意入教”和“不支持大国公的官员会反对”那么简单。 而是官员群体本能就抗拒着和宗教进行绑定。 本质上来讲,这其实是“神权”和“王权”之前天然存在的鸿沟,而这些人早在成为官员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所以冯绣虎没有对秦修远怎么样,即使他使用暴力手段逼迫秦修远答应下来,却依然没能改变官员这个群体的态度,还只会平白跟大国公翻脸。 走在街上,一直没吭声的顾芝俪忽然开口了。 “别说是教会了,即便是换成神庙,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冯绣虎看过去:“羲君庙也不行?” 顾芝俪想了想:“我就这般给你说吧。” “人有所求,就会拜神,求姻缘牵线,求健康痊愈,求多子多福,求事业亨通……求什么,就拜哪家的神,这是常态。” “官员也是人,也会有所求,所以他们其实也拜神——但只能偷偷地拜,或是让家里其他人去拜,因为要避嫌。” “但你要知道,拜神和成为信众是两码事,身为官员,若是真的成为哪家神庙的信众,官帽子就保不住了——你定是要问了,就连大总统都是靠羲君庙才坐稳龙椅的,那为什么大家不都当羲君的信众?” 冯绣虎抬眼,他确实在疑惑这个。 顾芝俪沉默了片刻:“因为神庙只受万民供养,不管人间沧桑。” “千百年来王朝更迭,神庙从不插手,向来如此。” “说得难听些,若不是大国公主动将西方教会牵扯进来,神庙才懒得去管他和大总统的明争暗斗,不论他俩谁赢谁输,神庙都只会冷眼漠视。” 冯绣虎这下抿出味儿了。 神庙需要信众,所以需要一个正常运转的国家,而对王权而言,让官员避嫌,不得成为信众,是为了更好维持政权运转,从而达成了这个神权和王权之间共有的默契。 顾芝俪继续分析:“再说回眼下。” “官员入教,任谁都看得出来教会打的是个什么算盘。” “教会进入大玄传教也就罢了,现在竟还想将手伸进朝堂,靠拨弄政治的方式为自身谋利,此事看似始于帆城,可一旦传入大总统的耳朵,必然会引起连环反应——甚至会提前挑明大总统和大国公之间的矛盾。” “大国公若是不想坐以待毙……” 冯绣虎眼眸亮起:“可能会爆发战争。” 顾芝俪道:“这是教会的阴谋。” “一个相对还保持着稳定的大玄拖慢了他们脚步,但一个正在内战的大玄就不一样了。” 冯绣虎笑道:“你当着我这个教会神甫的面说教会的阴谋,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顾芝俪看他一眼,又偏开视线:“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告诉你的。” “自己人?” 冯绣虎揽住她的肩膀:“心上人就心上人,别不好意思。” 顾芝俪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也就放弃了,任由他揽着,嘴里小声嘀咕:“我只是在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和那杯酒没关系。” 冯绣虎权当她嘴硬,笑了笑不说话。 “这不是回去的路。” 顾芝俪这才发现他们没有往家里走。 冯绣虎说:“不急着回去,简单的啃不下来,我想再试试难的。” …… 不同的骨头有不同的啃法。 冯绣虎把那份名单上的官员分成了三种人,一种是秦修远这种,属于大国公一派的;一种是中立派,比如教育司司长郑慕文;最后一种是坚定的府衙派,比如新任规划司司长,沈彦之。 显而易见,最难啃的就是府衙派。 这帮人本就看不惯大国公和教会,再加上顾芝俪分析的那番道理,他们几乎没有可能答应来大座堂听教义。 来到沈府门前。 这次冯绣虎就没敲门了——主要是他即便敲门,里面的人也不一定会开。 嘭! 冯绣虎毫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脚。 黑漆大门猛晃一下,却没踹开。 冯绣虎后退几步,助力前冲再次上脚。 嘭!! 这次他牟足了力道,成效斐然——大门应声而开,铜钉都给崩飞了出去。 一旁的顾芝俪看得眼皮微跳:“你一点也不像神官,这身蛮力比神卫军也不逞多让。” 几名门房守卫抄着武器急匆匆迎出来,还未看清来人,就僵滞在原地动弹不得。 冯绣虎拎着怀表的链子甩动,领着顾芝俪踱步进入府中。 顾芝俪提醒他:“这条街住了许多官员,巡逻的巡捕很快就会到的。” 冯绣虎说:“沈司长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会替我解释的。” 冯绣虎抓起躲在门后的管家,问他:“你说是吧?” 管家赔着笑点头:“壮士所言极是,但我家大人已经睡下,不如明日再来拜访?” 冯绣虎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那就帮我通报一声,就说国公夫人来找他私会了。” 管家闻言大惊:“这话可不敢乱说!” 冯绣虎作势又要抬脚,管家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进入正厅,冯绣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没等太久,沈彦之出来了。 看得出他来得匆忙,扣子还没扣完。 可当他看清坐在那里的是冯绣虎后,顿时脸色大变:“是你!?” 沈彦之甚至没过多思考,转身又往来时的方向逃跑。 冯绣虎老神在在坐着,一点不急。 没过一会儿,沈彦之又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在冯绣虎对面坐下。 他沉着脸道:“什么国公夫人?我劝你莫要讲些无稽之谈,有话便快些说。” 冯绣虎不搭理,他指着沈彦之问旁边的顾芝俪:“这小子也喝了?” 顾芝俪冷着俏脸,点了点头。 沈彦之这才注意到冯绣虎身边站着的是谁,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他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小声向顾芝俪发问:“阿俪,夫人她……现在还好吗?” ps:沈司长也是一片痴心呀。 (本章完) 第253章 252拿下沈彦之 第253章 252拿下沈彦之 顾芝俪偏过脸去,不说话。 她这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反令沈彦之更加心焦,当下也顾不得冯绣虎还在场,急切说道:“阿凤之死,分明就是大国公的敲打,我听说夫人已经两日不曾露面,定是被软禁在了家中。” “我夜夜难眠,好几番差点忍不住,想找个由头前往国公府打探,却又怕给夫人徒增麻烦,这才按捺住了冲动。” 他说得俨然要掉下泪来,冯绣虎打断道:“说白了就是不敢呗,你还不如科纳特陈呢,人至少有豁出去的胆气。” “你!” 沈彦之怒目视来。 冯绣虎也看着他:“怎么着?” 被冯绣虎吊眼盯着,沈彦之的气势顿时泄去。 他转头埋怨顾芝俪:“阿俪,你怎么能把夫人的私事讲给他听?” 顾芝俪冷漠道:“是他自己查到的。夫人在他手里栽了跟头,如今处境艰难,我劝你也最好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莫去触国公府的霉头。” 沈彦之诧异地看向冯绣虎——适才管家通报,他第一时间以为冯绣虎是为国公夫人的事而来,但眼下听顾芝俪话里的意思,似乎与此无关。 想通这一点,沈彦之终于清醒了不少,他警惕地看着冯绣虎:“你我并无交集,深更半夜闯进我家,这做派可不体面。” 冯绣虎笑道:“怎么就没交集?咱俩明明是老熟人了——我朝你肚子上射过一箭,你难道忘了?” 这也能算交集? 沈彦之脸一黑:“冯神甫别说笑了,有事还请明言。” 冯绣虎说:“这周五下午,把你规划司的官员们都带上,来大座堂参加团建。” 沈彦之一愣:“团建……是什么?” 顾芝俪替冯绣虎翻译:“教会的瓦德拉长老会在那天宣讲教义,带领众官员做祷告。” 沈彦之脸色大变:“这不是害我么!” 冯绣虎一点不急:“小沈呀,这怎么能是害你呢?你要是不去,才是真的害了你。” 沈彦之不吃这套,态度坚决:“你少糊弄我,巡捕马上就到,我劝你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 既然他摆明了态度,冯绣虎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亮出“刀枪”:“你跟韦素娥那点破事,我随时都能抖搂出去——反正科纳特陈一个人上路也挺孤单,你是想来参加团建,还是想去陪他?” 正此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领着一众巡捕匆匆跑来,他指着冯绣虎就喊:“就是他!” 上城几乎人人皆知“疯大虫”的名号,但真正见过冯绣虎这张脸的人其实不多——但对巡捕来说,一定是再熟悉不过了。 带队的巡捕队长上一秒还气势汹汹,闯进厅来定睛一看,下一秒就焉儿了。 疯大虫他不敢得罪,可规划司司长他也得罪不起呀。 纠结了片刻,巡捕队长只得堆起笑脸,对冯绣虎道:“冯神甫,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冯绣虎大手一挥:“没误会,门是我踹的,家是我闯的,你们再来晚点,我就该揍沈司长了。” 巡捕队长笑容愈发尴尬:“您瞧这闹得多难看,大晚上的,您别让我们难做,真有什么事,等明早我换了班再说……您觉得怎么样?” 冯绣虎用同样的话问沈彦之:“你觉得怎么样?” 沈彦之脸色阴晴不定,抿着嘴不说话。 冯绣虎添了把火:“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前脚迈出你家门槛,后脚你和韦素娥的事就得登报——阿凤够惨了吧?大国公能让你死得比她还惨。” 沈彦之攥着拳头,眉关紧锁,神色挣扎良久后,他缓缓松开拳头,对巡捕摆手:“郝队长,确实是误会。辛苦你特意跑这一趟,我和冯神甫还有公务要谈,就不送了。” 他对管家使了个眼神,管家心领神会,立刻赔笑将众巡捕请出了正厅。 送至门口时,管家识趣地从袖子摸出几枚银盘子,不着痕迹地塞进郝队长手里:“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请各位巡捕老爷喝茶……各位就当今晚没来过吧。” 郝队长掂了掂掌心,笑道:“哪里的话,我们今晚只是例行巡逻至此,分明就是无事发生,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言毕,郝队长挥手招呼众巡捕撤了。 正厅里,冯绣虎和沈彦之的谈话也进入了尾声。 为了消减沈彦之的抗拒情绪,冯绣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我没打算害你,届时到场的不止你一个,府衙大大小小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我挨个去请,每个人都有份,所以你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沈彦之露出冷笑:“你说得轻巧,说请就请得来?怎么,他们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冯绣虎摇头:“暂时还没有,但是可以有。” 沈彦之警惕看来:“你想做什么?我奉劝你一句,这里是上城,你那些龌龊手段不是对谁都管用的,只会给你自己招来祸事。” 冯绣虎笑道:“那你最好祈祷能管用,要是请不来他们,你可就遭殃了。” …… 离开沈宅,冯绣虎回了家。 这晚拜访的两家只能算冯绣虎的试水,眼下已有收获,他心里也大致有了数,所以便不急着继续开展工作了。 回到家,他把细腰儿从床上拽起来,三人在书房给今晚的内容作总结。 “我看大国公也不怎么诚心。” 冯绣虎撇嘴抱怨:“口头上答应瓦德拉乔,说要帮忙推进官员入教,其实他心里门清,知道这活不好干,纯属抱着旁观心态看戏,也没帮上什么忙。” 顾芝俪显然看得更加透彻:“是你想多了。” “大国公保持默许态度就已经是在帮教会的忙了,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逼着官员入教?这样做只会把原本亲近他的官员往远了推。” “瓦德拉乔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把具体实施的工作交到你手上。” 冯绣虎摩挲着胡茬:“现在来看,官员入教这件事的风声还没有完全透露出去,大多数官员都还不知情,只有少数受大国公信任的高官,从大国公那里探听到了丁点消息。” (本章完) 第254章 253没靠山的中立派 第254章 253没靠山的中立派 顾芝俪直言不讳:“这事本就不好办,你拿捏得了沈彦之,却拿捏不了别人。秦修远和大国公走得那么近,都不肯给这个面子,更别提府衙派的官员了。” 冯绣虎看向细腰儿:“你给我那份档案里,这些官员的家长里短边隐私,恐怕还不值得他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参加祷告——这差事比我想象得棘手,早知道就不揽这个麻烦了。” 细腰儿站起身走到冯绣虎身后,替他轻轻按揉太阳穴:“老爷,你们讲这些弯弯绕绕,太高深的我也不懂,但我只认得一个理。” “你的老师,那是神仙般的大人物,自然比咱们看得都要透彻——他既然选了你,定是觉得你能办成这差事才交到你手上。所以老爷不妨琢磨琢磨,他是看中了什么才选的你?” 冯绣虎哑然失笑——看中了什么?看中他没有好名声呗。 但是话糙理不糙,细腰儿说的不无道理。 冯绣虎略作回忆,觉得瓦德拉乔说不定还真是这个意思——找个最不怕得罪人的人,去办最得罪人的事。 想通了这点,冯绣虎又问顾芝俪:“难啃的好啃的,今晚都啃过了,明天该找个不算难啃也不算好啃的,你觉得找谁合适?” 顾芝俪目光投向桌上的名单,凝眸扫视片刻后,指向其中一个名字:“这个人吧,你要是能搞定他,那么其余中立派的官员就都简单了。” 冯绣虎低头看去,发现顾芝俪指的正是教育司司长,郑慕文。 “为什么这样说?” 冯绣虎问。 顾芝俪答:“因为他有地位,有名望,是中立派的标杆。如果他能答应参加祷告,其他中立派官员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 顾芝俪告诉冯绣虎,所谓中立派,其实就是一帮不想被裹挟进政治斗争,同时以清高标榜自身的官员。 这类官员通常难以身居高位,也混不到什么油水多的好职务,郑慕文已经是他们中官最大的一个。 冯绣虎没跟郑慕文接触过,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这类人打交道,但秉着先礼后兵的原则,次日一早,他让细腰儿准备了礼物,和顾芝俪一起前往郑宅拜访。 门房通报后不久,管家将二人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郑慕文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对冯绣虎倒也还算客气,但言语中的疏离同样明显。 毕竟在他看来,教育司这个部门,和冯绣虎一个神甫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而冯绣虎提着礼物上门,无非是有事相求。 从熊桂媛那得知,郑慕文爱好下棋,所以细腰儿投其所好,准备的礼物正是一副围棋。 冯绣虎将礼物摆上台前,随着顾芝俪打开了礼盒,围棋精致的做工顿时令郑慕文忍不住投来视线。 收回目光,郑慕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冯神甫知礼数,识大体,我看全不似外界传的那般夸张。” 冯绣虎点头:“谁说不是呢?那都是谣传。” “但是……” 郑慕文话锋忽然一转,他将棋盘往冯绣虎推了几分:“无功不受禄,冯神甫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拿回去吧。” 冯绣虎把棋盘推回去,问道:“意思是有功就能收礼了?” 郑慕文眼皮一跳:“冯神甫有话不妨直说——但我人微言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冯绣虎说:“我不要你帮忙,我是看你每天闲得慌,所以帮你报了个老年围棋兴趣班,到时候你记得去参加一下——就在周五下午,地点是迷雾大座堂。” 郑慕文一愣:“什么班?”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去教会?这不合适。” 冯绣虎纠正他:“我觉得合适。” 郑慕文不禁皱眉,虽然暂时不知冯绣虎的目的,但他深知绝不能往坑里跳,遂直接摆明了态度:“就连大国公都知道,郑某奉行的向来是在其位谋其政,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从不牵扯进教会和神庙的瓜葛,不论冯神甫有着什么打算,恐怕都是找错人了。” 冯绣虎挑眉:“这么坚决?” 郑慕文一脸正气地点头:“就这么坚决。” 冯绣虎指着棋盘:“送礼也不行?” 郑慕文偏开头:“郑某从不在意这些俗物。” 冯绣虎想了想:“那我要是把你房子点了呢?” 郑慕文大怒:“你敢!” 冯绣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真敢。” 郑慕文反应过来眼前是谁,意识到他确实是真的敢,于是再次怒斥:“便是露宿街头,郑某亦不改口!” “有骨气。” 冯绣虎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郑慕文冷笑一声:“哼,谬赞了。” 冯绣虎拿指头点他:“行,你等着。” 说罢,起身就走。 郑慕文在后面喊住他:“慢着,把东西拿走,郑某家里沾不得这些秽物。” 冯绣虎看向桌上棋盘,说道:“不急,我等会儿回来拿。” 离开郑宅,顾芝俪觉得奇怪——冯绣虎今天走得太容易了。 遂问道:“遇到这种软硬不吃的,你怎么办?” 冯绣虎反问她:“所谓中立派,就是两不相帮对吧?” 顾芝俪点头:“差不多吧。” 冯绣虎又问:“那反过来说就是,也没有靠山,没人给他们撑腰。” 顾芝俪不明所以:“教育司司长还需要有人撑腰吗?他官已经够大了。” “那得看遇着的是谁。” 冯绣虎舔了舔嘴唇:“走,我带你吃蛋糕去。” …… 梅香点心铺。 迈克和程爱梅已经等在这里了。 今早冯绣虎让顺子给迈克带话,所以迈克才去找了程爱梅,并带来这里等候冯绣虎。 程爱梅的妻子郑素梅正在店里忙活,冯绣虎没有惊扰她,径直走到程爱梅桌前。 程爱梅不知道冯绣虎找他作甚,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笑吟吟地给冯绣虎打招呼:“冯班长,还没来得及给你说声恭喜——死而复生这种事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冯绣虎坐下来,揽住程爱梅肩膀:“你知道死而复生这件事里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吗?” 程爱梅一愣:“是什么?” 冯绣虎正色道:“是勇气,向死而生的勇气。” 程爱梅听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呵,呵呵……是吗?” 只听冯绣虎认真问他:“所以,你有这种勇气吗?” 程爱梅心中升起不好预感,干笑道:“我又没死过,我上哪儿知道去……” 冯绣虎摆手:“没关系,都是可以培养的,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 “比如先抽你老丈人几个嘴巴子。” ps:中立派其实才是最好拿捏的。 (本章完) 第255章 254程爱梅往事 第255章 254程爱梅往事 清高,正直,兢兢业业。 这是郑慕文这类人给自己打上的标签。 冯绣虎觉得自己也是个高尚的人,但他没在郑慕文身上感受到同类的味道。 他思考了原因,觉得可能是因为郑慕文就占了个“高”字,于是便误以为自己是个“高尚”的人了。 这种站得够高的人通常有个通病,他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站在低处的人。 但他们不会明说,而是会通过冠冕堂皇的言辞去挑对方的毛病,让对方怀疑自身的同时,也进一步佐证了自己的高尚。 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低处的人站出来,撕下他道貌岸然的嘴脸,挑战他的权威,质疑他的品德,他就会急得跳脚,他就会怕得要死。 他怕的不是被伤害,也不是利益损失,而是怕自己和低处的人搅和在一起,大家就觉得他不够高尚了。 冯绣虎当不了这个人,因为他现在已经站得足够高,就算把郑慕文折腾得再狼狈,别人看了也只会给郑慕文竖起大拇指,道一声“郑公真有骨气”。 但是没关系,还有程爱梅这个绝佳的人选。 冯绣虎的话把程爱梅吓坏了。 他连忙摇头,头发都甩得飞起:“不行!绝对不行!” 程爱梅快速回头瞟了眼店内的郑素梅,压低声音央求冯绣虎:“那可是我老丈人!这事别说干了,光是说出来被我媳妇儿听见都得弄死我。” 冯绣虎递给他一支烟,自顾自点燃,问道:“你媳妇儿跟你老丈人多久没见过面了?” 此话一出,程爱梅不禁沉默了。 他点起香烟,闷闷抽了起来,直到半截燃尽,才苦笑一声:“理不能这么论,郑司长公务繁忙,我家店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生意一直好得很。两边都闲不下来,碰不着面也很正常——但我媳妇儿每个月都会送甜点过去,来往是一直都有的。” “是吗?” 冯绣虎斜眼看他:“我怎么听说自从跟了你,郑素梅连郑宅的门槛都没跨进去过?” 程爱梅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下意识握紧。 但倏而又立刻放开,再次堆起笑来:“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问题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的言外之意是,这是他们家的家务事,不希望冯绣虎来多管闲事。 冯绣虎听出来了,于是扇了他一巴掌。 程爱梅捂着脸,愕然地看着冯绣虎。 冯绣虎问他:“重了还是轻了?” 程爱梅点头回道:“有点重,打疼了。” 冯绣虎又问:“郑慕文也这样抽过你吧?比我重还是比我轻?” 程爱梅默默低下头去,不吭声。 冯绣虎却还不肯罢休,继续咄咄追问:“你媳妇儿也被你老丈人抽过吧——我敢打包票,肯定比抽你时更重。” 程爱梅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压抑着怒火:“说这些有意思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冯绣虎反手一巴掌又把程爱梅的火气给抽回了肚子里:“有脾气冲我吼,没胆子跟你老丈人干一架?” 程爱梅紧紧攥着裤腿,鼻孔里喘着粗气:“他是府衙高官,又是阿梅她爹,我能怎么办?我哪来的胆子!” “我借你呀。” 冯绣虎揽住他的肩头:“是把你媳妇儿受的气一并讨回来,还是继续憋屈下去——你可记住了,今天这机会要是抓不住,你就得憋屈一辈子,永远都别想在郑慕文那里翻身。” 程爱梅豁然起身,气势汹汹。 冯绣虎喜出望外:“决定了?” 程爱梅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想跟我媳妇儿商量一下。”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商量不了。” “你告诉了她,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所以不告诉她才是对的。” 程爱梅心知有理,但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纠结片刻,他转身走回店里。 见他忧心忡忡,郑素梅问道:“当家的,怎么了?” “嗯……”程爱梅视线游移,最后落到桌案上刚出炉的甜点上面。 他开口道:“把这份装起来吧,趁我现在有空,我给咱爸送去尝尝。” “嗯?” 郑素梅微怔,目光在程爱梅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展露笑颜:“行,那你路上小心。” …… 冯绣虎本想乘马车,但程爱梅说下午还要去港口区跑业务,必须把自己那辆大杠脚踏车骑着。 冯绣虎拗不过他,只好陪同。 装有甜点的精致食盒被程爱梅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前的篮子里,和他的掉色公文包放在一起。 他自己则推着车,和冯绣虎并肩步行。 冯绣虎其实知道程爱梅心里还有些怕,所以才故意采用了最慢的行进方式,但他没有点破。 似乎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路上程爱梅主动说起了他的故事。 “郑司长一家原本是土生土长的太京人,他有两个女儿,阿梅是家中老幺,她的姐姐叫郑素兰。” “那时候郑慕文还没坐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 程爱梅望着远处的街道,似乎在回忆:“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郑慕文只是一名教育司的督学专员,别说司长了,连科长的门槛都碰不到。” “改变命运的契机发生在郑素兰身上,她嫁给了太京议会的一名轮值议长,具体是哪位大人物我不清楚,郑慕文不会告诉我,我也没打听过,只知道从那以后,郑慕文就步步高升了。” “我和阿梅就是在太京认识的,我们是大学同学。” 说起这段往事,程爱梅苦涩一笑:“但你也知道了,郑慕文看不上我,并且一度勒令阿梅和我划清界限。” “但阿梅不肯,她和我两情相悦,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想不到太长远的事,郑慕文不答应,她就总是偷偷跑出来见我……可惜后来还是被郑慕文给发现了。” “正好那时,郑慕文再次高升——就是你现在看到的,他被迁调帆城,担任教育司司长。” “他正好借此机会将我和阿梅拆散,所以甚至没有提前将此事告知阿梅,直到收拾完家当,临行当天,阿梅才知道即将离开太京。” “要不是最后关头,阿梅托人给我送出信来,她就真的从我的人生中彻底消失了。” “所以我不能辜负她。” 说这话时,程爱梅的语气笃定且认真。 “于是,我辞去了在太京刚起步的工作,义无反顾地追来了帆城。” (本章完) 第256章 255他是谁? 第256章 255他是谁? 冯绣虎正听得兴起,顾芝俪忽然出声提醒:“到了。” 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来到郑宅门前。 程爱梅推着车走到一旁,给脚踏车仔细上锁。 冯绣虎上前敲门,敲了半晌却没动静。 冯绣虎喊道:“郑司长!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这时门内传来管家的声音:“冯神甫,请回吧,我家大人身体抱恙,不见客了。” 冯绣虎感到疑惑:“这才一会儿没见就倒下了?这病来得挺急呀。” 顾芝俪告诉他:“生病是假的,不想见你是真的。” 冯绣虎还是不解:“看来郑司长还是不够了解我,其他人可不敢把我关外头,他就不怕我真把宅子点了?” 顾芝俪解释道:“其他人怕你,是因为不想得罪你;但郑司长不怕,你折腾得越厉害,他心里越高兴。” 冯绣虎点头:“那我得亲眼看看他具体有多高兴。” 说罢,他上去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宅门敞开,院内的管家和门房站着不动,也不作阻拦。 管家冲冯绣虎拱手,淡淡说道:“冯神甫,我家大人有言在先,今日随你怎么闹,他都不会改口,并且巡捕和报社记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真闹得不体面,最后丢脸的还是冯神甫你——我家大人好心劝你一句,此时退去,还来得及。” 冯绣虎不禁笑了。 好一个郑慕文,算盘打得好响,两头都不吃亏! 他提前招来记者,当着笔杆子的面,冯绣虎闹得越凶,只会越突出郑慕文刚正不阿的形象;冯绣虎若服软退去,更彰显出郑慕文正不畏邪的风骨! 想踩着冯绣虎的头博个好名声,这生意他赚大了。 可惜冯绣虎没打算闹——或者说他没打算自己闹。 管家话音刚落,提着食盒的程爱梅从门外走了进来。 管家看清来人,脸色微微一变。 程爱梅习惯性地冲管家露出笑脸,将食盒提起给他看:“这是阿梅亲手做的,我给郑司长送来尝尝。” 他作势要往里走,管家尖声叫道:“站住!” 程爱梅僵在原地,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管家赶紧上去挡在前面:“我家大人今日不见客,你聋了不是?” 程爱梅低头盯着食盒沉默不语——甭管来时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多少气,但真到了地方,气势终究还是弱了许多。 但他至少没退。 往常这时候程爱梅已经赔起笑脸,一边给管家塞银盘子,一边央求他帮忙把食盒送进去,然后主动离开。 但今天程爱梅的反常令管家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推了一把程爱梅的肩膀:“问你话呢!” 程爱梅的身子晃了晃,但还是没动。 “嘿呀!” 管家开始撸袖子。 嘭! 后方袭来一脚踹在屁股上,管家往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他捂着嘴巴痛呼,不等爬起来,一只脚又落下来,把他的脸用力踩在地砖上。 冯绣虎指着程爱梅,对管家问道:“介绍一下,他是谁?” 管家此时还不知道程爱梅是跟着冯绣虎一起来的,但他知道哪些人得罪得起,哪些人得罪不起。 所以即便脸皮剧痛,却还是堆笑回话:“是小人脑子不清醒了,哪能当着冯神甫的面教训人?冯神甫有所不知,此人名叫程爱梅,原是鲁鸿熙手底当差的工厂管事,后来办事不力,被扫出门去,如今不知在哪厮混——但总之是个没什么名堂的人,不值得入眼。” 这个答案冯绣虎不满意。 他挪开脚蹲下来。 管家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冯绣虎放过他了,正要爬起来,冯绣虎又拽着他的头皮把他摁了回去。 只见冯绣虎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将火苗凑近管家的发梢:“我再问你一遍,他是谁?” 看着那火苗在眼前晃动,管家心肝直颤:“冯,冯神甫,小人刚才不是说清楚了么!” 冯绣虎摇头:“我觉得你没说对,重说。” 管家嗓音发抖:“还,还能怎么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呀!” 冯绣虎不问了,打火机往上一靠,引燃发梢后迅速蔓延,满头发丝被火舌缠绕,燃烧中伴随着一股焦糊味道。 管家目露惊恐,表情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奋力挣扎起来,却被冯绣虎死死按住,只能在地上不停扭曲身体发出惊慌的惨叫声。 冯绣虎依旧淡定:“你再想想,他到底是谁?” 要不说人的潜力总是无穷的呢,在这种关键时刻,管家终于想起来了。 他大声喊叫:“是姑爷!是咱家的姑爷!是大人的女婿!” 冯绣虎终于满意了,他一把扯下管家的外套,替管家罩在头上,然后猛踩了几脚。 伴随着烟雾缭绕,火焰熄灭了。 冯绣虎把管家扶起来,贴心地替他拍打身上的尘土:“你说你办的什么事,连自家姑爷都不认得了?但是没关系,人难免有眼睛不好使的时候,既然现在认出来了,就赶紧把姑爷请进去吧。” 管家变成了癞子头,头发焦一块秃一块,脸上还带着多处烧伤和踩踏导致的淤青。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冯神甫,让下人领你们进去吧,小的想先去趟医馆。” 冯绣虎觉得不合适:“不是我不体谅你,而是我担心其他下人也不认得你家姑爷,所以还是你辛苦一下吧。” 咔哒咔哒。 说话间,冯绣虎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合,发出清脆响声。 管家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是冯神甫想得周全,小的一点也不辛苦。” 他不敢再耽搁,赶紧转身伸手请道:“诸位跟我来吧。” 冯绣虎和顾芝俪往里走去,走出几步远,回头却发现程爱梅还站在原地发愣。 冯绣虎招呼他一声:“来呀。” 程爱梅这才回神,提步追了上来。 管家把他们引到正厅,忍着痛弯腰说道:“冯神甫且稍后,小的这就去请我家大人。” 冯绣虎叮嘱他:“那你路上小心,要是五分钟内我见不到他,我就把你剩下的头发也点了。” 管家闻言一抖,赶紧保证:“冯神甫放心,我就是扛也把我家大人扛来。” ps:感谢【xuweineo】打赏的盟主,等着安排神仙浴吧。 (本章完) 第257章 256我兄弟的鬼火 第257章 256我兄弟的鬼火 之前冯绣虎没拿走的棋盘还摆在茶桌上,看样子郑慕文连碰都没碰它一下。 这种等待对程爱梅来说颇为煎熬,眉宇间心神不宁。 冯绣虎招呼他坐到对面手谈几把。 程爱梅坐下来,勉强笑道:“你也会下棋?” 冯绣虎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没有人比我更懂下棋。” 程爱梅不再问了,笑着捻起一枚黑子:“我原先是不会的,后来为了迎合郑慕文,特意去学过……可惜从没派上过用场。” 冯绣虎放下白棋一子,先行一步:“话别说太满,今天说不定就用上了。” 程爱梅迷惑地看向冯绣虎,迟疑了一下后,没多问——只当冯绣虎依的是白棋先行的古制。 他贴子落下,试探发问:“郑司长年纪大了,恐怕经不起你的折腾。” 冯绣虎再次落子:“我不折腾他,得由你来。” 程爱梅沉默了片刻,双方棋子噼啪排开数枚后,他才再次开口:“说实话,自从进了这屋,我的心就悬着,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冯绣虎捏着棋子,眯眼盯着棋盘,似乎在思考,他随口回道:“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那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顺其自然。” 程爱梅一愣:“我不懂。” 冯绣虎冷笑道:“与其说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如说是什么都不敢做。为什么不敢做?因为郑慕文是你媳妇儿的爹,是你的老丈人,是府衙的高官,各种条条框框压下来,规矩捆住了你的手脚,让你动弹不得。” 冯绣虎眼睛一亮,似乎看出了棋盘上的破绽:“所以,不如跳出规则,随心而为,天地骤宽,胆气自生。” 啪! 随着白子自信落下,冯绣虎大笑:“你输了!” 程爱梅大惊:“我输了?这才下了几子!” 冯绣虎捻起最后落下那子,在棋格缝隙中连跳三步,最后摁在一枚黑子上:“吃你的炮!” 程爱梅一时茫然:“哪来的炮?” 冯绣虎指向棋盘上吃掉“炮”后的白子连线:“五星连珠!” 程爱梅豁然变色:“这到底是什么规矩?!” 冯绣虎大手一挥:“总之不是郑慕文的规矩——他想下围棋,你就真跟他下围棋么?” 程爱梅若有所思。 冯绣虎不知道他想明白没,但郑慕文已经到了。 管家猫着腰在身后跟着,郑慕文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显然管家已经提前告诉过他程爱梅也在的事。 郑慕文扫了程爱梅一眼,冷哼一声后,在对面坐下了。 冯绣虎咧嘴笑了,指着屋外问道:“老登,我兄弟的鬼火停外面没问题吧?” 郑慕文没听懂,但他根本不屑于搭理程爱梅,于是径直对冯绣虎说道:“冯神甫若是想找熟人说情,怕是找错人了,我与这肥头大耳的市井小人概不相识。” 冯绣虎搓着掌心的棋子,低着头不吭声。 他在等程爱梅开口。 程爱梅酝酿了一下,终于攒足了勇气,笑着拿过手边的食盒:“郑司长,这是……” “住口!” 郑慕文瞪眼过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程爱梅的笑容变得僵硬。 郑慕文心中有气,正好全撒在程爱梅身上:“瞧瞧你穿的是什么?全身上下凑不出一件新衣裳,若是被别人瞧见,还以为什么人都能进我郑家的大门——哎哟!” 郑慕文捂嘴痛呼,只听脚边啪嗒作响,他低头看去,一枚白棋滚了一圈停在地上。 再看向对面,冯绣虎动也没动,还是搓棋不语。 本来已经快把头埋低的程爱梅见此一幕,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底气。 他终于能把话说全了:“这是阿梅亲手做的,她手艺愈发高超了,就连大国公生日宴都请她去帮厨哩,郑司长晚些得空了,和夫人一起尝尝吧。” 这番话却把郑慕文说得更加来气了,他猛拍两下桌子:“手艺?你也好意思提!如今满城皆知,我郑慕文的女儿跑去当了个厨子!我的脸都被丢尽了!” 他指着程爱梅大骂:“全是因为你!你这阴魂不散的死胖子——哎哟!” 郑慕文再次捂嘴,这次比上次更痛,他摊手一看,掌心已见血渍。 再看向冯绣虎,发现冯绣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冯绣虎冲他点点头:“接着说呀,这胖子怎么招惹你了?” 正此时。 刚才偷溜出去的管家忽然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闯了进来。 这群人里有身穿黑色制服的巡捕,但大多数都是报社记者,他们有人端着相机,有人举着闪光碗,争先恐后地往里面挤。 见此一幕,郑慕文豁然起身,把声调拔高,义正言辞道:“说就说!疯大虫,你今天便是打死我——我也要说!” 咔嚓! 耀眼的白光一闪,将郑慕文伟岸的身姿记录了下来。 一名记者冲冯绣虎喊道:“冯绣虎神甫!听说你试图采取暴力手段逼迫郑司长与你同流合污,请问这种情况属实吗?” 冯绣虎冲他们微笑招手,却一字不说。 另一名记者又问:“冯绣虎神甫!请问国公夫人侍女暴毙一事是否和你有关系?” 冯绣虎微笑颔首,还是不开口。 后面的记者挤不上来,一个声音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冯绣虎神甫!科纳特主教即将受到教会审判,你作为他的秘密情人对此有什么看法?” 冯绣虎跳脚大骂:“谁问的!?给我站出来!” 场上顿时安静了,记者们都不应声,没人承认。 眼见话题不在自己身上了,郑慕文咳嗽两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咳!” 冯绣虎转头看来,目光不善。 郑慕文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疯大虫!既然你想听,我便告诉你!我家幺女从小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就是因为遇上了他——” 郑慕文振臂一挥,指向坐在对面的程爱梅。 他咬牙切齿:“这姓程的,欺我女儿年幼无知,极尽言巧语,用遍龌龊手段,骗得我女儿委身于他。” 他愤然欲泣:“我身为父亲,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所托非人?为了女儿,我不得不舍去太京家业,自此远离故土,来到帆城继续为教育事业添砖加瓦,可是这姓程的竟——” 他怒目圆睁:“竟然贼心不死,愣是从太京追来帆城,简直其心可诛!” (本章完) 第258章 257家庭和睦 第258章 257家庭和睦 冯绣虎看向程爱梅。 程爱梅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始终看着郑慕文。 “可怜我那女儿,已是深陷其中。” 当着众人的面,郑慕文抹了把眼泪,悲怆说道:“说来我也有错,自从来到帆城,就一门心思全扑在教育事业上,反而忽略了家中亲人,这才让姓程的有了可乘之机。” 郑家幺女郑素梅的故事,在上城算不得什么新闻,梅香点心屋的名气也够大,所以知道内情的人不在少数。 记者们显然不是来听这些老生常谈的,于是有人插嘴问道:“郑司长,你说的这些和冯神甫有什么关系吗?” 郑慕文冷笑一声:“这你就要问他了,疯大虫和姓程的一起闯进我家来,又是打人又是放火,果真应了那句老话——蛇鼠一窝!” 于是众记者又把目光投向了冯绣虎。 冯绣虎整理一下衣领,微笑说道:“我们教会秉着人道主义精神,从关怀信众身心健康的角度出发,特别任命我为亲情特派员,来帮助程爱梅先生解决困扰他多年的情感问题。” 记者们听得云里雾里,有人抓住了重点:“谁是信众?程先生还是郑司长?” 冯绣虎点头道:“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心要齐,当然都是信众。” 郑慕文脸色大变:“休得胡说!谁跟他是一家人!?” 冯绣虎反问他:“你女儿是他媳妇儿,他是你姑爷,这难道还不算一家人?” 随后又问记者:“你们说是不是这理?” 记者们纷纷点头:“谁说不是呢!” 记者们奋笔疾书,郑慕文有些慌了:“且慢!这种话哪能乱说,我——我从没认过姓程的,我连家门都不曾让他进过!” 冯绣虎立刻接下话茬:“那他也是你姑爷!郑素梅终归是你女儿!” 郑慕文急得跳脚:“我早跟她断绝关系了!她丢尽了郑家的脸!就是匹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我早不认她了——” 话音刚落。 哗啦——! 黑白棋子漫天飞舞,愤然起身的程爱梅,表情惊愕的郑慕文,画面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嘭!! 程爱梅不动则已,动如惊雷,他抓起方方正正的棋盘,跳起身来当头拍在郑慕文脸上。 棋盘当场裂成两半,郑慕文抱着头倒地痛呼:“狗东西——你敢打我!?” 程爱梅两手各拿半边棋盘,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啊——!!” 他大叫一声,扑上去骑在郑慕文身上,举着半边棋盘继续往郑慕文头上猛拍:“狗东西!狗东西!你才是狗东西!” “我不许你说阿梅!” 郑慕文被打得惨叫连连,终于想起来喊帮手:“巡捕!巡捕!你们瞎了吗!?快抓他呀!” 众巡捕正欲上前,却被冯绣虎挡住了去路。 冯绣虎叉着腰,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岳丈和姑爷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就别瞎掺和了。” 巡捕队长干笑两声:“冯神甫,这可不像小打小闹,郑司长头上都见血了。” 冯绣虎瞪他一眼:“都说了我是亲情特派员,这种事我见多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巡捕,拍着手唤醒还在惊愕中的记者:“都不白来!都不白来啊!赶紧把吃饭的家伙用起来!” 众记者终于回神,纷纷按动快门。 噼里啪啦间白光闪烁,烟雾弥漫,将正厅里扭打二人的神态全部定格在胶片上。 冯绣虎还挺佩服郑慕文的,都被削成这副惨样了,还有心思朝记者大喊:“别拍!不许拍我!我要封了你们报社!”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里面的郑夫人也现身了。 她看见混乱一幕,惊慌中赶紧上前。 一直默默旁观的顾芝俪不着痕迹地将其拦住了:“夫人,老爷正和姑爷切磋棋艺呢,你就别掺和了。” 郑夫人抬头看她:“你又是谁?” 顾芝俪面无表情道:“我是为你好的人,夫人还是回屋歇着吧,郑司长死不了。” 森冷的语气使郑夫人打了个寒噤,她看了眼地上惨叫的郑慕文,一狠心偏过头,转身走了。 这边程爱梅把所有积压的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 他砸坏了棋盘,又转身抄起食盒。 他睚眦欲裂,朝郑慕文大吼:“你怎么说我都行,但不许你说阿梅!” “阿梅她做错了什么?” 程爱梅掀开食盒,抓起糕点举在郑慕文面前:“这么多年,她给你送了多少次吃的?你让她进过一次家门吗!?你尝过一口吗!?” 郑慕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重点,虽然满脸是血,却依然努力挣扎着:“姓程的,你完了!我要让你在帆城永无立足之地!我要让你家的店都开不下去——” 程爱梅将糕点一把塞进郑慕文嘴里:“给我吃!把这些年没吃的全补回来!” 紧接着又是一枚,郑慕文的嘴被塞得满满当当,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冯绣虎摸到跟前蹲下,在郑慕文耳边小声纠正他:“郑司长,你说了不算,程爱梅有我撑腰,可谁又能给你撑腰?” “唔唔唔——” 郑慕文呜咽着,此时他眼里没了愤怒,只剩惊恐——别误会,不是因为冯绣虎的话让他感到害怕了,而是因为他快要窒息了。 但程爱梅好像没有意识到,他被愤怒完全蒙蔽了双眼,还在一股脑地往郑慕文嘴里塞糕点。 郑慕文已经翻起白眼了。 机会难得,冯绣虎赶紧招呼记者们靠过来:“快,多拍几张,标题都替你们想好了——郑家姑爷盛情难却,郑司长感动到几近晕厥。” 咔嚓咔嚓,又是一阵快门闪烁。 这声音仿佛触动到郑慕文的敏感神经,他居然硬生生醒转过来,睁大眼睛瞪着众记者:“唔唔唔唔唔!” 冯绣虎帮他翻译:“郑司长说,一定要如实报道郑家的和睦友爱,主要突出程姑爷是怎么把郑司长当亲爹一样伺候的。” 一名记者提出异议:“这也能叫伺候?” 冯绣虎语气不满:“怎么不叫?都亲自喂嘴里了,谁要是不信,我也给他喂点。” 众记者纷纷附和:“太和睦了!太友爱了!” 郑慕文眼皮一翻,再次失去了意识。 ps:老程没喝酒,但他的心比喝酒的更真。 (本章完) 第259章 258鱼惊撒网 第259章 258鱼惊撒网 顾芝俪从人群中挤进来,她蹲下去翻起郑慕文的眼皮看了看,对冯绣虎说:“差不多了。” 冯绣虎心领神会,夺下程爱梅手里最后一块糕点,丢进嘴里自己吃了。 程爱梅立刻瞪眼看过来,看清是冯绣虎后,才终于清醒了些。 拍拍手,冯绣虎把郑慕文从地上拎起来,照着肚子来了一拳。 “噗——!” 堵在喉管里的食物顿时全喷了出来。 可随着冯绣虎松开手,郑慕文再次软塌塌摔在了地上。 冯绣虎看向顾芝俪,顾芝俪摊手道:“还晕着,要弄醒吗?” 冯绣虎说:“用不着你,我兄弟尿黄。” 他拍了拍程爱梅的肩膀。 程爱梅还在亢奋的兴头上,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边解开裤腰带,一边对周围的记者说:“这个就别拍了啊。” 众记者纷纷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把程爱梅下半身盯着。 只见程爱梅扶着水管,一动不动站了好半晌,脸都快涨红了就是没反应。 他小声对冯绣虎说:“被这么多人盯着……我不习惯。” 冯绣虎正要招呼众人转身,给程爱梅留出私密空间。 不料就在这时,郑慕文醒了。 他看清眼前状况,顿时又惊又怒:“死胖子——你想做什么!?” 程爱梅被吓得一哆嗦,一下没忍住。 淅沥沥淋了郑慕文满脸。 “嚯……” 周围喟叹一片,众人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郑慕文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嘴里颤声道:“畜生!畜生啊——” 记者们全然不顾刚刚才答应了程爱梅的事,举起相机不停连拍,记录下了眼前这生动的一幕。 郑慕文急了:“不许拍!” 程爱梅也急了:“等我先把裤子穿上!” 冯绣虎好心提醒记者:“郑司长已经醒了,这时候再不走,等会儿怕是要砸你们相机了。” 众记者听见了,赶紧往屋外跑。 郑慕文也听见了,大声呼喊下人:“拦住他们!砸了他们的相机!” 他嫌下人动作不够快,竟打算亲身上阵,爬起来纵身一跃,扑上去抱住一名记者的小腿,表情狰狞大喊:“东西留下!” 记者挣脱不得,悲壮地把相机塞进身旁举闪光碗的助手怀里:“快走!一定要带出去!” 助手用力点头,转头撒丫子跑了。 郑慕文还想换目标再追,但冯绣虎出手了。 他揪住郑慕文的衣领把他摁回了座位上。 只眨眼的功夫,刚才还满满当当的正厅就变得空荡起来。 巡捕倒是没跑,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巡捕队长额头见汗,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郑慕文今日这番狼狈遭遇,他要是根本就没看到还好,如今是看到了,却不曾出丝毫的力。 本是奔着挣功劳来的,如今功劳没挣着,反倒把人得罪了。 好在还是冯绣虎心善。 他笑眯眯对巡捕队长说:“瞧我说什么来着,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外人插不上手。郑司长和姑爷已经和好了,你们巡捕就早点散了吧,老在别人家待着,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来看笑话的。” 巡捕队长投来感激目光,赶紧应声:“冯神甫所言极是,那我们这就走了,莫送。” 说罢,他连看都不再看郑慕文一眼,领着人快步离开了。 郑慕文焉儿在椅子里。 起初那股趾高气昂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好似丢了魂。 他嘴里喃喃自语:“我的一世清名……” 冯绣虎让他别急着伤心,还有正事要说。 “现在能去了吗?” 郑慕文怔怔看来:“去哪儿?” 冯绣虎说:“大座堂。” 郑慕文的神智恢复了一些,眼神也有了光彩,他颤声道:“你如此羞辱我,竟还妄想我答应……” 冯绣虎告诉他:“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要是不答应,以后每天程爱梅都来拜访你,变着样给你排戏,直到你的名声彻底臭了,司长也当不下去为止。” 郑慕文不可置信地看向程爱梅,嘴唇颤抖:“你如此待我,阿梅她知道吗?” 程爱梅偏开头不说话,冯绣虎的眼睛却亮了:“好主意,下次把郑素梅也带上,让她亲眼瞧瞧你这幅模样。” 此话一出,郑慕文的道心彻底碎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房顶。 半晌后,他仿佛回光返照,重新坐直起来。 郑慕文再次摆出那副刚正不阿的表情,他淡定地用袖子擦拭干净面庞,平静说道:“教会的教义多有可取之处,我其实早就有心涉猎一番,既然冯神甫盛情难却,我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识抬举了,不过——要是有同僚可以相互探讨一番,那就更好不过了。” 冯绣虎满意地笑了起来:“郑司长放心,你要是有府衙的朋友,就一起带上吧——如果他们没空,就说我去替他们请假。” …… 离开郑家。 程爱梅骑着脚踏车走了,他哼着小曲儿,感觉身体从未像今天这样轻快。 二人目送着程爱梅远去,直到背影消失。 顾芝俪问冯绣虎:“接下来去谁家?” 冯绣虎摇头:“暂时不急了。” 顾芝俪感到疑惑:“为什么?” 她觉得现在正是该一鼓作气的时候。 冯绣虎解释道:“国公派的秦修远,府衙派的沈彦之,中立派的郑慕文,三家的态度我都了解了,也都拜访过了。其实一开始我预计的是只能搞定一个沈彦之,能搞定郑慕文已经是意外之喜。” 顾芝俪问道:“这才两家而已,府衙官员多了去了,你不抓点紧,怕是时间来不及。” 冯绣虎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府衙官员多了去了,难道我真得一家家去拜访?” 顾芝俪还是没想明白:“不然你打算怎么做?” 冯绣虎微微一笑:“让鱼群惊慌起来,才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顾芝俪似懂非懂,忍不住提出质疑:“可鱼群惊了,不就全四散逃跑了吗?” 冯绣虎不满地看向她:“你到底爱不爱我?怎么老跟我唱反调?” 顾芝俪脸颊一红,赶紧偏头看向别处:“你这人怎么一点不知羞,什么话都张口就来。” (本章完) 第260章 259大座堂图书馆 第260章 259大座堂图书馆 让子弹飞一会儿。 冯绣虎要等事情发酵。 于是趁眼下得了空闲,他去了一个一直想去,但一直没机会去的地方。 肤浅,不是酒池肉林。 庸俗,也不是风情雨韵夜总会。 而是大座堂图书馆。 冯绣虎有许多问题想要得到解答,蚀或许知道得足够多,但他不一定会告诉冯绣虎,告诉了也不一定是实话。 索性直接去一个能翻找答案的地方,拿出答案来,至少让蚀不至于当面说假话。 …… 今天冯绣虎没带任何人,一个人只身前往。 只要是神官和神卫军,都有资格进入图书馆阅览,而不论职务高低。 但这不代表图书馆的守卫不够森严。 事实上,在冯绣虎看来,这里驻守的神卫军数量已经不比地牢要少了。 这反而印证了冯绣虎某一方面的猜测——在这个有神祇存在的世界,历史和知识更加具有价值。 图书馆坐落于大座堂北翼的拱廊尽头,一扇近十米高的橡木大门上雕刻着迷雾之神为迷途者指引方向的浮雕,两侧石柱的顶端伫立着两位执笔书写的神祇雕像——具体是天使还是从神,冯绣虎并不知晓,他确实不认识。 随着冯绣虎推开大门,陈年羊皮纸和蜂蜡混合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纵眼望去,整座主厅呈十字形布局,四根斑岩立柱支撑起雄伟的穹顶,柱身螺旋缠绕着迷雾锁链的浮雕,若是仔细观察,依稀能从每一节锁链上发现符文闪烁的痕迹。 穹顶由上万块色玻璃镶嵌而成,当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时,会在地面上投射出流动的斑斓光晕。 十二层胡桃木书架沿着墙壁呈放射状排列,每层边缘都装饰着镀金纹,书架间穿插着带滑轮的古籍取用梯。部分珍贵的抄本用铁链锁在阅览架上,就连书架的分类标签都是用珐琅烧制,将每个区域分门别类地标注出来。 “咳咳。” 冯绣虎正看得入神,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原来门口一侧就是柜台。 柜台上被书籍堆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冯绣虎刚才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书堆后面,露出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洋人,正扶着单片眼镜打量着冯绣虎。 冯绣虎注意到他身上的神官袍是主教款式,但肩上却没有象征主教身份的纹饰。 老洋人手里攥着鸡毛掸子——他刚才似乎正在打扫灰尘,但被冯绣虎的突然到来给打断了。 其实不怪老洋人警惕,主要是冯绣虎今天没穿神甫袍,他还是那身洋装大衣的打扮,气质哪里像一名神官? 但如果是外人,也来不到这里。 想明白这点,老洋人从桌上翻开记录本,瞥着冯绣虎道:“登记吧,你叫什么名字。” 冯绣虎从兜里摸出胸针,给老洋人看了一眼:“冯绣虎,工厂区圣堂神甫。” 老洋人诧异地挑起眉毛:“噢,瞧瞧是谁来了,帆城的风云人物。” 冯绣虎好奇道:“你也认识我?” 老洋人微笑道:“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能从那些年轻执事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别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很确定那不是什么好话。” 冯绣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那都是谣传。” 老洋人摇头道:“谣言起于愚昧,止于智慧,所以智者从不在意。” 这话好有深度,冯绣虎肃然起敬。 老洋人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昨天的报纸,问道:“所以,你和科纳特陈真的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吗?” 冯绣虎扯过报纸三两下撕得粉碎,然后扔在老洋人脸上:“历史类的书在哪儿?” 老洋人扒拉着头发,碎纸和头皮屑飞得到处都是。 他指着里面说道:“继续往里走,注意看标签,红底金字的是神学著作,蓝底银字的才是历史典籍。” 冯绣虎气冲冲地走了。 根据标签上的指引,他很快找到了对应区域。 沿着书架,冯绣虎将书脊上的名字依次看过去,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书籍——《圣痕考:真实的神迹记录》、《圣物巡礼:对高阶法器的迭代研究》、《信仰裂痕:宗教的分歧与统一》、《神罚录:邪神的悲鸣》…… 这些书籍内容的方向各种各样,甚至有些杂乱,但好在冯绣虎有了收获。 他挑了几本,回到位于中央的阅读区域。 这里摆放着数张黑曜石阅读桌,桌面镶嵌着用紫水晶勾勒出的符文轮廓,每张桌上都配备了黄铜阅读架,和随取随用的纸笔。 宽大的座椅也设计得很讲究,柔软的坐垫内填充了某种草药,驱除书虫的同时还兼具了提神醒脑的功效。 冯绣虎拿起第一本,指尖抚过封皮,烫金的书名上传来凹凸有致的触感。 上面写着:《雾与光:神之初醒》。 正要翻开封面时,蚀久违地开口了。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冯绣虎喃喃道:“太多了,你每次绕过去的那些,故意不告诉我的那些,以及我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那些。” 蚀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足够信任彼此了。” 冯绣虎想了想:“得分情况。” 蚀问:“什么情况?” 冯绣虎说:“当我们共同的利益受到损害时,我们好得就像一个人。” 蚀纠正他:“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另一种情况呢?” 冯绣虎撇嘴:“你不诚心。” 说罢,他翻开了封面。 在之前和蚀的交流,以及冯绣虎结合了多方信息,最终推测得到的结论中,他已经知道了一个事实。 最早一批通过掠夺原始神神骨而登上神坛的新神,他们并未获得与力量相匹配的寿命。 他们最终像凡人一样死去,或将神骨传承给继任的神祇,或以灵神的形式躲藏起来苟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羲君出现。 冯绣虎的第一个疑惑就在这里——那在羲君出现之前,蚀在做什么?那时候他是否已经“背叛”了原始神这个群体?他又是什么时候和羲君走到一起的? ps:冯绣虎,行不了万里路,就先看万卷书吧。 (本章完) 第261章 260谁要杀你? 第261章 260谁要杀你? 继续往下思考。 没有羲君,就没有神玺神格。 这也就意味着,在羲君给西方诸神带去神格之前,西大陆的神权必然是混乱的。 就如之前所有无法长生的新神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新的神祇,因此再影响到凡人的局面便是——国与国的战争,宗教之间的战争。 并且,西方神手里掌握的权柄并不完整且多样,以此不难想象到,西大陆的混乱程度远胜于东大陆——因为神与神之间必然会爆发对权柄的争夺。 直到羲君带来了神格,才使这种混乱的局面结束。 神格赋予了西方神悠长的寿命,也使他们的统治和西大陆势力划分获得了稳定。 所以在各大教会的历史中,羲君一定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这本《雾与光:神之初醒》中是这样描述的—— 世界被汹涌的迷雾所笼罩,所有方向都是混乱的,邪神蛰伏其中,伺机吞噬世间一切。悲悯的太阳女神洒下温暖圣洁的神光,神光拨开迷雾,唤醒了迷雾真正的主人。这位初醒的神祇说道:“迷雾当臣服于我,使我的信徒不受阻碍;我是方向的主宰,为众生指明道路。” 毕竟是宗教典籍,叙事方式难免神神叨叨,不过冯绣虎大致能理解书中所表达的意思。 但有一个地方他没看明白。 “按理说在羲君去西大陆之前,迷雾之神就已经存在了,可为什么这上面把迷雾之神描写成一位‘初醒’的神?” 蚀吭哧吭哧地笑了两声:“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于当初那个混乱的西大陆来说,并不是所有神祇都欢迎羲君的到来。” “那时候还没有迷雾之神,他只是某位神祇的从神——是谁来着?好吧我忘了,但我记得他很抗拒,认为神格会对西大陆当前的局势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于是羲君尊重了他的意愿,一把火把他烧了个干净。” “然后羲君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迷雾之神说:‘那谁,你想要神格吗?’” “迷雾之神点头了——当然,他也没别的选择。于是迷雾之神就诞生了,迷雾的主人‘醒’来了。” 冯绣虎恍然点头。 继续往下看。 冯绣虎想找到更多有关蚀的记载。 这是他的第二个疑惑,这个疑惑其实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代表蚀的符文会出现在教会的监狱里,为什么蚀被西方教会称作“掌管监禁与刑罚的神”。 在书的后续内容中确实出现了有关蚀的事迹,但是非常零碎,大多数时候蚀都是作为羲君身边的配角出现在文字中,被一笔带过,要么就是仅有的几句记录,说蚀神协助迷雾之神讨伐邪神之类的。 直到翻到某一页,冯绣虎停住了翻页的手。 这里终于出现了相对详细一些的描述。 这上面说,蚀神是一名伟大的神祇,他以猛兽的形象伴随太阳女神左右,他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世间所有邪神,所以邪神都畏惧于他的伟力。 邪神视他为天敌,他了解所有邪神的弱点,所以众神信任他,并将降服的邪神交由他监押。 “嘁……” 蚀不屑地叹了口气。 冯绣虎问他:“怎么,写的不满意?” 蚀闷闷道:“你搞错方向了,真正的隐秘是不会写在书本上的,就算被记录在书本上,也只是被美化后的假象。” 冯绣虎合上书本:“那就说点与我们自身切实相关的吧。” “我相信你无法将羲君永远困住——如果你真有这个能力,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所以不管你把她困在了哪里,但都只是暂时的。” “所以,哪怕我帮你恢复了原本的实力,等羲君找上门来,我们要怎么做?杀了她?还是像你之前做的那样,继续逃?” 这一次,蚀沉默了很久,半晌后终于开口:“我只想活着……从我诞生的那刻起,我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冯绣虎一愣,蚀的这番话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蚀是原始神,那么他所谓的“想活着”肯定不是指想永生,因为他本就是永生的。 其次,据冯绣虎所知,想杀蚀的是羲君,可蚀诞生之初,世上还没有羲君,那时起蚀就“只想活着”——所以那个时候,又是什么让蚀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谁要杀你?” 冯绣虎问。 蚀的声音变得低沉:“……原始神。” “几乎所有的原始神。” …… 蚀不再出声了,冯绣虎意识到自己问到了他最不想提起的故事。 于是他继续翻阅起了其他书籍。 这本书的名字叫《神谱溯源:从混沌到至高》。 这本书里记载了西大陆现存的五大教会的主神,以及他们的神系结构——但并不包括真理之神。 由此也能看出,这位新出现的真理之神确实特殊且神秘。 西大陆五大帝国分别对应了五大教会和五大主神,而这位真理之神,他不仅没有属于自己的人间国度,甚至都没有为他征战的教会,更没有教会体系内供奉他的信众。 就如风雨娘娘所说,他是走通了那条正确道路的一位新的“原始神”。 当他登上神坛那一刻起,就正式成为了被世界所承认的规则化身,不再需要信仰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和力量。 但翻着翻着,冯绣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书中对其余四大主神都有相对详细的介绍,包括他们的真名、从神、主要事迹等等,可唯独迷雾之神,从头到尾连名字都未曾出现过。 冯绣虎猜测是因为自家教会要出于某种避嫌,才导致了这种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神祇的描述引起了冯绣虎的兴趣。 迷雾的从神,好运之神。 书中将她形容为最“自由”的神祇,这种自由不仅体现在她的行为上,更多还体现在她的态度上。 比如,对待死亡的态度。 书中这样是写的:她向冥河行礼,然后拒绝了永生。 或许这本书的作者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冯绣虎知道。 好运之神没有神格。 (本章完) 第262章 261他对权柄一无所知 第262章 261他对权柄一无所知 是否拥有悠长的寿命,这对神祇来说不是一道选择题。 拥有神格,就必然长寿。 未能长寿的唯一原因就是没有神格。 “她拒绝了羲君?” 冯绣虎倒吸一口凉气。 蚀似乎缓过来了,接话道:“不是她,呃……我是说,拒绝羲君的不是现在这个好运之神。” 冯绣虎反应很快:“也就是说,好运之神的权柄力量来源于神骨,并且依然保持着最原始的办法——通过继任来选定下一任好运之神。” 蚀纠正他:“还记得我说过么,好运权柄会自己选择主人。这个权柄很特殊,并不是随便谁获得神骨都能掌握好运权柄,而必须是被好运权柄所认定的人,才能发挥出力量。” “所以与其说是历任好运之神选择继任者,倒不如说这是好运权柄的选择。” 冯绣虎听懂了,但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说,为什么拒绝神格?” 蚀语气无奈:“我虽然活得够久,经历得够多,但不代表我知道一切——比如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猜,或许是因为……好运的指引?” 说完蚀也不禁笑了:“每一任好运之神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说实话,其实我不太喜欢她们,在好运权柄的影响下,好运之神的一切行动都随心而为,渐渐地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放弃了,仿佛天真到愚蠢的地步,最后简直就成了好运权柄的提线木偶。” 这样说就有些吓人了。 冯绣虎慎重问道:“难道好运权柄是‘活’的?” 蚀不禁一愣:“当然不是,原始神是规则的具象化,神骨代表的是最纯粹的规则之力,而纯粹的力量是不可能拥有自我意识的。” 他意识到是冯绣虎想复杂了,遂多解释了一嘴:“力量会对人产生影响,这是正常现象。不同的权柄代表了不同的本质,这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复杂了,你只需要知道,好运权柄对好运之神造成的影响,只是碰巧呈现出你现在所知道的这样,所以才导致了你的误会。” 冯绣虎不知想到了什么,呆愣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他从兜里掏出两样东西。 他的左手是好运银币,右手是风情雨韵贵宾卡。 冯绣虎一会儿看看左手,一会儿又看看右手。 蚀问他:“怎么了?” 冯绣虎抿着嘴:“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好运之神偷偷摸摸做的事告诉娘娘。” 蚀沉声道:“我建议你别做多余的事,那团神力聚合物让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我敢打赌,至少有三位真神在它身上做过手脚。” 冯绣虎提出不同意见:“可它被藏在帆城,要是不搞清楚,万一大祸临头了我们连怎么应对都不知道。” 蚀嗤笑一声:“被好运藏起来的东西,风雨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找出来。” 冯绣虎摇头:“那就是她的事了。” 显然蚀依然持反对观点,他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吧,我们抛硬币,要是‘好运’朝上,咱们就不告诉风雨。” 冯绣虎无奈一笑——这和直接确定结果没区别。 但他心里其实也没拿定主意,索性依了蚀的意愿。 冯绣虎用拇指摩挲了几下好运银币,然后握拳弹向半空。 叮—— 银币发出悦耳的声音,在冯绣虎的注视中飞快翻转。 啪。 冯绣虎双掌合拢,将银币接住。 他摊开手低头看去——没有丝毫意外的,象征好运的符文呈现在眼中。 冯绣虎叹了口气:“或许你是对……” 话音戛然而止,冯绣虎瞳孔猛地缩紧——就在他的注视下,银币上镌刻的好运符文发生了变化,线条飞快扭曲,眨眼间一个新的符文出现在视野中。 冯绣虎大气都不敢出,压着嗓音问道:“这是什么……” 蚀的回答也变得格外凝重:“……厄运。” “快!离开这儿!” 蚀在脑海中大喊了一声,冯绣虎不敢耽搁,连书都来不及放回原位了,起身拔腿就往外跑。 跑出图书馆,冯绣虎脚下不停,又继续往大座堂外面跑,同时脑筋飞快转动。 该往哪儿跑?还有哪里比大座堂更安全? 不,银币已经给出了答案。 去找风雨娘娘。 冯绣虎一路狂奔出大座堂,沿途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有人想给他打声招呼都来不及。 冯绣虎闪身跳上一辆马车:“快走!去风情雨韵夜总会!” 没错,这地方他只知道名字,但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车夫还有闲心提醒他:“这位老爷,这时候去未免也太急了点。” 冯绣虎确实急,急得大骂:“你管我,我就急!” 车夫挨了骂,识趣地不吱声了。 伴随着车厢摇晃,一时情急之下,冯绣虎想到了许多事情。 按理来说,把好运之神的小动作告诉风雨娘娘,表面上看这事对好运之神肯定是不利的。 但从银币的结果来看,冯绣虎向风雨娘娘告密,是否也是“好运的指引”的一部分?难道这样做了才是好运之神想要的结果? 想通这一点,冯绣虎再次利用反向思维去想——那要是他现在反悔,不向娘娘告密了,那到底是好运指引失败了,还是这个结果才是好运的指引? 忽然,冯绣虎反应过来。 不,结果已经出现了必然——当他抛起银币,厄运符文浮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他向风雨娘娘告密已经在“好运的指引”的“逼迫”下成为了必然结果。 “你无法对命运反悔。” 冯绣虎脑海中回响起了温娜小姐的话。 莫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冯绣虎咽下一口唾沫:“权柄的……本质?”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权柄的力量,依然一无所知。 “老爷,到地儿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打断了冯绣虎的思绪。 他赶紧掀开帘子跳下去。 抬头看去,一座极尽奢华的建筑闯入眼帘。 它采用了东西合璧的建筑风格,门楼上装饰着精美的雕刻,既有东大陆传统风格的飞檐翘角,也有西大陆古典风格的立柱和拱门,它的招牌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上书七个鎏金大字——风情雨韵夜总会。 见此一幕,冯绣虎释然地笑了。 难怪车夫说他急了。 大白天的,根本没开门! ps:就比如,迷雾的本质是“遮蔽”。 (本章完) 第263章 262花花世界 第263章 262世界 怎么办? 望着紧闭的大门,冯绣虎傻眼了。 硬闯? 好像不合适,他是来找人帮忙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况且就算闯进去,娘娘在不在也还两说,别到时候人没找着,反倒先把人给得罪了。 去风雨街? 冯绣虎打定主意,转身欲走。 “干什么去?” 蚀喊住他。 冯绣虎答:“去娘娘家。” 蚀赶紧制止:“哪也别去!就在这待着。” 冯绣虎将信将疑:“等着厄运找上门来?” 蚀解释道:“那枚银币的作用就是帮你规避厄运,该怎么做它已经告诉你了。” 冯绣虎还是不太信:“它又不会说话,什么时候告诉我的?” 蚀反问他:“好好想想,抛银币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冯绣虎眼睛亮了——是贵宾卡。 见冯绣虎被说动,蚀补充道:“相信好运的指引,多做反而多错。” 冯绣虎若有所悟:“这就是好运之神最终难免变成好运权柄傀儡的原因吗——她们都是这样想的?” 蚀低沉一笑:“很多事情是没法做选择的……哪怕是神也一样。” 冯绣虎环顾四周,街道上人来人往,与平日无异,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只要留在这里,厄运就不会来了吗?” 蚀却泼了盆冷水:“当厄运符文显现出来的那一刻起,厄运就无法避免了,但好运会指引着你去化解它。” 冯绣虎抬起帽檐,看向街对面的茶楼:“那就等吧,我已经有点好奇了。” ……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上城区的街道悄然换了一番光景。 茶楼二层的包厢里,冯绣虎结束了修炼,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看向窗外。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却给热闹的街道添了一丝朦胧的韵味。 霓虹灯管在夜色中蜿蜒出“风情雨韵”四个大字,每一笔划都流淌着蜜般的艳红,仿佛要滴落在柏油路面上。 夜总会门前的包金立柱在刻意调暗的壁灯照射下泛着奢华的光彩,台阶上铺着深红色地毯,已经被无数双皮鞋和高跟鞋踏出了几道浅痕,却仍倔强地维持着体面。 玻璃转门缓缓旋转,将一拨拨衣香鬓影卷进暖烘烘的室内,迎宾门童戴着白手套,制服领口别着镀金徽章,每次弯腰都能听见浆洗过的衣摆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偶有汽车在门前停下,轮胎碾过湿漉漉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惹得穿貂皮大衣的太太们一阵惊叫。 不远处的街角蹲着几名卖香烟的小贩,他们缩着脖颈,眼睛却始终盯着夜总会门口掉落的烟头。 旁边通往后门的巷子里堆满了空酒箱,两个厨子蹲在台阶上抽烟,他们头顶的管道不断吐出厨房的油烟,升腾的雾气飘散在雨幕中。 巷子口,结伴笑谈的富太太们踩着石阶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高跟鞋踩碎了一地霓虹的倒影。 目之所及,耳之所闻,冯绣虎仿佛感觉世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快突破了……” 蚀低声说道:“这具肉身与规则契合得极好,成长速度也非常快,你的修炼要加把劲了。” 冯绣虎戴上帽子:“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结了账,冯绣虎穿过街道,来到夜总会门口。 门童弯腰堆笑相迎,将冯绣虎请进了旋转门。 进到金碧辉煌的前厅,可惜冯绣虎没功夫四处打量,他保持着警惕,跟着人群继续往里走,直到推开第二道雕木门,声浪便如温热的洗澡水般迎面扑来。 这里就是歌舞大厅了。 大厅挑高足有两层楼,中央悬挂着水晶吊灯,上千个棱镜将灯光折射成了香槟色的雨。 舞池里欢声笑语。 男士们的西装后摆随着舞步翻飞,像一群躁动的燕尾蝶;女人们则穿着开衩几乎到腿根的旗袍,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晃来晃去,每次转身都能带起一阵混合了脂粉和香水的气流。 冯绣虎停在门口不动弹,到处乱瞟的模样有些扎眼。 一名侍者走了过来,客气地问道:“客人,需要帮忙吗?如果您提前预定了位置,我可以带您过去。” “没定。” 冯绣虎嘟囔一句,从兜里掏出贵宾卡:“但我有这个。” 侍者定睛一看,神情顿时凝重起来:“请稍等。”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不多时,一名领班模样的西装男人在侍者的带领下小跑过来。 一到跟前,他就朝冯绣虎堆起热情的笑脸:“贵宾您好,请跟我来。” 冯绣虎反正也没什么头绪,索性就跟着领班往里走了。 领班带着路,顺口搭话:“贵宾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鄙人姓汪,名伯瑜,是风情雨韵的大班管事,您叫我小汪就好。” 冯绣虎点点头,他倒是一点不客气:“小汪啊,我发现你们夜总会对安全问题还是不够重视呀,门口连安检都没有,什么人都往里面放,要是有人闹事怎么办?” 汪伯瑜笑脸一僵,这官腔简直太对味儿了,他赔笑开口:“贵宾说笑了,咱家外面有望风盯梢,里面有保全巡逻,安全肯定没问题。再说句不好听的,除非有人嫌命长了,不然谁敢来咱家闹事?” 他眨眨眼睛,顺势问出心中疑惑:“贵宾,还未请教?” 冯绣虎点头道:“冯绣虎。” 三字入耳,汪伯瑜袖子里的手哆嗦了一下——话说早了,把最有可能闹事的主给放进来了。 但不放不行,那张贵宾卡,汪伯瑜只在大东家那里听说过,却连见都没见过,必须小心伺候着。 冯绣虎转过头来问他:“你抖什么?” 汪伯瑜心肝直跳——这种昏暗的灯光下冯绣虎居然还能看清?这是什么眼神! 好在他反应极快,笑着回道:“今夜有雨,天冷得突然,这不还没来得及加衣服么——稍后先给冯老爷上杯热茶,把身子暖着。” 谈话间,汪伯瑜把冯绣虎领到了地方。 这是一排最靠近前方舞台的独座沙发,像这样的位置拢共只有三个,眼下却全都空着——明明大厅里宾客不少,却好像无一人有资格坐过来。 汪伯瑜朝冯绣虎恭敬鞠躬:“冯老爷且稍坐,容鄙人替你安排。” (本章完) 第264章 263柳莺儿 第264章 263柳莺儿 汪伯瑜转身离开,冯绣虎得了空,再次打量起周围。 前方舞台上,一名歌女正在乐队的伴奏中演唱着冯绣虎没听过的曲子,当她的裙摆随着节奏晃悠时,冯绣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蕾丝衬裤。 冯绣虎不屑地撇撇嘴,论腰肢不如细腰儿窈窕,论大腿不如熊桂媛紧致,况且他也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于是将目光偏向别处。 大厅两侧墙壁的上方,悬着排排包厢,乍一看去,就好像一个个镶金边的鸟笼,透过半掩的珠帘,能看见雪茄烟雾在空气中画出诡谲的图案。 偶尔有人掀开帘子时,就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肥头大耳的西装男正把珠宝手串往舞女的手腕上套,水晶酒杯倒映出他发亮的秃顶。 胡须一丝不苟的长衫客喝得醉醺醺,却不忘左拥右抱,把面庞往女人的胸脯里埋。 大厅一角,洗手间门口的墙上挂着油画,面色酡红的商人正对着描金边的镜子整理领结,他的女伴在旁边补妆,用尾指将口红抹匀时,不小心在脸颊上拖出一道红痕,像道新鲜的伤口。 侍应生从走廊里匆匆出来,托着银盘穿梭其间,盘子里盛着的冰块正在香槟杯里缓慢融化,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各种各样的环境信息涌入,冯绣虎脑仁隐隐作痛,他的眼睛恍惚了一瞬,并伴随着耳鸣。 蚀低声提醒:“你的灵体还经不起这样折腾,要学会收放自如,试着去控制这种感觉。” 冯绣虎深呼吸一口气,赶紧低下头,闭上眼揉捏眉心。 不知过了多久。 “冯老爷,你不舒服吗?” 耳边传来声音,冯绣虎抬起头。 汪伯瑜弯腰侍立,投来关切目光。 冯绣虎摆手示意没事后,汪伯瑜轻轻拍手,跟在后面的侍者依次上前,将酒水小食尽数端上桌子。 汪伯瑜再次弯腰凑近,小心问道:“冯老爷,我注意到你今天没带女伴,所以多嘴问一句,需要我来安排吗?” 冯绣虎头疼犹在,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汪伯瑜一愣。 来夜总会,当然是来寻开心的,可这位疯大虫却像话里有话。 他试着揣摩冯绣虎的意思:“冯老爷只管吩咐,只要是鄙人能办到的,自当竭力而为。” 看来他不知道。 冯绣虎掏出贵宾卡在汪伯瑜眼前晃了晃:“我要找人,至于找谁,你自己去问。” 汪伯瑜不知所措,但也不敢再惹冯绣虎不开心,遂赔了个笑脸:“明白了,那冯老爷先听听歌,鄙人这就去办。” 他再次转身走了,冯绣虎只好继续耐心等待。 就在这时。 水晶吊灯忽然暗了下来。 冯绣虎抬眼看去,黑暗中依稀能看见刚才的歌女已经退场了。 乐池里响起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前奏,如丝绸般划过喧嚣的人群,原本嘈杂的大厅霎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舞台。 看这架势,是有红角要登台了。 冯绣虎挑眉观望。 猩红色的天鹅绒帷幕缓缓拉开,一束追光落下,照在女人婀娜的身姿上。 灯光一打,她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像是刚从海滩捞起来的月亮。 女人穿了一袭银线绣牡丹的墨绿色旗袍,开衩处隐约露出白皙的肌肤,耳垂两颗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台下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人群中甚至有洒脱不羁者站起身,举着酒杯高声呼喊:“柳莺儿!柳莺儿!” 冯绣虎面无表情。 柳莺儿?这个名字他其实见过——报纸上时常就会专门留出板块报道这个人。 可问题是,台上站的明明就是风雨娘娘。 风雨娘娘似乎也注意到了距离最近的沙发上的冯绣虎。 但她只是朝冯绣虎微微一笑,纤纤玉指轻抚镀金话筒,朱唇轻启,唱起了今晚的主打歌——《晚风醉》。 “晚风撩拨帆城的浪,” “霓虹碎在酒杯中央,” “你说今生只为我痴狂,” “转眼却又拥她入帐。” 台下观众屏息凝神,几名舞女仿佛被唱出了伤心事,偷偷抹起眼泪。 冯绣虎也确实没想到,风雨娘娘居然真有两把刷子,唱得那叫一个地道。 “上城的钟声敲十二响,” “留声机里旧曲仍悠扬,” “若你只是逢场作戏的郎,” “何必赠我玫瑰带霜?” 她的嗓音似掺了蜜的浓酒,甜中带苦,尾音微微颤抖,像一片将落未落的秋叶。 唱到动情处,娘娘睫毛轻颤,一滴泪珠悬于眼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份敬业精神令冯绣虎大受震撼。 台下几名富商模样的人却已经按捺不住,纷纷叫侍者送来香槟和篮,争先恐后地往舞台上送。 乐队的萨克斯手适时加入,旋律陡然转调,变得轻快而挑逗。 只见娘娘眼波流转,指尖轻轻点着话筒架,唱起最后一段—— “红酒杯映着胭脂烫,” “你的誓言比烟圈更荒唐,” “不如跳支狐步到天亮,” “明朝谁还记得今夜谎?” 此时台下早已沸腾,男男女女相拥而舞,旗袍与西装在灯光下旋转成模糊的色块。 二层包厢的帘子被猛地掀开,出手阔绰的宾客大步走到栏杆前,将一整沓金券洒向舞台。 金券如雪片纷飞,柳莺儿仰起脸,伸手接住一张,红唇印上一个吻痕,再轻轻抛向台下——全场顿时尖叫四起。 虽然内心大受震撼,但冯绣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摘下飞到脸上的金券,拿在手里端详——看看金券上的吻痕,又看向台上的柳莺儿。 随着钢琴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柳莺儿优雅鞠躬,耳边的珍珠晃出一道迷离的光。 台下掌声雷动,有人高喊“再来一首”,更有激动者醉醺醺地试图爬上舞台,却被穿黑褂的保全拦住。 灯光再次黯淡下去,帷幕渐渐合拢,柳莺儿一曲唱罢,径直退场了。 大厅里的气氛依旧热烈,但不再像刚才那么疯狂。 兴致高涨的宾客不断让侍者上酒,初来乍到的雏则在四处打听怎么才能与柳莺儿喝上一杯。 然后被人不屑嗤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柳莺儿的头发丝儿你都不配碰!” ps:谁还没点个人爱好呢。风雨娘娘倾情献唱,难道还不值一张月票吗? (本章完) 第265章 264陪酒 第265章 264陪酒 冯绣虎侧耳倾听。 那人被骂了,却不恼,反而谦虚发问:“多金贵的人物才让人这般高攀不起?歌唱得再好,出落得再娇俏,不也是个娱人的歌女么?” 这话没压住声音,顿时引得更多人不快,纷纷怒目视来。 “怎么说话的?” “好个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敢在这编排柳姑娘,我看你是轮回庙前打灯笼——找死呢!” 那人见引起众怒,赶紧服软讨饶:“小弟初来乍到,不知道帆城的规矩,诸位今晚的酒钱我一并包了,但劳烦替我说道说道——柳莺儿到底什么来头?” 众人这才消了气焰,隔壁桌哼哼两声:“看你也是个识趣儿的,便给你讲个明白。” “柳姑娘没什么来头,就是风情雨韵夜总会的台柱子。但你也莫小瞧了人家,光凭这份名气,她但凡挥挥罗袖,有得是人替她赴汤蹈火。而且人家只唱歌,不陪酒,是清高到云彩上的人物,莫说你了,便是市长在这儿,人都不带多瞧上一眼的。” 另一边的酒客附和:“不仅如此,想听到柳姑娘唱歌,那得碰运气,人不是每天都来的。你刚才竟还想和她喝酒?我连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声音戛然而止,周围渐渐安静。 一道身影挤进沙发,贴着冯绣虎坐了下来。 冯绣虎转头看去。 柳莺儿自顾自开酒,倒上了两杯威士忌,然后将其中一杯递到冯绣虎手里,和他轻轻一碰。 冯绣虎看着她没说话。 柳莺儿似乎是连衣服也没换就出来了,还是刚才演唱时那身旗袍,只了点时间重新打理头发。 她抿了一口酒,眯着眼睛对冯绣虎问道:“我唱歌好听吗?” 冯绣虎轻摇杯子,酒液在杯底荡漾。 他实话实说,点头道:“好听。” 冯绣虎眼睛一眨不眨地把柳莺儿盯着,柳莺儿横他一眼:“有那么好看?” 她误会了,冯绣虎盯着她看是因为怀疑。 虽然长得一样,声音一样,但冯绣虎依然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风雨娘娘——因为娘娘绝不可能这样跟他说话。 周围响起整齐划一的咽唾沫的声音。 有人忍不住了,端起酒杯试探地走上前来。 他看也没看冯绣虎一眼,只是朝柳莺儿堆笑:“柳姑娘,认识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柳莺儿轻轻挥手。 不远处的黑褂保全立刻全跑了过来,将酒客强行拖走,然后这些保全站成一排,将冯绣虎的位置和后面其他人阻隔开来。 冯绣虎听见人群窃窃私语。 “那人什么来头?” “不清楚,那三个独座从未见坐过人。” “难不成比市长来头还大?” “别说市长了,大国公也没坐过呀……” 娘娘今天实在反常,冯绣虎有些拿不准。 柳莺儿笑吟吟把他望着:“说吧,找我什么事?” 冯绣虎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口道:“娘娘,我有件事要告诉……唔?” 柳莺儿竖起食指抵在冯绣虎唇上,冯绣虎被她搞懵了。 只听柳莺儿微微嘟嘴,略带埋怨:“叫我柳莺儿,贵宾。” 冯绣虎眼皮一跳,这天实在有些聊不下去。 柳莺儿跟他再次碰杯,她见冯绣虎端着杯子不喝,遂打趣问道:“是嫌我陪得不高兴吗?” 冯绣虎跟她对视一眼后,仰头一口喝干了整杯。 放下杯子,冯绣虎咧嘴一笑:“你不是不陪酒么?” 这份态度总算让柳莺儿满意了,她开心笑着:“也得看是谁。” 冯绣虎问:“还能怎么看?就连市长你都不肯赏脸。” “你不一样。” 柳莺儿眼波流转:“你是神。” 冯绣虎笑道:“嚯,那我脸够大的——所以柳莺儿就是你的真名?” 柳莺儿俏皮眨眼:“你猜。” 冯绣虎算看出来了,她这双眼睛会说话——风雨娘娘平时少言寡语,原来全在这补回来了。 冯绣虎指着自己耳朵,色眯眯笑道:“那你悄悄告诉我。” 说着,他壮起胆子把手伸向柳莺儿腰后,想把她搂过来。 啪! 柳莺儿在他手背上一打,拍开冯绣虎的手。 她横眼嗔道:“陪你喝几杯得了,把我当什么人了?” 冯绣虎顿感委屈:“不是你先暗示我的么,让我把你当柳莺儿。” 柳莺儿白他一眼:“柳莺儿也只卖艺。” 冯绣虎悻悻地把手收回来:“又要陪你演戏,又不让占便宜——我怎么觉得我才像是那个陪酒的?” 柳莺儿挽住冯绣虎手臂,轻轻摇了摇,撒娇似的说道:“贵宾,这下总不像了吧?” 晚了,冯绣虎不吃这套了——主要是他愈发拿不准风雨娘娘今晚到底是怎么个路数。 冯绣虎把手抽出来,一脸正气道:“莺儿呀,我来是有正事。” 柳莺儿轻哼一声,似是不满他的不解风情:“说吧,没正事你也不会来。” 话题总算回归正轨,为了防止柳莺儿又作妖,冯绣虎赶紧道出来意:“好运之神在帆城藏了一坨大鼻涕,我碰巧知道了这事。咱俩多亲近的关系,我心肯定是向着你的,这不赶紧来给你通风报信么。” 柳莺儿听完愣了好几秒。 她眨眨眼,想问的问题有点多,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冯绣虎却急了:“你倒是给个说法呀。” “等会儿。” 柳莺儿抬起手,把思路捋顺了问道。 “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好运?” “你怎么知道是她?” “你认识她?” “大鼻涕又是什么意思?” “她把自己的鼻涕藏在帆城——这是人话吗?” 冯绣虎也愣了,这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呆愣两秒,冯绣虎一挥手:“其他的先别管,咱先说最重要的——那坨大鼻涕。” 柳莺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鼻涕最重要?” 冯绣虎终于想起那玩意叫什么了:“神力聚合物!它长得确实跟一坨鼻涕似的。” 冯绣虎连比划带解释,终于给柳莺儿描述清楚了那东西的样子,然后不要脸地剽窃了蚀的原话:“那东西让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我敢打赌,至少有三位真神在它身上做过手脚。” (本章完) 第266章 265攀交情 第266章 265攀交情 “真神?” 柳莺儿的表情顿时严肃,让冯绣虎感到了一丝熟悉——仿佛是风雨娘娘回来了。 冯绣虎好心提醒:“好运是迷雾的从神,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 “别吵。” 柳莺儿皱眉打断:“我比你了解他们。” 冯绣虎识趣闭嘴,他以为柳莺儿是在思考,可再仔细看去,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规则的律动。 视线上移,柳莺儿纤眉微蹙,朱唇轻抿,虽然视线盯着杯中酒液,实则却没有聚焦。 想来是在施展某种隐秘手段。 冯绣虎觉得自己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悻悻说道:“那你先忙,我去趟洗手间。” 随着他起身离开沙发,顿时吸引来了众多目光跟随——至少在今晚,他比柳莺儿更加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冯绣虎不在意,他甚至有点享受,于是兴奋地朝人群挥了挥手。 却不料,这番举动无异于是打破了众人眼中对他高不可攀的“滤镜”,于是立马有人冲他招手回应。 “先生贵姓?” “阁下,可否赏脸同饮一杯?” 这些声音被淹没在大厅的音乐中,未能传进冯绣虎的耳朵。 他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于是许多人纷纷起身,朝这边追过来。 来到镜子前,冯绣虎俯下身洗了把脸,随着凉意触及肌肤,头疼也得到了缓解。 究其原因,可能是蚀的话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和柳莺儿坐在一起,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先生,毛巾。” 旁边传来声音,冯绣虎顺手接过,抹干净脸睁开眼后,却发现旁边站着的不是侍者。 此人西装革履,满脸堆笑,见冯绣虎上下打量,赶紧伸手过来:“先生你好,我是……” 话音未落,一只夹着名片的手从旁侧伸来,名片正好盖在刚才那人悬在半空的手上。 冯绣虎又转头看去。 只见来人一身纹绣长衫,戴着圆框眼镜,另一只手拎着水烟袋。 他向冯绣虎友善一笑:“鄙人宁绍元,是瑞蚨银号的大掌柜,特来攀个交情,颇有冒昧,阁下勿怪。” 刚才的西装男被插了队,正欲发火时又听见宁绍元自报家门,顿时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冯绣虎不禁笑了,他觉得宁绍元挺有意思——寻常人来攀交情都得绕着弯子委婉表达,他倒好,上来就直说,倒显得光明磊落。 于是他接过名片,用指头点了点宁绍元:“行,你走运了,我的交情很保值。” 宁绍元也笑了:“那是自然,还未请……” 又是话音未落,上一秒还挂着得体微笑的宁绍元,下一秒就被一屁股顶飞了出去。 “说完了就赶紧让开。” 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挤到跟前,嘀咕了宁绍元一嘴,转脸过来又对冯绣虎摆出笑脸:“这位老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妾身是汇昌竞买行的……” “打住!” 冯绣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的视线越过贵妇人肩头,只见才片刻的功夫,洗手间门口竟然已经挤满了人,正排着队准备上来攀交情。 男男女女都有,冯绣虎目光扫过,所有人都把他眼巴巴望着。 他试着往后退了一步,人群顿时激动起来,蜂拥着往前挤。 冯绣虎也激动了:“你们都是来陪我撒尿的?” 有男人笑着附和:“同去!同去!” 有女人掩嘴娇笑:“这位先生真有情调!” 冯绣虎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们先上?” 大家已经等不及了,不想再陪冯绣虎磨洋工——里面的人不肯让,外面的人进不来,好些人到现在还没见到冯绣虎长什么样子哩! “先生,看看这个!” 伴随着喊话声,一张名片从人群后飞来,扎中了冯绣虎的眼睛。 冯绣虎吃痛,捂着眼睛大骂:“谁丢的暗器?!” 可此举一出,后方人群纷纷效仿,一时间数不清的名片打着旋朝冯绣虎飞了过来。 冯绣虎双拳难敌四手,赶紧护着头脸,一猫腰钻进了厕所里。 可这些人哪肯让他逃了? 前面的人追,后面的人推,一股脑全跟了进来。 狭窄的厕所顷刻间挤进来这么多人,局面顿时就控制不住了。 冯绣虎被挤得左摇右晃,数不清的手把名片往他脸上怼,耳边嘈杂一片,根本听不清他们在介绍什么。 冯绣虎有点生气了——主要是本就酸胀的膀胱被挤得就快兜不住了。 正要发难时,不知是谁用力推了他一把。 冯绣虎撞进隔间,一屁股坐倒在马桶上。 周围突然变得松快,他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还没等他高兴,一道倩影紧跟着闪身进来,并将隔间门给关上了。 冯绣虎怔怔打量。 只见此人身穿曳地礼裙,发髻高盘露出性感锁骨。 她面容娇美,皮肤像少女般紧致,眉目间却又透着成熟端庄的韵味,冯绣虎竟一时判断不出她的年龄。 冯绣虎主动伸出手:“快点的,名片拿来,我要憋不住了。” 咻—— “嗯?” 冯绣虎一愣,低头看去,他伸出去那只手的手腕上缠上了一根红线。 没等他反应过来,红线迎风便长,沿着手臂飞快攀附,缠向身体其他地方。 只眨眼的功夫,冯绣虎就被捆成了一个红色大粽子。 冯绣虎问她:“会不会太主动了?我还是喜欢被动一点的。” 啪! 女人当即就赏了冯绣虎一个结实的耳光,她冷声道:“少给我装疯卖傻,教会的走狗,东西在哪儿?” 冯绣虎冷笑:“我就不告诉你!” 女人也冷笑起来:“很好,看来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冯绣虎把头一扬,自信且骄傲:“我不清楚!” 女人眯眼沉吟片刻:“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冯绣虎打断她:“你凭什么相信?” “……” 女人被整得有些不会了,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开口。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一名小小神甫,凭你的道行,按理说你绝无可能察觉。” “可你在茶楼的高处蹲守了一整天,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我本想趁夜色遮掩下手,你却再次先一步混进了这里,还坐到了前排最显眼的位置,让我投鼠忌器。” “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那歌女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你的计划,让你成为场上最显眼的一个,也使我终于找到了机会。” ps:这女人是哪来的?其实不难猜。 (本章完) 第267章 266女人的境界 第267章 266女人的境界 冯绣虎听得一知半解,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 “你不是本地人?” 冯绣虎问。 本地人不该不认识柳莺儿——哪怕是冯绣虎这么清心寡欲的人都略有耳闻。 冯绣虎语气不满:“不是本地人你来攀什么交情?出去重新取号。” 他歪头冲门外喊:“下一个!” 女人额角青筋直跳,咬牙道:“重点是这个吗?我问你东西在哪儿!” 身上红绳骤然缩紧。 “嗝!” 胸腔中的空气被挤压出来,冯绣虎打了个响亮的嗝。 他涨红了脸,大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直到冯绣虎的面庞憋成了猪肝色,女人才放下法诀,红绳骤然一松。 冯绣虎瘫坐在马桶上,仰天大口喘着粗气。 女人语气森寒:“再敢嘴硬,我还有得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冯绣虎缓过气来:“麻烦换一批,我喜欢温柔的。” 女人给气笑了:“好个硬骨头!” 说罢,只见她将长裙一撩,露出白皙紧致的大长腿。 一只白嫩的足尖抵在冯绣虎胸膛,将他按在马桶水箱上。 冯绣虎大惊:“这是我不钱能看的吗?” 女人眼角流露媚态,摊开掌心,嘟起唇瓣,朝冯绣虎轻吹一口气。 香风扑面—— “阿嚏!” 冯绣虎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溅了女人满脸。 女人气愤地用袖子把脸擦干,压着火再次发问:“现在告诉我,东西在哪儿?” 冯绣虎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看个腿就想套我话?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裙子脱了看看诚意先。” 这就不是做生意的事。 女人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她掐住冯绣虎下颌,凝视着他的双眼:“我漂亮吗?” 冯绣虎诚恳道:“我反复强调过,我早就不接重金求子的活儿了。” 女人大骇松手,神态间愈发警惕:“你没中咒术?” 冯绣虎也惊道:“你给我下咒了?” 这么一会儿接触下来,驴唇不对马嘴的二人终于找到了一丝“默契”。 二人异口同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来头?” 冯绣虎总算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隔间外的人群明明刚刚还那么疯狂,现在却没一个人闯进来。 多半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搞的鬼。 他心里感到焦急——再不赶紧把她打发了,膀胱真要炸了。 于是冯绣虎挣扎起来,试图挣脱红绳。 事情严重起来了。 冯绣虎绝望地发现,哪怕他使出全力来,却依然挣不断身上看似纤细的红绳。 他急得破口大骂:“大虫!你他妈睡着了?” 没有回应。 冯绣虎恍然一惊——还真不怪蚀,风雨娘娘就在外边,他敢出声才有鬼了。 这下大条了。 不仅是蚀不敢有动作,冯绣虎也不敢随意施展咒术——烂肉功的特色明显,风雨娘娘说不定会瞧出端倪。 百思无果,冯绣虎朝女人挤出一个笑脸:“打个商量,让我先把生理需求解决了,咱们再接着聊?” 女人闻言一愣,下意识瞄向冯绣虎裆下:“你不是没中咒术吗?” 冯绣虎也愣了:“咱俩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女人黑了脸:“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听不进甜言蜜语,那就尝尝相思之苦罢。” 冯绣虎心感不妙,赶紧说道:“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话音落下,女人径直变换了法诀。 千丝万缕的红线“活”了过来,好似无数条细小的虫子贴着冯绣虎皮肤蠕动。 冯绣虎感觉到不对劲,紧跟着脸色一变——那些“虫子”在往他身体里钻! “等等……” 冯绣虎心头顿慌,刚开口时,蚀骨之痛陡然传遍全身,他控制不住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数不清的红色线头钻进身体又破肤而出,在冯绣虎的惨叫声中扭曲摆动,好似愉悦的伴舞。 一番作罢,冯绣虎无力地垂下头,大口喘气。 他满头大汗,捆缚全身的红线上覆盖了一层滑腻腻的血浆。 女人指尖刮下一点,像涂胭脂似的小心抹匀在唇瓣上。 她朝冯绣虎妩媚一笑:“这就受不了了?要不是怕你扛不住,我该把你的五脏六腑都钻个干净哩——这一招呀,叫做牵肠挂肚。” 冯绣虎伸出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呕!” 刚张开嘴,冯绣虎就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胡乱抹了一把,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你们姻缘庙玩得都挺变态的。” 女人突然察觉不对——冯绣虎被捆得好好的,那这只手又是从哪儿伸出来的? 再定睛瞧去,冯绣虎身上舞动的红线慢慢调转方向,线头好似一条条吐信的小蛇,不怀好意地对准了女人。 女人催动法力,竟惊讶地发现红线脱离了自己掌控。 如果霍利斯吴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激动得语无伦次——那时候他召来的迷雾就是这样易主的。 “喝了我的血,就得替我办事。” 冯绣虎张开双臂,狂放大笑:“这一招——我叫它反客为主!” 心念一动,数不清的红线激射而出,朝女人迎面扑来。 女人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刚才一瞬的慌乱后,很快又定下心神。 面对几乎没有死角的攻击,女人居然不躲不避,她含胸缩肩,双手捂住心口,作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袭来的红线眼看就要将她钉在隔间门板上时,却忽然“犹豫”了起来,悬在半空无法寸进。 冯绣虎觉得奇怪,立刻再动心念,红线竟直接软了下去,飘飘然落向了地面。 红线像雨丝般飘落,很快就在地砖上扑了一层红色。 “红雨”中,一只手突然插进来,掐住冯绣虎的脖子。 看清女人那张脸,冯绣虎好奇问道:“刚刚那招叫什么?” 女人笑着回道:“怜香惜玉。” “我可没这习惯。” 冯绣虎忽然暴起,一脚往后蹬墙,身体前压,高高举起的拳头径直朝女人砸来。 砰!! 双方对了一拳。 冯绣虎望着自己耷拉在身体一侧的手臂,诚恳地向女人发问:“你是什么境界?” 女人说:“破障境大圆满,怎么了?” 冯绣虎摇头:“没事,要不你还是把我捆起来吧。” (本章完) 第268章 267女人的目的 第268章 267女人的目的 女人听得笑了起来:“冯绣虎呀冯绣虎,你真是个妙人,难怪能让韦素娥在你手里栽跟头。” 冯绣虎却不搭腔了,女人见他偏着头嘴唇翕动,似在小声自言自语。 遂凑近倾听。 只听冯绣虎说道:“我没招了,要不你搭把手吧?” “这娘们儿太狠了,我真搞不定她。” “你再躲下去,我真得被她弄死,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死不了,她有所图,没拿到东西前不会害你性命,顶多吃点皮肉之苦——你咬咬牙,扛着吧。” 冯绣虎气得破口大骂:“凭啥呀我就得扛着!” 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冯绣虎眼睛一亮——好像也不是非得扛。 他赶紧问道:“你找我要什么东西来着?” 合着冯绣虎到现在还不知道。 女人被这疯子给气坏了,一拳捶在小腹,趁冯绣虎不受控制弓腰时再提膝撞上面门。 嘭! 冯绣虎仰天栽倒,磕在马桶上又滑到地上蜷缩起来。 女人蹲下来,揪着他的头发迫使冯绣虎仰起头:“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冯绣虎鼻血长流:“太太,你可真有劲儿——但你不说自己要什么,我又该怎么拿给你?” 女人无奈了,咬牙吐字:“囍结连理盏!还来!” 冯绣虎恍然大悟:“你早说呀!” 他摇摇头:“不还。” 女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下一秒转为暴怒:“找死!” 只见她抬手作爪状,狞笑道:“罢了,不说我便自己去寻,且让我看看你这疯汉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作势五指就要扣向冯绣虎胸膛。 就在这时,身后的隔间门突然开了。 女人转头看去,冯绣虎也投去目光。 柳莺儿握着门把手,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女人骑在冯绣虎身上,一手攥着冯绣虎衣领,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胸膛。 要不是冯绣虎身上的血迹冲淡了暧昧气氛,他们的姿势难免引人误会。 柳莺儿语气略带不满:“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 冯绣虎指了指身上的女人,苦笑道:“这不被耽误了么。” 话音未落,女人忽然调转方向,朝柳莺儿飞扑上来——能不受“情迷意乱符”的影响,已经足以说明这歌女不是一般人。 柳莺儿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随意挥了下手。 一缕和煦的微风拂面,接触的瞬间,女人嘭一声炸成了满天血雨。 隔间墙壁被糊上一层血浆,冯绣虎也未能幸免,被淋得满头满脸,唯独柳莺儿丁点血污都没沾上。 她对冯绣虎说:“快一点。” 冯绣虎老实点头应了。 解决了内急,冯绣虎拉开隔间门走出来。 这才发现厕所里依旧挤满了人,只是这些人不知怎么回事,不论男女,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迷离的痴笑,然后缓缓踱步,在厕所里兜着圈子走动。 柳莺儿倚着门框站在门口,冯绣虎从人群中挤出来,问道:“他们怎么了?” 柳莺儿说:“姻缘庙的符篆把他们给迷了,不必理会,等符篆失效就好了。” 既然她这个东道主都这样说,冯绣虎也不再多管闲事。 在洗手台前大致清理了一番,冯绣虎跟着柳莺儿走出来,回到大厅一看,才发现这里居然已经不复刚才热闹——好多人都不见了。 冯绣虎有些惊讶:“大家的作息都这么规律吗?都来夜总会玩了,回家也这么早?” 柳莺儿白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场子里,真没人认得出你吧?” 冯绣虎一愣,但即刻反应过来了。 刚才挥手成为焦点时,显然是有人把他给认出来了。 别的不说,首先府衙里见过他的官员就不在少数——难怪刚刚赶着上来巴结的人尽是些商人,合着官员已经在计划着跑路了。 想明白这点,冯绣虎感到不好意思:“这事怪我,把你生意给搅和了。” 柳莺儿并不在意这个,甚至觉得逗趣:“那些人慌慌张张,先是有人说你是来夜总会闹事的,再一传十,十传百,又变成了你打算一把火把夜总会点了,最后一版是说你在夜总会安排了刀斧手,等你摔杯为号,就要把大家的命全留在这里。” 冯绣虎悻悻道:“我差点没被别人安排的刀斧手给宰了。” 柳莺儿从沙发上拿起貂皮坎肩,然后迈步过来挽着冯绣虎往外走去。 “你怎么又得罪姻缘庙了?” 她随口问道。 冯绣虎有着诧异:“你不知道?” 柳莺儿说:“我最近不在帆城。”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我在各地巡演,今天刚回来。” “哦……” 冯绣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但凡说自己在忙着找羲君,冯绣虎都更能接受点。 “我把囍结连理盏私吞了。” 柳莺儿恍然点头:“难怪。” 她颇为鄙夷地看了冯绣虎一眼:“你好歹也是真神,怎么被折腾得如此狼狈?” 冯绣虎面不改色回道:“因为太怕痛所以全点魔抗了。” “什么?” 柳莺儿没听懂。 冯绣虎打了个哈哈:“那女人是个高手,破障境大圆满。” 柳莺儿不置可否:“应该是姻缘庙的真人,这个境界,如果不出意外,她有机会去争一下护持长老的。” “真人?” 冯绣虎转头投去疑惑目光,这是个新词儿。 柳莺儿却懒得解释——这对她根本不重要。 不知不觉,迎面吹来了潮湿的晚风。 冯绣虎抬眼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从巷子里走出来了。 雨下大了。 霓虹的灯影在雨幕的折射中溢散成斑斓的流光。 街道上有马车驶过,溅起水;有人把西装外套顶在头上,朝街对面匆匆跑去;街角的流浪汉把脚缩进阴影,把单薄的衣服裹紧了些;打着伞的太太们不慌不忙,依旧保持着优雅,站在屋檐下等待马车主动过来。 在这方寸之地,有人一掷千金只为买歌女一笑,也有人偷偷数着口袋里仅剩的铜珠子。 水晶吊灯不会记得昨夜谁在这里哭泣,天鹅绒座椅也很快会忘记那些厮磨的温度。 直到新一轮醉生梦死开始。 ps:娘娘在,没意外。 (本章完) 第269章 268雨中漫步 第269章 268雨中漫步 大班管事汪伯瑜侯在门口,适时地递来一把黑伞。 柳莺儿接到手中撑开,她往冯绣虎凑近了些,伞面刚好够二人遮雨。 冯绣虎将手伸出去,落下的雨点滴在掌心,他感受到了规则波动后的余韵。 这场突然变大的雨是娘娘召来的。 柳莺儿轻声说道:“帆城一切正常,我没有找到你说的神力聚合物。” 冯绣虎问:“雨淋不到的地方呢?” 柳莺儿摇头:“雨淋不到的地方有风吹去,风吹不到的地方有水汽渗入,可我还是没找到。” “按理来说,连你都能看出上面的神力痕迹,那么在我的探寻中它应该很显眼才对。” 冯绣虎有点心虚——他其实没看出来,是蚀看出来的。 于是他把话题岔开:“或许是因为好运之神的缘故,她非常相信自己的运气。” 柳莺儿眯眼看来,讥诮地笑着:“说起来,你还没解释,好运为什么找你?难道她发现你的秘密了?” 冯绣虎正色道:“我行得端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柳莺儿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不满道:“我是在问你——她知道你是神了?”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冯绣虎松了口气。 他赶紧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我能告诉她一个外人?” 柳莺儿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噙着笑。 “走走?” 她指向雨幕,主动问道。 “你要送我?” 冯绣虎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那多不好意思。” 柳莺儿不轻不重地踩了他一脚:“送我!” 从这里走到下城区碧波街,这路程可不近。 冯绣虎心里腹诽,却又不敢拒绝,只是小声嘀咕:“你不是会飞么……” 柳莺儿懒得理这个不解风情的憨货,撑着伞径直往前走了。 冯绣虎毫无办法,只好追了上去。 “拿着。” 柳莺儿把伞塞进冯绣虎手里,埋怨道:“真没眼力见儿。” 冯绣虎不吭声,作出一副任打任骂也不还口的模样。 或许他确实不解风情,但他不傻。 用余光偷瞄着柳莺儿的侧脸,冯绣虎忽然想明白了。 其实柳莺儿表现出来的所有行为——撒娇、嗔怒、埋怨、耍小性子,故作姿态,并不是真的在抒发某种真实情感,单纯只是因为不舍。 她好像不舍得回去。 冯绣虎猜测,或许她回去后就不是柳莺儿了,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风雨娘娘,所以她才如此贪恋这最后的漫步时光。 虽然冯绣虎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扮演”柳莺儿,但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角色。 想到这里,冯绣虎将手中的黑绸伞微微向右倾斜,伞骨挂着的水珠串成一道琉璃帘,将他半边大衣洇成了深灰色。 既然娘娘还不想走下舞台,那么他也不介意成人之美,将这出戏演得更真一些。 察觉到冯绣虎的动作,柳莺儿侧头看来,珍珠耳坠擦过他的肩头。 她朝冯绣虎展颜一笑,俏脸好似娇一般明艳。 冯绣虎闻到她发丝间残留的发油香气,混着雨水竟酿出几分酒意。 伞柄的雕硌着掌心,冯绣虎竟没来由生出了这柄价值不菲的伞再没有比替她遮鬓边雨更恰当的用途。 他赶紧甩了甩头,觉得一定是刚才姻缘庙那个女人的咒术影响到了他。 他们走得很慢。 路过熄了灯的百货橱窗,玻璃上映出二人交迭的影子。 柳莺儿的高跟鞋故意踩进积水,溅起的水惊散倒影中的人形。 看着冯绣虎被溅湿的裤腿,柳莺儿露出捉弄得逞的狡黠笑容。 冯绣虎无奈,拉起她的手,将她从浅水坑里牵了出来。 柳莺儿表现得心安理得。 “这件披肩就是万籁丘在这里替我订的。” 她指着百货商店黑洞洞的门口:“他伺候我这么多年,挑衣服倒愈发合我心意了。” 慵懒的嗓音飘散在雨声中。 子夜时分的街道褪尽脂粉,只剩树叶在雨幕中沙沙作响,像无数只倾听的耳朵。 柳莺儿领着冯绣虎拐进弄堂,说是抄近路。 青砖墙头垂下湿漉漉的紫藤,某户人家的雕铁门在吱呀作响,西洋玻璃窗透出的昏光里,把二人的影子拉长。 柳莺儿突然开口询问:“你还没说,你和好运是怎么认识的。” 静谧的氛围里,冯绣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呃,那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 柳莺儿忽然转过身来,将冯绣虎抵在墙上。 她呵气如兰,毫不躲闪地与冯绣虎对视:“好多美妙的故事都开始于一个巧合。” 冯绣虎低头看去,看见自己的皮鞋尖和她的高跟鞋组成了一个暧昧的夹角,像未写完的八字。 冯绣虎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如实作答。 “是教会的启蒙仪式,我在使用‘好运的回响’的时候,把电话打到了她那里……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原理,但就是因为这次接触,她才跑到帆城来找我了。” 柳莺儿微微眯眼,指尖抹过他喉结上的雨珠:“冯老爷心跳得比夜总会的爵士鼓还急。” 冯绣虎说:“因为那女孩靠得太近了。” 柳莺儿不置可否,只是横了他一眼。 她从冯绣虎内兜掏出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唇上点燃,然后递到冯绣虎嘴边。 冯绣虎叼住烟,嘴角溢出的烟雾在二人凝望的视线中弥漫。 气氛似乎有些过于暧昧了。 柳莺儿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主动退开了半步。 她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好歹是一位真神,却用着这种小玩意儿,你也不嫌磕碜。” 冯绣虎低声回道:“做戏做全套,不演得像些,连自己都骗不过。” 此话好似意有所指,柳莺儿抬眸瞥他一眼,不知冯绣虎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她。 她好像没了兴致,把打火机塞回冯绣虎手里,赌气似的说道:“走吧。” 此后一路无话。 二人迈入碧波街,冯绣虎把柳莺儿送到小院。 待走近了才发现,万籁丘已经撑着伞侯在门口。 “伞就留给冯老爷罢,作个念想。” 柳莺儿将披肩递给万籁丘,提步迈进门槛。 她忽又回眸,眼角笑意流淌:“下次见时,记得给我送。” 丢下这句,柳莺儿不再留恋,走进院子,身影消失在屋门后。 万籁丘朝冯绣虎微微点头:“不送。” 冯绣虎跟着老头向来没什么共同语言,于是转身径直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瞥见万籁丘正在擦拭留在门前台阶上水痕——仿佛柳莺儿的戏就此落幕了。 (本章完) 第270章 269赤脚王爷和生命之神的权柄 第270章 269赤脚王爷和生命之神的权柄 回到家时,家里人已经都睡下了。 但顾芝俪依旧保持着应有的专业素养,听见动静后,第一时间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冯绣虎面前。 “要吃点东西吗?” 顾芝俪小声发问。 虽然能看出眼角的困意,但她毕竟有着修士的体魄,所以精神头还算不错。 “不用。” 冯绣虎摆摆手,拉着她进了书房。 二人离得近,顾芝俪吸了吸鼻子,瞬间精神了。 作为赤脚庙出来的人,因为要熟悉药理,分辨药材,顾芝俪的嗅觉很敏锐。 她在冯绣虎身上闻到了酒味、烟味、脂粉味,以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你去哪儿了?” 顾芝俪凝重问道。 冯绣虎竖起眉毛:“你还管起老爷来了——阿俪呀,你可千万不能因为爱我,所以就变成一个妒妇呀,老爷我还没结婚呢,出去鬼混不是很正常吗?” 顾芝俪红了脸,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她咬咬牙道:“你身上有血腥味,是不是和人斗法了?” 冯绣虎想了想,觉得不算——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被单方面的殴打。 于是他摇头:“没有。” 他这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令顾芝俪无可奈何,但毕竟他好端端在这,说明也没出大事,索性也懒得再多问:“随便你吧。” 冯绣虎找她是有别的事。 他对顾芝俪说道:“过来。” 顾芝俪依言走近,冯绣虎立马开始脱衣服。 顾芝俪神情顿时慌乱,赶紧又退开两步:“你做什么?” 冯绣虎没说话,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顾芝俪瞳孔猛地缩紧,脸色彻底变了。 冯绣虎全身上下几乎都被一层薄薄的血痂所覆盖,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令顾芝俪有些难以想象他之前到底承受了怎样的伤势。 冯绣虎在椅子上坐下,朝顾芝俪招手:“拿出你的老本行来。” 顾芝俪不再抗拒,她赶紧走过来,俯身凑近用指腹小心翼翼地从冯绣虎胸膛上抚过。 这时她才终于看清了结痂下密密麻麻的血点。 “怎么会是这种伤口……是什么伤的你?” 冯绣虎点起一根烟,仰头靠在椅子上任由顾芝俪施为:“姻缘庙的高手,我记得她说这招叫……牵肠挂肚?” 顾芝俪瞳孔再次一缩,神色间难掩惊恐:“这么快就找来了?” 冯绣虎捏了捏她的脸蛋:“天塌了有老爷顶着,你怕什么?” 冯绣虎不禁咧嘴——因为牵动了伤势。 其实他全身都疼,之前只是在柳莺儿面前强撑,不想跌了份罢了。 冯绣虎抬抬手指,解除了对顾芝俪法力的封禁。 顾芝俪有所感觉,诧异地抬头看来。 冯绣虎说:“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顾芝俪不禁苦笑:“你恐怕误会了,赤脚庙的咒术不是治外伤的,你这种情况我只能帮你用药。” 冯绣虎一愣:“不治外伤?那还算什么医生。” 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顾芝俪起身说道:“我去找药,你先等着。” 说罢,她转身出去了。 这时,脑海里蚀开口了:“她没骗你,赤脚庙是能治病救人没错,但对于外伤,只是通过用药等普通手段,而没有专门针对外伤的咒术。” “这是什么道理?” 冯绣虎不解。 蚀说道:“因为赤脚王爷的权柄是‘疫病’。” “赤脚庙所谓的治病,其实就是拔除病根——说得再简单些,赤脚庙的咒术只能治病,而不能治伤。” “相反生命教会其实更擅长这个,因为生命之神掌握着‘愈合’权柄,所以能使伤势快速恢复。” 冯绣虎这下懂了。 说话间,顾芝俪匆匆回来了。 她端着水盆和几枚药瓶——那药瓶似乎是她自己带来的。 只见顾芝俪用毛巾沾了热水,开始仔细地替冯绣虎擦拭全身血痂。 这些伤势并不局限于皮肤表面,当时红线贯穿了全身,冯绣虎体内的伤势其实更加严重。 所以每当毛巾拭过,接触部位的肌肉都在微微痉挛。 顾芝俪的动作不由得愈发小心。 为了转移冯绣虎注意力,她主动开启话茬。 “那人叫什么名字?” 冯绣虎摇头:“不知道,没来得及问就被弄死了——只知道是个女的,看上去应该挺年轻。” 顾芝俪告诉他:“姻缘庙的女修士本就比男修士要多,这不稀奇。” “至于你说的年纪,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修行相思欢喜功的人能保青春常驻,道行越深,就越看不出真实年纪。” 冯绣虎顿时恍然——难怪那女人看着年轻靓丽,气质却透着端庄老练。 他想起了别的线索,遂接着发问:“她的道行是破障境大圆满,据说是什么真人——真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芝俪手一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来:“破障境大圆满的真人?你竟有本事杀她?” 冯绣虎得意地笑了起来:“开玩笑,你是没看见老爷我是怎么拾掇她的,要不是今天不在状态,我非得抓个活的回来给你们瞧瞧。” 顾芝俪半信半疑,但她不知实情,也只能暂且信了冯绣虎的鬼话,顿时看向冯绣虎的眼神愈发敬畏。 冯绣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发神,你还没回答我。” “真人……” 顾芝俪咬咬嘴唇,开口道:“其实我和阿凤也算真人。” “你与神庙接触不深,所以并不了解,只知神庙有司礼、祭长、高功、大高功等人。” “但这些其实只是为了维持庙中事务正常运转而设的职位,但大多数修士只想潜心修行,不想被俗事牵绊。” “刚进庙的修士,自当从司礼做起,所以你看到的司礼众多。但当司礼成功迈入神游境后,就可摆脱司礼身份,不必再每日于庙中侍奉。” “如果庙中有安排,就可担任祭长,被派遣去祠庙或观庙任职。但如果没有被安排职务,往后便自行修炼,不被外物所打扰——这类人,就被称为真人。” “但真人并不意味和神庙切断关系,无事时真人可以不闻窗外事,但如果神庙有事,他们也必须听从神庙的命令——就比如我和阿凤。” 顾芝俪小心翼翼瞥来一眼:“至于你说的那位破障境大圆满的真人……” “那已经是极其不得了的人物,恐怕整个姻缘庙也挑不出几个来。” ps:赔了一个高手,姻缘庙再想来就得掂量掂量了,毕竟帆城是风雨庙的地盘。 (本章完) 第271章 270三种线和一股绳 第271章 270三种线和一股绳 冯绣虎摩挲着胡茬自言自语:“我就说么,风雨神庙的宝殿就在帆城,怎么祭长高功才那么点人,合着底蕴在这摆着。” 其实他早该发现了,因为教会也是如此。 神甫主教等身份只是职务,但真正修炼到一定境界的高手并不局限于此——就比如图书馆那位穿主教袍的老头。 顾芝俪拭去血痂,开始替冯绣虎上药。 药粉触及伤口,传来灼烧般的痛感。 察觉到冯绣虎的痛苦,顾芝俪说话帮他转移注意力:“囍结连理盏是特级法器,贵重程度不言而喻,如今姻缘庙又折了一名高手,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冯绣虎却不怎么担心,他龇牙咧嘴说道:“姻缘庙派人暗杀我,这副偷偷摸摸的做派反倒暴露了他们的心虚。之所以这样倒也不难理解,偷偷往韦素娥身边安插人手,给大国公下绊子,此事本就把教会给得罪了,况且帆城不是姻缘庙的地界,风雨庙也不会任由他们胡来。” 顾芝俪劝道:“可特级法器终究烫手,我怕你拿不住,还会引火上身。不如交给教会,至少图个安宁。” 冯绣虎摇头拒绝:“不了,我还有用处。” 其实冯绣虎不太看得上囍结连理盏,他觉得这东西的用途不符合自己的气质,所以在对顾芝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后,就把囍结连理盏收了起来,也没打算以后用它做什么龌龊事。 但姻缘庙真人的突然到来,反倒给冯绣虎提了个醒。 …… 次日醒来,一家人围在桌子边吃早饭。 顺子去上职时给迈克捎信,说冯绣虎找他。 等迈克到的时候,冯绣虎正在桌上跟大伙儿讨论官员入教的进展。 顾芝俪说:“你在郑慕文家闹那么大,还登了报,事情早传开了,现在整个府衙都知道你想做什么,搞得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动刀子的就是自己。” 细腰儿插话道:“不止是官员哩,好多贵人也在谈论这事,大家心里门清,现在老爷针对的是官员,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 顾芝俪撇撇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前天我劝你一鼓作气,趁官员之间还未通气,多敲定几家,你却偏说什么等鱼惊了才好一网打尽,现在好了吧——鱼确是惊了,可官员们也拧成了一股绳,我看你怎么下网。” 冯绣虎却丝毫不急,他轻敲桌子思忖片刻:“拧成一股绳好呀,看似拧得结实,其实把有断口的也给拧进去了。” 细腰儿没听明白,娇嗔问道:“老爷说话真难懂,什么叫有断口的?” 冯绣虎冲她嬉笑:“完好的线拧成得绳子,才叫结实,可有些线看似是好的,实则是断的,被一起拧进去,绳子就成了看似结实,其实一扯就断的样子货。” 顾芝俪听得若有所思。 冯绣虎转头看向刚进来的迈克,问道:“郑慕文那边怎么样?” 迈克回:“郑慕文是中立派,和其余两派官员的走动本来就少,所有人都知道你去找过他,再加上他昨天拉拢其余中立派官员一起去大座堂的意图太过明显,所以官员们大都避着他。” 冯绣虎对细腰儿说:“瞧,这根就断得太明显,已经被其他的线排除在外,不把他拧进绳子了。但你不能说他没用,他毕竟身居高位,逼急了以权势压人,总归能带几个怕得罪他或想巴结他的官员来大座堂。” 他转头又问:“沈彦之呢?” 迈克想了想,用四个字总结:“默默无闻。” 冯绣虎点头:“那晚找他已经是深夜,只要他自己不声张,人们就只知道我那晚去找过秦修远,而不知道还找了他。” 迈克笑道:“这人做表面功夫真有一套,跟谁都能附和两句。这头跟官员同仇敌忾,信誓旦旦地说要跟疯大虫对抗到底,转头又去郑慕文那当老好人,说什么一世清名终究不易,该忍则忍,就算去了大座堂也无妨,大家都知道他有苦衷,无非做做样子罢了。” 冯绣虎也笑了,转头对细腰儿说:“这根线呀,看似是好的,其实内里早就断了。他的心里其实拧巴得很,既盼着我能直接把绳子扯断,这样大家就看不出来先断的是他;同时又抱有希望,觉得以我的手劲拗不过这根绳子,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假装成一根完好的线。” “却殊不知,两头讨好就是两头都不讨好,正是因为有他这种人在,绳子才始终无法朝同一个地方使劲。” 冯绣虎继续问:“秦修远又是怎么说的?” 迈克笑着摇头:“他能怎么说?当然是坚决反对你的所作所为,在官员中扯大旗,说什么大家虽然政见不合,但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玄,自古以来都没有官员入教的先河,就连神庙都没提过这茬,又怎么能遂了西方教会的愿?” 冯绣虎嗤笑一声,又对细腰儿解释:“这根线是好的,但只要劲儿使对了,也是最容易断的。” “你别看他叫得凶,更要看他站在哪里。” 细腰儿好奇问道:“那具体是站在哪里?” 冯绣虎指了指国公府的方向:“站在大国公这边,他再怎么闹腾,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这人压根就不必去管他——试想,如果其余两派的官员都老老实实来聆听教义了,身为国公派的官员还能不来吗?” 冯绣虎敲敲桌子,作出总结:“所以说,有这几种线掺在绳子里,这绳子就结实不了。” 他又看向顾芝俪:“现在你懂了吗?” “鱼群只有惊了,他们才分不清哪些是好鱼,哪些是坏鱼。好鱼被吓得昏了头,坏鱼才有机会领着他们往网里撞。” 顾芝俪依然不抱乐观态度:“可至少明面上官员已经是铁板一块——凭一己之力把官员们逼得团结起来,别的不说,你这份本事确实厉害。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来,你哪来的力气把这根绳子扯断。” 冯绣虎竖起一根手指:“有句话说得好,麻绳专挑细处断——咱们就先找细处。” (本章完) 第272章 271绳子的细处,迈克的人脉 第272章 271绳子的细处,迈克的人脉 去哪儿找细处? 当然是府衙。 但冯绣虎今天没让顾芝俪跟着,而是让迈克同行。 二人出了家门,直奔港口区。 奇怪的是,冯绣虎走出一段距离,却没发现租赁马车的影子——往常这时候路边就能看见等客的马车。 正疑惑间,一辆马车自街角驶来,车帘敞着,一看就是无客。 冯绣虎赶紧招手:“这边!” 马车夫听见呼喊,下意识牵动缰绳将马车往这边靠,可当他离得近了,看清冯绣虎那张脸时,顿时惊慌变色,抄起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驾!驾!驾!” 马车加速从二人面前疾驰而过,带起的狂风吹得冯绣虎大衣猎猎作响。 冯绣虎看向身旁迈克:“你是不是坐车不给钱了?怎么马车看到你就跑?” 迈克哭笑不得:“我可没那么大的脸面——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吗?” 冯绣虎顿时目露警惕:“怎么?” 迈克退开半步,小心翼翼说道:“今天的头版说,你昨晚大闹夜总会,用邪术在厕所把一堆人迷得晕头转向,还蛊惑了最当红的柳莺儿,把她招来陪酒。” 冯绣虎气得跳脚:“你们报社就逮着我一个人薅是吧!” 迈克小声补充:“这还是轻的,还有人结合了你之前死而复生的传闻,说你是被恶鬼给附身了,所以必须定期吃人——昨晚厕所隔间里满墙的肉沫就是证据。这说法信的人还不少,所以现在大家都谈‘虎’色变,就连车夫都不敢在你家门口揽客了。” 冯绣虎转身就走。 迈克一愣:“那不是出上城的方向,你去哪儿?” 冯绣虎气冲冲大步往前走:“我先去把你们报社烧了。” …… 好说歹说,迈克终究是把冯绣虎给拦了下来。 不是迈克面子大,而是他给出了令冯绣虎信服的理由:“这时候把报社点了,不更把那些传闻坐实了?索性你找机会多做几件好事,我再找几名相熟的记者朋友来采访你,风评不就好过来了?” 冯绣虎觉得有理,这才悻悻作罢。 没了马车,二人就只能徒步前进。 好消息是,这些谣言目前还只在上城传播,暂时没有传来下城。 所以出了上城后,二人总算搭上了黄包车。 不再耽搁,二人径直杀到港口区的府衙大楼。 大铁门后负责守卫的巡捕见到是冯绣虎,愣是没敢拦,老老实实把他俩放了进去,然后等冯绣虎走远后,才赶紧跑去通风报信。 冯绣虎来者不善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府衙,大楼上下顿时热闹起来。 冯绣虎对这些暂不知情,也不在意。 迈克此时也还迷糊着,他不明白冯绣虎要做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带上他。 “到底谁是细处?” 穿行在走廊上,迈克小声发问。 冯绣虎答:“谁最愁,谁就是细处。” 迈克想了想,又问:“我还穿着执事袍,咱俩就这样闯进来,恐怕不太合适。” 见迈克有些打退堂鼓,冯绣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可太合适了,今天你才是主角。” 迈克一愣,指着自己鼻子:“我算哪根葱?” 冯绣虎摆手:“以前不算,但从今天起,你就是帆城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今天来,就是给你建立人脉的。” 迈克不禁苦笑。 人脉?他一个小小执事,有个屁的人脉,这些官老爷谁肯赏脸跟他搭上关系? 但冯绣虎却信誓旦旦,他随手抓来一人,问清路后,领着迈克闯进了郑慕文的办公室。 郑慕文正坐在办公桌后愁眉苦脸,听见动静,正是一腔邪火没处发的时候,当即便怒骂道:“不识礼数!滚出去敲门!” 定睛一看,却傻眼了。 冯绣虎不由分说,走过来一耳光扇在他脸上:“郑司长,我可以进来吗?” 郑慕文捂着脸点头,指向沙发说道:“冯神甫请坐。” 说罢,他又摇响铃铛,唤来旁边隔间里的秘书,让秘书去泡茶。 待秘书关上门,郑慕文转头看过来,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冯神甫找我什么事?” 冯绣虎笑着说:“我怕郑司长愁坏了身子,所以特意来帮忙了。” 郑慕文严肃道:“冯神甫言重了,为教育事业鞠躬尽瘁是我的本份,别说区区愁绪,就是呕心沥血也在所不辞。” 冯绣虎微微点头:“再不说人话我还抽你。” 郑慕文条件反射般地把脖子一缩,然后看了眼门外,压着声音说道:“你还想怎样?我已经答应会去,也在尽力劝说同僚了,难道非要把我往死里逼么?” 冯绣虎摆摆手:“别那么抵触,都说我是来帮你的。我不关心你已经拉拢了谁,你直接告诉我,中立派里除了你,谁最说得上话,同时反对的态度最坚决。” 郑慕文先是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喜色——这不正好是个收拾对头的大好机会么!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脱口而出:“杜世钦!环卫司司长!” 冯绣虎颔首道:“找个由头把他叫过来,我亲自跟他聊聊。” 正好这时秘书端茶进来,郑慕文赶紧让他去叫人。 等候期间,郑慕文趁机给冯绣虎添油加醋。 “杜世钦跟我不同,他绝算不上正人君子。据我所知,他不仅仗着职务之便收受贿赂,还嗜色如命。也就是环卫司不是什么重要部门,才没人特意针对他,否则以他那不干净的底子,早被人收拾了。” 见冯绣虎不太感兴趣,郑慕文又把话锋一转:“那姓杜的嚣张至极,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昨日还特意跑来,对我极尽嘲讽,说疯大虫也就能欺负我这种软弱之辈,只要府衙上下齐心,以刚烈态度拒之,疯大虫便束手无策。” 这里面有多少实话暂且存疑,冯绣虎也没听进去。 没等太久,敲门声响起。 郑慕文欣喜若狂,一张老脸眉飞色舞:“快请进!” 门被推开,秘书领着杜世钦走了进来。 相比郑慕文,杜世钦就年轻多了,看上去正值壮年,只是啤酒肚已然不小。 他本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进门便开口道:“郑司长莫不是还想劝我?杜某昨日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等官员与教会本就该划清界限……” 话没说完,杜世钦看见了沙发上的冯绣虎,他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缓缓瞪圆。 ps:冯老爷说到做到,迈克一定能成响当当的人物。 (本章完) 第273章 272讲道理和交朋友 第273章 272讲道理和交朋友 冯绣虎冲杜世钦扬了扬下巴,指着旁边道:“坐。” 杜世钦喉结滚动一下,在原地僵立几秒后,忽然转身朝门外跑去。 可惜他漏算一步——郑慕文不知何时已经堵在门口。 “给我让开!” 杜世钦奋力想掀开他,郑慕文老当益壮,死死护住了门把手,嘴里喊道:“杜司长,来者是客!你就是这般招待冯神甫的?” 杜世钦睚眦欲裂:“郑慕文!你焉敢害我!?” 这时,冯绣虎的声音幽幽飘进耳朵:“你是自己过来坐着,还是我拖着你过来跪着?” 杜世钦与郑慕文彼此瞪眼,片刻后,杜世钦嘴唇一颤,默默转身走了过来。 他也不看冯绣虎,低头盯着桌面:“冯神甫,我和郑慕文不一样,我这人不求名,你对付他那套在我身上没用。如果你想用些见血的手段,眼下恐怕也不合适,这里毕竟是府衙,真把事情闹大了,教会脸上也不光彩。” 冯绣虎眯眼笑道:“杜司长对我有误会,我其实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 杜世钦抿着嘴不说话,看样子分明不信。 但冯绣虎不急,他徐徐道来:“其实我今天来府衙也没打算闹事,就是想亲口问问你们这些官老爷的态度,看看有哪些人愿意给教会这个面子,又有哪些人是坚决不同意的。” 杜世钦嘴唇嗫喏了一下:“倒……倒也不是非要拂了教会的脸面,只是兹事体大,实属无奈之举……” 冯绣虎轻拍杜世钦肩膀,杜世钦抖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发现冯绣虎没打算动粗。 只听冯绣虎叹了口气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 杜世钦愕然看来——是疯大虫突然变得好说话了,还是传闻真的有出入? 要说最难以置信的还是郑慕文,他望着冯绣虎,眼珠子几乎要鼓出来——当初冯绣虎对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冯绣虎冲杜世钦友善的微笑:“别这样看着我,我说了,我就是来问问话的。” 杜世钦挤出一丝笑意回应:“冯神甫是个讲道理的人,适才是我带有成见了。” 冯绣虎无奈一笑:“官员入教,这事有多难办我能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这差事落到我头上了,所以我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况且,帆城不论大事小事,还不都是府衙说了算?还不是要你们这些当官的拍板?所以话说回来,教会总不能真的和府衙闹僵。” 杜世钦对这番话深表认同,他一拍大腿:“这些道理冯神甫看得很透彻嘛!我就说外面的谣言不可信!” 冯绣虎抬手打断:“我今天确实是来跟府衙讲道理的,我也不准备跟府衙彻底撕破脸皮,但所谓你情我愿,有来有往,府衙也得给我一个能交差的由头。” 杜世钦还没上头,立刻警惕了几分:“冯神甫但说无妨,只要是杜某办得到的,这面子一定给。” 冯绣虎俯身凑近,指了指头顶,说道:“我今天大张旗鼓来府衙,就是做给上面看的,证明这差事我已经来办过了,至于能不能成,能成几个人,那都是后话。就如我刚才所说,我要挨个问过了,才能交差。” 冯绣虎握住杜世钦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就好比杜司长你,你要是答应,那就是给我冯绣虎脸面,我心里记着你的情;如果不答应也没关系,咱俩不打不相识,喝下这杯酒,就当交个朋友,以后也多条路子。” 杜世钦大喜过望——本以为进了这个门就要在冥河边上走一遭,却未想峰回路转,能全身而退不说,还白赚一份交情。 他赶紧拍着胸脯说道:“冯神甫放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冯绣虎爽朗一笑:“好说,来!” 他把酒杯塞进杜世钦手里。 迈克揉揉眼睛——他没看清冯绣虎是什么时候把酒壶和杯子摆出来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绣虎又把另一枚酒杯塞进了他的手里。 杜世钦疑惑看来,冯绣虎笑着解释:“杜司长莫怪,我昨晚喝坏了肚子,只好找人代饮——这位是迈克执事,我的手足兄弟,他喝就是我喝。” 这点小事不值得计较,杜世钦也听说了冯绣虎昨晚在夜总会的事迹,所以没作怀疑。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于是笑着点头:“都一样,都一样。” 说罢,杜世钦迫不及待地跟迈克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迈克端着杯子不知所措,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事怎么又轮到他头上了。 冯绣虎催促道:“你养鱼呢?” 迈克无奈,跟着把酒干了,然后向杜世钦展示杯底,示意一滴不剩。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半秒。 “呃……” 杜世钦眨了眨眼,盯着迈克竟有些挪不开视线。 冯绣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把杜世钦唤回神:“杜司长,我就不送了,请回吧。” “呃,好。” 杜世钦放下杯子起身,他的动作有些迟疑。 走到门边时,杜世钦抓了抓头发,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问道:“那个,刚才忘了问,迈克执事在哪里上职?” 迈克怔怔看来:“工厂区圣堂,怎么了?” 杜世钦老脸一红,避开视线:“没,没什么。” 他赶紧拉开门走了。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冯绣虎三人。 郑慕文有些接受不了,忍不住凑过来:“冯神甫,你你你——” 冯绣虎斜眼看他:“你什么你?” 郑慕文满脸苦相:“你怎么能放过他呀!” 冯绣虎反问:“我放过谁了?” 郑慕文急得直拍大腿:“杜世钦呀!” 话音刚落,门再次被人推开。 杜世钦探进头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哎?应该没听错吧。” 他无比自然地走进来,先转头看看墙上的壁画,又低头摸摸办公桌上的绿植。 郑慕文呆呆看着他从这边走到那边,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郑慕文终于忍不住了:“姓杜的,你犯什么病?” “咳。” 杜世钦清了清嗓子,把腰杆挺得板直,发出字正腔圆的低沉气泡音:“郑司长,其实我在对迷雾教会教义的理解上也别有一番心得,昨天那场谈论让我酣畅淋漓,我们可以再深入探讨一下。” 说到这,他顺势转过头来,朝迈克露出一抹潇洒的微笑:“正好迈克执事在场,如果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也能及时替我们解惑。” (本章完) 第274章 273捐款 第274章 273捐款 除了冯绣虎,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迈克只当杜世钦是在客套,于是点头应道:“解惑不敢当,大家一起探讨,彼此都有收获。” 此话一出,杜世钦喜上眉梢:“甚好,甚好!” 郑慕文脸色难看,拂袖斥道:“我跟你没什么好探讨的。” 杜世钦却好似没听见,他走过来就要挨着迈克坐下。 冯绣虎忽然拽住他:“杜司长,探讨教义的事先不急,迈克执事和我还有正事要办,等忙完再说吧。” 虽说心中悸动难耐,但杜世钦还没有失智,他搓了搓手:“说得对,正事重要……迈克执事大概多久能忙完?我等着便是。” “啧……” 冯绣虎面露难色,啧声叹气:“这就不好说了,实不相瞒,这次官员入教是瓦德拉长老点名让我和迈克执事一起操办的重要任务,我毕竟是瓦德拉长老的学生,有这份情谊在,就算办得不像样,也不会被问责,但迈克执事就不好说了,恐怕难免要吃挂落。” 杜世钦闻言一怔,心中急火上涌,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可如何是好?冯神甫,你可千万要替迈克执事说情呀!” 这番话情真意切,一时间郑慕文和迈克都听愣了。 杜世钦自己却没觉得哪里不对,他立刻埋头苦思起来,在办公室里焦急踱步,半晌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杜世钦先瞥了眼门,确定门关得严严实实后,再走到冯绣虎面前,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冯神甫,你看这般如何——杜某有意向教会捐一笔善款,用于改善教会内部的环卫设施,正好我周五下午有空,届时杜某将携环卫司上下,亲自来大座堂商讨捐款事宜。” 冯绣虎咧嘴一笑:“这么巧?刚好就在周五下午?” 杜世钦作为难状:“确是无奈,杜某公务繁忙,就那天有空,别的时间是一分钟也腾不出来。” 保险起见,他又补充一句:“我说得清清楚楚,环卫司是去捐款的,不是干别的什么事。” 冯绣虎点头道:“倒也行,但光凭一个环卫司恐怕还不够,也显得突兀,不如杜司长再帮忙想想,还有哪个部门对捐款感兴趣?” 杜世钦托腮沉吟,不时用眼光偷瞄迈克,半晌后,他试探说道:“自教会进入东大陆以来,始终遵循我玄国法制,于情于理,这次捐款当有律法司一份。” 冯绣虎回忆片刻,记起律法司司长名叫周维理,是府衙一派的中坚人物。 于是他问道:“周司长性情正直,恐怕不肯踏进这间办公室吧?” 距离冯绣虎来到府衙已有一段时间,这时候楼里上下应该都已经收到消息,周维理又是坚定的府衙派,估计连谈话的机会都不会给冯绣虎。 所以冯绣虎才有此一问。 杜世钦却信心满满,他露出一个暧昧笑容:“冯神甫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周司长与我在官场上交集不深,但私下里我们都是酒池肉林的常客,也算是风流知己……” 视线瞥到迈克身上,杜世钦猛然意识到自己得意过头了,于是赶紧往回找补:“千万别误会,我与周司长只是相约泡澡,我和他清白得很。” 迈克的脑子差点没转过来——不是应该和汤泉楼的姑娘清白么?跟周司长清白算怎么回事? 冯绣虎摆手道:“那别耽误了,赶紧把周司长请来吧。” 杜世钦点头应下,挺胸抬头向外走去,拉开门时,他忽然回头朝迈克投来深情一眼:“迈克执事,你只管信我,杜某绝不会让你有事。” 说罢,他坚定地摔门而去。 房门关上,迈克没来由感到一阵寒意袭遍全身,不禁惊颤了一下。 “他什么毛病?” 郑慕文还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震惊中掺杂着疑惑,疑惑中又带了些慌乱。 他看看门外,又看回冯绣虎:“他——不是,你——” 冯绣虎安慰他:“你不能因为别人比你明事理就质疑别人的一番美意。” 郑慕文可以接受冯绣虎的羞辱,但不能接受冯绣虎拿他和杜世钦做比较,一番话差点没给他说应激了。 “杜世钦明事理?他就是个国之蠹虫!冯神甫,你千万要擦亮眼睛呐,你看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呀!” 冯绣虎一句话给他堵了回去:“杜司长要捐款,你打算捐多少?” 郑慕文声音一滞,顿时憋红了脸:“我为官清廉,从不受贿,哪有钱捐给教会……” 郑司长一辈子都赌在了“清名”上,可除此以外,也确实没别的什么大毛病。 冯绣虎点点头,没继续为难他。 郑慕文不知内情,还觉得冯绣虎是在区别对待,殊不知没喝那杯酒,才是捡了大便宜。 不多时,门外传来吵闹声。 看来是周维理到了。 果然,随着门被推开,杜世钦连拖带拽地把周维理“请”了进来。 周维理满脸的不情愿,随着门被重新关上,他才板着脸整理了一番衣服,也不给冯绣虎打招呼,而是对杜世钦说道:“杜司长,这里是府衙,不是论私人交情的地方,虽然我进了这个门,但在底线问题上,我绝不让步。” 杜世钦满脸堆笑:“周司长,我怎么会害你呢,你看我不也好端端的吗?我都给你说了,冯神甫是来解除误会的,不是来闹事的。” “最好如此。” 周维理冷哼一声,终于朝冯绣虎投来目光。 冯绣虎冲他笑着点头:“周司长,快坐。” 周维理走过来坐下,但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门外闹哄哄一片,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冯绣虎对杜世钦说道:“杜司长,麻烦你出去看看吧,也顺带给外面的大家伙都解释一下,让我和周司长慢慢聊。” 杜世钦下意识看向了迈克,目光中透露着不舍。 迈克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听冯神甫的呀!” 有他这句话,杜世钦立刻就应声了:“行,那我出去让他们小点声。” 说完转身就走了。 ps:府衙魅魔怎么就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本章完) 第275章 274学习律法 第275章 274学习律法 冯绣虎还没说话,周维理就先开口了。 “多余的话就不必讲了,冯神甫想说什么,杜司长已经给我解释过。” 他沉着脸,把冯绣虎盯着:“冯神甫,如果你真的想通了道理,明白帆城是府衙在管事,大玄是大总统说了算,这样当然最好;如果这只是你的搪塞之词,我也并不关心。” “但无论你揣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本司先把话撂下——我不是杜世钦,不会被你的言巧语所蒙骗,你也休想糊弄我。” 冯绣虎愣了两秒——周维理把话说得这么绝,他反倒不知怎么往下接了。 他张了张嘴:“我什么都还没说,你那么凶做什么?” 周维理冷笑道:“杜世钦是个蠢人,三言两语就被你套进去,还说什么只是捐款不是入教……哼,我看他真是昏了头。” 他敲敲桌子:“罢了,闲言少叙。杜世钦拍着胸脯给我打包票,说你冯神甫是来寻交差的由头的,要么讲道理,要么交朋友——我跟你没什么道理好讲,也不打算交你这个朋友,喝了这杯酒,就当咱们两不相欠。” 说罢,他径直端起杯子,仰头饮下。 冯绣虎本都做好要多费口舌的准备,却没想到周维理这么上道,于是赶紧把杯子递给迈克:“快,周司长的面子咱们可不能不给。” 一回生二回熟,迈克跟着喝了。 周维理放下杯子,起身便走。 走到门边,他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朝迈克看来。 周维理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发问:“你……” 冯绣虎笑眯眯看向他:“周司长还有事?” 周维理抿抿嘴,冲迈克轻轻点了下头:“阁下有些面生,还未请教名字?” 他的表情不怒自威,迈克被盯得有些局促,下意识起身回话:“周司长,我叫迈克,是工厂区圣堂的执事。” 周维理面色稍有缓和,沉声道:“教会执事么……可惜了。我看阁下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如果入府为官,为国效力,以后当有大作为。” 冯绣虎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周维理又不是瞎子,迈克身上的执事袍明摆着,他能看不见?不就是找个由头搭话罢了。 迈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周司长谬赞了,我既无家世,也无背景,就是个普通人罢了,更不是当官的料。” “我不许你这样否定自己。” 周维理义正言辞喝道——转回身时还顺手把门重新关上了。 他大步走近,拉起了迈克的手。 迈克下意识缩手,却被周维理紧紧攥住。 周维理沉声说道:“迈克执事,我很欣赏你。我比你年长,人生阅历也比你丰富,如果有机会,我非常愿意做你人生道路上的指明灯。” “啊?” 迈克有些慌乱:“这,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 周维理大手一挥,凝视着迈克:“迈克,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话音未落,迈克被冯绣虎一把拽去了身后。 冯绣虎拉着周维理的手,对这位霸道司长说道:“我觉得不合适,周司长还是请回吧,我这还等着跟别人聊呢。” 周维理看看迈克,又看看冯绣虎,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迈克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他扯住冯绣虎袖子,咬牙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才说一句话的功夫,门突然又开了。 周维理面色坦然地走进来。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对冯绣虎说道:“冯神甫,我还是那句话,捐款是绝对不可能的。” 略作停顿后,他却将话锋一转。 “但很早之前我就有了修编大玄律法条文的打算,却始终没有头绪——刚才我突然想起,西大陆各国的律法多有可取之处,想必有极大的参考价值。只是此事还需仰仗教会协助,所以不如寻个时间,我携律法司上下,一起来大座堂学习一番。” 冯绣虎笑着问道:“这周五下午怎么样?到时候我让迈克执事帮你查漏补缺。” 周维理面不改色地点头:“这时间正好。” 冯绣虎说道:“届时这么多官员前来学习,保险起见,我觉得还需要巡捕负责安全工作——周司长,你说这事是不是还得和巡捕司的孟司长商讨一下?” “言之有理。” 周维理看向迈克:“教会神官的安全同样也是重中之重,那我去把孟司长叫来。” 说完他就又走了。 这间办公室里没有蠢人,连迈克都看出不对劲了,就更别提郑慕文这个人精了。 他早就不再朝冯绣虎发问,并且已经很久没有吱声了,就坐在办公桌后面伏案翻看文件——故意作出一副认真办公,根本不关心这边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联想到昨晚的传闻,郑慕文不得不怀疑冯绣虎使用了某种邪术,惑乱了这些官员的心智。 为了不引火烧身,他必须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这事他说了不算。 冯绣虎冷不丁开口:“郑司长,我一看你就是个不屑于同流合污的人——平时你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吧?” 郑慕文抬起头来,语气严肃:“偌大的府衙,郑某是唯一的清流,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聊的,平时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冯绣虎笑道:“我就知道没看错你,回头我把你女儿女婿带上,到你家蹭饭去。” 郑慕文低头继续翻阅文件,既没答应,但也没敢拒绝。 不一会儿,巡捕司司长孟汉升被周维理领进来了。 看得出来,虽然同为司长,但孟汉升对周维理的态度显得颇为尊敬,不过他也没就此放松了警惕,一进门就快速扫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到冯绣虎身上。 冯绣虎也不知道周维理具体是怎么给孟汉升说的,但在他的计划里,巡捕司是必须要拿下的一个部门。 于是等孟汉升坐下后,冯绣虎说的第一句就是。 “我打算绑架府衙官员的家眷,孟司长你觉得怎么样?” (本章完) 第276章 275绑架家眷 第276章 275绑架家眷 屁股刚沾上沙发的孟汉升差点没直接跳起来。 他惊慌地把冯绣虎看着:“冯神甫,我这人耳朵不好,时常听不见话——我手头还有公务,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没想到巡捕司这么大个部门的司长,居然是个谨小慎微的油滑性子。 冯绣虎拉着他重新坐下,笑道:“我开玩笑的。” 孟汉升也陪着笑了起来:“你瞧我这耳朵,这会儿又好了。” 周维理咳嗽两声,把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很满意自己再次成为了焦点,板着脸对冯绣虎告诫:“冯神甫,这里毕竟是府衙,有些玩笑开不得。” 冯绣虎懒得理他,回头看了眼迈克。 迈克心领神会,他咬咬牙,鼓起勇气来,指着周维理斥道:“你怎么跟冯神甫说话的!” 周维理愣住了,他看着迈克责怪的眼神,下意识捂住心口——他感到了莫大的伤心。 沉默数秒后,周维理叹了口气,对冯绣虎露出苦笑:“确实怪我,冯神甫莫怪,我当官当惯了,这爱说教的臭脾气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这一幕把孟汉升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他赶紧重新打量起迈克——还以为这是哪位不得了的人物。 “咱们边喝边聊。” 冯绣虎把酒杯递给孟汉升。 孟汉升刚接到手里,只听冯绣虎说道:“其实我没开玩笑。” 孟汉升手一抖,酒杯差点脱手,幸好冯绣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孟汉升端着杯子,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他觉得自己还是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孟汉升看向旁边的周维理,周维理却低着头不说话——他还沉浸在自责中。 越是仔细思量,孟汉升的心里就越拿不准。 心里拿不准,脚下也就迈不动了。 这时候如果走了,等冯绣虎真做出事来,他这个提前知道内情的巡捕司司长难道就真脱得了干系吗? 孟汉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冯神甫,我耳朵好像又不好了。” 冯绣虎冲他扬了扬下巴:“先喝酒,喝了就好了。” 孟汉升无奈,提杯一饮而尽。 这次不需要冯绣虎提醒,迈克紧跟着也干杯了。 冯绣虎心中石头落地,终于解释起来:“孟司长,绑架是假的,帮各位官老爷砌台阶才是真的。” 孟汉升思绪万千,注意力暂时还没落到迈克身上,闻言赶紧凑近:“冯神甫,这话从何说起?” 冯绣虎说:“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今天来,是替教会操办官员入教一事。” 孟汉升赶紧点头,下意识朝办公桌后面的郑慕文瞥去一眼,小声问道:“郑司长是要去吧?” 冯绣虎微微一笑:“可不止是郑司长,大家都要去!” 孟汉升干笑两声,心里却分明不信。 只听冯绣虎接着说了:“府衙的官老爷都是体面人,愿意给我这个面子,我当然也得替大家考虑不是?要是就这样明晃晃地去了,难免被风言风语戳脊梁骨。” 孟汉升摩挲着下巴,不由点头——甭管是不是真有人去,但冯绣虎说的道理没毛病。 冯绣虎这时候图穷匕见:“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先把各位官老爷的家眷绑了,到时候官老爷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来大座堂赎人。” 孟汉升闻言大惊,悚然坐直:“这算什么办法!?” 冯绣虎偷偷在迈克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迈克“嗷”一声惨嚎,一拍桌子起身:“我觉得这办法好!” 他这声怪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过来。 周维理赶紧关心问道:“迈克,你哪儿不舒服?” 旁边的孟汉升愣愣把迈克望着,眼神渐渐出现了变化:“这,这个办法……真的有那么好?” “可太好了!” 迈克生怕冯绣虎再给他来一下,赶忙接话:“你想想,绑架当然是假的,我们只是把官员家眷请来教会喝下午茶,而各大官员也有了来大座堂的正当理由——至于巡捕司,这么大的案子巡捕司能不来吗?孟司长借着查案的名义,也就一并过来了。” “好!” 周维理满眼都是欣赏:“迈克执事总结得非常到位,真是精辟的发言。” 被迈克直勾勾看着,孟汉升只觉得心跳加速,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不由得偏头避开目光。 他脸颊发烫,小声问道:“那到时候,希望迈克执事能配合调查……我亲自给你做笔录,你看可以吗?” 迈克嘴唇一颤,朝冯绣虎投去求救似的目光。 冯绣虎假装没看到,他爽朗一笑:“哈哈,没问题!你还可以多审他两天。” 孟汉升顿时激动得双眼发亮。 迈克无力坐倒,他还没说话,周维理首先不干了:“审什么审?神官都是斯文人,迈克哪经得起牢狱的苦头?做做样子就行了。” 孟汉升闻言有些不满:“周司长哪里的话,我难道还真能为难迈克执事不成?当然是体贴照顾着,好吃好喝伺候着。” 周维理不禁冷笑:“巡捕司那腌臜地方什么时候也能照顾人了?即便伺候得再仔细,总归也比不上家里舒服。” 他立刻转头看向迈克:“迈克,我家的大床宽有五米,是我重金定制的,保管帆城再找不出更舒服的来,你录完笔录正是疲惫,不如去我家歇歇。” 事情越来越不对了,不仅是迈克这样觉得,冯绣虎也这样觉得。 他完全没料到囍结连理盏的效果居然会这么霸道。 不能让他们继续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冯绣虎担心他们当场就要把迈克给生吞了。 于是赶紧打断:“迈克执事还有正事!快叫下一个进来!”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教育司、环卫司、律法司、巡捕司皆已敲定,剩下中立派和府衙派的各司官员被陆续带进郑慕文办公室,随着喝了酒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好办。 甚至到最后,好多没喝酒的官员反而急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同僚进去一趟后,就变得红光满面。 一问起来,是不是和入教有关? 他们便连连摆手:“入教?入什么教?这辈子都不可能入教,我们聊的都是公务。” 再问,疯大虫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就笑着回道:“冯神甫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与府衙冰释前嫌,想结交人脉罢了。” 这样一听,剩下的人能不急么? 进去得越晚,人脉就越不值钱。 ps:冯绣虎怀疑自己喝的是假酒。 (本章完) 第277章 276偶遇熟人 第277章 276偶遇熟人 迈克醉了。 最后是被冯绣虎扶着走的,离开时,他还依依不舍地和官员们拉手,说些什么“大家都是兄弟”“有事提我”“下次我来安排”之类的含糊不清的话。 冯绣虎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所以为了不输得一败涂地,他选择让迈克来兜底。 好消息是赌赢了,坏消息是迈克付出了太多。 好在有付出就会有回报,迈克也得到了许多——只是好像有点太多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冯绣虎还真没有食言,说要带迈克结交人脉,转头就把事给办成了。 你甭管这人脉邪不邪,就说真不真吧。 况且冯绣虎也不傻,他很有分寸。 这些官员里,冯绣虎有三不碰。 官职低的他不碰,小人物见风使舵,会主动响应领导的号召,所以不必费心。 国公派的他不碰,摆平了中立派和府衙派,国公派自会主动前来,这次其一,其二则是要顾及大国公的感受,人好不容易培养起自己的班底,若被冯绣虎撬了墙角,大国公会第一个跳出来跟冯绣虎翻脸。 市长他也不碰,市长是府衙的领头羊,代表了府衙最后的脸面,如果连他也不放过,这事的性质就彻底不一样了,保不准还会把镇水司给牵扯进来。 …… 从府衙出来,被海风一吹,迈克脸色忽变。 他快速跑到路边,扶着树干大吐特吐。 冯绣虎走过来,替他拍打背脊:“以后你的应酬不会少,这酒量还得练呀。” 迈克幽怨地看他一眼:“你到底做了什么?” 冯绣虎说:“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以后。” 迈克脸色不太好看:“以后会怎么样?” 冯绣虎认真叮嘱:“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这几天你别乱跑,周五记得穿帅气点。”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打量着周围。 府衙坐落在港口区东面,这里也是神庙的地盘。 按理来说,今天发生的事,除了冯绣虎无人知情,即便是迈克这位当事人,顶多也只有一些猜测,却不知问题其实出在酒杯上,就更别提那些情愫暗生的官员们了。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却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这样觉得。 所以只要冯绣虎不说,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但眼下毕竟是在神庙的地界,冯绣虎知道自己又是在神庙那里挂了号的,这才提高了警惕。 可冯绣虎有所不知,自从他“复活”后,神庙已经没打算再主动招惹他了。 如今在神庙修士看来,冯绣虎这人实在太过邪性——别看他一身修为不深,可每次搞出的事端却一件比一件严重。 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冯绣虎没等来神庙修士,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冯神甫!冯神甫!” 一道身影从府衙的大铁门里跑出来,还没到近前就大声招呼。 冯绣虎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规划司司长沈彦之。 沈彦之跑到近前,堆起讨好笑脸:“冯神甫走得匆忙,我正说来找你叙叙旧,可等忙完公务再过来,才发现你已经离开了。” 冯绣虎挑眉看他:“我跟你叙什么旧?咱俩没那么熟吧。” 见冯绣虎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沈彦之搓着手,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他把声音压低:“冯神甫,你把我给漏了,我还没进郑司长的办公室呢!” 冯绣虎恍然大悟,一挥手:“你不用进。” 沈彦之顿时急了:“怎么能不用呢?不论是讲道理还是交朋友,我都可以的呀!” 迈克闻言一惊,立刻转头看来——他都快喝出心理阴影了,生怕冯绣虎又把酒杯掏出来。 好在冯绣虎没这个打算,他拍拍沈彦之的肩膀:“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不进那扇门,难道就不来大座堂了吗?” 沈彦之这下更急了:“不是这道理呀,冯神甫,你多少体谅体谅我,要是不进那扇门,我怎么名正言顺地来?” 冯绣虎懂他意思,但是毫无办法——不是冯绣虎不愿意给沈彦之喝那杯酒,而是喝不了。 沈彦之已经在韦素娥那里喝过了。 但冯绣虎当然不会点破,他说道:“你爱来不爱。” 正此时,街上走过一队热闹的人群,吸引了冯绣虎的注意力。 转头望去,冯绣虎顿时挪不开眼了。 只见那是一辆板车,前方两马并行拉车,车板上是两只大号的木桶,用铁链固定在车板上,车身摇晃时有水漾出。 车头处坐有车夫挥鞭赶马,两侧及后方则有数名水手打扮的人随车步行,他们手持钢叉,一边驱赶围上来看热闹的人,一边又时刻警惕着中间的木桶。 “那是什么?” 冯绣虎好奇问道。 吐舒坦了的迈克走上前:“看样子,应该是又捕到人鱼了。” 冯绣虎眼睛一亮。 沈彦之适时插话:“这是要拉到上城去谈价钱,要么送到竞买行,要么送到汤泉楼,总之不难出手。” 冯绣虎回头看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彦之赔笑道:“冯神甫,咱们也算朋友了,就喝一杯吧——就一杯。” 冯绣虎没说话,迈克率先发难:“你喝个卵子,赶紧滚蛋!” 沈彦之一愣,再次打量起迈克身上的执事袍——他想不明白一个执事是哪来的胆子对自己吆五喝六的,难道是冯绣虎授意的? 他指着迈克,对冯绣虎试探问道:“冯神甫,这位是……?” 冯绣虎告诉他:“是你得罪不起的人,我建议你听他的,不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冯绣虎语气认真,神色丝毫不带作假。 沈彦之面色顿时凝重,思忖半秒后,他冲二人拱拱手,果断转身离去。 碍事的人走了,冯绣虎赶紧朝板车追了上去。 难得遇上,他怎么也得开开眼界。 年轻的水手抄起钢叉想拦:“不想身上多几个血眼子就滚远些!” 话刚出口,他就被旁边更年长精壮的水手拽到了身后。 精壮水手冲冯绣虎点头哈腰:“冯老爷莫怪,我弟弟这双招子不认得你,等回去我就抽他。” 冯绣虎定睛看去,顿时笑了:“是你呀!” (本章完) 第278章 277鲛人 第278章 277鲛人 没想到竟是位熟人。 酉也内木的那个搓澡工! 上次冯绣虎牵着他的手拉家常时,他还提起过,说自己在码头做苦力,家里有个想加入鱼市帮的叛逆弟弟。 精壮汉子笑着点头:“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冯绣虎跟他攀谈起来:“你在酉也内木上工,又在港口卸货,两份活还不够你忙的?怎么又开始跑船了?” 精壮汉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最近出海的活计最是挣钱,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他揽住身旁的年轻水手,腼腆笑道:“正好我弟弟也念不进书,索性就一块儿带上了,做做卖力气的活,也顺便磨磨性子。” 年轻水手的眼神兀自还带着不服气,斜着眼把冯绣虎瞪着。 冯绣虎问他:“你就是那个想加入鱼市帮的小孩哥?” 他年纪确实不大,唇边刚长出青青的绒毛。 听冯绣虎问话,年轻水手把头一扬,不屑道:“外地人吧?都什么世道了还鱼市帮呢?鱼市帮就是个屁,我早瞧不上了。” “嚯。”冯绣虎不禁挑眉,“有志气呀,现在港口区最风光的是扳手帮吧,你怎么不去投简历?” 年轻水手嗤笑一声:“扳手帮算个卵子,一群成天灰头土脸的工人也配叫风光?真想要风光,得去投疯大虫的唱诗班,那才叫真的豪横!” 冯绣虎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得到肯定,年轻水手面露得意神色:“等这个月跑完船了,我就加入唱诗班去。” 冯绣虎却给他泼了盆冷水:“可是唱诗班不招童工,你去了也不会要你。” 年轻水手一愣:“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冯绣虎说:“我刚定的。” 年轻水手气急,作势就要撸袖子:“你他娘谁呀就你定了……” 精壮汉子赶紧拽住他。 年轻水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水手同伴都已经躲得远远的。 精壮汉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位冯老爷……就是疯大虫。” 年轻水手闻言,怔怔把冯绣虎望着。 渐渐的,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摆子,片刻后,双腿忽然一软,往地上瘫去。 精壮汉子反应快,一把又将他拎了起来,朝冯绣虎赔笑:“冯老爷别见怪,他就是嘴巴厉害,其实胆小得很。” 冯绣虎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正好这时迈克也追了上来。 一看这场面,他误会了:“你想养人鱼?” 冯绣虎莫名其妙:“我养这玩意儿做什么?” 迈克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强抢呢。” “我不是那种人。” 冯绣虎摆摆手,伸长了脖子往木桶里瞧。 忽然水声一响,一颗脑袋从木桶钻出:“我们不是‘玩意儿’,我们也是人。” 定睛看去,竟是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湿漉漉的长卷发服帖地披在肩后,她把双臂搭在桶沿,微微撅着小嘴,朝冯绣虎投来略带幽怨的勾人眼神。 精壮汉子立刻做出了反应,他举起钢叉,对冯绣虎喊道:“冯老爷快退开!这畜生狡猾得紧,莫被她迷了心智!” 只见他挥舞钢叉拍打桶沿,女鲛人赶紧缩回手臂,眉目间流露出惊慌害怕的神态,惹人怜惜。 精壮汉子却不为所动,再次将钢叉刺向女鲛人面门,口中大喝:“给我回去!” 女鲛人终于不再掩饰,眸中凶光毕露,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厉嚎叫:“呀——!” 声音格外刺耳,冯绣虎下意识捂住耳朵,也看清了她那满口的狰狞尖牙。 钢叉照着她的嘴巴捅去,女鲛人咕咚一声潜回水中。 精壮汉子怒骂:“再敢出来就要了你的命!” 冯绣虎大饱眼福。 他揉着耳朵回头看去,却发现这几名水手都跟没事人似的。 冯绣虎感到惊异:“你们怎么不难受?” 精壮汉子笑着从耳朵里掏出一枚小巧物件递过来。 冯绣虎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螺壳。 精壮汉子解释道:“这东西叫天崖螺,不值钱,但把它塞耳朵里,就不怕这母鱼的叫声了,而且还不影响正常交流。” 冯绣虎拿起来端详片刻,发现螺壳内部与正常海螺的光滑壁面迥异,而是呈现出不规则不平整的涡腔形状,他猜测多半就是因为这种构造,才有了消减特定音波的特性。 脑海里的蚀突然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东西已经消失了。” “什么意思?” 冯绣虎问道。 精壮汉子一愣,还以为是在问他:“我是说,这东西就是专门用来防备母鱼的,咱们帆城的渔户世世代代都用它。” 蚀解释道:“这种海螺其实是信仰五色羽的神祀繁育出来的,在那段时期,神祀和鲛人并不总是和睦,期间其实也爆发过几次争斗,所以专门养出了这玩意用来对付鲛人。” “所以它才叫这个名字,我本以为天崖螺已经随着神祀的覆灭而消失了,却没想到今天还能看着。” 冯绣虎看着手里小巧的海螺:“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往往在野生环境里的生命力越强。” 精壮汉子闻言笑道:“谁说不是呢,这玩意在东面浅海的泥沙里到处都是。” 冯绣虎抬起头,他刚刚就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你刚才为什么特意强调是防备母鱼?” 精壮汉子正要解释,身旁的年轻水手突然殷勤地抢过话茬:“我知道!是因为只有母鱼才会这样叫唤。” 冯绣虎顿感惊讶:“还有这种区别?” 年轻水手赔了个笑脸:“公鱼和母鱼区别大着哩!” 冯绣虎掏出一枚银盘子抛给他:“行,那你给我仔细讲讲。” 年轻水手欣喜接住,忙不迭道谢:“谢班长赏!” 冯绣虎又沉了脸,年轻水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开启话头。 他拿起钢叉敲了敲另一只木桶:“这里边就是条公鱼。” 此话一出,迈克也忍不住惊了:“你们这是撞大运了,一次捞上来两条?” 精壮汉子早注意到他身上的执事袍,可不敢怠慢:“最近都是这样,人鱼冒头冒得勤。等把这两条拉去卖了,船头把钱分下来,少说一人得有十枚银盘子赚。” ps:钓鱼就是比耐心,七彩鳞就快忍不住了。 (本章完) 第279章 278爱得不够纯粹 第279章 278爱得不够纯粹 迈克也知道近期鲛人频繁在海域出现,但那只是听说,直到今天才亲眼看见,所以同样觉得惊异。 冯绣虎不满被打断,招呼年轻水手接着说。 板车动了起来,继续往上城前进,冯绣虎就跟着边走边听。 “首先公鱼和母鱼长得就不一样。” “区别最大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尾巴,公鱼形似蛇尾,又粗又长;而母鱼的尾巴形似金鱼,又大又软。” “其次,公鱼背脊生鳍,硬如钢刀,母鱼胸覆细鳞,可抵箭矢。” 冯绣虎瞥他一眼:“说得这么文绉绉,你要考研啊?” 年轻水手还以为冯绣虎是在夸奖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毕竟也念过几天书塾。” 精壮汉子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你听听!就连冯老爷都觉得你是块读书料子——等过了这月就给我滚回书塾去!” 年轻水手不吭声,冯绣虎让他接着说。 “再其次就是你刚才见到的了,母鱼常故作姿态,引人失神靠近后,就用叫声伤人,严重者还会震破耳膜当场昏厥;而公鱼的尾巴就是他们的手段,最擅长将尾巴藏在水下突然偷袭,他们的尾巴不仅坚硬,而且力道极大,奋力之下甚至能把船底凿出窟窿。” 冯绣虎下意识看向木桶:“那这桶子能关住吗?” 年轻水手笑道:“放心便是,你方才定是没注意,他们的脖子上都被套了铁箍,下面的尾巴也钉了钉子,钉子和铁箍用锁链连在一起,保管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冯绣虎恍然点头。 年轻水手发泄似的在桶上又砸了一下:“这些畜生不管公母,都是一样的狡猾,你以后要是在海上遇见了,可千万小心。” …… 进入上城区后,因为不顺路,冯绣虎二人和车队分道扬镳。 迈克欲言又止,他有好多问题想从冯绣虎这里得到答案。 冯绣虎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人生就是这样,在许多事情上,不知道答案反而能活得更轻松。” 听完这句话,迈克却更不轻松了,他拧着眉毛:“可我要是想知道呢?” 冯绣虎说:“那我就抽你。” 迈克顿时觉得不知道答案确实挺轻松的。 和迈克挥手作别,冯绣虎赶在晚饭前回到了家中。 饭桌上,顺子给冯绣虎带回来一个消息:“听说明天新主教就到了。” “关我屁事。”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他对这个抢了他位置的新主教没什么好印象:“你也甭搭理他,哥哥我找到一条新路子,回头想办法把你也塞进去,也省得你以后看新主教的脸色。” 他把主意打到了代行者小队上。 相比起这个,冯绣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急着搞清楚。 但这事他不能明着问,得旁敲侧击。 冯绣虎瞟了眼坐在手边的顾芝俪,然后主动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顾芝俪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小声说了句:“谢谢老爷。” 另一侧的细腰儿看见却不高兴了,噘着嘴道:“老爷,我也要。” 冯绣虎给她夹了根菜叶,细腰儿忿忿地吃进嘴里嚼了。 冯绣虎暂时没功夫搭理细腰儿,他对顾芝俪说道:“阿俪呀,你爱我吗?” 多冒昧呀,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差点没让顾芝俪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她的脸霎时红透了,狠狠瞪了冯绣虎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吃饭就吃饭,说什么胡话?” 冯绣虎摩挲着下巴沉思,他在默默衡量顾芝俪的反应到底正不正常。 片刻后,他又开口道:“阿俪呀,我觉得你爱我爱得不够深。” 顾芝俪感觉自己脸颊烫得要冒烟了,一时手足无措,慌乱放下筷子:“我,我吃饱了。” 丢下这句,她转身往房间逃了。 “嘶……” 冯绣虎愈发不解:“这对吗?” 细腰儿腆着脸凑上来:“老爷,我爱,我最爱你了。” 冯绣虎觉得她打扰到自己思路了,于是把她的脸推开:“你爱得不够纯粹。” 细腰儿顿时不干了,叉着腰肢噘嘴:“哪儿不纯粹了?难不成阿俪比我更纯?水仙灵芝,你俩来评评理,我哪点比不上她?” 水仙眼珠子偷瞄冯绣虎,谨慎不说话。 灵芝看热闹不嫌事大,托着自己的胸脯说道:“纯不纯我不知道,但我能看出来,她的这里比阮姐姐有份量。” 细腰儿大怒,举起筷子欲打:“贱婢!不许吃了!给我靠墙站着去!” 灵芝眼疾手快抓了只鸡腿,跑去一旁面壁了。 还是冯绣虎说了句公道话:“跟有没有份量没关系,是正常来讲,她就是该比你纯粹才对。” 细腰儿眼泪都快被说出来了:“老爷,奴家才是最爱你的呀。” 冯绣虎不耐烦道:“都说了你不纯,怎么就不信呢?” 细腰儿这下彻底急了,她一下跳到冯绣虎腿上跨坐,揪着冯绣虎衣领不放:“今天非要老爷说清楚不可,奴家到底哪里不纯了?” 既然她要问,冯绣虎就解释给她听。 他面不改色,稳坐如山:“就是不纯。” “一开始,你是因为怕我,所以爱我;到后来,你是因为想巴结我,所以爱我;而现在,你是因为怕失去,所以爱我。” 细腰儿全身僵滞,脸色惨白。 她嘴唇微微翕动,语气里带着颤音:“老爷,你的心当真是肉长的么?怎能这般说我……” 冯绣虎语气依旧平淡:“是你非要问的。但是不要气馁,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在改变了,你想明白了一些事,不过还不够,你还要继续努力。” 这番话细腰儿听不懂,也听不进去,她现在只想通过另一个问题来证明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不堪。 “那,阿俪难道不是这样吗?她也怕你,她也想巴结你——” 冯绣虎摇摇头:“阿俪和你不一样,她应该是,因为爱我,所以爱我。” 细腰儿的身子晃了一晃,露出一抹苦笑:“为什么是应该?” 冯绣虎转头看向楼梯,顾芝俪刚刚就是从那跑上去的。 他低声说道:“因为我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 (本章完) 第280章 279顾芝俪的真实情况 第280章 279顾芝俪的真实情况 够不够纯粹,这个问题对细腰儿很重要。 但爱还是不爱,这对冯绣虎很重要。 因为这关系到一家人的安危。 科纳特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真正的爱慕无关肤色。 在迈克身上冯绣虎看到了,真正的痴情无关性别。 冯绣虎本想通过顾芝俪演一出无关身份高低的世纪之恋大戏,结果女主的表现不尽人意。 作为导演兼男主,冯绣虎有必要搞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笃笃笃。 敲响顾芝俪的房门,冯绣虎隔着门板质问她。 “阿俪,你是不是耍大牌?” 顾芝俪把头蒙在被子里,回话时瓮声瓮气:“你真讨厌!” 这算是打情骂俏还是直抒胸臆? 冯绣虎有些拿不准。 可看她这态度,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冯绣虎想了想,转头回了自己主卧。 躺在床上,他闭眼潜入灵界。 …… 看看周围,还是在梦林。 冯绣虎问蚀:“你是打算在这里安家了?阴鸮同意了吗?” 蚀故作高深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梦林依旧静谧,好似一处永远都不会被外人打扰的秘境。 冯绣虎不太能理解这句话:“哪里危险了?” 蚀摇摇头:“你不懂。” 他不想说,冯绣虎也懒得问,于是绕开话题:“阴鸮还不肯出来?” 蚀干笑两声:“我和她吵了一架。” 冯绣虎来了兴趣:“怎么了?” 蚀掐了根草茎叼在嘴里,没好气道:“阴鸮想赶我们走。” “她说自从我们来了后,冥河边变热闹了,她觉得使我们导致的。前段时间还看见心灵之神来过,和黑夜之神聊了很久,最后黑夜之神使用窥视权柄将神力灌注到了一坨大鼻涕上……” 二人对视眨眼。 “大鼻涕?” 冯绣虎问。 蚀也沉默了:“……你俩的眼光倒是出奇的一致。” 这似乎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冯绣虎托腮沉思:“所以那团神力聚合物至少被心灵之神和黑夜之神碰过……窥视权柄会起到什么作用?” 蚀想了想:“看?” “只是看而已?” 冯绣虎觉得没那么简单:“哪怕撇开娘娘,帆城也是迷雾之神的划分范围,黑夜之神偷窥这里干什么?” 蚀摇头:“如果只是窥视,对黑夜之神来说用不着那么麻烦,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冯绣虎想不明白,暂时抛之脑后,他对蚀问道:“阴鸮到底怎么说?” 蚀耸耸肩:“她说我们要是再不走,她就天天让你做噩梦。” 冯绣虎冷笑:“当我吓大的?这老赖我当定了。” 冯绣虎不吃这套,终于和蚀聊起了正事。 “囍结连理盏用在普通人和修炼者身上,效果会有差异吗?” 蚀回答得很快:“当然会有,但那得看是多深的修为。囍结连理盏虽然不是神器,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和你手里那枚好运银币有相似之处——它们都被神祇亲手附着过神力。” “如果想抗拒囍结连理盏带来的影响,至少也要达到破障境才有可能——你瞧科纳特陈,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这事就不对了。 冯绣虎皱眉沉思,顾芝俪还没科纳特陈的境界高呢。 “那为什么阿俪的表现不够强烈?” 冯绣虎想到就问。 蚀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根本就没中招?” 冯绣虎一惊:“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喝下那杯酒的。” 蚀那指头点了点冯绣虎胸口:“问题不在她身上,而是出在你身上。” 冯绣虎略作回忆:“我那杯酒不对?” 蚀无奈了:“不对的不是酒,而是你这个人——你忘了,针对灵体的咒术对你几乎无效。” 冯绣虎理直气壮:“又不是我爱上她,这也不妨碍阿俪爱上我吧?” 蚀只好解释得更加详细:“不是这样分开算的,你们处在同一个咒术的效果里。” “你可以把这理解成一个仪式,只有当双方都喝下酒时,对应的效果才会触发,但这个效果在你身上失效了,所以也使整个仪式失败了。” 这样说冯绣虎就明白了,他一瞬间全理解了。 他掰着指头把里面的关系理清楚:“也就是说,阿俪其实并不爱我?但因为她相信囍结连理盏的功效,所以误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爱上我了——内心真实的情感和坚信的观点产生了冲突,所以才表现出这个样子。” 冯绣虎忽然意识到,这事得瞒着顾芝俪。 枉他这几天都把阿俪当自己人了,没想到这里边还埋着雷。 “我得把她盯严了。” 冯绣虎心里打定主意,转身离开了灵界。 …… 从床上爬起来,冯绣虎再次来到顾芝俪门外。 此时距离刚才晚饭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顾芝俪的尴尬也缓解了大半,正坐在床头翻看医书。 她敏锐地听见门外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冯绣虎便敲响房门。 “阿俪呀,你睡了没?” 想起刚才种种,顾芝俪脸颊又有点发烫,但冯绣虎毕竟是老爷,遂还是回话了:“没睡,有事吗?” 冯绣虎趁热打铁:“你把门开开,我们聊聊知心话。” 顾芝俪面露犹豫,咬着下唇回道:“老爷,我已经上床躺着了,有话明天说吧。” 冯绣虎却不依不饶:“不行,有正事,等不到明天。” 这下没理由了,顾芝俪掀开被子下床。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裙,纠结片刻后还是决定不换了,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因为不能让老爷久等,这不像话。 顾芝俪过来把门打开,冯绣虎闪身挤进来,又顺手把门关上了。 见此一幕,顾芝俪立刻警惕地退开两步,盯着冯绣虎问:“到底什么事?” 冯绣虎不由分说,拉着顾芝俪来到窗边的小圆桌前坐下。 他搓了搓手,又叹了口气:“阿俪呀,今晚确实是我太唐突了,我给你道个歉,你别计较。” 说这话时,冯绣虎一直偷偷拿余光打量着顾芝俪表情。 顾芝俪满脸愕然——她不敢相信这番话居然是从冯绣虎嘴里说出来的,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老爷,这……这如何使得,怎么能让你给我道歉?” 冯绣虎默默松了口气,再次出言试探。 “阿俪呀,我其实很清楚,有些事急不得,要循序渐进,尤其是对咱俩来说,更是要慢慢来。” 顾芝俪眼神躲闪,她不敢跟冯绣虎对视,于是就偏头看着窗外,只是侧脸渐渐爬上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只听冯绣虎最后问道:“可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在你心里,觉得我这人到底怎么样?” ps:当认定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当然怎么看怎么顺眼。 (本章完) 第281章 280奎沃尔范 第281章 280奎沃尔范 晚风轻拂,顺着窗缝吹进来,拨乱了顾芝俪的发丝,也拨乱了她的心弦。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其实……我已看出来了,老爷不是坏人……” 冯绣虎想听的不是这个,于是继续追问:“怎么看出来的?” “嗯……” 顾芝俪发出轻微的鼻音:“老爷的戾气和狂悖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可对自家人,老爷从不摆架子,也完全不像别家的老爷…… “就比如我来这么久了,却从未见老爷叫细腰儿晚上伺候……倒真比那些标榜自己是绅士的人更像绅士。” 这依然不是冯绣虎想听的,他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点:“那你喜欢老爷吗?哪怕一点点也行呀。” 顾芝俪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瞥过来,视线对上时又赶紧挪开。 她半垂着眸子,轻咬下唇,良久后才鼓起勇气开口:“不敢哄骗老爷,奴家初见时其实无甚好感,后来看得惯了,便顺眼许多……奴家也不知这其中那杯酒的功劳占了几成,但奴家适才所说全无假话,老爷确实是个好人。” 冯绣虎眉头一皱,急道:“你别给我发好人卡呀,阿俪,你得相信自己,喜欢就是喜欢。” 顾芝俪内心羞怯,受不了这么直白的话,闻言愈发紧张:“你别说了,我自己省得。” 冯绣虎才是最有数的那个,他现在知道实情,也不敢真把顾芝俪逼急了。 于是他从兜里摸出一张迭好的信纸,语重心长道:“阿俪,我是真把你当自己人,所以也最信任你,现在有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有让你去办。” 原来还真有正事? 顾芝俪暗自松了口气,目光看向冯绣虎手中的信纸。 冯绣虎将信纸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姓名和地址。 他递给顾芝俪,说道:“这上面是府衙官员的家眷和住址,后天就是周五了,我要你领着唱诗班的弟兄,把这些人全给绑到大座堂来,届时官员们会自觉前来赎人。” 顾芝俪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压低声音:“你这法子太出格了,怕是会给教会引来祸事。” 冯绣虎自信一笑:“别怕,我已经跟官员们谈妥,这是专门给他们砌的台阶。” 他又小心嘱咐:“但事情还是要悄悄地办,如果动静太大搞得人尽皆知,台阶就没人敢踩了——所以这事只能你去办,赤脚庙应该不缺隐秘手段。” 顾芝俪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能伤了这些家眷,正好我有一味迷人心智的药粉,中招者失魂落魄,言听计从,我便直接引他们去大座堂候着。” 冯绣虎竖起大拇指:“那就全靠你了。” …… 次日醒来。 餐桌上冯绣虎没看见顾芝俪的身影,一问才知道她已出门去了。 冯绣虎心知她一定是去先找唱诗班的弟兄们布置计划了。 其实这事不一定非得让顾芝俪去办,之所以这样做,其实还是冯绣虎的试探,他要试清楚顾芝俪是否真的“认命”了。 虽说有点卑鄙,但冯绣虎也觉得自己确实不高尚。 细腰儿在旁边偷偷投来幽怨眼神,语气酸溜溜的:“一起来就记挂阿俪,老爷对她真是喜欢得紧,怕是再等两天,她就该搬到主卧去了吧。” 冯绣虎瞪了细腰儿一眼:“她睡主卧,那我睡哪儿?” 细腰儿不满冯绣虎又装傻,叉着腰肢说道:“我怎知老爷睡哪?总归不是睡奴家房里,说不准又睡在熊姐姐床上。” 冯绣虎眼睛一亮:“对呀,你去把桂圆叫来,上次捞到手的东西也该变现了。” 细腰儿气冲冲地走了。 …… 话分两头。 就在今天,工厂区圣堂再次迎来了它的新主教。 新主教名叫奎沃尔范,是从太京调任过来的。 虽然有着主教头衔,但奎沃尔范其实并没有单独执掌一座圣堂的经验,在之前的生涯中,他大多数时间都驻留在太京的迷雾圣殿,跟随枢机长老芬德雷周学习并协助处理教务。 虽然不是芬德雷长老所承认的学生,但他确实是芬德雷长老足够信任的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次被派遣来帆城任职,算是下调,但奎沃尔范并不觉得沮丧,反而深感荣幸。 因为奎沃尔范知道,要不了多久,芬德雷长老就会通过例行轮值来到帆城,成为这座城市最具话语权的人物,而他作为芬德雷周的马前卒,必将受到重用,成为大主教也指日可待。 除此之外,奎沃尔范提前来到帆城可不仅仅只是执掌一座圣堂那么简单,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他将作为传话人,给瓦德拉长老带去芬德雷长老的问候。 芬德雷长老特意嘱咐过,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同时也必须隐秘进行,所以奎沃尔范打算在私下找瓦德拉长老交涉。 但那都是后话了,眼下奎沃尔范需要做的,是正式接手工厂区圣堂。 晨雾未散的街道上,圣堂的雕铁门大敞开。 园中央的步道上,迎接队伍从铁门一直延伸到教堂正门。 神卫军银甲上的圣徽在阴云下泛着冷光,他们杵剑而立,剑锋下铺着新染的猩红地毯。 拜恩侍卫长神色肃穆,目光始终盯着门外的街道。 “注意仪态!” 他低声呵斥身边整理臂甲的年轻卫兵:“奎沃尔大人是由圣殿任命的主教,拿出你们的气势来。” 这番话看似是在斥责神卫军,实则是在提醒另一边的神官队伍。 以萨鲁陶为首,神官们由神甫到执事依次排下去,不少人都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仿佛被冻坏的鹌鹑。 当红金相间的华贵马车缓缓停在铁门外时,十二只铜号同时奏响,庄严肃穆的洪音响彻圣堂。 随着车帘被掀开,面容平静的奎沃尔范走了出来,他踩着跪成台阶的两位随从的背脊踏上红毯。 他右手的短杖顶端镶嵌着乳白色宝石,正散发着莹莹微光。 奎沃尔范抬眼望去,洪亮的号声惊飞了圣堂屋檐上的飞鸟,分列两侧的神官和神卫军纷纷朝他投来注目礼。 这地方不如太京繁华,但这里的人看上去似乎更好相处。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本章完) 第282章 281奎沃尔范立威 第282章 281奎沃尔范立威 号声渐歇。 拜恩侍卫长领着几名神甫一起迎上前。 他向奎沃尔范郑重地行捶胸礼:“向您致意,奎沃尔大人。” 奎沃尔范不禁皱眉,他伸出短杖轻点拜恩侍卫长的胸甲:“是‘主教阁下’,你们这些边陲之地的粗人,连《神职称谓典章》都没读完吗?” 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丝绸,海风卷起他的袖子,露出别在那里的金色徽章——那是圣殿高阶神官的标志,至少要在圣殿沉淀三年以上才有资格获得。 “请原谅我们的失礼,主教阁下。” 拜恩侍卫长垂下头:“比起太京的辉煌圣殿,我们这里确实如同渔船比之巨轮。” “渔船?” 奎沃尔范微微挑眉:“我看连舢板都算不上。” 他的视线越过拜恩侍卫长的肩膀,看向教堂正门。 “门上的圣徽居然没有镶金,彩窗玻璃也有破损,你们这里比我想象得还要寒酸。” 众人闻言,表情一时各异。 米勒曹神甫有些忍不住了,想出声解释一句,却被萨鲁陶用眼神制止。 “赞美迷雾。” 萨鲁陶上前行叉臂礼,开口道:“主教阁下路途辛苦,不如先进圣堂歇一歇。我们安排了接风宴,还特意准备了三十年陈的圣礼葡萄酒。”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既挑不出错,又缓解了尴尬。 可奎沃尔范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根据最新的《教区财务条例》,圣礼酒保存超过七年就必须销毁。你们不仅违反条例,竟还敢当着圣殿高阶神官的面炫耀?” 萨鲁陶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奎沃尔范是在立威,只是他的难伺候程度依然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为了绕开这个话题,萨鲁陶挥手把迈克叫上前来。 不是刻意针对,而是迈克今天正巧也被安排了一项事务——呈献圣事表。 迈克的神色间难言疲惫,这确实没办法,他昨天喝得太多了,以至于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 他双手捧着羊皮卷走过来,低头恭敬说道:“主教大……阁,阁下,这是这段时间的圣事安排……” 话音未落,奎沃尔范鼻息轻嗅,闻到了羊皮卷上的油墨味儿。 “多有趣。” 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拎起羊皮卷:“你们用劣等墨水书写圣务,还让未经净手的人触碰圣事表?” 奎沃尔范冷笑一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盯着迈克,语气不容置疑:“今天你就去抄写《圣规典章》五十遍,我要在每一页上都看见你忏悔的泪渍。” 说罢,他直接略过迈克,径直朝教堂正门走去:“看来我有必要将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好好检查一遍,才能知道你们究竟烂到了什么地步。” 奎沃尔范推开教堂正门,看清内部景象,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向迷雾之神保证,他永远想象不到一座圣堂居然能寒酸成这副模样。 晨光从穹顶天窗斜射而入,本该被墙上的镶金浮雕折射成星辰的光辉——这几乎是每座圣堂的标配,可眼下却只是苍白地铺在光秃秃石壁上。 头顶的枝形吊灯仿佛一具嶙峋的可怜骨架,所有金箔被尽数剥离,裸露出青灰色的铜胎。 墙上每隔五米就空出一块地方,显得格外突兀,从上面残余的方形灰尘印记来看,这些地方本该挂着挂画,此时却空空荡荡,只剩钉孔还留在上面。 那一排排沉重的红木柜倒还伫立在原位,可仔细看去,上面所有的镶金握把全被撬走,只留下了蜂窝状的凹坑。 上一秒奎沃尔范还在沾沾自喜,觉得将自己威严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可下一秒就受到了来自心灵的强烈震撼——这座圣堂难道是被洗劫过吗? 问题是谁有这个胆子? 哪怕是太京最臭名昭著的鬼灯会都不敢把事做这么绝! …… 把圣堂从里到外一圈完整逛下来,奎沃尔范的脸色是越逛越难看。 这座圣堂丢失的可不仅是寻常的金银器物,就连最重要的祭披、头冠、圣杖也全都不见了——这可是圣堂主教的身份象征! 等回到主教室休息,奎沃尔范终于从萨鲁陶和米勒曹那里得到了答案。 萨鲁陶没把话说得太绝,他说的是:“冯绣虎神甫以祭奠前任主教科纳特陈的名义,将这些东西带走烧毁了。” 米勒曹却还是那个直言不讳的性格:“说是烧毁,其实全落到他自己口袋里了——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劫掠。” 奎沃尔感到不可置信:“这种事居然是一名神甫干的?” 合着还是家贼。 “呃……”萨鲁陶斟酌着言辞,“准确来说,应该是神甫加上唱诗班——毕竟这么多东西一个人也搬不走。” 奎沃尔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还有唱诗班的事? 他顿感气愤:“荒唐!荒唐!这种人也配成为教会的一员?他们简直就是连蜡烛都要刮三遍的鬣狗!圣殿派我来接管的就是个被舔过的盘子?” 萨鲁陶不吱声,米勒曹跟着忿忿骂道:“没错,他确实是个无赖,仗着自己是瓦德拉长老的学生,从来都是这么地无法无天!” 瓦德拉长老的学生? 奎沃尔范顿时冷静下来了,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他微微颔首,说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相信瓦德拉长老不会看错人,冯……绣虎神甫?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他一定有独特的闪光点,才会被瓦德拉长老看中——他今天也在迎接队伍中吗?” 米勒曹人都麻了,这让他怎么往下接? 好在萨鲁陶替他解了围:“回禀主教阁下,冯绣虎神甫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来过圣堂了,我听说瓦德拉长老给他安排了别的事务,或许在明天下午的大座堂祷告中,你可以见到他。” 奎沃尔范默默点头,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入主圣堂的第一天不算愉快,但奎沃尔范觉得自己至少已经树立起了形象,展现出了风范——在工厂区圣堂这一亩三分地,抛开冯绣虎这个意外,他应该算是坐稳了位置。 可惜这份自信只持续到了下午下职的时候。 ps:奎沃尔范不知道,现在最不能得罪的不是冯绣虎。 (本章完) 第283章 282接迈克下班 第283章 282接迈克下班 太阳西斜,在海面洒下金灿灿的波纹。 为了证明自己身为圣殿高阶神官的工作能力,奎沃尔范在书房处理了整整一天的教务。 当最后一个签名洋洋洒洒落下,他放下钢笔,伸展了一番已经感到僵硬的背脊,发出了一声舒畅的长叹。 奎沃尔范走到窗边,望向下方的园,露出颇具成就感的满意微笑。 从今开始,这里就是他人生新的起点。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在这座远离太京的海滨城市,他将顺利晋升大主教,然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嗯?” 奎沃尔范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 他忽然注意到,圣堂园外的街道旁,不知何时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华贵马车,其中还夹杂着几辆黑漆铮亮的轿车。 他赶紧唤来守在书房门外恭候的执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马上就到下职时间了,难道帆城信徒通常是在这时候来圣堂祷告?” 执事伸长脖子打望了几眼,回话道:“主教阁下,那些好像都是府衙官员的座驾。” 奎沃尔范先是一愣,旋即面露恍然,他满意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帆城的官员比我预想的更懂礼节,居然懂得在我忙完教务之后再来向我见礼。” 执事也愣了——心说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规矩? 但他识趣地没有反驳,反而附和道:“主教阁下,需要我将待客室打扫出来吗?” 奎沃尔范颔首道:“没错,我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和他们互相认识一下,那就交给你了。” 执事行礼退去。 …… 周维理很得意,他留了个心眼儿,今天特地提早下职,让司机把车开到来到工厂区圣堂门口,等待迈克出来,因此占据了最靠近门口的好位置。 可等了许久,却迟迟没能见到迈克的身影。 眼看门口的车驾渐渐多了起来,周维理瞧得真切,那分明都是来“投机取巧”的各部官员。 周维理咬牙切齿,啐了一句:“卑鄙!” 笃笃。 车窗突然被敲响,周维理抬眼一看,居然是孟汉升。 他赶紧把旁边座位上的束往身后藏了藏,然后才把窗户摇下一条缝隙:“孟司长,巡捕司的巡逻区域什么时候划分到圣堂门口来了?” 孟汉升皮笑肉不笑:“这里违规停车者众多,已经造成了交通堵塞,我身为巡捕司司长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周司长身为律法司的领头羊,难道不该以身作则吗?” 周维理冷哼一声:“孟司长倒真是铁面无私,既然有这份心,那就先去驱赶前面的马车吧,等把路让开,我自然就走了。” 孟汉升冲他笑着点头:“行,希望周司长说话算话。” 车窗重新摇上。 目送着孟汉升走去了前方,周维理赶紧对司机吩咐:“姓孟的要是再回来,你就去前面路口等我。” 说罢,他抓起束,从另一侧的车门钻了出去。 趁孟汉升还未发现,周维理飞快跑进了圣堂。 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堂正门,在两名神卫军的注视下,周维理抚平衣服皱褶,又整理好了领结,开口道:“我是律法司司长孟汉升,有重要事务要找迈克执事详谈,麻烦帮我带个路。” …… 在一座圣堂里,主教和神甫都有着独立的办公和生活区域,但对于人数最多的执事来说,就没有这种优待了。 执事经常活动的区域有一个既定的名称,叫做谦卑之廊,谦卑之廊的一侧是给执事提供休息空间的集体宿舍,另一侧则是公共办公区。 此时办公区内空荡荡的,执事们要么都已下职,要么就是负责夜间轮值的在外面大厅活动,只有迈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木桌前抄写《圣规典章》。 他一只手握笔,另一只手则拿了片生洋葱对着眼睛不停地扇风。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他却不敢去擦,任由泪水滴落在纸面上。 身后的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看着不远处那个背影,周维理感到一阵紧张。 他咽了口唾沫,把束藏在身后,静悄悄靠近过去。 待走得近些时,周维理忽然听见了吸鼻涕的声音。 他不禁愣住——迈克在哭? 再仔细听听,确实是啜泣声。 周维理一急,立马走上前,喊了声:“迈克执事?”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迈克吓了一哆嗦,猛地回头看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清哭得满脸泪痕的迈克,周维理只觉得胸前一紧,仿佛心脏被一只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数秒。 他也顾不得送了,随手把束放在旁边桌上,赶紧弯腰用袖子去帮迈克擦拭眼泪:“这是怎么了呀,这是做什么呀,我的心肝儿,是谁让你这么伤心?” 迈克急忙把周维理推开——他好不容易才熏出来的眼泪,能让周维理就这样给擦了? 周维理顿时更加心疼了:“迈克,有时候你可以不用一个人独自坚强……” 于是迈克把桌上的空白纸页递过去:“那你帮我抄几份吧。” 周维理下意识接到手里,懵了:“抄什么?” 迈克一边解释,一把用纸接住眼泪,最后说道:“你来得真及时,要是没人帮忙,我今晚可能都抄不完。” 他没想太多,说完后又接着抄写起来。 却没发现旁边的周维理面色已经极度阴沉,满腔怒火压抑不住。 砰!! 周维理一掌拍在桌上,巨大的动静又把迈克吓了一跳。 “岂有此理!” 周维理愤而起身。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周司长这是跑圣堂耍官威来了?” 二人转头看去,孟汉升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杜世钦等一众官员。 他们不知道前因,只听见周维理的大呼小叫,因不满他“捷足先登”,所以先出言讥讽。 见迈克投来视线,众官员又纷纷给迈克打起招呼。 迈克也很高兴,赶紧回礼:“各位大人来得正好,人多力量大,一人帮我抄一份差不多就够了。” 只有周维理依然沉着脸,孟汉升打趣他:“周司长这是给谁摆脸色呢?” 周维理冷哼一声,将原委悉数道来。 (本章完) 第284章 283撑腰 第284章 283撑腰 “岂有此理!” 听完解释,孟汉升也拍着桌子叫骂起来。 其余官员也尽是义愤填膺。 杜世钦挺着啤酒肚,手搭在腰扣上,精明的双眼转了一圈:“好个新主教,这是初来乍到想立威,迈克执事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 孟汉升补充道:“他是太京来的,对帆城本就多有嫌弃,各处都看不顺眼,迈克只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周维理眉头一皱:“倚仗职权欺压下属,这事怎么说都不对。” 孟汉升瞥来目光,小声提醒道:“这是教会的内务,府衙没理由插手。” 周维理瞪眼道:“我现在不是律法司司长,我就是一个看不惯他做派的普通人,便真要找他评评理去!” 杜世钦微微一笑:“周司长言之有理,这怎么能是府衙的事?我只瞧见一个看不起咱们帆城的太京人。” 此话一出,众官员纷纷附和。 “对,他一个外地人凭什么欺负咱们本地人?” “帆城是比不上太京,但也不是谁来都能随便逞威风的地方!” “而且话又说回来,帆城百姓被欺负了,咱们身为府衙父母官,能坐视不管吗?” “给教会联名上书!让他滚回太京去!” 他们闹哄哄一片,俨然已经要把事情定性,迈克却被吵得字都写不好了。 他拍着桌子喊话:“你们到底抄不抄?” “就不抄!” 周维理一把拉住迈克,将他拽起来:“咱们回家,我看他敢怎的?区区一个主教,咱们府衙上下这么多人,他要是有胆子,大可来掰掰手腕。” 孟汉升眼疾手快,拉住了迈克另一只手:“迈克执事,你别怕,从明天开始我就安排巡捕队护送你上下职,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七嘴八舌,或言语鼓舞,或拍胸作保,迈克哪受过这种待遇?心中渐渐被捧出了底气。 他把笔一摔,宣泄出胸中郁气:“谁爱抄谁抄去!老子不伺候了!” “好气魄!” 周维理带头鼓起掌来。 杜世钦刚才慢了一步没能牵上迈克的手,此时却注意到迈克哭肿的双眼,遂凑近过来:“迈克执事,我家有消肿的特效药,不如随我回家去取?” 迈克把头发一甩:“不去!我要下职!我要回家!” 杜世钦赶紧依了他:“行行行,那我回头给你送家里来。” …… 奎沃尔范在待客室等了许久,却连一个人都没等来。 他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走过去开门,招来执事询问:“怎么回事?那些官员为什么还没到?” 执事眼神躲闪:“他们好像全跑去谦卑之廊了。” 奎沃尔范有点想骂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用严厉的语气斥责道:“他们不认识路,难道你们也不认识吗?为什么不把他们带过来?” 执事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主教阁下,他们不是不认得路,而是……他们好像不是来拜访你的。” “什么?” 奎沃尔范感到难以置信——这座圣堂里还有比他更值得会面的人吗? 他警觉地意识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斟酌两秒后,他对执事说道:“领路,带我去看看。” …… 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迈克大步往外走去。 一群人刚走到教堂正门时,忽听后面有人呼喊。 “迈克执事!迈克执事!” 人群分开两边,给迈克的视线让出位置。 迈克回头看去,原来是一名相熟的执事,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奎沃尔范。 奎沃尔范面色平静,默默打量着迈克,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迈克底气正足,不卑不亢地向奎沃尔范行抚胸礼:“赞美迷雾,奎沃尔主教,有什么事吗?” 奎沃尔范这次没有计较他的“用词不当”,而是微微颔首:“迈克执事,你已经完成《圣规典章》的抄录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话刚出口,顿时就点燃了火药桶。 周维理越众而出,竟是丝毫脸面都不给:“迈克执事的为人我们有目共睹,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虔诚,既然奎沃尔主教这么在意圣规,不妨自己回去慢慢抄吧。” 奎沃尔范皱着眉毛:“你是哪位?” 周维理昂首挺胸:“律法司司长周维理,幸会。” 奎沃尔范噙着冷笑:“原来是一司司长,我记住了。”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其余官员:“所以他们都是周司长的下属?你是把整个律法司都带来了吗。” “奎沃尔主教误会了。” 杜世钦挺着啤酒肚迈步走出,皮笑肉不笑道:“鄙人杜世钦,忝任环卫司司长。” 两名司长? 奎沃尔范微微挑眉。 孟汉升不甘落后,也站了出来,扬着头不羁拱手:“巡捕司孟汉升,不才,也是小小司长。” 这有三人带头,后方人群纷纷自报家门,规划司、教育司、海事司、盐运司、城市议会等等,越是往下听,奎沃尔范后背渗出的冷汗就越多。 毫不夸张地说,几乎半个府衙都在这了。 他有心想继续维持不苟言笑的严厉态度,但再拿这种态度迈克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于是他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明明嘴角还往下撇着,看向迈克的眼神却已经下意识带上了笑意。 等所有人介绍完,周维理得理不饶人,指着奎沃尔范问道:“今天在场的都是府衙的中流砥柱,日后免不得要打交道,这么多名字,奎沃尔主教都记得住吗?” 奎沃尔范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压下心头火气:“我会尽量记住的。” 说完这句,他拂袖转身离去。 众人好似打了胜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哄笑。 迈克跟着大家一起笑,但没人注意到,在袖子的遮掩下,迈克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这是迈克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权利的滋味。 不是那种神官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微末权利,而是真正意义上站在山巅的无所畏惧的权利。 仿佛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一切阻碍都会主动为他变为坦途。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是虚幻的。 迈克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来得太容易的东西,往往也很容易失去。 千万不能迷恋。 ps:大多数人突然完成身份的转变,难免会变得目空一切,但迈克为什么很清醒?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清醒,冯绣虎会帮他清醒。 (本章完) 第285章 284争气的桂圆 第285章 284争气的桂圆 这边迈克还在纠结该坐谁的车回家,另一头冯绣虎正在和熊桂媛谈大生意。 在帆城,要论和冯绣虎的交情深,熊桂媛是绝对排得上号的。 外人对待冯绣虎,要么曲意逢迎,要么避如蛇蝎,而熊桂媛对冯绣虎的感情则要更复杂一些。 她是生意人,天生有着毒辣的识人眼光,可和冯绣虎接触得越久,在她眼里冯绣虎就越是奇怪。 他就好像介于正常与不正常之间,所以才显得与一切都格格不入。 那晚冯绣虎突然出现在熊桂媛床上,她彻夜未眠,在黑暗中听着冯绣虎的鼾声,她突然想明白了许多。 这个男人有着一套独属于他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处世原则,并且坚定地贯彻着这些规则。 哪怕这些规则不被世俗所接受,但他却也从未考虑过要为外界而改变。 在许多个难眠的夜晚里,熊桂媛都会情不自禁回想起冯绣虎那套关于“牛与人”的理论,然后就伴随着一阵臀瓣上的幻痛,使她面颊发烫。 那顿鞭子没白挨,让熊桂媛对冯绣虎有了新的认识,也拉近了他们的关系,才使她能把冯绣虎当作一个“奇怪的正常人”来看待,而不是“疯大虫”。 “还没考虑好吗?” 冯绣虎埋怨的声音打断了熊桂媛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看着满屋的“杂物”,不禁苦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些东西不好出手——至少在帆城没有办法出手。” 熊桂媛随手拿起一个镶金把手:“像这类东西,既不是古董,也并不完整,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熔掉,将金子提纯出来,但不会再有别的附加价值。” 她走开两步,用手轻轻拂去一尊雕塑上的灰尘:“而这种艺术品反而是最麻烦的,它们身上有着明显的迷雾教会风格,就算我把它们搬上竞买行的竞拍台,恐怕也没人敢出价。” 冯绣虎愁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些东西要是没法变现,那跟抢回来一堆废品有什么区别? 他又不是开博物馆的,要是卖不出去,这些破烂玩意儿可真就砸手里了。 况且冯老爷是个讲道理的人,熊桂媛都这样说了,他总不能强买强卖,让别人替他吃亏。 见冯绣虎愁成这样,熊桂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等得起,我倒是还有个别的法子。” 冯绣虎双眼一亮:“快说。” 熊桂媛斟酌片刻,将办法道来:“既然这些东西在帆城没人敢要,那我们就把它们运出去出手。” “只要离开迷雾教会的传教范围,在其他城市,应该不缺见猎心喜的买家。” “我有相熟的船队,可以让他们帮忙运货,届时我再联系其他城市认识的竞买行老板,牵线搭桥,多分润一点抽成,生意便不难做成。” 冯绣虎高兴拍手:“好桂圆!果然还是你最争气,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熊桂媛抬手道:“别急着高兴,这里面还有一个难处。” “让船队运货,这件事绕不过海事司。” “这些东西在你手里,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但若是要往外面运,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在海事司也有关系,但这些东西非同小可,凭我的面子还不够份量,你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冯绣虎大手一挥:“简单,这面子迈克帮你出了。” “迈克执事?” 熊桂媛一愣,想不明白迈克哪来的面子。 冯绣虎却没解释,招呼着熊桂媛赶紧叫人来搬东西。 不多时,熊桂媛叫来的帮工就忙活起来。 帮工们前前后后地把东西往门外的车上搬,最后会全部运去熊桂媛在港口区的仓库。 细腰儿则拿着本子守在门口,挨个进行清点的同时,两只眼睛还时刻巡视着,以防有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帮工把东西往自己兜里揣。 留过洋的熊桂媛显然比冯绣虎有艺术细胞多了,趁帮工忙活时,她则忙里偷闲欣赏起这满屋的艺术品来。 比一扇窗户还要大的《神引破浪图》靠在墙边,像不值钱的木板一样横放着。 熊桂媛颇为心疼,走过去将它扶正:“你好歹给搭一面绸布吧。” 她摸了摸画框,语气难掩埋怨:“这都落灰了,要是伤了画布,价格肯定会大打折扣。” 冯绣虎骄傲地说道:“这可是孤品!” 熊桂媛略感诧异:“合着你也知道?” 冯绣虎说:“我不知道,霍利斯吴说的。” 熊桂媛翻了个大白眼,蹲下来近距离打量画作。 冯绣虎更关心它的价值,于是也在熊桂媛身边蹲了下来:“它跟你家里那幅《拉兰特·维的献身》比,哪个更值钱?” 这问题把熊桂媛听笑了,她摇头道:“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我那幅是临摹,而你这个是真迹。况且哪怕都是真迹,《拉兰特·维的献身》也远比不上《神引破浪图》,因为《神引破浪图》描绘的是一位真神的神迹,而维女士只是从神。” “毫不夸张地说,这幅画的价值,几乎足以再建造一座圣堂了。” 冯绣虎听得两眼放光,心中的期待值被无限拉高:“建什么圣堂?有那钱我先把底城打造成一个度假村!” “度假村?” 熊桂媛满脸茫然:“那是什么?” 冯绣虎搓着手兴奋道:“一个能钱生钱的地方——我简直太有商业头脑了。” 熊桂媛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她没有心思跟冯绣虎讨论怎么做生意这件事,她的注意力被画上一处不起眼的污渍吸引了。 “我说什么来着?” 熊桂媛深感惋惜:“艺术品就像少女一样娇嫩,需要细心呵护——这就是你不好好保存的后果。” 她伸出手小心触碰污渍处,指腹接触画布时,却愣住了。 冯绣虎伸着脖子凑过来:“哪儿呢?” 熊桂媛尴尬笑道:“好像是我看错了。” 冯绣虎定睛看去,只见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有一处不起眼的灰色斑点,乍一看还真像不小心沾染上去的污渍,但再仔细分辨,便能看出那其实是画的一部分。 冯绣虎理直气壮地批评道:“桂圆呀,你的艺术品鉴能力还有待提高嘛,作者在这里多画一笔肯定有他的用意,你怎么能用自己贫瘠的水准去质疑艺术呢?” (本章完) 第286章 285收什么钱? 第286章 285收什么钱? 熊桂媛也气冲冲地走了,顺便带走了好几车“赃物”。 该说不说,惹女人生气,冯老爷是有一套的。 熊桂媛可以接受自己生意失败,却不能接受自己的眼界被否定——尤其是被一个连帆城都没出过的“土包子”否定。 她留过洋,有着丰厚的学识,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所以当然有骄傲的资格。 有人不高兴,就会有人高兴,比如冯绣虎。 他哼着小曲儿在屋里到处转悠,已经开始幻想着一箱箱金柱子被搬进了家里。 晚餐时,顾芝俪依然没回来,但二麻子却偷偷跑了过来。 对于二麻子的突然造访,冯绣虎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在他拿给顾芝俪用于给弟兄们证明身份的手信中写了这样一句话——三麻子手伤未愈,为保证计划不出纰漏,令其坐守家中,不参与本次绑票。 三麻子的伤早就好了,所以当顾芝俪拿出手信展示时,他忍不住就要出言反驳,但好在终究是二麻子机灵,及时拦住了他。 二麻子猜到冯绣虎是话里有话,但不方便当着顾芝俪的面说,所以这才偷空跑来冯绣虎家里询问。 二麻子一身洋装打领带,穿得干净利落,看着人模狗样。 其实不止是他,所以搬来上城区的弟兄们全都换了新装——毕竟以后要在上城区活动,要是再像以前一样满身补丁,反而引人注目。 冯绣虎邀请二麻子坐下一起吃饭,却被二麻子婉拒:“时间不够,阿俪姑娘把弟兄们散出去,让咱们趁夜提前踩点,我也是趁这个机会跑来的,等听完了班长交代,还得赶紧回去。” 冯绣虎不再劝说,他直入正题:“阿俪是我新收的手下,她有本事,但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死心塌地跟我,所以正好趁这次试试她的心意。你回去告诉三麻子,等明天弟兄们行动时,让他偷偷跟着阿俪,且看她是否有别的举动,又或是接触不相干的人——但千万小心,别跟太紧,阿俪是神庙出来的。” 二麻子点头应下:“那娘们确实有能耐,白天她教弟兄们怎么用迷药,拿大耳朵做的演示,结果你猜怎么着?好家伙,大耳朵愣是迷瞪了一整天,到刚才我们出门前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二麻子果然机灵,冯绣虎那番话说完,他也立马改了口——刚才还是阿俪姑娘,现在就变成了那娘们。 事情已交代清楚,二麻子不再多留,跟冯绣虎道别后就匆匆离开。 刚才的谈话是在饭桌上进行的,冯绣虎完全没避着细腰儿,所以细腰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二麻子一走,她立马娇嗔起来:“我就知道老爷是哄我的,阿俪才来几天?老爷怎么可能被她勾了魂儿去。还说什么爱不爱的,老爷莫不是故意拿这话刺激我?” 她做出一副扭捏状,羞涩道:“谁叫奴家受不得刺激?老爷随便一诈,奴家就把心里话全讲出来了。” 冯绣虎低头刨饭,懒得跟她解释。 这时,忽然又有人开门进来。 冯绣虎抬头一看,原来是顺子回来了。 他看了眼墙边的立钟,不禁发问:“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职?” 顺子脱掉盔帽,卸下甲胄,走到餐桌边坐下。 他解释道:“被迈克耽误了。” 顺子还不知道迈克身上发生过什么,所以觉得疑惑。 “真是奇他娘的怪,也不知是迈克自己出了毛病,还是那帮官老爷脑子出了问题,竟追着迈克献殷勤,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迈克是他们亲儿子。” 像是想到了好笑处,顺子咧着嘴直乐:“大哥你是没看见,那些官老爷为了让迈克能坐他们的车,最后居然直接动起手了,你拽我头发,我掐你大腿,街上的人全围着看热闹。” 冯绣虎随口问道:“那最后谁赢了?” 顺子摇头:“谁都没赢,迈克怕把事情闹大,他见我也在旁边看热闹,就跑来求我帮忙。我上去嚎了一嗓子,他们竟然不怕,还是迈克说我是你弟弟,这些官老爷才肯罢休。最后我先把迈克送回了家,然后再回来就耽搁了时间。” 冯绣虎点点头:“下次别帮他,他得自己学会适应。” “适应什么?” 顺子不解问道。 冯绣虎想了想:“适应吃爱情的苦。” 顺子抓了抓头发,觉得大哥说话愈发难以捉摸了。 冯绣虎又想起一事:“明天你别去圣堂了,给拜恩侍卫长知会一声,就说瓦德拉长老亲自宣讲教义,我让你来大座堂帮忙站岗。” “行。” 顺子答应下来。 冯绣虎接着吩咐:“记得把你的人都带上,再多带几个空箱子。到时候我给你份名单,你照着名单往里面放人——以及最重要的,先收钱再放行。” 顺子懵了:“收什么钱?” 冯绣虎想起这事就难掩高兴:“随便,可以是赎金,也可以是门票钱,反正最后都是供奉银。” …… 第二天很快来临。 昨日的风波在奎沃尔范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现在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显然不是算账的好时机,所以抱着谨慎的态度,奎沃尔在事后特意找人打听了迈克的来历。 他从多名执事处得知,迈克和那个叫冯绣虎的神甫走得很近,但从未听说他和府衙官员有过交情。 所有人都告诉他,抛开冯绣虎朋友的身份,迈克只是个无背景无天赋的普通执事,平凡到足以被人忽略。 但昨日的亲眼所见还历历在目,奎沃尔范认定迈克绝不简单,所以决定先彻底踩热了地盘,再徐徐图之。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只是融入新环境过程中难免的小意外,也是必经的环节。 不仅是他要经历,奎沃尔范认为,等日后芬德雷长老到来,或许也会遭遇同样的事。 于是,在处理了一上午的教务后,奎沃尔范觉得是时候去拜访瓦德拉长老了。 这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顺序。 之所以不第一天就拜访,是为了避免给瓦德拉长老留下一个“媚上”的坏印象,同时优先处理教务也突出了自己脚踏实地兢兢业业的良好形象。 再其次,他毕竟是芬德雷长老的亲信,要是一来就急着拜码头,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有见风使舵之嫌。 所以这时候刚刚好。 他甚至特意没有吃午餐。 俗话说得好,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奎沃尔范在心里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因为见面时瓦德拉乔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吃午餐了吗?奎沃尔主教。” ps:芬德雷周的问候,主要突出在一个“问”上,而瓦德拉乔负责“答”。 (本章完) 第287章 286芬德雷周的问候 第287章 286芬德雷周的问候 奎沃尔范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谦逊回道:“还没来得及,我刚处理完教务,心想应该先来拜访您。” 瓦德拉乔招来在门外等候的执事,让执事端来一份和他同样的午餐。 一如既往的,清水加干面包。 奎沃尔范表情很平静,既不惊讶,也不恭维,他拿起面包,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然后慢慢咀嚼,正常得好像他平时吃的就是这些。 谈话继续。 “第一次来帆城,还习惯吗?” 瓦德拉乔淡淡问道。 奎沃尔范点头:“托您的福,一切都很好。” 瓦德拉乔微微颔首:“芬德雷的身体还好吗?” 奎沃尔范露出一丝苦笑:“还算不错,但一到阴雨天就膝盖疼,估计等芬德雷长老来到帆城,要遭一点罪了。” 瓦德拉乔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噢,没错,海边的空气难免潮湿许多。” 奎沃尔范端起清水抿了一口,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遂开口道:“芬德雷长老托我向您转达他的问候。” 瓦德拉乔轻轻点头:“具体是怎么问候的?” 奎沃尔范放低了声音,垂眸道:“他说,迷雾即将随着浪潮降临,来年的风雨是否会停下?” 其实奎沃尔范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某种暗语,所以并不妨碍他用故作高深的语气转达。 只见瓦德拉乔闭眼沉思,半晌后,他敲了敲桌子:“回信告诉芬德雷长老,一切都如预期的进行着,神庙主动退让,风雨并未现身,只等大鱼上钩。” “至于教会这边,飞泉坳的军队正在有条不紊地布置降临法阵,但因为有大玄军文书主事监督的缘故,所以不得不隐秘进行,导致进度偏慢。” “但让芬德雷长老不必担心,时间还很充足,法阵一定能赶在鱼上钩前完成。他只需按计划正常进行轮值交接,不要做更多突兀的举动,以免引人怀疑。” “而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顺利抵达帆城,然后成为开启战争的执行人。” 奎沃尔范低头回话:“谨遵您的旨意。” 瓦德拉乔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迷雾圣徽:“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奎沃尔范恰到好处地微微前倾,做出恭敬倾听的姿态。 瓦德拉乔平静开口:“我正在帆城推动官员入教。” “长久以来,官员们分成了府衙派和国公派,我说的不仅是帆城,玄国很多地方都是这样。” “但我们很清楚,所谓的国公派,那些官员并不是支持大国公推翻大总统的统治,然后自立为王。他们支持的只是大国公带来的东西,他们只想借大国公的手,为玄国引入西大陆先进的工业和理念。” “而大国公太过谨慎——或者说畏手畏脚,他不想做得过于激进,从而引发和大总统的正面对抗。” “但我不想等了,正好借这次战争作为机会。等帆城的风雨停歇,这里将是最好的突破口,也是对玄国进行深入渗透的全新开端,届时芬德雷长老会知道怎么做的。” 奎沃尔范恭敬问道:“这些也要写到信里吗?” 瓦德拉乔微笑点头:“没错,就当我给芬德雷长老准备的礼物吧,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 奎沃尔范低头应下:“我明白了。” 瓦德拉乔轻声一笑:“别那么拘谨,奎沃尔主教,我可不是芬德雷周那个老顽固,成天板着个脸。” 话虽这样说,奎沃尔范却不敢真的放松,他小心回话:“您的和善宛如春风,长老,我发自内心地尊敬您。” 瓦德拉乔无奈笑道:“或许你应该向我那位学生学习一下,他总是很活泼,也从不把我当作高高在上的枢机长老。” 奎沃尔范一愣,试探问道:“您说的学生,是指那位冯绣虎神甫吗?” 瓦德拉乔好奇反问:“噢?你已经见过他了?” 奎沃尔范赶紧赔笑:“没有,只是略有耳闻。” “哈哈。” 瓦德拉乔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吧,我相信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名声。” 奎沃尔范跟着干笑,没有接这句话。 话赶话说到这了,瓦德拉乔就主动邀请了奎沃尔范:“正好,下午我会在祷告大厅亲自宣讲教义,这也是我推动官员入教的第一步。” “这件事我交给冯绣虎神甫在办,这件事其实很不容易,我也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只要成功一点,就是开了个好头,所以也算一种成功,不是么?” “既然你来了,就别急着回圣堂了,跟我一起去吧,顺便我能介绍你们认识。” 奎沃尔范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低头回道:“这是我的荣幸。” ……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股妖风吹到了上城区,却并未吹到普通人身上,只吹进了某些特定人群的耳朵里。 比如官员,和收到些许风声却还在观望的贵人。 刚过中午,府衙的官员们就陆陆续续收拾好了公文包,然后若无其事地朝外面走去。 在走廊上会遇到不少同样朝外走的同僚,但他们只是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就默契地收回了目光。 既不对视,也不打招呼,仿佛在假装成陌生人。 半小时不到的功夫,整栋楼就走空了大半。 剩下的大多都是国公派的官员。 此时他们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或者说,从那天疯大虫来过之后,这种不对劲的氛围就已经开始了。 但那些见过疯大虫的官员却总是三缄其口,不管怎么套话,始终什么都不肯透露,于是国公派的官员也就不屑于刨根问底了。 但今天这情况属实太诡异了。 率先沉不住气的是秦修远。 他之前被冯绣虎拜访过,所以最清楚周五下午是什么日子。 坐在办公室里,秦修远越想越不对劲,他坐不住了,赶紧招来秘书,让其速去大座堂打听情况。 秘书快马加鞭,在秦修远来来回回跑了三趟厕所之后,终于带回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秦修远听完汇报,顿时脸色大变。 “快去通知其他人——收拾东西跟我走!” (本章完) 第288章 287门庭若市 第288章 287门庭若市 上城区。 大座堂门前人来人往。 每周五的下午,是迷雾教会例行的祷告日,信徒们会在今天齐聚祷告大厅,在神官的引领下,聆听教义,分食圣餐,然后一起向迷雾之神祈祷。 只是今天,来往的信徒中多了不少新面孔。 为了留住仅剩不多的脸面,官员们特地脱下了洋装,换上更寻常也更不起眼的普通衣物,再戴上一顶遮遮掩掩的帽子,然后低着头往大座堂走。 在门口难免会遇上抱着同样心思的同僚,他们就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点头打声招呼。 “赎人?” “你也是?” “真巧。” “你先请。”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腼腆。 比如杜世钦,他就很理直气壮,挺着啤酒肚大声说道:“赎什么人?我是代表环卫司来捐款的!” 他当然是故意这样咋呼,心里其实打着算盘——相比起其他人的遮掩做派,自己这般高调才更能引起迈克的注意。 就和青春期的男生在暗恋的女孩面前故意喧哗一个道理。 后脚进来的周维理显然就要成熟多了,一副公务在身,不卑不亢的态度,遇到熟人便主动提起这茬:“修注律法是正事,也是要紧事,我身为律法司司长,肯定责无旁贷。” 一回头孟汉升追了上来,抢在周维理前头对守门的神卫军说道:“巡捕司接到报案,上城区今天发生了一起特大绑架案,我根据线索查到这里,现在要亲自进去调查。” 神卫军冷眼打量着他——从未听说巡捕司查案还敢查到教会头上来的。 正要摆出教会的架子将孟汉升斥退时,顺子赶紧迎了上来。 顺子道:“查,必须查。” 神卫军见到顺子,立刻捶胸行礼:“队长!” 顺子摆摆手,领着这批官员往里走。 穿过前厅,再走过门廊,众人来到祷告大厅门口。 定睛一看,这里竟排起了长队。 顺子让官员在这里排着,自己则去了最前头。 祷告大厅门口,两边各站着神卫军。 左边的人拿着名单勾勾画画,右边的人则负责把钱往箱子里装。 顺子问:“怎么样了?” 神卫军回话道:“一切正常,但这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信众,名单上的官员占比不多,我担心会有官员冒充普通信众混进去。” 昨日冯绣虎特别交代过,供奉银只收官员的,不收普通人的。 顺子摆摆手,并不担心:“不用管,他们不会有这种心思。” 顺子早看出来了,这些官老爷交起钱来一个比一个主动,生怕进去晚了找不到好位置——仿佛他们才是最虔诚的信徒。 这争先恐后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听柳莺儿献唱的。 很快,队伍终于轮到了周维理。 他翻开提包,随手将厚厚一沓金券递给负责收钱的神卫军,关切地对顺子发问:“卫官先生,迈克执事在里面吗?” 顺子莫名其妙:“不知道,你自己进去看吧。” 周维理急道:“冯神甫早先答应过我,要给我安排一个好位置……” 顺子恍然大悟,回道:“既然我大哥说了,就不会食言。你先进去,找找你家眷坐在哪儿,她们旁边就是你的位置。” 听到位置早就安排好了,周维理这才放心了些,随着队伍进了大厅。 …… 冯绣虎都快忙坏了。 他在大厅里东奔西走,一会儿这边的人冲他打招呼,一会儿那边的人又找他问话。 本来足够宽敞的大厅今天却挤满了人——可不仅是多了几十个官员那么简单,还得算上他们的家眷。 一下子多出上百号人,以至于普通信众都没了位置,不得不挤在墙边站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茫然。 “冯神甫!冯神甫!” 第二排的周维理远远朝冯绣虎喊话,他刚找到自己的太太,坐下后就立马四处眺望,想找迈克的踪迹,可看了几圈,却始终不见人影。 冯绣虎快步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周司长气色不错。” 其实并没有,周维理额角的淤青清晰可见,虽然涂了药膏,却还是掩盖不住。 冯绣虎心里门清,多半是昨天和其他官员斗殴时留下的“勋章”。 周维理没有理会冯绣虎的打趣,他心里只记挂着迈克,遂赶紧发问:“我怎么没看见迈克?” 冯绣虎安慰他:“好菜不怕晚,迈克今天是大轴,最后才出场,现在正在后台打扮,你就安心等吧。” 打发了周维理,冯绣虎径直走开。 旁边的周太太却偷偷拽了拽周维理的袖子,她小声问道:“老爷,迈克是谁?” 周维理不耐烦道:“少打听。” 周太太却没法不在意,她把声音又压低了些:“老爷,今天好生古怪,我本该去做头发,可走在路上,不知为何却到了这里,中间仿佛恍惚了许久,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指了指周围:“你看周围别家的太太,好像都是这般来的——妾身担心这是教会的阴谋,老爷可千万小心应对。” “慎言!” 周维理狠狠瞪她一眼:“什么教会?哪来的教会?你只须记得,今日你是被绑匪绑来的,不论是谁问起,都这般说,万不可提及教会。” 周太太缩起脖子,小声道:“知道了。” 走道对面坐着的也是熟人,郑慕文。 这位自命清高的教育司司长虽然人到了,但心显然没到。 他那僵硬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郑慕文正在与自己的内心做着激烈斗争。 当初被冯绣虎把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他一时服了软,但那并不是真心实意。他依然是那个兢兢业业,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的郑司长,答应来做祷告也只是无奈之下的委曲求全。 在办公室里,当他亲眼见证冯绣虎“说服”一众官员时,郑慕文心里也曾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脸面总算是挽回了几分。 可当今天来到这里,看见诸多同僚在冯绣虎的“邪术”下变成这副鬼样子,他不禁又感到了愤怒和悲哀——这哪里还有府衙的样子?这样的官员,还算是官员吗? 身为官员群体的一份子,身为国之柱石,郑慕文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了,必须中止这场闹剧。 “你再给我摆臭脸我现在就当众抽你。” 旁边的程爱梅指着他说道。 程爱梅和郑素梅是作为郑慕文的家眷被绑来的。 ps:唱诗班的弟兄只管绑人,他们又不认识程爱梅。 (本章完) 第289章 288顾芝俪的反常行为 第289章 288顾芝俪的反常行为 “哼!” 郑慕文冷哼一声,打开膝上的食盒,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他板着脸发表意见:“素梅,下次别做这么甜的。” 郑素梅挽着程爱梅的手臂,眉开眼笑:“知道了爹。” 她转头又问程爱梅:“当家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正出门给客人送点心,感觉就眨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坐在这儿了——还有你也是,你不是在下城推销皮鞋吗?” 程爱梅瞥了眼前方走来走去的冯绣虎,低声道:“别问,来都来了,老实看吧。” 郑素梅急着回去做生意,小声嘟囔:“我店还没关呢。” 程爱梅拍拍她的手背:“不怕,谁要是敢偷到咱家头上来,有人给咱们做主。” …… 冯绣虎路过了大国公,发现大国公的脸色不太好看。 大国公就坐在第一排,很难不被他注意到。 平心而论,虽然默许了瓦德拉乔推动官员入教的计划,但大国公其实并不想真的看到这个局面。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冯绣虎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强行绑来几名不重要的官员——因为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没可能答应冯绣虎这个无理要求。 却完全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热闹。 他不清楚冯绣虎是怎么做到的,眼下也没空关心这个——大国公现在迫切需要思考的是,今天这件事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沉思间,冯绣虎主动跟他打起招呼:“有心事啊?” 大国公抬起头,冲冯绣虎微微一笑:“冯神甫好手段。” 冯绣虎也笑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高兴呢?” 大国公笑着摇头:“没有的事,教会有冯神甫这种俊杰,我欣慰得很。” 冯绣虎看看左右,却发现韦素娥不在,遂问道:“国公夫人怎么没来?” 大国公眉梢微抬,毫不避讳地说道:“冯神甫不知道吗?夫人她轻信奸人,差点招来祸事,为了给教会一个交代,我已经责令她回太京反省了。” 冯绣虎一愣,反省就反省,送去太京算怎么回事? 冯绣虎也不管合不合适,径直问道:“为什么非要去太京反省?” 大国公答得理所当然:“夫人是大总统胞妹,她在夫家犯了错,我让她娘家人帮我管教,这有何不妥?” 冯绣虎恍然点头,这于情于理确实是别人家事,他也不再多问了。 可这样一来,洪胜火又该查什么? 冯绣虎忽然想起,他有段日子没见洪胜火露面了。 就在这时,教堂的钟声响起。 这意味着祷告仪式即将开始。 冯绣虎给大国公简单道别,转身朝外走去。 在门口找到顺子,冯绣虎问他:“人齐了吗?” 顺子将名单和装满钱的箱子一并递给他:“名单上的一个不差。” 冯绣虎点点头,接到手中。 顺子又指着脚边多出来的几个空箱子,问道:“大哥,你箱子准备多了。” 冯绣虎笑眯眯道:“不多,继续等吧,我估摸着还有人来。” 顺子歪头:“信徒?信徒很少会有迟到的。” 冯绣虎摇头:“是官员,记住了,剩下这批如果想进,就让他们买门票——按赎金的两倍收。” 交代完毕,冯绣虎拎着钱箱往外走去。 等他来到大座堂的门外,正好看见了一辆辆华贵马车在街边停下,国公派的官员们急匆匆地往里面走。 打头的就是秦修远。 他也瞧见了冯绣虎,但没准备打招呼。 冯绣虎不介意,主动招呼他:“秦司长,这么晚才来?大国公等你们半天了。” 秦修远冷着脸哼了一声,继续往里走去。 冯绣虎赶紧拦住他:“好心给你们提个醒,钱没带够的赶紧回家取去,从今天开始做祷告要买门票了。” 秦修远脸色一变:“这是什么道理?” 冯绣虎回以冷笑:“我定的道理。别怪我没把话说敞亮,今天谁进了这个门我可能记不住,但哪些人没进去,我可记得清楚得很——想必大国公的记性也不比我差。” 他抬眼扫视台阶上的众官员:“所以,有空在这里跟我掰扯,不如赶紧回家拿钱,别到时候被拦在门口进不去,后悔都来不及。”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扭头往回走了,随即又带动了更多的人离开。 说完这些,冯绣虎不再管他们,沿着台阶走下去。 站在街道边左右望了望,不多时,顾芝俪领着大麻子和二麻子从一道巷子里走了出来。 大麻子和二麻子皆是一身板正的洋装,往顾芝俪两旁一站,就跟保镖似的。 冯绣虎把钱箱递给他们,对顾芝俪说道:“带回家,让细腰儿点数入账。” 顾芝俪看着沉甸甸的钱箱,只觉得烫手。 她忍不住小声提醒:“你这样做可是把整个府衙都得罪了,就怕这钱收得容易,却揣不稳当。” 冯绣虎一摆手:“稳不稳当是我的事,我说了要在上城收供奉银,这钱就必须落我手里。这次只是个开胃菜,等他们习惯些,就该把当初在底城收供奉银的手段让他们也尝尝了。” 顾芝俪眼神复杂:“难不成你是在帮底城人出这口恶气?” 冯绣虎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帮底城人出气?真有气就自己来出,关我什么事?” 顾芝俪表示不理解:“那这究竟为何?” 冯绣虎理直气壮道:“因为我这人最讲道理,底城下城的供奉银我都收过了,要是不收上城,上城人该说我偏心了。” 顾芝俪觉得他是又犯病了,于是领着大麻子二麻子转身就走。 目送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冯绣虎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不一会儿,乔装打扮过的三麻子出现在冯绣虎面前。 二人走到隐蔽处,三麻子面露不忿:“班长,还真被你说中了,那娘们果然不对劲。” 冯绣虎目光一沉:“说清楚些。” 三麻子将原委道来:“上午她把弟兄们散出去蹲点,自己却独自出门了,我看她那鬼祟模样就猜到没安什么好心,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跟了上去。” “我一路尾随,看见她进了百草巷,那里道路狭窄,不似大街的环境复杂,所以我没有贸然跟进去,只躲在巷口观察,结果发现她进了一间药铺。” “当时她就站在药铺门口,还谨慎地来回张望,确认安全后才进到店内,所以定是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拎着一扎药包出来,我见她是往回走,怕被迎面撞上,于是就赶紧溜了——我提前回了住处等待,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娘们一到家,手里竟不见药包,虽然不知道她藏在了哪里,但这般遮掩,肯定心里有鬼。” (本章完) 第290章 289你得罪我了 第290章 289你得罪我了 听完了三麻子的汇报,冯绣虎挥手让他走了。 事情知道了就行,剩下的他需要自己思考。 三麻子的讲述里多少掺杂了一些个人情感,所以难免有添油加醋的嫌疑。 但顾芝俪做的事肯定是真的。 她身为赤脚庙的修士,又背着人偷偷去买药材,这二者加起来,足以让冯绣虎的心里敲响警钟。 但不论是要审还是要查,都肯定不是现在。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办,大座堂的戏还没唱完。 …… 瓦德拉乔和奎沃尔范一路谈笑风生,朝祷告大厅走来。 主要是瓦德拉乔一个人谈笑风生,奎沃尔范的态度依旧毕恭毕敬。 “能够聆听瓦德拉长老亲自宣讲教义,这一定会让我受益匪浅。” 奎沃尔范顺口送上一记恭维。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 瓦德拉乔笑着摇头:“今天来的都是普通信众,以及甚至没有接触过教义的官员,所以我不会讲太过深奥的东西,只是挑出一些相对粗浅的内容,方便他们理解。” 奎沃尔范立马回话:“请原谅我的愚笨,果然还是瓦德拉长老考虑得周全。” 跟在另一侧的托弗森赵面无表情,从始至终没有插嘴。 他并未在心里腹诽奎沃尔范是个马屁精,只是把这种情况归结为每个人的处事原则不同。 况且奎沃尔范的这种行为也说不上错误。 对待枢机长老,再怎么恭敬也不为过。 来到入口时,瓦德拉乔不禁微微皱眉——里面的喧闹声居然连厚实的橡木大门都隔绝不住。 怎么回事?瓦德拉乔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在祷告大厅内应该保持肃静,肆意喧哗是虔诚的信徒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奎沃尔范敏锐地察觉到了瓦德拉乔的不满,立马递来台阶:“看来信徒们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但这是正常的,毕竟不论对谁来说,能聆听瓦德拉长老亲自宣讲教义的机会都是无比珍贵。” 瓦德拉乔没接茬,他突然想起,自从他把事情交给冯绣虎去办后,冯绣虎从头到尾都没来找他汇报过。 起初瓦德拉乔以为是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所以冯绣虎不好意思来见他。 但听这动静,似乎有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瓦德拉乔不再等待,用眼神示意两旁守卫。 守卫替他推开大门,各种嘈杂的声音顿时灌入众人耳朵。 哪怕是瓦德拉乔定力再好,看到大厅里的景象也不禁睁大了双眼。 他看到了非常多眼熟的官员。 人满为患的祷告大厅里,执事们忙碌地穿行于人群中,一边分发着诗册,一边又不时被人拉住询问。 他们的问题总是围绕着一个方向展开。 “迈克执事到底在哪儿?” “迈克执事什么时候出来?” “我要见迈克!” “能带我去后台找迈克吗?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期间还夹杂着不少太太们气急败坏的吵闹。 “到底谁是迈克!” “迈克是男的?你骗鬼呢!”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瓦德拉乔不知道迈克是谁,所以感到茫然。 但奎沃尔范知道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逃走。 随行的神卫军鱼贯而入,在宣讲台周围排开,然后和伫立墙边的神卫军一起用武器敲击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咚咚! “肃静!” 咚咚! “肃静!” 两声过后,在庄严凝重的氛围里,大厅很快安静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中,瓦德拉乔缓缓走上讲台。 他扫视一圈台下,露出慈祥的笑容:“今天有不少新面孔……赞美迷雾,我感到非常欣慰。” 话虽这样说,可瓦德拉乔分明察觉到这些官员眼中闪过了浓浓的失望。 来都来了,有什么好失望的? 瓦德拉乔不明白。 他下意识去寻找冯绣虎的身影,却瞧见冯绣虎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托弗森赵的身边。 冯绣虎用肩膀顶了顶托弗森赵,朝他另一侧努嘴:“老赵,他谁呀?” 托弗森赵瞥了眼旁边正卖力鼓掌的奎沃尔范,小声回道:“太京来的奎沃尔主教。” 台上瓦德拉乔已经讲起了教义,冯绣虎不感兴趣,他歪头把奎沃尔范瞪着。 一直瞪到奎沃尔范没法假装不在意了,他只好冲冯绣虎报以微笑:“幸会,你就是冯绣虎神甫吧,我已经听瓦德拉长老提过你了,很高兴认识你。” 冯绣虎却语气不善:“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得罪我了。” 奎沃尔范心头一慌,赶紧否认:“那只是一个误会,我并没有故意针对迈克执事。” 冯绣虎感到莫名其妙,对托弗森赵问道:“他说什么呢?是不是脑子有病?” 托弗森赵不搭话,心说奎沃尔范在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但谁脑子有病他倒是自有判断。 冯绣虎本想给自己拉个帮腔的,结果托弗森赵不接茬,于是阴恻恻对奎沃尔范说道:“要不是你突然空降下来,圣堂主教的位置本该是我的——说吧,这事你要怎么补偿我?” 奎沃尔范还没反应过来,托弗森赵先惊了:“谁说的?这不可能!” 冯绣虎埋怨地看了托弗森赵一眼——这老赵,不帮腔就算了,怎么还拆台呢? 托弗森赵就事论事:“你成为神甫才多久?不论是资历还是修行进度,你都达不到担任主教的标准,瓦德拉长老更不可能允诺这个无理要求。” 冯绣虎直接不理托弗森赵了,他对奎沃尔范说:“你信他还是信我是秦始皇?我给你提个醒,好运之神反正是信了。” 奎沃尔范回以尴尬的微笑,然后朝托弗森赵投去求助眼神。 托弗森赵黑着脸对奎沃尔范说道:“你不必理会他,他一直都这样。” 为了不被冯绣虎继续纠缠,奎沃尔范主动跟托弗森赵聊起了别的话题。 “我有一些不便携带的物品,通过船队运来帆城,如果托弗森大主教有认识的海事司官员,希望能替我引荐一下。” 托弗森赵点头应允下来,他并不感到奇怪。 如果是普通物品,当然不会被海事司扣留,但一些特殊物品就难免要经过重重查验,才能从海事司手里拿回来,比如见不得光的灰产,又或是法器。 而奎沃尔范身为一名主教,手头有着此类物品倒也不值得惊讶。 他们谈话的内容反倒给冯绣虎提了个醒——他差点忘了,还要跟迈克聊聊找海事司托关系运货的事宜。 ps:千呼万唤始出来,迈克要登台了。 (本章完) 第291章 290有请迈克执事 第291章 290有请迈克执事 冯绣虎溜了出去,在侧廊的礼仪室找到了迈克。 教会神官在进行重要仪式或大型活动前,都会在礼仪室整理仪态,以及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此时讲义已经开始,礼仪室里除了迈克没有别人。 冯绣虎进来时,迈克正对着镜子出神。 他身上的执事袍仔细熨烫过,头发也特意打理了一番,但还是有一撮倔强的乱发从斜侧翘出来,怎么也按不下去。 就像他此时难以平复的心情。 冯绣虎走过去,在掌心啐了口唾沫,替他将乱发抹平。 拍拍肩膀,冯绣虎对镜子里的迈克说道:“放轻松,大家都喜欢你。” 迈克露出苦笑:“我看出来了。” 冯绣虎问他:“那你还紧张什么?” 迈克沉默片刻:“假的真不了,你骗得了他们一时,骗不了他们一世。” 冯绣虎却毫不在意这个:“那就更应该趁这时去做你想做的事,否则等他们反应过来,你想做也做不了了。” 迈克一愣,竟觉得有点道理。 冯绣虎趁热打铁:“你想做什么?” 迈克微微张嘴,喃喃道:“我想……想给青坊镇修条路。” 冯绣虎也愣了:“哪儿?” 迈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家乡,一个距离帆城有两天脚程的镇子,那里盛产一种名叫青蛾子的草,通过青蛾子可以制取一种青色染料,这种颜色别处都染不出来,所以镇子才叫这个名字。” 提起自己家乡的长处,迈克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骄傲,但很快又无奈一笑:“可这也是青坊镇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染坊越开越多,大家其实都不怎么挣钱,镇子还是那个穷乡僻壤。”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从镇子出来,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鞋都磨破了,好不容易看见了平整的大道,但那是因为已经快到帆城了。” “我带的行囊不多,这还算轻松的,但镇里的染坊工人才叫辛苦,他们要将染料卖掉,就必须去更大的城市,可道路崎岖,沿途无法用板车运输,就只能靠人力一桶一桶背出去。” 迈克叹了口气:“走那条路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新,所以当你问我想做什么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好志向。” 冯绣虎敷衍地点点头:“但你这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不如先问问我想做什么吧。” 迈克茫然地看过来:“你想做什么?” 冯绣虎说:“我想让你帮我走人情,我有一批货要运出帆城,东西不太干净,你去给海事司提一嘴。” 迈克瞬间联想到了,不禁嘴角一抽:“你从圣堂抢走的那些?” 冯绣虎立马瞪眼:“什么叫抢?那明明就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迈克不跟他争辩,点点头应了:“知道了,那我回头问问。” 事情敲定,冯绣虎掏出怀表看了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拉着迈克往祷告大厅走去。 宣讲台上瓦德拉乔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忽然,他听见台下爆发出一阵喧哗。 垂眸看去,台下的官员们纷纷看着同一个方向,神色间或激动或欣喜。 顺着转头看去,瓦德拉乔发现是冯绣虎从侧门进来了——他身边不知何时还多了一名执事。 瓦德拉乔微微皱了下眉,但没作多想。 他轻轻抬手,神卫军立刻做出回应,用武器敲击地面。 咚咚! “肃静!” 官员们依然难掩激动神色,但好在是安静下来了。 瓦德拉乔继续他的演讲。 “赞美我主的悲悯,迷雾之神回应了我的祷告,向我揭示了一场即将来临的灾难。” 他默默流转法力,身后的半空中迷雾渐渐汇聚成一幅画面。 这神奇的一幕终于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回来。 只见由迷雾描绘出的画卷动了起来,展示的是滔天巨浪即将把帆城淹没的骇人景象。 台下传来阵阵惊呼。 瓦德拉乔的语气低沉且平静。 “就在不久的将来,邪神将再次复苏,为帆城带来灭顶之灾,届时迷雾大座堂将是唯一的安全之所,唯有诚心侍奉我主的虔诚信徒,才能获得迷雾的庇护。” 台下议论纷纷,瓦德拉乔却只是点到为止,不再过多解释,径直离开了宣讲台。 见状,冯绣虎也顾不得再去思考瓦德拉乔的话是否有什么深意,趁着那些以为已经结束的信徒还未来得及退场前,他赶紧跑到台上。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刚走到门口准备离开的瓦德拉乔回头看来——他不记得有这个环节。 只听冯绣虎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有不少新的信徒,为了便于大家更深刻地理解瓦德拉长老阐述的教义,接下来将由一位特邀嘉宾为大家进行更详细的讲解。” 官员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每个人眼中都饱含着期待神色。 冯绣虎向台下伸手:“有请迈克执事!” 啪啪啪啪啪! 震天的鼓掌声几乎要掀翻大厅的穹顶,期间还伴随着口哨和欢呼声。 台下也不知是哪位官员按捺不住,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迈克!迈克!看看我!” 他实在过于激动,一口气没捯上来,头一歪晕了过去。 被裹挟的普通信众不明所以,只当这个叫“迈克”的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于是也都跟着激动起来。 在无数道兴奋的目光中,迈克捧着厚厚的教义走上了讲台。 瓦德拉乔感到难以置信——现场气氛的热烈程度比他刚才要夸张太多了。 为什么一名执事会这么受欢迎?教会里有这种人物他怎么会不知道? 于是他赶紧拉住从台上走下来的冯绣虎,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冯绣虎避而不答,反问道:“这事办的你还满意吗?” 瓦德拉乔沉默片刻:“比我想象得更好——好得多。” 冯绣虎顺着杆子往上爬,嬉笑道:“那代行者考核的事……” 瓦德拉乔无奈地笑了,他在冯绣虎胸口戳了一指头:“玄国有句古话,叫无利不起早,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冯绣虎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回道:“还有一句古话,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本章完) 第292章 291顺子赶超 第292章 291顺子赶超 瓦德拉乔眯眼看来:“你这个贪婪鬼,还想要什么?” 冯绣虎搓了搓手:“我有个弟弟叫顺子,从小跟我相依为命,现在是神卫军的一名卫官,我想让他也加入代行者。” 瓦德拉乔面露犹豫。 这事其实不难办,等轮值结束回到太京,瓦德拉乔就将全权接管代行者,调任一名卫官加入代行者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正让他犹豫的原因其实是——从一开始引导冯绣虎加入代行者,瓦德拉乔就抱有其他打算。 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代行者只隶属于教首所在的圣殿,也即是太京,而不会分驻于其他地区。他们就像被饲养的鸽群,因为各种各样的任务被分派出去,但不论飞出去多远,最后都会回到巢穴。 这就是瓦德拉乔没有告诉冯绣虎的私心,他计划先将冯绣虎纳入代行者,等以后找到机会,就能以教内任务为理由将其顺理成章地调来太京。 但冯绣虎不知道这茬,还觉得瓦德拉乔小气吧啦不肯松口,遂又说道:“老师呀,账不是这么算的。你早先就已经打算让我加入代行者,这次把事办成,也只是提前入职,这叫什么奖赏?况且我把事办得这么圆满,多要一个名额也不过分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瓦德拉乔不禁笑了:“行,我答应你。” 他是想通了。 多顺子一个不多,少顺子一个不少,而且顺子的加入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瓦德拉乔觉得,有顺子这个人在,或许会让冯绣虎变得更好拿捏。 瓦德拉乔指了指台上——趁迈克翻页的功夫,周维理正走上前给他献。 瓦德拉乔问道:“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绣虎打了个响指:“很简单,我把官员的家眷绑架了,并告诉他们,要是今天不来,我就撕票。” 瓦德拉乔嘴角一抽:“可我看他们好像并不是不情愿的样子,还有那位执事,我居然不知道教会里有这么受欢迎的年轻人。” “因为迈克唱的是红脸。” 冯绣虎面不改色:“你可能不知道,迈克在报社还有一份工作,他答应在明天的报纸头条上帮官员们美化今天不得不出席祷告的尴尬行为,同时还允诺会保证他们家眷在大座堂的安全,确保不被我伤害。官员们有了台阶下,自然就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了。” 瓦德拉乔微微皱眉:“不,这件事必须宣传出去,我希望看到报纸如实报导,这样消息才能传播得更远。” 冯绣虎顺口接话:“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违背诺言的迈克得罪的人可就多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执事,恐怕还不足以让官员们感到忌惮。” 瓦德拉乔斜眼瞥来,似笑非笑:“所以你早就想好这样说了?” 冯绣虎两手一摊:“我还以为这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默契。” 瓦德拉乔无奈一笑:“好吧,看在他这么受欢迎的份上,我觉得他够资格担任神甫了。” 冯绣虎也满意地笑了。 瓦德拉乔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祷告大厅。 托弗森赵也跟着走了,奎沃尔范本来也想跟上,但犹豫了两秒后,他在冯绣虎身边停下,小声说道:“冯绣虎神甫,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不止是迈克,还有我和你的。” 冯绣虎给了他一个忠告:“我建议你先去打听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再来跟我谈解除误会的事。” …… 此事已了。 冯绣虎拍拍屁股走人,把官员这边的烂摊子交给迈克去应付。 他带着顺子直接翘班,俩人各提了一只钱箱,往家里走去。 路上,冯绣虎对顺子说道:“你这个卫官当不了几天了,等代行者的职务调动下来,以后这帆城,再没人能压在咱们兄弟头上。” 顺子对“代行者”依旧感到陌生:“枢机长老也压不住?” 冯绣虎耐心解释:“代行者是替教首办事的,只用听教首的话,可帆城哪来的教首?” 顺子恍然点头,他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钱箱,不禁感叹道:“哥,咱们是真的出息了。” “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混出头,要带我当体面人,我那时还不信,现在看,果然还是哥最有本事。” 冯绣虎哂笑一声:“体面人?还早着呢!在帆城吃得开算什么本事,要在每个地方都吃得开才叫体面。” 这话吹大发了,顺子觉得有些不切实际:“那得多了不起的人物才行?哪怕是大总统也不敢夸这个海口。” 有句话他没敢说——大总统头上还有教会和神庙,教会神庙头上还有神祇。 哪怕是神祇,也得分个大小高低。 想到神祇,顺子又想起了那个时不时就跟自己煲电话粥的“邪神”。 他冷不丁说道:“哥,我又突破了。” 嘭。 钱箱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冯绣虎瞪大眼睛把顺子望着,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原始神。 顺子赶紧把钱箱捡起来:“这可不敢乱扔!” “神游境?” 冯绣虎颤声问道。 顺子看看周围,小声回话:“照你教我的说法,是神游境没错。” 冯绣虎无法接受自己这个真正的“神”被凡人赶超的事实:“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他纯属是耍无赖了,明知道修炼搬山法无法使灵体脱离肉身还让顺子证明——但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心理安慰。 不料顺子却点头了,他放下钱箱,伸手往冯绣虎肩膀上一搭。 嘭! 冯绣虎当即就跪下了。 仿佛身上被忽然施加了上千斤的重量,冯绣虎猝不及防没撑住,直到快摔到地上时才赶紧用四肢支撑。 他缓缓直起腰杆,双膝微微打晃,但还是努力站起来了。 额头冷汗直冒,冯绣虎朝顺子挤出一个笑脸,故作轻松道:“修炼上你要再加把劲,跟我比还差了好大一截。” 顺子憨厚一笑,把手收了回去:“肯定的,我哪比得上大哥。” 肩上重量一卸,冯绣虎差点没脚一软又倒下去。 顺子赶紧扶住他,疑惑问道:“大哥?” 冯绣虎说:“别瞎想,我这是低血。” ps: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的主角可不多见。 (本章完) 第293章 292悲愤的顾芝俪 第293章 292悲愤的顾芝俪 最后是顺子拎着两箱钱回的家,冯绣虎说什么也不肯提了。 进门时,细腰儿刚好把先前提回来的钱清点出数目,正好现在接着干活。 对细腰儿来说,哪怕上次洗劫圣堂都没这次来得冲击力大,毕竟这次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她兴奋坏了,冯绣虎刚进来,就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的好老爷,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会挣钱的人!照这速度,咱家要不了多久怕不是就该当上帆城首富了吧?” 冯绣虎擦去脸上的口水,淡定道:“少见多怪,你是没进过国公府,那里面才是真的豪奢。” 正此时,顾芝俪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接话道:“恐怕比你想象得还要豪奢,你只看到了你认为值钱的,殊不知国公府里被大国公布置了许多法器,只是你认不出来而已——那些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 冯绣虎瞥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我今天从大国公那里打听到,韦素娥被他送回太京了。” 顾芝俪一愣:“怎么会?” 她脸上的惊讶不似作假。 冯绣虎接着说道:“大国公的解释是,韦素娥犯了错,送回去让大总统帮忙管教——或许是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向大总统表示自己的不满?” 顾芝俪在国公府待得足够久,对卫晋和韦素娥的了解也远比外人更深,她摇头道:“这算什么解释?大国公明知夫人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帮着大总统,怎么还会把夫人往大总统身边送?” “况且大国公知道夫人与赤脚庙和姻缘庙有接触,难道不更应该把夫人留在身边时刻盯着吗?此时把夫人送出去,不就又给了她机会?” 冯绣虎想了想:“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大国公才索性直接把韦素娥扔出去,免得留在帆城给他捣乱。” 这下顾芝俪也说不准了,托着腮想不明白。 冯绣虎始终默默观察着顾芝俪,却没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不正常。 于是趁顾芝俪沉思,冯绣虎走过去揽住她的腰肢,低声问道:“阿俪呀,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顾芝俪像受惊的兔子般跳开,又羞又急:“说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让我自己慢慢想清楚。” 冯绣虎理直气壮:“当然是汇报工作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顾芝俪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她满脸通红,咬着下唇把冯绣虎瞪着,片刻后,她一跺脚,转身往楼上跑了。 细腰儿背对着这边,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学舌:“阿俪阿俪~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冯绣虎回头对她说:“你要是不想管账我就让桂圆来干这活。” 细腰儿赶紧换了笑脸:“管的管的,老爷莫生气,奴家闹着玩的。” 冯绣虎懒得搭理,转身朝楼上追去。 顾芝俪的房门敞开着,冯绣虎伸长脖子往里面探头张望,却没找到顾芝俪的影子。 人呢? 正疑惑着,顾芝俪从书房门口走了出来,她冷着俏脸对冯绣虎说:“不是要汇报工作吗,你在那干什么?” 冯绣虎笑道:“我怕你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顾芝俪哼了一声:“老爷调戏奴婢天经地义,我有什么好哭的?” 说完,她也不等冯绣虎,转身进了书房。 冯绣虎赶紧跟进去。 顾芝俪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桌对面,她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冯绣虎不再试图去触碰她的心理防线,拿出处理正事的态度。 “说说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中间出什么纰漏没。” 顾芝俪冷漠回道:“办得怎么样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名单上的家眷一个没漏,事情也办得隐秘,没被闲人看出端倪。” 冯绣虎又问:“那就再说说你都出了什么力,老爷我好论功行赏。” 顾芝俪摇摇头:“出力的奔波的都是你那帮弟兄,我汗都没出一滴,所以用不着你赏赐,你把我耗费的药材给报销了就行。” “报销是肯定要报销的,我总不能让你吃亏……” 顾芝俪说得滴水不漏,冯绣虎思忖片刻,问道:“所以你从始至终都坐镇后方发号施令,事情全是指使弟兄们去办的?” 顾芝俪理所当然回道:“不然呢?我好歹也是赤脚庙的修士,难不成还得亲自去干绑票这种勾当?” 冯绣虎沉下脸来:“可我怎么听说,你期间单独出去过?” 顾芝俪闻言一愣,但她立马反应过来,表情渐渐变得难以置信。 她感到一阵痛心,眼神里悲愤交加,对冯绣虎质问:“你居然信不过我?” 被顾芝俪这样盯着,冯绣虎没来由一阵心虚:“倒不是信不过……” 话音未落,只见顾芝俪伸手入怀,掏出一物扔在冯绣虎脸上:“拿去!” 冯绣虎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枚绣香囊,鼻间隐约嗅到一股清新的药材味。 “早该给你了!” 顾芝俪伤心地大喊道:“好好醒醒你的脑子!” 说罢,她扭身摔门而去。 冯绣虎拿起香囊端详,缝制处的线脚还是崭新的。 细腰儿在楼下听见了吵闹动静,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探头进来:“老爷?” 冯绣虎举起香囊问她:“认得这个吗?” 细腰儿点头走进来:“认得,阿俪带回来的。” “她还带回来一包药材,刚到家就急着去后厨忙活了,先烘干后又剁得细碎,最后用纱布封了,才装进香囊里缝好。” “我本想帮忙,她却嫌我不懂药理,不让我插手,说这是给老爷的。” “她还说……” 细腰儿打量了一下冯绣虎脸色:“老爷的情况多半是脑部患有隐疾,这香囊气味挥发,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老爷若坚持佩戴,兴许能有好转。” 冯绣虎拿起香囊凑近嗅了嗅,确实感觉到眉心一股清凉。 这误会大了。 “行了,你去忙吧。” 冯绣虎赶走细腰儿,是因为他要面子。 等听见细腰儿的脚步往楼下去了,冯绣虎才悄悄起身,来到顾芝俪门外。 此时房门紧闭,冯绣虎试着推了推,没推开,应该是从里面反锁了。 他轻轻敲门。 “阿俪呀,你看这事闹的——老爷再给你道个歉怎么样?” (本章完) 第294章 293夜总会的东家 第294章 293夜总会的东家 屋内没有回应。 这下是彻底把顾芝俪给得罪了,冯绣虎心里犯难,却也知道确实错在自己,是他冤枉了好人,还辜负了顾芝俪一片心意。 以至于他现在都不好意思一脚把门踹开。 正踌躇时,管家突然来报,说有人来找。 冯绣虎索性当了缩头乌龟,对着门里喊道:“阿俪呀,老爷我还有事,你先自己歇着吧。” 说罢,他跟着管家下了楼去。 到了门口,冯绣虎看清来人。 那满脸堆笑弯腰点头的居然是汪伯瑜——夜总会的大班管事。 冯绣虎这才想起自己上次走得匆忙,好像没结账。 他神色一紧:“我可不是故意赖账——你别出去乱说,我这就补给你。” 汪伯瑜一愣,反应过来冯绣虎可能是误会了,他赶紧回话:“冯老爷,鄙人不是来讨债的,是我们东家有请。” 冯绣虎也怔了一下。 风雨娘娘找他? 不,东家应该是柳莺儿。 冯绣虎不敢怠慢,回客厅披上大衣,跟着汪伯瑜出门了。 马车就停在外面,汪伯瑜把冯绣虎送上马车,自己却没上来。 冯绣虎招呼他:“别客气,一起坐。” 汪伯瑜摇头婉拒:“夜总会那边走不开,我就不陪着冯老爷一起了。” 冯绣虎疑惑道:“咱不是去夜总会?” 汪伯瑜笑道:“怪我没讲清楚,东家正在风雨街等着冯老爷。” 冯绣虎恍然大悟。 马车开动起来,摇摇晃晃好一阵。 快进风雨街时,冯绣虎透过车帘瞥见别人家养在门口的绿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对车夫喊:“停车!” 车夫应声勒马,把车停靠路边。 冯绣虎跳下来,摆摆手道:“就送到这吧,剩下的我自己走。” 丢下这句,他朝街对面跑去。 也不跟这户屋主打招呼,冯绣虎在圃里挑挑拣拣,飞快撅了一把攥在手里。 他差点就忘了上次柳莺儿的嘱咐,下次见面要给她带。 准备妥当后,冯绣虎来到小院门口,清了清嗓子后敲响院门:“大明星,我来看你来啦!” 门被风给吹开,冯绣虎走进去,看见万籁丘正在给菜地浇水。 冯绣虎左顾右盼,寻找着柳莺儿的身影。 万籁丘问他:“你找什么?” 冯绣虎没好气道:“种你的地吧,不该问的少打听。” 院子里没找到,他又看向了紧闭的屋门。 冯绣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到现在都还没进去过。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万籁丘淡淡说道:“娘娘不在。” 冯绣虎不信,他冲万籁丘冷笑:“少蒙我,是她叫我来的,她怎么会不在?” 万籁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沉默片刻开口:“……是我叫你来的。” 冯绣虎一下像抓住了万籁丘的把柄:“好呀万老头,娘娘不在家,你个猴子称大王,我看你是太想上位了,娘娘的交椅也敢打主意——等回头我就告诉她。” 万籁丘无奈道:“我才是风情雨韵的东家。” 冯绣虎卡壳了:“那娘娘呢?” 万籁丘说:“娘娘是柳莺儿,夜总会就是为柳莺儿办的。” 冯绣虎指着自己鼻子:“所以是你找我?” 万籁丘颔首。 冯绣虎一下泄了气,顿感没劲。 他在石桌旁坐下来,把放在桌上:“那你说吧,什么事。” 万籁丘放下水桶,拍拍手上的泥土,再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他好似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把囍结连理盏还回来。” 冯绣虎差点没从石凳上跳起来,他顿时警惕:“你从哪儿知道的?柳莺儿?” “娘娘知道是娘娘的事,她没必要跟我讲这些。” 万籁丘摇摇头:“姻缘庙找上我了,是庙尊主动开的口。”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了很多信息。 冯绣虎早已不是那个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的糊涂蛋,他嘴唇一抿,很快想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 姻缘庙起初想偷偷把东西拿回去,既不想惊动教会,更不想惊动风雨庙,于是派了名高手来办这事,结果高手在冯绣虎这死得不明不白,这让姻缘庙意识到事情没法偷摸地办了,再加上在帆城的地界上绕不过风雨庙,所以只好找到万籁丘牵线搭桥。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姻缘庙给了你什么好处?” “与你无关。” 万籁丘平静道:“交出东西,我自会给你其他补偿。” 冯绣虎没那么好糊弄,他冷笑道:“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万老头,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连提都不提了?这个中间商算是给你当明白了,没你这样赚差价的。” 万籁丘不说话,有一个事实他和冯绣虎都很清楚——当姻缘庙向风雨庙开口一刻,囍结连理盏就被摆在了明面上,这件特级法器冯绣虎必定是留不住了。 所以不管冯绣虎怎么说,他的目的无非是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冯绣虎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试图继续逼万籁丘让步:“我为什么非要给你?我直接上交给教会也是大功一件,得到的赏赐说不定比你给的补偿更多。” 万籁丘差点被这话给气笑了:“你清醒一点,真把自己当教会的信徒了?” 冯绣虎把这茬给忘了——在风雨娘娘和万籁丘眼里,他的身份是“潜藏在教会里的一位初生的神祇”。 万籁丘微微一笑:“当然了,你想上交给教会我也拦不住你,无非是从找你谈变成了找教会谈,或许风雨庙会付出更多的东西,但你同样也得不到更多。” “说得也是。” 冯绣虎尴尬地摸摸鼻子:“这种便宜不能让教会占了。” 他换了个思路,拍拍旁边的石凳让万籁丘坐下来好好谈:“既然要谈,就表现出诚意来。” “先给我说说,姻缘庙打算拿什么跟你换囍结连理盏?” 万籁丘瞥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依言坐下。 他纠正冯绣虎:“这不是交易,而是帮忙。” “囍结连理盏是特级法器,它的价值毋庸置疑。而我只是帮忙讨要,所以拿的也只是帮忙办事的报酬——都说了是报酬,那当然比不上囍结连理盏本身的价值。” ps:万籁丘已经够给面子了。 (本章完) 第295章 294和万籁丘的生意 第295章 294和万籁丘的生意 冯绣虎撇撇嘴表示不屑:“不是我说你,老万呀,你好歹也是庙尊,怎么当起跑腿的马仔了?我要是你,就让姻缘庙拿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万籁丘并不生气,他摇头道:“对方也是庙尊,大家同属神庙,姻缘庙和风雨庙好歹有这份情分在,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须搞得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冯绣虎不关心神庙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他径直挑明:“你先说说,姻缘庙到底给了什么好东西?” 万籁丘无奈一笑:“一件高级法器,美人谱,再加一株千里留情树——嗯,这虽然不是法器,但价值也和高级法器相当了。这两样算作大头,除此以外,就是些不值一提的玩意,比如五面驻颜镜、十捆相思红线、以及若干符篆和丹药。” 这些东西冯绣虎都没听过,也不认识,但光听最值钱的只是高级法器这件事,他就知道万籁丘亏大发了。 他不禁开始考虑——要是把囍结连理盏上交给瓦德拉乔,能换到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脑海中蚀压着嗓音忽然说道:“跟他换,要美人谱和驻颜镜。” 在这种占好处的事上冯绣虎还是非常信任蚀的。 于是,他点头开口:“那你也不用拿别的补偿我了,我直接从这里面挑吧。” 万籁丘一愣:“你想要什么?” 冯绣虎狮子大开口:“这活也不能让你白干,符篆和丹药你收着,其他的我就将就拿了。” 万籁丘一不留神拔了根胡须下来:“你想得美!” 冯绣虎真就想了想,好像确实要多了:“那把红线也留给你?” 万籁丘沉下脸来:“你到底想不想谈?” 冯绣虎也懒得继续讨价还价,冲万籁丘龇牙狞笑:“最值钱的两样,我总得拿一样。” 万籁丘当即点头:“可以,美人谱给你。” 冯绣虎一怔——他还没聊到这儿呢,万籁丘怎么还先帮他说了? 难道最值钱的其实是那棵树? 他不禁发问:“千里留情树到底是干什么的?” 万籁丘摇头:“别的你不用管,只需要知道那是我帮娘娘要的。” 合着他早就盘算好了。 冯绣虎又道:“镜子我也要。” 万籁丘看他一眼:“你知道驻颜镜是干什么的吗,你就要?” 冯绣虎回道:“你管我,我喜欢照镜子。” 万籁丘思忖片刻:“最多给你一面。” 他答应得干脆,冯绣虎下意识觉得亏了,立刻争辩:“不行,我要两面。” 万籁丘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一面还不够你照的?为什么非要两面?” 冯绣虎冷笑:“因为我两面三刀,不行吗?” 万籁丘深吸一口气,抬手中止这场“谈判”:“行,就两面,到此为止了,你要是再提要求,就没得谈了。” 冯绣虎觉得还行,算下来他还多赚了一面镜子,于是点头同意。 万籁丘让冯绣虎明天这时候把东西送来,然后就准备赶人。 可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忽然开了。 风雨娘娘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还是那副不染尘垢的清冷模样,但眉宇间隐见疲色。 冯绣虎和万籁丘的反应都很快。 万籁丘当即匍匐在地,跪下行礼。 冯绣虎则拿起桌上的走过去:“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风雨娘娘瞥了眼面前的束,表情没有变化:“这是何意?” 冯绣虎一愣:“不是你让我……” 话还没说完,风雨娘娘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从身边径直走过。 她走到躺椅上躺下,闭目养神:“拿远些扔了,莫留在院子里污了我的眼,送客。” “是。” 万籁丘磕头应声。 他冲冯绣虎摆手拂袖,一股强风扑面,推着冯绣虎接连往后退去。 院门随之敞开,待冯绣虎退至门槛外,又嘭一声合拢。 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又或许不是时候不对,是人不对。 冯绣虎随手扔了,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 回到家,冯绣虎又去敲了敲顾芝俪的门。 顾芝俪还在气头,依然没开门。 冯绣虎今天在女人身上吃到的瘪已经够多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他转身回了卧室,将门反锁后,躺在床上将意识沉入灵界。 一睁眼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揉揉眼睛看清了,原来是蚀和阴鸮在互殴。 蚀的脸上被抓出道道血印,身上的衣服挂着稀碎的布条;阴鸮也好不到哪去,屁股都快被蚀给薅秃了,翅膀扑腾间羽毛乱飞。 冯绣虎走过去劝架,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罚单贴在蚀的脸上:“现在以虐待国家保护动物的罪名对你实施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 然后又用一个笼子把阴鸮罩住:“等做完体检就送你去动物园,你没有禽流感吧?” 阴鸮伸出翅膀扇了冯绣虎一耳光:“虽然不知道禽流感是什么,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蚀扯下罚单粘在阴鸮的脑门上,对冯绣虎问:“我凭什么不是保护动物?” 阴鸮立刻咋呼起来:“你瞅瞅自己哪里像动物了?有手有脚的,分明是个人样!” 蚀不干了:“那是因为这里是梦林!他觉得我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眼看又要吵起来,冯绣虎抬手制止:“让我来评评理,到底怎么个事?” 阴鸮抢先说道:“他先动的手!” 蚀就慢了这一秒,心态顿时崩了,他扑上去要跟阴鸮撕扯:“我跟你拼了!” 冯绣虎赶紧拦住:“这位被告请发言。” 蚀咬牙切齿睚眦欲裂,他实在是怒不可遏:“她——她明明说要让你做噩梦——结果让我连做了三天噩梦!” 冯绣虎看向阴鸮。 阴鸮有些底气不足,脑袋转了九十度看向一旁:“那不是他说他不怕么……” 冯绣虎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晚他睡得挺好的。 蚀气得跳脚:“他不怕是他的事!你吓唬我做什么?” 冯绣虎再次恍然大悟:“合着你怕啊?你做什么梦了,来给我讲讲。” 蚀又不吭声了。 阴鸮讥笑道:“他梦见自己被羲君吊在火上烤……” “吼——!” 蚀爆发出一声虎啸,朝阴鸮扑了上来。 阴鸮见势不对,嘭一声炸成羽毛消失了。 (本章完) 第296章 295驻颜镜和美人谱 第296章 295驻颜镜和美人谱 两人在树桩边蹲着,冯绣虎拍着肩膀安慰蚀。 “我对你的遭遇表示理解,毕竟谁都有害怕的东西,这是正常的。” 蚀问他:“那你有害怕的吗?” 冯绣虎点头:“有。” 蚀又问:“是什么?” 冯绣虎说:“我怕无法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蚀的眼中闪过茫然:“……那是什么?” 冯绣虎又说:“那是一条必须坚决贯彻到底的正确道路。” 蚀不想理他了。 但是没关系,冯绣虎有话要说。 “你先告诉我,和万籁丘的生意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蚀闷闷不乐道:“反正囍结连理盏你也留不住,怎么都是赚的。” 是这个道理没错。 冯绣虎点点头:“美人谱和驻颜镜是要来干什么的?” “留着等你突破时用的。” 蚀解释道:“通灵境是使灵体进入灵界,所以要用到能使灵体和灵界加强联系的东西;而神游境是使灵体离开肉身,获得在现世活动的能力,所以要用到具备使灵体留存于现世的相关特性的东西。” “我原本的计划是让你去找不腐干尸,活葬钉,醉死骨,又或是曾经束缚过恶灵执念的物品,却没想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两样法器正合适助你突破。” 冯绣虎摩挲着下巴琢磨:“我还寻思驻颜镜是不是会说话呢。” 蚀没听明白:“说什么?” 冯绣虎演示一遍:“魔镜魔镜告诉我,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蚀说:“你真恶心。” 冯绣虎谦让道:“行,那你是。” 蚀一脚把冯绣虎踹了个跟头:“驻颜镜最大的用处是改头换面。” “照着驻颜镜,在脑海里想象容貌要怎么变化,现世里你的脸就会变成你想象的样子。” “但是切记,变化不会持续太久,而且变了之后就不能再照镜子了——不止是驻颜镜,是所有能倒映出你模样的东西,一旦照了,就会立刻变回去。” 冯绣虎回来接着蹲下,效果他听明白了,但没明白和突破有什么关系。 蚀作出解释:“肉身变了,但灵体没变。使用驻颜镜后,镜面里会保留你的灵体,也就是你最真实的模样——这同样算是将你的灵体与肉身分割,并且留存在了现世。” 冯绣虎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那美人谱呢?” “美人谱其实是一本图册。” 蚀摇摇头:“它只有一个作用,封存灵体,但只限于女人。必要时也可以将这些灵体放出来,驱使她们与敌人作战。” 冯绣虎恍然大悟,这个就不需要解释了,“灵体留存现世”的特性在美人谱上表现得非常直观。 他又想起了另一样东西:“那颗什么什么留情树是做什么的?万籁丘好像很在意它。” “那叫千里留情树。” 蚀翻了个白眼:“是姻缘庙通过相思欢喜功,和桃树嫁接出来的。” “这棵树种在家里,等开后会在人身上留下一种独特的香气,而闻到这种味道的人,会对散发香味的人留下深刻印象,以至于念念不忘。” 蚀小声道:“这棵树是替柳莺儿要的。” 事情搞清楚了,冯绣虎心满意足,转身离开灵界。 …… 次日。 顾芝俪还在生气,一上午都没跟冯绣虎说一句话。 吃完午饭还把水仙灵芝带出门采购了,冯绣虎随口问她去哪,她说要去买耗子药痨死冯绣虎。 冯绣虎觉得她说的可能是真的,于是叮嘱细腰儿这几天把顾芝俪盯好,千万别给她下毒的机会。 不多时迈克上门来拜访,他来回复昨天冯绣虎拜托他办的事。 “办不了。” 迈克摇头,说出这个坏消息。 “凭什么?” 冯绣虎把正要递给迈克的烟又收了回来——他觉得迈克肯定没认真办事,否则以迈克现在的面子,谁敢不给他面子? 或者说谁舍得拒绝他? 迈克表示自己冤枉,赶紧解释道:“怪不了别人,海运从今天起就停了,所有船队都不出海了——就算海事司能点头,也没有船帮你运货。” 原来是这么回事。 冯绣虎把烟重新递给他:“那什么时候能重开?” 迈克伸出手指:“至少三个月。” 冯绣虎不禁皱眉:“这么久?” “确实没别的法子,汛期又不是人能决定的。” 迈克说道:“这期间唯一被允许出海的只有军舰——要不你找镇水司问问?” “借军舰运货?” 冯绣虎摇头:“我还没那么大面子,洪胜火也没理由帮我办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迈克摊手道:“那就没辙了。” 那就只有等了——幸好昨天又捞了票大的,冯绣虎暂时不缺钱。 于是他摆摆手,打算让这个关键时刻不顶用的货滚蛋。 走到门口,迈克却忽然提起另一件事:“对了,奎沃尔范好像在找人打听你,你留意一下。” 冯绣虎无所谓:“让他打听,打听清楚了就老实了。” …… 送走迈克,冯绣虎痛定思痛,整个下午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潜心修炼。 他还是不敢相信顺子把他给反超了的事实。 于是一边修炼一边和蚀讨论着这件事。 “难道他真是天才?” 不想显得自己弱,就只能突出对方的强。 蚀说:“他是不是天才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 冯绣虎更加不服气了:“凭什么我突破要准备这样那样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能突破?” 蚀说:“因为他是搬山族,修炼的是搬山法。搬山族灵体不能脱离肉身,当然不需要准备相应的东西——这也是当年搬山族强横的原因,与功法强大的适应性,使他们的修行道路往往能水到渠成。” 末了,蚀又补了一句:“但顺子的进度确实比我想象得要快,或许他真是天才也说不定。” 冯绣虎颇受打击,只好把锅扣在蚀的头上:“你给的什么玩意儿?这破功法狗都不练。” 于是二人又吵了起来。 从门外路过的细腰儿赶紧快步离开,心想冯绣虎又犯病了,一个人在房间也能吵起来。 等到太阳西斜,冯绣虎才黑着脸从房间出来。 他没吵赢。 冯绣虎觉得自己没发挥好的原因主要是时间限制了他。 因为他该去风雨街和万籁丘做生意了。 (本章完) 第297章 296人钓鱼还是鱼钓人 第297章 296人钓鱼还是鱼钓人 这次冯绣虎甚至连门都没进去。 他和万籁丘两个像秘密接头的地下党似的,在昏暗无光的院门外完成了物品交接。 万籁丘说冯绣虎昨天把外面的带进院子,娘娘很不高兴,责令他把院子又重头打扫了一遍。 这话提醒了冯绣虎,记忆中万籁丘好像总是在打理院子,就连当初冯绣虎坐过的躺椅都要仔细抹上好几遍。 冯绣虎偷偷腹诽风雨娘娘,心说她难不成有洁癖? 可仔细一想,柳莺儿却好像没这些毛病。 送柳莺儿回家那晚,她还故意踩水,丝毫不嫌污秽。 他忍不住问道:“柳莺儿和娘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万籁丘看他一眼,出言提醒:“不管什么关系,都和你没关系。” 冯绣虎觉得这老头真讨厌,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于是冯绣虎强调:“我好歹也是一个神,你就不能放尊重点?” 万籁丘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我就没见过哪个神像你这样没皮没脸,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干的哪件事像神干的?” 冯绣虎理直气壮:“我干的也不是人事呀。” 万籁丘沉默片刻:“……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话赶话聊到这,冯绣虎突然想起神庙最近有些安静过头了,和他们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他不禁好奇发问:“瓦德拉乔要推动官员入教,神庙难道不管吗?” 昨天几乎所有府衙高官都来大座堂参加祷告了,甭管他们是否真心实意,但来了是事实,报纸都刊登了,所以事情肯定压不住。 可直到现在,府衙和神庙都没给出个具体说法,就好像事情没发生过似的。 这显然不正常,就好比大国公仰仗教会给他撑腰一样,为了制衡,神庙于情于理也得给府衙撑腰,所以哪怕神庙不想管这事,市长严庆田也会主动找神庙去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万籁丘无声一笑:“该管,但管不了。” 冯绣虎更好奇了:“帆城还有你管不了的事?” 万籁丘看着他:“你不是瓦德拉乔的学生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冯绣虎一愣,怎么还能扯到他身上? 他虚心求教:“你要是不说明白我就天天往院子里倒垃圾。” 万籁丘在心里衡量一番,觉得这事冯绣虎做得出来。 于是他摇摇头,解释起来。 “因为瓦德拉乔选了个最好的时机。” “这是一步妙手,也出乎了我的预料。” “不论是更早还是更晚,他提出官员入教,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管,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只能放任他为之。” 冯绣虎问:“什么节骨眼儿?” 万籁丘答:“鱼咬钩的节骨眼儿。” “为了钓那条大鱼,娘娘已经谋划许久。教会步步紧逼,神庙节节败退,挑起战争,牺牲修士,划分传教区,故意示弱,都是为了营造出娘娘的信仰被迷雾蚕食却又无可奈何的假象——这些都是喂给那条鱼的饵。” “现在鱼已经咬钩了,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而瓦德拉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风雨娘娘和七彩鳞的纠葛,冯绣虎之前就在娘娘那里听她亲口讲过,所以对于风雨娘娘想收拾七彩鳞这件事,冯绣虎早有猜测。 但听万籁丘的解释,这里面似乎不止是娘娘一个人的事。 “那条鱼是娘娘和迷雾之神一起钓的?” 冯绣虎试探问道。 不然没法解释,教会和神庙,一进一退,配合得太默契了。 万籁丘低头不语,没有给出肯定答复。 冯绣虎眼皮一跳,他想起了那团神力聚合物。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谁是鱼,谁又是钓手,恐怕只有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才知道。 万籁丘沉默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这已经不是他们该讨论的范围,冯绣虎没资格插手,也没本事插手,就连过问都是罪过。 二人默契地中止了话题。 万籁丘掸掸袖子:“不送。” 冯绣虎拱手告辞。 …… “我感觉不对劲。” 回去路上,蚀低声开口。 “我也觉得。”冯绣虎抓了抓屁股蛋,“我好像把底裤穿反了。” 蚀沉默了半秒:“……我是说风雨那边。” 冯绣虎点头:“我说的也是,或许迷雾比风雨更适合当我的底裤——他好像更兜得住一些。” 蚀又沉默了半秒:“……你想反水?” 冯绣虎摇头:“来不及了,到今天我连迷雾之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没接触过,也不了解,说明我和他没缘分。” 蚀一阵无语:“所以你还真想过反水?” 冯绣虎理所当然道:“跟谁屁股后面不是跟?如果有得选,当然情愿跟赢面更大的那个。” 蚀反问他:“那如果赢家是七彩鳞呢?” 冯绣虎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蚀语气里略带讥讽:“你以为我说的不对劲是迷雾?其实我说的是七彩鳞。” “迷雾不寻常的动向已被风雨知晓,她自会提防,而真正奇怪的反倒是七彩鳞——是人钓鱼,还是鱼钓人,恐怕不好说。” 坡道上,冯绣虎停住脚步,下意识回头看向黑漆漆的港口区方向。 他立刻反应过来,蚀说的奇怪到底是指什么。 “没错,最近鲛人在帆城出现得太频繁了。” “迈克也说了,以往的鲛人从未像今年这么多过,就连他都能察觉到,瓦德拉乔和万籁丘能不知道?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能不知道?” “七彩鳞咬钩咬得太明显了——就好像生怕风雨娘娘不知道他已经咬钩了似的。” “这说明什么?” 冯绣虎自问自答:“说明他是故意上钩的。” “为什么要故意上钩?” 冯绣虎继续喃喃自语:“或许七彩鳞有信心确保自己不会被钓起来,但他表现得太急切了,可能不止是有信心那么简单。” 蚀叹了口气:“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冯绣虎被一语点醒,眸光中恍然显露。 这就是娘娘现在的境地。 她反被自己做的局给圈住了。 蚀幽幽说道:“这是神与神之间的博弈,我的建议是尽早离开这里,避免被卷进去。” (本章完) 第298章 297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298章 297暴风雨前的宁静 冯绣虎需要慎重考虑。 折腾这么久,他好不容易才在帆城站稳脚跟,哪能说舍就舍了。 …… 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接下来的日子趋于平淡,冯绣虎也获得了短暂的安稳。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在继续,日复一日。 顾芝俪还是没消气,她对冯绣虎的态度冷淡得就像出了家的尼姑,冯绣虎自知理亏,却又拉不下脸,试着搭话几次后都没讨到好脸色,索性也不管了,俩人在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却好像在互相甩脸子。 细腰儿秉着“女主人”的威严,有心想替冯绣虎教训顾芝俪,但一想到她修士的身份,刚鼓起的勇气立马又消散了,于是她换了个方式——一有机会就在冯绣虎耳边说顾芝俪的小话。 迈克偶尔也会带来消息,比如今天哪个官员请他赴宴了,或是哪个官员又给他送礼物了。 他心里知道这些殷勤都极不真实,所以反而感到苦恼。 还有奎沃尔范。 迈克说奎沃尔范还在四处打听冯绣虎,一转眼都打听这么多天了,冯绣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听个什么。 圣堂的老员工都快被他问了个遍,毛核桃也被叫去了好几次。 但迈克能切身感受到的是,奎沃尔范越打听,对迈克的态度就越和善。 或许是因为生活环境上的差异,这位太京来的主教阁下和帆城本地的洋人神官大有不同,他既能趾高气昂,又能低声下气,给出的脸色因人而异。 前倨后恭不是什么好词,但偏偏他的工作能力也不差,几天时间就把圣堂打理得井井有条。 或许这就是圣殿高阶神官吧。 迈克这样感叹道。 还有毛核桃。 他始终觉得冯绣虎在心里还记恨着他,说不定哪天就会寻个由头把他弄死——毕竟倪世财刁海生等人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但他低估冯绣虎了,真想弄死他冯绣虎根本不会专门找由头。 但毛核桃不知道。 最近的港口区,教会和神庙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玩各的。 这也是奎沃尔范授意的结果,他初来乍到,所以出于稳妥起见,觉得把教会的一亩三分地顾好就行,只要不犯错就是大功一件。 这也是为以后芬德雷长老接手帆城做准备,不论以后怎么样,还是要讲个先礼后兵。 主教没有新指示,所以毛核桃最近也闲了下来,他非常想和冯绣虎缓和关系,但如今冯绣虎住在上城,他想见也见不着,所以就把关系托到迈克这里,想让迈克帮忙转达他的意思。 据说是想请冯绣虎喝咖啡。 冯绣虎说他只喝速溶的,可惜这年代还没有这玩意儿,所以只能遗憾地拒绝。 期间熊桂媛也来找过冯绣虎一次。 她居然也是来说情的,只是看起来不太情愿。 那天府衙官员参与祷告引起的连锁反应终于初见端倪。 已经有不少上城的贵人主动表示愿意入教。 而更多的人,则更在意冯绣虎的动作。 上次冯绣虎动的是官员,下一次是不是就该轮到贵人们了? 冯绣虎和熊桂媛有交情,这事在上城不算什么大秘密,于是许多人就把关系托到了熊桂媛这里。 他们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敢提让冯绣虎放他们一马,只说愿意主动入教,权当攀个交情,但求冯绣虎别用“特殊手段”,更别动他们的妻儿老小。 熊桂媛没好气道:“照这样下去,等周五下午,我是不是也得去大座堂候着了?” 冯绣虎让她别去:“你有我这层关系,不去也没人敢说你什么,但这件事能不掺和就别掺和,神庙只是现在不管,不代表以后不会管,到时候真打起来,小心再把你牵连了。” 熊桂媛扬着下巴点头,看似傲气,其实她心里很满意冯绣虎的答复——这才是拿她当自己人的态度。 虽说没什么大事,但冯绣虎心里却有盼头。 他在盼望着加入代行者的任命下来。 因为昨天顺子突然接到了神卫军的调令,他所率领的小队,将前往飞泉坳进行驻军轮换。 倒没有人故意针对顺子,纯属是受了卡琉斯的“牵连”。 前文有提,顺子虽然在工厂区上职,但因为卡琉斯想留住和冯绣虎的交情,也方便关照顺子,所以顺子依然隶属于卡琉斯的麾下,而不是驻守圣堂的拜恩侍卫长。 此次进行驻军轮换,被轮换的就是如今已经成为侍卫长的卡琉斯的所属军伍。 所以顺子也连带着被轮换了过去。 俩兄弟都没出过帆城,谁也没想到头一次出去的居然是顺子。 顺子很舍不得冯绣虎,冯绣虎也是,但他没有太过矫情。 因为冯绣虎知道,等加入代行者的任命一下来,顺子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于是他主动安慰顺子:“就当去公费旅游了,沿途看到什么稀奇事,记得回来给哥哥讲。” 顺子一走,再加上一个不搭话的顾芝俪,这个家顿时就冷清了不少。 于是冯绣虎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只剩下修行。 虽然蚀说他不是天才,但得益于这副原始神的身躯,他的进步依然显著。 冯绣虎隐隐已经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突破的门槛。 除了修炼以外,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到下城区的白石墙上面,看着下方修筑阶梯的底城人挥洒汗水,常常一待就是一下午。 阶梯已经快要修通了,有时冯绣虎挥手朝下面阶梯上的人打招呼,鸮人们就会笑着给他回应,双方距离相隔不远,甚至有种再高一点点就能牵住手的幻觉。 望着远处的滩涂,冯绣虎又想起了灰先生。 这只大耗子让冯绣虎颇有好感。 风雨娘娘,迷雾之神,七彩鳞,三位真神斗法。 可以预见的,帆城即将迎来一场大混乱,而且就在灰先生的家门口。 冯绣虎觉得有必要给他也提个醒。 可在这之前,冯绣虎被另一件事给耽搁了。 这一天,是科纳特陈的葬礼,冯绣虎作为他曾经的隶下神甫,被要求送他最后一程。 冯绣虎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科纳特陈已经被教会内部处死了。 ps:科纳特陈的葬礼很有异域特色。 (本章完) 第299章 298黑旗后裔的葬礼 第299章 298黑旗后裔的葬礼 破晓时分。 稀薄的晨雾弥漫在大座堂的殿前广场上,雾气与神官袍接触氤开,变成了不易察觉的露水。 阳光未能突破铅灰色的雾霭,庄严的大座堂前,神官们三三两两聚集,在肃穆的气氛里低声交谈,这一幕仿佛定格成一张黑白相片。 冯绣虎久违地穿上了神甫袍,并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尤克胡。 今天这场葬礼由尤克胡负责主持。 作为曾经的同僚,尤克胡和科纳特陈有过默契的合作,也在蒙冤后对科纳特陈产生过怨恨,但这些情绪都不适合在今天表现出来。 这是对逝者基本的尊敬。 “他的灵体已经被放逐到了迷雾之地,等待随时间消散。” 等候期间,尤克胡跟冯绣虎低声闲聊起来。 “但科纳特陈毕竟是主教,所以需要一场体面的告别。” 冯绣虎看看周围,人群中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 像萨鲁陶、米勒曹、加姆周这类本就曾属于科纳特陈隶下的神甫全部到齐,其余人虽然不认识,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洋人。 “我怎么没看到老师?” 冯绣虎问道。 尤克胡摇摇头:“瓦德拉长老不出席,不仅是他,托弗森大主教也不会到场。” “因为从教会的角度出发,科纳特陈终究还是罪人。” “所以科纳特陈不被允许以神职人员的身份下葬,更不被允许以主教的规格举行葬礼。” 冯绣虎疑惑了:“那今天……” 尤克胡解释道:“今天的葬礼将按照奥兹玛帝国的习俗举行——除去神官的身份,科纳特陈依然是勇敢的奥兹玛人,是骄傲的黑旗后裔。” 冯绣虎恍然大悟。 他对奥兹玛帝国的了解不多,只从迈克那里听说了只言片语。 比如它是西大陆五大帝国中拥有最多沿海区域的国家,又比如那里曾经是海盗最猖獗的地区,至今还保留着许多海盗时期遗留下来的习俗。 思索间,大座堂厚重的门扉缓缓开启。 聚集在广场上的神官们纷纷将中间的道路让开,在两旁肃穆站立,向门后投去注目礼。 冯绣虎顺着看去。 六名执事扛着一具船型棺材从门洞里走出。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来,然后从分立两侧的人群中穿过,继续走向前方。 路过身边时,冯绣虎低头看去。 船棺没有盖子,面容宁静安详的科纳特陈躺在里面,他的主教袍被扒去,但双臂依然以叉臂礼的姿势交迭在胸前,全身上下被一张渔网紧紧包裹,最外面则用银质锁链缠绕。 人群随着船棺前行。 冯绣虎走在尤克胡身边:“我们这是去哪儿?” “码头。” 尤克胡低声回道。 …… 清晨的街道上人不多,零星的人影见到这边的神官队伍,也自觉地远远避开。 一路走了良久,终于抵达了港口区的海边。 执事们将船棺放下,所有人都看向了负责主持葬礼的尤克胡。 该他出场了。 尤克胡表情平静地迈步上前。 他伸出手,右边的执事恭敬递来破旧的帆布,左边的执事双手捧起一罐红色染料。 尤克胡用帆布沾染染料,在船首处画下了奥兹玛帝国的标志。 冯绣虎打量了几眼,辨认出那应该是一盏雾灯的形状。 画完了帝国徽记,本该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尤克胡却犹豫了一下。 片刻后,他再次落笔,在空余处画下了代表迷雾教会的船舵徽饰。 在场神官们都看见了他这个举动,有人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 等最后一笔画完,尤克胡将破旧帆布扔在科纳特陈胸前,他交叉双臂行礼:“愿迷雾施舍最后的仁慈,指引你归乡的方向。” 众神官齐齐行礼:“赞美迷雾。” 先前的两名执事默默退去,又两名执事捧着容器上前。 从容器里,尤克胡左手抓起一把铁屑,右手抓起一把硫磺,然后举在半空,将两种东西尽数洒落在科纳特陈身上。 他闭上眼,用低沉的声音开口:“黑旗的后裔,但愿你在大海的深渊仍能嗅到鲜血和火药的味道。” 随着这句话落下,神官众走出几名上了年纪的老洋人,他们齐声唱起了冯绣虎未曾听过的异域歌谣。 他们刻意沙哑的唱腔就像老水手压抑的咳嗽声,却有着别样的风韵。 “让风暴收下你的肺,” “让深渊取走你的眼,” “让浓雾留住你的魂,” “让大海喝干你的血。” “嘿嚯!让染血的船舵自己转,” “戴好最后一枚生锈的锚尖。” “快来,分发鲨鱼齿项链!” “快来,清点珍珠的账单!” “嘿嚯!让染血的船舵自己转,” “戴好最后一枚生锈的锚尖。” “去吧,把遗嘱写上船帆!” “去吧,用腿骨丈量深渊!” 歌声中,最后两名执事撬开木桶,将琥珀色的酒液倾倒下去,酒水打湿了科纳特陈的衣服,也在船棺底部积起深度。 六名执事再次上前,齐心协力将船棺推入水中。 尤克胡擦燃了火柴。 “去吧,科纳特,回归大海的怀抱……你的名字将永远刻在龙骨上。” 火柴燃尽之前,尤克胡将其抛入船棺。 大火熊熊燃起,在歌声中,船棺向着大海漂去。 海盗的歌谣也在此时进入了尾声,激昂的曲调渐渐转变为低沉的哼鸣。 “丧钟正在变调,” “号子长出青潮,” “旋涡卷走了悼词的韵脚,” “原来是沉船在海底铮铮发笑。” 尤克胡轻轻摩挲着短杖首端的宝石,法力汇聚迷雾,推着船棺持续远行。 在神官们的目送中,跃动的火光好似在与众人告别。 直到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冯绣虎大饱眼福。 虽说是一场葬礼,但带给他的新奇感却丝毫不减。 他愈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或许是因为如今科纳特陈比较敏感的身份,在场无人落泪,在葬礼结束后,神官们也没有过多留念,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冯绣虎打了个哈欠,他今天起得早,打算趁时间还早,回去睡个回笼觉。 “等等。” 尤克胡却叫住了他。 “听说你最近很闲,介意帮我个忙吗?” (本章完) 第300章 299执拗的神甫(恭喜盟主尼欧徐出镜 第300章 299执拗的神甫(恭喜盟主尼欧徐出镜) 什么忙居然需要冯老爷亲自出手? 尤克胡从头到尾解释一通,冯绣虎才算明白了。 这忙说是帮尤克胡,但实则是托弗森赵安排下来的差事。 说是有一名心灵教会的神甫到了帆城,希望通过一段特殊的修行来证明自己对信仰的虔诚,并以此寻求突破的契机。 提起这茬,尤克胡显得颇为苦恼。 “他来到帆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托福森大主教让我负责盯着他,尽量满足他的要求,然后尽快把他打发走。” 尤克胡托着下巴,目光中闪过疑惑:“话说回来,我其实并不清楚托福森大主教为什么急着赶走他,按理说,帆城虽然是迷雾教会的传教区域,但一名外教神官出于私人目的来到帆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冯绣虎倒是知道原因,帆城马上要出大事,托弗森赵多半是不想让外教神官死在这里,避免引起其他纠纷。 他抬手打断尤克胡:“你直接说重点。” 尤克胡叹了口气:“好吧,我搞不定他。自从他来到帆城,惹出了不少麻烦——虽然都不算什么大麻烦,但的确不太光彩。而且这个人的脑子……” 尤克胡下意识看了眼冯绣虎,改口换了个更隐晦的词:“……比较执拗,或许他跟你能有共同语言也说不定。我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完成托福森大主教的嘱托,所以想请你帮忙试试。” 冯绣虎细细琢磨:“心灵教会……玄国哪些地方是心灵教会的传教区?” 他以为这位神甫是从大玄的其他城市来的。 尤克胡摇头道:“你误会了,他不是我们这种远征神官,他是西大陆本土神官,来自遥远的隆尼亚帝国。” 冯绣虎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这活我接了,他现在在哪儿?” 尤克胡露出一丝苦笑:“生命祷堂。” “对了,他叫尼欧徐。” …… 在迷雾教会的地界上,他一个外来神甫,不在迷雾教堂老实待着,却跑生命教会的屋檐下歇脚。 这算几个意思? 看不起迷雾之神? 这不,还没见面,冯绣虎已经找到了第一个话题——得跟这个外地佬好好唠唠这笔账。 可当他正式见到尼欧徐后,这个念头就打消了。 “很高兴认识你,冯绣虎神甫,愿我们心有灵犀。” 听完了来意,尼欧徐热情地给冯绣虎打招呼,他用左手指尖轻抚眉心,这是心灵教会的抚额礼。 他显得彬彬有礼,笑容也很得体,看得出是个很友善的人。 冯绣虎却盯着他不说话。 因为他此刻的容貌和彬彬有礼的态度显得格外违和。 尼欧徐右边眼眶乌青一片,左边脸颊挂着通红的巴掌印。 明明笑的时候牵动了伤势,嘴角疼得直抽抽,却还努力维持着得体的仪态。 沉默了片刻,冯绣虎猛地一拍桌子:“生命教会的人呢!给我出来!” 辛尼亚苏端着铁盘走了进来,面无表情说道:“你想做什么?” 冯绣虎指着尼欧徐,痛心疾首道:“好呀,你们生命教会就是这样招待我们迷雾教会的贵客的?尼欧神甫在你们的地盘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赔钱!” 咣噹! 辛尼亚苏把铁盘往桌上一摔,冷笑道:“要不你问问他自己?” 尼欧徐拉住冯绣虎,赔笑打着圆场:“没有的事,这是我自己搞的,跟辛尼亚神甫无关。” 冯绣虎甩开他:“你不用给他们说好话,冤有头债有主,今天这口气我必须替你出了。” “闪开。” 辛尼亚苏一屁股挤开冯绣虎,狠狠白了他一眼:“治疗室内禁止喧哗,要闹上别处闹去。” 她走过来替尼欧徐上药,同时戒指流转起圣洁的光芒,尼欧徐脸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 尼欧徐趁机解释道:“确实不关生命教会的事,我这几天总是受伤,所以索性就在生命祷堂住下了。” 冯绣虎沉下脸:“那到底是谁干的?” 不等尼欧徐开口,辛尼亚苏没好气道:“他自己作的。”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上城区的街上闲逛,看到喜欢的姑娘就上去调戏,平均每天要挨三顿揍——要不是看他是外邦人,早被扭送到巡捕司了。” “谁敢揍神甫……” 冯绣虎下意识开口,还没说完就发现了——尼欧徐身上穿的是普通洋装,并非神官制服。 尼欧徐认真纠正辛尼亚苏的说法:“那不是调戏,是正式且神圣的求爱。” 冯绣虎肃然起敬,点头道:“学到了,下次我也这样说。” 尼欧徐不禁皱眉:“你们对我有很深的误会。” 辛尼亚苏嗤笑一声,她模仿尼欧徐,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噢!美丽的女士,你愿意成为我精神上的伴侣么?让我们水乳交融,共赴心灵的乐土!什么,你有丈夫了?没关系,那不是阻碍,作为你最亲密的知己,我愿意接受他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这场神圣的修行。” 辛尼亚苏看向冯绣虎:“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冯绣虎点头:“我这就叫巡捕司来,让他们把这个变态带走。” “误会!” 尼欧徐赶紧抓住冯绣虎:“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明白吗?这是一场修行!” 冯绣虎坐下来:“帆城不是法外之地,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抓住最后的机会解释清楚,你所谓的修行到底是什么?” 尼欧徐松了口气,但表情马上又严肃起来:“我在寻求一段最纯粹的爱情,以此来证明自己信仰的坚定。” 冯绣虎抓了抓后脑勺:“这玩意儿可不好找……而且它跟你的信仰有什么关系?” 尼欧徐微微一笑,显然对此已经有过非常深入的思考:“真正纯粹的爱情,它无关欲望,无关身份,它只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悸动和精神上的完美契合,对双方而言,它是绝对公正的,绝对平等的,所以唯有精神层面的超脱才能实现。” 冯绣虎的眼神都变得清澈了,他指着尼欧徐,对辛尼亚苏发问:“你给他检查脑子了吗?” 辛尼亚苏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道:“如果真有这个项目,你会是我的第一个病人。” 丢下这句,她端着铁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ps:我会尽量让每个人物的出场都不突兀,不能为了出场而出场,他们的出场都是有价值的,能为读者带来新的信息的。 (本章完) 第301章 300沟通,欲望,交易 第301章 300沟通,欲望,交易 尼欧徐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疼了,说什么也要出去继续他的修行。 冯绣虎跟着他来到外面,二人站在街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想起刚才辛尼亚苏的话,尼欧徐问道:“你脑子生病了吗?” 冯绣虎没好气道:“你脑子才有病。” 尼欧徐立刻否认:“我没病,我从头到脚都非常很健康。” 冯绣虎反呛道:“没病还能挨那么多揍?你只要亮出自己神甫的身份,什么样的伴侣找不到?” 尼欧徐却摇头道:“那样就不纯粹了。” “包括我离开西大陆也是这个原因。” “五大帝国分别被五大教会所掌控,那里的人们对神祇的虔诚远胜于东大陆,人们将全身心都献给了神祇。” “隆尼亚帝国的人们敬畏我神官的身份,所以无法成为我心灵的伴侣。” “其他国家的人则有着对其他神祇的信仰,更不能与我达成精神上的共鸣。” “所以我只好远渡重洋,来到遥远的东大陆。” “我坚信能在这里完成修行。” 听到这,冯绣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尤克胡会觉得这人格外执拗。 尼欧徐完全就是在钻牛角尖。 脑海中蚀突然开口。 “心灵之神的权柄是沟通、欲望、交易。这人是个狂信者,他就要走火入魔了。” 冯绣虎被一语点醒。 看上去要抛开一切寻找纯粹爱情的人,他的最终目的却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信仰没错。 寻求精神上的完美契合,代表了他对“沟通”的理解;摒弃肉欲,代表了他对“欲望”的掌控;心灵上的平等交互,代表了他对“交易”的影射。 冯绣虎明白了。 这人追求的东西已经完全是病态的,照他这个找法,这辈子都找不到答案。 正思索间,尼欧徐已经再次找到了目标。 他提步向一名路过的富家太太走去。 你还真别说,尼欧徐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只寻求精神的共鸣,挑的目标却都姿色不差。 冯绣虎赶紧拽住他:“你真的谈过恋爱吗?” 这话触及到了尼欧徐的软肋,他脸微微一红:“我是一名虔诚的神官,在之前的日子里,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这次其实也是我的初恋。” 冯绣虎听懂了,径直打断:“原来如此,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你这样是修不出结果的。” 这个结论对尼欧徐来说非常严重,他立刻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冯绣虎信誓旦旦:“因为你的方向错了。” 尼欧徐眉头紧皱:“哪里错了?” 冯绣虎指着脑子:“所有的思路都是错的。” 尼欧徐有些不满,他不相信一个迷雾教会的神官居然也能质疑他对自家信仰的理解:“你有证据吗?” 冯绣虎点头:“有的,兄弟,有的。” …… 冯绣虎拉着尼欧徐来到酉也内木。 看着门帘后蒸腾的水汽,尼欧徐好奇问道:“这是做什么?” 冯绣虎语气认真:“这将是一场苦修,你准备好了吗?” 尼欧徐立刻正色:“我随时都准备着——所以这里有最纯粹的爱情?” “爱情不一定,但它一定够纯粹。” 冯绣虎回道。 闻言,尼欧徐有些犹豫:“可我想要的就是爱情……” 冯绣虎立刻打断:“不,你不想。你扪心自问,是爱情重要还是信仰重要?” 尼欧徐脱口而出:“当然是信仰!” “这不就得了。” 冯绣虎揽住他的肩膀,指了指酉也内木里面:“别管你那逼爱情了,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用最纯粹的沟通向自己的欲望发起挑战,然后完成一场公正平等的交易。” 尼欧徐的眼睛瞬间亮起:“真的这么完美?” 冯绣虎趁热打铁:“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地方了,切记,忘掉你的身份,更不要使用法力,用你的心灵去感受,你会获得升华。” 尼欧徐被说得有些紧张了:“听起来会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正此时,玉芝扭着腰肢走了出来,她习以为常地挽住冯绣虎胳膊:“冯老爷,有日子没来了,今天还和往常一样?” 尼欧徐问道:“她是谁?” 冯绣虎回:“监考官。” 尼欧徐肃然起敬。 玉芝也问了:“这位是?” 冯绣虎让尼欧徐先进去,然后对玉芝仔细吩咐。 “他要打十个。” 玉芝眉开眼笑:“好说,好说,奴家这就安排。” 还没完,冯绣虎又说:“我明天这时候再来接他,在这之前,不准放他走,补品吃食全都提前备上,别让他歇下来。” 玉芝有些担心:“他遭得住吗?” 冯绣虎严肃道:“不要小看一名狂信者的虔诚,如果发现他想溜,你就对他说这句话——心灵之神正在注视着你。” 玉芝倒吸一口冷气,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交代完毕,冯绣虎就离开了。 …… 次日,冯绣虎如约赶到。 玉芝迎出来,表情格外凝重:“那位老爷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人。” 冯绣虎问:“怎么说?” 玉芝回道:“中途他几番昏厥过去,可只要我在他耳边一说那句话,他居然立马就能醒转过来,大喊着‘我不会被欲望击垮’,‘这是最纯粹的沟通’之类的话,再次重振士气,策马厮杀。” “是个人物。” 冯绣虎点点头,给出评价。 “他来了。” 玉芝侧过身,指向汤泉楼内。 尼欧徐被两名小厮用担架抬了出来。 冯绣虎赶紧走上前,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尼欧徐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他眼眶凹陷,嘴唇干裂,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 “平静,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冯绣虎又问:“纯粹吗?” 尼欧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纯粹,以至于心里没有一丝杂念。” 冯绣虎再问:“你克制住欲望了吗?” 尼欧徐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我承认,这确实是一场艰难的挑战。但是我可以向心灵之神保证,整个过程中我没有被欲望牵着鼻子走,我的动力完全来自于对信仰的坚定。” 冯绣虎肃然起敬:“你和你的对手们,是否做到了平等公正?” “当然。”尼欧徐正色,“我付出了很多,她们也给予了我相等的回馈。” 冯绣虎满意点头:“很好,你悟了。” 尼欧徐闭上双眼默默回味着余韵:“是的,我感受到了心灵的升华。” 冯绣虎话锋一转:“但你不能停下,这只是你苦修的开始。” 尼欧徐猛地睁眼:“什么?!” 冯绣虎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诉说一段史诗:“在辽阔的玄国土地上,还有无数的道馆等着你去挑战,勇敢的证道者,你觉得自己还有时间休息么?” 尼欧徐仿佛打了鸡血,挣扎着坐了起来:“迷雾的信徒,请为我指明方向。” 冯绣虎指向远处的天空:“去吧,一路向北,直到彻底证明你的信仰。” ps:恭喜盟主【xuweineo】杀青。 (本章完) 第302章 301美人谱,大苍,陈喜娘 第302章 301美人谱,大苍,陈喜娘 冯绣虎要突破了。 其实中午送走尼欧徐后,他就已经隐隐有这种感觉。 但这种事不方便白天做,所以只好憋到晚上。 地点还是选在老位置,底城的滩涂。 …… 是夜,冯绣虎摸黑溜出家门,借来阴影权柄的力量,像一只泥鳅似的窜向底城。 影子的速度比正常行走快得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冯绣虎的身形从巨石后的影子里显露出来,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滩涂走去。 冯绣虎特意远离了棚屋区,一直走到断浪桥的高墙下才停了下来。 此处无人会来,再加上有阴影遮蔽,所以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保险起见,他没有急着开始,而是先把怀里的驻颜镜和美人谱拿了出来。 “这两样东西到底怎么用?” 脑海里蚀说道:“驻颜镜的用法已经解释过了,但美人谱需要注意一下……” 话还没说完,冯绣虎已经把这本充满陈旧质感的书册翻开了。 第一页上用纤细的笔锋勾勒出了一位古装女人的形象,当这一页彻底显露,冯绣虎分明感觉到一股凉风擦着鼻尖拂过,周围隐约升起一股寒意。 蚀着急大喊:“叫她名字!” “谁的?” 冯绣虎一愣,就只是这么怔神了一秒,耳边忽然响起凄厉的尖叫,紧接着一股阴风扑面袭来。 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出于本能的,冯绣虎下意识退开一步。 胸前一凉,火辣辣的痛感立刻传来。 冯绣虎低头看去,胸前衣衫被撕裂,皮肉也豁开了三道血淋淋的伤口。 蚀再次提醒:“看书!找名字!” 冯绣虎这次反应过来了,赶紧凝眸看向手中书册。 只见在古装女人图的一侧,写着一竖排小字——白鹿城有女,生于大苍二百六十一年,卒于大苍二百八十九年,名曰陈喜娘。 “陈喜娘?” 当冯绣虎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逼近面前的阴风停下了,嚎叫也不复存在,就连温度都恢复了正常。 余光察觉到眼前多了个人影。 冯绣虎抬头看去,只见一古香古色的素裙女人站在跟前,她双眼无神,垂手而立,一言不发地把冯绣虎盯着。 冯绣虎问她:“你瞅啥?” 女人不说话,目光依然呆滞。 “她只是一具灵体……你也可以理解为人们常说的鬼魂。” 蚀无奈解释:“美人谱的书页上,只要有图画,就代表了一个女人的灵体,当持有者翻开那一页,并叫出她们的名字,就能控制她们。” 冯绣虎凑近端详,仔细看才能发觉,陈喜娘虽然站在地上,但其实并无实体,她的身形呈现出一种模糊的半透明状态。 “书里的每个人都像她这么暴力吗?” 冯绣虎发问,他对刚才的偷袭还耿耿于怀。 蚀回道:“并不是,眼前这个应该是怀有怨气的凶灵,所以天然就对活物怀有恶意。” 冯绣虎又问:“我一开始为什么看不见她?” 蚀不禁讥笑:“因为你道行太浅,要想通过肉眼看见在现世游荡的灵体,你必须达到神游境才行。” 冯绣虎恍然大悟,他冲陈喜娘扬了扬下巴:“回来吧。” 陈喜娘言听计从,伸出手轻轻触碰美人谱,灵体如一缕轻烟汇入了图画中。 冯绣虎轻轻抚摸书册,感叹道:“好东西呀,这里面住了多少人?” 为了避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冯绣虎没继续往后翻,所以直接向蚀问答案。 “我怎么知道?” 蚀感到莫名其妙:“我又没看过。” 他话锋一转:“但不管多少个,过了今晚估计也剩不下几个。” 冯绣虎眉头一皱:“凭什么?” 蚀说:“突破需要耗材,这些游荡在现世的灵体就是最好的耗材。” 冯绣虎有点舍不得,刚到手的法器,还没揣热乎就要拿来当柴烧? 蚀看穿了他的心思:“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拿灵体当耗材,灵体没了,但法器还在,以后遇到合适的,还能往里面装。” 冯绣虎放下美人谱,又拿起镜子,问道:“那驻颜镜呢?” 蚀无奈道:“那是给你兜底的。如果你突破顺利,美人谱里的灵体拿来当耗材绰绰有余,但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出现变故,怕是耗材不够,就只能拿法器来凑。” 冯绣虎略作思量,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遂点头道:“事不宜迟,快开始吧——还是继续感悟‘侵蚀’规则吗?” 蚀有些怕他,赶紧说道:“不是,你别瞎想。” 蚀告诉冯绣虎,在修炼之途,修炼出第一缕法力即为入门,代表对相应规则有着粗浅的感悟;而迈入通灵境,则意味着获得了规则初步的认可;再往后修为越高,对规则的理解也必须随之加深,否则修炼就会停滞不前。 冯绣虎自动替换成了自己更好理解的说法:“对规则的感悟代表了修行之途的上限?” 蚀想了想,表示认可:“差不多吧。” “正常来说,肉身的强度来自修行,而修行程度又会受到感悟的影响,但所有的感悟都来自于灵体本身——反过来说就是,灵体通过感悟去引导修行,修行的成果再尽数反馈于肉身。可这样一来,相对于肉身的强横,灵体就显得非常脆弱。” 冯绣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明明记得蚀说过,修士兼顾了肉身和灵体的打磨,所以不论是肉身还是灵体都同样强大。 只听蚀说道:“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有了我们现在所说的通灵境。” 冯绣虎犹如醍醐灌顶——原来蚀刚才讲的是功法完善的历史。 蚀曾经说过,最开始的人们从观察原始神的符文开始,渐渐推敲出了可供人修炼的功法,这些功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通过漫长的演化过程,才有了如今所公认的四大境界。 蚀刚才讲的就是,“通灵境”是在何种情况下诞生的。 “将灵体与肉身切割,获得彼此独立存在的能力,使灵体得以从修行中获得相同的反馈,就是通灵境的意义。” ps:这个设定可能复杂了一点,但你们看不懂也无所谓,只是为了稳固修行体系的底层逻辑,我自己心里得有数,才不会写崩。 (本章完) 第303章 302突破通灵境的意外 第303章 302突破通灵境的意外 冯绣虎沉吟片刻:“那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蚀沉声说道:“逆向运转功法,用法力去充盈灵体,将灵体从肉身中‘挤’出去。” 冯绣虎一愣:“挤出去?” 他想起了醉灵散:“那我为什么不找阿俪帮忙?给我一剂醉灵散,这事不就成了?” 蚀低声嗤笑:“哪有这么简单?若真能取巧,就不会有那么多修士在突破的关头灵体崩散而亡了。” 冯绣虎眼皮一跳:“合着这事风险还不小?” 这事开不得玩笑,蚀老老实实告诉冯绣虎:“风险肯定是有的。就拿神庙作比,司礼多如牛毛,可自通灵境往上,修士人数便锐减一大截,可谓十不存一。是他们缺少了天资吗?并不是,他们缺的是拿生命冒险的勇气。” “哪怕一辈子不迈入通灵境,司礼依然是神庙修士,这个身份已经足以他们安稳过活,所以也就失去了冒险的必要性。” 蚀声音一顿:“至于那些敢于突破的,他们比其他人更有勇气吗?或许是的,但这份勇气不是来源于他们本身,而是来自信仰。” 冯绣虎念头一转,明白了:“信仰越虔诚,所以胆子越大——我已经能想象到他们一边喊着‘神会保佑我’,然后一边突破的样子了。真是妙呀,这居然也成了筛选的一环,越强大的修士,就越是虔诚。” “勇气你不缺,我知道你不怕死。” 蚀继续嘱咐:“现在我要给你讲其中的关窍,须记好了。” 冯绣虎打起十二分精神。 “灵体脱离肉身,只是成功的第一步,这时候的灵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风一吹就飞远了,再也回不来。” “回不来会怎样?”冯绣虎插嘴发问。 蚀不满他打断,瞪了冯绣虎一眼:“就和孤魂野鬼没两样,回不去肉身,只能在现世游荡,等到某一刻法力耗尽,便只能被迫进入灵界,然后慢慢消散。” “所以需要一根‘风筝线’作为连接肉身和灵体的纽带,这根‘线’就是你对规则的感悟。” “你的修为就是你感悟的实际体现,二者之间天然具有联系,修为归于肉身,感悟归于灵体,于是肉身和灵体就有了彼此相连的牵绊。” “所以在灵体脱离后,你须保持专注,立刻开始回想修行以来对规则的感悟。” “至于怎么才算成功建立联系——等你发觉可以在灵体状态运转法力施展咒术时,就意味着肉身的修为已经成功映射到了灵体上,也意味着你彻底迈入通灵境了。” 蚀一鼓作气说完,然后把冯绣虎瞪着:“听明白了吗?” 冯绣虎摇头:“没有。” 蚀不禁发怒:“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他气得抓向冯绣虎肩膀,想使劲把冯绣虎摇清醒。 手从肩头穿过,蚀忽然愣了——冯绣虎站在他对面,那他又在哪儿? 蚀瞳孔猛地一缩,睁大双眼看去,面前站着的分明就是冯绣虎的灵体。 “你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蚀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低头看去。 他伸出手,又抬抬脚,一切都活动自如。 他竟然变成冯绣虎了! 冯绣虎打量着眼前自己活蹦乱跳的肉身,托着下巴提问:“所以说,灵体脱离肉身后,肉身还是可以自由活动,没错吧?” “没错个屁啊!” 蚀在身上四处摸索,他惊慌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绣虎也慌了:“哎?不对吗?” 片刻后,冯绣虎突然反应过来,他勃然大怒:“好你个大虫!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你还是想抢我房子!” 冯绣虎纵身扑上去想掐自己脖子,灵体却直接从肉身穿了过去。 灵体状态下的他暂时还不具备伤害肉身的能力。 冯绣虎换了个思路,他心念一动——蚀当即就抽了自己一嘴巴。 冯绣虎顿时乐了,看来肉身的主导权还是在他这个“大股东”手上。 眼下事态紧急,蚀可没功夫跟他打闹,他赶紧制止冯绣虎:“你先别急,让我想想。” “那你快点。” 放下心来的冯绣虎盘腿坐在半空。 蚀也坐了下来,皱着眉埋头苦思。 他在心里默默分析。 冯绣虎的灵体已经脱离肉身,证明他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可为什么自己——蚀的灵体还留在体内? 蚀大概有个猜测。 因为这具肉身严格来说已经不属于人类,而是被规则之力具现的原始神肉身,而蚀本身作为原始神的灵体,和肉身有着天然的契合。 而原始神是不需要修炼的,需要修炼的只有属于冯绣虎那部分的灵体。 蚀低头看去,摆在眼前的美人谱和驻颜镜都没有变化,说明冯绣虎还没有开始进行感悟——否则这两样法器作为耗材,一定会在侵蚀规则的影响下受到损坏。 可如果要进行下一步,使冯绣虎的灵体和肉身建立联系,蚀这部分灵体就不能继续停留在肉身里。 想到这里,蚀有了打算。 只见他闭上双眼,沉下心神。 在冯绣虎的注视中,肉身保持着盘坐姿势,头渐渐无力垂下。 紧接着,一只凶芒毕露的猛虎从肉身背后踱步走出,虎步行走犹如巡山,浑身煞气如有实质。 蚀朝冯绣虎投来睥睨眼神,张嘴说话时露出森然的獠牙:“还等什么?开始突破吧。” 冯绣虎上去在蚀的脚趾上狠狠踩了一脚:“变这么大做什么?吓唬谁呢!” 蚀把这口气忍了,把这笔账暂时记下,他压着嗓音低吼:“快点!我不想被人看见!” 冯绣虎这才作罢,他哼哼两声:“多大个事儿,你瞧好了。” 只见他走到肉身跟前,和肉身面对面盘膝而坐。 蚀在一旁静静看着,脑子里思考起来——大多数修炼者都卡在了灵体脱离肉身的第一步,逆向运转功法,说来轻巧,但实则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是灵体崩散的下场。 可刚才冯绣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完成了这一步,轻松到蚀一时都没能发觉。 究其原因,多半还是和冯绣虎自身那部分特殊的灵体有关。 冯老爷不受影响。 正想着,冯绣虎面前的法器突然有了动静。 (本章完) 第304章 303藏起来的权柄 第304章 303藏起来的权柄 首先出现变化的是美人谱。 只见静静躺在地上的书册突然无风自动,书页一页页快速翻过,一直翻到画有美人图的最后一页。 图文的线条和字迹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被潮气晕染;书页开始泛黄干枯,即将脆化成蛛网般的絮片。 一道女人的灵体跃出纸面,可还未等彻底成形,就在一声鬼啸中化作朦胧的光点消散。 再低头看去,这一页已经簌簌落下细碎的纸屑,像是骨灰从指缝中溜走。 纸屑飘散,新的一页盖上来,又开始重复刚才的步骤。 书来繁絮,这一切其实发生得极快,在侵蚀规则影响下,每一页的销蚀只有数秒的间隔,不多时的功夫,美人谱就已经快要翻到头了。 蚀看向冯绣虎,冯绣虎静默盘坐,周围也并无异动,似乎一切都在正常发展。 只是好像慢了一点。 又过了一阵,随着第一页的陈喜娘也化作光点消散,彻底合上的美人谱再没了动静,取而代之的是旁边的驻颜镜开始出现剧烈变化。 本来流光溢彩的金属镜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锈蚀痕迹,繁复的雕褪色,攀附上斑驳的痂壳,细密的裂隙如蛛网般从背面爬了上来;镜面也蒙上了一层昏黄的翳色,仿佛隔了百年的雾霭,只映得出模糊的轮廓。 蚀能察觉到,驻颜镜的灵性正在飞快流失,而且速度比美人谱快了太多。 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蚀立刻抬头,将目光再次投向冯绣虎。 只见冯绣虎身周有晦涩的符文浮现,只是眨眼之间,规则的律动就从微弱的涟漪变成了汹涌的波涛,以他坐下的位置为中心,潮湿的滩涂正在枯竭干裂,并且隐隐有销蚀沙化的迹象。 蚀脸色骤变,虎眸中凶光乍现,他身体前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猛虎的灵体微微颤抖,蚀努力压制着规则的律动。 符文也在他的身周浮现,两种同样的规则正在展开对抗。 短短数秒的功夫,驻颜镜便彻底失去了灵性,变成了一面锈迹斑斑的镜子,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渣滓。 可冯绣虎还未停下,已经变薄好几层的美人谱页脚开始蜷曲泛黄,“侵蚀”再次找上了它。 蚀能清晰感觉到,随着冯绣虎修为变强,感悟加深,这次规则的律动明显更加难以压制了,再这样下去可真要坏菜。 “够了——” 蚀往前迈出一步,双方规则波动的交接处有肉眼可见的波纹快速荡开。 他发出压抑的低吼:“你到底要想到什么时候!给我停下!” 话音刚落,冯绣虎突然睁眼。 “侵蚀的本质是带来变化,而不是改变自己,我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我停下?” 蚀不禁一愣,他从未在冯绣虎脸上见过如此认真的表情,也从未听过冯绣虎如此平静的语气。 就好像他突然不疯了。 就是这晃神的一瞬间,冯绣虎身周的规则律动突然加剧,双方的对抗瞬间失衡,汹涌的规则之力仿佛发生了一场无声的爆炸,气浪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将蚀和冯绣虎全部掀飞出去。 完了,这动静太大了。 蚀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从滩涂上爬起来,蚀下意识抖了抖毛,却恍然想起自己现在只是灵体。 他赶紧看向远处,冯绣虎的灵体飘在半空,他的肉身正被一只大耗子从淤泥里拔出来。 蚀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过去说道:“快撤!刚才的动静太大,怕是瞒不住了。” 看到蚀,灰先生缩着脖子往冯绣虎身后躲了躲:“老虎先生,请不要担心,如果你是指刚才那场爆炸,我想应该没有其他人发现。” 冯绣虎表现得格外兴奋,他跑过来揪起蚀的耳朵,对着里面大喊:“成了!我成了!” 蚀尾巴一甩把他抽飞,警惕地盯着灰先生:“你怎么知道?” 灰先生取下礼帽按在胸前,朝蚀微微鞠躬:“因为我把它‘藏’起来了。” 蚀没听懂,却更加警惕了:“什么意思?” 蚀的眼神让灰先生感到害怕,他变得有些局促不安:“呃,就是字面意思,我利用权柄的力量将它藏匿了,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人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冯绣虎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冷不丁插话:“你的权柄不是奉献么?还有这本事?” 灰先生满是歉意地一笑:“请原谅我的隐瞒,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这是我的另一种权柄,隐匿。” 蚀眯眼问道:“什么叫不是你的本意?” 灰先生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个权柄有些特殊,就如它的名字,哪怕是我自己,正常情况下也无法将其宣之于口。” 蚀默默点头,这话冯绣虎可能无法理解,但他却能理解——说明这就是隐匿权柄的特性,它连权柄本身的存在都会下意识“藏”起来。 冯绣虎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能说了?” 灰先生坦然一笑:“这是奉献的效果,当我为了你们而使用隐匿权柄的能力后,奉献使我得以绕过隐匿的‘小脾气’。” 蚀突然发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灰先生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没选择隐瞒:“好吧,其实从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旁观了。” 冯绣虎纠正他:“你这是偷窥。” 灰先生顿感愧疚,头都要埋进了胸前的毛发里:“我向你们道歉,我保证自己不是故意的。” 蚀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这也是‘隐匿’的能力吧?难怪我发现不了你。” 灰先生低着头不说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熟稔地从皮毛下翻找出一系列锅碗瓢盆等厨具,对冯绣虎说道:“要不我给你做饭吧,就当聊表歉意。” 冯绣虎正要开口,灰先生抢答道:“我记得,你不吃刺身,所以我会煮熟的。” 冯绣虎沉吟片刻:“主菜我要焗龙虾,奶油蘑菇鸡,再来一道烩牛尾;开胃前菜先上一碗玉米浓汤,餐后甜点的话,给我巧克力熔岩蛋糕吧——哦对,还要一瓶葡萄酒。” 灰先生举着厨具的手僵在了半空。 片刻后,他底气不足地问道:“暂时只有新鲜的老鼠肉,要尝尝吗?” ps:在173章,灰先生解释权柄时有过明显停顿——而且他一直很会藏东西。 (本章完) 第305章 304灰先生的神骨 第305章 304灰先生的神骨 冯绣虎正在严厉地斥责灰先生。 这只高大的灰耗子满脸委屈地低着头挨训。 “俗话说巧妇难成无米之炊,你身为厨子,却连食材都没准备齐全,这还怎么开餐厅?” 灰先生小声辩驳:“我没有餐厅……我是说,我暂时还没攒够钱。” 冯绣虎又说:“你这跟战士上战场没带枪有什么区别?” 灰先生举起手里的锅铲,正要说话,冯绣虎又改口了:“跟没带子弹有什么区别?” 于是灰先生默默把锅铲放下了。 他戴上礼帽,对冯绣虎郑重保证:“这确实是我的疏忽,下次我会多备些食材的。” 冯绣虎心念一动,灵体钻回了肉身。 他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拍打衣服上的淤泥,一边说道:“说到打仗,确实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灰先生轻扶帽檐:“我在听。” 冯绣虎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尽数道来。 听完了冯绣虎的解释,灰先生陷入沉思。 一对小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良久,灰先生叹了口气:“相比起风雨娘娘和海里的那位同类,我还是太弱小了,恐怕没有资格插手他们的争斗。” 灰先生没有资格,难道冯绣虎就有吗? 殊不知冯绣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在风雨娘娘那里挂的是“灰先生”这个马甲,万一到时候真打起来,风雨娘娘要他搭把手什么的,冯绣虎如果拿不出真东西可就尴尬了。 可当着正主的面,冯绣虎不好意思说抢马甲的事,于是换了个说法:“没事,我知道你不方便抛头露面,但我可以帮你——到时候你把权柄借给我用用,用完了再还你。” 蚀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这玩意儿能随便借吗? 要知道灰先生拥有的既不是神格也不是神玺,而是与自身紧密相连的神骨。 却没成想,灰先生竟格外欣喜地表示:“真的吗?那太感谢你了。” 蚀忍不住道:“这东西是说给就能给的吗!而且给了他你怎么办?没有规则之力的支撑,你会死的。” “是吗?” 灰先生一愣,旋即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怪我不太擅长拒绝。” 蚀解释道:“失去神骨就是失去力量,失去规则之力的支撑你就只是一只耗子——顶多大了一点,你这副样子如果被别人瞧见,恐怕会被当成怪物直接打死。” 灰先生想了想:“老虎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或许我应该提前找个地方躲起来。” 见他还想着借神骨的事,蚀不禁冷笑:“然后把神骨掰下来拿给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冯绣虎对此表示不满:“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蚀勃然大怒:“我说的是你!” 冯绣虎瞪回去:“那更不许了。” “呃……” 灰先生插话打断二人的争吵:“为什么要掰下来?” 蚀和冯绣虎都看向他。 冯绣虎说:“直接掰下来确实太残忍了,我觉得还是做个手术比较保险。” 蚀却反应过来,他皱眉问道:“你的神骨是什么?” 如果是别的原始神,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超过界限了,毕竟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但灰先生显然没有这种心思。 灰先生轻弹帽檐,微微一笑:“它就是我的神骨,随我一起诞生。” 冯绣虎视线上移,盯着那顶平平无奇的礼帽,如果灰先生不说,冯绣虎绝对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被他戴在头上。 灰先生颇为骄傲地介绍道:“礼帽是绅士的象征,它既能帮你遮风挡雨,又能替你掩盖秘密,还有什么比它更能代表‘奉献’和‘隐匿’的吗?” 冯绣虎恍然大悟,伸手道:“给我瞧瞧。” 灰先生取下帽子递过来,冯绣虎正要接,蚀用尾巴勾住冯绣虎的领子,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冯绣虎恼怒:“干嘛呢?” 蚀不理他,对灰先生说:“别给他,他肯定会乱来,要是再搞出大动静,可没人替他遮掩了。” 灰先生冲冯绣虎遗憾地摊了摊手,把礼帽重新戴上。 冯绣虎觉得蚀说得有道理,对于自己能不能管住手这件事,他其实也没多大信心。 于是对灰先生说:“那等回头要用了,我再来找你借。” 灰先生点头答应:“我随时恭候。” “但相比起失去力量,我其实更担心另一件事。” 灰先生回头看向远处。 夜色下,底城密集杂乱的棚屋建筑群就像一块腐烂的伤疤。 灰先生语气低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海里那位的到来总是伴随着愤怒的浪潮,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又该怎么办?” 冯绣虎其实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他指向远处的白石墙:“通往上面的阶梯已经快修好了,等那天到来,我会提前通知唱诗班的弟兄们组织人们疏散,只要跑到上城区,应该就没事了。” 上城区有风雨宝殿和迷雾大座堂,如果七彩鳞能打到这里来,说明风雨娘娘已经彻底败了,那再往别处躲也没什么意义。 灰先生了然点头:“你很有先见之明,班长先生。” 今晚收获颇丰,冯绣虎很高兴。 突破成功,也提醒了灰先生要打仗,能借来神骨更是意外之喜。 一切事了,冯绣虎准备回家,蚀也重新钻回了冯绣虎体内——要不是为了提防冯绣虎乱来,他早就不想暴露在外面了。 正要离开时,灰先生忽然把冯绣虎喊住:“还有一件事。” 冯绣虎回头看来。 灰先生微微颔首,露出一丝麻烦人时难为情的苦笑:“麻小姐其实向我抱怨过,说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自己的哥哥们了,她很想他们。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忙转达这份心意,让他们有时间就回来陪陪她。” 麻子三兄弟自从被冯绣虎带去上城区后,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底城了。 冯绣虎意识到这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于是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他好奇地多问了一嘴:“你和小辫子的关系怎么这么好?” 灰先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因为我们是朋友——这是她说的。” “她说我们很像,她没有朋友,我也没有,所以我们应该成为朋友,彼此唯一的朋友。” (本章完) 第306章 305芬德雷周抵达 第306章 305芬德雷周抵达 时间过得很快。 自从冯绣虎在灰先生那里得到可以借来权柄的允诺,他的心里也有底了不少。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最大的盼头就只剩下那封来自太京迷雾圣殿的代行者任命书。 在冯绣虎看来,这哪里是入职邀请?分明就是他以后在帆城横着走的免死金牌! 他最近确实有点膨胀了。 导致他膨胀的原因,除了即将加入代行者这件事带来的心理因素外,更多还是因为他突破成功,正式迈入了神游境。 冯绣虎了几天时间搞懂了神游境和通灵境的不同之处。 之前为了便于冯绣虎理解,所以蚀说的简单,通灵境是灵体获得进入灵界的能力,神游境是灵体获得在现世行动的能力。 但如果要细说,其实就没那么简单了。 正常来说,普通人的灵体无法触碰到现世的实体,但神游境修士却已经具备了这种能力,这也意味着可以对实体造成伤害。 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灵体会在现世游荡,比如执念深重的鬼魂,而普通人是看不见他们的,但神游境修士就可以。 比如美人谱的陈喜娘,当时冯绣虎就看不见她,直到念出真名,才在法器的效果下看清了陈喜娘的模样。 这个问题冯绣虎也问过蚀——为什么作为灵体,陈喜娘能伤害到他,难道陈喜娘也是神游境? 蚀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测,因为陈喜娘能伤害实体的能力不是来自她自己,而是美人谱这件法器赋予她的能力。 如果仅仅只是“能够触碰到实体”以及“用肉眼看到灵体”两种用处,神游境“灵体出窍”这个能力多少显得有点鸡肋,而迈入神游境带给修士最大的增强其实是另一件本领。 神游境修士获得了在灵界自保的能力。 蚀告诉冯绣虎,通灵境修士虽然可以使自身灵体进入灵界,但他们的灵体并不比灵界那些死亡后没有意识的灵体更强大,在本质上他们都是一样的“普通”。 而神游境就不同了,因为灵体与修为建立起联系,在切实壮大了灵体强度的同时,也获得了以灵体形态施展咒术的能力。 这便是修士在灵界闯荡的本钱。 同时蚀也着重提醒了冯绣虎,虽然在现世灵体也能脱离肉身施展咒术,但远比不得在灵界“自由”。 现世对灵体有着各种限制,比如不能出窍太久,否则会对灵体造成损伤;再比如不能离开肉身太远,否则联系会减弱,修为也会大打折扣等。 这种限制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而减弱。 说到底还是道行太浅,冯老爷仍需努力。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特殊之处是冯绣虎所独有的,这是他最近才发现的—— 蚀也可以从肉身里出来了。 冯绣虎还记得,刚开始修炼时,蚀只能在脑子里说话,对外界连看都看不到,只有在冯绣虎与咒术产生接触时,他才有所感知。 迈入通灵境后,冯绣虎的左眼出现了变化,蚀也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看清外界了。 而这次突破了神游境,蚀获得了进一步的“解放”,他得以已灵体的形态脱离肉身,在现世活动,而且当冯绣虎出窍时,蚀也可以控制这具肉身。 冯绣虎对此十分警惕,他对蚀三令五申:“你可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在家里逮耗子,不然被细腰儿她们瞧见了,我这老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蚀也很配合,他向冯绣虎保证:“我保证,你再把我当成猫,我就带着你的肉身去风雨的家门口裸奔。” 二人相处得愈发融洽。 …… 没想到的是,冯绣虎率先等来的不是加入代行者的任命书。 而是芬德雷周。 某种意义来说,芬德雷周和任命书确实有着相同之处——比如他们都是从太京迷雾圣殿来的。 不知不觉间,枢机长老轮值交接的日子就已经到了。 这是一件大事,不仅是对教会,对整个帆城来说都是。 而冯绣虎作为神甫,也作为瓦德拉乔的学生,所以必须参与迎接仪式。 …… 清晨的港口还浸在蟹壳青的薄雾里,几十名执事已经跪在提前铺好的地毯两侧开始吟诵,每个人的膝前都摆着礼器,手里捧着用玻璃罩盖住的烛台。 好消息是——就在几天前迈克已经顺利晋升神甫,所以今天获得了站立的“殊荣”。 虽然同为神甫,但冯绣虎却有资格站在瓦德拉乔身边,另一边是托弗森赵,在他们后面,才是尤克胡和奎沃尔范。 神甫袍还是不够保暖,再加上清早的海风不停吹拂,冯绣虎感觉到了凉意,他不禁把神甫袍裹得更紧了些。 “这阵仗也太大了。” 冯绣虎望着远处海面上正在靠近的船队,嘴里小声嘀咕:“而且不是说已经停海了吗,他们怎么就能坐船来?” 托弗森赵默默看他一眼,提醒道:“保持恭敬。” 瓦德拉乔对冯绣虎的态度不甚在意,他随和地笑了笑:“因为芬德雷周是枢机长老,地位仅次于教首,在帆城没有教首的情况下,枢机长老代表了教会的最高话语权。” 他朝海上的另一个方向指去,开了个小玩笑:“而且你瞧,镇水司不也在‘列队欢迎’么?” 冯绣虎早看见了,镇水司的军舰在海上排开,只让出了停靠港口的道路——那不是列队欢迎,而是一种警告。 意思是,允许教会的舰队进港,但奉劝教会别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左舷灯三短两长!” 瞭望塔上的港口职工挥动信号旗。 栈道西侧,二十四名神甫捧在手里的纯银香炉同时升起青烟,乳香轨迹并非被海风吹散,而是在法力的控制下,在空中交织出迷雾圣徽的形态。 这是应有的礼仪规格,烟雾轮廓需要维持两刻钟,正好覆盖枢机长老的座船靠港时段。 另一边,海事司港口管理科长王景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示意防波堤上的海事司人员一齐奏响礼炮。 迎接队伍里不仅有教会的人。 在教会后方,是神庙的队伍。 作为真正的东道主,从礼数的角度出发,神庙当然要把样子做足。 但派谁来也是件很考究的事。 万籁丘贵为庙尊,当然不合适;步虚归身为护持长老,与芬德雷周同级,派他迎接等于默认平起平坐,所以也不合适;所以这事就落到了大高功马秉合头上。 他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一名祭长任屏笙,以及十二名司礼。 点到即止,有这个态度就够了。 众人沉默地看着前方半空中涌动的青烟,一名年轻司礼低声抱怨:“教会的洋鬼子又在搞烟雾把戏。” “噤声。” 任屏笙冷冷瞥来一眼:“莫坏了规矩,丢的是神庙的脸。” ps:瓦德拉乔已经做好了棋局,芬德雷周是来落下杀子的。 (本章完) 第307章 306轮值交接仪式 第307章 306轮值交接仪式 在神庙队伍的更后方,就是府衙的官员们了。 市长严庆田站在最前方,偶尔踮起脚观望船队的靠岸进度。 他身后的官员们也时不时伸长脖子查看——但他们看的不是船队,而是远处手捧香炉的迈克。 过了好一阵,枢机长老的专属座船“银权杖号”终于完成了停靠。 等待舷梯放下的间隙,芬德雷周已经提前来到甲板上,正在最后一遍检查礼袍的皱褶。 或许是因为经常板着脸的缘故,芬德雷周的脸上没有瓦德拉乔那么多皱纹,所以反而显得年轻几岁。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络腮胡被刻意修剪成有棱角的板正形状,让人一看便会打心眼儿里觉得——他一定是位铁面无私的长者。 当舷梯落下的那一刻,栈道尽头也传来了脚步声。 是瓦德拉乔领着人走了过来。 “瓦德拉,一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的白头发变少了——你不会为了见我去偷偷染发了吧?” 芬德雷周杵着权杖走下舷梯,明明嘴里开着玩笑,却还是板着脸的表情。 瓦德拉乔无声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帆城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反而是你,你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而且我听说你膝盖疼的老毛病又加重了。” “哼。” 芬德雷周撇着嘴哼了一声:“别急着高兴,马上要为圣殿教务感到头疼的人就是你了——相信我,在太京待久了,你对它的印象就只剩吵闹和拥挤。” 瓦德拉乔摇头轻笑:“芬德雷,拥挤吵闹的不是人群,而是你的内心。” “这才见面多久,你就又开始对我说教了。” 芬德雷周不满地皱起眉毛:“你就不能说点让我开心的?” 瓦德拉乔呵呵笑道:“当然有——我在书房给你留下了一份治疗风湿的药酒配方。” 两位长老的寒暄被突然响起的双重钟声打断,停在船头歇脚的海鸥被惊飞一片。 交接的吉时到了。 托弗森赵在这时呈上雕铜匣:“请芬德雷长老验看轮值文书。” 轮值文书一式两份,由外派的枢机长老记录,然后与存放在圣殿的那一份进行同步。 这其实是针对外派枢机长老的一种限制和防备手段,所以当轮值期结束,由接任的长老进行严格检查,也是很有必要的举措。 可芬德雷周却没有取出文书,而是从袖子里拿出属于自己的那份新的轮值文书,展开羊皮卷放入铜匣,与旧文书迭放在一起。 “就像潮水覆盖沙滩。” 他冲老友眨眨眼睛:“旧纹理总会在新波纹下若隐若现。” 已经在大座堂图书馆了解过《圣规典章》的冯绣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瓦德拉乔真的在轮值期间做过什么违背教会利益的事,芬德雷周这种行为无疑就是在进行包庇。 他震惊地看向瓦德拉乔:“你也捞教会的钱了?” 瓦德拉乔无奈一笑,他朝芬德雷周投去埋怨眼神:“瞧你干的好事,害我被误会了。” 芬德雷周则看向了冯绣虎——这个不懂规矩的神甫令他下意识感到不满。 只是略微一打量,芬德雷周就能从他身上挑出好多毛病。 说话不合时宜,神甫袍也皱巴巴的,他甚至没把胡子刮干净,还有——区区神甫怎么能站在这个位置? 他那挑剔的眼神也让冯绣虎很不舒服,于是叉着腰问他:“你瞅啥?” 芬德雷周一愣——老实说,这还是头一次有神甫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在事态升级前,瓦德拉乔主动介绍了冯绣虎:“这是我新收的学生,冯绣虎神甫。芬德雷,给年轻人多点耐心吧,相信我,他的闪光点足以掩盖他态度上的小瑕疵。” 冯绣虎警惕看来:“什么闪光弹?先说好我不想再进那个电话亭了。” 芬德雷周疑惑地看向瓦德拉乔——他在分辨瓦德拉乔是否在跟他开玩笑。 瓦德拉乔无奈一笑:“好吧,喜欢胡言乱语也是小瑕疵的一部分。” 礼仪形式上的文书交接已经结束,两位枢机长老正式移步迷雾大座堂。 临海大道旁的华贵马车已经等候多时,瓦德拉乔和芬德雷周上了最前面那辆,冯绣虎则跟着托弗森赵和两位主教上了后面那辆。 车厢里,托弗森赵叹了口气,对冯绣虎说道:“你刚才太失礼了,芬德雷长老与瓦德拉长老不同,瓦德拉长老可能不会计较,但不代表芬德雷长老不会。等会儿如果有机会,我建议你主动向他道歉。” 一直蠢蠢欲动的奎沃尔范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冯绣虎神甫,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是瓦德拉长老的学生,只要你摆正态度,芬德雷长老不会过于为难你。” 早在交接仪式开始前,奎沃尔范就想上前给芬德雷周打招呼,可惜托弗森赵预判了他的想法,提前就知会过尤克胡,所以奎沃尔范一有动作就会被尤克胡给挡住。 奎沃尔范按着胸口说道:“作为芬德雷长老最信任的圣殿高阶神官,我愿意替你说情,帮你解开误会。” 冯绣虎问他:“你打听我这么久,到底打听清楚没?” 奎沃尔范一愣,点头道:“应该,算是清楚了。” 冯绣虎冷笑:“我怎么觉得你白打听了——我又没犯错,我凭什么道歉?”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托弗森赵严肃说道:“等瓦德拉长老离开,芬德雷长老正式接手帆城,如果你还是保持现在这种态度,以后恐怕就没有现在的舒服日子了。” 冯绣虎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吓唬谁呢?等他的任命书一下来,看谁还管得了他。 众人抵达大座堂后,两位枢机长老在书房单独聊了许久,包含冯绣虎在内的主教和大主教就老老实实站在门外恭候。 一直等到冯绣虎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准备找个借口溜走时,瓦德拉乔突然却召见了他。 托弗森赵等人甚至没被提起,只把冯绣虎一个人叫了进去。 (本章完) 第308章 307针对冯绣虎 第308章 307针对冯绣虎 “我们正聊到你。” 瓦德拉乔笑呵呵地将冯绣虎正式介绍给芬德雷周。 显然在冯绣虎进来之前,瓦德拉乔已经给芬德雷周细致讲过冯绣虎的来历。 所以现在芬德雷周看向冯绣虎的眼神没有了不满,只是依然带着审视。 芬德雷周向冯绣虎微微颔首:“瓦德拉告诉我,你的虔诚绝无仅有,他甚至有意将你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待。” 冯绣虎竖起大拇指:“我老师的眼光肯定没错。” 芬德雷周脸颊一抽:“但是瓦德拉也说了,你加入教会的时间还不长,出身也不光彩,再加上……出过一些变故,所以在礼仪上有所欠缺。” 这话冯绣虎就不爱听了,他问道:“什么叫不光彩?” 芬德雷周不禁皱眉,向瓦德拉乔投去疑惑眼神——他初来乍到,对帆城各城区之间的认知还停留在书面阶段,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瓦德拉乔微微摇头:“底城就像一个肮脏的阴沟,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你能从那个地方一步步爬出来,已经足以证明你的坚毅和能力,所以我从未在意过你的出身,反而为你感到骄傲。” 冯绣虎脸色略显阴沉,瓦德拉乔明明说的是好话,却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他沉声反驳:“爬上来很难是因为没有路,现在路就快修好了,以后所有人都一样,想上来就上来,想下去就下去——他们是,我们是,你们也是。” 瓦德拉乔怔了下神。 芬德雷周却根本不知道冯绣虎在说什么,他摆摆手,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算了,这些都是小问题。我是想告诉你,瓦德拉已经委托我照看你,等他离开后,我会慢慢帮你纠正礼节上的毛病。” 冯绣虎愣了,看向瓦德拉乔。 瓦德拉乔冲他微笑点头:“芬德雷虽然严肃了些,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我相信在以后的相处中,你们会慢慢适应彼此的——当然,这可能是个比较漫长的磨合过程。” 冯绣虎脸色不太好看,这绝对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赶紧问道:“我的代行者任命书多久能到?” 瓦德拉乔在心里默算一下时间:“差不多就这几天了。” 芬德雷周也点头附和:“我出发前就已经收到了瓦德拉的来信,他在信里说明了此事——我记得传信官是和我一起出发的,但显然走陆路没有坐船快。” 冯绣虎埋怨他:“你说你也是,就不能顺带给我捎上?” 芬德雷周莫名其妙:“我是枢机长老,不是你的信使。坐什么位置就干什么事,这样才能使教会这座庞大的机器维持正常运转。” 冯绣虎冲瓦德拉乔摆弄眼色,小声问道:“他管不了代行者吧?” 虽然说得小声,但芬德雷周就在旁边,当然听得见。 瓦德拉乔无奈一笑:“拜托,我亲爱的学生,只是纠正礼仪上的习惯,这并不是约束,你何必这么抵触?” 瓦德拉乔也站在了芬德雷周那边。 冯绣虎一时想不出对策,郁闷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瓦德拉乔随和点头,示意他自便。 冯绣虎转身就走,摔门而去。 嘭! 一声闷响回荡在书房。 芬德雷周挑眉:“看来他很生气。” 瓦德拉乔回道:“以后会更生气的。” 二人默契地看向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呵呵呵……”芬德雷周笑着摇头,“如果被他知道,是他最信任的老师在故意针对他,他一定会气疯的。” 瓦德拉乔无奈地耸耸肩:“我看得出来,他不愿意离开帆城,但你我都知道,只有去到圣殿,待在我的身边,未来他才会有更高的成就——所以不得不使用些特殊手段。” 瓦德拉乔轻敲沙发扶手,淡淡说道:“从纠正礼仪入手,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等他意识到帆城的日子没有他想象中舒服时,我再适时地以召集代行者的名义让他来到太京,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他抬起一根手指,提醒道:“但我建议你从小事入手,不要把他逼急了,他很擅长掀桌子——否则该头疼的就是你了。” 芬德雷周点头:“我会酌情而为的。” 二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放下杯子,芬德雷周的大拇指轻轻摩挲一下权杖,迷雾从地板下渗出,飞快将整间书房笼罩。 除了屁股下面的沙发和桌子依然存在,二人仿佛在眨眼间换了个地方,周围只有灰蒙蒙的迷雾。 迷雾遮蔽了外界的视线,也隔绝了声音传出,芬德雷周开口问道:“飞泉坳那边怎么样了?” 瓦德拉乔微微点头:“就这两天了,降临法阵还差最后一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否则容易功亏一篑。” “铎罗指挥使告诉我,大玄军派来监督的文书主事是个非常较真的人,前几天一支出营操练的神卫军队伍只是归营晚了十分钟,他就要求铎罗指挥使给出具体原因。” 芬德雷周问道:“那铎罗指挥使是怎么解释的?” 瓦德拉乔笑道:“他给出的理由是,那支神卫军小队是新轮换来的队伍,对路线不熟悉,所以才导致了晚归——这是个好借口,因为铎罗说的是实话,文书主事这才没有继续起疑心。” “感谢迷雾的庇佑。” 芬德雷周松了口气,默默做了次叉臂礼。 瓦德拉乔也同样行礼。 二人齐声说道。 “赞美迷雾。” …… 顺子已经意识到了,这座位于飞泉坳谷口的神卫军营区正在秘密筹备着什么。 而被隐瞒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那个成天拿着笔和本子在营区范围内一边闲逛一边记录的人。 整座营区对他来说都是不设防的,他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就连铎罗指挥使的卧室他都能随便进。 起初顺子以为这是军队中的某个大人物,甚至比铎罗指挥使都要大——因为他亲眼见到过铎罗指挥使跟在他身后客客气气地说话。 直到后来卡琉斯侍卫长才告诉他。 那人是大玄军的文书主事,是专门被派来监督神卫军的。 他叫江执义。 ps:冯绣虎太显眼了,以至于瓦德拉乔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把顺子给漏了。 (本章完) 第309章 308他喜欢的不是我 第309章 308他喜欢的不是我 在飞泉坳待了一段时间后,顺子才对这里面的人物关系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认知。 比如江执义和神卫军的关系。 从卡琉斯口中,顺子得知,大总统专门针对主神教会出台了律令,神卫军主力营区内必须有大玄军的文书主事行使监督权。文书主事会严格记录神卫军的各大动向,并定期向国都传信。 文书主事其实不算什么大官,但在神卫军营区里却可以横着走,虽然使唤不了人,但也没人能使唤他。 所以江执义在营区内不怎么受欢迎,对于神卫军军官来说,他们对这只时刻盯着他们的眼睛根本就升不起好感。 但至少表面上维持着和气的氛围。 江执义好赌,闲暇时他也会凑到神卫军的赌局里,和他们一起玩骰子,好像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板着脸,而是跟着大家一起眉开眼笑。 值得一提的是,对江执义怀有明显排斥心理的其实只有军官,而大多数神卫军卫兵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 原因也很简单——卫兵中绝大多数都是玄国人,但从卫官往上,就全是教会的洋人了。 而顺子这个帆城本地的卫官反倒成了蝎子粑粑——独一份。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人上来套近乎,不论走到哪儿,顺子总能遇到主动朝他打招呼的卫兵。 就连江执义也注意到了他。 那天晚上,卫兵们围着赌钱,顺子只是路过,江执义就笑着招呼他一起玩。 这也是二人第一次搭上话,可惜顺子节省惯了,根本就不打算参与,于是直接摇头拒绝了江执义。 在营区的例行安排中,将大军分批次进行出营操练,在飞泉坳周边范围巡视。 后来某一天就轮到了顺子所在的军伍。 临行前,卡琉斯单独找到顺子,给他下达了一个秘密任务。 他将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匕首交给顺子,然后郑重交代顺子,让他将这把匕首埋在路途中指定的地方。 卡琉斯交代得非常细致,从第几棵树下有几块石头都说得清清楚楚,像是生怕顺子找错了地方。 而顺子则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匕首。 如今他身怀修为,自然看得出这把匕首有问题——匕首确实只是普通匕首,但奇异之处在于握柄尾端用作装饰的吊坠,吊坠上穿了一颗宝石。 顺子能感觉到宝石上蕴含着法力,但显然匕首并不是法器,倒不如说——匕首的普通只是为了掩盖这枚宝石的不凡。 可惜卡琉斯没有多作解释,于是顺子也就不多嘴询问。 大军出营,抵达指定地点后,各小队依照军令分散开来。 顺子率领的小队朝着军令方向前进,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卡琉斯描述的地方。 他示意小队卫兵分散巡视,等四下无人后,将匕首按照卡琉斯的要求埋在了指定位置。 出于好奇,在做完这些后顺子又独自在周围逛了一圈,想试着发现这一片区域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查找无果后再回来时,队员们已经全员到齐,他反而来迟一步。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未能在既定时间内归营。 顺子本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可卡琉斯却满脸严肃地找了过来。 顺子本以为会遭到斥责,却没想卡琉斯只是问顺子是否把事情办妥。 当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卡琉斯又交代顺子,说如果有人问起,就以初来乍到路线不熟为由搪塞。 顺子心里还疑惑着,无缘无故谁会来问他这个? 结果晚上江执义就来了。 顺子跟江执义不熟,再加上江执义上来就是质问态度,顺子当然向着卡琉斯这边,于是就按照卡琉斯的交代把江执义糊弄了过去。 而江执义也并没有起疑心——他本就不知顺子做过的事,此番前来询问也只是公事公办,得到和铎罗指挥官相同的答案后,也就不再多心。 他是不再多心了,可顺子的疑心却被勾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顺子默默观察,慢慢揣摩出了端倪。 接到“秘密任务”的不止他一个,几乎每次出营的军伍中,都会有这么一个人。 而这个人至少也是卫官,绝不可能是普通卫兵。 说明这件事不是卡琉斯自己的主意,而是来自职权更高的人——整个营区比侍卫长更高的就只有铎罗指挥使了。 并且铎罗指挥使显然不信任普通卫兵,所以这件事只会交给卫官或侍卫长亲自去办。 之所以会这样安排,就只有一个原因。 瞒着江执义。 至于军营具体是在偷偷做什么,顺子就没有头绪了。 但至少能确定的是——这事对玄国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顺子觉得这事一定不小,所以在考虑要不要找机会把事情告诉冯绣虎。 想到冯绣虎,他就又想到冯绣虎答应他加入代行者的事。 怎么任命书还没到呢? …… 就快到了。 交接仪式当天的晚上,教会在大座堂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这既是给芬德雷周的接风宴,也是给瓦德拉乔的送别宴。 府衙高官和大国公尽皆出席,瓦德拉乔将这些人一一介绍给芬德雷周,方便他能更快摸清帆城的局势。 本该到场的冯绣虎因为心里还在生气,所以直接没去,只是后来听说晚宴上和芬德雷周攀谈的官员们三句不离迈克,导致芬德雷周对这位别人口中赞许有加的年轻神甫留下了深刻印象。 次日一早,瓦德拉乔就乘坐银权杖号离开了。 如今帆城的教会话事人已经正式成为了芬德雷周,所以瓦德拉乔没有搞得大张旗鼓,也没有让任何人送他,唯一到场的人只有冯绣虎。 冯绣虎是昨晚收到的信,今天到了才知道来送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顶着海风,冯绣虎把瓦德拉乔送上了船。 瓦德拉乔最后只对他叮嘱了一件事。 “如果遇到危险,就去大座堂,迷雾不会抛弃他最虔诚的信徒。” 他以为冯绣虎不知道,但冯绣虎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目送着船队远去,蚀在脑海里嗤嗤笑着:“多么感人,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学生。” 冯绣虎朝船队挥了挥手,然后平静地往回走去。 “你说错了。” “他喜欢的不是我,是我的虔诚。” (本章完) 第310章 309失踪的卫官 第310章 309失踪的卫官 瓦德拉乔走的第三天,任命书终于到了。 信封里除了正式的任命文书以外,还有一枚铜制徽章,上面镌刻的图案是一把被锁链缠绕的弯刀。 冯绣虎迫不及待地把徽章戴在胸前,然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芬德雷周。 他拿着顺子那封任命书对芬德雷周说:“飞泉坳怎么走?我要去接个人。” 听到“飞泉坳”三个字,芬德雷周把目光从书本上抬了起来:“接谁?” “我弟弟。” 冯绣虎拍拍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故意把徽章露出来:“他在那里的营区担任卫官——但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芬德雷周收回视线,他把头重新埋了下去,平淡回复:“你不能去,他也不能离开。” 冯绣虎一愣:“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 芬德雷周语气没有变化:“现在是特殊时期,禁止任何针对神卫军的调动。” 特殊时期?哪里特殊了? 冯绣虎立马想到了“钓鱼”的事。 难不成神卫军也要参战? 可神祇之间的斗争凡人凑什么热闹,就算凑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冯绣虎想不明白,但心里没来由有些发慌。 芬德雷周察觉到了冯绣虎的凝重表情,他再次开口:“我只提醒你这一次,别抱有不该有的心思——贸然进入营区范围的人,哪怕是神官,没有得到枢机长老的授权也会被立刻击毙。” 芬德雷周的脾气冯绣虎已经领教过了,他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所以冯绣虎知道多说无益,直接扭头就走。 …… 就连代行者的任命书都没法把顺子弄回来,再加上大事将近,由不得冯绣虎不担心。 他转头往工厂区圣堂赶,想着找迈克打听一下,说不定他了解更多关于神卫军的事。 迈克正在书房跟奎沃尔范商讨重要事宜——对奎沃尔范来说很重要。 奎沃尔范想让官员们再组织一次捐款,主要用途是修缮工厂区圣堂。 但这事得拜托迈克帮忙牵头。 迈克有心拒绝,却不想直接拂了奎沃尔范的面子,毕竟他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正犹豫着该怎么委婉开口时,冯绣虎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奎沃尔范不禁皱眉:“冯绣虎神甫,你至少应该敲一下门,我正在和迈克神甫商量重要……” 话音未落,冯绣虎抬臂一指门外:“出克!” 奎沃尔范脸上挂不住了,他顿时拍案而起:“我才是圣堂主教,这是我的书房!” 自从瓦德拉乔走后,奎沃尔范在面对冯绣虎时也硬气了不少。 冯绣虎指着胸前的徽章:“认得这个么?” 奎沃尔范定睛一看,老实了。 他板着脸说道:“我突然想起今天要去大座堂向芬德雷长老汇报教务,迈克神甫,关于那件事我们后面再详谈。” 说罢,他仿佛把冯绣虎当成了透明人,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迈克松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对冯绣虎苦笑:“你来得真及时。” 冯绣虎没空跟他掰扯别的,径直问道:“我想把顺子弄回来,但芬德雷周不松口,飞泉坳营区是出什么事了吗?” 迈克一愣,冯绣虎多少有些高估他了,营区里的事他还真不清楚。 但迈克的脑子转得挺快:“我不知道,但这里或许有其他人知道。” “谁?” 冯绣虎赶紧发问。 迈克解释:“还记得顺子哥是怎么去的营区吗?军伍轮换,他被换了进去,当然就有人被换回来——据我所知他们就在圣堂,这批新来的神卫军接替的正是顺子哥之前的工作。” 冯绣虎拉着迈克先去找了摩根卫官,然后在摩根卫官的帮助下,把那支神卫军小队叫来了书房问话。 见冯绣虎目光不善地把他盯着,摩根卫官干笑一声,识趣地离开了书房。 这几名面生的神卫军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虽然不知道被叫来是做什么,但也都听说过疯大虫的恶名,所以难免感到紧张。 冯绣虎沉声发问:“你们都是从飞泉坳回来的?” 几名神卫军面面相觑,彼此对视几眼后,终于一人出列开口道:“回禀神甫大人,我们确实属于同一支被轮换回来的小队。” 冯绣虎轻轻点头:“你就是小队卫官?” 这名神卫军愣了一下,赶紧摇头:“我不是。” 冯绣虎又看向其余几人:“谁是?出来说话。” 众人都不应声,还是最开始那人回话:“冯神甫,实不相瞒,我们现在隶属于摩根卫官麾下,之前的卫官……没跟我们一起。” 冯绣虎眉头一皱:“什么叫没跟你们一起?” 这名神卫军讷讷不语,似乎有难言之隐。 冯绣虎指向他旁边另一名更年轻的卫兵:“你来说。” 年轻卫兵犹豫了片刻:“他可能……犯了错。当时我们完成轮换,回大座堂复命时,卫官他当场就被抓了起来。” 冯绣虎又问:“犯什么错了?” 年轻卫兵摇头:“不知道。” 见有人先开了口,最开始的神卫军也不再有顾忌,接过话茬说道:“大人,我知道。” “那晚我碰巧负责给侍卫长大人值夜,听到了只言片语。” “好像是卫官他见了不该见的人,又或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第二天我们就接到了轮换通知。” 冯绣虎似乎抓住了线索,继续追问:“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 神卫军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年轻卫兵赶忙举手:“那天归营后我一直跟卫官在一起。” 冯绣虎又看向他:“那你说。” 年轻卫兵咽了口唾沫,开始回忆:“好像也没接触外人……” 他忽然眼睛一亮:“吃完晚饭后,我们去玩骰子来着,当时江执义也在——如果说营区里有谁是不该见的人,那便只有他了。” 一番细问,冯绣虎得知江执义就是那位大玄军的文书主事,可他们聊什么了,才给卫官招来祸事? 年轻卫兵想了想:“我记得那晚大家正玩到兴头上,江执义顺口问起了出营的经过和巡视路线——但想想也正常,他是文书主事,本来就该什么事都问清楚。” “可是……” 年轻卫兵犹豫了片刻。 “可是卫官当时回答的路线和我们当天巡视的路线有细微出入,我当时以为他只是记错了,再加上我也输了钱,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ps:冯绣虎对神卫军缺乏了解,幸好蚀知道得不少。 (本章完) 第311章 310羽毛笔 第311章 310羽毛笔 几名底层卫兵嘴里能挤出来的东西非常有限,但仅凭只言片语,已经足以证明飞泉坳此次闭营并非正常情况。 这件事迈克也帮不上忙,冯绣虎与他作别,再次返回上城,一路闯入座堂地牢。 结果再次无功而返。 值守的卫兵向冯绣虎透露,那位轮换回来的卫官在当天就以渎神罪被处死了。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他真的不慎泄密,直接送他上路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回去路上,冯绣虎思绪急转。 他咬着指甲自言自语:“迷雾和风雨联手钓七彩鳞,神卫军能帮什么忙?当炮灰吗?” 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别说靠近七彩鳞了,一个大浪拍下来就能让这群铁罐头沉底,不仅帮不上忙,而且全无意义。” “那如果不是帮着围殴七彩鳞,神卫军还能做什么?” 冯绣虎眼睛一亮:“跟神庙干仗?没错,迷雾瞒着风雨送来神力聚合物,肯定还存了别的心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背后捅刀子?” 旋即他又陷入另一个问题:“可闭营和神庙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是为了和神庙干仗,闭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这种时候做出不正常举动,反而显得奇怪。” 思路渐渐清晰:“闭营是为了掩盖某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不能被文书主事察觉,文书主事知道就是大玄军知道,所以他们提防的其实是大玄军……” 冯绣虎眸子一抬:“难道教会要跟玄国开战?” 这就偏得太远了,冯绣虎也觉得自己想岔了——这个结果和跟七彩鳞打仗似乎没什么关系。 蚀不耐烦道:“想这么多做什么?直接问不就好了。” 冯绣虎回呛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问?” 他也不是没想过利用阴影权柄潜入营区,但那样做风险实在太大。 这次和上次潜入镇水司营区不同,上一次他有着明确的目标,只需要笔直朝着军舰摸过去就行,而这次却不一样。 飞泉坳驻扎的是神卫军主力,营区太大,他根本不知道顺子在哪不说,而且人多眼杂,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个和大主教同级的铎罗指挥使。 所以哪怕是已经迈入神游境,冯绣虎依然没把握在法力耗尽前找到顺子。 可蚀却不是这个意思:“找阴鸮帮忙,托梦。” …… 梦林。 冯绣虎问蚀:“她人呢?” “估计又躲起来了。” 蚀左顾右盼,没找到那只猫头鹰的影子。 冯绣虎埋怨他:“谁叫你上次揍她?屁股都给人薅秃了。” 他对着周围喊:“阴鸮——出来吧!这次不打你了——” 梦林依旧静谧,呼喊声飘散在森林中。 蚀讥笑道:“白费功夫,她不仅胆子小,心眼儿也小得很。” 嘭一声,一团羽毛在蚀的头顶炸开,阴鸮揪着头发照着蚀的额头猛啄:“你才心眼儿小!你才心眼儿小!” 蚀手忙脚乱地把她薅下来扔了出去:“你这不是心眼儿小是什么?我才说你一句就受不了了。” 阴鸮气急败坏,作势又要扑上来撕打。 冯绣虎赶紧插进二人中间拦住:“我来说句公道话,虐待保护动物确实不对。” 阴鸮骄傲地抬起头:“这话还算在理,说吧,找我做什么?” 冯绣虎搓搓手:“我想让你帮我托个梦。” 阴鸮立刻警惕起来:“给谁托梦?神祇?” 冯绣虎赶紧否认:“不是,是我弟弟,普通人,我就想跟他说几句话。” 阴鸮闻言松了口气,但尚未放下戒心——毕竟她也不确定这俩人嘴里到底哪句是实话。 只见她看向远处,抖动一下翅膀。 冯绣虎顺着望去,一棵茂盛的树木散发出朦胧的光点渐渐消散,光点曳着长长的尾巴朝着这边飞来,然后汇聚在冯绣虎面前。 短短片刻,光点具现成了一片羽毛,缓缓飘落。 冯绣虎下意识接在手里打量,羽毛通体漆黑如墨,再定神仔细观察,上面仿佛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流转,如梦似幻。 “这是……?” 冯绣虎不解。 阴鸮回道:“这是一片蕴含着神力的羽毛,你用它写信,睡觉时把信放在身上,脑子里再想着你想见的那个人,信就会在他的梦中出现。” 冯绣虎觉得有些麻烦:“你就不能直接帮我托梦吗?反正就几句话的事。” 阴鸮冷笑:“做梦——好吧,这确实是做梦。我是说,绝不可能,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骗到某位真神的梦境里去,反正我不会亲自插手你们的事。” 毕竟是有求于人,冯绣虎不好再继续逼迫,终归是有办法比没办法好。 他想了想,为了不出岔子,决定问清楚:“他在梦里收到信,意思是我写的信会通过梦境去到他的手里?” 阴鸮轻轻摇头:“当然不会,他只是能在梦里看到你写的信的内容,但这封信的实体依然在你自己手里。” 冯绣虎不禁皱眉:“那要是他想给我回信,我该怎么做?” 阴鸮翻了个白眼:“真蠢,信的实体没法通过梦境传递,但这片羽毛可以呀。它来自梦林,本就是梦境的一部分——你把羽毛也装进信封不就行了?” 冯绣虎恍然大悟。 事不宜迟,冯绣虎向阴鸮道谢后,果断离开灵界。 他从卧室的床上醒来,低头看去,手里已经多了一片羽毛,与在梦林见到时一般无二。 冯绣虎不再耽搁,爬起来伏案桌前,翻找出墨水和信笺,提笔疾书。 信中详细记述了冯绣虎的怀疑和推测,以及对顺子的问询和叮嘱。 除此之外,冯绣虎考虑得非常周全,他将羽毛笔的用法和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写在了最后。 “当年癞子李在你屁股上留下半截刀疤,另外半截在我的屁股上。” 至于怎么让顺子相信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就更简单了——当顺子从梦中醒来,在现世看到羽毛笔时,就是最好的证明。 做完这些,冯绣虎找来信封将信纸和羽毛笔小心放进去装好,然后立刻躺回床上,双手交迭将信封按在胸前,闭眼入睡。 (本章完) 第312章 311梦中传信 第312章 311梦中传信 飞泉坳营区内的建筑是通过就地取材,采用树木和石头垒建。 和底层卫兵只能十人挤一间屋子不同,顺子身为卫官,已经拥有独享单间的资格。 虽然比不上侍卫长和指挥使住的独栋大屋子,但用作日常起居已经绰绰有余。 自从上次出营晚归后,虽然依然会按照排期进行操练,但卡琉斯再也没给顺子指派过特殊任务。 因为心中本就有疑虑,顺子总会下意识地去多观察营区内的人和事,结果还真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是从近几天开始的,卡琉斯等各大侍卫长往铎罗指挥使的主楼跑得更加频繁了,而且他们的脸色总是很凝重,可偏偏顺子他们这些卫官没有收到任何指令。 就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只有侍卫长和指挥使知道,并且刻意瞒着底下的士兵。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比较特殊的事。 营区内选拔出了二十名卫官,并要求这二十人越过侍卫长,直接由铎罗指挥使负责调遣。 这件事做得大张旗鼓,瞒不过任何人,所以江执义第一时间就去向铎罗指挥使询问了缘由。 而铎罗指挥使给出的理由很充分——这是一场特殊训练,旨在为军队培养精英型士兵,属于正常的军务安排。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二十位卫官被选拔出来后,他们的体能训练量明显提升了,除此以外,还特意为他们从检阅队员,书写报告等繁琐的工作中腾出时间,让他们有更充足的时间修炼功法。 顺子也在其中。 但这里面出过一点变故。 最开始卡琉斯报上去的卫官中并没有顺子,可顺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不止是他的体型,在日常训练以及掰手腕等活动和消遣中,顺子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其他卫官,这件事很多人都清楚。 那晚卡琉斯一个人来找顺子:“铎罗指挥使非常看重你,说如果连你都不算精英,那其他人凭什么能被选上?” 顺子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妥,起初没被选上时他心里甚至还疑惑过,现在得知把他加上了,反而觉得正常。 可卡琉斯的表情中却看不出高兴,他沉默了良久,拍拍顺子肩膀:“冯神甫是位非常虔诚的信徒,作为他的弟弟,你想必也不差,对吗?” 顺子用力点头:“当然。” 得到这个答案,卡琉斯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那就加油吧,成为……精英,这是你的荣耀。” 顺子不疑有他,捶胸行礼把戏做全:“赞美迷雾!” 他心里打算的是,加入精英队伍或许是好事,这样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铎罗指挥使,说不定能打听到更多的事。 想法是好的,可训练几天下来,始终没有成果,反倒是有时候还得装模作样地修炼《迷雾法典》,以此来蒙混过铎罗指挥使的检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 顺子做梦了。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周围的环境一片朦胧,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却又感到了熟悉。 随着意识慢慢清晰,顺子反应过来,这里是碧波街的宅子,此时他就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可当抬头看去,顺子不禁睁大了眼睛——冯绣虎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顺子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想大哥了才会梦到他,泪水不禁模糊了眼眶。 他哽咽地喊了一声:“哥!” 冯绣虎却没有动静,顺子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快步走上去,搭上冯绣虎肩膀:“大哥!是我,顺子呀!” 这次冯绣虎终于动了,他转身回头,迎上顺子目光。 “嗝——!” 顺子吓得抽了一声,哭腔瞬间收了回去。 只见冯绣虎肩膀上顶着的赫然是一颗面目狰狞的虎头。 煞气外露的眼神好似没有焦距,无神地望着顺子。 “哥,一段时日不见,你变化挺大的……” 顺子小声说着,正要慢慢后退,却见冯绣虎抬起手臂,将一物递到跟前。 顺子低头看去,冯绣虎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动作。 顺子愣了会儿神,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接过来,然后赶紧再退开几步,见冯绣虎依然没有动静后,才将信封拆开。 一片羽毛先掉了出来,飘飘然往地上落去。 顺子没来得及去管,径直展开信纸查看。 一番仔细阅读后,顺子将信将疑地将目光投向冯绣虎,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哥?” 还是没有回应。 顺子又有些怀疑了,他不禁自言自语:“就算是梦……大哥怎么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吧?” “还有那什么羽毛笔……” 他想起了这茬,赶紧低头去找,终于在脚边看见了黑色羽毛。 随着他弯腰捡起羽毛,再抬头去看时,却发现梦境开始消散了。 硬板床上,顺子猛地睁开眼睛。 他挺腰起身,赶紧看向手中。 一片黑色羽毛静静躺在那里。 …… 清晨,冯绣虎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脑子里默默算着时间。 昨晚给顺子送了信,如果不出其他变故,顺子最早也要等到今晚才能给他回信。 想得太过入神,细腰儿喊了他两声都没听见,顾芝俪在旁边推了他一把:“没睡醒就回去接着睡。” 冯绣虎皱眉瞪她:“阿俪呀,我发现你的态度很有问题,既没有对老爷的尊敬,也没有对爱人的体贴。” 顾芝俪红着脸啐他一口:“啐!谁爱你了?” 再次施加心理暗示后,冯绣虎转向细腰儿:“什么事?” 细腰儿说道:“再过些日子,开了春天气就热和起来了。等吃过早饭,奴家想再给老爷量量尺寸,上午出门好去趟裁缝铺子,替老爷把春装提前置办上。” 冯绣虎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就好。” 细腰儿对冯绣虎总是有聊不完的话,她开心笑道:“已经和熊姐姐提前约好了,等会儿她就来家里找我——这家裁缝铺子还是她推荐的,我们说好了今天一块儿去。” 冯绣虎还是点头:“别光顾着我,干杂务的水仙灵芝,家庭医生阿俪,还有管家门房造饭婆,给大家都量量,新衣服全都置办上,就当发奖金了。” 众人脸色都洋溢起喜色。 灵芝雀跃欢呼:“老爷真好!” 水仙腼腆道谢:“谢谢老爷。” 阿俪哼了一声:“我不缺你一件衣服。” 就连一向沉稳的管家老黄也笑着捻起胡须来:“能跟着老爷是他们的福气,在下这就去把喜事告诉大家。” ps:顺子在冯绣虎的梦里又会是什么样的? (本章完) 第313章 312安顿家人 第313章 312安顿家人 管家前脚刚走,后脚又快步走了回来。 他在冯绣虎身边弯腰说道:“老爷,有人找……看衣服是教会的神官。” 冯绣虎点头表示知道,他摊开双臂,左手在细腰儿大腿上擦了擦,右手在顾芝俪袖子上蹭了蹭。 然后在细腰儿的娇嗔和顾芝俪的埋怨中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原来是大座堂的执事。 执事恭敬地对冯绣虎说道:“冯神甫,芬德雷长老有事找你,请你立刻去见他。” 芬德雷周又闹什么幺蛾子? 冯绣虎眼珠子一转——难道他改注意了,同意把顺子调回来? 想到这,冯绣虎赶紧应下:“行,我这就去。” …… 乘坐马车赶到圣堂,冯绣虎在书房见到了芬德雷周。 其实从这一点就看得出芬德雷周和瓦德拉乔的不同。 瓦德拉乔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静室冥想,诸多繁琐的教务全权交给大主教托弗森赵打理;而芬德雷周则讲究一个事必亲为,他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对礼仪和规矩锱铢必较也是这个原因。 冯绣虎迫不及待推门进来:“老周呀,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快给我授权信吧。看在你这次通情达理的份上,下个月的供奉银我分你一成。” “什么叫供奉银分我一成?” 芬德雷周愣了一下,旋即又反应过来:“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授权信了?” 冯绣虎也愣了:“那你叫我来干嘛?” 芬德雷周狠狠瞪了冯绣虎一眼,但想到瓦德拉乔临走前的交代,便还是忍下脾气,先说正事。 “明天就是周五了,下午的例行祷告你务必来参加。” 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把你的家人也带上吧。” 冯绣虎下意识回绝:“没空,我还在想办法把我弟弟捞回来。” 咚! 权杖重重点地,发出沉闷响声。 冯绣虎眼皮一跳,凝眸看去,和芬德雷周威严的目光对上了视线。 芬德雷周浑身法力翻涌,长老圣袍无风涌动,代表命运掌控阶段的修为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通知,而是命令,你——必须来。” 无形的压力施加在冯绣虎身上,冯绣虎却没有丝毫感觉。 可下一秒,他却突然浑身冰凉。 “我知道了……” 冯绣虎喃喃道。 芬德雷周满意地笑了,他轻轻抚去胸前的皱褶,法力很快平息。 冯绣虎连道别的话都没说,狂奔出了书房。 芬德雷周这次没有深究冯绣虎的失礼,他觉得这是正常表现,冯绣虎一定是被吓坏了。 …… 冯绣虎确实被吓坏了。 坐上马车往家里赶,他不停地催促车夫再快一点。 就在刚才,冯绣虎突然领悟了芬德雷周的话外之音。 他为什么逼迫自己参加祷告?又为什么刻意强调把家人也带上? 有些事或许芬德雷周来做显得突兀,但如果是瓦德拉乔的用意就说得通了。 七彩鳞要来了,就在明天。 但真正令冯绣虎遍体生寒的却是另一个原因。 教会居然清楚地知道七彩鳞什么时候会来。 就像事先约好的一样。 直到这一刻冯绣虎才彻底清楚了——究竟谁是钓鱼的人,谁又是鱼。 最开始是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联手做局,想引出七彩鳞熬鱼汤。 迷雾之神却玩了手将计就计,这头配合着风雨娘娘,顺带蚕食她的信仰,另一头却又跟七彩鳞暗中联手——事后分账,七彩鳞大仇得报,迷雾之神攫取信仰,这不是妥妥的双赢是什么? 这事要告诉娘娘么? 当然要。 但事有先后,相比起娘娘这位真神,冯绣虎得先顾好自己这边。 回到家时,熊桂媛也在,细腰儿正准备跟她出门。 冯绣虎堵住门口,神色凝重:“叫上所有人跟我走。” 细腰儿不明所以,脸上还带着笑意:“老爷呀,尺寸都量好了,置办衣服而已,何须把大家都叫上?” 熊桂媛却看出了冯绣虎的严肃,她正色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冯绣虎看她一眼:“底城。” 其实这件事冯绣虎已经考虑了很久。 如果七彩鳞打过来,要怎么安置身边人。 他想过迷雾大座堂,但这个想法在刚才被否决了——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如果迷雾落败,大座堂反而危险。 他还想过娘娘的小院,但这个更不可能,因为蚀说过,那里属于风雨娘娘的神国,普通人一旦进入,便是灵体消散的下场。 最后他想到了最稳妥的办法——帆城不止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还有个灰先生。 虽然灰先生不如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那么强大,但他毕竟也是真神,只是庇护几个凡人,应该没有问题。 细腰儿后知后觉,听出了冯绣虎没在开玩笑,她不禁慌了:“老爷,出什么事了?是上次抢圣堂的事事发了吗?教会要清算咱们了?咱家现在还有钱,你去跟他们好好说说,咱们拿钱给他们补上还不行吗?” 冯绣虎摸摸她的耳垂,安慰道:“还是你贴心,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记得把钱带上,上次让你全换成金券都换了吗?拿不动的杂物就别管了,只是去底城住上几天,等事情过了咱们还得回来。” 说完,他又看向熊桂媛:“你要一起吗?” 熊桂媛咽了口唾沫:“如果不一起……会被牵连吗?” 冯绣虎摇摇头:“不会。” 熊桂媛正要松口气,又听冯绣虎说:“但是会死。” 熊桂媛这口气差点没捯上来,她瞪着冯绣虎:“凭什么我就得死?” 冯绣虎沉默片刻:“我不能说,但如果你信我,就跟着一起走。” 冯绣虎的沉默不无理由。 他有身边人想保,熊桂媛也有身边人,熊桂媛的身边人还有身边人。 如果说出实情,冯绣虎难道有能力保护所有人吗? 除了制造恐慌,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只是恐慌也就罢了,可如果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尽皆知——冯绣虎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没时间再耽搁,冯绣虎让熊桂媛自己考虑,然后招呼家里人,简单收拾东西后直接出门。 众人先去了椰树街,冯绣虎快速把弟兄们全部召集起来,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往下城。 白石墙上的阶梯眼看就要修到头了,目测只剩两层楼的高度,估计也就一两天的事。 可惜现在是来不及了。 先把这次熬过去再说吧。 弟兄们互相搭手,把人一个个往下放。 冯绣虎偷偷把二麻子叫到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他。 他郑重地叮嘱道:“细腰儿他们没去过下城,你帮我把人照顾好,也别让他们乱跑。下去后你马上去找小辫子,把这封信交给她,就说……是给灰先生的,让她务必尽快转交。” 二麻子虽然不明白这里面怎么还有小辫子的事,但他深知此事重要,遂没有多问,认真答应下来。 一直插不上话的顾芝俪终于找到机会,趁二麻子离开,她拉住冯绣虎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你这么着急?” 冯绣虎替她理了理被汗水沾在额头上的发丝:“阿俪呀,你别多问,这里就只有你有修为,下去以后多照顾着点女眷,等事情结束了,我送你个礼物。” “谁要你的礼物!” 顾芝俪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下去?” 冯绣虎笑着回道:“下,怎么不下?等把你们安顿好了,我就去接顺子回来,然后和他一块儿下来找你们。” (本章完) 第314章 313娘娘真正的图谋 第314章 313娘娘真正的图谋 等把所有人陆陆续续送下去,天已经快黑了。 最后一刻,熊桂媛拖着一个行李箱匆匆赶来。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应该不算迟到吧?” 冯绣虎挑着眉毛:“想通了?” 熊桂媛轻声笑笑:“未知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做生意偶尔也要听从熟人的劝告——尤其是在这个熟人的信息渠道比你更多的情况下。” 冯绣虎帮她把行李箱放下去,等在下面阶梯上的大耳朵赶紧接住。 冯绣虎搭了把手,将熊桂媛扶上白石墙栏杆:“如果只是这个原因,你不会到现在才想通,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 熊桂媛摇摇头,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物塞进冯绣虎手心。 冯绣虎垂眼看去,原来是两枚天崖螺。 熊桂媛低声道:“我回去翻了账本,近几天这小玩意涨价了,虽然涨得不多,但这很不正常。” 冯绣虎眼中闪过恍然。 确实不正常,天崖螺在东面近海的海底泥沙中随处可见,本就不值几个钱,停海之后,船队没有了出海需求,天崖螺更鲜少有人去特意购买,所以别说涨价了,哪怕是贱卖都卖不出去。 冯绣虎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最后叮嘱一句:“下去以后别乱跑,跟着细腰儿。” …… 送走熊桂媛,来不及歇口气,冯绣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风雨街找娘娘报信。 这半天时间,他大张旗鼓地把这么多人送去下城,很难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但冯绣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抵达小院,冯绣虎敲门却无人回应。 为了不引来街坊们的注意,冯绣虎径直推门进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难得万籁丘居然也不在。 冯绣虎只犹豫了一秒,便直接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正要伸手推门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你做什么?” 冯绣虎回头看去,风雨娘娘就站在小院中央。 他松了口气,上前两步说道:“迷雾之神和七彩鳞联手了,这一仗你若是硬打,怕是要吃亏。” 不料,风雨娘娘却只是淡定回道:“我知道。” 冯绣虎不禁怔住:“你早就知道?” 风雨娘娘轻轻颔首,她平静抬眸,古井无波的眼神停留在冯绣虎脸上。 “七彩鳞我要钓,迷雾……我也要杀。” 冯绣虎气息一滞,心跳都漏了半拍——原来从一开始,这女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在她眼里,七彩鳞和迷雾之神都是鱼。 冯绣虎缓缓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把声音放低:“你有把握?” 风雨娘娘转身回到躺椅上躺下,闭目养神。 她淡定开口:“七彩鳞离水上岸本就不是我对手,至于迷雾……西方诸神,他们杂乱无章的神格比之我们手中的完整权柄,就如残珏比之完璧,除了里胡哨,没有任何长处。” “正常来说,只要把七彩鳞挡在帆城之外,我将迷雾斩于阵前不过是时间问题。但你却给我提了个醒,那团神力聚合物想必就是迷雾的后手,所以稳妥起见,我也做了点准备,倒是不必担心了。” 见她如此有把握,冯绣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有个问题他实在难忍好奇。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迷雾之神?” 风雨娘娘睁眼看来。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长时间。 半晌后,风雨娘娘长舒一口气:“看在你这次有心的份上,我便告诉你,但你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我是说,哪怕是神祇,不论是东方神还是西方神,你都不能说。” 冯绣虎听得眼皮一跳:“这么大的秘密?要不我还是别听了吧。” 风雨娘娘莞尔一笑:“无妨,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也迟早说与你听。” “我一直让你侯在帆城不得离开,便是为了让羲君见见你。” “可眼下,我却找不到她了。” “什么!?” 冯绣虎双眼圆睁,表现得无比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风雨娘娘点头:“就是最近,可能五六年的样子。” 冯绣虎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合着对他们神祇来说五六年也算最近。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冯绣虎一直以为羲君消失就只有几个月,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和蚀一起挤进这具肉身也就这么久,但从风雨娘娘给出的时间来推断——蚀和羲君的争斗似乎也不是这几个月才开始的。 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蚀和羲君已经纠缠了好几年,直到几个月前,蚀才找到机会脱身。 眼下不宜深思,冯绣虎顺着往下问:“可这和你要杀迷雾之神有什么关系?” 风雨娘娘瞥来一眼:“西方诸神畏惧羲君,可羲君这么久不曾露面,已经招致他们的怀疑,此次迷雾与七彩鳞联手,将矛头对准我,就是西方神的一次试探。” “长久下去,羲君消失的消息必然难以掩盖,索性先断其一臂,以作威慑。” 冯绣虎好奇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七彩鳞和迷雾联手了的?” 风雨娘娘不屑一笑:“七彩鳞是想向我寻仇没错,但他又何尝不知自己在岸上不是我对手?历年来屡次掀波来犯,所图的无非还是五色羽那口不散的怨气。而这次他竟敢明目张胆上钩,若没有人给他撑腰,他哪来的底气?” 冯绣虎试探着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那关于羲君的下落……你有猜测吗?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蚀躲在冯绣虎脑子把牙都快咬碎了,却愣是不敢吭声。 只见风雨娘娘微微蹙眉,陷入了苦思:“有猜测的地方我都去找过了……羲君的强大你根本无法想象,按理她不会遇到危险才对。” “况且话又说回来,羲君与蚀神形影不离,就算她遇到棘手的麻烦,可谁又能奈何得了蚀神?偏偏二人是一起失踪,所以我反而觉得是他们正在做某件不便为外人知晓的事,所以故意躲了起来,而不是遭遇意外。” 冯绣虎干笑两声:“那这个蚀神……和羲君比,谁更厉害?” 风雨娘娘摇头:“不好说,我又没见他们斗过,哪里清楚这些?但对我们来说,蚀神和羲君同样重要,他们相辅相成,是当之无愧的众神中心——如果没有蚀神,就没有神玺和神格。” ps:在060章,迷雾之神已经试探过风雨娘娘关于羲君的事。 (本章完) 请假条 请假条 请四天假,趁过节出门采风,三号恢复更新。 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本章完) 第315章 314顺子的噩梦 第315章 314顺子的噩梦 为了不引来怀疑,冯绣虎适可而止,没有接着往下问。 辞别了风雨娘娘,冯绣虎走在回家路上,他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事。 直到走到家门口时,他看见蹲在壁灯下的迈克,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他把迈克给忘了。 见到冯绣虎,迈克赶紧起身:“到底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他一个趔趄,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倒。 冯绣虎赶紧拽住了他。 迈克揉着腿直吸气:“嘶……腿蹲麻了。” 冯绣虎扶着他在路沿上坐下来:“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迈克不禁哂笑:“你把唱诗班和家里人全送去了底城,我都不用去刻意打听,下职的路上都能听见有人在谈论——他们说疯大虫肯定又憋着什么坏了,今晚千万要把门关好。” 冯绣虎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掏出香烟,递给迈克一支:“要是迷雾之神和七彩鳞打起来,你帮哪边?” 迈克接过烟,迷惑道:“七彩鳞是谁?” 冯绣虎这才想起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于是换了个说法:“就是海里的邪神。” 迈克刚要把烟往嘴里放,闻言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 他把烟重新捡起来,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少吓唬我一次?” 冯绣虎看着他,眼神认真:“这次没吓唬你。” 迈克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当然是帮……” 话音停顿,他摇摇头笑道:“不对,我算哪根葱?迷雾之神需要我帮忙吗?真出这么大事,赶紧躲起来保命才是真的。” 冯绣虎打燃火机递过去,迈克双手挡住风凑近,点燃香烟。 只听冯绣虎冷不丁又问:“那要是迷雾之神和风雨娘娘打起来呢?” 这下迈克笑不出来了——迷雾之神和风雨娘娘斗法他同样帮不上忙,但这两位打起来,意味着教会和神庙也得打起来。 他小心翼翼瞥了眼冯绣虎:“……你觉得我该帮谁?” 冯绣虎说:“我觉得你该帮我。” 迈克眼皮直跳:“那你帮的又是谁?” 冯绣虎理直气壮:“我帮我自己。” 迈克干笑道:“我这点本事,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帮得上。” 冯绣虎拍拍迈克肩膀:“你得帮我找顺子,如果明天神卫军主力杀进城来,你要尽快找到他,然后带着顺子一起去底城躲灾。” 迈克愣了:“明天?” 冯绣虎点头:“明天七彩鳞就打来了。” 迈克僵在原地,嘴唇微微发抖。 冯绣虎说:“我没骗你。” 迈克说:“我知道。” 冯绣虎问:“你怎么知道?” 迈克微微张嘴:“大国公今天离开帆城了。我从官员那听说的,说是去其他城市的工厂视察,原来是躲灾去了。” 冯绣虎了然点头,笑道:“也对,他可是个重要人物,西方神舍不得他死。” …… 大事将近,迈克索性也不回家了,今晚就在冯绣虎家过夜。 二人没聊太久就各自回了房间。 因为冯绣虎还有一件重要事等着做——睡觉。 他急着入睡,看顺子是否回信。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冯绣虎困意全无,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强迫着自己睡去。 入梦时分。 冯绣虎懵懂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如墨的空地。 他试着迈开脚步,随着步伐落下,脚底泛开了层层涟漪。 原来他正站在湖面上。 黑色湖面看不清深度,冯绣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沉下去,但因为是梦,索性也没有深究。 他抬头看去,顺子就站在不远处的湖面中央,背对着这边。 冯绣虎赶紧跑过去,喊了一声:“顺子!” 顺子转过身来,他双眼无神,仿佛只是一具躯壳,向冯绣虎伸手递来信封。 冯绣虎迫不及待地拆开信查看。 信封里没有羽毛笔,这也是冯绣虎的要求——昨天写信时他还不知道大事将近,于是让顺子把羽毛笔留在身上,方便及时传信。 冯绣虎把信快速读完,眉头渐渐皱起。 “有法力的宝石?埋在固定位置?培养精英士兵?这些和打仗有什么关系?” 冯绣虎确实从顺子处得知了更多信息,但依然无法与明天要发生的事串联起来。 他看向顺子,却又感到无奈——因为顺子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虽然知道顺子听不见,但冯绣虎还是忍不住小声叮嘱。 “顺子,机灵点儿,你可不能出事……” 话音刚落。 漆黑的湖面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往中间收缩,最终停留在冯绣虎和顺子脚下只剩十多米方圆的大小。 冯绣虎吓了一跳,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一看看出问题了——原来湖面没有变小,只是原先漆黑的部分变成了如玉石般的莹莹白色。 这是什么意思? 正疑惑间,脚下依旧漆黑的部分忽然颤动了一下。 莫大的恐惧感瞬间笼罩全身,冯绣虎头皮紧绷发麻——这哪是什么湖面? 分明是一只凝视着他的眼睛! 梦境骤然消散。 冯绣虎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翻身坐起,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收到信了?” 蚀问道。 冯绣虎赶紧问他:“你看到了吗?” 蚀反问:“看到什么?” “梦啊!那只眼睛!” 冯绣虎极力解释:“那么大的眼睛你看不到?” 蚀说:“做梦的是你,我当然看不到。” 冯绣虎难以置信:“我们不是同一个灵体吗?” 蚀无奈问他:“那你知道我现在正在想什么吗?” 冯绣虎一愣:“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不就对了?” 蚀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是同一个灵体,我们却有两个‘脑子’。” 冯绣虎还是难以理解:“可当时你不是进入过我的梦吗?” 他说的是刚穿越来那会儿。 蚀只好耐心解释:“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梦,是我在梦林构建出的假象。” 冯绣虎冷静了一些:“所以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蚀无奈一笑:“也可能是顺子的噩梦,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先说正事吧,顺子在信里到底怎么说的?” 这话在理,冯绣虎怕再多想别的会把信的内容忘了,于是赶紧将信中描述尽数道来。 (本章完) 第316章 315底城劫难 第316章 315底城劫难 听完冯绣虎叙述,蚀直接从肉身走了出来,在冯绣虎面前坐下了。 他的眼神有些凝重。 “我知道教会想做什么了。” 冯绣虎急切地把蚀看着:“那你倒是说呀!” 蚀沉声道:“说之前,我需要你保持冷静,这件事有些麻烦,也不好解决,所以你千万不能冲动,我们慢慢想办法。” 越是这样说,冯绣虎就越是紧张:“顺子有危险?” 蚀点了下头:“非常危险。” 冯绣虎抿着唇,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他深吸一口气,使自己静下心来:“你说。” 蚀缓缓开口。 “教会正在偷偷布置降临法阵,这个法阵的作用只有一个——为神国的天使提供固定坐标,帮助他们完成降临。” 冯绣虎点点头,问道:“这和顺子有什么关系?” 蚀闭眼斟酌片刻:“还记得我说过吗,天使是灵神。” “灵神可以来到现世,但会受到现世的限制,比如留存时间短,实力被削弱等等。” “这一点在西方天使身上尤为明显。” “因为西方天使大都来自教会,拥有强大实力的神官死亡后,如果足够虔诚,并且获得神祇的认可,他们就能获得神祇的庇护,以灵体的形式留存在神国中——成为所谓的天使。” “但神官不修法门,只修咒术,所以哪怕成为天使,却依然不是同境界修士的对手。” “可这就是教会体系的独到之处——他们利用了一种极其取巧的办法,来使天使变得更加强大。” “神卫军不修咒术,独修法门。这就导致神卫军哪怕肉身再强大,却改变不了灵体孱弱的事实,所以根本不足以成为天使——但他们却是最好的天使载体。” 蚀抬眼看向冯绣虎:“就像当初的我们一样……夺舍。” “所谓的选拔精英,就是为天使挑选出最强壮的肉身。这样一来,降临现世的天使,不仅规避了现世对灵神的限制,还保留了原本强大的修为,同时获得了生前都不曾有过的强大肉身,如此一来,天使唯一的短板也消失了。” 冯绣虎神情渐渐凝重:“那被夺舍后的人……会怎么样?” 蚀低声道:“神卫军孱弱的灵体根本无法抵抗灵神——况且作为虔诚的信徒,他们也不会抵抗。” 冯绣虎打断:“可是顺子会。” 蚀叹了口气:“这就是最大的问题,顺子修炼的不是《迷雾法典》,功法不适配,他根本就无法被‘降临’——但这也意味着一旦降临开始,他会第一时间被天使注意到,然后成为众矢之的。” 冯绣虎转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亮了。 …… 冯绣虎把迈克从床上拽起来,快速穿戴齐全后,二人立刻出门。 冯绣虎让迈克直接去大座堂,如果探听到什么风声就立刻来找他报信。 自己则径直朝城外走去。 “你要闯营区?” 蚀在脑海中问道。 冯绣虎回答:“顺子在信里说了,法阵布置在营外,所以要完成降临仪式,顺子肯定会出来。” “我打算在营外躲着,等顺子出来后再上去抢人。” 这法子还是太冒险了。 蚀说道:“降临仪式非同小可,指挥使肯定亲自坐镇,你不是对手,除非让我出手——但眼下风雨和迷雾必定就在帆城,我一旦出手,怕是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冯绣虎问他:“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蚀沉默了。 忽然,蚀的语气警觉起来:“等等,我闻到鱼腥味儿了。” 冯绣虎似有所感,回头望去。 蚀赶紧喊道:“快,上断浪桥看看!如果七彩鳞这时候来了,说不定我们能趁乱——” 不等他说完,冯绣虎已经飞奔起来。 …… 这还是冯绣虎第一次来到断浪桥上面,但他却没功夫欣赏这座高墙的雄伟。 一路狂奔到最前端,冯绣虎扶着栏杆朝远处海面眺望。 海上风平浪静,没看到有掀起波澜的迹象。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只有那一艘艘正破浪前行的军舰。 冯绣虎感到疑惑:“难道镇水司也知道七彩鳞要来了?” 军舰排成长列向着西边移动,在来到底城区直面的海域后,缓缓调舷转舵。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声音传进耳朵。 “这么巧?你也在。” 冯绣虎回头。 来人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洪胜火。 冯绣虎沉声问道:“你也发现了?” 洪胜火径直来到他身边,扶着栏杆看向远处的舰队。 他点点头:“没错,确实有发现。” 洪胜火伸手入怀,掏出一物递到冯绣虎面前。 冯绣虎看清此物,瞳孔顿时一缩。 那是一把锈蚀的锁头。 洪胜火轻声一笑:“没想到吧,居然是海事司修缮水道时发现的线索。” 他指了指脚下:“大概就是这个位置,断浪桥海底的铁栅居然烂出个大窟窿,正常生锈可不会这么巧,一看就是人为的。” 洪胜火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冯绣虎:“或许是你在故意糊弄我,又或许真的是你眼皮子底下看不见,但都无所谓了,有结果就好。” 冯绣虎心头一紧:“你要做什么?” 洪胜火勾起嘴唇一笑:“敲敲门,看看我要找的那位在不在家。”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冯绣虎下意识转头看向海面。 轰——!! 船舷处火光乍现,眨眼间白石墙上爆发出浓烟。 巨石成块滚塌,眼看就要竣工的阶梯路随着跌落的石块轰然倒塌,掩埋在升腾起的灰尘里。 剧烈的响声中,就连冯绣虎脚下的断浪桥都在轻微摇晃。 他猛地攥紧了栏杆。 洪胜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第一炮是测试准度,后面的就不会打偏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 舰队爆发出一轮齐射。 轰轰轰隆隆——!!! 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了整座帆城。 底城那溃烂伤疤般的密集建筑,仿佛被无形巨兽用利爪犁过,烟尘滚滚中多出数道扇形残垣。 洪胜火轻佻眉毛:“还不出来?还是我猜错了?” 冯绣虎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洪胜火发现了他异常,笑道:“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还留念着底城的日子吧?” 冯绣虎缓缓转头看来,他的眼里满是血丝。 “洪胜火……你该死。” (本章完) 再请几天假 再请几天假 不好意思,还没到家,要再请几天假,回去后开始三更。 (本章完) 第317章 316信号 第317章 316信号 冯绣虎其实一直都知道,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周围几乎所有人表现出来的对待他的平等态度都来自于教会给予他的身份,而不是他本人。 人们认为冯绣虎已经是个“高等”的人了,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冯绣虎自己也认同了这一点。 所以当冯绣虎说出这句话时,洪胜火略感不满。 他皱着眉头与冯绣虎对视:“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只限这一次。” 就像冯绣虎无法理解洪胜火怎么能把炮轰底城这件事做得如此轻描淡写一样,洪胜火也无法理解冯绣虎的愤怒来自哪里,就如他自己说的那般——他真的就只是在找人,并且对强大的神祇来说,几发神威炮真的就如同敲门般不痛不痒。 可冯绣虎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他没功夫去一一想明白,他现在只想让舰队停下。 洪胜火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身为水师提督,他有坐镇和指挥的职责,而此时他却不在船上,除了断浪桥上地势高便于观察外,也说明洪胜火和舰队之间一定还有其他联络方式。 法力贯通全身,冯绣虎突然发难——其实也没那么突然,冯绣虎那副满眼血丝恨不得吃人的模样,洪胜火心里早有了提防。 所以当冯绣虎挥拳朝面门砸来时,洪胜火轻飘飘退出半步就躲开了。 洪胜火不禁冷笑:“看来我给你的好脸色太多了……” 冯绣虎却压根没听,趁洪胜火说话间隙,抬脚就是一记撩阴腿直袭要害。 洪胜火脸色微变,提腿后发先至,蹬在冯绣虎小腿上将其逼退。 他忍不住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冲我发疯?” 在洪胜火看来冯绣虎此举就是发疯——因为双方实力悬殊,差距太大了,除了发疯,洪胜火实在想不出冯绣虎是怎么敢动手的。 冯绣虎鼻孔里出着粗气,两只眼睛在洪胜火身上四下乱瞟。 忽然他大喊一声:“封禁!束缚!” 这两声气势够足,洪胜火都下意识摆出了戒备姿势,可熟悉的迷雾锁链却未曾出现。 不仅洪胜火懵了,冯绣虎也愣了两秒。 蚀没有将权柄的力量借给他。 搞得好像冯绣虎只是干嚎两嗓子吓唬人似的。 “大虫?” 冯绣虎低声发问。 脑海里一点动静都没。 冯绣虎明白了,大战在即,真神环伺,这怂包又当起了缩头乌龟。 “妈的……” 冯绣虎暗骂一声,这架却不得不打。 洪胜火还道冯绣虎是在耍什么诡计,索性先下手为强。 他踩下一步,一条火蛇沿着石砖纹路朝着冯绣虎脚下蜿蜒而来。 冯绣虎闪身躲避,火蛇却紧追不舍。 冯绣虎索性不再后退,奋起发力朝洪胜火飞扑上来。 洪胜火实在分不清冯绣虎的打斗路数——身为迷雾神官,冯绣虎直到现在都未使出过咒术,他所展现出来的身体素质也与寻常神官迥异。 洪胜火本就是个多疑的人,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忽视。 面对冯绣虎扑来,他眉头紧锁问道:“你为什么不施展咒术?” 说话间,他随手一拍腰间扁壶,壶盖弹开,熊熊烈焰喷涌而出,将冯绣虎完全笼罩进去。 可就在下一秒,冯绣虎的身影径直从火光中跃出,他周身烈焰环绕,却好似未受任何影响。 就在洪胜火愣神的片刻,壶口喷出火柱竟调转枪头朝着他脸上烧来。 “这是什么把戏?” 热浪扑面,洪胜火赶紧掐出法诀,将火焰尽数收回壶中。 就这一耽搁,冯绣虎已经到了面前。 他先劈手打落洪胜火的扁壶,再勾拳砸中洪胜火下颚。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大。 老实说,洪胜火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打过架了。 他心头顿时火起,掐诀一指——冯绣虎眼疾手快,作势便躲。 一道金光化作的长枪擦着冯绣虎的耳边掠过。 洪胜火法诀再次指来,却听“叮”一声悦耳脆响。 胸腔内传来灼热痛感,洪胜火不禁闷哼一声,捂胸看来。 只见冯绣虎左手紧握打火机,火苗跃动间洪胜火仿佛感觉到胸腔要被烧穿了。 洪胜火赶紧平心静气,运转功法压制。 冯绣虎反手又掏出怀表弹开,洪胜火顿时僵滞原地,用眼珠紧紧把冯绣虎盯着。 冯绣虎也知道,以洪胜火的修为,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太久,他立刻扑上前,从洪胜火挎在胸前的枪带里抽出了那把转轮枪。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适才冯绣虎四下乱瞟时就注意到了,这玩意他以前从未在洪胜火身上见到过,而且看外形制式,这把枪的枪口更短更粗,也不像是用来伤人的武器。 这是一把信号枪。 已经从凝滞状态恢复的洪胜火不禁笑了,他也看出了冯绣虎的意图。 他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底城,但在开枪前你最好考虑清楚。” “枪里有两种颜色的子弹,一种是进攻信号,一种是撤退信号,你要赌赌看吗?” “赌?不存在的。” 冯绣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抬手举枪接连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所有子弹瞬间清空,天上好像放起了烟,红蓝两色的光晕交辉相应。 冯绣虎把信号枪随手扔在洪胜火脚下:“这样他们至少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 “可是有什么意义呢?” 洪胜火看着脚边的信号枪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今天不成,明天我还可以来,底城就在那里,躲不掉的。” “不用躲了。” 冯绣虎看向洪胜火身后:“过了今天,帆城就没有镇水司了。” 洪胜火眯起眼睛:“这算什么?恐吓?威胁?哪怕是教会的枢机长老也不敢说这种话。” “不是威胁。” 冯绣虎抬起手臂,指向洪胜火身后的海面:“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海风带来了若有似无的惊慌喊叫,洪胜火心有所感,转身看向远处。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海平面在发光。 不是日出时分的橙红暖光,而是某种幽蓝色的、类似深海电鳗游弋时的黯光。 洪胜火看得很清楚,他看见海水正在垂直攀升,而且速度很快,就像一堵琉璃巨墙自深渊升起,墙内人影幢幢,是数不清的蠢蠢欲动的鲛人。 “邪,邪神……” 洪胜火喃喃自语。 ps:边码边发,不想等的明天看也行。 (本章完) 第318章 317海立! 第318章 317海立! 洪胜火想发信号让舰队撤退,却恍然意识到脚边的信号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况且就算有,也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也不需要他提醒,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变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冯绣虎手扶栏杆,能感受到轻微颤抖的触感。 而作为距离“海墙”最近的镇水司舰队,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提前察觉到灾难的来临。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场被一名真神驱使而来的海啸,它攀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察觉到海平面的异常,到“海墙”填满整个视野,只用了短短数息的时间。 甲板上,水兵们慌乱奔走,更有甚者直接跳船逃命,军官站在上层船舷上高声呼喊,有让转舵改向的,有让调整炮口的。 “来不及了……” 洪胜火望着远处喃喃自语。 他紧紧攥着栏杆的双手已经满是汗水。 这位水战娴熟的提督大人只一眼就分辨清楚局势——此时再转舵逃命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跳船入水更是自寻死路,眼下摆在舰队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站着死。 轰——轰轰! 数艘没有转舵而是直接调整炮口的军舰开炮了。 神威炮朝着“海墙”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受法力加持的炮弹能将底城犁得满目疮痍,可在仰头快要看不到顶的海墙面前,却只是绽开了几朵火球,然后转瞬就被水幕吞噬。 没有多余的时间装填第二发炮弹了,“海墙”已经逼近。 汹涌的波涛搅乱了舰队的阵型,就这副末日般的景象中,这些军舰就好像数具精巧的玩具模型,先是海水倒灌甲板,然后再被浪潮卷起抬升至百米高空,芝麻大小的人影仿佛下饺子般往下落。 直到军舰升到最高处时,后一层的浪头再猛地拍下——轰隆隆!! 所有舰船被瞬间吞没,消失无影。 片刻功夫后,零星的舰船残骸浮出海面,就像是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 即便是最先进的铁甲船,在大海面前也难逃支离破碎的命运。 洪胜火喉咙沙哑,他后退一步,喃喃道:“邪神掀波,得去通知神庙,速请娘娘现身。” 他转头提步欲跑,却冷不防被冯绣虎一脚踹在肚子上:“咱俩的账还没算完呢!” 这一脚冯绣虎毫不留情,哪怕实力上有差距,也不妨碍洪胜火吃痛闷哼。 他捂着肚子怒视冯绣虎:“都什么时候了,我没空与你纠缠!” “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 冯绣虎咬牙狞笑,扯着洪胜火往底城望:“就算七彩鳞杀到跟前了,也得先等我把事办了!” 洪胜火甩手挣脱:“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果然生下来是底城耗子,一辈子都是底城耗子——既然你那么喜欢底城,何必卯足了劲儿往上城挤?” 冯绣虎再次揪住洪胜火领子:“耗子的命也是命,你得拿命来赔。” 洪胜火语气渐渐不善:“我有个更好的注意。” 一张符篆悄无声息在他指尖燃起——火网封山符。 呼! 一道火光在眼前闪过,冯绣虎下意识要做出反击,却愕然发现自己无法运转法力了。 错愕时,洪胜火一把掐住冯绣虎脖子将他举在半空,另一只手凭空一握,一把金光汇聚的长枪出现在手中。 长枪举起,枪尖对准了冯绣虎眉心。 洪胜火语气森冷:“邪神当前,哪怕你是枢机长老的学生,死了也就死了——这是你自找的。” 冯绣虎破口大骂:“大虫!别他妈装死了!给我弄死他!” 回应他的不是蚀,而是另一个声音。 “你在叫谁?” 洪胜火愣在了原地。 冯绣虎背对的地方,那尊风雨娘娘的雕像中,一道羽衣飘飘的人影走了出来。 随着她清冷的眼神瞥过来,一滴雨水正好滴落在洪胜火脸上,凉得他眼皮一跳。 他下意识开口:“风雨娘……” 风雨娘娘指尖微微一抬。 一道流风拂过,洪胜火的首级就和脖子分离开来。 冯绣虎从半空中跌落,一屁股坐倒在地。 “咳——咳咳……” 他顾不得咳嗽难止,走上前一脚将尸身踹下了断浪桥。 首级和尸身自由落体,坠入底城的海中。 风雨娘娘冷眼看着,语气淡淡:“你弱得让我觉得有些可怜。” 冯绣虎朝她拱拱手:“那你就多担待吧,神奇宝贝都还得有个进化的过程呢。” 风雨娘娘面色一寒:“你叫谁宝贝?” 这可不敢随便误会。 冯绣虎赶紧否认:“我不是那意思。” 风雨娘娘追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冯绣虎眼睛乱瞟,忽然指向大海:“他想跟你意思意思。” 风雨娘娘顺着看去,眯眼点头:“他确实有点意思。” 只见那“海墙”已是极近,举目望去仿佛连天空都被遮蔽。 “墙”中依稀可见一尾巨大的鱼影游弋。 断浪桥直插入海,此处二人所站的位置便是帆城距离“海墙”最近的地方。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冯绣虎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 港口区早已乱了套。 早在发现海平面上升的第一时间,港口上就敲响了钟声。 起初人们并未反应过来。 鱼市街的叫卖声依旧,直到有人看见泊在渡头上的舢板反常地往上窜,人们这才发现海水变得不安分起来。 浸上防波堤的浪倾吐着白沫,焦躁地哗啦作响。 忽然钟声响起,终于有人将目光投向远处,然后发出惊恐的喊叫:“海立——是海立!发水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奔逃起来。 有人还忙着收拾摊子,却被跑过的人彻底撞翻,也没忘拉上一把:“不要命了!?逃呀!” 骚乱很快蔓延。 车夫们拉着车疾驰而过,嘴里大声呼喊:“海立!海立!往上走!” 街旁商户仓皇收拾金银细软,亦或拖家带口往地势更高的工厂区奔赴。 府衙官员们用汽车开道,在路上横冲直撞,凡是挡路者尽皆被卷进车底。 生人街一如既往地喧嚣,商户贩子作鸟兽散,不甘心的牲人敲打铁笼,嘶吼着拉拽链子,而认了命的牲人就直接瘫坐原地。 自从停海之后,港口区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ps:昨天刚到家,连开几天车实在太累了,现在正在加班加点码字,还是写多少发多少,放心不会太监。 (本章完) 第319章 318七彩鳞现身 第319章 318七彩鳞现身 港口上的警钟响起不久,港口区观庙的钟声也跟着响了,紧随其后的是工厂区圣堂,最后,上城区迷雾大座堂和风雨宝殿的钟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极短的时间内,急促且厚重的钟声就回荡在整个帆城上空。 冯绣虎小声提醒风雨娘娘:“你再不出手浪头可就压下来了。” 这个距离,冯绣虎已经快能看清水幕中那些鲛人兴奋嗜血的模样。 风雨娘娘半垂的眸子终于抬起。 她轻轻抬臂,袖摆带起了微风拂向前方。 风势骤急,冯绣虎只听耳边呼啸声响起,他回头看去,只见断浪桥前方,狂暴的气流汇聚成一张半透明巨幕,阻挡了“海墙”的去路。 还没完。 风雨娘娘抬臂顺势拔出发丝间的宝钗,她轻巧翻腕,那柄和冯绣虎有过一面之缘的软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风雨娘娘屈指轻弹剑身。 铮! 寒刃微颤,发出嗡鸣。 空气变得潮湿起来,水汽渐渐蒸腾。 风雨娘娘再弹剑身。 铮! 剑身抖动,细密的雨势没有丝毫征兆地变成了磅礴暴雨。 黑云压城,整个帆城都笼罩在昏暗之下。 狂风暴雨中,冯绣虎站立不稳视线受阻,模糊间他依稀瞧见大鱼的影子跃出浪头,一道粗大的浪柱朝这边激射而来。 嘭! 水柱砸在风墙上被绞碎成漫天水汽,最后混杂在雨幕里。 一个伴随着低沉嗡鸣的声音传来:“风雨——你害怕了。” 冯绣虎在旁翻译:“娘娘,他瞧不起你。” 风雨娘娘语气平静:“无毛畜生,狺狺狂吠罢了。” 见她这么有底气,冯绣虎就放心多了,他点头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撤。” 风雨娘娘斜眼瞥来:“你要去哪儿?” 这句把冯绣虎给问愣住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底城——底城就在脚下,细腰儿她们还有唱诗班的弟兄都在那里,他该去看看,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结果。 然后他又看向北面,那是出城方向——他今天最开始的目的是去救顺子,如果底城已经出了事,或许先顾着顺子那边才是最好的抉择。 见冯绣虎怔在原地不说话,风雨娘娘没再继续追问,她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七彩鳞身上。 底城近,去底城! 顺子必须救,去城外! 仿佛有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打架,冯绣虎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 嘭一声沉闷巨响将冯绣虎从心绪中惊醒。 他猛地回头看去,原来是七彩鳞突然发难,一头撞在了风墙上。 冯绣虎双眼圆睁,头一次看清了七彩鳞的模样。 那是一头他从未见过的怪鱼,他硕大的脑袋几乎占据了身体的一半,狰狞裂开的鱼嘴里嵌着一排排直通食道的锋利獠牙,圆溜溜鼓出来的两颗鱼目分辨不出神采,只是死死把断浪桥这边盯着,他的额头处顶着一只倒钩般的犄角,此时犄角就扎在风墙里。 更可怖的是,七彩鳞两侧的鱼鳃翕合间,无数条斑斓触手从中探出舞动,密密麻麻,既似水母,又似巨蛸。 “小玩意儿长得真别致,该说不说五色羽的口味也挺独特的……” 冯绣虎发出真心实意的感叹。 某种意义上来说,七彩鳞已经脱离了普通丑的范畴,而是属于丑得牛逼那一类。 犄角顶住风墙,七彩鳞奋力摆动尾巴,仰头发出尖锐的鸣啸。 无形波纹快速荡开,风墙开始出现明显的颤抖,这是不稳的前兆。 风雨娘娘却不为所动,冷眼注视着七彩鳞硬生生将头颅挤进风墙,他两腮的触手也紧跟着蔓延进来,试图将缺口扩大。 当缺口扩大到一定程度时,浪潮上的鲛人们发出兴奋的怪叫声,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朝缺口处跳进来。 冯绣虎赶紧跑到边缘,扒着栏杆朝下方望去——如果这些鲛人上岸,率先遭殃的就是底城和港口区的人。 但很快他就放心了。 防波堤后,神庙修士严阵以待,鲛人踏水而来,双方一接触就爆发出了激烈的战斗。 鲛人中亦有修炼者,可一旦上了岸,显然道行就大打折扣,冯绣虎只观察片刻,就看出他们难以突破神庙的防线。 “你不是要走吗?” 风雨娘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冯绣虎按了按帽子:“这就走。” 说罢,他转身就朝远处跑去了。 与其纠结两难,不如把事一件件办妥。 冯绣虎打定主意——先去底城。 在从断浪桥下去前,冯绣虎最后回头看去一眼。 娘娘已经御风飞到空中,手中软剑缓缓高举,黑云下风势汇聚凝实,巨大的神剑虚影朝着还未从风墙中挣出来的七彩鳞当头劈落。 冯绣虎不再看了,抽身而走。 他知道这一仗没那么容易结束,这是一场还不知道结果的戏,所以即便几位神祇对彼此的角色全都心知肚明,也必须把戏往下演。 …… 冯绣虎一路往工厂区走,在来到上城区的铁门前时,却被挡住了去路。 大铁门紧闭。 门外是黑压压的人群,后面的推攘着前面的,前面的或央求或怒骂,只盼着铁门能再打开一次。 门内是身穿制服的巡捕,他们将铁门严防死守,但凡有人胆敢将手从铁栏的缝隙里伸进来,便直接用包铁棍砸过去。 冯绣虎都不用特意打听,在人们的央求和巡捕的呵斥中,仅凭只言片语冯绣虎就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在府衙官员们进入上城区后,就勒令巡捕司将上城的入口关闭,据说这是市长严庆田亲口下的令,理由是为了维护帆城的安全和稳定。 冯绣虎一点也不意外——在这些官老爷眼里,只有上城区才算帆城。 他们担心如果下城的人也逃进上城,会带来影响到他们安危的变故。 且不提冯老爷该不该管这闲事,问题是他得从这个门出去。 嘭! 冯绣虎一脚踹在一名骂得最欢的巡捕屁股上,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来。 众巡捕纷纷怒目视来,见是冯绣虎,又不约而同把目光收了回去。 这里边还有熟人,巡捕队长郝金水正好在场。 他赶忙朝冯绣虎拱手:“冯神甫,现在可不是耍横的时候,邪神来了!” 冯绣虎没时间跟他掰扯,抬手指去:“赶紧开门。” 郝金水面露难色:“冯神甫真是为难我了,今天这门开不得。” (本章完) 第320章 319灰先生送信 第320章 319灰先生送信 开不开得郝金水说了不算。 冯绣虎将其推开,径直上前。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冯绣虎来到门边,伸手握住锁头。 伴随着细微的崩裂声,粉末状的锈块从他掌心滑落。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郝金水看得真切,虽不知冯绣虎是怎么做到的,却当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快!把门抵住!” 但还是晚了一步。 暴雨中,铁门在人们的推攘中豁然敞开,人群仿佛潮水般蜂拥进来,巡捕们刚要上前,就全被挤得东倒西歪。 冯绣虎仗着体魄强劲,逆流而行,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挤出来。 他马不停蹄下坡,再穿过墙洞来到白石墙边。 “疯大虫!” 冯绣虎刚出门洞,就听见一声惊呼。 冯绣虎抬眼看去,发现这里人居然不少——一众神庙修士正严阵以待。 他们在这做什么? 但很快冯绣虎想明白了。 这是防备鲛人从底城登岸,再杀上来。 冯绣虎凶名犹在,他的突然出现引发了小小的骚乱。 这时一个眼熟的身影从修士人群中走出,他向冯绣虎拱拱手:“大敌当前,冯神甫若是来协力御敌的,神庙自然欢迎,但若是有别的事,那还是请回吧,此处危险。” “任屏笙?” 冯绣虎想起了这名祭长的名字。 他转头看向底城:“神庙怎么不去底城驻防?” 任屏笙回道:“底城地势空旷,且上下不便,当然是据高处而守之方为上策。” 这理由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他们为什么不在港口区也这样做? 冯绣虎摇摇头,眼下懒得跟神庙掰扯,于是走上前扶着石栏望向下方底城。 冯绣虎正要往外探身,忽然手底的石栏晃动,哗啦一声垮塌了下去。 幸好冯绣虎反应快退开一步,才侥幸没掉下去。 最开始那发神威炮轰在白石墙上,导致白石墙崩塌很长一截,在冯绣虎搭手上去时,本就摇摇欲坠的石栏终于不堪重负。 垮塌的石栏引发了连锁反应,就连延堤的街道也跟着塌陷了好大一块,众修士纷纷退开。 冯绣虎一言不发,将目光投向远处。 眺望底城,数道扇形焦痕宛如是巨人用手从城中撕过,所过之处一片焦黑,木板墙被烧成参差不齐的炭黑色鱼骨,七歪八斜地刺向铅色的天空。 竹篾屋顶被冲击波掀飞到远处,公共茅坑被炸成露天的,只剩半截杵在地上,窄巷成了黑汤河床,泡胀的草鞋和破絮结成浮岛漂在上面。 没烧透的房梁还在渗烟,黑烟被暴雨镇压,贴着地面蔓延。 大风吹过,浑身湿透的冯绣虎感觉浑身僵硬。 惨状当前,他却没看到哪怕一个会动的东西。 也没有鲛人从这边上岸,或许是鲛人也知道底城是属于被帆城放弃的区域,如果从底城上岸,免不了要面临攀登白石墙的攻坚战,所以直接将港口区作为了唯一目标。 可为什么底城的人也没看到? 这不正常。 冯绣虎没犹豫,当即就决定下去看看。 任屏笙察觉到他的动作,喝问:“你要做什么?” 冯绣虎反问他:“底城人去哪儿了?” 任屏笙摇头:“不清楚,我们到时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一个人都看不见,而且镇水司为什么突然对底城开炮也是个疑点,不知和邪神是否有关系。” 冯绣虎点点头:“那你接着忙,我下去找人。” 这次任屏笙不拦了,论立场,他没这个义务,论身份,也没这个交情。 冯绣虎正朝下方探头观望,寻摸着往哪落脚时,耳边忽然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班长先生,换个地方说话。” 冯绣虎愣了一下,旋即转身便走。 任屏笙莫名其妙,在后面喊道:“冯神甫,不找人了?” 冯绣虎头也没回,摆手道:“改天再找。” 快步钻进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冯绣虎回头看看,确认无人跟来,然后环顾四周:“灰先生?” 肩膀被拍了一下,冯绣虎猛地转头,差点把脸埋进灰先生的胸毛里。 灰先生向他脱帽行礼。 冯绣虎打量着他:“你怎么上来了?” 灰先生歉意一笑:“我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班长先生。” 冯绣虎神色一凛:“我的人出事了?” 灰先生摇头:“不是这个,他们安然无恙。” “幸亏你昨晚派人来传递消息,我今天一整天都紧张坏了,所以当那些大船出现的第一时间我就有了防备——我把底城的人们全部都藏起来了。” 冯绣虎松了口气,好奇问道:“藏哪了?” 灰先生狡黠地眨了眨小眼睛:“用人类的话说,或许应该叫耗子洞。” 这涉及到别人的隐私,冯绣虎没有深问,将话题带回来:“那你有什么可道歉的?” 灰先生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作为一名绅士,不该言而无信,但是很抱歉,我可能要食言了——为了维持底城人的隐匿状态,我不能将权柄借给你了。” 这倒是小事了,冯绣虎摆摆手正要说无所谓,脑海里蚀突然开口:“问问他,能不能把自己藏进帽子里?” 冯绣虎给气笑了:“好嘛,我还以为你死了。” 灰先生听见了,拍手惊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蚀解释道:“我不出手是因为我知道风雨早就到了。” 冯绣虎问:“你的意思是她看着我被揍了半天?” 蚀说:“或许是抱着想看看你真本事的打算,要不是洪胜火真起了杀心,她估计还不肯现身。” 灰先生将礼帽拿在手里递过来:“礼帽虽然戴在你头上,但这不算借,你也无法使用权柄的力量——但好消息是,我可以帮你出手。” 冯绣虎有些替灰先生担心:“当着真神的面使用权柄,你会被发现吗?” 灰先生对此反倒挺有信心:“他们顶多能察觉到这顶帽子的不凡,但绝猜不到帽子里居然躲着一只大老鼠。” 冯绣虎放心了,伸手捏住帽檐。 当他和礼帽接触的瞬间,灰先生就那样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冯绣虎把帽子翻过来,睁大眼睛往里瞧,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耳边传来了灰先生的笑声:“班长先生,这不是魔术表演,帽子里既没有兔子,也没有鸽子,更不会有一只耗子。” (本章完) 第321章 320城门前的对峙 第321章 320城门前的对峙 冯绣虎把已经湿透的报童帽塞进兜里,然后将礼帽戴在头上。 底城无恙,这让他放心了不少,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把顺子救回来。 上城到下城的一来一回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冯绣虎不再耽搁,顶着暴雨又往来时的路跑。 上城入口的大铁门关不上了,这消息传得很快,回到这里时,冯绣虎还能看见不少人往上城区逃命。 沿途的街道上,除了拖家带口逃命的人,冯绣虎也看到了教会的人。 之前大座堂响起的钟声除了警示作用,也是集结信号。 整装完毕的神卫军和神官们正分批次赶往港口区的前线。 其中还有不少熟悉面孔,但冯绣虎不准备打招呼,低着头径直走过时,却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脸色煞白的迈克。 冯绣虎将他拎出来:“你们这是去哪儿?” 迈克颤声回道:“支援港口区……” 话音未落,领队的尤克胡也发现了冯绣虎。 他皱着眉头问道:“冯神甫,神官集结时你缺席了。” 迈克满心着急,在冯绣虎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捞我一把,我这点本事,这趟去了就回不来了!” 冯绣虎把迈克拽到身后,对尤克胡回道:“芬德雷长老给我单独布置了重要任务,这个人我征用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尤克胡面露狐疑:“什么重要任务?我怎么没听说?” 冯绣虎叉着腰理直气壮:“合着枢机长老的安排还得专门通知你一声?你有这闲工夫对我指手画脚,不如做好自己的事。” 尤克胡确实没时间浪费在冯绣虎身上,他点点头:“事后我会向芬德雷长老询问的,你最好没撒谎。” 神甫那么多,缺迈克一个也无关痛痒,尤克胡说完就领着神官队伍走了。 而冯绣虎捞人也不是白捞的,他正愁出城找不到路,迈克的出现属于意外之喜。 听说要出城,迈克也是求之不得——在他看来,现在任何地方都比帆城要安全。 他说:“我没去过营区,但我知道飞泉坳的大概位置。” 冯绣虎表示这样就足够了,等出了城,离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远了,蚀没了后顾之忧,才敢将权柄借给他。 而有了权柄,找人就不再是问题。 无论如何,先到飞泉坳再说。 本以为事情已经变得顺利起来,可当二人抵达城门口时,路却再一次被堵住了。 这次拦路的就不是巡捕那么简单了。 …… 城门处。 许多贵人和高官挤成一片,他们心急如焚,每个人都想逃出城去,却无一人敢大声喧哗。 因为神庙和教会正在门前对峙。 两边都有着重磅人物,神庙领头的是大高功马秉合,而教会带队的则是大主教托弗森赵。 托弗森赵面无表情,再一次陈述了自己的要求:“芬德雷长老命令我来接管城门,防止民众骚乱。” 马秉合皮笑肉不笑,拱拱手道:“难得教会有心,可论到底,神庙才是帆城的东道主,教会只是客人,上千年来,哪次邪神掀波不是神庙一力平之?所以用不着教会出力,托弗森大主教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神庙便是。” 二人对视一眼,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 教会接管城门,是想放神卫军主力进城;而神庙则相反,马秉合奉命来此就是为了将城门紧闭,只要升起吊桥,再据城墙而守,神卫军主力无法跨越天崖驰援城内,届时双方翻脸,神庙面临的压力会小得多。 托弗森赵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现在马大高功最应该出现的地方是港口区,而不是这里——安全的后方,这里没有邪神,只有一群想出城逃命的普通人。” 此话一出,人群纷纷附和。 马秉合冷下脸来:“帆城是生养他们的地方,历史上每一次邪神掀波,都没有百姓弃城而逃的先例,我便把话放在这,今天这个门,不许出,也不许进。” 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挤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叽哩哇啦说什么呢,赶紧给我开门。” 众人齐齐看去,冯绣虎脚下没停,已经走到马秉合和托弗森赵中间。 迈克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他毕竟还是太显眼了。 人群中的官员激动起来:“迈克!迈克神甫!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又有人喧哗起来:“我可以不走!但迈克必须离开!” “迈克!活下去!” 冯绣虎还在往前走。 马秉合闪身挡在前面,冷眼盯着冯绣虎:“再上前一步,休怪风雨无情。” 托弗森赵也感到奇怪,还以为冯绣虎是怯战而逃,脸上有些不好看:“冯神甫,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冯绣虎脸不红心不跳,他从怀里掏出顺子的代行者任命书展示给托弗森赵看:“芬德雷长老命令我立刻前往飞泉坳营区接顺子回来,代行者在今天有更重要的任务。” 托弗森赵压根不信,可冯绣虎不再管他——托弗森赵是想开门的人,所以冯绣虎能不能出去他说了不算。 得搞定马秉合才行。 于是他径直又转向了马秉合,背对着托弗森赵,冯绣虎从袖口摸出那张风情雨韵夜总会的贵宾卡:“认得这个么?万老头给的。” 马秉合垂眼一看,眸中闪过光芒。 冯绣虎心里有了底,立刻将贵宾卡收回,他低声道:“我这就两个人出去,不耽误你跟托弗森赵扯皮。” 马秉合沉吟片刻,默默侧身让开了道路。 托弗森赵愣住了,喊道:“冯绣虎!” 冯绣虎却根本不搭理他,领着迈克快步朝城门外跑去。 托弗森赵又看向马秉合:“他跟你说了什么?” 马秉合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他抬手一挥,喊道:“关城门!即刻起不得进出。” 他朝托弗森瞥去一眼,冷声下令:“众弟子听令——擅闯城门者,杀无赦。”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不再有商谈的余地了。 托弗森赵用权杖轻轻点地,浓郁的迷雾立刻升腾弥漫开来。 “顺从迷雾的指引……信徒们,证明你们虔诚的时候到了。” ps:给大家道个歉,确实事出有因,这几天忙着带娃,只能抽碎片时间码字,非常痛苦,所以耽误了更新,过几天就好了。 (本章完) 第322章 321娘娘的威风 第322章 321娘娘的威风 底城区,港口区;下城区,工厂区。 除了在防波堤上厮杀的神庙修士,整个下城范围几乎已是一座空城。 铅灰色云层浓似铸铁,自天际翻卷着碾向人间。 云隙间时有电光炸裂,仿佛痉挛的惨白裂痕。 云团低垂,每当闪电照亮昏暗的雨幕,便能看见工厂区圣堂尖塔的轮廓,塔尖避雷针扎入云体,竟勾勒出絮状的游丝,在空中编织出遮天蔽地的罗网。 狂风卷着咸腥的水气切入街巷,瓦片如飞蝗般腾空。 琳琅街茶楼的雕木窗被生生撕离窗框,窗纸上“上等好茶”四个墨字被风割成碎片,裹着雨水打在对面疯人院的大铁门上,咣噹作响。 暴雨犹盛,仿若天河倒泄。 雨柱击穿了屠户摊子的油布棚顶,冲刷着陈年木案,木案上的干涸血迹被浸得浑浊一片,然后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随浊流淌入阴沟。 飓风在窄巷间汇聚成鬼哭般的尖啸,瓦当与黄包车铁皮棚的撞击声如同万千铜钹齐鸣。 风声雨声响成一片,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 七彩鳞将风障撕开缺口,冲上防波堤的鲛人不计其数。 尽管鲛人悍不畏死,可上了岸,他们却还是难以占据优势。 如何对付鲛人,风雨庙有着许多由前人总结的经验,早在防线建立起的第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符篆就被使了出来。 头一批上岸的鲛人还未看清修士长什么样,就在浸透法力的销魂雨中发出了惨叫,他们身上泛起缕缕青烟,刚爬出两步就翻着白眼死去。 紧随其后的鲛人修炼者立刻做出应对,他们比划着法诀,用尾巴搅动海水,沿岸的波涛立马变得躁动起来,一根根水柱腾空而起,裹挟着冲锋陷阵的鲛人们朝修士人群中央当头砸落。 双方甫一接触就展开了血淋淋的白刃战。 修士们三人一组,一人正面御敌,一人咒术袭扰,一人攻其侧翼。 顷刻间,无数鲛人的尾巴被斩落飞向半空。 就如风雨庙修士知晓鲛人的弱点,鲛人自然也有防备。 阵线后方,女鲛人洑水探出上半身,以鱼尾拍打水面,仰喉发出凄厉尖啸,霎时令诸多修士失神困厄原地,恍惚间男鲛人甩动长尾如钢鞭刺来,将修士串成了葫芦。 短短数息之间,防波堤上就已经血流成河,哪怕是再大的暴雨也冲刷不净。 且不提正面战场上的惨烈景象,天空中风雨娘娘和七彩鳞的交锋也是凶险异常。 此二者,一人御风居高临下,一鱼踏浪虎视眈眈。 看似皆无大动作,可若细瞧——二人之间的雨幕时而崩散时而恢复,间或有无形波纹屡屡炸开,每当有波纹显现,便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 这是狂风与音波之间的无声较量。 风雨娘娘尚有闲心,朝脚下战场瞥了一眼。 七彩鳞鱼目一抬,眸中闪过凶光,一条触手挤进风障朝风雨娘娘激射而来。 风雨娘娘连表情都未变化一下,挥袖间软剑斩落,寒光掠过,粗大的触手仿佛切菜般断开。 可还没完,触手断裂却瞬间化作了一条“水蟒”,继续朝风雨娘娘卷来,于此同时,一道后发先至的无形波纹从身后袭来,仿佛要将风雨娘娘拦腰斩断。 风雨娘娘不慌不忙,莲步轻移迈开半步,身形当即化作流风消失无影。 “水蟒”丢失了目标,在雨幕冲刷中砸向地面,摔成一地海水;无形波纹继续往后方荡去,掠过工厂区最高处——圣堂的高塔,塔尖的上半截正面遭受冲击,在雨幕中断裂垮塌。 七彩鳞垂首低鸣,趁此喘息机会,搅动密密麻麻的触手将风障缺口撑得更大,那颗硕大的鱼头已经挤进大半。 忽然,一缕疾风从侧面掠来。 “嗥——” 七彩鳞巨嘴张开,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 只听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响起,七彩鳞脖颈侧面鳞片崩飞,多出一道豁口,伤处光滑露出血肉,猩红的鲜血顶着雨幕冲上半空。 风雨娘娘的身影从风中显现,她轻抖软剑,狭长剑锋晃动间将血珠震成雾气消散。 此时她与七彩鳞近在咫尺,七彩鳞奋力摆动头颅,无数触手扭曲挥舞着,张牙舞爪地朝风雨娘娘扑来。 这些触手数之不尽,断则再生,一味劈斩不仅无用,反会被拖入泥潭。 于是风雨娘娘抬手扯来一片雨幕,无数雨点化作箭矢迎敌,自己则抽身即退。 触手顿时扑空,还被雨箭打得千疮百孔。 七彩鳞又慢了一步,气急败坏中再次怒吼,重重音波猛烈荡开,将周遭的雨幕尽数震成了细碎的水汽。 如此暴雨中,水汽却久久未散,本就昏暗模糊的视线前仿佛又隔了层毛玻璃。 但这不是水汽。 风雨娘娘心有所感,转头看向远处。 东面的港口上空空荡荡,人早就跑完了,只剩瞭望塔上的探照灯还在兀自旋转。 探照灯射出的黄色暖光形成了一道光柱,在雾气中格外显眼。 原来是起雾了。 光柱掠过半空,照出一道一闪而过的人影。 待离得近了,才终于看清了。 那人穿着格子西装,戴着宽檐礼帽,嘴里叼着细烟斗——他踩着迷雾化作的阶梯拾阶而上,看似动作不快,但几个呼吸间就到了风雨娘娘面前。 随着他的到来,浓郁的迷雾也随之降临,在雨幕中缓缓涌动。 “希望我没有来晚。” 迷雾之神向风雨娘娘微微颔首。 风雨娘娘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迷雾之神一只手托着烟斗,另一只手轻轻捋着八字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缺席?只是来的路上慢了些,毕竟我不是娘娘,总是守着这里。” 面对迷雾之神的客套,娘娘的眼眸古井无波,就那样静静把他盯着。 七彩鳞也没了更多动作,视线锁定在这两个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迷雾之神迎上风雨娘娘的眼神,目光并不闪躲,笑意却渐渐古怪。 此时此刻,谁都不再说话,气氛凝重中透着诡异。 风雨娘娘率先开口:“我是说,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迷雾之神扬起眉头,笑得格外爽朗:“好吧,就差一点,要是娘娘表现得再威风一点儿,或许我真的就要感到害怕了。” (本章完) 第323章 322一打二 第323章 322一打二 风雨娘娘罕见地勾起了一抹浅笑:“正菜还没上,哪有先填饱肚子的道理?看你的架势,想必是有备而来。那你是打算先演上一段,还是开门见山?” 迷雾之神脱帽颔首,彬彬有礼道:“既然娘娘等急了,就请娘娘直接上桌吧。” 话音落下,无形的规则律动从迷雾之神身上爆发开来。 风雨娘娘未曾小觑,眸光一抬,漫天的雨点从四面八方朝迷雾之神激射而来。 密集的雨点袭至迷雾之神身周时,却忽然失了准头,噼里啪啦无数雨溅起,竟无一滴沾湿他的衣角。 迷雾之神抬手一指,这些蕴含神力的雨箭齐齐转向,反朝着风雨娘娘射来。 风雨娘娘不慌不忙,她将羽袖轻挥,削骨狂风呼啸骤起,仿佛有铺天盖地的利刃朝迷雾之神刮去。 迎面而来的雨箭在风刃中崩散,狂风不减余势,眨眼就将无处躲避的迷雾之神覆盖。 被“碎尸万段”的迷雾之神对风雨娘娘微笑颔首,身形化作迷雾转瞬就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 “毫无新意。” 风雨娘娘淡定吐字,转眼又看向用触手搅动风障的七彩鳞:“你也是。” “也罢,先让你长个记性。” 只见风雨娘娘扬手将软剑抛出,软剑迎风便长,数息之间便已化作一柄不亚于断浪桥大小的青锋利剑。 风雨娘娘掐诀前指,巨剑当即落下,朝着七彩鳞的头颅斩去。 如此大的阵仗,七彩鳞岂能看不见? 他努力仰起头颅,朝上方的巨剑发出愤怒的鸣啸:“嗥——!” 伴随着怒吼发出,这条面目狰狞的大鱼也不再遮掩,他身上的鳞片泛起七彩斑斓的荧荧黯光,最终所有华彩尽数汇聚在头顶的尖角上,由那尖锐的顶端开始,空气中扩散出层层波纹,并且范围迅速扩张。 一时之间,仿佛整座帆城都在震颤,防波堤上无论修士还是鲛人,纷纷抱头惨嚎,伏地痛呼。 巨剑与震荡发生了碰撞,双方凝滞片刻,短暂的安静后,紧接着就爆发了更为强烈的冲击。 巨大的声响中,汹涌的狂风四溢,振波紊乱巨剑消散,最中心正面承受冲击的广阔风障也变得不再稳定。 风雨娘娘以袖遮面,羽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软剑打着旋崩飞,风雨娘娘抬手一招,流风将软剑重新递回她的手中。 趁着风障不稳,七彩鳞顾不得先喘口气,抓住这个时机再次将缺口扩大,浪潮中越来越多的鲛人随着海水倾泻进来,冲向防波堤上的战线。 瞥了眼岸上,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鲛人,修士们且战且退,战线不知不觉被拉长,并且已经退出近百米有余。 但修士们面临的最大威胁却不是鲛人。 风雨娘娘站得高,所以看得清楚——教会的神卫军阵列已经在工厂区集结完毕了。 他们却根本没有打算下来驰援的意思。 看这意思,只待时机一到,教会便能和鲛人形成夹击之势。 但风雨娘娘却不打算去管,眼下也不是管普通人的时候。 只要她解决了迷雾之神和七彩鳞,一切困局自会消弭。 平复了气息,风雨娘娘变换法诀,引导权柄的力量重新稳固风障。 软剑快速抖动,道道劲风接连递出,风势猛涨汇入风障。 可下一秒风雨娘娘就察觉到异常——随着狂风涌入,风障不仅没能稳定,反而晃动得愈发频繁,好似摇摇欲坠的城墙。 略一感受,风雨娘娘立刻发现了原因所在。 原来是形成风障的气流忽然乱了,风向不再有序,而是变得躁动且狂乱,它们横冲直撞又彼此消弭,所以风障才难以维持。 这可不是七彩鳞的手段。 风雨娘娘抬头看去——丝丝缕缕的迷雾在七彩鳞头顶汇聚,迷雾之神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朝风雨娘娘点头致意。 风雨娘娘眯起了双眼,心里默默思忖。 她是什么时候被方向权柄给影响的? 心头升起明悟,风雨娘娘低头看向手中——原来是通过软剑。 迷雾之神深知直接对风雨娘娘施加影响很难使其中招,于是藏身雾中,趁刚才娘娘对付七彩鳞时将方向权柄的力量施加在软剑上,等娘娘收回武器,就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一次“偷袭”。 迷雾之神得意地笑着,他叼着烟斗吐出一股青烟。 看似缓慢的烟雾凝而不散,并且飞快朝风雨娘娘飘来。 娘娘迈出一步,化作流风消失在原地。 “没用的,娘娘。” 风雨娘娘的身影再次出现,耳边却即刻传来了迷雾之神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自己居然来到了七彩鳞头上,就站在迷雾之神的身旁。 迷雾之神朝她微笑:“你应该知道,你能逃去哪里,现在由我说了算。” 娘娘反问道:“那要是我本就没打算逃呢?” 迷雾之神瞳孔微微一缩,再次改变娘娘对方向的认知。 唰! 冷冽的寒光自眼前闪过,迷雾之神的一只手臂被齐肘斩断。 伤口处迷雾涌动,却迟迟无法复原。 迷雾之神能感觉到狂风如万千钢刀般在体内肆虐。 他调用神力压制,不禁叹了口气:“大意了。” 风雨娘娘就站在跟前,从头到尾动也没动。 因为这一剑根本就不是风雨娘娘斩出的,所以他改变娘娘的认知也只是无用功。 而在迷雾之神身后,又一个“风雨娘娘”手持软剑站在那里。 却是由雨水汇聚出的人形。 “有来有回,方是礼数。” 风雨娘娘勾起唇角轻笑。 说话间,一个接一个的“雨人”陆续出现,将迷雾之神包围其中。 她扬了扬下巴:“继续,拿出真本事来。” 话音落下,无数雨人齐齐杀了过来。 迷雾之神轻磕烟斗,无尽浓雾从体内涌出,瞬间将此处遮蔽。 视野丢失,雨人们扑了个空。 风雨娘娘试图从风中感受迷雾之神的位置,可方向权柄的力量仍在影响着她,一旦她动了念头,风向就不受控制。 但也无妨,风雨娘娘早有心理准备——迷雾之神喜欢躲躲藏藏,可七彩鳞却无处可躲。 雨人们当即转换目标,对脚下的七彩鳞发起了攻势。 他们一个个撞向七彩鳞头顶尖角,炸成漫天的雨点。 这些雨水并不能对七彩鳞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蕴含了风雨权柄的特性——能“洗”去七彩鳞对权柄之力的控制。 (本章完) 第324章 323水从何来? 第324章 323水从何来? 若干年来交手多次,风雨娘娘的手段,七彩鳞可谓是熟悉得很。 头顶尖角便是七彩鳞的神骨,放在以往,此时自然是该先从风障中暂时退避,避免一直遭受蕴含规则之力的雨水“洗涤”。 可七彩鳞这次却好像铁了心要跟风雨娘娘分出生死,竟然毫无退缩之意,反倒更加猛烈地挣扎,身躯摆动触手狂舞,硬顶着雨水的冲刷又将风障挤开更大的豁口。 站在雾中,风雨娘娘一动未动。 迷雾之神又躲了起来,可风雨娘娘的当务之急却不是提防他的偷袭。 受到方向权柄的影响,娘娘视野中看到的所有景象都是割裂且错乱的,她无法确定自己一步迈出后会不会正好落入陷阱。 但她却不显慌乱,哪怕脚下七彩鳞晃动头颅,她依然站得稳当。 规则的波动在她身周显现。 轰隆隆—— 雨势变得更为猛烈。 雨幕中,风雨娘娘闭上双眼,然后缓缓张开双臂,任由暴雨将她全身浇透。 雨水打湿全身,顺着衣袖和裙摆的长羽淌下水线。 迷雾之神施加在她身上的规则力量正在快速消退。 七彩鳞尖角处再次汇聚光芒,层层波纹荡出,奔袭而来的雨人们纷纷崩散成细碎的雨珠,但下一秒又重新汇聚成形。 不过七彩鳞的目标也不是这些雨人,他发出一声怒吼:“迷雾!你还在等什么?” 波纹余势不减,继续朝风雨娘娘掠来。 风雨娘娘倏地睁眼,抬手朝前一指。 无形风刃掠出,撞上波纹后炸开狂风四溢,吹得周围的浓雾不停涌动。 就在这时。 风雨娘娘身后的浓雾在翻涌中无声无息凝聚出了迷雾之神的身影。 细烟斗在他掌心打了个旋,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把银光闪闪的优雅刺剑。 唰! 按柄挥剑,斩出凌厉一剑,剑刃泼洒一片银光,将风雨娘娘拦腰斩成两截。 书来繁絮,实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风雨娘娘此时才将将回头看来,留给迷雾之神一个冷漠的眼神后,从头到脚便顷刻溶化,化作一滩雨水洒在脚下。 迷雾之神杵着剑无奈一笑:“还是慢了呀,不愧是完整的权柄,如此强大。” 稍远处,风雨娘娘从雨幕中重新走出,御风凭空而立,注视着这边一人一鱼。 她将目光投向迷雾之神的右手——刚刚被斩断的手臂此时已经复原。 就和风雨娘娘一样,迷雾之神也需要时间去摆脱规则之力的影响,适才他躲进迷雾就是为的这个,本想着有七彩鳞牵制,他的恢复速度该比风雨娘娘更快,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风障重新稳固,七彩鳞能明显感觉到身躯受到的阻力变得更强了。 他是原始神,没有迷雾和风雨这些由人变成的新神的那些虚伪客套,眼看迷雾之神又要和风雨娘娘斗几句嘴皮子,他招呼也不打,数不清的触手蔓延开来,齐齐朝着风雨娘娘席卷而去。 迷雾之神无奈地扶了扶帽子,身形汇入周围迷雾消失不见。 漫天的迷雾顿时躁动起来,厚重的迷雾不再掩饰恶意,攀附着遮天蔽日的触手,一起朝着风雨娘娘涌来。 只见风雨娘娘袖摆轻扫,径直御风拔高,单薄身影在大雨中迅速往上飞去,在她脚下,浓雾和触手仿佛汇聚成山峰,紧追不舍。 直到快到云层之上,七彩鳞的触手终于到了蔓延的极限。 风雨娘娘当即召来凌厉的狂风,将快要触及裙摆的浓雾暂时压制,随后她将软剑朝下方掷出。 仿佛一道流光划破天隙。 软剑割裂雨幕钉入风障,蓄势已久的浩瀚神力注入风中,挤压着七彩鳞的风力顿时发出了锐利的尖啸,每一道罡风都变成了蕴含规则之力的锋刃,在七彩鳞身上盘旋切割,留下道道伤痕。 一时之间,鳞片迸裂鲜血挥洒,七彩鳞发出痛苦的嚎叫。 这是风的特性,剥离。 哪怕再坚硬的金石也禁不住风的摧残。 娘娘动真格了,七彩鳞明知道离了大海不是她的对手,却还铁了心想上岸,既然他不愿退去,风雨娘娘便索性先处置了七彩鳞,再回头来料理迷雾之神。 七彩鳞这下是真有些遭不住,那些伸进风障的触手几乎瞬间就被搅成碎末,眼下身躯又挤不进,只得挣扎着往外缩去。 可风雨娘娘却不打算让他走得轻松,在迷雾摆脱狂风,正要将她吞噬时,风雨娘娘先一步化作流风消散。 下一秒,风雨娘娘就出现在了七彩鳞的上方。 她的身形随风疾掠而来,身上散发出的规则律动急剧攀升。 七彩鳞硕大的鱼眼中倒映出风雨娘娘飞快逼近的身影,避无可避之下,他扭动头颅朝风雨娘娘张开狰狞巨口,那一排排锋利的牙齿照着她一口咬下。 双方接触的瞬间,七彩鳞发出了愤怒的吼声:“迷雾——” 雨箭,风刃,裹挟着风雨娘娘全部灌了进去。 七彩鳞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嘭——!! 紧接着一声巨响,无数尖牙和血肉从七彩鳞嘴里爆开,他的身躯被爆炸的冲击力撞出风障,跌入海中时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风障前,流风和雨水重新汇聚出风雨娘娘的身影,她抬手召回软剑,正待回头去寻迷雾之神时,忽然听见身后港口区上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喊。 垂眸看去,风雨娘娘的目光顿时凝重。 只见汹涌的海水冲上街道漫过房屋,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港口区浸在了汪洋之内。 风障明明无恙,浪潮从何而来? 风雨娘娘目光快速扫视,忽然一艘三桅帆船突兀出现,顺着海水撞垮了沿街无数房屋。 这下风雨娘娘看清了,大船出现的地方是生人街,准确来说——是生人街后面的库房区域。 许多涉及海贸生意的商人难免有货物堆积,这一片区域就是他们租赁仓库的地方。 可海水为什么会从这里涌出? 而且看这汹涌的架势,根本不像有个出水口那么简单——简直就像是有人把大海搬了过来,照着港口区肆意倾倒。 (本章完) 第325章 324营区变故 第325章 324营区变故 战况急转直下。 厮杀正酣的修士们尚来不及反应,就被海水截断了后路。 颇具道行者,立刻掐诀化风飞上了屋顶;而修为不到家,亦或反应慢了些的,当即就被卷进了激流里。 而神庙面临的更严峻的问题却是另一件事——攻守易形了。 岸上本是神庙修士占优的主场,可随着海水倾覆过来,鲛人们可谓是真真的“如鱼得水”。 断浪桥上,护持长老步虚归站在高处俯瞰全局,不时掐诀念咒,借风声传递命令。 注视着淹没于汪洋的港口区,他嘴里喃喃自语:“难怪教会在工厂区按兵不动,原来是为了堵截后路。” “那么,神庙打算怎么破局?” 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 步虚归转头看去,迷雾刚好汇聚成芬德雷周的身影。 此时他身披枢机袍,头戴圣礼冠,手里杵着权杖,可谓是全副武装。 步虚归却没有跟他动手的意思:“排兵如下棋,庙尊既已知晓教会包藏祸心,自然早有应对。” 芬德雷周微微一笑,他用权杖轻点脚下地砖:“你是指断浪桥内部被神庙接管的神威炮吗?我也想到了——算算时间,这时候教会应该已经突破你们的防线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随着芬德雷周话音落下,二人脚下的断浪桥猛地一颤。 轰——!! 一发神威炮轰了出去,却是斜斜打向天空,在雨幕中爆开一团硕大的火球。 这显然是一次误发,但也足以说明此时断浪桥内部兵道的混乱局势。 步虚归的表情却未有太大变化:“仅凭教会在城内的兵力,还不足以让神庙感到棘手。” 芬德雷周颔首回应:“没错,但飞泉坳的主力部队很快就能赶到,城内的兵力足够将时间拖延到那时候了。” 步虚归轻捻胡须:“就怕他们没那么容易进来。” 芬德雷周不禁笑了:“不,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进来——哪怕是庙尊大人也拦不住。” …… 今早刚一起床,顺子就发现军营里气氛不对。 营区里弥漫着紧张情绪,路过的士兵也在窃窃私语。 还未搞清楚原因,一名传令兵跑过来,说铎罗指挥使召集他们这二十名精英卫官集合。 顺子不敢怠慢,赶紧前往营区中央的训练场。 等来到训练场,顺子抬头看去,他的瞳孔猛缩了一下。 紧张的源头找到了。 江执义的头颅被割下来挂在门梁上,他的尸身就横陈在侧。 大玄军派来的文书主事死了。 不是意外,是被斩首。 教会想做什么?跟大玄开战? 顺子心跳有些加速,但表面维持着镇定,看了一眼尸体后就赶紧收回了目光,埋着头走进训练场。 等待期间,顺子发现被召集的不仅是他们这二十名精锐,整座营区都被调动了起来。 士兵们快速奔走集合,然后在各队伍长官的带领下离开了营区。 不多时,铎罗指挥使终于露面。 他沉着脸,审视了一圈面前的二十名卫官:“我英勇的士兵们,证明你们虔诚的时候到了。” “放下心里的疑惑,我也不用向你们解释。” 铎罗指挥使伸出手臂,指向帆城的方向:“你们只需要知道,此时此刻,我主就在那里,他需要我们的献身!” 话音落下,场上陷入沉默。 短暂的死寂后,卫官们齐齐激动起来:“赞美迷雾!赞美我主!” 他们的鼻腔里发出亢奋的呼吸声,情难自抑的欢呼起来。 顺子跟着嚎了几句,实则脑子飞快转动——迷雾之神降临了?是出于什么目的?教会又打算做什么?大哥会不会有事? 待卫官们将情绪宣泄了一些,铎罗指挥使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就如我刚才说的。” 铎罗指挥使声音低沉:“证明你们虔诚的时候到了。作为万里挑一的精英和最虔诚的信徒,你们将随我一起,去执行一项最光荣,也最重要的任务。” “迎接从我主神国降临的天使。” “这是你们的荣耀,你们应该感到骄傲。” 众人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了,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难以言表的狂热。 顺子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些人的情绪被调动得太突然了,他自己却毫无感觉。 于是顺子垂下眼眸,用余光打量——他看见铎罗指挥使的左手按在腰间的军刀上,刀柄上的宝石正散发着不易察觉的微光。 那似乎是某种会影响人情绪的法器。 见时机差不多了,铎罗指挥使翻身上马,命令众卫官随他出营。 混在人群中,顺子跟着离开营区,竟发现他们此时行进的方向并不是前往帆城的方向。 而是日常例行巡视的范围。 队伍跑了快二十分钟,铎罗指挥使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顺子抬眼看去,发现此处还在林中,而前方不远处似乎是一片被提前清理出来的空地。 铎罗指挥使命令众卫官进入空地待命:“保持间隔,原地坐下,然后运转迷雾法典。” 众卫官无人提出异议,立刻展开阵型依照命令行事。 为了能及时发现异常以便做出应对,顺子当先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然后开始装模作样地修炼。 铎罗指挥使粗略扫视一圈,确认众卫官已经全员就绪后,他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时间刚好。 锵! 军刀出鞘发出声响,不少卫官都下意识看过来。 铎罗指挥使严厉呵斥:“别分心!保持功法运转!” 于是众人又重新闭眼。 铎罗指挥使从人群的间隙中走过,来到空地最中心的位置。 他将军刀插入地面,再顺手割破了掌心。 只见铎罗指挥使深吸一口气,将拳头攥紧,鲜血顺着掌缝滴落到刀柄的宝石上。 嗡——! 树林中传来一声空灵的响声,一座巨大的法阵浮现,笼罩在树林上空。 “不许分心!” 铎罗指挥使又呵斥一声,几名正要睁眼的卫官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了。 唯独顺子例外,他偷摸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注视着上方正在飞快成型的法阵。 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错觉,而是体内的法力正在变得躁动。 似乎,很愤怒。 (本章完) 第326章 325天使降临 第326章 325天使降临 法力依然是自己的法力,没有失控,只是好像受到了某种事物的影响,变得躁动不安。 铎罗指挥官单膝跪下,用肃穆的眼神望向天空,他高喊道:“位于迷雾中的神国!谦卑的信徒献上了身躯,用灵魂指明了方向——接引天使降临!” 趁此机会,顺子抬头看向了头顶。 随着铎罗指挥官最后一个字落下,上空的法阵终于完成闭合。 法阵最顶端,散发荧光的线条汇聚出一枚巨大的迷雾符文。 在顺子的目光中,符文中心渐渐升腾起浓郁的迷雾,迷雾仿佛沸腾般地翻涌着。 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数秒后,迷雾开始有规律地旋转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随着旋转速度加快,迷雾漩涡也飞快向周围蔓延,眨眼的功夫就将头顶视野全部遮蔽。 噹——噹——噹—— 庄严的钟声不知从何处而来,三响过后,迷雾漩涡中心洞开了一条深邃神秘的通道。 通道尽头,顺子看见了一座飘在天空上的岛屿,还未等看清岛上全貌,通道深处便光芒大盛,一道道裹挟着迷雾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通道,朝这边飞来。 顺子担心被发现睁眼,赶紧把双眼闭上,继续假装修炼。 没等太久,身边传来了好些个兴奋的喊话声。 “哈!现世!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赞美迷雾!多么真实的触感!我几乎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 “快看我!一只手就能拎起大剑——好强壮的肉身。” 这些声音听着熟悉,毕竟日日在一起训练,顺子对同僚们的声音并不陌生,可他们说的话却让顺子摸不着头脑。 既然有人先开口说话,顺子便以为可以不用再装模作样了,于是也跟着睁开眼睛——先看看怎么个情况。 这一睁眼不得了,当即就对上了另一双视线。 顺子好悬没吓得叫唤出来——眼前这人就差没直接贴他脸上来了。 再定睛打量,顺子瞧出了端倪。 只见站在面前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头发和胡子都剃得只剩薄薄一茬。 他身披朴素灰袍,周围有丝丝缕缕的迷雾环绕,而更重要的——他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状态。 灰袍老者表情中透着疑惑,伸手来触碰顺子的额头。 顺子下意识往后闪躲,灰袍老者的眼神立时变了:“你到底是谁?” 顺子一愣,赶紧回答:“我是神卫军卫官,隶属于卡琉斯侍卫长麾下。” “撒谎!” 灰袍老者厉声喝道:“你根本就不是迷雾的信徒!”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那些顺子明明很熟悉的同僚们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伊尔斯,你怎么还没完成降临?是对这具肉身不满意吗?” 有人打趣问道。 被称作伊尔斯的灰袍老者指着顺子,狞笑道:“这里混进来一个奸细,神卫军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如此重要的场合居然也能出纰漏。” “奸细?” 所有人又把目光都投向了顺子。 被这么多人盯着,顺子的脑子飞快转动——降临?献上肉身? 他心中升起了明悟,莫大的恐惧感笼罩下来。 “咕咚。” 顺子咽下一口唾沫。 他忽然暴起,手脚并用爬起身来,撒丫子朝远处的树林跑去。 啪。 响指声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束缚。” 顺子只觉脚踝一紧,下一秒就身体腾空,被凭空出现的锁链吊起,四肢被绷成了一个“大”字。 施咒那人似乎是领头的,他越众走出,冷漠说道:“诸位,暂时收起你们的好奇心,审问奸细的事不值得我们操心,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 众天使便不再聒噪,可伊尔斯却有些焦急:“莫德拉,你难道把我忘了?我该怎么办?” 他抬头看了眼树林上空还未关闭的迷雾漩涡:“我不想就这样回去,我也需要一具肉身。” 莫德拉沉默片刻,回头看向单膝跪地的铎罗指挥使。 随着他视线移动,所有天使也都朝铎罗指挥使投去了目光。 自从神国之门打开,众天使降临后,铎罗指挥使始终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但听见出现“奸细”,他的身躯就有些微微颤抖,生怕被当场问责。 而此时被众天使盯着,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表态了,于是垂着头沉声说道:“尊敬的圣者,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去为您寻来新的肉身。” “不必了。” 伊尔斯的声音从跟前传来:“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铎罗指挥使愕然抬头,正好看见伊尔斯将手掌覆盖在他天灵盖上。 出于本能的畏惧,铎罗指挥使的身躯更为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睁大眼睛喊道:“不!请等等!我是指挥使——我不是降临容器!” 虽然大喊大叫,可铎罗指挥使却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反抗。 伊尔斯的半截手臂都已经探入铎罗指挥使的头颅,他笑着回道:“好的,指挥使大人,现在,向迷雾证明你的虔诚吧——你应该感到荣耀。” 铎罗指挥使不说话了——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双眼翻白,意识模糊了。 “快一点,伊尔斯。” 莫德拉沉声催促:“他不是罪人,你不必这样折磨他的灵体,给他个痛快吧。” 他的话奏效了,伊尔斯的身形溃散成迷雾,顺着铎罗指挥使的七窍钻了进去。 短短片刻,铎罗指挥使的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从跪姿站起,颇有些兴奋地活动起手脚。 “唔,指挥使的体魄原来如此强壮,我感觉自己能搬起一座山。” 莫德拉泼了盆冷水:“因为你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躯,所以才会有这种自大的错觉——搬山?哪怕是最强大的破障境修士,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铎罗指挥使——或者说伊尔斯,他笑着扬起眉毛:“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莫德拉,别那么较真,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不会有人把这句话当真的。” 莫德拉不再回应,他闭眼感应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帆城方向。 “我感受到了迷雾的召唤,我主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随后,莫德拉的视线从众天使脸上扫过:“诸位,东大陆终将被迷雾所笼罩。” “今天是迷雾降临的开端,由我们来迈出第一步,这是独属于我们的荣耀,我们的事迹会被刻在神国的圣碑上,永远铭记。” “而这一切,就从让风雨停下开始。” (本章完) 第327章 326山崩 第327章 326山崩 事情好像大条了。 莫德拉说这些话时全然没避着人,被吊在一旁的顺子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迷雾笼罩东大陆,让风雨停下之类的,这些会掉脑袋的事是他随便能听的吗? 顺子也试了去挣脱束缚,可迷雾锁链不仅禁锢了他的身躯,也遮蔽了他与法力之间的联系,使他无法催动法力,仅靠肉身的力量根本难以动弹。 顺子内心焦急万分。 甭管迷雾教会试图对东大陆图谋不轨,亦或是要和神庙打生打死,这些事对顺子来说都太大了,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可问题是,冯绣虎还在帆城。 大哥对这边发生的一切尚不知情,要是这帮不人不鬼的东西杀过去,帆城一下乱了套,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天使一眼就能看出顺子是个“奸细”,难保就看不出大哥也是“奸细”。 若论有谁对冯绣虎最知根知底,那一定有顺子一号。 冯绣虎是怎么获取教会信任的,顺子可能说不清楚,但冯绣虎到底虔不虔诚,顺子心里还是有数的。 大哥要真是迷雾之神的铁杆信徒,顺子就敢把名字倒过来写。 “迷……雾……” “熟悉……” “权……柄……的力量……” 从被锁链捆缚开始,脑海里那个声音就又出现了,一直断断续续地说话。 顺子本就焦急,这个难以忽视的声音总是打断他的思路,搞得他愈发心烦意乱。 这头,莫德拉鼓舞完士气,上前拔出铎罗指挥使的军刀。 上方的降临法阵完成了它的使命,开始缓缓消散,通道也逐渐关闭。 莫德拉将军刀递给伊尔斯,就要领着众天使开拔。 伊尔斯接过刀,指着顺子问道:“莫德拉,这个奸细怎么办?” 莫德拉瞥了顺子一眼:“处死吧,留着也没用。” 伊尔斯就等他这句话了,笑道:“交给我吧,正好让我试试这具身躯的力量。” 说完,他提着刀走到顺子面前,奋力一刀捅向顺子胸膛。 一道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巨力下甲胄被直接捅穿,刀尖却抵在顺子心口无法寸进。 从不离身的负重铅块又救了他一命。 “嗯?” 这个结果令伊尔斯感到了疑惑。 顺子本人也不好受,虽是避免了利刃穿心之苦,但刚猛的力道却使他仿佛被钝器正面砸击,再加上锁链牢牢禁锢,他连缓冲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抗下。 喉头泛起一丝腥甜,顺子的嘴角渗出血来。 鲜血的味道引爆了顺子的情绪,莫大的火气从胸膛燃起,一下冲上了脑门。 也不知是脑海里的声音影响了顺子,还是顺子的火气影响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突然也变得狂躁起来。 “熟悉的气息……” “是他们!” “窃贼!” “是他们——” “他们!该死!” 灵魂深处回荡起仿佛从亘古时代绵延至今的悲鸣,深藏着难以言喻的愤怒。 顺子的眼睛瞬间充血,被封禁的法力仿佛也受到某种刺激,顿时沸腾起来。 压抑在胸腔里的愤怒再也无法抑制,顺子仰起头发出怒吼:“啊!!” 他浑身肌肉隆起紧绷,捆缚四肢的锁链开始出现颤抖。 伊尔斯神色一凛,抽手拔出军刀朝顺子脖颈斩去。 说时迟那时快。 砰—— 迷雾锁链当空崩散成碎片,顺子睚眦欲裂,伸长脖子迎着刀锋一口咬下。 嘎嘣一声脆响,军刀立时断裂。 剩下半截军刀在手,这一幕出乎伊尔斯的预料,但敌人的临死反扑还不至于让他色变。 伊尔斯无缝衔接立即开始吟诵:“以迷雾之名,剥——” 可红了眼的顺子全然不顾章法,伊尔斯话音未落,顺子抬起大脚,一击猛蹬印在伊尔斯胸前。 嘭! 伊尔斯如炮弹倒飞,正好落在还未走远的众天使跟前。 天使们不约而同回头看来。 有人戏谑开口:“伊尔斯,你怎么摔倒了?” 不少人低声发笑,附和道:“要是适应不了肉身就别勉强了,趁神国大门还没关闭,你先回去吧。” 伊尔斯没有接话,爬起身来就打算找回场子,却被莫德拉伸手拦住。 莫德拉凝视着伊尔斯胸甲上的裂纹,沉默数秒后将目光投向了顺子。 顺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开甲胄。 “真神也好,邪神也罢,随便吧。” 他啐了口血沫,嘴里嘀咕着像是自言自语。 “这个神那个神的,我都懒得管了……只要能让我拦住他们,邪神也不是不能接受。” 莫德拉上前两步,从背上取下大剑,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此时顺子已将甲胄尽数脱下,却没有急着回答。 他一把撕开外衣,露出最里面的贴身内衬,然后从缝在身躯四肢各处的口袋里取出一枚枚厚重的铅块。 咚! 咚! 咚! 重物落地的闷响一声接一声,砸起薄薄的烟尘。 随着最后一枚铅块落地,顺子扭了扭脖子,终于抬头看向对面。 “我的意思是,我没说你们可以走了……他也没答应。” “他?” 莫德拉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一众天使也在此时来到他的两侧,对顺子投去毫不掩饰恶意的眼神。 而在天使们听不见的地方,受到刺激的“邪神”正在顺子的脑海里发疯似的咆哮,他的语言没有任何逻辑,只是一个劲地嘶吼着“报仇,杀了他们”等话语,仿佛恨不得亲自从顺子脑子里钻出来把事给办了。 他的咆哮声太大,顺子几乎要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仿佛都要炸开了。 “闭嘴!” 顺子实在忍不住了,仰头大吼一声。 反倒把对面的天使给吓了一跳。 只见顺子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捂着额头,咬牙痛苦道:“我知道了!别说了!” 观察这么久,莫德拉依然未从顺子身上感受到危险气息,他退开一步,说道:“杀了他,我们没时间了。” 不需要更多吩咐,天使们立刻动手。 “束缚!” “封禁!” “剥夺!” “行刑!” 众天使配合默契,有人施咒,有人提剑,各种杀招齐齐袭来。 “我他娘说了,今天……” 顺子鼻腔里喘出粗气,提步重重踏出。 “谁——也别想走!” 轰隆隆!! 山,塌了。 (本章完) 第328章 327敢当现世 第328章 327敢当现世 地面塌陷出巨大的凹坑,若是从高空俯瞰——那分明是个纵横百丈的鞋印! 众天使全然未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奔袭过程中仿佛受到某种伟力的镇压,被尽数压进坑底。 顺子却也好不到哪去,这一步踏出,他浑身上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原本宽大魁梧的体格子眨眼就瘦脱了相。 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皮包骨的手腕,凹陷的脸颊上颧骨格外突出:“嗬……早知道……早上该多吃俩馒头的……” 他眼前顿黑,一头往下栽倒。 嘭。 额头磕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却使顺子又清醒过来。 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两根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臂撑在地上,却好似蝴蝶拍打翅膀般飞快摇晃。 “饿,饿死了……” 顺子就连声音都在发颤。 可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这不是你的力量。” 抬头看去,正有缕缕迷雾自坑下飞出。 迷雾汇聚,莫德拉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看上去似乎无恙,可身上的甲胄早已残破不堪,裂纹遍布,全靠内里尚且完整的皮革挂在身上。 但其余大部分天使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在莫德拉身后的坑底,有人痛苦哀嚎,有人绝望呻吟,更有甚者身躯被泥土掩埋,已经一动不动。 重获身躯后,他们也再一次体会到了来自肉体的痛苦。 但这其实并不正常,莫德拉已经发现了。 在那股威压的影响下,天使们连脱离肉身都无法做到,这不是禁锢,而是镇压。 莫德拉居高临下盯着顺子,眼神格外凝重:“异端,你把自己献祭给了谁?才会如此狼狈。” 顺子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献祭,但他确实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法力的枯竭——不止是法力,似乎是刚才跺脚那下,仅凭法力还不足够,所以把他的体魄也一并透支了。 此时又有几位伤势不重的天使化作迷雾从坑下飘了出来。 他们一边简单处理着身上的伤势,一边心有余悸地把顺子看着。 而顺子还在努力挣扎起身,只是未能成功,手臂一软,整个人再次扑倒在地面。 莫德拉也不想再给顺子机会,他抬手指向顺子,沉声念咒:“迷雾,行刑。” 迷雾飞快汇聚,在顺子上方变化出断头台,那铡刀闪烁着寒光就要落下。 顺子的脑海里再次传来了邪神的声音:“给我……力量……” 顺子不禁苦笑:“他娘的,什么狗屁邪神,老子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哪来的力气借……” 话音未落,顺子的胸前忽然泛起滚烫。 唰—— 铡刀落下,斩在顺子的脖颈上发出“噹”一声闷响。 “哎哟哟——” 顺子被烫得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也不管后脖颈是否无碍,只顾着一边叫唤一边把手从负重衣领口伸进去,把那个发烫的东西掏了出来。 对面的天使们亲眼看见铡刀被震成迷雾消散,一个个都沉默了,再转头去看顺子——这个刚才还皮包骨的大个子,就像是瞬间“充气”,又恢复了之前那幅肌肉虬结的魁梧模样。 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是在跳大神。 “果然是邪神。” 伊尔斯咬牙切齿:“这种祭祀舞蹈早在神祀覆灭时就失传了。” 顺子还未注意到自己已经恢复,他才刚刚看清发烫的是什么。 一根黑色羽毛被他捏在指间,羽毛上如星光般神秘幽暗的光芒正在飞快消散。 顺子着急道:“这是大哥给我的法器!你怎么把它给用了?” 似乎是得到了力量的补充,脑海里那个声音也清晰了很多:“孩子,它不是法器。” “这是最精纯的神力。” 莫德拉神情愈发凝重,虽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事态正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他不敢再拖,大喊下令:“别给他喘息的时间——动手!” 众天使毫不迟疑,齐齐施展杀招,一时间厚重浓郁的迷雾笼罩此地,浓雾中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向顺子。 这声势浩大的一幕吓得顺子惊慌失措,下意识想慌不择路地逃命时,脑海中再次响起邪神的话语。 “放开心神,相信我,这用不了太久。” 顺子依言闭眼,再睁开时,双眸被漆黑所覆盖。 咚!! 浓雾中传来一声闷响,众天使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 莫德拉低声道:“多么恐怖的力量……” 伊尔斯符合道:“是邪神就不奇怪了。” 话音未落,更为剧烈的震颤传来。 咚——!!! 雾中千军万马的动静瞬间平息,陷入一片死寂。 下一秒,浓雾仿佛被狂风倒卷,又似被万钧之力挥退,眨眼就消散无形。 雾气消退,那个魁梧的身形缓缓显现。 众天使凝重看去,却又齐齐瞳孔紧缩,下意识仰头看向天空。 “那,那是什么……” 伊尔斯失神呆立。 莫德拉嘴唇翕动,吐字带着颤音:“迷雾之神啊……这,怎么可能……” 顺子头顶,一个顶天立地的龟形虚影伫立在那里,浑身散发着犹如星光般的幽暗微光。 山林间的千年古树都不及他的小腿高,当他垂下那颗布满鳞片的狰狞头颅,用硕大的眼球凝视众天使时,鼻息间呼出的气息吹秃了一整片树林。 直面真神的威压如有实质,众天使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唯一还能在威压下开口的只剩莫德拉,他艰难地对身旁众人说道:“是他,邪神……敢当……我,在《神罚录》中看过关于他的记载……可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必须,把消息带回神国……” 从完成降临到此时此刻,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天空中的迷雾漩涡还未完全消散,就在敢当的头顶缓缓盘旋着。 敢当的虚影并没有开口的动作,如嗡鸣般的低沉声音却山林间响起:“迷雾……我记得,当年有他——可我好像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突然,莫德拉拼尽全力掷出一物,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喊:“就是现在——走!” 只见此物竟是一张手帕,手帕迎风便长,转瞬间就已如剧场幕布般大小,朝敢当的眼睛盖去。 手帕是莫德拉从神国带来的法宝,由迷雾之神亲手灌注了神力,被罩住者不仅会失去对外界的一切感知,而且在短时间内,自身的存在也会被遮蔽——就如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 这本是莫德拉留着对付庙尊的秘密武器,却不得不用在了这里。 可万籁丘才多大?敢当又有多大? 看似如幕布大小的手帕飘过去,却连敢当的鼻头都盖不住。 众天使却管不了那么多,莫德拉一声落下后,齐齐化作迷雾朝天空中的漩涡飞去。 能跑一个是一个。 敢当只是微微抬头,视线随着天使移动。 四周的地势却跟着变了。 大地好似活了过来。 轰隆隆——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中,一颗由土石汇聚而成的巨大龟首破土而出,头颅足有山丘般大小,眨眼就追上了天使,然后“轰”的一声——巨颚咬下。 (本章完) 第329章 328大迁徙 第329章 328大迁徙 话分两头。 冯绣虎拽着迈克狂奔出城,顺着迈克指出的方向还没跑出太远,就听见有隐约的隆隆声响传来。 冯绣虎低头看去,只见沙土微微震颤。 迈克不明所以,还在发问:“这什么动静?” 冯绣虎却立刻警觉,来不及多解释,他一把拉过迈克,二人化作阴影窜上了路旁树梢。 这一幕差点没让迈克尖叫出来,变成影子的他在身上胡乱摸索:“我的手!我的身体!” 旁边冯绣虎的影子捂住他的嘴:“嘘!看那边。” 迈克依言看去,只见道路尽头烟尘滚滚,声势浩大,却看不清其中人影,他下意识压低声音低呼:“难道是……” 冯绣虎表情凝重地盯着那边:“应该没错了……是野生动物大迁徙。” 迈克震惊转头:“啊?” 冯绣虎嫌弃道:“你没看过动物世界?” 迈克沉默了,不是因为无语,而是因为采取奔袭战术的神卫军主力已经快到近前。 数架战车开路,整支军队气势汹汹地从大道上碾过,直奔帆城而去。 等到大军扬长而去,迈克才终于敢出声了,他语气中不掩忧虑:“连主力军都调来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挡住邪神……” “他们不是去打邪神的。” 冯绣虎摇摇头:“走吧。” 他刚才仔细寻找过了,主力军中根本没有顺子的身影——且不说顺子的体格本就显眼,他如今晋升卫官,身上甲胄也与普通神卫军不同,所以并不难找。 冯绣虎拉上迈克,二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此时迈克回过神来,又想起了刚才的遭遇,惊疑不定地打量起冯绣虎:“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黑夜教会的手段。” “不该问的别问。” 冯绣虎一句话堵了回去。 迈克讷讷闭嘴,收起好奇心继续跟着冯绣虎赶路。 冯绣虎忽略了一件事——迈克只是一名羸弱的神官,跑马拉松实在有些太难为他了。 二人撒丫子狂奔不久,迈克就体力不支,说什么也站不起来了,瘫在地上直喘气。 冯绣虎没办法,只好再次调用阴影权柄,拖着迈克继续前进。 化作影子赶路后速度陡增,可冯绣虎的法力却在快速消耗。 幸运的是,在法力耗尽前,迈克终于让他停了下来。 迈克指着前方说道:“这里就是飞泉坳。” 冯绣虎望着前方起伏的山林,不禁陷入沉默——如此大的面积,又该从何找起? 迈克摊开两手:“我也没去过营区,接下来就只能碰运气了。” 冯绣虎低头看去:“不用。” 地上有大片的脚印——神卫军大军出征,痕迹根本无法掩盖。 沿着脚印往前看,一条被硬生生踩踏出来的道路径直朝着山林深处延伸。 沿着道路,二人继续深入。 又是一阵跋涉后,还未看见营区的影子,忽然冯绣虎和迈克齐齐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抖动,却又很快消失。 伴随着沉闷的轰隆声自远方传来,头顶鸟群惊飞大片。 冯绣虎与迈克对视了一眼。 迈克缩着脖子来回观察四周:“又发生什么了?” 冯绣虎笃定道:“这次肯定是野生动物大迁徙。” 迈克一惊一乍:“你是说还有神卫军?” 蚀说:“我感觉到了规则律动,应该离这里不远。” 冯绣虎回:“那肯定不是顺子,顺子跟规则律动沾不上边。” 迈克问:“你在跟我说话?” 蚀有不同意见:“一定是法阵开启了,降临通道连接神国,神国的出现可能会引起规则律动。” 冯绣虎恍然大悟:“哪个方向?” 蚀喊道:“西面。” 不管还在疑惑的迈克,冯绣虎揪住他的领子,化作阴影径直转头朝西面的林中窜去。 迈克大喊大叫:“这又是去哪儿!” 距离刚才的震动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飞速移动中,蚀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在冯绣虎脑海里发出一声暴喝:“等等!” 冯绣虎立刻停驻脚步,绷紧了神经观察四周:“怎么了?” 蚀没有开口,竟然直接从冯绣虎身后走了出来。 这骇人的一幕把迈克吓坏了,指着冯绣虎身后正要尖叫,就被冯绣虎先手预判捂住了嘴。 冯绣虎没空跟迈克斗咳嗽,而是紧张地盯着蚀。 蚀从不在外人面前现身,要不是真遇着大事了,他也不会这样做。 此时蚀表现得很焦躁,他不停地来回踱步,时而抬起头在空气中嗅着什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不对。” 蚀的眼眸里闪烁着凶悍的光,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这种律动……不像神国。” 迈克再也忍不住了,大喊大叫起来:“说话了!老虎说话了!迷雾啊——我这是在做梦吗?” 冯绣虎从兜里取出报童帽塞进迈克嘴里,语气不善地对蚀说道:“不是神国?意思是我跑这么远还走错路了?” “嗬……” 蚀朝冯绣虎龇着尖牙:“这种感觉比神国要危险多了……” 冯绣虎气得跳过去,掰住蚀的两颗牙冲他大吼:“顺子!我要找顺子!别跟我扯别的!” 话音未落。 咚! 地面猛地一震。 三人齐齐看向远处。 “又来?” 冯绣虎歪着头。 这句话刚说完。 咚!! 又是一次更猛烈的震荡,以至于冯绣虎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拍着屁股起身,撸起袖子:“没完了是吧!” 迈克被连番的动静所吸引,往前走到不远处林子稍微稀疏的地方。 他抬头看去,顿时愣在了原地:“那,那是什么……” 冯绣虎跟着走过去,抬头一看也惊呆了:“妈呀!好大的洞!” 山林茂密,树冠蔽空,以至于适才二人皆未发现天空中的异样,此时离得近了,才察觉到此等诡谲的景象。 “那就是降临通道。” 蚀踱步走了过来,凶光毕露的虎目却看向了更远处——仿佛要透过茂密的树林,看向某种更让他在意的事物。 冯绣虎意识到自己又错怪蚀了,有些不好意思时,迈克忽然再次惊呼:“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冯绣虎赶紧定睛看去,只见道道身影争先恐后地朝着迷雾旋涡的中心飞去。 冯绣虎神情一凛——因为他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穿的正是卫官甲胄。 可接连看去,却依然没有找到顺子的身影。 “难道就顺子不会飞?” 他暗自嘀咕。 就在此时,更为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了。 冯绣虎和迈克站立不稳,被掀翻在地。 这一次的震荡连绵不绝,冯绣虎根本无法起身,他一把揪住蚀的尾巴,费了好大劲才爬起来,却发现蚀怔怔地望着天空。 冯绣虎顺着看去。 原来是一座“山丘”正在拔地而起。 (本章完) 第330章 329蚀神救场 第330章 329蚀神救场 地动山摇中,伴随着那只巨颚“轰隆”一声咬合,天空只剩烟尘弥漫,再无人影存在。 今天一连串的神异景象接连不断地冲击着迈克那脆弱的神经,此时他瘫坐在地,已经语无伦次。 迈克指着天空隆起的“山丘”,声音结结巴巴:“龟,龟特唔……唔唔!” 冯绣虎捂着他的嘴,埋怨道:“这可不敢乱说。” 蚀许久没出声,此时却好似笃定了什么,转头对冯绣虎喊道:“快跟上!” 说罢,便当先往前冲了出去。 顺子生死未卜,冯绣虎也不敢耽搁,拎起迈克化作黑影飞窜紧追。 …… 手中羽毛的光彩渐渐暗淡,随着其上最后一点星光熄灭,从顶端开始,羽毛化作了一片阴影,缓缓分崩离析,向着地面飘落,然后彻底消散。 顺子眸中的漆黑也随之退去,恢复了清明。 他低头看向手中正在消失的羽毛,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再抬头看向天空,仿佛支撑天地的龟形虚影也不再清晰可见,他身上的莹莹星光正在快速暗淡,仿佛马上就要看不清了。 “邪神……” 顺子看呆了,不禁喃喃自语。 “唉……” 脑海中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天空中的龟形虚影崩散成漫天光点,然后重新汇聚成了一只更小一号的半透明龟影。 说是更小一号,其实也比顺子要高出不少,他的身躯凝实了许多,但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 敢当垂下头颅,漆黑幽深的瞳孔凝视着顺子:“不是邪神……是敢当。” 出于本能的,顺子往后退了两步。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能一窥敢当的全貌。 眼前这位“邪神”,他的皮肤表面被坚实的鳞片所覆盖,两颗眼睛仿佛是镶嵌在凶恶面庞上的宝石,深邃且威严。 他的颚口两侧露出了尖牙,却朝顺子露出了一丝亲切的笑容。 粗壮有力的四肢稳稳支撑起他庞大的身躯,即使被鳞甲所覆盖,却依然能看清那充满力量和美感的肌肉线条。 他的背脊甲壳不似寻常龟类那般光滑,而是如山峰丘陵般嶙峋无序,仿佛背负着一整片山脉。 敢当看向顺子的眼神流露出慈祥和善意,张口说话时,声音却直接在顺子的脑海响起。 “孩子,听我说。” 顺子愣了一下,鼓起勇气上去,伸出手指去触碰敢当的鼻尖。 手却直接从虚幻的光影中穿过,什么都没摸着。 敢当轻轻说道:“这只是神力制造的投影……我不在这里。” 顺子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敢当……” 敢当幽幽重复了一遍:“你该离开了,孩子……” 敢当回首抬望,指引着顺子看向天空中的迷雾旋涡:“通道还未关闭,他们迟早会发现的……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顺子慌了:“离开?去哪?我家就在帆城,我大哥也在帆城——不走行不行?” 敢当重新看回顺子:“我清醒的时间不多,你要活下去……你是最后一个……” 说话间,敢当的身影愈发虚化。 顺子急道:“哎!你别走!先把话说清楚——” 话音未落,敢当突然眼神一变,朝着顺子身后发出威慑般的咆哮:“吼——!” 顺子的余光瞥见一只巨大的猛兽身影从自己头顶掠过,然后踩在敢当的背壳上猛地一蹬,整只兽冲天跃起。 “别挡路!留点神力回去接着睡吧!” 猛兽说话的声音这时才传入顺子耳朵,然后面前的敢当虚影像是被一脚踩爆,崩散成星光消散了。 来不及感伤敢当的离开,顺子赶紧抬头望去——这才看清那说话东西竟然是一只毛发抖擞的狰狞猛虎。 只见他踏空而行,数次虎跃间飞快冲向了天空中的迷雾旋涡,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原本缓慢盘旋的漩涡毫无征兆地沸腾翻涌起来,然后某处突兀地出现了一块“红斑”,随后红斑飞速扩散,几个呼吸间就将迷雾旋涡全部染成了红色。 “吼——!!” 随着一声震慑山林的虎啸响起,遮空蔽日的迷雾像是被无形的冲击力所影响,瞬间向四周荡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阳光破开云层,再次洒向了山林。 顺子四处乱看,试图找到那只会说话的老虎,身后却忽然传来人声:“找谁呢?” 顺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只见冯绣虎拎着迈克就站在身后。 “大哥!” 顺子激动大喊:“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冯绣虎扔下迈克,指着远处的山丘对顺子问道:“发生什么了?” 顺子抬眼看去,只见刚才那只老虎正站在龟首山丘的顶上,遥遥望着这边。 顺子语无伦次:“哥!老虎说话了!乌龟也说话了!邪神——” 冯绣虎往他后脑勺削了一巴掌:“我问你那些天使呢!” 顺子委屈地揉着后脑勺,指着山丘答道:“被吃进去了。” 冯绣虎追问:“还活着么?” 顺子摇头:“不知道。” 这时,蚀从山丘上一跃而下,几个腾挪间回到了二人面前。 顺子指着蚀喊:“就是他!就是他!” 蚀没搭理,径直对冯绣虎说道:“没死,只是被镇压了。” “敢当的力量很弱,天使的灵体常年受到神国的庇护,敢当就算能干掉他们的肉身,也无法做到一击堙灭他们的灵体,所以无奈之下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将他们的灵体镇压在肉身之内,再将肉身埋进山里。” 冯绣虎这才知道蚀为什么急着处理迷雾旋涡——原来是担心通道那头发现这里的异常。 于是他指向山丘:“这东西太显眼了,要是留着不管也是迟早被发现的事。” 蚀看向了冯绣虎头顶的礼帽。 灰先生忽然在迈克身旁现身,微微弯腰行了一礼:“班长先生,我能处理。” 迈克刚适应了蚀的存在,自己旁边突然又多出一只大耗子,果断眼皮一翻就往后栽倒。 冯绣虎眼疾手快把他拉住,对灰先生说:“藏起来?可里面的人怎么办,要是哪天跑出来了也是个麻烦。” 蚀摇摇头解释道:“不必担心,敢当那一口下去,他们的肉身不死也残了,随着肉身死去,他们无法挣脱肉身的灵体每在现世待一天,就会被消磨一分,用不了太久就会自然消亡。” (本章完) 第331章 330先驱者岛的隐秘 第331章 330先驱者岛的隐秘 灰先生去解决怎么把山丘藏起来的问题,冯绣虎拉着顺子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顺便把晕过去的迈克也拖到了脚边。 蚀也在二人对面蹲下来,转头望着远处的灰先生施展手段。 顺子看看冯绣虎,又打量起了蚀,他忽然一拍大腿:“我见过你!” 蚀回过头:“我怎么不记得?” “在梦里!” 顺子非常笃定,对冯绣虎说:“大哥,你给我送信时肩膀上顶着的就是这颗老虎脑袋。” 冯绣虎不高兴了:“瞎说,我哪有那么丑,你肯定看错了。” 蚀也不高兴了,一尾巴扫过来把冯绣虎拍到地上。 冯绣虎拍拍屁股站起来,埋怨顺子:“我还没说你站在大眼珠子上哩。” 顺子愣了:“什么大眼珠子?” 他和冯绣虎大眼瞪小眼,两个啥也不懂的没法往下说了。 幸好蚀接话了,他问顺子:“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谁?” 顺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蚀匍匐身躯,交迭前爪垫在脑袋下面,闲适地瞥着顺子:“敢当。” “邪神呐……” 顺子心虚地瞥了眼冯绣虎:“从刚开始修炼,他就在我脑子里说话了……但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听不懂,就不太敢跟他接话。” 冯绣虎转头看向蚀:“敢当不是死了么?怎么又跑顺子脑子里去了?” “是死了没错。” 蚀轻捋虎须:“但你忘了,他的神骨还在先驱者岛。” “只要神骨无恙,原始神迟早会复生。” 冯绣虎表示不理解:“新神明知道敢当会复生,却任由他的神骨留在那里?” 蚀翻了个白眼:“原因不止一个。” “一是因为,新神带不走敢当的神骨,带走了也取不出权柄。” “二是因为,敢当临死时对新神的仇恨太深,神骨也受到了这股仇恨的影响,所有进入先驱者岛的神祇,都会承受大地权柄的镇压之力,从而无法使用权柄的力量。” “这也是新神们默许秘法学院占据先驱者岛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是……秘法学院主动承担起了看守敢当神骨的责任,他们利用自己手中的诸多神器,杜绝了敢当复生的可能。” 蚀的视线偏移到顺子身上:“但现在来看,他们的防范松懈了。” 顺子半天插不进话,此时赶紧发问:“什么意思?借尸还魂?他在我身上复生了?我可没答应这事!” “你想多了。” 蚀摇摇头:“敢当不在你身上。” “我猜测,是敢当的神骨在漫长岁月中蕴养出了一缕残魂,但由于秘法学院的镇压,这一缕残魂始终未能苏醒过来。” “直到你开始修炼搬山法,在入门共鸣时与规则产生了感应,从而唤醒了他。” 顺子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自己体内没住着别人,终究是松了口气。 他拍着胸脯笑道:“吓死我了,哪个正常人脑子里住俩人呀?还他娘是个邪神!” 冯绣虎面无表情,盯着顺子不说话。 蚀纠正道:“不是邪神。” 顺子不信,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朝蚀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候迈克醒了,看着围坐一圈的人,他摸着头笑道:“哈哈,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好像还做梦了,我梦见个会说话的大耗子,比人还高,可能是今天受了太多惊吓。” 灰先生也回来了,站在迈克身后对冯绣虎说:“班长先生,我的工作完成了。” 迈克回头一看,笑容僵在脸上,眼皮一翻又晕了。 灰先生感到有些愧疚:“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打声招呼的?” 冯绣虎安慰他:“不怪你,这世上怕老鼠的人很多,不差他一个。” 顺子小声嘀咕:“这话说的,这么大的耗子谁见了不犯怵……” 冯绣虎立马转头斥责顺子:“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别人又没吃你家大米。” 顺子惊了:“原来是吃大米长这么大的吗!” 灰先生生怕误会,赶忙解释:“不是,我不吃大米——别的也不吃。” 冯绣虎也惊了:“你不吃东西?不吃东西怎么当厨子?” 灰先生一愣:“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够了!” 蚀大吼一声叫停他们。 等众人都看过来,蚀沉声说道:“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顺子问:“去哪儿?” 众人又都看向了冯绣虎。 冯绣虎托着下巴沉吟片刻:“反正不能回帆城,这时候教会和神庙多半已经把脑浆子打出来了,风雨娘娘和迷雾之神七彩鳞的斗法更是多看一眼就要爆炸——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在外面躲着,等打完了再摸回去看看情况。” 众人对这个说法表示了肯定。 冯绣虎继续剖析:“要是风雨娘娘打赢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咱们的日子照样过。” 顺子问:“那要是迷雾之神赢了呢?” 冯绣虎沉默了一阵:“咱哥俩现在披着教会的皮,其实迷雾之神赢了也能继续过日子……但话又说回来了,娘娘对我不赖,好歹也有救命之恩,所以从清分上来讲,我还是希望娘娘赢;但话又又说回来了,她赢不赢的,我也插不上手……” 顺子愕然地盯着冯绣虎胸前:“哥,你哭了?” “谁哭了?” 冯绣虎没好气道,可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竟然湿了一片。 他愣了一下,把手伸进内兜掏出一物。 居然是那张夜总会贵宾凭证。 只见这张卡片正往外浸着水汽,手一摸就湿漉漉一片。 蚀察觉到问题所在,脸色顿时变了,喊道:“快扔了它!” “啊?” 冯绣虎反应慢了半拍,卡面上忽然亮起符文,一股旋风自脚下升起,眨眼就将冯绣虎卷上了半空。 蚀猛扑上去撞进冯绣虎体内,灰先生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顺子也想追来,可哪里比得上风快? 只听见冯绣虎被风裹挟着飞走时的喊话:“别跟来——” 眨巴眼睛的功夫,冯绣虎就消失在了天边。 看那方向,分明就是往帆城去的。 顺子气得一跺脚,转身跑回去把迈克抗在肩上,然后麻溜地朝山下跑去。 (本章完) 第332章 331娘娘的后手 第332章 331娘娘的后手 说回帆城。 不知从何而来的海水汹涌倒灌,好似在港口区开了个巨大的决口,顷刻间就将港口区淹没在一片汪洋里。 风雨娘娘尚未找到海水来源,迷雾之神却抓住了她分神的间隙。 毫无征兆地,无数条迷雾锁链凭空出现,构成了一张球形巨网将风雨娘娘囚禁其中。 风雨娘娘抬眸望去,囚笼外出现了迷雾之神的身影。 “好胆。” 风雨娘娘轻声吐字:“我还道把你吓跑了,失了七彩鳞助力,你竟还敢现身。” 迷雾之神缓缓说道:“时间还早,娘娘,我这斗烟还没抽完。” “那你要快一点了。” 风雨娘娘羽袖鼓荡,狂风肆意涌出:“我怕你时间不够。” 囚笼内风势陡增,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构成囚笼的迷雾锁链颤抖起来,眼看就要压制不住风力而崩散。 迷雾之神抬手指来,似要施展神术。 风雨娘娘岂会让他得逞?荡出软剑劈下,一道锐利的无形风刃划过,锁链囚笼哗啦一声崩散开来,风刃余势不减,继续朝迷雾之神掠去。 迷雾之神却并未施展神术,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身躯再次化作迷雾消散。 风雨娘娘心头一凛。 中计了。 念头方起,下方的海面突然隆起,一只庞然大物破浪而出,狰狞的巨口张开,瞬间将风雨娘娘笼罩——七彩鳞竟不知何时绕过了风障,来到了这头! 顷刻间风雨娘娘就已反应过来,他定是从那不知在何处的“决口”进来的。 可明白也是晚了,迷雾之神和七彩鳞这一手里应外合声东击西玩得漂亮,随着巨颚“轰”一声合拢,七彩鳞紧闭着鱼嘴,一头扎进了海里。 迷雾之神重新现身,踩在迷雾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面。 风雨娘娘的实力不容小觑,哪怕到了七彩鳞的主场,也没那么容易陨落,所以迷雾之神在等待机会——等风雨娘娘现身,再给她重创一击。 下方的海面上,浪潮变得更加汹涌,又不时鼓起巨大的水泡,那是七彩鳞在搅动海水,也是跟风雨娘娘的生死搏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朝上空疾掠而来。 正是风雨娘娘,她表情依然冷冽,只是羽衣带血,但手中软剑亦沾染了七彩鳞的鱼血。 硕大的鱼头从海面跃出,紧追风雨娘娘的脚步,试图将她再次拖回海下。 重回天空的风雨娘娘毫不掩饰杀意,抬手朝下方掷剑而出:“找死!” 狂风裹挟着剑身,速度之快竟具现出肉眼可见的梭形气流,瞬间贯入七彩鳞的喉咙。 而就在此时,迷雾之神突然在风雨娘娘身后出现,随着他手指点中娘娘的背脊,一个巨大的罗盘虚影在娘娘脚下出现。 “神谕,虚无之路。” 随着他话音落下,罗盘上的指针飞快转动起来,然后竟直接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罗盘。 七彩鳞发出痛苦的咆哮,砸回了海面。 风雨娘娘却不再继续出手,她缓缓转身,看向了迷雾之神。 迷雾之神对她微微颔首:“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娘娘,你最好一步都别动。” 这一招是迷雾之神的杀手锏,也是权柄力量的极致体现——他为风雨娘娘设定了一个不存在的方向,此时此刻,无论风雨娘娘往任何方向移动,都会朝着这个被设定好的方向前进,但因为这个方向根本不存在,所以风雨娘娘只要迈出一步,都只会直接踏入虚无。 迷雾之神绅士地向风雨娘娘弯腰行礼:“无意冒犯,娘娘,我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你是想主动交出神玺,还是我亲自来拿?” 他戏谑一笑:“如果你主动交出来,我可以答应不会再伤害你——当然了,七彩鳞会怎么做,我就无法保证了。” 风雨娘娘用行动作出了自己的答复,她招手唤来风刀雨箭,密集的攻势朝着迷雾之神倾泻而来。 迷雾之神不闪不躲,任由风雨将他的身躯贯穿得千疮百孔,贯穿处却翻涌着迷雾,然后飞快愈合。 “好吧,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迷雾之神叹了口气,吐出一缕烟雾飘来。 烟雾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符文,没入风雨娘娘体内。 “神谕,信仰迷失。” 风雨娘娘神情终于变得凝重起来,她感觉到自己与风雨权柄之间的联系变得不再稳固了。 与她对七彩鳞施展的手段不同,她是利用雨的特性去削弱七彩鳞对权柄的掌控程度,而眼下自己所面临的情况却更像是——缺少了掌控权柄的基础。 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 迷雾之神露出得意的微笑:“不必感到意外,这是我专门为你创造的新神术,它改变了指向你的信仰的流向,而作为神祇,失去信仰的支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新神都是如此。 羲君为诸神炼化信仰,炼制出神玺神格,作为代替神骨的权柄承载物,只要信仰不断,神玺神格就如神骨一般坚不可摧,但如果失去信仰的支撑,就意味着神玺神格不再稳固,权柄面临失控。 “好手段。” 风雨娘娘承认了这点。 “感谢你的赞美。” 迷雾之神点头致意:“那么现在,我们该结束这一切了。” 细烟斗在迷雾之神手中渐渐变化成一把利器——若是细看便能瞧出,那是一柄放大了的罗盘指针。 迷雾之神将指针抵在娘娘心口,对她说道:“放心,这很快,不会太痛。” 说罢,他将神力汇聚,指针捅了下去。 咔哒。 却听一声异响传来,好似开锁时拿错了钥匙,拨动锁芯时的响动。 指针未进分毫。 迷雾之神愣住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风雨娘娘。 风雨娘娘嘴角噙着冷笑,一言不发把他盯着。 不好的预感降临,迷雾之神抽身欲退,后背却撞上了一面墙。 他赶紧回头看去——才发现哪里是墙?背后分明是一扇紧闭的门板。 “镇宅灵官!” 迷雾之神惊呼一声,转身又朝另一侧逃跑,却再次一头撞上门板。 嘭嘭嘭! 接连几次撞击,迷雾之神无论朝哪个方向移动,门板始终挡在他的去路上,哪怕是化作迷雾也无法逃脱。 风雨娘娘甩了甩手,一道符篆从袖子抖了出来。 “有后手的不止你一个。” 她往前迈了一步,竟全然未受神术的影响。 “为了对付你,我特地去找闩灵官借来了一张神符。” ps:镇宅神官有两位,匙灵官和闩灵官,闩灵官的权柄是禁,匙灵官的权柄是解。 (本章完) 第333章 332迷雾,归来 第333章 332迷雾,归来 封天绝地符——闩灵官更喜欢叫它关门打狗符。 这张由闩灵官亲手炼制的神符,就如同他的权柄一般,既可护身,亦可困敌。 可怜那迷雾之神,最擅长玩弄方向的神祇如今竟走投无路。 风雨娘娘适才示弱,先将七彩鳞重创,等的就是迷雾之神主动撞进来这一刻。 今日这一战,从一开始风雨娘娘的目的就很明确。 和七彩鳞斗了这么多年,风雨娘娘深知这条大鱼没那么好杀,但迷雾之神就不一定了。 羲君和蚀神已经多年不曾现身,如今主心骨下落不明,东方神却心犹不齐,西方神更是蠢蠢欲动。 此次迷雾之神与七彩鳞联手,就是西方神的一次试探之举—— 若是羲君依然不出现,便顺势拿风雨娘娘开刀,风雨娘娘的信仰版图遍布东大陆沿海范围,最适合作为突破口。 即便羲君现身了也无妨,无非是服软暂且退去,言辞上将事态化小,推脱到迷雾与风雨的信仰之争上去。 可风雨娘娘却不想让西方神如愿。 她心知羲君确已失踪,西方神狼子野心已然显现,便打定注意,要借此机会将计就计,先断其一臂,以力压之,以势慑之,令西方神不敢轻举妄动。 也好教他们知道——无论羲君在与不在,东大陆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染指的。 而迷雾之神,就是风雨娘娘铁了心要斩断的那只手臂。 眼下,这只手臂已经摆在了她的刀口下。 “娘娘,我们应该谈谈。” 虽然努力维持着绅士应有的镇定,但迷雾之神眼底的慌乱已经快掩饰不住。 风雨娘娘可不跟他讲什么绅士风度,软剑刺出仿若白蛇吐信,从迷雾之神的脖子上绞过。 断裂处迷雾涌动,这一剑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可迷雾之神的脸色更加难看,因为狂风已经侵入躯体,正在他的体内肆虐。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风雨娘娘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风雨娘娘抬起皓腕,纤细的手臂掐住了迷雾之神的咽喉。 风雨权柄被调动,神力倾泻而出。 在迷雾之神惊恐的眼神中,他的身躯随着雨水浸润而开始消融,体内的狂风正在将他的血肉和内脏寸寸撕裂。 他的四肢微微颤抖,是因为本能地想要挣扎,只是由于封天绝地符的禁制,他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风雨娘娘死手下得果断,也丝毫不拖沓,几个呼吸间,迷雾之神就被融得血肉模糊,只勉强看得出个囫囵人形。 又过了片刻,迷雾之神连颤抖都没有了,风雨娘娘五指发力捏下。 嘭! 狂风自体内引爆,迷雾之神就这样炸成了漫天血雨。 半空中一物散发着朦胧荧光掉落,风雨娘娘顺势接在手中。 低头看去,此物流光溢彩,通体呈圆形,就像一枚更有厚度的钱币。 却是神格没错。 风雨娘娘低头看去,神格上显现出的符文是一面罗盘的图案。 随着图案映入眼帘,风雨娘娘的眸中闪过迷茫,竟直接呆立原地——许多被忽略了的记忆好似被瞬间扯去了面纱,尽数涌入脑海。 噗! 一把弯钩从后方伸来,尖头扎进了风雨娘娘的喉咙。 偷袭者横向发力撕扯,“嗤啦”一声,洒出一片血雾。 不等风雨娘娘回头,枪声接踵而至。 砰! 子弹从背后击中,再从心口贯出,风雨娘娘的胸前也绽开了血。 她的肩头微微晃动一下,然后全身化作雨水朝地面落去。 远处的雨水汇聚而来,重新具现出风雨娘娘的身影,可她身上的伤口却并未愈合,血肉模糊处缠绕着迷雾,好似跗骨之蛆,阻挠着她恢复。 风雨娘娘第一时间没去理会身上的伤,而是表情凝重地望着对面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背脊却有些佝偻的男人,穿着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装束。 他胡子拉碴,湿漉漉的长卷发像海草一般耷拉在脸上,发丝缝隙中透出阴鸷的眼神。 他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显得格外邋遢——头顶的三角帽边缘磨损严重,身上披的双排扣厚呢外套满是褶皱,下身马裤沾染着大片深褐色污渍,脚下长筒皮靴糊满了黑泥,鞋跟处的黄铜铆钉也已氧化发黑。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燧发枪,左手齐肘而断,接了一柄闪闪发亮的弯钩。 就像一位从深海船骸中爬出来的海盗船长。 “风雨……好久不见。” 他勾起嘴角打了声招呼,沙哑的声音就像锈蚀的铁片在摩擦。 “确实很久了。” 风雨娘娘紧抿着唇:“久到我已经把你忘了……” “……迷雾。” 浓郁的迷雾升腾起来,破开雨幕朝着这位老海盗汇聚,在他脚下具现出一艘艘巨大的海盗船,数不清的炮口齐齐瞄准了风雨娘娘。 老海盗站在最前方的冲角上,一只脚踩着骷髅图腾的头颅,发出肆意狂妄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没错!现在你想起来了!” 风雨娘娘沉声道:“所以,你遮蔽了一段历史,就是为了这一刻。” 老海盗抬起弯钩指过来,瞪着眼睛狞笑:“很值得不是么?我最喜欢一本万利的买卖!” 风雨娘娘看向手中的神格——刚刚死在她手里的不是真正的迷雾之神,而是他的从神,指引之神。 “他知道你的计划吗?” 风雨娘娘对此感到好奇。 老海盗——或者说真正的迷雾之神,他仰天大笑数声:“他?我可怜的赫克托,他当然不知道,他也被迷雾遮蔽了双眼,所以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迷雾之神了。” “但他死得很有价值不是么?” 迷雾之神用枪口顶起帽檐,冲风雨娘娘扬了扬眉毛:“如果没有他,现在死的或许就是我了。” 脚下的海面上,七彩鳞庞大的身躯重新浮了上来,他先打量起了迷雾之神,随后再次看向风雨娘娘——只要能复仇,他并不在意合作的对象是谁。 风雨娘娘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思忖片刻,屈指轻弹剑身。 吐字道:“召来。” 她也要找帮手了。 (本章完) 第334章 333帮手来了 第334章 333帮手来了 冯绣虎飞起来了。 风把他吹得脸皮变形嘴唇狂甩,就像在坐一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过山车。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这比过山车的速度快多了。 狂风卷着他,先飞过了飞泉坳的山林。 冯绣虎从高空看下去,竟完全找不到刚刚龟首山丘的影子,看来灰先生把它藏得很好。 继续飞,冯绣虎分辨出来,他是在往帆城的方向移动。 既来之则安之,冯绣虎把礼帽抱在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我就知道老万头给我那张贵宾卡没安好心,我肯定是被神庙做局了。” 冯绣虎这样说道。 脑海里蚀不屑地打了个响鼻:“蠢蛋,这是一张神符,万籁丘可画不出来。” 冯绣虎一愣:“原来这局是娘娘做的?” 蚀沉默了一会儿:“这张神符做得巧妙,我也看走眼了,没早点发现端倪。” “不怪你。” 冯绣虎安慰道,他下意识伸手入怀,想把贵宾卡拿出来再端详端详,却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符篆生效时,就已经化作流风和雨水消散了。 他对蚀说道:“风情雨韵夜总会的老板是老万头,这先入为主的概念让我们失了提防,以为贵宾卡是从他手里出来的,被摆了一道也没辙——话说这风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去风雨的身边。” 蚀回道:“这道符的功效极其简单,也是让我看走眼的原因之一。” “一旦生效,就会强制将你带过去。” 冯绣虎想了想:“那要是我离得很远呢?假如我现在远在世界的另一头,隔着这么远还能生效吗?” “当然能。” 蚀吭哧吭哧笑了两声:“风一吹起来就不会停下,就怕你会饿死在半道上——还记得她把贵宾卡给你时叮嘱过什么吗?叫你别离开帆城。” 冯绣虎恍然大悟。 难怪了,风雨娘娘明明那么看重他这个新诞生的“原始神”,却从未真正限制过他的自由——合着是因为有这么根拴绳套在他脖子上。 人压根就不担心冯绣虎跑了。 谈话间,帆城到了。 城门处可谓是格外热闹。 神庙修士已经彻底占据了城墙,吊桥也升了起来。 城门这头风啸雨急,悬崖那头迷雾笼罩。 军中神官共同撑起迷雾,艰难抵御着雨幕的侵蚀,神卫军龟缩在迷雾中,边缘处已经有不少未及时躲避的神卫军横尸在平原上。 冯绣虎在城墙上的人群中看见了万籁丘的身影,他负手伫立,遥望着对面的军阵——这就是神庙能占据完全优势的原因所在。 而除了苦苦支撑,神卫军这边也不像是准备发起浩大攻势的样子,他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等能对付万籁丘的人过来。” 蚀嗤笑一声:“可惜等不到了。” 仿佛心有所感,万籁丘抬头朝这边望来。 冯绣虎赶紧挥手跟他打招呼:“姓万的你他妈跟娘娘合起伙来阴我——” 话还没说完,风就带着他飞远了。 上城区映入眼帘。 街道上狼藉满目,却空无一人。 唯有中轴线上断浪桥的兵道入口处最是触目惊心。 很显然,就在不久前这里爆发过激烈的战斗,教会和神庙的人横尸遍地,血浆把砖石路染了一层厚厚的红漆。 这场厮杀却还未停止,兵道内仍有喊杀声和短兵相接声不断传来。 冯绣虎的注意力却不再停留,当飞越过了上城区,他终于得以看清下城全貌。 港口区眼看就要被海水彻底淹没,海平面已经逼近工厂区的高度,残存的修士们不得不向通往工厂区的坡道败退,可教会的神卫军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 奇怪的是,明明与港口区处于相同水平线的底城却偏偏没有海水漫入。 说明这水不是从海上来的。 “哪来的水?” 看向远处将汹涌波涛尽数挡在外面的风障,冯绣虎摸摸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风速慢了下来,托着冯绣虎落到了断浪桥最前端。 重新踩在实地上,冯绣虎抬头一看,发现眼前有人斗法正酣。 冯绣虎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也让眼前二人同时警惕,不约而同地收手看来。 冯绣虎打眼一扫,原来是两位长老——步虚归和芬德雷周。 他冲二人点头:“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 芬德雷周看看冯绣虎又看看天上——他想不明白冯绣虎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步虚归眼神在冯绣虎和芬德雷周身上游移——他怀疑这是芬德雷周安排的诡计。 两位长老很谨慎,都没有轻举妄动。 可他们不动,冯绣虎也不敢过去呀,三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就在此时,风雨娘娘从旁边的雕像中走了出来。 只是此时的她已然不复倩影翩翩的模样,身上多处挂彩,羽衣也黯淡了许多,看上去颇为狼狈。 来不及去看冯绣虎,风雨娘娘当先对步虚归喝道:“速速退去!” 步虚归毫不迟疑,法诀一掐即刻化风而去;芬德雷周更是果断,看到风雨娘娘出现的第一秒,竟直接抛下冯绣虎这个“自己人”,翻身就从断浪桥上跳了下去。 轰!! 断浪桥忽然一阵剧烈摇晃。 冯绣虎差点没站稳,赶紧抱住旁边的栏杆:“什么动静?” 他探头朝下面望去,只见一头容貌狰狞的巨大怪鱼浮于海面,正用头颅撞击着断浪桥。 “这丑东西怎么也进来了!?” 冯绣虎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彩鳞被挡在风障外面的时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浓郁的迷雾忽然朝断浪桥席卷过来。 冯绣虎定睛看去,只见迷雾中走出一道身影。 看清来人打扮,冯绣虎不禁又惊:“路飞,你走错片场了吧!” 与此同时,他分明听见自从进入帆城后就再没出过声的蚀,倒吸了一口冷气。 迷雾之神也注意到了这个多出来的身影,他咧嘴发笑,露出左边第三颗金牙:“风雨,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冯绣虎摆手否认:“先说我可没答应。” 未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风雨娘娘抖开软剑,凝重地望着对面的迷雾之神,然后快速对冯绣虎说道。 “不管你的权柄是什么,且拿出真本事来,替我拦住七彩鳞片刻,尽你所能多争取点时间——我要腾出手来先解决这个……大麻烦。” (本章完) 第335章 334奉献的本质 第335章 334奉献的本质 拦住七彩鳞? 冯绣虎顿时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风雨娘娘根本不给冯绣虎拒绝的机会,长袖一展,狂风卷起冯绣虎飞了出去。 似是因为出手仓促,又或是娘娘亦感疲惫,这次的风飘飘忽忽并不稳定,冯绣虎被卷得晕头转向,等一屁股摔到地上时,冯绣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港口区。 可港口区陷于汪洋,哪来的实地? 冯绣虎爬起身,定睛打量周围——原来自己是在一艘三桅帆船的甲板上。 只见这艘船破破烂烂,制式老旧,冯绣虎嘴里抱怨:“这破船是从哪个博物馆里冲出来的吗……等等,我怎么看着眼熟?” 这时,蚀突然出声了:“那幅画被你扔哪儿了?” “什么画?” 冯绣虎下意识发问,可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他一拍脑门,惊呼:“《神引破浪图》!” 好家伙,可不是眼熟么? 脚下这三桅帆船分明就是画里那艘! “我好像知道海水是从哪儿来的了……” 冯绣虎喃喃自语。 《神引破浪图》被他委托熊桂媛运去外地转卖,但由于停海的缘故,船队无法出海,所以这幅画就被熊桂媛暂时存在了自家生意的库房里。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将冯绣虎从失神中惊醒。 他扶着船舷看向远处,七彩鳞再次撞向断浪桥,无数砖石崩飞,然后掉进水里。 “这不开玩笑么……” 冯绣虎使劲揉了把脸:“我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我想试试。” 身边忽然传来了灰先生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已经现身,从冯绣虎手里接过礼帽戴在了自己头上。 灰先生的两只小眼睛遥遥盯着巨大的七彩鳞,语气很认真:“如果断浪桥倒了,底城也无法避免被淹没的命运——那里是我的家。” 冯绣虎对比了一下灰先生和七彩鳞的体型,说道:“你顶多让他多嚼巴两口。” 灰先生微微一笑,从未丢失了自己的绅士仪态。 他向冯绣虎点头致意,开了个小玩笑:“如果能让他填饱肚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奉献。” 说罢,只见灰先生从皮毛下摸出了一把切菜用的尖刀,一言不合就捅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冯绣虎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劝道:“不至于,咱还没到要自杀的地步。” 鲜血顺着刀口淌了下来,可灰先生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忽听远处传来痛苦的嗥叫,正要一头撞上断浪桥的七彩鳞在海里剧烈扑腾起来,好似正承受着莫大痛苦。 冯绣虎赶紧又劝:“你瞧!他把自己撞疼了吧——他脑壳也没那么硬。” 在他的注视中,灰先生把刀抽了出来,然后伤口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绣虎使劲眨巴两下眼睛:“不是……” 蚀突然问道:“奉献权柄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灰先生毫不吝啬地给出了答案。 “给予。” 说罢,他再次一刀捅进自己的心脏,并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七彩鳞。 “无条件的给予。” 七彩鳞在水下疯狂地搅动海水,嘶吼间层层音波朝周围荡开。 灰先生拔出刀来,再插进咽喉划出一道深深豁口,当把刀挪开时,伤口又瞬间复原。 反观远处,七彩鳞跃出水面,鱼鳃处裂开长长的伤口,鲜血朝着天空喷洒。 “我把伤痛给予了他……咳咳。” 灰先生忽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似乎这三刀也耗费了他极大气力。 他咳嗽了几声:“他比我强大太多了,我恐怕没法给他造成致命伤。” 冯绣虎扶着船舷,遥望远处掀起波涛的七彩鳞。 他看上去非常愤怒,却并未继续向断浪桥发起攻势,似乎正在寻找偷袭他的敌人。 “这样也差不多了。” 冯绣虎飞快说道:“让他提防起来,知道有人在暗处抽冷子给他放血,就没空再去管娘娘那边,等娘娘腾出手来,今晚咱们就等着吃剁椒鱼头吧。” 蚀却在这时泼了盆冷水:“别太乐观,风雨不一定能赢。” 冯绣虎想起刚刚所见:“那看上去像半年没洗过澡的老登就是迷雾之神?看上去也太寒碜了。” 蚀沉默片刻:“他是迷雾之神没错,但不是我们之前以为的那个迷雾之神。” 这话太绕,冯绣虎没听明白:“到底有几个迷雾之神?” 蚀说道:“我们以为只有一个,但历史上出现过的其实是两个。” 冯绣虎说:“说人话。” 蚀沉声说道:“你刚才看到的就是迷雾之神,但在很多年前——没记错的话是在真理出现之后。迷雾颁布了神谕,要求他的从神,掌握‘方向’权柄的指引之神赫克托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新的迷雾之神。” 冯绣虎挠了挠头发:“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冯绣虎一愣:“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起了?” 蚀将缘由娓娓道来:“他利用权柄的特性遮蔽了那段历史,只要他不出现在世人眼前,就没人会想起那段历史——所以当我刚才看见他时,才想起关于他的一切。” “萨尔万·斯莱德,早在奥兹玛帝国建立之前,他就已经声名远扬了——虽然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凡人。” 冯绣虎插话:“他是怎么火起来的?直播带货?” 蚀没理他,继续说道:“他是一名传奇海盗,海盗们把他称作‘血钩斯莱德’,又或是‘血钩船长’。他当年的事迹直到今天依然在奥兹玛帝国家喻户晓——我是说,在他把自己遮蔽之前。” “据我所知,他就是在寻找财宝的过程中获得了神骨,然后幸运地活到了羲君去往西大陆的时候。” 冯绣虎摩挲着下巴点头:“也是,好歹现在也成神了,以前那些不光彩的黑历史当然要藏起来——难怪他这么做。”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蚀忍不了了:“你还不明白吗?这是迷雾和真理专门给风雨设下的陷阱。” “他们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东大陆!” 久违的ps:在260章有提,《神谱溯源:从混沌到至高》一书中记录了每位主神的情况,却唯独缺少了关于迷雾之神的。其次,指引之神在和风雨娘娘的战斗中使出的神术全是和方向权柄有关的。 (本章完) 第336章 335神的八卦和蚀的立场 第336章 335神的八卦和蚀的立场 对于东方神和西方神之间那些弯弯绕绕,冯绣虎只从蚀的只言片语中有些许了解,但因为实在零碎,所以始终无法建立起足够直观的印象。 此时听见蚀嫌弃他什么都不懂,冯绣虎反过来埋怨起他:“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你老是遮遮掩掩,你要能给我一次性说个清楚,我至于跟个文盲似的吗?” 蚀沉默了稍许,竟觉得冯绣虎说得有几分道理。 于是斟酌片刻后,蚀从某一次未能说完的话题中起了头。 “还记得有一次你问我风雨和迷雾的关系为什么不对付么?那次没讲完,刚聊到真理纠缠羲君,就没继续往下聊了。” 冯绣虎回忆片刻,想起确实有这么一茬,遂点头:“还真是,风雨和迷雾的事,怎么就扯到羲君和真理身上去了?” 灰先生本已力竭,一听到二人在讲关于真神的秘闻,竟又挤出几分力气挪了过来。 他不是八卦,只是纯粹的好奇——自从诞生以来,要不是遇到了冯绣虎,灰先生连一个同类都没见过,而新神他又必须躲着,所以他非常迫切地想了解关于“神”的故事。 蚀没有拒绝灰先生的旁听,并且好心地把之前已经给冯绣虎讲过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 “真理出现后,先把西大陆五位主神揍了个遍,成为当之无愧的西大陆最强大的神祇,随后他就把目光投向了东大陆。” “他直接向羲君发起了挑战,结果却在羲君手里栽了跟头——但羲君也无法彻底杀死真理,只能放任他离去。” “从那以后,真理就缠上了羲君——不能使用武力达成目的,于是他只好采用更怀柔的策略。” “但羲君是清醒的,不管真理百般劝说,她都深知藏在真理虚伪面目下的野心是何等的丑陋。” 蚀对冯绣虎说道:“从风雨那,你已经知道了她和羲君的关系。” “羲君救过风雨,从那以后风雨对羲君就一直死心塌地,所以风雨对真理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而在西方神中,迷雾一直是真理的坚定拥趸。” 冯绣虎抬眼插话:“为什么偏偏是迷雾之神?” 这句问到了重点。 蚀轻笑一声:“依然是因为真理想要染指东大陆的野心。” “虽然羲君明令禁止真理踏足东大陆,但这并不代表真理就束手无策了。他本人慑于羲君的强大,不敢亲自过来,但这些年来他依然做了许多事。” “大国公引入西方工业和教会就是最好的例子。” “真理一直在通过别的方式,从别的方面缓慢蚕食东大陆。” “这些凡间的事暂且不提,继续说回神祇之间的事。” “风雨的信仰版图遍布东大陆沿海区域,也是东西方信仰之争的第一道防线。而迷雾的信众和风雨的信众恰好有着较大的相似之处,所以迷雾正是最适合用来针对风雨的不二人选。” “真理就因此找上迷雾,而对迷雾来说,此举有利可图,于是二人便一拍即合。” “所以从那时起,风雨和迷雾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 “只是彼时没人想到,为了等待一个机会,他们竟然谋划了这么久。” 冯绣虎抬头看向天空,云层下迷雾涌动,时而被狂风绞散,复又冲破雨幕继续翻卷。 两位真神的身影皆看不清,但天灾般的骇人景象已足以见得斗法的激烈程度。 “机会……” 冯绣虎自言自语:“比如今天?” “或许吧。” 蚀低声回道:“羲君是否真的失踪了,哪怕只是为了确定这件事的真假,也值得他们为此赌上一把。” 冯绣虎抿了抿嘴唇:“问题是,我们知道他们赌对了。” 蚀不说话了。 冯绣虎问道:“如果他们赌对了会怎么样?” 蚀还是沉默。 冯绣虎又问:“娘娘会死吗?” 蚀犹豫了两秒:“不一定……风雨比你想象得更加强大,如果她舍得拼命的话。” 不一定? 这算什么答案。 蚀似乎话里有话,冯绣虎知道多半问不出来,于是换了个问题:“你希望谁赢?我是说,既然你现在和羲君闹掰了,那么哪边赢对你更有利?” “当然是风雨。” 蚀不假思索回道:“如果风雨落败,西方神就能确定羲君失踪的事实——失去羲君这个主心骨,哪怕不需要西方神的外力,东方神内部也会出乱子。” 冯绣虎没听明白:“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蚀解释道:“如果神祇们确定了羲君失踪,就会有更多的人开始找她——我不想她被找到。” 这下冯绣虎明白了——羲君只是失踪,而不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同时从这句话里冯绣虎还推测出一件事:“羲君被你困在了某个地方,她仅靠自己的力量出不来,所以你害怕有人找到她,然后把她救出来?” 蚀闷闷道:“差不多吧——但她不是出不来,而是我不知道她多久能出来。” 冯绣虎看向高处,雨势和之前相比,似乎有变弱的趋势。 “既然想要她赢,那我们是不是得帮帮她?刚才在断浪桥上,我看见她好像已经受伤了。” 对此蚀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说了,只要她肯拼命,迷雾不是她的对手——除非真理亲自出手,但在没确定羲君是否真的失踪前,他绝不敢踏足东大陆。” 冯绣虎感到好奇:“所以你说的拼命到底是什么?” 蚀叹了口气:“对她来说恐怕是个艰难的决定……放弃对风雨权柄的压制。” 正此时。 七彩鳞浮出水面,仰天发出悠长的低鸣。 要说今天最惨的还得是这条大鱼,先是为了给“迷雾之神”争取机会,于是舍身与娘娘搏杀,正面遭受数次娘娘的重击;此时想上去给真正的迷雾之神搭把手,却又被躲在船上的灰先生偷袭,身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三刀。 可谓是出最多的力,挨最狠的打。 虽说还不至于致命,但血条却是实打实地往下掉。 于是此时七彩鳞趁喘息之机,向全城的鲛人发起了呼唤。 ps:在107章,蚀刚聊到羲君和真理之神的绯闻,就被打断了。 (本章完) 第337章 336鲛人暴动 第337章 336鲛人暴动 神庙的总体实力足以压制教会,但人数不足的弊端却在此刻暴露无疑。 今日神庙分兵三处,万籁丘率人坐镇城门,抵挡飞泉坳主力大军,这是其一。 其二则在断浪桥兵道。 兵道内设有神威炮数门,历代以来,这都是遏制鲛人反扑的大杀器,只是今日多了教会这个变数,不仅没能发挥出神威炮应有的作用,还使兵道内成了厮杀最惨烈的绞肉场。 其三便是防波堤前线。 可随着港口区被淹没,失去陆地优势的修士们早已岌岌可危。 残余的有生力量在鲛人悍不畏死的攻势中不得不沿着坡道往工厂区败退,可迎接他们的却是神卫军的弩箭。 当七彩鳞仰天长鸣,战场上的鲛人们也纷纷响应起来。 …… 上城区。 市长府邸中,严庆田正在发脾气。 “今天这件事,充分说明了孟汉升这人不仅没有责任心,而且严重缺乏工作能力。” “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领导,才导致了巡捕司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前脚才下了死命令,让巡捕司守好上城的大门,结果倒好——后脚就让外面的人闯进来了。” “上城是他们那种人该来的地方吗?往小了说,要是有人趁机偷盗财物怎么办?再往大了说,要是他们把那些凶残的人鱼也给引来了怎么办?” 嘭! 严庆田一拍桌子,气愤道:“回头我就撤了孟汉升的职!” 宋秘书站在旁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地听完了严庆田的抱怨。 趁严庆田喝水的功夫,宋秘书赶紧插话:“市长先生,要不您再去跟神庙商量一下吧。您是市长,如此金贵的身份——现在帆城这么危险,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怎么也该让您优先出城。” 严庆田放下杯子,朝宋秘书摆摆手:“小宋呀,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看不透本质。” “你以为神庙要对付的是邪神吗?他们要对付的是教会!神庙和教会今天是铁了心要分出个高低,别说我了,就算是大国公今天在这,城门口他也出不去。” 宋秘书面露忧色。 她不是担心严庆田,而是担心自己的小命——本想贴着严庆田一块儿出城逃难,见此计行不通,遂又换了个思路。 宋秘书劝道:“从城门口回来时,我看见不少官员都往宝殿和大座堂走了,想必那里相对安全一些,要不咱们也过去吧。” “不行。” 严庆田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早就想对这件事提出批评了,自从那个叫迈克的神官来了趟府衙,那几名司长就仿佛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去大座堂祷告?这是府衙官员该做的事吗?” “而我作为市长,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今天不管是风雨宝殿还是迷雾大座堂,我都不会去。” 说完,严庆田见宋秘书的脸色愈发难看,便把声音压低,拉住宋秘书的小手娓娓劝说:“小宋,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今天神庙和教会要分高低,眼下还没分出来,谁知道以后谁压谁一头?所以宝殿和大座堂是那么好去的吗?你也不想想,要是选错了,以后咱们还怎么开展工作?” 宋秘书一愣,旋即面露恍然神色,但犹不放心:“可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严庆田把脸一板:“能有什么危险?人鱼从海上过来,有神庙修士在港口区顶着,即便是顶不住了,不还有神卫军在工厂区坐镇么?” “再退万步说,就算真杀进上城来了,咱们这离宝殿近得很,跑也来得及。” 宋秘书被安抚了不少,默默点了点头。 严庆田拉着她走到书桌后面,将宋秘书按在自己腿上坐下。 他的手掌抚过宋秘书的大腿,笑眯眯道:“那些官员爱去哪儿去哪儿,等这次事情过了,我正好把那些选错边的人给裁掉,再让咱们的自己人顶上去——只要你懂事,司长的位置我便给你留一个。” 宋秘书垂眸娇羞,轻轻应道:“嗯……” 就在此时。 屋外忽然传来经久不绝地长鸣声。 严庆田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窗外:“这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市长夫人忽然闯进书房。 严庆田大怒,推开腿上的宋秘书,斥道:“不是说我谈公务的时候不准打扰吗?” 市长夫人却神色惊慌:“老爷,你快出来看看,缸里那畜生好似疯了!” 严庆田骂骂咧咧起身,跟着市长夫人来到外厅。 只见那关在大玻璃缸里的女鲛人正不停地撞击着玻璃,看见严庆田走过来,更是露出了狰狞凶恶的表情。 “好个畜生。” 严庆田骂了一句,顺手拿起旁边的鞭子,然后扯动铁链将女鲛人从水里拽出半截身子。 啪! 狠狠一鞭抽下去,严庆田大骂:“抽什么风!” 女鲛人冲严庆田咧嘴龇牙——可嘴里的牙却早被拔光了。 严庆田再次挥鞭,女鲛人竟不再挣扎,而是仰天长啸起来。 “呀——” “不许叫!” 严庆田吼道。 女鲛人不做理会,任由鞭子一下下落到身上,啸声却未停下。 市长夫人躲在严庆田背后,拽着他的衣角:“老爷,这畜生到底怎么了?妾身有些害怕。” 严庆田冷笑道:“许是邪神来犯,刺激到了这畜生,且去找块抹布来,堵了她的嘴便是。” “我这就去。” 市长夫人刚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忽听外面“嘭”一声巨响。 二人齐齐转头看向走廊。 有声音正在快速靠近,却不是脚步。 严庆田脸色微变,握紧了鞭子喝问:“谁在哪里!” 轰! 一根生满鳞片的长尾突然贯破墙壁,余势不减,接连捅穿了毫无防备的严庆田胸膛。 尾巴缓缓收回,严庆田无力地倒在地上。 这时候那道身影才从走廊上绕出来,原来是一只男鲛人。 严庆田满眼不可置信,嘴里大口大口地淌着血。 市长夫人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转身逃跑时,却被尾巴从背后贯穿。 尸体挂在尾巴尖上,被男鲛人随意地扔到一旁,然后尾巴再次拍出,“嘭”地一声将玻璃缸砸得粉碎。 他走过去替女鲛人扯断锁链,说道:“神明在呼唤我们,复仇的时候到了。” 女鲛人指向屋内:“里面还有一个。” 一直躲在书房没出来的宋秘书目睹了全程。 但看见严庆田倒下时,她果断选择了逃命——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不敢发出声音,捂着嘴巴拼命逃到了街道上。 可当看清街道上的景象时,她直接吓呆在了原地。 原来发生在严庆田家的不是偶然事件。 鲛人正在屠杀上城区。 (本章完) 第338章 337天地清明 第338章 337天地清明 上城区的贵人好豢养人鱼,既可观赏,亦可亵玩。 如今却自食了这苦果。 停海之前,鲛人入网者众,捕鱼船队只晓得金柱银盘落袋哗啦,哪知道其中不乏身怀道行的鲛人修炼者? 也道是忍辱负重,先遭拔牙鞭笞之苦,再受凌虐亵玩之辱。 时至今日,听得七彩鳞呼唤,便挣开枷锁,撞破水笼,以人血洗刷千百年积攒下来的恨意。 这当真是最好的时机。 若放在以往,断无鲛人得逞的道理。 偏生今时神庙被教会所制,在原计划中鲛人须小心提防的乃是镇水司的火器。好嘛,真真是撞了大运——镇水司军舰开拔入海,一个浪头下去便死了个七七八八。 陆地上,鲛人在神庙修士面前或许占不到什么便宜,可当普通人面对他们,却只能遭到单方面的屠杀。 上城区具体有多少条鲛人? 这数目没人统计过,只知道街上各处都有鲛人肆虐,把人撵得仓皇逃命。 上城区到处都是人。 别看冯绣虎飞回来时街上空空荡荡,下城的人一窝蜂涌进来后,便各自找地方藏身去了,钻巷的钻巷,翻墙的翻墙,又或是寻上城亲友的庇护。 可此时被鲛人一撵,这些人就全逼了出来,上城的街道上顿时哭喊惨叫声震天。 …… 城中的惨象或许无法对风雨娘娘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却足以令她分心。 这一仗打到现在,艰难程度已经超出了她原本的预估。 尤其是迷雾之神的出现,着实令她始料不及——未能防范住的偷袭使风雨娘娘失了先机,迷雾的权能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她的身躯和神智,试图将她的意识彻底蒙蔽,再拖入精神的迷雾中。 再次从迷雾的包围下脱身,风雨娘娘抽空瞥了眼七彩鳞。 下方的海水中,七彩鳞正不安地游弋,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他还真把七彩鳞牵制住了。 看着七彩鳞身上巨大狰狞的豁口,风雨娘娘在心里想道。 一缕稀薄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雾气悄无声息地绕到风雨娘娘身后,然后化作弯钩猛地扎进了她的肩窝。 “哈哈!好运不站在你那边!” 伴随着血绽出,耳畔传来迷雾之神狷狂的大笑。 风雨娘娘就要化作流风退避,却忽然胸口一堵,情不自禁发出一声闷哼——迷雾的侵袭起效了,神力运转已经出现凝滞。 迷雾之神像是有所预料,他卷起迷雾腾空而起,肆意大笑中拖着风雨娘娘撞向了断浪桥的城墙。 轰隆巨响中,砖石簌簌掉落。 迷雾之神还未将其放开,用弯钩继续拖着风雨娘娘狂奔,在城墙上犁出一道狰狞伤疤。 再次腾空飞起,迷雾之神将风雨娘娘狠狠掼出。 又是一声巨响,风雨娘娘被砸进城墙。 “转舵——” 浓雾中传出海盗船的号角声。 迷雾之神拔出火枪大喊:“轰烂她!” 轰轰轰!!! 一时间,迷雾中仿佛有无数门火炮齐鸣,精纯的神力化作没有硝烟的炮弹,尽数朝着风雨娘娘的落点倾泻。 坚固雄伟的断浪桥被硬生生轰开缺口,摇摇欲坠中一部分已经开始垮塌。 即使雨势不减,却也压不住厚重的烟尘弥漫。 娘娘的身影被烟尘遮蔽,看不清是死是活。 …… “好像打不过。” 看了半天戏的冯绣虎不禁替风雨娘娘捏了把汗。 他把身上的东西全翻出来,打火机,怀表,还有那枚好运银币,想看看有没有家伙什是能帮上忙的。 可看了半天,却发现这些东西似乎都不顶用。 他对蚀说:“你不是想让娘娘赢吗?赶紧把家底掏出来吧,再慢点黄菜都凉了。” 蚀不屑嗤道:“掏什么家底,你这点道行,就算把权柄借给你,上去也只有送菜的份。也就是我现在不方便抛头露面,不然一个喷嚏就给迷雾吹散架了……” 冯绣虎没好气道:“都这节骨眼儿了你就别吹牛了吧。” “嘘——” 蚀忽然出声打断:“等等,好像不用你帮忙了。” 冯绣虎抬头望去,左眼一眨换作了竖瞳。 蚀在脑海中低声说道:“这婆娘要发飙了。” …… “嗯?” 迷雾之神吸了吸鼻子,不知是不是错觉,风中的水汽好像更加浓郁了。 七彩鳞心有所感,昂起头颅怔怔看来:“羽……” 烟尘渐渐散去,风雨娘娘的身影终于显露出来。 她漂在空中,宽大的袖袍随风舞动,好似张开了一对羽翼。 只见她双眸闭阖,精致的面庞上没有丝毫神情波动。 迷雾之神眼神微变,他察觉到了异样——原本缠绕在风雨娘娘身上如跗骨之蛆的迷雾正在雨水的冲刷中飞快消散。 不可再等,迷雾之神正要主动出击,却忽见风雨娘娘睁眼了。 迷雾之神瞳孔一缩——风雨娘娘双眸中竟再无眼白黑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夺目的青光,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那道青光格外耀眼,当风雨娘娘抬眸看来时,迷雾之神竟不敢与之对视。 迷雾之神心生警惕,犹豫的片刻间,七彩鳞却先暴怒出手。 “它不属于你!” 伴随着愤怒的嘶吼,重重冲击波纹撕裂了空气朝风雨娘娘席卷过来。 风雨娘娘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抬手指向迷雾之神。 翕唇吐字。 “天地清明。” 轰隆!!! 雨幕瞬间磅礴到了极致,竟发出雷鸣般的声势。 仿佛有万钧之压当头盖下,波纹顷刻溃散。 而正面承受神术的迷雾之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从头到脚被密集的雨线贯穿,有心想化作迷雾退走,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神力正在飞速流逝。 流逝的不仅是神力。 他的衣服在褪色,皮肉在融化,就连记忆和意识也在雨水的冲刷中飞快消散。 仿佛这场暴雨来到世间只为了做一件事。 把一切彻底涤荡,直到什么都不剩下。 弥漫在帆城上空的浓雾正在快速消融。 冯绣虎在船舱的楼板下躲雨,怔怔望着空中那道纤瘦的身影:“她带美瞳了?” 蚀说:“那才是风雨真正的力量。” 冯绣虎还是没明白。 灰先生忽然插话:“那是什么东西?” 他指着船头堆放木箱的地方。 其中一个箱子突然散发出了朦胧的光晕。 ps:还是三更。 (本章完) 第339章 338真理的手段 第339章 338真理的手段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蔓延出来。 可因为雨幕磅礴,冯绣虎看不真切,只瞧着有些眼熟。 “我感觉不太好。” 灰先生下意识握紧了厨刀,把声音压低:“是神力的气息。” 神? 这话提醒了冯绣虎,他惊呼道:“大鼻涕!” 话音落下,木箱哗啦一声被撑得四分五裂,里面那团半凝固半液态的物质已经膨胀成牛犊大小,它一边散发着灰蒙蒙的光蕴,一边向上漂浮。 随着神力聚合物快速膨胀,开始有各种符文若隐若现,其上所蕴含的神力气息也变得清晰起来。 蚀低声且快速地说道:“窥视,沟通,方向,我果然没猜错,它是被三位主神合力创造出来的东西。” “问题是它能做什么?” 冯绣虎问。 蚀说不上来——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新鲜玩意儿。 谈话间,神力聚合物已经飞上高空,体型也延展到极其巨大的程度。 乍一看去,就像一面缓缓蠕动的镜子。 这边的异象引起了风雨娘娘的注意,她回头看来,声音冷漠:“区区鼠辈,藏头露尾。” 灰先生愕然,问冯绣虎:“她是不是骂我了?” “你俩还没那么熟。” 冯绣虎随口回了一句,继续看去。 只见风雨娘娘袖袍一摆,软剑掠空而去,携起狂风呼啸,好似率领千军万马向“镜子”发起了冲阵。 镜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然后上下分开。 冯绣虎看得真切,只觉浑身汗毛乍立——那竟是一只巨大的人眼! 巨眼的瞳孔中映出了一道笼罩在刺眼白光中的人影,紧接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天空回荡。 “星象告诉我,帆城今日无雨。” 冯绣虎把眼睛睁大,努力想透过光芒看清那人的样貌,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只依稀分辨出那人似乎是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手中持笔伏案书写。 蚀像是受到了极大震惊,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真理!” 真理之神? 冯绣虎神情一凛,这下更好奇了:“你不是说他不敢来吗?” 蚀没有回答,只见真理之神将写好的纸页信手抛出。 “假象,予以杜绝。” 纸页从瞳孔中飞了出来,溃散成无数光点消失不见。 然后就没了动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冯绣虎一脸茫然:“就这?” 话音未落,阳光刺破云层洒了下来,天空中的乌云快速消散,雨势骤减,狂风也不再呼啸。 娘娘的宝剑飞过去时就好像迷失了方向,打着旋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靠近那只巨大的眼睛。 随着暴雨停下,迷雾之神也终于得以脱身,身躯化作迷雾朝着远处飘去。 风雨娘娘没有阻拦,她抬手将宝剑召回,被青光覆盖的双眸看向天空中的巨眼。 “真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真理之神手中的鹅毛笔仍未停下书写,听见风雨娘娘说话,他却连头也未抬:“我不敢违背羲君定下的规矩,但我也并未食言——此时此刻,你我相隔万里。” 风雨娘娘语塞,视线打量起蠕动的镜面。 “脱了裤子放屁。” 蚀在冯绣虎脑海里咒骂:“我早给你说过,真理就是个虚伪小人。” “为了今天这一遭,还特意搞出这么个多此一举的玩意儿。” “他利用‘方向’权柄指定锚点,再用‘窥视’权柄打开远程通道,最后用‘沟通’权柄实现神力的降临——他本人确实不在这,却能通过这个通道直接对风雨出手。” 虽说蚀把这种行为形容成“脱了裤子放屁”,可冯绣虎却只从这件事里看出了真理之神对羲君的忌惮——要不是真的害怕,谁会在做坏事前特意给自己找好推脱的理由呢? 风雨娘娘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显然她也瞧出了神力聚合物才是真理之神得以出现的关键所在。 她的身影化作流风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位于镜面的后方。 她果断出手,持剑横斩,一道青光荡开,朝着神力聚合物疾掠而去。 真理之神抛出刚写下文字的纸页:“我不在此处,所以不受影响。” 随着真理生效,剑锋径直从神力聚合物中间穿过,斩在海面上掀起一片浪涛。 一击落空,风雨娘娘的表情没有变化。 规则的波动在她身周显现:“雨来。” 才散去不久的乌云重新开始汇聚,雨势再次变大。 真理之神沉声说道:“迷雾,你还在等什么?” 稍远处,藏身浓雾中的迷雾之神还未完全恢复,但他也知晓此时不宜再拖,须尽快将风雨娘娘拿下,遂奋起全力施为。 被雨势压制在下方的迷雾像是突然沸腾,层层拔高朝着风雨娘娘的脚下席卷过来。 风雨娘娘挥袖鼓荡狂风,将迷雾压制数息,然后一步迈出,身影飞快朝着神力聚合物冲去。 忽然,雨幕中出现数条触须,结成一张大网挡住了风雨娘娘去路。 是七彩鳞瞅准机会从中作梗。 风雨娘娘速度不减,软剑抖开一片银光,触须编织的巨网被搅碎成漫天水,娘娘裹挟着狂风冲了出来,正要继续向神力聚合物杀去时,一只神力汇聚的大手已经朝她当头罩下。 手臂的另一端正是真理之神。 “风来!” 危急关头,风雨娘娘一声吒喝。 一道龙卷凭空出现,迎着手臂顶了上去,那一往无前的架势仿佛要将其绞得粉碎。 真理之神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 “风雨总有停下的一天,而真理……亘古不变。” 轰隆——!! 随着他话音落下,巨手握拳合拢,龙卷风被瞬间捏爆,向周围荡开一层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等声势归于寂静,风雨娘娘被困在了神力汇聚的拳头中,她不断催动权柄,拳头在风雨的攻势下飞快瓦解,却又迅速重新塑型。 真理之神再次抛出一张纸页:“真理不可被打破。” 迷雾笼罩过来,具现出迷雾之神的身影。 “锚点不够稳定了。” 真理之神说道:“杀了她,要快。” “如你所愿。” 迷雾之神抬起弯钩指去,迷雾中伸出无数条锁链,齐齐刺向风雨娘娘,瞬间将其周身贯穿。 (本章完) 第340章 339对蚀的恐惧 第340章 339对蚀的恐惧 三打一的局面,谁都看得出来风雨娘娘落了下风。 冯绣虎心里着急,握着灰先生的手把厨刀举起来:“快,再给自己来几下狠的。” 灰先生仗义,二话不说就要下刀,却被蚀给拦住:“没用的,这点程度帮不上她。” 冯绣虎回头一看,愣道:“你怎么出来了?” 蚀望着天空中动弹不得的风雨娘娘,虎目中闪烁着凶光:“迷雾在削弱她的意识,等待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再夺走权柄。” 冯绣虎着急道:“你不说娘娘能赢么?” 蚀不安地来回踱步:“我没想到真理会出现……现在只有羲君能救她。” 冯绣虎问:“那羲君能来吗?” 蚀冲他低吼一声:“来不了,蠢货。” 冯绣虎并不生气,他指着天上说道:“可他们又不知道。” 蚀愣住了。 冯绣虎掏出那枚好运银币,问道:“这笔钱够你挥霍多久?” …… 羲君消失了吗? 这个问题就像噬咬心脏的蚂蚁,让真理之神无比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看着被真理之拳困住,身上的规则律动即将消散的风雨娘娘,真理之神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这时候还不出现……她难道真的不在了? “再快点。” 感受到神力聚合物的锚点即将崩塌,真理之神再次催促道。 迷雾之神重伤未愈,此时正尽全力催动着迷雾权柄:“我在努力。” 真理之神沉声嘱咐:“别在帆城逗留太久,东方神很快就会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先把神玺带回来……” “吼——!!!” 话音未落,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响彻帆城。 真理之神浑身一抖——这熟息的动静差点没给他吓应激了。 下意识转头去看时,那彷如梦魇般的庞大虎影已经扑来,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神力汇聚的手臂猛然咬下。 被撕咬的地方立刻染上了一片红褐色,并且飞快朝着真理之神这边蔓延过来。 “蚀神!” 真理之神声音中难掩惊慌,嘭一声巨响,他主动将神力手臂炸成漫天光点。 随着神力手臂消散,风雨娘娘的身影朝下方跌落——迷雾之神竟不敢再多看一眼,立刻散成一片迷雾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吼!” 又一声虎啸回荡,体型犹如山岳般大小的蚀化作一道红光,红光快若闪电,一头扎进迷雾当中。 半空中那片迷雾翻涌挣扎起来,但眨眼就被彻底染成了红褐色。 下一刻,褐色雾气中迷雾之神的身影坠落下来,掉在了断浪桥上。 他身体各处,不论是衣服还是皮肤,都生出了不同程度的斑斑锈迹,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褐色雾气膨胀开来,汇聚出蚀的庞大身躯。 他一只前爪搭在断浪桥上,利爪下就是迷雾之神,然后昂起头颅望向天空中的真理之神。 “嗬……” 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真理,你越界了。” 真理之神没有说话,他正努力维持着镇定。 一缕流风绕上城墙,风雨娘娘的身影显现出来,她踉跄着朝蚀的头颅走近两步,却不去管强敌在侧,焦急地对蚀发问:“羲君何在?” 蚀瞥她一眼,沉声回道:“即刻便到,莫放跑了他们。” 风雨娘娘精神一振:“正当如此。” 话音一落,真理之神当即便有了动作。 重新凝聚出的神力手臂再次朝风雨娘娘抓来,风雨娘娘提剑扫起狂风,试图将其逼退。 可真理之神却视若无睹,任由飓风沿着手臂席卷切割,神力被飞快剥离——这一下却根本不是朝着风雨娘娘去的,手掌径直抓向了迷雾之神。 他想救人。 风雨娘娘勘破他的意图,挥手掷出兵器,宝剑化作流光飞去,先巨手一步插进迷雾之神的身躯,将他牢牢钉在断浪桥地砖上。 随即风雨娘娘指诀一掐,一股飓风从宝剑处平地升起,将巨手阻挡在外。 这边二人角力,蚀却盯上了七彩鳞。 他踏入港口区的汪洋,像是巡视猎物般踱着步子。 七彩鳞大半身子都潜在水中,看向蚀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蚀的尾巴没入海面,搅动起轻微的涟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命。” 七彩鳞在水里翻出一连串气泡:“这是我跟风雨的事,你答应了不插手的。” “但你不该把西方神牵扯进来。” 蚀眼中的凶光愈发旺盛,好似随时都要扑上来:“这是羲君定下的规矩,等她到了,你最好有别的解释能说服她。” 七彩鳞沉默了,片刻后,他朝天空中的真理之神看了一眼:“对我们来说,东方神和西方神没有区别——可惜不包括你。” “吼——!!” 蚀生气了,尾巴朝七彩鳞当头劈下却晚了一步,七彩鳞潜入海中消失不见,只砸起高高的浪。 怒火无从发泄,蚀转头又看向高处,凶残的眼神掠向天空。 他四足一蹬,朝真理之神扑了上去。 庞大的身躯挂在神力聚合物的镜面上,锋利的爪子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裂口,裂口处锈迹开始蔓延。 只是彼时无人注意到,锈迹蔓延的速度较最开始已经慢了太多。 “你走不了了。” 随着蚀将爪子探向最中间的瞳孔部分,在风雨娘娘的奋力抵挡下,仍未从角力中分出胜负的真理之神终于作出了决断。 “蚀神,代我向羲君问好。” 真理之神丢下最后一句,天空中的巨大眼睛立刻闭合,然后溃散成了漫天星光。 蚀落回了地面,他转头朝断浪桥的方向看了一眼,凝实的身躯渐渐虚化,很快也消失不见。 不消片刻,风雨娘娘随风出现,却并未发现蚀的身影——却在旁边的巷子里看到了赤身裸体的冯绣虎。 冯绣虎从巷子的阴影中探出头,他捂着身上的私密部位,尴尬地打了个招呼:“这么巧?先帮我找件衣服成吗?” 风雨娘娘没理他,转头就重新飞走了。 要不是为了找蚀,她才不会急着过来——迷雾之神还被钉在断浪桥上,她不能离开太久。 娘娘前脚刚走,灰先生也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我感受到了他的恐惧。” 灰先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冯绣虎。 冯绣虎不明所以:“谁?” “真理之神。” 灰先生放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和风雨娘娘迷雾之神他们不一样。” “我现在才知道……他和我,和七彩鳞是一样的,所以我能感同身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