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觉得成仙开心过》 第1章 唯有那轮暗月知晓他的壮烈 第1章 唯有那轮暗月知晓他的壮烈 “乱臣贼子!” “你怎么敢!” “你居然真的提剑杀到了这里来!” “这里可是大秦帝都的宫廷,乃九五至尊祭天之所!” “就凭你这……” 冬日的阳光映射在雪地上,显得有些稀薄。 空旷的祭天高台十分空旷。 宦官的尖锐嗓音响起,继而又在清澈的剑吟声中寂灭。 一袭青衫的青年抬起手从栏杆上掬起一捧雪当做绢布,平淡的抹在剑锋上,擦拭去了上面的殷红血迹。 其背后走过的道路上,躺着上百具失去生机的尸体,皑皑白雪上点点鲜红。 青年拾级而上,走到了天台的正上方,右手提着剑,左手提着一名衣着华美的老者,他抬起手往前一丢,那人便化作滚堂葫芦在雪地上打滚了好几圈,很有弹性的摔坐在天台正中央。 老者在天台上勉力坐起身体,从一身朝服的缝隙中渗出鲜血,这座通体由来自于天外天的上等无暇云玉制作成的高台正在被血色染成污浊的色调。 青衫松开手中三尺青锋,宝剑保持着下垂定格悬浮。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腕关节,呵出一口白雾。 “堂堂镇国公,想来能死在这座上告苍天、下通幽冥的祭天台上,也是走的很有排面了。” “其实我个人更推荐帝都的菜市口,那里挺适合砍脑袋。” “听说不少百姓见到砍脑袋的时候都会带着馒头过去,因为传闻越是罪大恶极之人临死前的断头热血,越是灵丹妙药,能治百病,祛除体内的痨疫。”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上终归赶不上,我甚至没来得及带上路易十六快乐台,可惜,可惜啊……” 青年露出洁白到反光的牙齿,健康的问道:“那么,阁下可有什么遗言?” “哈哈哈……”镇国公发出干涸沙哑的笑声。 “遗言就这三个字?”青年一本正经道:“要不我给你润色一下,改成‘好怕怕’怎么样?” “白无名,你修行了多少年,完成了何等伟业,方才成就了陆地神仙的境界,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放着你的逍遥日子不过,偏偏得来和我这把老骨头同归于尽,我该夸你勇敢,还是该嘲笑你愚蠢。” 已经被断去手脚的老镇国公目光如同幽邃的洞窟,里面折射出冰冷的幽光,死死盯着青年:“但你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我可以不计较你杀的那些人,做的这件大逆不道的事,只要你离开大秦,发誓永不回来……” “老东西,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玩这套虚张声势。”白无名轻轻鼓掌:“我也送你四个字。” “来都来了。” “白某岂能不杀个痛快再走?” 老镇国公面沉如水,他知晓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之间,但常年身居高位养出的一身气魄丝毫不落下风,怒声道:“区区大逆不道的小辈,也敢口出狂言!” “白无名,你真以为杀了我,一切就会如你所愿吗!” “恰恰相反……若是本公死了,才将会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六道七宗早已有了支持的对象。” “是我,撑起了这个世道!” “若是没了我,天下将会失去了平衡,那些尖锐的矛盾,各个宗派的对立,潜伏的野心家……他们都将失去制约!” “你杀了我,就等同于打开了镇妖塔……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一涌而出,整个世道必将生灵涂炭!” 白无名不以为然道:“将这世道看做镇妖塔,那你就是自诩为镇狱明王了?” “本公便是自诩了又如何!” 镇国公冷笑不已:“世人谁不知晓,是老夫我亲手力挽狂澜,百战百克,驱逐蛮虏,扫荡妖邪,收复失地!” “是老夫我镇守的半壁江山!” “若不是老夫饮马戍边,南下北上,铁骑踏江湖,亲手将支离破碎的大秦重新捏成一团,这天下早已重回春秋乱世!” “本公所成就的,世人皆知。” “你这黄毛小儿,单凭一己之见便杀了进来,搅的天翻地覆,礼崩乐坏!” “这是要亲手毁了大秦的基业,是要让这个世道重新燃起战火,回归那乱世!” “姓白的,你是要做那千古罪人么!” 面对老者声嘶力竭的质问,白无名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嗡——! 剑锋划破长空,青锋剑穿过一生戎马大秦柱国的头颅。 “让你说遗言而已,你还真当我是听你演讲来了?” 他拔出青锋剑。 血溅出十几米外,恰巧落在一双鞋子的鞋面上。 皑皑白雪中,靴子的面料被飞溅的血染成斑驳的红。 一道人影出现在天台边的雪地中,从衣着轮廓能大约看出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漆黑的长袍笼罩住身躯的各个角落,隔绝了几乎所有的探知,只有从黑袍下延伸出的半截锋芒显得十分醒目,那也是一把剑,而且个头不小,剑身宽度几乎和大腿等粗。 “师傅。” 踩踏着染血足迹的女子在天台下俯身以表敬重。 “雪霁,起来说话。”白无名刚刚完成了一件大成就,心情极佳,语气也十分松弛:“都解决了?” 剑阁大弟子谢雪霁望了一眼被斩落首级的大秦柱国,内心既有震撼又有几分理所当然的平淡。 师傅说了要杀镇国公,于是他便死了。 在谢雪霁的心中或许这样简单的因果关系并不需要太多的道理。 她收敛了心思,迅速回道:“宫内所有在册子上的目标已经清理完毕,没有任何遗漏……至于宫外的,师妹们正在处理,不出意外,最多半盏茶的时间。” “时间有些久了。” “抱歉……” “我不是责怪你们,这件事本就事出突然,做了些许计划,但也谈不上尽善尽美。”白无名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弟子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不过镇国公已经死了,剩下的几条小鱼也翻不起浪来。” 他走下两个台阶后坐下,望着几步外的大弟子:“你倒是什么都不问啊,之前不问,现在还不问吗?” “弟子没什么想问的。”谢雪霁摇头:“弟子只听师傅的话,师傅让雪霁杀人,雪霁便去杀人。” “不论对方是谁?” “不论对方是谁。” 白无名面朝着太阳,微微眯起眼睛。 他知道大弟子是个愚忠的性子,过去觉得时间会慢慢改变她,让她扭转观念,会产生自主独立的想法,但没想到即便是到了快要万劫不复的边缘,她仍然固执到底。 “镇国公早已死了。” 他忽然说。 “什么?”谢雪霁微微一愣。 “他早就死了……我杀死的不是镇国公,而是他的躯壳,为师真正要杀死的,是支配着这幅残骸里的某些东西。” 白无名抬起手,青锋剑横于膝盖上。 在青锋剑的正中央的剑脊上,流下的鲜血并未被雪所洗去,而是凝固在兵刃上,化作一枚手指盖大小的鲜红血珠,凝固着化作一枚宝石形状。 “镇国公年少时便身负大气运,他本该成为一统天下的一代雄主,命格里就该称宗做祖、再造盛世,最后却成了大秦的镇国公,扶持着这摇摇欲坠的帝国,本该是屠龙者却成了恶龙麾下的走狗,可悲可叹。” “有些东西将他捆绑了,冥冥中改写了其命数,然而此番做法不能救国救难,仅仅是让大秦苟延残喘而非枯木逢春,仅仅是黄巾之乱便在十年内反复数次。” “这非天道,乃是人祸——历史车轮不再向前,时代陷入停滞。” “兴衰交替,合久必分,这世道早已是乱世,天下纷纷扰扰百年,早该结束了。” “若是镇国公不死,大秦龙脉不断,都会继续困在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里。” “所以我才要斩了他,也不得不斩了他。” 青衫的剑客弹指击剑,剑吟声清澈。 剑光倒映于云间雪中,云层中似有某庞然巨物正在艰难痛苦的翻滚着。 “不破其旧,无以立新。” “唯有破而后立,方能开辟新世!” 谢雪霁听着这些话,她能理解这些话语的含义,反应颇为木讷,她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惶恐,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往日这些话,师傅不会说给她听,现在却像是交代什么似得,将心里话一箩筐的往外面倒出来。 白无名继续说:“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师傅要与你说这些话?” “……是。”谢雪霁不敢抬头。 “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跟我学剑已有十年了吧?” “是十年三个月零七天。”她记得分明。 “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的。”白无名缓缓道。 “镇国公死了,大秦龙脉断了,气运四散,帝国注定分崩离析。” “而作为这一切罪魁祸首的我,定然要面对天下人的千夫所指。” “自然,我也不在乎这些……只是你们恐怕往后要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你是剑阁的大师姐,若是哪天师傅不在了,这剑阁就要你来主持了,其他小家伙们也要依仗着你。” 不知何时,青年已经站在谢雪霁的跟前:“你,明白吗?” 剑阁大师姐吃惊的抬起眼睛,刚刚那句话里的沉重意味让她心肝都在颤抖。 “请,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弟子承受不起。”谢雪霁握着天阙剑,呼吸急促,局促不安道:“没有了师傅,剑阁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我哪里有资格……” “剑阁本身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继承它的人,剑阁可以消失,但你们仍然应该活下去。” 白无名语重心长,说完,轻轻拍了拍弟子的后背:“好姑娘,你该走了。” “师傅,我想留下来。”谢雪霁第一次表现出了抗拒。 她抬起眼睛,望着这个从死人堆里亲手把自己刨出来的青年。 本就是因他而活的命,为他而死也并不可惜。 “不行。” “因为接下来的事……是独属于我个人的业果报偿。” 白无名直接拒绝,那健康笑容就像是要登上领奖台的红领巾,摆明了写着‘让我独享经验’。 “那我们该去哪里等待师傅?”谢雪霁不死心不放弃的追问。 白无名面对着倔强的徒弟也没了办法,他思索片刻后,回道:“我从暗月而来,也往暗月而归。” 谢雪霁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一根手指点在眉心,下一刻便有风吹起,待到风雪平息后,她已来到了宫墙之外。 “师傅是陆地神仙。” “即便对手是整个天下。” “师傅他……” “会赢的。” 或许是自信,或许是自我暗示。 谢雪霁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闱巍峨大门,她走向了提前定下的汇合之处,那里还有三位师妹在等着她。 …… 祭天台上。 白无名盘膝而坐,横剑于膝上。 在青锋剑中,曾经横游九州的大秦龙脉正在寸寸破裂。 龙脉即一国气运之显化,其磅礴气运囊括天下八斗之重,而今皆被封于此剑中。 哪怕它曾经只是凡铁,如今也可尊为人皇剑。 虽然这种封存注定长久不了,纵然是他以陆地神仙的全部修为强行镇封。 所幸,白无名需要的只是些许时间,不求什么虚幻的万世长存。 青锋剑内仍然能听到大秦龙脉发出不甘的咆哮声轰如雷鸣。 膝盖上放着这把剑,沉重的仿佛在托举着一整座泰山。 白无名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放松,似是放下了某种重担,就像是已经看到了终点线的运动员,暗暗憋住最后一口心气,放松下的躯壳已然蓄积满力量,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刺。 “这万古骂名,我背了。” “这千夫所指,我认了。”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 “且让我来一次真正的人间无敌吧。” “也不枉这一世修为!” 剑气凌云。 邀天下共战之。 …… 黑云压城。 云霄之上,城墙之下……来自天下九州各地的真修、强者、宗师们齐聚而至。 天色已晚。 白无名独坐在长长的阶梯尽头,身前是灯火阑珊,顶上是万丈霞光。 火烧云的霞光中,影影绰绰无数身影藏于其间,投来审视的视线。 他平静的等待着。 等了好一会儿,却是没见到有任何一人主动上前。 不论天上地下,千百人竟无一人愿意做这出头鸟。 直至晚霞最深处传来一声…… “汪汪汪——!” 循声看去。 有抹白光冲向大地,落地时掀起数丈高度的雪尘,洋洋洒洒好似一片云雾缥缈。 白雾间探出一颗硕大头颅,金瞳白毛,眉心生有金色的扶光神纹,通体纯白的神犬前爪摩擦着地面,体型壮硕宛若一头草原雄狮,正龇牙咧嘴着对着青衫剑客发出威吓的低吼。 白无名淡淡开口:“你在狗叫什么?” 白毛神犬楞了一秒,瞪大狗眼,呲牙蜷舌,下一刻便要直接扑上去。 只是它前扑的动作很快陷入僵直,一只手从雪尘云雾中探出,捏住了白毛犬的后脖颈肉,看似纤细的手掌却好似钢铁浇筑而成,轻而易举的拿捏提起了这头凶猛的吞日神兽。 “蠢狗,谁允许你如此放肆……还不退下!” 云雾散去。 清冷的嗓音回荡开来。 “都记住了。” “你眼前的,不是一名普通的狂徒。” “他是无名剑阁之主。” “是千年以降九州第一的剑甲。” “是不足而立之年便成就伟业、天地立心的陆地神仙。” “在场千人万人,除我之外,没人配与之单挑。” 这些话看似说给这条不听话的狗听,实则是在说给上面的下面的后面的那些人听。 手指松开,白毛神犬缩着脖子躲到了后方,尾巴扫动,掀起的气浪吹散云雾,也吹起来者的紫色衣袂和三千青丝。 大秦人偏爱黑色,五行中偏爱水行,自认为是水德之代表。 因而黑色为大秦官方之色,士兵、官吏衣着皆为黑,意味着庄重与权威。 即便是民间也以黑色为主,处处可见黑衣。 其他的颜色反而并不常见,尤其是大红大紫的颜色。 这也证明了来者的特殊。 寻常人,压不住如此艳丽的色彩。 可这一身衣着的色调在她的身上,却曼妙得体、恰如其分。 不单单是因为她有多美,更是因为她有多强。 到了陆地神仙这个境界后,性别本身就不再重要了,权与力才是根本。 越往高处走,遇到的人就越稀少,即便不熟也是彼此认识。 隔着皑皑白雪遍布的长阶。 白无名坐着,横剑膝上。 她站着,撑伞雪中。 “上面那么多人,本以为来的会是别人,没想到还是你啊倦知还。”青衫剑客唏嘘道:“看来白某的排面不够大。” 听着这句似是调侃似是自嘲的话,倦知还的神识掠过空旷寂静的大秦宫廷。 白无名打断:“别找了……就我一人,足矣。” 倦知还眼神里流出复杂的情绪:“你这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人之将死,嘴硬到底?” 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说。 作为亲眼看着白无名崛起之人,倦知还知晓他几度历经生死坎坷……想当初他也大难临头,被春秋魔头盯上,当时他连天人境界都不是,不过一介蝼蚁,尚敢尽全力一搏,博个九死一生;怎么如今成了陆地神仙后,反而走上了主动寻死的道路? 若是你死在这里,我这些年来的闭关苦修又是图什么? 闭关三年之久的倦知还的内心倏然多出一抹强烈的怨怒之气。 她世袭贵胄,出生便是万人之上,更是拥有天下一等一的修行天赋,先天日月神瞳,更是舍得豁出性命去博取机缘、成就伟业。 整个偌大江湖,同辈之中,无人能与之一较高下,唯有同样是历经无数生死搏杀中走出的白无名,让她高看一眼。 三年前,她已是陆地神仙,当时境界尚未稳固,没着急找上他与之一战。 心想着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境界上已是一日千里,早早的立足于九州之巅。 未来江湖乃至九州这百年千年走向,不过是她和他之间的事罢了。 三年后,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出关后对上的却是个剑吞龙脉的千古罪人。 倦知还望着一片浑浊的云翳,手中撑着紫色的雨伞微微收拢。 “白无名,我本不想这么快就与你再战一场。” 她微微轻叹一声:“不如这样吧,待会儿,你若是输了,老老实实自缚双手,随我回去,自镇于泰山下,死罪可免。” 白无名挑了挑眉毛,没说话,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倦知还继续道:“若是我输了,你定然没办法安然无恙的从这里走出去。” “六道七宗俱在,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无处可去了,白无名。” “若是你反悔了,要不现在就跪下,认个错,交出那柄剑,这件事就过去了,如何?” 轻飘飘的话语掷地有声。 倦知还的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嘲讽,但她也是认真的,预设好了一个台阶。 那漫山遍云的诸天仙佛似是在嗤笑。 白无名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么多年来,除了那群人模狗样的魔佛外,就属你最有幽默感,懂得逗人开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他笑着,手指揉了揉僵硬的面部肌肉,徐徐复归平静的神情。 “镇国公赢烈已死。” “大秦龙脉就在这把剑上。” “九州的六道七宗,不都是冲着这个而来么?” “谁能从我的尸体上捡走最大的一份战利品,谁就会得到通往下一个时代的门票。” 倦知还手中红伞合拢,顷刻间转变为一杆酷似狼毫笔的长枪,尖端一点红,恰如红缨。 “你当真决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若是一意孤行,天大地大,再无你白无名的容身之处! ……堂堂陆地神仙,何苦走到这一步? ……这一身修为,这伟业境界,都将烟消云散,它们在你的眼中都是如此不值一提么? 沉默中,白无名骤然屈指弹起青锋剑,龙吟剑吟共起,惊人恐怖的剑意直冲云霄,驱散了繁杂叨扰的细碎低语。 不畏浮云遮望眼。 “知我罪我。” “其惟春秋。” 他起身立起,满城白雪竟不再下落,而是奇妙的悬浮于空中,六角结晶体纷飞凝聚,数以百万计的白雪如同擦去尘埃后的宝剑锋芒毕露。 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为天地立心,一言一语一念一行皆为煌煌天威。 “白无名……” “请大秦赴死!” 新书起航,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本章完) 第2章 区区无名之辈 第2章 区区无名之辈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人生只有一次,不疯癫不成活。 白无名一字千钧的说出了那句话,大气磅礴到了极致。 这一刻,甚至无关立场,他已然站在此世的绝巅至高处。 天下真修千千万,攀龙附凤者不知凡几。 学得屠龙术的能有几位? 能真正做到屠龙的又能有几位? 在白无名亲手斩断龙脉之时,停滞的时代终于开始变动,像是从某种人为制造的宿命中解脱了出来,风云变幻。 不论是端坐于云端仙山的神佛,还是留在人间的平民,无数人都仿佛看到了漆黑的巨龙溃崩时迸发出的流光,那流光中是时代变换的一幕幕光景,流转着千丝万缕的过往,或浩瀚、或壮阔。 秦终结了春秋之乱,吞并天下,雄踞九州,国祚已过四百年。 如今,它被斩去了龙首,漫天纷飞的气运四散向了九州各处。 天空群星开始转动,好似下了好大一场流星雨。 璀璨的星辉光芒涌向不同之处。 六道七宗的众家皆有所感。 “时代大势,终归是挡不住的。” “天,要变了。” “大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未来又会是一场英雄豪杰并起的时代。” 有人感叹万千,也有人咬牙切齿。 “江湖、朝堂、地下、天上,大劫将至,此番无人能得其幸免。” “我等的位置……只怕也不会稳固了。” “乱了,哈哈哈哈哈……大乱啦!” “这白无名,凭一己之欲而伐城破国,造成如此祸乱,必将背上千古骂名!” “龙脉毁去,天下必将大乱,魑魅魍魉趁机兴风作浪,起码三百年内不得太平日子了。” “呵,可大秦苟延残喘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不破不立罢了。” “你这牛鼻子站哪边的!” “中间!” “唉,说这些又有何用?木已成舟。” “是啊,不论后果如何,终归……他很快就要死了!” …… 京城郊外,一间破败山庙前的雪地中,丹青戟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劈山断江的硕大巨斧放置于山间隘口。 月明星稀,银月白雪。 战场归于静默后,一片凌乱的痕迹也渐渐被皑皑白雪所淹没覆盖。 白无名站在原地,看向手中断裂的青锋宝剑,缓缓吐出一口气:“二娘子,长进不小。” “可我还是没能赢得了你……你也根本不在乎输赢。” 倦知还扶着冰冷岩石勉强保持着站立姿势,胸口起伏不定。 “你早知道自己撑不过半个时辰,主动邀战是假,借我之手打破龙脉和屠杀天人才是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有那么多心思,有你没你,今日大秦龙脉都必将被屠灭,我说的……三清都留不住它。” 白无名语气轻快,忽然咳了几声,鲜血渗出,而后滴落。 他看了眼掌心的血迹,擦了擦血迹,面色如常。 “业果报偿,固所愿也。” “我的业报来了。” 陆地神仙是神仙,也是人,既是人,那就没有不可死的道理。 斩破龙脉岂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白无名早在这一战开始前,就将他的毕生修为都注入了这把三尺青锋中,以陆地神仙的修为强行封锁大秦龙脉。 这种做法无疑是霸王强上弓的邪道。 绑定龙脉力量的同时,也将二者性命连于一体。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青锋剑断裂的那一刻,龙脉破碎,大秦霸业宣告结束,帝国终结,时代大势滚滚往前……而作为成就这一切的代价,便是白无名的这一世修为和一条性命。 不过,倒也是杀了不少了……哪怕没赚到太多,至少也不亏本。 “值得吗?”倦知还低声问:“你能得到什么?” “一无所获。” 白无名回道:“胜过所有。” 他袒露的心声有着太多倦知还无法理解也看不懂的意思。 “此战不算完。”倦知还忽然抬高声音,一双漂亮的日月异色瞳中闪烁着明光:“待到你轮回转世,我必会赢你一次;哪怕等十年、百年、千年,我一定找到你,然后找回今天的场子。” “哈哈哈……好。” “白无名,你就这么死了,剑阁怎么办?” “我的弟子很优秀,她们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本就是野草一样的生命,也当如野草般顽强。” “遇上你这样的师傅,也算是……但我可以救她们,只要你求我一声……” “抱歉,不是很熟。” “哼!”倦知还眼神一凝,很快又压住情绪,她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发脾气了,这时候只当该抓紧时间说些话,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无从谈起。 一句简单的‘再见’都沉重的难以开口。 她继续提问,像是故意挑敛着话题。 “你真的是叫无名么?” “是……” “你出生地在哪里?” “忘记了。” “小时候有过什么梦想吗?” “……” “你有过什么遗憾吗?” “……” “我现在很遗憾啊。” 倦知还望着不再回答的青年,一步一顿的走到他的跟前。 “这世间若是没了你,该有多无趣啊……” 无论说什么,空旷的雪地间只容得下一人的呼吸声。 倦知还脚下一个趔趄,她忽然感到很疲惫,很疲倦,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上很久很久。 此时,整个天地都浑然色变。 天地间升起万丈碧光冲上天际,飘着皑皑白雪的风景被碧色所映照,折射出的光芒却是刺目的鲜红。 无数真修抬起头看向天上,一道巨大的裂痕浮现在青天之上,好似一道凄厉的伤口,其间流淌出刺目的赤光。 青天血染穹苍。 “碧血染青天。” “这是大能陨落。” “不,能引发这个级别异变的……唯有天地立心的陆地神仙陨落。” “五百年国运一朝散尽,天道又崩塌了一极!” “此乃改天换日之象啊!” “白无名,竟真的舍得这一身修为,也要倾覆天道么……” “我等真修皆该明白‘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可如今天道溃崩至此,将来又会是一场新的乱世。” “大劫将至,诸位自求多福吧。” …… 雪坪周遭忽然间多出了许多身影。 “贺喜尊上,亲手阵斩了此等祸国的千古罪人!” “恭喜恭喜……” “了不起,不愧是清源真君……” “区区无名之辈,也当有此等下场。” 周遭拍完马屁后,方才开始显露出真实目的。 他们无一例外的看向雪地中那具没有了生气的尸骨。 若是白无名还活着,他们断然不敢接近,但他如今已经死了……陆地神仙留下的尸骨遗蜕仍有极高价值。 只是不等这些人开口,倦知还忽然动弹了一下手指,威武的吞日神犬从雪地中窜出,口衔丹青戟。 兵刃穿过白无名的躯壳,遗蜕顷刻间被撞上天际,继而骤然散开,化作六道流光消散于夜空无垠。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间,狗子动作太快,也太狗了,完全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六道七宗众人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下一刻各自流露出精彩的表情,或愤怒或惊诧或沉默。 “蠢狗,看看你做的好事!” 倦知还当面训斥道:“还不速速趴下谢罪!” “嗷呜呜呜呜~” 雪白大狗脑袋迈入雪地里,两个爪子盖在头顶,发出呜咽的委屈声音,自我辩解,但心里肯定骂的很难听。 “抱歉了诸位,事出突然,这白无名的遗蜕……我不会追回。”二娘子淡淡道:“谁能拿到遗蜕,归个人所有。” 谁人都知道倦知还是故意为之,不想让六道七宗取得陆地神仙的遗蜕,偏偏这番主动退让的说辞和态度,令人无法挑剔和发作,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想再对上一位陆地神仙。 没了白无名的遗蜕,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六道七宗来的匆忙,去的也急切。 离去的众人并未注意到雪地中还埋着那把断剑。 倦知还拾起断裂的青锋宝剑,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她坐在白犬的后背上,难掩倦色。 疾驰的风中,倦知还屈指弹响断裂的青锋剑,剑吟声喑哑而沉闷。 “这把剑,我等着你亲自取回。” …… 帝都百里外。 一处山涧中。 一行四人身披斗篷,正在星夜兼程的往前赶路。 她们都保持着沉默,不言语,不说话,沉默良久。 直至抵达了渡口位置。 其中一人眼见到谢雪霁已经打算解开绑绳,终于忍不住摘下斗篷,露出面容,开口发问:“我们已经离开了帝都这么远的距离,还不够吗?” 谢雪霁摇了摇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大师姐的沉默态度引人不满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没等到那个人回来。 “不说话是吗?那你走吧,我不走,我留在这里!” “三师妹,不要胡闹。”剑阁二弟子呵斥了一句。 “可……”三弟子还想说话,却被小师妹拉住袖口。 “大师姐,我知晓你的顾虑。”剑阁二弟子的声音冷静且中性:“只不过,我们也担心师傅的事情,这么久,你却一言不发,这让我们有些放不下心。” “是啊,究竟还要走多远,这里已经不是帝都地界了!”三师妹抱怨道。 “还没有到目的地。”谢雪霁终于开口。 “目的地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谢雪霁低声说:“先离开中州再说。” “为什么?” “这是师傅说的话。”谢雪霁看向几个师妹们,目光平静而空洞:“你们是不听师傅的话吗?” 三名弟子自是不敢挑衅师傅的权威。 “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假?”三师妹咬了咬牙关,倔强道:“我信不过,我要回去见师傅!” “等等,别冲动,目前情况不明确,不要擅自单独行动!”二师妹试图拉住袖子制止。 锵——! 天阙重剑拦截了去路。 谢雪霁目光幽邃且毫无情感波动的望着师妹们:“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手脚,再把你塞到船上,都是同门一场,我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你们最好听我这个师姐的话……听着,这不是劝告。” “让你们活下去,是师傅留给我的最后嘱托。”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回头去平白送死。” 大师姐直接拔剑相向已经让三名师妹们倍感震惊。 而她说出的那句话里的四个字更是让几人心中一阵胆寒和战栗。 “最后嘱托……那是什么意思?”三师妹僵硬的转过头:“你是说师傅死了?你再说一遍,就算你是大师姐,我也要亲手拔掉你的一口白牙!” “我不信!”小师妹呜咽着嗓音:“师傅怎么会……” “二师妹,你也……不相信我么?”谢雪霁看向和自己年龄最为相仿的剑阁二弟子。 二师妹低下头沉默不语。 她是四人里最为聪慧之人,根骨寻常但悟性极高,白无名常说‘二徒弟最肖我’。 她又如何猜不出师傅的想法和决意? “二师妹,你为什么不说话……”三师妹和小师妹都渐渐的慌了神,急忙催促道:“你说话呀!” 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保持着沉默。 这时,夜空中忽的闪过一道流光。 谢雪霁下意识抓住了那道一闪而逝的光束,熟悉的温度在掌心晕开。 明明是温暖的感触,她却打了一个寒噤。 三人同时被吸引了目光和注意,纷纷看向谢雪霁的手掌心的位置,她们同样感受到了熟悉无比的气息。 剑阁同门之间自有引力。 “大师姐,你手里的……是什么?”小师妹颤颤的问。 谢雪霁缓慢而艰难的张开手,五指藏匿下的光芒退散,留下的是一根通体纯白酷似宝剑的短骨。 顷刻间,谢雪霁像是被抽取了全部的气力,跌坐在船沿,被水打湿了半身,狼狈不堪的模样证明了她内心的剧烈动摇。 那骨剑被二师妹接住,下一刻她也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 “剑仙风骨……” 二弟子痛苦的闭上眼睛,下巴紧贴着胸前,缓缓蹲下身体。 那是陆地神仙的遗蜕,而天底下,有资格被称之为剑仙的能有几人? “师傅,真的不在了……” 仅存的希望崩塌,事实摆在眼前。 鲜血淋漓的现实,容不得她们移开视线。 小师妹当即昏死过去。 三师妹发疯似的冲向大秦帝都的方向。 走出三步距离,被大师姐谢雪霁压制在地面上,封住窍穴。 她拉住二师妹的臂弯,掌心里好似再也没有半分热度,只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 “走!” 剑阁二弟子浑浑噩噩的坐上船,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船上小师妹发出呜咽的哭泣声,梦中不安的呼唤着名字。 她们本就是一无所有的流浪者。 被抛弃的孤儿、家破人亡的丧门星,甚至是菜人。 后来是师傅将她们抚养长大、培养成才,那时候她们才感到自己可以活着,可以被这人世所接纳。 现在她们又一次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再一次的…… 一无所有。 二师妹抱着膝盖,目光无神的问询:“我们还能去哪里?” “不知道,或许,我们应该离开大秦,离开中州……但不论去哪里,我们都不能死在这里。” 谢雪霁低声细语,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在压抑着深入灵魂的哀伤。 “师傅说……他从暗月而来,往暗月而归。” “或许有一天,我们成就伟业,踏入了陆地神仙的境界后,就会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她只能怀抱着这唯一的线索,祈求着、恳求着、坚信着……那名为奇迹的微小概率能够垂怜自己这些可怜人。 一叶扁舟顺着川流,汇入大海。 载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们,漂泊命运多舛,航向遥未可知的彼岸。 …… 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中。 “唔……” 青年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身,迷迷糊糊的转醒着,揉了揉眼眶,视界变得清晰起来。 他恍惚了一会儿,像是一个戴上了隐形眼镜的近视眼正在熟悉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光景。 他走到窗边,一下子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阳光穿透过玻璃,顿时填满了房间客厅。 二月春风似剪刀,夹杂着芬芳香的空气沁人心脾。 白轩微微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鲜活感。 “可算是回来了。” “差点忘记我还是个地球人。” 他高声喊道:“小哀同学。” “诶!在呢!” “唱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本章完) 第3章 超越两界,暗月之门 第3章 超越两界,暗月之门 白轩。 庐州人,二十三岁,是个学生(过去式)。 去年大学毕业,目前自由职业者,又称社会闲散人员或预备役公务员。 十八岁的时候破解了胎中之谜,完成前世今世的记忆人格统一。 上辈子的白轩是撞大运走的,当时也才二十七岁,是个刚刚进入职场没几年的社畜。 两个世界似是而非,存在许多共通之处,却也有许多不同所在。 平行世界。 同素异位。 遇事不决。 量子力学。 随便如何解释都可以,毕竟投胎转世和重生这件事本来就很不科学。 白轩当时也不是没考虑过是不是该努力一把,活出点人样来。 他虽然不至于飘到在高考时候誊抄一篇《滕王阁序》或者《岳阳楼记》出来,但随便做个文娱类的文抄公却也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很快他就没有了心思去关注如何变成风口上的猪。 因为随着破解胎中之谜而到来的,还有一扇门。 这扇门的来历连白轩自己也不清楚,至少他上辈子从未见过。 这扇门通体漆黑,旁人都无法看见,只有白轩能够窥见。 起初他还以为这不过是一种幻觉,不过它的确是可以触碰到的,触感上和水极度相似。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白轩最终还是推开了这扇门。 然后他便穿梭抵达了另一个异世界。 这是一扇通往异世界的门扉。 因为其外形酷似一口井,且其中会倒影出不完整的暗月,因此白轩将其称之为‘暗月界门’。 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白轩在异世界停留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以此方式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有了这么个大玩具后,白轩的兴趣爱好迅速转移到了这方面,并且从十八岁开始就开始研究这扇门的相关功能。 并且在来回反复十次的验证后,他得出了有关于‘暗月界门’的相关规则。 【一、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对等,不论去往异世界的时间有多久,现实世界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天,反之亦然】 第一条规则尤为重要,白轩对此反复验证过了十次以上,耗时一年,每一次穿越都固定记录时间进行对比。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一旦在异世界停留时间超过二十四天以上,现实世界的时间最多只经过二十四小时,不会继续增加,反之亦然’。 他最长时间停留在异世界是九百零七天,返回后,现实世界也只是经历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变化。 【二、跨越暗月界门的并不是身体,而是意识,因此任何物品无法携带过去,也无法拿取回来】 一旦跨越过暗月界门,自己的身体就会强制陷入沉睡。 在异世界活动的时候,使用的并不是自己的躯壳。 这第二条规则,白轩在最初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 因为当时仅仅是两百多个月孩子的他,第一次跨越暗月界门后变成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山间的猎豹。 从人类变成野生动物的体验可谓是相当稀奇,但也是相当的不适应。 特别是当时这头猎豹已经相当年老体衰了。 十八岁的年轻人精力旺盛,一下子变成高寿的动物,各种关节痛都来了,自然是忍不了太久。 不过好在,仅仅在第三次跨越过暗月界门的时候,白轩就一劳永逸的解决了相关问题,并且试探出了第三条规则。 【三、异世界的躯壳死亡后,灵魂意识会返回现实世界】 年老的猎豹本就体能衰弱。 再加上白轩当时还在努力的驯服猎豹的手脚和尾巴,稀里糊涂的样子完全成为了猎户眼中的绩效。 简简单单的地刺陷阱加弓箭,白轩的第一条命当场白给。 第一滴血交出去了。 虽说临死体验不太好,但得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结论。 异世界里不论怎么死,被消耗的都并不是自己的生命。 或者说,白轩在异世界里本就是域外天魔,因为是强行征用的躯壳,所以哪怕是死了也对自身并无损害。 不过这样自然会引申出第四条规则。 【四、一旦躯壳死亡,在下一次穿越时,会重新获取新的躯壳】 所以第四次穿越时,白轩获得的躯壳便是一名渔夫…… 钓起来的鱼。 ……好嘛,甚至在食物链上还倒退了好几级。 本来白轩想着这一次死了算逑,大不了我把这条小命给你交了,上了桌你还得夸我一句真香! 结果倒是运气不错。 因为这条鱼卖相极好,有红尾金鳞,被当做祥瑞送了去贵人手里,被养在了湖里。 平日里白轩穿越过去也没事可做,反正有人喂食,不愁吃喝,也就靠在水边听着人说话。 有些人就喜欢在喂鱼或者钓鱼的时候谈心说话,往往说的也都是些重要的话,藏着不少信息量。 而通过这次的鱼生经历,白轩也从这柳氏一家子各色人等口中了解到了异世界的部分情况。 这异世界明显不是寻常的古代封建王朝。 它是存在怪力乱神之事的。 虽然都是听说的,但这群人口中提及的‘真修’数量不在少数,且说的十分肯定确凿。 这使得白轩颇感兴趣。 倘若这真的是一个拥有神仙妖魔的世界,谁还甘心继续做一条锦鲤啊。 于是他寻了个好日子,大啖同事……把鱼给活活撑死了。 换号! 然后也是辗转了足足数次后,浪费了好几条生命后,终于在第八次穿越暗月界门时,获得了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并得知了第五条规则。 【五、动物的灵智未开,因此意识覆盖十分容易;人则不然,几乎都是借尸还魂,身体原主已是一命呜呼了】 这一次白轩穿越后,进入了一名流氓青痞的躯壳中,他是喝多后,醉死在路边的。 白轩自然不会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找准机会了解这个世道的相关事宜。 并很快得知了当时他所处于的地方……乃赵国国都旁的郡下。 时代大戏名为春秋争霸。 倒是和历史上的中国颇为相似。 但也存在许多不同之处。 因为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怎么看都有些太高了。 白轩第一次看到足足三层楼那么高的纯手工木制攻城战傀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布什·戈门?你管这个叫机关术? 它怎么看上去这么像无敌铁牛啊! 写作‘春秋战国’,读作‘秦时明月’是吧? 白轩这一次的生命周期也很短暂,只有三个月,他的运气不是很好。 随着楚国的战事一开,他很快就被抓了壮丁入伍,又因为这幅身体太虚,首战中被对方一名千夫长斩于马下。 不过死的不冤枉。 对方那一刀挥出来,足足三丈远的刀气,给他连带着周边小兵一起秒了。 白轩至今都认为,当时在那一刀下,自己死的可血帅了。 …… 倒了一杯凉茶,青年打开了窗帘,让阳光透进来,下午一点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让人觉得懒洋洋的。 他此时就像是终于打通关了一款很难的游戏,其他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享受余韵,慢慢回味。 同时做一下此生总结。 “这一辈子倒是过的足够长了,居然能活到三十多,还是浪死的。” “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确实没留下什么遗憾。” “只可惜,最后一场没打痛快。” “龙脉在手,反倒是侵蚀了作为陆地神仙的根基。” “纵然是谪仙,一国之气运对真修是天赐、也是毒药。” “倦知还的进步速度倒是比预想的更快……倒是低估了这二娘子了。” 白轩看向窗外,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在旁人眼里,自然无从得知白轩到底是获得了什么样的经历和收获。 那些人事物,对白轩而言,既是真实存在之事,又像是一场无法被佐证的幻梦。 毕竟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与现实世界的华夏无关。 在另一个世界呼风唤雨、驱雷掣电,在这里也得做个守法公民。 要说从陆地神仙变成普通人的落差感,那自然是有的。 不过不算多么强烈。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将两边的事分开看待,如此才能活的自在些。 “终归都算结束了,也该放下了……” 他站在窗边,望着春暖开的场景。 经历过生死厮杀的煞气、屠了大秦皇城的血腥气息、历经时代更迭的沧桑变化都在点点滴滴的消融着。 像是在阳光下一点点的把自己漂白。 从那位绝世剑仙一点点的褪去傲骨和冷冽,抛下全部责任重担,舍去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逐渐的恢复成一个正常且普通的小市民。 这在真修的理念中叫做重拾本心。 人生最难做的事恰恰是忘却和放下。 但那些对于白轩而言并不算一件难事。 天下第一的名头那么重,他想拿起便拿起,说放下就放下。 至少在心境修为这上面,早已做到了旁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正可谓念头通达,随心所欲不逾矩。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 说了一半便自行打断,摇了摇头否定。 “不,不对,这句诗不太符合现在的情景。” 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的重新念道。 “何须春风怜意。” “仍是人间一少年。” (本章完) 第4章 真修历劫千万重,方知平淡才是真 第4章 真修历劫千万重,方知平淡才是真 真修世界,现实世界。 两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生活习惯,文化环境,衣着打扮……可谓是从软件到硬件都不一样,一个现代的灵魂的确很难彻底适应古代。 周遭的环境会慢慢把一个人塑造成适合环境的模样,就像是有些人到某个地方学会了方言,反而忘记了普通话怎么说。 所以白轩向来不会太在异世界那边待的时间太过长久。 真修世界待的太久,会忘记自己是个现代人。 为了定下灭秦的计划,从准备到动手,这一次的停留时间足足长达八百多天,几乎要追平之前的九百零七天的记录。 所以白轩这一次打算在现实世界多停留几天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和状态。 不论上一世的自己多么强大,下一世的开启仍然是从零起步。 好比是打竞技游戏的时候,不论上一把是输是赢,最好不要立刻开下一把,而是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把心态状态都调整到最佳状态,如此才能不受影响的进行下一场对局。 现实世界的生活没有那么多风风雨雨。 现代社会的好处就在于治安稳定,生活平淡,仿佛一碗白开水。 白开水没有味道。 可是真的解渴,也是任何人离不开的生命之源。 尤其是白轩上辈子在大秦那种王朝末年的环境里生活了接近二十年,更是彻底的明白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的含义,如此再看看如今的华夏……那是什么封建王朝的狗屁盛世拍马都赶不上的。 虽说真修世界的生产力并不低,甚至在某些方面的效率完全超越了现代社会的设备,但是真正掌握了核心力量的真修们又怎么会下田耕作和去兴修水利,甘愿戴上土木工程分院帽从此封情锁爱愿意打灰半生? 在长达五年的时间内,白轩一直反复来回地球和异界之间。 那是相当的乐此不疲,且收获颇丰。 能体验不同的人生,也是无意间增加了见闻,同时拓宽了人生阅历,充实了生命的厚度。 也是这样的往返多次后,白轩也是游历了诸国,并且亲眼见证了战国时代终结,大秦一统六国的千古霸业。 当时,他也亲自坐在马背上冲锋破城,和士兵们共同高呼过‘大风’,斩首夺旗,先登陷阵。 但也正因如此,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王朝。 大秦没能打破知识被垄断的局面,而真修的存在更是直接凭空多出来一个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阶级。 再加上龙脉的自我强化效应,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的气运之说……如此种种,反而更加固化了封建制。 如果不是白轩最终舍身成仁一剑劈了丫的,恐怕这大秦还能再续上几百年,到时候又会是何等糜烂的局面…… 反正已经没得救了,索性不破不立。 没人去做,那便我来。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白轩不知道这会不会变得更好,但至少它不会变得更烂了。 功过是非,留予后世评说。 他转过身。 霎时间一扇门出现在了视线正中央,就那么突兀的凭空搁置在了客厅当中。 其外形的确是一个门,像是由某种液体构成,看上去既不坚固也不牢靠,就像是一戳即破的肥皂泡,又像是科幻小说里经常出现的能量投影。 最为醒目的自然是这扇门上那如同倒映于湖面上的冰冷暗月,它并不完整,是残缺的状态,却又充满破碎的美感。 一行行古朴文字浮现界门其上。 这些文字从白轩第一次跨越过暗月界门时便出现过,它的造型也在不断变化,就像是历史和文字本身的演变过程一样,目前呈现出的字体是小篆。 【确认历史产生变动】 【时间线梳理中……】 【正在调整因果律……】 【预计等待时间:70小时】 这里也可以顺带揭示出了暗月界门的第六条规则。 【六、每一次死亡,下一次两界穿越的时间都会随之后移,暗月界门冷却时间越长,下一次进入真修世界的时间跨度就越久】 【疑似推断:上一次造成的影响力越大,境界实力越高,历史变动越大,等待的时间和时间的跨度就越长久】 “接近三天的冷却。” “有记录以来最长的一次也不过二十个小时,这一次倒是有些长了。” “看来推断的没错,对历史产生的影响越大,带来的冷却时间就越长。” 白轩收回视线,继而挥了挥手,暗月界门从客厅当中归于无形,好似ae特效中的淡入淡出般消失不见,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心想,刚刚好这些时间可以用来调整一下心境,好好修养一番。 暂时不必着急进入。 …… 晒了一会儿太阳后。 白轩摸了摸空空的肚皮,在厨房里下了一碗面,加了个鸡蛋,拿出昨天买的卤鸡腿,如此对付了一顿午饭。 他吃完后才记起来感慨一声。 “怎么感觉回来了,反而吃的不如之前好。” 做陆地神仙的时候,顿顿吃的都不错。 起初是自己动手,后来创建了剑阁,小徒弟老幺对于练剑的天赋颇为一般,可厨艺方面堪称天赋惊人,仅仅三年就青出于蓝。 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美食忘不了。 辟谷是不可能辟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辟谷的。 也是因为白轩喜欢研究美食的缘故,真修世界的各种食谱都被他提前倒腾了出来。 加上他还搞了一个美食制作手册,印刷后到处发,所以白无名还有个绰号叫做‘灶仙人’。 上辈子活着的时候还进不了生祠,没有庙宇,或许死了之后能被送进庙里承后人香火也说不定。 顺带一提,抽水马桶和厕纸也是他早在大秦统一天下期间搞出来的玩意,不过这几种发明时使用的都不是同一个账号,不然说不定后世人还能给他封个‘如厕仙人’的称号。 他想着想着便走了神。 不由得拍了拍大腿,轻叹一声。 “不自觉又想太多了,我这是年纪大了吗?居然都开始怀古怀旧了。” 白轩看向屋子外面的明媚蓝天,忽然有一种好几年都没走出门的感觉,仿佛全身都快发霉。 “还是出去走走吧。” 刚刚回来,甚至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有些不太习惯,显然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回来。 出门前,他看向落地镜中的自己,好好的把自己整理了一番。 在真修世界,早已形成了这般习惯。 且除陈气。 且正衣冠。 …… 出门走在阳光下,沿着小区散着步。 下午时间,居住的小区内外出活动的人并不多。 只有老人带着精力旺盛的孩子在小区内的塑料玩具设施区活动。 白轩散步路过的时候,一名老婆婆用手肘顶了一下老伴。 些许议论声传来。 白轩也注意到了有几个小娃娃盯着他直看猛瞅,他稍稍停步回看过去,立刻有个胆子大的喊着大哥哥真好看呀。 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笑了笑。 主动问询这嘴甜的小姑娘几岁了。 一旁的带娃老太太看了一眼白轩,觉得这小伙面相极佳,加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遭都是人,也是满脸堆笑的说起话来。 白轩在一旁站着,和老爷爷老奶奶们拉起家常。 原本白轩的皮囊就很好,这一点继承于漂亮妈的基因,从初中起就被好友隔壁老王夸赞,后来上了大学更是说化了妆后跟娘们似得,颇有些男生女相。 说英武显然不太合适,但说阳光开朗大男孩肯定没啥问题。 人生阅历丰富,他也深谙和老人家说话的技巧,就和给猫狗梳毛一个道理,要顺着来。 几分钟的功夫,一旁的带娃老奶奶们就把他团团围住,东一句西一句的掰扯起来……中式大妈的心里话根本是个无底洞。 白轩也乐的听着这群人唠叨,在小区里走一走,听听老人言,沾沾市井烟火气息,会让心境逐渐调整回来。 这边和和气气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间被几声犬吠声给打破了。 不远处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道:“大伙,快让开!” 停下谈话,歪过头看去。 两条大型狗正在地上撕扯打成一团,狗毛乱飞。 是一条金毛和一条田园犬。 不知道是起了什么冲突,打的不可开交,平日里满脸和善写着‘哪有什么坏人’的金毛此时凶相毕露,至于另一头应当是流浪犬,从毛色状态就能看的出来。 两条大狗干起架来,给周边人都吓的不轻。 几只小娃娃躲在健身器材后面,满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金毛的狗主人是个老爷子,但是年纪大了,之前慌忙中没能拉住狗绳,此时也不敢上前阻止。 两条狗打起来的场景相当凶残,甚至到了见血的程度。 保安来了,也同样不敢贸然上前。 对付任何动物,人类都是希望能尽量无伤,一旦受伤了则会直接血怒。 两条狗打的越来越惨烈。 金毛死死咬住了土狗脖子,保安急忙拉住狗绳。 “松嘴,快松嘴!” 金毛死活不肯松开牙齿,满脸凶狠写着‘今天就要它狗命’。 就在一群人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一块石头从人群里抛了出来,精准的命中了金毛的脑袋。 看似不算太重的一击让金毛发出嗷嗷的叫声,松开牙齿,土狗抓着机会急忙闪开。 不过这几十斤的金毛仍然想要扑上去,后面保安死死拉着狗绳,吃力的骂道:“这狗发疯了吧!” 此时,一道身影站在了金毛前方,隔绝了两条狗的对峙。 金毛龇牙咧嘴着。 后面有人喊道:“小伙子当心啊!” “别逞能,这狗忒凶哩!” “老宋,你家狗疯了吧!” “这要被咬一口,不得好几千!” “汪汪汪汪!”金毛凶猛的叫起来。 然后它对上了一双平静如渊的眼睛,瞳孔深处似有金芒与青光同耀。 “安静。”白轩说。 “嗷嗷……呜……” 叫声迅速的平息了下去,金毛像个犯错的孩子般支支吾吾起来,不敢抬头看人。 “低头,趴好。”白轩又说。 金毛垂下了脑袋,再无半点凶相,委屈吧啦的趴下,下巴贴在水泥地上。 “嘿,啊这……”保安看着这一幕,瞪大眼睛,心中直呼卧槽神了。 白轩回过头看了一眼大黄狗,淡淡道:“你且去吧。” 说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说习惯了的口癖还没改回来,听着很怀古。 大黄狗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的爬起身,一瘸一拐的跑远了。 望见这情况的金毛竖起尾巴。 然后白轩敲了一下它的脑袋,大金毛的尾巴又耷拉了下去。 “好了,没事了。”白轩对着周边人说道。 老人家们这才放下心来。 保安抓着狗绳,犹豫了一会儿,递到白轩手里,他搓了搓双手,刚刚拉狗的时候,手掌都被绳子勒出红痕。 “小哥,你这……有点东西啊。” 白轩笑着解释:“我有个朋友是警察,跟着他学了点训犬技巧。” “噢,原来如此,我说呢……这狗一看到你就老实了。” 聊了几句后。 养狗的老人不好意思的走过来,开口感谢。 “不过这金毛到底什么情况,平日里也没这么凶狠过啊。”一名老太太抱着娃娃隔着好几米问道。 “它吃醋了。”白轩看了眼还在被罚趴着的金毛说道。 “吃醋?” “嗯……那条大黄狗应该是流浪狗,被金毛看到家里人偷偷拿剩饭剩菜喂给它吃,所以这次碰到就直接上嘴了。”白轩又敲了一下委屈巴巴的狗头:“金毛黏人,但讨厌同类,且爱吃醋。” 解释后,白轩望着周边人又凑过来,感觉一时半刻消停不下。 刚刚好此时来了个电话,他接着电话转身离开了。 后方同小区的老人孩子们望着他的背影啧啧称奇,估计很快这件事就会在小区里传开。 “这小伙子,长得好看,胆子也大,心也善……” “可惜我闺女早嫁人咯。” “我看你孙女也不是不行。” “说什么胡话呢,她才十五岁!” …… 小插曲过后,白轩回到家里,开始打扫卫生。 他个人倒不是个邋遢之人。 今日特意打扫也是因为刚刚房东来电要前来检查。 目前的住所是租来的两室一厅,之前还有个合租的室友,后来对方退租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白轩停下手里动作,打开房门。 (本章完) 第5章 门后有新世界 第5章 门后有新世界 “这房子租给你,倒是挺合适的。” “吃饭了没有,要不出去整点?” “来一根华子?” “电话里的确不太好说……” “好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儿子要结婚了,这房子得做婚房。” 一来二去,房东寒暄了几分钟后说出了来意。 白轩简单道了一句恭喜后,知道了来意。 他得搬家了。 这房子当初是直接长租一年,目前还有三个月才到期。 房东直接说了,三个月的租金可以退,但希望他在一个月内搬走,毕竟之后这房子还需要重新装修,所以时间比较赶。 虽是有些猝不及防,但这本来就是对方的房子,一直以来房东也没有为难过他什么,双方钱货两讫,一直没有矛盾,他便也顺口答应了下来。 本来在这里也是住的时间有些长了,该换地儿了。 送走房东后。 白轩坐在椅子上盘算起来:“要找新住处啊……还是顺带去找一份新工作呢?” 他毕业已经快半年了,每一个大学毕业生都需要面临同样的问题……该不该找工作和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若是没有固定工作。 坐吃山空,必然会被周遭人以异样目光看待,这是其一。 没有固定交际圈,渐渐和社会脱节,这是其二。 事实上,从去年毕业后,到现在今年二月份,白轩几乎都待在家里忙着给《大秦帝国》收个尾,全然没仔细考虑过工作相关的事宜。 倒是现在终于有了闲暇功夫可以想一想了。 因为暗月界门的存在,白轩一直没想好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毕竟工作只是工作,不能凌驾于生活和爱好之上。 真修世界探索才是生活,也是爱好。 现代社会可没办法直接提着一把剑去把天皇的脑袋给削了。 日服男枪或许可以。 但这边是国服。 一想到要去上班打卡,即便是陆地神仙也不由得流露出了抗拒的微妙眼神……总不能回去继承家业吧,年纪轻轻就青灯古佛的当庙公?菩萨看了都直摇头。 “罢了,先想想去哪找一间新房子吧。” 他对住所的要求不高,有水有电有网络,不吵闹安静即可。 当然还有一点……租金不能太贵。 他目前距离财富自由的距离,不能说差了十万八千里,至少也是半个亚洲大陆周长了。 沉迷异世界,无心去搞钱。 过去学生的时候倒是无所谓,毕竟开销都很小,但成年毕业后,就得奔着经济独立去了。 漂亮妈都说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去要饭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白轩还记得当时自己回怼了一句‘信不信我啃老给你看’。 漂亮妈不屑的一笑‘你能怎么啃老,我又不打钱给你’。 白轩说‘我立刻去找个姑娘结婚,你得出钱给我买房买车,掏空你的小金库,你还得给我带孩子,继续洗衣做饭二十年’。 漂亮妈当时就沉默了很久,吸了一口女士香烟后,万分感慨的说了句‘你是懂啃老的,我当年打算狠狠爆老头子金币时候怎么没想到威胁他说嫁个鬼火黄毛’。 白轩回答‘可能是因为你善吧’。 回想起当初的话,白轩拍了拍脑门。 坐在电脑前,开始浏览附近的房屋租赁信息。 一个小时飞速流逝,白轩记下了几个差强人意的房子出租信息。 这时房门又一次响起。 “谁?” 他问了一声。 但无人应答。 来到门口前方,透过猫眼也没看到任何人。 白轩心生疑窦,看着抖动的房门,回到客厅随手拿起一把折迭式水果刀,然后将门打开。 门外的的确不是人。 而是一条狗。 大黄狗蹲坐在地上,嘴里吐着舌头。 “原来是你。”白轩望着去而复返的大黄狗,放下水果刀:“来做什么?” “汪汪——!”黄狗叫喊了一声,之后回头从背后叼来了一件东西,用脑袋顶到白轩脚下。 这是来送东西报恩了? 白轩忍俊不禁的哑然一笑。 真修世界不缺魑魅魍魉和妖魔鬼怪,也有狐仙报恩、恶鬼食人等等情况出现。 他曾经好几世也曾经豢养过些灵性的妖物,对此情景倒是不惊不怪。 哪怕现实里,狗狗报恩这种事其实不少见。 网络上曾经看到一篇泥潭上的帖子,楼主写到就因为给隔壁狗子喂了几顿火腿肠,谁知狗子为了报恩直接把它女主人的内衣给叼来了。 回帖清一色的是‘警察:你继续说,我在听’。 不过这次大黄狗可没有女主人,它叼来的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白轩将它捡起来一瞧,是一个手表,而且是女士手表,看上去颇为名贵。 手表的表层已经摔坏了,玻璃层损毁,不过不影响它内部机械结构继续工作。 白轩拿出手机对了一下时间:“这时间还挺准。” 反转手表背面,在内部发现了两行阴刻的字体,分别是中文汉字和英文字母。 继续研究了一会儿,白轩没找到品牌logo,心想这可能是特别定制,要不然就是谁的个人手工作品……都刻上了名字,想来是相当贵重的私人物品。 除此之外,白轩还从这上面感受到了至少两种互相缠绕的奇异气息,沾染些许的血气,却又有几分檀香。 “倒是奇特。” 腕表握在手里,白轩凝视片刻。 卫生间里的水龙头悄然松动开始漏水,他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视线中好似有什么鲜红的液体从手掌心中不断滴落。 旋即…… “散!” 平淡的一字落下,腕表中的鲜红气息像是膨胀到极限后炸裂的气球,顿时逸散一空。 白轩掂量了一下再无血气只剩下檀香味道的腕表,随手丢到鞋柜上。 “这东西我就收下了……不过下次不要再乱捡东西了,换成寻常人可是会受伤的。” “汪!”大黄狗回应了一声,扭过头就要离去。 “等等。”白轩喊道。 狗子回过头。 白轩瞥了眼它还渗血的伤口,以及身上打结的毛发,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万物有灵,通人性且知恩图报的好狗狗确实不多见。 唉,谁让我也善呢…… “反正我也快搬家了,你可以在这里待着,直至伤口愈合,我管你吃喝,直至我搬走。” 大黄狗立刻昂起脑袋,兴奋的连叫了好几声表达欢喜。 白轩竖起三根手指:“我同你约法三章。” “保持安静,不准乱吼乱叫。” “记得自己上厕所,冲马桶。” “以及,不准上沙发,每天清理自己掉落的毛发。” 大黄狗叫了一声,干脆利落的一口答应下来,希望是真的听懂了。 不过看它这么聪明,教它固定地方上厕所倒也应该不会太难。 白轩放它进来,把门关上,之后简单给它洗了个澡,剪了一下打结的毛发,再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剩下的交给神奇的自愈能力。 忙完这些后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多,简单做了一顿晚饭。 白轩的食宿从简,狗子也不挑剔,因为有的吃就很开心了。 之后大黄狗便自己在客厅里地毯上安了家,开始爬上休养。 白轩回到了电脑前,继续搜寻租房事宜。 期间通了几个电话,起初聊的挺好,但透露出能否降低房租时,对方立刻变脸。 最后也没谈出一个结果来。 白轩大为叹息。 果然不论活了多久,人生阅历多丰富,砍价都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老路子的方式来解决当下的问题。 遇事不决报个警。 他发了一条信息给自己正在当片警的大学室友。 暗月大剑:在不在? 黑神话吗喽:在加班。 暗月大剑:什么时候有空? 黑神话吗喽:等两天,最近有些个失踪案,局里人力吃紧,路过的警犬都得抓来干活,我估计要到周末才能轮换到休假。 暗月大剑:那就周末聚个餐,我刚刚好有事要请教一下,希望逆子不要不识抬举。 黑神话吗喽:o捷豹k,我看你小子是怀念父爱了。 简单聊了两句。 白轩想着手头这块手表直接交到警局的失物招领处就行,同时也能通过老同学那边查一下有什么宅子正在出租。 忙完了这些。 暂时也找不到事可做了。 顺手登录游戏,打开视频,拿出一瓶可乐,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快乐起来。 他靠在椅子上,露出舒心的神情。 这可是在真修世界根本享受不到的独属于现代人的乐趣。 他忽的想起以前大一的时候,有个女孩问过他一个问题——如果我答应和你去约会,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游戏? 白轩当时认真的思考了三秒后回道——我选锤石。 然后那姑娘就成了他的哥们。 回忆着这份快乐,白轩进入选人界面,再进入峡谷…… 十八分钟后,随着基地一声爆炸,一切快乐消失于无形。 白轩看着鲜红的失败字体,调整坐姿,身体前倾:“看来本尊要坐起来跟你们打了。” 又过去了两小时。 一排红色战绩多少有些刺眼。 白轩丢下鼠标,叹息道:“大意了……接近三年没碰,还以为自己是巅峰期,实际上却是个老东西了。” 陆地神仙非游戏仙人。 关掉电脑,倒头入睡。 临休息前,在天板上召唤出暗月界门,看了一眼上面的倒计时。 【预计等待时间:60小时】 也不知道这一次开启的门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新世界。 毕竟大秦已经没了,历史演化,没人猜到历史之神的剧本会如何编写。 藏着几许期待,白轩闭上眼睛。 入睡后的他并未意识到。 暗月界门没有就此消失,它像是被鱼尾搅动的水面,徐徐的泛起些许涟漪。 涟漪之中,有金鳞沉浮翻滚,游曳于冰冷暗月之畔。 那一轮残破暗月的碎片正在涟漪中缓缓聚拢。 刻录在暗月上的文字忽的开始抖动起来,稳定的数字也如同飘绿的股市般迅速跌落。 【预计等待时间:60…56…42…37…21…9……】 很快便跌至一位数。 …… 客厅内的大黄狗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两只爪子盖在脑袋上畏畏缩缩。 而后,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地面的瓷砖,上面似有金鳞的倒影。 …… 【时间线梳理已完成】 【界门开启】 【落点:九州历1024年,南朝59年,江南云州粟县】 (本章完) 第6章 无名无姓店小二郎 第6章 无名无姓店小二郎 “小子,你是叫什么名字?” “无名无姓。” “父母何在?” “母亲得了病,很早就死了;父亲不知道是谁。” “今年多大?” “八岁。”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天资根骨不错?” “是有人说过。” “谁说的?” “迎春楼的龟公,想买我进去,被我捅了一刀。” “哦?你居然不答应?”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经常有尸体被拖出来。” “所以你只能偷钱偷粮。” “是。” “被我吊起来可有怨言?” “没有,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抓。” “小子,吃苦这么多年,身上倒是没有一点痞气,你家教不错。” “我学过字。” “那为什么没名字?” “母亲没给取。” “你母亲姓什么?” “姓白。” “小子,愿不愿意给我当个徒弟?一个徒弟半个义子,你留在这里,平日里做个酒楼跑堂的,也好过在外面饿着冻着,每个月我会给你发工钱。” “……” “不回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为什么是我?” “我说过了,你根骨不错、心性也不错,恰巧我也缺个徒弟……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嗯,罢了,现在取不得——等你将来长大后,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当下,就管你叫……” …… “这天下分南北两朝,南北两朝共七大州之地,为最大。” “南北划江而治,江湖却并不如此。” “当今天下,近乎所有的源流无一例外的全部来自于春秋时期的六道七宗。” “不过距离春秋已经过去千年之久,当今的江湖宗派早已大不相同,世间已无真修,唯有真武。” “不入境,皆为门外汉。” “入了境,方知天地阔。” “切记住了,二郎……” “真武之道,万里之遥,登天之难,始于足下,因而……” “挺直腰杆!” “别撅屁股!” “马步给我站稳了!” “呼吸不能乱,按照我教你的节奏来!” “行如风,坐如钟!” “你这叫抽风和撞钟!” “师父,我腿麻了……” “扎马步哪有人腿不麻的,你这情况还差的远,打好基础,我才能教你拳法和身法,练好了腿脚,才能碰的了兵器!昨天看你抡起个树枝扮演武林高手很过瘾么!路边好端端的牡丹都给你劈成残败柳了!” “师父,我屁股疼。” “忍着,都说了真武之道,难入登天……” “……老登……” “你说什么?” “您老登天了吗?第几重天了呀?” “我自然是已经入了境,不过……罢了,有些事不宜让你现在知道,你年纪太小,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若是守不住秘密,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 “二郎,去给我装点茴香豆,我要下酒。” “好。” “你去歇着吧,酒楼生意不错,忙了一整天……百日香的名头是好,就是来客太多,容易累着我这把老骨头。” “师父,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喊我叫二郎?我是你第二个徒弟,还是第二个儿子?” “我没儿子,也没其他徒弟,就你一个。” “那我为什么排行老二?” “店小二嘛,喊的多顺口,况且我在家里也是排行老二……我的确没儿子,倒有女儿,最小的一个估摸着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啊?” “哈哈哈,很奇怪为什么我从未跟你说过?我现在都五十多了,可年轻时候,那也是风流倜傥鲜衣怒马的少年英豪啊,有个老婆和女儿也很正常。” “原来师父你还有家里人啊?” “???你惊讶的是这个?臭小子你皮痒了?” …… “师父,我还要练到什么时候?这些基础功我都熟透了。” “还不行,还得继续练……你小子现在就想碰剑?差得远,早得很。” “可我瞧着齐家武馆里那些人打基础三个月就能开始碰兵器了。” “连手脚都没驯化的人,如何去掌握兵器?不是拿住了剑,就代表能握的住剑。” “我不懂。” “万物有灵,真武之道……” “登天之难。” “二郎……这条路上,不入境皆为蝼蚁,九成五的武者这一辈子都没资格入境,一窥天地之高,你的根骨比我还好,成就也会比我更高,目前缺乏的只是些许时间和耐心。” “所以,我还是要继续打基础,是吧?” “不错,听懂了就去加练半个时辰,你最近都长胖了不少。” “师父,我那是增肌!” …… “师父,我总觉得最近的气氛不太对劲。” “哦?” “最近齐家武馆,还有镖局的人总过来没事找事……酒楼其他伙计也跟他们起了几次冲突。” “嗯,这事我也知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齐家的家主子嫁了个女儿给了云州城洪家长子做妾室,如今怀胎六月,而正妻无子,似有被扶正的可能。” “那洪家来历不小?” “不是不小,是很大,算是云州当地豪强世家之一。” “那听着是很厉害了。” “洪家这么厉害,还是靠着一个人。” “谁?” “洪家十年前出了位宗师,那位宗师名列宗师榜,在玉门关打下了赫赫威名,有资格留名刻碑,所以洪家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如今齐家巴结上了这个亲家,也不满足于原本的地位了,姓齐的似乎打算吞并栗县里值钱产业,我手里捏着的百日香酿酒方子和这栋几十年的酒楼也就给他盯上了。” “他难道不知道师父你很厉害吗?” “知道,所以他肯定去洪家请了高手来助拳,虽然未必是洪家的本家人,但点重金,请几个江湖上入了境的高手,却是不难的。” “那我们难道要坐着等死吗?” “自然不会……我这儿有一封信,你且去信封上的地方,请一个人。” “谁?” “猛虎道长,他是我昔日游历江湖时的好友,有过命交情,且他是个道家之人,降妖除魔,嫉恶如仇,看到书信后自然会前来助我。” “我什么时候去?” “今夜就动身。” “这么着急?” “你就算不提这件事,今晚我也是要让你去送信的,不过你能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也算是不差,多留几分警惕,日后对你行走江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吧。” “还磨蹭什么?路不远,一趟来回快马加鞭就三天,不过也不用太着急,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动手。” “真不用太着急?” “不用,你这趟出门最好呆满了七天再回来。” “师父……我好歹出一趟远门,您不给我一把武器防身?” “还惦记着摸兵器?就算给你刀剑,你会用吗?” “总好过手无寸铁嘛。” “臭小子,现在就想碰我手里这把‘江城子’你还早了个十年八年,待会儿自己去厨房提一把剁骨刀,那玩意足够厚实,随便造!” “好吧……不过我还有个小要求。” “你这小子跟我讨价还价呢!” “我给师傅敬杯酒吧,也给我喝一口,当是壮壮胆!” “好,要得!” …… 夜幕中,马蹄没草,迅疾如风。 少年坐在马背上,只因瞥见官道上横着一辆马车便下意识放慢了速度。 旋即便听得破弦之音。 周遭树林中有人沙哑嗓音喊道。 ——放箭! …… “咳咳,这该死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出城,还会选择这条路?” “明明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还特意改换了面貌,就算有监视的也看不出来才是。” “我房间里都找人装成我的样子在装睡。” “肯定是酒楼伙计里有叛徒,提前获知了送信这件事……” “不行,意识开始模糊了。” “箭贯的太深,喘不过气……” “咳……” “还不能睡,不能……” …… 血泊中,少年的瞳孔渐渐涣散。 他躺在石桥下,鲜血染红溪水。 呼吸每一刻都比之前更加的微弱。 他虽习武十年,但仍然是个普通人。 面对箭矢带来的致命贯穿伤,根本无计可施,只能躺在冰冷溪水中感受生命流逝。 也就在他眼中的光芒彻底消失后,身披黑衣的一行五人方才出现。 黑衣刺客们踢了一脚尸体。 “没心跳,已经死了。” “瞳孔涣散,没救了。” “要不要再给右边胸膛补一刀?” “这小子的脑袋也不值钱,带回去也领不了赏。” “行了,任务完成,该撤了!” 就在这一行五人刚刚扭头要走的关头,他们刚刚离开不足十米距离。 忽然间,本该死去的少年忽然动弹了一下手指。 刺客们纷纷停驻步伐,回头看去。 本该是乌云闭月的漆黑深夜,忽然有一束月光穿破云翳,轻盈浩渺,仿若是在替游子照亮归来的道路。 冰凉的溪水中,少年双手撑起身体,苍茫夜色中流水倒映出他的面容,那涣散的眼眸深处,有青色和金色的流光汇聚交融。 白轩吐出一口血腥味十足的浊气。 如梦初醒。 “我嘞刚……这是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地球么?” (本章完) 第7章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第7章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原本是在柔软床榻上入睡,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差点溺死在小溪里。 这心情自是不算美丽。 白轩自觉经过几十辈子的磨练,他的脾气和心性已经变得极好,但唯独这起床气属于刻在dna里的产物很难祓除。 从溪水里起身,让太阳穴不断跳动的疼痛感时刻提醒着这幅躯壳已经不堪重负甚至一度宕机。 “箭矢,贯穿伤……” 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白轩随意点了胸前两个穴位后便不再去管。 区区致命伤罢了。 因为这道伤势会自行修复。 每一次跨越过暗月界门,进入一副全新的躯壳当中,都会自带一次治疗效果,这种治愈会在短时间内将躯壳恢复到六成血量上限,虽说是不能够把他恢复到完全状态,但至少能够保证伤势不会进一步恶化。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下了流血,最多十分钟时间就会结疤愈合,想来也不会留下什么暗伤。 不过重点也不在这里。 重点在于,原身是如何死去的? 耳郭一动,空气里传来锐利的破空之音。 “放箭!” “这小子居然没死!” 弓弦击发的声音无比清脆,而且不止一声。 在这方真修世界当中,箭矢虽说是箭矢,但其威力也并不亚于后代的热兵器,因为箭矢的材料不同,因为用箭的弓手也不同。 在大秦开国时,军中最强的大秦锐士营中便是人人身披黑玄,执四十石强弓,搭配穿甲破气的大风箭,强弓满弦,射程可达两千步,且中之即死,妥妥的一个个都是人形炮狙。 不过这次的弓箭威力显然达不到武德充沛的春秋战国时期的平均水平。 从机扩声听去,甚至不是弓箭,而是弩箭。 使用弩则是意味着本身的修为境界还不足以执弓。 白轩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些箭矢,也没什么难的……纯靠第六感。 随着穿越暗月界门的次数越多,虽然修为增增减减,但唯独灵魂不变,越发凝实厚重,只要集中精神,方圆十丈内的风吹草动皆可感知。 这对白轩来说不过是寻常,但在那群刺客眼里则是相当惊悚的场景。 在这光线暗淡的夜幕中,那箭矢却像是长着眼睛般一次次擦过了少年人的身体。 连续数次空射不中。 弩箭已经消耗一空! 他们都以为对付一个没入境的年轻人没什么困难,每人携带弩箭不过五六之数。 几位刺客对视一眼,拔出腰刀。 “散开!” “拿困兽锁!” “结阵围杀!” 看着这群刺客如同跳大神般手持铁索和腰刀蹦蹦跶跶的场景,白轩叹了口气。 “得人躯壳,承人因果啊。” 他蹲下身拔出一根通体精钢打造的弩箭,放在右手掌心轻轻掂量两下,精钢弩箭在指尖如同圆珠笔般飞速转动。 空出的左手对着如临大敌的刺客们勾了勾。 “来。” “我教你们杀人。” …… 天亮时分。 埋了半个晚上人的白轩乘着一匹芦毛马抵达了云州城外。 云州乃江南之地,江南是鱼米之乡,有耕地有水源,放在农耕为本的时代里,这就是富饶的象征。 真修世界和现实世界存在重名之处,但山川地理都有着明显不同,好比这现实世界的云州位于北方,而真修世界的云州则是江南之地,鱼米之乡。 白轩坐在马背上,远远便可望见云州那高耸巍峨的城墙。 不论古今现代,防御工事都很重要,古代造反常言‘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城墙越高越坚固,敌人破城的难度自然就越高,让歼灭战变成消耗战。 但鱼米之乡的防御工事修建的太好,也证明了这里肯定饱受过战火摧残……这世界的江南之地也不是什么不知兵的地方,反而常年处于三战之地。 青年坐在马背上,一路上放慢了速度,慢慢梳理着身体里的相关记忆,整理好了当下的情况。 虽然不清楚暗月界门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毫无疑问自己现在就身处于真修世界。 或许是界门升级,又或许是它有了点自己的想法,这才导致自己头一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行登录了异世界。 白轩很想追本溯源的查证一番,奈何他对暗月界门的来历根本不清不楚,只能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说当下处境。 目前这身体的原主人名为‘白二郎’,是云州下的栗县一家酒楼老板的徒弟和义子,年少便失去了双亲,被酒楼老板带大。 酒楼老板虽然是个开酒楼的,却也是个江湖人,谈不上黑帮教父,却也是道上定规矩的一人,暗地里也做些赏金猎命的生意,除过些悬赏榜单有名的江洋大盗。 如今栗县内局势变化,白二郎此行去往云州摇人,但半路被刺客截杀,临死前认为是酒楼中出了个叛徒,泄露了自己行踪。 大抵情况便是如此。 原身的记忆虽有一些,但不算太完整,人死如灯灭,白轩只能通过对方留下的记忆碎片观摩一二。 起初对于这类好似夺舍之举还有些抵触,但经历的多了,也就看开了,毕竟原身已逝,自己能做的便是替对方完成遗愿。 因此这趟云州之行还是得走,得去寻到了那猛虎道人。 但也不用太过于着急。 酒楼老板说过最好在外面呆上一段时间再折返回去栗县。 这也正好对上了白轩如今的心思,他也需要点时间重新熟悉一下这变得陌生起来的真修世界。 …… 在云州城门口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经过检验后没问题就被放入了城中。 这个时代的身份证名为‘符’。 经常看电视剧的人都对‘虎符’的称呼不陌生,而与之相对的,还有大唐时期极为流行的鱼符,武周时期的龟符等等,都是一种身份证的称谓。 真修世界的符牌相当于个人的身份证,年满十四后便要去往当地衙门领取。 这早在大秦时期就有此规定。 符牌和户籍制度戚戚相关,乃一国之本。 只不过五百年大秦,仅仅靠着符牌是走不出一州之地的,还需要路引等其他方面的手续,但在如今的南朝好似是没有这么多的限制。 白轩掂量着手里的符牌,感觉它的材料似铜似玉,且有些许血脉相连的感觉,这倒是和大秦时期不同,想来是锻造工艺得到了不小的改进。 从城门正式进入云州城内,白轩举目望去,一派好风光。 适逢二月,冬去春来。 少许料峭春寒吹不散春风得意。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市向来热闹非常。 从道中走过,一眼看去便是随处可见的新鲜物什。 虽说是来自现代的地球人,但这一时间还真有些眼缭乱,自觉有些刘姥姥大观园的既视感。 两个世界历史发展不同,自然衍生出的文化习俗商品也不同,除了其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相近,乍一眼看过去,表面上完全是个异世界的模样。 至少,这云州内的风貌全然不同于大秦时期。 主要集中于两点上。 第一自然是层出不穷的新颖商品、吃食。 第二则是人。 这满街行走的民众游人,其面容样貌,至少有个六成以上皆具有妖异的外在特征。 “哎呀!” 人群熙熙攘攘中,传来一声低呼。 白轩停下脚步一看,一名五岁孩童跌倒在他跟前,泪眼汪汪。 “没事吧?” 他将小娃娃拉起,却在触碰到孩童手腕的时候,触碰到了孩子手腕处冰凉的鳞片,再一看,这孩子的耳后和脖子上也生出了些许鱼鳞般的角质层,在阳光下倒映出粉红色的虹光。 “唔,没事。”孩子抹了一把眼角,说了一声谢谢后,跑回到几步外的父母身边。 对方父母隔着几步距离对白轩行了一礼,拉着孩子转身走去。 白轩目光微微下垂,这对夫妻的丈夫,在其背后生有一条三十厘米长的狼尾。 这类外貌之人,白轩以前也见过,通常会被称之为‘妖’。 放在大秦时期,此等人种一旦出现就会被直接扼杀,断然不可能留存其生命。 但现在根本没人在意其外貌之异样。 亦或者说……只要满大街都是异人外貌,自然不会有人在意这些。 白轩侧目看去。 胭脂铺子前,一名头顶长着长耳朵的女子正挑敛着水粉; 肉铺摊子上挂着一颗羊头,头顶长着牛角的屠夫磨着刀喊着‘狗肉便宜卖咯’。 十丈开外,提着棍子耍猴戏的卖艺人的腰间环绕着一条猴子尾巴。 道路两旁,等着生意上门的人力车夫大口咀嚼着胡萝卜,短衫下一身充满爆发力的腱子肉,头发油光发亮,长如马鬃。 “……” 一时间,说不出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白轩暗道,坏了,我成异端了。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但这里已经不是我熟悉的江南。 岁月不饶人,一晃五百年。 “独在异乡为异客。” 白轩吐出一口浊气,拂去心间那种怪异的情绪。 他也不是什么老古董,看到妖人满大街就想着大开杀戒。 再者,这画风怎么看都是福瑞控狂喜吧,别小瞧了二十一世纪杰出青年的xp系统。 再再者,虽然妖异外貌者为数不少,但正常样貌的人也同样数量众多,异世界人都习以为常,地球人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还是先得搞清楚这五百年的时差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去一趟书店瞧瞧吧。”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 时近午时。 一驾火云马车驶入云州城,火云马是仅次于万里驹中的千里驹的一类品种,具备异兽血脉,一匹市价百金难求。 虽有些风尘仆仆,但这匹马奔走时体态稳健丝毫不见疲惫之色。 马车行驶平缓,稳稳当当的停靠在了一栋书院的正门前。 车内响起二八少女的清脆嗓音。 “小姐,许家私塾到了。” (本章完) 第8章 大小姐与小先生 第8章 大小姐与小先生 许家私塾门前,火云马车停稳。 先是下来了一名双垂鬓的绿衣丫鬟,二八年华的模样,比较奇特的是她的发梢呈现出淡淡的翠绿色,且发丝间长有几片发饰般的绿叶,她抬起手掀开防尘防风的帘子:“小姐,许家私塾到了。” 马车中紧接着走下来一名年轻女子,年纪看上去也和丫鬟相仿,身着齐腰襦裙,上身是鹅黄色的衫衣,再观其面容,天生一双媚而不俗的桃眼,虽略有些稚嫩,但天生丽质,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不过,若是仔细去看她的眼睛,却又会发现明明是一双看狗都会觉得深情的桃眼,硬是没有半分情绪波澜。 丫鬟担心春寒取出了一件白色披肩盖在了小姐肩头上:“小姐稍等一下,我前去和门房说一声,通报一下许家夫子。” 年轻的小姐轻轻摇头:“我们此行是不请自来,本就是唐突登门拜访,如何好教夫子来门前迎我们?不可失了自家的礼数。” 丫鬟低声说:“许家夫子是和家里族老有些交情不假,但也不值得让小姐这般客气对待吧?” “我等是后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我敬老在先,他自是不能避而不见。” 年轻小姐摸了摸腰间的双鱼玉佩。 “希望这一次……不会是再白跑一趟。” …… “抱歉,夫子还在休息时间,不便叨扰。” “夫子平素也会在此时午休,通常会睡上半个时辰。” “等夫子醒来后,我自会通报。” “二位可以先去客室休息一会儿,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去私塾里的书楼里看看,许氏的藏书在云州当地也是颇为有名。” “无事的话,我也要去准备下午的授课了。” 会客室中,头戴儒生帽的男子年近四十,态度相当散漫,随意吩咐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小丫鬟绿萝愤愤不平的跺脚道:“半个时辰,他还真说的出口!” 她左右一看,瞪眼道:“居然连一杯茶都不给上,来者是客的道理都不知道?” 小姐不以为意的说道:“方才那接待人的儒生,想来是将我们当做前来投奔许夫子的人了吧……见到我们不请自来,又主动登门的客气模样,便是心中多了几分看不起,态度上倨傲和怠慢了些也是正常。” 绿萝更怒了:“这儒生是瞎了吗?我们怎么像是逃难和投奔而来?” “他方才在书院当中,也并未见到火云马车架,而且我们前来也没递上拜帖,只是让门口当值去通告一声,他有如此表现倒也不奇怪。”小姐进了私塾后仍然态度上不温不火,深谙上位者情绪稳定的重要性,她慢条斯理道:“儒生大多看菜下碟,否则哪来的读书人心黑之说?” 绿萝看着小姐走出门外,跟上去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 “去书楼瞧瞧。” “真去呀?” “许氏藏书的确名满云州,许夫子对历代古籍研究造诣极高,正因如此,他才能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辛秘。” “难道说,书楼里能找到老爷子的下落吗?” “应当不能。”小姐随意道:“权当打发时间,来都来了。” …… 主仆二人走了几分钟的路,很快便抵达了许氏私塾的书楼。 这许氏私塾规格虽然比不上书院,但每年也都有个七八十名学生。 许家夫子在云州城内也算是名望尚可之地,而私塾之地通常不允喧哗,偏偏书楼这安静读书誊抄的地方今日倒是格外喧嚣。 一群少年郎们在书楼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颇有些喧闹,其中刚刚好能听到一人略有些洪亮的清澈嗓音。 “当年秦灭赵时的长平之战,那赵括也并非无能,白起也并非嗜杀……” 绿萝竖起耳朵:“小姐,难不成今日有谁在书楼里授课?” “不清楚,过去瞧瞧。” 主仆二人寻了个附近角落的位置坐下。 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一众学生的中间,有个年岁弱冠的少年人正手持一本《春秋》侃侃而谈。 一名学生反驳道:“若那白起不嗜杀,为何要坑杀赵国四十万人?” 少年平淡道:“因为白起的目标就是冲着灭国而去的,你可知何为灭国?” 那名学生思索后说:“擒王?” 少年摇头:“再想想。” 学生又思索后说:“占领对方的全部城池?” 少年摇头:“对,但不完全对,即便占领了对方全部城池,你又如何确保它们永远属于你?” 学生顿了顿,想说出一个字,但又欲言又止。 少年平淡道:“放在战国时期,答案就是一个字——‘杀’!因为长平之战的目标剑指灭国而去,而要灭国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彻底摧毁对方的全部有生力量!坑杀四十万赵国士兵,其目标就是彻底摧毁赵国的人口,让他们再也无法组织起足以抗衡秦国的军队,失去了四十万青壮人口,赵国百年内再难复起,故而大秦一统天下的局面,自长平之战结束后,就已经是无可逆转的大势。” “这,这未免有伤天和……” “是有伤天和,自古以来杀降不祥,白起杀降不得善终,自然给后面多少代将领留下了一份敬畏。”少年缓缓道:“而到了大秦历史后期,已经不需要打长平之战那种血腥的全灭战了,你们可知晓是为何?” “请小先生教我!” “这需要从身份认同、民族文化融合的方面慢慢说起……” 其他学生们纷纷低头,奋笔疾书的记下。 而后又有一人举起手:“小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何说那赵括并非是无能之辈?他可是留下了纸上谈兵的笑话啊。” 少年反问:“如果你是赵括,你能在粮草断绝、四面秦军的情况下,坚持一个月、尝试四度突围且军队不乱不哗变?” 那名学生张了张口,颓然叹息:“原来我等才是纸上谈兵者。” 周边学生又是一通奋笔疾书的注解。 此时又有一个学生站起来:“好了,你们都问完了,该我了!” 他立刻走上去:“小先生,这是前两天夫子给我留下的一道术算题,我想破脑子没想出来怎么解,请小先生救我!再解不出来,我今晚要被拉去点天灯了!” 周边正准备记笔记的学生们一愣,旋即纷纷怒口大骂:“你研究术算的跑过来捣什么乱!” “我们要听小先生讲史!” “我是史学家,你这人就是史!” “打他!” 书楼里喧哗不断。 倒是最中央的少年人不受影响,无奈一笑:“年轻人就是活力十足。” 他自然就是来到许家私塾里借阅的白轩了。 起初目标是书店,后来发现书店没有相关的完整书籍,经由老板介绍,前来许氏私塾的书楼借阅。 门口遇到一名学生正在研读春秋战国的历史,白轩与之探讨了几句,后面人就慢慢多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然后场面就慢慢的从商讨变成了提问和授课。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白轩的人生履历、见识经验和知识水平完全是碾压式的,再加上他上辈子也的确亲手带大过好几个徒弟,自带‘师长の威严’和‘教化之光’。 想当年,他的脑门也是被恐夫子用拳头开过光的。 此时书楼里的学生一大半也不知道白轩是什么来历,见到他博学多才便下意识当做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或是学有所成的学长。 原本就有心求教其他问题的学生被插队了,自然心头不爽的很,闹腾起来后,一时间书楼里乱了起来。 原本写着术算题的那张纸飘到了主仆二人的脚下。 绿萝一个好奇就捡了起来:“小姐,你瞧瞧。” 年轻小姐看了一眼纸张:“这道商功题……的确是有些难度。” 她平日里对术算的研究也颇深,一是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二是术算之道对她的确是有用处的……家中生意产业都经她手,自然对数字要格外敏感。 因而盯着纸张的过程中,她没注意到少年已经走到了附近。 在她还在沉思时,少年已随手在纸张上写下了答案,并顺手收走了这张纸。 “?”此时的小姐还在愣神着。 “诶,等等……”绿萝喊道:“你若不会可不要乱写啊,我家小姐快算出来了。” 白轩平稳回道:“我不会乱写,这就是正确答案。” “你胡说,你就看了一眼,怎么会算的出来?”绿萝不相信,哪有人术算的这么快,哪怕是精通这一道的翰林院学士也做不到这么快的心算。 白轩笑了笑,不予争辩,转身将纸张交给了正在被围殴的学子,后者拿到纸张后立刻抱头窜出书楼。 绿萝鼓起脸颊:“小姐,这小先生不如刚刚瞧着让人欢喜了。” 此时小姐回过神来,她吐出一口气,低声说:“他的答案是对的。” 绿萝立刻瞪大眼睛。 “这小先生年龄不大,学问却这么高,许氏夫子是捡到宝了。” 小姐若有所思的投去目光,视线落在青年那一身干净整洁却完全称不上富贵的衣物上:“不过,许氏私塾竟连一身得体的新衣都不舍得赠予吗?” 绿萝心有灵犀的说:“小姐可是生出了招揽的心思?” “事有轻重缓急,若此人真的是许氏的麒麟儿,我现在挖墙脚未免太不厚道了。”小姐压低声音回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 乱糟糟的学生们纷纷被惊堂声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是个中年的白面儒生站在书楼门口,正一脸不愉的看着此地,虽不到怒发冲冠的地步,但那模样,就像是一头被惊扰了领地的鬣狗。 (本章完) 第9章 拂花弄琴坐青苔 第9章 拂弄琴坐青苔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书楼是读书的地方!要安静!” “这里是菜市场吗?你们是走卒贩夫么!大声吆喝什么,午休的清静都给你们搅闹没了!” “君子的德行,读书人该有的样子,教过了你们多少次了,全忘了!” “回去统统把弟子规抄个十遍!” 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在这个师长为尊的年代,礼教观念深入人心。 白帽儒生指着学生们一通指责,虽然言词激烈,但学生们也不敢还口,只能低头挨训。 “都知错了吗!” “是,知错了,先生。” 在众多学生纷纷自动认错的情况下,此时书楼里只有三个人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白帽儒生看了一眼,先是两个女子……他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这两人现在无需在意,视线重点着重关注了仍然保持着端坐姿势正在看书的白轩。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许氏的书楼里?” 白轩抬起头,迎上了那对不善的目光。 这种视线还不至于会让他毛骨悚然,但确实不太舒服。 没回答前,一旁有个学生主动道:“这位小先生是前来书楼借阅的,我们是在请教他一些学问,所以……” “小先生??”白帽儒生的嗓音提高了八度,然后又骤然低沉下来,像只阴阳怪气的狸猫:“学问?” 他不屑的笑了笑:“什么人都能称先生了?他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学问?教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吗?!” 一名学生说道:“我们都记了笔记的……” 白帽儒生懒得看了一眼,随手将学生手里的书打翻到一旁:“休要拿这些东西来哄骗我!” 他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驱赶道:“你们都赶紧回去学堂里,统统给我去罚抄!” 而后他又看向白轩:“还有你这外来者,也不知是谁竟让你私自进入许氏私塾,我是个读书人,大人有大量,今日不与你计较那么多,速速离开,看你都没及冠,莫要出来误人子弟!” 言语里尽是颐气指使,仿佛是在驱赶苍蝇。 白帽儒生看菜下饭,自认为很会审时度势,瞧出来了白轩这衣着打扮定然无权无势,想必没什么真才实学,赶走了也无妨;如果白轩真的有真才实学,那也更要速速赶走才是,否则他这个教书先生的位置可能会不牢固。 以往他也都是这么办的。 毕竟许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是个好工作啊,盯着的人可不少呢。 事实上,白帽儒生倒也没看错。 白轩如今诚然是无权无势者。 可他亦不在意这些。 早些个年,他肯定要在这里当场打脸这白帽儒生,然后念一首‘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把逼格和排面拉满。 至于现在,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还没看完手里这本史书。 可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不是歪嘴的都市龙王,委实没办法厚着脸皮赖在别人地盘上不走。 白轩合上书籍,放回书架原位。 起身时椅子归位,同时捋平衣服上的褶痕。 “请了。” 淡淡两字,挥一挥衣袖,跨门而出。 昂首出门时的洒脱和气魄,全然不似是被人扫地出门,而是给人一种‘是这里配不上我’的反差感。 白帽儒生望着这一幕,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绿萝的眸子里似乎是要开出儿来:“小姐,这小先生不是许氏的人诶,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看来是我高估了许氏私塾。” 年轻的小姐目光瞥了眼白帽儒生,内心给此人打了个标签——无能草包。 她果断起身。 打算追上去。 正要出书楼的时候,白帽儒生出声道:“二位,不是说了求见许夫子吗?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可以……” “此事不急。”年轻的大小姐淡淡回应。 眼瞧着对方就要离开书楼,白帽儒生再度跨前一步,半个身子卡在书楼前:“我看还是正事要紧,若是现在不去,恐怕今天你们见不到夫子的面了。” 听着这似是在威胁的话,大小姐步伐一顿。 白帽儒生还以为说动了对方,继续道:“二位可莫要被刚刚那人给蒙蔽了,他弱冠之龄,能有什么学问。” 大小姐轻轻叹了口气:“本以为是个无能草包,没想到却是匹害群之马。” 白帽儒生一怔,旋即正要发怒。 下一刻整个人就跌坐到一旁。 “好狗不挡道!” 绿萝收回手肘,露出小虎牙,头顶绿叶随风晃荡。 “你,你们……”白帽儒生捂着小腹,痛的直吸凉气:“你们敢在私塾里动手打人……” 两女丝毫不理会叫嚣的后者,一前一后的追出了书楼。 此时白轩刚刚来到私塾侧门,正拾级而下。 “小先生,请留步!” 白轩驻足回望一眼,目光疑惑:“二位姑娘,有何贵干?” “我家小姐方才见小先生受了些委屈,特来问问。”绿萝率先发起助攻,微笑道:“小先生学问成就不低,全是那私塾先生没眼力没见识。” “怕不是没眼力,而是担心自己地位。”白轩随口道破:“我自然不在意这些小事。” “小先生对人心也看的透彻,实在不像是这个年龄之人。”大小姐称赞一句,然后端庄道:“小女子观小先生衣着朴素,又前来书楼观书,想来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之事?” 白轩听到这番话,顿时哑然一笑:“看来这位姑娘是想招揽我?” “真是快人快语,小先生不像读书人,倒像是个江湖人。”绿萝帮衬道:“我们确有此意……我和我家小姐家在建康,此行来到云州省亲,建康家中有一商会,而今缺少能人,求贤若渴,以小先生的术算天赋,做个账房先生绝对绰绰有余,若是觉得商贾不合适,家中亦有书院私塾可供小先生选择。” “建康虽好,并非吾乡。”白轩抱拳:“我也不是什么读书人,况且家中还有事情,无法背井离乡去异地漂泊,谢过二位姑娘的好意了。” “小姐,你看这……”绿萝面露遗憾之色。 “相逢即是缘。”大小姐抬起皓腕,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块白玉:“这块玉我赠予你,若是将来有了别的想法,可来建康的金月楼。” 白轩看着这块白玉,知道这是一份欠下的人情,也是对方的橄榄枝。 “不必感到负担,若是不需要,改天寻个当铺换了银钱也可。”大小姐随意道:“它作为信物的价值远高于白玉本身。” “也好。”白轩向来不怕承担因果,本就是游戏人间,多做几个支线任务也无妨:“我便收下了……还未请教二位芳名?” 他其实一直有关注着两位少女。 绿萝作为丫鬟要活泼好动很多。 而这位大小姐则不然,喜怒不形于色,完完全全扑克脸,像是三叉神经坏死了。 这个年岁的少年少女本该是青春期,情感充沛,所思所想皆难藏匿。 明明是少女一样的年龄,却有着三十岁人的眼神。 见到白轩收下白玉信物,大小姐方才露出满意的目光。 “小女子名唤宁剑霜。” “小先生如何称呼?” 白轩寻思着是不是该取个假名。 但假名真的很麻烦。 他过去换了很多啊。 白底、白绝、白喂、白鸽、到最后都词穷到直接用无名当名了。 “白轩。” 他放弃了思考,道出真名:“气宇轩昂的轩。” “人如其名。”绿萝适当的奉上好话,她能本能的觉察到,不论是大小姐还是这名小先生,都有着属于上位者的势。 “你呢?”白轩又看向小丫鬟。 “啊?我啊,我叫绿萝。” “好名字。”白轩夸了一句。 “?”小丫鬟歪了歪脑袋。 “拂弄琴坐青苔,绿萝树下春风来。”白轩念道。 小丫鬟蓦然睁大眼眸,情不自禁的情绪激动,这大抵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她的名讳来写诗。 “好,好诗句,虽然我不太懂,嘿嘿……” 小丫鬟扭扭捏捏的摸了摸发髻。 “小先生还说自己不是读书人。”宁剑霜称赞道:“明明是出口成诗的本领。” “诗句有什么用?陶冶情操罢了,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白轩抱拳行礼:“感谢宁小姐,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这一次他走的更快。 宁剑霜目送对方离开,几次眨眼功夫,背影已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江湖再见吗?”宁小姐轻声道:“还真是个奇人……莫不是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 “哎呀,这个白公子也真是的。”绿萝忽然埋怨道:“怎么不给小姐作一首诗呢?方才都说了好几句了!” 宁剑霜略有意动,但又迅速抚平心境,装作不在意道:“我不在意这些……小先生说的也不错,诗句和名字里的刀剑,比不上手中真的有剑。” 此时,背后传来颇为凌乱的脚步声。 一名当值的门房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二,二位……” 他流着冷汗,恭敬且结巴的说:“夫,夫子,有,有请贵客。” 宁剑霜转身,全身气魄陡然一变,空气似是多了几个大气压般的沉闷。 连带着旁边笑容可人的绿萝也变得比以往更具魄力。 “带路。” (本章完) 第10章 剑仙遗蜕江湖旧闻 第10章 剑仙遗蜕·江湖旧闻 许家私塾的茶室中。 一名白胡子的老者坐在蒲团上,身前是放着茶具的案板,左手边是灼热滚烫的茶壶。 “夫子,贵客带到了。” 茶室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 许夫子说话的同时,自己也随之起身,主动对着宁剑霜作揖:“老夫见过宁小姐,未曾想到今日会有贵客登门啊,失敬失敬。” 宁剑霜进入茶室,同样作揖回礼,然后家教极好的配合入座,平静道:“这次是我唐突前来拜访,本想着尽量不叨扰了夫子午休,没曾想还是闹出了点动静来。” 许夫子叹了口气:“倒是让宁小姐看了笑话……那儒生也是我不成器的徒弟之一,一手文章写的颇为不错,故而留在了私塾内,让他教书育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只长了年龄,却没长了阅历和记性。” “许夫子的家事,小女子不便僭越。”宁剑霜平淡道:“我也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还是聊一聊正事吧——夫子可知道我父亲的下落?” 许夫子提起水壶,将滚烫热水倒入茶壶里,曲卷的茶叶在沸水中翻滚舒展。 “江百川的下落,在江湖上是一个禁忌,也是一个无数人都在搜寻的秘密,十五年下来了,宁小姐还没打算放弃吗?” 宁剑霜目光微微抬高,不卑不亢道:“正是因为过去了十五年时间,我才会来找寻父亲的下落,这是母亲的遗愿,也是我做女儿该尽的孝道。” “你们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才堪堪重新站稳了脚跟,这时候出门来寻江百川,就算找到了他又能如何?你护得住吗,还是说,想要让十五年前的事重新上演一次?” “恕老夫直言,当下的聚义阁里,有多少人支持宁小姐接回江百川?你这一趟前来云州,连护卫都不带几位,想来也是秘密行事吧?” 许夫子按住抖动的茶壶盖子,语重心长道:“有时候,过去的就过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宁小姐何必执着至此?” 宁剑霜默然不言语。 说到这里,她的身份也已经昭然若揭。 宁剑霜的母亲是南朝开国宁国公之后,父亲则是前代聚义阁的阁主江神龙之子江百川。 宁国公去世后,爵位被后人继承,后出无人,渐渐没落;而聚义阁则是江湖豪门之一,前代聚义阁主有从龙之功,只是为了保证江湖上的地位,也免去朝堂的尔虞我诈,故而辞去了南朝皇帝的封侯,一手创建了聚义阁。 江湖武夫,实力也分三六九等。 如今的时代,没有真修,唯有真武。 而武夫极致,便是‘天下十人’,又称之为‘十大天位’。 聚义阁的前代阁主江神龙在生前一直稳坐‘天下十人’之列,素有‘镇狱龙王’之威名,传闻其巅峰时期,玉门关外亲自披甲上阵冲锋,独自一人凿开了北朝进犯的三千重骑兵。 三十多年前,江神龙去世后,聚义阁就失去了这天下十人的招牌,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年轻时行走江湖被人偷袭暗算成了废人,没能活过三十岁;小儿子江百川根骨不错,但没能来得及得到江神龙的全部真传。 若单单只是如此,聚义阁大概也会和其他的江湖豪门一样,因为失去领军之人,逐渐没落为江湖一流、二流势力……虽有些无奈,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天有不测风云,十五年前,南朝皇帝驾崩,稳定的政治格局被打破后,直接引发了宫变。 南朝皇帝一共六子四女,除了嫁出去的两位公主和一名年幼的皇子之外,其他所有皇储都参与了这次宫变。 这群皇子皇女自然不可能独自一人搞宫变,他们都培养了各自的势力,其中江湖势力也不容小觑。 真修世界中,可能五百步兵的威慑力还不如一名宗师高手好使。 精兵得过千才有威慑力。 而宫变要求得快、狠、准……在无法大规模调动军队的禁城内,单兵的作战力被放到最大。 故而,这一次宫变中有相当一部分的主力都是皇子们招来的江湖高手。 聚义阁作为建康本地的江湖豪门,不可避免卷入其中。 这一场宫变的结果,暂且按下不表。 禁军和江湖人都死伤了极多人,整个南朝首都人心惶惶。 江百川作为极少数几个活着从禁城内部走出来的武夫,带走了一件南朝至宝。 ——剑仙遗蜕! 这个世道已经没有了真修。 故而当今世道也没有人见到过陆地神仙。 但陆地神仙是存在过的,而这些‘遗蜕’就是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也是无可比拟的瑰宝。 它的用处十分显著,历朝历代都有无数人证明过,得到了陆地神仙的遗蜕后,哪怕你资质平平,也能够迅速崛起,好比是一项谁人都可以使用的外挂,支持热拔插。 这种顶级外挂,任何人得到都必然会将其收藏起来,断然不会透露出去哪怕一丝一毫的消息。 南朝开国时,收集到了三份陆地神仙的遗蜕,并对其具体的效用进行过标注与划分。 十五年前的宫变过程中,三份遗蜕被抢走两份,只剩下一份留在禁城。 江百川带走的那份遗蜕,名为‘第四乘风’。 因而他的下落成了整个江湖都在追寻的秘密。 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剑仙遗蜕。 即便过去了十五年时间,也仍然有无数江湖人在搜寻着有关于江百川的线索。 那可是能保底进境宗师的好东西。 许夫子敢说,只要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消息,改天自己这私塾就得关门谢客,不然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了。 人心贪婪啊。 老夫子目光逡巡,并未从宁剑霜的身上感受到类似的情绪,或许她的确不在意什么剑仙遗蜕。 宁剑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等我找到父亲,自然会劝说他将这件物品交还给朝廷。” “他都已经将其掌握了十五年之久,应该没有什么舍不得,如果是为了一件至宝,注定一辈子不能回家,不能和亲人相见相认,把它丢了便是。” 许夫子笑了:“说的好啊……可这是站在你这个女儿的角度,你不是江湖上的武夫,又如何能理解他们的执着。” “何意?”宁剑霜抬起眸子,桃眼中满是锐利之意。 “江百川这辈子都想要拿回他爹在时的风光……他的内心是有执念的,他想要登顶,去碰一碰那‘天下十人’的天位!” 许夫子唏嘘道:“否则守着聚义阁的家业不好吗?何须跑去禁城内拼命抢个剑仙遗蜕出来?” 宁剑霜直接打断:“这就是我的家事了,劳烦许夫子给个痛快话——家父何在?” 许夫子继续添茶:“宁小姐似乎笃定了老夫知道他的下落?” 宁剑霜不言语,只是默默注视着许夫子。 盯——! 许夫子喝茶。 宁剑霜继续盯着。 许夫子继续喝茶。 就这么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后。 宁剑霜先一步收回视线,起身离去:“明日我会再来。” 临出门前,她忽然想起一事,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抛在桌案上:“这道题倒是有些意思,夫子的术算之道倒是精进了不少。” 许夫子拿起一瞧:“这是留给学生的题目罢了,想来自是难不住宁小姐的。” “这答案不是我做出来的。”宁剑霜平淡道:“是个小先生所答。” “哦?” “他只看了一眼题目,用了不到三个呼吸。”宁剑霜说完,离开茶室,留下许夫子独自看着纸张陷入思索。 片刻后。 许夫子看着桌案上从学子手里得来的誊抄笔记,拢了拢袖子,吩咐道:“去把人叫来。” 白帽儒生来到茶室门前,诚惶诚恐:“学生给夫子请安。” 隔着屏风,夫子平淡道:“你在私塾里,也教了快十年的书吧?” “是……” “从今往后,好好在家里备考,许氏私塾,你不必再来了。” 这句话不就是扫地出门吗? 白帽儒生瞬间脸色惨白,刚刚想说什么话,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指尖刺入地中泥沙,满脸懊恼,悔不当初。 …… 马车内。 绿萝低声问:“小姐,没老爷的消息吗?” “目前没有,但他应对是知道些什么的,明日我自有把握能打探出些什么来。” 宁剑霜单手托着额头,难掩愁容。 江百川失踪漂泊十五年。 留下的聚义阁又何尝不是风雨飘摇、人心涣散? 若非是聚义阁的义字背后站着一尊阎罗,尚有传承,恐怕早早就被诸方势力啃食殆尽。 宁剑霜疲惫的靠在软垫上,幽幽道:“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父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时间来到傍晚,云州城外。 白轩乘着芦毛马抵达了此行目的地。 这座山名为虎尾山,山上有座道观,看的出是香火凋零,行人罕至。 不过这种地方属于是隐居吧老哥狂喜。 登山至半山腰,一座略有些破败的道观出现在眼前,在道观的庭院里放着一座青铜大鼎,里面还插着三根香,烟火气缭绕。 门槛上蹲坐着一人,穿着道袍的道士正擦拭着怀里宝剑上沾染的血腥。 白轩看向对方。 对方也看向他。 “小子,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道士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只是发声质问的同时,一股魄力便席卷而来,四周的山林吹起狂风,树枝摇曳,落叶纷纷。 白轩微微失神。 却不是被对方的声势所震慑。 而是目光落在道士的侧身背后。 那里蹲伏着一头身形虚幻的斑斓黑虎,像是一道幻象,但咆哮山林引发的变化又真实存在。 落后最新版本五百年的老古董心想……这特么又是个什么玩意? (本章完) 第11章 血脉通灵,江下城子 第11章 血脉通灵,江下城子 真修的境界划分并不复杂。 大抵来说,只不过三种境界。 一是炼气;二是问道;三是陆地神仙。 炼气是打基础的境界,六道七宗在炼气阶段的划分也是大同小异,都是从筑基算起步,气海盈满结束。 问道则是正式的求索,这一境界最为漫长,也根据六道七宗不同的理念而划分出了诸多流派变种,其间强弱高低各有细分。 白轩上一世顶着白无名的马甲,创建了剑阁,走的路子则是绕过了六道七宗,虽从未取名,但实际上走的是轮回剑道。 坐拥暗月界门,白轩经历的人生阅历十分厚重,所以才能做到开宗立派,蹚出一条前无古人的剑道,得天地认可成就了陆地神仙,夺得了九州第一剑的名号。 事实上,想要修成陆地神仙是一件极难的事,好比儒家概念里的成圣。 这意味着需要打破前人的樊笼,不再借鉴前人道路,而是选择自己自行开山。 大秦覆灭五百年后的当下,世间已然没有了真修,只剩下了真武。 武道也属于道之一。 通常武会被归结于问道兵家。 兵之道,锋芒毕露,无坚不摧,诡谲多变,却也容易折戟沉沙。 白轩上辈子玩的是剑,且在剑道上的造诣走出了独树一帜的千古风流来。 可这道士配剑却有虎灵跟随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觉得疑惑,甚至有些不明所以。 “敢问,足下可是猛虎道长?” 背后跟着黑虎,还穿着道袍,还蹲在道观门口……应该不会有错。 “哦,你知道我?”猛虎道长擦着腰间的宝剑:“你来找我有事?是去除妖,还是去做法事?” 白轩从袖子里取出信件。 后者手一招,风卷起信纸。 道人敞开一看,咧嘴道:“原来是他……这是遭遇了麻烦,叫我去助拳啊,没想到这么些年,他居然躲在粟县那种小地方当个酒楼掌柜,倒是过的逍遥快活。” 白轩说:“掌柜预留的时间倒是颇为充足,何时出发?” “现在就走,我想早些尝一尝粟县那百日香的好酒。” 道人雷厉风行的站起,一个闪身就来到白轩身侧,提起他,运起身法疾驰下山。 这猛虎道人动作相当莽撞,虽说也没把人磕着碰着,但寻常人被他这么抓起来,双脚腾空,必然会感到不安。 等来到山脚时站定,道人放下少年,正准备看着这年轻的小家伙是不是双腿发软,结果后者就跟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步履轻松的走到芦毛马跟前,牵住马绳。 道人微微眯起眼睛……瞧瞧这小子,居然心不跳气不喘,明明还没入境,却满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心性的确是上等,而且这基础打的也是相当牢靠,筋骨却尚未彻底定型,看来是还没学真功夫,这是在为‘一步登门’做准备啊…… 道人方才抽空检查了一下少年人的根骨,此时也觉得自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摸了摸长着胡渣的下巴,直接问道:“那老家伙,想来是没教你真功夫吧?” 白轩坐上马背,在前引路,没有理会。 道人仅仅靠着行走就轻易追赶了上去,单手负后,神态轻松道:“要不要我教你个一两招?” 白轩继续不予理会,又加了一马鞭。 道人继续追上来:“怎么,觉得我不如那老家伙?你小子基础已经打牢,难道不想摸摸真剑,学几套千人敌的剑术?” 剑术这玩意我脑子里有的是。 白轩暂时没有重新提剑的念头。 但他的确有好奇的东西,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道人。 “我的确有些事比较好奇,想问一问。” 道人跟着一起放慢了速度,抖了抖衣袖,高深莫测道:“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天下江湖事,我可是门清儿。” 白轩摇了摇头,眼神微妙:“两条腿追着四条腿跑……你是要喊一句‘兄弟买挂吗’?” …… 夜深后,马匹需要休息,两人只能找了处地方露营休息。 火堆旁,道人看着自己手里的干粮,又看了一眼白轩打包好的荷叶鸡和茶饮,顿时觉得手里的肉干和酒都不香了。 他厚着脸皮凑过去:“小子……” 白轩直接撕下一块鸡腿递过去,同时发问:“真武的境界是如何划分的?” 虎道人接过鸡腿,咬了一口,然后哈哈一笑:“没想到那老家伙居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是怕你好高骛远吧……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有什么?” 他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拿着手里吃完的鸡骨头当做树枝在地面上比划起来。 “习武者,天下少说几千万人。” “而在习武者中,只有百里挑一者才可能入境。” “这就是第一道门槛,也是拦住最多人的门槛……即入境。” “都说入境入境,你可知什么才是入境,或者说……入境后,会迎来什么样的变化?” 白轩摇了摇头,这的确不知道。 五百年时光荏苒,似乎修行体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不过也是正常的,历史上总是螺旋上升。 道人饮了一口酒,娓娓道:“入境后的武者,可血脉通灵。” “血脉通灵,方可接续天地,好比江河入海。” “不入境,你所用的不过气血之力,然人之体魄存在上限,气血之力迟早会消耗殆尽,而且会损伤自身本源。” “血脉通灵则不然,真武者所使用的皆是来自天地间的灵力。” “……” 白轩听着听着,觉得更加耳熟。 这不就是道门中的内景外景,佛家的神通开悟? 放在真修里,炼气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都是先打磨基础,等内景圆润完善后,再沟通天地,达成天人交感。 如果将天道视作互联网,那么炼气境就是单机玩家,问道境才是真正的联网玩家。 听上去,真武不过是在真修上套了一层皮而已。 可若真的是这么简单,何至于说上一句‘世间已无真修?’。 血脉通灵…… 血脉? 等等…… 白轩陡然想起云州城内那遍地异人样貌的街道,以及一路上走来所见到的形形色色的非人种群。 一种可能性浮现在脑海中。 道人继续说道:“接纳天地灵力的好处有许多,等你入境后便会自然了解,不过要说限制也是存在的……一旦成了真武,往后一举一动都会被天道所注视。” “天道注视?”白轩心想过去成为真修也是差不多的,他修成陆地神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便是要为天地立心,这里面需要的是巨大的功业和成就,恰如女娲成圣靠的就是靠着造人得来的功德。 道人不知道白轩已经想到了坐地成圣的夸张场面,吃完了鸡腿肉,把骨头也咬碎吮吸骨髓,而后接着说:“所谓被天地注视,其实就是名入补天书,好坏皆有,好处在于更容易出名;坏处在于太容易出名……所谓枪打出头鸟,一旦补天书榜上有名,往后可就没了清闲日子咯!” “这补天书又是什么?”白轩心想,难道也和天道认可功业一样,会进行全服通告? “嘿嘿,往后你自然会看到的。” “那入境后的境界划分呢?”白轩继续问。 道人竖起一根手指。 “你得再给我一根鸡腿。” …… 粟县,江宁酒楼后院。 掌柜的端起温好的热酒,一口饮下,却不着急喝光,而是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喷在了剑身上。 他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研磨着剑锋,不能不锋利,不能太锋利。 后院的门被推开了。 酒楼厨子提着杀猪刀走了出来,刀上面滴着血,他把屠刀往砧板上一剁,整个砧板断裂成两截,刀刃潜入石板里。 “干了三年的送菜小贩,结果是个叛徒……他亲人当年差点病死,还是老板给赊的账抓的药。”厨子愤愤不平:“区区一刀剁了,便宜他了。” 酒楼掌柜递过去一碗酒,平淡道:“不是谁都懂得感恩的,也不是谁都愿意还人情的……今个、明晚,酒楼得歇业了。” 厨子饮酒点头:“得寻个新的送菜小贩。” “估计短时间内找不到,除非解决了齐家的麻烦。”酒楼掌柜低头磨剑:“这几天,咱们这边的人估计也散的差不多了。” “是啊,见风使舵的都靠不住,只能咱们自个出头。” “正常,谁赢他们帮谁。” 厨子顿了顿,说道:“二郎那小子……” 江掌柜说:“他是我徒弟,也福大命大,打不过,总该知道要跑的……齐家是要我这破酒楼,不至于功夫去对付一个没练过真功夫的小鬼;再者,留在这里,丢命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厨子了然:“所以没人会来助拳。”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外人来帮这个忙。”江掌柜平淡饮酒:“区区几条地头蛇罢了。” 说着,江掌柜拿起温酒冲刷了剑身,院子里落下一层淡灰色的泥浆,而剑身在月光下越发皎洁明亮。 厨子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不愧是名剑……这剑光看得人头皮发麻通体生寒。” “名剑江城子。”江掌柜抚摸剑身,一双老眼迸发出精芒,像是在怀念年轻时:“当它出鞘见血的时候,江湖上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不论结果如何,这粟县怕是待不了咯。” 他放下名剑,自嘲一笑:“我希望能用得上它,也希望用不上它。” 名剑有主,名剑江城子,剑主江百川……江湖皆知。 此时,一阵微凉的风吹拂而过。 院子里的几片杏飘零。 瓣略微湿润。 “嘶,天冷了……”江掌柜摸了摸隐隐作痛的旧伤口,面色几分沧桑:“又到了一年杏雨时。” …… 云州城,天上人间客栈,天字上房。 绿萝双手捧着下巴盯着窗外,忽然一颗水珠落在了她的鼻尖。 “呀!” “下雨了!” 小丫鬟急忙关上窗户,回头喊道:“小姐,下雨了!” 宁剑霜的动作一停顿,指尖一抹鲜红,是被针所刺破。 手中握着尚未完成的刺绣,眼里看不见掉落后不知滚落到哪里的细针。 默然看向风吹雨打的窗口。 云州一片夜,落针不可闻。 (本章完) 第12章 雨夜正好杀人时 第12章 雨夜正好杀人时 时至深夜,雨势渐大。 齐家武馆的后门悄悄打开,一个穿着蓑衣的人影手里提着灯笼,不疾不徐的朝着后方的巷子走去。 这条路通往一个菜市场,经常当面宰杀牲畜,所以到了下雨天,空气里会泛着一股子血腥和腐臭味。 故而这一带居住者寥寥,也通常都是贫民之家,到了夜晚都早早闭门上床休息,根本不会浪费点煤油灯的钱。 提着灯笼出门的人名为齐人凤,当今齐家武馆的馆主。 齐家是外来者,以前也是江湖出过名的势力,祖上出过宗师,阔过一阵子,不过后来青黄不接,齐家人没能守得住武馆招牌,被迫搬迁到了粟县。 齐人凤是家中的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早早嫁出去后病死了,而本来家业该轮到哥哥继承,但他并不是很服气,年轻时跑出去外面闯荡了十年,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亲哥打死了,强行继承了齐家家业。 他对于哥哥是心怀愧疚的,不过谁让他哥哥一点野心都没有,既不懂得变通,又不懂得退让。 齐人凤开设武馆不是为了挣钱,说到底还是为了打下一份基业,武馆教出来的徒弟都算是他眼里的打手。 不过齐人凤也知道,虽说他是入境的真武者,但也不可能真的靠着自己手下这点人在粟县里称王称霸,重要的还是裙带关系。 所以他才要想办法搭上洪家这条大腿。 至于如何暗中搭上洪家,如何排除阻力,如何往来筹谋……这些秘密自然都要烂在他自己肚子里。 总之,为了今夜之事,他准备了太久。 江湖人大多为名为利,每一个门派、家族背后都有复杂的利益链条,那些产业、铺子是生意,也是旁人不能随意染指的禁脔。 齐人凤想要吞并这个粟县的产业,势必需要展现实力,露出獠牙以震慑周边。 最好的立威对象,江宁酒楼里的老掌柜。 那老家伙不显山不漏水,却是个大麻烦,往日里偶尔也会提着脑袋去衙门领赏钱。 只要灭了江宁酒楼的这些人,剩下的不过都是土鸡瓦狗,自己只需走过去,他们就得老老实实把铺子地契便宜交出来。 齐人凤走到了道路尽头。 夜幕下的菜市场里,一共有三十多号人,皆是身披夜行衣,手持刀斧。 这些都是他原本就准备好的人。 而他更大的依仗则是来自于…… 哒哒哒…… 夜幕中,自西面走来了又一行人,同样的夜行衣,只是多加了一身黑袍,人数不多,不过十来个,在夜幕中宛若一群没有生气的幽魂恶鬼,衣袍轮廓下,除了兵器之外似乎还能见到弓弩。 南北朝民风尚武,兵器随处可见,但甲胄和弓弩却是官府明令禁止的……能搞到弓弩武装,绝对下了血本。 为首者抱了抱拳:“本人绰号穿林刀,此行特来助拳齐家武馆。” 此人年龄约莫三十多,脸上有两处刀疤,看上去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狰狞。 “此事了结,必有重金谢礼!” 齐人凤自然知道这群人是来自于洪家的授意,虽然不一定是洪家的人,但一定会是洪家人用惯了的黑手套。 两拨人汇合完成。 齐人凤在雨幕下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白雾,从背后抽出根齐眉棍,右手一抖,扯掉上面的黑布,露出棍棒两侧,上面布满了金属尖刺。 好几年的火候,就看今夜了! “出发!” …… 这冲着雨夜好杀人去的一行暴徒们。 前脚刚刚到了酒楼前,就遭遇了一场下马威。 前去敲门的刀斧手刚刚抬起手,下一刻整个人就倒飞而回,仰面躺倒在雨地里,额头里嵌入了一把剔骨刀,潺潺的鲜血从伤口里溢出来。 大门后,体型壮硕的厨子提了提了裤腰带,推开大门,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看不懂字吗?今天打烊了!不做生意!” 齐人凤目光定睛一看,来者居然是个厨子而不是掌柜,他暗暗提防着那掌柜的暗中出手,冷笑道:“今日?怕是你往后都不用考虑做生意了。” 厨子咧嘴一笑:“狠话说的响亮,不如走近点跟我说话?” 齐人凤平淡道:“早早把这栋楼卖与我,今日也不必刀兵相向,还能得个千两银子寻个好地方去养老……如何?掌柜的若是改变了主意,我也带了些银子来。” 厨子哈哈大笑,嘲弄道:“瞧瞧你那卖弄小聪明的尖耳猴腮样,当真可笑!我家掌柜可不屑于出手偷袭,他在酒楼里休息呢,想进去,先过了俺老朱这一关。” “好,那就先宰了你!” 他怒喝一声:“给我上!” 听他指挥的三十多号人一拥而上,刀斧手们以多打少,占据着人数优势。 不过厨子仅仅是后退了半步,就让这群人的优势变得不再那么明显。 因为酒楼正门就这么宽敞,只能容纳最多两三人,哪怕是一拥而上,对厨子而言,直接面对的不过寥寥两三人。 他左手从背后一勾,拔出了一把杀猪刀。 夜半时分,空气里迸发出几声猛烈的破空声。 酒楼的正门上染上了一层红色的‘油漆’,三十几人的攻势硬生生止住了,只因为冲在最前方的三个人已经被削成了不规则的肉块。 厨子满脸血腥的冷笑:“杀了这么多年畜牲,还是杀人更趁手!” 齐人凤脸色微变:“这厨子也是入境的真武者……该死,我还是小瞧了那掌柜,居然还有这样的手下在。” 穿林刀问道:“需要我出手吗?虽说是入境,但修为看上去也是止步于登门,没什么好忌惮的。” 齐人凤还是在想掌柜的在哪里。 这时,一把刀飞向他的面门,齐人凤立刻举起兵器将其击落,碰的一声,空气里迸发出火四溅。 “姓齐的!”厨子高声喊道:“既然要走江湖规矩抢夺生意产业,那就得拿命来拼!别想着自己能安然无事的站在干案上!还是说你连亲自下场的胆量都没有,那还是滚回老娘家去吧你个缩卵的!” 齐人凤眉头紧皱,感受到周边那些萎缩和质疑的情绪,士气低迷,他不可避战,一口气提起齐眉棍,怒声咆哮:“既然你急着找死,我成全你!就让你见识一下齐家龙蛇棍法的威力!” 临空一跃,铁棍砸向厨子的面门。 齐人凤虽说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但论及修为境界,的确比杀了很多年畜牲荒废了修为的厨子要强上一筹。 两名入境真武甫一交锋,周边空气都变得燥热了几分,火光在兵器摩擦中四射,一阵阵气浪也逼迫周边刀斧手不得近身。 齐人凤的确是优势,但暂时拿不下厨子,无法将优势转化为胜势,盖因厨子虽然体型大,但格外灵活,还有一手相当刁钻的刀法,总往下三路招呼! “下三滥!” 齐人凤好不容易压住了对方的刀,又见到厨子直接腾出左手,胡萝卜粗细的手指直接插向他的双眼。 当即想要撤回双臂,却发现被厨子反手用臂弯和体重锁住,两条大腿已经缠在了他的膝盖上。 这要是戳中了,他的双眼就要废掉。 就在此刻,天空炸响一道雷光。 穿林刀拔刀而出,身形宛若鬼魅般疾驰,直接提刀斩向厨子的脖子。 厨子感知到了,但来不及反应,因为这一刀实在太快,拔刀的刀客迸发出一股无形气焰,周遭的雨水都被那股气焰震荡开来,朝着四面八方弹射散去。 这一刀也本该将厨子的头颅斩下。 但和刀同样快的,还有一把剑。 锵——!噹——! 拔刀声和刀剑撞击的声音几乎重合在了一块儿。 剑鞘越过厨子的侧身,拦住了那把刀的走向。 穿林刀没有着急出第二刀,而是直接抓住齐人凤,给了厨子一脚,将两人分开后,拉开距离。 大雨瓢泼。 酒楼的门口位置上,多了一人。 掌柜的头发有些白,已经到了甲之年,平日是谁看到他都会觉得这就是一个老人该有的模样,可今日的他显得比往日更加的年轻,头发扎起,皮肤上的褶皱像是被抚平了许多。 他目光淡淡一扫:“就来了两个入境的……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穿林刀眯起眼睛:“本想着今日只是来打个杂,没想到还真的出几分力气了,你的本事不低,却会在这小地方做个掌柜?” 江掌柜摇摇头:“我这也算是干一行爱一行了……齐人凤,怎么不说话了?是后悔动手了?” 齐人凤死死握着齐眉棍,冷声道:“只有你们两个,我靠人数堆都能堆死你们!” “哦……”江掌柜淡淡道:“那你可真够无知的,若是靠着人数差就能打赢,哪还有什么天下十人?放眼天下,南朝早该吞并北朝了。” 他用批评江湖后生的口吻,唏嘘道:“也罢,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何谓上乘剑法!” 他的右手按住了剑柄。 这一刻,穿林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毫不犹豫拉着齐人凤转头疾走,不敢回头直视那身材干枯的老人眼中迸发出的星火之辉。 锵——! 江城子出鞘,霎时间,刀光剑影淹没了半条街道。 …… 粟县城外的官道上。 远远的,似是看到了一道惊雷划破夜空,落向了城内。 雷光炸裂,点燃木柴,雨中隐隐可见火光。 白轩本想继续快马加鞭的赶路。 却见道人翻身上马。 猛虎道人头也不回道:“你留在县城外,记住了!等天亮后再回去!” …… 与此同时,云州城门口。 一架马车正在冒雨出城。 车架内,宁剑霜在火折子的摇曳火光中,望着手中来自许氏私塾的信件,默默咬住牙关。 “一定要赶上……” (本章完) 第13章 平生第一次握住剑,我便知道自己会是 第13章 平生第一次握住剑,我便知道自己会是天下第一人 打打杀杀是江湖的底色。 就像是池水之下永远藏着洗不干净的淤泥。 刀剑、生死、血火……为利,为名,为一口气,为一个人,为一句话,动辄杀人或者被杀,都是江湖里的常态。 因此,哪怕是血洒长街的惨烈场景在粟县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上演过了,但这一县里的家家户户对这一幕幕也并没有多少恐惧和陌生。 今晚,没有官差会来,更没有平民会出现。 江湖事江湖了。 大雨滂沱,酒楼前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尸体,有的凉透了,有的还有一口热气,断裂的肢体就那么掉落在地上,有个年轻人被开膛破肚正在抓着掉落的内脏塞回腹中,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拾起那把夜战刀就这么凭着一腔热血闯进这死人如灯灭般轻易的江湖里。 酒楼外,能保持着相对完好状态的还是那四名入了境的真武者。 厨子的状态不算很好,他后背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影响到了行动; 齐人凤的状态也不好,他的左眼上多了一道伤疤,眼球已经保不住了; 江掌柜握着剑,呼吸微微急促……他毕竟是年纪大了,而且十五年的时间,也消磨了太多东西,不论是曾经的修为,还是那身有望问鼎天下第一的傲骨。 冷雨落在肩头,都是一阵阵刺骨的寒。 好在,他年纪是大了,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力竭。 相较于江掌柜,穿林刀要更加狼狈些。 “算算时间……再半刻钟,就能把这些人全杀光了。” 江掌柜震去剑上的水珠:“或许他们手里还捏着什么底牌,倒也无妨……咳咳……竖子不敢拼命。” 他的声音不算太重,恰好足够附近几人听得到。 这话也是在给穿林刀提个醒,为了齐人凤在这里搭上一条命怕是不太值。 这群人本就是利益聚合而成,碰到难啃的硬骨头,自然应该考虑一下是退是留。 且不管这边的两个人是如何想法。 厨子在暗暗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抓了一把止血粉拍在后背的伤口上。 这时,一道人影进入了这条肃杀的街道。 不可避免的吸引来了双方的视线。 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这条街道的出入口都已经被提前封锁,目标就是为了不让闲杂人等进入,否则一旦有平民误入其中丢了性命,官府就不得不出面了。 来者一身的简练衣着,浆洗的略微泛白,撑着一把油纸伞,夜幕下并不起眼,甚至略显单薄。 附近有人认了出来。 “是江宁酒楼的小二。” “他不是三天前出了城?” 齐人凤微微色变,看向穿林刀:“不是说截杀了吗?” 穿林刀摇头,同样面露疑惑:“我没收到消息……本以为是杀了,没想到居然回来了,不过他好像也没带人回来,就他一人?” 两个人目光左右看过去,确认白轩的确是只身前来,周遭没有任何人掠阵,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倘若此时再来个入境的真武,他们只能放弃此次围杀,甚至得逃命。 正因为白轩外在看上去实在没有威胁,所以他举着伞走到酒楼前,也没人故意拦着,这么一个没入境的小子主动走到包围圈内,自然没人在意他是不是来送死。 白轩走到近处,后脑勺差点就挨了一巴掌,一个低头闪过,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双愤怒的眼睛。 江掌柜像只愤怒的老狮子,怒骂道:“还回来干嘛!” 白轩举起手投降:“不是您让我去找助拳的帮手吗?” 江掌柜好气又好笑:“所以你没找到,就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了?我不是告诉你,在云州待满七天再回?” 白轩眼看又要挨揍……可他到底已经不是之前的白小二了,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找到了,那猛虎道人是随我一起回来的。” “什么?”江掌柜动作一停,奇怪道:“那臭道士还真来了?” 且不提那道士本就是东奔西跑,放着道馆常年不着家,就算听到这件事,他也大概率不会想要参与进来,牛鼻子转性了? “对的。”白轩不假思索道:“他说要来尝尝百日香。” 听到这句话,江掌柜陷入了沉默。 他握剑的手不再稳固,而是微微震动起来。 表情神色皆收敛,如临大敌当面。 他不再追问,只是说:“你进酒楼里去。” 白轩见到老掌柜这幅表情,也同样意识到了什么:“难道……” 话音未落,空气中迸发出一股裂弦崩断金铁撞击之声。 漆黑夜幕和萧萧落雨当中,有一抹乌光和半轮月弧碰撞交错。 就在白轩说话当下,江掌柜已经出剑撩向了上空。 临空有一头漆黑猛虎从天而落,宝剑宛若猛虎利齿,撕咬向目标。 这次交锋不过弹指之间,但激荡出的气劲直接把蹲坐在地上的厨子掀翻过去,往后滚了两圈。 这一击过后,街面再度陷入短暂的僵局,安静的仿佛刚刚都是幻觉。 只是街道里再次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名穿着道袍的道士,宛若一头山林恶虎,左右原地踱步。 他没有直接去看江掌柜,而是先望向白轩,遗憾道:“小子,我让你天亮后再回来,为什么不听话呢?这下我不得不多杀一位不想杀的人了。” “……你不是猛虎道人。”白轩意识到自己被误导了,他的确是在道馆里,穿着道士衣服,身边也有老虎的武灵,固然特征十分相似,但不意味着他是猛虎道人。 “我的确不是,骗你一路,实非所愿。” 道人眼神中存有可惜之色,是因为见到白轩即便意识到自己被骗也未曾流露出懊恼悔恨从而陷入情绪内耗,更是感慨这少年心智之坚、底色之好。 如此的苗子,可谓是每一名真武者都渴望的后继传人。 但现在的双方已经站在生死对立面了! 道人举剑,就像是为了还清楚白轩引路的人情般,他自我介绍的娓娓道来:“我姓皇甫名擒虎,江湖人送绰号‘虎魄’,二十年前名列宗师榜,而我来这里的目标……就是你的师傅!” “他欠了我一件东西,今日该还回来。” “我找了他十五年,一次次扑空,所以今天……” 皇甫擒虎剑锋对准江掌柜:“你没得避了,江百川!” 被道破真名的江掌柜往手里哈了一口热气,还击道:“刚刚我还在想到底是谁冒充……原来是你,十五年前,分明是你棋输一着,却说成了欠,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 “当年的事,谁说了都不算,今日补回来便是。”皇甫擒虎扶额笑道:“不过你现在这把老骨头,还剩下几分宗师的余韵?怕是撑不过十招就要累瘫下!” “才短短十五年,你却老的快要进棺材了!” 这些嘲讽,江百川连眼皮都懒得抬高半寸。 或者说,在皇甫擒虎站在这里时,他说什么,江百川都听不进去了,只因今日两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粟县。 在老掌柜眼里,真正的危险从来都不是齐家武馆,甚至不是云州里的洪家,而是他的过去——当那群嗜血的鲨鱼顺着他过去留下的血腥味追随而至时,才是在劫难逃之时。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藏不了太久了。 今日皇甫擒虎不来,明日来的或许是别的谁。 当江城子出鞘时,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早些迟些没有区别。 老人的衣袖下喷涌出一股灼热的真气。 “宗师之争,不争高低,只争生死,我死了有人给我扶灵,你呢?” 皇甫擒虎收敛笑意,眼中迸发出锋锐精芒:“你这酒楼开了这么多年,一副棺材一壶酒都请不起么?” 江百川不再多言。 话已说尽。 接下来,该剑下决生死了。 江掌柜此时已经无心再顾及其他,只来得及吩咐:“厨子,带上二郎……去玉门,莫再回头!” 言罢。 满街雨幕像是被人为撕开般,落下的数以万计的水珠都被掀起。 夜幕下惊雷照亮两道背影,定格于夜幕中,好一场龙虎斗。 两名宗师将战场定于人迹罕至之处。 …… 皇甫擒虎是走了。 但齐家的威胁犹在,两名入境武者未损根本。 酒楼外的空地上。 穿林刀和齐人凤也总算是回过神来。 齐人凤难掩喜色和惊色,他若是知道江掌柜就是传闻里能一剑截江的江百川,也断然不敢动手,可江百川身份已经暴露,也没办法留在粟县了,况且今日他也未必能活下来。 “天助我也!” 除了这四个字,他实在想不到其他。 穿林刀也不得不承认齐家的鲁莽和狗屎运之好,定了定心神后道:“先处理了这两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酒楼大堂内,冷风冷雨都一个劲儿的灌进来。 厨子站在了白轩身侧,用力扎紧裤腰带,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低沉道:“听着,二郎,待会儿我来拖住人,你只想着往前跑,别回头。” 他可以死,但少年不能死。 他是江湖人,但少年还不是江湖人,不该死在这里,这孩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这么想着的厨子却是不知道,白小二郎早已往生。 如今站在这里的人,是白轩。 是五百年前的剑道第一人。 他随手拾起酒楼地面上一把掉落的兵器。 那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镔铁剑,平平无奇,甚至算是粗糙。 转动手腕,舞了个剑。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上一世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需诉说的自信,也是一种从未失去的心境,更是一种早已确信的命数。 五百年前,白无名创建剑阁时曾对众弟子说。 ——平生第一次握住剑,我便知道自己会是天下第一人! (本章完) 第14章 天下剑道三百万,唯有御剑最上乘 第14章 天下剑道三百万,唯有御剑最上乘 厨子手里举着刀,小心翼翼的盯着前面的人,随时准备好用肉身为背后的人开路。 咚——! 他只顾着前面,却是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从背后偷袭。 一个铜炉砸在了他的后脖子上,精准的轰击在了最脆弱也完全不设防的部位。 厨子两眼一翻,当即躺倒在酒楼的大厅内。 白轩放下铜炉,抬手挥去因为撞击而飘出来的雪白香灰。 酒楼外,齐人凤咧了咧嘴:“现在动手交投名状,怕是晚了点。” 白轩见到对方会错了意,开口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他一心求死,两百八十多斤的体重拉都拉不住,所以提前把他放倒,多一个人,待会儿有些束手束脚。” “毕竟我有伤在身,得节约点体能。” 少年人神色很是认真:“说不定待会儿还要去杀个宗师。” 他左手拾起镔铁剑,两根手指捏着剑穗,一把宝剑在一根绳子的牵引下转动翻飞。 就像是把玩着一件玩具。 而这份轻佻的动作只让齐人凤更加轻视这少年,认为他无疑是在装腔作势。 毕竟正常人都知道剑穗是装饰品,而且哪有剑客会这么轻佻的玩弄兵器? 任何江湖侠客都会无比宝贝自己的贴身兵器,不说是当做祖宗供起来,也定然需要小心保养。 只有从未练过剑的人才会把剑当做链球到处乱甩。 齐人凤眼中掠过讥讽,对左右吩咐了句:“去,把他的脑袋摘回来。” 带来的余勇人数不算多,保留完整战斗力的只剩下十二三人。 但江掌柜不在,那厨子也走了,只剩下一眼外行菜鸟的白轩在装腔作势,谁都认为这肯定是白捡的功劳。 其中一名武馆青年擦了擦夜战刀,他跟着齐人凤学武超过五年以上,天赋也不错,虽然还没有入境,但一身七杀刀法也已经炉火纯青。 他要在今天晚上立功,拿下功劳,然后将来娶了齐人凤的外甥女,借着对方的东风扶摇直上,去往更高的城池,去往更大的江湖……粟县这小县城,连作为他坟墓的资格都没有! 大雨已经打湿了衣服,破损的上衣中裸露出的肌肉宛若棱角分明的铜锭,在酒楼内黯淡的灯火下映照出金属般的光泽。 他先一步冲向酒楼大厅,为先声夺势,连续用出两次震脚,将门前台阶上踩的青砖歪斜。 七杀刀·螳螂杀! 七杀刀法不算多么高明的江湖刀法,但刀法本就重实战,七杀刀脱胎于战场刀法,更是一招一式都注重于实战,招式狠辣,取人性命如割草。 武馆弟子无疑是挥出了他人生中最完美的一刀。 刀上灌入的劲风吹过了酒楼的大堂,熄灭了烛火,黑暗立刻笼罩了大堂内部。 足足三秒安静。 然后有动静声响起。 在那片吞噬生命的黑暗中,一具尸体被抛了出来,掉落在冰冷的雨幕中,他的喉咙多了一条红线,仰面朝着夜空,生机断绝,表情狰狞的凝固在挥刀的那一刻。 齐人凤不笑了。 他眉头拧成川字,死死的盯着自己得意徒弟的尸体,目光里,既有错愕,又有费解…… 说实话。 他没看懂。 他完全搞不明白,一个连剑都没握紧的少年如何能在一招内杀了他的弟子。 酒楼内没有迎击声传来,期间没有迸发出哪怕一颗火星。 这意味着,刀剑没有碰撞,没有交击。 在刀落下前,它的持有者就已经死了。 ……有古怪! ……不能再跟这个邪门的小子玩了! “一起动手!”齐人凤下令的同时,一旁的穿林刀也高声道:“放箭!” 他带来的人还剩下大半,手里都有弓弩,远程射杀一个不入境的习武之人,本该一轮齐射就直接解决。 但这份指令下达再到弩箭上膛,总归需要个两三秒的时间。 他们先前委实过于的轻视了白轩,所以并未提前做好随时发射的准备。 当那具尸体从酒楼中被丢出来的同时,所有人都被尸体吸引了目光,也彻底丢失了有关于酒楼内部的视野。 他们根本看不清白轩在哪里,拿出弓弩也只能对着酒楼内部乱射一通。 当弓弩箭矢全部火力覆盖在酒楼第一层时,只听得吱呀一声。 酒楼二楼的窗户被推开,有人影凌空下落,好似惊鸿过隙。 他就这么‘擦’过了人群,在手持弓弩的私兵里转了一圈。 所过之处,生人再无声息。 致命伤只有脖颈一处红线。 穿林刀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红了。 他带来的人可都是洪家暗中培养的死忠之士,围剿之前两个入境武者都只是伤亡四五人,现在却在眨眼之间全部死绝? 但愤怒之下,他没有失去理智,而是感到了一丝荒谬和恐惧。 之前的情形,穿林刀都可以理解,他知道江百川,也知道对方实力足够强;但眼下发生的事,他无法理解。 一个弱冠之龄的少年,手持一把剑,却能在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当中开无双! 与其说这叫无人可当,不如说叫做如入无人之境。 明明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但在少年人的剑锋前都如同脆弱的纸张,一戳即破,他手里的剑也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而这个人……甚至还没入境! 他为什么能如此轻松的杀人?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在面对站在死人堆里的白轩时,穿林刀要高出不止一个境界,但精神上的负担反而要比面临江掌柜时更重……后者的强大是有形的,可以触碰到的;而前者的强大是诡异的,完全不着痕迹的! 穿林刀很想到此为止,奈何损失太大了,他退不了。 而身边的齐人凤也已经忍耐抵达了极限。 齐眉棍抡起,铁棍搅动风雨,带动地面流水。 入境武者可做到真气外放,只是外放的真气也不能离体太远,它最直观的用法仍然是以气驭兵。 打通气脉,可让真气外放,连通兵刃,便可将自身的感觉延展至兵器上,由此武器会变成肢体的延伸,不单单大幅度扩大了自身感知,更是能做到如臂指挥。 因而江掌柜才对白二郎说过‘先驯化手脚,再掌握兵器’。 齐人凤一棍砸下,声势惊人,力量更是足以砸碎酒楼门口的石狮子,白轩自是不会硬接,退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齐人凤得势不饶人的舞动棍,棍势大开大合,却也接连不断,这也是他的齐家棍法的特点,干净利落毫无繁琐之处,不讲究里胡哨,就是主一个‘攻’字。 道路不是无穷尽的,白轩的后退腾挪空间也同样是在不断的压缩。 眼瞧着他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墙壁,齐人凤眼中迸发出骇人杀机,棍势一收,变成一记前突。 这一招叫做白蛇吐信! 不过看过去不像是白蛇,倒像是虬龙出洞。 就在齐人凤将要得手之时,天空炸响一道惊雷之音,他蓄势而发的棍法陡然失去了准头,直接轰在了白墙上,三米墙壁连带着倒塌,齐人凤本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僵硬的如同一块石头。 那把再平凡不过的镔铁剑穿过了他的咽喉,截断了他的脊椎。 于是招式会失控,手脚不听指挥。 白轩一脚踢在齐人凤的小腹,将他踹倒的同时,从对方脖子上拔出了剑。 齐人凤艰难的动弹着手指头想要堵住不断喷血的喉咙,但于事无补,这已是无法挽回的致命伤。 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很快就会死在冰冷的雨夜里。 白轩看了眼齐人凤,能从他不甘的眼神里窥见一丝深深的疑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中剑,什么时候中的剑。 “我上辈子搞过蔬菜大棚。” “鉴定完毕,你就是菜。” 白轩淡淡道:“又菜又爱玩,活活菜死的。” 噗——! 齐人凤喷出半米高的一口血,脑袋一歪,眼睛睁大,带着他的勃勃野心去见阎王爷了。 白轩将镔铁剑平举横前,任由漫天瓢泼的大雨将上面的血迹冲刷了个干净,其目光转向最后一名活口。 “你呢,看懂了吗?” “七成吧。”穿林刀说:“你刚刚的那一剑,与其说是自己刺中,不如说是让他自己撞上去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注意到,更没有避开。” “藏锋术和无声剑。”白轩抬起手,一把镔铁剑在他反转手腕的过程中就这么消失在手心里:“都是些小手段。” 穿林刀眼皮跳了跳。 藏剑术姑且不论,他没看清楚。 光是这无声剑在他看来几乎不可能实现,毕竟现在可是在下着大雨,你藏得住剑气和剑鸣,那雨水打落产生的回响呢? 不等穿林刀琢磨明白,就听到白轩说道:“放心,我既然说出来了,就不会再用。” “你的实力境界都比他更高,玩弄小手段可能阴沟里翻船。” “所以,我选择稳健一些……” 穿林刀屏住呼吸,他知道求饶也没什么作用,心里已经在打算绝不给白轩近身的机会,他也有弩箭,完全可以远程消耗对方体能,找机会再一击必杀。 但下一刻,他蓦然瞪大眼睛,嘴巴再也合不拢,仿佛亲眼看见了妖魔鬼怪,喉咙中挤出干涸发涩的两个不清不楚的音节。 “……飞剑……” 镔铁剑重新出现,白轩松开手,那把剑就这么定格在了半空,无形的势均匀的包裹住镔铁剑,好似一条游鱼的鱼鳍般在雨中缓缓游曳着。 这骇人听闻也惊为天人的一幕,使得少年那自言自语的低声念白,在穿林刀听来亦是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天下剑道三百万,” “唯有御剑最上乘。” (本章完) 第15章 人老剑尚利,见吾逍遥游 第15章 人老剑尚利,见吾逍遥游 江南是鱼米之乡,水资源颇为丰富,水利设施也是修建的最为到位。 两位宗师境界的高手,选择的战场位于粟县之外的那条河流上。 对于这过于唐突到来的一战,双方都没有太多的准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主场优势。 江百川也不会因为姓江,所以在江河旁边就会刷出一个增益buff,倒不如说,他其实在心态上就处于劣势状态。 因为江百川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他躲了十五年的时间。 从那座禁城到如今的粟县,其实处境并无太大的变化。 躲藏这么多年的时间,是因为怀揣着巨大的秘密和宝藏。 当了十几年的掌柜,他的心态早已不同于刀口舔血的江湖之人。 虽然偶尔在梦中会想起过去的江湖烟雨,但这么多年来,他握住这把剑的次数早已屈指可数。 瓢泼大雨中,皇甫擒虎的身形一路倒退,身体撞在了河边一处用来测量水深的玄武岩上,轰的一声,剧烈的震动当中,这沉重的岩石当即崩裂成无数碎片。 皇甫擒虎从碎石的沟壑中拔出了双臂,活动了一下脖子,望着站在泥泞中喘息的老者,眼中是止不住的一丝丝失望。 “十五年前,你的这一剑可撼山;可如今,却连一块石头都劈不开了。” 江百川吐出一口白雾,抬起面容,淡淡道:“人总是会老的。” “你老的未免太快了,境界不升反降……这十五年,你到底都做了什么?”皇甫擒虎皱眉:“明明已经得到了那件东西,我本以为你已经半步跨入了天位。” 江百川低沉道:“剑仙遗蜕?它的确有用,但不是你想的那么有用。” “什么意思?” “它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真正决定成就高低的乃是人,绝非是一件死物。”江百川缓缓摇头:“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皇甫擒虎眯起眼睛:“原来如此,你是突破失败了,即便是取得了第四乘风,也最终没能登临九重天。” 一名突破瓶颈失败的宗师,伤了根基,这辈子没有再度恢复的可能性。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十五年来江百川选择了销声匿迹。 想到这里,皇甫擒虎忽然间丧失了继续交手的兴趣……他对于挑战强者很感兴趣,但对于欺凌弱者则是兴致寥寥。 如今的江百川连让他全力以赴的资格都没有,分明就已经是行将就木。 不过他也找了对方足足十五年,自然不可能就此放过。 “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皇甫擒虎抬起手:“把剑仙遗蜕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还有你那徒弟收的很不错,要不然你再留个口信,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呵呵……”江百川在大雨中发出低沉的笑,病虎仍是虎,其目光锐利不减分毫:“你要的未免太多了。” “我认为倒是个不错的条件。”皇甫擒虎咧嘴道:“好歹咱们以前也是同门,我想给你留些体面,还是你认为……放下那柄剑卖了十几年酒的你能赢得了从未有一天懈怠过练剑的我?” 江百川也咧嘴笑了:“十五年了,我的确是从一名剑客变成了一个酒楼老板了啊,最近几年也是,整日就像躺在椅子上懒得动,就连现在……我也在想着,这酒楼关了,每天都得损失多少银子,那好好的杏酒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办。” “卖酒就老老实实卖酒,现在抛下那把剑,把东西交出来,你可以在这里继续卖酒到老死。”皇甫擒虎再退一步:“我说话,言而有信。” 若是一名剑客被缴了配剑,无异于夺走了对方的剑心和武道。 放弃剑客的矜持,抛弃过去的人生,从此归于平凡,退隐江湖。 这是唯一的活路。 但江百川终究没有舍得放下那把剑,那既是他的骨,也是他的魂,是生命里不可丢下的一部分,除非他死了。 “酒楼老板也好,江湖剑客也罢,都是个身份罢了,如果只需要辛苦练剑就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当初我们还需要去禁城里豁出去命去闯个微弱可能?” 江百川站的笔直,江城子的剑锋没入了流水中,剑锋上溢出的剑气将水面割裂出数米长的裂口。 “况且,十五年过去,我是老了,但不代表我老到提不动剑了。” “擒虎,你且看看……” “我的剑,可还锋利否?” 酒楼老板默默的转动手腕,名剑江城子在水中不断旋转,搅动着江河中的流水,一道旋涡悄无声息的浮现,水面坍塌。 皇甫擒虎的虎眸里点燃了斗志:“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十五年,感悟出了什么!” 漫天的大雨在两名宗师的对峙当中,雨势似是都变得微弱了。 江百川垂垂老矣。 但此时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暮气。 作为一名剑客,他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倾注在了这一剑上。 挥出去,或许会死;但不挥出去,也一定活不了。 江百川纠结了许久,可临到头了,反而不再有任何杂念,全幅心神都灌入剑锋上。 雨停了? 皇甫擒虎抬起头,但那并不是大雨不再继续下落,而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天地大势正在被搅动。 入境武者可沟通天地,感应天地灵气,但以一人之力逆乱天地之势,这分明不是寻常宗师能有的手段,分明是达到天位境界后才有的威势。 也就是说,从这一剑的起手式,便可窥见其气象恢弘,几有触及天位的造化。 这老东西,果真是从剑仙遗蜕中悟出来了什么东西! 皇甫擒虎不敢托大,凝实心神,陡然扬起剑锋。 真武法相,武道通灵。 一头漆黑凶戾的猛虎陡然从虚无中跃出,没入他手中的虎魄剑中。 江百川反手提剑,头顶漫天大雨形成龙卷,每一颗水珠上都弥漫着一股森然寒彻骨的剑意,反而是剑锋压入河流旋涡中的江城子几乎看不见剑身。 仿佛是要以整条河流作为剑鞘,塑造这一剑的冲天气象。 漫天风雨间,只听到江百川缓缓念出了短短三个字。 “——逍遥游!” …… 云州粟县之间的官道上。 火云马的车架中,宁剑霜忽然捂住心口,心神不宁。 “小姐?”绿萝连忙扶住。 “快!”宁剑霜抬起苍白的面色:“再快些!哪怕跑死马也在所不惜!” …… 粟县,江宁酒楼前。 穿林刀跪坐在地上,身上有数把剑穿胸而过,死法很卫宫。 他手里的兵器无力的滑落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人没了生机,嘴角还带着一丝苦笑。 其正前方,少年人正坐在门槛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微急促,手指轻轻揉捏着两侧的太阳穴,缓解着过度损耗精神力而带来的疲惫感。 “现在唐突就用了御剑,果然还是太勉强,没有半点修为在身,这损耗的可不单单只是心力而已。” 白轩叹了口气。 还是起点太低了。 御剑本就是上乘剑道,修为不够会导致全身气机沸腾,如今他没有修为在身,代价就是自己的灵魂意识正在翻江倒海,仿佛有无数雪在脑子里勇闯天涯。 以纯粹的精神力御剑的法门的表现方式和念动力很是相似。 以前在现实世界也尝试过,单单靠着精神力能否做到意念控物,答案是成功了一半;而在真修世界,要使用精神力就要容易很多,但是仍然和修为挂钩。 这次估摸着起码要休息个大半天才能缓和。 这时,天象异变。 白轩仰头看向粟县之外的方向。 另一侧的交锋,似乎已经要决出胜负了。 此时他也已经顾不得什么疲惫感了,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从酒楼门前起身,走到穿林刀尸体前,随手拔出一把剑当做拐杖,朝着潮声源头走去。 (本章完) 第16章 一剑白首 第16章 一剑白首 雨重新落下。 肆意飞溅的水流间,江百川颓然的垂下双臂,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他对那一剑的感悟不够深刻,同时自身的修为境界也不足够。 所以这一剑挥出,缺少了最为关键的一份底蕴。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一剑的确是斩破了皇甫擒虎的防御,也破开了对方的虎魄剑围,留下了一道伤口。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但凡他能够多斩入五寸,或许这一战就已经结束。 江百川的确是差了这么一丝,同样的,也是这么一丝也是他难以跨越过的巨大天堑。 皇甫擒虎抬起手抚摸着脖子上的血痕,锋锐的剑气残留甚至割破了他的手指。 虎魄剑客心有余悸的唏嘘一声。 “好一剑逍遥游。” “若是全盛期,你这一剑堪称天位之下无敌手。” “可惜……还好……” 他摸着脖子,自顾自的说着话。 转而再度看向江百川时,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和肃杀。 ‘逍遥游’这一剑掏空了江百川本就不多的底子,旧伤复发,再添新伤,一身宗师修为也所剩无几,哪怕放着不管也搞不好撑不过今夜。 皇甫擒虎剑锋抵住了坐地喘息中的老掌柜脖子:“江百川,把第四乘风交出来,我已经没了耐心。” 江百川瞥了一眼他,没说话。 “我知道你想把这件东西留给你徒弟,或者留给聚义阁,但这东西有多么烫手你是知道的,传出去,他们也根本守不住。”皇甫擒虎压低嗓音,沉声道:“现在把东西交给我,至少还有人给你料理身后事,别逼我把事情做绝。” 江百川笑了笑,眼神里尽是轻蔑:“你已经动了杀心,就算告诉你,你又岂会放过二郎?”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皇甫擒虎右手放入怀里,握住一件阴器:“你当我这一身道袍是白穿的?” “天下真修的确不复存在,但当年六道七宗留下的传承还在,道门的驱鬼、养鬼之法也没有断绝,等你死了,我仍然有办法拘了你的魂魄,做成伥鬼驱使。” “好歹曾经同门一场,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现在说出来,你还有再入轮回的机会。” 他的确是做好了周全准备才来的。 或许也是知道江百川是一块硬骨头,所以连拷问方式都早已备好。 老掌柜却一笑置之。 他现在连说话的气力都快没了。 目标已经完成。 他已是拖延了足够久的时间。 这辈子到这儿,也够了。 就这么想着,江百川正要闭上眼睛,忽的又再度睁开眼睛,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鲜活的怒气,本垂垂老矣的枯朽躯壳却响彻惊雷之声。 “——臭小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瓢泼大雨里,穿着浆洗到发白的朴素麻衣的少年握着剑,出现在了这片危险至极的战场。 踏入了这座随时会丢了性命的江湖。 白轩站在石桥上,右手握着剑,呼吸微微急促,他看了一眼便已了然当下的情况,显然是老掌柜败了。 “可以聊两句?”他直接提问,语气平缓。 虎魄剑客略微思索,点点头……至少说几句遗言的时间还是有的。 其实在江百川开口前,皇甫擒虎就更早觉察到了石桥另一端出现的少年人。 他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江百川已经废了,而这跑堂的白小二郎不过一个尚未入境的普通少年,根本谈不上威胁。 反而是一个用来说服江百川把东西交给他的绝好筹码。 但下一刻,皇甫擒虎再也无法冷静待之,因为白轩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要的那件东西在哪里。” “只要你现在停手,我就带你去找它。” …… “东西呢?” 粟县外十里地,皇甫擒虎开口追问:“你最好没在说谎。” 他跟着白轩一路走来,已经是极好的耐心。 白轩停住脚步,看向前方的一处坟地,平淡道:“东西就在坟墓里。” “坟墓?谁的坟?” “是掌柜的给他自己留的,目前是一座空坟,所以没有碑也没有名字。” 根据少年人的记忆,这座坟墓的确是很多年掌柜的给自己买的。 而且,白轩十分确定这座坟里就藏着虎魄剑客想要的东西。 因为他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这件东西的所在。 剑仙遗蜕,就是白无名的遗骨。 那毕竟就是白轩自己的一部分,他在近距离时很容易就觉察到其位置所在,尤其是这件遗蜕尚且无主。 皇甫擒虎当即拔剑劈开了坟头,掀开了顶层的松软土壤,一脚踢翻了空棺,空荡荡的棺材内只有一件物品。 那正是他十五年前错失的剑仙遗蜕·第四乘风! “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果然是剑仙遗蜕!” 皇甫擒虎仰天大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找了它十五年啊!” “终于,终于!我看到希望了!” 有了这件物品,那天下十人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望着欣喜若狂的虎魄剑客,白轩摇头叹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东西能让掌柜的躲上十五年,让你追寻十五年时间。” 皇甫擒虎狂喜中笑骂道:“你懂什么,这可是货真价实陆地神仙的遗蜕!” 白轩眼神平淡:“不过是一块死人的根骨罢了。” “一个未入境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妄言仙人……” 皇甫擒虎摆了摆手,懒得与之争辩。 多年渴望一朝达成,他忍不住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这时,他却回过头,看见了少年人隔着十步远,扬起了剑锋。 虎魄剑客好气又好笑道:“我还没着急动手,你这是赶着去投胎?” 白轩说:“东西已经让你找到了,接下来,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清……你骗了我一路,还打伤了掌柜的,前来夺取这块老骨头,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平安无事的离开,都得对你拔剑一次。” 皇甫擒虎只觉得人间迷惑:“你小子,没什么本事,怎么这么能装啊?换成一个宗师在这里说这些话倒是够格,可你哪来的自信对我拔剑?” “我只是在说我自己的道理。”白轩继续说着:“而我的道理就是我的剑。” 皇甫擒虎忍俊不禁,继而拔剑:“好了,你真把我逗乐了,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你和那老东西也该领死了,安心,我下手很快,你不会感到痛苦的。” 杀一个未入境的小子能费多少气力? 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当做一回事对待。 直至,下一个弹指。 一缕微风拂面。 俄顷,气流尖啸着扶摇而起。 那是风,风在流动。 来势汹汹,迅疾猛烈。 呼——! 呼啸而过的风,让皇甫擒虎的膝盖都沉重了几分,他感到一股疼痛感袭来,抬起手摸了摸侧脸,不知何时,耳朵和面颊上多了几道伤口。 那是风吹过留下的伤口? 还是风中残留着什么? 他分不清,看不清,也听不清。 听觉被搅乱,尖锐耳鸣,天旋地转。 只是抬起头,觉得天空正在低垂,低下头,觉得大地正在缩小,望着前方,原本十步外的人影已经淹没于风中。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涌来,好似是当初年幼学剑时被人用一把木剑抵住咽喉般,呼吸困难,汗流浃背。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皇甫擒虎放声咆哮,刚刚开口的声音就已经淹没在那无穷无尽的尖啸风声中。 白轩仍然站在十步之外,双手持剑,闭目沉心。 这一剑,绝非御剑术那般轻易能够施展的招式。 它并非是剑道,而是一式剑术,曾被誉为剑术的极致。 白无名曾以这一剑,枭首孽龙,将魔佛从云端斩落。 白轩施展出的,乃是这一剑的雏形,就像是明月在水潭中的残缺倒影。 即便只是倒影,却也能攫取其少许神韵。 纵然只是倒影,也足以搅动九天,逆流风云。 无形的力量搅动了苍穹,就像是一只手指搅动了水潭,漫天云雨仿佛水潭上方的浮沫那般轻易的散去,留下孤零零的一轮皎月高挂于中天,然后…… 呼——! 风声滔滔不绝。 吹过粟县,吹过云州。 天之苍苍,其正色耶?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白轩平静的开口,唯独只有他的声音能够清晰的穿过风暴,十步外动弹不得的皇甫擒虎听个清清楚楚。 “你不是想见识仙人的剑术么?” “且看好,莫要眨眼……” “这一剑,名为扶摇。” 在皇甫擒虎从费解转为惊恐的目光中,风声短暂停歇了一秒。 下一个弹指间,他的身形不受控制的跪地倒下,万钧压力自上空覆压而至! 无边无际的高速风暴卷起剑锋之前的百米大地,对着地面疯狂蹂躏。 巨大的风暴宛若一条苍白色的巨龙,呈现出倒放的圆锥形,狠狠的凿落向大地,直直的落向虎魄剑客的头顶。 远远的看过去,那就像是从天而落的一把剑。 由纯粹的风铸造而成的剑! 好一场天发杀机! 如此波澜壮阔的一剑,令人失神恍惚。 虎魄剑客淹没在狂乱的风暴中,没留下一句遗言,也没能来得及对这一剑给予任何好评。 白轩缓缓坐下,横剑于膝盖前方。 一滴滴血丝从七窍中渗出,模样上好不凄惨。 激流的狂风化作一条条白浪般卷过身侧,吹起少年的衣角和头发,一头乌发在风中迅速漂染成纯白色。 一剑扶摇,镇杀宗师。 一剑白首,十年光阴。 精疲力竭的少年人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难得的快意,自言自语。 “哪怕过了五百年,你剑魁大爷还是你剑魁大爷……” (本章完) 第17章 终得见,落幕时,补天书,天下知 第17章 终得见,落幕时,补天书,天下知 江百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年幼时,第一次在庭院里捡起那把木剑的时候,将它高高举起。 他梦到自己少年时鲜衣怒马的时候,乘马过长街时,险些撞翻路人,被一名路过的少女指着鼻子痛骂指责,而他全然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只记得阳光穿过女孩的发髻时留下的瓣印子是那么的好看。 他梦到自己在外闯荡,忽然听闻兄长逝世的消息,急忙赶回家中,见到一片缟素的场景,在灵堂中跪坐了两天两夜,从此心中再无江湖路远。 他梦到那天建康大火,他站在门前,手里握着那把剑,望向禁城的方向,前方是王府客卿恳切的面容……从此人生走在分岔路口上,进一步退一步都再无回头之路。 他梦到了自己的家。 那个并不算太遥远,却已经无法回去的家。 老家里有一口井,那口井里的水总有一丝丝甜味,每每到了夏天,用井水镇过的西瓜总是分外解渴。 老家的后院外有一口池塘,池塘里养着锦鲤和乌龟,种植着荷,也是到了夏天就格外好看,红尾游曳于荷叶间,乌龟趴在岸边慵懒的一动不动。 他梦到的越多,记起的越多,距离那片风景就越来越远。 伸出手,想要挽留住。 但根本抓不住。 它们匆匆于指尖流逝,飘散成黄沙。 想要抬起手抹一把脸,有水打落在脸上,味道咸咸的…… 江百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很像她的眼睛,还有陌生的熟悉面庞。 “阿爹……” 他听到了女孩的叫声。 顷刻间,老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惊诧,往昔那些环绕在耳畔的光影和细碎声响都淡化了。 “霜儿……” “嗯,我在这里,阿爹……” 宁剑霜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老人的双手。 她从建康赶来,一路风尘仆仆,星夜兼程,最终还是见到了亲生父亲。 但…… 她握着老人的手,能感受到生机正在从对方的身躯中流失,而她无法阻止。 这种无力感,令人愤怒,令人无助。 “为父是江湖客,能死在江湖,而非老死病榻,算是善终。” “所以啊……” “别哭,别哭。” 老掌柜吃力的抬起手,抹去女儿脸颊的泪水,他嘴角翘起,却是在笑。 女儿在哭,父亲在笑。 老人轻声说:“本以为,我会孤独的死在这里,没想到……到最后还能见到女儿一面,真好啊,老天爷待我不薄。” 宁剑霜低下头,一句话说不出,呼吸声如水流冰下咽。 “你长大了,很像你的母亲。” “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其实啊,当年我离家,也是想着,如果成为了陆地神仙,是不是有机会能再见到她……” 老掌柜的眼神渐渐有些涣散了。 “霜儿!”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握住女儿的手掌:“去找二郎……如果他还活着,替父亲好好照顾他,他是我的徒弟和义子……然后,也不要想着为我复仇,皇甫擒虎绝非一人,当年禁城之事并不单纯,不要与他们斗,会死的……”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女儿的眼睛,直至宁剑霜很用力的点点头,他才放下心,干枯老朽的身体紧绷着的肌肉也渐渐放松。 “我还有许多话想说,很多很多……但现在,都说不清了,江宁酒楼里有我留下的书信……你记得去看……” “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的呼吸越发悠长而缓慢,细细的念叨声也渐渐的轻微。 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 “……带我回家。” 江百川闭上眼。 直至最后一刻,他的一只手也始终握着剑。 人不风流枉少年,而风流也总被风吹雨打去,当年鲜衣怒马的江湖游侠,受人尊敬的一代宗师,而今都好似那枯萎的池塘、干枯的水井,燃尽的烛台,不复当年记忆中模样。 可当老人闭上眼时,这一切仍旧宛若昨日。 还记得曾经那年夏日中,他第一次将剑抱在怀中,就那样简简单单便拥抱住了整个江湖。 …… 一片夜色中,有脚步声响起。 宁剑霜沉浸在悲伤中,她抬起眼眸,望着石桥上多出的一道身影。 月光下,那人衣着沾染着点点血迹,样貌年轻,却已是一头白发。 正扶着石桥旁的栏杆,艰难的拖动着身体,缓缓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猩红落地。 一旁安安静静不敢说话的绿萝此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出现的少年,就算对方忽然间白了头发,她也还是很轻易就认出了这少年不就是书院中见到的小先生? 白轩望着已经安详闭上双眼的老掌柜,低声叹息:“我来晚了。” 之前就意识到了老掌柜油尽灯枯,虽说生离死别之事,白轩经历的很多,看得很开,但他还是难免遗憾,不能见上最后一面。 宁剑霜望着他,低声发问:“为何你会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江宁酒楼跑堂小二,白二郎。” “你不是叫白轩?” “白轩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二郎是掌柜的给取的名。” 白轩此时已经艰难的走下了石桥。 手里的一件东西顺手滑落,顺着石阶滚动着,一路落到小丫鬟的跟前。 绿萝低头看了一眼,惊的脸色微微发白:“人,人头?” “这是皇甫擒虎的脑袋……你们又是……谁?” 白轩说完,脚下一个趔趄,顺应着重力往前倒下。 此时的身体精神都已经抵达极限,根本支撑不起一丝多余的气力。 不过在倒地之前,宁剑霜先一步扶住了他,将摔倒的少年抱在怀里。 这举动有些大胆,此时的宁剑霜却丝毫根本顾不得这些。 “谢谢……” 她捧着少年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替我报了杀父之仇……谢谢,真的谢谢……” 杀父之仇? 她是老掌柜的女儿? 还真是奇妙的缘分。 白轩迟缓的理解过来,疲惫的眼帘半垂。 “我杀他是为了偿还掌柜的恩情。” 此时的疲惫感再也无法遏制,他低声念了一句。 “天亮了……” 此时,一抹霞光穿破云层,晨光洒下一层淡淡的白,给天地万物蒙上一层薄纱,街头巷尾,桥上桥下,远方稻田,近处河流,蒙蒙山间雾,盈盈草间绿,空中飘来些许沁人心脾的杏香。 晨光照亮了少年闭目沉睡的侧脸,还有一头似雪的白发。 宁剑霜低垂着螓首,近距离的望着躺在膝盖上少年人,像是要把他刻入记忆中那般久久凝望着。 “二郎……” “白二郎……” “白轩……” 她重复念了好几遍,手指轻轻拂过对方的白发,眼中闪过万千思绪。 绿萝凑近后低声说:“小姐,地上凉,我们还是先去那江宁酒楼看看吧?” 宁剑霜颔首:“是该去看看。” 绿萝正要接过手将少年扶上马车,却见到宁剑霜抬手阻下,亲自动手将他抱上车架,没有顾及男女大防。 小丫鬟只觉得此时的小姐不同于往日,像是一夜间发生了某种变化。 宁剑霜望着车架内躺着的少年,回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话语,握着少年手掌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多加了几分气力。 他是白二郎,是父亲的徒弟和义子,是替自己报了杀父之仇的恩人,更是自己必须要好好照顾的……亲人。 父亲已经走了,被留下的人还有他。 说是同病相怜也好,说是觉醒了某种义务感也罢。 此时白轩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陌生潜力股这般简单,而是更加意义深刻的存在……他就好比是父亲临终前给她留下的最后宝物。 宁剑霜握着少年的手,轻轻贴合在自己的脸颊上……虽然立刻就意识到这么做实在唐突且有违教养,但这样的举动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宁和舒心。 感受着手心里的脉搏跳动和温度,仿佛失去至亲的疼痛能够得以缓解。 没有谁能拒绝这种安心感。 车架外,上了马车的绿萝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歪了歪脑袋:“小姐这是?” 宁剑霜说:“绿萝。” “嗯?” “从今往后,他就是江家的少爷了。” 正说话时,穹苍上迸发出光亮。 那光芒盖过了太阳的晨光,要更加的深邃厚重,穿透了一道道的图层。 像是天地间裂开了一道缺口,潺潺鲜红光芒自伤口中滴落下来,这场景竟是该死的熟悉。 红光下落,继而一本书籍升天迎之。 鲜红的光芒在书页上汇聚成了一行行文字,书籍翻页。 【补天书降新篇】 【二月,雨水,江百川于云州粟县战皇甫擒虎,十五年终日乾乾感悟地仙一剑‘逍遥游’】 【‘逍遥游’永久录入剑榜,列为一十九】 【江百川地榜排名提升至二十七】 【江百川身死,地榜排名取消】 【皇甫擒虎身死,地榜排名取消】 【江河百川终归海,一代宗师抱剑还】 宁剑霜仰面注视:“补天书新篇……” 绿萝也看的分明,旋即疑惑道:“可为何没提到白公子……少爷的名讳?” 宁剑霜微微思忖,旋即想明白了其中谬误,失笑道:“补天书的确会记录天下真武,凡有功绩便扬名天下,但若是此人不为真武呢?” 绿萝恍然大悟:“对哦,少爷还没入境!所以补天书上不录其名讳!” 宁剑霜不再言语,这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 宝物若是声名远扬,岂不引人觊觎? 此为我宁家江家之麒麟,万不可为旁人所夺! 江百川与皇甫擒虎的惨烈一战经由补天书传出,地仙一剑‘逍遥游’的名声也顷刻间传遍万里,不论北周、南疆、蜀中甚至东瀛。 世人皆知。 引得天下震动。 除了某个刚刚倒头就睡的精神小伙。 …… 阳光撒入房间。 白轩睁开双眼。 天板上,暗月的背景一闪而逝。 他坐起身来,扶着额头,仍然有一丝丝疼痛感残留。 来不及计较,眼中已经亮起一片光雾。 【当前落点:九州历1024年,南朝59年,江南云州粟县】 【暗月界门已升级】 【请解锁新功能图鉴】 (本章完) 第18章 你这狗子,真令我欢喜 第18章 你这狗子,真令我欢喜 洗漱台前,白轩嘴里含着电动牙刷,看向镜子里。 他自己那张帅脸倒不是什么关键。 镜面中浮现出了暗月界门。 原本一轮破碎的暗月,此时黏合了许多。 之前穿越了上百次都没发生过什么变化的暗月图案,颇有些要破镜重圆的迹象。 破碎的暗月起初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完整,此时已经超过一半都看不出破碎的痕迹。 很是奇妙。 “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让暗月界门产生了变化?” 白轩仔细回想这一次穿越碰到的事。 无非是杀了一名宗师,干掉了一群以武乱禁的江湖人罢了。 以前他担任大秦锐士执戟的时候,不知干掉了多少所谓的江湖高手,早已杀的血流成河,那时候界门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过。 显然暗月界门的变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上一世么。” 白轩含住一口水,吐出漱口的白沫:“是因为陆地神仙,还是因为斩了龙脉的缘故?” “原本这一次时间跨度就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足足五百年之久。” 他暂时想不通,伸出手点了点暗月界门。 【请解锁新功能图鉴】 提示倒是十分明显,但只是一道提示。 白轩怎么点击都没有用,新功能未知,需要自行探索。 “啧,我就知道。” 青年人微微咋舌。 以前暗月界门的功能规则也是自己探索的,足足上百次穿越下来,已经差不多摸清楚。 但现在又解锁了全新功能,也还是老毛病,根本不会直接说明白,需要自己之后慢慢的进行尝试。 “如果说暗月是可以修复的,也就是说,我到现在为止用的都是一个丐版?” “不对,丐版好歹功能是完全的,我用的应该称之为体验版或者限定内测版。” “目前算是从体验版升级到了正式版0.1?” 白轩眼神微妙,旋即挥了挥手让暗月散去。 虽然不清楚具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变化,但恰如某只螳螂说过的话——改变就是好事。 他还年轻,思想头脑都没固化成保守派。 暗月界门的功能升级,说不定会解锁某些过去的规则限制。 倒是又有事可做了。 青年嘴唇不由得翘起来,毕竟人活得越久,越会热衷于两件事。 一是去码头整点薯条。 二是给人生找乐子。 前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立刻注意到门口蹲坐着一条大黄狗,吐着舌头,模样乖巧。 “我去做饭,你去把地扫一下。” 他指着一旁的扫把,也没管黄狗有没有听懂,进了厨房关上门。 白轩对早饭很讲究,甚至专门分出了中式和西式。 中式就是面条加煮的熟鸡蛋;西式就是烤面包加煎鸡蛋。 今天有一条狗,所以多做了一人份的面条。 几分钟后,等白轩端着面条离开厨房,看到大黄狗正在扫地,嘴巴吊着扫把来回跑动着,清理效率不高但很努力。 “来吃饭。” 喊了一声,大黄狗把扫把靠在墙上,跑到桌子旁边,蹲坐好。 还真有灵性。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轩总觉得这条狗似乎比昨天更聪明了点,没经过训练,连不太清楚的指令都能明白,这是要成精啊。 算了,成精也不关他的事。 他简单吃了早饭后,便躺在了沙发上。 本来早饭后该去散步的,但此时眉心还有点疼,精神力的过度损耗会影响到灵魂本源,起码今天上午都不见得有多少精神。 “御剑术啊。” 白轩摊开手掌,看着客厅茶几上的薯片零食袋,动了动手指,然后又放下手,摇了摇头。 “算了,御个纸飞机的重量就能让我头疼半个小时。” 精神力的外放延伸在这边也研究过,只是后遗症比较严重,轻则头疼脑热,重则高烧不止,连续几次后就完全不想使用和练习了,总感觉这样像是在自残,对脑细胞实施焦土作战。 反正在真修世界的限制更小,似乎也没必要太追求在现代世界做个超能力者,现代社会可比真修世界治安好太多了。 这两个世界,不论哪一个,对白轩而言都是无法割舍的现实。 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遗憾。 走神时,白轩感到了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过来,大黄狗叼着零食袋凑到他手边,小眼神里满是讨好的神色。 总有人喜欢用‘走狗’去描述某类人的谄媚和趋炎附势。 不过如果真有狗子这么通人性,这‘走狗’倒是不讨厌。 你这狗子,真叫人欢喜。 白轩拍了拍狗头:“走,带你出去溜两圈。” “汪!”黄狗叫了一声。 白轩见到它这么听话和省心,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能养着,只是转念又想到养狗需要额外付出的销,这刚刚升起的豪情又熄灭了不少。 毕竟现代的年轻人啊,能养活自己就很不容易啦。 …… 大清早的时间,此时出门刚刚碰到一些送孩子上学回来的家长们。 “白小哥早上好。” “早上好,吃了吗?” “我这儿还有个包子,你要不要?” 穿过热情的老爷爷老奶奶组成的家长群。 白轩来到小区门口,自来熟的保安笑着问:“这么早出门啊,干啥去?” “去所里办点事。” 一问一答就当打招呼了。 后方那板寸头的保安眼尖,低头一看,啧啧称奇:“这黄狗不就是昨天被金毛咬的那条吗?” 自来熟保安摸着下巴:“还真是……这狗这是找上救命恩人了啊。” 板寸头保安说:“不会就是他养的吧?” “怎么会?昨天那毛发状态,一看就知道是流浪狗,估计是白小哥心善,给留下来照看了,之后问问是不是要养,是的话要登记一下。” “行,知道了……” “你留这儿,我离开一下。”自来熟保安忽然说。 “干嘛去?” “去所里办点事。” “噢。”板寸头点头又回头:“不对,你方向反了吧。” “没反,厕所就在那边。” “?” …… 白轩没办狗证,手里也没养狗人的用具,狗绳和项圈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只能让它跟着自己。 原本它也是城市流浪犬,又开了部分灵智,能理解红灯停绿灯停黄灯抢的交通规则,智力足以轻松胜任导盲犬。 然后走着走着,它就跑到前面去了,主动给白轩引路。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知道附近治安所的位置的,一条流浪狗总不会去治安所踩点吧? 不仅带路很稳,而且还顺带骗了几口吃的。 这大黄狗虽然是土狗,但卖相不错,之前看上去脏兮兮的,但昨天被洗了个澡,简单修剪了一下狗毛,颜值立刻就上来了,路人认为是白轩养的狗,认为家犬温驯,也没有什么顾忌,凑上来摸狗头主动投喂。 淀粉肠不吃,蛋黄派最好。 好几名路人小姐姐撸狗还不够,还醉翁之意的顺带要白轩的联系方式。 被他以忘记带手机出门为理由给礼貌的拒绝。 其中还有一位不死心,直接写了联系号码递过来,那态度飒爽坚决的让白轩怀疑她是不是宠物店的老板。 半个多小时后,一人一狗很松弛的散步到了治安所。 狗子大大咧咧的就要进去,被白轩揪住耳朵。 “所里不许野生动物进入,你连个证都没有,进去自首?” “嗷呜……” 狗子耷拉下尾巴。 白轩指着路边站岗的交警,说道:“过去那边蹲着,可以假冒公务员过过瘾。” 狗子竖起耳朵,点了点头,三两下跑了过去,交警还以为这狗子要扑过来袭警,连忙举起手,结果就看到它一个急刹车,昂起脑袋蹲坐,姿态酷似八公像。 这假冒的还挺像一回事的,估计平日没少观察上班打卡的公务员同类。 白轩进了治安所,来到一处空置的柜台。 一名样貌姣好的女警小姐姐负责接待,比较年轻,工作阅历虽不丰富,但基层治安官的工作向来都很乏味枯燥,还充斥着大量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大早上就坐班加上最近水逆,她的心情不振也不难理解。 只是一抬头,见到一名样貌堂堂的帅哥站在近距离,顿时心跳快了半拍,公式化的微笑里加了百分之三十的甜度:“你,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外貌就是人权。 当然,现代社会的俊男靓女从来不少见,哪怕一个人的先天条件很好,但若是站没站姿,表情控制不到位,那同样是难以给人好印象。 先天条件加后天训练,加上阅历、经验、社会地位带来的气质加成,才是让人印象深刻甚至生出好感的关键。 “警察同志,这里是失物招领处?”白轩礼貌的问。 “对的,这里就是负责失物招领的……你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吗?请在这里填个表格做个登记,我有消息会立刻通知。”女警小姐姐耐心十足且信心十足的解说。 做登记就要留下联系方式。 白轩拿出昨日被狗子叼回来的报恩礼物——一块手工腕表,放到柜台前:“这是我捡到的失物,看上去有些名贵,希望治安所能帮忙找到失主吧。” 女警小姐姐看了一眼腕表,眼神微微惊讶,这块表看着就值不少钱呢。 这要是偷偷昧下转手卖掉都能值不少钱,这小哥哥倒是拾金不昧。 “你可真是一位道德高尚的好市民啊。”女警小姐姐毫不吝啬夸赞道:“小哥哥真是人美心善。” 她低下头:“我查查一下登记记录,看看有没有失主来登记过。” 键入‘腕表’,在本市的治安所失物招领数据库内搜索,很快得到了结果。 根据前来登记的失主描述,倒是很符合。 “找到失主了,小哥……诶?人呢?” 女警一抬头,前方柜台已经空了,人已不见。 “哎……”女警小姐姐叹了口气,内心失落,没要到联系方式,感觉错亿,但很快整理好心情,拿起座机拨通电话号码:“喂,这边是永乐街治安所,请问是登记过失物招领的温女士吗?” …… 治安所外,白轩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小事办完,接下来该办一办自己的事了。 继续在外面租房,还是回去找个班上。 此时,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 打开手机屏幕,两个字浮现屏幕上。 (本章完) 第19章 我患有取名困难症 第19章 我患有取名困难症 “庙公好,我怎么没在这里的附近看到签筒?” “这里是城隍庙,你进来不是烧香的吗?为什么要签筒?” “是想要求个签……我知道规矩,借钱要钱还是烧香要钱?我都……” “这位姑娘,我这儿可不是那些佛寺,没有求签和解签的说法,你要是有事想要问一问城隍爷,直接掷杯筊就行了,在蒲团上跪下,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和生辰,然后投出去。” “这个我记得不是潮汕一带沿海地区的方式吗?这样真的有用吗?” “进庙烧香拜神佛,心诚则灵,方式不重要的。” “我试试……” 咚咚……新月模样的筊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嗯……是一正一反,城隍爷同意了啊,是求的姻缘?” “当然不是,我还没谈过对象呢,哪来的姻缘。” “没有才要求啊,哈哈哈。” “庙公不要打趣我了……所以城隍爷的意思是说,我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失物吗?” “姑娘,我看你这身上挂了不少开了光的物件啊,价值不菲吧?去了这么多地方烧香拜佛,就为了找到失物?” “嗯,那件东西对我很重要,是我外公亲手为我制作的手工品,我戴了很多年,感觉它一直都在保佑我。” “老物件沾着人气也可能通灵啊,你丢了那件物什,未必是坏事。” “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都有人养玉的说法,有些人戴了很多年的玉会在某些时候突然遗失或者破碎掉,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有听说过,庙公您的意思是,那些玉给主人挡灾了?” “岁岁平安嘛。” “所以,我那件失物真的找不回来了?”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如果说它是因为替你挡灾而遗失的,你心里会比较好受些吧?” “庙公知道的这么多,肯定以前经历很丰富吧?” “那是因为老头子以前看过心理学的书。” “啊?心理学?” “你都来烧香拜佛寻求玄学力量了,自然是需要些心灵上的慰藉,当然用心理学更适用,不然我要跟你唠嗑什么?量子物理还是意大利面拌四十二号混凝土?” “emmmm……有道理!” …… 温南玉摸着空荡荡的手腕走出了这偏僻的城隍庙。 走出来的时候,打开了笔记本,拿出笔记下了城隍庙的名字和位置。 从便签记录上来看,她已经跑了庐州足足九个不同的寺庙,像是在完成网红打卡任务一样。 这实际上也不是温南玉真的有多么的迷信,而是她外公给她留下的任务。 如果哪天她弄丢或者弄坏了腕表,就必须替她外公去这座城内十间不同的寺庙还愿。 有平安符就求个平安符;需要求签解签烧香,也别省钱。 温南玉不缺钱,只是必须亲自去。 如今想要在大城市里找到十间庙宇的确不是很容易。 三天内连续跑了九个寺庙,连这个没啥香火的偏僻城隍庙都来了,目前还差那么一间。 她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干脆去庐州附近的乡下,只是乡下的寺庙也不知道算不算。 正这么思索时,一阵悦耳铃声响起。 “喂……嗯,是我……什么?真的找到了?” “好,好的,永乐街是吧?好的,我立刻出发,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温南玉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这看上去有些年岁的老旧城隍庙。 刚刚才得到了认同,刚刚出了城隍庙的大门就得到了治安所的通知,倒是让她颇为惊喜。 鬓角染白的老庙祝站在门口,笑着说:“找到了?” “找到了。”温南玉鞠了一躬:“果然是心诚则灵!下次我再来登门感谢!” 长腿跨上车架,车辆驶去,离开了这条老街。 城隍庙里,老庙祝慢慢悠悠的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几秒后,电话接通。 “大孙子,我刚刚碰到一个姑娘,人长的可好看了,细腰长腿安产型……你看看,改天要不要回来跟她相个亲试试啊?” …… 治安所外,白轩接通了电话,一脸疑惑:“为什么突然提到相亲?” “对啊,那姑娘我看着好生顺眼,年纪也跟你差不多,又长的漂亮,也是个母单。”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格外爽朗。 “你怎么知道的?” “那肯定是偷偷旁敲侧击问的。” “您看到人进去烧香拜神,结果旁敲侧击她的个人信息?” “那不是给我大孙子留意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不多见。”老爷子把方才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后侃侃而谈道:“而且连续跑了好几个地方烧香拜佛往往证明她现在有烦心事,心灵处于低谷期,按照心理学的说法,刚刚好需要陪伴,你这时候稍微帮一帮她就很容易能收获好,那个好什么来着?” “好感度。” “对的,好感度。”老爷子嘿嘿笑着:“况且这姑娘家看上去就挺富裕的,而且不大聪明的样子,就挺适合咱老白家的。” 白轩听着老爷子的一通心理学理论,不由得以手扶额:“老爷子您年轻时候,高低得是个海王。” “系啊,我以前就是潮汕地区下海的渔民嘞。” “我说的是海王,不是潮汐海灵袁华……”白轩也知道老爷子听不懂,改口道:“所以您是已经安排好了?” “那没有,如果我直接安排好了,那位姑娘岂不是都知道老头子的狼子野心了吗?”老爷子连连摇头。 “噢,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是相亲,但必须让对方感觉到是偶遇,是巧合,这才能制造惊喜感和营造命运感。” 白轩听到电话里传来翻书的声音,嘴角抽了抽:“老爷子,你这是在现学现卖呢?” “你甭管这些……反正你今个或者明个就给我回来,在城隍庙守着,好歹回来碰个面。” “那要是不合适呢?” “如果真的不合适那就算了,大不了老头子继续守株待兔物色下一个,跑得了孙媳妇跑不了庙。” 神tm守株待兔。 白轩颇有些哭笑不得:“您这庙祝当的可真是……建议把城隍像改成月老像吧,再顺带开个婚介所,香火肯定鼎盛,每天pm2.5超标。” “哼!臭小子,你这话真是大不敬,你怎么知道城隍爷不能管姻缘了?”老爷子笑骂道:“赶紧滚回来,听到没有,家里老屋子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行吧。” 白轩想了想,顺口答应了下来。 回去相亲不重要,走个过场而已。 老爷子让他搬回去住才是重点……估计是老人想他了,或者是有什么事需要帮衬。 刚刚好这边迟早也要搬出去找新房子,这下倒是省事了。 直接回老家,想来即便是漂亮妈也不会说什么。 挂断电话,白轩心想待会儿就回家收拾行李。 他望向了还在cos公务员狗的大黄狗,狗子的旁边是很难绷住表情的交警。 正想喊一声,招呼它回来。 但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它好像还没个名字来着?” 连个名字都没有,自然不好称呼。 可取名这件事…… 一旦取了名字,就意味着要负责,起码得照顾它直至迈进土里。 因为名字很重要,给予名字就意味着双方有了具体的名分,成了主从 好比白无名时,自己捡到的几个徒弟,名字一半都是自己给取的,所以他也尽力的负责照料她们到了最后一刻。 白轩可没有什么拯救癖,不会没事找事给自己找几分重担背在身上,上一世更多时候,是机缘巧合和一时心软的善举。 如今这条狗子和当初那群只懂得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也没什么不同,都是很难独自一个人在世上活下去的,所以才需要照料。 但这无疑会增加自己的负担。 想要减少负担,要么从一开始就没有负担;要么让这些负担不再是负担。 当初被当做孤儿院的剑阁,也是渐渐壮大了起来,只懂得啼哭的小丫头们,则是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甚至成了自己的左右手。 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大弟子谢雪霁和三弟子闻人钥……前者极其全能超人,后者极其冲师逆徒。 站在原地走神了片刻,白轩听到了叫声。 “汪!” 大黄狗已经来到跟前,晃着尾巴,围着转圈。 白轩望着眼前的狗头,平淡道:“走吧。” 时间还有很多,取名这件事,倒也不必着急。 似乎是察觉到白轩的情绪不高,狗子这次没在前面开路,而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踩着影子寸步不离。 在路过一处地面,地上有着一摊积水。 阳光照射下,青年留下一抹倒影在水潭中惊鸿而过。 不知是不是光线带来的视觉错差,有些许金色流光环绕其身。 无人觉察,唯有狗子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水坑里的倒影。 …… 来到路边,白轩等待着红绿灯。 此时,忽然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 不算强烈,这危机感并不指向自身。 并非预知,更像是随着不断穿越而增强的第六感在生效。 (本章完) 第20章 第四乘风 第20章 第四乘风 白轩目光偏转,顺应着第六感,目光逡巡。 街道另一端川流而过的车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不过,白轩目力极好,感知也十分清晰,他注意到十字街道口的东南侧,一名身披黄衣的年轻人目光焦急的盯着手机屏幕,他再三抬头看向斑马线上的红色信号灯。 这红绿灯刚刚由绿转红不久,还需要等待足足九十秒才能变成绿色的通行状态。 而这一分半钟对于一名外卖骑手来说是有些漫长了。 年轻人胆子大性格也莽撞,他简单确认了周边的车况,确认了正前方的车辆已经停下来在等红灯,前方十多米的距离,车辆都保持停滞状态,因而整个路口看上去顿时就很安全了。 ……反正闯红灯赶时间也不是这一两次了,这路口也走过上百次了。 抱着这个简单且直白的侥幸想法,年轻人拧动扭转电瓶车的把手,电瓶车就这么直直的往前冲锋而去。 偏偏他只顾着检查左边右边,却忽略了最大的危险来自于他的后方。 一辆拉着钢卷的车辆正在通过十字路口,且刚刚好是右转。 随着司机打了方向盘,外卖骑手完完全全的卡在了他的视线死角里。 白轩以手扶额,有些不忍往下看了。 他以前在网上刷视频,每天都固定会刷一个up主更新的‘车祸集锦’,每天固定一期,几年上千期累计下来,各式各样的交通惨烈事故中的死亡案例都已经看到麻木。 眼前这种电瓶车卡了大卡车拐弯时的视线死角的交通案例,根本不知凡几。 载重卡车本身由于体型巨大,司机很难意识到碾压到了什么,而即便意识到了,等碾过去的时候也已经迟了。 看着电瓶车在前,大卡摇摇晃晃的在后,接下来的结果基本上已经注定…… 如果丢到视频里,肯定弹幕上会飘过去一行字——教科书。 这个体积的载重卡车,哪怕只是蹭一下,这外卖小哥也极有可能会没了。 事实上也如白轩所想的一样。 仅仅是被大卡车的侧身碰了一下,电瓶车就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同时黄衣的外卖员的车子倾向了车轮的方向,等他摔倒的那一刻,载重卡车的后面两个车轮就会如同索命阎罗般追上来。 白轩倒是有心想要救人。 只是距离太远,隔着一个十字街口,足足二三十米的距离,如果是近距离倒是可以尝试拉一把。 至于说念动力……即便是凭着发高烧的风险,念力也不足以跨越这么长的距离将一个人从车底掀出来。 只不过,试试还是该试试的。 如果这时候能给这外卖员的后背推一下…… 就在白轩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忽的…… 一阵清凉拂过耳畔。 道路两侧的白杨树哗哗作响。 风吹拂而起,毫无征兆间,剧烈的风流动起来,狂风平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过了整个十字街道。 路边有行人猝不及防间被暴风卷走了手中的塑料袋,一名正在比划可爱姿势自拍的小姑娘的头发被吹成了直升机的螺旋桨。 这股风横扫而过十字街口,并狂乱的涌入载重卡车的车底,如同一发沉重的空气炮般拍在了外卖员的后背上,他刚刚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似的扑向路边绿化带。 由于风来的太急,来的太快,那剧烈气压变化中,无形之色风似乎都从无色化作淡白色。 周边行人东倒西歪。 大卡车摇摇晃晃的缓行而过。 死里逃生的外卖员四仰八叉的侧躺在地上,背后是被碾成两截的电瓶车还有洒落一地的疯狂星期四套餐。 这时有路人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急忙凑上来把人扶起。 外卖员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闯红灯时的勇敢无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先是一脸呆滞了十多秒,然后双手颤抖脸色发白,一时间不能言语。 “刚刚那阵风好大,吹得我睁不开眼。” “可不是嘛,我睫毛和眼镜都掉了。” “这还真是老天爷救了你一命啊。” “下次可别闯红灯了,也别招惹陆地王者。”(王者=大卡,霸主=高铁) “是啊,命要紧,小伙子你福大命大,记得回家乡祖坟烧点纸,也去城隍庙还个愿。”最后一句是个老人说的。 不少人都亲眼目睹到这‘飓风营救’的一幕,实属是开了眼界。 而让这股狂风发起的源头,白轩却是站在路边,单手扶着路边的一棵树,额头渗出滴滴冷汗,呼吸急促,脸色不至于苍白,但也颓然了几分。 方才那股风…… 是我召唤出来的? 它有固定的指向方向,这股神风必然是自己带来的。 却和之前念动力和御剑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那股风虽是自己释放出去的,但并没有得到精细的控制。 而且唤出的风明显远远强于念动力,可消耗的精神力也不如过去尝试时那么剧烈。 真修世界中,他作为陆地神仙,自然对风的掌握也深谙于心,否则何来的‘扶摇一剑’。 风是野马,是尘埃,是万物之间的气息相连。 通过自身的气息牵引,便可形成扶摇。 坐地日行三万里,一念登临九重天。 不过这需要陆地神仙的境界和浩瀚的修为加持,绝非现在的自己能做到的。 “之前尝试过那么多次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次只是一个念头就生成了八级大狂风。” “难道这就是暗月界门升级带来的变化?” 白轩暗自思忖。 “倒是有点意思。” 不论原因是什么,先回去再说。 此时黄狗叫了两声,人行道另一端的灯转成绿色。 白轩信步而过,平淡的路过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问个不停的外卖员。 然后稍稍停下脚步,低下头对狗子说:“那边掉地上的外卖,你可以带回去吃,不过得绕一圈,别让人发现,你在外面吃完了再回来。” 狗子竖起耳朵,连连点头,一想到美味的炸鸡和肉肠,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 趁着其他人注意力都在别处,它狗狗祟祟的来到破碎的外卖箱子处,伸出罪恶的狗爪。 白轩先一步转身离开。 对狗子的行为倒不是放纵。 一来,被车碾过的外卖,原本的客人肯定是不会要了。 二来,救人一命,收点狗粮作为报酬,这要价也不算高吧? …… 回家后,白轩立刻召唤出了暗月界门,想要看一看自己是否是找到了它新解锁的功能。 但见那轮破碎的暗月周边,多了一道虚影。 暗月原本破碎了大半,而今有一半保持着完整,另一半则是保持着破碎的模样。 定睛细看过去,那些零碎的月之碎片,起初是毫无规律可言,而今却像是被谁人雕刻过一样,浮现出了栩栩若生的纹路,好似某种造物的剪影。 其中一块正隐隐透着金色的流光,涟漪泛起,金鳞浅水游。 “这是……” 白轩伸出手触摸界门那块的破碎痕迹。 霎时间,只听得‘叮’的一声,金光明亮起来,破碎的月亮碎片像是被揭开了黑色幕布,直接呈现出一条硕大鲸鱼的虚影。 界门上有字迹浮现。 【第四神通:乘风】 “第四……乘风。” 白轩念出这个名字,只觉得十分耳熟。 他立刻想起真修世界中,被江百川带走的谪仙遗蜕的名字不正是第四乘风吗? 那不过是他作为白无名时期的一块根骨,并未太过于放在心上。 在剑斩了皇甫擒虎后,这块根骨自然是回到了他的手里。 可如今在现实世界也觉醒了名为‘乘风’的神通,就不由得白轩不产生联想了。 而且神通这两个字,可不能随意称呼。 神通,反过来就是通神。 寻常真修,都是从术开始慢慢的接触到道的概念。 术本小道,亦是道的雏形。 白无名曾是创造剑招,被誉为剑术的极致,更是屹立于剑道的顶点。 而神通,便是参透了‘道’后,创造出的……毫无疑问是凌驾于术之上的道之体现,它更加接近于天地万物的本质。 好比同样是挥剑,一个人辛苦十年才学会了一种剑术;而若是掌握了名为‘千剑万化’的神通,则可以轻松驾驭成百上千种剑术…… 当然,通常来说,直接掌握一种神通是几乎不可能的。 唯有问道境的真修才有可能掌握神通。 白轩现在可是一丝一毫的修为都没有,更遑论真修? 偏偏他已经掌握了‘乘风’的神通,这意味着他一个念头便可驾驭风。 只要修为足够,甚至可以做到凭虚御风,乘风而行。 “但现实世界,哪来的修为呢?”白轩无奈的想。 “不过,如果是神通,之前的威能就说得清了。” “就是不清楚,这式神通能否带到真修世界,理论上是可行的。” 青年抬起手指,一念而起,屋子内空气运转,风平地而起。 玩了一会儿,他又看向虚幻的门扉。 “这暗月界门的变化可真是多,一时间搞的我有些懵了。” “但按照它目前的变化,似乎是在说……” “如果我能多寻回一件剑仙遗蜕,就能多解锁一项神通。” “这是让我去收集自己的遗骸和六根吗?” “那我现在算什么?剑仙残躯么?还是天命人呢?” 白轩挥了挥手,让暗月界门散去。 弄明白了神通,发现了新玩法,他的心情不错。 这下子连真修世界的主线任务都确定了,好好的搜集自己的遗骨,说不定集齐后还能解放个剑仙架势什么的呢…… 咚咚咚—— 门外有撞门声。 白轩知道是狗子回来了,打开房门。 为了庆祝自己获得新神通,中午他点了一份套餐,下午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搬回老家。 很快夜幕降临,晚餐简单对付一下。 夜晚九点五十分,他准时躺在床上,将手机息屏,眼睛凝视着天板,心头默默念出两字。 ——开门! 暗月幽邃,界门洞开。 意识跨越光阴,灵魂漂泊远乡。 (本章完) 第21章 白无名牛逼! 第21章 白无名牛逼! 白轩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有温热且带着些许粗糙的布匹正在自己脸上滑动着。 下意识抬起手抓住了什么。 “唔——” 一声低呼,白轩睁开眼睛,迅速摆脱了迷迷糊糊的状态,视线定格在眼前的俏佳人身上。 前些日子见过一面的大家小姐拿着热气腾腾的毛巾的左手手腕被他握在手里。 宁剑霜静静的看着他,只是因为被握住的手腕有些疼痛才微微蹙眉。 “哎呀,白公……少爷你做什么呢,还不放手?” 端着热水走进来的绿萝见到这一幕,急忙喊道:“小姐好心亲自照顾你,你怎么能——” 沉默中,白轩反应了过来,松开手道:“抱歉,冒犯了小姐好意。” 宁剑霜的白皙手腕上多了一抹深红印子,她用衣袖遮住皓腕,语气宁静而温和,丝毫不因为这次冒犯而生气,反而关切的说道:“无妨……我看你在睡梦中也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想必是先前的生死一战仍是心有余悸吧,莫不是做了噩梦?” 连的理由都给白轩找好了。 这态度…… 白轩心念一转,倒也觉得不奇怪,毕竟自己杀了皇甫擒虎,为掌柜的报仇雪恨,这位大小姐是掌柜亲生女儿,因而待自己好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多,也就两天。” ……看来身体的消耗是有些严重,即便是开启暗月界门后,仍然被强制睡眠了这么久才恢复清醒。 白轩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 虽然暗月界门带来的时间差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小时,但这不意味着他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就一定会醒来。 因为意识是否清醒也取决于自身的躯壳是否完备无暇,当重伤的身体无法维持着神智的清醒时,白轩也会被迫跟着一起沉睡多日时间。 他正想起身,却感到一阵虚脱感,全身酸痛不止,像是被抽空了大部分的气力,连坐起都缓慢而艰难,能听到筋骨的哀鸣声。 宁剑霜连忙按住,说道:“你的身体不宜动弹……悬壶门的医者们说了,你的身体亏空严重,若是七天内不能醒来,恐怕往后也难以醒来,现在醒来了便是好事。” 她一边观察着白轩的面色,一边小心翼翼的斟酌言辞:“我不知道你两天的夜里做了什么,但这给你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后遗症。” “医者们说了,如果慢慢细心的调养个大半年时间便可以恢复大半,但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恢复到常人水平……” ……医者们,还是悬壶门的,看来这位大小姐是真的关心我的生死,不惜耗费重金请了名医,还不止一位。 白轩对自己的身体有所了解,闭目内视了一番,大致判断了一下情况。 不好,却也不坏。 一剑烧了十年寿命,代价自身是短时间内无法动武, 然而经脉未断,五脏完好……且‘扶摇一剑’中携带的剑气反震自身,不仅没有伤到他,反而误打误撞的完成了一件他迟早要做的事。 剑阁中,白轩的三弟子闻人钥乃是万中无一的先天剑体之一,天生不受剑气侵扰。 以她的特殊体质作为蓝本,白轩开发出了剑气淬体的法门,称之为后天剑体……完成后,其效果接近于寻常先天剑体的八成。 不过它的特点就是需要耗费大量时日,可谓是三年淬体五年入门。 但这一次的误打误撞,仙人一剑的剑气反震伤及自身,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剑气淬体,获得了后天剑体,算是因祸得福。 这有偶然,也有必然……在挥出扶摇剑时,白轩是下意识将自己当做上辈子的白无名看待的,全然没意识到他可不是什么陆地神仙,也没考虑到一剑既出,哪怕只是些许剑气反噬都会伤及自身。 十年寿命换来一个十年才能达成的后天剑体……算不上是亏本买卖。 这么一看,皇甫擒虎的命反而只能算是添头。 白轩想到这里,便不由得想笑。 他低下头,看见水盆中倒映出的一头白发,不由得伸出手捋了捋。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着是——卧槽,萨菲罗斯,男人中的男人! 白毛一般都是俊男靓女的标配……中国人无法拒绝白毛! 在家里的时候,他可不敢染白毛怕被漂亮妈用拖孩狠狠抽屁股。 而真修世界里,他通常也活不到头发白或者浑身红毛晚年不详的时候…… 哼,早知道燃烧寿元还有这么个白头发的加颜值buff,我当初就该试一试…… 白轩这边念头流转,内心自顾自的欣赏新发色。 一旁的宁剑霜看着,听着那自嘲似的话,心头却不是滋味。 年少方及冠,公子已白头。 这对一个少年人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这也意味着他为了复仇究竟是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她轻声宽慰道:“头发可以染回来的……等你身体补好了,头发也会变回来的。” 白轩并不介怀道:“这样就挺好,就当留个纪念。” 纪念? 纪念谁? 宁剑霜没有追问,改口道:“你休息两日,也饿了吧……绿萝,把粥端来。” “是,小姐。” 丫鬟出了门。 白轩靠在床榻,问道:“掌柜的……下葬了吗?” “没有,父亲的尸首被收容在棺材里,我从悬壶门中重金购得了一块玄阴冰,可留存父亲的尸身,保证几月内不腐,这些时间足够将他带回建康下葬了。” 宁剑霜解释道:“父亲的遗愿,是让我们带着他回家,母亲也在那里……而且母亲等了父亲很多年,在夫妻合葬后方可正式立碑,将两人灵位请入宗祠。” 白轩又问道:“掌柜的,走的很安详吗?” “父亲走的并无遗憾,他说江湖人死于江湖,亦算是善终。” “倒是像掌柜的会说的话。” “他只是放心不下你。”宁剑霜拧了拧热毛巾,擦了擦少年额头的虚汗:“你是父亲唯一的弟子,也是他的义子……他自然会担忧你的安危,还有将来的去处。” 白轩望着窗外:“掌柜的走了,我将来自当该前往江湖去。” “父亲让我好好照顾你,而我也想照顾你。”宁剑霜握住他的手,很用力:“你跟我一起回建康吧,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留在这里。” “宁小姐不必如此,我这伤只需养养就好……”白轩客气了一句。 宁剑霜微微虚了虚眼眸,她不允许对方拒绝,又说道:“等到父亲下葬的时候,你也该和我一起为他扶灵。” 哪怕白轩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义父、师父恩同再造,养育之恩重于一切,他岂能不去扶灵? “……我也没说不去。” “你答应了?” “是……所以宁小姐可以松手吗?” “叫姐姐。” “什么?” “我比你年长几岁……叫姐姐。”宁剑霜的眼里闪着某种强烈而执着的光,重复了三遍:“叫‘姐姐’。” 白轩一时无言以对。 心理年龄过于成熟的他,对称呼妙龄少女为姐姐这件事的确有些难以启齿。 倒不是觉得对方不配,而是这么一开口怎么都感觉自己是在老黄瓜刷绿漆、八云紫穿洋裙。 宁剑霜等待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白轩开口,她的脸色略微有些失望。 “希望以后,你会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姐姐。” 望见了对方眼中更加深刻的执着念想,白轩心头苦笑。 ……可是姐们,我的真实年龄加起来约等于一个大秦帝国啊。 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宁剑霜立刻回到端庄坐姿,松开手指,大家闺秀的仪表毫无破漏之处。 她听出了外面上楼的脚步声并不属于绿萝,太厚重了,明显是个男人。 而在这里能自由行走的男子,自然只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两百八十多斤的酒楼厨子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罐子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桌子上,盛了一碗放下,侧过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年,眼中闪过忧愁,继而又化作欣慰。 “就知道你小子命硬!” “这热粥先凉一会儿再喝。” 厨子是被掌柜的救过命的江湖草莽,过去早已舍弃,名字也丢了,这么多年下来,白轩也不知道他的过去,但彼此之间十年感情是做不了假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白轩开口问:“你脑袋还疼吗?” 厨子闻言,眉毛竖起:“你还敢提这茬!” 白轩笑道:“不疼就好。” 厨子冷哼一声,一屁股墩坐下,椅子发出咯吱一声响:“我也是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把外面那些人都杀了的,掌柜的明明没教过你剑法吧,但外面的尸体全都是一剑封喉,我醒来的时候见到齐人凤和那一地的尸体,差点没给我吓死!” 白轩问道:“其实我是武学奇才,你信吗?” 厨子翻了个白眼:“我看了你十年,你资质不错,但奇才……根本谈不上,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入境了。” 白轩耸了耸肩。 厨子自顾自的推测道:“看来掌柜的,还是把那件东西给你了,否则你也没办法杀了那群人,还有皇甫擒虎。” “什么东西?”白轩奇特道,什么东西能有这等杀伤力?暴雨梨针还是东风快递? “当然是剑仙遗蜕,不然还能有什么?”厨子直言:“你当我不知道掌柜的真实身份啊?” “?” ……一块破骨头,它是能当导弹使吗? 厨子十分肯定的说:“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你啊,铁定得了剑仙遗蜕里的传承!恐怕掌柜的也是早早就做了这份打算,特奶奶滴,这传出去得让江湖多少人羡慕死。” 白轩忍不住:“你就这么把自己说服了?剑仙遗蜕这么神乎其神?” 厨子一拍大腿:“那不然呢?你都把皇甫擒虎宰了,还能有假啊!” ……你们这群人是不是对剑仙遗蜕有什么误解? ……白无名创建的门派是剑阁,不是风灵月影宗。 无法解释也不好解释的白轩只得违心的点点头:“……那确实。” 宁剑霜念道:“白无名留有诗句过——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厨子听不懂,看向白轩,疑惑的问:“文绉绉的,什么意思?” 白轩翻译了一遍:“哪怕白无名死了五百年,仍然牛逼。” (本章完) 第22章 从此踏上收集六根的不归路 第22章 从此踏上收集六根的不归路 厨子简单问了一句剑仙遗蜕的事后,也没多说什么。 他倒是对这些丝毫不贪心。 如果动心,早就动心了,这都下来十多年的时间,他明明知道却从未打听过相关,可见是早就不在乎了。 白轩也顺势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厨子说:“我自有去处。” “不随着我们一起去建康么?”宁剑霜不解,厨子追随父亲十多年,绝对是可用之人。 而且他还是一个厨子,要知道,这天下任何经营势力之人,掌管厨房的厨子都必须是绝对信得过的人选。 因为人是要吃东西的,厨子要害死当家主子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即便是在现代,一名优秀负责的主厨都是极难找的。 如今的‘聚义阁’很是缺人,尤其是完全站在主家这一脉的人,宁剑霜很希望能将厨子一起带去建康,之前没问是认为厨子肯定会跟着一起走,没想到他居然不打算一起。 “如今这酒楼也没办法继续经营下去了,不如收拾一下,随我们一起去建康。” 厨子摆了摆手:“大小姐的想法我是明白的,不过前些天的那一战也让我明白了,我这人虽然还能提的动刀,但也是杀了这么多年的畜牲,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我早已想要归隐……不,实际上,这十多年也已经是归隐了。” 他唏嘘感叹道:“我本北朝之人,当年是一个屠户,平日自认为也是良善之辈,却某日回家后见到妻子与奸夫偷情,且听闻其打算联手给我下药害死,一时气愤到失去理智,失手杀了两人,从此也上了通缉令,不得不背井离乡,逃难至南方来,稀里糊涂就混成了劫道的,直至某天没长眼抢到了掌柜的身上……” 厨子哈哈笑了笑:“可人老了总要归乡的,趁着现在还没有老,也该回了。” 这倒是令人有些惊讶。 白轩还是第一次听说,记忆中也没提到过,厨子居然是北朝来的流寇:“你要回北朝?” “对。” “可南北隔绝,你若是在北朝被通缉,如何能回去?” 厨子的回答也和玉门有关,他拢了拢袖口,低声道:“自然是要去玉门……从玉门关去塞外,穿过草原,可不渡河便返还关中,不过这一路凶险且路途遥远,怕是会一去不回了。” “已经确定要走了?” “对,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厨子笑了笑:“就等着你醒过来,有你给掌柜的扶灵,这葬礼我不去也罢,也免得伤感。” 宁剑霜还想再劝一劝。 白轩说道:“那我便也不挽留了,祝你一路顺风吧。” 厨子奇异的抬了抬眼皮,有些错愕,又有些高兴:“我还想着你万一接受不了呢,若你真是舍不得,我倒是可以陪你去建康住两年……但听到了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咧嘴一笑:“既然你已经长成大人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下可以走的更安心一些,没什么好留恋不舍的。” 白轩早已习惯了离别这件事,他只是强调了一句:“不过你得把你家乡在哪里告诉我一声,将来我定会去北朝看你。” 厨子说:“我家在洛城。” “城里人?” “不,乡下人,我住在城外,天天看着洛城的城门长大的,以前是公主封地的食邑。” “后来呢?” “那公主造反了。” “嗯?”白轩挑眉:“公主也能造反?” “北朝是这样的。”宁剑霜对此也是见怪不怪的态度:“北朝祖上承袭异族血脉居多,大多混乱难堪,北朝在南朝看来属于沦丧地,不同民族建立了一个又一个政权,互相倾轧厮杀了足足四百多年,造反、宫变、政权分裂……可谓是屡见不鲜,六十年前才灭亡的北齐政权的皇帝更是个顶个的……神奇。” 她顿了顿,显然不想说的太详细,只是从表情看似乎有被恶心到。 “总之,北朝文化水平更低,更加野蛮血腥;南朝则不然,为大秦中原正统,生活南朝的多为秦族人,文化传承未曾断绝过。” “也不能这么说,几百年过去了,如今北朝还是不太一样的。”厨子底气不是很足的辩解了一下:“不说南朝,反正大秦的公主不也一样造反么,自从某个自称‘吾非相,乃摄’的权臣立了第一位女帝之后,大秦公主造反频率也是很高的,起码有过七八次吧?” 听到这里,白轩微微斜了一下眼睛。 说话就说话,干嘛突然拐到我身上。 历史上,白轩的确当过一次权臣。 当时化名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白光,字太岳。 摄政也就五年时间,第一位大秦女帝是他亲手提拔的。 当时只想着当上宰相了,肯定要爽一把就死,因为皇帝太小,还不能处理政事,等皇帝成年后,到时候让皇帝把自己干掉后顺理成章的收回权利,打压一批,分化一批……啧,完美。 只是当初出了点偏差,谁知道年长的皇子都夭折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小娃娃。 白轩也不是真的对处理政事多感兴趣,治理一个国家多累人啊。 如果选个六岁的小娃娃岂不是给对方打工十二年?! 于是一番权衡之下,只有十三岁的长公主被看上了……那于是就登基呗。 第一位女帝就这么诞生在了历史舞台上,还是在建国一百五十年的大秦帝国的历史上。 白轩当初只顾着爽了,全然没想过这会给历史带来什么影响。 如今站在大秦灭亡五百年后来看过去的历史,他的这一怕麻烦而拍脑门决定的骚操作的带来的影响可谓深远,其最为直观的结果就在于……给后世的女子称帝提供了可参考的历史依据和登基称帝的正统性。 武周称帝,那是因为武则天活的比李治更久,她是从临朝称制的皇太后变成皇帝的。 但凡古代封建王朝,女子掌权……无一例外都是走这条路线,就是当皇后,然后熬死皇帝,然后新帝登基,皇帝太小,皇太后临朝称制,以此方式变相的控制皇权来掌握权力。 可第一位女帝在白太岳的辅佐下登基的时候,才十三岁。 并且十八岁的时候完成了宫廷政变,趁着白太岳一个没注意,把他干掉了,然后迅速收拢了皇权,掌控了朝堂,不到二十岁就是完全体的女皇帝! 这特奶奶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奉天承运继承大统了,直接扫平了历史上‘女子不能登基’的障碍。 再再者,这还是一个可修行的真修世界,能不能打并不直接取决于肌肉密度。 因此后世的公主对此奉为圭臬,动不动就想着造反。 对此,白轩肯定要背大锅。 过去没意识到的问题,现在意识到了,可惜为时过晚。 白轩只能强行扭转话题:“洛城……我记住了,将来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你打算何时出发?” “明日便走,不久留了。”厨子说:“这酒楼已经卖出去了,获得的银钱,我带走三成当做盘缠用,剩下七成都给你。” “卖了?” “嗯,掌柜的遗书上吩咐的,本来就是留着养老的,如今人不在了,留着也无用了。” “也是,人都散了,还留着一栋酒楼有什么用呢?” “你这么说,搞得我也伤感了。”厨子说着抽出一封信递给白轩:“这是掌柜的留给你的书信,估计是早就写好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房间,临走前指了指粥:“记得趁热喝完,往后可就尝不到我的手艺咯。” 宁剑霜看着这封信,问道:“需要我回避一下?” 白轩无所谓的说:“想看便看。” 拆开信封,里面的纸张微微泛黄,看上去已经存放着有较长的时间了。 ‘二郎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人间了吧……’ 这封信里写了许多家长里短的话。 其中前半段的大部分,都是给白轩介绍江百川自己的来历。 书信里其中明确的提到了‘建康’‘聚义阁’的名字。 ‘若是将来无处可去,也不想守在酒楼这里,就去建康的聚义阁,带上这封信,带上江城子,江宁两家人定会好好待你,等你将来有出息了,指不定还能得了我家女儿青睐,到时候你可赚大咯!’ 实际上,这才是江百川给白二郎留下的最大遗产。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死,也知道白二郎对江湖很憧憬,没打算把他困一辈子的时间,只要白二郎如此期望,大可以去往聚义阁,靠着这层关系,一举从跑堂小二摇身一变成为江家少爷,有了背景和资源,加上十多年打熬的根骨底子,还愁不能成材? 想到这里,白轩下意识视线偏向另一侧,然后对上一双翦水秋瞳。 视线交错,四目相对…… “父女连心,我和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宁剑霜轻声说:“看来父亲是希望你成为江家的少主,未来继承江家的影响力。” “我姓白。”白轩说,言下之意,不姓江也能当江家少爷? “姓氏并不重要。”宁剑霜眼眸微抬:“我是女子,继承的是宁姓,也是南朝宁国公府一脉,和朝堂有关;而江家继承的则是聚义阁,是祖父江神龙创建的江湖势力——因此前者重血缘,非宁国公后人不可继承爵位;后者轻血脉,唯力是举、能者上任……聚义阁本来就不是江家的一言堂。” “懂了。” 这就跟张无忌作为金毛狮王的义子然后继承了明教教主的位置差不多意思。 江湖势力,讲究传承,但传承绝不限定于血缘。 白轩继续往下看,手指轻轻一撮。 发现在这封信后还藏着一页纸。 不过这张纸上的只有短短三行字。 ‘十五年,我从禁城内抢到的剑仙遗蜕其实一共是两份,还有一份就埋在南楚皇宫的千年银杏树下’ ‘这个秘密除我之外,无人知晓!若是有机会,千万千万……记得一定要取出来!’ ‘这张纸,阅后即焚,不可留存!’ 眼皮跳了跳。 很好……本来还愁着下一份遗蜕去哪里取得呢,这下任务提示都来了。 掌柜的这份遗产还真是丰厚至极! 白轩将第二张纸递给宁剑霜,后者看完后立刻丢进一旁的香炉中,将其燃成灰烬。 宁剑霜知道这是一份泼天富贵,同样也是一份烫手山芋,轻声劝道:“如今的聚义阁、宁国公府……承受不起这件宝物的风险。” 白轩点头:“我知道,有把握之前,我不会去取。” 但,迟早是要取回来的。 从此也将踏上收集六根的不归路。 (本章完) 第23章 妖夷乱秦五百载;南北朝堂共江湖 第23章 妖夷乱秦五百载;南北朝堂共江湖 次日上午。 厨子提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回乡的道路,临走前还唱了一首听不懂的北地民谣,倒也是来去潇洒。 白轩随着宁剑霜带上了一副棺材,踏上了去往建康的路。 这一路上都是坐马车。 不过古代的道路质量实在堪忧。 而且白轩过去也没时间在这里研制出水泥这玩意来,他前面的人生阶段几乎都是真修,最差也是个武林高手,赶路根本不需要慢吞吞的坐马车。 如今乘坐马车时间长了才知道多折磨……哪怕是现代,长时间坐车都会感到全身不适,即便坐垫再如何柔软;而这个时代的马车甚至连弹簧之类的减震装置都没有,自然更加折磨腰背,考验屁股。 长时间在外经商的女子和弓马娴熟的女将军,其他方面姑且不论,但这臀部肌肉必然是相当发达。 宁剑霜和绿萝都能在车内保持着长时间的端庄坐姿,可见她们的家教和意志力都颇为不错。 这一路上也是闲着无事。 白轩便主动问起了一些事,其中最初问询的话题便是,他尚且不知晓的五百年历史。 宁剑霜出身宁国公府,自幼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或许诗词歌赋水平一般,但历史经义是相当精通。 她用了三个时辰给白轩简单的说了说这大秦灭亡后的五百年历史。 用现代人也能了解的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妖夷乱华。 白无名一剑斩断了大秦龙脉,也从此斩破了国运说,无数攀龙的炼气士死伤殆尽。 大秦龙脉被斩灭后,烽烟四起,各地王族、世家揭竿而起,各地皆称王,史称八王之乱。 与此同时,塞外异族大举侵入中原,侵占北方地区,陆续建立起了十数个异族政权。 这些异族和中原人的样貌相差巨大,在大秦帝国时期,被蔑称为‘妖’,异也音通夷,所以正式名称是‘妖夷’,同草原上的‘蛮’,被并称为妖蛮。 大秦时期历史书上记录其为‘披毛戴角之辈,湿生卵化之徒,茹毛饮血之兽’。 因为大秦帝国有五百年的统治历史,中原人的内部民族认同早已建立,中原大地数量最多便是秦族人,民族文化自信一旦建立起来了,那看周边一群,不论谁都是一群蛮夷。 大秦帝国强盛的时代,异族都是被大秦人排挤在外,秦人尊而妖族卑;而妖夷在北方建立政权后,这种情况就反了过来,这一历史阶段是相当血腥残暴的……有历史记载,短短五十年内,原本北地三千万的秦族人死的只剩下五百万。 妖夷是从北方打向南方,但北地辽阔,且妖夷自己内部也有大量的族群,缺乏一个统一的政权,因而没能在第一时间吞掉南方之地;反而是南方在巨大的高压下,快速完成了政权的统一,抵抗北地妖夷的入侵。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整个历史就彻底走向了南北割裂的阶段。 一条大江和淮水隔在这里,三门峡固守军事冲要,北朝的骑兵冲不下来,没有足够水师的情况下,任何一方都缺乏直接发起大战的可能。 正因如此,原本作为次要战场的‘玉门’反而成为了诸国之间多番交锋的绞肉机。 四百年前,北方妖夷发兵百万试图吞下南方之地,其中最为关键的玉门关短短十年就经历了不下于二十次大战,小战更是不计其数。 南方秦人在生死存亡之前空前万众一心,因为当时的妖夷并未被秦族和中原文化所融合,如果当时南方丢了,恐怕结果就是白人奴役黑人的下场了,不单单是亡国,更是灭种,文化传承都会被付之一炬。 但南朝撑住了那关键的一百年。 同时妖夷内部也开始产生了剧烈的内斗,往后三百年就是一个个政权的建立和一场浩大的民族融合史。 从结果来说……五百年后的北朝基本上也完成了秦化,不过这个秦化,指的不是“大族群”靠着人口数量的绝对优势改变“小族群”的生活方式。 因为北朝中,妖夷族不单单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就连人口数量也占据着优势。 只是妖夷族发现了想要维持一个政权的长久统治,就必须主动接纳秦族人和中原思想,否则按照他们原本那种打法,就是几百年换十几个政权,迟早要被自己玩死。 北朝的秦化是一种主动学习的行为。 不过改革这种事,从来都是有巨大阻力的,谁都不会一口气随随便便的成功。 五百年后,南北朝割据的情况仍然没有变化,只是政权换了一批。 …… “南朝名为南楚;北朝名为北周。” “南北朝,如今是隔江对峙。” “南朝整体总人口多于北朝,更加富饶,然而同时面临四面侵扰,压力相当大,始终保持稳健固守之态,且十五年前皇帝驾崩诸王夺嫡导致国政大乱,如今朝政不过是靠着皇太后垂帘听政勉强稳固。” “北朝刚刚结束长达六十年的分裂状态不到二十年,尚且处于恢复国力的时期。” “南北朝虽然是对峙状态,但也不妨碍彼此之间互相做生意,保持一定的经济往来。” 宁剑霜抿了一口水:“譬如说,南朝盛产丝绸、茶和瓷器;而北朝盛产好酒、玄铁宝兵……而这些东西,如今两朝之人都能用得到,这也是互市的好处。” 听到这里,白轩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稍稍如释重负:“这么说来,南方的五百年倒也算是过得去?” “南朝的政权交替也有一两次,但相较于北朝那种血腥厮杀的修罗场,诚然是要强一些。”宁剑霜轻声道:“不过我南朝虽文化厚重,但的确比不得北周武德充沛。” 绿萝也点头道:“南方人的确不如北方人能打。” 白轩望着绿萝,盯着她头顶上的两片绿叶。 小丫鬟被看的脸颊微微发烫:“干嘛啦?” “你也算是有妖夷族的血脉吧?”白轩问道。 “有是有。”绿萝歪了歪脑袋:“倒不如说,现在谁还没点妖夷族的血脉呢?” “不是说南朝的秦族人居多么?” “但也根本架不住有大量的北朝人逃难来南朝啊。”绿萝双手做祷告状:“我的祖辈就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 “……河狸。” 白轩明白为什么大街上那么多生有异族样貌的人了。 妖夷族已经和秦族完成了从血脉到文化的融合……披毛戴角之辈都可以满嘴之乎者也的自称秦族,也是微妙。 历史上五胡乱华往后,纯血的汉人只会越来越少,民族融合就是这样,可不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 谁都别嫌弃谁,凑合过呗,还能分了咋滴? 而且…… 白轩目光打量着绿萝头顶的两片叶子,不由得一笑:“这么一看,倒也挺可爱的。” 绿萝得意的一叉腰:“是吧是吧?植物系的妖夷可是很少见的,我祖上传闻是个宫廷匠呢!而且我的血脉也不是没好处的,只要多晒晒太阳多喝点水就很好养活,都不用浪费太多米面养着呢!” “你还会光合作用?”白轩一怔,这叶子不是个装饰品,还真有的用? “我很好养活的,否则当初家里卖身的时候也不会轮到我。”绿萝骄傲的说,旋即眸子又微微一黯:“不过我同村的,有个狐姬,命运就很不好了,就因为生的好看,且达官贵人好这口,被高价卖去了青楼。” “狐姬是什么?” “就是天生长着狐狸尾巴的女子,有的是长着耳朵……虽然怪怪的,但怪好看的。”绿萝双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听说青楼里这类很受欢迎,除此之外,还有蛇姬、虎姬、姬……” “咳咳咳!”宁剑霜一声轻咳打断了绿萝的话语,她敲了一下丫鬟脑袋:“给少爷说些什么呢?” 她目光平静里透着一股威严:“刚刚的话,你莫要当真,青楼楚馆之地,能不去便不去,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现在哪怕有心也无力啊。” 白轩现在仍然深陷副作用的状态。 不过内心倒是偷偷记下了这一笔,将来有机会还是要去看看的。 以前大秦当官的时候,这类地方也不是没去过,但秦朝嘛……毕竟受到时代眼光的限制,相较于宋明时期的顶尖繁华差了太远,去过后很快就乏味了。 现在不一样了,似乎多了很多兽耳娘,这下不得不去勾栏听曲了。 “对了,这么一说……”白轩又问:“宁小姐也有妖夷血脉?” “有,但我往上三代人都是寻常人类模样。”宁剑霜面色如常的回道:“所以我也是样貌如常人。” “都是寻常人类,那为何会知道是有妖夷血脉?” “因为祖上有生出过奇异样貌的先祖,父母都是人类模样,孩子却……” “返祖现象吗?”白轩低语了一句。 “什么是返祖?” “就是……”白轩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有办法治疗吗?” “先天性的,而且并非病变,无法治疗。”白轩摇头,这就跟人天生是金色头发或者异色瞳一样,不仅不算病症,而且是稀有产物,和白虎一样,看着多帅。 “你身边有人是这种返祖现象者?” 宁剑霜微微停顿:“这件事暂且不提……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南北朝吧。” 她强硬转移了话题:“虽然南北朝堂分裂,但南北的江湖却是彼此相通。” “我先前曾言南朝不如北朝,这其实不是我一家之言,而是公认的。” “因为当今被誉为武夫极致的天下十人中,共有六人出自北朝!” (本章完) 第24章 不怕孩子性子烈,就怕孩子搞创业 第24章 不怕孩子性子烈,就怕孩子搞创业 武夫极致。 白轩听到这个形容词,不禁陷入了思索。 这个世道已经不存在真修了,唯有真武。 因而武夫是为南北朝唯一的修行体系。 正因如此,白轩对于这个真武的全新修行体系,有些把握不准确。 他问道:“关于真武这一条路,能给我说说吗?” 宁剑霜眨了眨眼睛:“父亲没有告诉你?” “掌柜的始终让我打好基础,不肯告诉我太多,说是等到入境后再说,然而……”白轩耸肩道:“始终不肯告诉我具体如何入境。” 之前从皇甫擒虎那边得知了一些,但对方也没有说太多太详细,显然当时还是有所保留。 “唔……”宁剑霜若有所思:“父亲倒也没说错,你的根基十分扎实,若是草草入境也委实可惜,真武之道讲究厚积而薄发,若是父亲的目标是将你培养成天下十人,那么这条路,你便是任何一境都得一步一脚印的走上去,如此方能登临九重天。” “所以……”白轩眼神微妙:“你也要当谜语人?” “倘若只是谈一谈真武来历的话,倒是无妨。”宁剑霜略微思索,整理言词道:“‘真武’二字,起源于玄武宗,传承至今已经超过千年以上,如今在南朝境内,可谓是武道之祖庭。” 白轩听到‘玄武宗’三个字,下意识脱口而出:“六道七宗?” “是,六道七宗从春秋时代就已经有了,这玄武宗便是当初的六道七宗之一。” “但玄武宗不是已经被二……清源真君劈了宗统所在的山峰?” 六道七宗之间起摩擦不在少数。 但有倦知还那般勇猛的还是头一回。 这劈的可不只是山门,而是整座山都裂开了。 六道七宗注重的就是传承,山之所在就是传承所在,可以说一记开山斧直接是把玄武宗的千年传承给劈没了。 白轩当时也在附近看热闹,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他以为那一斧头之后,玄武宗肯定是没落了,没想到居然反而混的风生水起? 宁剑霜继续说:“当年清源真君劈了玄武宗的确是事实,正因如此,如今的玄武宗和奉清源真君为祖的白梅派有着巨大的龃龉,即便过去了五百年,双方仍然摩擦不断。” “说回玄武宗……虽然当初道统神山被劈了,但后来玄武宗又找到了新的一座山,那座山名为太和山,为火山,玄武神为水神,唯水能克火,此山有“非真武而不足当之”之意,故改名为武当山。” “如今大多说起玄武宗,都会提及‘武道祖庭’或者‘武当派’。” “六道七宗的称谓倒是少了许多……不过这天下大多赫赫有名的江湖门派,其实源流仍然来自于六道七宗。” 白轩点了点头,又问道:“如今的武当派很风光吗?” “很风光。”宁剑霜说:“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年过百岁,却是天下十人,天位高手武评,老真人排名前三甲。” “他三十岁下山游江湖,只身一人便彻底平了盘踞了一百三十余年的恶人谷,往后六十年横扫南北两朝江湖黑白道高手,凡有恶名者皆闻风丧胆、望风而逃……三十成名,九十归山,一甲子无敌手,且为人和善、武德兼备,从未做出过以大欺小之事,江湖后起之秀若前去拜访,老真人亦会指点一二,断然不会毁人根基,能和他过上两招的人都能名声斐然。” “祖父在世的时候,曾上过武当山,而后对家人说过——杀人我不及老真人一尺;武道我不及老真人一丈。” 三十年前逝世的江神龙也是一代江湖豪侠,更是位列天下十人之列的绝世高手,他都这么说了,可见对老真人评价何其之高,几乎到了被折服的地步。 宁剑霜幽幽轻叹:“祖父也希望将来下一代的人能够替他再上山见一面老真人,可惜以如今聚义阁的江湖地位,根本没有脸面去武当派。” 见到大小姐兴致不高,白轩转了一个话题:“你再给我说说,有哪些厉害的剑道宗派吧。” “剑……你将来打算学剑吗?”宁剑霜低声问:“确定了要走剑道?” “不行吗?” “并非不行,而是……”宁剑霜微微蹙眉,似是担心自己说真话会伤到少年敏感的自尊心。 “有话但说无妨。” “父亲当年也是一根筋的执拗,选择了剑作为兵器。”宁剑霜说着,侧过目光,看向了挂在马车车壁上的那把名剑‘江城子’:“但,其实祖父江神龙的家传武学……并非剑术。” “嗯?”白轩心间发出白色猫猫疑惑的‘啊’声? “很奇怪是吧,我也很奇怪,但这就是事实。”宁剑霜抿着嘴唇,有些尴尬道:“祖父传下来的是刀法……你如今是江家少爷,理应学一学刀法,总不能放着家传武学不要,去和父亲一样去学剑吧?” 白轩:“……” 他十分不解:“但掌柜的,不也是靠着剑术成为了聚义阁的阁主?” “那不一样的。”宁剑霜轻叹中说起这世事之多变:“父亲幼时开始习武,当时祖父还在,聚义阁如日中天,而且父亲上面还有一位兄长,也是我的大伯,原本聚义阁该由这位大伯来继承……父亲年轻时也根本是个江湖游侠,打算自己打拼出家业,便选择了剑……祖父对此也是支持的,但后来祖父走了,大伯早早去世,父亲不得不回来接手聚义阁,但那时候剑术大成也闯出了名声,自然不会再重新研修家中的刀法。” “如今你是江家少爷,可聚义阁并无太多时间让你钻研剑术,哪怕天分再高,也总是需要名师指路吧?” “当初父亲也并非是一根筋自己练剑,同样是拜师学艺,方才习得了剑术……可若是拜师他处,还是同样的问题,你如今十八岁上位入境,时间上明显不够,如今的聚义阁也不是当年了,没办法给予你同等的资源。” 大小姐的语气并无强迫的意思,看上去是在很冷静很理性的分析利弊。 “如果你选择刀法,江家自会有人教你家传武学,入境之事也不用烦扰……而且你不用和父亲一样苦苦求索,甚至最终不得不以身犯险取得剑仙遗蜕,就为了博一个可能性。” “因为祖父踏入了天位境界,只要重走他当年的路就好,远比自己独自求索更简单。” 白轩耐心听完后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已经获得了剑仙传承,这一点你也是清楚的。” 宁剑霜的视线落在白轩的一头白发上:“我自是知道,可那剑仙传承……未必值得信任,未必强过我江家的传承。” 她微微咬住下嘴唇。 见此,白轩大抵能分析出宁剑霜的情绪。 她对剑仙遗蜕并不喜欢,甚至心怀憎恶,哪怕这是什么泼天富贵,她也并未被迷了眼睛。 毕竟某种意义上,这东西就是导致她家破父亡的罪魁祸首。 而且,在她看来,白轩虽然杀了一名宗师,但代价是很高的……这东西是否可信,她根本无从琢磨。 白轩认为此时说什么都可能会被她反对,虽然她表现的很冷静,但事实上有些情绪化……或许,在她眼中,白轩选择剑道就是踩着钢丝过悬崖,失足便要粉身碎骨;而选择家传的刀法,哪怕成就最终不会太高,也至少不会摔死。 姐姐不让自己创业,要求进自家厂里当高管。 不怕富二代混吃等死,就怕富二代努力创业。 可恶,她居然想让我吃软饭! 我可是绝世剑仙,这软饭岂能吃得?! 我都决定要在现代世界找个富婆吃软饭了,倘若穿越后在真修世界继续吃软饭,那我不是白穿越了! 白轩内心不是很想吃这口又香又软的大软饭,只得祭出拖延大法:“宁小姐,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宁剑霜见到白轩没一口咬定,也觉得不能急于一时,还是回去后再假以时日慢慢调教……不过她还是顺带强调了一句:“不要叫小姐,要叫姐姐。” 白轩灵活的转移话题:“掌柜的在外拜师学艺的时候,师傅是谁,师承是什么?” “唔……我不想让你学剑,也是因为这天下惊才绝艳的剑客实在太多了,光是剑道圣地便有足足三个。”宁剑霜明明名字里带个剑字,却对‘剑’丝毫不感冒。 “父亲拜入的师门,名为西蜀剑林,位于蜀地,为一长老外门弟子,仅仅跟随修行了三年不到便被送出剑林……该门派人数稀少,真传不足十人,剑林七子皆为宗师,且都是上乘大宗师,玉门关外留名刻碑,名震天下。” “说起来……皇甫擒虎也曾经是西蜀剑林的记名弟子,其师傅就是剑林七子中的一员。” 白轩想了想,回道:“我还不至于记仇到连对方道统都给灭了,只诛首恶就差不多了。” “噗,咳咳咳……” 绿萝在一旁喝水呛到了,她觉得小姐提到这一点是告诉白轩想去拜师西蜀剑林恐怕是行不通的。 怎么这人想着的是犁庭扫穴斩草除根啊! 宁剑霜调整一下情绪,而后继续道:“北周也有一剑道圣地,名为龙渊剑池……剑道高手层出不穷,该剑派多为北周各方政要雇佣的保镖或是刺客,在北周政局稳定之前,同门之间也会拔剑相向,如此养蛊方式,也养出过许多顶尖的剑客,当今天下第一刺客就出自龙渊剑池。” “是刺客,不是剑客?” “是刺客。” 好好剑客居然给干成刺客这种很有钱途的职业……很有想法啊。 白轩唠嗑着又问:“最后一个剑道圣地是?” “蓬莱剑阁。”宁剑霜很庄重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白轩等了一会儿:“下面呢?” “蓬莱剑阁很神秘,世人对之,知之甚少。”宁剑霜说。 “知之甚少,却能名列三大剑道圣地之一?” “这个是公认的。” “因为蓬莱剑阁有剑仙传承在啊。” “每一代弟子都只有一位,被视作五百年剑仙白无名的嫡传。” “当今蓬莱剑阁的唯一嫡传便是那天位之下第一人,弃无衣。” 白轩挺直了身体,小伙子上半身支棱了起来。 这是我的多少代徒孙啊? 天位之下第一人? 白轩倒是还想继续听一听这江湖趣味,透过这些,大抵能够判断出五百年的江湖大势变迁,以及六道七宗们在天道崩了一极后如何求变的过程。 闲聊至此,天色渐晚。 始终保持着一路沉默的车夫开口:“大小姐,前方到客栈了。” 绿萝闻言,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轻声说:“是驿馆也是客栈。” 宁剑霜拢了拢衣袖:“先过去吧,都是些老弱病残,总不能在外面住一晚。” 白轩看得出她们的警惕性都提高了不少。 走江湖的……除非是风餐露宿不和他人接触,否则到了什么新地方,都需要留个心眼。 两千年的时代,跑长途的司机们谁手边不都放些护身用的刀具。 只是此时白轩并不清楚,宁剑霜和绿萝警惕心拉满的真正理由。 盖因‘江百川之死’已经被补天书传的天下皆知。 因而粟县之地也早已被无数耳目盯上。 因为江百川死了,所以‘第四乘风’这件至宝的下落就成了无数人想要争夺的目标。 白轩一行人必然会被多方势力所觊觎。 宁大小姐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事实上,就在白轩休养的这两天时间内,宁剑霜就已经安排了很多诱饵散出去,也请了些镖局跑人镖,用以迷惑多方视线。 但她也不能确定这样的方式能拖延多久时间。 目前已经快出了云州地界。 虽然一次袭击和刺杀都没碰到,但不代表没有人到来。 理论上,今晚是最为危险的一个晚上。 可能会有人疑惑。 既然如此危险,那为什么还要住客栈呢? 寻个深山老林藏起来岂不是更好? 这是因为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路上的安危与否,还是要看今晚能否处理的足够漂亮。 宁剑霜也早已做好了对应的打算和安排。 火云马车缓缓驶入客栈。 客栈内传来犬吠声。 星月升空,夜幕降下,这一夜会很漫长。 12点过后五分钟,还有两章明天的更新提前发。 尝试冲一下新书榜。 (本章完) 第25章 富婆,饿饿,饭饭 第25章 富婆,饿饿,饭饭 客栈里三拨客人。 白轩进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了两伙人。 一伙人做商贾打扮,而且还是不多见的胡商,样貌发色瞳色都倾向于草原人,一共三人,正在低头窃窃私语着什么; 另一伙人则是一名江湖客,兵器藏在随身的行囊里,独自一人坐在桌子上自斟自饮,桌案只有一盘下酒的茴香豆。 俱是看不出什么跟脚来。 车夫在后面负责照看火云马。 这一路上,白轩也没见到宁剑霜有什么护卫,只有车夫一人,想来这位沉默寡言的车夫应当实力不俗。 “几位贵人……”客栈老板一瞧装束便感觉非富即贵:“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也吃点东西。”绿萝说道:“老板,招牌菜都来一份。” “好嘞,咱们这儿的羊肉馅饼肯定是一等一的,用的都是正宗的黑山羊肉!”客栈老板自卖自夸,然后安排伙计去厨房准备吃食。 等了一刻钟后,刚刚出炉的羊肉馅饼和羊肉高汤都放在了桌案上。 小丫鬟想都没想直接动手去抓。 白轩正要制止,却被宁剑霜按住了手。 绿萝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正在大快朵颐,吃的满口生津,腮帮子鼓鼓的,吃得太满了咽不下去,还要了一壶茶润口。 她虽然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模样,但也不是真的憨憨和不长心眼。 行走江湖最怕下毒,因此定然是要试毒。 绿萝这是在主动试毒,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白轩也不好打断,毕竟她看上去吃的很香,一个人就吃了两人份……不是,说好的浇点水晒晒太阳就能活呢,你这干饭速度和干饭量怎么看都是专业的啊。 就这么等着,眼瞧着羊肉汤都要变成冷饮时,绿萝忽然咀嚼的动作一停,紧接着整个人摇晃起来,双手撑着桌案,抬起俏丽面容,鼻子里流出鲜血。 她很夸张的喷出一口血。 那呕血三升的画面相当有视觉冲击力,一下子把客厅里其他两伙人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绿萝气息微弱道:“小姐,这……有毒。” “嗯,看出来了。”宁剑霜神色不变的回了一声,旋即起身望向客栈老板:“你该给个解释。” 老板整个人呆住,哭丧着表情:“不不不,不是我啊!我什么都没……” 宁剑霜面不改色,袖口翻飞,藏在衣袖下方的指尖迸发出裂弦之音。 屈指一弹,一抹乌光射出。 原本一脸慌张的掌柜忽然间收敛所有表情,腾空翻转三圈半,动作之灵敏堪比山里灵活的狗,嗖的一下飞到二楼上,一只手搭着栏杆,另一只手翻出哨子吹响。 呼咻——! 尖锐的声响,响彻寂静深夜。 摇人了。 客栈掌柜咬牙骂道:“该死,明明没让人下毒,到底是哪个孙子自作主张!” 宁剑霜平淡道:“你是何人?” “好教你知道,俺是响山十八大盗之一的爬山猴!”客栈掌柜撕破伪装,他目光扫过大堂内其他两伙人,冷笑道:“俺的其他兄弟早就埋伏在周遭了,哨声一响,他们立刻就会冲杀进来!你们已经完了!” “响山十八大盗是什么?”白轩疑惑的问。 “一伙云州本地四处流窜的盗匪。”宁剑霜平淡道:“原本声名不显,不过一年前,这十八大盗的头领宰山雁登上了卧龙榜,名列第一百。” “卧龙榜?” 白轩一脸丈育的问:“是不是还有个凤雏榜?” “未曾耳闻过……”宁剑霜知道白轩江湖经验浅薄,多加了一句解释:“补天书有多个榜单,卧龙榜收录二十七岁以下的青年俊杰,年岁超过或境界超出则自动离榜。”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这响山十八大盗的头目实力不俗,而且我听说这十八个人,大半都是入境的真武者。” 白轩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些人虽然是江洋大盗,但想来恐怕实际上背后有不少势力的支持,甚至算是某些势力专门养出来的私兵。 倒也是正常…… 封建制度下很多山贼都和当地官府存在勾结,是某些人物的黑手套。 二楼上的爬山猴做着梁上君子,继续做恫吓模样:“知道的话,最好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宁剑霜淡淡道:“知道对手是谁就好办了。” 她轻轻拍了拍绿萝肩膀:“可以醒了。” 小丫鬟噌的一下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哪里像是中毒之人的反应。 爬山猴露出见鬼的表情,此时明白过来,恼怒道:“好啊,你们假装中毒阴我!” 绿萝露出八颗牙齿,狡黠一笑:“谁让你笨呢,这么简单的骗术都会中招。” “我可没有假装中毒,我是真的中毒了,只不过毒是我自己下的,谁知道你们这么小心,居然连蒙汗药都不放。” 她舔了舔牙齿,一副意犹未尽的回味表情:“只好偷偷给自己下点毒药,尝尝辛辣。” 那吐血是真的吐血,做不得假。 爬山猴继续叫嚣:“就算骗出来又如何,你们已经完了!” “站那么高不累么?”宁剑霜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冷?甚至有些提不起力气,感到了气喘虚弱?” 爬山猴一愣,他的确是感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头晕是正常的。” 宁剑霜淡淡道:“毕竟你已经中了暗器。” 爬山猴一愣,旋即左右手在身上寻摸着,这才发现腰间多了一个血洞,正在潺潺流血,只是他全然没感知到。 “你……” 刚刚说出一个字,右手直接脱力,从二楼上摔下。 “是什么给了你躲过去的错觉呢?”宁剑霜居高临下的望着将死之人:“就凭你也想躲过‘罗刹泪’?” 听到这句话,大堂里独自一人的江湖客都心头一震……千金一落罗刹泪! 这可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暗器,唐门的罗刹泪每年对外效果不过寥寥十枚。 它的特征就是‘贵,很贵’! 比它好用的暗器根本买不到;比它差劲的暗器效果没它好。 但只要用了,哪怕不入境的普通人都能杀了一名入境的真武者。 豪掷千金的大小姐手背拂过长发:“对下有余的暗器罢了,用在这里,其实也谈不上浪费。相较于暗器,其实万毒功才是蜀唐根本。” 白轩很有捧哏眼力的鼓掌三秒,然后问:“接下来怎么办,要跑路吗?” “自然不用,知道来的是谁,就有办法应对了,如果是人榜高手,现在就要走,但既然不是……” 刚刚说完。 大堂内的三名胡商直接抬起手撕破面皮,从周身货物中抓出兵器。 为首者高声道:“宁小姐请放心,有我们‘黄金三友’在,今晚必定保证你的安全!” 这三人竟是提前安排好的雇佣兵。 宁剑霜注意到白轩古怪的视线,解释道:“这条路线是我早已筹划好的,来的时候就已经从这里路过一次,只是没住店,提前探查过地形,所以这老板不对,我们最初就已经知道。” “黄金三友是白道上的保镖,虽然没入榜,但在云州也算是颇有名气,有口皆碑。” “更重要的是不耍大牌,只要有钱就能请来助阵。” ……那可不,黄金三友嘛,都把金子写到名字上了。 绿萝快速擦干净着脸上的血迹,嘀咕道:“就是不便宜。” 白轩说:“不过对方人数不少。” “我知道。”宁剑霜颔首:“但我们这边人数更多。” 话音刚落,二楼的客房中又是乌泱泱的走出来二十多号人,无一例外都是手持利器。 白轩愣住:“这又是什么来头?” “刚刚说了,黄金三友。” “三……友?” “二十人怎么就不能算是黄金三友了?”胡商打扮的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不要被常识束缚啊!客户给多少钱,我们就能出多少人!” 白轩:“……有道理!” 客栈大堂内,宁剑霜柔荑温柔的整理了一下白轩的衣襟,语气里满是壕无人性的霸气。 “二郎,你且记住。”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我江宁两家人看来,都不算是问题!” “……” 这一通霸气发言让宁大小姐此时的魅力增长到极致。 白轩脑袋里回旋起了‘富婆,饿饿,饭饭’的快乐旋律。 然后快速将这个念头拍扁丢到一边。 差点就中了富婆的金钱魅惑。 被叫了一声弟弟,还被摸了摸脸……这大小姐是懂得占便宜的。 不过此时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门外传来了飞扬的马蹄声。 爬山猴虽然已经断气,但等的人已经到了,也完成了对这个客栈的环形包围。 大堂门敞开着。 能看到客栈外的空旷院地上立着一匹乌骓骏马,马背上个披着白袍和银甲的年轻男人,应当是那响山十八盗的头领、卧龙榜第一百的宰山雁。 绿萝撇了撇嘴角:“明明是个土匪,居然打扮的像个将军,真不要脸。” 宰山雁抬高声音:“宁小姐,可否出来一见?” 宁剑霜懒得理会。 院落里宰山雁等了几秒没反应,继续高声道:“把东西交出来就行,我不为难你们,毕竟我也不想真的得罪死了宁国公府。” 仍然没有半分回应。 宰山雁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而后露出一个残酷的冷笑:“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辣手摧了!” 他抬起手,后方黑暗处立刻飞出来七八个钩爪,直接拉住墙壁,马匹一发力,围墙立刻倒塌。 十多骑从黑暗中现身。 客栈大厅内,黄金三友的头目提起一把梨斧,低沉道:“杀!” 箭矢飞出,二十多号人冲向云州赫赫有名的十八大盗。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江湖人为钱卖命,不寒碜。 令白轩意外的是,小丫鬟绿萝睁着眼睛望着外面火光四射、血肉横飞的残酷场景,却是没流露出半点怯色。 之前直接饮毒骗对方先手的操作也是证明了她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憨憨和单纯。 绿萝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会错了意,立刻说道:“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少爷、小姐前面!” 白轩:“……” 你就算挡在前面,除了溅对方一身血之外,还有啥作用? 他转移话题:“你不去帮忙?” 绿萝摸摸头顶的小小绿叶:“我修炼的是毒功,现在功力有太浅,这时候帮不上忙呀,除非让对方溅到我的血,否则都毒不死人。” “宁小姐呢?”白轩很好奇,宁剑霜应对是会武功的,只是不清楚境界如何。 宁剑霜换了个坐姿,破天荒的翘起二郎腿打破端庄形象,语气多了几分玩味轻佻:“叫一声姐姐来听,我便告诉你。” (本章完) 第26章 你又搁这儿卡bug呢! 第26章 你又搁这儿卡bug呢! 客栈外面的血战。 显然黄金买来的黄金三友们,战力上比起响山十八大盗要弱上不少。 而且对方还是骑兵,稍微拉扯迂回一下,就能轻易撕破这边的阵线。 不过黄金三友也不是盖的,多年口碑都是江湖积累,也是连连甩出各种奇招,什么石灰粉、什么霹雳弹、什么钩锁、什么透骨钉……总之是怎么脏怎么来。 弱者为了胜过强者,大多时候不是考虑通过硬实力来补全,而是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一遍。 黄金三友身为弱者有自觉,所以准备的相当周全。 这一来二去,战局僵持住了,而且双方打起来虽然十分凌乱,但彼此双方都有章法。 更重要的是,双方都怕死。 江湖人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但不意味着悍不畏死。 交手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彼此双方都出现了伤亡,好几个倒霉蛋断手断脚、皮开肉绽、脸上染着石灰粉,裤裆着火,鬼哭狼嚎……看着惨烈,但双方加起来重伤的只有六七人,死亡人数只有五个人。 平均到两边,也就死伤了两三人,完全是可接受的范畴。 这是黄金三友需要的效果,他们只要守到天亮就算完成任务,所以要让对方感到棘手,继续打下去会死更多人,至少让对方投鼠忌器,生怕带来更多的损失。 毕竟十八盗不是黄金三友,都是法外狂徒,要补充人数也会更加困难。 这想法虽然好,但他们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宰山雁的个人武力。 当宰山雁杀入战场后,黄金三友顿时一路败退,后者提着一杆铁矛,如同暴雨般砸在人群里,每一次刺出都伴随着鲜血迸飞,短短一分钟不到,杀了七八人。 暗器和钩锁全部被震退,加上身上的甲胄,一些质量差点的刀劈上去反而会被转震。 有个鲜血淋满头的汉子爬进大堂,虚弱的喊道:“东家再不出手,咱们人就要死绝了!” 大堂内,原本稳坐不动的江湖客拔身而起,从布袋中抽出白蜡枪直接冲向院外。 白轩看了一眼后说:“这人不是宰山雁的对手。” “他当然不是,否则就不会坐到现在了,恐怕一直都在犹豫吧。” 宁剑霜侧过面颊:“绿萝,取我弓来。” “好嘞,小姐。” 小丫鬟打开一侧窗户,飞出飞进,取出一张弓。 弓的类型有很多,种类不同,其造价也不同,这张弓明显就造价不菲,弓身雕刻着螭吻,不过弓弦是空的。 宁剑霜手指绕到脑后,轻轻一拉,原本固定好的青丝随着这个动作而散落,之间多了一根鲜红的长绳。 那根绑在她发丝之间的红绳的本体,竟是一根弓弦。 “这是蛟龙血筋。” “当年南楚开国之前,祖上宁国公年少时鲜衣怒马外出游历江湖,去往瀛洲的路上,遭遇暴风雨,而后看清是一对蛟龙作祟,袭击过往商旅,一怒之下挽弓射之,箭矢穿首而过,取之血筋,做了两把弓,分别取名为戮蛟,穿龙。” “其中一把穿龙弓三十年前由外祖父赠予了玉门关的麒麟神将。” “这是第二把‘戮蛟’……平日为了保养,所以弓下弦,贴身佩戴,蛟乃阴属,喜处子阴气。” 宁剑霜将蛟龙血筋搭上弓弦,手指轻轻一勾,声浪传开,不远处的酒坛浮现出一道裂痕。 大小姐缓缓起身,提起长弓。 “我天生阴脉,体虚,不适合刚猛的功法,因此家传的刀法也怎么都学不会。” “后来听闻宁家祖上宁国公神射无双,便改换想法,弃刀学弓,迄今已有十三年。” “十八岁之前,每日射箭逾千次,未曾懈怠。” 绿萝在一旁捧起箭袋。 宁剑霜抽出一根箭矢,千锻钢打造的箭头,金鹰翅膀做的箭羽。 开弓无声。 箭出无形。 弓弦震如裂帛,箭矢穿云破空。 在白轩的感知中,这一箭极快,如果对准的是自己,怕是想要躲避都很难。 噗嗤——! 三个骑马的大盗动作同时停下,第一人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胸口位置,多了一道缺口,直接洞穿,留下无法弥补的空洞;第二人捂着咽喉,血流不止,发不出声音;第三人仰面栽倒,从马上摔落,脑袋上插着一根羽箭。 “正中眉心。”绿萝鼓掌连连。 “一箭三连,举世皆惊。” 白轩的确没想到,宁剑霜居然是一名神射手。 她没有停手,继续射箭。 同样是短短一分钟不到,连续开弓七次。 足足十一名大盗死于箭下。 还活着的大盗只剩下四五人,已经丧了胆魄。 宰山雁目眦欲裂,大吼道:“快退到后面,藏在暗处,只要看不见就不会被射中!” 剩下的大盗纷纷退到目不可及的暗处,避免再度成为活靶子。 只有修为最高的宰山雁敢站在最前方和黄金三友的东家对峙。 宰山雁倒是有自信能避开箭矢,他右手持铁矛,左手多了一面精钢盾牌。 箭矢就是箭矢,不会拐弯。 只是他此时也是心浮气躁,有些按捺不住心头杀气。 ……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宁国公的女子,竟也有这等实力底蕴。 而且准备充分,分明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被追上。 该死的! 死了这么多人,这可是了五年培养起来的人! 本想着做完这一笔生意,就能换个身份,不用再给豪族卖命。 过去的辛劳全白费了! 宰山雁眼睛都红了,损失这么大,他只想报仇雪恨,一矛捅死客栈里的女子。 “你若是再阻我,非得叫你死无全尸、祸及全族!” 黄金三友的东家也知道这种江湖匪盗最为难缠,况且对方也多了拼命的迹象,自己是否该…… 就这么一个念头升起的时候,片刻的犹豫瞬间被抓住了,宰山雁直接驱动乌骓马,气沉丹田,吐气开声,蕴含真气内劲的吼声震的客栈门窗剧烈抖动。 黄金东家根本没料到对方还会声波攻击,猝不及防下被震的耳朵出血,听觉错乱下,他试图横枪拦截,但白蜡枪被乌骓踩在脚下,又被一矛扫中,兵器当场断裂。 宰山雁闯入客栈内,扬眉怒目,就要将眼前三人给撕碎。 强敌抵达眼前,直线距离不足十五步。 小丫鬟绿萝反应最快,直接站在最前方,同时丢出手里随机抓到的东西砸向宰山雁。 她知道自己若是被杀了,靠毒功血溅一身或许能一换一。 窗边多了个隐晦的身影,车夫抬起斗笠。 宁剑霜则是微微错愕,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拼命。 继而后背传来轻轻拍打,温度和声音同步到来。 “开弓。” 箭矢就在弓弦上,宁剑霜听到这声音,下意识拉开弓弦。 宰山雁面露狰狞,眼中有轻蔑之意一闪而逝,他举盾在前,有防御的情况下,不论如何都不会被一箭射杀,只要冲到跟前,他杀完这三人甚至不需要三个呼吸。 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弓箭上,全然没注意到站在宁剑霜背后的少年。 白轩目凝一线,平静吐出一字。 “放!” 宁剑霜松开弓弦。 霹雳弦惊。 这一箭仍然是极快,距离越近,箭矢越危险。 然而宰山雁早已提前预判了路线。 可别小瞧了入境真武的灵觉啊! 大盗举盾在心口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刻,铁矛刺穿对方躯壳的场面。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告诉他一切ok的第六感忽然间剧烈转向,从嘻嘻变成了不嘻嘻。 强烈的不妙感油然而生,伴随着剧烈的心悸,仿佛硕大的危字在头顶升起。 风。 开始流动。 从少年的一次吐息开始,吹过女子的鬓角发丝,穿过她的袖口指尖,越过弓弦,追上箭矢。 起初是一缕清风拂面,骤然间化作平地飓风。 箭借风势;风卷箭羽。 顷刻间的助推力如同开启了二级火箭的航空器。 羽箭隐没于疾风之间,飞驰无声。 瞬息间洞穿大盗的盾牌! 甚至尚未结束,撕裂盾牌,折断臂膀。 再而大力挺进,撕裂,穿透! 嗡——! 耳畔只剩下剧烈的嗡鸣之音。 绿萝被风吹到闭上眼睛大约一秒钟,重新睁开时,看见的是临空倒飞的宰山雁。 这卧龙榜排名第一百的悍匪大盗,此时整个左臂都在半空中断裂撕碎,上半身左侧,从肩膀到胸口三分之二的肋骨位置全部消失,只留下无比惨烈的空洞。 箭矢余威犹在,掀开半截屋顶,撕裂牌匾正门,径直破空而去,残留的飓风卷的整个客栈内的桌椅物件翻飞倾倒,气压凌乱不稳,卷动大小姐三千青丝妖娆狂舞,不断拍打在少年的脸颊上。 待到风压散去。 绿萝蹲下身,望着几步外的尸首,回头说:“小姐,卧龙榜第一百被你一箭射死了。” 宁剑霜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她第一次把眼睛瞪的那么大,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尽可能维持平静的语气,但神态里满是难以遏制的激动。 “真的是我射杀的?”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不对。” 正要回头跟少年计较一下。 此时天地间大放光明。 天之痕和补天书同步显现。 白轩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那远方的天裂中有一本书籍翻页。 【二月,云州边境,宁剑霜一箭射杀宰山雁,箭去三十里而不落,分毫未伤】 【卧龙榜席位变动】 【宰山雁身死,排名取消】 【宁剑霜入卧龙榜,排名二百三十一】 补天书全服通报结束。 看尽春秋大秦一千年的白轩挠了挠头:“这玩意我真没见过。” 很离谱啊,居然连击杀都有全服通知的! 天道排名吗这是? 什么时候天道这么闲了? 以前那群真修存点功绩功业功德都支支吾吾不说明白,现在真武版本一来就更新的这么勤快? 嘿,你这贼老天…… 后方绿萝则是拉着小姐蹦蹦跳跳:“小姐好厉害!卧龙榜诶,进卧龙榜啦!连老天爷都认可你啦!” 宁剑霜则是古怪的歪了歪头,她不觉得自己那一箭就能杀了宰山雁……如果真是自己当面击杀,为什么不是接替宰山雁的第一百名,而是直接排到两百名以后? 卧龙榜只列入三百人,一百名以后受到的关注并不高。 但看看这击杀描述……一箭射杀,箭去三十里而不落,分毫未伤。 她都差点误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么强了。 描述是正确的,客观的。 谁看到后都会以为这是她宁剑霜的实力,货真价实的抛瓦。 但是,这里面是不是少了关键的谁? 宁剑霜看向端坐的少年郎。 ……明白了,问题出在他身上。 ……对补天书而言,他根本没被录入信息。 ……所以没显示他的助攻。 如果用一句时髦的现代话术来表达宁大小姐此时的心情,她肯定是想叹息一声——你又搁这儿卡bug呢? …… 求点票 (本章完) 第27章 我丢石头能打二十个水漂! 第27章 我丢石头能打二十个水漂! 建康。 一名身着蟒袍的倩影坐在书案前,侧目眺望着天穹上补天书合拢的场景。 “这宁剑霜,不声不响二十年,却是一朝成名了,不愧是宁国公的血脉嘛,看来神射之法没断了传承,倒也不枉费了十年日夜不辍的苦功。” 云王淡淡道:“让绣衣卫多注意一下她的行程安全,必要时候,出手庇护一下。” “殿下真是为她考虑良多。” “好歹朋友一场……而且我也希望她能把第四乘风给带回来,那件东西只能留在京城,而不能流落江湖,会掀起血雨腥风的……而且,或许会对皇姐有用。” …… 宁国公府。 有名风韵犹存的妇人剧目眺望天空。 一道身影在屋顶上一闪而逝。 “聚义阁已经有人动身前去接应,勿需担忧。” …… 乌江旁,野渡无人舟自横,一艘客船上。 有两人正在对饮,桌子上是炭烧到滚沸的火锅。 “皇甫擒虎一死,我教损失了一员长老啊。”艳丽的红衣惋惜道。 “他这么多年来就没放下过对剑仙遗蜕的执念,就算死了也不意外。”一袭灰衣的男子平淡道:“就算他真的拿到了剑仙遗蜕,也一样活不久,会成为众矢之的。” “南朝皇室不会允许这件物品流落他人之手……到时候,不仅是江湖,甚至连朝堂都容不下,他反而会成为灵教的祸害,所以死的好。” “话是这么说,你还不是特意来这儿给他报仇了?”艳丽的红衣嬉笑道:“灰护法刀子嘴豆腐心呐。” “我不过是欠了皇甫擒虎一条命,前来还人情罢了,再者,他也是我拉入灵教的,消息也是从我这里得知,丢了灵教的脸面,我这个举荐人也有责任。” “听说了,二位还真是重情重义,小女子真是好生感动。”红衣泫然的揉了揉眼角,只是嘴角就扬着没下来过。 “圣女有空来取笑我这种老家伙,不如去做些其他实事?” “我就是来做实事啊。”艳丽的红衣起身,转身跳下船只,双足赤裸的行走在水面上:“你这次若是真能得了那件剑仙遗蜕,不妨让给我如何?” “圣女要的话,为何不自己去取?区区一个聚义阁和宁国公府……” “这不是怕碍着你复仇么?来跟你商量商量,人随你处置,若是得了东西便交给我。”灵教圣女微笑:“我也不白白拿你东西,其他几路前来争抢的……我给你挡住大半,如何?” “这一次盯上宁剑霜的也有好几批人呢,都是聚义阁的江湖对头,还有江家的仇敌……都是一堆烂摊子。” “你也不想被别人抢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吧?” 灰护法沉吟不语。 圣女幽幽道:“护法,非要我撒娇求你吗?” “圣女这么说,我岂能拒绝。”灰护法抬起眼:“不过希望圣女告知,究竟打算用它做什么?” “自然是钓鱼。”灵教圣女翘起唇角:“剑仙遗蜕可是宝物,丢出去会引起江湖的腥风血雨,必将引发多方势力的争夺……” “圣女这么做,怕是会有伤天和吧,大宗派不会坐视不管的。”灰护法说完,注意到圣女的唇角笑容不减,立刻意识到自己其实会错意了:“您的目标到底是……” “弃无衣。” 灵教圣女的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在衣着的遮掩下有一道丑陋的剑痕伤疤,是她故意留下的。 “剑仙遗蜕是白无名留下的根骨,作为嫡传一脉的弟子岂有不去回收的理由?我便是要借这一手把弃无衣钓出来。” “圣女,恕我直言,您现在……” “我也没说现在就动手啊。”灵教圣女咯咯发笑:“都是为将来冲击天位做打算。” 灰护法道:“我答应了,若是得到那件东西,就归圣女所有,只是我无法保证能否活着回来。” 圣女眨了眨眼睛:“对付一个小丫头,不至于立生死状吧?” 灰护法正色道:“圣女不了解皇甫擒虎,但我了解他;他为江百川准备了这么多年,岂会轻易死在江百川的手里?” 圣女恍然道:“你是怀疑,杀了皇甫擒虎的另有其人?” 她想了想,又否认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皇甫擒虎可是地榜上的宗师,若是江百川和其他人联手,不可能补天书上不留其名讳。” 灰护法说:“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预感。” 这时,忽然乌江的江面剧烈震动起来。 远远的看去,可见江水中有一头体型硕大的巨蟒在其中翻滚,卷起水无数,嘶吼声沉闷又愤怒。 浪潮起起沉沉,连岸边的船只都被抬高了好几米。 圣女手指点着嘴唇,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 “不是你搞的鬼吗?” “不是。” “那你记得小心些,江里的这只至少是三百年以上,可别到时候变成对方的下酒菜。” 等红衣飘远后,灰护法坐在火锅旁,烤着炭火独自磨刀,等着猎物上门。 …… 次日,晌午。 昨日一夜血战,尸体很多,光是处理这些尸体就费了大半夜功夫,不过都是黄金三友的人在忙。 自己人自然是带回去入土为安,那十八大盗就直接原地烧干净,骨灰都给他扬了。 白轩睡醒后,绿萝也已经做好了早饭,简单对付了一顿后,再度上路。 “接下来的路,应该会好走一些吧。”小丫鬟天真的发问。 宁剑霜摸了摸她的脑袋瓜,没有回话。 “不会吧,还有刺客和追杀吗?”绿萝苦着小脸。 “这一次动静闹太大了。”宁剑霜叹道:“连我都入了卧龙榜,必定会吸引来更多方势力。”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剑仙遗蜕,恐怕那些和聚义阁有过节的势力,以及过去江家的敌人都有可能会来。” 白轩忍不住吐槽:“就为了这么一块骨头。” 他右手按在胸前,抬手一掏,直接把根骨拿了出来:“要不然,用它做诱饵?” 说着直接丢给宁剑霜。 后者双手捧住…… 好硬。 还是热乎乎的。 ……不对! 宁剑霜满脸疑惑:“你就这么拿出来给我了?” “一块骨头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再说,这不是掌柜的偷出来的么?” 白轩并不太在意,虽然这项根骨能解锁一种神通,但目前来看,对自己也可有可无。 宁剑霜捧着剑仙遗蜕,眼神复杂……这件物品害她父亲身死,她打心眼里不喜,但她也清楚,和氏璧害死无数人,但那不是和氏璧有罪,而是世间人心贪婪。 现在,她双手触碰到了剑仙遗蜕,忽然也能体会到当年父亲的感受。 用一个词汇来形容便是——玄奇。 玄妙,奇特……它似乎有万般秘密,仅仅是握在手里就能够从中感悟到些许玄妙。 甚至于真气都自行运转,天地灵气朝着自身汇聚而来。 “这根骨,只要握住,就能自行修炼?” 宁剑霜体会到了不可思议的妙用:“难怪江湖上那么多人都想要,有这么一件遗蜕,累积修为的速度会比常人快上数倍不止。” 白轩笑了笑:“有好处,你拿着便是。” “我……”宁剑霜正要拒绝。 “我目前尚未入境,留着暂时也并无作用,若是你能用它提高些修为,也不是坏事,倘若能感悟出一招半式,自然再好不过。”白轩很实诚。 这根骨对他就是个可以热拔插的技能,安上了就能变成风中一匹狼。 而且,这‘第四乘风’也没那么想的好用。 宁剑霜亦不是矫情的女子,她分得清轻重缓急,也明白这是少年对自己的信赖。 至宝人人都想要,至亲反目成仇的案例也数不胜数,但她对剑仙遗蜕并没有那么看重,因为她认为父亲给自己留下的真正珍宝……是白轩。 “谢谢二郎。”宁剑霜柔声道:“你对我真好。” 大小姐温柔的凝望中,白轩很是西格玛的提醒道:“好了,莫要浪费时间在交谈上,闭上眼睛细细感悟其中神意,不要走神……若是找不到感觉,可以想一想昨天晚上的乘风一箭。” 大小姐闭上眸子,开始顺着对方的提示感悟,片刻后,车内徐徐的盘旋起一缕清风。 绿萝见状也不敢打扰,拉开距离,坐到了白轩身旁,压低声音说:“好久没见到小姐的笑了。” 白轩低下视线:“有么?我怎么经常看到?” 绿萝说:“那是因为小姐经常对你笑啊,她看到你就很舒心高兴。” 白轩摸了摸自己鼻尖,问:“我长的有那么喜感吗?” 绿萝:“……” 对不起小姐,我尽力了。 不过小丫鬟很快就重新振作,正要开口时,听到白轩问:“你昨天说自己练的是毒功?” “嗯呐。” “为什么练毒功,而不是其他功法?” “我的体质比较适合毒功,练了就百毒不侵,能杀人也能救人……至于其他武学,我笨手笨脚的,没能学会。”绿萝勾着手指头:“我也想学,府里也教,只是我十天内气走了三个老师傅,小姐和管事都没办法。” “那是你的本事。” “少爷也嘲笑人家。”绿萝失落。 “不,我不是在嘲笑。”白轩摇头:“怎么都学不会,证明你的天赋都在别处。” “譬如呢?”小丫鬟抬起眼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白轩想了想:“我记得你丢石头挺准的,眼力也很好。” 昨天乱战的时候,绿萝在那种混战中都能靠着石子精准命中。 “这算什么天赋啊。”绿萝摇着头:“这天赋就只能用来打水漂吧!” “你瞧不起打水漂吗?能打二十个以上的都是顶级强者啊。”白轩笑着说:“信不信传出去都有人要拜师学艺?” 小丫鬟别过头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白轩见此情景,倒是想到了自己剑阁时收的小徒弟老幺,因为天赋不够好,经常被师姐们无意间的言语打击到自闭。 他伸出手摸了摸绿萝的头发,拨弄了一下头顶的绿草。 小丫鬟头顶的草叶立刻噔~的一下弹了起来,她捂着脑袋,脸蛋赤红,欲言又止。 盯着白轩一脸疑惑费解的神情,双手护在头发上,小声说:“这里不能摸。” 白轩无言以对,仿佛自己这个老东西轻薄了小姑娘似的。 “咳……”轻咳一声,白轩问:“你如果想学武,我可以教你。” 绿萝眼睛一亮,然后又迅速化作怀疑:“少爷不是没被教过真武吗?” “这个……”白轩也下意识忘记了这一点,然后灵光一闪,道:“我有剑仙传承。” “对哦!”绿萝恍然,然后左右看了看,踮起脚尖,凑到白轩耳边,小心翼翼的问:“这个传承很重要吧,我也能学吗?太厉害的话,那就算了,我不学也没关系。”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招式,一两招罢了,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那我学。”绿萝也渴望学武,想保护身边之人。 白轩颔首:“是个好姑娘。” “那我就教你一招飞剑。” “飞剑?”绿萝竖起耳朵:“听起来很厉害啊。” “听着唬人,实际上也和丢石子打水漂差不多。”白轩温和道:“听着很简单。” “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也一点都不难。” 不过是当年观摩六道七宗的‘扶光宗’的至宝斩仙飞刀从中悟出来的剑招‘百步飞剑’罢了,只有无聊时候在东海打水漂用,其他时候根本用不上。 这章一发,今天更新多多少少有点超标了。 新书期还是该稍微压一压更新量。 若是后面偶尔一更也莫怪,保底四千字。 (本章完) 第28章 归途远,乌江竞渡 第28章 归途远,乌江竞渡 下午三点许。 一行人临近乌江渡口。 三岔路口前方,车夫停下了火云马车足足一刻钟的时间,火云马甚至离开了车架在一旁惬意的啃起青草来。 宁剑霜结束了调息,将一张地图挂起。 “要去南朝首都,一共三条路。” “第一条路是官道,但需要在江州内绕行一圈,需要再往东面走三百里,方可绕过这条江流。” “第二条路是水路,直接渡过乌江,只需要半日时间便可抵达对岸。” “第三条路是山路,往西三十里,有一条山路可越过乌江,但很难走,甚至无法乘马车。” “你们觉得哪条路更好?” 绿萝没有主见,只说:“我听小姐少爷的。” 显然,最适合的是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虽然耗时最短,但也同样意味着高风险。 水上远不如陆地上行动敏捷,一旦遭遇刺杀,连躲都没处躲。 只是白轩并未做出分析,一脸淡然的平静回应:“我从未出过云州,你拿主意吧。” 宁剑霜微微颔首:“那……” 她正要说话时,三岔路口的东侧传来马蹄声。 一共四骑正在向西而行。 为首者见到这边的马车后,正在策马而来。 靠近后,只听得为首者高声道:“江州画屏山庄路过,惊扰了车驾中的贵人!” 高头大马上,一名蓝衣负剑青年靠近后拱手道:“我们师兄妹四人都是江东人士,此行赶路焦急,携带的水囊半路破损,可否向贵人讨口水喝?” 这响亮的嗓音和自我介绍带着的一股豪气,很有年轻人的朝气。 “画屏山庄在江州本土也算是颇有名气,老庄主曾是一位地榜宗师,江湖名声还不错,以前和聚义阁做过生意。” 宁剑霜简单介绍了一句,旋即点点头。 绿萝拿起一袋子水走了过去。 为首青年抱拳道:“多谢。” 他转过头,将水袋递给了四人里年纪最小的女孩,应该是四人中的小师妹,头戴帷帽遮掩风尘,但一路颠沛,看上去也有几分娇弱之感。 “谢谢师兄。” 女孩大抵是口渴坏了,接过去就直接对着水囊大口喝了起来。 等她喝饱后方才觉察到不对,手里捏着水囊,递给旁人不是,不递也不是。 为首的青年无奈,只好回过头,厚着脸皮说:“可否再借一个水囊?” 得了帮助后,一行四人先后解渴。 “多谢贵人相助,这恩情某记下了。” “不必客气,同是江湖中人,一碗凉水相赠,谈不上什么恩情……”宁剑霜坐在马车内:“不知几位画屏山庄的高足,此行是何为?” 为首的青年年纪不大,倒是对江湖的人情世故把握的不错:“好教姑娘知晓,此行继续往西三十里,有一座‘愁云山’,山间常年萦绕云雾,很容易在期间迷雾。” “不过这座山也是一处宝地,生长着许多珍稀药材,当地负责的是袁家,一个大宗族。” “只是近来有许多采药郎在山里失踪,都说这愁云山里出了害人性命的妖魔。” “袁家的生意大受影响,药材也断了大半年,我画屏山庄所用的不少药材都是来自于袁家,一直有往来。” “袁家这次邀请江州本地的江湖豪侠去山里除魔,据说连卧龙榜的高手也有人前来,我等也是过去出一份力的。” 青年说完。 后方两个师弟则是哈哈大笑:“大师兄何必谦虚,我们此行便是去扬名的!” “苦练真武这么些年,可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扬名立万,倘若当真杀了那头妖魔,兴许补天书上也会有我等名讳!” “区区妖魔,轻松拿捏!” 听着那些人的豪言壮语,宁剑霜只觉得很正常,没见识过江湖险恶的年轻人是这样的:“那便不打扰诸位了,祝你们除魔顺利,我们要往东去,请吧。” “请!” 这四名年轻的江湖侠客再度策马而去。 宁剑霜确认对方走远后,方才开口:“槐叔,去渡口吧。” 最后她还是选择第二条路,直接横渡乌江,原因无他,因为走其他两条路要面临的风险更大! …… 同样是走远后。 画屏山庄的小师妹追到最前方,问了句:“表哥,方才那几人身份是不是?” “是。”为首青年说:“补天书上所言,刚刚好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那表哥为何不说明白?” “说了又有什么用?那不是我们惹得起的,点破了反而会让对方警惕,毕竟身怀重宝。”青年点明关键:“咱们四个人加起来都不够对面杀的。” 他看了眼少女的小手探向腰间,提前预判了她的反驳,淡淡道:“哪怕你亮出自己的身份也不行……很多事根本死无对证!出门在外,一定要隐藏好身份,不可招摇,否则会害死你,也会害死别人。” “知道了。”少女随意应了一句,看上去也不甚在意,坐在马背上,走马观的看着周遭风景。 初入江湖时,满脑子都是风雪月、鲜衣怒马。 话本里的江湖多浪漫多有人情味,满山腰的宝物,满大街的人才,好似不过是丢出一块石子就能砸中个人榜高手,再来一场王八对绿豆的苦情虐恋。 总得在血淋淋的人头落地时,才会把开满脑袋的鲜拔个干净。 只是这个成长过程中多少得献祭一波亲近的周边人。 巴麻美作为著名祭品,想必对此感同身受。 …… 抵达了乌江渡口。 此地是官渡,由官府和官吏负责管理。 刚刚抵达渡口,负责渡口的官吏直接开口拒绝:“近日渡口不渡人,几位还是绕些远路吧。” 看上去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模样。 绿萝直接生气,想上去跟这渡口的小吏理论一番。 宁剑霜直接丢出了宁国公府的身份玉牌,后者瞅了之后立刻瞪大双眼,表演了一波现场变脸,知道这是遇到得罪不起的贵人了。 “贵人莫要怪小人态度差,小人也是没办法啊,不这么说,好些人来胡搅蛮缠,非要过河……但是真过不去啊!” 小吏回头指着乌江大倒苦水:“也不知道最近这乌江里的江王爷是怎么了,整日兴风作浪的,不知是不是到了更年期,来往好几艘大船都给掀翻了,我亲眼所见呐!还下水捞了几个人上来呢,就差没淹死在河里!那叫个惨啊,我这边也汇报上去了,等着结果呢,可我也实在是不敢开船了!” “江王爷?” “诸位不是江州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这乌江里一直都有一头开了灵智的乌黑大蟒,前朝时就存在,传闻是好几百年了,以前有北方妖夷入侵的时候,它还掀起浪潮吓退了妖夷蛮子。” 小吏一连串的报出来:“前朝时期,它在这附近有庙,吃了好些年香火,也算是个正几品的江神了,甚至到了现在,也听说有村子偷偷给它上香火,祈求江中鱼获,不过朝廷没承认它的正神地位,当地人都管它叫江王爷。” “如果是正神,为什么会掀翻过往船只?它若是开了灵智,连官渡都敢动手,不怕这几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宁剑霜皱眉。 大秦时期就有册封正神之事,始皇帝数次巡游天下,收容天下九州气运的同时,也顺带把各地的淫祀野神处理了。 请客,斩首,手下当狗。 三步走完,遍地都是大秦走狗。 开了灵智的兽类被允许食香火修行正道,不过代价就是绑定一国气运,且无法违抗朝廷。 其实所谓的仙兽、灵兽、凶兽乃至妖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吃不吃人,祸不祸害苍生百姓。 迄今为止,虽然南北对立,但整个九州正统仍然是人族,老祖宗传下来的骨气,因此没有谁认为作乱的凶神和占地为王的妖魔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于,在某些人看来,这些家伙就是行走的功绩,补天书实名认证的那种,而且厉害点的都是躺着领的二等功起步。 宁剑霜觉得正神不敢袭击官船,可小吏认为江王爷眼神不好,哪里分得清是不是官船。 人类发脾气的时候都不会注意到手里砸的是核桃还是手机,更遑论最近火气很大的江王爷。 “行了,莫要废话……你若是不敢开船,就把船交了。” “大人!大人啊,这可不兴交啊,这船是官家的,瞒不住的,我会被砍头的!”小吏腿软了。 “我没说白要。”宁剑霜直接道:“这艘船多少钱,我买了!” 小吏愣了一下:“当真?” “我按照市面价格三成溢价买下来。”宁剑霜展现出了任性至极的霸道总裁态度。 小吏骨头都软了:“贵人大气!!” 然后猛地抬起头:“不过艄公您得自己配置,我可以介绍几个水性好的,出事了,他们指不定还能帮着救人。” 绿萝无语道:“你可真会说话。” “那可不是,小人姓田,我的小名儿就叫‘小田’。” “这有什么联系吗?” “小田的嘴不就是小甜嘴吗,家里人说我说话可甜了。”小吏赧然一笑。 “……” 白轩望着乌江,沉默不言,在异世界都逃不过谐音梗。 众人需要把马车运到河对岸,也只有官船才符合这个标准。 一行四人做了个简单的登记,买了船票,便带着马车上了官渡的大船,准备连夜过河。 这么一艘大船,单独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艄公和临时的水手就请了两位。 本来这些人也是一脸抗拒的表情,但很快在俗气之物的引诱下低了头。 哪怕知道很危险,但一口气赚个几年生活费的事,谁又能忍心拒绝? 乌江大舞台,有命你就来。 白轩深深觉得,宁大小姐这个财富值完全可以尝试效仿红牛,搞个敢死队出来打广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到时候各种作死的活肯定层出不穷。 这乌江倒是风平浪静,不像是有什么在作祟。 渡河需半日,再快也要三四个时辰。 前半段倒是走的是相当平稳。 连艄公都忍不住乐观了起来,想要放声唱一首民谣,事实上他也唱了,但是因为太难听被叫停了。 白轩站在甲板上。 此时明月上树梢,银光皎皎的落在江水里,江水流淌,起起伏伏,就像是一条无形无相的巨龙,川流不息;空气里飘着鱼汤的香气,是刚刚一名水手下船捞的,足足十几斤的肥美江鲢;江水两岸依稀可见百家灯火,偶尔会有小小的渔船飘过,天上似有鱼鹰振翅飞过,叫声悠长。 这样的场景,很是让人放松。 酒足饭饱,光是看着这样的景色,便令人沉浸的难以自拔。 一幕幕光景流转。 正前方的江心中,忽然多了好些光点。 在月光下,起初只是些不起眼的小黑点,但随着点亮火光后,迅速连成一片……这场景就好似灯光照射在鳄鱼群中,水面上亮起了一只只红光灿然的眼睛,乍一看很美,但仔细一看又叫人心头一寒,想象到每一只眼睛都对应着水面下的鼍,越美丽的场景越是诡异非常。 简单数一数,足足二十多艘小型渔船点亮了灯笼,乘风破浪,顺流而至。 大鱼吃小鱼。 小船攻大船。 今晚又是个长夜。 乌江竞渡,没有发令枪声响起,却已悄然开始。 (本章完) 第29章 风波恶,白衣入阵 第29章 风波恶,白衣入阵 此时的官船上。 众人刚刚吃完饭,都在吹着江风看着夜景。 自然也不只有白轩一人发现了正在成批靠过来的渔船群。 “小姐,那是……嗝!” 绿萝吃的太饱,惊的打了个饱嗝。 “这么多艘小船,应该是冲我们来的。”白轩道:“知道来历吗?” “来的可能是翻江帮。”宁剑霜说:“翻江帮以前是一群水贼,不怎么讲江湖规矩,二十多年前被父亲一剑杀了头目。” 白轩看了眼马车方向:“又是掌柜的留下的旧仇?” “江湖便是如此,斩草不除根,自然后患无穷,很可能往后几十年一直被惦记着,倘若自身实力不够,往后一夜安稳觉都睡不了。”宁剑霜轻叹道:“翻江帮这群水贼没有什么底蕴和实力,在父亲活着的时候都没胆量上门报仇,现在这一趟或许是他们此生仅有的机会。” “这就是……重铸翻江帮荣光,鼠辈义不容辞?” “好一个鼠辈。”宁剑霜赞许道:“说的真好。” 毕竟江东多鼠辈……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我-。 白轩这句话倒是没说出口,不然有开地图炮的嫌疑。 他再度看向越发靠近的渔船们。 江水相对平静,流速不算太快,况且既然是大船渡河,速度也快不了太多。 更加轻盈的船身从上游出发,只需要调整好方向就能借用江流快速接近。 乌江上,二十多艘小型渔船亮起灯火,如同鲨鱼群般朝着慵懒的座头鲸发起猛攻。 在没有炮弹的时代,大船拿小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弓箭双方都能用。 即便是采取冲撞战术,也很难在船速不足够的情况下给对方大量杀伤。 因而古代水战,打到最后,决定胜负的方式仍然是接舷战。 “你的箭能射多远?”白轩问道。 宁剑霜回道:“四百步吧,再远就看不清了。” 大秦开国统一了度量衡,一步等于六尺,相当于现代的1.08米。 寻常弓箭能做到百步穿杨就已经射的很准,超过两百米精准度大幅度降低,基本上不可能射中。 不过真修世界,不用太讲究物理法则,这四百步的射程相当于四百米,完全可以做到先发制人。 白轩道:“你先试着射下几艘,也好减缓压力。” 宁剑霜颔首:“正有此意。” 她来到船头位置,拉开弓弦,不需要太费力去瞄准,松开指尖,箭矢从弓弦上迸射。 轰——! 弓弦震动的声音立刻被一股剧烈的破空声所掩盖,而且不是‘嗖’这般尖锐的声响,而是带着一股轰鸣声。 第一箭直接命中打着灯笼的渔船。 继而这一箭的破坏力迅速展开,箭矢前端环绕的风直接将渔船的顶棚掀开,狂暴的气劲冲击将船上的水贼掀到江中,同时火借风势,灯笼里的烛火被劲风吹拂,迅速扩散,产生了一次爆燃,连带着附近几艘小渔船都受到了波及。 就像是江面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视觉效果极其华丽。 “这一箭不错。”白轩说:“学以致用,掌握的很快。” “只是少许皮毛罢了,比起之前那一箭还差了很远。”宁剑霜吐出一口气:“而且,刚刚的一箭就消耗了我十分之一的真气,损耗很厉害。” 白轩正要说‘真气省着点用’,便看到绿萝递上来一枚丹药,宁剑霜直接将药丸含在嘴里,再度张弓搭箭。 对哦,她是氪金玩家,出门红蓝瓶肯定拉满。 眼瞧着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两名水手和艄公都由一旁的车夫盯着。 白轩拾起江城子,解开厚实的麻绳,噗通一声,官船尾部的小船入水。 他跃出甲板,直接跳上小船,拾起船桨,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独自朝着渔船群靠去。 他也不是非要逞英雄本事,这是有正当理由的。 这群水贼本就水性很好,且数量占优,一旦进入接舷战,若是自己一人,倒是无所顾忌,但问题在于,船上有女眷,还有一匹宝马和掌柜的棺材。 水贼是前来报仇的,目标是泄恨,其目的无非是两点:能杀了宁剑霜自然最好,但若是杀不了呢?他们定然想着让江百川的尸身不能运回京城安葬。 白轩认为此群水贼在靠近接舷后,一旦失利就会直接放火,只需泼上火油等易燃物,一把大火点燃,到时候一整艘大船在江面熊熊燃烧,这艘官船根本没办法坚持到对岸就会中途解体。 所以…… 必御敌于江面。 接舷后就来不及了。 前方水贼们此时被宁剑霜的暴风箭矢射的怀疑人生,抱头鼠窜,倒也没注意到还有一艘小船,加上天公作美,刚刚好月亮隐入乌云后方。 等乌云退散后,月光升起时,他们方才觉察到有一只小船已经接近到了百步距离。 “前方有人?” “一艘船?好像就一个人?” 在其他渔船拱卫正中央,有名脖子上缠着狐绒围巾的水贼头目,她的外貌已然是名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特点是长着一双狐狸眼,也是二十多年被江百川杀了的翻江帮的大龙头的亲女儿。 当年曾经多达八百多人的翻江帮在大龙头被杀后,只剩下这一股还在,这水贼二十多年来生了八个儿子、五个女儿,靠着儿子和女婿作为助力,重新拉扯出了一百二十多号人的团队。 此次前来是为父报仇,又何尝不是想要在江湖上重新打响名声。 狐狸眼的水贼头目见到就一艘船一个人逆流而来,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快放箭!” 下面有人不明白:“就一个人啊!” 水贼头目一巴掌抽过去,“蠢材!就是一个人才可怕!” 一个人,一艘船,就敢杀过来……那人要么是个不怕死的疯子,要么就是个江湖高手。 不论是哪一者,都值得忌惮。 江湖人没有弓弩,只有箭矢,箭矢上沾染着易燃物,点燃后放出,这群水贼也是训练有素,箭矢齐射,更具有威慑力。 近百燃烧的箭矢射向一叶孤舟。 白轩双手抱在胸前,硬是一动不动,没有半分反应。 眼瞧着箭矢逼近周身十米范围内,他稍稍抬起眼皮。 有风过境。 今日天气预报,狂风八级。 呼啸的风如同无形的手,捏住了漫天火焰箭矢,随便抖了抖便让它们四散纷飞,根本近不了身,全部落在空处,掉落在冰凉的江水里,火焰熄灭时的细微呲呲声,像是鸿雁坠落的哀鸣。 这一幕看的水贼们头皮发麻。 “放箭,继续放箭!” 呼喊声还在继续。 箭矢射出,然后偏移,坠落……完全无用功。 这一幕被敌我双方都看的真切。 贯穿上,绿萝双手捧心,起初第一眼看到差点急哭,现在则是更是激动万分。 她读书少,不懂太多华丽辞藻,内心只剩下一句骄傲的自述——那是我家少爷! 宁剑霜同样心生万千感慨。 她一直都很高看了白轩,但此时对他的评价还要继续提高。 虽然知道他杀了皇甫擒虎,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少了几分震撼;如今亲眼看到他对上上百水贼,提一剑去,孤舟逆流……这份胆识魄力,哪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 哪怕双方实力互换,她绝对没有胆识做出这样的举动。 “快接舷了!” “要撞上去了!” 绿萝一声低呼。 只见孤舟一叶笔直的前行,即将正面的撞在了二十多只渔船的阵列中央。 水贼们知道碰面厮杀在所难免,便开始列阵型,只需一个散开一个围拢,便可将后路堵死。 只要形成了包围圈,那就是以多打少,瓮中捉鳖。 江面上渔船灯笼的火光形成了并不那么严丝合缝的大嘴,将要把白轩所在的小船给一口吞下! 可就在将要合拢之时,又是一阵怪风吹起。 原本是东风,现在是南风,再然后又成了西风。 船只的运转靠的是风帆和水流,一旦风向变了,船帆也要随之变化。 但剧烈变动的风,即便是老渔民也根本拿捏不准,其中十几艘船被吹做胡乱一团。 尚未形成的包围圈成了一盘散沙。 与此同时,孤舟撞了上去。 咚——! 声音响亮,隔着两百步都听得清晰。 白轩踏上了一艘渔船,而渔船上的水贼们还在风力影响的船只急转弯中找着平衡感,第一时间甚至没注意到他已经登船。 等第一人意识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抹苍凉的剑光。 江城子出鞘。 水贼不是没挡,也拔刀抵挡,但连人带刀被斩成两半,半截身体滑落到江水里。 血腥的一幕吓傻了后面两个刚刚爬起来的水贼。 白轩都微微一愣,看了眼手里的剑……名剑果然和寻常镔铁剑不同,它太锋利了,杀人更不需要费太多力气。 简单走神的过程中,耳后传来恶风。 一名手持钢叉的精装水贼背后偷袭。 白轩左手一甩,后者只看到黑黝黝的一闪,下一刻直接头破血流,跌入江里。 其他水贼回头看去,那是一把船桨。 右手剑,左手浆。 看着画风有些奇怪……估计会有人说什么两天一流。 白轩作为剑仙,精通万般剑法,双剑自然算在此列,至于手里是不是剑,那也不重要。 理论上,任何兵器,只要双持,就是双倍伤害,进攻彻底压过防御! 这群水贼看似数量很多,但实际上根本做不到一拥而上。 因为渔船混乱的撞击纠缠在一起,其中好些水贼已经跌下船只。 白轩只需要同时应对几个人。 而他想要快速结束这一战,就是尽快斩首精英,震慑水贼,令其胆寒,便不攻自破。 一边用船桨打人,一边在人群里扫视……只需要把所有入境的都杀了就行,难度并不高。 人在江面上是无法奔跑的,除非修为已经到了很高的层次。 …… (本章完) 第30章 王负剑,大蟒闹江 第30章 王负剑,大蟒闹江 作为活了快一百辈子的人,白轩的临战经验相当丰富。 想要在封建时代活出点人样来,要么背景来头大,要么自己拳头足够硬。 前者的概率是极低的,白轩来回重开不下于几百次,通常碰到不顺心的开局(通常都不是人)就直接挂了重开,在他多达九十次以上的重新做人的生涯里,只有两次算是roll到了一个贵族开局。 其他时候,无一例外都是社会平民,甚至比比平民更惨。 总有很多人幻想着穿越到了异世界就能飞黄腾达,逆天的诸如想去魏晋的穿越女,怕不是前脚刚落地,后脚就进了锅,活了几十年的现代社会规则都没能弄明白利用好,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难道就能龙场悟道就地成圣? 纵然是拥有外挂的白轩也是在一次次死去活来积累的经验值。 他摸索出来的通用经验就是…… 遇事不决,先点武力。 提高武力值,保证匹夫之怒,在信息相对闭塞的古代封建社会,至少还有‘逼上梁山’这条路可走。 白轩也不是一开始就练成的高手,活了这么多世,只有白无名那一世的成就最高,既是机缘巧合,又是厚积薄发。 为了慢慢提高武力值,最快捷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生死之前磨练意志。 因此大概有连续二十世的时间,白轩不管出身是什么,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投身军旅。 那段时间玩骑马与砍杀有点上瘾,最初一条命根本活不过三个月,后来时间慢慢拉长,最高的一次爵位抵达了右庶长……纯靠军功和砍的人头堆上来的。 春秋无义战,隔三差五就打一场,频率之高和幻想乡开宴会的次数差不多,也是给白轩刷满战场经验的机会。 因此往后每次重开,他的前期武力值都不缺,只会随着积累越来越高。 如今带着几十辈子的乱斗经验,打这群水贼简直就是在殴打小朋友。 白轩闲庭信步似的在渔船群中左右腾挪行走,时不时挥剑逼迫走位,看似随意的左手船桨一扫就落下去一大片。 战场中,第一讲究的是阵型,阵型不乱则自身安危不用担心;可若是阵型乱了,那就要时刻注意走位,将对方化整为零,因为一旦同时被三个人或以上盯上,那就很危险了。 视线一扫四周,轻而易举的将周遭水贼的神情收入眼里。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下意识寻求安全感,对这群水贼来说,安全感来自于首领。 超过五个人同时看向了同一方向,很自然的给白轩指定了下一个需要去剪除的目标。 他用脚尖勾起一把刀踢了过去作为试探,继而故意绕向其他方向,继续噶小兵,给予对方心理压力,逼迫对方做出选择,要不要驰援,要驰援就意味着得从包围圈里出来,而一旦其人从人群里追出来…… 虽然是个真武者,但看上去也就最多接两剑,两剑就能压制,三招就能断其一肢,杀之如反掌。 内心做出判断的同时,白轩却忽然足下脚步一顿,勾引用的假意离去,变假为真,转头朝着外围驰去。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从自己杀进来后,已经过了快十分钟。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这十分钟里,再无任何箭矢射过来。 这些水贼的确是危险,但不是最大的危险。 真修世界里,最致命的威胁,是江湖高手。 这些水贼里,只有寥寥两三个人有着不错的实力,和当初的齐人凤接近,可这在白轩看来水贼最多算是麻烦,谈不上是威胁,只是连个诨号都没有的没落水贼后裔罢了。 打个比方来说,这群人头顶连个称号词条都没有,最多算是精英怪。 那真正的威胁呢?高手呢?boss呢? 白轩意识到了这点,所以选择撤离回返。 选中外围的一艘渔船,一脚踹在船舷上,渔船顺流拉开些许距离。 他挥剑斩断附近一艘的风帆,借力撑杆跳,精准的落在渔船上。 再一剑斩开绑好的绳索,船帆掉落,刚刚放下便直接乘上一股快哉风。 风帆陡然绷紧。 在一群水贼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小渔船速度拉满,乘风破浪。 悠然而来,乘风而去。 当真是潇洒至极。 狐狸眼的水贼头目听到有人喊‘人走了’,这才急忙冲到最前方来,见到对方安然离开的这一幕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废物,都是群废物,一个人都拦不住!” 她拿起手边长弓,搭弓射箭,箭矢上附着真气,破空而去。 不偏不倚的射在了船中央的桅杆上。 站在船首位置的少年人觉察到这动静,回头淡淡一瞥。 白发于风中乱舞不休,一袭白衣在月光下更加皎洁。 就这么回头一看。 原本快要怒火攻心的狐狸眼蓦然间冷静下来,活了四十多年的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是他们没拦得住他,而是他放过了他们。 “大龙头,我,我们……”有水贼根本不敢去看那个白色背影,但低下头就瞥见了一颗新鲜的人头在船舱内滚动着,更是脸色发白,结结巴巴的问:“还,还要,继,继续吗?” 狐狸眼咬牙:“捞起落水的弟兄们,我们……撤!” 白轩确认对方没有继续追来的意思。 将沾染着些许猩红的长剑半截浸入江水中洗涤干净。 并不忙着归鞘,而是看向一片沉寂的官船。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着风力加持下的船很快就靠近了官船。 踩着绳梯,翻身进入官船。 第一眼就看到脚底下躺着两个人,艄公和水手都倒在甲板上,还有气,人没死,只是晕厥。 甲板上看不到人,其他人都聚集在船舱内部。 白轩看了眼虚掩的门,拿起船桨投过去,将门推开。 船舱内部火光明亮,宁剑霜、绿萝俱是平安无事。 她们二人背对着背,正一脸警惕之色。 大小姐见到门外的少年,正要开口说话时,只听得一声尖锐声响。 呲呲呲——! 两把兵器汇聚在半空中,迸发出尖锐的火星。 一把剑和一把匕首临空碰撞。 灰护法右手反握匕首,深谙刺客之道隐匿身形,就是为了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一击毙命。 本以为十拿九稳。 却失手了。 匕首没有刺进去的手感。 仔细一看,那少年也根本没有转身。 但不转身是如何抵御的?明明修为、体魄都不足以支撑……可他居然还是防住了。 白轩的确没转身,也不需要转身,他右手将名剑反转,从肩头越过,斜向置于后背,左手绕至左腰捏住剑身稳住态势。 秦王负剑! 精准预判了这一记要命的刺杀! 暗影中递出的匕首刺在了剑脊上。 压缩在匕首上的剑气陡然炸开,好似一团电火。 老辣刺客不由得轻咦了一声,一招不得手,按照刺客习惯便没有继续补上第二招。 直接一脚踹在了白轩的后背上,将他踢进船舱,继而踩着灵巧的步伐跳下甲板,躲开了宁剑霜射出的箭矢。 一击不中立刻遁开。 白轩借力翻滚进入船舱内部,后背一阵生疼,连肺腑都遭遇了些许震荡,张开口就咳出一口老血。 得亏了他保持着极高的精神集中度,若是放在平日当中,他断然是觉察不到这背后袭来的危险,刚刚距离人生重开只差了零点三秒! 也多亏了这边还有人看着,否则刚刚秦王负剑虽然拦住了第一刺,但这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和体力,来自于修为的绝对压制,让他刚刚根本没有余力,更遑论去防御二次攻击。 “你没事吧。”宁剑霜急忙去看他的后背。 白轩爬起来,擦去血迹:“并无大碍……看来你们是被刺客盯上了,所以动弹不得。” “这是一名接近于宗师境界的刺客。”宁剑霜沉声:“非常棘手。” 刺客杀人从来不需要正面动手,所以往往能够杀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 因为刺客从不正面作战,也意味着白轩就算想开大招复刻‘扶摇上青天’也没有机会。 白轩自然明白这类刺客的麻烦所在。 对方的实力已然接近于宗师,在波澜起伏的江面上也能做到如履平地,地形限制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巨大。 己方两名弱女子几乎不可算作战力,而自己……现在即便是想要强行一换一都很难。 一名高等级的刺客就是能带来无处不在的精神重压。 沉默寡言的车夫突然出手,临空截断了三枚从暗处射来的钢针,随手甩在地面上。 白轩低头看去,地面上已经掉落了好几种暗器,这车夫平日不显山不漏水,但关键时候履行职责很到位,若是没有他,恐怕宁剑霜和绿萝一早就死在了暗器之下。 宁剑霜也不打算让对方肆意妄为,出言激将。 “阁下就这点本事?只会暗中伤人,做些无用功。” “很快船只就会靠岸,届时我方的人马会赶到。” “若是非要浪费时间的话,我们大可以继续陪你耗上一整天!” 她猜想对方不会轻易罢手,索性出言挑衅,如果对方着急了快点出手,兴许会露出破绽。 想法很好。 奈何对方是个老江湖。 灰护法大半辈子都在黑道混迹,怎么会中这样简单的挑衅。 他正欲回应时,忽然猛地一低头。 原本平和的乌江忽然间像是更年期的女人,脸色说变就变,突兀的刮起狂风,巨大的水浪掀起,足足十多米高度的浪潮直接拍在了官船上。 这时即便是用壁虎功趴在船侧的灰护法都变了脸色,立刻松开双手,放弃偷袭,一跃至甲板。 厚重的阴云凝聚,遮蔽月光;汹涌的浪涛在船周身激起;平和的乌江下睁开一双硕大的眼瞳。 水浪中藏着一条覆盖森然鳞片的硕大黑尾。 绿萝俏脸发白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呀!这也是那刺客搞的鬼吗?” 灰护法贴在桅杆上,低沉道:“不是我……” 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巨大的浪拍过来,官船的船体在沉重的水流压力下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之音。 这巨大的动静也直接惊醒了被打晕过去的艄公。艄公被船身的剧烈摇晃抛起又摔下,鼻青脸肿,下一刻清醒过来,直接哭嚎道:“坏了,是江王爷发怒了!快,抓着手边东西,然后自求多福吧!” 此事也的确不是寻常人力所能制止的。 白轩勉强维持着平衡,一抬眼,外面的江水已经倒灌进入船舱,冰冷的江水呼啸着拍面而来。 在沉入水下的那一刻,白轩分明看到了一双足足半人多高的硕大竖瞳。 …… 半个时辰后。 官渡口。 田小吏一觉睡到半夜被叫醒,便听人说起方才乌江上风云变色的情况,他算了算时间,便蹲在渡口位置唉声叹气。 “都说了会惹怒江王爷,偏不信,这下完了,全完了……” 他一咬牙,站起身:“算了,死要见尸!江王爷一天就怒一次,待会儿去捞个人,说不定还能活一两个!” 小吏刚刚要去弄船,忽然间听到了砰的一声。 一只手从水中抬起,啪的一下按在了渡口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水面中飘出些许白发,紧接着是一个人的上半身,正从水中缓缓露出。 小吏吓的尖叫一声,以为自己莫不是撞了水鬼或者水猴子。 随着水中的白影一步步走近河岸,江水起起落落。 少年人站在江边,吐出了一口很长的气,浊气化作白雾蒸入夜幕。 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小吏,招了招手。 “是你啊……快过来搭把手。” 田小吏迟缓的反应过来,这不是水猴子而是人,正是白天遇到的那批贵人里的一员。 他低头一看,看到了白发少年的右手上缠绕着一根绳子。 他之所以行走缓慢,是因为这根绳子在牵引着什么沉重的物体。 小吏急忙跑上去拽住绳子,用了好大力气拉扯,终于看到了水面下的那件物体的冰山一角。 一具棺材。 他顿时没力了,又给吓的腿软了几分。 白轩继续用力,将这副棺材拉到岸边。 棺木选用的是极品的阴木,工匠也是从云州请去的,整体封存的极好,即便是遭遇这样的突发情况,其外部的棺椁也没变形或者开裂渗水。 也正是靠着它提供的浮力,白轩方才平安无事的漂到了岸边。 只可惜不是北岸而是南岸。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今天初一拜年,就这四千字了 (本章完) 第31章 我走上,你走下 第31章 我走上,你走下 乌江北岸。 江流潮水起落。 一个巨大的浪拍打在了岸边。 一团火红色的影子在月光下浮现,从水中缓缓浮现,踩踏着水波,自河床中走出。 呼噜——! 火云马打了一个响鼻,甩了甩脑袋,马鬃潮湿,全身都散发着水雾。 仔细看去,能窥见它棕红色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纹路,好似燃烧的烈火。 这匹有价无市的异兽血脉的宝马诚然不是寻常马驹可比,它不仅有着极强的体能,而且具备着水陆通用的行动能力。 即便是大浪打翻了官船导致落水,它也一样能从河底游到岸边,而且…… 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宁剑霜抓着马鬃和缰绳,她睁开眼睛,确认已经到了岸上,方才结束了闭气,深呼吸一口凉丝丝的冷空气。 因为坐在火云马的后背上,有它的体温在,虽然衣物都湿透了,但并不算太冷。 大小姐回过头看去,江面上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灾难不过是幻梦。 “先找到其他人……” 她坐上马背,轻轻踢了下马肚,在岸边搜寻同行者。 仔细回想当时场景,整个大船都被抛起,继而砸在江面上,船舱内一片狼藉……还记得在浪潮席卷而来的那一刻,绿萝是被砸到了车夫身上,以槐叔的实力,保护好绿萝不成问题。 就这么往前走了大约半刻钟时间,她便看到了同样迎面走来的小丫鬟。 绿萝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小姐怀里嘤嘤嘤,这哪里像个丫鬟,反而像个小妹妹。 车夫走到火云马旁边,摸了摸马鼻。 “槐叔,那名刺客会不会出现?” “不见踪迹,不过现在这情况,他说不定都被浪潮卷到几十里外了,不可能有我们的位置信息。”车夫冷静分析道:“不过为保安全,暂时不能就地停留和生火。” “好。”宁剑霜颔首:“我们继续找一下二郎,也得想办法进行打捞。” “唔……” “怎么了?”宁剑霜见到车夫欲言又止。 “在坠入河里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白少爷抓住了棺椁上的绳索,以他的性子,想必不会放开手。”车夫道:“以白少爷的能耐,想来能化险为夷。” 宁剑霜眼神里有些惊喜:“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父亲的棺椁?” “应当如此,不过……”车夫又一次停顿,而后才叹息道:“根据我的猜想,白少爷应当是被江流卷去南岸了。” “什么?槐叔你确定?” “十之八九……当时在水下,乌江里的大蟒从我们之间穿过,似是有意要驱赶人,虽然没直接伤人,但两股水流分别朝着两侧。” “这……”宁剑霜不由得沉默。 乌江不难过去,难的是现在江中有巨蟒作祟。 走陆路的话,还需要耽搁更久时间。 “老奴的提议是,先回去找帮手。”车夫发挥江湖智慧:“如今有刺客在暗中藏匿,我们多一人停留下来就多一分风险,不若大小姐先行返回京城,之后老奴再回来搜寻白少爷下落便是。” “我不能这么回去。”宁剑霜立刻道。 “大小姐,此时不是负气的时候。” “槐叔,我不是在负气。”宁剑霜沉静道:“父亲死后,当家做主的就是我了,我自知不是寻常女子,肩头扛着江宁二家的生死存亡,如何有赌气任性的权力?” “我不能回去,是因为如今天下皆知我父已死,若是就这么独自一人灰溜溜的回了京城,必然躲不开有心人的窥探,过去因为父亲下落不明藏于江湖而忌惮的恶狗豺狼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将宁国公府和聚义阁当做猎物!” “等到那时候,留给我们的只剩下一条路了……若非万不得已,我还不想那么选!” “所以,我不能就这么逃回去,更不能暴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我必须要堂堂正正且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如此才能告诉那群暗中窥探的豺狼虎豹们,我宁剑霜不好惹!” 此番言语自证内心。 老车夫沉默片刻后,单膝跪地:“是老奴僭越了,没能体会到大小姐的深意。” “槐叔快起来吧。”宁剑霜赧然,继而苦笑:“我不过是强撑着有底气罢了,远不及祖父和外祖父。” “就凭方才这番话,大小姐就已经有资格继承宁国公府了,老国公九泉之下知晓,定然会深感欣慰。”车夫感慨。 “不过话虽如此,大小姐即便不去京城,也需寻觅一处安全的地方休养安顿。” 宁剑霜回道:“我已经有了打算,聚义阁南来北往这么多年,信得过的合作伙伴总归是有的,况且……这过了乌江,便是我熟悉的疆域了。” 她微微攥紧手指,口中低声念道:“二郎,给姐姐些时间,我一定会带你回家,乖乖待着,等我去接你。” 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乌江方向,默默发誓。 今日之耻,他日必以汝之鲜血偿还! …… 清晨。 白轩刚刚起床不久就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大半身湿透的小吏推开门,一下子钻到炉火旁边,用大衣把自己裹住,哈了好几口热气在手掌心上。 白轩倒了一碗热姜汤递过去:“怎么样?” “搜救了一晚上,找到了艄公和一个水手,活的……还有一个下落不明,要么落到北岸,要么葬身水底。”小吏抿了口姜汤:“倒是贵人们,一个没见着。” “那就不必找了。” “别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我的意思是,他们肯定去了北岸。”白轩淡淡道:“死是死不了的,你大可以放心。” “你这么肯定?” “我都能拖着一副棺材从里面活着回来,其他人为什么不行?”白轩反问。 “小哥,我觉得你以自己为标准去要求别人,这是不礼貌的。”小吏弱弱道。 “这都做不到,那就是菜死的。”白轩挑眉:“菜就多练。” “唉,下去之后好好练习,争取零失误吧。”小吏配合着地狱笑话,他忽然好奇道:“说起来,你有看到江王爷的样子不?” “看到过。” “啥模样?” “一条头有独角的大蛇。”白轩拿起一块木炭在地板上画了个轮廓出来:“就这副模样吧。” “唔……还挺霸气的。” “确实。”白轩说:“倒是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人给它供奉香火。” 小吏吐槽道:“它都把船给干沉了,你居然还在为它说好话?你……你好大度啊。” ……你是想骂我憨批吧? 白轩不以为意,解释道:“当时船沉入江水中,唯一有机会杀人的只有江龙王……但它没下杀手,只是驱离。” “只要它张开嘴,我们在场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活不过十秒,可见它的确是不吃人的。” 当然内情不止于此,江王爷把船弄沉了,反而在事实上打破了当时船舱里的僵局,让那名接近宗师境界的危险刺客无从下手,从而带来了如今全员安全逃生的结果。 美中不足的是被迫分隔成两伙人。 江王爷就算不是有心,也算是帮了忙。 白轩自然不会跟它计较一艘船的财产损失,那些都算在大小姐账上! 小吏还是不解:“就因为放你一马,你就原谅它了?” ……那不然呢? ……是要我提一根高尔夫球棒去给它开瓢? 白轩自认为还做不出如此精神变态的行为。 不过,既然确定了大小姐那边平安无事,接下来该考虑的就是渡江了。 刺客还在野区游走。 自己停留在固定地区反而是一种危险。 他开口问道:“最快过乌江的陆路是哪一条?” 田小吏疑惑:“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发?留下来不好吗,我不收你食宿费的。” 白轩说:“我自有理由。” 小吏拗不过,只能拿出一张老旧的地图:“只有西边的山路,不过我劝你别去。” “为何?” “那边最近传闻很诡异,说是有吃人的妖怪。” “宝了个贝的。” 白轩顿时给气笑了。 这世道是怎么回事,不但香火正神在发癫,而且遍地妖魔鬼怪? 是因为上辈子我杀的还是太少了吗? 真当我剑不利了! …… 乌江岸上,一处竹林。 灰护法坐在地上,用竹签插着一只竹鼠放在火上炙烤。 快要熟透的时候,一只手凭空伸过来,夺走了这串烤肉。 “这味道……这竹鼠肯定死于中暑和抑郁吧?”红衣圣女舔了舔唇角:“真香。” “圣女这是来打牙祭的,还是来嘲笑某的?” “你这话说的,我为什么非要选一个,而不是全都选呢?”圣女抿唇一笑:“我昨日可是拦住了四波人,累坏了,一整宿没睡……但你倒好,一无所获,却还有心思抓竹鼠吃。” “不是我的问题。”灰护法摇头说:“是江里的那头大蟒突然窜出来,我本来就要得手了。” “这措辞真熟悉。”圣女点了点下巴:“所以不是你菜,而是你被针对了?” 灰护法默然。 他其实还想说一句,昨晚那小子当真有些古怪。 虽然没入境,却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实力完全能入卧龙榜前百。 “罢了,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圣女吃着烤肉道:“下一步,你我分头行动去找人,你选一个方向吧。” “某选北岸。”灰护法说。 “那我选南岸。” 灵教圣女飘然离去。 …… “记着,别和任何人说起我来过这里的事。” “如果你不想自讨麻烦。” “但若是对方用了刑,你就痛快点招了吧,也别为了点义气给自己找罪受。” 官渡口前,白轩和小吏道别,说的都是些不吉利话。 小吏一脸蛋疼。 “哈哈哈,走了!” 说走便走,果决非常。 连马车都是刚刚买的。 白轩自己控车驭马,倒也得心应手。 带着一副棺材,就这么在马蹄飞扬声中远去。 小吏望着那背影,自顾自的说了句:“一天都等不及,真搞不懂啊……这江湖,当真就那么好吗?” 就在少年人离开后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袭红衣的俏佳人戴着帷帽来到官渡口,只是此时的小吏正在呼呼大睡,稀里糊涂的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本章完) 第32章 天上掉下个林教头 第32章 天上掉下个林教头 从官渡口位置出发。 往西走,便能抵达一座镇子。 镇子往北走便有一条山道可横跨过乌江。 其实这种地形多少有些不符合地质学,河流的形态受到自然因素的限制,断然不会出现这种山压在江水上的情况。 但眼下这个情况明显属于例外。 毕竟在一个怪力乱神的世界里,某些‘人力’也可以强行改变地貌。 白轩以前是真的看到过某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二娘子在急眼后直接一斧头把山给劈开的。 总之,这条山道的存在一定程度方便了两岸沟通。 但它并不好走。 即便不如蜀道那般艰险,也好不到哪里去。 山间始终环绕着惨淡的云雾,得名‘愁云山’,进去了便容易迷失方向,错乱五感,只有在每月的固定时间,云雾方会少一些,因而通常商旅也不会走这条山道,宁可多些钱财渡船走水运。 上述这些消息,都是白轩在路边摊子喝茶的时候听老板唠嗑的。 他此时就在愁云镇郊外五里地,只需要买上两壶凉茶就能让老板事无巨细的盘一盘这些事。 此时天色已晚。 白轩是晌午时分出发,赶路接近两个多时辰才来到镇子外的郊区,盖因这匹矮马体能远不及火云马的十分之一,他还故意绕开了官道,走了难行的僻静小路,所以才多了些时间。 凉茶铺子的老板原本正和白轩眉飞色舞的说着话,此人好似也读过几本书,甚至年轻时候跑过镖,对大江南北都有些了解,虽不深刻,但侃大山完全足够,已经从愁云山说到了绿林好汉,又转回到了镇子里的袁家上。 不过随着一名妇人的到来,他也被迫中断了谈话。 那名妇人眉目清秀,算不上惊艳的容貌却很有小家碧玉的感觉,如今大约是年过三十,浑身显出几分成熟妇人的悍气。 “你怎么还不把摊子收了!都不瞧瞧什么时辰了!” 这一嗓子训斥,倒是让白轩有些梦回初中时在读书时常听见的‘老紫蜀道山’。 真修世界,虽是封建制社会,但实话说,女子社会地位丝毫不低,酷似汉唐,那是事实上的女子能顶半边天,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一部分,因为江湖高手里从不缺少女性。 这对中年夫妻互动了几句,都是男子赔笑哄着媳妇,背过身去,亲了两口才算把媳妇哄好。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人,要不随我回去吃顿便饭?”老板说:“我家娘子的鱼汤鱼炙,十里八乡都很有名,今个也运气不错,我小舅子打了好多条鱼,没吃完给我送来了半筐。” “一顿饭多少钱?”白轩也顺势答应,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有些饥饿,之后要进山、赶夜路,自然也得提前准备点干粮。 “嗐,你这话说的……”老板喜笑颜开:“就收点成本钱!” 老板家就在一里地外,家中有两个孩子。 白轩说明意图后,两个十多岁的孩子便被差遣去跑腿,要去附近几家买了些馕饼。 老板则是坐在院子里,打了井水开始杀鱼。 他把箩筐里的鱼给倒了出来,正吹着口哨呢,忽然蹦了起来。 “嘿,怎么还有一条黑蛇!” 七八条鱼里藏着一条黑鳞小蛇,它应当是被放在鱼获里没被注意到。 此时身上也是皮开肉绽,看上去没啥气力,十分虚弱,奄奄一息。 铺子老板寻思道:“这条蛇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看着好生渗人,可不敢随意下口,先杀了再做打算。” 他正要一刀劈下给这条蛇一个痛快。 “等等。”白轩打断道:“你留着它也没太大作用,最多是做成蛇羹汤或者留着泡酒,不如让给我?” 老板慷慨道:“你要便拿去。” 白轩放下半两银子,提着黑鳞小蛇,一路走到江边,将黑鳞小蛇放在江畔。 “我不是什么放生帮的成员,但世间一饮一啄自有道理。” “你大概会是江里面那条的后代,救你一命,也算是昨夜之事的两清。” “我不喜欢欠人情……蛇情也一样。” 黑鳞小蛇触碰到了江水,立刻像是恢复了活力,朝着水中游曳而去,大半截身体泡在水里,又回过头来。 此时少年已经转身离开了。 它把脑袋沉进江水里,泛起些许浪。 ……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 因为鱼汤味道太好,隔壁好几户都来蹭饭,当然也不是空手来的。 白轩算是体验到了一次农家乐,不过酒足饭饱便离开了,并未留到最后。 他继续坐在马车上往前走。 镇子不必停留,直接进山即可。 半路上,白轩任由矮马慢吞吞的往前走,他则是掏出一根鱼骨头,鱼肚子位置的骨头酷似弯刀,他用这块骨头刺破指尖,鲜血溢出,继而将血液点在了江城子的剑身上。 剑身立刻涤荡出一阵细微的涟漪,血液如同被吸收了般渗入其中,若是靠的足够近,会看到它好似在呼吸般的轻颤着。 昨夜和刺客交锋仅仅一招,但让白轩意识到了现阶段自己也有无法应付的对手,必须要做些准备。 修为、根基、境界这些都是急不来的,那就只能多准备些‘手段’。 道走不通,那就走术之一道。 剑道三百万,御剑最上乘;而要御剑的前提是要学会养剑。 以鲜血喂养便是一种最为常见的方式……不论正道、邪道都会,区别在于用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若是可以慢慢来,白轩其实也看不上这种方式,他可以慢慢和这柄剑进行对话,而不是需要通过这种血祭的方式强行建立联系。 如果要比较的话,用相对下流的口吻来说,那就是:一个是得到了身体,一个是解锁了内心;前者一步到胃但模式化;后者则是可以解锁更多姿势和玩法。 路上,白轩通过鲜血喂养的办法建立联系,本以为需要较长时间,但进程远比他预想的更快。 一来,是这把江城子本就是名剑,初步具备了灵性,在江百川手里有过充足的磨练,它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一把有功绩的剑,是有过江湖封号的剑; 二来,这把剑也是认人的,它挂在酒楼里十多年,和白二郎同住一起,自是无比熟悉。 短短半个时辰,进程就推进到了百分之三十。 白轩顿觉御剑的阻力少了很多。 有灵性的剑就是好啊,知道主动配合,甚至还能开启自动挡,给主人省了不少力气; 哪像是凡铁做成的剑,根本就是不会动的充气娃娃。 睁开眼的时候,瘦马已经慢慢悠悠的进入了愁云山。 它走的很慢,但也因为慢所以比较稳。 此地的山路崎岖,周遭都是愁云惨雾。 即便挂上灯笼,烛火光芒也照不亮三米外,只能且走且看,加上山路极少有车辆通行……这意味着山道不够清晰,且没有车辙,这就很容易导致迷路。 仅仅是进来半刻钟时间,白轩就大致断定:“雾气果然有些问题,具有一定的致幻效果,会影响到五感。” 对江湖人倒是不算难事,闭气即可,减少呼吸次数,就能延缓中毒。 白轩的办法更简单,直接把绢布交迭,内部填上沾水的,简单的口罩就算做好了,效果挺好。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矮马辛苦一整天,直接选择摆了,直接停下来歇息,不再往前半步。 白轩也拿它没辙,想着是不是就地歇一晚上时,忽然听到了刀剑碰撞的声响,这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尤为清晰。 白轩立刻将马拉入一旁草地,挂起黑布作为遮掩,同时斩去附近几棵树的树冠作为记号。 确定万无一失后,他才循声定位,顺着刀剑碰撞声传来的位置追寻去。 本想着是不是碰到了除妖现场,结果看到的又是一场人赶人。 树林间的场地中。 有一男一女。 女子年轻的很,头顶的帷帽已经破损,面纱也掉落下来,夜黑看不清面庞,且沾染血污泥垢,但从身段来看应当不差,她受了伤,站姿有些别扭,时不时会松开手掌然后重新握紧剑……那是明显紧张的表现,连用几分气力都不敢确认。 而女子相对的,则是一名腰间佩刀缠绕着红丝的刀客,这人看上去要从容太多,将兵器靠在肩膀上,神态自得,围绕着年轻女子周身转着圈。 白轩不认识那名刀客,但认识这个持剑的女子,正是过河之前三岔路口碰到的那画屏山庄一行四人里的小师妹,衣着打扮完全一致。 刀客笑道:“何必苦苦抵抗呢,我又不是要你的命。” “我知道你,我认识那把红绣刀,你是牡丹鬼……江湖上落到你手里的女子,就没几个能完好的……敢对我出手,不怕老娘我阉了你?!” 女子开口了,嗓音清脆,年轻,甚至有些年少,应该还是个少女,虽然语气口吻上想要装的镇定老沉甚至凶狠,但学不来也并不像。 “牡丹下死啊。”刀客牡丹鬼倒是没有寻常采贼那种油腻的刻板印象,恰恰相反,他其实长得不赖,也是直来直去:“我本来只是凑凑热闹而已,谁曾想到半路上碰到你这么个极品,不由得见猎心喜,就跟着一起进山了,没想到还真让我捡了个便宜。” “我呸!你都四十多的老东西了!你你你……你这厚颜无耻的登徒子!” 少女甚至骂不出太脏的话来,家教过于良好。 牡丹鬼沉默了一会儿,甚至第二思考源有了隐隐抬头的趋势:“小姑娘,你不知道骂采贼是登徒子,其实算是一种言语上的助兴方式?” “你这样搞的我有点兴奋了,我现在火气很大啊。” 画屏山庄来的少女严重缺乏应对经验,眼下真的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怒了一下。 不过好歹没有彻底烧坏脑子,总算是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可做。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名为林蕉鹿,我出生于琅琊林氏,我母亲是范阳卢氏。” 然后吐出浊气,第二句才是重点:“我爹是林冲霄,地榜第六,三十万先锋军枪棒总教头。” 她露出凶狠的一面,不惜耗费真气壮胆大喝道:“你可要想好了……我家里人可是,很厉害的!” (本章完) 第33章 睡眠质量不好,是因为质量不够 第33章 睡眠质量不好,是因为质量不够 白轩对于这个时代的江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不过自从知道补天书后,也对榜单多了几分关注,都是些如雷贯耳的江湖顶流,自然需要弄明白身份。 地榜第六的林冲霄也的确是个人物。 能列入地榜前十者,无一例外都是一代宗师,实力更在寻常大宗师之上,武宗的言下之意便是可以开宗立派。 这含金量绝对十足。 若是这少女所言是真的,那她的身份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贵不可言的金枝玉叶。 但凡是了解到她身份后,便是寻常宗师碰见了也得陪个笑脸。 只是…… 这番话能威慑大部分的江湖人,却唯独不包括此时此刻的牡丹鬼。 首先,这是只采贼;其次,他已经实际准备下手了;再次,如今深山老林,没有第三者,哪怕她死在这里,都是死无对证的事,甚至可以直接甩锅给愁云山里的妖魔鬼怪。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他都把帐篷支起来了,此时思维的主导权已经从上面的头来到另一个头上。 人家江湖诨号都很明确了,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显然是一个极致的享乐主义者,根本不考虑身后事,只想活着的时候快活潇洒,甚至无视了道德和律法。 林蕉鹿的话不仅没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是让采贼更加兴奋了。 效果完全不弱于在对方面前打上一套歹徒兴奋拳。 她也清晰的看到牡丹鬼的笑容更加变态了,心知不妙,默默闭口不言。 一旁的草丛里。 白轩手指抚过剑身。 这牡丹鬼是个变态不假,但境界和修为都是实打实的,如果没点本事就在江湖上做个采贼,其下场绝不只是凌迟处死这般简单,而且他目前出手都像是猫戏老鼠般游刃有余,至今没尽全力,看不出跟脚深浅。 白轩既然要做这黄雀,便不着急出手。 他正在等待牡丹鬼露出破绽的时候,耐心十足。 眼下树林间,林蕉鹿也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有选择转身逃跑,而是正面去搏个可能性。 她用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才完成了这次的心理建设,显然不是因为心理素质过硬,而是换气冷静的时间足够长。 这其实是牡丹鬼的恶趣味,他更喜欢看着那些江湖侠女绝望流泪的模样,如果不让前者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又怎么会因为天壤之别而感到绝望。 林蕉鹿微微放松了绷紧的手腕,忽然间看向牡丹鬼的背后,一喜道:“师兄!” 刀客心头一震,便要回过头去看,事实上也的确微微侧过身。 在采贼侧过头的刹那,林蕉鹿直接拔剑,真气灌入剑锋,一招‘千山抱翠’出手,卷起一地落叶。 ‘你背后那是什么’——这是一招很老套但也很好用的招式。 它的特点在于,看似越老实越没有心机的人用这一招效果格外的好。 林蕉鹿显然是看上去没什么江湖经验不大聪明的那类,因此她这看上去傻乎乎的奶凶千金,靠着刚刚突然生出的急智的确发挥了预料之外的好效果,直接争取到了抢先出手权,成功分散了牡丹鬼的注意力,干扰了其视觉。 女子是天生的演员,看似再如何笨拙清纯的乖乖女,也一样会骗人。 牡丹鬼被骗了,但他的江湖经验要丰富的多,回过头完全是一种下意识,在侧身的时候,心头也已经明悟过来,此乃谎言……但他心头不是很在意,完全有把握拿捏对手,哪怕被小聪明晃点了一次,也不过就一两招的先手优势。 双方交锋就在这弹指间。 噹噹噹——! 眨眼就是三次碰撞。 千山抱翠的剑招需要到了宗师才能完全发挥其威能,林蕉鹿练的熟练度也相当一般,不过或许是求生欲刺激下,她硬是把这一招以‘隐’为重点的剑,挥出了林黛玉葬霸王的气魄来。 招式反而成了次要,连续大力出奇迹的剑招短暂压制住了牡丹鬼,逼迫刀客举刀防御,刀背连续几次反弹回来撞在肩背上。 牡丹鬼看似招架简单,内心却戏谑不止:真是年轻,江湖经验浅薄,这么挥霍真气,剑招还没用完,你就得力竭,到时候随我如何摆弄姿势…… 牡丹鬼直接运起轻功往后飞掠,游刃有余的闪躲着。 “休走!” 林蕉鹿提剑追上,顾不得体能损耗。 再然后,她的视线又是一转,露出微微错愕的表情,像是在牡丹鬼的背后看到了什么。 这次没开口,但是表情变化很不可思议。 采贼哈哈大笑:“同样的招式怎么可能生效第二次,你未免太小看我……” 正说着话,背心忽的一阵剧痛。 他止住轻功,愣愣的转过头去,十步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白发少年。 ……怎么还真的有人? ……不好,这一剑刺中了心脉,无法运气。 他心头一惊,紧接着头皮发麻,心脉破损,真气乱流,一时间无法驱力。 也不等他有多余想法,追过来的林蕉鹿直接一剑横切,当场鲜血封喉。 这少女异常生猛的直接把剑当做阔刀使,劈在了脖子上,剑切断了筋肉,但卡在了脊椎骨里,将采贼原地拔起,整个人像是粘在剑上,轮转一百五十度度后被砸在地上。 鲜血喷溅而出,牡丹鬼当即死透。 可林蕉鹿继续拔剑乱砍,狠狠鞭尸,或者说,补刀。 直至砍了三十多下后,侧方有只手拉住她的手腕。 白轩平静的说:“他已经死了。” 林蕉鹿身体一抖,这才猛地松开剑,再低头一看甚至没了解剖价值的遍地刀客碎片,顿时心底涌出一阵浓郁的恶心感,跑出三步外,跪地剧烈呕吐。 她吐的很剧烈,眼泪鼻涕直流。 等清空了胃部后,又看着自己满身的鲜血,继续呕吐,这次胃都空了,吐出来的全是胃酸。 足足十分钟后,她才勉强缓过来,跪坐在地上,双眼满是血丝,神情一片疲惫和迷茫。 一个水囊递到跟前。 “漱漱口,洗洗手,擦擦脸。” 她看向少年,神色有犹豫,但在看清水囊后,犹豫消失了,接了过来,简单漱了漱口,将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冲洗了一番。 “第一次杀人?”白轩平淡的问。 “嗯……”她抓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手上还残留着刀剑刺入血肉的手感。 “第一次是有些刺激性,但相信以后会慢慢习惯的。”白轩调侃道:“恭喜你完成了初入江湖的初始成就。” “杀了人,才是初入江湖?”林蕉鹿僵硬的问。 白轩摇头:“敢杀人,才是初入江湖。” 倘若不去试一试,你如何知道自己敢不敢? 生命在江湖里最廉价也最宝贵,廉价的是别人,宝贵的是自己。 林蕉鹿多少有些明白了。 她扶着树干起身,认真道:“谢谢你的水囊。” “不谢我救你?” “先谢谢你的水,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林蕉鹿弯腰行礼。 白轩接过这水囊,掂量了一下:“哦,我说你怎么放下了警惕,原来是认出它来了。” “这位少侠当时就在马车上吗?”林蕉鹿打量着白轩那头醒目的白发:“少侠是宁国公府的还是聚义阁的?” 白轩没有回答:“这儿不安全,换个地方说话吧。” 林蕉鹿也觉得夜晚山林和这具尸体渗人,说道:“那边有座山神庙,应该安全。” …… 山神庙很是老旧,位于一座山腰位置的偏远角落。 走山道的货郎,也不会走到这条岔路上来。 只有少部分的采药人会偶尔迷路到这里。 从惨淡的香火就能看得出,这山神庙几乎无人供奉,或许是因为它根本镇不住愁云山的妖邪之物,连泥塑身形都变得坑坑洼洼,看不出具体模样。 山神庙里,白轩看到抓着一团干草的林蕉鹿:“你要做什么?” “生火啊。”林蕉鹿呆呆的回应:“过夜要火堆啊。” “火光明亮,在这山里会引来的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你猜猜看。” 林蕉鹿默默的收起火折子,然后抱着膝盖,视线盯着地面,陷入沉默,开始发呆。 可怜巴巴的模样。 愁云山里一片黑黢黢,月光无法穿透雾气,先前视觉总受干扰,直至同处一室内,白轩才注意到她的确是年龄不大。 “你多大了?” “十六。”林蕉鹿问:“你呢?” “八岁。” “八……”小鹿满脸愕然。 “二十。”白轩改口。 “二十岁就白了头。” “年轻人不懂,白发是强者的象征。”白轩盘膝坐在蒲团上:“你是不是该给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事?” 林蕉鹿把膝盖抱的更紧了:“我其实也不知道太多,当时进山里的除妖队足足二十七个人,我们找到了疑似妖魔的洞府,那是一座山里的大宅院,可进去后才知道是陷阱。” 白轩大受震撼:“一波全送了?” “没人想得到,里面居然会有那么多的蜘蛛,小一些的有车轮大小,大一些的有门板大小。”林蕉鹿咬着嘴唇:“数量还很多,当时根本没办法处理,所有预案都没用上,只能逃出去。” “你的师兄弟们呢?” “大师兄为了掩护我撤退,也被蜘蛛拖走了,其他两位师兄也……”林蕉鹿说到这里,眼泪巴拉巴拉的往下落,她擦了擦眼角,鼻子深吸一口气:“我帮不了他们,我什么都做不到。” 在断断续续的讲述里,白轩大致弄明白了。 愁云山里的妖魔数量很多,这一次来了这么多江湖好手却喜提团灭。 林蕉鹿作为少数幸存者之一,慌乱中彻底迷失在山间,又到了夜晚,不敢乱跑。 然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采贼给盯上了,经历好一场恶战,又是平生第一次杀人。 本来遭遇意外变故失去三个师兄弟便已经是人生低谷,结果发现这低谷还不是最低,别说是接地气,差点直接通地府。 短短一天时间内连续遭遇这种变故,也难怪她坐在这里后就直接开始发呆,眼神就像是灵魂被抽空。 那确实是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情绪,成年人都可能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更别说十六岁的季少女。 “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白轩做起心理辅导,劝道:“暂且就别胡思乱想了。” “我,睡不着。”林蕉鹿的眼睛有些空洞:“我很累,但是,睡不着……” 白轩继续道:“但你需要休息,不休息好,天亮后无法离山,不论你是想救人还是想报仇,都得活着离开此地,然后才能利用你的身份去摇人。” 林蕉鹿把脑袋埋在膝盖之间:“我有些害怕,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死去的面孔,那种印象挥之不去。” 她重复了又一遍:“我很害怕。” 白轩无奈:“心理原因只能你自己克服,这点我帮不了你,这也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必经阶段。” 林蕉鹿没说话,继续自闭。 白轩又想了个法子:“也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你不如听我说个故事?”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和尚,带着一只碗出门,路上不小心把碗摔碎了,和尚继续往前走,有个路人不解的问:‘和尚你的碗摔碎了,你怎么都不回头看一眼’,你知道和尚怎么回答的么?” 林蕉鹿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问:“和尚会说他带了不止一个碗?” “和尚说:碗已经摔碎了,不论再看几眼,它都是碎的。” 林蕉鹿一怔,眼神微微变化。 这故事的道理很简单:覆水难收,木已成舟……再如何怀念,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失去的也回不来了。 “很有禅理,谢谢……”林蕉鹿无意识用力的手脚放松了气力:“我感觉好受一些了。” “那现在能休息了?” “抱歉,我还是睡不着,甚至更精神了。”林蕉鹿抬起眼睛,小心的问:“你再给我说两个故事呗?” 白轩嘴角抽动。 只好又拿出几个格林童话和酉阳杂俎里的混合故事来哄她睡觉。 林蕉鹿听完更更更精神了,表情里写着‘豪庭,继续’ 白轩放弃了话疗:“其实我这边还有一套更好的解决方案,名为快速入眠法,你要不要试试看?” “真的?我需要怎么做?”林蕉鹿不疑有他。 白轩招了招手,表情和善:“首先,你把头伸过来……” 三秒后,山神庙里传来一声响。 咚——! 十六岁少女立刻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双腿陡然伸直,全身心彻底放松。 “力道刚刚好,安眠不伤脑。” 白轩活动手腕:“好听就是好头。” 什么心理问题导致睡不着,都是惯得,直接一闷棍下去,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躺好。 睡眠质量不好,是因为殴打的时候质量不够! 物理法则伟大,无需多言! 把林蕉鹿送去梦乡后,白轩横剑在膝盖上,慢慢调息……他没有修为,现在所用的是特殊的呼吸法和观想法,正在尝试和江城子进行沟通。 不过,在他刚刚触碰着剑身,正要聆听时,忽然感到一股拉扯感,像是一个漩涡,将自己的意识牵扯到了别处。 睁开眼睛时,他正位于一处河滩上。 不是现实中的河滩,而是一处梦境。 看不到一滴水的河床中央站着一名老者和一个小女娃。 “贵客登门了啊。” “欢迎欢迎,快快请进。” (本章完) 第34章 梦中交友,似曾相识 第34章 梦中交友,似曾相识 白轩能认识到自己在做梦,意识倒是颇为清晰。 梦自古以来就是心神的映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灵魂力强大到某个境界后,白轩就不会再做梦了,真修大多都如此。 反之,若是真修频繁陷入梦境,则是意味着‘真我’的失控,是一种陷入魔怔和心魔的长期外在表现。 这种时候就需要对症下药,如果不能解决,迟早会遭遇心魔劫。 对付心魔劫,白轩很有经验,因为几个徒弟无一例外都经历过心魔劫,而每一个都被他华丽的解决了,虽然产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后遗症。 作为专业人士,白轩可以肯定自己并不是自愿入梦。 他蹲在地上,抓起河滩上的一捧河沙,手感细腻而丝滑。 这梦境不是他构筑的,这片风景自然也与他无关。 不过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判断出构筑梦境的主人能力强弱,方式很简单,只需要观察梦境的真实性即可,梦境之主越强则造出的梦境越发真实,甚至能还原一部分五感。 显然,这次梦境之主的实力比较强。 这次若是想醒过来,得点功夫——学着日式动漫里的自杀了断的方式来醒梦是行不通的。 倘若面对较为弱小的梦境之主这一招可行,但强大而真实的梦境,真的给自己斩了,搞不好就是脑死亡。 白轩走神的片刻时间里,一只小手忽然从后方拉住他。 低头一看,是个八九岁的女童,头上扎着两个冲天鬏,笑嘻嘻的拉着他往前走:“快点来啊,爹爹在等你呢。” 小女孩拉着白轩往前走,顺着河滩,没几步路的功夫,走到了河床里,但是四周看不到一滴水,都是干旱的河床,一条条鱼在空中游荡着。 前方有一组石桌石凳,一名黑衣老者迎了上来,看着有些年纪,但是面白无须,抱拳道:“贵客临门,快快请坐!” “快,坐呀坐呀。”女童拉着白轩到桌子旁边。 望着这一对父女,白轩有些疑惑:“二位是?” “哈哈,贵人多忘事啊。”黑衣老者善意一笑:“莫不是忘记,今日先生救了我家丫头一命?” 他拍了拍小女娃的脑袋,眼里满是慈爱:“前两日,这丫头贪玩,偷偷跑去了河边,结果就走丢了,这一丢就是两天多,可差点没把我给急死,险些就被人给害咯。” “这不,今日若非是遇到了先生好心,恐怕就已经遭遇不测了……唉,我这些年来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真没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女童冷不丁被敲了一下脑袋,立刻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躲到白轩背后,不敢当面,于是偷偷的对着老人吐舌头。 这不张嘴还好,一张嘴立刻露馅。 她的舌头呈扁平细条状且分叉,分明是蛇信。 女童不是人,那么自然这黑衣老者也不会是人,两者身份昭然若揭。 白轩恍然道:“原来是江王爷当面……” “岂敢贸然自称什么王爷,如今改朝换代,我这庙宇的香火都已经断去,所谓的江王爷不过是附近渔民船夫们的称呼罢了,我自有名讳,唤作乌游,乃是三百多年前的恩人赐下的。” 老者态度极好且谈吐自然:“先生救我女儿性命,你我平辈相交即可,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乌蛇君。” 白轩从善如流:“我名白轩,蛇君随意称呼即可。” “礼不能少,某便称你为先生。” 蛇君说着便起身行礼:“先前是乌某丢了女儿,一时心急如焚,方才掀翻来往船只以作警告,可惜无人可知会,寻女无门,却是一番冲动,弄翻了官船,也唐突了恩人。” 白轩同样起身回礼:“蛇君的发怒反而是给我解了围,当时船上有刺客,我也没想好对策,而且如果蛇君不弄翻官船,我也就不会救下这孩子,算是因果循环,所以无需致谢。” “哈哈哈,的确如此,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其理啊,先生既表现的如此大度,那乌某也不必表现的耿耿于怀了。” 乌游畅怀一笑:“有客人登门,岂能没有美酒好菜。” 他手一挥,桌子上立刻摆满了各类珍馐。 “都是些梦中菜肴,味道不过原本的十之一二,勉强解个馋,招待不周了。” 白轩端起酒杯,能品尝出几分滋味来,奇异道:“梦境的构筑并非空想,而是需要基石……我心中好奇,蛇君能幻化出这般模样,还有对美酒佳肴都如此了解,可我观之,蛇君似乎还没到化形境界?” “这倒是个好问题。”蛇君痛饮一杯后解释道:“好教先生知道,我出生时在昆仑山,数年吞吐灵气开了灵智,而被一名高人路过看中,之后便随着高人修行,入世历练的过程中,期间品尝了人间的美味佳肴,如此便再也不愿和茹毛饮血的山间野兽为伍,而后到了这乌江安居,受香火时的贡品,也都是菜肴和美酒,算是我个人喜好。” “至于这幅样貌形象……当初承香火时,贪恋贡品美味,沾染了许多人间的烟火气,可我乃水属生灵,烟火气太多导致经常打嗝走火甚至炸膛,后来求助于蓬莱剑阁的行走,得到了指点,托梦让庙祝去寻一画师,为我画出一人形模样,之后雕刻成型,置于庙中,如此方可将烟火气转移。” “如今,虽然水神庙不在了,可这么多年,这副模样也早已和我自身融合……倘若将来能够有幸化为人形,也定然会是这副模样吧。”乌江大蟒微微停顿:“可惜我修为不足,虽是炼化了喉中横骨,勉强口吐人言,但距离化为人形还差了太远。” 白轩斟酒举杯:“蛇君好志向,为你的志气干杯。” 乌游端起酒杯饮下,旋即一怔:“哦?先生居然听得出我的言外之意?” “寻常大妖、山神或是灵兽,若是想要幻化为人形,不过是时间问题,蛇君天赋出众,却将‘人形’看的如此之重甚至遥不可及,定然不是单单想要成为人,而是打算成为真龙吧。” 白轩看得出这大蟒的心思,它想先成真龙再化身为人。 成为真龙就意味着要渡劫,渡劫相当于经历天道的考验,通过了考试才能得到认证,相当于国家颁发的资格证书。 天下水族的所有进化路线,其目标都是成为真龙。 只是真龙比不得陆地神仙,差的很远。 “没想到先生看着年纪不大,却如此博闻强记。” “略懂略懂。”白轩谦虚道。 乌游压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甚至能把他的进化路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所以没细问。 倒是在态度上变得更客气和热情了些。 摆在梦里的酒桌上,和白轩开始推杯换盏后,他不由得聊的有些上头。 他这些年来都没什么和其他人交流的机会,这一谈起来,顿时停不下来。 因为白轩总能轻易的接上话题,不单单很会说话,而且懂得很多,许多观点都鞭辟入里。 理论上,他一条大蟒,乌江的蛇君主动拉人入梦,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少得惊一下,会表现的坐立不安,哪怕强作镇定,但彼此种族都不同,连一个共同话题都不好找,关注点不同。 他最初只是打算道谢一番,顺带给白轩提个醒,尽量减轻这份救女的情分和因果。 结果这一开始聊起来,根本不愁找不到话题,这少年和他初次见面,却仿佛已经十分了解他,能轻易的聊到当下一些痛点上。 就譬如他最为头疼的修行问题,想要成为真龙,却因为缺乏指引前路断绝,只得望而兴叹。 可在听了白轩几句无心之言后,它似乎找到了一些新的方向,产生了某些全新的想法,颇有些迫不及待想去试一试。 这种心血来潮已经是好几十年不曾有过。 如此一来,他更加舍不得这么轻易的结束这场酒席和交谈,只想着多聊几句,说不定会有更多收获,甚至忘记了交浅言深的忌讳,快忽略了这是第一次当面交流。 直至酒过三巡。 白轩觉察到乌游身形微微晃动,看上去似是醉酒了。 “今日也就到这里吧。”他主动道:“白某似是有些不胜酒力了。” 乌游老脸一红,实际上是他顶不住了……不是醉酒,而是梦境的维持,本就消耗精神。 两人还在梦境里胡吃海喝,自然损耗比以往更快,这梦也就快醒了。 “唉,恨不能再多与先生多聊上几天几夜。”乌游很是遗憾道:“不过时间所限,也实属无奈……该说说正事了。” 他挥了挥手,撤去了酒菜,同时,周遭场景也变得模糊朦胧起来:“我今日来,除了和先生道谢外,也是效投桃报李之举,提醒一下,先生当前处境多有不妙。” 白轩摸了摸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女童的头发:“蛇君所言,是愁云山?山里果真有妖魔?” “自是有的。” “修为很高?总不见得比蛇君更高吧。” “小小妖魔罢了,若是当面,灭之易如反掌……不过可惜,乌某出不了乌江,也上不了山。”蛇君表达了适当的不屑:“妖魔虽不强,但对先生如今也是危害不小。” “蛇君请细说。” 蛇君道:“先生有所不知,这愁云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一具凶兽的尸骨化成,两百年前,它趁着天下战乱的时候兴风作浪,被斩杀于乌江之畔,而后尸骨化作此山,此事是我亲眼所见。” “而后游历天下归来后,我便来到这乌江中,顺带看守着这头凶兽的亡魂,防止它继续祸患一方。” “它的亡魂怨念并未带来太多影响,反而尸身是极好的废料,养育了许多天材地宝。” “这山间飘荡的云雾,起初是来自于凶兽血肉躯壳溶解后挥发的灵气。” “只是我一时没觉察到,最近一次闭关休眠过后,这愁云山里竟多了一只妖魔。” “那头妖魔是拥有凶兽血脉的山蜘蛛,汲取了凶兽血脉而生,甚至可以算作是这头凶兽的后裔。” “这山间的云雾也被这头妖魔所浸染,云雾里飘着山蜘蛛的丝线,同时还有影响神智的毒……不过这些都谈不上棘手,真正棘手的是它算是凶兽的后裔,因而这座山都会护着它的周全。” “这浓雾不散,它便来去自如,纵然是江湖里的真宗师出手,恐怕进山后也是搜寻不到,只能无功而返。” 乌游这一番解释的十分清晰。 白轩搞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二十多个江湖好手前去剿妖魔,反而是喜提团灭。 感情这就是妖魔的地盘,对方占据绝对的主场优势。 女童趴在白轩的膝盖上摇头晃脑:“打不过,就快点跑,不要被抓住,不然,跑不掉,会变成,东一块,西一块,左边一点,右边一堆……” 蛇君也劝道:“愁云山还在,这妖魔就很难被讨伐诛杀,先生还是早些离山吧,恐怕此时也早已被注意到了,不过这山蜘蛛十分谨慎,它应是知道一旦出山就要被杀,因而断然不会离开愁云山。” “蛇君肯定它不敢离山?” “这山蜘蛛应是知道好歹。”蛇君笑道:“倘若它真敢出山自寻死路,乌某赏它一记甩尾又如何!” 白轩也笑道:“有蛇君这句话便足够了。” “一句话怎么够!” 蛇君扬起手,虚无中飞来一物,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鳞片。 “这是我送给先生的谢礼!” “此乃我的伴生鳞,一共就三块,养了三百多年,它拥有避水神通,使人在水下不会窒息;若是在乌江中,只需握住它,心念传声,我便立刻会知晓。” “若是有任何宵小之辈敢来打扰先生渡江,便要让他们葬身鱼腹。” 白轩看着手里的鳞片,有些错愕:“这太贵重了。” “无妨,我和先生一见如故,这也算是初次的见面礼了,还望不要嫌弃。”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白轩觉得的确有用,直接收下了。 蛇君伴生鳞的功能性不弱,更重要的是可以摇人……不对,摇蛇。 这可是乌江的地头蛇,三百多年修为,当过水神的大妖,可谓是大妖中的极品。 “白先生,希望下次能继续坐而论道。” “先生再见。”女童抓了抓小手:“记得来找我玩哟。” “多有叨扰,改日再回。” 白轩起身告退,身形在梦境里退散。 望着对方消散的身形,蛇君喃喃低语道:“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似曾相识……” 一道遥远却熟悉的倩影闪过脑海,乌游愣了一下,沉吟道:“是啊,他的谈吐、气质都和恩人很像啊。” …… 愁云山,山神庙。 白轩睁开眼睛,醒来后,手中多了一枚鳞片。 将此物件随身收好。 青年望向庙外,目光微凝。 他已经想好了这山中妖魔的具体死法了。 (本章完) 第35章 小伙子你什么车啊 第35章 小伙子你什么车啊 “醒了?” 林蕉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声招呼。 她软糯的‘嗯’了声,下意识的念了句:“飞雪,扶我一下,我右手好像压麻了。” 继而就听到‘啪’的一声,一根树枝落在了她的臂膀上。 顿时又酸又麻的触感涌上来,瞬间驱散了迷蒙的睡意,她立刻坐起身来,一个激灵。 林蕉鹿正要发怒,可随之视线聚焦后,发觉到了周遭场景似乎不是梦里那个温暖的厢房,眼前的也不是她的侍女飞雪,而是一名早生华发的少年郎。 “你是,白小郎君……” 她捂着右手,随着意识清醒过来,昨天发生的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醒了就洗漱一下。”白轩指了指外面:“天亮了,该走了。” 林蕉鹿双手捂着脸,提着水囊走到一旁的水井边,凉水拍打在脸颊上,陡然的寒意令面部的神经受到刺激,毛细血孔收缩。 算是清醒了些。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昨晚的情绪失控也是记忆犹新。 唯独不清楚自己昨天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后脑勺有些沉闷。 她悄悄侧过脸颊看向站在马车旁,正在给老马套上缰绳的白发少年……除了知晓他和宁国公府有关,其他一概不知,倒不是怀疑此人身份,而是她作为黄大闺女,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在荒庙里和陌生的同龄人共度了一夜时间。 虽然实际上没发生些什么,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别样的心绪。 昨天是来不及计较,也完全没去想,今天回过神来,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心头埋怨自己该注意些的,万一传了出去,江湖上可少不了流言风语。 此番想法若是让白轩知道,恐怕会摇摇头判她一个‘矫情’或着‘虾头’。 可林蕉鹿才十六岁,家教严格,会有这些小女儿家的想法也是在所难免,在呵护下长大的孩子很难做到不拘小节,因为生活里并没有什么可牵肠挂肚的人生大事。 山庙中,白轩手持江城子,正在舞剑。 不是练剑,而是舞剑,前者在于让身体形成肌肉记忆,需要集中精神;而后者则是一种随心所欲的展示。 白轩早已过了需要练剑的阶段,他之所以舞剑,是在进行热身。 静坐了一整夜时间,调整了精气神,现在通过热身来引导自身气血。 林蕉鹿看了几眼舞剑的动作,觉得很是平凡,速度不快,也并无太大杀伤力,像是表演用的舞踏。 画屏山庄光是各类高明的剑法就很多,她自己又家学渊博,对许多武学都有涉猎,所以对这套剑舞只觉得好看。 林间小鹿心想:昨日被救了一命,不知道此时教他一套剑法能否还些恩情?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便上前走去,刚刚跨入庭院内,瞬间变了神情。 刚刚站在门内看,现在来到门外看。 同样的一套剑舞,感受到的却是浑然不同的‘美’。 那绝不是什么好看而已的剑舞,虽然速度不快,但一招一式都做到了令行禁止,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力量被挥发出来。 横切而过的剑,扫过墙壁上的爬山虎,却只让绿藤微微晃动,没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可转身而过的下一剑,凌空碰撞到半空零落的树叶,顿时落叶一分为二。 林蕉鹿瞪大了眼睛,她以前也看到过宗师练剑,甚至看过父亲练枪,即便是宗师的剑法也不曾给她如此强烈的感触……只觉得在这把剑上能看到一种极致的收与放。 细节处她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哒! 白轩停下剑舞,吐出一口浊气,平息周身躁动的气血。 调整到了熟悉手感的六成左右,现阶段应当够用了。 即便再多几成,在没有修为支撑的情况下,也无法形成质变。 这后天剑体倒是好用。 那是,不看看是谁研发的。 谁不知道我乃真修世界点子王。 少年归剑入鞘。 林蕉鹿此时的视线也落在了那把剑上,脱口而出:“江城子?” “哦?你认识它?” “家里有它的画像……原来你是江百川的亲传弟子。”林蕉鹿恍然:“难怪如此不俗。” 白轩对于夸赞早已免疫,心情毫无波澜:“天已经亮了,准备好了?我们该下山了。” 林蕉鹿神情一肃:“好!” 她知道这一路上定然不会走的太轻松。 …… 马车往前走,没有车辙,一路上走的缓慢且沉稳。 矮马这一次倒是没耍脾气,它也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危险,一路上马蹄子都多加了几分气力。 路上,白轩直接问:“你打算出去后,从哪边摇人?” “摇人?”林蕉鹿没听懂。 “就是找外援。”白轩道:“仅凭你,荡平不了这座愁云山里的妖魔。” 小鹿思索道:“我打算先回家。” “琅琊林氏?” “嗯……” 果然第一反应是打不过就回去叫父母。 白轩瞥了眼。 也是,十六岁小姑娘,依靠父母亲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免得一个赌气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 “你心里有数就好。”白轩说。 林蕉鹿听着有些奇怪,她小声问:“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吗?” “我为何要你一起?”白轩反问:“你有家要回,我也有事要办。” 小鹿弱弱道:“你,你救了我一命,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是林氏女,怎么能让恩人就这么走了?” “我认为,你是让我这路上给你做保镖。”白轩直言戳破。 林蕉鹿立刻说:“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也就是除了自保之外,你连基本的讨生活能力都不具备。” 白轩毫不留情:“此去琅琊路程颇远,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出这么远门且不出任何意外?” “我……”小鹿无法反驳,蔫啦吧唧的抓住衣角。 几秒后,她放弃了争辩,带着些许小可怜厚着脸皮问:“出山后,不能请你送我回去吗?” “不能。”白轩果断摇头:“我能做的,最多是给你寻个镖局,走一趟人镖。” “镖局之人,我信不过。”林蕉鹿有些焦虑的说。 “那你信得过我?” “我……”林蕉鹿捏着衣角:“我觉得小郎君不是恶人,而且也救我一命,昨晚也恪守君子之礼,没碰我一下。” ……不,我还是碰了的(指后脑勺的闷棍) “画橘画皮难画骨。”白轩平淡道。 “不是画虎?” “胖虎也是橘。” 林蕉鹿问:“难道小郎君自觉是恶人?” 小鹿悄悄打量着少年那沉稳的神情,自带一股超然的气质,越看越觉得移不开眼睛,足足好几秒后才察觉到自己失礼盯得太久而红着脸移开目光。 “也不至于,谦虚点来说……我为人谦和良善,最差也是个中立善良。” 白轩自顾自的说道:“我自认为道德水平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准……当然,这也是物质生活和精神建设的共同结果,感谢我没生在一个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且接受了完整的教育,这才有余裕维持一个善良的品格,毕竟善良这种道德品格,它从来不廉价。” 说完,他瞥了一眼十六岁少女,话锋一转。 “但即便是我这样有武德的人,也不会放下手里的事,特意送你回家……送人回家这种事,讲究一个缘分,哪怕是贤狼归乡这种顶级行骗经商剧本,刚刚开始坐的也是顺风车。”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必须要去做?”林蕉鹿又一次听懂了,心想原来他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白轩不置可否的解释。 “车上的棺材你也见到了,我要给掌柜扶灵,让他归乡安葬。” “想将掌柜的挫骨扬灰的人有很多,我自己就有太多麻烦。” “如果带上你,也只会牵扯到更多麻烦,让事态变得更复杂。” 林蕉鹿回过头望了一眼车厢里的棺椁。 原来这里面躺着的是江百川的尸骨,他这是要去京城。 她转念道:“如果我和你一起回京城呢?” 白轩斜了一眼林蕉鹿,没好气道:“那感情好啊,咱俩说不定可以埋一个坑里呢。” 言下之意,是在嫌弃她是个拖油瓶,会把两人都害死。 可林家小鹿一听这话却红了脸。 一部分是气的,另一部分是羞的。 她发现自己刚刚听到了‘埋一块儿’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殉情和夫妻合葬。 正气恼自己胡思乱想时,忽然间听到矮马长长的吁了一声,陡然停下马蹄。 此时山间白雾浓郁,前方偏僻崎岖的山道岔路口,蓦然间多了一抹艳丽的红。 热知识:大雾中,黄色光谱最具有穿透力,所以车灯多为黄色。 眼下山道路旁的那抹红衣,同样具有很黄很大的车灯,所以格外吸引眼球且具有穿透性。 以至于隔着十几步,白轩没看清红衣的脸庞,却第一时间看清了那女子的妖娆身段。 “这位小郎君,你坐的是什么车呀?” 山道路旁女子在白雾皑皑间抬起素手,红袖轻招。 一袭红衣的灵教圣女款款走来,身姿摇曳,置身白雾间,恰如水雾中宛若盛放的红莲,鲜明注目。 “奴家在山间迷了路,可否载上奴家一程?” (本章完) 第36章 我有一条本地人的小路 第36章 我有一条本地人的小路 “奴家只是一名娇弱的小女子,独自一人在这山间迷了路,可否载奴家一程?嘤嘤嘤……” 山道旁,红袖轻招摇。 声音听着如泣如诉。 换成寻常时刻,路过的商队见了此女,大抵会心存同情怜悯。 毕竟这女子样貌很好看,出门在外就靠一张脸,人类是一种看脸的颜值生物,长得漂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以前白轩就问过为什么自己的漂亮妈能看上亲爹那个明明是吃软饭却还噎死了的废物,后者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他长得好看啊,就算是一肚子气,但看到他那张脸就不气了’。 漂亮的人有更高的天赋人权不假,但它也该拥有一个限度。 若是过了头,就需要思考那华丽外表是否是为了掩藏一些不可告人的丑恶了。 甚至,第一眼看过去,都无法从外表看出年龄来。 对比一下马车上的林蕉鹿,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二八年华,是皮肤能掐出水来的嫩滑年纪。 而红衣女子脸上的胶原蛋白似乎也并不比小鹿少,偏偏她给人的感觉又并无半点少女应有的青涩气息。 哪怕是林蕉鹿这个江湖经验浅薄的少女第一时间都直接投去了怀疑的目光。经常跑江湖的懂哥们都知道,有三类人在摸不清根底之前断然不能轻易招惹:女人,小孩,老人。 “有问题……”她小声说。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一个漂亮的女子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女鬼,要么是高手。 “不要慌,问题很大。” 白轩目光随意一扫就发现了诸多明显的疑点。 明明是在山里,但她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而且是赤足站在地上,根本不穿鞋子,但裙摆和脚上却看不见泥巴。 这证明这名红衣女子已经到了能把修为用在隔绝秽物的境界,这对寻常武夫而言,自然是挥霍自身气机,但对于顶尖高手来说,恰如坐拥一整座金山的顶级矿佬,又岂会在意手指里漏下来的一捧金砂。 仅仅是看穿破绽倒是丝毫不值得庆幸,恰恰是因为她完全不做掩饰这一点才最为可怕。 因为她不在意被看穿。 因为她有绝对把握掌控。 这女人…… 白轩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为了剑仙遗蜕来的?” 灵教圣女大抵是没猜到对方如此直接,委婉了一下:“奴家只是……” “你甚至都不愿意撕破衣服弄点泥巴在脸上裤腿上,偶像包袱这么重,就别那么多戏了。”白轩淡淡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聊斋?”圣女没听懂这句来自地球的俚语,但字里行间的戏谑味道听的出来,她也不装了,信步上前数步,莞尔一笑:“小郎君,你很勇噢~” 白轩平静的注视着她:“东西可以给你,不杀人,可否?” 红衣圣女翘起唇角:“杀了你,东西不也一样是我的么?” 白轩冷不丁的说:“姑娘看着人美心善,不像是个嗜杀之人。” 红衣听到这话当即就微微一愣,旋即掩着嘴唇咯咯笑起来,那笑声却也动听。 旁边捏着手中宝剑,掌心都是冷汗的林蕉鹿也楞了几秒,全然错愕的望向少年郎,满眼都是疑惑——你是怎么用这么酷酷的表情说出这么从心的话语来的? 她还以为这少年人是个不苟言笑之人,这时候居然还挺嘴甜? “这话,姐姐爱听,你这小郎君,明明是一副不怕死的表情,嘴上说这些话却是一点不害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若是快要死了,说话自然会变得好听顺耳。”白轩表情毫无变化,也不觉得丢人:“毕竟我拥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这话在理,谁都不想死哩,不过嘛……”圣女手指轻轻拂过一棵大树,顿时一人合抱的树木中央就多了一个水桶粗细的空洞:“在姐姐这里,‘善良’可不是什么好词汇,心狠手辣才能活得更好。” 白轩死缠烂打道:“我还没入境,多少有点高手风范嘛。” 红衣圣女右手抱着左手,左手托着精致的下巴,玩味道:“皇甫擒虎,应当是你杀的吧?” “一名能杀得了我教长老的人,就不要和我谈什么高手风范了。” “奴家现在可都不敢轻易靠近你的一定范围内呢。” 林蕉鹿立刻瞪大眼睛……补天书全服公告的时候,她也看了,他不是江百川杀的吗? 白轩反驳道:“你不觉得这句话太荒谬了?那可是宗师境的高手。” 林蕉鹿也立刻点着头,虽然白轩的剑法是她见到过最为精妙的,但这杀不了宗师,根本不可能破的开护体罡气。 “你不承认也无妨。”圣女笑容更加浓郁了:“我自会亲自验证。” 她没有证据。 但也不需要证据。 只是一个猜想,而如今要动手进行验证。 高压之下,白轩想活命就得拿出点压箱底的东西来,到时候她自会明白。 ……倘若真是他杀了皇甫擒虎。 灵教圣女眸光流转,她反而是会舍不得杀这小郎君了。 衣钵继承自六道七宗之一的灵教最喜网络人才,也最缺人才。 正欲动手试探时,忽然间圣女足下动作一停:“什么味道?” 一股混合着血腥味道的腐朽气息飘来。 继而白雾滚动,宛若涨潮般涌来,顷刻间填满了岔路口的山道,一行人都被笼罩其中,浓郁的白雾几乎教人睁不开眼睛。 林蕉鹿抱着宝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曾经直面过一次,因此记得这突兀的前兆。 “来了,它,它来了……” 小鹿受惊。 白轩则是按住剑柄。 灵教圣女冷哼一声,赤足踏地,震脚落下,潮汐般的白雾立刻在中间浮现出一处空洞,像是海岸边被炸开一个坑洞。 再然后,浓郁到化不开的白雾空中,浮现出一头硕大怪物的半个躯壳。 那头巨兽是一头放大后的蜘蛛,黑色为底,长满了白毛,八足粗壮,且每一根足上都闪烁着钢铁般的质感,布满长达半米的倒刺,好似天然形成的刀枪剑戟。 八个长脚将身体撑起后,它的身高已经达到了五米多高,三对鲜红的眼睛投来注视,充斥着嗜血狂乱的杀机。 妖魔·山蜘蛛。 林蕉鹿下意识屏住呼吸,即便是第二次见到,也让她心生恐惧,几乎提不起与之对抗的想法。 和这怪物的巨大体型比起来,她手里的这把剑简直就是细弱的树枝,就像是拿着牙签的老鼠去挑战成年的猛虎。 而这还不是全部……更重要的在于,它从来不单打独斗。 在其足下,还有着一只只大如车轮的小型蜘蛛,密密麻麻的填满在道路两旁! 因此当时二十多个江湖高手几乎在一个照面就熄灭了斗志。 灵教圣女微微蹙眉,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妖魔,虽然知道这里不安全,但没想到还真的会撞上。 她正想着怎么做时,只听得一声嘶鸣。 白轩直接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匹在吃痛后直接受惊,之后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另一头疾驰而去。 那方向既不是山道,也不是其他路线,纯粹是一条‘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俗称‘下山的捷径’。 林蕉鹿差点被这一甩给颠出去,好险被白轩抓住后拉了回来。 马车的一侧直接撞在树干上,立刻让其中一个车轮变形脱落。 不过矮马只顾着往前冲,加上山势倾角,没有车轮也一样能狂奔不歇。 林蕉鹿根本坐不稳,只能死死抓着马车的车板,只听得‘刺啦’一声,马车的棚子都被掀飞了,只剩下半截车厢……车厢内的棺材被七八道绳子死死固定在车板上,浑然一体。 她这时才明白,白轩早已做好了山间飙车生死时速的准备。 白轩的声音传来:“只要能一路冲到山脚下就算我们赢。” 言罢,专心致志的驾着马车,拉住缰绳。 这个速度下,只要撞到一棵树就会当场撞成一地零件。 背后的白雾间传来凄厉的嘶吼声,山蜘蛛的声音十分尖锐。 它往前一顶,前肢扫过地面,立刻留下一道恐怖沟壑,像是被挖掘机碾过,折断的大树更是被高高抛起,差点砸中马车,而密密麻麻的小型蜘蛛也立刻紧追而来。 白雾以更狂暴的速度从上方倾下! 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整座山正在大雪崩,白轩正在被雪崩追赶。 山道原地。 灵教圣女目光横扫四周,被一群蜘蛛围在中央,一动不动。 她发觉这妖魔死死盯着自己,或许是觉察到了危险性,它也没立刻去追赶逃走的白轩,而是晃动巨大的躯壳,朝着圣女一侧逼近,似乎是打算动手。 山蜘蛛是开了灵智的妖魔,它能分辨出谁更危险,灵教圣女是地榜高手,故而对它的威胁更大,这样的存在哪怕不能杀死,也要驱赶出去。 红衣圣女对于被突然出现的妖魔打搅了,自然也是心情不美丽。 她不清楚剑仙遗蜕是不是在白轩身上,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不能坐视白轩被山蜘蛛给弄死。 意识到自己或许是被利用了,圣女气到笑出来,旋即双手一翻,浩瀚的声势猛地炸开山间浓雾。 “丑东西,敢针对姑奶奶……你是在找死?!” (本章完) 第37章 行走于生死间的优雅(求追读) 第37章 行走于生死间的优雅(求追读) 且说那山间。 妖魔舞狂风,与一团红衣纠缠成了一团。 圣女手中并无兵刃,仅仅是靠着一双拳脚也能做到徒手开山裂石,随便一脚就能将巨大的蜘蛛凌空击退十几丈。 并且仗着身法高明,这山蜘蛛的进攻根本碰不到她的身体,连个擦伤都留不下来。 灵教圣女乃是地榜前十的高手,其实力完全是碾压式的胜过这头山蜘蛛。 她本以为只需要片刻功夫就能轻易将其解决掉,但实际动起手来方才发觉要比料想的更加棘手。 她的确能伤到这头山蜘蛛,但每次受伤的山蜘蛛都会汲取周身的雾气,环绕着的白雾如同活物般缠绕在身上,使得它的躯壳像是沾染着无数,继而在白色飞絮的覆盖下,受伤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 “灵气朝着它汇聚而去,这里的灵脉是什么怎么回事?居然会认一头妖魔为地灵?” 灵教圣女歪了歪脑袋。 她自然不清楚这愁云山的来历,只是飞速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是在同一地灵脉角力。 只要不斩断这妖魔和大地灵脉的联系,灭杀它的最直接手段就是直接一招将其彻底打碎成渣。 但此时山蜘蛛也尝到了厉害,身形藏于白雾间,有意拉开距离,只远程喷射蛛丝,驱使小蜘蛛前来打消耗战。 “这白雾甚至能隔绝灵觉的探查,真是有点意思,不知道这丑东西能否拖回去当织布的原材料生产母体用。” 若是真要杀了它,并非做不到,只是要费点功夫,而且这么做对她并无益处。 圣女瞥了眼白雾深处,又看向马车下山后留下的车辙印子。 “想让我留下给你殿后……我想瞧一瞧你打算如何避开这妖魔的灾祸。” 言罢,施展身法,好似一抹幽魂般没入山林间,转瞬不见踪迹。 山蜘蛛见强敌已不在,微微停顿后,转过身躯,调转方向,朝着山下冲去。 …… 与此同时,马车已经停下了前进的动作。 马车的下山速度实在太快,最终在短短几十秒后就因为躲闪不及而直接撞至散架。 棺材倒是没事,但是矮马已经挣脱了缰绳,不知道逃去了何方。 林蕉鹿从草丛里钻出来,灰头土脸,表情却并无抱怨,而是欣喜。 “我好像听到水声了!” 听到水声就意味着距离乌江很近,已经来到了山脚位置。 “在这个方向!” 她正高兴的说着,一回过头来,立刻看到锋锐口器扑到眼前。 一头车轮大小的蜘蛛已经扑面而来,差点将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撕出白骨。 继而一截剑尖从后方穿过,直接洞穿了大蜘蛛的脑门,距离她的鼻尖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绿色的血液顺着剑锋滴落。 少年挑起蜘蛛往后一砸,后者没入山林间的白雾里,继而白雾翻滚,再度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像是在分食。 “别愣着了。” 白轩大声呵斥,小鹿打了个寒噤。 她立刻拔剑砍死两个从上方扑过来的蜘蛛,而后又听到第二声指挥:“别恋战!” 白轩转过身一脚踢在棺椁上,这种沉重的棺材在失去了马车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快速移动,但它很结实,下面还绑着一层木板,借助山体的倾角地势可以一路往下滑。 虽然对死者不太尊敬,但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集中精神,不断挥剑斩杀周边围过来的蜘蛛,同时推动着棺材往下移动,每一次都能挪动十几步远。 而林蕉鹿那边只能说勉强照顾好自己,虽然也手忙脚乱。 水流声越来越近了。 “快到了!” 林蕉鹿已经听到了前方传来乌江奔腾的水浪声,从未那么渴望看到大江大河。 激动的只顾着往前奔跑,忽然间她一脚踩空,差点坠入下方。 林蕉鹿失去平衡的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望着前面。 前方的白雾渐渐变得稀薄,她看清了。 这前面不是山脚,而是一处悬崖。 前方的确是乌江,但距离水面足足有五十多米的高度,浪潮撞击在山壁上,激起大片的白色浮沫。 对宗师境的高手,左脚踩右脚都能上天,这高度不算什么,但对她这个刚刚入境登楼的真武者,五十多米会直接摔死。 林蕉鹿不知该怎么办了,下意识便回头要问一问白轩,心头已经将这少年人当做主心骨。 结果这一回头就看到了令她瞳孔收缩的场景。 少年人持剑跃起,一剑刺向了白雾中探出半个身子的巨兽! 是的。 已经被追上了。 灵教圣女争取的时间不算多,山蜘蛛体型庞大,且拥有无数蜘蛛当做耳目,根本不会迷路,直奔而来,短短几十秒就已经抵达前方。 树干粗细的蜘蛛腿前刺,白轩知道没有修为在身,这时候根本不敢双足离地,选择最有性价比却没逼格的方式——翻滚。 不过不是侧身翻滚,而是近身翻滚,不退反进,贴近巨兽的腹部,因为山蜘蛛体型庞大,下方反而是视线死角位置。 且面对大型怪物,都得从修脚开始,不靠近如何修脚! 依仗着江城子的锋利,白轩翻滚起身,直接砍向蜘蛛腿的关节位置,剑锋一闪,噹——! 回荡好似钟鸣。 少年右手虎口崩裂,血染青衫,然面不改色。 又是侧身左右摇晃两下,一个侧身就闪过小型蜘蛛的扑击,手中宝剑已经从右手换到左手,运剑如风! 他再度一剑全力劈下,目标仍然同一个关节位置,左手同样虎口崩裂。 这一次剑锋陷入其中,突破了外层的坚固防御,蜘蛛腿的伤口中迸出绿血。 白轩还想继续发力,奈何山蜘蛛直接一个坐地下砸,庞大身躯落下,覆盖身躯下方所有范围,他只能抽剑而出,极限滑铲飞出山蜘蛛身下视野盲区。 别以为这就结束了。 就在山蜘蛛身体下砸的同时,它脆弱的腹部和肢体也暴露在可以攻击到的距离中。 白轩回头望月,抛出江城子,一剑如虹的贯入肥硕的腹部,虽然其腹部也有防御,但远不如支撑躯干的肢体坚固。 山蜘蛛发出吃痛的咆哮声,小腹下的空地被血液染成斑驳的绿色。 白轩勾了勾手指,正打算用御剑术,好让江城子在这妖魔的腹部绞个天翻地覆,但山蜘蛛发疯似的捶打四周,掀起无数碎石和树枝,逼迫他也只能转身后退。 等他一路后退,回头一看,看到林蕉鹿仍然跌坐在路边,呆呆的望着这边。 小鹿将刚刚转瞬即逝的十几秒看了个清清楚楚,那场景深深震撼了她的心灵,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名菜鸟猎人看着顶级猎人的无伤表演一样,她认为那简直就是视觉上的艺术。 不论从身体素质还是其他方面来说,白轩都全面弱于山蜘蛛,却能做到以弱制强,以快打慢。 饶是这种恐怖的妖魔,他仍然做到了游刃有余。 她哪怕再如何孤陋寡闻,内心也清楚……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林冲霄,在没有宗师境界之前,也断然没有这般勇武,这就是在走钢丝,是在刀尖上舞蹈,身手胆魄缺一不可。 之前那二十多人,比他境界更高者比比皆是,却都沦为这山蜘蛛的盘中餐。 他们当中,哪怕只有一人拥有这等身手和胆魄,只怕这妖魔的脑袋现在已经挂在袁家的院子里阴干了。 江湖豪侠的传闻她早已耳熟能详,可这评书中方才有过的桥段,她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近斗妖魔,从容而退。 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少年豪侠! 林蕉鹿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不自觉心跳加快。 “你瞅啥!” 白轩一开口就打破了少女头顶开桃的幻想,提醒她此刻还是生死之间。 “中了毒了?” “为什么不走!” 林蕉鹿从恍惚中回神,旋即回过头,苦笑着说:“是悬崖,已经没有路了。” 白轩站在悬崖边缘,也明白为什么小鹿不跑了……的确是一条绝路。 不过,却也谈不上是彻底的绝路。 白轩左脚挑起一根绳索,绕过林蕉鹿的小腹,快速给她绑了一个活结,绳索另一端连通在棺材上。 “我来争取时间。”白轩说:“你做好跳下去的准备。” “什么?” “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下面是江水,你坐在棺材上,理应不会有事。”白轩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鳞片递过去:“拿着它,能保证你不会淹死。” 说完,不容林蕉鹿多余思考,白轩转身走向雾林,找准了棺材所在的位置。 山蜘蛛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而是隔着距离,六只眼睛里透出人性化的怨毒。 …… 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这一次没有熟悉的兵器碰撞的声音。 林蕉鹿站在悬崖边,只看到棺材从白雾中被撞了出来,她被绳索拉扯了一下,自己跟着朝着悬崖下方落去。 却迟迟不肯看向下方,而是盯着山崖之上。 在坠入冰冷河流中的时刻,她看到的那个站在山崖边上的背影被白雾吞没。 女孩鼻子酸楚,泪水和江水淹没视线。 她平生从未像这一刻那般诅咒自己的弱小无力。 “……” 噗通。 沉闷的声响中,冰凉的江水淹没身体。 她随着棺椁被江水卷入河底。 同一时间,漆黑的河底睁开了一双硕大蛇瞳,似有所感。 (本章完) 第38章 i am on fire!(求追读) 第38章 i am on fire!(求追读) 蜘蛛消化食物的方式很特殊,被称之为体外消化。 因为蜘蛛没有咀嚼用的上颚,它很难将食物弄成粉碎,因此通常是先注入毒素麻痹猎物,然后再将猎物捆绑起来,形成一个茧,之后再注入消化酶,使得猎物溶解,最后再进行吸食。 所以通常蜘蛛并不会当场直接杀死猎物,而是将储存起来。 …… 白轩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一座庙,山顶上铺满了积雪,积雪中一个火堆,火堆前坐着一名女子,女子的身侧卧着一条大狗。 ‘来了?’ ‘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 那声音响起,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可惜,还不是时候……别太早来见我’ 风雪吹拂,火焰熄灭,风雪山庙前空无一人。 白轩蓦然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被吊在一处洞穴里。 周身动弹不得,白色的茧将身体牢牢捆绑,只露出面部容许呼吸。 指环王和其前传霍比特人2里就有类似的场景,主角一行遭遇了巨大蜘蛛的袭击后被吊起来挂在洞穴内部当做储备粮。 惨白的阳光穿过洞穴,隐约的照亮四周。 白轩微微活动面部,目光朝着四周看过去,看到了挂起来的人茧,数量大概…… “一共是十一个。” 有声音响起,就在左侧。 白轩循声看过去,一名同样面目清秀但脸色苍白的男子苦笑着开口:“一天过去,现在还剩下七个。” 白轩认得此人,就是画屏山庄里带队的那个大师兄。 青年舔了舔嘴唇,低声说:“我是画屏山庄的梁展云,不知……” “都被挂起来等死了,还有必要自我介绍吗?”白轩淡淡的反问道。 梁展云无奈叹息:“我只是找些话头聊一聊,否则就这么等死未免太枯燥了。” “不是还有六个活人么,不跟他们聊天?” “他们都中毒陷入了梦境,那山蜘蛛的毒具有幻梦的效果,中了毒就会陷入睡梦,无法醒来。” “你没有中毒?” “中了。”梁展云说:“我小时候服用过灵药蛇王草,不说百毒不侵,但大部分的毒对我的效果都会显著降低,我强撑着精神,好歹不会入梦,只怕闭上眼睛就会彻底一睡不醒。” 白轩了然。 “这位小兄弟,你没被注入剧毒吗?” “我脖子有点疼,大概被咬过了吧。”白轩回道。 “那你为什么还醒着?” “所以我刚刚不是睡着了吗?” 白轩理所当然道:“睡着,然后又醒了,有什么问题?” 梁展云欲言又止:“……有道理。” 白轩本就是故意被抓来的,中毒完全在预料当中。 如果是麻痹毒可能会麻烦些,而体型越是巨大的蜘蛛本就不具备太强的毒性,联想到之前山间盘旋的让人陷入幻觉的雾气,不难猜得出它本质就是一种迷幻之毒,靠着强横的精神力可以克服。 其中虽然有些赌博的成分,但还是醒来了。 本就是走江湖,不可能一点风险不冒。 白轩吐出一口气,道:“所以,现在能算得上战力的,只有你一人了?” “或许吧。”梁展云说:“即便能从这里挣脱出来,我们也不见得能活着出去,那山蜘蛛狡猾的很……该死的妖魔,居然看起兵法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白轩道。 “什么?” 正说话时,只听到沉闷的声音伴随着白雾同时抵达。 山洞里,一头体型硕大的蜘蛛进入了山洞里,三对鲜红的眼球扫过挂在洞穴里的食物。 妖雾翻滚,摆动节肢,取下挂着的一名江湖人的茧,再然后,便是残忍的进食过程。 注入消化酶,溶解血肉,起初还能听到几声惨叫,但很快声音都没有了,等结束后,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茧子,还有破损茧子中露出的半截人皮,像是被喝光牛奶后剩下的包装袋。 山蜘蛛连吃三人,这才结束,摇晃着硕大的躯壳朝着山洞更深处退去,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有些歪斜和瘸拐。 等妖魔消失在视线后好一会儿,梁展云盯着地面上的绿色血迹:“它受伤了?” 白轩说:“节肢的伤是我砍的。” 梁展云又道:“但我能感觉出,它比较虚弱,否则不会一口气连续吃了三个人,这应该不单单是外伤吧。” 白轩心想,应该是那红衣女做的,果真是个高手,给这山蜘蛛打出了不轻的内伤。 “这是好事!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梁展云心头一动:“它受伤了,肯定需要时间睡眠和恢复,我们或许可以趁机逃离。” “可惜,我们手头都没有兵器,都不知道被妖魔藏到了什么地方去。” 他看向白轩,决定采用更古老的办法自救。 “我们靠的也近,我待会儿用力荡过去,看看能否用牙齿咬开这蛛丝……” 正说话时,却是瞥见空气中传来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寒光一闪。 包裹着白轩的蛛丝茧立刻被破开,他步伐轻灵的落地,握住名剑江城子,剑上还沾染着绿血。 梁展云目瞪口呆。 诸位应该记得之前的交锋中,白轩将江城子刺入了山蜘蛛的体内,它的四肢不够灵活,根本取不出这把剑。 也就在刚刚山蜘蛛路过的时候,他以心念御剑,把江城子拔了出来,这就完成了把兵器带进山洞里的瞒天过海。 想来妖魔也不会意识到,有人即便不触碰到兵器也能做到意念御剑。 这倒也不算容易。 白轩挥剑斩断蛛丝,也将梁展云放了下来。 这位青年还有些怅然:“就,就这般简单……”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简单?哪里简单了…… 但梁展云也不想继续追究,根本难掩激动的神色,九死一生的局面还真就柳暗明了。 “我们快些把其他人也放下来。” “这个不着急。”白轩缓缓摇头,平淡的注视着梁展云:“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梁展云抱拳恭敬道:“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打算就这么自己活着回去苟且偷生,还是跟我干一票大的,为死者们报仇雪恨?”白轩给了他两个选择。 梁展云怔住,继而神情变得几分挣扎,很快眼中闪过两名惨死的师弟的面孔,他沉声道:“你有几分把握?” 说完又补充道:“只要有三成把握,我愿舍命陪君子!” 白轩说:“那就一个个把这群人叫醒了,我会分配给你们一个任务,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 乌江北畔。 林蕉鹿醒来时,全身满是酸疼,这种感觉让她立刻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喉咙里倒是没有水分,反而很干燥,不像是溺水。 绑在腰间的绳子也在,棺材就在一侧。 她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下意识双手紧握,眼中迸出仇恨的凶光。 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千刀万剐的仇敌,有了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愤恨。 心脏剧烈的跳动,愤怒和仇恨的烈火燃烧…… 但紧随而来的,又是庞大的失落和愧疚。 她自知自己这点浅薄修为和能耐,根本不能和那惊才绝艳的少年人相比较。 或许,若是没有自己的拖累,他早已安全离开了愁云山。 可他被自己拖累了,甚至害死了。 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明明还有大好的将来,却为了自己这种萍水相逢的人而…… 这是她欠下来的恩情,注定还不清的。 “果然,小郎君是个善良的好人。”林蕉鹿苦涩道:“但有时候为人还是自私一些更好。” 她虚弱的站起,来到棺椁旁侧,目光看向这座棺材,落寞的神情渐渐化作坚定和固执。 “既然是因你而得救的这条命,就不该这般被浪费了。” 她决定将棺椁送去京城。 为他做完最后一件事。 这个念头浮现的同时,就彻底压倒性的盖过了其他事情的优先级。 几位师兄的死讯,她自然也记着,会写一封信告知画屏山庄的长辈,但哀悼要在那之后。 不论是报仇还是回家,也要在那之后。 因为师兄们和小郎君不一样,师兄们是自己进山除妖魔的,而他仅仅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 林蕉鹿很想直接开始赶路,但她实在太疲惫了,走了几步路就感觉全身发冷,加上天色渐晚,她只能停下来。 此时才开始疑惑周遭环境…… “这里好像是一个废弃的庙宇?”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望着地面上那条刚刚被捕捞起来不久的鱼:“又是谁从水里救下了我……而且,连食物都准备好了。” …… 乌江以北,官道旁一处凉亭。 灵教圣女口中道:“突然传信给我是什么事?” 灰护法道:“我这边查到了宁剑霜的下落,特来知会圣女一声。” “哦?” “此时宁剑霜已经和聚义阁中的一位楼主汇合了,对方境界高于我,加上那槐老鬼,想下手怕是没了机会。”灰护法有些郁闷,因为他只慢了半个时辰。 圣女吃吃一笑:“怎么,想让我帮忙?可你知道的,我若是出手,杀个宁剑霜轻而易举,但这后果会很严重的,灵教本来处境就不太好,我可不想自讨苦吃,万一引来朝廷的讨魔令,难道还要我自杀以谢圣教吗?” 灰护法道:“圣女不想要第四乘风了?” “那也不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圣女精灵古怪的踮起脚尖走在栏杆上:“你也知道,地榜中人,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呢~别真把南朝的朝廷当做摆设,绣衣卫眼线遍布各地,里面有一位虽然十年不出手了,但不想也知道,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呐。” 灰护法意识到她真的不想帮忙,而不是在讨价还价,便沉默的站起,打算离开自寻办法。 忽然步伐一停顿。 抬头望向天边:“那是什么……火光?” 圣女也抬起头,目光望向西南方向,夜幕的一角被晕染成鲜红,一场大火烧起了半边天。 她呆了呆。 旋即发出一声低呼。 “哇哦~” 不自觉联想到某个敢正视她不见惧色的少年郎。 “这小郎君可太对奴家的胃口了。” …… 熊熊大火燃起山林。 白轩提着火把穿过羊肠小道,背后是火焰形成的甬道。 烈火之围中,哼唱着一首老歌。 ——now i see fire, inside the mountain ——i see fire, burning the trees ——i see fire, hollowing souls ——i see fire, blood in the breeze (ps:歌名就叫《i see fire》,霍比特人2片尾曲,挺好听的,推荐一下) 周一追读决定能否pk的到三江。 求点追读、推荐和月票。 我一般自闭式写书,等我真开口了说明真的很重要! 我28号就十万字了,智能推到迟到太久,追读现在不够! 顺带也感谢一下agraynel的五千赏,一炁紫府的两千赏,雪落清寒的1500赏,以及其他全部读者的打赏。 也是才注意到,我一向反应比较迟钝。 (本章完) 第39章 烹铁鼎能成万物,铸金丹还与重楼 第39章 烹铁鼎能成万物,铸金丹还与重楼 只要这愁云山还在,这头山蜘蛛就几乎不可能被杀死。 既如此。 那就毁了这座山便是。 不论是换成作为剑仙的白无名,还是作为现代人的白轩,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前者具有通天彻地的伟力,区区一座山,说给你平了就给你平了; 后者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一座吃人的山横亘在眼前,第一反应也不是退避,而是直接上报上去,请官方唤起东风夜放千树,直接将其夷为平地,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开辟运河,填海造陆。 人自古就不缺乏改造大自然的勇气。 若是要摧毁这座愁云山,最方便最快捷的办法只有一个。 ——火! 它是山蜘蛛的巢穴,山中又盘旋着大量容易被火焰点燃的蛛丝,不难判断它很怕火。 可要说为什么之前没人这么做,一方面是愁云山里的妖魔并没有那么巨大的威胁,它不会出山吃人;另一方面,是因为愁云山内有大量的灵草灵药,这些都价值非凡,一把火烧了,那就彻底没了价值。 所以镇子里的袁家请来高手助拳除妖,就是为了继续安全的开采愁云山里的灵药。 但是,这些和白轩一个路过之人并无关联。 他给那几位活下来的江湖高手安排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们离开山蜘蛛的巢穴后,每个人各自挑选一个方向,从山腰位置开始放火,一路跑一路点火。 这群江湖侠客此时也没人想着袁家给的那点赏钱和交情,都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自然内心对山蜘蛛一万个愤恨,纷纷答应下来,按照原地计划放火烧山! 一旦火焰开始起势,就会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 白轩提着火把,不急不缓的点燃周边的林木和枯叶,驱使着乘风神通,风卷火起,燎起灼热,其背后走过的道路化作火焰的甬道,烈焰熊熊燃烧,将夜幕染红。 这座愁云山,就这么被轻易的点燃。 回头望去,烈焰冲天,滚滚浓烟,但见那…… 一点灵台,五行造化,丙丁在世传流;无明心内,灾祸起沧州;烹铁鼎能成万物,铸金丹还与重楼;思今古,南方离位,荧惑最为头。绿窗归焰烬,隔深处,掩映钓鱼舟;鏖兵赤壁,公瑾喜成谋;李晋王醉存馆驿,田单在即墨驱牛;周褒姒骊山一笑,因此戏诸侯。 大火随风起,焚寂了万物。 …… 此时,一路放火逃到山脚下的梁展云丢下手里的火把,踩着江水逃出愁云山,这回头一看,望见自己的壮举,内心都为此风景而震撼。 举火焚山,可谓疯狂之举,他这样的名门正派的大弟子,自然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如今亲手点燃了愁云山,并无半点戾气,反而凭空多了几分豪气和痛快。 再烧的旺盛些才好! 忽然间,愁云山顶迸发出某种怪异的嘶吼。 被火焰包围的山顶位置,似有某个庞然大物钻出。 梁展云望着那团黑黢黢的阴影冲入火焰中,涌向了某个方向,他心头一动,隐约记得在那前方正是…… …… 山蜘蛛是开了灵智的妖魔。 它很怕死。 当大火焚山时,它还在沉睡状态,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眼瞧着火焰已经蔓延到了跟前,为一线生机也只能拼死一搏。 往日无往不利的蜘蛛丝反而成了最好的引火材料,它只能采取另一条方式,就是唤出车轮大小的蜘蛛给自己开路,将这些小型蜘蛛垫在身上,利用它们体内的水分和血液当做隔热防火的材料,强行冲下山。 水火相克,看似它只要跳进江里就没事了。 但别说它同样怕水,哪怕不怕水,这条乌江里可还住着一条三百多年修为的江王爷,跳下去会直接触发领地争斗,被大蟒一尾巴甩死。 它的唯一一线生机就是冲破火焰的包围圈。 火烧过的地方就不会再被引燃,失去了引燃物,火焰就无法蔓延,反而会成为安全地带。 恰如山林防火的关键点在于判断风势,快速挖出一条隔火带,等山火自己熄灭,而不是直接灭火,因为根本灭不过来。 靠着小蜘蛛们当垫背的,山蜘蛛在火海当中横冲直撞,饶是如此,还是被火焰追上,烧的遍体鳞伤,此时火焰缠身,地脉的灵气也无法补充,因为那些灵气以白雾的形式存在,连通它的丝囊器官。 此时只要敢摄入白雾,火焰便会无孔不入的涌进来,它的丝囊发射器乃至满腹经纶都会被点燃。 在充满易燃物的密闭空间内点燃火焰,结果就是一场爆燃,甚至爆炸。 它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能疯狂的在火场里刨出一条生路来。 往日那些护它周全的,如今却成了它的催命符。 多可笑啊。 可它笑不出来。 眼泪都在……哦,蜘蛛没有泪腺。 甚至它的眼睛都瞎了几只。 因为蜘蛛没有眼皮,缺乏对眼睛的防护手段,其六只眼睛都暴露在灼热的火焰和浓郁的黑雾中,即便有着小蜘蛛遮掩,但还是不免被火焰灼烧。 也就在它埋着头往前冲去,即将冲出火场的时候。 前方道路中央,多了一道人影。 少年人的衣着上还沾染着些许的鲜红,白发随风摇摆,双手交迭按在剑柄顶端,名剑的半截剑尖没入地面,直立于身前。 等候多时。 “往前者死。” 白轩目光直视着它仅剩的三只眼球,平淡道:“要不你试试?” 山蜘蛛发出尖锐的咆哮声。 它意识到这场大火就是眼前少年人放的。 如果还要被他拦住去路,必然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山蜘蛛扭动庞大的身躯,不再讲究什么小心翼翼,直接横冲直撞而来。 身上当做避火毯的小蜘蛛不断被甩飞,其中好些都已经被烧成干瘪的焦炭贴合在它的躯壳上。 其庞大的体型质量搭配野蛮冲撞,堪比一颗从山间滚落下来的巨石,它此时就像是拉了十卷钢卷的陆地王者,根本不敢减速也不敢停! 停下就是死,不如玉石俱毁! 白轩倏然拔剑。 江城子剑身离开地面的瞬间,一股气流席卷四方。 呼啸的火场立刻被强风压低了脑袋,扩散而出的火光呈环形,风压直达五十米开外,将一人一妖圈入其中,打造出了火焰作为围栏的生死角斗场。 拔剑之时,山蜘蛛距离他已经不到最后二十步,火焰中拉长的阴影已经触及其足下。 剑光一闪。 一路横冲而来的山蜘蛛忽然身体朝着一侧歪倒,失去了平衡,一脑袋撞在了被灰烬埋没的石碓上,乱石飞溅。 它的一只脚被截断了,断足插在地里,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在大火中行走这么久,坚固的蜘蛛腿负担最为沉重,被火焰炙烤下,原本就留下的一道伤口更是加速恶化。 这道伤口成了关键的破绽。 第一剑,斩其足; 山蜘蛛仰面摔倒失去平衡,从乱石堆里摇头晃脑的重新爬起,它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好似来自天上。 白轩临空跃起,踩踏着山蜘蛛的后背,一剑从天而落。 精准无误的刺入了它的眼球正中,直达头颅深处。 第二剑,断其首! 山蜘蛛大脑机能损毁,失去对身体控制权,腹下喷出无数白色蛛丝,仅剩的眼球疯狂扭动着,还试图蠕动口器的鳌肢。 不过这毫无意义。 白轩又加了一份气力,右手重重一拍剑柄,低沉一喝。 第四乘风发动。 风流动,狂暴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高度压缩的空气顺着眼球位置的伤口涌入山蜘蛛的脑袋里,同时无孔不入的钻入山蜘蛛躯壳的每一处空隙。 风卷起空气里飘荡的火焰余烬,一柄涌入山蜘蛛的躯壳里,只需星星之火,便顷刻间点燃了其体内的蛛丝。 大火顺着导火索一路蔓延到山蜘蛛的四肢百骸,加上大量空气的涌入,从内而外产生了叹为观止的剧烈爆燃。 轰——! 整个山蜘蛛的躯壳部分直接彻底炸开。 反震的力量将白轩弹飞出去七八米距离远。 他稳住身形直直落地,一颗破破烂烂的山蜘蛛的头颅化作滚球停在脚下。 绿色的血水在火焰的余温中散发出恶臭的青烟。 白轩伸出手从妖魔的脑袋上拔出江城子,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这一战,远远算不上辛苦。 杀了这只山蜘蛛并没有什么好感慨的,一只普通妖魔罢了,杀之有利于天下,那就杀了。 只是这会让他想起了以前当除魔人的日子。 白轩认定了山蜘蛛不敢跳江,也不敢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接近乌江南岸的镇子,所以它唯一逃亡的路线,只有通往乌江北岸的下山路。 这条路上的火场范围最大,也是白轩特意留给它的放血路。 以前当除魔人的时候,为了对付山间的巨蟒,根据某本盗墓小说的指点开发过一种‘剥龙阵’,即在固定的地形中规划出一条路线,然后在地面上插入锋利的匕首,匕首上涂上麻药,等巨蟒游过的时候,它就会被开膛剖肚,但因为麻药的缘故,疼痛减轻而不自知,等意识到的时候,早已肠穿肚烂。 对付山蜘蛛的火场和阵法都有相同的效果,即最大程度的利用环境去消耗妖魔的体力。 白轩回头走出火场,拾起挂在路边的水囊临头浇下散散温。 被火焰烧过的地方只剩下一地漆黑的焦灼,还有漫天飘扬的白色灰烬。 “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他顺着山道一路向前,只需再往前走个几百米,穿过灌木丛,就出了愁云山,到了乌江北岸。 拦路的妖魔也被解决了,接下来找到林蕉鹿和棺材便可直达京城。 正想时,眼前蓦然飘来一袭红衣,衣着鲜红胜过愁云山的冲天火光。 “小郎君,又见面了。” 灵教圣女眨了一下左眼,抛来一个wink。 “这次你可逃不掉咯~乖乖到姐姐碗里来吧。” (本章完) 第40章 我的一位江神朋友 第40章 我的一位江神朋友 圣女其实一早就到了。 在白轩独自搏杀山蜘蛛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的高处看着。 她的打算是,白轩看上去年纪轻轻,甚至没有入境,想来不是这头半残的山蜘蛛的对手,等他不敌了,她自然会顺势出手,卖个救命的恩情给这少年郎。 没成想,白轩只在两招内就干掉了山蜘蛛,严格来说,只出了两剑。 红衣圣女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瞪直了。 一双漂亮的柳叶眼满满都是惊诧和错愕。 圣女不由得仔细去回想方才的两剑,也是细细推敲,也是心生惊叹,以她的修为而言,复刻白轩的两剑并不难。 但对于没有修为在身的人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其难度不下于让小学生去推算傅里叶变换,光是把握出剑的角度、时机就已经极难,更重要的是对战局时机的预测。 这少年在出剑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何杀了这头妖魔,并且分毫不差的完成了自己的预定计划。 用‘天才’两字去形容这种天赋都是一种贬低,这绝对是凤毛麟角级别的天骄! 念及此处,灵教圣女的眼神就变了,变成了强烈的渴望。 ——想要! 圣女强烈的心动了。 这世界上最缺的是什么? 是人才啊! 眼前的少年郎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人才!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她灵教发展这么多年还是一潭死水,可不就是缺少拥有号召力的人物么,可不就是缺乏中流砥柱么! 她是得天独厚的天赋绝顶,奈何一个人不可能带着四头猪打赢世界赛啊! 她需要的不是好吃懒做的猪和听话的狗,而是人,人才的人! 此时别说是杀意。 便是磕碰一下,她估计都会心疼的。 心间大半已经将这少年视作自己人了,毕竟他还年轻的很……这时候谁手快捞回家里就是谁的。 正派反派……重要吗? 春秋六道七宗存在的时候,可没有正魔的区分。 “小郎君,快到姐姐碗里来吧。” 她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很有既视感,像是霓虹本子上那种电车迟女系列…… 白轩横剑以对,默默后退至乌江,表示了坚决捍卫此身贞操的态度。 妖女,休想吸我阳气! 红衣圣女被这个态度弄的有些受伤,摸着脸颊幽幽道:“姐姐有这么可怕吗?我不过是想跟你聊一聊,何必这么抗拒呢?你瞧瞧,自己手臂都受伤了,得包扎下伤口啊。” “白天杀人灭口,晚上改行当郎中了?”白轩完全不信。 “……你对我有些误解呢,白天我也没想真的杀人。”圣女无奈,继而耐心道:“自我介绍下,姐姐我是灵教中人,传承来自于春秋六道七宗之一的灵情宗,修无上灵情道。” 六道七宗即便是在五百年后的现在仍然很有排面,这意味着真正传承有千年以上。 王朝百年,世家五百年,宗门一千年。 六道七宗,所指的是六种道统、七个宗门。 每一个宗门对应一种道统,至于为什么是六道而不是七道,是因为其中一家道统内部发生了有丝分裂。 灵情宗白轩自然知道,这宗门一直以来都比较神秘。 老子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以这句话为基准,发展出了大道无情的派系,一部分真修认为可以通过断绝情感,即可接近于天地和大道。 而无上灵情道,修的是大道至情论,与春秋时期一度占据了主流的‘太上忘情’走了截然相反的路线。 后来太上忘情的真修几乎全数陨灭,因为断绝情感到了终点,有一道难关始终无法勘破,那就是生死。 而灵情宗另辟蹊径,虽不迎合天地,但在人道上走了更远,无情道升级路线中断,使得灵情宗威名远扬。 灵情宗的发展路线是人之道,其目标的终点是人道圣人,和陆地神仙殊途同归。 理论上这灵情宗怎么都可以传承下去,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个‘灵教’? 看来五百年来沧桑变化,使得灵情宗也不得不升级了版本迎合时代变化,只是看上去有些水土不服的样子。 白轩心头有些好奇,但不会因为这些好奇心就把自己搭进去。 灵教圣女自我介绍还在继续:“我是灵教圣女,现任地榜第八位,芳菲尽……” 补天书地榜。 货真价实的顶尖宗师……不,地榜第八意味着,她距离天位也差之不远。 好家伙,这可是整个南北朝掰掰手指头都能数的着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离谱…… 白轩心想自己是不是运气太差了点。 这女的想杀自己,恐怕是真的没啥反抗余地的,最多能撑死过个三招。 “不用紧张,小郎君,我对你没有恶意。”芳菲尽放缓了语气,让自己显得温柔些,她伸出手道明清楚:“我只是想要邀请你加入灵教。” 白轩:“不去。” 被秒拒的芳菲尽表情微微僵硬,又轻声说:“何必回答的这么快?灵教的好处有很多哦,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修行的资源,顶级的功法……只要你加入,我都可以提供给你。” 白轩淡淡道:“我去了京城一样能得到。” “宁国公府和聚义阁加起来也比不过灵教的冰山一角,千年传承可不是这种暴发户可比的。”芳菲尽强行找补。 “可你们灵教似乎没有天位高手吧。”白轩一语道破。 “即便是天位高手,也不过是暴发户。”圣女轻哼一声,那神情的不屑倒是做不了假:“况且江神龙是以刀法著称于世,可你学的是剑法……而且,宁国公府会那么容易就授你家传绝学吗?” 她按着心口,认真道:“可我灵教有这魄力,只要你加入,无上灵情功和我会亲自教你入门,如何?” 白轩仍然拒绝:“抱歉,我不想学。” 圣女微微噎住,蹙眉道:“那你想要学什么?还是你想要别的什么。” “不论你想要什么,来灵教,这些你都会有的,金银,身份名誉和漂亮女子……灵教里不缺漂亮的女弟子哦。” 白轩吐槽:“实在太庸俗了。” “那……”芳菲尽莞尔一笑:“你想要的是财富、地位还有爱情?” 这姐姐是懂包装的。 白轩说:“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芳菲尽轻点绛唇:“倘若是之前的所作所为,奴家这就给你道个歉嘛。” “皇甫擒虎为我所杀。”白轩以一种肯定的口吻说:“他是灵教的人,之前来刺杀宁剑霜的人,也是灵教之人。” 芳菲尽微微一顿,沉默也算一种回答。 这的确是无法被一笑带过的根本性矛盾。 白轩淡淡道:“皇甫擒虎杀了江百川,而江百川是此身的师父,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投诚灵教……除非那名前来复仇的刺客也死了,圣女会杀他么?” 芳菲尽微微抿住嘴唇,那的确是不能杀的……任何势力,为了招揽外人,把自己人干掉,都是一种忌讳,会让老人心寒。 白轩一边后退,一边给出定论:“此事断无可能,我不论如何都不会加入灵教,死了这条心吧。” 芳菲尽已经尽可能的摆低姿态亮出诚意,却被再三拒绝,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圣女暗暗咬着嘴唇,心想着少年郎怎么就这么难搞定,是不是该不废话就这么抓回去,姑且不管这强扭的瓜甜不甜,先霸王硬上弓再说。 但相对的,站在她的角度,倘若白轩就这么被三言两语抛出的利益给打动投降了,她反而就不会这么欣赏了,毕竟灵教也不是藏污纳垢之地,心性也需要好好考量。 白轩拒绝的越是干脆,他在芳菲尽的心中评价就越高,同样的惋惜和强行掳走的冲动感就越深刻。 就在她陷入犹豫的片刻间,乌江北岸的夜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那声响十分细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河岸边缘的沙地上,溅起些许砂石。 只能看到沙地上残留的脚印,却几乎看不到那潜藏后疾驰而来的残影。 芳菲尽觉察到了,急忙开口喝止:“住手!” 她想要阻止。 奈何这时候已经来不及。 灰护法早早就藏匿在周边,聆听两人对话,在白轩亲口说出杀了皇甫后,他的杀意抵达极致。 这人若是真的加入灵教,那灰护法就连一丝一毫的复仇机会也没了! 他直接当着圣女的面选择下杀手,趁着此人还没有加入灵教! 此时芳菲尽也没办法拦截灰护法,想在一名接近宗师境界的刺客手下救人,又不能伤到刺客,这根本办不到。 除非直接一掌对着灰护法的后背拍下,但她的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的死活而对灵教护法出手。 灰护法目光死死盯着白轩。 这次出手不留后手。 直接一招分生死。 匕首绽放出锐利寒光。 同一时刻。 白轩忽然间做了一个让人费解的动作。 他此时就站在江水里,下半身都藏在水中,此时直接一个后仰,整个人都没入江水中,在水流的吸附作用下朝着江中飘去。 灰护法目光更冷。 别说躲进水里,哪怕藏在地里,你也死定了! 他毫不犹豫的踏水冲向江面。 水面上炸开连续朵朵水。 仇人近在眼前,灰护法递出匕首。 霎时间,真武者的灵觉疯狂的运转,如同警铃敲响,一股不妙感传来,心头灵兆提示着危险来临。 可他无法把握这份危机来自于何处。 直至看到忽然抬高了半丈多高的江水,以及从乌江中扬起的一截泛着粼粼光泽的漆黑巨物。 轰——! 江水被掀起数丈高度的波澜。 波澜流水间,水下升起的硕大蛇尾精准的扫中了踏水凌空的灰护法。 打出了一记漂亮的本垒打! 灰护法疾驰而来,极速而回,身形在半空化作螺旋状,窍穴周身都喷出大量鲜血,像个充满水的水袋上破出无数孔洞。 仅一击,其生机几乎彻底断绝。 哗啦啦…… 江水一路上涌到河岸上,白轩顺着江流缓缓走出。 灰护法倒地呕血气息微弱,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看向白轩,以及其背后出现的庞然大物。 黑鳞巨蟒盘踞身体在江水中,露出森然獠牙。 乌江蛇君昂首咆哮,吼声传遍方圆十数里,惊起无数飞鸟走兽。 芳菲尽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面露忌惮之色。 她本以为白轩早已万策尽,原来他还留有后手,这少年…… 白轩手指捋过湿漉漉的头发,其肩头一条小蛇也有样学样吐出信子做出威吓状。 “介绍一下。” “这位是乌江主,蛇君乌游。” “我的一位普通江神朋友。“ (本章完) 第41章 你不要睡,让我先睡 第41章 你不要睡,让我先睡 我真傻,真的…… 我早该知道乌江里的这条蛇跟这人是一伙的! 不然当时为什么它来的那么及时,而且偏偏追着我而不是这小子……! 算计,都是算计! 他算计我啊呕呕呕! 气急攻心的灰护法呕出一口鲜血。 他接近于宗师,但不是宗师。 缺乏护体罡气还是一名刺客。 虽然具有更高的暴击率和暴击伤害,但面板相当脆皮。 面对有心算无心之下,乌江蛇君的全力一记扫尾,不单单是全身骨骼碎了五成,就连心脉也是直接被震断,整个躯干部分往下平均坍塌了五寸。 芳菲尽蹲下身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救不活了。 哪怕是悬壶门的医道宗师在这里,也肯定是摇摇头甩出扁鹊三连。 瞥了一眼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灰护法,圣女低声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听完遗言,她伸出手轻轻一点:“灵教不修来世,愿你得以安眠。” 结束了灰护法的痛苦,芳菲尽望向少年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小郎君当真好本事,若是我方才率先出手,怕是躺在这里的人会是我吧。” “出门在外,想些办法用以自保总归没错。”白轩不置可否。 “没想到你连乌江的江王爷都能请出来。”芳菲尽半开玩笑的说:“蛇君,不如请你离去,他给多少,我开双倍如何?” 回应她的是一个不屑的眼神。 圣女幽幽叹道:“看来你我之间少了些缘分,强迫不来。” 白轩说:“是否代表从今往后,我和贵教不死不休了?” “岂会如此?”芳菲尽摇头,对于灵教损失一名护法,她倒是谈不上多么心痛和肉疼,因为灰护法的行为完全是和灵教无关,属于个人恩仇,那么按照江湖规矩,即便是死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她明明出言阻拦,但灰护法没听,那么后果自己承担吧。 圣女只是忧心和惋惜,虽说灰护法这么死了,但她今天也没可能把白轩给带走了。 有这么一条前任乌江江神在这里盯着,她不可能强行将人给掳走。 “即便招揽不到,我也不想得罪你这般的天骄。”芳菲尽坦言道:“况且,我也没打算放弃。” “死缠烂打可不算好女人。”白轩虚眯着眼睛:“你都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要想的太美了。” “哈哈哈。”圣女乐的笑出来:“小郎君嘴甜,若是真的看上姐姐了,姐姐也愿意给你个机会,等你哪天修为超过我了……” 说了两句调笑的话,她继续道:“想来你这样天资,却迟迟不肯入境,是担心入了补天书的名列,从此一举一动受天道注视,今日之事,让这补天书挪个名次完全足够了。” 她说着,丢来一件物什。 白轩没接,任由它掉在江水里。 芳菲尽也不介意他的稳健,只是说:“这瓷瓶里有些伤药,就当做是姐姐的赔礼,瓷瓶也可以留着,上面有我常用的印记,碰到灵教之人时出示,他们便不敢与你为难。” 言罢,她也展现出了江湖女子的飒爽一面,提起灰护法的尸身,转身而去,临空吹响口哨,林子里飞出来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大鸟,乘鸟而去,不多片刻就消失在夜色里。 随着灵教圣女离开。 白轩方才走上岸,疲惫的坐下:“真难应付。” 乌江蛇君口吐人言的调侃道:“白先生受欢迎,连这地榜第六都想将你绑回去做相公。” 白轩苦笑一声:“实话说,我刚刚距离生死不过一线距离,她若真有杀意,我没把握能走。” 蛇君承认道:“的确,倘若是在水中一斗,我倒是不惧她太多,但若是离开乌江,我断然不是她对手。” 白轩捡起瓷瓶看了一眼,打开后,倒出来一颗丹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蛇君道:“这是天宝丹,悬壶门出品的丹药里,这也算是颇为贵重的了。” “没有毒?” “天宝丹驰名江湖,便是我这种老家伙都知晓,它本就有很强的解毒的效果,若是用它下毒,岂不是多此一举?” 白轩想了想,将丹药掰下来一小块塞进一条鱼的嘴里,等了一会儿,确认它还在活蹦乱跳后,才安心放入口中。 现在全身都疼的厉害,之前连续大战不可能毫无损伤,全身除了表面的皮外伤之外,更重要的伤在肌肉上,肌肉撕裂甚至轻微骨裂的情况都有,他用精神力能感受到。 服下丹药,顿时有一股温和的药力开始滋补身体。 “你现在需要一处地方休息,我且带先生去安全的地方。” 蛇君示意白轩坐到自己背上来。 三刻钟后,白轩抵达了五十里之外的岸边。 蛇君在水中速度很快,这还是它有意控制的结果。 白轩看了一眼前方的休息点,是一座庙宇。 “乌江水神……”他念出来还算清晰的字体:“这里是蛇君以前的香火供奉处?” “是啊,不过已经荒废近百年了。”蛇君淡淡道:“某比较念旧,偶尔会来瞧瞧,因而此地绝对安全,没有外人敢前来闹事,先生尽管在这里休息,某先不打扰了。” 它沉入水里后才想起来,这水神庙里还有一人,倒是忘记说了。 算了,那小姑娘两人都认识。 问题不大。 …… 事实上,问题很大。 白轩进入水神庙后,立刻看到了燃烧着的火堆。 证明这里肯定有人。 然后又听到了一阵阵水声,同时火堆旁侧有个倒影。 他疑惑的走近了几步,调整好视角,目光看了过去。 些许水流划过白皙的背脊,纤细的后背上的骨骼十分清晰的映出来,背部中心有一条明显的沟壑,热水顺着脊椎的位置流下,这漂亮的后背让人忍不住想要赞美——不去拔个火罐太可惜了。 白轩原地看了三秒后才忽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看群里沙雕群友发的涩图。 这里可是真修世界,封建时代,非礼勿视。 他连忙收回视线打算回过神,但后脚跟碰了一下地砖。 “谁!” 警惕的声音,熟悉的嗓音。 林蕉鹿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对上,顿时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她起初警惕和慌乱的眼神一下子放松下来,抓向剑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他还活着…… 太好了…… 可紧接着,她从小受到的思想教育发挥了作用,羞恼涌上心间,脸色红到耳根。 白轩开口:“我说……” “你不准说!”对着那堂堂正正澄如明镜的少年,小鹿羞恼道:“转过去!” 白轩斜过视线,转过身:“别误会……我对小丫头不感兴趣。” 十六岁,也就是刚刚初中毕业的年纪。 他是个靠谱的成年男性,所以喜欢成熟点的。 “我想说的是,热水能不能给我留点,我也想冲个澡。” 林蕉鹿差点踢翻木盆,气呼呼道:“你还想用我的洗澡水?” “重新烧水太麻烦了,你还是用石头加热的。”白轩没在这里看到热锅,猜到她的方式是烧热石头丢进水里慢慢加热:“我都不介意你脏……” “啊啊啊!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林蕉鹿快大脑超频了,她根本不想讨论这种问题。 将烤干的衣服穿好后,林蕉鹿直接像一头愤怒的小香猪一样冲出来,举起手就想给白轩一巴掌。 娘亲说过,如果被男人偷看了洗澡,不论如何都该给他一耳光! 但举起手后,她这一掌迟迟落不下去。 白轩此时状态并不好,脸色苍白,眼含血丝,全身湿透,呼吸急促,身上衣服随处可见破漏之处,细小伤口更是多的数不过来,只是没流血,伤口都发白了。 林蕉鹿咬着嘴唇,想不出白轩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找到了这里来,但肯定一路艰苦的很。 一想到这里,她这一掌更是甩不出去了。 白轩看到她举起手僵住的动作,歪着头想了想,尝试性的抬起手,跟她击了个掌。 啪——! “你干什么?”林蕉鹿懵懂的抬起眼。 “不是你要跟我击掌庆祝?” “我……我有那么幼稚?”小鹿指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就是个小姑娘?” 白轩走到了火堆旁,烤着火,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可算是能好好歇一会儿了。” 她看着白轩就要躺下了,急忙凑过来:“等等,等等啊,先别睡!” “不是吧,鹿sir,不让我洗澡就算了,还不让我睡觉?”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都发生什么了?”林蕉鹿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自己才下了决定要报仇,他就这么安然无恙的出现了。 “也只是些小事。”白轩随口敷衍道:“我从愁云山里杀出来了,然后打了个水上快车来了这里,就这么简单。” “?”林蕉鹿根本听不懂。 “对了,你大师兄梁展云还活着,估摸着现在正在找你。” “???”林蕉鹿更加疑惑了,每一句话的信息量都太大,跳跃性都太强。 “就是这样喵。”白轩说着就要闭眼。 “等一等。”林蕉鹿说:“我在加热石头了……你洗个澡再睡吧。” “……不了。”白轩躺下后就不想再起:“晚安,玛卡巴卡。” “等一等。”林蕉鹿又说:“你能不能不要睡,等我先睡?” “?” 白轩的睡意都消散了一半,这逆天发言给他整不会了。 “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三十六度的小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凉的话来的?什么叫我不睡,让你先睡,睡觉还需要争抢吗?你和我睡的是同一个觉?她是姓古明地不成?” “我,我一个人睡不着,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林蕉鹿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戳着手指头解释道:“你先睡着了,我怕自己待会儿会失眠,所,所以……” 白轩心情微微平复:“你还在做噩梦?” “我以为你死了,噩梦更严重了。”她垂头丧气,怎么努力都没睡着,这才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下心神。 “但我还活着。” “那,万一是假的呢?”林蕉鹿低垂目光,苦涩道:“又或者,我现在就是在做梦?” 白轩无言的望着她,是不是连续的刺激导致小鹿受惊过度而精神衰弱了? “你把头伸过来。” “……不要。”林蕉鹿捂着脑袋:“晕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会很疼的!” 白轩:“我可以轻一点。” 她的表情挣扎了三秒,缓缓凑过来:“那你要对我温柔一些哦。” 白轩抬起手,小鹿闭上眼睛,五官皱向中间。 但没有料想里的疼痛,而是一次用力的抚摸,温暖的手掌肆意的揉乱了她的头发。 “死人是没温度的。”白轩放开手:“闭上眼睛睡觉吧,噩梦不会再来了。” “……” 林蕉鹿侧卧在火堆旁边,顺从的闭上眼睛。 火光映照下,她的影子悄悄靠近了一些。 (本章完) 第42章 不嘻嘻 第42章 不嘻嘻 愁云山大火足足烧了一夜。 火焰把整座山都烧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原本的灵草灵药一概不剩,妖魔都化作灰烬,更别说其他的动物了。 这场大火烧光了镇子里采药人的生机,也烧没了袁家的金库。 但同样愤怒的也有江湖人,他们被请过来,死的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同样窝着一肚子火。 袁家原本说好的赏金也不打算给了,双方直接撕破脸皮。 昨晚差点又爆发一场厮杀。 梁展云足足一宿没睡,就是在和愤怒的镇民们扯皮,也是要应付愤怒的袁家人。 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时,他左等右等,才算是等来了官府的人。 当地县尉带着十几名捕快赶到此地,随之同行的还有一名穿着玄色绣衣的官差。 “梁公子,可否拨冗,跟我聊一聊?”绣衣官差客套道:“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麻烦你细细给我说清楚,这么大的事,江州当地压不住的。” 南朝绣衣卫,北朝锦衣卫。 两个朝廷的特务机构,是朝廷专门用来监听江湖的耳目。 哪怕是一州之地有名望的宗师,也不敢跟绣衣使摆脸色。 梁展云将自己知道的统统说了一遍。 这位绣衣卫拿出小册子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而后提问:“你可知道那白发少年的身份来历?” 梁展云默默摇头道:“确实不知,他来历神秘的很。” 此乃谎言,他知道白轩和宁国公府有关。 但九真一假的话,最难发现破绽。 事实上,在愁云山之前,梁展云也的确没跟白轩碰过面,他完全可以说不认识。 梁展云故意隐瞒白轩身份,当然是出于好意,能多藏一会儿是一会儿。 “好了,我知道了。”绣衣卫道:“多谢配合。” 梁展云目送这群人离开,旋即翻身上马,不做停留,即刻离开这座镇子。 他从白轩这边知道小师妹没死,但一时半刻也寻不到,只能先回画屏山庄告知师长求助。 不远处,绣衣卫咬着笔杆,站在还冒着青烟的土地上,灰烬从山顶上飘来。 不远处有人用板车将一物拖运到了山路入口。 定睛看去,那分明是一颗硕大的山蜘蛛头颅,只不过此时已经被火焰烤成焦糊。 绣衣卫望着这颗脑袋若有所思。 旁听许久的县尉问道:“敢问大人,这头山间那妖魔当真是死在白发少年人的手里?” “尚不清楚,这尸体毁坏严重,当下看不出来太多,只能隐约判断,是剑伤。”绣衣卫反问:“可若是说这个少年人能斩了为祸一方的妖魔,你觉得可信吗?” 县尉摇头:“我只当是评书里的夸张。” “真相如何,找到人之后自然会知道。”绣衣卫平淡道:“终归,妖魔死了是件好事,往后过乌江的路又多了一条。” 官府的人遣散了看热闹的镇民,打算把袁家人和活下来的江湖人都带回县衙里进行民事调解。 等回到了官府的办公室后,县尉正要喘一口气,忽然瞥见了桌案上摆放了一份寻人启事。 “这是何物?”县尉对下手问。 “回县尉的话,这是刚刚送来的,据说是八百里加急,那人是乘着云鹏而来,每到一处就发出寻人启事的告示,也让咱们县衙帮忙发一发,我拿不定主意,便送来让县尉您瞧瞧。” “谁人发的寻人启事,这么大的手笔?” “上面有写,是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江宁两家,具有江湖和朝廷双重背景,对小小县尉来说,无疑是豪门大族、世袭贵胄。 县尉也不敢得罪,直接道:“那就贴出去吧。” 他目光扫了一眼寻人启事,这画像中的少年倒是相当英俊……诶等等? 县尉注意到了下面一行的描述——白发? 立刻联想到之前那群江湖人提到过的白发少年。 他抓起寻人启事走向县衙调解处,直接抓了一个江湖人,问道:“这画像是不是你们见过的少年郎?”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县尉精神一震,立刻带着消息去见绣衣卫。 双方合计了一下手头的消息,对照了一下,大抵判断出了这两日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如果我们推断正确的话,这个少年人是两日前从官渡出发,连夜渡江,其间遭遇了水贼袭击、江王爷闹江,但是他没死,活着回到了官渡,之后买了一驾马车,星夜兼程的赶到了愁云山,同样是连夜赶山路,然后遭遇了妖魔的袭击……之后被山蜘蛛抓住,不仅自己没死,还把人给放了出来,在昨日夜晚举火焚山……” 绣衣卫看着整理出来的顺序,手都在微微颤抖:“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县尉也感慨:“真是小母牛追公牛。” 绣衣卫歪过头问:“你说他这么叼宁国公府知道吗?” 县尉摇头说:“官船沉没是两天前,而愁云山是昨夜烧的,想来他是想要过江,碰到妖魔拦路,就顺带给它杀了。” “顺带……” “是的,顺带。”县尉很僵硬的点头。 绣衣卫又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刚刚从江王爷手下死里逃生,还会选择明明知道有妖魔盘踞的愁云山过江么?还是连夜赶路,都不带歇一歇的。” 县尉哈哈大笑:“大人您真幽默。” “所以,你敢不敢?”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县尉揉了揉后腰:“下官做不到啊。” 绣衣卫又说:“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还请大人解惑。” “是他做了这么多事,补天书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好似根本无事发生。” 绣衣卫目光渐渐深邃,语气意味深长。 县尉一开始没理解,几秒后反应过来了。 “艹!” 他爆粗道:“他甚至还没入境!” 县尉还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觉得口干舌燥,最后哑口无言,感觉自己三四十年活到了狗肚子里。 “宁国公府得了一位麒麟儿啊。” 绣衣卫重重的一拍大腿,眼里闪烁起兴奋的光亮。 “此事我立刻上报给云王!” “此等大才,她区区宁国公府可独占不得!” 县尉也认真点头:“是当如此!” 绣衣卫哈哈大笑:“老弟,我等二人还能得一场泼天富贵!” 绣衣卫的职责,在于三点。 第一,监听江湖,控制江湖纷争的规模;第二,追讨缉拿穷凶极恶之徒;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网罗天下英才。 天下英才归社稷。 这是当今南楚皇帝亲自定下的国策。 发掘有才者、举荐有才者,皆有大功,得重赏! 朝廷的根本目标是维持长久统治,因此需要确保武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其终极形态,就是灭了所有门派、世家,只剩下朝廷能培养出来武者,方能完成中央集权。 但这显然不可能的,能做到这一点,就能做到天下禁武了。 在一个武道通天彻地的世界里,很难做到天下禁武,寂寞候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因为它哪怕本意再好,也会触动太多人的根本利益;百年的王朝是不足以和整个天下的宗派、世家抗衡的。 于是南朝干脆换个思路,改成跟世家、宗派抢人。 不拘一格降人才,也是一种另类的釜底抽薪。 …… 次日清晨。 林蕉鹿一晚上没有做梦,她睡的很香甜。 直至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后,被香味撩醒了。 门口位置,白轩转动着竹子,竹子里散发着阵阵鱼香味。 “醒了?” “嗯……”林蕉鹿忽然间想来,将来自己嫁人后会不会习惯醒来后有人在身旁的感觉。 “去梳洗一下,然后吃饭。” “好。” 女子梳洗本该需要较长的时间,但她手头就一把贴身的梳子,头发的簪子都被水冲走了,头发还是用绳子绑起来的,因此也省略了许多打扮的步骤,清清爽爽纯素颜。 林蕉鹿手指飞快的编着头发,目光不自觉看向少年的后背,注意到他衣服早已磨损,有许多细碎的缺口,虽然外衣已经晾干,但怎么看都感觉与之不衬。 ……他若是换上一身蜀锦白袍,背负长剑,那该有多好看。 小鹿不自觉的脑补起来。 越想越觉得可惜,内心生出一份强烈冲动,想要送他一件漂亮衣服,给他拾掇成自己心头的那个样子。 白轩其实也觉得这身衣服该换了,泡水又划破,再穿下去就要变成乞丐装了。 只是目前没办法,只能凑合一下。 “这鱼味道好吃。”林蕉鹿咬了一口鱼肉:“我昨天怎么烧都会变焦……而且为什么你这个没有泥腥味?” “我在附近看到竹林,挖了些竹笋切片,还加了一些柠檬叶,烤的时候用竹子包夹,这些步骤就是为了去腥味。”白轩简单解释,他自己尝了一口,不算很满意,调味料实在太少了。 上辈子的灶王爷对吃食这方面一直很是讲究。 哪怕荒野求生,也得想办法弄个一菜一汤。 “你……这么会做饭吗?”小鹿不可思议的望着少年。 剑术这么强,气质这么好,居然还会做饭? 这要还会吟诗作对,岂不是完人? 以她的角度,白轩的确算完人,不过不是天生,而是上百辈子的时间积累下来的满级人类。 吃了两条烤鱼补充了体力。 白轩开始为离开做准备,扑灭火堆,整理厨余垃圾,甚至扫了扫地,给水神庙简单除尘,算是聊表心意。 林蕉鹿跟着一块儿帮忙,她还天真的问:“你说,是不是江王爷救的我们啊?” “如果是?“ “我肯定要回来捐赠!“ “挺好,捐点什么?“ “捐座庙吧!“ 处理好后,来到水神庙大门。 接下来。 大路朝天。 或许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白轩还要送掌柜的回京,不可能走别条路。 送美还乡这种差事,他接不了。 正要开口道别。 “等等!”小鹿举起手打断:“让我先说!” 她深呼吸一口气,胸口一下子变得气鼓鼓的。 “我在京城也有亲戚。” “那个……” “小郎君,带带我,可以吗?” 她戳着手指,极力的露出讨好的表情,但从小就被宠溺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讨好和谄媚,那副表情像个嘻嘻笑着的憨憨。 白轩果断回绝:“不带,这一口棺材就够重了,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 林蕉鹿立刻哑火,漂亮的秋水眸子蓦然睁大,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拒绝了。 小表情从嘻嘻变成了不嘻嘻。 “但是……” 白轩话锋一转:“如果你自顾自的跟上来,我也不会赶你走。” 林蕉鹿压住涌上来的委屈感,原本快要掉小珍珠了。 又听到这句话,立刻眼睛又亮了起来。 可谓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坏人!” 她气呼呼的举起小拳头,轻轻捶了一下白轩的肩膀,不嘻嘻。 “我决定在自己想开之前,不跟你说话了!哼!” (本章完) 第44章 长发男司机试图驯化方向盘 第44章 长发男司机试图驯化方向盘 片刻功夫时间,从旁人的闲聊中,白轩也知道了这座按马台上的青年人来历。 此人是芜县本地一家族的后代。 前朝时,世家规模相当庞大,一度接近于望族。 但随着时间推移,青黄不接,百年过去,五六代人的功夫,直接没落成了寒门。 这青年自然不甘心,他想要重振家族门楣,努力刻苦用功读书,打算通过科举入仕,结果参加乡试的时候,被路过的抢匪三刀砍碎了状元梦。 不仅钱财被一扫而空,就连书籍也没了,这考试自然也没能赶上。 之后此人镇定思痛,发现道理说不过刀剑,学文救不了自己,决定弃文从武。 十六岁开始习武已经算是比较迟了,但努力的人总会开结果,他靠着自己笨方法练了三年后,居然就这么入境了。 往后又三年时间,在一州之地各种观摩其他人的比武,到处闻经验。 如今此人已经二十六岁,习武十年,有所小成,于是按马台竖起挑战旗。 至今为止已经是第五天了,面对八个同龄者战而胜之。 接下来,只要再赢两场,又或者再过五天无人上台挑战,他便能跻身卧龙榜。 此时按马台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距离上一场才结束过去没到半个时辰。 吃瓜群众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其他挑战者。 很快就因为无聊而散去。 白轩默默观察了按马台上的青年人几分钟,看出了些蹊跷,但要细细分析,得些时间。 这时,一名穿着锦缎华服的青年突兀的挤进人群。 “表妹?” 他惊喜的打量着林蕉鹿:“哇,真的是你啊,表妹!” 小鹿听到这一声起码音调拐了三个弯‘表妹’,下意识绷紧后脖颈,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回过头,瞥见一名青年人站在那里。 她停顿了三秒才犹豫的开口:“你是……子瑜表哥,吧?” 青年欣喜的应道:“对对,我是卢子瑜,咱们在年关时才见过啊!表妹居然会在这里,真是巧了!父亲知道了定然会很高兴的!既然来了芜县,定是要我去家里做客啊!” 林蕉鹿见到对方热情的模样,颇为不习惯:“这个就不用了吧,我唐突到来,没有上门造访的打算。” “来都来了,岂能不拜见长辈?”卢子瑜笑道:“而且表妹看上去风尘仆仆的……” 他看了看左右,奇怪道:“林家居然没派家中侍卫跟随?” 林蕉鹿正欲回答。 白轩忽然在桌底下用膝盖撞了一下林蕉鹿:“你亲戚?” 林蕉鹿侧身靠近,一只手遮着嘴,压低声音说:“不算很熟,范阳卢氏的分支,他父亲和我母亲是表亲,不是同出一房,往日也没什么来往,只是偶尔节假日会见到。” 这声音很低,卢子瑜自然听不见,但他看到林蕉鹿主动凑近和白轩交流时流露的亲密时,笑容里多了几分僵硬和勉强。 “这位兄台是?”卢子瑜试探着问:“也是林氏人?” “山野村夫一名。”白轩抱了抱拳:“江湖草莽一位,白轩。” 卢子瑜:“……” 不肯自报家门么? 这位华服公子哥没有继续纠缠,邀请不走林蕉鹿,寒暄几句后就直接了当的离开了。 “算他识趣。”林蕉鹿松了口气:“要是继续纠缠着,我还真说不定得去拜访一下。” 白轩起身说:“也该去买马车了。” 小姑娘注意力被转移开,立刻说:“我来选,我母亲有一块大大大草场,我很会选马的!” …… 茶楼上,卢子瑜盯着没入人群的两人,对手下吩咐道:“一批人去盯着他们,别跟丢了,告诉我,表妹要去做什么;另一批人,去给我查查那个白头发的是什么来历。” 片刻后,手下回到酒楼中传递消息。 “少爷,林小姐是去了车行买马车;而那个白头发的少年来历可能和宁国公府有关系。” “那商队是宁国公府的?” “不是,我们的人在县衙门口发现了一张告示。”手下人拿出寻人启事:“这画中人倒是和他有七八分相似。” 卢子瑜淡淡的嗯了声;“宁国公府……倒是有点来头,不过他没说自己姓江啊。” 手下继续说:“我们排查了一下附近,好像没看到林小姐身边有护卫。” “哦?”卢子瑜心头微微一动:“你确定?” “属下和商队的人套了套话,对方两碗马尿下肚什么都说了……商队不过是顺带把他们带到县城,路上看着他们带着一副棺材很可怜,并且林小姐和那个白头发的谎称是兄妹。” 卢子瑜端起茶杯,又缓缓放下:“这么说,林蕉鹿是和那个姓白的,两个人来到的芜县?” “应当是。” “不,只是‘应当’还不够……”卢子瑜手指敲了敲桌子,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我需要更确切的答案,你去做个局,试一试这两人,尤其要确定林蕉鹿身边有没有隐藏的贴身护卫!” “做局吗?” “对,这姓白的不是上了衙门前的告示么,你就这么做……”卢子瑜压低声音提点了几句:“等做好了之后,来卢府找我,我要去见一下母亲,有事与之商量。” …… 选购马车的事很快完成了。 林蕉鹿说自己会看马和选马,但到了现场后,她是一匹马都没看上。 原因无他,是因为她见过的都是上等马,而在这里售卖的没有一匹是千里马。 即便有,价格也是极高,更不可能用来拉马车当苦力。 上等马都得有专门人来伺候的,活得比现代牛马更好。 白轩就看心情随便挑选了性价比不错的一驾马车。 要是运气不好,它未必能活到京城呢。 选好马车后,将棺材刚刚运上车架。 两人前去和商队老板娘道了个别。 出门时被一名商队护卫叫住了:“我听人说,好像有人在衙门那边贴了个寻人启事在找你,你要不要去瞧瞧看看?” “找我?”白轩问:“谁?” “好像是宁……什么府……” “宁国公府。” “对对对,快些过去,说不定现在衙门还没下班,有人能帮忙联系上。” “这才几点就下班,芜县的治安状况这么松弛的么?” 吐槽了一句。 白轩正要上车,抬头就见到林蕉鹿当仁不让的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双手握住了方向盘,哦不对,是缰绳。 小鹿眉飞色舞道:“交给我!” 这让白轩想起来自己漂亮妈第一天拿到驾照就敢直接上路实操的悍勇以及当天晚上就去修车的悔不当初。 这可是女司机……不对,是长发男司机。 哪怕她开的不是汽车,而是马刹拉地,安全系数也是一丁点都不高。 白轩道:“市区人多,你还是去城外再慢慢练吧。” 林蕉鹿觉得被质疑了,她不服气道:“我可是很专业的!我家里有一块大大大……” “行行行,我知道你家里有很多草了,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里又不是你家草场,非要在城市道路内飙车,说不定明年这草就不长你家草场里了。” “那会长在哪里?” “长在你坟头上。” “……” 林蕉鹿被气的手脚冰凉全身发抖。 可恶,他居然质疑我的马术和车技! 等出城了,定让你看看我有多会骑马和开车! 小鹿默默发誓,很不甘心的让出了主驾驶位。 白轩稳稳当当的控着马车,一路抵达了衙门口。 果不其然,在衙门口的公告牌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 “这是你吗?” “是。” “是吗?” “是。” “还真是。” 林蕉鹿对比了一下,画像和白轩有八分相似,加上白头发等特征……一眼顶真,就是本人。 “宁国公府这么着急寻你回去。”林蕉鹿托着腮帮道:“这告示应该已经贴满了一州之地了。” 宁国公府过去在朝中也有一定影响力。 白轩把缰绳递给了林蕉鹿,哄小孩道:“我进衙门里问一问……你就在此地等我,不要走动,待会儿我给你买点橘子吃。” 小鹿指着路边问:“我可以自己去买吗?” “这件事不用问我。”白轩说:“我又不是你的管家。” “对哦……”小鹿露出个笑脸:“不知怎么的,待你身边,总觉得不用思考,直接问你就好了。” “你是在说在我身边有降智光环?”白轩虎躯一震,试图释放出并不存在的王霸之气。 “那是什么?” “没事,去买橘子吃吧。” 白轩揭下寻人启事走进了衙门里。 林蕉鹿牵着马走到水果摊旁边,开始挑选新鲜水果。 自古以来,水果自由都是一道难题,在运输行业不够发达的古代,一地人通常只能在固定的季节里实现少数几种水果的自由买卖,如果想要吃到珍惜水果,就只能大价钱运来。 这里又不得不提到经典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只是荔枝来’,这运送回来的其实并不是荔枝,而是荔枝树,因为摘下来的荔枝会失去水分变得不新鲜,所以直接运树过来,可以保证荔枝的新鲜度。 可见古人要吃水果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不单单帝王如此,即便陆地神仙也一样,想吃了也只能自己飞过去。 白无名就曾经为了吃一口的椰子汁,不得不御剑飞到南海,扛了三根椰子树带回剑阁,结果还没种活。 柑橘算是江南比较常见且多产的水果种类,北宋朝时期,柑橘价格就相当低廉了,‘每一百斤为一笼,或得上价,笼一千五百钱,下价或六七百’,换算一下,也就是一斤7~15文钱;南宋时期则更加便宜。 真修世界的物产其实要相对丰富一些,对于谷物、果蔬的品种改良速度也比正常封建时代更快,虽然没跳出农耕文明,但生产力已经接近已经宋朝巅峰时期。 如若不是南北朝对立,发展理应会更快些。 林蕉鹿低头挑选着柑橘时,街道的另一端,几名捕快押着一名新抓到的囚犯。 囚犯脸部有刺青,双手被镣铐锁着,应是犯下了大罪的重刑犯。 “让一让,都让一让路!” “别挡在前面!” 捕快们提醒着行人退避开。 此时,街道旁边有一行人走过,囚犯耳中响起传音。 “想活命就往前跑。” 只听得噗通一声,路边卖油老翁的油壶被打翻在地,油流了一地,就在官差的脚底下。 “老头,注意点嘛。”押人的捕快抱怨了一句。 人群里忽然丢出来一物,不知是谁对地面丢了一块石头,落地瞬间迸发出火星,顿时砰的一声,街上燃起熊熊大火。 捕快们脚底下的油被火焰点燃,顿时陷入慌乱。 囚犯抓准机会,眼中凶光一闪,侧身撞开捕快,拖动铁链往前冲去,夺路而逃。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让开!” 他怒吼咆哮道。 同时甩动手里的镣铐连着的锁链,将周边摊位搅乱,用来阻挡后面捕快的追击。 刚刚买好柑橘正要掏钱的林蕉鹿只感到背后一阵冷风,起身回头,一道手腕粗细的生锈铁链携带着滚滚破空之音横扫而来。 (本章完) 第46章 你去把孙悟空做掉! 第46章 你去把孙悟空做掉! “为什么这么着急?” 林蕉鹿坐在马车上,不解的问:“不是打算在这里等一等吗?” “事急从权。”白轩挥动马鞭,马车朝着出城口驰去:“或许我们白天就不该逗留的。” 林蕉鹿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目前还不确定。”白轩道:“我也没有具体的把握,只不过是……直觉。” 说出‘直觉’两字时,白轩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对于自己的结论,他有极高的把握,否则不至于唐突转变行动方针。 人活得太久,经验积累的太多,对于太多人心中所想都能轻易看穿,这是社会阅历上的巨大差别。 对于恶意,他可太熟悉了。 林蕉鹿乖巧的‘哦’了一声,她的目光扫过街道旁的羊肉馅饼,舔了舔嘴唇,收回了嘴馋的视线。 并未觉察到危险来临,但她也不会去质疑白轩的决策,小鹿有抱大腿的觉悟,那就是别有太多想法。 很快来到城门口位置。 前脚刚刚抵达,便见到前方乌泱泱一大批人。 一名捕快将公文贴在了城墙的告示牌上,高声道:“方才得到消息,今日芜县内有大盗和贼匪潜入城内,为防止对方得到消息逃离,需要先一步封锁芜县城门,明日再开,各位父老乡亲,请回吧!” 出城的大门闭合上,围观的众人也不得不悻悻离开。 老百姓和商贾们可不会跟官府对着干,而且就一晚上,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但这一纸文书来的太快太巧合。 林蕉鹿望着封锁的城门,脸色微变:“我们出不去了。” 白轩暗暗靠着车座,流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动手真快也真果断啊。” 林蕉鹿贴近后问:“这是巧合?还是……” “每个人都有侥幸心理,但也最好为最坏的打算做好准备。”白轩说:“如果不是巧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我们被困在这座城里,而且……外面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的下落。” 林蕉鹿微微睁大眼睛,然后追问:“可县衙不是已经送出了闪雀传信吗?宁国公府应该很快会知道吧?” “封锁芜县,如果没有县衙高官点头,怎么可能做得到?”白轩调转马车,娓娓道:“我猜想衙门里根本没放出信鸽——如果换成我,绝对不会让消息走漏半分。” 小鹿内心多了一丝寒意,在芜县当地和县衙对上,她可没什么自信能逃脱。 “也没那么糟糕吧。”林蕉鹿抓着白轩的袖口:“只是封锁一天两天倒是可以,总不可能一直封锁着芜县吧?开城后,我们一样可以出去啊。” “你知道吗?你长得很美。”白轩冷不丁的说。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林蕉鹿顿时红了脸,她松开小手,扭扭捏捏,藏起眉飞色舞的灵动眉梢,压着羞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我是知道自己很好看啦。” 白轩话锋一转:“你长得很美,所以不要想的太美了。” 林蕉鹿鼓起脸颊:“什么啊,原来你是在说我笨!”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却只提出了封锁一天芜县,这意味着什么?”白轩反问。 “意味着……”小鹿没想出来。 “打个比方,如果一名剑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意味着什么?” “他很勇敢?” “除此之外呢?” “他的剑术肯定很高。”小鹿说完,恍然道:“剑客有着解决老虎的实力,所以不怕;对方只封锁一夜,是因为他们有把握在今晚就……” 小姑娘脖子一缩,俏脸色变:“坏了,我们该下午出城的!” 她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白轩此时又回到了先前的从容不迫:“往好处想,至少你能吃到心心念念的羊肉馅饼了。” 林蕉鹿捂着肚子:“现在我焦虑的有些胃疼,哪里还想着吃食。” “那你不吃?”白轩将马车停在羊肉馅饼的摊子旁边。 “我要吃两块!不,三块!” 热乎乎的羊肉馅饼揣在手里,林蕉鹿满脸幸福的吃着热乎乎的美味。 自己喜欢的是以前尝过便觉得腻味的羊肉馅饼,还是记得自己随口一提的少年郎? 她有些分不清,也没来得及深想,便听到白轩不急不忙的问:“你知道盯上我们的人是谁吗?” “我……我家里仇人挺多的。”林蕉鹿不确定。 “能和当地县衙保持良好关系,且能说服对方封锁城门的,必然是芜县本地人,且此人的来历会让一方县令感到忌惮。”白轩循循善诱:“寻常的江湖高手,哪怕是宗师,也不一定有这个能耐,个人的武力再强,也只是个人。” “宗师还不够县令忌惮吗?” “光是忌惮远远不够,想让人为你办事,唯有威与利二字。”白轩说:“宗师只代表威慑,而利益如何给?” 林蕉鹿轻声总结:“所以此人,背景很大,且是芜县本地人,和当地县衙里的官员有着很深的利益勾连……甚至县令都需要去巴结此人。” 白轩道:“再加上,对方知道你我身份。” “卢子瑜!”林蕉鹿脱口而出,眼中迸出愤怒的火光,猛地站起来,脑袋撞在了马车顶盖上,咚的一声,又跌坐回来。 “哎哟!” 她捂着头顶,气鼓鼓的挥着拳头:“他怎么敢,他是怎么敢的!” “自然是为了你。”白轩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歹人也好逑,不足为奇,不足为怪。” “可他以为把我留在芜县,我就会顺从他?” 林蕉鹿眼神中流露出高傲的不屑,笑容里多了几分后天养出的矜贵和薄凉:“就凭他也配?” 小鹿是林氏嫡女,林氏嫡女,论及尊贵,甚至隐隐超过庶出公主和亲王之女的郡主。 她乐意给白轩剥橘子,不抗拒与之肢体接触,那是因为两人共生死共存亡过。 换成其他人,哪怕只靠近些,她都会本能的抗拒,能不甩脸色都算家教极好了,卢子瑜又算哪块小饼干? “卢子瑜是范阳卢氏分支,在芜县当地有很强的影响力,他的目标,或许是让你去卢家做客。” “只是做客?”林蕉鹿用馅饼磨牙:“我不信。” “一旦进了卢家的大门,你之后自由就不由得你了,所以不管他是什么打算,让对方掌握主动权,都是一种愚蠢的自寻死路,人终归是要学会自救的。” 白轩想起了一个反派的经典台词:“人一定要靠自己。”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刚刚才说了靠自己,你怎么就忘了?”白轩哭笑不得。 “你不就是自己人吗?”小鹿投来纯真的注视:“我哪里还信不过你?” ……这些话,若我年轻些,指不定还会心动个几秒。 ……可惜我已经是个老东西了。 ……哪怕是大秦开国皇帝在我面前都得喊一声老登。 白轩摇头说:“这一次靠我还真不行,得靠你来破局。” “我?”林蕉鹿指着自己,一脸迷茫:“我能做什么?冲关卡吗?” “今晚我很忙。”白轩按着她肩膀:“而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一张帅气的面庞忽然贴近,小鹿心跳砰砰加快……坏坏坏,中美人计了! 就在她浮想联翩时,白轩双手一用力,将她扭转九十度,对向马车侧面…… 正是那座当朝新建的按马台。 此时夕阳下的按马台镀上一层暗红的光晕。 手持长刀的青年正与登上擂台的枪客对峙。 这是1战。 也是他距离登榜的倒数第二战。 登榜四试的十战十捷,越是接近结束,挑战者就会是更强者。 因为真武者都想登上补天书。 达到了八连胜以后的试炼者,也恰恰是挑战者最好的踏脚石。 所以此时按马台上的两名真武者,都是眼含三分戾气,这一战必定会打出真火来。 这一战,持续了三分钟的时间。 相当激烈,甚至,招招致命。 彼此双方都见了红,最后还是挑战者判断出错,被一刀重创后,倒下按马台。 持长刀的青年,拖着伤躯,在挑战旗上画上了第九个胜场的符号,宣告着自己拿下了九连胜。 超神! 距离登榜只差最后一步! 有人欢呼鼓舞,观众大呼过瘾。 只是暂时见不到第十名挑战者上台。 白轩轻轻拍了拍林蕉鹿的肩膀:“看清楚了?” “看清楚什么?” “你的对手。” “?” 在她迷茫费解的眼神中,白轩缓缓说道。 “接下来,你要打赢台上的那个人,终结他的超神。” “啊?我打九连胜?” (本章完) 第47章 shut down! 第47章 shut down! 凤仙楼雅座。 “情况如何了?” “回少爷的话,城门已经封锁了,芜县今夜无人能出城,更别说他们还带着一驾马车,便是插翅也难飞。” “我让你准备的人呢?” “已经下了血帖,有追命郎君接了任务,目标是那名姓白的少年,且是走委托形式,无人知道是谁投递的。” “嗯,做的不错。” “不过……这少年人的身份,衙门里不少捕快都知道,万一宁国公府那边查到了这里,追问了一下,只怕……” “捕快们是不会开口的。”卢子瑜夹起一块鱼生,慢条斯理道:“留在这里当捕快的,大多都是世代在此地生活,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若是真有骨气,早就出去打拼了,而留在芜县内的,都是寻求一个安稳,而他们安稳的前提是当个哑巴。”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客栈,视线落在街道下方,忽然话语微微一停顿。 “楼下这马车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他想起来了,这停在街道角落里的马车,不正是…… “你让人下去查看……” 卢子瑜正欲开口时,雅座的门倏然敞开。 门被推开之时,一股冷风从窗户里灌入,吹的烛火摇曳。 明亮的室内有一瞬黯淡,将门前那扇屏风后的人影映照的宛若鬼魅。 “什么人!” 卢家侍卫大声质问。 他一是发声给自己壮胆,二是试图闹出些动静引起外面注意,三是先声夺人。 直接二话不说,拔出腰刀便斩了下去。 锋锐的腰刀切入屏风中的仙鹤中,将其斩首,整个屏风被裁剪成两段。 然而这一刀却是落在了空处。此时屏风后的身影侧身避开这当头一刀。 同时几块小石子被弹射而出,精准击中了房间内的灯笼和烛台,熄灭了光源。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卢子瑜捡起一旁的火折子将烛台点亮,光芒重新亮起时。 卢家侍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丰?” “……” 侍卫没有丝毫回应,他正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脖子,但是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 鲜血自喉咙的伤口中喷出,染红了大半个屏风,白羽仙鹤的翅膀都被染成了鲜红,加上屏风上的凄厉缺口,好似这血液是屏风里被斩首的仙鹤正在流血。 侍卫轰然倒地,血流一地,眼里没有了光亮。 卢子瑜倒退了一步,后背撞在立柱上,呼吸急促。 死人的场景让他心头一震,像是被猛地攥紧。 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闯进来,还敢动手杀人,而他的护卫就这么一个照面就被杀了。 陆丰可是自己亲自挑出来的高手,他原本就是范阳卢氏培养的死士,还是自己想办法给他从家族里捞了出来,他的实力……对付三个同境高手都有把握,但就这么死了? 甚至没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发出,没有反抗余地,就在五个呼吸内,人就死了。 简直荒谬! 我这饭里明明没有菌子,为什么会看到这种幻觉! “你……”卢子瑜盯着蹲在尸体前的白发少年郎:“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不,你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你居然敢动手杀人,还杀的是我卢家的家仆,你怎么敢,谁给你的胆子……” 他正要说些话来壮胆和威慑对方。 却看到白轩起身的动作,立刻忙不迭闭上嘴,往后一步,靠在窗户边。 虽然这里是六楼,但若是对方真的一剑劈过来,卢子瑜肯定会选择跳窗而逃。 “谁给我的胆子,自然是法律。” 白轩拿出一张纸在手里晃了晃:“猎命委托书……订金已经付清,而借款方式都写好了,买凶杀人的罪状就摆在这里,我觉得先动手把他杀了,算是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 卢子瑜盯着那张纸,冷笑:“你以为有人信这个?” “的确,戕害我的人,比所有人更知道我的无辜。” “对于芜县地头蛇的卢家,买通几个县衙高官,不给解释和对簿公堂的机会,直接把我围杀了便是。” 白轩将委托书迭好收起,走到桌案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怡然自得道:“倒也无妨,我来找证据,不是要证明给县衙看,而是要证明给我自己看……我的确没有冤枉你。” 看死人的眼神让卢子瑜的尾椎骨有些发麻:“你若是杀了我……绝对走不出芜县!卢家不会放过你!” “别紧张,坐下先。” “你若是现在离开,我这就写一份信,让人给你开城门!” “卢公子,你坐呀。” 卢子瑜面含屈辱的坐下了。 第一次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这么憋屈。 卢子瑜自认为在芜县内十分安全,加上这件事需要保密,他也只带上了身边这一名亲信护卫……而他自己的武艺也只能说是平平,和陆丰比起来都差了些距离。 如今对方的剑就在他的脖子上,他不得不服从。 “你可以不用尝试从六楼上跳下去。”白轩拿起筷子开始吃自助餐:“因为我不会杀你。” 卢子瑜心头一动,表面镇定的问:“你同意我的提议了?” 白轩抬起眼,眼神仍然是在看一个死人:“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的太痛快……让你活下去,才能让你意识到自己做出的选择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笑,你现在是个瓮中之鳖!难道真以为靠着一把剑就能安然无恙的出城?”卢子瑜表情怨毒,毕竟年轻气盛,他若是有足够城府,这时候就该学着闭嘴:“我知你来历和靠山是宁国公府,可惜这里是芜县,不是建康,更是几乎无人知道你在芜县,你的消息早已被封锁,哪怕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我可以放你出城,但只有你一个人,你杀我护卫的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只要……” “色厉内荏,以势压人,偷换概念。”白轩掏了掏耳朵:“你们这种人啊……真是又蠢又坏,我不觉得哪里害怕了,我只觉得你很吵闹。” “你知道我的背景来历,却敢下手,无非是早已做好打算让我死在芜县。” “宁国公府的影响力早已不如当年,你背靠范阳卢氏,哪怕是旁支也算是卢氏,所以你认为宁国公府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开战,动起手来自然肆无忌惮。” 卢子瑜眯起眼睛,他的确不忌惮宁国公府,一个没落的国公府和连自己基本盘都快保不住的聚义阁,没什么可怕。 白轩独自喝酒吃饭,看上去相当松弛,他只是时不时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什么到来。 现场局面有些僵住了。 直至片刻后…… 嗖——! 暗中有一发冷箭射来,目标直指白轩。 不过没能命中,箭矢射穿了窗户。 白轩在凳子上转了半圈,侧身看向门口位置,又是两个暗箭……同时凤仙楼的外壁上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哐——! 擅长壁虎功的矮小男子破窗而入,左手持刀,右手持圆盾,直接踩在了桌子上,没着急动手,而是视线在卢子瑜和白轩身上逡巡,似乎在确认什么。 “大哥,目标是白头发!”门外传来个尖细的嗓音。 卢子瑜此时回过神来,心头大喜,立刻高声道:“我是雇主!快,杀了他!我加十倍重金!” 这两人便是接了委托的猎命郎君,也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刺客。 两个猎命人扭头看向白轩。 白轩点点头:“他说的对。” 猎命人顿了顿:“……第一次见到这么个实诚人。” 下一秒凶光毕露。 “这位老实人,你干脆别挣扎了,早点上路吧!” “我家的大宅子需要你的命帮忙垫付一下!” …… 同一时间,按马台。 连胜九场的青年人气势如虹,他的名字就叫齐虹。 特别是后三场,争斗已经朝着生死之争的方向发展。 而他每打一场都明显感觉自己的境界更高一筹,特别是心境方面……不说到了圆润无暇的程度,至少也到了不以己悲的水准。 周边许多视线,他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登榜四试者挑战者不知凡几,能够成功的却是少之又少,成功者了便是人中龙凤,所以每次有人尝试挑战,便会引来许多关注,这是一位潜力股……许多人哪怕没有伯乐的眼光,也知道提前拉拢。 齐虹本以为第十场要放在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开始,他的手感正热,若是谁敢上来挑战,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截,他便只顾着在按马台上调息打坐。 第九场的经验在调息打坐中被消化,身上的皮肉伤也在药力下快速滋养恢复。 然后,脚步声响起。 齐虹睁开眼睛,在月色中,他的眼睛漆黑却散发亮光。 一种强悍的魄力瞬间填满整个按马台。 挑战者来了。 居然还真有这样的铁头娃? 不知道他此时已经蓄势接近圆满了么? 哪位好汉,请正面上我! 目光直视前方,按马台上多了道倩影。 虽然是穿着宽松的长袍,但仍然能看出是一名女子,而且……年岁应是不大。 齐虹原本升起的斗志都消退了几分,开口道:“比武台不是玩弄之所,你下台去吧,我不与你比试。” 他倒不是看不起女子,而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很难有多少真本事,哪怕赢了也没成就感,反而会拉低了十连胜的含金量,降低登榜的成功率。 长袍下的林蕉鹿按住剑柄,回道:“论境界,你在我之下,论实力,你亦不如我……够不够资格做你对手,打了才知道。” 她拔剑,对着按马台上轻轻一挥。 擂台上立刻多出一道剑痕。 “剑气……”齐虹眼瞳微微收缩,这女孩年纪轻轻,连剑气都有了,境界的确比他更高。 他抱拳道:“未请教姑娘来历?” “我师承画屏山庄。”林蕉鹿横剑于身前:“动手吧,我赶时间!” “好。”齐虹握住长刀:“既上了擂台,生死勿论……请指教!” …… 两个时辰前的林蕉鹿并不认为自己能赢得了按马台上的齐虹。 即便她的确天资聪颖,且境界更高,但自己那点临战经验,和师兄弟们切磋还可以,若是去挑战卧龙榜,绝对分分钟就要落败,她相信自己的潜能,但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拼命,还是在愁云山里,但那时情况和现在不同,而且她也不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战胜的强敌。 哪怕是经历了愁云山的磨砺,林蕉鹿的心态有了些变化,可她始终没能彻底迈出关键的那一步。 因为她的身份摆在这里。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姑娘是可以一辈子幸福到终老的。 她根本不用去选择吃苦耐劳的那条道路,也不必和其他江湖人一样,赌上一切去博取个前程。 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一个拥有太多的人,根本不会想着去拼命。 她总有退路可选,所以她不必去逼迫自己去学着如何持剑杀人。 现在则不然。 芜县成为了牢笼,对方的目标是她;破局的方式就是她自己,而这条路只能她自己走。 可靠的白轩不在身边。 擂台上只有强敌。 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要么走上擂台,自己掌握命运;要么放弃挣扎,任由其他人摆布。 此时此刻,林蕉鹿强迫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踏入了江湖路。 于是,她握住了剑。 剑,也回应了她。 …… 按马台上,刀光剑影重迭。 林蕉鹿出奇的发现,原来此人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强,刀也没有那么的沉重。 她看得见,避得开,只是接的有些吃力。 齐虹的刀是长刀,虽不是阔背重刀,但刀型被扩展了,接近于斩马刀,这种长刀极难驾驭,但挥舞起来,有着不亚于枪的攻击距离,还能兼具长枪不具有的瞬时斩击。 枪的精髓在于扎和拦,而刀的根本在于斩和劈。 他练的刀法是快刀,在搭配了长刀时,只要控制好距离,其刀前端的速度会变得极其的沉重,这是非常简单的物理学原理。 一根长棍,一根短棍,挥出同样的速度,前者要更吃力,因为前者实际挥动的距离更长,所以更沉重,爆发力更强。 所以齐虹的刀,看似是快刀,实则也是重刀。 林蕉鹿接不住重刀,之前的九个挑战者也同样接不住,都是败在了齐虹这种重刀下。 这还是在齐虹境界不够,拉不出刀光的情况下。 持有剑气的林蕉鹿,齐虹的长刀发挥不了距离优势,但重刀的威慑还在。 想要破开这种刀法,就必须对方的十尺刀围,进入长刀的慢速区。 “原来如此……”刀光剑影中,林蕉鹿忽然抽身而退,喃喃自语道:“小郎君说的是这个意思。”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刀,我已经看懂了。” 林蕉鹿换了一个起手式,剑指在前,持剑望月。 “下一招,便定胜负!” 语毕,顷刻间身形疾驰而来,正面突破。 苍鹰击殿! 要定胜负? 好! 可再精妙的剑术也拦不住一力降十会! 齐虹双手拖刀往前,撩起一发斜向斩,这一刀从身侧身后发起,像是转了一个大圈,抡转的刀跨过的弧度越大,它的速度就越快,爆发力也越强,整个按马台上都狂风呼啸席卷,使人不由得心惊。 快到极致便是力量。 而以剑去抗衡这样加速到极致的长刀,显然是不明智的。 月光下,刀剑迸发出激烈的交错,如同两个重锤碰撞在一块,振聋发聩……期间,剑鸣压过了刀啸。 齐虹双臂颤抖不止,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手中的快刀被硬生生震开了,以至于直接失去了控制力。 狭长刀身擦身而过,劈在了林蕉鹿的身前,按马台上砖石刻下刀痕。 林蕉鹿一脚踩在刀背上,齐虹虽还有备用兵器,此时不论抽刀还是拔刀都已经来不及,锋锐的剑气已经横至脖颈处。 小鹿单手掀开斗篷,在月光下扬起精致下巴:“结束了。” 齐虹苦涩轻叹:“姑娘剑术高超,是我败了。” 九连胜宣告终结。 登榜试炼功亏一篑。 他本完好的心境,此时有些压抑和难受。 但这还不是结束。 更难过的才刚刚到来。 天地间忽生异象。 天穹上苍茫赤痕浮现,补天书翻开新一页。 恭贺新人登榜! (本章完) 第48章 原来我真的在乎 第48章 原来我真的在乎 “越快的刀,破绽越大。” “他的刀法胜在奇巧,但这种刀法本身已经走了偏路。” “刀术本身相生相克,不存在一种绝对的一招鲜,而恰巧他的刀法,我能破。” “我只教你一剑,记住了……关键时候再用。” “藏剑术的水平太高,你一时半刻学不会,但它的丐版‘隐锋’并不难,以你的天赋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入门。” 这一段话,来自于白轩和林蕉鹿分开之前。 之后按马台上的一战,也完全不出白轩的预料。 林蕉鹿赢了。 她胜在三点。 第一,她的境界底蕴本就强过齐虹,她父亲是地榜第六的林冲霄,母亲是范阳卢氏,其根骨从母胎里就胜过寻常人,加上三岁时就开始温养根基,哪怕是同境界,比她积累更深厚的绝对是少数。 第二,她的配剑不是普通配剑,此剑来自于前朝的一位剑魁,剑魁死后,曾高挂岳阳楼顶足足十年,随着战火烧毁岳阳楼,有人强行取走了这把名为‘孤鹜’的宝剑,才让它重新流入江湖。 第三,则是剑术上的优势。 白无名亲自指导的剑术,连破绽都点了出来,样都打好了,她便是照葫芦画瓢也断然输不了。 藏剑术是从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出招,和所谓‘无影脚’的道理相同,似是而非。 隐锋是藏剑术的丐版,它的原理要更简单,那就是欺骗。 通过欺骗对方的感官,误导他产生错误的判断。 一个简单的道理,人如果在走路的时候看着手机不看楼梯,就很容易崴到脚,有时候感觉自己快走完了楼梯,下意识一个大步子跨出去,没想到下面还有一节,就很容易咵的一下扯着裆。 因为看不见,就无法预判落点,无法预判落点,力就很容易使错地方。 林蕉鹿赢过齐虹的关键点就在于隐锋术导致齐虹错误预判了斩击的落点。 他的全力一刀有一大半气力都还没使出来。 同时又被孤鹜剑卡住了刀身中最为脆弱的中段。 长刀无法发力,加上剑气迸发,兵器就这么被弹开了一段距离。 这一刀大半威能都斩在了空处。 可以说,齐虹输的有些可惜,但绝对不算是冤枉,他的刀法算是独辟蹊径的刀走偏锋,从而能够连胜九场。 但刀术终归不是修为和底蕴,奇巧的法门一旦被找到命脉和破绽,落败是迟早的事。 …… 凤仙楼中。 白轩走在楼梯上,下方藏匿的暗箭手,上方是身材矮小的刀盾手。 这两个猎命人是有点本事,难怪敢叫出一百两黄金的价格,不仅配合无间,而且招招杀机。 论及死斗经验,可以说是十分丰富。 正因如此,白轩才不得不和他们周旋起来。 举个椒盐栗子,古早时期的网游,疯狂肝等级升级,一旦是角色学会了炫酷的技能后,肯定是找个机会就各种放,玩家是这种想法,江湖人也一样,学会了几手好招式就忍不住去用去显摆,也会形成思维惯性和行为惯性。 但绝招之所以是绝招,就在于它不能轻易示人。 再如何精妙的招式,一旦用的太随意,反而会成为破绽。 所以他不怕那些实力境界比较高的江湖高手,但是很头疼这类基础功极其扎实且稳扎稳打、不漏破绽的敌人。 这两人一看就是江湖泥腿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肯定没有好师傅领路,也没得过什么奇遇,主打的就是一个实用性和基础功,否则哪家刺客居然会提着盾牌上门办业务? “啧……” 白轩微微咋舌一声。 忽然间身体前倾,冲向刀盾刺客,后者以为白轩要以他为突破点,立刻下腰沉气,打算死守防御。 但下一刻就见到白轩手里的配剑脱手而出。 百步飞剑! 可惜没有修为,最多能飞三十步。 刺客举盾防御,叮的一声,他的整条右臂都被震的发麻,钢制且裹了好几层牛皮的圆盾开始出现形变,江城子插在了圆盾上。 他倒是想出刀,但是这一剑比他想的还要沉。 更致命的在于,白轩抛剑之后更是直接飞身跳起,一记旋风腿踢在了剑柄上。 噗嗤——! 防御的盾立刻被贯穿,连带着矮个刺客的右臂也浮现缺口。 “啊——!”猎命人一声惨叫。 下方传来惊怒的声音:“哥!” 箭矢破空,自后背袭来。 白轩落地后立刻侧身滑铲,利用惯性快速移动,直接将废了一只手的刀盾刺客当做肉盾,卡在了两者之间。 另一名猎命人也不敢射箭,生怕伤到自己人。 但这短暂的犹豫也让刀盾手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只剩一条手臂的刺客根本做不出有效防御,很快被白轩夺了兵器,一刀刺穿左胸,然后从五楼上踹了下去。 第一个猎命人躺在大堂里,挣扎两下没了气息,另一名猎命人直接陷入暴怒,怒吼道:“你杀我哥!” 一个大个头丢下弓弩,红着眼睛冲杀过来。 白轩临空抛出手中单刀,刀刃飞旋着命中刺客,他瞄准的是脑门,刺客歪了一下脑袋,这一刀劈中了脖子,血流如注,却并未立刻死亡,这也让他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 “一起死吧!” 他抽出了怀里的一根细绳,紧接着整个人化身为光。 轰——! 壮烈的爆鸣声席卷了整个凤仙楼四五六层,热浪和冲击波洒下大量的碎片,不过顷刻间这栋建筑便燃起熊熊大火。 三楼边缘的位置。 白轩单手挂在横梁上,一只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火苗,灰头土脸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两人,还真够敬业的……” 松开手,白轩轻巧的落在地面上。 这里刚刚好是一处巷口位置。 凤仙楼的正门口,无数食客蜂拥而出,还有许多人高声尖锐的大喊着救火。 场景一片混乱,但也方便浑水摸鱼。 白轩单手提着剑,扶着墙壁,缓缓走向巷道出口处。 正面挨了一发‘fire in the hole’,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身上多处擦伤,后背肩头火辣辣的刺痛,伤口将身上的衣服染成斑驳的鲜红。 “真是了不起。” 凤仙楼后门的巷子出口,卢子瑜双手鼓掌:“你居然真的能从那两个猎命人的手里活下来,他们可是整个芜县里最有名的猎命郎君。” 白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去叫家长了?” 戏谑的语气让卢子瑜袖袍下的手指攥紧,手背上满是青筋,他冷笑道:“你现在该后悔刚刚没动手杀了我。” “你难道不好奇么?”白轩提问:“林蕉鹿到底去哪了。” 卢子瑜面无表情:“她去哪里我不关心,反正她走不出这芜县,也……” “你真以为自己能封锁所有消息?” “你对我范阳卢氏的能耐一无所知。”卢子瑜哈哈嗤笑。 “你封锁不住的。”白轩淡淡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让老天爷都闭嘴。”白轩抬手指天,仿佛天道总司附体:“不信抬头看,苍天有眼。” 卢子瑜举目望天。 下一刻天穹裂开一道缺口,补天书浮现,迎升高照。 补天书现世,新增笔墨。 【二月,江州芜县,林蕉鹿于按马台上击败登榜试炼者齐虹,一剑制胜,终结其九连胜】 【卧龙榜席位变动】 【林蕉鹿入卧龙榜,排名二百三十二】 【蕉鹿初醒,潜力无穷】 哐当——! 凤仙楼上掉落一块瓦片摔在地上,变成了粉碎。 像极了此时卢子瑜的心境。 他可以封锁芜县内的消息流通,但是补天书,他管不了……那是补天书,是天道应允! 他哪怕是凡间的皇帝,天道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如此一来,整个天下都知道林蕉鹿登上卧龙榜了。 琅琊林氏也知道了林蕉鹿的具体位置所在。 在她已经上了卧龙榜的情况下,必然会有琅琊林氏的高手前来将她接回家里安顿好。 这就意味着卢子瑜的计划全部付之东流。 消息已经走漏,他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变得毫无意义。 “你……”卢子瑜死死盯着白轩,眼中带着几分惊疑不定:“你安排的?” “对我而言,帮人登上卧龙榜,不难。”白轩的笑容多了几丝玩味:“你觉得宁国公府的咖位不够让你退让,那再加一个琅琊林氏如何?” 借势罢了,扯虎皮谁不会呢? 很快林氏的高手就会来接人了,也十之八九就是林蕉鹿的近亲,更有甚者可能是林冲霄亲自来迎人。 那可是林氏现家主,卢子瑜这旁支子弟在他面前,毛都不算一根。 更有甚者,林冲霄若是知道了卢子瑜做过什么的话,那…… 念及此处,卢子瑜死死盯着白轩,眼中杀意更胜之前。 “愚昧。”白轩淡淡道:“你既然知道了林蕉鹿名录补天书,就该知道,她已经得知了全部真相,而将她逼迫到不得不去擂台上搏生死这一步的人,是你。” “我知道。”卢子瑜压制不住心头愤懑:“可你一而再的坏了我的计划和准备,我今日必杀你!” 无关其他,只想泄愤。 他也知道林氏高手来了,自己没好汇源吃。 既然吃枣药丸,索性临死前多拉一个人下水,也是人之常情。 白轩翻了个白眼:“你哪来的勇气和我一对一?” 卢子瑜猛地对着地面砸下一个杯子。 摔杯为号,巷子里闪出七八个人影,均是卢家培养的死士。 “杀!”卢子瑜沉声道。 白轩道:“风来!” 风卷起火势,从上方吹下无数火星和灰烬,瞬间填满半个巷口。 一片火光中,死士们的视线模糊,身体动作下意识僵硬。 白轩屈指弹剑,以心御剑。 剑光好似飞入丛里的蝴蝶般翩然起舞。 侧身走过的路径中,多了三具正在燃烧的尸体。 心神耗费巨大,他的脸色微微苍白。 “你准备死士的数量还足够吗?” …… 林蕉鹿离开了按马台后就在一路狂奔。 她起初是不知道白轩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但那燃烧的凤仙楼太过于醒目。 她只恨自己平日里嫌弃练身法会磨破脚底所以悄悄偷懒,如果稍微下点苦功,早该学会了飞檐走壁和蜻蜓点水。 一路奔走。 林蕉鹿抵达了燃烧着火光的巷口时,足尖骤然停住。 她完全没有想象到现场是何等的惨烈。 那恐怖的场景唐突的填满了视野。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尸体,一些尸体在燃烧着,发出血肉烧灼的焦糊味,空气里粘稠的血腥味道化不开,青砖墙壁上留下喷溅的血迹和醒目的刀痕剑刻。 方才战胜了强敌时升起的沾沾自喜顿时消弭一空。 她忽然很害怕,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给紧握住。 不是害怕这血腥的场景。 而是害怕这里留下的尸体里,有一具是他。 这种恐惧压过了她生理性的反感和排斥,她只是稍稍屏住呼吸便冲入燃烧的小巷里。 一路走一路看。 直至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和白发后,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白……” 正要呼喊时。 她悬着的心再度提起。 她寻找的人正坐在地上,周身几步外散落着燃烧的火焰。 火光照亮伤痕累累的少年郎,衣着残破,鲜血染红衣袂。 仅仅是一个背影,不难想象的出,他是经历了怎么样的一场生死搏杀。 “你来晚了些。” 白轩微微侧过脸颊:“还好,不算太晚……” 林蕉鹿内心涌出巨大的羞愧。 先前的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赢下决斗的事,却从未设想过白轩独自一人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境况。 如今她明白了,那是远比她经历的更加惨烈的修罗战场。 他轻飘飘的一句‘我来争取时间’的背后,分明就是要命去拖延时间。 而她根本没有设身处地的细想过。 “对不起。” 她轻声道歉。 鼻子有些酸涩。 往前几步,她站在白轩身前,抬起眼时,神情中的软弱一扫而空,庞大的羞愧和后悔情绪已经倾数化作海量的愤怒。 她深深的死死的凝视着卢子瑜。 ……都是因为你! “表,表妹,我们可以谈谈……”卢子瑜试图挤出笑脸来,他不敢对林蕉鹿出手,此时一旦动手,他全家都要死。 “我从未有过非杀不可之人,恭喜你成为了第一个!”林蕉鹿铿锵有力的拔出孤鹜剑。 卢子瑜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他冷着脸道:“你我之间何至于此,我们本是天作之合……就为了这么个人,非要闹到林氏和卢氏翻脸的地步么?收手吧表妹,你何必在乎……” “在乎?”林蕉鹿喃喃低语。 她微微低头,看向剑身,孤鹜剑上折射出背后少年那仍旧波澜不惊的怡然神态,只是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心间蓦然一疼。 原来我在乎…… 我真的好在乎…… 以至于其他什么事什么后果,我根本不想去考虑…… 十六岁的女孩,爱恨都是那般浓烈而纯粹。 “我当然在乎。” 小鹿静静一笑,十六年来恬静可人的大家闺秀轻启樱唇,却说出了一句恐怖至极的话来。 “姓卢的,小郎君身上一共有多少道伤口,我都会亲手一剑一剑的刻在你的身上,并且……十倍奉还!” 还以为自己更新过了。 的确是更新过了。 但,是昨天更新的。 (本章完) 第49章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是蛰虫惊而出走 第49章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今夜事态发展之跌宕起伏,完全超过了卢子瑜的设想。 原本他本该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安安静静坐在酒楼上看戏,然后抱得美人归。 然而此时他已经暴露在了利刃之下。 就连这条命也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危若累卵。 林蕉鹿还站在这里,她举剑指着卢子瑜,神情比剑意更冷:“倘若你还有几分作为世家子弟的矜持,就该拔刀自刎,你死了,好歹可以保全卢氏的名节,否则等我林家的人到了,你求死不能!” 卢子瑜何尝不知道呢? 但是蝼蚁尚且偷生,他之前还是高高在上的芜县卢家长子,也是范阳卢氏的旁支,万人之上的好日子过了这么久,眨眼间就成了必须自尽保全家族名节的罪人。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往日的翩翩公子被逼入绝境时,也和那些走投无路的江湖人没有太大区别,同样是发丝凌乱、呼吸急促,眼球微微凸出,眼白上布满血丝。 权衡利弊,那是站在更高处的人才能做的事,当自己的生命也落入了秤中成为一块砝码,谁都做不到泰然冷静。 林蕉鹿在对卢子瑜施加心理压力,她也担心对方会鱼死网破,但更清楚自己此时不该说些好话……必须表现的极为强势。 她足够强势,卢子瑜才会畏惧。 他才会想着逃跑,而不是和自己两人玉石俱焚。 虽然林氏会来,但一切都需要时间。 如果卢子瑜真的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当场自绝,那也是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可就在卢子瑜僵硬的抬起手腕之时,一声呵斥响起。 “——蠢材!被一个小丫头扯着林氏的虎皮说两句狠话就想着寻死?!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中气十足的怒喝声震耳欲聋。 走来的人影步伐缓慢而沉重,就连整个巷子里燃烧的火光都低了三分头。 被火焰炙烤的高温的地面竟是开始快速变得冷硬起来。 卢子瑜手里那把珠光宝气的短刀掉在地上,挣扎的表情里忽然多了一丝希翼之色,回过头望去,激动道:“外公!” 林蕉鹿心头警铃大作。 卢家能在芜县立足,肯定靠的不单单是范阳卢氏,因为范阳卢氏在这一块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力,所以能让卢家在这里站稳脚跟的,还是最基础的武力。 白轩也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看了过去,而后轻声道:“又一位宗师……”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但这宗师已经是明面上见到的第三个了。 明明宗师在南朝也算是稀有的保护动物…… 被卢子瑜称之为外公的老者负手而至,好似浑身挟带滚滚风雷,目光如电:“既然决定是要赌一把将利益最大化,那就不应该半途而废!被一个小丫头几句呵斥就想着自裁……你真以为自己死了,这件事就会了结?” 卢子瑜低头接受痛骂,但看到外公后,内心又燃起了希望。 他也不想死。 “老夫施卓群。” 负手老者目光平扫过来,虽然是平视,但挟带压迫感完全是威视。 他淡淡道:“我孙儿给林氏嫡女添麻烦了,唐突冲突了林大小姐,还望见谅。” 林蕉鹿毕竟在林氏长大,过去面对的宗师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给这件事定性,施宗师是觉得我林氏好欺辱?” “岂敢……林家主威名在外,老夫这种人自认为不是对手,琅琊林氏也不是我可以撼动的。”施卓群低沉道:“不过老夫毕竟也是真武宗师,现在杀两个人不难。” “你威胁我?” “岂敢。”施卓群说着不敢,实则再往前一步:“林大小姐应该能意识到,自己和身后之人的命都捏在老夫的手里,林家虽厉害,但毕竟人还没到这里……如果林大小姐非要逼死我的外孙,那老夫也只能鱼死网破。” “你若是伤我一根头发,必叫你祸及全族!” 林蕉鹿居然是硬生生怼了回去。 这遇到一个采贼都会瑟瑟发抖的小丫头,面对宗师的正面威压,完全不露半点惧色。 倒是让白轩有些刮目相看……或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大场面,却会不擅长应付商场货员的推销和街头流氓的刁难。 施卓群淡淡道:“老夫就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姓卢的如何,老夫不在乎,大不了带着他们远走高飞。” 林蕉鹿一愣……好歹是宗师,不开创门派和留下传承么? 施卓群继续道:“如果林大小姐非要赶尽杀绝,那老夫也只能成为一名隐遁者。” 隐遁者,这是好听的说法,通俗点说……叫逃犯。 因为犯下大罪,不得不抛下原本的身份,斩断过去的联系,隐姓埋名或者遁走千里之外,合则称之为隐遁者。 江百川也是一名隐遁者。 每一名隐遁者都意味着一桩江湖旧事,是斩不断的因果联系,是威胁,更是隐患。 “所以呢?”林蕉鹿不以为意:“林氏的敌人很多,隐遁者不下于十几个。” “不必着急,老夫话也没说完。”施卓群目光一扫:“似乎林大小姐很在意背后之人的安危?” 林蕉鹿握住孤鹜剑,摆出了殊死一搏的剑势。 “多此一举。”施卓群淡淡道:“你这么做,反而让老夫更加确信……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还有的谈。” “哦?你想抓我做人质,逼迫她对林家隐瞒真相?”少年横剑于膝前,平静的指出对方的意图。 “你倒是聪明。”施卓群提议道:“老夫以宗师名义保证不伤你……我瞧你没入境,想必是无人引领,我甚至可以传你功法,让你继承老夫衣钵。” 一棒子一根萝卜,这老家伙还挺懂把握人心。 做阶下囚无法接受,换成拜师学艺似乎就能接受了。 林蕉鹿此时也有些犯了难。 片刻的纠结后,她放下了自尊心,因为她不希望见到白轩受伤和殒命。 正要开口劝说时,便听到了令之心神一震目眩神迷的一句话,共三字。 “你不配。” 白轩的回答掷地有声。 一时间巷道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施卓群老脸颇有些挂不住,低沉的增加了几分声势和威压。 “我说过了。”白轩重复了一遍:“你不配。” 天下剑者皆要称我为祖。 哪怕是开创了真武之路的真武大帝辈分也在我之下。 让我拜你为师,真是粥吧人舔足——好大的口气! “好好好……”施卓群怒极反笑,衣袖猛地绷紧,袖袍下狂风鼓动:“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蕉鹿挺身上前。 她知道这时候再不站出来,白轩极有可能会死。 她甚至没考虑后果是什么,脑袋一热就要挡上去。 下一刻,她眼前浮现了在风中飘荡的白发。 “我可没有躲在女人背后的习惯。” 白轩多多少少是继承了上辈子的习惯。 骨子里仍然是那傲视天下的陆地神仙。 这风格他改不了,也不想改。 他迎向宗师。 拔剑斩向无形无相的飓风。 轰——! 剧烈而沉闷的声响中,巷道两侧的墙壁尽数被摧毁,从上空看过去,地面上浮现出巨大的人字形岔口。 白轩位于人字最中央。 一人一剑,如一根钉子般牢牢钉在地面上。 哪怕双手被血溅染红,手中剑锋也没一丝一毫的偏移。 短短数秒过去。 施卓群脸色微僵,刚刚那一掌,他已经用了五分力,这少年人居然一步没退? 哪怕只是掌力罡风,也不是一个没入境的小子能扛得住的。 这小子……有古怪! 他觉察的有些迟了。 白轩刚刚不单单是在抵御罡风,而是在默默调动力量。 寿命这东西,烧了一次,再烧第二次,倒也不会太心疼。 原本是直接让对方体验一下皇甫擒虎的待遇。 不过在实际动手后,他觉察到了一丝变化,和之前并不相同。 之前由于缺乏修为,所以无法使用剑术,不得不燃烧寿命以作为替代。 现在则不然,他感到了更加轻松就能牵引风的流动,甚至于更深处…… 体内有一块骨头正在发烫。 是第四乘风。 说到底仙人一剑的根本,都是是牵动天地之力,而第四乘风相当于给白轩增配了沟通天地的通道,把网线和网卡给他配置上了,遗骨本身并没有那么强横的威能,但它如今是在最合适的人身上,所以能够发挥出最合适的效果。 不是谁身上有至尊骨就是至尊;而是只有至尊的身上才会长出至尊骨。 白轩心念微动。 如此倒是可以试一试另一剑,正巧大火烧了这么久,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气压变化。 风开始流动,带动天地之间的灵气流转,空气中的水分被排斥出去,之前就被火焰灼烧的无比变得干燥的空间里开始蓄积某种能量,头发和衣角随之悬浮飘起,诡异的定格在半空。 看到此等异象变化,白轩便断定自己的尝试有八成概率可成。 白轩直视着前方宗师,呼吸重了几分,肺腑传来些许疼痛,唇齿间溢出血沫,牙龈已经破裂……就像是人在极其高压的情况下会出现的症状。 施卓群也有所觉察到,这少年人居然给了他一种危机感,他的身躯微微前倾,两只手握拳贴着两侧腹部,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他必须要此时此刻拿下白轩才能威胁林蕉鹿不把真相说出去,即便是将其重伤只留一口气,已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多一刻时间就多一份危险。 白轩骤然抬起手,把手里唯一的保命兵器高高抛起,丢向天空上。 名剑江城子在空中翻转,剑身上映照出了下方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 林蕉鹿的焦急自责,卢子瑜的紧张恐惧,施卓群的老辣沉稳,以及……白轩的超然和漠视。 瞬息间,霎时间,万分之一个弹指间…… 云间亮起耀眼的光芒。 天地间大放光明。 刺穿了芜县的夜。 世界上最快的是什么? 是电,是光。 是雷霆,是日耀。 这一剑并不是由人来挥出,而是从天而降的审判,其名为…… “惊蛰。” 少年郎念出这个名字,其名讳淹没在雷光之剑的轰鸣中。 云间降下的白色电光一路蔓延,精准的击落在了江城子的剑锋上,继而雷弧弹射,雷光充斥剑锋,洗练剑身。 宝剑落向地面,剑锋直指白轩正前方五步之外的宗师施卓群! 这诚然是超乎想象的一剑。 任谁都无法猜到,早在五百年前这位天下无双的剑仙就已经能利用雷电释放超电磁飞剑了。 即便施卓群有所堤防。 却也仍然是中了这一剑。 哪怕他竭力靠着宗师修为腾挪身体,但惊蛰这一剑实在太快了。 它快的炫目,空气里都残留着饱和的电浆与溅射的雷弧。 施卓群狼狈的倒在地上,一条臂膀和一条腿被硬生生削去。 整个人像只被砍去四肢的野猪,一头磕在了泥地上,浑身散发出被高温炙烤过焦糊,肢体的断口根本看不到血液流出,因为血管在高温下直接凝固。 现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神情恍惚。 堂堂宗师就这么败了。 败在了一剑之下。 败的这么彻底。 败的这么狼狈。 (本章完) 第50章 他是我的 第50章 他是我的 自真武被确立被正式的修行体系后,宗师便是一道划分了天地之间的门槛。 倘若说不入境者,如同不识字的凡夫俗子,入了境才算是登门入室的功名在身; 那么不成宗师,便是终其一生不过是蹉跎于一隅之地;唯有成了宗师,才算是正式踏入朝堂,有了登上金銮殿的资格,瞻仰一番‘天颜’。 这里的天,指的便是天道。 玄幻小说里经常会有一句经典台词,即‘xx之下皆蝼蚁’用以证明其境界对应的实力之高强,就好比一道分水岭,抵达与否便是云泥之别。 但真修世界的宗师并没有那么夸张化的戏剧性。 或者说…… ‘宗师’并不会让人直接一步登天,这个境界和称呼没有让人立于天上和蓝染肩并肩的资格。 踏入了‘宗师境’不一定代表真的成为了宗师。 想要成为宗师,就需要去证明自己真的拥有这份资格。 其中含金量最高的一批便是‘燕然勒石、名留玉门’,玉门关常设石碑,碑石乃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将亲自从燕然山运回,若是能在玉门关中取得‘宗师’之名,便可以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石碑上。 对南朝是如此;对北朝则是有另一套对应的‘宗师试炼’。 所以说,不是这个称呼和境界让宗师拥有远超下阶的实力,而是只有这样的人方能取得宗师的尊称。 仅仅是抵达了宗师境界的真武者,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宗师,他们通常会有另一种称呼…… 半宗。 半步宗师。 距离宗师半步之遥,但也隔着天堑。 这断然不是什么夸赞,更像是一种辛辣的讽刺。 半宗的境界或许和真正的宗师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在心境和实力上,远不及经过铁与血历练的后者。 …… 施卓群就是一位半宗。 他从未去过玉门,也并未经历过其他类型的考验,没有正式取得过宗师的称号,故而只是半宗。 但就和司马家一样,半壁江山就已经很好了……半宗就半宗吧,好歹是个宗呢。 难道副科长别人就不喊科长了? 他一直都认为这样没什么,毕竟他也不需要做抛头露面的事,即便是半宗,也足够作为威慑。 正因如此,他已经快有十几年未曾经历过任何生死搏杀。 感觉已经迟钝。 斗争心日渐衰退。 他如果一早就直接动手,就不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但是没有如果。 结果就是他败了。 荡漾着雷霆的长剑斩断了他的两截肢体,长剑刺入地面,无数电弧迸射闪烁,激荡而出的能量化作实质的冲击波,整个巷道的泥土都被掀起几丈高,地面膨胀然后凹陷。 焦黑的泥土上冒起青烟。 名剑江城子插在地面上,剑身残留着雷霆迸发时留下的高温,剑身呈现出淡淡的橙黄色,继而又在极快的冷却中留下了一道道曲折的冷凝纹,恰如弯折的雷霆。 过去了足足十多秒才有人从地上爬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卢子瑜呆愣的坐在地上,而后看到模样凄惨的施卓群,急忙大喊道:“外公!” 施卓群此时感觉自己也没几口气了。 他死死盯着那衣着残破的少年,口中喃喃念着‘仙剑’之类的词汇。 这样的人,不能放任他活着! 施卓群强行撑起一口气,残躯中迸发出真气,冲到白轩跟前,单掌疾扬。 剑光亮起,林蕉鹿的剑锋刺中了施卓群的手掌心,继而被压弯而后震退。 小鹿这次没有继续边缘ob,她的驰援的时机选的很好,但实力差距太大,她甚至握不住兵器,孤鹜剑在手掌心里转动两圈后脱手而出,她的手掌被磨出血肉。 小姑娘也不头铁,见到打不过,回过头就要抱着白轩跑路。 可刚刚的一交手导致附近的地形都被摧毁了,连个遮蔽物都没有。 施卓群抓起石头,屈指弹出,罡气附着,威力不亚于左轮枪响。 他的确只剩几口气,但若是不顾损伤强行杀人,在场之人都挡不住。 白轩此时也是感觉身体被掏空。 准备调动最后精神力,等着施卓群再往前几步就直接御剑从背后刺他个透心凉。 但在他动手前,月色下响起一声悠长的狼嚎。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落如龙。 长枪刺入地面,精准的击落了飞驰而来的小石子。 林蕉鹿猛地停下步子,回头看向那杆长枪。 继而有团银白的光影从夜幕中浮现,随着长枪落地而唐突出现。 那是一头硕大的拥有银白毛发的巨狼,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在看到这头狼的时候,施卓群直接丧失了全部战意。 追月狼。 传闻是琅琊山神一族的后裔,具有远古大凶的血脉,琅琊林氏的先祖与之签订了血契,其后代若是能得到了追月狼的认可,便可将其带出琅琊行走天下,求得功德圆满,蜕变为仙。 琅琊林氏代代传承至今千年,得追月狼青睐者也就三十多人,即便数量不多,它标志性的外观和凶悍的战力,仍然使之成为了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的琅琊林氏的象征。 追月狼已经到了,证明琅琊林氏也到了。 林蕉鹿用力的抹了抹侧脸上的血痕,喊道:“媚娘,咬他!” “嗷呜——!”追月狼仰天长啸。 施卓群心头血都凉了半截,知道自己错失了最好时机,便想着回过头抓住卢子瑜离开。 却见巨狼咬住长枪拔出,猛地扭头一甩,长枪当即命中另一侧肩膀。 施卓群还想说什么,那硕大的追月狼咆哮着扑来。 他此时本就遭遇重创,落得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下场,再也顾不得周围。 卢子瑜感到大势已去,忙不迭爬起来就想着赶紧逃走躲起来。 然而一把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表,表妹……我知错了。”卢子瑜几乎要跪下哀求。 “你不是知错了。”林蕉鹿说:“你只是知道自己快死了。” 剑锋横切,割喉而过。 卢子瑜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上,瞪大着眼睛死去了,带着他的勃勃野心和纸一般轻薄的命。 林蕉鹿望向染血的剑,转身走回。 这一次动手杀人和愁云山里的那次不一样。 第一次杀人更像是为了自保,也是情绪激动下动的手;而这一次动手,她的心情却意外的宁静,甚至觉得不重要。 卢子瑜死了,但这不值一提。 这本就是他该有的结局。 林蕉鹿快步折返回到白轩身边,紧张的看向他:“你还好吗?” 少年人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嘴唇干涸,仿佛快要油尽灯枯,但神态仍然平静:“那条狼是你家的?” “是我父亲的。” “是母的?” “不,公的。” “那为什么叫媚娘?” “因为它很爱美……你现在非得问这些吗?” 林蕉鹿翻找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枚朱红色的丹药:“快吃了这个。” 她将药塞到白轩嘴里,触碰到少年脸颊时,神色更是多了一丝慌张:“好烫,你在发高烧。” “精气神都消耗过度,症状类似于缺水热。”白轩阻止了她要继续喂药的行为:“目前我虚不受补,得慢慢调养和休息……接下来,应该也没我的事了。” “嗯,媚娘到了,接下来我家里人也要到了,你的计划很成功。”林蕉鹿轻声说:“真的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你真的……很厉害。” “毕竟你失踪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派来接你的人应该早就在附近一带,当然有赌博的成分,还好我运气一向……”白轩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干脆眼睛一闭,脑袋低垂下去:“我先休息一会儿。” “等等,先别睡。”林蕉鹿急忙制止。 白轩睁开左眼:“我先别睡,让你先睡?羊咩的林小鹿你可做个人吧……” 林蕉鹿没说话,只是扶着少年虚弱的身体,让几乎脱力的他依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你可以休息的好一些吧,安心睡一会吧,我不会动的。” 白轩心想她现在是不是该面红耳赤的模样,可抬起眼睛只看到了平静的少女面容,很澄澈的视线,没有任何杂念。 ……有个靠背的确会睡的更好些。 他本就疲惫的很,也顺势闭上眼睛。 且让这幅身躯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吧。 相信神奇的人体会自愈的。 唤出暗月界门。 灵魂回归故乡。 …… 在确认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归于均匀后。 林蕉鹿的肩膀被压着,肩头微微晃动。 少年人的身体往下滑落,靠在了她的胸口上,女孩脸颊一红,然后往后面挪了挪。 从靠着肩膀变成了膝枕。 即便这么大的动作,当事人也完全没有醒来。 林蕉鹿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男孩,不自觉间伸出手梳理着他的头发,发丝间沾染着点点灰烬的碎屑,还有凝固的血液。 虽然活下来了,但期间的惊险,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才出来短短七天不到,遭遇的危机就超过了她过去十六年的总和。 ……我还真是个深闺大小姐啊,不懂人心险恶,不知江湖溺死了多少人。 林蕉鹿自嘲的想着。 她又低下头看着他。 ……可你为什么又要帮我这么多呢,明明你想离开根本不困难,只需要把我丢下就好。 ……一次又一次,欠下了这么多这么深的恩,我该怎么偿还? 有恩必报,这是她从小就被教育的理念。 琅琊林氏,以牙还牙。 但对有恩之人,向来涌泉相报。 可对林蕉鹿来说,白轩真的有那么特别吗? 是的,很特别。 她从来不缺少关怀和爱护,她的亲友都是好人,她的生活是富足的,她的品德是善良的……她本该一直那么的生活下去,倘若不是这一次临时起意的江湖闲游。 这一次的经历,打碎了她过去的观念,也打破了某些美好的滤镜,最终剩下的那些……倘若不是有白轩在,或许她已经彻底奔着黑化这条路去了。 只是,虽然白轩兜住了所谓的江湖良心,但他终究是个例和特例,无法改变其他人。 都说莲出淤泥而不染。 可那只能证明莲的清贵,而无法证明淤泥的价值。 正因如此,林蕉鹿恍然发现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少年是多么难得的一件无价之宝,那是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窥见过的……仿佛不似是此世之人。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他安安静静的,好似就在自己的掌心之间。 这一刻的拥有感是那么的令人舒适而满足。 她知道自己被保护着,也知道自己现在可以保护好他。 这种感受令她有些沉迷,甚至上瘾。 头一回,她产生了平生从未有过那般强烈的冲动。 她微微张开口,一种强烈的冲动让女孩轻启双唇,将欲望倾诉出口。 “如果……” “他是我的,那该有多好。” 没人猜到,先一步萌发的不是爱情,而是…… 名为独占的渴望。 是的,林蕉鹿固然拥有很多美好的品德,但其中绝对不包括……谦让。 (本章完) 第51章 妖夷乱世里的厨子 第51章 妖夷乱世里的厨子 芜县的这一夜终究很漫长。 很多人都睡不着了。 尤其睡不好的是县衙的人。 除了县尉之外,县衙里的县令和主簿都和当地的卢家有着长久的联系和往来。 他们在今夜都没出动多少人手,酒楼大火后,县衙的人都没能第一时间抵达来维持秩序。 等这些人姗姗来迟时,看到的是一头通体银白的巨狼盘着尾巴蹲坐在道路中央。 被随意丢弃在街道的地面上的是一具已经被撕扯咬烂的尸首,以及卢子瑜已经归于冰冷的尸体。 这怎么看都是重罪。 但县尉根本不敢说任何狠话。 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得出那追月狼的来历。 虽说芜县是南楚的芜县,官府中人只需要对朝廷负责就行,世家根本管不到他们的头上,但这种芝麻小官哪里敢去得罪这些世家大人物,哪怕是稍微硬气一点,搞不好明天就会因为左脚先进门而被开除公堂。 片刻后,林蕉鹿和这头白狼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县衙里。 县尉想要问一问具体情况,但林蕉鹿仅仅只说了一个字。 ——等! 县尉问不下去了。 他很清楚,林蕉鹿在等林氏的人到来,就和港剧里经常说的那句台词一样。 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要行使自己的沉默权。 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等林氏的人到了,许多事都会变得更好处理。 反正小鹿这一次并没有打算讲道理……因为对方不讲道理在前,她就不必给对方留下任何余地。 整个一夜时间。 芜县上上下下鸡飞狗跳,许多人一夜难合眼。 不单单是县令和主簿急的掉光了头发,卢家的人也接连几次来到县衙,却连大门都不敢进,稍微靠近几步就会见到白狼龇牙;而且许多小人物也睡不好了。 班房里。 小捕快头皮发麻:“那位应该是林氏长房的唯一嫡女!” 捕头没说话,手指默默的搓着佛珠。 小捕快哭丧着脸:“咱们这下可算是把她得罪了,接下来怎么办啊头儿!” 捕头语气沉闷道:“现在县衙里人人自危,你以为担心受怕的就你一个?县令和主簿都差点给她跪下了……也就是县尉对这件事不知情才敢过去给问候。” “她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和咱们这种小人物计较吧,毕竟我们也是没办法,县令和主簿不让……”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捕头正要呵斥,忽然念头一转:“不过,咱们或许可以补救一下。” “补救?如何补救?”小捕快连忙问。 “还记得白天的信吗?”捕头凑近后问:“被主簿扣下的那封。” “啊!”小捕快想起来了。 “趁着现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咱们悄悄过去,把闪雀给放了,好让宁国公府得知消息,也算是将功补过。”捕头低声说。 “头,这想法好啊,我看靠谱!”小捕快急忙说:“那咱们这就去。” 两人一合计,当即就决定悄悄把消息放出去,以此挽回印象分。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县衙中的偏僻房间内,一名手持葫芦杖的中年人面色微微疲惫的走出门。 悬壶门的云游医者抱拳:“林小姐,这位公子是心神损耗过度,且被半宗的罡气伤到了肺腑,我已经用金针给他梳理了经脉,且放出了窍穴中的淤血,已经没有大碍……接下来可能还会昏睡几日,都是正常现象。” 林蕉鹿一夜未眠,此时微微憔悴的面颊上多了几分放松。 “谢谢大夫。” 她低垂螓首。 “使不得使不得……”云游医者连忙道:“林小姐此举可是折煞我了。” 他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是本职工作,但被世家嫡女这么礼遇重谢还是头一回。 医者见识过世间百态,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来。 这份态度不是因为他的医术多么高超,而是因为这屋子里的人是有多么被她所珍视。 他也不做逗留,留下药方,拿走诊金,便提着葫芦杖离去。 林蕉鹿走向房间。 “林小姐,您该休息一下了,都一夜没睡了。”县尉开口劝道。 “我不累,他还需要找人照看。”林蕉鹿执意。 “你是该好好休息一番。” 院落里飘来一缕清风,些许肃穆的话音下落。 林蕉鹿蓦然回头,眸子灵动亮起,快步走过去,亲昵的喊道:“五叔!” 来者乃是琅琊林氏当代三杰之一的林不仁,排行同辈老五。 县尉在一旁连忙作揖行礼,几乎把腰板弯成九十度,低头盯着对方的腿脚看过去,眼里是藏不住的狂热和崇敬。 林不仁论及其名讳,在江湖上并不算是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比起他的两个哥哥,尤其是地榜第六的林冲霄差了许多。 但他的一身本事不在江湖,而是在于沙场,在于朝堂。 他十八岁离开家门,二十岁隐姓埋名前往建康参加科举,并拿下榜眼,大殿上被南楚先帝考校,对答如流,先帝大悦,授予其待诏职位,留在身边,时常以其为参谋,一年后得皇命离开朝堂,两年后折返而归,以沙场中打拼来的大量军功成为了南朝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兵部侍郎。 原本最多数年他就要成为兵部尚书。 然而在十五年前,南楚先帝驾崩,朝堂局势混乱,而林不仁感念先帝知遇之恩,也不愿卷入夺嫡之争,在多重压力之下辞官归乡,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他辞官了就必死无疑,必须要站队。 结果林不仁把身份牌一翻,摊牌了不装了,我是琅琊林氏。 他就这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琅琊林家,之后就致力于著书,尤其是农书和兵书。 当今南楚皇帝也曾经两度邀他重回兵部,却都被他拒绝。 至今为止,南楚兵部尚书的职位仍是空缺。 对于朝廷和官场,林不仁这名字可比江湖里的宗师要响亮太多了。 如今林不仁才是五十出头的年龄,正值壮年,如若出仕,定然是兵部尚书之位。 县尉也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大名鼎鼎的林不仁。 只是此时的林不仁没有半点大官的架子,一袭儒生袍,头戴纯阳巾,有些仙风道骨。 “若是让你父亲母亲看到这副模样,定会心疼的很。”林不仁疼惜的揉了揉林蕉鹿的脸颊:“你啊,好好的家里不待着,跑去江湖上打打杀杀,非得吃这些苦头……都清瘦了些。” “五叔,我不觉得苦。”林蕉鹿认认真真的说:“我也不后悔出来走这一趟。” 林不仁讶异的打量着自家侄女,换做以前,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撒娇打岔,此时则是好似换了个个人,亭亭玉立、不卑不亢,隐约间颇有几分其父其母的风范和飒然。 孩子长大有时候就在没注意的眨眼间啊。 “都给我说说吧,发生了些什么事。”林不仁望向房间:“还有,屋子里的那位小郎君又是何人……都说清楚,不许隐瞒。” 这一通两人间的谈话持续了大约半个多时辰。 林蕉鹿挑敛关键的部分说了说,但也没有说的太详细。 饶是删删减减了很多部分,但这几日发生的事仍然是有些惊世骇俗。 林不仁长舒一口气:“所以,你是想说那边躺着的少年郎,杀了妖魔还击退了宗师?甚至帮你登上了卧龙榜?” “都是真的。”林蕉鹿试探着问:“五叔不相信吗?” “我信。”林不仁深深看了眼小鹿:“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丫头没本事从愁云山里活着走出来,更不可能想得出通过登上卧龙榜的方式来挣脱卢家的封锁耳目的法子。” 林蕉鹿低声问:“五叔觉得他怎么样?” “哦?”林不仁笑着说:“这就藏不住心思了?” 林蕉鹿羞恼的一跺脚。 “哈哈哈,五叔不是笑话你,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自幼见到的人太多,眼光也太高,很难遇得到那种感受,人生毕竟只有一次,倘若不能体会到怦然心动,未免活的有些循规蹈矩和无趣。” 林不仁相当开明道:“若是你所言属实,这少年人诚然是个天纵之才,反倒是我林家占了便宜。” 林蕉鹿问:“五叔不反对我把他带回去吗?” “我不反对,只是他未必会答应。”林不仁分析道:“此人重情义重承诺而轻生死,既如此,他定然是要将江百川的尸骨送回京城为他扶灵,你若是强行把他带回林家反而不美。” 林蕉鹿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鹿鹿。”林不仁望向白云苍狗:“你或许有意,那他呢?他会答应吗?” 林蕉鹿咬着嘴唇别过头。 她的内心有一种娇蛮冲动。 ——我不管! ——我就要把他带回去! 林不仁了解侄女的性子,点到即止。 而后又话锋一转。 “目前宁国公府的人还不知情,你若是要带他走,就得立刻做好决定。” 林蕉鹿睁大眼睛,她还以为五叔会不同意。 “你认为我会反对?五叔可不是傻瓜,天才就已经是万中无一,天骄更是凤毛麟角,这样的少年郎若是去了南楚京城,宁国公府和聚义阁会舍得吐出来吗?” 林不仁失笑道:“你出江湖就能遇到这样的麒麟,这是你的气运,也是我林家的好运,岂能白白错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林蕉鹿用力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是宁国公府没把他看好,是他自己找到我的,既然都到了我的手里,那就没有道理让出去!” “既然你做出了决定,五叔尊重你的意愿。”林不仁起身:“接下来,芜县的县衙和卢家那边的事我来处理,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目送五叔离开后,林蕉鹿悄悄来到床榻边,轻轻握住少年的手掌,手背贴在飘起红霞的脸颊上。 “你好好睡一觉。” “等你醒来时,就已经到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你知道我家很大的,玩累了随时随时都可以睡……” …… 官道上,马蹄疾,尘飞扬。 “提速。” “小姐,我们已经超速啦!” “继续提速!”宁剑霜冷冷道:“就算累死这匹马,入夜之前也必须抵达芜县!” …… 芜县县衙。 林不仁很快掌握了来龙去脉。 并且发觉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姓白的小郎君留下的那封信呢?” 县尉道:“应该还在案板上,我这就去取来。” 片刻后,县尉两手空空的回来,背后跟着两个人。 捕头和小捕快很痛快就全说了。 县尉只觉得这件事办的不错,还少了后续通知的麻烦。 “林大人,相信宁国公府已经知道了消息,很快就会前来。” 林不仁瞥了一眼两个捕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出去。 等人全都离开后,林不仁方才扶了扶自己的纯阳巾:“都是妖夷乱世中的厨子……” 这些小人物,反而在关键时候带来出乎意料的变数。 偏偏他们也是为了讨好才这么做。 实在太懂如何做人了。 林不仁却没时间去搭理这两个小角色,一想到宁国公府抵达后的场景,他不由得开始为之后的事而感到担忧和头疼。 此时在梦里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的林蕉鹿仍然睡得香甜,浑然不觉风暴将至。 …… 同一时间。 蓝星上的卧室里,白轩幽幽转醒。 (本章完) 第52章 坏了,好起来了 第52章 坏了,好起来了 白轩决定久违的赖个床。 接连两次从真修世界返回时,精神力都有些损耗过度。 头脑昏昏沉沉的,有些头重脚轻,便多睡了四个小时。 等着日晒三竿后方才掀开床被,慵懒的在床边蛄蛹了好几下才坐起身来,并未注意到有个黑色的物件滑落到了床肚中。 走出卧室看到大黄狗蹲坐在地毯上,昂着脑袋吐着舌头。 “饿了吧。”白轩打了哈欠:“等会儿我点一份外卖,今个要搬家就不自己做饭了……哦,你好像昨天也是吃的外卖?” 洗漱的过程中,顺手点两份米线和三张馕饼。 他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因为做饭倦怠期到来而吃几次这家的饭菜。 在老板眼里,他已经和固定刷新的npc差不多,如果这个月没有定时刷新,说不定老板都会报警来看看他是不是死在家里或者失踪了。 不过下个月想来也吃不到了,接下来就要搬回老家去住,隔着几十公里距离就为了一顿便餐显然不值当。 白轩开始继续打包行李。 不论在另一个世界如何搅弄风云,回到现实世界后还是得好好生活天天向上。 大黄狗甩着尾巴跟在白轩身边,主动帮忙搬运些简单的物件,打包的时候也会把纸箱子翘起来的纸板压住。 一人一狗的工作效率很高。 白轩本来行李不多,唯独比较浪费时间的是电脑,由于他没有理线的习惯,一看到缠绕在一起的各种线缆就很头疼,此时要搬走就不得不伸出手捋去上面的灰色尘絮,将其抽出来一一码好。 不一会儿外卖也送到了。 吃完饭,继续忙碌到下午一点左右,所有行李都打包完成,白轩打电话给了搬家公司,等着对方上门搬运行李。 “行李就这么多了,直接送到旧城隍街1栋317号。” “好的。”负责搬家的是两个中年人:“你不跟车过去?” “我还要等房东过来。”白轩道:“就不跟车了,你们可以先把它运过去。” 搬家工人看着大黄狗,犹豫道:“没狗绳吗?它不咬人吧?” 大黄狗缩了缩脖子,摆出抗拒的态度,并不想跟车过去。 白轩也不强求。 “对了。”搬家工人临走前提醒了一句:“小伙子,我看你这里家具不用搬啊。” “都是房东的。”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因为你家具不用搬,最好挪开或者检查一下边边角角和缝隙里,防止有什么东西遗漏。”搬家工人颇有心得道:“指不定还能挖出点‘宝藏’来,家里养宠物的尤其如此。” 白轩想了想:“确实。” 虽然他之前没养过宠物,但指不定就会从床底和沙发缝里找到些好东西……大多数人也该有这样的经历,某天换上衣服后,突然一摸口袋,发现多了几张钞票。 白轩立刻开始搜寻自己客厅,很快在沙发床底和缝隙里发现了几块钢镚还有一张早已注销的银行卡。 “原来是掉在这里了。”他以手扶额:“当初重新办理还要换号。” 客厅搜寻完毕,他来到了卧室,床底可见度不高,他看不见,只能打开手机,然后就见到大黄狗嗖的一下窜了进去,里面还真的踢出来几张鲜红的华夏币。 明明都是自己的钱,但突然有一种赚到了的感觉。 白轩笑着拍了拍狗头:“你还是只寻宝犬啊。” 大黄狗咧嘴笑了笑。 “咦?你嘴里是什么东西?” 大黄狗松开口,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物件安安静静的躺在地板上,静静的反射着幽光。 “这是……” 白轩觉得无比眼熟,拿起来查看,悄然间神色微变。 他立刻起身走向洗手间,关上门,打开水龙头清洗干净。 流水冲刷过后,这物件上并未残留任何水迹,就像是从沙地中取出一样干燥,温度微微阴凉,但并不阴寒。 毫无疑问,这物件正是…… “乌江蛇君的伴生鳞。”白轩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真修世界的物品,居然出现在了现实当中。 以往从未发生过此事,足足上百次的重开里,他也有过不下于千百次的尝试,可结论就是不行。 暗月界门直接双手画叉:达咩哟。 别说是物品,就连一缕尘埃都带不去拿不来。 这么多次后,他也已经接受了这款游戏不能双端互通的事实,也早已放弃了带着现实世界的挖掘机去真修世界靠着五千斤臂力破碎虚空的美好设想。 然后这都一百周目以上了,突然运营跳出来——surprise吗惹法克! 它表示支持双端互通了。 白轩即刻唤出暗月界门。 不出所料,果然它这次再度出现了变化。 之前是多出了‘神通’这一栏,代表着白轩回收的白无名碎片; 此时则是又多了新的一栏‘披挂’。 里面赫然显示着手中物件的名称和简介。 【乌江蛇君伴生鳞】 【效用:避水】 “披挂……就是装备么?” 白轩松开手,将它放置到旁侧。 即便是脱手离开后,它还是显示在披挂一栏中。 “奇怪,既然是披挂,为什么带过来的是它,而不是‘江城子’?” 他疑惑着的伸出手,点触了一下暗月界门。 虽然并没有任何文字显示,但他心头多了一种明悟。 只要他想,就能将伴生鳞从披挂栏中取消。 之所以没有把江城子带过来的原因很简单。 借用一句名台词。 ——这里已经满员了! 就一个装备格,它提前被占住了,所以江城子无法登录在界门里。 “首先,披挂存在格子数量上的限制。” 白轩将蛇君鳞从披挂上取消掉。 取消之后,它并未凭空消失,而是安稳保留在原地。 “其次,带过来的物品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一种质量投影,可以保存。” 说着,白轩拿起一卷卫生纸,尝试进行登录。 此时暗月界门一丁点反应也无,看来卫生纸不行。 他又拿起从床底搜到的一枚五子棋。 还是没反应。 看来五子真不行。 之后白轩又接连拿起各种物品尝试。 从简单的家具、厨具再到手机之类的复杂科技产物,均是无一例外的无法登录,不被视作披挂。 “最后,可被登录为披挂的物品很少,或许只有真修世界里的特别之物才能被带过来。” 简单的尝试了一番。 白轩得出了简单的三条结论。 这些结论的正确性还有待验证。 暂时知道这么多就行了,之后再慢慢研究。 将伴生鳞收好,白轩洗了一把脸,清爽的一笑。 此时更加确信,过去自己拿到的界门一直都是残缺的丐版,它的完整功能肯定更为丰富。 谁知道它还能更新出什么新功能出来呢? 是不是下次能变个美少女到家里来? “坏了。” “好起来了。” …… 房东听到白轩已经决定光速搬离,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一边说着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搬走,一边已经迫不及待的主动说起接下来的装修计划。 双方寒暄了半个多小时。 房东确认各方面没有什么问题,主动提出要送白轩一程,等出门后才反应了过来:“唉,你什么养狗的?” “也就是昨天才捡回来。” “我说呢……” 来到小区门口,房东碰到熟人后,停下打招呼,递过去一根烟和两块喜,满面喜色。 小区保安对白轩也已经脸熟了,样貌气质过于出众的人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白小哥,出门啊?” “不,搬家。”白轩应道:“往后就不会再来了。” 保安闻言顿时笑容一敛,语气放低了些:“这是不打算续约租住了啊?” “房东家里要装修做婚房,我可不好耽误别人家的大喜事。”白轩解释道。 “那你也不用急着搬家啊,这小区里空房子可多了,不少都租不出去呢,挂在物业这儿,要不然我给你介绍房主认识一下?保证价格公道。” “好意我心领。”白轩随意道:“不过老爷子叫我回家,我也不敢不听……看来我和这小区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保安只觉得可惜,他总觉得这青年不是个平凡人,却一直没什么机会和他多聊几句,这次一走,怕是往后都没什么机会了。 这时,前方有个老人正好遛狗路过,手里牵着的正是前几日的那条大金毛。 老人看到白轩后眼睛一亮就要打招呼,然后又看到一旁的黄狗,立刻气沉丹田双手勒住狗绳。 大金毛被强行停下,摔了个趔趄,表情委屈屈。 “不准凶,不然回头就罚你不准吃饭!”老人对着金毛训斥道。 白轩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眼门外:“我的车到了。” 走出小区时,大黄狗倒是格外高兴,甩着尾巴紧跟着白轩,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地铁执勤公务狗的风范,走过金毛旁边时,还甩来一个人性化的得意小眼神。 大爷啧啧称奇:“这小伙子训狗真的有一手啊。” 物业保安回到站岗位置上,继续着工作。 虽然有一个人离开了,但地球不会因为缺了谁而停转,这里的风景一如昨日,没有任何改变。 但,真的没有吗? …… (本章完) 第53章 传言渐渐离谱了起来 第53章 传言渐渐离谱了起来 房东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在接到白轩电话后,立刻就通知了装修设计师。 白轩前脚刚走,后脚设计师就到了小区,准备看房和进行设计工作。 房东正高兴的谈论着接下来该怎么装修时,忽然见到邻居家里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某种打击乐。 邻居家的房门打开,房东笑着问:“你这是打孩子呢?” 邻居没好气道:“我家孩子都大学了,现在打还来得及?” “那你在干什么,这么大动静?” “我刚刚在躺着,突然间家里就窜出来几只蟑螂。”邻居表情很不爽的说:“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年楼里住着收废品的老头,家里搞的跟垃圾场一样,全楼都是他家里爬出来的蟑螂!” “这个记得。”房东也是因为这原因才搬走的:“不过我记得他不是搬走了,房子也被清空了?” “你以为虫子有那么容易清扫干净?都不知道它们住哪的。”邻居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也快忘了,这都大半年没碰到了,怎么今天突然又窜了出来……你赶紧进屋看看吧,说不定也能看到些。” “怎么可能。”房东自信的说:“我刚刚查房的时候,干干净净的,一只虫子都没见到!” 邻居关上门:“我得去买点杀虫剂。” 说完步履匆匆的小跑着离开。 房东有些尴尬,对着设计师打包票道:“肯定没蟑螂,我刚刚亲眼看到的!” 然后打开房门,还没说话就就看到天板上某个正在快速移动的黑点。 砰——! 房东关上门,表情严肃:“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设计师尴尬的笑了笑:“那个……要不还是重新装修之前,还是准备进行一下全屋杀虫的方案吧。” “不可能啊。”房东打开房门,真的看到了某些黑色的广式小精灵,有些头皮发麻:“刚刚查验损耗的时候,根本没发现它们啊,之前租客也从没提到过会有蟑螂,怎么可能一走蟑螂就来了,这太巧合了吧?” 设计师试着问:“是不是他有什么除蟑螂的方法?” “不像是,我没看到他买了杀虫药什么的,屋子里面也没任何怪味。” 房东说着推开卧室的门,阳光洒进来,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间房里倒是干净得很,没有蟑螂爬进来。” 房东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也没辙,带着设计师匆匆看了房子的户型就撤了出去,空房间里的蟑螂不知怎么的,居然有增多的趋势。 来到物业处,结果进门就看到好几个业主在这里争论。 “老胡,你也是为了蟑螂的事过来的?” “是啊。”房东点头:“你们家也出现了?” “可不是嘛,都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物业不是说上次杀虫都杀干净了?” “半年多过去了,居然又冒出来了!” “必须再找一家靠谱点的杀虫公司,找专业团队,给它九族都灭了!” 此时的业主个个都很火大。 放任不管的话,可能会一觉睡醒,突然嘴里多出点怪味,在刷牙的时候掉落出一根黑色的触须……那可就是个恐怖故事了。 物业也没办法,只能表示会尽快安排。 房东叹了口气,这要是虫子的问题不能立刻解决,估计只能卖房再换一套了。 旁边站岗的保安和同事闲聊着说:“今天白小哥刚刚才走,这边蟑螂就爬了出来,是不是有些蹊跷?” “哪有,你小说看多了,虫子可不管你是谁,我看他就是碰到蟑螂才赶着走吧?”同事合理回应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坐上车后,设计师突然问起:“那租户是今天才搬走的?” “对啊。” “他走之前,没虫子;走了之后,虫子突然就窜出来了?”设计师又问。 “也对。”房东愣了愣,旋即笑道:“您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应该不至于信这些玄学的东西吧?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估计只是我去定损的时候没注意到。” 设计师说:“胡先生在我公司里看到有发财树吧。” “看到了。” “做和地产相关生意的人,大多都信一点玄学,懂点风水。”设计师说。 “你是说,我要请个风水大师帮忙?”房东试探着问。 “不不不,我刚刚其实看了看,你家里那摆设就很普通,完全没什么风水的说法。”设计师摇头说:“而且这栋房子还没到需要讲究风水的地步,哪怕有什么脏东西,请一尊关公像就差不多了。” 房东不理解:“你的意思是?” “你家里没风水布设,但是之前不闹虫害,甚至一栋楼都不闹虫害了,还是半年前不闹的,刚刚好半年前是你那租客住进来的时间点。”设计师点燃了香烟,吞吐白雾。 “你是想说那小伙子有特殊的地方?可他看着也平平无奇的。”房东嘴硬道:“最多长得有些……很帅。” 设计师笑了笑,也不解释:“你可以现在再回去看一下,仔细对比一下,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不过您这单生意,我不太敢接了,我可以给您介绍其他设计师,您还是另寻他人吧。” 房东不高兴的皱眉:“不至于吧,就是些虫子,我是听说你口碑好才……” “我是生意人,还是比较胆小一类的生意人,我不喜欢担风险。”设计师深深吸了一口香烟:“主要是您是着急装修房子当婚房用,所以提前把人给赶走了……” “我没赶,我说这个月内搬走就行。” “这都不重要。”设计师坦白道:“主要是我不想跟这件事沾边了,有些玄乎,所以怕惹祸上身……一单生意而已,订金我会退还的,就这样吧。” 他说完,掐灭香烟后离开小区,开车就走,头也不回。 房东有些恼火,转头回了房子里待着,想琢磨出些门道来。 待了半小时时间,他忽然推开门,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险些撞到人,摔了一跤,险些破相。 巡逻的保安把人扶起来:“你干嘛滴,这么个跑法?” “我得把人请回来,我得摆一桌给人道歉……”房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物业的保安一脸费解:“你先停一会,把事情说明白,冷静一下,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解决好吗?” 房东说了几句,意识到说不清楚,便拉着保安回房里看了看。 几分钟后,保安也走了出来,脸色明显也不对。 他们都看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事实。 房间里的蟑螂数量很多,它们四处爬行,却偏偏绕开了空门大开的卧室,也避开了客厅的地面,只敢在天板和墙壁上爬行……那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期间保安还壮着胆子戴上手套,抓了两只蟑螂尝试丢到卧室里。 这蟑螂刚刚落地,下一刻就以极快的速度奔出了房间,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了墙上。 啪叽一声,爆浆而亡。 这只蟑螂死去留下的痕迹附近,也没有任何蟑螂敢靠近。 保安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这一物种的习性! 蟑螂会吃掉死去的同类,可现在看到同类尸体,它们居然在主动避开,就因为它进了一下卧室。 保安顿时用相当敬佩的眼神看向房东:“胡先生,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我一定要对您竖起大拇哥,咱们小区有大半人都知道白小哥不是常人,偏偏您能给人这么快就扫地出门。” 房东擦着额头冷汗,哭笑不得:“我哪里知情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急着装修房子,而且房租也退了,他也是答应了后主动搬走的……我,我没做错什么啊。” “或许是吧。” 保安心想,白小哥也不像会故意坑害人,他性格好,说话也好听,而且离开时也没见到半点怨气,一如既往的洒脱。 估计就是这群蟑螂觉察着人走了才敢回来,和他关系不大,只是人走了,气息还在,虫子们都不敢靠近。 毕竟半年前这玩意就一直在闹腾,也就是他来的时间段里才安分下来。 保安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房东急忙追上去:“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明天公司的人来进行除虫。”保安回了句:“你现在就算去找白小哥过来也没用了,他都走了,怎么可能还回来住,这虫子也是见到他走了才回来的,我寻思应该不是故意报复你,他没那么小气。” 房东这才松了口气:“也是,也是啊,他不会跟我计较的。” 他说着,拿出半包烟递过去:“那个,今天这事你可别说出去啊!” 保安没接过香烟:“别别别,这香烟我可不敢收……我只能保证自己不说,但估计不少人都会有些想法。” 就和保安猜测的差不多,很快各类小道消息就在小区里流传。 ‘什么?!他住过的房间,蟑螂进去都得自杀?’ ‘什么?!他居然被蟑螂嫌弃?’ “什么?!他半年来把蟑螂全做成了康复新液?’ 各种离谱版本的传言渐渐多了起来。 而离开小区的本人对此并不知情。 他此时刚刚到了老家。 他在路口下车,提着行李箱,慢慢走来。 老城区旧街风景依旧,只是少了许多人烟。 老城隍庙前,有棵年近百年的银杏树被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像是在说欢迎回来。 白轩望向坐落在两侧建筑夹角里的城隍庙,庙中飘来些许檀香烟气。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但他还是止不住有些唏嘘。 庙中仍有烟火气,但已没有真城隍。 他从未在此方世界中见过任何正神,不论是多高的庙宇,不论有多亮的金身。 白轩对一旁满脸肃静的狗子说:“做人呐,还是要相信科学……做狗也一样,别迷信。” 大黄狗:“汪?” (本章完) 第54章 我不需问,他不敢答 第54章 我不需问,他不敢答 白轩的老家坐落在旧城隍街里。 有前后两个大院子,是单栋别院,上下共计三层的园小洋房。 不过它的年纪很大很大,房龄至今已经超过八十年以上,经过三代人的各种修缮填补。 如今保留下来的不过是外部的一些砖瓦,就连承重墙和内部结构都是早已变动。 因为修缮的及时,补丁打的比较多,居住起来倒也没有遇到断水断电的问题。 最多是第三层以及阁楼作为陈旧的藏书室,已经早已尘封。 小时候白轩还喜欢爬到顶层阁楼看星星,现在却连上面的木板门都推不开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抵住压死。 这院子当然是祖传下来的大宅子。 不过,它起初并不是白家的大宅子,原本是属于姓上官的大族。 五十多年前,那一大家子得了瘟疫,隔离治病,就剩下一个小姑娘活了下来。 小姑娘也是因为病症带来的心理问题,整日缩在家中不敢见人,守着一套宅子。 后来,老爷子只身一人来到庐州漂泊闯荡,当初身无分文,没找到地方睡觉,白天送报纸,晚上就找个躺椅裹着大衣睡觉,刚刚好,他选择的躺椅就在这栋宅子的对面。 就这么躺了一个月的时间,某天一觉睡醒时,发现身上多了一件毛毯,旁边还放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盒,里面有咸菜和热粥。 起初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隔天装睡才偷看到,宅子大门打开,一个裹成粽子似的姑娘慢吞吞的走出来,左右看着生怕被人发现,给他送来热饭热菜。 她叫上官樱。 再然后,她就成了白轩的奶奶。 老爷子一直吹嘘说是自己样貌帅气,所以奶奶对他一见钟情,虽然他也是一样,但这就叫双向奔赴。 只是这件事被奶奶无情揭穿了,白轩趴在奶奶膝盖上,岁月不败美人的上官樱笑着说:“那年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怕这个人饿死冻死在自己家门口,到时候会被治安局盘问,这才说服自己走出了家门,说到底……是怕麻烦。” “那为什么不赶他走呢?”才满五岁的白轩歪着头问。 “唔,或许是有些同病相怜吧……虽然我住在宅子里,他躺在大街上,但那一刻我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笑容里透着温和,也留着感伤,过去了几十年,她也没能完全走出来。 总之,随着老爷子吃上了软饭,这大宅子也就成了白家的祖宅。 白轩走入了院子里,看到搬家公司放在院子里的纸箱子。 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院子里开着收音机,里面慢慢悠悠的唱着黄梅戏,老人也手里提着一杆枪,走的有模有样。 徽州人,即便没看过也知道黄梅戏。 明清时代的徽剧,留在本地的成了黄梅戏,进了京就成了京剧。 老爷子年轻时候爱看戏,老了也爱唱戏,家里有戏服,黄梅戏、京剧都会唱。 以前城隍庙还有香火的时候,老爷子甚至亲自上台唱过《乌盆记》……至于为什么是乌盆记,那是因为包公是庐州人。 “哇呀呀呀呀呀呀——!” 老爷子目光一扫一横,瞥见自家大孙,舌绽春雷,唱腔道:“呔,孙子哎!你,人从何来——!” 白轩:“在下自东土大唐而来……” 老爷子一跺脚,枪再递:“要往哪里去!” 白轩:“要去梁山投奔好汉而去。” 老爷子又问:“姓甚名谁!” 白轩:“贾……黛玉?” 老爷子唱不下去了,笑骂道:“你怎么不说是袁公路呢?四大名著你串了三。” “鄙人一直认为三国杀不能算名著。”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爷子挥了挥手,在院子里那条睡过多年的长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快把你的行李收拾带回房间里去!待会儿跟我城隍庙上一炷香!” “好勒。” “哟,还带了一条狗回来啊!” “汪汪汪!” “刚刚好,我今天想吃狗肉锅!” “汪?!嗷嗷嗷……” “别逗它了,它听得懂。”白轩提起一个纸箱子:“放心,老爷子不斩无名狗辈。” 老爷子怒搓狗头,问:“你这狗看着不错,叫啥名?” 大黄狗立刻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白轩,带着某种渴求之色。 白轩淡淡道:“等它成精了,会给自己取的。” “嗷呜……”大黄狗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满脸失望。 “嘿,这狗还会苦着个批脸,哈哈哈哈,再做个滑稽的表情来瞧瞧,哈哈哈!好玩,好玩!” 院子里老爷子跟狗子互动。 白轩径直走上二楼,推开房门。 老宅子里固定有一间房是属于他的,里面摆设都没人动过。 他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半个青少年时期……至于为什么是半个,这是因为亲妈突然良心发现,把他接过去照顾了三年多,盯梢着他考上了一座不错的本科大学。 整理行李的时候,白轩注意到了放在玻璃橱柜里的家庭合照,不禁是有些怀念。 合照里一共有六个人,而如今在老家里的只有两人。 老爷子是靠吃奶奶的软饭。 而吃软饭这个特性,也被两个人的大儿子给继承了。 白轩的亲爹是老爷子的长子,傍上了亲妈的大腿,漂亮妈又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两人王八对绿豆。 即便深知亲爹是个干啥都不太行的废柴,亲妈还是大手一挥表示老娘养了。 亲爹虽然是吃上了软饭,但还是命太薄,喂到嘴边的软饭没吃个几年就被噎死了。 漂亮妈从此封心锁爱化身奋斗狂魔,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跑业务搞事业,突出一个心中无男人、事业自然神。 在她眼里看来,自己年轻时候已经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又已经有了孩子,作为女人该做的事已经基本做完了。 二十八的俏寡妇觉得既然拿到了这个命运剧本,那就不该做个期期艾艾的单身老母亲,于是大手一挥表示不当妈了。 虽然她作为母亲称不上合格,但至少物质条件上没亏待过白轩,他初中时的零钱都比得上正常上班族的月收入。 只是到了高中,漂亮妈由于被长辈催促着二婚和自身事业陷入瓶颈期,选择暂时回归家庭,于是斩断了白轩的经济来源,亲自看护督促他上学上课,给他送进了大学。 如今,她已经年过四十多岁,家里人已经是断了让她二婚的打算……因为漂亮妈这强势性格,自然和娘家人关系也并不好,十几年来,只带白轩回去娘家过三次,等他大学毕业后,她又恢复到了过去的状态,过的十分潇洒。 白轩以前也会担心其身体状况、精神状态什么的,前几年都会固定时间打电话去问问生活助理,现在只觉得没有必要,她肯定活的比自己滋润。 将橱柜里的合照拿出来擦了擦。 此时门口传来声音,老爷子额头冒着汗:“还没好?” “没有,要不您来帮忙?” “想都别想。”老爷子像个孩子似的撅起嘴:“我就是过来看看。” “您随便看。”白轩把合照放在桌子上,问了句:“奶奶最近怎么样了?” “……谁知道。”老爷子背着手:“我才懒得问。” 白轩轻声说:“也该把奶奶给接回来了。” “她自己有手有脚,能走回来!”老爷子哼了声:“让我去请,没可能!” 他揣起双手,生硬的转换话题:“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赶紧随我去城隍庙求个姻缘!” “然后我订婚甚至结婚,奶奶总该回来的,是吧?”白轩莞尔一笑。 “胡说八……” “那您干嘛这么着急?”白轩摇头说:“姻缘来不来,您一个庙公说了又不算。” “臭小子,还教训你爷爷来了……今晚你不准吃特意买回来的烧鹅!”老爷子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年纪大了,脾气渐渐都和小孩子一样了。 白轩叹息一声。 奶奶不在家,她现在在外国,跟白轩的姑姑住在一块。 老爷子白无畏和老奶奶上官樱有两个孩子,长子是白轩的父亲,亲生的;次女是白轩的姑姑,收养的。 这位姑姑是霓虹人,是奶奶上官樱的远房亲戚。 奶奶的祖母据说是霓虹人,她查阅了一下族谱后,发现还真是有些远的血缘关系,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其收为养女。 当时收养她的时候,她年仅五岁;而白轩的父亲已经和漂亮妈私定终身了。 在她七岁那年,白轩出生。 所以这位姑姑,既是白轩的姑姑,又是他的童年玩伴……青梅竹马,幼驯染,怎么称呼都行。 两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好。 白无畏和上官樱出现分歧甚至大吵一架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个姑姑。 她执意要返回霓虹的决定,老爷子不能理解,认为呆在国内没什么不好;奶奶却表示支持姑姑的决定,并希望老爷子能跟着一起去,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无法再接受失去女儿。 双方谁都无法说服谁。 白轩当时在读大学,对这件事并不知情,而且每天都在沉迷暗月界门的人生重开无法自拔,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奶奶已经和姑姑一起去了霓虹,把老爷子晾在老家。 老两口一辈子都没吵过架,结果快到金婚的年纪了,却因为子女去向问题而开始分居。 至今已经快有两年。 漂亮妈跟白轩说,这件事自己管不了,他也管不了。 诚然,白轩过去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他没想到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索性是抱着总能解决的念头,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选择拖字诀。 但时间并不能治愈一切伤口。 有些伤疤需要人为的去抚平。 老爷子孤孤单单的呆在这里,他也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同样的,奶奶那边也并不好受。 只是他们都太倔强,像个互相赌气的孩子一样。 …… 城隍庙中,白轩站在油漆有些斑驳的雕塑前,举香平额,三拜神佛。 目光直视神像。 “我觉得有些事也拖得够久了。” 白轩在心里发问:“你觉得呢?” 城隍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仿佛在说——你看着办。 “是吗?那你就看着吧。” 白轩心想:“我该找个时间去一趟霓虹了。” 现在的他,总感觉是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处理的得心应手。 这算是自信,还是自负? 站在门外等待的老爷子见到白轩走了出来,追问道:“怎么样,求姻缘了吗?” 白轩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求?”老爷子有些不乐意:“就算不想结婚,也该找个对象了啊。” “因为……”白轩看向城隍像:“他不敢答。” 老爷子背着手,摇了摇头,踢了一脚大黄狗:“走走走,回去吧。” 前脚刚刚走出城隍庙。 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异响,响声里伴随着水飞溅。 “不好啦!” “有人开车掉河里去啦!” (本章完) 第55章 猪撞树上,车沉水底,人在梦里 第55章 猪撞树上,车沉水底,人在梦里 “有人开车掉河里了!” 老爷子一听到嚷嚷声,立刻当机立断道:“快回家,去把绳子拿来!” 白无畏年轻时候是个海王。 不是说感情经历的海王,而是在海上待过些时间的渔民,他天生水性就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吃上了软饭,极有可能会选择做个跑海运的,或者是做个水警。 家门口这条河还清澈的时候,每到夏天,他是每天都要去游一会儿。 如今年纪大了,虽然不会去游泳,但也会找几个不错的点位去钓鱼。 白无畏说的绳子是专门在海上用的救生绳,虽然款式有些老,但仍然十分牢靠,干燥时候很轻,吸水后反而变重收缩。 老爷子以前吹嘘过,就这根绳子以前在海上救过他几次命,还曾经网到过一条大鱼,但是他给放了,因为他善。 白轩觉得可能网到大鱼可能不是谎言,但是没抓到才是真话。 因为救生绳子上就残留着大鱼啃咬的痕迹。 白轩提着绳子,一路小跑来到河边。 这条河位于旧城隍庙出街口一百米位置。 上个世纪一度作为灌溉渠,后来市政工程整改后,它就纯粹变成了观赏性河流。 在大雨的时候充当一下泄水口的作用,因此它的宽度只有不到十米,平均深度却有着八米。 如今已经是二月,相较于冬季枯水期,它的水流量要大不少,水质略有些浑浊,粗略一看,起码也有三四米的水深。 “别挡路别挡路!”白老爷子问:“情况怎么样了?车呢?” 一名在树荫下打牌的大妈说:“车已经沉下去了。” “那人呢?” “在车里,没上来。” “这水也不深啊,开车门不就能爬上来了?”一旁年轻人嘀咕道。 “你小子懂什么,水都是有重量的,就算是刚刚沉下去,那水压之下,你根本开不了车门,如果是电动车门就更容易进水失灵。”白大爷回过头训斥了句,然后把手里绳子递给了白轩:“大孙,下水去看看。” “行。”白轩把绳子绑在腰上,打了个活结。 “轩儿,不行咱不逞能啊。”旁边大妈提醒道。 “放心。”老爷子说:“他五岁就学会游泳了,是水里灵活的狗。” “……” 白轩深吸一口气,这是老爷子……不能当众人面还口。 他的水性也是极好,再加上身上还带上了蛇君鳞,有避水神通,可在水下呼吸,这小小河流,随便拿捏。 噗通——! 白轩跳下水的瞬间立刻感受到了来自于蛇君鳞的效果,水中的氧气朝着他的方向汇聚而来,能轻松自由呼吸。 不止于此。 他的视线变得极好。 昏暗的水底也能更加清晰。 此时那辆红色的轿跑已经沉入水底。 因为轿跑车身本就不高,可活动的空间也比较小,因此水流已经从缝隙里迅速漫了进去,看到驾驶座里有个女人正在敲打车窗,发丝在水里漂浮着一片凌乱。 且安全气囊也被触发了,人被气囊压在了主驾驶上。 白轩下潜来到车边。 车里面的女子也看到了外面有人,更加用力敲击车窗求救。 白轩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方示意她注意闭气,双手试图拉动门把手,车门有些松动,但没能打开。 倒不是车门把手的质量问题,而是车辆的a柱被撞击到变形,导致车门被卡住。 但想要破开车窗需要工具。 正常人家里可没有破窗器。 思索当中,车内的女子明显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双手捂着喉咙,气泡从口鼻中溢出。 不能再耽搁了。 白轩捡起一块河底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将其抵在玻璃上,旋即近距离发力。 车窗玻璃被破开。 但此时女子也到了极限,呛了好几口水,呼吸道进水就会进一步压缩肺部空气。 白轩顾不得割手的玻璃碎片,去拉扯车内的女子。 手指触碰到她身体的时候,一股异样的阴冷感袭来。 周边的水流温度都降低了几分,隐约间视线都黯淡了一些,好似嘴里都泛起一股淡淡的甜腥味。 触碰到的女子也不像是活人,反而像是换上了恐怖片的滤镜。 有股暗红的不祥气息正在从女子身上蔓延到白轩的臂膀上。 瞬息间…… 白轩被勾起了些许缅怀的情绪。 有些不太好的记忆正在被翻出。 许多画面,许多人影从眼中飘过。 有战场尸骨遍野;有大火焚烧稻田;有忠臣喋血黄金台;有妖魔食人作乐;有美人迟暮将军卸甲…… 他仅仅只是失神了一个弹指的功夫,立刻双眼归于清明。 但精神中那些场景被回忆起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释放出三分战场煞气。 屠万人称雄级别的暴戾煞气外溢少许。 那股环绕的不祥气息如同触碰到浓酸的藤蔓般枯萎殆尽。 “什么玩意?”白轩心想:“连我的记忆都敢窥探,不要命啦?” 但没了那股不祥气息的干扰,他救人就变得很简单了,轻易把女子拉了出来,之后拽着绳子,快速浮上水面。 周边人看到有人上浮,急忙要伸出手帮忙,却见到白轩轻易的施展出了鲤鱼王的绝技水溅跃,出水后,踢了一脚墙壁,蹬墙借力,拉了一下绳子,直接翻过人群头顶平安落地。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跟徐克功夫片里完全不讲地心引力的飞檐走壁般极具观赏性。 旁边好几个小年轻看着眼睛都瞪圆了,嘴里念着什么‘物理学不存在了’。 白轩将人放平在地面上,但此时女子已经呛水,暂时没了呼吸。 “快给她做人工呼吸!”白无畏立刻吩咐。 “这个我擅长!”有人自告奋勇:“我是护士,接受过专业训练!” “男护士一边去!”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白轩干脆的一掌压腹。 躺在地上的女子像只煮熟的虾米,双手双脚抬高,喷出三米多远的河水。 “咳咳咳……”她的呼吸也恢复了正常,连续干呕了好几下,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没事了。” “人救活了!” “轩小子有本事的!” “这不得发个救死扶伤的奖章啊!” “那不就是一百块加锦旗?” 见到人没事后,人群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下来。 白无畏说:“大伙也都散了吧,等有关部门过来处理,别围着小姑娘了,她差点命没了,挺可怜的。” …… 片刻后。 白轩回去冲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此时老爷子正在坐在城隍庙的门口,跟那死里逃生的姑娘问着话。 但她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眼神有些涣散,像是丢了魂。 “情况怎么样?”白轩走近问。 “不行啊……似乎是心理出了点问题,给吓坏了。”老爷子无奈:“等治安局的人到了,把她带回去,找专业人士做个心理疏导看看吧。” 白轩此时已经看到了红蓝灯光,随口答道:“也好。” “好什么好!”老爷子翻了个白眼:“你也跟着一块去!” “没必要吧。” “人是你救的,肯定要去做个笔录,水下什么情况也就你知道。” 老爷子忽然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说:“这姑娘就是我之前打电话跟你说的那姑娘,她来这儿拜城隍爷,肯定是心里有事,今天开车出事还给你救了,这就是老天爷赐的缘分呐。” 白轩很无语的看着老爷子。 “你别不信,当年我和奶奶……” “行行行,我去,您就别给我说那重复了上百遍的庐州恋了。” …… 治安局来了。 把两人带了回去,做了些笔录。 因为当事人失魂落魄的心理状态,只能先进行心理抚慰。 但是收效甚微。 努力了几个小时,治安局也没了办法,已经天黑到下班时间,又不能将人无故拘留,只能通知家属领人回去。 白轩做完笔录后,也被当局的治安官小姐姐请了一顿晚饭。 在基层,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人命相关的大事反而不多见。 在知道他英勇救人的事迹后,更是好感倍增,交流渐渐从公务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总之,他打算直接告辞离去。 临走前去看望了一下坐在等候室里的倒霉当事人。 理论上,她并未受到太过于强烈的刺激。 白轩也十分肯定,她没有走丢灵魂,其魂魄还在身体上,能走能看就证明了这一点,只是她的意识出了点问题,主要意识没有回归,就像是…… 就像是在梦游。 可一个溺水的人,为什么会梦游? 又会陷入什么样的梦里才会导致梦游? 白轩一时间想不明白具体缘由,只是走到她的跟前,说了一句:“既然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转身,正要离开时。 衣角被扯住。 白轩有些错愕的回过头,看到了一双颤抖的瞳孔,还有发红的眼眶,她的眼神聚焦在青年的面容上,低声轻唤。 “白将军……” “什——” 这唐突的称呼差点让白轩心跳直接来到一百,自己只有在真修世界做过几次将军。 在说完两个字后,女子身体脱力的往前倒下,扑倒在白轩臂弯里,失去意识陷入昏睡。 “……” 白轩沉默了几秒。 脑海里灵光一闪。 他搞明白了。 羊咩的,本以为她是梦见鬼了。 没想到比那更糟糕。 她是梦见我了。 (本章完) 第56章 转生为白将军,然后天下无敌 第56章 转生为白将军,然后天下无敌 夜晚时刻,白轩回到家中,躺在座椅上。 打开手机,看着方才拍摄下来的照片。 放大照片,他用的只是便宜牌子的绿豆手机,平日不打游戏,光是生活使用完全足够,虽然像素不算很高,但也能清晰的看出来照片内的腕表造型。 “送回失物本来算是助人为乐的好事,却好似成为了对方倒霉的祸根。” “这次下水救人也是一样,本来该醒过来,现在却被困在了梦中。” “这还真是好心办了坏事……而且还是连着两次。” 白轩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他摊开手掌,从手臂上隐隐约约的延伸出一条线,这条线常人根本无法意识到。 人要感知外界就需要通过五感,五感既是肉体的机能,也是灵魂的延伸。 将人类的灵魂视作一种特殊的能量体,它本质上也是在和外界产生交互互换的。 在真修的眼中,修为的本质就是汲取天地灵蕴以壮大自身。 从他手臂上延伸出去的这一条线的另一端就绑在落水的女子身上。 算是自己干涉别人命运而留下的一道因果,也是一种缘数。 但因果、命运,不是白轩所修的道,他若是想,很轻易就能将这一条丝线给掐断,斩断了联系。 只不过,他没这么做。 一是产生了兴趣; 二是救都救了。 至于愧疚心和责任感什么的,那倒是完全没有,他也不欠对方什么。 但行为惯性已经产生,加上这人是自己亲手捞出来的,就这么看着她不明不白的做个植物人,这收尾的确不美。 他也不纠结了,做了简单决定,回到床铺上躺好,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开始入梦。 …… 温南玉在水底失去意识后。 她做了一个梦。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是无法醒来,也不受控制。 她来到了一栋小洋房里,那并不是属于她的记忆,她不记得这栋洋房,也不记得这里的风景和这条充斥着迷雾的街道。 街道两侧挂着一些广告牌,闪烁着霓虹灯光。 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空气里的雾气很重,仿佛粘黏在身上,全身都在渗出点点的冰凉。 洋房中飘来老唱片的歌声,音质很粗糙,带着浓郁的旧上海风情。 唱曲一响,温南玉便不受控制的走向了洋房方向。 踩踏着脚底的红地毯,走向声音的源头。 红色地毯的触感十分的软糯,像是踩踏在被捶打过的肉泥上。 洋房内装饰只有一种,那就是挂画……挂画上都是同一个女人,都是她的背影。 温南玉一路走到了二楼的主卧前,伸出手推开门,吱呀一声……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有些朦胧的唱曲声忽然变得嘹亮到刺耳,充斥着白雾的画面也清晰了起来。 梳妆柜前方坐着画像里的那个女人,她歪着脑袋,正在梳头,拿着梳子,一遍又一遍的梳头。 每一次梳头,那漆黑的长发就开始生长。 在温南玉惊恐的视线中,头发像是绸缎般铺在了地面上,填满了房间的地板,甚至如同树枝,攀附上了墙壁,贴着墙壁游走,四面八方的笼罩过来,朝着她的方向。 她的头皮发麻,想要挣扎,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发环绕着袭来,被头发缠住的四肢冰冷,渐渐失去知觉,皮肉下像是钻进去了虫子,她竭力的低下眼睛望过去。 看见那黑头发如同水蛭般吮吸着她身体里的‘血液’。 梦里本该是没有血液的,她失去的并不是血液,而是更重要的某种东西。 “你是,谁……” 她艰难的张开口发问:“为什么是我……” 黑发涌了过来,钻入她的口中。 梳着头发的女人没有回过头,只是对着镜子发出一阵笑,那笑声伴随着唱曲的声音,无比渗人。 温南玉双眼翻白,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对方吃掉五脏六腑,只剩下那最外部的皮囊。 千钧一发之时。 砰——! 窗户怦然破碎。 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射穿了窗户。 数十道箭矢点燃了填满房子里的漆黑长发。 梳妆镜前的女子发出模糊不清的怪异嗓音,而那播放着唱片的留声机也像是卡死般不再动弹。 取而代之的则是…… 战鼓声! 马蹄声! 金铁交击声,呐喊声,厮杀声与咆哮声! 黑发被烧毁烧断后,温南玉跌坐在地上,连续干呕,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自己好似是获救了。 可抬起眼睛一看,顿时傻眼。 原本的小洋房和充满上世纪风格的街道街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正在燃烧的沙场。 远方是数以万计的士兵正在厮杀。 大纛挥舞,战鼓擂动……如小山般巨大的攻城战傀碰撞在一块,震荡产生的冲击波直接让方圆数百米内的士兵齐齐被震到呕血,震耳欲聋的声浪让温南玉捂住耳朵仍旧能气息的感受到那股压在皮肤上的震动。 “……” 姑娘傻了眼,方才还是恐怖片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巨鹿之战了。 她不明白。 梳妆台前的女诡更加不明白。 周边一支队伍发现了这边,几十骑兵组成队列开始冲锋。 女诡试图发出尖锐的嚎叫声,漆黑头发如利剑般刺向周围,那威力能轻易洞穿土石。 但…… 她攻击的对象,是全副武装的精锐铁骑,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国精锐游骑,非常擅长游斗战术。 在这片梦境的战场中,其能发挥出的实力,是根据梦境的主人的记忆而来。 女诡在这群铁骑的围剿下完全讨不到好处,即便掀翻一两个,也改变不了她被困在原地挨打的事实。 她忽然抬起手,抓住手边的留声机,头发嵌入其中,留声机重新播放声音,扩散而出的不再是唱曲,而是女子的嚎哭声。 嚎哭声传开,周边的地面寸寸炸裂,周边几十个骑兵全部都被埋入地中。 女诡扭过头,再度看向温南玉。 她知道自己该逃跑,但在这片战场上,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而且这里是梦境啊,不是现实。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盼望有奇迹发生。 哒哒哒——! 马蹄声飞扬。 从背后渐近。 转身回望,白马飞跃。 一名覆盖着青铜恶鬼面具的将军,单手驾驭白马,右手持银枪,往前突进,一骑绝尘! 银枪脱手而出,骤然化作一缕电光,顷刻间洞穿女诡手中留声机。 这一幕场景清晰映入眼中,惊艳了温南玉的双眸。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察到对方似乎侧过头看了自己一眼。 战场上,白马将军居高临下,睥睨着女诡。 其背后的风景也开始产生了某种时空交汇的视觉错差,好似是两幅不同的画卷产生了接续。 女诡背后的洋楼和白雾街道;白马武将背后的沙场和战鼓喧天。 前者艰难维系,后者强势倾轧。 差距之大,一目了然。 哪怕是一窍不通的温南玉也能看得出此时女诡的窘迫,她背后的景观已经布满裂痕,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女诡很可怕。 而这白马武将要更在她之上。 但温南玉并不觉得他有多可怕,反而有些跑题般的想着,不知道那幅面具下会是什么模样……可见她现在的心态莫名的松弛,也可能是因为知道无法反抗,索性开摆。 变故随后又来。 女诡不愿坐以待毙,直接显露本体,背后的风景全部被糅合后塞入她的身体里,顷刻间女诡变化成了一栋洋楼,洋楼当中无数挂画都涌出漆黑的头发,继而变成鲜红的血管,整个洋楼好似变成了活物。 这头扭曲的诡异巨物,直接冲向了白马武将,留下一地烟尘和腥臭的血迹。 这只是在梦里的场景。 但太过于掉san,温南玉不敢细看,吓得闭上眼睛。 几秒后,所有动静平息了。 周边的场景再度恢复成了战场模样。 白马武将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而女诡躺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着……显然其最后一搏也根本没取得成效。 胜负已经决出,接下来…… 温南玉看见了将军转过身,青铜鬼面下的幽邃双眼注视着她。 吾命休矣…… 姑娘咬着下嘴唇,做出副‘咕,杀了我’的可怜小表情。 但下一刻,疼痛感并未到来。 她身体一轻。 被身材高大的武将举起放在马背上。 将军轻轻一拍白马的臀部,淡淡吐出一字:“走。” 白马发出鸣声,奔向远方。 “等等!”温南玉抬起手想问:“我还什么都弄清……” 她什么都没能来得及搞清楚。 可那英武将军的背影已经越来越远。 她伸出手也留不住,抓着马鬃,任由白马带着她去往梦境之外。 不知何时周边的场景已经形成了旋涡,无数画面流转着,像是记忆组成的长廊。 温南玉看到了自己的记忆,也看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有的画面中映照出了那佩戴青铜鬼面的将军。 在白马奔走到尽头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帧定格的画面中,将军摘下面具时露出的惊鸿侧脸。 …… 梦境的沙场中。 白轩信步行至女诡前方。 该说是她运气太差,亦或者运气太好。 他此时在梦中的这个身份名为‘白无疾’。 在百世重修里,白无疾排名也是相当高,论战力能入前十,论功绩可入前五。 当时所处于的时代,刚刚好是大秦盛世,碰到了渴望开疆拓土的一代雄主。 只需要三个字就能证明其含金量。 ——冠军侯! 说她运气太差,梦里碰到了这么个怪物级别的化身,赢是赢不了的; 但她的运气也是挺好,居然没有被历战的战场煞气给撕碎,还能撑到自己入梦。 白轩拔出地上的银枪‘三军’,这把兵器早已遗失了很多年,如今握在手中只余几分重量,梦终归是虚幻的。 他直视着女诡的面孔。 银枪下落。 女诡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梦境中。 本以为就此结束。 然而消亡的女诡化作的青烟中飘出一颗萤火大小的光点。 白轩弯腰拾起,触碰时,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模糊的旧日光景。 ……你说过,你会回来看我……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为什么还不来见我…… ……我不想等了…… …… 床铺上,白轩睁开双眼。 手腕上多了另一条更粗的漆黑丝线,正牵引向更加遥远的方向。 “想要解决这件事,必须去见一见其真身。” “看来今晚是没得睡了……” “因果尚未了,何不秉烛游。” 他起身穿上衣服,在老爷子的鼾声里悄然推门而出。 …… 出租车停靠在街边。 老司机调小收音机的声音,问道:“小伙子这么晚,去哪啊?” “沪上。” “嚯!”老司机精神一振:“这要开过去,得起码六个小时啊,我干了一整个白天,要不在群里给你找个……” “师傅。”白轩无奈改口:“麻烦去高铁站。” “哦……” (本章完) 第57章 请将军成全 第57章 请将军成全 沪上,作为华夏经济最好最为繁华的都市之一,它的标志性特征就是开放和包容,似乎什么都能在这里找得到。 这份包容,不单单是面向未来,也面向于过去。 大城市不缺钱,因此对于具有一定历史的老旧街区建筑的保护,同样下了一定功夫。 白轩过去因为某些缘故,踏足过这座城市,不过它太庞大了,即便是来过,放眼所及也都是不认识的道路。 下了地铁,顺着导航来到了目的地附近,放下手机,望向前方的街道。 这里的布景,的确和梦中所见的那些有着高度的相似。 如果是在夜里,仿佛都能听到谁在浅浅的唱着那首《夜未央》。 周遭的建筑都属于保护性建筑,已经跟不上现今时代的生活需要,街道虽有些行人,但较为冷清。 大多原本的住户要么已经去世,要么会选择将房屋转卖,因为它们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甚至不能由自己的喜好进行翻新和重修。 白轩顺路向前走了近百米,开着门有人烟气息的不过三两家。 在一处路口位置,倏然他脚步停顿,看向一处有着红砖外墙的三层洋楼,其熟悉的外观十分醒目。 来到门前,大门紧锁着。 隔着铁门能看到庭院里遍地的落叶,似乎已经很久无人进来过来。 “小伙子,你来找人?” 白轩听到问话声,回过头见到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怔怔的望着他。 “是。”白轩道:“听人说过这栋洋楼,特意来寻,应是没找错地方,您知道这儿?”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老婆婆唏嘘道:“这洋楼就是我家小姨的啊。” 白轩挠了挠脸颊:“有这么巧?那这栋洋楼的主人是已经不在了吗?” “七十多年前就不在了。”老婆婆拄着拐,眼神缅怀的问:“让你过来的那人……是不是姓温?” 白轩:“……算是。” 那姑娘的名字,白轩是在治安局知道的……温南玉,的确是姓温。 “我倒是听说那姓温的没儿子,就一个女儿,往下也是个孙女。”老婆婆打量了一眼白轩的眉眼:“你这眉眼,看着也不像是他啊。” 白轩正要解释。 老婆婆却开口,老人家自己装起糊涂,懒得计较:“算啦,我也不想追问那么多,不管你是不是,来了就是了,我也不想再等太久……既然来了人,也算是有个交代,你跟我进去吧。” 老人打开铁门,拄拐走入洋楼,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一个故事。 …… 那是在上个世纪中叶。 那时候的沪上,歌舞升平,繁华依旧。 只是那时她的华美外衣和妆容,有些并不属于她自己。 当时的沪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许多双手,许多视线都交汇在这里。 财富便是利益,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那年,有个名为弱弱的十八岁姑娘,为了生计走进了名为芙蓉的歌厅,初次登台,一展歌喉,技惊四座,惊艳了在场的名流。 从此迅速走红,凭借一部电影登上银幕,成了沪上当年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百灵。 同年冬日,又有个年轻男人刚刚卸下了一身军装,只身来到了沪上。 他带着任务而来。 成为了扎根于这座城市里的一只眼睛,负责去找出那些恶,去清扫那些犄角旮旯处的晦暗,让光亮透入更深处的地方。 成为钢铁丛林里的守林人。 他年纪轻轻,血气方刚,急于建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一边以成功商人的身份接近各色社会名流,一边暗中发展将所见的一切都整理成文档汇报上去。 这两人的相遇也不是偶然,而是男人刻意安排好的相遇,他打算通过这个女明星作为跳板,去接触她背后的推手和力量,即便他很清楚这女子不过是一只金丝雀也并未想过太多。 守林人和金丝雀在舞会上相遇,制造的偶遇却成了命中注定的一劫。 爱情的火焰萌发了。 可这份爱情对他们都是致命的……不论哪一方都是身不由己。 守林人犯下了一个错误,他试图通过过于强硬的手段将金丝雀解救出来。 虽然他几乎快要成功了,但这样的做法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他们开始审视守林人的来历,并开始考虑他究竟是有利可图的合作对象还是竞争对手。 即便守林人很小心,也没能避免多方的视线,最终在一次行动中,他的身份被暴露。 对方并未给予他致命一击,而是给了他一个艰难的选择:是供出同伴的名单和身份,带着金丝雀远走高飞;或者两人一起死。 守林人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挣扎无人知道。 他并没有供出名单。 所以金丝雀死了。 守林人最大的不幸就在于,他没能死在那个地下室的拷问中,而是活到了同僚们将他救出来。 金丝雀死后,守林人便不顾周边人的劝阻,离开了沪上。 他改名换姓,离开了原本坚守的岗位,放弃了让他咬牙坚持也让他遍体鳞伤的理想,投身商海中艰苦打拼。 五年后,他回到沪上,买下了这栋洋楼。 每年的忌日都会回到这里看上一眼。 直至今年,他再也来不了为止。 …… 白轩站在那张玻璃框里的挂画前,画中是七十多年前那名曾经风靡过整个沪上的美人。 “她是如何死的?”白轩顿了顿,不好问的太详细。 老婆婆回答:“她从高楼上跳下来,死了。” “是被人推下来的?” “是自尽。”老婆婆低声说:“她的尸骨被发现后,就草草掩埋在后面的院子里,后来我听人说,她的手脚都是完好的。” 白轩又问:“所以七十多年了,温老爷子从没忘了她。” “没有忘记过。”老婆婆很肯定的说:“我从没见过温识君那样的人,所以他不来了,我宁可相信他是死了。” “即便他放弃了她的生命?” “你胡说什么。”老婆婆举起拐杖敲了一下白轩的膝盖,板着脸教训道:“你真以为那群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渣会遵守诺言?他说不说,结果又有什么区别呢?说了只会导致结果更坏。” 白轩默然。 知道是知道。 理性是如此,人类靠着理性思考,却是被感性所驱动啊。 挚爱被威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会忍不住去祈求和尝试。 正因为那是人性的弱点,所以才难以被克服。 老婆婆叹了口气:“我也听到过他的自言自语和忏悔,他对家国、战友已经做到了最好,唯独对她问心有愧……这就是现实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希望他到了最后能放下这件事。” 白轩赞同道:“是该放下了。” 我正是为此而来。 …… 送走了老婆婆。 白轩来到洋房的后院。 这里既是那名女子曾经的丧生之所,也是她的坟墓所在。 想来当时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温老爷子才将洋房买到手,所以也没办法迁坟,不敢惊扰了逝者,便在这里立起墓碑。 墓碑后方地面十分平整,遍布青草,长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芙蓉。 朵盛开,勃勃生机。 全然不似墓园,更像是四季长春的暖室。 但…… 白轩看向手腕中的丝线,它如同箭头般指向正前方。 就是这里,不会有错。 “我已经到了,何不出来一见?” 白轩出声问询。 催动神通,乘风席卷四方,枝摇曳,青草纷飞。 然,无人应答。 白轩挠了挠脸颊,有些奇怪。 “是因为大白天的,怕太阳?” “还是有什么其他必要的条件?” 他对鬼物的了解并不算多。 真修世界里,他经历过各式各样的职业,但唯独没有鬼修……因为客观条件上不允许,死了就直接重开,连残魂都不会留下。 至于驱鬼除魔,那就是一剑的事,从不玩那些里胡哨的。 眼见墓碑前无人回应。 他心想要不等晚上再来? 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干脆盘膝而坐,在墓碑前闭上眼睛。 既然你不肯见我,那我便主动来找你。 待我入梦! …… 说睡就睡。 一秒入梦。 在白轩闭上眼的同时,周遭场景顷刻间变化。 从现实转化而来的梦境,和现实无比的相似。 他同样是盘膝坐在洋楼的庭院当中,只是全身换了一套衣服,白袍银枪青铜面。 前方的墓碑和丛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大片的鲜红色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的正中央,漆黑长发的女子正在展示着歌喉,唱着悠扬的乐曲。 曲调听着很像是一首前世的老歌《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这音乐素养直接领先业界四十年。 她只顾着唱曲,闭着眼睛,唱至动情处,眼角滑落一滴滴鲜红泪珠,红泪掉落在地上便盛开出一朵曼珠沙华。 一曲唱至终曲。 白轩作为唯一听众,鼓掌以示尊重。 “唱得很好……但先不要继续唱了。” 歌女百灵歪了歪脑袋,看向银甲的将军。 她没有焦距的双眼缓缓定格,像是一个近视的人费了很大力气才调好焦距,看清了眼前的是谁。 看清的那一刻,瞳孔巨震。 “啊啊啊——!” 她尖叫着如同见到某种极端的大恐怖。 尖啸声在梦境的彼岸海中掀起鲜红的浪潮,无数瓣翻飞,地面下方,巨大枯骨破地而出,巨大的白骨双掌拍向武将。 白轩踢起银枪,信手一丢。 白电一闪,顷刻间摧毁梦中硕大白骨。 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背负着无穷煞气的白无疾是真的能做到‘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的兵家战神,区区小鬼又算得了什么。 任由百灵如何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一杆银枪递至身前,使之无法动弹。 白轩左手持枪,低头看着还在试图挣扎反抗的凶恶厉鬼,并未着急给予她致命一击。 他只是沉静的开口说出一句话。 “温识君……不会再来了。” 百灵连同遍地的彼岸都猛地一颤抖,反抗的气力立刻弱化。 她怔怔的望着面覆青铜鬼面的将军。 “他已经死了。” 白轩缓慢而沉重的说:“你这场梦,该醒了。” “不……”百灵张开口,发出梦呓般的低语,继而疯狂的摇头,声浪高起来,变成狂乱的嘶吼:“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他说会来见我!” “我一定可以见到他!” 本以为这句话能让她清醒,但效果适得其反。 反而进一步刺激了她的精神,使之本就混乱的精神状态愈发朝着疯魔倒去。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被白轩单手拿捏着。 不论如何狂暴的气机,都没能使那杆银枪挪移开半分。 白轩倒是希望她能摇身一变有个千年的修为来给自己一点压力。 否则,倒是显得自己现在像个恶人反派。 武将立在原地,其实只需要少许气力就能把这个可怜人的残魂意识执念甚至整个梦境都彻底击碎归于虚无。 但或许是对温识君存有几分敬重,也是或许是听了这个故事,想给它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他说:“人的确已经不在了,但你或许还能去见他最后一面。” 银枪下方,流着血泪的百灵眼中鲜红不减,只是安静了些许。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是去见他,了却心愿。” “还是堕为厉鬼,被我亲手打得灰飞烟灭。” 青铜鬼面下,白轩嗓音轻缓。 “莫要逼我做那恶人。” 等待的几息过去。 怯弱的声音响起。 “真的,能见到他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 白轩说:“但至少可以做个了断,有个结果。” “温识君是否留下残存执念,只有去了才知道。” 他凝视着她的那双布满血色的眼瞳。 莎莎莎…… 风吹过院落。 遍地曼珠沙华随风摇晃摆动。 百灵垂下螓首,跪地俯首哀求。 “小女子叩首。” “恳请将军成全。” 她收起了全部恶意和敌意,只为那一丝丝可能性。 白轩抬起银枪。 “好。” …… 梦境退散。 白轩睁开双眼。 手机显示时间过去了仅仅不到十分钟。 他起身看向墓碑,忽的感受到手中有着一件东西。 抬起手,掌心多了一束娇艳的芙蓉,其颜色好似彼岸般红。 (本章完) 第58章 七十年夜已尽,墓园里空留余香 第58章 七十年夜已尽,墓园里空留余香 庐州市。 白轩从高铁站里走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近黄昏时分。 坐上计程车,驶向目的地。 司机大叔见到是个大单子,得开上好几十公里,便开始主动找话题聊天。 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就顺口问道:“这时候居然还有芙蓉啊,味道香喷喷的,小伙子带着束,是去见对象?” “不是,是去吊唁。” “啊……”司机意识到说错了话,干笑着转移了话题。 车辆抵达目的地时,天色渐晚。 白轩提着芙蓉束,步伐不紧不慢的行走。 这座有些偏僻的公共墓园,来者不多,很是安静。 他虽然并不清楚温老爷子具体埋在哪里,但十分确定肯定是安葬于此地。 附近不远处便是烈士纪念公园。 他不是烈士,自然无法埋在烈士陵园,不过可以靠的近一些。 埋骨之地必定是温识君自己的选择。 他将墓地定在了这里,而不是回到那栋洋房。 或许也是证明了温识君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他没有坚持继续走那条道路,并不意味着理想在他心中的份量减轻了,而是他自觉无法再承起那份重担和代价。 “找到了……” 芙蓉传来些许牵引的力量,一片瓣在风中飘向某个方向。 循着方向走去,瓣落在了一座墓碑前方。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中走出,缓缓靠在了冰凉的墓碑上。 白轩看着这座墓碑,抬起手,然后缓缓放下:“没有留下任何残留的思念……他走的很平静。” 百灵只顾着轻抚着墓碑上的名字,轻声说:“识君,我来见你了。” 她擦了擦眼角,露出令人心碎的笑:“真的过去了好久好久,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白轩微微退后两步,侧身站在一旁,将自己置于背景板的位置。 默默的听着百灵对着墓碑吐露着自己的无尽思念。 一桩桩,一件件,生前事,身后闻。 她仍旧还是那个没到二十岁便死去的薄命红颜。 心智没有多少成长,怀抱着的仍然是一如当年般炽烈的爱意。 哪怕是旁听者,也能听得出用情至深,感受得出那种为了爱情而不顾生死的盲目与决然。 在她的诉说里,过往的一幕幕都清晰无比,历历在目。 可那些美好的昨日早已逝去了,只留在记忆中。 被时光遗漏的,仅是些许的香以及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故事总会说完的。 满腔思念之苦被倾诉一空,而躺在墓中的爱人再无半句回答。 便是再如何坚强之人,也会有黯然神伤的时候。 于是她哭泣。 从无声落泪,变成啜泣,最后嚎啕大哭。 白轩低头看向手里的芙蓉,不知是不是入夜后的雾气变得浓郁了,瓣也变得湿润。 良久,百灵擦了擦眼角,起身站起,离开了墓碑,对着白轩躬身一拜:“谢将军成全,小女子无以为报。” 白轩问道:“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或许,这个结果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百灵微微张口,旋即摇头:“不,它一定是最好的结果,早就应该让该结束的都结束,是我太贪恋,他早已将放下了。” 她静静的说:“就让我留在这里,安安静静的陪着他吧。” 白轩放下芙蓉,将它插在草地中。 “其实你知道你不是百灵,是吗?” 女子身形微微模糊,她沉默片刻后说:“是……” “残魂或许可以长时间的留存在世间,但前提是有足够强烈的怨气和戾气转化为厉鬼,温识君连续七十年去洋房探望,如果真的产生了如此变化,他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活上这么久。” 白轩缓缓道:“你的意识能寄宿在里,这已经说明了你的本体早已不是寻常魂魄,不是游魂也不是厉鬼,而是草木之灵,芙蓉在百灵的尸骨上盛放,真灵互相影响,从而诞生出了你……你具有她的记忆,也继承了她的执念;可你终究不是她。” “就像是留声机里的唱片,不论再如何逼真,那都不是她原本的声音,而是留下的回响。” 百灵低声说:“是,我只是她留下的回响。” 白轩道:“即便如此,你还是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影子,去追寻七十年前的遗憾?” “将军想问的是……为什么?” “嗯。” 百灵双手轻轻拂过芙蓉,朵绽放,香四溢,她的笑容也绽放开。 “或许我是假的,但爱是真的。” “七十年前,她死去时,留下了足够强烈的执念。” “这执念不是憎恨,而是遗憾。” “是爱。” “或许将来某一天,将军知晓了爱情时,就会明白……它有多么荒唐,又有多么美好。” “会让人奋不顾身,会令鲜不顾季节的盛开。” “哪怕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前,它便会凋零。” 她静静的说着,摊开双手,掌心躺着一粒种。 “这颗种,虽不是什么宝贵之物,但我想将它赠予将军。” 白轩接过种,放在上衣内衬口袋。 然后就这么在墓碑前方席地坐下。 百灵不解的望着青年:“将军这是?” “我无意干涉你的决定,但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他平静的说:“说起来,你唱歌很好听,我还没听过呢。” “唱歌?”百灵失笑:“在这里?” “听众有了,”白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墓碑:“爱人在侧……难道不合适?” “倘若将军有这份雅兴,莫敢不从。” 百灵眼眉中流露出些许傲气。 她清了清嗓子,酝酿着片刻时间,一开喉,便梦回到七十年前的沪上。 在置身于灯光下舞台上的那一刻,她便是全世界瞩目的焦点明星。 当面听到歌喉唱响,白轩有些恍然。 这哪里是什么金丝雀,分明是一头不愿被关住的灵鸟。 她的心里从未对现状感到满足,渴望着更高更大的舞台,所以她会被温识君吸引,那是一种宿命的交织。 两人都是浪漫至死的理想主义者。 周遭的场景好似发生了变化,翩然的香有些上头,将他拉回到七十年前歌舞升平的夜沪上。 “唱得真好。” 白轩只觉得手边欠缺了一壶好酒。 “当浮一大白。” …… 不知不觉间,歌声渐渐平息。 晨曦划破夜幕。 光芒轻易的照进了更深处。 七十年长夜已尽。 霓虹灯熄灭,舞台上空无一人。 白轩睁开眼睛。 墓碑旁的芙蓉悄然凋谢。 清晨的墓园空余几许香。 他这是在墓园里睡了一觉。 扶着膝盖起身,手指揉去眉梢之间凝结的白露。 白轩对着墓碑和凋零的朵躬身拜了一拜。 转身离去。 百世人生,见过此情此景早已不计其数。 如今再看到,其产生的重量也不会让他的肩膀再低上半分,不能令他的呼吸中多几分沉重。 况且,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束吗? 白轩摸了摸喉咙:“就是有些口渴,想喝酒了。” …… 从墓园中离开时,刚刚好有谁擦肩而过。 白轩没有留心注意。 手里捧着祭品的温南玉同样在走神。 她一整晚都在做梦。 梦里的事实在太清晰。 以至于她感觉那或许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温南玉来到外公的墓前,觉得这腕表的确是不能继续戴着了,还不如将它留在这里。 她刚刚抵达,却刚刚要跪下时,却注意到墓碑前的地面是温热的,残留着些许体温。 同时,一株已经凋零的芙蓉插在青草地上,瓣环绕着墓碑,像是无声的陪伴。 一定有谁在这里待了很久时间。 “难道……!” 她像是觉察到什么,急忙站起。 转头便跑了起来,跑出两步后,干脆脱下了脚底的高跟鞋。 一路跑到墓园门口的位置,方才擦肩而过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温南玉懊悔不已,她是不是错过了一个知晓真相深入调查的机会? 握住手里的腕表,她重重的叹息一声。 …… 不久后。 白轩回到了家里,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慢慢悠悠的打着五禽戏。 对于一天两夜都没在家里的大孙,老爷子什么都没问。 白轩也乐得不解释,进了杂物室里,翻找出了盆,去河边挖了点湿泥土,将种埋在土里。 奶奶以前养过很多盆栽,院子里也曾种满牡丹,后来人去了霓虹,也把盆栽都运了过去。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白轩被动的学会了如何照看盆栽。 “怎么就种一株?”老爷子嘀咕:“是想给你奶奶些惊喜,一株哪能够?” “这株比较特别。”白轩将盆放在阳光下:“它不是一般的种,而是……” “王维诗里的种?”老爷子揶揄了句。 “是啊。”白轩念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老爷子笑骂:“你连个对象都没有,能懂什么叫相思吗?” 白轩手指一顿,眼前光影模糊,流淌过几道身影,熟悉的音容和话语。 ‘相国,朕真的非杀你不可吗?’ ‘师弟,还记得我说过的红菜苔的故事吗,我找到属于自己的雪地了,动手吧。’ ‘傻小子,我走了,往后别再饿着自己啦……’ ‘大将军,原谅吾不能再为您讨贼了……末将去也!’ ‘白哥哥,我不想死……’ ‘师傅!!!’ 他闭上眼睛,而后睁开,阳光下无人共立。 “老爷子。” “昂?” “待会儿喝一杯?” “中!” (本章完) 第59章 用生命在助攻 第59章 用生命在助攻 “小姐,芜县到了。” 绿萝叫醒了浅浅入眠的宁剑霜。 得知消息后,一路星夜兼程,总算是在一天之内赶到了芜县。 这样的急行,对于马和人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古代赶路的时候,通常都需要带上几匹马换乘,若是八百里加急,跑死马也是常事。 火云马已经跑出全身汗血,靠近城门时就有些体力不支快要垮塌,也多亏这匹马具备异兽血脉,否则长达十多个时辰的奔走,早该把它活活累死。 车夫抚摸着马匹的脖颈,有些心疼的叹着气。 这匹马是南楚皇帝曾经坐下的八神骏的直系后代,当初八神骏在开国的战争里连续战死了六匹,剩下的两匹中,有一匹马赐予了宁国公,这匹火云马便是当初那匹神骏的直系后代,神骏代代只留一匹血脉,它甚至还没达到壮年期。 而大小姐甚至说出了不惜跑死马也要赶到芜县的话,由此可见那位少年在她心目当中的重要性。 此时已经快要入夜。 留下车夫在城外照看火云马同时作为接应。 宁剑霜带着绿萝和一名高手保镖进入芜县。 一路畅通无阻,官吏甚至府兵都不敢阻拦具有国公家徽记的大人物。 行至县衙,县尉出面负责招待。 “见过宁大小姐……” 此时宁剑霜被视作这一代的宁国公,虽然她并没有继承爵位,但县尉也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恭敬。 “不必客气。”宁剑霜快人快语:“我来是找人的,你知道我找的是谁,不要耽误时间了,带我去见他。” 县尉苦笑道:“恐怕不行。” 宁小姐眸子一横,杀机毕露:“你把人弄丢了?” 县尉连忙低头:“并无此事,只是白公子还在休息,这时叫醒过来恐怕不妥。” 宁剑霜蹙眉:“休息……他受伤了?谁伤的他?谁敢这么做!” “此事说来话长。” “看来……”宁剑霜冷笑:“这件事和芜县的官吏也有些关系啊,否则为什么不见到县令和主簿?” 县尉苦笑连连:“宁小姐明察秋毫,下官佩服……不过还请放心,具体事项都由林大人处理好了。” 宁剑霜按住发难的心情,追问:“哪个林?” “琅琊林的林。” 县衙公堂内传来声音,林不仁出现在堂前:“有些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 宁剑霜微微错愕,下一刻反应过来,执后辈礼:“见过林侍郎。” “这一声侍郎叫的有些生分了。”林不仁摇头道:“我已经不是朝廷官员,按辈分,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宁剑霜知道林不仁,但后者担任朝廷官员的时候,宁国公府也与之交情一般。 十五年之前,在江百川担任家主时,主要是在维持江湖地位,重心放在聚义阁上。 林不仁曾经是兵部官员,对以武犯禁的江湖人,不可能持肯定态度。 林不仁也知道这关系拉的比较生硬,但做官最重要的是脸皮厚,而且想到侄女那边,他也必须做些什么,作为长辈,义不容辞:“进来说话吧,此事的前因后果,得说上一盏茶的时间。” …… “事情经过,大抵就是这么回事。” 林不仁并没有隐瞒,这些事稍微查一查就很清楚,而且宁剑霜来的太快,他没时间掩盖具体事情经过,且编造出一个让所有人都信服的版本,只能坦白了事情经过。 但他稍微改动了一些末端的事实。 “小郎君抵挡半宗的攻势,受伤很是严重,我们请来了悬壶门的医者为他治疗,暂时稳定,但想要痊愈仍旧需要更深层次的治疗,因此,蕉鹿带上了他启程琅琊,打算使用家族中的宝药为他疗愈,希望不要留下暗伤。” “这一次,是我林氏欠下了很大的人情,若不是小郎君仗义出手,恐怕我这侄女早已遭遇不测,我林氏有恩必偿。” “宁侄女且放心,本人以林氏的名誉保证,一定会将他完完本本的治好!” 林不仁这番话说的相当漂亮,也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 几乎都是真的,包括白轩的确重伤到昏迷不醒这一点。 唯独改动了一点点小细节,也就是这么个细节能让他顺理成章的将人给带走,以报恩和治伤的名义,逻辑上的确无懈可击。 小丫鬟绿萝听完后惊的合不拢嘴,她吃惊不已。 和少爷才分别没几天时间,他居然就闹出了这般多的大事。 不单单一把火烧光了愁云山,屠灭了盘踞其中的妖魔;还顺带在芜县里干翻了具有半宗护佑的范阳卢氏的外放旁支? 而且对方可是芜县的地头蛇,就连县衙官府都倒戈了,整个县城信息封锁,找不到可信之人,在这么个致命的处境里,不仅做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还反手将了对面一军。 别说是绿萝听了感觉心神摇曳心怒放。 便是宁剑霜听完后,握着杯子的指尖也多了几分竭力压制的颤栗,眼中异彩连连。 旁侧沉默的抱剑老者更是在心间感慨——难怪大小姐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亲自来芜县接人……此事听着荒谬而荒唐,但出自林侍郎之口,想来一定是真。 只是,也正因为这件事出自林不仁之口,才会显得麻烦。 抱剑老者从林不仁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说谎的成分,但不难推测对方的心理,因此也会怀疑:把人给带回琅琊林氏,真的只是为了疗伤? 江湖虽大,真武者多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能越过龙门,站在云端呼风唤雨的终归是极少数。 任何一方都渴望天骄,江湖世家、宗门、势力,其对于人才的争夺从古至今都极其激烈。 琅琊林氏的确是一门三杰,但那是上一代了,新生代中可还没出现扛鼎之人呢! “敢问林叔叔,打算何时让他回家?”宁剑霜平静的问。 “回家?宁国公府么?” “林叔叔或许不知情,白轩是我父亲收养的义子,也是他的亲传弟子……他是江家的少爷,是我的亲人。”宁剑霜手指扣住茶杯:“此行,我正是要来接他回家。” 林不仁恍然:“原来是江百川的徒弟,不过这件事我也说不准,毕竟他尚未入境,如今伤了根基,若是贸然……” 绿萝忍不住:“少爷肯定想回家啊。” “莫要误会,我并没有其他意思。”林不仁并不介意小丫鬟的唐突插嘴,笑呵呵道:“宁侄女若是要去琅琊探视和接人,我绝不会阻拦。” 宁剑霜当机立断:“那事不宜迟……” “稍等,我还有话没说完。”林不仁抬手示意不要着急,这才缓缓说出后半句话:“小郎君虽是去了琅琊,但他留下的棺椁还在芜县,当务之急不应是接人,而是赶紧将江百川带回家吧,这已经拖了好些日子了,他也该早些入土为安。” 这句话让宁剑霜身体一僵,起身的动作中断,又回到了座椅上。 她很想把人接回去,但把父亲带回家安葬也同等重要……不,是比前者更重要。 百行孝为先! 林不仁是官场老狐狸,这一手轻松拿捏住了宁剑霜。 虽是有些卑鄙,利用信息差骗人小姑娘,但由此也可以见得在这个世界人才竞争是有多么的激烈。 他确实没考虑过白轩醒来后会怎么选择。 如果偌大的琅琊林氏连一个少年郎都留不住,这堂堂望族未免是有些太掉份了。 很好。 稳了。 林不仁嘴角渐渐扬起尽在掌握的笑意。 忽然间,听到激烈的兵器打斗声。 “抓刺客!” “有刺客!” “别让他跑了!” 一片混乱中,林不仁直接起身直达动静源头,抱剑老者稍慢一筹。 宁剑霜和绿萝抵达时,见到的是一人从房顶上摔下来,掉在庭院里,喷出一口鲜血,身上被铁索擒住。 倒是轮不到在场的高手们动手,仅仅是县尉加两个下属就把人给拿下了。 “你是何人!”县尉怒道:“敢在县衙里行刺要人!” “呸!瞎了你的狗眼!我若不敢,怎么会来!”来者是个少年人,口齿被血染红,大骂道:“我不怕死,只恨自己能耐不够,没能杀了那姓白的替我家少爷报仇!” “少爷?”县尉道:“你是卢家的人?” “我是少爷的书童!”少年双目欲裂:“少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也当给他尽忠!” “真是个愚忠的蠢货。”县尉骂道:“卢子瑜死是贪图林氏嫡女,完全罪有应得,和白公子何干!” “放屁,我家少爷和林大小姐天生一对,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 宁剑霜直接冷声打断:“绿萝,掌嘴!” “放你的屁!”绿萝卷起袖子就是一巴掌抽上去,直接打掉了书童的三颗牙,她恶狠狠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叫我家少爷横插一脚!我看分明是那什么林小姐看上我家少爷了!” 书童脸颊红肿,仍然叫嚣不停:“你们这群帮凶!” “念小恩却不识法,懂小礼却无大义。”林不仁评价:“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带下去!”县尉挥手。 “等等——!”宁剑霜制止道:“我还有件事要问他。” “审问的事交给公堂,保管他有几个同伙都供出来。”县尉主动说。 “不是这件事。” 宁剑霜眼神示意,抱剑老者往前一步,将捕快逼退。 她对书童提问:“你是来县衙刺杀二郎……也就是白轩的,是不是?” “大丈夫敢作敢当,是!” “可他已经不在县衙了,你来是送死吗?” “啊?不在?”书童哈哈大笑:“你莫要骗我了!我之血脉特殊,天生就具有千百倍于常人的灵敏嗅觉,他如果要偷偷离开县城,一定瞒不过我的鼻子!” 他指着那栋屋子:“他就在屋子里,绝不会有……” 砰——! 书童倒飞出去,撞在立柱上,当场胸口坍塌,被活活震碎脏器而亡。 可谓是死得其所,用生命在助攻。 林不仁收回手掌:“胡言乱语,叫人听不下去。” 周边人:“……” 这该死的欲盖弥彰之意。 宁剑霜并不在意书童死活,只是看向那栋屋子:“林叔叔,可以开门让我看看吗?” “宁侄女,没这个必要吧。”林不仁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宁剑霜直接面向那边的屋子,迈开长腿,无人拦阻。 林不仁毕竟是个长辈,此时也只能望而兴叹,心想着‘鹿鹿啊,五叔尽力了,奈何对方有助攻啊’。 也就在宁剑霜即将推门而入前,一道倩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挡住了宁剑霜的目光。 少女亭亭玉立,轻启双唇。 “不必进去了……他就在房间里休息。” “你是……”宁剑霜明知故问。 “琅琊林氏,林蕉鹿。” 小鹿直视着这位曾经在乌江旁三叉路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丽女子。 当时未曾想过她们之间会有今日的二度相遇,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微微咬着嘴唇,一开口便是重磅炸弹。 “我……有意招白公子为夫婿,还望宁小姐成全。” (本章完) 第60章 我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 第60章 我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 琅琊林氏要招婿。 这是一个重磅新闻。 传出去会立刻在南朝江湖中掀起波澜。 要知道林蕉鹿是林氏嫡女,而她的位置摆在这里,意味着林家的正统继承权……作为当下的主脉,这林家的掌舵权有很大概率会落在她的手里。 成为了林蕉鹿的丈夫,就意味着将来有很大可能与她一起做林家的掌舵者。 权势、财富、地位、美人…… 林蕉鹿的丈夫是拥有着以上这一切的位置,可谓是千万男人的终极梦想的集大成者。 直接说出来很俗气,但事实如此……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 宁剑霜听到这句过于坦荡直白的发言,都不由得心底咯噔了一声。 她微微镇定心神,直视着这位年轻的林家嫡女,微笑的搪塞道:“林小姐这句话,说的怕是有些冲动了,方才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林蕉鹿二度开口:“我有意招白公子为夫婿,我是认真的!” ……年轻。 宁剑霜轻轻一叹,回头看向其他几人:“能请几位离开一下吗?我想和林小姐单独聊一聊。” 旁观者们很快离开,林不仁也并未留下,接下来的话题他这个做长辈的不太适合参与进来。 确认四周无人后。 宁剑霜坐在了院落里的凳子上:“林小姐也请坐吧,不必拘束和紧张……我并不是来和你抢人的,只是来接他回去。” 林蕉鹿被这句话里的软钉子扎了一下,低声说:“抢人……这不算抢,只是窃,不,是拿……” 宁剑霜浅笑:“不论林小姐想要如何解释都好,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二郎始终都是江家的少爷,他是不可能入赘林家的。” “我不这么认为。”林蕉鹿反驳道:“他只是江家的养子,如今的宁国公府和江家,如今不是有宁姑娘在吗?” ……那能一样? 宁剑霜知道仅凭自己,根本守不住这份家业,父亲教导的二郎是她宁家和江家的麒麟子,是她最大的希望。 她并没有自曝其短的习惯,直言道:“这是两回事。” 林蕉鹿抿了抿嘴唇:“所以宁姑娘打算阻挠……” “如果二郎愿意,我不会阻挠,只怕是林姑娘的一厢情愿吧?” “啊?你凭什么认定……” “因为林不仁说了谎言,若是二郎真的和林小姐两情相悦,他自然会去见你。”宁剑霜直言点破:“得不到所以才想要巧夺,世间之事大多如此。” 林蕉鹿咬住贝齿,她的确不占理,也不占情,只是想着赶紧把人带回去,哪怕只是多占有一刻也好。 这一冲动无疑是不理性且没有考虑过后果的。 包括她突然提出招婿的这一事,也是脑子一热的说法。 在场者都并未当真。 因为…… “其实林小姐也知道,你的婚姻并不能由你自己做主,至少现在不能……不是吗?”宁剑霜又一次递出致命的舌剑:“琅琊林氏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他们会的。”林蕉鹿斩钉截铁的说。 宁剑霜微微眯起眼睛,她十分确信,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过了白轩,所以林蕉鹿和自己一样……不,说不定比自己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了二郎的不凡之处,她的相信几乎是到了盲信的程度。 但转念一想,宁剑霜柔柔浅笑:“但我不会。” 林蕉鹿:“……” “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林蕉鹿轻声问:“为什么?” “第一个理由,是林小姐的身份太高。”宁剑霜怀抱着双臂,挺起上半身,眼神渐渐锋锐:“为了匹配上你如今的地位,对任何人都不轻松,我不希望他因为你吃那么多的苦。” “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林小姐太危险,就和芜县中发生过的事一样,你的身份注定在哪里都会掀起血雨腥风。” “那是因为……” “是因为你离开家了?”宁剑霜单手托着精致下巴,玩味的问:“可你真的认为,琅琊就那么安全吗?还是说,你所感知到的安全,是因为有谁在替你遮挡?你可以仔细回忆一番,从小到大,有没有些人忽然永远消失在你的身旁?” 又是一次暴击。 林蕉鹿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想到了某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呼吸微微急促。 宁剑霜不急不缓的说:“第三个理由,是……” “是你不想把他让给我。”林蕉鹿直接戳破:“和身份地位无关,就是纯粹的不想和不愿意,是吗?” 小鹿在交谈以来,首次流露出攻击性的情绪倾向。 “林小姐是将我认定为情敌了?”宁剑霜摇头:“我并没有那种想法。” “说谎。”林蕉鹿根本不信:“如果他和我在一起,因为江家的裙带关系,林氏可以给予宁国公府和聚义阁一定帮扶,我不相信你想不通这方面的利益相关。” “林小姐这话,说的好似是卖儿求荣。”宁剑霜镇定道:“身为宁家人和江家人,我还不至于这般没有骨气。” “宁国公府是生意人吧?既然是生意人,比起骨气,更在意的不是今后的利益?”林蕉鹿反客为主的追问。 “说得好像林小姐就是林氏家主一样,你有这个权利?” “我当然有,我能调动母亲手下的一部分资源,父亲手下的一部分资源,无关乎林氏本家,都属于私人所有。”林蕉鹿表现的相当财大气粗:“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将父亲的名号借于你!这难道不是目前的聚义阁最需要的东西?” 宁剑霜神情诧异,旋即提醒道:“林小姐,莫要说些赌气的话。” “我不是在赌气,我是认真的。”林蕉鹿双手按着石桌站起:“把他让给我,价格你来开!” “……” 这次轮到宁剑霜有些面部肌肉僵硬了。 她或许是低估了小鹿的执拗。 可……为什么? 宁小姐有些头疼,按着太阳穴,目光看向紧闭的房门,嘴角带着些许苦笑。 二郎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让这名见多识广的林家嫡女如此不惜血本、不顾形象。 她忍不住叹气:“林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江湖资历太浅薄,见到过的人太少,所以……” “你是想说,只是因为经历过同生共死,心里有所触动……这不代表是真正的成熟和喜欢?”林蕉鹿抢答。 “是。” “宁小姐是单身?” “……?”宁剑霜微微挑起秀气的柳眉,阁下的这句提问为何如此尖锐? “我只是觉得,宁小姐或许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又怎么能轻易的评判我的喜欢就不是真的,而是年轻的冲动?”林蕉鹿没有炫耀的意思,但这句话明摆着就是在说——单身狗还对恋爱指指点点上了,你懂什么叫爱情吗? 宁剑霜换了另一个角度:“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林小姐说的不错,我不理解你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靠着财富、权力、地位购买到的,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欢喜,但绝不会是爱。” “如果林小姐想要的是爱,那么它一定是双向奔赴的。” “强行得来的就好比强扭的瓜,并不会甜。” 林蕉鹿露出豪门千金的娇蛮本色:“甜不甜,尝一口就知道了。” “若不甜呢?” “尝都尝了,甜不甜还重要吗?” “……” 可恶,这小丫头片子挺思路清奇! 宁剑霜一阵头疼,她也不能呵斥对方,更不能骂上两句。 可聊到这一步,宁剑霜哪怕再迟钝也意识到了林蕉鹿的胡搅蛮缠之下的本意。 她比预想中更加的看重二郎,甚至到了不惜代价也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程度。 这显然并不理智,而且这份感情怎么看都有些过于‘厚重’了。 她定是要把二郎带回家后打跪在地然后将他关在地下室里当星努力啊。 宁剑霜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 一道穿着单薄衣着的身影推门而出。 面色微微苍白的白轩站在门前,看向庭院里的两女,眼神微妙。 林蕉鹿见面后,先是有些不知所措,而后压下复杂的心绪,嗓音温和的问:“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才是林氏嫡女该有的模样,温言细语,蕙心兰质。 和方才那咄咄逼人的倔强态度判若两人。 宁剑霜也用目光打了个招呼,但并未开口言语。 白轩打了哈欠:“刚刚才睡醒,然后就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原来是你们在吵架。” “没有没有。”林蕉鹿拉住宁剑霜的手腕,主动靠近:“我和宁姐姐一见如故,哪里在吵架,只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宁剑霜:“……没错,是这样,很对。” 白轩随口道:“吵架可以,但别打起来就行,不然……” “不然?”林蕉鹿抛出提问:“你会帮忙?” “我会忍不住搬个凳子坐下来看。”白轩发出经典名言:“我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 这句话让两位身份不凡的姑娘都对他翻了个白眼。 虽然白轩的醒来中止了这场争论,并未让矛盾彻底爆发,但这只是暂时。 “说起来,你们在争论什么。”白轩随口一问:“不介意带我一个?” 林蕉鹿有些紧张的看向宁剑霜,左右为难。 宁剑霜帮忙圆场道:“女孩子的闺房秘话,你加进来不合适吧?” “那就换个话题吧。”白轩直接坐下:“不如来聊聊刺激点的成年人话题?” “刺激……” “成年人……” 这一刻,两名女子不约而同的想歪了,这是一种思维惯性,谁让她们之前还在争论着抢男人的话题。 “什么话题?”林蕉鹿心间小鹿乱撞。 “既然是成年人的话题,你怎么能听?”白轩弹了一下小鹿的光洁额头:“去别处玩,不准偷听。” “你……”林蕉鹿捂着额头,站起来,气鼓鼓的一跺脚:“哼,坏人!” 宁剑霜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错愕…… 这大小姐还真听话,被这么对待了还是一副甘之若饴的小媳妇模样。 之前自己见到的那副恨不得把情郎关在地下室里日用夜用的林蕉鹿都是佯装出来的不成? 好复杂哦,我看不懂。 “二郎想说些什么,还特意把林小姐支开。” “刺激的成年人话题。” “嗯,你说。” 白轩十指交错,表情严肃好比碇真嗣他爹。 “给我预支点江家少爷的职位工资,我没钱了。” “……” 明天上架,老时间更新。 (本章完) 第61章 有空一起睡觉 第61章 有空一起睡觉 “爆点工资,谢谢。” 宁剑霜感觉仿佛有什么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不吐不快。 她还不清楚这种欲望名为吐槽。 白轩直视着宁剑霜的眼睛,认真的强调道:“是真的,我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连一套衣服都没得穿,这套睡衣都是从隔壁房里借来的。” “这就是刺激的成年人话题?”宁剑霜手指按住喉咙。 “那不然呢?这不够刺激,不够成年人吗?”白轩奇怪的反问:“我只是想具体的讨论一下具体的工资待遇问题。” “……” 忽然感觉很心酸是怎么回事。 堂堂江家少爷居然混到睡衣都要偷隔壁的…… 哎,父亲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 “当然可以。” 宁剑霜倏然蛾眉舒展:“只要不是你打算入赘林家,姐姐什么都可以听你的。” “哦?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那就……”白轩当机立断:“多给点,涨涨工资吧。” “……” 宁大小姐更心酸了。 “开玩笑的。”白轩改口道:“我哪会提这种要求,太不合常理了。” 宁剑霜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微笑。 白轩话锋一转:“你还是教我龟派气功吧。” “什么是龟派气功?” “简单的错误理解为八九玄功也没问题。” 宁大小姐呆住。 而后终于忍不住吐槽道:“提高工资居然比八九玄功还难吗?” “父亲他到底是怎么虐待你的呀!” “这老家伙真是一辈子办事都不靠谱,坑惨了女儿就罢了,连儿子都坑!” 棺椁里老掌柜含孝九泉。 …… 入夜后,风平浪静。 芜县内,随着林不仁出手,卢家轰然倒塌,许多事都要被清算,许多陈年旧事都要翻出来。 这件事甚至牵扯到了朝廷,甚至引出了绣衣使。 不过这一切都和白轩没有直接关联。 他并不喜欢这些复杂的事。 即便曾经一度是权倾天下的摄政,他也还是坚信自己并不喜欢玩弄权术和操弄政治,伤身且费脑。 当然了,不喜欢和不擅长是两回事,身为华夏子民,玩弄政治的本能是刻在基因里的,很多事实际上手操作几次自然明白。 很多人放不下手里的权,一方面是人性贪婪使然,另一方面是因为权力已经将人高高架起,一旦失去它,便会失去一切,这对于太多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人生崩塌。 可白轩不一样。 他不仅拿得起,也也放得下……即便同时放下的也包括生命。 发生在真修世界里的一切,对他皆如过眼烟云。 只要人生重开的次数足够多了,自然就会将一切看的很平淡。 到后来,不论是大秦相国的位置,还是天下第一的剑,他想拿起就拿起,想放下就放下。 一旦走到巅峰感觉再无进步时,便找一件大事去做,做完就死,丝毫不耽搁下一次投胎。 这精神状态,不能说是很健康,至少也算是很稳定。 庭院中。 白轩吃饱喝足,换上新衣,将江城子放在月光下观摩。 它的外形有了些许变化,最直接的在于多了一道雷痕。 名剑通灵,它具备一定自我修复的能力,就连储蓄的金属疲劳也是一样,因此想让名剑产生变化很难,那通常意味着有着足以摧毁它的暴力一度濒临。 “看上去像是多了一道纹身……要不给你上个紫色土色,然后改名叫梦想一心?” 嗡嗡……江城子表示反对,它可不喜欢这个外国娘们的名字。 白轩将剑归鞘。 脚步声自后方来,带着些许芬芳气息。 回眸侧看,林蕉鹿出现在月光下。 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和前些日子所见到的小女孩形成鲜明反差。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女为悦己者容,她的面容上有着淡淡妆容,头发绕起,可谓轻施粉黛、窈窕淑女…她的五官面貌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瓜子脸蛋。 先前看着总觉得是个青涩少女,耳朵上还有些尚未褪去的绒毛,而如今瞧着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好几岁,朝着宁剑霜那般成熟庄重的模样靠拢。 林蕉鹿自信的展露全新形象,轻声说:“晚上好,白公子。” 白轩却看了一眼,旋即撇过头:“噗噗噗……” “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假矜持。”白轩摇头:“还白公子……先前哥哥不是叫的挺顺口吗?” “那是为了隐藏身份。”林蕉鹿嗔道:“我本就是很矜持的大家闺秀!” “我还是更欣赏你之前那副清水芙蓉的形象,要不,你恢复一下?” 林蕉鹿立刻回过头:“那我这就去洗脸,再把头发弄回去。” 全无半点丧气,反而在高兴弄清楚了他的喜好。 “等等。”白轩打断:“所以,你晚饭都可没吃,就为了化妆?” “不,不行吗?” “……幼稚。” “你不喜欢幼稚的人吗?”林蕉鹿问:“那我也可以改。” “倒也不用太着急,人都是慢慢成熟的。”白轩看向月光:“珍惜自己现在的模样,因为它早晚会成为过去。” 这番有哲理的话让小鹿呆了呆,然后她摇了摇头,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白轩却是提起手中剑,随意挂在腰间,问:“要不要现在去逛一逛夜市?” 林蕉鹿眸子一亮,她自当无法拒绝,展颜一笑:“要!”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很平常,也很放松。 没有了危险,可以好好享受街道上的烟火气。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其娱乐方式也并不是那么的匮乏。 大街上,卖艺的,耍猴的,跳舞的,随处可见……空气里也是弥漫着肉香和酒香。 南朝富足,可见一斑。 林蕉鹿并不是第一次行走夜市,在琅琊时,她也偶尔会在最热闹的节日里,偷偷跑出家门,看看这满城的烟火气。 但那时候,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没人陪伴,或者陪伴者都藏在暗中。 此时此刻,夜幕下的流光溢彩中,女孩悄悄侧过脸颊看向身旁的白发少年郎,总会不由自主的走了神,看着烟火中的他,好似找到了十六年都未曾有过的怦然心动。 那一定不是因为这里的烟火更特别。 也不是因为这里的葫芦更清脆爽口。 …… 不远处的拐角。 绿萝咬了一口冰葫芦:“味道好酸啊,小姐……” 宁剑霜:“嗯。” 绿萝苦着小脸问:“小姐,少爷不会真的被林小姐拐跑吧?” “不会。” “可他们之间看上去好好啊。”绿萝低声说:“这样放任下去真的好吗?” “没关系。”宁剑霜淡淡道:“只要没睡一块儿,就没什么大问题。” …… “为什么我每次一看你,你都在吃东西?” “我,我不知道呀~” “你不会被猪精俯身了吧?” “哪有,我只是有点饿。” “大晚上吃这么多油腻,当心拉肚子。” “我有备好丹药!” “当心身材变形。” “我一直都有注意这方面,不信你摸……” “不,我的意思是……你别吃了,我刚刚到手的工资,唉……” “就吃就吃。” ……把你吃穷,只能跟我回家。 小姑娘继续低着头嚼嚼嚼,靠着小松鼠吃东西般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偷看心上人时的羞赧。 路上行人匆匆。 白轩忽然一句话切入正题。 “明天,我就要启程去建康了。” 小鹿停下了嚼动的腮帮。 白轩提起一壶酒,浅饮一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比起明日仓促道别,现在说再见刚刚好。” 林蕉鹿没说话。 或许是因为嘴里都是食物,又或许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媚的双眸里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泛起波澜阵阵,倒影模糊不清。 她抬起手腕,擦了擦眼眶,用力的揉了揉,妆容都弄了。 “来芜县时,我就已经说过了。” 白轩重复了一遍,把话说的很果决:“你也清楚,我不可能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去别处。” 林蕉鹿想到了那口棺材,她当然知道那对白轩有多么重要。 她低下头,拉着白轩的衣角,默默不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当初在水神庙里不敢入睡的模样。 “所以你还没长大,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白轩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别是人生的主旋律,相遇才是弦外音。” “我知道……我会努力接受的。”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会让你为难。” “只是……” “我有个请求。” 她抬起面容,贴近一步,挨在近处,一只手按在白轩胸膛上。 “今晚,你能不能来我房间?” 白轩:“?” ……啊?这,这不好吧? “就一晚上,”林蕉鹿的语气轻柔的哀求:“答应我好吗?” “……” 白轩的表情难得的浮现出了纠结之色。 他自认为是个感性的人,所以对感情向来会尽力避免。 剑最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他心间叹了口气。 自己的道德底线不允许自己对未成年人出手。 一旦开了特例,就会无限滑坡。 所以我拒绝! 林蕉鹿继续轻声说:“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你能来哄我睡觉吗?” 白轩脱口而出:“……就这?” “对,对呀。”林蕉鹿回答的时候,目光没有躲闪,很清澈。 “彳亍口巴。”白轩内心重归平静,答应的很干脆:“我的催眠手法很独到,见效快且不伤脑。” 林蕉鹿直接拉住白轩臂弯:“那我们这就回去,一起睡觉!” …… 啪嗒——! 手里的烤瓜掉在了地上,绿萝惊的合不拢嘴:“小姐,你说的好准哦,他们真的要一起睡觉了!” 咔咔咔……宁剑霜直接徒手捏断了木质栏杆的扶手。 这下问题大了。 这姓林的小姑娘是来真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 半个时辰后。 林蕉鹿呆呆的望着坐在自己床铺上的宁剑霜。 后者一副淡然的表情:“回来了……介意一起睡个觉吗?” (本章完) 第62章 睡前小故事 第62章 睡前小故事 “宁小姐,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吧?” “嗯,县衙的其他客房都满了,我没地方住,只好和你挤一晚上……都是女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很介意,你能出去住客栈吗?” “现在客栈恐怕都闭门歇业了。” “我晚上睡姿很差的……会抢被子,磨牙和打呼噜。” “真的吗?”宁剑霜微微睁开眸子,莞尔道:“那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医者,调理一番身体?” 面对油盐不进的宁剑霜,林蕉鹿暗暗咬牙,却也没合适的理由把她赶走。 靠在床榻,宁大小姐轻声说:“孤男寡女是不能同处一室终究不太合适,虽然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但我有充足的理由在这里,避免你们犯错误。” 林蕉鹿羞恼道:“宁姑娘是将我视作妖夷了么?我岂有那般放浪,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还是清楚的!” 在这个江湖侠客均追求风流的时代,牵手拥抱都可以不算是大事,但底线还是得守住。 宁剑霜颔首:“我知道你知道,但旁人未必知道,所以我有必要在这里,避免传出去某些不好的流言风语,须知这世上三人成虎,哪怕是些谎言,只要当事人不否认,也可能会成真。” 这个时代并没有流媒体,就连传统纸媒都没有,很多消息都是靠口口相传。 人类又是爱好八卦和看别人乐子的生物,古代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这么个意思。 有一则古代轶事是这么说的。 ——曾经有个家贫的男子,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家庭富足,他觉得自己若是去提亲对方父母必然不会答应,因为他没才华没钱长得也不行,于是他想了个办法,不是让自己富足起来,而是煽动流言,找了个机会偷偷放出一些假消息,说这姑娘性格不好,或者传闻她偷偷下河洗澡被别人看到过后背有疤痕。 ——就因为这些流言,这姑娘的婚事始终不能定下来,从十六岁到十八岁,渐渐没了媒人上门提亲,姑娘以泪洗面,这时候这男子觉得时机到了,便上门提亲,女方父母虽然看不上男子,但女儿年龄太大了,根本嫁不出去,见到有人上门提亲就已经深感庆幸,自然也是答应了这件事。 这个轶事其实还有许多其他版本,某些版本里说的是男女是两情相悦,主意是女子出的,就是为了将自己拖成大姑娘让父母答应这件婚事。 细节问题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故事主旨:传言是假的,但传着传着就成真的了。 人的性子是折中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比很多人对鬼神并无敬仰之心,却又一定程度的心存畏惧。 所以,若是有了流言,往往不会思考太深入,而是想着是不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如果没问题,那为什么是这个人被传流言呢?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尽量远离此人最好,无心之间,散播流言之人的目标就已经达成了。 宁剑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恰恰直指流言的本质。 林蕉鹿心间一凛,似是被戳穿了小心思,但还是迅速装出‘小鹿什么都不知道哦’的懵懂表情。 她虽是擅长交际,但通常都是和长辈交流居多,占着后辈身份,反而不会长辈多刁难,这一碰到同样是长袖善舞的宁剑霜,同辈之间,小鹿明显被宁大小姐单方面压制。 她的想法和意图总是轻易的被预判到。 只不过,宁剑霜的下一句话便话锋一转。 “林小姐,你不要误会,其实站在我的立场,并没有理由非要阻止你奔赴心目中的爱情。”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用将我视作敌人。”宁剑霜轻声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想要彻底的掌控自己的命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会碰到许多阻碍,那不是靠着一厢情愿就能越过的高墙。” “你有你的身份,也有你的责任,这就是活在世上的枷锁,是每个人都逃不开的束缚,所以……即便我支持你也毫无意义,现在的你根本抓不住他,也留不住自己的幸福。” 这是偷换概念的诡辩。 ——与其控诉别人,不如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典型的cpu。 社畜们肯定对此不屑一顾,经常网上冲浪的人也会一笑置之。 但林蕉鹿听的下去,她正是需要喝心灵鸡汤的年纪。 “所以,宁姐姐你,并不反对?” “是的,我不反对,但也无法支持。”宁剑霜缓缓说道:“除非你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 她还在cpu! “我的天赋很好,父亲也说过,只要我肯用功,走到他那一步不过是时间问题。”林蕉鹿说完又陷入沉思:“可等我修炼到了父亲那一步,岂不是还要再过二十年?那时候就太晚了。” “你也知道二郎有多么出彩,回了京城后,一旦江家少爷身份传出去,肯定会有很多媒人踏破门槛,我作为他姐姐,可以安排他的婚事,即便能拖一拖,也最多两年。” 宁剑霜想了想,随口说道:“如果你能在两年内登上人榜,想来就……” “我可以!我太可以了!”林蕉鹿一把抓住宁剑霜的手腕,打开柜子,拿出纸张,唰唰唰写好了一份契约书:“请宁姐姐签字画押!” “你等等……”宁剑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林蕉鹿死死握住。 “宁姐姐,说出的话等于泼出的水,姐姐您可不要做秤上的摆啊。”林蕉鹿认真的说:“你刚刚说了——只要我两年内登上人榜,你就同意我和白公子的婚事。” “我……”宁剑霜眼神躲闪:“我同意了又能怎么样,琅琊林氏会同意吗?” “先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八字有一撇再说。”林蕉鹿斩钉截铁的说:“请宁姐姐签字画押!” ……不对不对,我这给她灌心灵鸡汤拖延时间呢? ……怎么就变成卖自家二郎的婚书了? ……什么时候被绕进去的? 宁剑霜暗自思忖,而后发现不是她有问题,是林蕉鹿这小妮子有问题。 正常人听到这么高的要求,第一反应肯定是‘太难了我不行’,就像是高中生在网上认主仪式,结果被网友‘我要求你考上清华’一句话直接干宕机。 正常人谁会欣喜若狂啊! 又是一个走神的功夫,宁剑霜发现契约纸上已经被写下了名字……好快的签! “林小姐,你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我好兴奋,我好开心啊!” 林蕉鹿两眼放光:“有了这个,两年后,我和他就是合法夫妻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捧着纸张,小鹿高兴的蹦蹦跳跳。 宁剑霜有力使不出:“这种非正式文书是不能直接当婚书使的,需要朝廷公证,再不然也需要家中族长的印绶……” “多谢宁姐姐提醒。”林蕉鹿竖起大拇指:“我回家后就偷爹爹的印绶盖上章!” 宁大小姐现在只想给自己嘴巴缝上。 她继续说:“你只有两年时间,真的做得到吗?十八岁登上人榜……自五百年前补天书现世,从未有人做到。” “我会做到的。”林蕉鹿稍稍停顿,而后斩钉截铁的说:“我一定能!” 宁剑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她内心很是郁闷,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所有权被抢走的既视感。 忽然很想把那张纸撕个粉碎。 “林小姐,刚刚的契约书上文字我没看清楚,你让我再看一眼,确定一下……” 这时,敲门声响起三次。 “请进。” 白轩推门而入,见到满脸堆笑的林蕉鹿和一副快要燃烧殆尽的宁剑霜。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啊,你来的正是时候。” 林蕉鹿快速躺好:“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睡觉。” 白轩:“好。” 宁剑霜意识到错过最好的时机,也只能认命般的躺好。 “那我开始催眠了。” “等一下……”林蕉鹿拉住少年的衣角:“能不能先说个故事?我喜欢听你的睡前小故事。” 白轩扬起唇角:“也好。” 他还是挺喜欢说睡前小故事的,以前哄徒弟睡觉时候,也是一听一个不吱声。 清了清嗓子。 “听好了。” “从前,有一位董先生,他独居在家,他的记性很差。” “为了提醒自己出门办事,他会把要办的事情写在纸条上提醒自己。” “今天他出门的时候,掏了掏口袋,发现纸条不知何时掉了,也自然忘记了要做什么事。” “他在街上,碰到了邻居,对方告诉他正要给他家里送米。” “等晚上了,董先生回到了家里,点亮了灯光后,赫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去买米。” “然后门关上了。” 白轩轻轻一拍手:“故事结束。” 宁剑霜直接坐起身:“你这算是什么睡前小故事!” “睡前小故事,一听一个不吱声。”白轩的嘴角上扬弧度更大了。 林蕉鹿眨着眼睛,轻声哀求道:“还有吗?想继续听。” “好,满足你!” “等……” 宁大小姐不是很想听,她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而是睡觉前听这类故事肯定睡不着啊。 白轩直接开始说起故事。 “张某是一个捕快。” “某天,他接到了匿名报案,去了一个山里的村子调查一桩案子。” “死者是一个独居老人,住着一栋大宅子,尸体被挂了起来。” “在周边村民的讲述里,这个老人没有亲人,很是孤独。” “张某在村民的围绕中,去了老人家里现场调查,周边村民都表示了遗憾和哀伤。” “在正堂的桌子上放着一张遗书,张某看完后,立刻告诉周围的村民,这就是自杀,独居老者自杀的事屡见不鲜,而按照遗书里,老人的财产会平分给每一个村民。” “村民们很是高兴,前后簇拥着把张某送出了村子。” “张某走出了村子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回了县衙,他一刻不敢停,全身都在发抖,浑身都是冷汗。” “因为他在老人的家里,看到了婴儿车和崭新的孩童玩具。” “故事结束。” 宁剑霜拳头紧握。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听的,刚刚就该把耳朵堵上才对! 偏偏内心还很好奇,这该死的好奇心。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林蕉鹿还在说。 “别说了,该睡觉了!”宁剑霜立刻阻止:“再说几个,今晚都别想睡了。” 白轩也点头:“是该睡觉了。” 然后直接伸出手在林蕉鹿背后一按。 小姑娘当即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 “……你就是这么催眠的?” “那不然呢?”白轩反问:“真以为恐怖小故事能取代物理疗法?” “……”宁剑霜沉默了一会儿:“二郎也给我催眠一下,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可以,把头伸过来……放轻松,听我数三个数,三……一!” 宁大小姐倒头就睡。 白轩给两人把被子抻了抻,然后才意识到这动作有多老父亲。 还真是养成了习惯。 无他,手熟尔。 不远处,小丫头绿萝趴在窗户边上。 见到白轩后连连招手:“少爷快进来吧,洗脚水已经打好了,再不休息,明天路上会困。” 那样子看上去是生怕白轩被拐去别处过夜。 她本就是小丫鬟,在哪里休息都一样。 按照小姐吩咐,今晚要在桌子上凑合一晚上,保证白轩不会夜晚跟林小姐私奔。 小丫鬟蹲下身,一边在洗脚盆里试着水温,一边试探着问:“少爷对那个林小姐怎么看呀?” 他将双脚浸入水盆里,感受着足底按摩:“这是你想问,还是你家小姐想知道?” “唔,都想?” “你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白轩平静的说:“我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就连谈恋爱也觉得始终麻烦和负担。” “真哒?” “真的。” “可是,林小姐那么漂亮,家世又好,又很听少爷的话……” “但在我看来,她还是个孩子,太小了。”白轩靠着座椅:“而且,我的认知和你们并不一样,琅琊林氏在我眼里也并没有那么了不起,世家大族,权臣大能,说到底也都是凡人……既然是凡人,只要活着就没有太大区别,林蕉鹿在我眼里并不比你更高贵。” 绿萝的手指轻轻一抖,小丫鬟芳心一乱,呼吸都不均匀了,低着头说:“少爷哪能这么说,我只是个捏脚的小丫鬟,哪能和林氏嫡女比较啊。” 白轩不再继续多言,并不强求她非得认同现代人的价值观。 封建社会本来就没有人人平等的说法,哪怕是现代社会也并不平等,同一个地球上,不同国家之间的参差如同天壤之别。 只是,他不希望自己忘记了这种价值观。 人会潜移默化中被环境所改变。 在真修世界生活的太久,迭加起来的人生长度早已超过了在地球和华夏的生活时长,说完全没有影响,那肯定是假的。 就好比,他并没拒绝绿萝的洗脚服务。 这里有两种原因,一是为了让绿萝安心,确信自己不会跟着林蕉鹿离开;二则是认为这是合理的,没必要矫情拒绝。 他教过绿萝‘百步飞剑’,可以算是她的半个师傅;身份上又是江家少爷;弟子孝敬师傅理所当然,上辈子就是如此,徒弟们甚至争抢着尽孝。 如果是刚刚来到真修世界的他,那时候还是个青涩少年人的自己,则是大概率会拒绝。 现在已经完全是个老油条了,不贪图享受,但有享受的机会那也并不会拒绝。 正因深知自己其实被环境影响和改变了,所以白轩会更希望能保留住自己原有的底色。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此,他在某些方面和自己进行了约法三章,以约束自己的行为。 其中尤为重要的几点就是…… (本章完) 第64章 向阳花木易逢春 第64章 向阳木易逢春 中原大地,南北两朝。 北朝经历了数百年的阵痛期,渐渐完成了秦化。 南朝则是作为大秦文化的正统继承者,历史和传统都是一脉相承。 不过封建王朝是相对脆弱的体制,通过血脉来继承皇权的制度,并不能保证皇权的每一次过渡交接都很安稳。 十五年前,南朝禁城曾是血流成河。 迄今为止,禁城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仍然是断壁残垣,并未修缮……没人知道那些破损的建筑下到底还埋着多少尸骨,或许那些尸骨甚至属于皇亲国戚和江湖宗师。 没有对皇宫进行修缮,证明当代皇帝并不想要大兴土木; 没有对十五年前的许多事进行过于残酷的追责,也给新帝增添了许多印象分。 要说起当代南朝皇帝,大多人的感触不是血腥尚未,而是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评价。 ——不折腾。 莫要小瞧了这宝贵品质,上面能不折腾和少折腾本就是与民修养生息。 这和怕富二代创业是一个道理,雄心勃勃渴望建功立业的皇帝,那或许才是灾难的开始。 雄才大略如汉武帝,也逃不过一个穷兵黩武的历史评价。 而当代的南楚皇帝,是在血腥的夺嫡政变中手刃血亲,登上皇位。 但在许多方面,她做的比历代南朝皇帝更好。 这得益于两点。 一是因为她是个女人,且没有后宫,所以宫廷内务极其简单,太监公女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号人。 如今南楚的皇帝,毫无疑问是一位女帝。 这倒是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前文早已提到过,多亏了某个人开的好头,女子称帝在大秦都有,混乱的南北朝更不算回事。 即便皇家后宫毁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地方仍然空置了绝大部分,遣散了老皇帝的嫔妃们,皇家内帑每年都能节约大量金银财宝,这笔皇室的专属资金,支撑起了南朝的特务机构‘绣衣卫’,直接绕过了国库,让这一机构成为了直辖于天家的耳目,避开了朝廷方面的掣肘; 当然,朝廷内部肯定有大臣不乐意见到天子悬着这么一把刀挂在自己头顶上。 所以大臣们会选择曲线自救的方式,请皇帝纳妃……美男子也能进宫嘛,都是大秦玩剩下的了。 皇帝有保证皇权传承的必要,所以必须要有妃子和后代,保证皇权能稳定传承,这是一种政治需要。 女帝却并未采取大臣的谏言,这里就体现出了她的第二个优势了。 二是因为女帝说是一位,但实际上却有两个人。 十五年前,南楚皇帝驾崩,群龙夺嫡,宫廷剧变,整个南楚国祚都危在旦夕。 笑到最后的,是后宫婢女所出的一对姐妹。 南朝皇帝将自己的胞妹定为皇储,堵住了大臣们的悠悠众口。 即便他们想要催婚也只能催促云王快些成婚。 这便是如今南朝最高权力的生态。 由一对亲生姐妹把持南朝的朝政。 并且,五年前开始,女帝不再上朝,蜗居深宫,偶尔露面。 代替她把持朝政的人,便是天子胞妹的云王。 …… 宫廷内,瑞龙脑的香气飘绕于书房内。 云王姜怜星的手边堆砌着大量的奏折。一封报告递交到了她的眼皮底下,放在了整个南朝权力中枢的案板上。 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手拾起信封,裁开封口,取出信纸,静默阅读,俄顷,微微挑起秀气的细眉,其杀气稍稍欠缺,满身都是江南女子的婉约气息。 “绣衣卫来了消息,银婆婆瞧瞧看?” “是查到了刺客的消息么?”一个阴柔的嗓音响起:“这段时间,北朝的试探是越来越剧烈了,甚至把爪子伸到了建康。” 手持银色手杖头戴银簪的老婆婆站在那里,却是女声男相。 总有些刻板印象认为,大内高手半数都是太监。 你还真刻板对了。 银婆婆自称婆婆,放在现代叫做性别认知障碍,她实际上是个太监。 “并非如此,看了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姜怜星将书信递过去。 银婆婆恭敬的接过纸张,一目十行后恍然道:“宁剑霜离开的消息老身是清楚的,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出去寻亲,已经离开建康有了十多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大海捞针……不过带着棺材回来还是第一次,带个少年人回来……嗯,也是第一次。” “想来她是找到了江百川,不过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而并非活人。” “如今的聚义阁日子也不好过,宁剑霜的打算是落空了。”银婆婆唏嘘道:“她缺乏统领聚义阁的威望和实力,光靠背后那人也不足以压住悠悠众口。” 姜怜星手指敲打桌案:“江百川一死,十五年前的事都成了一笔糊涂账……倒是便宜他了。” “当年的事就这么过去了?”银婆婆问。 “怎么可能?江百川是死了,但第四乘风还没寻回来,这本就是我南楚的宫廷之物……事实上,我挺为江百川感到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件物品,躲躲藏藏十五年,最后命也丢了,什么都没得到。”姜怜星低声说:“不过就连江百川都参悟不出剑仙遗蜕的秘密,看来是真的很难借此突破到天位。” 银婆婆说:“也许只是数量不够多。” “或许吧,不论如何,第四乘风得拿回来。” “若是宁剑霜不知情,或者咬死自己不知情呢?” “绣衣卫传来情报,江家正在举办丧礼。”姜怜星思忖道:“或许我有必要亲自去一趟辰龙镇。” 银婆婆连忙道:“殿下千金之躯,岂能亲自前去?” “我们都是些如纸般薄的卑微贱命,哪有什么千金之重?”姜怜星做出决定:“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再劝,反正就在建康近处,我会以绣衣卫身份介入,不会很危险的。” 银婆婆知道劝不动,只能退步道:“老身陪殿下一同前往。” “银婆婆太出名了,还是让胡先锋随我去吧,他为人机灵,也能给我打掩护。”姜怜星道:“我也有段时间没露面了。” 说完,姜怜星思索着,轻轻咬住笔杆,旋即拿起纸笔,蘸着墨色,在纸张上画了个圈。 “绣衣卫的情报里着重提到了这个白轩的少年郎,画像也一并寄了过来,倒是令人感兴趣……宁剑霜如此宝贝此人,想来他极有可能会是这一代江家的继承人。” “殿下是想?” “尝试拉拢一下,让他进绣衣卫。” 银婆婆欲言又止,沉默少许后问:“殿下和宁国公女,不是闺中好友吗?”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要懂得分享……” “是。” “还有……” 正说话时,忽然门外传来飞快的脚步声。 门外,手里晃悠着破浪鼓的小女孩赤着脚丫在四处跑动,看上去约莫十岁出头,脚步飞快,甚至踩踏过丛而不震落瓣,背后几名宫女提着裙子追的满头大汗,满庭里都是女孩欢快如银铃的笑声。 很快,小女孩冲进了御书房里,大眼睛对上了书桌前的云王,露出笑容:“来抓我呀,嘻嘻~” 姜怜星无奈的丢下纸笔,轻柔的劝道:“玩闹要适度,慢点跑啊,姐姐……” 门外,银婆婆望着这一幕,沉默良久,神情感伤,万般情绪化作一声叹息。 九五至尊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尤其是这半壁江山,守业更比创业难。 …… 马车颠啊颠。 “马上就要到建康了。” 经过了连续数日的奔波,在白轩的屁股被颠成美式翘臀之前,总算是抵达了建康一带。 宁剑霜撩开车上的帘幕,望着晨光里巍峨的大城,眼中闪过些许乡愁。 她自幼就在建康里长大,去云州的这一趟路,或许是生命里较远的一场旅程了。 去之前,倒是没有想过,居然会如此复杂。 好在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还是安全的回到了这里。 连带着心情也一并轻松了许多。 宁剑霜看向了后方的一架马车,心中念着……爹,咱们快到家了。 回正身体后,她注意到白轩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附近的位置上。 贴的距离有些近,少年人的白发都有几缕触碰到了她的面颊。 宁剑霜轻轻撩起鬓角发丝到耳后:“怎么了?” “很热闹。”白轩说:“官道上商旅络绎不绝,灰尘太大,所以往里面坐一些。” “累了,可以靠着我的肩膀休息一会儿。”宁剑霜露出温婉的笑容:“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大概恢复了个八九成。”白轩随意道:“给我说说辰龙镇吧。” “唔……”宁剑霜想了想:“提到辰龙镇,最有名的肯定是当地的龙须面和腾龙壁。” “你这语气,像个莫得感情的导游。” “没办法,姐姐对辰龙镇的了解也很少啊。”宁剑霜拿出手帕沾了些水,很自然的伸出手要给白轩擦擦脸,少年微微后仰身体,被抓住臂弯:“别躲,脸上有灰尘……乖。” 白轩:“……” 和林蕉鹿在一块,他感觉自己当哥又当爹。 和宁剑霜呆一块儿,她的长姐式母爱多的要溢出来……漂亮妈都没有这么重的妈味。 “我从小是在建康长大的,辰龙镇几乎很少过来,姐姐今年二十二岁,父亲离家十五年,我七岁那年他便离家出走了……”宁剑霜回忆道:“江家祖宅都没来过几次,这里只有江家的老仆常住,早已没了亲人,所以平日里也不会回来,我毕竟是姓宁,按照规矩甚至不能进江家的祠堂。” “都快没人了,还守着这个规矩?” “唔,这也算是借口吧。”宁剑霜眼神空灵道:“这十五年,我过的并不轻松,一度都很想逃离和父亲有关的一切,所以对江家也是避之不及。”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和父亲分别十五年之久,再深的感情也该淡了。 宁剑霜已经算是孝顺的女儿,但这不意味着她真的能理解和赞同江百川所做的一切。 没了家里顶梁柱,宁剑霜作为江宁两家的唯一女儿,这十五年来的日子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现在呢?”白轩观察着她的微表情。 “现在,我已经学会了接受。”宁剑霜缓缓的呵一口气,冲着白轩展颜一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或许真的会很可怕,但现在还有你在,只要有你在……姐姐我就无所不能!所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白轩缓缓的点了点头:“你想通了就好。” 宁剑霜侧歪着脑袋:“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呀?” 本意是调侃弟弟,没想到白轩一本正经的回答:“往日很少听到你主动提及自己的事,现在,我想多听一些。” 宁剑霜笑容微微收敛,神情变得略微不自然:“为,为什么?我的事都是比较无聊的小事,没什么可说的。”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们会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吧,所以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白轩直视着宁大小姐,坦诚道:“你的过去,你的人生,你的梦想,甚至你此时此刻的想法和心情,都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做个听众,我也很擅长聆听和保守秘密。” 少年郎用很平静的口吻说出了在古代女子听来很炸裂的情话。 用一句歌词可以用来信达雅的翻译一下上面的话。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虽然白轩没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宁大小姐是个好姑娘,性格好,靠谱能处! 将来注定是要混同一个职场,有必要互相深入的了解一下,方便后续的工作方面进行对接。 现代的实干主义者,往往在这些方面表现的很直接,并不矫情,懒得含蓄,可谓真诚才是必杀技。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怕这句话在白轩自我感觉中怎么都不算暧昧,最多算是善意的信号。 但它还是过于的直白了。 如果这些话是说给小鹿听,恐怕她连孙女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宁剑霜虽然没想好孙女叫什么,但脑海中还是闪过这么一个画面。 夕阳西下时,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爷爷就像现在这时候一样坐在一起,周围子孙满堂。 虽然只是刹那间,但她的确想好了,如果是女儿就跟自己姓……呸呸呸! 宁剑霜一个激灵后陡然清醒过来,脸颊立刻发烫,连连搪塞道:“我就是个寻常的勋贵家的大小姐,过去就是待在家里看书学习,最多就是做做生意嘛……你要是想知道爹娘之间的事,我可以跟你说一大堆!” 不等白轩开口,她又生硬的转移话题,扶着少年脖子对准十多里外的山壁:“不,不说这些了……快看,我们要到辰龙镇了,远处那个就是腾龙壁,还有个很有名的传说故事呢,我跟你说一说。” 白轩无言,心想果然让她直接对自己敞开心扉是一件难事,宁剑霜可不如林蕉鹿和小绿萝那么好应付。 他望着远处的山壁,从善如流道:“也好。” 车架外面。 烟波楼主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姨母笑。 看来自个特意出来骑马,把空间腾出来的做法是对的。 若是这对小年轻能在一块儿,那才叫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那什么林氏大小姐,让她哭去吧,最好和当初江百川那个未婚妻一样,投那遍地绿帽的白梅派去! (本章完) 第65章 名捕,海盗与飞剑 第65章 名捕,海盗与飞剑 辰龙镇,虽然只是一座镇子,但宰相门前几品官。 它距离建康很接近,也得到了来自南朝首都政治赋能的各种好处。 此地绝对不算是什么蛮荒之所,家家户户宅院都不小,往来住户的衣着也大多光鲜亮丽。 南朝的根本仍然是农耕,小农经济为主,商品经济为辅。 辰龙镇的地理位置比较好,许多来自外地商贾进出建康大多会经过此地。 要想富,先修路,其根本逻辑就在于商道,有了商人来往,有了物品流通,当地经济也会随之发展起来。 因而刚刚进入镇子里,就能看到许多来自不同地区的商人。 一名来自北朝的草原胡商,支起摊位坐地叫卖:“北地特产,马奶酒,便宜卖咯!” 虽然此人穿着南朝的服饰,但外观看过去更加的粗犷,在摊位旁边,有个长着山猫的护卫怀抱着长枪打着哈欠。 白轩坐在马车上看过去,目光稍稍停留。 虽然南北两朝纯种的人族已经很少,但在南朝也很难看到那种外貌完全异化的类别。 举个例子来说,南朝的福瑞程度大概是长个猫耳和猫尾的程度,稍微严重些,腿脚部分会变成猫爪。 北周那边就厉害了,他们的福瑞程度相当深,即便生出来一个流泪猫猫头都是正常的,可谓是初具人形。 宁剑霜说:“那是山猫族的护卫……应该不是北朝人,可能是南疆人。” “南疆?”白轩回忆片刻,然后问:“你说的是百越一带?” “大秦时的确是称之为百越,那里较多山区,道路崎岖难行,且毗邻沿海一带,有着较为浓厚的信仰,这类山猫族的战士是最常见的南疆佣兵。” “佣兵啊。”白轩挠了挠脸颊。 他的印象中百越人大多具有天赋异能,大秦时期,他们挺能歌善舞的,通过天赋异能表演的节目也别出心裁,一直都是每年年底的大年会上的固定节目组,从未和大秦起过冲突,朝贡来的也挺积极,其他就没啥存在感了。 “这些商人为什么不进城?距离建康也就十里地。” “进城要缴商税,在这里售卖,只需要缴纳一定的摊位费用,商品也可以卖的更便宜。” “那不是钻空子?” “就是设定的空子给他们钻的,不是所有的外来商贾都有稳定的销路和合作对象,如果商品卖不出去就容易砸在手里,建康内的物价可不便宜。” 车辆晃晃悠悠的从集市中走过,人流太大,速度很难走的快。 前面还有一头倔强驴子不肯往前走,路一下子被堵住了大半,后面的车辆等了一会儿后受不了,骂声鼎沸盈天。 在这片热闹的市井当中,路旁支起来一个摊位,穿着简朴衣衫的白发说书人一拍惊堂木,一旁跟着个小丫头,吃力的弹着琵琶,跟着老人抑扬顿挫的声调。 “且说这江湖上,天位十人,俱是家喻户晓,前些日子说完了武当山上老真人荡魔的故事,今日咱们再来说说,三十年前,东瀛第一高手气势昂扬跨海而来,又是如何灰溜溜被打回去的……” 白轩来了些兴趣,打算细细听一听。 不过这时候驴子已经被移到一旁,车辆继续往前,后续他没能听全。 倒不是因为听觉不够灵敏,而是剧烈的声响扰乱了市井中的秩序。 那声音大约自上百米外传来。 车外走马观的李乾第一时间警觉吩咐几人不要离开马车。 冲击声响不仅没消失,反而越发剧烈,房屋房舍被打碎撞破,街道两旁许多摊位都被砸烂。 场面很热闹,像是电影的拍摄现场。 但这里不是电影,而是现实。 “是马惊了?”宁剑霜试探着问。 “不是。” 白轩按住微微轻颤的江城子,就差说出一句‘有杀气’。 很快这动静就从远方闹到了近处。 撞击声变得不再响亮,反而是金铁交击的声音无比清脆,激荡开的余波都震的普通百姓捂住耳朵,感到头晕眼。 定睛一看。 道路中央是两名真武者正在彼此缠斗。 一者赤裸着上半身,披头散发,身上有数道伤口,单手提着一把五环大刀,挥舞起来,刀气纵横密不透风,一看就是入了境且实力不俗; 另一者身材魁梧,上半身的体格尤为壮硕,几乎上半身和下半身等高,且两只手很长,自然垂落都快要摸到膝盖。 两者当街交手,前者劈出无数纵横交错的刀气,后者双臂挥舞起来宛如铁鞭,赤手空拳和兵器碰撞,发出一连串的叮叮打铁声,一路狼藉产生的破坏都是由此而来。 “朴于海!最后警告,丢下武器速速投降,继续负隅顽抗,本官定会亲手捏碎你的脑袋!” “呸!狗官,老子我可不是吓大的!哈哈哈!” 官府中人,江湖匪盗。 一句对话就能轻易给两人定型。 “朴于海……这江洋大盗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宁剑霜有些讶异。 “很出名?” “他来自海州,是个小有名气的刀客的关门弟子,就因为不满意他师傅不肯把宝刀传给他,杀了他师傅全家,连三岁女孩都没放过,这桩惨案发生在十六年前。” “他流窜了十六年?” “嗯,据说是出海当了海盗,经常劫掠船只,杀人无数,这次居然出现在了内地。” “那个当官的看着挺特别。” “那是绣衣卫中的四大名捕之一,名为胡先锋。” “……虎先锋?” “不,是胡先锋。” “这人绰号不会是铜头铁臂吧?” “看来你也听说过他。” “……”白轩一时无言以对。 “此人曾是天龙寺的俗家弟子,因为偷吃被赶出寺门,横练功法水平极高,寻常宗师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 宁剑霜正语气平静的介绍时,忽然间话音陷入停顿。 …… 朴于海年轻时候就嗜杀残忍,又当了十几年的海盗,手上沾染无数人命。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欺负寻常人够用了,但碰到这种名满天下的名捕时肯定不是对手。 因此为了逃跑活命完全不择手段。 他主动往人多的地方跑,目标就是抓人质。 满大街到处都是人。 直接抓起路边一个倒霉蛋,举起来砸向胡先锋。 胡先锋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绣衣卫中任职相当于大理寺四品,见到对方抓了人丢过来,不敢动手,正欲把人接住。 没料到下一刻朴于海举刀就劈,直接把活人当场劈成两截,无数血腥泼在胡先锋的面门上,大刀也直接砍在了他的脑袋上。 噹——! 胡先锋后退三步,撞在墙壁上,墙壁应声而倒。 “杀人了——!” “快跑啊!” 市井当中,如此血腥场景当街引发了恐慌。 甚至顾不得财物和商品,人群疯狂后退,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拥挤变成推搡,推搡变成踩踏。 朴于海站在混乱的人群里哈哈狞笑:“想杀老子,老子多杀几个足够回本!” 胡先锋摸了摸脑袋上的白印,低头看着双手双臂上的无数血腥,额头上暴起青筋:“你……” 朴于海举起刀往下一靠。 胡先锋的呼吸陡然一滞。 一个小娃娃扑倒在刚刚被腰斩的尸体旁,无力的推着失去生机的人,哭喊着‘爹’,无助的模样令在场所有人内心都是猛地揪紧。 可惜畜生没有人心。 朴于海拿到人质就开始往后退:“站着,不许动,但凡你靠近一步,老子就砍了他!” 胡先锋不敢动手,速度不是他的优势,沉默的咬着牙,仿佛在咀嚼着钢铁。 双方距离正在逐渐拉大,一旦距离超过百步,想要再度追上就很难了。 就在朴于海一点点的往后退,即将拉开到一个安全距离,眼中爆出强烈求生欲,正要回头就跑的那一刻。 无声之中,但见一道白虹疾驰。 …… 马车上,前方唐突且残忍血腥的一幕让宁剑霜重重咬牙,差点咬破舌尖。 “李叔,麻烦你了……” 烟波楼主微微点头,悄无声息的走出去。 对方手里有人质,需要攻其不备之时。 也就在他潜伏在暗处,刚刚抵达截击地点之时。 马车上,白轩骤然拔剑,手腕一震。 江城子化作一道白虹疾驰,宛若离弦之箭! 百步飞剑! 猝然绽放的剑光,直接刺穿了朴于海的肩膀。 在疼痛感袭来前,他的整条手臂就已经从肩膀位置开始被卸掉。 迟缓了接近半秒钟才转过头,看到的是掉落的臂膀和滑落的人质。 发生什么了? 他脑子里一片浆糊。 那一剑实在太快。 快的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不单单是朴于海,就连等待机会的烟波楼主和胡先锋都是一样。 烟波楼主意识到自己错过最好机会,但箭在弦上,立刻强行出手。 偏偏朴于海狡猾的很,没有躲避和防御,而是直接攻其必救。 虽然小娃娃掉在地上,但就在他脚下,他一脚就能踢死! 李乾不得已偏移了剑的轨迹,刺向朴于海的膝盖阻断他进一步动作。 可朴于海只是做了个假动作,真实意图是扭头就跑。 他的江湖经验的确丰富异常,靠着这个方式又争取到了喘息时间。 后面到处都是民居,大不了再杀几人,再抓个好控制的人质。 朴于海站在门前,正要破门而入。 但…… 嗡——! 白光一闪。 又是熟悉的配方,又是熟悉的感觉。 朴于海低头一看,身体不自觉的往下倒去。 他的右腿也跟着离家出走了,端口位置喷出鲜血。 顺着鲜血洒落飞驰的轨迹看过去。 他只看到了这样一幕场景。 一把剑直直的飞进了一驾马车内。 激起少许风浪,布帘泛起波澜。 隔着很远也能听到那清脆的宝剑归鞘声。 锵——! 朴于海跌坐在地上,内心已经没了逃亡的想法,只是不可思议的颤声道。 “……飞剑?” (本章完) 第66章 迟到的正义非正义 第66章 迟到的正义非正义 断了一只手,断了一条腿。 朴于海断然是没有半分逃遁的可能性。 而且就算身体还好,在看到刚刚的飞剑时,他也基本上断了念想。 碰到顶级的江湖高手。 根本没有逃遁的可能。 眼前着胡先锋怒气狂放,大步流星的冲过来,狰狞的面部表情和发红的眼睛如同怒目韦陀。 海盗咧咧嘴,往地上一坐:“我投降。” …… 不远处,李乾抱着小娃娃,确认了一下这孩子没受伤,只是有些惊吓过度,一直在打嗝。 小娃娃一落地后,立刻跑回到尸体边上,不断的喊着死去的人,哭嗝声不断。 宁剑霜从马车中走出,望着这幕场景,内心有些感同身受的凄然。 没想到刚刚回到辰龙镇就碰到了这件事。 虽说在这世道中,这类事根本屡见不鲜,平民百姓被些江洋大盗祸害根本是常态,但这里是天子脚下,本该是南朝首善之地。 “查一下这孩子的身份来历,如果有亲人就送回亲人身边,若是没有就收养在聚义阁内,把人带去慈幼堂。” 她吩咐了一声。 李乾望着这小娃娃的模样心里很是难受,年纪大了,越是看不得这些,主动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 两人交谈时,马车已经行驶到附近。 朴于海被胡先锋死死捆住,两个锁骨钉封住了琵琶骨,中下丹田也被打碎了。 “多谢几位出手相助。”胡先锋抱拳道:“若非几位仗义出手,这番怕是要麻烦许多。” “举手之劳罢了。”李乾惭愧道:“我也并没能帮上忙,差点还让他走脱,惭愧。” “这种江洋大盗最是狡猾和可恨,各种手段都使得出来,寻常人很容易着了道。”胡先锋露出愤恨不平之色:“今日本该抓捕顺利,却还是给他走脱了,险些酿成大祸,胡某难辞其咎!” 他叹了口气,旋即道:“各位不妨留下名讳,我也好对上面汇报,此番朝廷必有嘉奖。” 宁剑霜回道:“我乃宁国公府的宁剑霜,作为武家勋贵,出手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宁国公的后人,那这位就是聚义阁的楼主了……” 马车里传来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这没有营养的寒暄。 白轩隔着帘幕直接问:“这是要把犯人带回去审问,等着秋后问斩?” 胡先锋点头:“此次行动就是要抓捕此人,朴于海死罪难逃。” 白轩继续说:“可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等死。” 朴于海明明被抓了,却仍然表现的从容不迫,甚至听到这疑问后,直接笑了出来。 “你说的不错。” “我的确不会死。” “知道绣衣卫为什么要拿我么?他们需要我手里的海图,需要搞清楚东瀛一带扶桑群岛的现状,还要用我当诱饵,去吊海里的龙头。” 杀人放火的海盗笑声愉快:“所以他们不会杀我,因为我还很有用……虽然会被关进牢里,往后活不活得了看命,但至少接下来几个月时间我仍然能活的很滋润,这群人照样得捏着鼻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大爷。” “闭嘴!”胡先锋冷冷道:“回去就给你上酷刑,到时候看你是不是还能继续嘴硬!” 朴于海戏谑道:“老子吃软不吃硬,你保我活命,我就配合你们,这笔生意你们不吃亏。” 李乾目光冰冷。 宁剑霜沉默不语。 他们都清楚这才是这世道的运转法则,如果朴于海还有价值,那他的命就暂时能保得住,可是…… 一旁的小娃娃望着这一幕,天真无邪的孩子的眼睛里,又是映照出了一副什么样的风景? 然后,一只手掀开了马车上的防尘帘。 白衣胜雪的少年郎,白发披肩,神情平淡且静默。 在这片一片狼藉的街道中,有尸体有血性,有五颜六色,只有他出现后,这里才多了纯粹的白。 此时阳光正好。 白轩抬起手,遮住微微刺目的阳光,然后望向朴于海。 海盗冷笑着:“原来是你,我……” 他正要放一句狠话。 锵…… 听到了拔剑声。 少年人的左手多了一把出鞘的剑,剑身还沾染着没擦去的血。 “等等!你要干什么!”朴于海急忙改口,感觉到不对劲:“我已经投降了!我已经被捕了!” 白轩继续往前走,剑锋垂落指地。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淡淡道:“我又不是官吏。” 朴于海脸色陡然煞白,朝着胡先锋大喊:“狗官……不对,胡大人,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胡大人,我已经投降自首了,你不能放任不管!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配合,海图我也给你,你……” 胡先锋犹豫着,看了一眼朴于海,又看向身前三步外的宁剑霜。 “这位公子,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他勉强开口劝道:“某以自己的性命保证,此人绝对活不过立秋!” 朴于海也跟着大喊:“是啊,你还年轻,我刚刚都是胡说的,我就剩下一两个月能活命了,还都在大牢里面,你现在杀我完全没有必……” 他喘息不止,话没说完就感觉一脑袋撞在地上。 白轩右手扯住了他仅剩的一条腿,往前拖行。 意识到对方杀意已决。 朴于海恐惧至极,然后破口大骂:“你不是官府中人,杀了我想过后果吗!这件事传出去你也休想好过!” “你连绣衣卫都不放在眼里,你到底什么来历,懂不懂江湖规矩!” 白轩没理会,只是继续拖着他往前走,在地上拉出一条血痕,将死之人根本无力挣脱。 他一路足够远的距离,然后拐了一个弯,消失在几人的视线里。 拐过弯后,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几秒后,白轩沿着血迹一路走了回来,顺手拿起路边掉落的一壶酒倒在江城子的剑身上。 酒水洗去剑上的污秽血迹,干干净净的归于剑鞘。 江城子发出一声痛快的剑吟。 剑锋清明。 胡先锋望着白衣少年郎去而复返,叹息道:“何至于此?他本就活不了多久了,不过是稍微迟到些……”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白轩反问:“如果今日遇害的是你的亲朋好友,你会愿意等到秋后?” 胡先锋张了张口,抱拳道:“受教了。” “大人遵守法度,这是正确的;私刑不能代替法度……大人是个好官,我却不是个好人,制裁恶人,需要比他更恶。” 白轩颔首一礼:“若有任何后果,我一肩担之,可随时来寻。” 胡先锋憨厚失笑:“本就是胡某的过错,岂能把责任推卸给少侠,大不了胡某这半年俸禄不要了!” “诸位有事还请先离开吧,我的同僚也差不多快到了,接下来需要安抚百姓和处理后事。” “至于这孩子,暂且留在这里吧,还要确认一下受害者的身份。” 白轩看向小娃娃。 孩子抬起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白轩抚摸了一下小娃娃的脑袋……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否治愈他的童年,但想必不会给他多留下一道伤疤。 “告辞了。” 马车载着一行人驶离集市。 …… 目送离开后,胡先锋盯着朴于海的尸体,想着该如何报告:“这下真要被扣俸禄了。” 此时一个清冷的嗓音自背后响起。 “这次不会扣的。” 胡先锋顿时一个激灵,回过头,见到一名冷冷清清的倩影站在背后。 “无情……何时来的?” “朴于海被杀之前就来了。” “啊?你都看到了?” “嗯。” “那你为什么……” “不出面阻止?”无情淡淡道:“你觉得这姓朴的不该死?” “他该死,但是海图……” “海图总有其他办法得手,但若是今日他不死,你可知民间会如何评价你?会如何看待绣衣卫?江湖上的蝇营狗苟又会如何看待朝堂?” 无情冰冷道:“这种人,一剑杀了都算便宜,应当凌迟处死!让那些以武乱禁的江湖好汉们看个清楚,残害百姓会是何等下场!” 胡先锋擦了擦额头冷汗:“上次还说要把这种人活捉后,送去悬壶门当活体材料试药。” “的确是,上次的我还是太保守了。”无情说完转过身。 “诶?你去哪啊?” “江家,既然来了辰龙镇,总该去一趟,你也一起。” “那工作……” “让你那群废物下属来处理,他们也就只有这点作用了!十几个人连三个人都看不住!” “我不太想去,刚刚才……这下见面多尴尬。” “没让你进去,你蹲门口外面,顺带提防一下江湖上的人……这次江百川的葬礼,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本章完) 第67章 灵堂大舞台,有活你就来 第67章 灵堂大舞台,有活你就来 人死如灯灭。 对于死者,往后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直至魂灵从轮回井中洗练再度为人。 葬礼是办给活人看的。 需要通过这场仪式让活着的人完成道别,如此才能放下,往前看,向前走。 对江家来说,这件葬礼更像是一场迟到了十五年的追办。 十五年前,江百川离开京城,从此销声匿迹,从那时起就没人想着他还能活着回来,除非破除大限成就天位。 但这种希望也是无比渺茫。 自从他选择去争一争那微小的概率时,就已经等同于是把自己的牌位摆在了灵堂里。 十五年后,由白轩将牌位送进江家祠堂,也算是全了他当初的心愿。 不成功,便成仁。 白轩将牌位放在最下方一排,足足有六层高度的祠堂灵位,上面摆放着的先人牌位数量却不过寥寥十多个,这就是全部的江家人了,可见其人丁稀少。 白轩又是江百川的义子。 可见江家并没有太多必须传承下去的执念,人丁稀少不是没有理由的。 封建时代,一不小心孩子就夭折了,生育率高是为了对冲超高的死亡率。 对着灵牌拜了三拜。 白轩结束了送还灵位的礼仪后,面朝灵位,往后倒退着走出祠堂。 他看向门外候着的宁剑霜,此时的宁大小姐已经换上一身白色的丧服。 “你不进去拜一拜?” “不合规矩。” “规矩有那么重要吗?”白轩说:“江家先祖应该没有那么古板。” 他自己就是老祖宗级别的人物,并不觉得会给家族定下太多规矩,那些基本上都是后人加进去的。 宁剑霜轻轻摇头:“古板的不是先祖,而是我自己。” “好了,该去灵堂了。” …… 灵堂中一片缟素。 棺椁放在大堂正中央。 白轩和宁剑霜今晚要负责守孝通宵,原本还有其他的繁琐规矩,但时间已经拖了太久,为了尽快下葬一切从简。 这当然是对外的说法。 事实上,是为了减少麻烦。 因为前来祭拜之人,未必是怀抱着好意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虽然白轩没有追问太多,但从宁剑霜保持着警惕的紧张神态便能猜的出,掌柜的留下的坑不少。 而剑仙遗蜕的诱惑力真的很大。 江百川一死,剑仙遗蜕下落不明,少不了某些江湖人想来这里碰一碰运气。 …… “拜!再拜!三拜!” “家属回礼!” 绿萝在灵堂里喊到嗓子都有些喑哑了。 来的人很多。 最初是左邻右舍,辰龙镇的当地居民,他们不是江湖人,得知江百川死讯后纷纷前来吊唁。 但随着第一批人离开,紧接着到来的第二批人身份就有些玄妙了。 从外表就能看的出是江湖人,在某些地方略有些名气,也大多是上不了补天书的水平。 这些江湖人嘴上说的比较好听,说是心生憧憬前来祭拜,作为家属不好拂了对方颜面。 拜完死者后,这些人也会主动攀谈,和家属聊上两句。 在确认白轩就是江百川的弟子后,来了些兴趣。 可再一细问,特别是听到白轩尚未入境后,顿时又失去了兴趣。 没有入境,连真武者都不是,若真是得了剑仙遗蜕,那才是有鬼。 江湖人大多会得出这样一个判断。 至于‘藏拙’…… 不是没人能想得到,只是他们大多不会这么想,人都是以己度人。 行走江湖为名为利,底蕴不够深厚、没有背景靠山的江湖游侠必须活的斤斤计较。 他们爱出风头是为了名声,他们行走江湖是找寻机遇,他们目光短浅是因为没有容错空间,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变强,将名声转化为实际利益。 这种活法之下,藏拙根本不是他们玩得起的高端玩法,所以知道白轩没入境后,内心就判断他的资质不行。 而剑仙遗蜕传闻中可以优化根骨,最差也能把人抬过宗师门槛,白轩这情况显然不符合传闻。 这群江湖人来的快,走的也快,甚至没几人留下来蹭饭,除了个别脸皮厚的外,大多都直接选择离开。 本来就是碰碰运气,十有九空才是常态,倒也不会气馁,立刻就直奔下一处留言地找寻属于自己的机缘。 到现在为止,都是群好应付的。 等到绿萝嗓子都喊到干疼时,真正的麻烦堪堪随着夜色一并到来。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门外负责看门的门房递进来一张拜帖。 宁剑霜看到封面便是脸色微微一变,甚至没有打开就已经先一步站起。 她直接转手递给白轩。 这张拜帖做工相当考究细腻,采用的纸张和包装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在这个生产力不够充沛的年代,一张拜帖能把精细度做到现代信用卡级别的雕,只能证明对方是个来头很大的狗大户。 通体为白色且雕着梅纹路的拜帖上散发着淡淡的梅香气。 “这是?” “白梅派的拜帖。”宁剑霜起身说:“来者是白梅派的镜玄师太。” 白轩对江湖的了解不算多。 对白梅派的了解仅限于该门派奉清源真君为祖师爷这一点。 居然是倦知还的徒子徒孙…… 可据白轩所知,二娘子的师承来源于上古,修行法门是八九玄功,她出身极高,但并未留下任何传承,作为一位天赋才情都拉满的天地主角,她的成就几乎都来源于自己的努力和汗水以及天道不予余力的追着喂饭。 白轩打开拜帖,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真死了? “艹。”白轩评价道:“这不把掌柜的当活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宁剑霜看了看左右,确认没人在听,这才微微侧身贴近道:“你原本该称呼她为一声义母。” “嗯?”白轩挑眉,露出大受震撼的表情:“真的假的?等等,不对啊……掌柜的说过,他是究极无敌的纯爱吧吧友……啊呸,我是说,他说过这辈子只爱上过一名女子。” 他完全可以在‘爱上’之间做个停顿,这可以理解为一件事,也可以理解为两件事。 在二郎的记忆中,掌柜的每次回忆亡妻的时候总是一脸甜蜜,从未提及过其他女子。 “这的确是真的。”宁剑霜微微点头:“父亲很爱母亲,母亲也很爱父亲……” “那这位师太是怎么回事?” “她和父亲有娃娃亲,祖父定下的。” “她当真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宁剑霜熟练的念出一连串的台词:“镜玄师太自然是上了心。” “然后掌柜的把她抛弃了,娶了唐突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宁国公女。”白轩摸着下巴,总觉得这剧情好生熟悉…… 等等,这不就是青梅输天降的经典重现吗? “啊这,这不就是爱情小说里的败犬吗?” “父亲一直都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婚也退了,并且父亲担下了所有骂名。”宁剑霜说着说着变成了叹息:“可她被伤了心,从此发誓不再嫁人,自梳后加入了白梅派,过去了二十多年,她成了如今的静玄师太……从结果来说,她的确是无辜的受害者,父亲也欠了她的一生幸福。” “这种事没办法的。”白轩看开道:“没办法做到两全其美,总有人要含泪落败,我对此深有体会。” 看了这么多年党争漫画,最终只有一位赢家,这就是残酷的恋爱战争啊。 “有办法的。”绿萝凑过来小脑袋,嘻嘻笑着说:“大夫人也没反对啊,他完全可以把两个都娶进家门嘛。” 白轩:“……” 好像也是? 这里可以平妻的来着……不过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结过婚,不是很懂。 “如今说这些也没有了意义。”宁剑霜不想在这里谈论父辈的八卦:“她们已经到了门外,去迎客吧。” 出了灵堂,江家大院里站着一行三人,均是女子。 为首者正是那镜玄师太,她年近半百,却是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超过四十岁,只是气质很冷,好似空中一轮孤月,从神态从衣着都散发着冷意,冷若冰霜,其头发梳起,发髻和寻常妇人并不相同,自梳女终生不嫁。 虽然很美但毫无旖旎,字面意义上的冰雪封心。 后方是两名年轻女子,大的二十岁,小的二八年华,恭敬的垂手侍奉在后方,明显一副江湖门派弟子在师长面前的乖巧模样,但目光灵动,左右打量。 “晚辈宁剑霜,见过镜玄师太。”宁剑霜主动上前打招呼,动作得体而礼貌,挑不出半点毛病。 “晚辈白轩。”白轩抱拳执礼。 他微微抬起眼睛,似乎从镜玄师太的细微表情上,看到她嘴角动了动,像是在咋舌。 “你就是江百川收养的义子?” 她的视线只在白轩身上停留了几秒,但那股冷意和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实质上带来压迫感的却不是她本人,而是位于其身侧位置的那头虚幻的白羽鹤。 这是白轩第二次见到……上一次见到是皇甫擒虎身旁的黑虎,这一次见到的是镜玄师太的白羽鹤,这应当就是真宗师境界方才会具有的‘法象’。 “带我进灵堂吧。” 她好似是有意在无视旁边的宁剑霜。 可宁剑霜并不在意,只是保持着微笑。 甚至微笑里隐隐有着几分玩味。 镜玄师太不喜她和父亲很宠她有着相同的逻辑,因为宁剑霜和她生母实在太像了。 进入灵堂,镜玄师太望着那座棺椁还有满堂缟素,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原来是真死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释然或者痛快,只有惆怅。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说一会儿话。” ……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傅的那副模样。”白梅派的二号女弟子说。 “那是你见识少了。”白梅派的一号女弟子见多识广道:“我在大师伯,三师伯,五师叔的脸上都见到过同样的表情。” “师姐好厉害啊。” “没什么,你下次陪着几位年长的师姐们多下山几趟,总能看到的……” 白梅派的一号女弟子流露出些许心累的表情,那表情放在男人的脸上叫做蛋疼。 另一旁。 白轩压低声音问:“白梅派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这些女弟子如此的不尊重师长?” 宁剑霜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不是不尊重,更接近于是自嘲,恰恰是因为尊重师长理解师长,所以才能感同身受。” “什么意思?” “简单点来说……”宁剑霜笑容变得有些放肆了起来:“白梅派里就是那类人的聚集地啦。” “哪类?” “二郎刚刚说的比喻词我觉得很贴切。”宁大小姐笑容如鲜般绽放:“败犬。” (本章完) 第68章 福无双至今朝至,祸不单行恶盈门 第68章 福无双至今朝至,祸不单行恶盈门 败犬一词源自日语“负け犬”,意为“失败得如丧家之犬”。 通常用来形容在竞争中失败的人或物。 在acgn领域,败犬特指那些在后宫主角争夺中失利的角色,通常伴随着被其他竞争者击败并且精神低落的情节。 团不过,银不了,尽莉了,莓良心……四句话皆有其代指。 当初峨眉派的开山祖师郭襄女侠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败犬。 总之,败犬算是爱情小说和漫画、动画里不可不尝的一大特色。 败犬角色们大多都有过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只是她们并不是女主角。 通常小说里都是点到即止,往往不会去提及这些人的最终去向或者具体生活如何。 但放在现实里,败犬们终归还是需要一个去处的。 这去处便是白梅派。 这一点早已成为了江湖共识,白梅派就是败犬聚集地。 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赫赫有名。 甚至直接影响到了白梅派的门规,只要碰到有感情创伤的姐妹们,连入门考核都会下调几个档次,从地狱级的河南考卷变成简单级别的京爷考卷。 白梅派奉清源真君为祖师爷,且具有八九玄功传承,是个不折不扣有头有脸的江湖一流门派,比起传承了上千年的六道七宗也不差太远。 到底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有梗的地步呢? 这件事就得从倦知还说起了。 传闻清源真君暗恋白无名很多年,求而不得,又亲手把他给刀了,可谓是惨绝人寰,被誉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陆地神仙级的败犬。 此事在《大秦野史》中亦有记载。 其实说到底,也没人知道白梅派到底是变成这个鬼样子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是败犬们建立起来的大型情感创伤互助会。 但毫无疑问,白梅派的发展一直以来都很不错。 这得益于两点。 其一,感情失意的败犬们往往会陷入一种较为魔怔的状态,那就是‘心中无男人,破境自然神’,断情锁爱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修炼速度,这在太上忘情道盛行的时代,真修们证明了这一点。 武力是一切的基本保证,加入白梅派后,修行对比过去一日千里的例子不仅有,而且比比皆是。 ‘不被始乱终弃一次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天才’——经久不衰的白梅派笑话。 其二,有时间有精力谈恋爱,且容易犯恋爱脑的女子,往往家世天赋都很好。 寻常的败犬根本没有加入白梅派的能力和家世,只会被家里人找一门婚事,然后平平淡淡的度过后半生。 只有家世够高能力够强才能顶着世俗压力成为自梳女,这些加入白梅派的败犬们的背景家世就是白梅派的人脉。 这么多败犬在一块儿齐心协力搞公会搞战力,这要是能发展不起来那才有鬼。 …… 得知了来龙去脉后,白轩对白梅派的感官顿时下跌到了和六道七宗一个级别。 都是一群闲不住的人创立出来的奇葩宗门。 六道七宗的趣味梗倒也不比白梅派少。 哪怕是目前德高望重的武当派的前身玄武宗,也一样有着许多听着很像野史的正史。 要不然当初为什么二娘子不去劈其他门派,偏偏选择劈了玄武宗的山门? 果然都是一个时代混出头的,谁来都会变成搞笑梗。 历史压根不是车轮,而是一个巨大的回旋镖。 白轩正走神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清风:“姑娘有事?” 白梅派二号弟子主动凑近,背着手,独属于年轻人的活泼好动:“你就是江百川的徒弟?那传闻里的剑仙遗蜕在你手里吗?” 一号弟子袖子里的手指尴尬的攥紧了,心想这丫头真是太直白了,哪能这么问。 “这是姑娘想知道,还是贵派想知道?”白轩问。 “是我好奇啦。”二号弟子看上去没啥心眼,随意的说着:“剑仙遗蜕那么神奇,你为什么还没入境?是你师父很抠门,没告诉你他有个宝贝吗?” 白轩笑了:“剑仙遗蜕是宝物,但也是灾祸的种子,不传下来也是对的。” “不对不对,好东西肯定要传下去啊。” “你见过?怎么知道是好东西?” “见过的。” “嗯?” “你为什么要惊讶?”二号弟子奇怪道:“白梅派手里就留有一枚剑仙遗蜕,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白轩一怔。 很好,这下是直接标记了第四块剑仙遗蜕的位置。 收集六根的任务进程立刻推进了一小节。 二号弟子见到白轩发呆,挥了挥手:“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白轩淡淡一笑:“是的,第四乘风就在我手里。” 白梅派一号弟子一愣:“此话……” 二号小姑娘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信,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白轩一耸肩:“所以说,在不在我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诸位自己怎么想,若是真的有谁是冲着它而来,那也必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松打发走的。” 一号弟子抱拳道:“师妹调皮,还望二位不要介意,我白梅派绝无觊觎的意思,剑仙遗蜕本就是白无名先辈赠予天下人的无主之物,祖师留下遗训,能者居之。” “便是白梅派持有的这枚剑仙遗蜕,同样是如此,谁能拿走便归谁所有。” “白梅派每隔三年便会举行一次论剑大会,下一次论剑大会就在半年后。” “若是白公子感兴趣,届时也可前往尝试取走剑骨。” 这么大方的吗? 连活动都提前安排好了。 这不简直就是白送吗? 败犬师太们果真大方。 白轩果断应下:“到时候一定前去拜访贵派。” 年轻人之间没有上一代的恩怨,交流几句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白轩活得太久,见多识广,身为老古董,对付两个小姑娘也表现的游刃有余。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白梅派女弟子的亲密度直接从萍水相逢的陌生涨到了十分投机的熟悉。 一番交流,很轻松就得知了许多白梅派的内部消息……虽然也都是些烂大街的信息,但她们口中说出来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原本如此愉快的交流也该这么持续下去。 直至门房再度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 “不好了!”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门房的表情很慌张和为难。 宁剑霜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出声安抚道:“冷静,喘口气再说话,不要着急。” 门房调整好呼吸,这才慌张的说出话来:“邻居福伯家的儿子刚刚过来报信,说是看到镇子里进来了武威镖局的人马,正在朝着咱们家这边赶过来。” 武威镖局,是南朝排名前五的镖局。 在建康做生意,背后没有背景是不成的。 武威镖局作为江湖势力,却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靠山应是位于刑部; 武威镖局的江湖地位仰赖于其老东家和总镖头,这两人俱是宗师,前者登上过地榜,后者号称颍州第一枪。 一个镖局为何会跟江家对上,这背后有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因为武威镖局的老东家和刑部有很大关联,也涉及到了朝堂站队问题。 十五年前,各路高手勤王入禁城,镖局老东家也是其中之一,可他运气不好,对上了当时处于巅峰期的江百川。 江百川没杀他,但也给老东家打成重伤,留下了病根,往后没过几年人走了,这梁子就此结下。 第二个理由,是武威镖局的最大合作伙伴便是南朝的大茶商,也就是江南当地的大世家们。 因为北朝对茶叶的需求很大,所以茶商们必然要贩卖茶叶出口北朝,镖局就是他们的保镖,一来二去,利益绑定。 这群大茶商通过操控价格意图垄断市场,而聚义阁的基本盘也同样是酒楼和茶楼,不愿意被人卡着脖子,放弃了和江南一带的大茶商进行合作,转而扶持其他茶农,开拓供货渠道。 双方之间是商业竞争,自是你死我活,江南的大茶商们早已看不惯聚义阁,很想拔掉这颗眼中钉,然后整合市场,好方便操控价格倾销茶叶。 武威镖局的到来,完全在宁剑霜的预料当中,大茶商们的反扑也一样在她的设想之内。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选择在葬礼上直接找过来,这到底是太过于急躁,还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消息没说?”白轩忽然对着门房问道。 门房支支吾吾了片刻,一咬牙:“他还说了……好像看到了宋青棠也跟那群人在一起。” “谁是宋青棠?”白轩提问时看向宁剑霜。 宁大小姐的神色微变,目光直接看向江家大院的正门口。 正好一行密集的脚步声抵达。 脚步声很快,人数颇多,仿佛大军压境,一股踏破门槛的压力倾进来。 “我等不请自来,前来给江阁主送行了。” “宁侄女,不出门迎接一番?” 开口说话者中气十足,一袭青衣书生袍,面如白玉留有短须,气质也算得温文尔雅,像个读书人而不是江湖人,偏偏此人便是聚义阁里的青云楼主,威望很高。 “宋青棠……” 宁剑霜的面容不见一丝笑意,连礼貌的微笑她都懒得给。 “我现在是该称呼你为宋叔叔,还是宋楼主呢?” (本章完) 第69章 冷无情 第69章 冷无情 聚义阁一共五位楼主,共有三位宗师境界(只有境界,没有封号,即半宗)。 烟波楼主李乾虽是老而弥坚,但也早早熄灭了争斗心思,他这一辈子都没登上过补天书,不论人榜还是地榜。 另一位宗师境的楼主则是个中立派,从不随意站队,便是触及到利益争斗问题,他也都是等结束后跳出来当和事佬,作为裱糊匠缝缝补补。 青云楼主宋青棠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年仅四十出头,当打之年,全盛时期,自是野心最旺的一位。 他负责的青云楼的相关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下方各个堂口的日子越过越好,反而是聚义阁本家的发展渐渐跟不上。 倒不是因为宋青棠多么懂得做生意,这个时代的生意很简单,复杂的是人脉和江湖地位。 宋青棠是出身寒门,曾是没落的读书人,后来科举落榜,选择了弃文从武,是在江百川管理聚义阁时期招进来的,背靠着聚义阁的资源供应,十年前突破到了宗师境。 说他算是聚义阁培养出来的顶梁柱之一也不过分。 宋青棠若是只身前来,宁剑霜自会以礼相待,可问题在于他是随同武威镖局的人一起来的,其身侧就站着武威镖局的总镖头,同样是一位半宗,颍州第一枪,在年轻时曾入过人榜。 显然是来者不善。 “宁侄女莫要误会了,我和黄总镖头只是巧合偶遇,他也得知了今日江家在举行葬礼,这是前来吊唁,就和当初武威镖局老东家去世时一样。”宋青棠语气随和的微笑道。 宁剑霜目光平移:“黄镖头真的只是来拜一拜我父亲?既如此,请独自进来。” 黄天保是个体形高大的方正脸型,淡淡道:“都是江湖人,说话不必弯弯绕绕……十五年前,江百川重伤老东家,导致老东家早逝,这笔账武威镖局记着,本想着寻江百川算一笔账,没想到他竟是死了……人死灯灭,但交代还是该有的。” “黄镖头意欲如何?”宁剑霜眯起眼睛:“希望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很简单,江湖事江湖了。”黄天保怀抱着双臂:“你聚义阁出一人,我武威镖局也出一人,斗上一场,生死不论。” 宁剑霜立刻反问:“黄镖头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是要以大欺小?” 黄天保摇头说:“自然是同辈竞争,若是你们出的是楼主,那便是我来;若是出的是年轻人,那就是同辈之人。” 他微微抬起眼,加重语气道:“我记得宁小姐前几日已经入了卧龙榜,当然,宁小姐是国公后代,若是上场了,我方绝对不便下狠手,生死不论就不必了,只论胜负即可。” 宁剑霜冷冷道:“所以,武威镖局是执意要在我父亲的灵前动刀兵?是在欺辱我宁国公府无人么!” 一旁看戏的两个白梅派弟子也跟着同仇敌忾起来。 她们对宁家和江家可没什么恶感,而且镜玄师太明显对江百川还有感情在。 “欺负孤儿寡女算什么本事!”二号白梅派弟子冷哼道:“这还在办丧事呢,真是一点江湖道义都没了!” “此事和白梅派无关吧。” “我们只是仗义执言罢了!”两小姑娘的气势不是很足,但义气很够。 “随你们怎么说,今日这一战,江家避不开!” 黄天保袖袍下微微攥紧拳头,武威镖局老东家对他恩重如山,他想报仇,否则一口气平不下去,哪怕是担上个恶名也无所谓。 宁剑霜蹙起眉头,这件事的确不好处理。 她可以闭门不见,但这样的行为会被解读为软弱或者江家无人,聚义阁的声誉必然会遭遇严重打击。 而且对方在灵堂前把江家大门围个水泄不通,这消息倘若传出去,江百川的身后名都会受到影响。 可若真的要动手…… 宁剑霜自己没什么底气,她的实力自己清楚,水分很大,这登上人榜的纯属是个意外。 现场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老车夫和李乾……然而老车夫是宁国公府的人;李乾年纪大了,大概率不会是黄天保的对手。 对方说了,这可是生死擂。 听一听黄天保的语气,摆明了一副‘我今天就要打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打死’模样。 好不容易成了宗师,到了享福的时候,谁会没事豁出命去? 此时沉默好久的宋青棠开口道:“若是宁侄女没有合适人选,我这里倒是可以推荐一位。” “哦?”宁剑霜投去质疑的目光——你想和黄天保打生死擂? 宋青棠自然不会自己上,江家声名折损对他只有好处。 只听得他说出了一个绰号而非人名。 “铁血阎罗。” “相信只要祂出手,今日这难关便可轻松越过。” 宁剑霜微微张开口,发出低沉的一声哂笑。 原来目的是在这里。 宁剑霜之所以能成为聚义阁的代理阁主,仅仅只有李乾的支持是不够的,更重要的在于聚义阁内的‘铁血阎罗’。 此人的存在就好比电影《一代宗师》里丁连山的定位,是这个江湖势力的里子。 ‘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面子请人吃一支烟,可能里子就得除掉一个人。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收不住,漏到了面子上,就是毁派灭门的大事。’ 就连聚义阁内部的人都不知道铁血阎罗是谁,只有宁剑霜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 只要不清楚铁血阎罗的具体身份,想要掌控聚义阁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那是会死人的。 白轩有所觉察,想起数日前的交谈。 “这铁血阎罗就是你说的那第二位?” 宁剑霜微微颔首。 当时白轩问聚义阁中有谁在补天书上,宁剑霜说有两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人……便是这铁血阎罗。 “她不能出手,否则会害了她。”宁剑霜缓缓道:“即便她想出手,我也不会同意。” “是该如此。”白轩是看三体的,对此深有体会:“执剑人的存在意义就是不分内外的威慑一切。” 两人意见相同。 但眼下这个情况有些棘手。 …… 旁侧,李乾怒视着宋青棠:“你不愿出手?” 宋青棠摇晃着折扇:“生死之争可是大事,李前辈不也不想动手吗?” “这些年聚义阁可待你不薄,你是百川亲手招进来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来这里,而且这些年我带给聚义阁的收益,远超我自己所得的那些。”宋青棠将折扇一合,拍打在手心里,啪的一声:“我可以劝退黄天保,但前提是有足够多的好处。” 他盯着李乾说:“我想你也知道,如果我是阁主,武威镖局可不敢这么前来放肆。” 李乾更是怒不可遏:“你这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你是和黄天保提前商量好了吧!” “利益一致就能合作,是你们太冥顽不灵,不知变通,迟迟不肯举荐我做阁主……江神龙已经不在了,江百川也死了,仅凭宁剑霜能把聚义阁盘活吗?她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这小姑娘的能力极限,没有了那些头衔,没人护着她,她什么都办不到!” 宋青棠拿起扇子指着李乾,眼神既自负又有轻视:“我不来接过这杆大旗,接下来的聚义阁是凭你,还是凭那个和稀泥的?如今的聚义阁,必须是我来担任头狼,舍我其谁呢?” …… 李宋的交谈,白轩听的很准确。 第四乘风神通加持下,集中精神,可收集到风中的各类声音。 白轩心间叹息,此时此刻才能明白为何宁剑霜想要找回父亲,内有楼主窃权,外有仇敌环伺,只靠她一人撑起两家大梁,这担子对一名小姑娘来说,太重了……尤其是在她不善武功,缺乏威望的情况下,每行一步都如履薄冰。 这样的担子足足十五年。 其间辛苦,可想而知。 可作为靠谱的剑道老祖宗,哪有让小姑娘挡在前方的道理。 现实生活已经足够糟心,在这里就该活的肆意些,恩仇快意。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我一剑斩不断的麻烦,如果有,那就再出一剑。 至于出剑之后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再说。 白轩提议:“要不让我来?” “你伤还没好。”宁剑霜也不答应:“我也不希望你现在就暴露在太多人的视线里,这会很危险。” “那你打算?” “我来吧,我是宁国公之女,勋贵之后,这里是天子脚下,他不敢伤我。” “能赢吗?” “会赢的……” 她很想自信的说出这句话,但显然底气不足:“吧?” 这时,门外再度传来些许骚动。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夜晚的街道上炸响。 “绣衣卫办事,闲人退避!” 铜头铁臂的胡先锋带头在前,目光扫过那群镖局里的镖师们,皱眉道:“大晚上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是要准备做什么?京城范围内,大规模械斗,我等有权抓捕归案!先拘后审!” 胡先锋作为四大名捕之一,那一身漆黑的还沾染着血迹的官袍对江湖人具有天然的威慑力,再加上他本就笨重的身高体型,一个眼神就足够吓哭小朋友。 大朋友也一样脸色不好看。 镖师们下意识就让开了道路,队形松散。 黄天保也不得不回过头,僵硬的抱拳道:“武威镖局黄天保,见过胡大人。” 他是正儿八经的宗师境,但江湖宗师可比不上绣衣卫的名捕,地位上比不过,实力上也是如此。 胡先锋抓捕过拥有过宗师称号的真武者,这证明他的硬实力和那群有称号的是同一级别的。 虽然今日没太能看出来,但那也是海盗太过于狡猾和恶毒的缘故。 “都散去吧。”胡先锋冷漠道:“我们接到了举报,说这里有人在扰民,大晚上的,别打扰了街坊邻里休息!” 黄天保沉默片刻,挥了挥手:“你们回去。” 不过他本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不走?” “我独自一人在这里,不算打扰街坊,也没扰乱治安。”黄天保像颗钉子扎在那里,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 胡先锋有些头疼,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清冷嗓音徐徐回响开。 “堂堂宗师,欺负丧父的小姑娘,真是脸都不要了!” 绣衣卫中走出了一名女子,其人一袭同款的漆黑制服,名捕同款,她的嘴唇以上被一副面具遮住,嗓音和气质都很冷酷,属于那种被看一眼就会不自觉紧张起来的冰山系。 倒是和先前的镜玄师太,气质有些相似……但存在一定区别,镜玄师太的冷是被伤透了心产生的冷,说到底是一种因变故而导致的自我封闭;而这位冰山系,属于纯粹视觉系,第一眼的感觉很高冷,或许是源自于修行了某种特殊功法,仿佛随身随地都在散发着冷空气,为抵抗温室效应做贡献。 白轩睹目思人,联想到了上辈子的徒弟。 剑阁中的二弟子便属于此类,表情冷淡,性子冷漠,不爱说话,总喜欢一个人发呆。 只有亲近之人才会了解到真相,她是悟性太高,脑子转的太快,cpu占用过度,导致嘴巴被分配的运算资源太少,嘴跟不上脑子,所以才闭嘴显得高冷,实际上还是很活泼的,特别是在试剑的时候。 宁剑霜见到来人,眼神一动,显然是熟识之人。 白梅派二号弟子说:“她就是冷无情吧?我听说过她诶,也是名捕之一,绰号是无情铁手。” 黄天保也没想到会碰到两位名捕,神色凝重道:“见过冷大人,这件事乃是江湖事,还望大人不要插手。” 冷无情置若罔闻,直接问:“我若非要管一管呢?” “冷大人,此事乃是私事……”宋青棠没料到这个变故。 “此事,也是公事。”冷无情走到江家门前,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我等二人为公务而来,奉云王之命,前来吊唁江百川……诸位,莫要在灵前闹事,都请回吧!” 云王,是南楚皇储,实质上代行皇权。 众人俱沉默。 白轩观察着其他人表情的变化:“这位冷姑娘倒是急公好义、敢为人先。” “那是自然。”宁剑霜传声道:“她是我闺蜜。” (本章完) 第70章 剑挑乾坤起,一羽不能落 第70章 剑挑乾坤起,一羽不能落 绣衣卫的强势介入,已经让很多看热闹的江湖人有了抽身离开的想法。 在这个世道上,朝廷和江湖的关系,并不算多么恶劣。 如同笑傲江湖中那种有江湖人听闻刘正风要投奔朝廷便立刻流露出鄙夷之色的情况,是几乎不会出现的。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给皇帝当狗,不丢人。 毕竟人家给的实在是很多,面子里子银子妹子都有,哪怕是不小心殉职光荣了,也会恩荫子孙。 即便是出生在琅琊林氏的林不仁,也一样进了朝堂,成了兵部侍郎。 因为想要实现一个人的抱负,朝廷仕途永远是最快的途径。 对于地位低微出身草莽的英雄好汉们,能给朝堂打工,那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铁饭碗。 只是南朝绣衣卫招收标准相当严苛,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举荐制,甚至找不到考编的入口。 江湖侠客如果说自己看不上朝廷,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吃不到葡萄就硬说酸;另一种就是单纯的蠢。 黄天保是个蠢货吗? 显然不是。 但他认死理。 即便是面对绣衣卫两位名捕的威势,仍然是不肯退后半步。 冷无情稍稍有些意外,寻常江湖人给这么一吓,早就退了,偏偏这个人是个倔骨头。 但对方也没犯法,只是站在这里,作为公门中人也不能用强。 不,哪怕是一般真武者,打晕了送回去就是。 可黄天保是个宗师,不是一两招内制得住的。 事态,又一次变得有些僵硬。 白轩站在院落里,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在场之人这么多,每一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想法,这些诉求彼此之间互相矛盾,这才导致了现在相对比较复杂的情况。 说难处理也难处理,说好处理也好处理。 只需要让武威镖局的黄天保认同落败退去就能暂时解了目前的困局。 显然当下有这个能力且适合出面的人…… 那必须是我了。 这时,忽然间一阵冷风吹来。 灵堂的门被推开,镜玄师太缓步走出,面容上刻着淡淡的孤寂之色,比起先前,眉宇间又多了几分苍凉和衰老。 “真是吵闹。” “这里是什么菜市场么?” “灵堂之前,须肃静!” 白梅派镜玄师太,在白梅派中排名第四,江湖中也颇有名誉。 “见过镜玄师太。”宋青棠最先反应过来,眼神不太自然。 镜玄淡淡扫视了一眼宋青棠:“是你,当年我就说过你这人野心勃勃,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看来倒是没说错。” 宋青棠尴尬之色一闪而逝,而后道:“只有狼王才适合统帅狼群。” “这么有骨气,干嘛不自己去创建宗派,非得赖在聚义阁里?”镜玄锐评道:“你只知道狼是充满野心的动物,可你知道在狼群里争夺头狼失败的下场是什么样?” 说完就不再理会面色难看的宋,走到了大院正中央。 “我是白梅派的镜玄,不过今夜不是以这个身份站在这里,而是以江百川的故人身份,宁剑霜的长辈身份站在这里。” “老家伙已经死了,你们不敢去找他报仇,跑过来欺负一个小辈,是觉得她上面长辈都死绝了,所以没人能护着她么?” “黄镖头,要不要与我死斗一场?清源祖师在上,我保证至少可以给你留下一具全尸!” 这一句话说出来,黄天保顿时压力爆棚。 今晚本该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却遭遇了绣衣卫和白梅派的连环施压。 这等场面,谁能提前预想的到。 镜玄师太分明是被江百川始乱终弃的未婚妻,却在这时候站出来主动维护江家。 就连宁剑霜自己也很是意外。 宋青棠眼见情况不妙,直接站到黄天保身旁:“这件事和白梅派无关,师太直接插手怕是不合江湖规矩……” “闭嘴,你是鹦鹉学舌么?说来说去就会这么一句,允许自己以大欺小,却不允许其他人欺负你们!玉门关的城墙都没你们的脸皮厚!”这次开口的是冷无情,毫不留情的嗤笑。 明明是冷美人,这毒舌功力倒是一点不弱,戴着面具骂人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了属于是。 “若是还有几分廉耻就该自行离开。”镜玄淡淡道:“免得撕破脸皮,谁都不好看。” 宋青棠内心是卧了个槽的,心想这师太莫不是真以为江百川死了她就成正妻了吧?这么入戏的。 此时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黄天保也是有了动静,他动了一步。 但不是转身后退,而是往前走了一步。 “黄某斗胆请镜玄师太赐教!” 宋青棠猛地侧过头——你8要命辣! 真以为当了十几年的总镖头就能跟白梅派里练了二十年的真大宗师过手了? 他还是低估了黄天保的头铁程度,又或者是低估了黄天保对给老东家报仇这件事的执著。 仇或许报不了了,但至少要出一口气。 这种恩义仇怨交错的心态,亦是江湖和江湖人的一部分。 同时紧张起来的还有嗑着瓜子看戏的胡先锋。 两位宗师在这里打起来可不是破坏治安这么简单。 他急忙递了个眼神给无情,示意她出手阻止,而后者完全无视,隔着面具能看出她的表情里居然藏着‘搞快点、打起来’之类的期待之色。 胡先锋顿时牙酸,知道她又要划水了,明明是名捕里最能打的,但功劳最小、做事最少,还日常神隐不知去向,一问就是‘你别问,懂的都懂,不懂我也不能说’之类的废话文学,偶尔出现只顾着蹭热闹。 可就凭他一人,委实没什么把握拦着两位宗师,难不成要夹在中间挨揍? 胡先锋薅了几把头发,四处看着,想着能不能找个靠谱的人来解决问题。 然后这视线就直接落在了满脸平淡的白轩身上。 忽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好比点子王打了个响指,面摊老板竖起了手指。 因为之前朴于海的事,胡先锋对白轩的观感极好,心中就认定此人虽年轻,但胸有沟壑腹有乾坤,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沉稳,一身侠气就如同在黑夜中闪烁着404错误警告的广告牌,是如此的鹤立鸡群。 这样的人,肯定比自己这种夯货聪明多了,应当有办法阻止这场不必要的生死擂! 只能说,这位名捕…… 看人还挺准的。 “白少侠!” 胡先锋舌绽春雷,喊道:“还请白少侠劝阻……” 说时迟,那时快。 仅在胡先锋出声之际,两位宗师也是不分先后,几乎同时抬手。 但凡修为到了宗师境界的真武者,都有各自的脾气。 这两人更算不上是性格好,再加上各自不肯退让,这场矛盾仍然是以比较糟糕的形式被彻底引爆。 镜玄师太因为江百川的死讯本就心情极其不好,想着和他好好道别,却还被打扰,令人战栗的冷意从全身渗出,徒手虚握,一把好似白羽组成的冰剑便凭空形成。 黄天保同样心情极差,今晚变故太多,三番两次的阻碍令他内心憋着一口恶气,或许这一口恶气足足憋了十年之久,因而爆发时宛若惊雷炸响,其手中长枪亦是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能。 冰霜铸成的剑散发着哀愁和冷意;绷紧前刺的长枪上拉出一道鲜红的弧线。 这已经是真宗师之间的交锋,寻常人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哪怕只是被余波扫到都得受个不轻的内伤。 没人猜想到,最先打起来的居然会是白梅派和武威镖局的人。 绣衣卫的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后退,并且把周边呆站着的人也直接拉到后方。 白梅派一号二号弟子的反应还要更快一些,甚至提前通过观察四师傅的表情预判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架着宁剑霜和绿萝直接往灵堂方向后退。 其他宗师也是不敢上前,第一反应便是纷纷跳起离地,寻个高处腾出空间拉开距离。 胡先锋架起双臂摆出防御姿态,方才开口的话也没能说完,甚至没传出去多远就被淹没在宗师爆发时的气浪中,罡气形成的壁垒将回音反震,反而让他自己耳朵一阵嗡鸣。 站在侧后方的冷无情倒是听了个清楚,但也并不觉得如今这情况下那位白少侠还能做些什么。 没人敢轻易插手宗师之间的斗争,尤其是在双方有意斗生死的时候。 但见…… 那冰剑和长枪,剑尖对枪尖。 针尖对麦芒,两股雄浑的罡气正在彼彼此抗衡,事实上兵器并未直接触碰,中间的能量被高度压缩。 冻结的霜雪不断蔓延飘散,几乎要把两把武器的前端冻结成一整块冰雕。 这时候谁都不可能退让一步。 高度压缩的能量一旦打破临界点爆开,作为交战地的江家,至少会被拆了这上百年的门墙。 灵堂前哪有什么安宁,江百川便是此生仅有一次的葬礼也不得安生安宁。 宁剑霜也根本不希望事态走到这一步。 奈何她人微言轻,无法劝退黄天保,也说不动镜玄。 神色之间的无奈多过懊悔。 身为女儿,连父亲身后事都不能处理妥当,她心怀愧疚,悄然一叹。 “或许,这就是我家的命数吧——” 一念颓然,宁剑霜苦涩的笑容浮现。 然后,她黯然的神情被一许清光照亮。 不知何时,有一白衣出现在了宗师交锋场地正中央。 然后白衣拔剑。 嗡——! 清脆剑吟声回响。 剑锋挑起,精准切入冻结的连接处。 轻盈似飞羽的一剑,却举重若轻的将乾坤挑起。 咔嚓……伴随着清脆的冰裂之音,两位宗师的手中兵器被断去了连接。 镜玄师太手中兵刃寸寸碎裂,她后退半步稳住身形,目光里惊疑不定。 黄天保手中的长枪根本握持不住,直接脱手而出,高高飞起后打着旋儿消失在夜幕中。 而那恐怖的声势就这么消弭了。 在一片近乎死寂的静默中,白衣少年郎徐徐开口。 “这里是先人灵前。” “要打,劳烦出去打。” 白轩直接下达了逐客令。 “江家不欢迎不请自来的拆家恶客,请即刻离开!” (本章完) 第71章 不死不休警告 第71章 不死不休警告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我眼了?” 冷无情低声的问着,疑惑的转过头。 胡先锋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我也……没看明白。” 他说的没看懂,不是说没看懂发生了什么,而是没看懂白轩那一剑是怎么将两把兵器分开的。 真宗师之间的对峙,力量完全集中于一点,何止是万均之力? 看黄天保和镜玄师太的表情,两人也分明是动了真火,明显没有刻意的留手,所以也绝对不是在白轩出剑的时候,他们刻意撤回了气力,恰恰相反,从这两位宗师的表情上看,他们也并未预料到会是这个情况…… 而白轩没有修为在身,仅仅是一剑劈过去,就轻易的将两者分开了。 那一剑看上去毫无玄奇。 但它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冷无情认为自己眼,胡先锋说自己没看懂,都是基于‘我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的心理。 连两位名捕都在自我怀疑是不是眼力不足,周边其他几人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或是目瞪口呆,或是用力擦眼,呆滞的表情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这太,太……”白梅派一号弟子张着口,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他也太勇敢了吧?”白梅派二号弟子接下话头:“居然敢冲进两位宗师的交锋范围内。” 绿萝满眼小星星:“少爷好厉害!” 宁剑霜却不见喜色,而是惊出一身冷汗,再三确认现场无事,这才稍稍安定心思。 她知道方才那情景究竟有多凶险。 内心生出强烈的懊恼。 有些事,可以一而再,不能再而三。 短短这些时间,给他带来了多少危险,就因为自己的不中用……可自己明明是姐姐啊。 嗡——! 大院内,一声剑吟。 白轩弹响剑身,冷声的下达了逐客令:“不请自来的恶客,江家不欢迎,还请即刻离开。” 这一声让两名有些走神的宗师回过神。 黄天保望着自己兵器飞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视线转移向了过于年轻的少年郎,带着几分不甘和惊疑,他缓缓问道:“刚刚的那一剑是什么来头?” “我回答你后,你会自行离开?” “会。” “没什么来头,普普通通的一剑而已。”白轩回了句:“只是对眼力要求略高。” “……” 黄天保也不知道接没接受这个答案,他听完后就转过身走向门外,留下一句话:“愿赌服输,输了一招也是输了,往后武威镖局不会再来找江家的麻烦。” 宋青棠着急了:“黄镖头……” “宋楼主,输了就是输了,我是江湖人,不是死皮赖脸的疯狗。” 黄天保空着手走出了大门,领着一众镖师们远去离开。 来得快,去的也快。 算是保留了一份体面。 原地留下神情难堪的宋青棠。 镜玄师太见到找茬的人走了,自然也收起了心中的不愉快。 同时看向白轩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看待后辈,而是多了几分郑重。 她亲自出手都没把握轻易逼退黄天保这倔骨头,反而是靠着这少年郎的一剑,宛若羚羊挂角、翩若惊鸿,一丝一毫不差的截断了两股力量的交汇。 身为当事人,她能觉察到这一剑对于时机、精准度的把握之精妙,而黄天保的境界还不如她高,因此连兵器都没能握得住,被自己的力道脱手飞出。 剑法本身毫无精妙,真正厉害的是持剑之人! “江百川这人一辈子眼瞎,临死前倒是走了大运,收了位好义子。” 镜玄师太留下一句评价。 话语里即便是夸赞白轩也没忘了踩未婚夫一脚,暗戳戳的骂老东西真没眼光。 她此时也没兴致和脸皮呆在这儿了,本来是帮后辈出头顺带发泄下心中愤懑,反而差点把江家给拆了。 “继续留下,倒也是成了恶客,道别已经道别,我也就此告辞了……清淑,禾儿。” “好。”白轩点头:“我送师太出门。” 几步路的距离不算什么,主要是人情世故,送人出门表示了尊重,这件事没给双方关系留下什么龃龉。 镜玄师太微微颔首,心想这孩子的确懂事。 领着两弟子离去前,她留下一句传音。 “宁剑霜不愿让你出手是对的,若是让其他人知道第四乘风在你手里,江家往后必将不再安宁。” “既然故意压了境界藏拙,那就不要轻易出手。” “若是往后无处可去,可来白梅派寻我,现在的我不是十五年前了,可保你无虞。” 白轩默默听完,抱拳行礼:“江湖路远,一路顺风。” “白小哥,半年后再见啊。”二号弟子禾儿挥了挥手。 “白公子,宁小姐……往后江湖再会。”清淑显得更稳重一些。 一行三人在夜色中离去。 紧接着轮到了绣衣卫。 “好了,收队!留下一个班在这里守着,防止江湖人跑进来捣乱。”胡先锋抬起手:“其他人都散了吧。” 一批批人离开后,江家大门口顿时开阔不少,也变得符合葬礼应该有的场景。 白天可以大操大办,全村老小等上菜,入夜后,终归还是要安安静静的。 胡先锋走到门前:“白少侠,不介意我进去拜访一下吧?我对江百川前辈也是早有耳闻了。” “请进……掌柜的,在你们这一行里很出名?” “当然出名,谁能抓到他,直接封侯。”胡先锋说:“朝廷对他的悬赏很高,不过是要活捉。” 冷无情紧随其后,接续道:“朝廷并无报复的想法,你大可放心,江神龙虽没有勋贵的身份,但那是他不愿受封,江神龙是追随太祖的开国功臣,地位丝毫不弱于宁国公,况且当年江百川其实也没站错队……” “何意?”白轩追问:“十五年前的禁城之夜难道有什么辛秘?” “白少侠若是想知道,可以去亲自问一问云王殿下。”冷无情故意卖了个关子。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伸过来,拉扯冷无情到了一旁,宁剑霜贴近白轩身旁,一脸警惕:“本以为你是过来给我站场子的,结果是来抢人?” “哪有?”冷无情淡淡道:“我现在都在给你站场子呢。” 她眼神示意。 几人目光同时看过去,此时视线交汇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青云楼主宋青棠。 今晚的局面说是他撺掇而成的也不为过。 没有白轩的神来一剑,这场冲突绝对不会被这么轻易放下。 宁剑霜的眼神冰冷。 宋青棠有野心她知道,她也一直都在忍让,因为自身实力不足威望不够,也因为宋青棠真的很有能力。 但是,聚义阁内部的权力斗争是一回事,本就是江湖组织,能者上位很正常;偏偏他这次是联合了武威镖局瞄准了葬礼的时间点前来施压,可谓是不择手段。 先前镜玄师太所说的那句话余音犹在——你只知道狼是充满野心的动物,可你知道在狼群里争夺头狼失败的下场是什么样? 答案是放逐。 聚义阁不可能容得下这种不顾过往情谊之人。 “宁侄女……”宋青棠想着说辞,打算缓和一下。 “请你称宁阁主,或者,宁公女。”宁剑霜语气含着几分煞气,是真心动了怒意。 宋青棠的表情一僵,也不再强迫自己赔笑脸,装模作样的拍了拍长衫:“成王败寇,既然我输了,往后这阁主的位置仍然是你,只是青云楼毕竟我经营了十多年时间,就这么交出去不太可能。” “青云楼,是聚义阁的产业。”宁剑霜冷冷道:“你没有任何资格将其据为己有。” “在我手里,它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聚义阁若是没了青云楼也会元气大伤。”宋青棠提议道:“不如就按照过去那般,今晚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冷无情没忍住笑了,冰山美人的人设都没绷住,是被气笑的。 “这人彻底不要脸了。” “这件事我们管不了。”胡先锋故意的进行现场解说:“只要不触发法律,绣衣卫无权干涉,而且这是聚义阁的内部事务,如果将其定义为叛徒进行肃清,也得聚义阁自己动手……” 烟波楼主李乾暗暗皱眉,要肃清宋青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要下定决心去做,肯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时,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又有新人登门。 来者是一共三人,俱是穿着一身黑衣,明显是前来吊唁之人,衣着很庄重,很讲究。 和那群穿着便服就进门的江湖人有着明显不同,从上门着装便可看出其礼数讲究。 “见过宁大小姐,白少侠……” “我等三人是笑林书坊、武林酒坊、客林衣铺的掌柜。” “听闻江家葬礼之事,受上峰要求,今日是特意前来吊唁。” 三名掌柜皆是满脸堆笑,神色真诚:“原本工部侍郎的林爱鱼大人也是打算来的,但工部繁忙,我们等了一下午时间,他也没能抽出空,便托我等三人先行而来,耽误了许多功夫,甚是惭愧。” 听姓氏便能知道,这三人均是出自于琅琊林氏,工部侍郎也同样是琅琊林氏。 身份无比清晰。 可琅琊林氏为何来吊唁江百川? 望族可是千年世家,江家的规模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小卡拉米,完全没必要巴结。 彼此之间更是几乎无往来。 绣衣卫的两位名捕眼神费解,而宋青棠的表情则是微微色变,眼神惊疑不定,在几人之前来回逡巡不断,预感到了不妙。 宁剑霜一听名字和姓氏,神情依旧平淡,她不管林氏的人怎么想,但绝对不会同意让二郎入赘。 白轩见到是林氏来人,同样平淡开口:“三位掌柜还请入内一叙。” “有劳白少侠了。” “不过在进去吊唁前,是否需要优先处理一下外面的小事?” 一名掌柜重重的一拍大腿,表现的十分懊恼:“方才路上得知江家刚刚发生了的那些事情,只恨我等三人没能及时赶到,叫宁小姐和白少侠受了这等委屈。” 他的懊恼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如果早些来这里,林家出面,震慑一群江湖人不是问题,这人情就卖出去了。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刚刚在门外,我们也听到了这里的对话。” “若是宁阁主和白公子不方便出手,我们愿意代劳。” “这种反噬其主的叛徒不赶紧处理掉,难道留着过年吗?” 微胖的掌柜笑意真诚,话语却杀意十足。 此言一出,顿时宋青棠表情煞白。 他能对宁剑霜摆出不要脸的态度,但面对琅琊林氏的追杀令,他硬不起来一点点,全身骨头都酥麻了。 后者想让他死,真不是一件难事……区区一个补天书都登不上的尴尬半宗。 他正欲争辩,却发现那三位掌柜完全看都不看一眼。 只一味对宁剑霜和白轩展示出好意,态度客气近乎谦卑。 “当然当然,我们不是说要干涉聚义阁的内务事情。” “只是一句提议,需要任何帮助,二位可以随时开口。” “接下来,其实也有几笔生意想和聚义阁的楼主们谈一谈。” 三掌柜一人一句的说着,态度友好至极。 此番情景,在不知情者的眼中更显得诡异。 冷无情喃喃低语——有必要查一查发生了什么事。 宁剑霜一言不发,只是看了一眼宋青棠。 这名半宗声线都变了:“宁侄女,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啊。” 宁剑霜:“……” 虽然宋青棠服软了,宁剑霜却并不开心,她的眉头蹙起,心情纠结到极点。 此时虽能借着林氏的威名压制宋青棠,但她完全不觉得开心,有一种给自己扣绿帽的不爽不快。 “我说……”白轩开口。 “您请说。”三名掌柜立刻接话,这都变成尊称了。 白轩却不是对着他们说的,而是直接转向宋青棠:“是你自己体面,还是需要帮你体面?” 宋青棠深深躬身,万分诚恳道:“即刻起,我卸去青云楼主的身份,离开建康,永不再回。” ……只求一条活命。 “麻烦你滚远点。” “……” 宋暗暗咬牙,翻过墙,消失在夜色里。 冷无情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可惜的说:“这种人记仇不记恩,不该这么轻易放走的。” “不放他走,他也一样会逃走;不处理,留在内部也同样是个祸患。” “这种事上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只有长痛和短痛。” 白轩眼神平静:“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他了,否则下次见面,必将是不死不休。” (本章完) 第72章 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第72章 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送走了三位热情过头的林氏掌柜。 宁剑霜拉着白轩的手将他带到一处别院,围着他绕着圈,仔细的查看着。 “你刚刚真是差点把我给吓死,没事吗?真的没事?” 白轩按住她到处乱按的胡来左手,平静道:“我没事,若是没把握的事我自是不会去做,那一剑的风险并不算高。” “怎么可能,那分明是两位宗师的交手……”宁剑霜不相信,忽然目光一低:“你刚刚一直藏着左手做什么?让我看看!” 白轩后退一步:“宁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我是你姐姐。” “我可没同意。”白轩反驳道,他这人爹味比较重,不习惯当臭弟弟。 宁剑霜虚着眼睛没说话。 只是心头更加确信白轩一定是受了伤,刚刚那一剑不可能毫无代价。 虽然看上去并无气势恢宏,但她很清楚白轩是如何性子,出剑时连命都可以不要。 鼻子有些发酸,眼眶微微发红。 即便是在父亲灵位前,她也没有过这种想流泪的冲动。 是不甘心自己的没用,也是愧疚于眼前人,她只是想让他获得更好的生活,或许在将来能够撑起江家就足够了,却没想着会将他卷入江湖的恩仇里。 “你已经是我的亲人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宁剑霜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少年人的衣襟口,整理了一下:“我将你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去面对这些。” “但这些总有人要去面对。”白轩摇头说:“此身是掌柜的收留养育的,我如今也是江家的少爷,于情于理都继承了江百川的人脉,也需要承接他留下的全部因果,总不能只想着得到好处却逃避责任。” 在反复重开了上百次人生的老白眼里,这里的身份和角色扮演游戏并无不同。 他游戏人生的风格,就是不脱离身份,承担起对应的社会责任,然后按照自己喜好去刷成就。 如果身份低微,譬如是乡野村夫,如果是太平盛世,那就游历天下,撰写各地的风物志和游记;如果身在乱世,那就考虑做个草莽英雄,或是投效一方豪杰,或是自己拉扯队伍,匡扶社稷。 如果起点比较高,那就按照原身应有的人生轨迹走下去,而不是说突然抛下身份,把草帽一扣大喊着‘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然后出海展开一场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你还太年轻了,我希望你现在能过的轻松些。”宁剑霜摇头轻叹:“至于那些事,交给我就好,今日之事根本不算什么,即便是稍稍受些委屈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就代表是对的吗?”白轩反问:“我不是你,不能完全理解你的经历,但我相信,没有人能习惯疼痛。” 宁剑霜侧过身,苦笑更甚:“我是在劝你听话,莫要出头,怎么变成你在安慰我了。” “有何不可呢?反正江家宁家就这些人了,都是抱团取暖……不就是互相安慰?” 白轩伸出手拍了拍宁剑霜的脑袋,笑意浅淡:“我来之前,是你受委屈;我来了后,你还在受委屈……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总该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那便是人活过一辈子的意义所在。 宁剑霜何尝不是表现出的刚强。 她不能倒下也不能屈服,除了自己之外,没有谁可以依靠。 重担之下,有些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相信了,渐渐的分不清带来的究竟是疼痛难过还是单纯的麻木。 此时她有些懂了。 再如何刚强的心,也还是会痛的。 她鼓起很大的勇气,浅浅的往前一小步,脑袋抵着少年郎的肩膀上,低声说:“能让我靠一会儿么?” “……” 白轩感到了肩膀上多了些重量,近距离多了些呼吸声。 宁剑霜的呼吸声一直都很轻微,像是蝴蝶振翅产生的空气流动,那是一种无意识中的自我压抑。 此时的呼吸声里多了些悠长的放松。 …… 别院门外的拐角处。 绿萝被冷无情捂着嘴巴,满脸无辜。 “这时候你冲进去打扰,恐怕你家小姐会气的三天不跟你说话。” “呜呜呜……” “行了,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吧。”冷无情提着小丫鬟走开。 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那个方向,黯淡的月光下,只留下两人重迭的剪影。 宁剑霜和她是同类人。 挑灯久坐,伏案而眠,背影孤独而刚强,像是一把百折不弯的剑。 但…… 或许以后就不再是了。 …… 不久后,白轩走出别院。 见到了嘟着小嘴自我感觉被排挤在外而不高兴的绿萝,以及站在月色中自斟自饮的冷美人。 因为已经是深夜,江家再无访客。 虽然开着大门,但一切照旧,灵堂也有其他的江家人在守着。 这些江家老人都只是些旁系,且都不是习武之人,大多都是在辰龙镇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本分人。 江家说是接近百年传承,但实际上和江湖毫无关联,全是江神龙横空出世才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大家族推到了它不曾有过的高度,江神龙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因此是集合江湖人组建出了聚义阁,而不是选择扶持江家,因为根本扶不起来,底蕴太弱了。 “她人呢?”冷无情提着酒壶,那坐姿并不算多么优雅,相当随意。 “睡着了,事情变故这么多,是该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也是这么回事。”冷无情呵出一口酒气:“来点?” “我不好酒。” “可我听说江百川开的就是个酒馆,酿的酒在当地小有名气。” “是,但我没喝过。” “这世界上岂有不好酒的剑客?”冷无情摇头道:“不馋酒,忧怖涨落无常……” “你这算是刻板印象。” “大秦第一风流的白青莲不就是自称酒中仙么?他的诗词里,剑和酒从不分,从此往后,剑客好酒便成了常识。” “……” ——怪我咯? 白轩道:“因为不好喝。” 冷无情愣了一下:“不好喝吗?” “味道不如快乐水,喝酒有时候是为了壮胆,有时候喝酒仅仅是一种心情,但我不好酒。”白轩看了眼冷无情:“无情姑娘,似乎也不是真的想喝酒。” “是吗?那你觉得……我是想?” “发泄或是逃离。”白轩指了指面部:“有的人戴上面具,反而是为了摘下面具。” 冷无情动作微微停顿,旋即否认道:“错了……我戴上面具,仅仅是觉得自己不够可怕,震慑不住江湖人。” “好吧,就当做是这样吧。”白轩只笑了笑,不说话。 冷无情微微眯起眼睛:“你真不像个年轻人,太老成。” “我只是比较稳健罢了。”白轩随意道:“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 “就譬如你已经快要冻成冰块的左手?” 冷无情忽然抬起手,衣袂翻飞之间,白轩的左手已经被她按在了桌子上。 左臂触碰桌案的同时,桌子上顿时浮现出少许冰霜。 绿萝睁大眼睛:“呀,这是怎么回事!” “真以为宗师的架是那么好劝的?”冷无情皱着眉头,抬起手甩了甩手腕:“这是镜玄留下的玄冥剑气,哪怕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残留,也足够让你的整条手臂凝为冰霜。” “明天我带你去一趟建康,欧阳神医外出云游,但他的儿子和儿媳都在京城,应当能救下你这条左手。” “今晚就不去了,听说他们想要个二胎,晚上不营业。” 白轩抬起左手,摇了摇头:“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我觉得有病就要治,现在放弃还太早了些。”冷无情说。 “不是这个问题。”白轩解释道:“我没病。” “你没病,但这是剑气,会留下致命的暗伤。” “我真没病,也没受伤。”白轩耐心的解释:“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徒手打穿了十层钢板且毫发无损。” “啊对对对,那你左手还要吗?是想效仿那谁谁谁做个冲师逆徒前先断条臂膀?” 冷无情根本没听进去。 白轩颇有一种在这里跟人解释二仙桥和成华大道的无奈感。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 他已经锤炼出了后天剑体,对于剑气的耐受程度极高。 这玄冥剑气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会被剑体慢慢消化。 先天剑体的优秀就在于它不受剑气侵扰,当年三徒弟闻人钥根本就是被无数种剑气喂出来的,因此她也是唯一一个能学会‘千剑式’的徒弟。 后天剑体也兼具了先天剑体的八成水平,对白轩来说,刚刚好够用……剑气既可以用来淬体,又能用来炼化。 要不然怎么说他才是天下剑道的老祖宗呢? 任何剑客碰到他都得遭老罪咯。 直接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我的左手,真的没事,不信我给你翻个手。” “那怎么在掉冰渣子?”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懂了,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冷无情放下酒壶。 “在给你治手之前,先得给你治一治嘴硬。” …… 同一时间。 建康,一处城郊的农庄。 宋青棠推开房门缓缓坐下。 狡兔三窟。 江湖人肯定留有自己的安全屋,这栋屋子就是他的藏身之所。 打开地窖,里面摆放着金银细软以及一些值钱的物件。 这些都是他辛苦十多年才存下来的家当。 宋青棠自是心有不甘,但事到如今,除了净身出户还能怎么办? 聚义阁是待不下去了,必须另寻出路。 好在自己性命和修为都在,总有一条活路可去。 他刚刚离开地窖,提着包袱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谁!” 宋青棠摆出临战姿势,心想难不成是那群人不守信誉,跟过来要杀人灭口? 可他看到的,不是刺客,也不是杀手。 而是一名佩戴着奇特面具的黑袍人。 这人,他认识。 但宋青棠没放下防备之心,他不确信对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找过来,就连安全屋的位置都暴露了,看来对方是早有预谋,一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全部底细。 “这就开始收拾细软跑路了,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怜吗?” “十年经营,一朝成空……啧啧啧,我都替你感到悲哀。” 黑袍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戏谑道。 “宋青棠,我早就说过了,直接加入我们,你会活的比现在更好。” “南朝给不了你的……北朝可以给。” (本章完) 第73章 野生菌会梦到跳舞小人吗? 第73章 野生菌会梦到跳舞小人吗?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秦国祚五百年,往后又数百年妖异乱世,至今仍然是南北各立王庭。 南北朝的统治者们,在内心深处始终存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一统天下。 这份功勋之大,古往今来也只有横扫六国的大秦始皇帝做到过。 玉门关外多少血,沙场征战几人回。 南朝富足但承平日久,北朝尚武但内斗严重。 南北朝之间的斗争始终都在持续着,只是表现的并不那么明显,双方之间从未放弃过侵吞对方的想法。 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是全方面的,在真修世界中,一些暗探往往能够发挥超乎想象的实力。 战场的厮杀固然能够决定一城一地的得失,但若是能够在战局开始之前就渗透到对方内部,斩首对方将领,那胜利几乎是碾压式的。 军队是硬实力,软实力则是经济和文化在内……在真修世界,还需要再加上‘江湖’。 北朝的优势在于江湖更旺盛,自然不会放弃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 只要不断渗透进入南朝的江湖里,做到以下两点。 一、暗中招揽时运不济的高手;二、暗杀江湖中尚未成长起来的年轻才俊。 这便是釜底抽薪。 光靠朝堂培养不出足够多的高手,玉门关外的燕然石碑上刻着的宗师名讳,大多是来自于江湖,只有一部分是武勋之后。 “啧啧啧……”来自北朝的谍子唏嘘道:“你看看你自己,多狼狈,被威胁了几句,就只能乖乖的放弃手里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地位,放弃了十年经营来的成果,像一条丧家之犬般逃遁千里,甚至隐姓埋名。” 宋青棠神色不变:“成王败寇罢了,我贪图聚义阁本就是一场豪赌,技不如人而已。”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真会这么想吗?”北朝谍子指着自己的脑袋:“就算理智知道是这么回事,但心里还是藏着不甘心……我见过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宋青棠,所以我才来找你,给你一个机会。” 宋青棠冷笑:“我可信不过你们这群刀尖舔血的疯子。” “我们是疯子,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卖命吗?因为可以活的很好。”北朝谍子咧嘴一笑:“实话跟你说,你的运势来了,上面不是打算让你继续潜伏在南朝里当个眼线,而是让你去北朝。” “这是上面给你准备的新身份,你可以自己看看,比蜷缩在这南朝的聚义阁里当个楼主,要活的自由很多。” 谍子随手丢来三件物品。 宋青棠低头看过去,顿时呼吸屏住。 第一件物品是一本拳谱,霸字真意之一的杀鲸拳;第二件物品是一个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烽’字;第三件物品则是一份来自于北朝兵部的空白文书,上面还没写名字! 这三件物品的含金量无用多说,杀鲸拳是霸拳之一,乃三百年前的天位高手所创,对于拳道真武者是无法拒绝的巨大诱惑;第二件物品是烽火台的长老令牌,烽火台虽然仅仅是北朝二流势力,但它是风林火山之一;第三件物品……只要填上去名字,就等于得到了来自北朝兵部的委任状。 喉咙滚动了一下,宋青棠看了眼睛,低沉道:“宋某怕是不值这么多。” “就凭你一人,自然是不值得,这么高的价码什么半宗招揽不来?”北朝谍子淡淡道:“所以这不是白拿的。” 宋青棠意识到自己得交一份投名状,而且这件事必定不是小事,做了之后就再无退路,只能去北朝。 但他觉得可以试一试。 反正现在也已经一无所有了。 自己知道的这么多,如果拒绝对方,他可能会放过自己? 看似有的选择,实则也没得选择。 “你们要我做什么?” 他低沉道:“别说什么去刺杀朝廷命官之类的……封疆大吏身边都有高手跟随,而且建康之中藏龙卧虎,我若是动手了,绝对没可能活着出城。” “这些事即便要动手也轮不到你来做,死士有的是,根本不需要浪费一个半宗在这种事情上,况且……南朝的朝堂也不见得比北朝好到哪里去。”谍子冷笑两声:“我们夜不收可不干这种亏本买卖。” 夜不收! 宋青棠心头凛冽,他本以为这北朝谍子不过是个探子,没想到居然会是夜不收。 南朝的绣衣卫,北朝的夜不收。 这两者都不是纯粹的谍报组织,毕竟太出名的间谍是一种失败,夜不收的名声之所以大,是因为它由北朝的乘黄太师所创建,如今接管它的人,正是北朝宰相夜轻侯。 太师乘黄是乃天下十人;夜轻侯则是位列地榜前三。 有着这两个名满天下的顶尖高手在,夜不收想不出名都很难。 宋青棠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撞大运了,眼神里多了几分热切,毕竟夜不收一直以来的江湖名声挺不错,若是能从聚义阁跳进夜不收这艘大船上,会是他改变人生的契机。 夜不收的谍子缓缓道:“我们要你配合我等,去抓一个人,记住,得抓活的。” “谁?地点在哪?”宋青棠又问:“什么时候?” “放心,那人你已经见过,并不在建康。”夜不收看了眼天色:“时间就在今晚子时。” …… 江家。 冷无情此时已经隐隐有了些许醉意,也可能是假装醉了在套话。 “说起来,你和那林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关系,那三个掌柜可不会这么客气,就连工部侍郎都要过来……我看的很清楚,他们对宁剑霜是客气,而对你的态度是恭敬。”冷无情微微眯起眼睛:“难不成你是林氏的未来姑爷?” 白轩反问:“你觉得我配得上?” 冷无情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眼白轩,摸着下巴:“你的长相倒是称得上是器宇轩昂……”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白轩来到真修世界,不论原本的身躯是什么模样,其样貌都会渐渐朝着他自身的外貌靠拢,虽然达不到百分之百的相似,但会越来越神似。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活的比较久的熟人给认出来。 这幅身躯原本的样貌只能算是英武,剑眉星目,一眼看上去令人印象深刻。 实话说要比起现代白轩那副漂亮爹妈dna强化后的颜值差上不少。 这也是自然的,店小二身份,平日风吹日晒不注意保养,营养摄入也不如现代人,自然会各方面都差一些。 但此时这些缺点在白轩顶替登号后就迅速获得了改善,原本蜡黄的皮肤变得更白了,一些留下的伤疤也在自然而然的蜕皮修复,就连英武的五官也变得更加柔和。 同样是剑眉星目,但此时他的眼眉要更加的柔和,仍然算是样貌英武,但没有先前那股摄人的锐气。 一言蔽之,整个人看上去很舒服,赏心悦目,会不自觉的视线停留很久,甚至越看越耐看。 “长得好看的人,天下有很多。”白轩随意道:“林氏哪有这般肤浅?” “可倘若算上你的胆魄和那等剑术呢?”冷无情抿了一口酒:“看着你,知道我想到了谁?” 白轩淡淡扫了一眼这位名捕……你想到谁我都不奇怪,历史上我客串的身份可太多太多了,青莲居士、冠军侯、大秦相国…… “谁?”他配合的问了一句,准备好接受吹捧。 冷无情冷不丁的吐出三个字:“龙阳君。” “……” 白轩神色一凝,猛地回过头去看她。 满眼都写着——你不对劲,你有问题,小老妹,你脑子没事吧? “不是贬义。”冷无情说:“龙阳君虽然是宠臣和稀世的美男子,但他的剑术和政治才能也同样出众。” “可惜是个基佬,难听些就是面首。” “这不是什么问题。”冷无情故意提醒道:“白少侠是不是忘记了?当今陛下是女子,且南楚尚无皇后……我是说帝君。” “冷大人这话题有些跳跃。”白轩装作听不懂。 “我只是觉得你条件不错,可以去试试,指不定陛下好你这口。” “……” 白轩不是很想聊下去了。 轮回上百辈子,在池塘里当做锦鲤,在皇宫内做过御猫,在江河里浪成水猴子,在天上学过鹰击长空,就差一个粪海狂蛆的成就没勇气去点……人类和非人类生活都体验过,开局就是太监也不是没有过,但绝对没当过面首。 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 一旦习惯了躺下来享受被轮……流伺候,那这本书得在第一版主上架。 冷无情恶作剧得逞般笑起来:“果然还是个少年人,脸皮子就是薄的很,明明养面首、养外室甚至淫乱后宫什么的,不论现实还是历史都屡见不鲜。” “就两百年前,北朝北齐那一大堆奇葩皇帝,姓高的神经病一家子,要不要我给你细数一遍历史?” “哪怕是满朝朱紫贵,那群披着衣冠楚楚的大臣们,也少不了传出各种传闻,徐州那位年过八十的理学宗师,不久前还纳了十八岁的小妾呢,被人写诗讥讽:十八新娘八十郎,白发苍苍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朵梨压海棠。” 听着冷无情喋喋不休的调侃。 白轩打断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告诉你,出卖色相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冷无情托起下巴:“你要是入了宫,说不定什么麻烦都没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那不居人下,你打算造反啊?” “我是说,我不喜欢在下面。” “哦,原来是说这个,那你也可以上去自己动。” “……” 白轩现在很想直接掏出来一根紫色心情塞到她手里,让她自己玩去。 “跟你开玩笑呢,别这么严肃,我若是真把你弄进去宫廷里去,恐怕剑霜会跟我翻脸。”冷无情嬉笑一声,旋即又幽幽轻叹:“禁城不自由,进去了的人都是笼中鸟。” 白轩面无表情:“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感伤上了。” “这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冷无情说:“我一直很喜欢白太岳的这句话,多霸气。” ……可恶,我自己说的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白轩感觉自己现在全身都插满了回旋镖。 此时绿萝端来了夜宵,冷夜里飘起了缭绕的白雾。 “少爷,吃点热锅补充体力吧。” 桌案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锅子,咕噜噜的冒着泡。 别说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这个……多亏了某人积极开发饮食文化,导致这个时代的饮食文化进步飞快。 白轩夹起一块菌子塞进嘴里,随口问:“你和宁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那天我出门逛街,低估了人心险恶,刚刚拿到手的供奉差点骗个精光,买了一大堆无用的商品。”冷无情也夹起一块菌子,微微眯起眼睛:“也就是那还是认识的宁剑霜。” “哦?难道是她帮你解围和退货了?” “不……就是她骗我买的那些商品。” 冷无情发出棒读的两声冷笑:“堂堂宁国公女居然设下这种圈套,最可耻的在于我找到她后,她不仅拒绝道歉而且还振振有词的说我笨。” “最糟糕的还是她当时只有十五岁,还说是因为聚义阁内购入大量无用商品,必须找些冤大头倾销出去,在大街上烦恼的时候,看到了我,第一眼就觉得我是绝佳的受害对象,因为表情上满是清澈的愚蠢……” 白轩:“噗……” “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我是被呛到了,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论多好笑,绝对不会笑。”白轩咳嗽一声:“您继续。” “还有什么好继续的。”冷无情冷哼一声:“为了让她给我退货,我不得不三番五次去找她,一来二去也成了熟人,甚至朋友。” 白轩好奇的问:“所以你那些货退了?” “转手卖给了另外的冤大头。”冷无情双手一摊:“我还赚了一笔辛苦费呢。” “没想到宁小姐也有那么顽皮的时候。”白轩喝了一口菌子汤:“但她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 冷无情正要说话。 忽然就听到一旁传来桌椅打翻的动静。 一名江家的门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蹲在地上,抓起青草塞到嘴里:“啊,miamiamia,好次,好次,哎哟,这个好吃!” 旁边一名中年人也跟着扭着屁股站了起来:“诶,你们怎么跳舞?诶,我怎么也在跳舞?大家一起跳起来,好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 有个小伙子向前一跳,像只青蛙般趴在地上,对着地面上的蚂蚁冷笑道:“我一直想看的就是你这个丢人的样子呀!” 同时灵堂里跑出来两个人,前一个人大喊着:“别拦着我,我要吃屎!我要吃屎吔!” 后一人把前一人按在地上,双手扣着对方的嘴巴:“你把屎吃了我吃什么!” 场面顷刻间变得极其混乱,堪称群魔乱舞。 “???” 冷无情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回过头看向白轩,投去疑惑的目光——这群人怎么突然就癫了?谁给他们下降头了? 白轩摇了摇头,然后视线看向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以及里面的漂浮的菌子。 他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菌子是哪里产出的?不会是南疆吧?” 绿萝喝了一口汤,咂咂嘴,大眼睛里也满是疑惑和无辜。 “这汤里没有毒啊,我都试过了。” 小丫鬟一身毒功不是白练的,日常都会给自己整点毒物加餐,餐前试毒更是习惯。 白轩暗暗点头。 的确,自己也吃了不少,但是并没有半点异样。 视觉很正常,没有跳舞的彩色小人,没有天旋地转。 去医院的路……嗯,也记得很熟。 他说:“不是菌子锅。” “是烟雾……” 冷无情闻到了空气里的异味,之前吃火锅所以没第一时间嗅察到。 “是……雾里有毒!” (本章完) 第74章 此时无功胜有功 第74章 此时无功胜有功 空气里升起了些许的雾气。 如今已经是三月了,白天夜晚温差大一些,凝霜很正常,但突然出现大雾显然是异常。 这里可没什么工业污染,也不存在所谓的雾霾天气。 特别是这些雾气内飘着某些异味,并不是天然形成的白雾。 白轩立刻道:“绿萝,带上还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人去你家小姐身边!把她叫醒,然后找地方躲起来。” “那少爷……” “我不会有事。” 白轩说着,看向不远处的老车夫。 槐叔先前一直都在打盹,此时睁开眼睛,眸子里亮起精光,微微点头,跟上了绿萝。 他是宁国公府的人,不论如何保护宁剑霜的优先级都排在第一位。 铁塔般的胡先锋挥了挥手,将雾气击散,沉声道:“这雾中有迷神香的成分,似乎还混入了其他的毒,来者不善呐。” 冷无情说:“对方这架势怎么看都是来灭人满门的。” 白轩也有点无语:“掌柜的仇家是不是太多了些?”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江百川要躲在栗县里足足十五年了,这怕不是一旦传出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露头就秒。 但他倒是不紧张,这里距离建康很近,而且周边就有两位绣衣卫的名捕,在算上李乾这位老牌半宗,此时的江家足足三位宗师坐镇,可以说是强得可怕。 “放出信号弹,呼叫增员。” 胡先锋点头,拿出背后一物,点燃后对着天上,嗖的一声,火光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天去。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就在信号弹飞到半空即将爆炸之前,忽然止住冲势,一道人影悬在高空中,精准的将其拦截后,信号弹砸回地面,爆炸迸发出一团打铁般的绚烂流光。 光彩不单单照亮了江家大院,也照亮了周遭唐突浮现的黑衣人影。 这些人全都披着夜行衣,兵器已经全部出鞘,其中甚至还沾染了些血迹。 两具在周边警戒的当值绣衣卫的尸体被扔在了地上,顿时给现场几人带来一阵不小的心理压力。 要知道江湖人寻常是不敢轻易对绣衣卫动手的,哪怕是寻仇也会避免动官府的人,除非是刀口舔血罪无可赦的大奸大恶,譬如之前的朴于海。 “二十……这数量有点多。”冷无情蹙眉,试图从这群黑衣人身上看出点名堂来:“看上去不像是江湖人。” “是死士。”白轩笃定道:“他们明显练过合击之术,武器也都是同等制式,身高体型都十分接近,从站位就能看的出来,寻常江湖人不可能有这个素养,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很重的血腥味,都是拿人命喂出来的。” 训练死士的方式,他知道不下于十种,手法残酷的比比皆是,最常见的就是进行内部养蛊,几百人进去最后只挑选十个人,只看谁能活到最后。 他只是暂时想不通,为什么有这个级别的死士找上门,这个级别的死士也只有琅琊林氏那种庞然大物才养得起,难道是为了拿到第四乘风? “人数多又如何?一名高手都没有,这个水平想拿下宗师根本没有可能。”胡先锋双手抱胸,眼神流露出蔑视。 “对方准备充分,想来不是没有高手,而是高手没出现。”冷无情提醒道:“莫要大意。” “来了!”白轩说:“你们自己注意,我可没空照顾几位的生命安全……” 几人同时看向这少年人,表情有些微妙。 这小子…… 真幽默啊。 …… “小姐,快醒醒!” 绿萝也顾不得其他了,刚刚叫醒才睡下没两个时辰的宁剑霜。 “发生什么事了?”宁剑霜悠悠转醒,擦了擦眼睛。 “有人前来袭击。” “什么?” “先服下这颗百草丹,含在嘴里。”绿萝递过来一枚丹药:“少爷让我们先藏起来!” 宁剑霜含住丹药,冰凉的薄荷味道令她头脑为之一清。 “江家只有一个地方最安全。” “带上大家去祠堂躲一躲!” 一众老弱妇孺们来到祠堂,这里周遭都没有人也没有埋伏,很安全。 宁剑霜心头稍稍放松。 “小姐,快进去吧。”绿萝急忙道:“要封门了。” “……” 宁剑霜走进祠堂,在大门闭合封门石落下的瞬间,忽然间心念电转,一个念头浮现。 “糟糕!” 她望着已经暂时被封死的大门,焦急之下,直接咬断了拇指的指甲。 “中计了!” 对方根本不是冲着灭门江家而来,否则应该提前在这里布置好些刺客。 那么,对方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不论是谁,现在留在外面的人,都有危险! “槐叔,你先从暗道离开。”宁剑霜立刻说:“去搬救兵!快!” …… 二十多名死士,仅仅是片刻功夫,只剩下零星三两个活口。 其他的都被杀了精光。 正如胡先锋所说的那样,宗师不可辱,哪怕只是半宗,也不是寻常真武者能碰瓷的。 卧龙榜到人榜是一种飞跃,而人榜高手中也罕有人能敢于挑战宗师。 “真是一群死士……打法完全不要命。” 李乾说着从手臂上拔出一根长针:“不惜一死,也要以死换伤。”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润,显然是中了某种毒。 既然是死士,刀刃淬毒也是再正常不过。 这就是他们不惜死亡也要留下一道伤口的原因。 如果一个人没有弱点,那就给他创造弱点,宗师如果保持全盛状态很难被杀死,但毒就是以弱胜强的绝佳利器。 不同类型的毒有着各式各样的作用,封锁经脉、感染真气等等…… 致死的剧毒反而并不受欢迎,因为其特性过于浓烈,特征过于明显,且有着更苛刻的生效条件,譬如侵入心脉等,但高手会眼睁睁的看着它侵入自己心脉?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剧毒杀人太容易了,一旦出现就会引起江湖恐慌,并且会立刻引起悬壶门、万药谷等门派的重视,这些医企药企巨头会以最快速度研发出解药并直接上架在柜台。 反而是那些不直接致死但是五八门的毒不太受到重视,大部分此类偏门之毒,高手靠着自我代谢,过段时间就能自愈,使用这种毒,仅仅是为了创造对敌时的优势。 原理也很简单,好比一个运动员若是患了重感冒,恐怕连往日的五成水平都发挥不出来。 此时李乾也不清楚自己中了什么毒,但只觉得全身开始燥热,气血流动加快,双眼开始充血,被影响到了视觉和听觉,连真气都受到了感染,必须静坐冥想以压制这种狂躁的状态。 这种毒不会致死,但几乎让烟波楼主丧失了起码三成战力。 他不得不退回到灵堂内,放弃了和其他两人并肩齐驱的站位。 糟糕的还不只是因为他受了伤。 也是因为李乾看出来了。 ——冷无情并不是宗师。 她的实力不错,但只是还不错,却不是宗师,半宗都不是。 现在没有三位宗师,只有两位……只是几人都下意识的以为名捕等于宗师级。 这么年纪轻轻就是四大名捕,其专业技能可能在探案或者搜索情报上,但硬实力上并不足以和其他两人媲美。 现在最为游刃有余的就是胡先锋,铜头铁骨作为横练高手,这些死士的攻击都是在给他刮痧,他也不需要防御,还能腾出空来去护着旁边的冷无情。 但胡先锋的余裕很快没了。 小兵刷完,该轮到精英和boss登场了。 二十多个死士死绝,高手也从缥缈的烟雾里出现。 同时,烟雾的颜色也开始发生了转变。 从淡白色,变成了浓烈的乳白色,继而被晕染成更鲜明浓烈的姹紫色。 “这该死的……”胡先锋挥出掌风,平日生出的那些烟雾,抬手就能驱散,现在这些烟雾却怎么都没办法吹散,并且当紫色烟雾出现后,他感到了一阵晕眩感,真气有些不受控制,且丹田内传来些许刺痛和不适感。 往日练出来的九龙二虎之力也在快速的抽离。 “藏头露尾的鼠辈!耍这种腌臜把戏!”胡先锋低沉大喝:“有种出来跟你胡爷爷打一场!” “这可不是什么把戏,这是蛇王谷法王最新研制出来的药物,既是药,又是毒……”一个声音从紫色的烟雾深处响起,不急不缓的开始解说。 ——这解说并不是为了别的理由,单纯是拖延时间,等待剧毒沁入人体。 “首先,在尔等的饮食中,加入一种药物,疏通气脉,这种药物有色有味但是无毒无害,需要用其他的香辛料掩盖住;其次,放出稍微有些气味会影响神智的千幻雾,这种烟雾对心志坚定的高手没有作用,不过也仅仅只是药引子,等你们充分热身,大量吸入此种千幻雾,最后就轮到它登场了……紫霞烟。” “它会将之前的药,转化为一种毒,附着在真气内,刺入丹田,这种毒被命名为‘十邪’,它具有十种不同的效果,最为明显的效果……就是散气化功。” “之前你们吸收了多少雾气,它就会从内部消耗你们体内的功力。” “哪怕是宗师也不好受吧,别太着急,散功不过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其他效果……” 胡先锋感到身体越发虚弱无力,咬牙切齿。 却见烟雾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嗡——! 清脆的剑吟声响起,苍凉的剑光直接切开了紫色的烟雾,爆发的气劲使得那烟雾四散开来。 其中迸射出两个身影,分别落在东南方向和西北方向,持剑者阔步从烟雾里走了出来,手中剑光飞掠。 一名黑衣人惊疑不定的盯着从雾气里走出且行动自若的少年郎。 “你……你没中毒?” 白轩把剑扛在肩头上,眼神像在看傻子。 十邪之毒,第一散功。 但我本来就没修为,哪来的功力让你散啊? 难道有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增加了? (本章完) 第75章 无情铁手 第75章 无情铁手 白轩横剑于前。 少年郎的背影很是高大。 斑驳的雾气前,唯独那把闪着森然寒芒的剑仍旧那般明亮。 冷无情的眼神不自觉被吸引。 此时,两名袭击者中的一人低沉道:“他没有修为,自然不会被散功。” 另一人也反应了过来,但又心生疑窦:“不可能啊,如果他没入境,刚刚又是如何差点偷袭成功的……” 方才那一剑差点捅伤他的腰子,令夜不收的谍子心惊不已。 “不……十邪之毒,散功第一,丧志第二!” “它会直接产生幻觉,影响神智,没有功力在身,理应更难抵抗才是!” 看看那院子里中毒的普通人是什么反应,根本不需要十邪,光是之前的千幻雾就足够让他们嗨到不行了。 “我的确是中毒了。” 白轩说着,唐突的话锋一转:“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这气味倒是让我整个精神了不少。” “……” 在场几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 你说中毒的效果仅仅是因为咖啡喝多了亢奋到睡不着? 白轩满脸真诚:“是真的,要不然你也摘下口罩吸两口?我跟你说,这个可攒劲儿了。” “竖子,竟敢耍我!” 对方也反应了过来。 他肯定白轩是用了什么方法避免了中毒——他的猜测也是对的,白轩以第四乘风的神通让空气始终在周身保持流通,即便是踏入大雾内,实则也始终和周遭雾气保持一定的空间隔绝。 他根本没中十邪,反而是因为吃了之前的锅子,火锅内加入的药物增强了气血,扩张了气脉,也变相增强了他此时的体能,像是吃了几百根士力架。 敌方的下毒效果拔群,我方白轩战斗力小幅度提升。 “这小子交给我……另一边交给你,中了毒的宗师不难应付,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留下一句提醒。 夜不收朝着白轩疾驰而去,手中一把朴刀在地面拖行,继而猛地跃起,凌空一刀斩落,地面顿时迸发出三道刀光。 白轩足尖点地,快速拉开距离,退至江家别院。 胡先锋感激的看了眼引走强敌的白轩,继而硬提一口真气,压制住种种不适,沉声道:“这行人的来头……” “应该是来自北周。”冷无情低声回道,继而挺身站起:“我去另一边帮白少侠,你拦住此人!” “好!” 交谈间,黑衣人身形一晃,下一刻只听到飒的一声,烈烈风中一拳直击面门而来,罡气呼啸,这一手宗师级的修为已经显露无疑。 胡先锋是横练高手,擅长的是拳法和擒拿,招式大开大合,主打刚猛,因此对方的拳法架势摆出来,交手刚刚过三招,他顿时心中就有了底数。 “霹雳崩云拳,雷炮三迭手……”胡先锋被一记窝心顶击中双臂,身形往后方滑行三步,稳住身体,继而低沉道:“没想到你居然投靠了北朝,宋青棠!” 黑衣人身形一顿,继而不再掩饰声线。 “与其在南朝当条丧家之犬,不如投奔北朝去做个人上人!宋某不过是求个更好的活法罢了!” “呵……你以为去了北朝,就不是给人当狗了?” “胡大人也该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宋某已经决意上了这条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宋青棠双拳迸发出霹雳般的声响,罡气迸发:“宋某来请教一番胡大人这身铜皮铁骨是否真的坚不可摧!” 摆步冲拳,阔步挺进。 胡先锋全身覆盖上一层铅色,面对炮拳纹丝不动,噹的一震,直接转震对手,反而迫使其退后数步。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后方闪现。 飒——! 烟波楼主一剑横切,直接刺向宋青棠的侧身,这一剑威力不俗,虚实难辨,三道剑光层层交迭,实而虚之。 宋青棠肋下浮现一道血痕,护身罡气被破,但双眼迸发杀机,侧身夹住剑锋,一记铁山靠撞向烟波楼主。 轰——! 李乾喷出一口老血,身形砸向走廊,撞断了好几根立柱,整个走廊都随之坍塌。 以伤换伤的结果,还是宋青棠更胜一筹。 …… 再说另一侧。 冷无情一路追到别院。 此时别院内,战场从院子里打到屋内,从屋内打穿墙壁延伸到厢房,又从厢房打到厨房,再从厨房顶层打出来。 即便是知道白轩得极有可能得了剑仙传承,但看到这夸张的战斗力,冷无情还是狠狠的被震撼了一把。 毕竟白轩是正儿八经没有半点修为在身,仅仅靠着自身剑术就能和对方交锋几十个回合,虽然是且战且退,但仍然称得上是游刃有余。 一把朴刀在夜不收的手里挥舞的虎虎生风,剑在这种兵器前的确讨不到便宜。 所以硬碰硬没必要,白轩不断侧身躲闪,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对方刀法中的破绽。 他看的出来,这类刀法明显是脱胎于战场。 而论及战场经验,他可太丰富了。 起码有十辈子都是从战场里的尸体堆里爬出来,又死在战场上。 突然间,夜不收谍子手中的兵器变换了角度,以相当邪门的角度前冲过来,发起上撩斩,同时地面上迸发出的刀光如同滚动的刀片般切开青石地面。 “当心!”冷无情陡然回神。 她看出来这一招的险恶所在,地上刀气向前推进,如同徐进弹幕,必须防御下盘,可一旦防御了下盘,同时对方还有一招追击斩在等着。 只听得‘叮’的一声。 白轩翻身从围墙上跳起,身体旋转起来,以剑为支撑点,荡起身形,旋身发力,足不落地,就这么硬生生的跳过了接近十米远的距离,避开了地面上那些滚动刀气的范围。 自然追击而来的那一刀也完全够不到白轩的衣角。 冷无情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心头还是猛地揪住。 白轩持剑插在地上,呼吸急促,额头渗出汗珠,同时一道血痕浮现在他侧腹,伤口不深,但还是有血迹渗出,高度不够,所以没能避开所有的刀气。 但北朝人也受了伤,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丝轻微的疼痛,掌心一抹鲜红。 就在刚刚强行突进的时候,那一剑忽然偏转轨迹,脱手回旋,直接差点切开他的喉管。 明明没有真气,却展现出了离奇的剑术,瞬间看破自己的薄弱处,甚至险些阴沟里翻船。 “论剑术,你的确很强,或许是我见到的人里排名前几的。” 北朝人握着朴刀,将它重重插在地上,一股凌冽的杀气扫荡向前方。 “但可惜,你没有修为,没有功力……你的身体会疲惫,你的体力会不支,你的剑无法超过剑围,这就是你的致命弱点!” “接下来,三招就能断你一臂,五招就能取你性命!” 他没有继续使用朴刀,而是从背后拔出了另一种武器。 同样是一把刀,不过要更加纤细,没有朴刀的厚重,显得更加轻盈,且刀身呈现出奇特的波浪纹,刀柄位置刻着蛇首,整把刀都呈现出漂亮的银色。 白轩在伤口上抹上止血粉,一边等回血一边打量着对方手里的兵器……看着挺时髦。 “银环宝刀。”冷无情一眼认出兵器,继而直接认出敌人身份:“你是人榜第九十一。” “北周蛇王谷,大毒宗亲传,银蛇刀主宇文桀。” 夜不收谍子也报出了自己的名讳和来历。 因为一旦亮出这把刀,身份就一定会被认出来。 补天书就这一点不好,面向所有人都是开卷,登榜之人天下皆知,天天都在被敌我双方疯狂研究。 卧龙榜,看潜力。 人榜,只看战绩! 宇文桀位列人榜,他的实力属于宗师之下的第一梯队,南北两朝能入前百! 此类高手,比寻常半宗更难应付。 因为一旦修为踏入宗师境界,发展就到了头,容易陷入瓶颈期,渐渐被磨灭了骨子里的血性和斗争欲。 宗师之下,则是大多真武者突飞猛进的阶段,好比一个人处于十八到三十之间,精气神皆处于巅峰期,有着一腔血勇,往往能够成就不世之功。 因此人榜之上的名次争夺要血腥许多,远比地榜和卧龙榜要激烈和残酷。 宇文桀作为人榜九十一,却敢隐姓埋名的来到南朝做个谍子,可见其心性和实力都是顶尖。 且,此时主动暴露身份也证明他已经得到或者即将得到想要的大功劳,不打算继续停留在南楚。 冷无情心生退意。 自己两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退后自保为上策。 但…… 对方不会给这个机会的。 宇文桀在人榜中的判语是——筹谋胜过刀法,刀法胜过用毒。 他不是个莽夫,肯定在动手前就已然有了谋算。 “此刻建康城内……是不是也出了各种意外。”冷无情忽然提问。 宇文桀摇头失笑:“我在想,如果你是想要转身逃走,说不定还能省点气力,看来你也不蠢,可惜了。” 冷无情轻声道:“看来建康那边的支援是不会暂时来了。” 潜伏在建康内的北朝谍子们,只需要同时发动,不论放火还是刺杀朝堂命官,都会立刻引起一波骚动,通常只需要很少的代价就能让建康封城,进入警戒状态。 这时候,建康城郊地区的辰龙镇完全就成为了眼皮底下的视野盲区。 恐怕等到天亮后才会被觉察到不对劲。 “看来,唯有一条路可走了。” 冷无情抬起左手,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兵器掉落正前方的地面上。 她握住半人高的斧头,高冷气质被铁血的冷酷所取代,兵器的锋刃上沾染着锈迹般的血痕残留。 “只能在这里……杀了你!” ……无情铁手这个称号,还真没叫错人。 (本章完) 第76章 发出白次男的声音 第76章 发出白次男的声音 白轩侧目看去。 此时分神,不单单是因为冷无情这个高冷御姐拿起砍头大斧的反差感,也是因为对方刚刚从空无一处的位置里召唤出了兵器。 他定睛一看,确定在她的手上佩戴有一件物品。 ——须弥戒。 这种空间道具,春秋战国时期算是稀奇货色。 那时候开辟空间固定坐标,这种须弥芥子的大神通需要陆地神仙境才做得到。 但后来,这一神通的要领被公开,六道七宗很快掌握了其中要领,冶炼技术进步,承载这一神通的材料不再需要首山之铜、无尽之木那个级别,加上运用市场广阔,一度导致这种空间戒指多到泛滥。 不过它就和手机一样,属于消耗品,它会磨损,内部开辟的空间会逐渐收缩,直至归于虚无,需要定期的维护才能保持原本空间大小。 既然世间已经没有了真修,也自然没有了维护须弥戒的技术。 几百年时间下来,绝大部分的须弥袋或者须弥戒早已被磨损殆尽,仅有其中少部分的精品大师匠心之作,或是由陆地神仙亲自制作而成的须弥空间道具能被流传。 冷无情手上这枚戒指便属于前者,从其款式来看,白轩判定它极有可能是大秦始皇帝号令收集天下金属冶炼十二金人时留下的边角料制作而成的‘大秦开国特别纪念版’。 当时就一共就十二枚,后来太少了,又再版了十二枚,加起来二十四枚。 白轩说:“戒指给我。” “什么?”冷无情听清楚了,但是没听明白。 “须弥戒给我,你不会用。”白轩重复了一遍。 “?”冷无情差点认为自己是被嘲讽了,但犹豫一会儿后还是摘下来,将戒指丢给了白轩:“家传的,别弄丢了!” 白轩将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这不是为了占便宜,因为左手不是惯用手,也因为无名指是人类十根手指头里唯一一根断掉也不影响生活的手指。 佩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戒指对手部的影响。 白无名打造的须弥戒在交给弟子的时候,她们也都是有样学样的这么佩戴。 前方的宇文桀倒也不着急动手,反而很有绅士风度的在等着两人做好准备。 既然亮出了身份,他也不缺这一点点的时间,况且他也自信这局面已然十拿九稳。 “话都说完了?” “说完了。” “那就……”宇文桀足弓猛地绷紧:“上路吧——!” 拔出那把银蛇刀后,他整个人的进攻姿态和刀法路线都和之前截然不同,显然先前是刻意收敛了真实实力,防止被人看出根脚,此时已经暴露,那也不必遮遮掩掩。 第一个迎上的,仍然是白轩……他这一次没选择且战且退的游斗,而是直接挥剑迎击。 叮叮叮——! 刀剑眨眼间便碰撞数次,名刀和名剑迸发出火。 宇文桀手中运转巧劲,刀上刚劲和暗劲重迭在一起,形成一股独特的频率震动,此为振刀……不算什么高深刀法,但胜在实用,几次碰撞就能将力道传导,使对方兵器脱手。 他既然懂得战场刀法,自然也明白刀法不需要多么繁琐,玩弄招式里胡哨有什么用,不如干脆利落的一击毙命。 白轩的右手一松,如他料想般,江城子脱手了。 就在宇文桀心头一喜的同时,那把剑再度和之前一样诡异的转动起来,脱手同时刀刃从手腕飞旋后滑向宇文桀的脖子,后者猛地一低头,头顶一簇头发被斩落。 “你真以为我还会中同样的剑招!” 宇文桀反手劈向离手飞旋的剑,只要让对方兵器脱手,下一刻就能定下胜负。 可他劈空了。 完全没有落实的手感。 目光余光一扫,原本还在半空飞旋的离手剑竟是离奇消失不见。 然后剑光一掣。 宇文桀仰面退后,身上多了一道剑痕,夜行衣都被割开,露出胸膛上的软甲。 他破天荒的露出了沉重和严肃的表情,很快想明白了刚刚那把剑是如何消失又如何突然出现的。 须弥戒。 左手握住剑,收入其中,然后再取出来,在高速的攻防战里,搭配防不胜防的离手飞剑,玩的虚虚实实,根本无从判断,剑路灵活百变,招式天马行空。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方对于道具和剑术的融合和应用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力,并且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临时构思出来的招式,有着很强的实战效果且运用的无比纯熟。 真是离谱,此人当真是只有十八岁? 这等天赋为什么还没入境? 江百川居然不教功法,是老年痴呆了不成? 不,若是他入境了,今夜该学着天尊星海飞驰的反而是我了。 宇文桀内心一万句mmp想说,表情岿然不动,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白轩的身上,此时身侧传来沉闷的踏地声。 一招南楚断头台砸下来,擦过他的身前,随着斩击呼啸而出的鲜红气劲劈出接近十米的攻击范围。 宇文桀架起兵器,沉闷的咳嗽了一声。 冷无情抓住机会,继续挥斧劈过去,致残打击接大杀四方,再来一招断头台。 她不是宗师,也不是人榜高手,此时却连续不断的压着宇文桀打,后者的刀法也完全展示不出来,被撵的满地乱窜。 一通暴打中,给冷无情打的自信了起来,她忽然觉得好像人榜也没什么了不起,自己难道也是实战派的绝世天才? 此乃错觉。 因为宇文桀时刻在注意着白轩的动作和站位。 白轩正在瞄准他,摆出了要抛剑的前置动作,手里的剑也在不断变换的角度。 这种感觉就像是狙击手的红点打在了身上,谁来谁都慌。 宇文桀不得不分心,场面上就变成了看上去被冷无情抓住机会一套丝滑小连招压着打到没脾气,可事实上压制着他的并不是冷无情,而是白轩手中那把引而不发的飞剑。 偏偏白轩对此也心知肚明,就是不着急出手,甚至连续数次做出了抛射的动作,结果是在剑出手前把它收回须弥戒里,来了一个施法中断。 宇文桀被这一招骗的够呛。 他不敢去赌白轩到底有没有真的抛出飞剑,每一次都必须竭力规避,赌输一次对方只是丢一把剑,而他可能会丢一条命。 白轩捏着剑穗晃动着,处于射还是不射的量子迭加状态。 我要发射出去了! 我真的要发射了! 我真真真要发射了! 宇文桀此时的心态恰如刚刚入了洞房的小娇妻,怕郎不来,又怕郎乱来。 这心情大起大落,给整的七上八下。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宇文桀再如何精妙的刀法都无心施展出来,被冷无情刮了好几下,受了点皮肉伤。 果然以一敌二是兵家大忌! 抬头又一次见到冷无情用老了的大杀四方的横扫战斧,宇文桀忍耐不住,咆哮一声:“够了!” 振刀荡开斧头。 “收起你们的小聪明,一切到此为止!” 他平举银蛇刀,一股浑厚之势骤然环绕其周身,真气从周天窍穴中喷涌而出,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绝对领域。 即便是冷无情一斧头劈了上去,竟是一点点都没能撼动这个状态下的宇文桀。 仿佛是三国无双里的武将开启了无双觉醒,此时完全处于半无敌状态。 一条身形虚幻的银色小蛇从宇文桀的胸口中央窜出,通体银白的蛇顺着他的臂膀游动着,最终环绕在了他的手臂上,附着于那把银环刀身,顷刻间,这把刀仿佛彻底活了过来。 冷无情目光错愕:“法象!” “见识到了我的法象之形,你们大可以感到荣耀。” 宇文桀沉闷踏步,吐气开声。 “银蛇狂舞!” 他一刀横斩,大巧不工,仅仅是这一刀的余波就将冷无情震开。 冷无情在他看来根本不算威胁,不惜直接动用尚未完全的法象,也要斩了眼中钉。 北周人的目标十分明确,刀锋直指白轩的头颅。 足尖踏地,两者之间的距离顷刻间拉近五步之内。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玩弄任何招式都毫无意义。 一招破万法。 一力降十会。 纯粹的蛮力压制,虽莽夫,但好用。 得手了——! 宇文桀已经提前在心里开了香槟,他找不到一丝一毫自己全力以赴后不能取胜的理由。 但……他以为他以为的就是他以为的吗? 面对这近乎必死的局面,白轩仅仅是做了一个动作。 从右手持剑,换成了左手持剑。 他故意将戒指放在左手,在先前一直都尽量不以左手出剑,全都是一种刻意为之的障眼法。 别忘记了,白轩的左手上,除了那枚戒指之外,还有着什么。 都是为了藏着那一道只能用上一次的杀手锏。 在左手握住江城子的那一刻,白轩放开了对整条左手上的禁锢和控制,继而他的整条手臂的袖口都被撕裂开,猛地喷涌而出的剑气将衣着戳的千疮百孔。 寒风在凌冽的咆哮,整个地面都迅速凝起一层薄薄的冰霜,周遭的毒雾在低温中凝结半固态,化作一地紫色的冰霜结晶。 此时的场面恰似不久之前,两位宗师对峙出手时的场景。 那股凌冽而纯粹的威压,来自于大宗师的剑气。 在白轩斩断两位宗师交锋之时,被截留了约莫百分之一。 它就藏在白轩的左手里。 此时得以解放。 换成其他人来,即便是释放出了这道来自大宗师的剑气,也最多只能还原出它百分之一的威能,而且力量分散,未必能取得多好的效果。 但此时使用它的人,是五百年前的陆地神仙。 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剑气,白轩也有办法用它撬动一百倍的天地之威。 以玄冥剑气为引,白轩挥出了霜寒天地的一撇。 剑气荡去层层毒雾,寒光呼啸直冲斗牛! 相较之下,宇文桀全力以赴的一刀甚至有些迷你的可爱。 完蛋完蛋完蛋——! 冷冽的剑气和寒风扑面,宇文桀此时心态已经崩了。 他是人榜高手,意志精神力都远胜常人,生死之前,他的超高的精神力反而是放大了他对时间维度的感知,让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 避无可避的一剑盖顶斩落,好似一座山峰下落痛贯天灵。 胜负瞬间反转,他不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明明一切都是早已准备和计划好的。 只要拿下她带回北周,他将会立下不世之功,获得无数人的尊崇,得到宗门和宰相的青睐,庞大资源倾注之下,将来踏入地榜板上钉钉,甚至摸一摸那天位也并非不可能。 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别说建立不世之功了,连小命都要交代在此地。 宇文桀悲愤莫名,不甘的发出白次男的呐喊声。 “师傅,救我吔——!” (本章完) 第77章 神农道严选传承:摇人 第77章 神农道严选传承:摇人 “师傅,救我吔——!” 那一声呐喊可谓悲情至极,想来被四个基佬混流进出的终极侮辱下感受到的强烈痛苦也莫过于此。 这一声喊出来证明了宇文桀的斗志已经溃散,其心境也随之溃崩,而他的师傅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也听不到这一声。 白轩这一剑就是冲着杀人去的,举若峰峦,悍然砸下,势要将对方彻底轰散成渣。 然而,这原本十拿九稳的一剑却不如想象中的那么丝滑流畅。 白轩感受到了剑势受阻。 定睛一看,竟是附着在宇文桀兵刃上的那条银色小蛇陡然开始膨胀。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迎风便涨,从不到一尺长度的小蛇化作足足十米大小的金鳞巨蟒。 巨蟒法象仰天咆哮,直接死死抵住了白轩这令天地为之刹那霜白的一剑。 抵触感从剑锋上传来。 像是被两座山峰相合,抵住了天河决堤般的剑压洪流。 这绝对不是人榜能发挥的力量。 白轩从中嗅到了与天地相合的威压和大势。 相较于宇文桀的粗糙应用,这瞬间爆发的巨蟒法象有着远远胜过先前的精妙运用,实在是太过于灵性,仿佛在其中藏匿了谁的意志在其中。 白轩与之视线交错,能从其中看出人性化的冷酷和审视。 ……神魂附体?身外化身? ……不是,哥们,还真给他摇人成功了? 心念电转间,白轩心间升起一股危机感,危险正在袭来。 背后方向,宋青棠冲出白茫茫的雾气,徒手一挥,十数道含有剧毒的暗器脱手射出,以宗师罡气附着的暗器迸发的威能击穿肉体凡胎再容易不过。 此时白轩根本没办法回头反抗。 千钧一发之际,冷无情举起斧,以兵器侧面作为防御,挡住致命暗器,一阵叮当的金属声过后,仍有几发避无可避的命中了她的身体数处。 宋青棠抓准机会不饶人,横冲过来,挥拳砸向冷无情的太阳穴。 冷无情转动斧柄,拔出短剑,刺向宋青棠的脖子位置。 看上去就是要一命换一命,但双方都保留了变招的余力。 一瞬间的对招变招后,冷无情没能刺穿宋青棠的脖子,两人同时避重就轻的对了一招,宋青棠被兵器砸在肩膀位置,冷无情尝试用手肘抵挡,但架起手肘,也没能避开半宗的摆拳,身形宛若折翅飞鸟般抛起又落下。 哪怕宋青棠只是半宗,威胁也犹在宇文桀之上,他刚刚也完全有机会杀了冷无情,却又临时变招,只伤不杀。 这一来二去便耽误了些许时间。 宋青棠尚未来及喘上一口气,便看到了已经扭转半身的白轩。 他的半个身体都被一层薄薄的冰霜所覆盖,如同着上了霜冻的铠甲。 更令宋青棠心神巨震的是他硬生生重新挑起了剑锋,将原本的剑路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放弃了继续压制宇文桀和那诡异的巨蟒法象,转而倾数扫向了这吃里扒外的宋青棠。 这个距离,已然避不开! 飒——! 护身罡气根本抵挡不住凌冽的寒芒。 宋青棠只是半宗,没有法象。 残留的玄冥剑气呼啸而过,仅仅只余下半数威能却被白轩控制的更加得心应手,所有剑气集中于一束。 如果说之前的剑压是奔流的江河大川,那么此时的它则是一把高压水枪! 前者奔流不息,重于万钧;后者瞬息封喉,杀人无需刀刃。 嗡——! 剑气冲出去近乎百米,这百米剑气高度凝练,莫说人体,便是神兵利器也或许要被砍成两截。 宋青棠的上下半身直接分离,被拦腰切断,只剩下半截手臂。 这是致命伤,无药可治。 他的眼瞳剧烈收缩,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要这么死了。 那些许诺好的美好前景分明在几秒前还唾手可得,却居然在这里,被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给…… “啊——!!!” 剧痛和愤怒吞没了意识,将死之人眼中迸发出凶性,冲上来就要和白轩拼个你死我活。 哪怕没了下半身的知觉,他还是爆发了全部剩余的气力,举起仅剩下的单手死死锁住了白轩的左手,残留的玄冥剑气瞬间将冰霜蔓延到了他大半个身体上。 “动手——!” 宋青棠大吼道。 临死前也想拉着白轩下地狱。 他的判断是对的,此时白轩技能放完,处于相当虚弱的状态,又被宗师以全部气力扣住左臂,根本动弹不得。 如果有人发起袭击,那他也没办法,只能丢掉键盘鼠标看着黑白电视等重生。 但宋青棠搞错了一点。 他的合作对象并不值得信任。 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随时都可以牺牲。 此行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杀了白轩,而是别的…… 宇文桀眼睛里泛着金黄色,直接扛起一人,此时已经翻过院墙,消失在视线尽头。 从白轩调转剑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继续拼到底,反而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完成了任务,将目标给带走。 至于宋青棠的死活? 根本不重要! 这流畅的提桶跑路的背影被宋青棠看了个清楚,他的一腔凶性立刻卸去,只剩下几分错愕,然后又化作暴怒,指向那逃走的卑劣小人:“你,你这北周的杂种——!我做鬼都不会放……” 话音未落。 天灵盖传来一股巨力。 轰——! 胡先锋迟了一步赶过来,将只剩下半截的宋青棠压在地面上,溅起丈许高的泥土碎屑。 狂怒的名捕双眼里满是血丝,似乎打算直接把他活活捏死。 白轩拔出了左手,拍去上面的霜痕,出声制止:“别动手,让他慢点死。” 胡先锋眼中血光稍稍褪去,抓起宋青棠丢到一旁,他砸落在地上,努力的还想爬回到下半身附近。 “烟波楼主受了重伤,我也……咳咳……受了点内伤。”胡先锋气息紊乱,看了看四周:“无情呢?” “她被抓走了。” “什么!” “北周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而不是江家人”白轩最初也以为是冲着自己体内的剑骨来的,现在意识到大错特错,他服下一颗天宝丹,吁出一口血腥味的浊气:“他们几次三番都有机会下死手,但都没有这么做……所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胡先锋也一脸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我也不知……我只清楚她是名捕,资历比我老。” “算了,这也不重要,现在查这些没有意义。”白轩缓缓道:“重要的是她被抓走了,北周不惜如此代价也要抓活口,想来不会轻易的杀她。” “我们得去救人!”胡先锋立刻道:“我这就通知绣衣卫汇报给诸葛大人!我不擅长追踪,但飞鸿踏燕很擅长,他应该能够赶得上!” 名捕急冲冲的离开,看来是真有些慌了神。 白轩则是站了起来,看着艰难爬回到下半身附近的宋青棠,问道:“告诉我,那个叫宇文的……打算从哪里返回北周?” 宋青棠满脸血污泥垢,笑如疯魔,死前的每一秒对他都是折磨,他此时已经无限接近于疯狂:“嘻嘻嘻,哈哈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说,你想知道,我偏偏不会告诉你,我会……” “我能杀了他。”白轩平淡道:“或者被他杀了。” 宋青棠疯狂的笑容稍稍一滞。 “不论我们哪一方死了,你都可以很痛快。” 白轩居高临下的俯瞰,一句点明了他此时唯一的心思:“你不想报仇吗?” 宋青棠低下头,几秒后重新抬起,满目皆是狰狞之色:“好,我告诉你,他们打算横渡淮河……渡口位置我也告诉你,只不过,你只有两天时间。” 他将一切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说的很清楚,事无巨细。 唯独遗漏了一点。 那就是,此时的宇文桀已经不再是宇文桀。 一旦谁敢追上去,都是必死无疑。 “就这么多了是吧。” 白轩起身,缓缓转动着脖子,唏嘘感慨:“我还真是个劳碌命。” 宋青棠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白轩默默看着他,等他笑到笑不动了才问:“你笑什么?” “哈哈哈……”宋青棠仍然是在有气无力的笑。 白轩没理会,走到江家的马厩中,找到了那匹正在惴惴不安原地踏步的火云马。 后者见到了他,打了个响鼻,凑过来蹭了蹭表示亲近。 “日行千里,恐怕也只有你能办到了。”白轩摸着马鬃说:“又要劳烦你了。” 配上马鞍,白轩提起缰绳,走过江家大院。 还剩下最后半口气的宋青棠死死盯着少年郎的背影。 路过的时候,他停下了步子:“宇文桀他师傅叫什么来着?” 宋青棠的狰狞神情被错愕所取代:“你……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区区人榜倒数不可能接得住那一剑。” 白轩望着远处,随意道:“应该是他师傅利用法象做了些什么手脚,又或者,那个此时已经不是宇文桀本人了。” 自古以来,医和毒不分家。 六道七宗之一,便有神农道百草宗。 神农道严选传承,名为摇人。 你可以质疑一个医学生的实力,但不能质疑他们摇人的功力。 一旦确定自己搞不定,直接千里传音请祖师爷出手。 所以不要怕遇到实习医生,他们搞不定自然会有大拿出手,还是那种挂不到专家号的大拿,搞不好能直接摇到院长号。 换成以制毒为传承的门派,自然也会懂得摇人。 白轩毫不意外,能接下自己的倾力一剑,最差也该是个地榜,总不能比皇甫擒虎更差。 宋青棠虚弱的撑起身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她挡了暗器,救我一命,白某和你不一样,有恩必偿。” 白轩的目光平静如湖水:“况且,只要我能走到他身边,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宋青棠本以为能从中看出轻蔑和悲悯,却并没有,只是平静,古井无波……好似他根本不在意,不论对手如何卑劣,都不会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不担心,万一我说谎了呢?” “我自有办法判断他的位置所在。”白轩平淡道:“说种子和定位器,反正你也听不懂。” 踢了踢马肚,火云马跨过门槛,披星戴月疾驰而去。 宋青棠艰难的动弹了一下手指,惨笑一声,举起拳头震碎心脉。 “宇文桀,老子先去黄泉路上等你……” (本章完) 第78章 月黑雁飞高 第78章 月黑雁飞高 胡先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建康。 和他所想的一样,此时的建康已经封城了。 他亮出身份后,对方也不敢擅自打开车门,等待确认的过程中,胡先锋也是内心焦急不已,最后干脆跃上城楼,把随身灵牌丢给了守将,转身冲入城内。 此时城内四处都可见火光,起火点至少有个四五处。 今晚的建康必然是乱作一团。 北周人动手这么突然和仓促,却仅仅只是为了佯攻? 他们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胡先锋一路奔驰着来到了绣衣卫的办事处,作为和锦衣卫、皇城司类似的特务机构,这里的办事处本就不宜太过于招摇。 它的位置就在六扇门的内部,只不过经过工部的精心设计,两个部门就如同咬合的阴阳鱼一样,彼此虽然坐落在同一个建筑物内,却彼此不相连通,职权和办公都各自独立。 此时绣衣卫大部分都外出了,只剩下些门卫还在守着大门。 他一路横冲直撞,抵达了绣衣楼的最深处,此地一共有七层楼,他一路狂奔至第五层方才停下,单膝砸落在地。 “诸葛大人!卑职前来请罪!” 心怀骄傲的武夫很少跪地谢罪,胡先锋知道这一次肯定是闯了大祸,也因为没能救下同僚而心怀愧疚,同时心中也认定只有楼上这位绣衣卫的总指挥使才能挽回损失。 楼上传来推门声,然后是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木质的楼梯吱吱呀呀的发出声响,伴随着衣袖拂起一阵清风,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复姓诸葛的中年男子站在五楼和六楼之间的楼梯上,左手捧着一卷书,右手握着一支笔,边走边写,目不斜视,给人一种居家的闲适感,仿佛一位著学问的老先生,其鬓角微微霜白,留着长须。 “今晚要忙碌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不过都是些琐碎的小事。”诸葛神算平静的话音响起:“我本打算一直等到天亮,若是没有消息传来,便算是好消息,可若是有消息传来,那一定会是个坏消息。” 胡先锋抬头:“您已经知晓了?” “管中窥豹罢了,看来无情出事了。”诸葛神算放下书卷,重重一叹:“她如何了?” “被北周的谍子掳走了。”胡先锋咬牙,简略而快速的说明了一遍江家发生的事。 诸葛神算默默听完,点了点头:“我已知道……你现在就动身,叫上小跑,立刻前去追击。” 胡先锋一愣:“就只有这些吗?” “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些,这已经不是我可以一言决断的范畴了。”诸葛神算望着窗外那燃烧的火光:“这种时候,我是走不开的,而且必须入宫一趟。” “可……” “去吧。”诸葛神算低声道:“你只需尽全力去把无情追回来,其他一切都不用管。” “是。”胡先锋抱拳,还有许多问题硬生生憋了回去,可走出门前他还是忍不住问:“若是我没能把她带回来呢?” 诸葛神算没有回答,提笔写字,然后撕下一张纸折起后丢过来:“若是最后没能成功,再打开这张纸……莫要多言,去吧。” 目送胡先锋和另一位名捕离开。 诸葛神算静默的表情变的严肃,无声的苦笑道:“又要去挨骂了……罢了罢了,谁让我姓诸葛呢,替上面奔波的劳碌命啊。” …… 胡先锋带着另一位名捕飞鸿踏燕快速折返回了江家。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见到了许多人聚集在江家大门前。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胡先锋心头一紧。 “别紧张,是聚义阁的人。”绰号小跑的名捕说:“应该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叫来的。” 胡先锋点了点头,亮出身份进入江家。 大院内没有人收拾,交战的痕迹和倒地的尸体都十分醒目。 空气里的毒雾已经被吹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浓郁的血腥味。 在葬礼上见血,是有多么的不吉利。 胡先锋也看到了死去的绣衣卫的尸骨,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仇恨,他走到宁剑霜背后:“宁小姐……” 宁剑霜正站在宋青棠的尸体前方若有所思,此时回过神来,望向胡先锋:“胡大人可否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 尽可能简略的说明后,宁剑霜稍稍放心了一些:“难怪火云马不见了,他是主动去追击逃窜的北周谍子?” “他走的太快了。”胡先锋苦笑道:“我听到了马蹄声,回过头想拦也没能拦得住。” “倒是符合他的性子,做事从来不与人商量,想到什么就直接动身。” “此等风范才是江湖上的风流人物该有的。”名捕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敬佩:“白公子真豪侠也!” “可这次是有些鲁莽了。”飞鸿踏燕在一旁插嘴道:“他的马速度再快也很难追得上早有预谋者,再者,那是人榜高手,他真的有把握能截断对方的归路?” 他试着说:“要不,我们顺路把他叫回来得了,免得追过去,万一把命丢了可就太冤枉了。” “小跑!” “我说的是实话嘛。”飞鸿踏燕没觉得哪里说错了。 但周遭人的视线都不太善意。 宁剑霜抬起手制止聚义阁帮众:“飞鸿踏燕的名声,我早有耳闻……难怪本名叫做断腿,想来也是多亏了这张嘴。” 跑断腿脸色一僵:“那是形容我跑得快!” 宁剑霜没理会,只是平淡道:“二位若是无事,就请出发吧,莫要再耽误时间了。” 胡先锋抱拳:“宁小姐,这件事很危险,我特意逗留些时间就是想要提醒你莫要冲动。” “冲动?”宁剑霜侧过眸子,仅仅是这么一个视线便溢出冷冽的寒光。 “你闻不到这满院子的血腥味么?” “你看不到那高高悬挂的染血缟素么?” “你不认识这里躺着的尸体是谁?” “绣衣卫的事归绣衣卫,江家的事归江家……今日我的血亲、友人、师长都被卷了进来,这件事聚义阁会管到底,江宁二家也不会忘记这份仇恨!”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会用属于自己的方式,亲手复仇!” 宁剑霜转身离去,一身丧服雪白。 两位名捕对视一眼,沉默中离开了气氛压抑的江家。 灵堂中。 宁剑霜跪在了灵柩之前,点燃了火盆,将黄纸点燃,火光燃起,在她的眸子深处越发明亮。 她对着灵柩三拜九叩。 “绿萝,出去。” “是,小姐……” 小丫鬟退出灵堂,并带上了大门。 门扉闭合。 宁剑霜的声音独自回荡在空旷的灵堂当中。 “你可以出来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 “阎罗!” …… 长夜将尽。 在晨光亮起之时,灵堂的门被推开。 绿萝紧张的望去:“小……” 话没说完就立刻掩住嘴巴。 从中走出的那道人影并非是宁剑霜。 一身披挂青黑二色,腰后悬挂一把横刀,面庞上覆盖着青色的面具,獠牙被涂抹成鲜红色,仿佛修罗道中的嗜血战鬼。 面具后方的眼睛在光线的反射下,呈现出诡异的鲜红色,其长发一片雪白,每一根都晶莹剔透,皮肤雪白近乎于惨白。 来者并未开口说话,双目凝望前方,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飘荡在四周,甚至驱散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小绿萝大气不敢喘,低着头蹲在一旁。 铁血阎罗淡淡扫视了周围一圈,下一瞬便幻影般消失于原地。 …… 天色蒙蒙亮起之时。 一艘小船从地下暗河中驶出,它穿过深深的隧道,在水流中足足经过漫长的一个时辰,方才重新回到水面之上。 这样的一段路程,根本无人可以追踪。 因为哪怕只是迟上一刻钟的时间,暗河里的水流流向都会发生变化,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之所以夜不收的谍子能知道这条暗河,是因为他们得到了一张残缺的堪舆图。 那是处于鼎盛时期幅员辽阔的大秦为了掌握天下所有山川地形,举国之力汇总收集而成。 不过这份伟大的堪舆图并不单单只是一张图卷,而是足足有十三卷……其中绝大部分都失落于时间长河里。 北周得到的不过是其中一卷的残篇,饶是如此,光是其中记录的山川地形便有着万金不换的战术价值。 在北周兵部的眼里,只要破了玉门,越过淮河和长江天险,整个南楚将一马平川,就像是没有了马奇诺防线的法兰西一样,在开了地图挂的北周人眼里,南楚这片地方已经没有任何战略纵深可言。 从他们利用了这条地下暗河就能窥探出,北周到底为打下南楚而做了多少的暗中准备。 小船上浮至水面。 闭目调息的宇文桀睁开了眼睛,其眼睛的瞳孔呈现出金色,像是有一条金色的蛇环绕在眼球的内部。 “险些就折损在了南楚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子手里。” “不过既然动用了这道法象……我必须尽快返回蛇王谷。” 他盘膝坐在船头,眼中的金光正在渐渐熄灭。 金蛇在北周是独属于一个人的标识。 ——蛇王谷,大毒宗! 唳声响起。 有只猎鹰从高天上振翅盘旋,不多时落在小船上。 拾起猎鹰送来的信笺,展开一看。 北周人淡然的视线微微肃然,继而化作一声嘲弄。 “当真是个莽夫,竟然敢追出来,是想来一场千里奔袭么?” “怕是你根本见不到我,就得死在路上。” 他咬破手指,以血写下一行字,将信笺绑在猎鹰上送回。 “若你真能活着追上来,我自会亲手提着你的脑袋回北朝请功。” 猎鹰振翅飞上高空。 被送达的密信上只有四个血红大字。 ——全力截杀! …… 官道上,马蹄声暂缓。 前方三条岔路口。 白轩看了一眼地图,确认大抵方向。 而后又拔出江城子,捏住剑穗任由它垂向地面,旋即看到剑锋微微上抬,指向一个方向。 “剑指向这边……看来宋青棠没说谎。” 收起剑,继续狂奔。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本章完) 第79章 单于夜遁逃 第79章 单于夜遁逃 一座小镇,一条山道,一座茶摊,一群镖师。 空气里飘荡着蒙蒙山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好雨知时节,但在南方,水资源倒也不是特别缺乏。 下的太多了,反而是觉得全身都在发霉。 特别是这群在外走镖的镖师们,夜晚都未必能找到住宿,若是耽搁了时间,恐怕只能生一堆火,和衣而眠,白天赶路一身大汗,几天不洗澡,身上味道很是酸爽。 古时出远门是一件麻烦事,交通出行不便,且手续众多,哪怕是四海为家的江湖人也一样,就如同风中飘絮,江湖人都是哪里好讨生活去哪里,根本没有那种载酒仗剑江湖行的潇洒,大多时候都要愁着路费和下一顿饭的着落。 电影《叶问》里的金山找为什么来南方,自然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南下就是打定主意开武馆收徒弟。 镖师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茶摊,急忙嚷嚷着快上一壶好茶,再弄点茶叶蛋来吃吃,连续几天干粮吃的嗓子冒火。 一坐下来,这群人也就顺带着聊上了,要么是些道听途说的江湖传闻,要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们怎么老是聊这些?”一名镖师抱怨道:“路上都说百八十回了,都把卧龙榜那批人名盘到爆浆了吧?还要继续说?” 另一人斜眼道:“那不然聊点什么?人榜地榜都太高,哪有卧龙榜接地气。” “不如说点江湖恐怖故事啊。”那人随口道:“譬如聊一聊黑榜什么的。” 一提到黑榜,顿时气氛就变了些。 “嘘,这可不兴说。” “有啥不能说的。”那个镖师大大咧咧。 “你是不知道黑榜中人的恐怖,都是一群杀人如麻的怪物。”年纪稍长些的镖师满脸严肃:“我曾经撞见过一次,这只眼睛就是当时丢在他手里的,而对方不过是黑榜排名下游的通缉犯。” 所谓黑榜,并不是补天书上的榜单,而是由朝廷收录整理最后列出来的榜单,其中上了榜单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犯下过罄竹难书大罪的通缉犯,江湖俗称‘魔头’或‘魔道’。 登上黑榜之人,要么是反朝廷的,要么就是犯下过大罪的,前者很少,后者占比九成九。 朴于海那种海盗,虽然做过的事很恶劣,但在外海漂泊了好些年,还不够资格登上黑榜。 能有资格登上黑榜的,往往来历不俗,干过的事也大多惊天动地,其中少不了各个门派的弃徒和叛忍。 这些人放在江湖上肯定是一种祸害,通常也不可能真的老老实实隐姓埋名,有一部分的黑榜中人,会选择遁入隐门,成为一名莫得感情的杀手。 在这个世界堕入魔道,并不是说加入门派就成了魔道,而是真正践踏了道德、触犯了律法底线,对普通民众下狠手下死手,那时候自然就成了魔道。 魔头们混成杀手也是常有的事,或者说,杀手本来就是只有不在意法律和道德之人才会选择的职业,两者相辅相成。 “近来半年最为声名鹊起的魔道中人,应该是这个勾魂老叟吧,传闻此人杀人无形,如同无常勾魂,极其擅长下毒,没人知道他下毒的手段,只清楚中毒的人都会迅速暴毙。” “据说因为他用毒杀人的手段太酷烈,半年来连续出手十多次,导致此人已经被万药谷和悬壶门给盯上了,这两个庞然大物一出手,直接给他抬进了黑榜。” “是啊,用剧毒杀人本来就是江湖禁忌,还这么高调,这不是打悬壶门的脸吗?” “你都知道他厉害,还敢这么背后议论?” “这你倒是可以放心,这位勾魂老叟是个杀手,他才不屑于出手去对付那些一般人,都是接了隐门内的任务,现在出手一次价格都快上千两黄金了,我可不觉得自己这条命能值这么多。” “哈哈哈,你可真廉价!” “彼此彼此,你我都是牛马,你笑你马呢!” 正七嘴八舌的说着。 “好茶来喽。”一位妇人提着茶壶和碗放在了桌子上:“客人们慢用啊。” 她没说完就‘哎哟’一声。 有个秃顶的镖师嘿嘿笑着:“老板娘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屁股往我手上蹭?” “哼~”老板娘白了那汉子一眼,懒得理会:“喝你的茶去。” 她晃动着丰腴的身段走到另一张桌子上,递上一壶茶:“小兄弟,你的茶也好了。” 桌案上,一名戴着斗笠的少年郎坐在长凳上,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带的馕饼。 老板娘见到对方没反应,试探着问:“小兄弟?这里是路边,可不让睡觉啊。” 后者缓缓的抬起眼睛,平静道:“这壶茶,我请你喝一杯。” “这,这不用了吧。”老板娘笑的枝烂颤:“我都这把年纪了,早个十年,说不定还能看上小兄弟你呢。” “早个十年碰到我。”少年郎按住斗笠:“你只会死的比接下来更难看。” 老板娘的笑容收敛,一脚踢翻了茶水摊子,热气腾腾的茶水落在木头上,顿时发出一阵阵强烈的腐蚀之音,剧毒触碰到地面,冒起一阵阵青烟。 她猛地张开双臂,衣服被真气鼓起,如同一只展翅的鹏鸟,朝着后方飞速倒退,展现出了极高的轻功水准。 同时袖袍抖动,地面炸开一团团白雾,伴随着数道暗器、毒针、透骨钉飞出,射向白轩的所在位置。 白轩侧身避让。 这也是刺客所需要的结果,她只是要争取脱离的时间。 一击不中,遁走千里,这才是合格的刺客该做的选择。 但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后退的路径上有着什么。 正要转身时,却感到一股钻心刺痛袭来,低头一看,心口穿出一截剑尖,顿时骇然失色,再一回头,发现半空中居然悬着一柄剑,它就那么放置在空中,等着敌人自己撞上去。 心脏被刺穿,心脉被摧毁,真气已经开始四散溢出。 哪怕作为刺客还保留了自爆的手段,她也伤不到白轩的一根头发。 因为两人距离有些远。 “你——!”她想说什么,但迅速眼前一黑,喷出一口血雾,然后正面倒地,当场气绝而亡。 这刺客死的并不冤枉。 白轩的江湖经验实在太丰富了,常年作为强者而活着的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应对用毒高手的办法。 实际上,以毒为主要暗杀手法的刺客,大多都不会是莽夫,而是精于算计之人。 因为他们心中自觉是弱者且更倾向于明哲保身的策略,所以才会专精于毒术。 只需要稍微的吓一吓,他们就会立刻暴露继而遁走。 白轩未必是真的看出来了这老板娘有问题,他只是习惯性的吓唬一下,同时释放杀气逼迫对方进行自证,验证食物水里有没有毒的最好办法,就是个找个试毒的人或者小动物,简单粗暴且好用。 因而,一旦验证成功,就是对方的死期。 对付刺客,不需要大战三百回合,通常都是一招制敌。 如若做不到,那对方就会立刻跑路,很难再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好在这名刺客也不是什么高手,心态也不太行。 白轩招了招手,尸体上的江城子回到剑鞘,一剑泊回。 然后看向一旁的镖师们。 这一幕给旁边的镖师们吓的够呛,完全不知道短短几个呼吸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死了个人。 只是见到白轩举手投足间就杀了个人,自然会心生畏惧。 “你们……”白轩刚刚开口说出两个字。 “壮士,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名镖师捂着眼睛大声喊道。 “是的,我们都失忆了!” “啊,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冲晕过去了,啥都没看见啊。” ……可以,都是师爷,是装糊涂的高手。 “我是想问,你们有没有干净的干粮和饮水。”白轩坦言道:“我要买点路上备用。” 几位镖师对视一眼,年长的镖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就当是我们送给壮士的。” 白轩换到了干净的水和干粮,当即不再停留,直接翻身上马,火云马前蹄刨着地面,即便跑了这么久,它仍旧体能充沛,反而是白轩有些受不了,才停下来歇了一歇。 “你们执意不收钱,那我也送你们一件东西。”白轩指了指旁边的那具尸体:“这个应该能去衙门换点零钱。” 言罢,马蹄声飞扬,人影消失在蒙蒙山雨间。 确认此人离开后,镖师们方才松了口气。 他们也正要离开这晦气的地方。 一个胆子大的镖师走到尸体边上,拿着木棍小心翼翼的戳了戳。 “诶诶诶,你干嘛呢?想趁热啊?” “不是,你想什么东西呢!我在想还有没有救。” “一看就知道没得救了,赶紧走吧。” “好歹给她埋了吧,死在这地方没人收尸也挺可怜的。” 正说着,忽然木棍戳到了老板娘的脸,尸体上的面皮立刻脱落下来。 镖师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抬起棍子,发现那老板娘的面皮下居然是个布满皱纹的老者,顿时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 那名镖师头皮发麻。 老镖头忽然灵光一闪的问:“这个……不会就是勾魂叟吧?” “啊?这人就是?” “不可能吧,死的也太随便了。” “这就是江湖啊,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只有一个人保持着沉默。 那个摸了老板娘……不对,是摸了勾魂老叟屁股的镖师正在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疯狂的用泥水搓着手掌,恨不得要摩擦出火星子来。 最后,老镖头又说:“说起来,万药谷悬赏这个魔道多少钱来着?” “我记得,是一千金?” “好像不止……” 老镖头继续说:“我记得,刚刚那位壮……玉树临风、英俊非凡、真是天上降魔主、好似人间太岁神的少侠,是把这尸体交给我们处理了吧?” 几人莫名做贼心虚般的面面相觑。 几秒后,山林间传来停不下来的狂笑声,惊起一大片飞鸟。 …… “不知道后面还有几波刺客。” 白轩在马背上闭上眼睛:“对方到底是如何确认我位置的?看来南朝内部也有对方的眼线,就这么直勾勾的冲过去,感觉是在自投罗网。” “但来都来了。”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最多一条命,大不了交了。” 挑战高难副本的热血沸腾感久违的涌了上来。 不是每一次都有机会碰到这么合适的剧情难度。 这条注定荆棘的追击之路,让他生出了久违的既视感。 记起了当初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将军站在阴山脚下眺望白茫茫冰雪之巅时的感受。 在那之后,他决意率领数千骑攻入漠北。 千里奔袭,直捣黄龙,犁庭扫穴,覆灭蛮族王庭! 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赴死行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能够成功。 可能否成功与否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冲动已经开始填满心脏……男儿热血澎湃时,万马千军不可阻挡。 (本章完) 第80章 欲将轻骑逐 第80章 欲将轻骑逐 轰隆隆——! 天空阴沉,雷蛇滚动,一场暴雨唐突的降临。 狂风暴雨之中,一艘小船在起起伏伏的江水中顺流而下。 船舱内很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被点燃,随着船只的摇晃,火苗也随时可能熄灭。 一盏灯将船舱分为两块,两张面孔在灯火的映照下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神态。 宇文桀拿出一块生硬的烙饼,掰下来一块递过去:“吃点?” 冷无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抬起手……啪!烙饼掉在了地上。 “真浪费。”宇文桀微微挑眉,捡起掉在地上的烙饼,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所以说你们南朝人啊,真是吃得太饱也吃得太好了,你们肯定不知道,也体会不到饿肚子的感觉……每到北周的冬天,有多少人都在饿肚子,大雪天的街道里,多少乞丐为了一块饼能争破了头甚至丢了性命。”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冷无情淡淡道:“是在为自己找个大义的借口?” “不是,就是纯粹感慨一下。”宇文桀咧嘴道:“我曾经是个乞丐,知道生活艰难,而你们这些天潢贵胄……” 冷无情直接打断:“我在十岁前都生活在封闭的院落里,每天只有一顿饭,而且都是冷透的馒头,每天还要做大量的重体力活,你要是拿干粮说事来嘲讽我不谙世事,不知民间疾苦,怕是找错人了。” 宇文桀:“这我还是头回听说。” “这证明你这谍子做的不到位。”冷无情冷笑。 “到位不到位也没什么区别,我只清楚,把你带回去,可换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甚至能一步登天。”宇文桀舔了舔牙缝:“你放心,我会把你全须全尾的送去北朝,你会得到应有的待遇,至少是个不愁吃穿的座上宾。” “……”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下场是什么样的,但即便是再惨,想来也不会真的沦落到和野狗争食的地步,最多是站在千军万马里看着自己的家国破灭。”宇文桀语气辛辣而讽刺:“你应该这辈子没去过玉门关吧……想来会有机会去一趟,不过不是从关内看,而是从关外看。” 冷无情的指尖在袖袍下方攥紧。 “这其实还是好的,毕竟我不是上面那群人,不清楚他们的脑子里有多少肮脏的想法,但你的身份这么尊贵,想来他们是不会放弃对你的争抢,其实要我说,你说不定现在死了会更舒坦些。” 宇文桀咬着面饼,嗤笑道:“可惜,我在这里,你就算想死也不行。” 冷无情直接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宇文桀继续追问:“所以,你现在是不是挺后悔的……就因为你冲上去替那个小子挡了几招,现在就要把自己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说不定也得搭进去大半个南楚。” “你现在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啊?” 他舔舐着牙齿,眼睛像冷血动物的竖瞳,死死盯着冷无情的表情,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痛苦和悔恨从而获得愉悦感。 船舱内的火光摇曳了一秒,好似飓风过境,火焰熄灭了大约五秒钟。 船舱内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当火折子重新点燃灯火时,两人的位置却发生了一次互换。 冷无情的嘴角溢出血腥。 宇文桀则是半蹲着活动着手腕,手腕上多了一道牙齿印。 “啧……”他微微咋舌:“你说你自己身份不低,居然连咬舌自尽的事都做得出来。” “接下来,三个时辰内,你会麻痹着动弹不得,如果不是怕给你毒成哑巴和傻子,我该下点烈性毒。” 他注意到了冷无情的视线,本打算离开船舱,但动作顿了顿,又折返了回来,重新坐下。 “我给你说个好消息吧。” “现在下了大雨,这艘估计会耽误点时间,不过最迟明日黄昏就能抵达渡口;而那个江家的少爷,正在赶往这艘船预定要抵达的渡口。” 听到了这句话后,冷无情的眸子深处多了一丝涟漪,涟漪迅速形成波纹,盘活了她原本低沉而绝望的心境。 她没有流露出惊喜的神情,因为她知道这是个圈套,双眼死死盯着宇文桀,只是因为中了毒,无法开口说话。 夜不收不急不缓的继续说:“当然,我不会允许他活着赶到渡口。” “已经派出了精锐部队埋伏在必经之路上。” “同时,还高价聘请了些魔道去截杀。” 宇文桀说着,阴影笼罩的眉眼像淬毒的短剑。 “如果他足够快,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断魂涧。” 他伸出大拇指,按着自己的脖子,从脖子到肩膀上,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渗出弯弯曲曲的血迹,如同爬行的蜈蚣:“其实我倒是挺希望他能活着赶过来的,这样我才有报仇的机会。” “来个打个赌怎么样,冷无情?” “就赌他能不能在明天傍晚之前活着赶到渡口!” 冷无情仍旧无法开口,但微微垂下眼皮,流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 宇文桀走出船舱,披上蓑衣,坐在船头位置。 现在他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了,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对方,以防她突然自尽。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会舍不得去死。 哪怕这个希望无比渺茫,也好过完全的绝望。 但宇文桀其实也说了谎。 他的状态同样并不好。 白轩那一剑已经给他留下了伤势,身体内的经脉,被剑气所伤,他都不敢轻易运功,尤其是左手,几乎失去知觉。 所以,他并不是真的希望白轩能活着走到渡口。 报仇什么的,说说而已。 富贵荣华唾手可得,他只想快些返回北朝,同时也必须快点回到蛇王谷,否则他的魂魄会慢慢的被吞噬殆尽。 手指拉扯了一下衣领,仿佛脖子上环绕着一头金鳞之蟒,好似正在缓缓收紧。 …… 断魂涧。 简直是天然的埋伏地点。 白轩在进入它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么多年的军事素养不是盖的。 历史上这里简直是兵家必守之险,易守难攻堪称是高欢快乐城。 如果是两军对垒,换成自己在这里,只需要八百士兵就能轻松拦住上万规模的军队。 不过,那得是几百年前了。 现在的断魂涧的地形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无法驻扎大规模军队,连行军都不行,作为军事据点已经被放弃了。 但它仍然是一处极其适合小规模伏击战的地方。 他其实也很想绕路,宁可被江湖人在路上刺杀个三四次,也不想在这种环境里直面惨无人道的围殴。 但是没得选,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条路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只是一旦踏入便是九死一生。 “好在不是毫无准备。” 白轩披上一套青铜色的盔甲,后背上插着五杆标枪,左手持弓,箭袋放在马腹左侧。 这些装备都是前来杀他的江湖人爆的,除了最先的一个勾魂老叟的毒实在没啥用之外,其他人送的装备都被收集了起来。 杀人放火金腰带。 古代打仗可能一波肥就是这么来的,开局一把剑,装备全靠捡。 他没有骑马进入断魂涧,因为这里的地形本就不适合骑马,即便骑术精湛也还是下马走最安全。 他拍了拍火云马的脖子:“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处理完了再过来接你;如果我天亮后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回去,明白了?” 火云马打了个响鼻,似是明白了。 白轩当它听懂了。 然后径直的走入断魂涧。 这条道路不算漫长,只是短短两千米。 可道路大多都已经摧毁,只剩下一条栈道,这条栈道应该还是很多年前留下的防御工事的残留,墙壁上嵌入铁链,在夜风的烈风中吹响,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行至半途,白轩听到了一声号角。 声音从上方传来。 白轩握住长弓,循声搜寻时,正看见整片断魂涧的岩壁在蠕动,沉积了上百年的墨绿色苔藓突然爆开,露出岩壳下猩红的脉络,被点燃的烈性炸药正在灼烧着山壁。 “卧槽——!” 一声国粹脱口而出。 剧烈的轰鸣声响彻断魂涧,整条山道化作青铜巨鼎中被摇晃的骰子,栈道两侧的铁链被气浪掀飞竟发出编钟破裂般的嗡鸣。 白轩上一秒还在试图找回当白无疾的手感,下一刻就立刻感到了差别所在,在草原、荒漠里是没有这种伏击战的,至少那个时代的蛮族们压根不会使用易燃易爆物。 大人,时代变了。 山石从上方滚落,第二波爆炸接踵而至,从岩缝里喷涌橘红色火舌,它们舔舐过的山石迅速融化成琉璃状的浆液,仿佛山神撕开自己的胸膛,向人间倾倒滚烫的骨髓。 震动足足持续了数分钟才停下。 等待尘埃尚未完全落定时,黑暗中亮起了火把,五十名骑兵的弯刀同时出鞘,刀脊反射的冷光像巨兽缓缓睁开的复眼,他们打扮的就像是马匪,但从坐下的马匹就能看得出,那根本就是军马。 并且山崖顶端也有三十名弩箭手显现……位置不难察觉,刚刚炸的太狠,已经把遮掩物都炸没了,几乎是明牌。 白轩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响起了腐木断裂的脆响。 回过头一看,原本的退路已经不存在了,山石填满了栈道口,宣告着陷阱合拢。 唯有前进一途。 骑兵突然用标准的南朝官话冲着周遭大喊道:“小的们,宰了他!” 做戏做全套,这就叫专业。 可他这一开口也同时暴露了自身位置。 张弓引长箭,弦震如裂帛。 “中——!” 第一个死者出现了。 这世上哪有领军的将军不会用弓的? 指挥官敢站在射程内,真是自己找死。 伪装成山匪的北朝骑兵们大怒,一骑直接冲破队列发起突袭——这里的地形也的确不允许大规模骑兵冲锋。 踩踏着栈道而来的骑兵扬起,长槊猛地刺向白轩的眉心,这名骑兵是个真武者,且是战场跌摸滚爬了十多年的精兵,所以才能被派遣到南朝潜伏起来。 可他算错了一点,这次白轩根本没有用剑。 兵器与长槊相撞的瞬间,白轩蹬着岩壁翻身跃起,骑兵惊觉不妙时,手里的槊杆却已经偏移了轨迹,他试图跳马拉开距离,却被投掷出的标枪追上,枪尖穿透面甲的缝隙,带出一串沾着脑浆的血珠。 枪是战场兵器,本就是随用随丢。 白轩直接翻身上了战马后背,三十多个弓弩手同时调转方向,火箭在栈道上织成火网,腐朽的木板在烈焰中蜷曲。 他纵马冲进浓烟时,整个栈道开始倾斜,前方六名骑兵直接迎面冲来,占据上方冲击下方的地利,冲击力更胜一筹。 弯刀组成的死亡轮盘迎面劈来,白轩拾起的长塑刺入最先抵达骑兵,将对方高高挑起,然后果断松手避让一左一右闪掠的刀光,第二把弯刀擦着后颈掠过时,他顺势抓住骑兵的狼皮大氅,将对方抡成肉盾挡住背后方向劈来的斩击和冷箭。 栈道断裂的速度在加快。当白轩踩着第四具尸体跃向前方岩台时,整段栈道如同被斩断的蜈蚣,带着尚未死透的人和马坠入地裂。 疯狂的战场杀戮已经开始,直至一方被彻底埋葬为止方能停下。 弓弩手抛下火油、点燃烈火,山道中火焰在狂舞,仿佛山神流出的炽热血液。 火海里突然跃出一道黑影,两柄断枪撕开浓烟的姿态,像极了传说中焚海的苍龙。 在一片骇然的目光中,少年人带着些许余烬的气息踏入人群。 骑兵们尽数埋葬,在折断了最后一杆长枪后,他终于拔出了那把名剑。 剑穗犹自滴落着断魂涧的血,在积水中绽开细小的涟漪。 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笑着,或许是因为已经太久没感受过这样纯粹的战场氛围,此时的白轩有些沉浸在其中,以至于忘记了表情管理和自我控制,那笑容也越发天真无邪,像个苦读一学期后终于碰到了心爱游戏机的孩子。 战斗,爽! 直至周边再无人形可以站立,白轩拔剑四顾,发现已经没有可以砍的目标。 这才迟缓回过神,轻轻一拍脑袋。 “哎吆我真是……” “居然忘了留个活口问话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动静。 一名还没死的弓弩手试图爬起来。 白轩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眼神颇为惊喜:“哦,还有活口?” 两者四目相对。 气氛不算融洽。 面对那恐怖杀人狂的微笑注视,北朝弓弩手直接拔出匕首当场就要自尽。 “等一下!” 白轩顺手丢出某物制止。 噗嗤——! 飞剑命中弓弩手脑门,后者当场敞篷车上乐不可支。 为了避免对方自杀,先一步把对方击杀了……好一个俄式救援。 “杀的顺手了!” 白轩恨不得化身罗老师给自己来两下。 这下一个活口都没了。 时间紧迫,简单搜了搜这些人,其身上都没保留任何物品,得不到有效信息,只能离开断魂涧。 在出口位置发现了十几匹好马,火云马显然是带不过来了,这些刚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多匹马可以换乘,跑死一匹再换一匹。 别人家的可以站起来蹬,不用心疼。 …… 大约两个时辰过后。 天亮时分。 火云马站在路边,不安的转着圈,马蹄踏着地面,像个惴惴不安的孩子。 这时一道人影也抵达了断魂涧。 火云马看到来者后,立刻嘤嘤嘤的凑了过去,亲昵的蹭着对方。 “来迟一步么?” …… 江面孤舟上。 “什么?” “八十比零?!” (本章完) 第81章 大雪满弓刀 第81章 大雪满弓刀 一艘小船,停在了距离渡口的十里之外的一处隐匿隘口中。 同样是隐匿在渡口巡防的视野盲区中,位于隐匿的水洞内部。 稍大些的船只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洞穴,更遑论进入其中。 这里便是北周夜不收设置的诸多会面据点之一。 水洞内挂着许多钟乳石,水流滴落汇聚成小小水潭,一行人的脚步声踩踏在水潭中,溅起水。 宇文桀原本不好不坏的心情顿时下坠了几分。 来的人有些少,而且……质量不行。 “就来了你们这些人?” 前来迎接的夜不收成员回应道:“我们得到消息就在仅仅是在一天前,虽然以最快速度汇报了上峰,但也只能临时组织一批船队前来接应……这里不是预定好的撤退路线。” “原本的撤退路线太费时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宇文桀重复一遍提问,这一次加入了他想质问的重点:“为什么只有你们,高手呢?!” “消息走漏了。” “什么?” “关于你劫持到南朝重要人物的消息已经走漏……你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而且收尾很不干净,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怎么可能。”宇文桀皱眉:“南朝能知道这些事的人寥寥无几,又怎么会令其肆意传播!” “应该是诸葛神算的手笔,南朝也不需要让消息传播到人尽皆知,只需要让北朝的一部分人听到有关消息就行,如此就能让北朝内部那些不希望看到夜不收立功壮大的团体们闻风而动……” 北周的内部政治格局和南楚截然不同,五大派早已渗透到了北周的方方面面,内部利益纠葛之复杂难以说清。 而夜不收在北朝要面临的阻力,远远大于绣衣卫之于南朝……若不是头顶有着乘黄太师这位天位高手,哪怕是宰相夜轻侯全力支持,也根本办不了。 前来接应的夜不收解释道:“宰相大人送达的密令中,提及他已经尽快让宗师级的高手离京赶来接应,不过这需要时间。” 宇文桀眉头皱成川字,暗暗冷笑不已:“毕竟五大派的宗师若是来了,这功劳归谁就不一定了……但蛇王谷也没派人前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夜不收密探说:“接下来如何?我们会全力配合你……只是南朝法度在这里,商船过河入境,光是各种身份检查就需要太多时间,我们来的匆忙,未必过得了安检,现在开始渗透也不一定来得及。” 宇文桀思索片刻,而后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共来了三艘船,伪装成商船的船工水手,共计三百七十多人。” “那也够了。” “够什么?” “既然是大功劳,不冒风险怎么行?”宇文桀拍了拍密探的肩膀,目光往下看,停在他腰间的那把刀上,咧嘴一笑,眼中竖瞳更加冷血:“让我们把这个渡口烧成灰!” ……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宇文桀也知道自己的逃脱计划不会太过于顺利。 如果有宗师级的高手前来接应,他可以稍微耽误些时间,相信上面会安排好退路,自己只需要等着领奖就行。 但这一次夜不收来的太过于匆忙,宗师高手没有,连逃离方案都没做完,可见已经自顾不暇…… 偏偏那位夜宰相送来的一纸密令下,足足三艘商船,调集了三百多名可用战力。 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暗示宇文桀以最粗暴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麻烦。 哪怕因为这件事暂时导致两朝商业往来断绝也在所不惜。 走出溶洞的出口。 不远处的渡口船来船往,人声鼎沸,货来货往,颇为繁华。 但这份繁华背后,却是北朝不断被南朝经济吸血,收割财富。 五贯钱的一块面饼……谁吃的起。 宇文桀抬起手,冷冷的吐出一字:“杀!” …… 渡口是军事重镇之地。 但这里也是商贾流通之地,大量的货物在这里交接。 有了经济流动,自然就会快速带动周边区域的发展。 正因如此,想要这里制造混乱也并不困难。 杀几个人,放几把火,就能轻易扰乱此地的军事部署。 尤其是北朝南朝已经太多年没有打过水战。 北方地区缺少适合水军演练的大江大河,而且水战的前提也得拥有足够多的船只。 古代军事战争早已证明了,如江淮黄这种大河,船运大军仅仅是空想,它的效率远不及桥梁。 仅仅靠着船只的运力和速度,连续来个几天时间,也不一定能把十万大军全部送到河对岸,况且一旦过河,那就是没有退路的背水一战了。 背水一战这种顶级战术又岂是随便来个谁都能玩的? 一旦被提前觉察到,军阵没布置好,队伍不成型,对方一个冲锋,渡过河的部队直接成了瓮中之鳖,妥妥白给。 所谓中渡而击之。 因此南朝几乎不怎么考虑北朝会渡河来攻,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无数次的被证明了,北朝人根本不善水战。 留在这里的军队,更多是用以防止渗透,以及必要时候进行军事管制,防止物资被劫掠。 如果仅仅是以破坏为目的扰乱秩序,即便是优秀的军方将领,也无法一时间掌握全貌,更别说,万一碰到个李广大侠那样的将领,更是两眼一抹黑,不是迷路就是在搞行为艺术。 …… 从船舱离开的时候,冷无情的表情有些恍惚。 她坚持了一天一夜没睡,此时精神颇为萎靡。 天空的残阳把淮河染成熔金色,她嗅到了空气里的烧灼气息,眼前的一幕场景令她瞳孔顿时收缩,疲惫的精神遭受巨大的视觉冲击而陷入了失语状态。 远方,十几艘船只倾斜着坠入淮水,燃烧的旗帜落在江面上,激起一阵阵沸腾的水汽。 “你这疯子。”冷无情声音艰难:“你居然把渡口烧了。。” “这是最有效的方式。”宇文桀坐在桌案前倒酒,一副胜券在握不以为然的怡然姿态,脸上挂着平淡的笑:“而且烧了又能如何?南楚会主动打过来吗?” 冷无情沉默着。 下一瞬,商船中迸发出狂风气浪。 冷无情拔出了唯一的刺杀兵器,刺向了宇文桀的脖子,银簪的质量极好,看着是银色,实际上是镀银的玄铁,只是这一次刺杀仍然被预料到了。 簪尖离皮肉仅剩半寸,宇文桀屈指弹向案头酒樽,飞溅的酒液折射出他眼底的讥诮,刀鞘自下而上斜挑,未出鞘的刃口精准磕中她腕骨麻筋。 刺杀本就只有一击,最多两击,一击不中,就已经失去了机会,后续的进攻即便凶猛,也失去了突发性。 她猛地踢翻桌面,借着掩护暴起疾刺,宇文桀撤步,刀鞘横转如揽月,簪尖在鞘面刮出凄艳火星,力道顺着刀鞘震颤。 冷无情手里簪子脱手虎口崩裂,跌坐在甲板上,面若白纸。 宇文桀喉间逸出一声冷笑,用刀鞘压着南朝公主的肩膀:“你的实力、境界、修为都不如我,况且两天一夜滴水未进,身体状态极差,拿什么来杀我?” 冷无情深深呼吸,裹着硫磺味的灼烧气息灌入鼻腔,她攥紧手指。 如果手里还有那枚须弥戒,她至少可以自戕,也可以避免接下来的苦难,更不会有这场火烧渡口的惨剧。 宇文桀望着天边越发西落的太阳,故意抬高了些声音。 “还有一刻钟太阳落山,看来,他是赶不及了。” 冷无情也看向那轮即将熄灭的太阳。 火烧云每一刻都在无可避免的比上一秒更黯淡。 此时此刻,或许她的内心真的涌出了后悔的情绪,并且如山崩般,即将满溢而出将她彻底淹没。 然而…… 遥远处,传来一声战马嘶鸣的声响。 在这片燃烧的火焰中,马蹄声本该很轻微,但落在她的耳中却显得那么清晰。 她抬起眼睛,河岸的道路中央,马蹄踩踏江水中,踏碎了暮色。 漫天的晚霞被疾驰的身影所撕裂。 一骑绝尘! 白衣猎猎,残阳在他身后坍缩成血洞,燃烧的火焰仿佛正在自动避让开来,风在火焰中开出了一条通路,乌骓马四蹄缠绕着淮河独有的靛蓝水雾,仿佛踏着幽冥之火穿越炼狱。 奔袭近千里,白轩终于抵达了目标地点。 他清楚的望见正在燃烧的渡口中将要驶离的船只,也看清了甲板上的女子。 她正跌坐在地上,呆呆望着这边,眼角似有清泪。 白轩丝毫不做减速,稳定身形,抽出箭矢,张开弓弦。 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周遭的一切。 唯独他手中的弓和箭冰冷刺骨。 嗖——! 弓弦震颤,雕翎箭贯穿长空。 天空的灰雁振翅掠过,天幕陡然暗沉。 哀鸣声中,宇文桀悍然拔出半尺刀锋,箭簇撞击在半出鞘的银蛇宝刀上,炸开漫天星火。 两人隔着一大片燃烧船只构成的火海对视。 浩瀚天地间,这瞬间只剩下注定要分出生死的两人。 ……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 大雪满弓刀! (本章完) 第82章 优势在我 第82章 优势在我 冷无情按着心口位置,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很快,冻僵的血液重新奔涌,快要破碎的自尊心重新黏合。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认为白轩能赶到这里。 只是怀抱着一丝希望,是求生欲在作祟。 但当他真的来到了这里时,即便是还没能得救,她仍然感到了一丝救赎,至少可以让她不用后悔。 她用力的挺起胸膛和背脊,带着几分嘲弄看向面露惊愕的宇文桀。 “怎么可能……” 宇文桀有了刹那间的失神,他很想揉一揉眼眶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他的表情第一次流露出措手不及的惊愕。 但下一刻他重新绷紧表情。 这不过是少许的意外罢了。 就算他来了又能怎么样? 连续奔袭千里,面对数次刺杀、埋伏,还能剩下多少体力? 只是在靠着意志强行支撑! 看着很可怕,实际上早已摇摇欲坠!一推就倒! 他高声咆哮:“所有人听令,动手,杀了那个骑马的白衣人!” 一艘船上的火油桶被点燃,烈焰腾起,宇文桀的咆哮与乌骓马的嘶鸣同时撕裂暮色。 潜伏在商船上的北朝上百精锐同时注意到了正在火海中穿行的白衣少年。 …… 白轩连续赶了一天的路,吃喝都在马背上。 带了四匹马,跑死了三匹上等好马。 剩下的最后一匹乌骓保留的体力也并不算多。 一路疾驰下,其身躯早该抵达极限才是,但白轩并不感到丝毫的疲惫,反而是因为看到了终点,心间涌出些许的亢奋感。 千里奔袭的过程本就是枯燥的,如若是在行军途中,那更是一种对于精神和耐力的双重消耗,但只要能抵达终点,付出的这些损耗不过些许轻微代价。 活到他的岁数上,功绩荣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间的畅快。 千里之遥快哉风。 同时,军旅生涯早已锻炼了意志,白轩早已习惯在马背上保留体力、维持状态,毕竟行军之时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快速整备队形然后发起突袭,骑兵的机动性就是一次次毁天灭地的冲锋,轻骑突击尤其如此,务必是要快。 因而,在他望见了终点线时,反而调动了全部的精神和体能,爆发出积攒的全部潜能。 宇文桀的判断显然是错了。 他想当然的认为,任何人追击上千里,早是疲惫不堪,强弩之末,只需要差遣人过去就能轻松围杀之。 事实恰恰相反…… 白轩此时处于前所未有的巅峰期。 甚至比之前的他更强。 这一路上,应对刺客、围剿、埋伏都闯了过来。 每过一关,都在给他积攒了一股无双的气势。 原本长达一天的奔袭,已经让这股气势稍稍消退。 但此情此景,直接唤醒了他昨夜闯过断魂涧时的杀戮记忆,进一步唤醒了冠军侯的战场本能。 他并不怕战场围杀,因为战场他太熟悉了。 而这里是燃烧的渡口,船只堆在一起,火焰四处吞噬,如同一头永远吃不饱的怪物。 这样混乱的场景更是谈不上任何排兵布阵,再如何训练有素的军团,踏入这里也会如同陷入泥沼般难以灵活机动。 反而是适合他的狩猎。 不过白轩并不打算在这里慢慢磨损这些兵力,因为船只正在驶出渡口,他必须在这片混乱中迅速确定一条道路,然后直达目标地点。 “放箭!” 上百发箭矢射向混乱的火场。 但是毫无意义,火场中气流紊乱,加上白轩拥有第四乘风的神通环绕,任何箭矢来了都会偏移轨迹。 只是旁人不清楚,这群几乎从不落靶的弓手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箭矢如同绕道般擦过了白衣少年的周身,而对方连一丝一毫避让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的表情如同见了鬼。 “不要停,继续射!” “拦住他!” 油壶投射。 落在船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道路前方受阻,继续往前就会撞入火海——这里不是一马平川之地,比火焰更可怕的是失去视野。 几名藏在两侧的精锐士兵几乎是同步杀出,手持长柄兵器,一人瞄准马腹马腿,一人瞄准马背之上,配合默契。 白轩猛地提起缰绳,乌骓马高高抬起前蹄,全部重量往下一踏,四足重重的踏落在燃烧的木制地板上。 船只顿时往下一沉,同时这剧烈的动作带着强劲的风压,狂暴的猛火被直接死死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而是朝着两侧倾泻,像是踩踏的水坑。 两侧埋伏的士兵顿时被猛火狠狠浇给,烈火冲入面门,鼻腔口腔在高温中烧伤,双眼被灼瞎,当即失去战力,全部攻击没能出手便中止了。 乌骓马继续往前狂奔,一往无前,舍身往死。 白轩目光继续搜索可用的路径,眼瞧着那商船越走越远。 他再度张弓,只是这一次瞄准的不是人,而是燃烧着的大船桅杆,它本就几乎折断。 哒哒哒——! 乌骓马被激发了全部生命力,跳起撞在了桅杆上,厚重的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折断声,朝着前方倾倒,铺成一条通往十米高空的道路,下方是一片燃烧的火海。 白轩踩踏着马背跳起,乌骓在他背后化作燃烧的流星。 穿过层层阻碍和整片火海,白衣从天而落,砸向了商船正中央。 落地时,剑锋凌空穿透三名死士组成的肉盾,江城子腾起的剑光将血珠凝成赤箭,血液随着剑锋横扫溅射开,好似名士饮酒狂草书法时肆意泼墨。 名剑痛饮鲜血发出龙吟声的刹那,周遭北周精锐的护甲同时断裂。 白轩半蹲在地上,剑锋环绕三百六十度后在指尖绕动。 商船上剩下的北周精锐甲士们纷纷盯着那把剑,喉咙滚动。 他们全部都能感受到,一股由心而生的寒气,那是在战场中拼杀也不曾产生过的战栗感。 白轩上前一步。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 畏惧已经产生,它只会不断的增殖,直至压碎胆魄和骨气。 退让开的人群中,冷无情跌坐在地面上,宛若潮水褪去后露出的礁石。 她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但许多话到了嘴边又无从提起。 思维很混乱,情绪也很混乱。 然后,她说了一句让自己都觉得很愚蠢的废话。 “你怎么来的……” 人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下,大脑根本不会运转。 而面对冷无情的废话,白轩同样回了一句废话。 “当然是骑马赶过来的。” ……刚刚哥们那么帅的操作,你没看到? 他挑了挑眉毛,然后摇头说:“算了,你等一会儿,等我搞定那边后再跟你聊聊其他。” 不等冷无情回话。 “别装死了。” 白轩扬起剑锋指向正前方:“你有本事偷人,没胆量吱一声?” 北周甲士们畏惧那把剑和持剑之人,纷纷从剑锋所指的方向中移开。 剑指的正前方,岸边的火光照亮了宇文桀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孔。 人榜九十一的高手此时满面僵硬,牙关紧咬,眼神里是惊异,是错愕,是费解,是疑惑……甚至还夹杂着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代入他的视角,不难想象此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原本在江家大院里,碰到白轩就没有打过,差点翻车被一剑劈死。 之后挟持人质一路不停,靠着地下暗流和水路一路逃窜至渡口。 为了防止被追上来,高价聘请魔道杀手,派出了精兵进行埋伏。 甚至不惜点燃渡口…… 做了这么多,哪怕是个宗师高手,也极有可能会被绊住脚步,甚至投鼠忌器不敢追的太深。 然而……全部木大。 都是白费功夫。 他还是追了上来。 追了一千里。 追了两天一夜。 突破层层阻碍,杀穿了断魂涧,干掉了三名价值千金的魔道杀手,现在又踏破了火海和上百名精锐的围杀堵截……就这么水灵灵的跳到了自己的跟前。 甚至犹有余力,落地还杀了十几人……轻松宛若割草。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做不得假,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 在战场中来去自如的顶级大宗师他也见过,但在弱冠之龄就能做到这一点的,他见所未见。 “妈的……”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宇文桀捂着脸,一时间表情管理完全失败,神情精彩纷呈。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不,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还念之乎者也?装什么读书人!”宇文桀表情狰狞,眼皮狂跳。 “不,我的意思是……老子不想说话,只想抡起怪力把你打的神志不清。” 白轩活动着手腕,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我也答应了死去的宋青棠,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人。” 宇文桀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运转心法强迫自己冷静头脑。 是的,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是山穷水尽。 即便身负伤势,也还保留了一定的战力。 这艘船已经驶出了渡口,朝着北朝进发! 而且接应的宗师已经在半路。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优势在我! “你真的以为,只靠着你一个人一把剑就能把我逼上绝路?” 宇文桀冷笑着试图壮大声势。 但这股声势在白轩的面前显得十分空虚。 “你不是已经站在绝路上了吗?” 白轩的语气冰凉如江水,说的话像是一种预言和宣告。 “接下来,我只需要将这把剑捅进你的脖子里,一切就结束了,而你渴望的结果,封侯拜相、名留青史,我以我手中剑保证,它绝不会到来。” “……好!” 宇文桀缓慢而憎恶的吐出一个字,近乎于咬牙切齿。 拔出了银蛇宝刀,呛啷一声,嗓音里带着点点歇斯底里的尖锐,色厉内荏。 “那就看看今夜,死的究竟会是谁!” …… (本章完) 第83章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二合一) 第83章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二合一) 夜幕降临。 淮水上,火借风势,烈焰冲霄。 离开了渡口的船只,此时仍旧是被火光招摇的十分明亮。 或许那场赤壁之战中,亦有过名留青史的武将们站在战船上眺望着彼此的背影。 火借风势,风随火起,水浪起起伏伏,船只也随波沉浮。 北朝是弱肉强食的传统,虽然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秦化,但其骨子里的骁勇善战让北周人敬奉强者。 宇文桀能号令周边的精锐甲士,一是凭借着夜不收的身份,二是因为他自身登临了人榜的硬实力。 之前他一声令下,这群人可以悍不畏死的去卖命,但现在不一样了。 白轩同样是对等级别的强者。 奔袭千里抵达了此地,继而跨过火海,一己之力凿穿了敌阵。 事实证明,寻常精锐甲士在他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也会心生畏惧;同时他们也会敬畏眼前的少年郎……这种情绪蔓延开来,会极大的影响士气和战力。 这时候,宇文桀的话就不那么好使了。 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也闭口不言,没有继续要求其他人去上去消耗白轩。 好比是两军对垒,对方将领已经单枪匹马的杀到跟前,护卫兵都被杀了个干净,看到己方的大将掉头就跑,旁边的士兵难道还会悍不畏死的上前吗?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中,宇文桀拔出了银蛇宝刀,即便心中不情愿,也还是要拔刀迎战。 他不是不想下令群体披甲冲锋,而是知道,即便下达了这道命令极可能没有效果,反而起到反作用。 会被其他人认定他心存恐惧,不敢应战。 对于即将获得天大功勋的宇文桀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他必须将其洗刷干净! 以淋漓的鲜血! “你们都退下。” 宇文桀高声道:“把地方空出来……我要与他单挑。” 北周精锐甲士们从善如流,纷纷退至其他两艘毗邻的商船上,这艘船上空无一人。 宇文桀单手持刀,另一只手握住了刀鞘。 这种双刀架势十分均衡,一攻一守。 他瞥见了白轩手指上仍然佩戴着须弥戒,又想到了那防不胜防的离手控剑……心头更是微微沉重。 宇文桀的身体状态其实要比白轩更差一些,因为他体内被剑气扰乱的经脉并没有能够修复。 心头也十分清楚。 如果只是拼刀法和剑术,他极大概率会落入下风。 偏偏体内经脉受损,他也不敢拖延太久的时间。 这个少年郎的极限在哪里,他无法分辨,远远看不到尽头。 不能打持久战;必须尽快定胜负。 可双方已经打过一场,彼此都有一定了解。 所以想赢得这一场死斗……他需要能一击制胜的底牌。 内心分析一番后,宇文桀手腕微微转动,银蛇宝刀的刀柄中的环形装置被扭动,刀上的机关被触发,从兵器中延伸出两颗獠牙一左一右的咬住了刀身,同时渗出了紫色的液体。 刀刃淬毒。 “紫阳融血。” “中毒后,伤口会腐烂化脓,继而侵蚀全身,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全身化作脓血而亡。” 此类剧毒早已有了解药。 不过它仍然有用,激烈的死战中未必有服用解药的机会。 而且只要划出一道伤口,就能带给对手极强的心理压力。 玩过魂系的玩家都清楚,中了一两刀并不致命,致命的在于想要喝血瓶而手忙脚乱操作带来的海量失误。 破绽会带来更多破绽。 当面淬毒兵器是有些无耻,但这不算什么大事,生死之争,活下来的才是赢家。 并且,这仅仅是攻心的计谋,自我安慰的成分更大。 小伎俩对白轩完全无效。 双方都清楚,生死定胜负,成王败寇都在弹指间,没时间给你慢慢磨血。 …… 站在最近距离观战的人,是冷无情。 可惜她如今已经无力干涉。 事到如今,除了选择相信白轩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不知道白轩打算怎么赢下这一战。 先前在江家,白轩实质上全面落于下风,全靠着剑术和须弥戒才勉强稳住,但真正获胜的手段,是从镜玄师太的兵器上截留的玄冥剑气。 说到底,是外力。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那道底牌。 哪怕面对的是一个残血削弱版本的宇文桀,胜算也绝对不大。 至少,如果她是宇文桀,此时肯定会选择…… 念头升起的弹指间,渡口发生了剧烈燃爆,江上吹过一阵热风,像是大自然打了个响指。 江面被刹那间点亮,明晃晃的火光映照出一个个屏息凝视的面孔。 呛——! 继而,船只甲板上浮现一抹刀光白芒。 先动手的一方,是宇文桀,他单手拖刀,斩出了足足三丈多远的刀气,呼啸而过的白芒将甲板轻而易举的切出裂口。 银蛇宝刀是一把纤细的快刀,但在他手里发挥出来的威能却如同朴刀,每一招每一式都伴随着狂乱的刀气爆发。 船只上能挪移的空间有限。 宇文桀占据着修为和境界优势,这就是绝对不可动摇的优势,他自然要把这种优势扩散到最大! 如果是同级别的高手比较,这样雷声大雨点小,消耗大但成效小的挥霍性打法,最多能得到一个‘好看’的评价。 但若是以势压人,以强打弱,这十米长的刀气的确有着极好的压制效果。 船只甲板上断裂的木头横飞四散,气浪升腾,周遭的江水浪潮也在被狂暴的刀势所搅动。 在刀锋前方的白轩就如同置身于暴风雨当中的一叶扁舟,维持着平衡,以最小的动作幅度避让开每一次斩击。 他的目光精准,能轻而易举的找出对方抬手后的斩击方向,规避亦不算困难。 可一味的规避是没有用的,人再快,快不过刀剑。 但若是强行接招,光是残留的刀气就能把自己劈进船舱里。 算得到,接不住。 一力降十会。 换句话说,这就是纯粹的数值碾压。 白轩很快就被逼入角落里,面对宇文桀的当面跳劈没有了避让空间,而他高高举起的那一刀的威力堪称毁天灭地。 决胜负了? 哪有那般容易。 白轩并拢手指,藏于下方的利剑穿过甲板的缝隙,直接刺向宇文桀的下巴,后者立刻毫不犹豫中断下劈动作,举起刀鞘防御飞剑,隔空一个调整重心后落地。 江城子没能命中目标,被刀鞘挡开后落在木板上,发出不快的剑鸣。 “我就知道……”宇文桀磨了磨牙齿:“那果然不是什么离手剑!” 白轩抬手一招,剑落回掌心:“我也从没说这是什么离手剑。” 御剑术的强势就在于,它的收与放。 最大攻击距离可达五十步以上。 宇文桀最大的优势,在于修为上的压制,但毕竟不是宗师,防御力不够,面对锋锐度max的名剑江城子,被捅了就一定会死。 因此,宇文桀只要不近身,就随时面临着被飞剑取首级的威胁;若是他敢近身,就面临被白轩换命的风险。 这两者,他都无法接受。 也只有实际代入进去,才会理解宇文桀此时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可怕对手。 有没有修为,对于能肆意驱使飞剑的剑客而言,重要吗? 当然,白轩肯定会反驳一下。 并非肆意。 哪怕如今已经建立起了和江城子的联系,已经对话到了快能始解的地步,也一样会消耗精神力。 他能出手的飞剑次数相当有限。 三次就会力竭,四次就是极限。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则是锐减到1.5次……0.5指的是能丢出去,但收不回来。 局面陷入僵局。 又在转瞬间被打破。 宇文桀的头发猛地膨胀,发冠掉落,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模样,双眼顷刻充血,全身肌肉膨胀些许继而收缩,身材矮小了几寸,但威胁感膨胀了数倍。 “——血煞炼身诀!”冷无情脱口而出。 这种功法是典型的爆发型秘法,可在短时间内燃烧精血大幅激发潜能,甚至能一定程度压制住伤势。 只是代价不菲,折寿只是最基本的,若是往后调养不及时,境界倒退乃是一蹶不振都是常有之事。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拼命法门。 证明了此时的宇文桀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精神压力,明明还没流一滴血,在主观认知中已经是被逼上了绝路! “死!” 宇文桀横刀竖砍凌空斩落,咆哮声都变得粗犷宛若兽吼,嗓音模糊是因为真气正在超高速的流转。 白轩举剑接刀,从原本的压制战变成了近距离的白刃战。 一刀之下,整个甲板部分足足三分之一都被掀飞,两人直接打入船舱内部。 观战之人都看不清到底内部在发生什么,只能听到刀剑碰撞产生的金铁交击声,看见从船舱中不断飞出来的刀气白芒。 原本完完整整的一艘商船,此时已经变得有些千疮百孔,甚至已经开始进水倾斜。 好似一条大鲸鱼的内部有两把绝世神兵正在打架,将它的内脏搅成碎片,外皮戳出一道道血洞。 大约持续了足足五十秒,两人已经从船舱打到了船上的阁楼中。 一道人影撞破门窗倒退滑行。 定睛一看,是白轩。 他面朝的正前方,宇文桀紧随而来,刀光横切而来。 然后他的动作忽然中止,凌空转身,刀砍向后方。 锵——! 刺向背心的飞剑和银蛇宝刀碰撞交错。 趁着宇文桀防御飞剑的空挡,白轩一脚踢在宇文桀的后背上,本意是将他踹到失去平衡,奈何三围数值相差太大,这一脚踢过去,反而让他自己被反震至后退,就像是用长篙撑了一下墙壁后把自己弹掉水里的船夫。 白轩把自己弹开后,往后空翻落下,心神牵引飞剑,而后往左挪了半尺距离,避开追击而来的一发刀气,甚至没有回头,完全预判,过于自信的动作让人疑惑他到底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 这自然不是预判,只是江城子的感知到了危险,在提醒他。 名剑有灵,自带预警。 但也别看他这么洒脱,实际上是在斤斤计较。 近战搏杀十分消耗体能,白轩甚至不愿意多走一步路,是因为他正在压榨自己的身躯,肌肉骨骼都在每一次碰撞都承受着重压…… 他已经开始虚弱了。 宇文桀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打算加紧进攻节奏,刚刚兴奋不到几秒,只走出一步,他忽然感到身体一麻,紧接着喷出一口鲜血,鼻腔里也溢出鲜红,全身各种不适反应让他表情一阵阵抽搐。 “这……”他捂着口鼻:“这是……毒?” 来自蛇王谷的玩毒高手瞪大眼睛:“你,你居然下毒?!” 他有一种养狗多年,第一次被狗咬了的抓狂感。 白轩平淡的回应:“事到如今,我也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他举起涂满了剧毒的宝剑:“不错,我的剑上淬了毒,而且不止一种……请放心,头晕是正常的。” 物尽其用,那么多刺客爆的装备都不能浪费了,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用了几种毒,好像连‘我爱一条柴’都当佐料加进去了。 估计现在的宇文桀看一条狗都觉得眉清目秀吧。 “我******!” 北周人当场骂的十分难听。 “不是毒宗的居然下毒,你简直无耻!” 就像符文战士在相亲场上歧视另一个符文战士,用毒之人最烦躁的就是别人用毒对付自己,简直太恶心,太卑鄙无耻了! “生死决斗,当然无所不用其极,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白轩不以为耻的傲然道:“这就是无限制格斗的真谛!不服咬我!” 宇文桀继续破口大骂,但很快发现自己舌头都有些僵了,说话开始大舌头。 当即闭上嘴巴试图压制毒性。 但做不到,完全牡蛎。 因为血煞炼身的缘故,血液流动加快,而毒的扩散就是以血液和真气为基础。 他快速咽下一枚解毒丹暂缓毒性,解放全部心神高度集中,旋即猛冲上来,打定主意要彻底分出胜负。 就在下一招! 生死之争,只要一方打定主意要在一招内拼个你死我活,双方便再无半点回旋余地。 登天楼第五重的修为悉数爆发。 宇文桀大步挺进,整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快速,刀光如织,尽数斩下。 剩下的甲板全部在这狂乱的刀光中破灭殆尽。 这一刀源自于‘神虎’,乃北朝天位所创。 宇文桀竭尽全力挥出的斩击,不过是其皮毛。 即便如此,其威能还是让他坐稳了人榜之位。 仅仅是扑面而来的刀气便割破了白轩的面部皮肤,血珠子从伤口里溢出,在剧烈的风中打落在淮水里。 浓烈的杀气随着那一刀飒地铺开,像是一头全力奔驰的陆地王者风驰大运正推进至跟前。 这根本不该是没有入境之人能抗住的招数。 或者说在此之前的每一次斩击,寻常真武者也不可能接得住和避得开,即便是手持绝世神兵。 好比拳击比赛场上,不同重量级的选手根本没办法同台竞技,吨位质量的碾压是绝对的,境界和修为也是如此。 但凡白轩中了一刀,哪怕是一刀,他也早已败了。 他不能防御,如若交锋,那就必须截断对方的刀路,在威力抵达最大前将其拦截——俗称弹刀。 连一次失误都不能有,否则那股单纯的暴力会超过他的承受极限。 因此…… 这一招是不能接的。 要么打断,要么闪避。 前者不可能,后者几乎不可能。 且事实上,白轩亦没有躲避的选择。 因为宇文桀这一刀是大范围攻击,而这艘船上还有一个人——冷无情还在! 这正是宇文桀苦苦寻求的‘破绽’。 也是他认定的能拿捏白轩并一击制胜的底牌。 在他决定和白轩交锋之前,便做好了这一计划。 他认定白轩不惜千里奔袭也要来救人,定然是不会让她轻易去死。 但对宇文桀而言,冷无情虽然是开启辉煌人生的敲门砖,但绝对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把她活着带回北周,固然是一件天大功劳,因为活人拥有更多的政治价值; 若是将她杀了,那也一样算是一件功劳,可以使得南楚皇室进一步萎缩,皇权会被动摇。 只是后者功劳远不及前者那么大。 如果非得将冷无情置于刀刃下才能寻得白轩的破绽,他就会毫无犹豫的这么做! 现在他也做出了这个选择,保命比功劳更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一刀下众生平等,挥出去的瞬间就已经六亲不认,纵然是他亲妈死者苏生在这里都得被砍。 白轩要么主动去接,要么选择闪避。 选择前者,冷无情或许能活,但白轩一定会死; 选择后者,白轩或许能活,但重伤虚弱的冷无情必然会被斩杀。 不论选择哪一者,都需要思考,会陷入犹豫。 而犹豫就会败北! 哪怕白轩最终被求生本能驱使着逃离,也会因为迟疑而错过最佳时机。 届时,这漫天刀光就是他的坟头高光! 宇文桀内心满是即将斩获胜利果实的喜悦。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怎么输。 根本没有破局之法! 这一战到了这一步,彼此都山穷水尽,但最终胜者定会是自己! 然而…… 事实当真如此? 白轩奔袭千里而来,他很清楚自己作为弱势的一方,追上去也未必能把人救回来。 哪怕是一对一,他的胜率都堪称渺茫。 可他还是来了。 对白轩而言,这一战的每一瞬间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瞬间,每一次交锋都必须小心翼翼,若非莽夫愚者,又怎么可能不做好规划就仓促踏入此地? 他来到这里,明明知道身处险地,却还是义无反顾,满面从容。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败。 而且胜利的方程式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 面对那铺天盖地、虎虎生风的刀光威压,白轩没有躲避也没有迎击。 他仅仅是抬起右手。 然后打了个响指。 啪——! 白轩吐出四字:“剑气莲开。” 眨眼间,宇文桀的肩头左臂瞬间溢出冰冷寒气,凝结于经脉之间的剑气迅速膨胀,好似将种子发芽的过程快进了几百倍,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突破经脉,刺穿皮肤,冻结血肉。 短短一次呼吸之间,宇文桀的整条手臂半个躯壳盛开了足足七朵冰色莲。 莲的棱角锋锐,仿佛一把把利剑,深深陷入血肉,附于骨骼。 北周人被冻结躯壳,全身气机无法流转,漫天刀气随之逸散。 他睁大眼睛……这一剑招,似曾相识。 剑气钻骨,招式反噬,经脉冻结,身中多毒,秘法副作用…… 如此种种迭加在一起。 宇文桀瞬间失去全部抵抗能力,动弹不得,凄惨的在地面翻滚蛄蛹。 “你败了。” 白轩垂下剑锋,声音回荡于淮水之上。 苍凉剑光斩向宇文桀的狗头。 “给爷死!” 鲜血喷涌,一剑封喉。 (本章完) 第84章 痛击我的队友 第84章 痛击我的队友 在江家那一战中,白轩在对方体内埋下了剑莲之种。 作用有二。 一是知晓对方的方位。 二是在关键时候引爆,一招制敌。 这一点白轩在和宋青棠的最后对话里早有透露。 ——只要我能走到他身边,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他会在道途中说上这么一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所谓穷寇,大多是一触即溃的纸老虎。 白轩随时都能赢,只是他想要胜算更多一些。 埋设剑莲的招式,属于一次性的隐藏后手,必须在关键时候引爆才有意义。 等到对方发大招亮红光了,再将其打断,便可使之内伤加外伤同时招数反噬,陷入气竭、出血、恐惧等多种负面状态。 所以为了诱发对方放大招,白轩一直在耐着性子打。 直至宇文桀觉得稳了赢了手感来了…… 他再啪的一个响指给对方直接干残废。 好似攒了一个国士无双差点胡牌,结果被一个断九幺给劫了道。 确实坏。 而且腹黑。 宇文桀此时自然是凄惨无比,连维持基本思考都很难。 从天堂落入地狱不过短短一个呼吸。 进一步封候拜相,退一步孟婆递汤。 他岂能不抓狂。 而宇文桀震惊的远不止此。 他怎么都没料到经脉中残留的玄冥剑气可以被二次利用。 倒不是他缺乏对此的相关认知。 他完全知晓这一招的来历是什么。 但他没想到,白轩居然会用! “剑气生莲……” “蓬,蓬莱剑阁!” “你是蓬莱剑阁的行走?!” “不是,我从没去过那什么蓬莱剑阁,如果说他们抄袭我还有点可能。”白轩一脸认真。 “你说,你说谎……这一招是弃无衣的……我居然会看走眼,我不服……”宇文桀发出干涸的嗓音,一边说一边咳血,试图伸出手抓着白轩的裤腿,给他写一个惨字。 白轩望着现在的宇文桀,感觉这人治好了也得流口水,估计是废了。 给个痛快吧。 轮回快乐,老弟! “苦难是生命的防沉迷。” 他安慰道:“你的生命费用到期了,该下线了。” “师傅救我——!” 宇文桀朝天大吼,声嘶力竭。 还来这一套? 打断! 剑锋落下,直接往脖子上劈。 哪怕是真的召唤出来,无头骑士也根本无从驾驶。 之所以不对准心脏,是因为心脏处寄宿着法象。 一剑封喉。 剑锋的确穿过了宇文桀的咽喉,直接没过三寸,扎入船体木板当中,鲜血喷涌而出。 白轩却是没有感受到危机解除,正思索是不是该把脑袋直接剁下来时…… 后方冷无情试探着问了句:“死了?” 白轩心里一咯噔……坏了! 宇文桀睁开双眼,瞳孔中迸射出金色的光芒。 已经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他却如同被操控的傀儡般,徒手抓住了江城子的剑身。 与此同时,白轩感到自己和这把剑之间的联系正在被剧烈的扰动着,像是电子仪器靠近了巨大的电磁装置附近。 他直接放弃了从对方手里夺回兵刃,而是松开剑柄,第一时间迅速后退。 也因为这份果断,他避开了紧随而来的爆发。 金色的巨蟒从宇文桀的身体里爬了出来,环绕着躯壳朝着高天咆哮。 白轩一路后退,背后传来些许力道扶住他。 软玉温香的女子在侧,白轩的目光盯着前方的场景,这的确超过了老古董的理解范畴。 “那是什么?吞噬?夺舍?” “是法象……”冷无情解释:“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毕竟每一个法象都有各自不同的效用,甚至不是每一位真宗师都拥有法象,而拥有法象的都被称之为大宗师。” 她轻声苦笑道:“这个级别一旦出手,我们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白轩说:“也不一定。” “你打算干什么?” “趁他没变身完成,给他来一发菊部暴击。”白轩找寻着他的破腚。 “没有用的,法象一出,浑然无缺……大宗师不存在破绽。”冷无情抱住白轩的臂膀:“不要白费力气了……仅仅是靠近过去,你可能就会立刻死掉。” 她正在给白轩渡入真气,如此也能了解到对方体内的现状……虽然没有非常严重的伤势,但躯壳已经被透支,好似被榨干全部液体的酸奶盒。 这幅躯壳甚至没有易经洗髓,脆弱的宛若琉璃,稍稍磕碰或许就会永久破碎,真不知他是怎么一路杀过来,又是如何赢得人榜高手,哪怕宇文桀是靠着毒术取巧上的人榜,但刀术也并不算弱。 她有万千感慨,但此时感觉有点说之无用。 毕竟…… 眼前的金蟒法象就是如此令人绝望之物。 其变化也并未持续太久时间。 不多时,宇文桀重新落回地面,脖子的致命伤仍然保留,但不再流血,仅仅是一道空洞,其眼睛也不再明亮有神,而是转化为近乎于呆板的金色。 气质、站姿、神态亦发生了某些变化。 更加从容,更加沉稳,也更加的阴郁,诡谲,难测。 此时的金眼之人负手而立,呈绝世高手的标准站姿,一股岳峙渊渟的气魄扑面而来。 “若是他能活着回到蛇王谷,倒也不至于彻底沦为本座的一具化身。” 金眼人看了看双手,发出一声嗤笑。 “经脉俱损,身中剧毒,根基半毁……好生凄惨,难怪甘愿自戕。” 金色的瞳孔扫荡四周,继而目视前方,缓缓停落在少年郎的肩头上。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将他逼入绝境之人,竟会是个闻所未闻的小娃娃。” “你是谁!”冷无情将白轩护在背后,悄悄的握住了少年的左手,指尖捏住须弥戒。 “老夫,蛇王谷,万化骨。”金眼之人平淡道出真名:“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这里不是你的真身……”冷无情当然知道对方,天下无人不知……名列地榜的大毒宗! 此时控制这副躯壳的不再是人榜的宇文桀,而是一道寄宿在法象内的神念。 “虽然只是一具化身,却也足够了,莫要平白葬送了性命。” 大毒宗化身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海量而厚重的压迫感让本就破损的商船发出悲鸣,陡然下沉半米。 “老夫认可你的此番奋勇,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此时对于冷无情的兴趣不高,反而是盯着白轩:“不过,你这小子让本座很感兴趣,本座可以允许你和你身旁的殿下一同活着进入北朝,莫要负隅顽抗。” 冷无情高声道:“本宫可以放弃抵抗,前提是你们必须让他留在我身边。” 万化骨淡淡道:“殿下怕是高估自己了,这可不是谈判,你上了船,便不由自己了,哪怕想死也不可能,本座可不是那蠢材徒弟,话就说到这儿吧,还是让你们直接睡到北朝更稳妥些。” 抬起手掌,眼中金芒暴涨一截。 这具化身和法象结合,也并不能直接造就宗师级战力。 但是大佬用小号,一样能够发挥出不俗的实力。 就在这时…… 白轩望着夜空,微微皱眉:“你背后的是什么?” 万化骨忍俊不禁,露出淡淡嗤笑:“小家伙……我用这一招诈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呢字尚在口中。 只听闻一声风雷之音炸响淮水江上。 万化骨蓦然回头,江面月色上,一道人影踏水而来,呼啸而过,拂过水面时留下残痕,流水炸开水柱,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要将水面一分为二。 见时很远,眨眼却已经走到跟前。 那人足尖一点江面,整个江水陡然朝着下方坍塌下去数米,原本朝着前方的船只硬生生被拉扯着回来,船头倾斜。 浪潮当中,一抹青色鬼魅之影宛若离弦之箭。 来者举起右手,手掌往前一拍,平平无奇的一掌落下,空气被殴打成大饼状,无法形容的巨力迸发,好似连千米上的云层也能撕出一道缺口。 万化骨反应稍迟了些,他陡然意识到白轩故意说了这句话,分明就是提前开口,不是提醒他背后有人,而是故意这么诈一下让他放松警惕心。 不过是毕竟是地榜大宗师,哪怕反应不及时,应对也相当到位。 法象运转周身,他第一时间回身反手一掌。 砰——! 化身被当场肘飞出去十多步,每一步踩踏着船只,都引起一次剧震。 “来者何人——”万化骨高声质问。 “是你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老娘!” 青色身影定格在空中,一张青面獠牙的铁面下传来冷冽的刀片嗓音。 “给老娘死!” 那身影正是追逐两天多时间姗姗来迟的铁血阎罗。 她的右手绕过肩头,握住背后上那把长长的兵刃。 继而…… 呛啷——! 拔刀刹那,天地轰鸣。 万化骨视线微微定格,难得的面露一丝严肃。 “龙鳞刀……镇狱劲……原来是江神龙之后!” “住口,无耻贼寇,看刀!” 铁血阎罗莽到极致,估计她也是根本没搞清楚对方是谁,连是不是化身都没搞清楚,直接居高临下就是一刀劈落。 龙鳞刀上仿佛真的附着了一条巨龙,随着一刀斩落,横挂于高空。 神龙五诀·黄龙劈江! 万化骨冷着脸,金蟒法象脱手而出。 “金蛇狂舞!” 这两招对撼,直接把江心千米范围都囊括在内,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汹涌洪流卷起万丈波涛。 如银河漫卷,似海天倒扣。 …… “不好!” 冷无情望见那高高的波浪,急忙一把抱住白轩。 下一刻,大浪推翻了商船,将其拦腰斩断,江水盖过头顶。 “她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白轩沉入水下前忍不住吐槽。 “怎么感觉像是在灭口啊?” 这位做事未免太琴酒了吧。 双方摇来的都是什么人呐,第一时间都在痛击队友! (本章完) 第85章 武侠世界的传功,型月世界的补魔 第85章 武侠世界的传功,型月世界的补魔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大浪滔天而起,把船打翻了。 许多人如同下饺子般掉入淮河里。 当然,真武者一个个身体素质都很好,能够轻松在英吉利海峡游个来回,区区淮水还不至于把人给淹死…… 如果真这么想,那就错了。 这不是寻常世道。 真修世界存在天然的地理优势,这种优势包括寻常的地理优势,譬如山川河流,譬如易守难攻的悬崖峭壁,有些防御工事一旦修建完成,可能是对方到死都越不过的难怪,譬如三门峡和高欢快乐城。 同时,这里的地理优势也包括某些先天或者后天所形成的玄妙地势。 举个例子来说,当年二娘子一斧头劈开的玄武宗的山门,它留下的遗迹不单单只是遗迹,还有‘开山斧’留下的神意……经过数百年岁月冲刷,开山神意已经和地势融为一体,形成了极其独特的地理风貌。 多少江湖人都从中感悟出了一些奥妙,并将其融为己用。 当今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谁都必然去过玄武祖庭——如今被称之为开山遗址。 在这样的自然景观中,即便是宗师也做不到腾空而起,寻常武者都必须脚踏实地。 一旦离地超过一定距离,就有可能会感受到当初开山神斧劈开玄武祖庭的意象残留……那绝不是什么好事,可能直接喜提尊贵的icu年费会员。 淮水作为五岳四渎之一。 它的神秘性要远高于开山遗址。 乌江之地已有乌蛇君,那么淮水中是否藏有真龙? 秦岭淮河作为中原乃至九州的南北分界线,并不单单是基于地理因素和人文因素,更是因为它江面之上和江面之下,是两重世界。 不是说生态环境,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淮水之下,即幽冥所在。 传闻人死后,若是葬于淮水,便有可能转世为水属生灵。 野史记载,数百年前,北朝举国之力攻打南朝,双方交战于淮水,死伤数十万人,战场亡魂无处可去,引得幽冥大开,淮水高涨百尺,吞没生灵无数,北朝的五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有这层神秘属性加持。 即便是宗师也不敢进入淮水之下,或者说,四渎之下都属于无人敢入侵的领域。 淮水之下是幽冥,那么黄河之下,长江之下呢? 到底是巍峨的龙宫,还是遍布尸骸的太古战场? 这也是为什么冷无情没有跳水逃跑的原因。 几乎无人知晓淮水之下是什么。 当所有人都平等的掉进了水里,也自然无暇顾及其他,第一件事,考虑的肯定是自救。 冷无情掉进了水里,第一反应也是上浮,光是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江水,以及无孔不入的寒意就让她不敢深入。 她奋力的朝着水面上划了过去。 回到水面时,四周一片混乱,她抓住一块木板,左右看去,却没找到想找的人。 手指传来些许牵引的气力,她先前将衣服上的线头扯了出来,绑在了少年的手腕上,它此时正埋在水里,意味着少年已经沉入江水深处。 冷无情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屏住呼吸,重新将身体埋入江水,顺着丝线牵扯的方向不断往下。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她能屏息很久,但四周传来的刺骨寒意无孔不入。 难怪都说淮水之下藏着幽冥,这份冷意好似连灵魂甚至思考都会冻住。 但她还是奋力往下。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没想的太多,也没想的太深。 就和江家大院里一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挡下,便上前了;现在,她觉得一定要把他拉上来,所以就义无反顾的不断下潜。 终于,她摸到了丝线的另一头。 有些冰凉的手掌。 她正要拉住对方上浮,却感到一股气力将她拉住,反过来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白轩还以为是敌人来着,第一时间反手扣住,接上一个锁喉,这要是岸上,还得追加一个凶狠的膝撞和背摔。 等扣住对方脖子的时候才意识到是个女人。 当时船上根本没别的女人。 他尴尬的松开手,开口说道:“报意思,条件反射。” 冷无情倒是不生气,而是瞪大眼睛,为什么在水下她还能听到白轩讲话? “你先握住这个。”白轩拿出蛇君伴生鳞。 两人的手掌迭合在一块,五指扣在一起。 这动作只是为了防止东西掉落,也让冷无情微微脸红。 但她很快就没心情在意这个了,‘避水’带来的感受变化让她解放了水下呼吸的技能,同时连寒意都随之退散,视野也变得开阔许多,一片暗淡的水域可见度扩张到二十米左右。 她张开口,但一开口就感觉水流灌入口中,改成传音:“这是什么?” “一个朋友送的礼物。”白轩回道:“先别上去,在水下待一会儿更安全。” 的确很安全。 冷无情点头赞同,甚至觉得这么直接游回岸边也不是不行。 这里的水域这么大,即便是大宗师也没办法在水下搜人。 就在她想着接下来该往哪边走的时候,白轩继续道:“你待会儿拿着鳞片先走。” “你要去哪?”她立刻抓住少年的手腕:“你不跟我一起走?” “上面还有人在。”白轩望着上面,目光好似要穿过水面:“对方是来找我的,我怎么好一走了之?” 冷无情微微咬牙:“我知道……但是你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那对手不是你能应付的!难道你还有底牌吗?” “……有。” 白轩心想,反正寿命还有很多,大不了再烧个十年。 冷无情不敢松手,生怕一放开他就会立刻上浮。 “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若是继续参战,真的会死!”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菠萝菠萝哒……但是!” 少年郎拍了拍腰间悬挂的宝剑:“英雄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他露出淡淡微笑:“如果我怕死,我一开始就不会来这里。” 而后,他近距离的直视着冷无情的眼睛:“冷姑娘,莫要误会什么,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才来的,我是来杀人的,既然对方还没死透,我的事就还没做完,所以,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你不要管,也不该管。” 这句话说的岂止是很客气、很平静、很坦然,简直是带着疏离和冷漠。 冷无情舌尖发麻,劝阻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 她以理性思考,判断此时该离开该撤退,这是正确的选择。 但若是一切以正确为基准,那么白轩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到这里;同样的,她从一开始也不该为白轩挡下宋青棠的偷袭。 ……真是的。 ……你都故意板着脸这么说话了,我还能怎么挽留? ……所以,我不做挽留。 ……我姜怜星,不是那种只懂得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我不会阻止你上去,但——”她微微放开紧抓的手掌表明立场,然后缓缓传音:“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你去送死,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要帮你。” “以我自己的方式。” 三千青丝在水中随波流动,她低声言语。 “接下来,我会传你一门功法,名为‘霜玉功’。” “你早已有了入境的资格,却始终不能入境,便是无人领你入门。” “这一门功法造化参玄,十分特殊,但要求体内不得拥有任何真气,一旦入境真武,便终生无法习得……你体内没有任何真气,恰好可以接纳此功法。” “或许这是巧合,或许也是天意。” 冷无情缓缓靠近,原本就很近的距离更加贴近。 灵气正在水中汇聚,她甚至开始微微发光,温和且带着丝丝凉意的真气正在体内运转盘旋。 白轩感受到了此时像是在抱着一块温香软玉,连四周的水流都似乎带着些许好闻的气息。 “做好准备了,那我们就开始。” “……” 白轩无声的点头。 此类事他也遇到过,没有必要拒绝,做人要学会与时俱进。 “好。” 然后她微微张嘴,其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犹豫踟蹰,又带着几分赧然与难以言说的羞耻。 几秒后,再将这些复杂混乱的情绪统统压下。 她已然做出决定,那就不会再继续任何小女儿家做派。 但还是说了一句话,做了一句强调。 “接下来,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惊讶和分心。” “一定要听我的指引,不能反抗……” 白轩又一次点头。 心想这不是常识吗? 对方传功的时候,谁会跟着唱反调? 不都是躺平了任由对方进行初始设置和操作吗? 但是吧…… 由于白轩答应的速度太快,等他意识到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太迟了。 冷无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并拢了食指和大拇指,摘下了面具。 露出了一张更在林蕉鹿之上的惊艳面孔。 她此时面色微微苍白,水色涟漪更给添了一份惹人怜惜的柔弱,仿佛水中清涟化作的凌波仙子。 真漂亮……这是第一反应。 不对,她脱面具做什么?……这是第二反应。 脱面具自然是为了下一步传功的具体过程做铺垫。 南朝公主抬起另一只手,和少年的手掌贴合在一起,倏然闭上眼睛往前一靠,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归零。 嘴唇贴着嘴唇。 柔软的触感在水中晕开。 这次的初吻就这么被夺走了,唐突且忐忑,却也有些许的温柔缱绻。 对方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经验,却偏偏像个非得装作老司机的新手,非要一步到位,不单单是触碰嘴唇,还把舌头也伸了。 被漂亮姐姐强行按住且满口生津的白轩此时脑子里蹦出来一万个问号。 ——他妈的,传功是这么传功的吗? ——武侠小说如果这么传功,那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对着一个小年轻啃? ——这其实不叫传功,而是叫补魔吧! 他已经是个老东西了,倒是没觉得羞耻,被姑娘强吻也根本不是第一次。 只是觉得无法理解。 而更无法理解的,还在后面的那句话。 “咽下去!” (本章完) 第86章 登峰造极境 第86章 登峰造极境 从春秋时期起,真修之路都是从‘采气’而始。 所谓采朝霞食五谷,指的就是踏入真修之途的办法。 通过吞纳灵蕴,让自身和天地交感。 采气法门经过长年累月的发展,在不同的宗派具有不同的分支,初始阶段统称为‘炼气’。 炼气境根据个人的资质不同,长的可能要几十年,短的可能也就几个月,皆是因人而异,因为每个人的感悟能不同,所以真修相当吃天分。 然而五百年后,世间已无真修。 这条路已经断掉了。 并且断裂的位置不止一处,连这最初的第一步都断了。 如今的天地灵气远比过去更加暴躁,不论朝霞和日精月华,皆不适合采取,强行采取,效率低下不说,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暴毙。 就像是输入了不同血型的血液到体内,那不再是延年益寿的灵药,而是一种催命的剧毒。 天道进行了一次大型的版本更新,或许是主动,或许是被迫……总之,大版本更新一来,强势的不再强势,通天之路断裂,自然又要另寻他法。 不过,时代发展至今,并不会轻易倒退。 虽然天道版本更新,但也不是说过去的经验就完全没有了作用。 终究会有版本之子快速理解到天道此次更新的要点在于哪里,重启通天之路。 玄武宗的大聪明们就是第一波理解到版本解法的人,自然也狠狠吃了一波红利,造就了真武祖庭。 其方式说来也不复杂,放弃了直接通过采气法门进入炼气期,而是巧妙的开启人体密藏,在天地交感之间搭了一个台阶,并层层递进。 如果说真修们的方式是长出翅膀并找寻风口,邪门点办法的是用丝线勾着天上的本叔叔往上爬;那么真武的路子就是按部就班的搞基建盖大楼。 这最初的一步被称之为‘开窍’。 即打开人体密藏,生出第一口真气。 该过程需要较长的时间,最好是辅以特殊的环境,入定心静,六根清净,聚精会神,默念功法心决,并脑海中观想经络图,想象一股热气流转固定经脉路线。 两股热流最终汇聚于口中,为舌下紫脉左金津右玉液二穴,从而生成唾液,此唾液不是普通的唾液,它是大周天形成的唾液,是有功力的唾液。 武当派称之为金浆、玉醴,观音寺称之为甘露,也有自家水、醴泉等称谓,意思都是相同的。 生成金浆后,漱咽之。 《性命双修万神圭旨》中有言——津液满口,如井水然,微漱数遍,徐徐以意引下重楼(气管),渐过膻中(两乳之间),鸠尾(剑突下),中脘、神阙(脐)至气海(下丹田)止。 金浆自周天中形成,归于丹田,此过程便是玉液还丹或金液还丹。 如此重复多次,周身气脉打通,于丹田内形成第一口真气。 …… 有了以上说明,再来看看冷无情为什么要这么做,主要有两个理由。 一、水下并不是一个适合入定的环境。 冷无情决意给白轩传功,就必须以最快速度让他生出第一口真气。 二、霜玉功作为绝学,它的特点就在于第一缕真气不能通过自身来直接生成,需要已经掌握绝学之人进行孵化和指引。 因此即便是拿到了它的功法口诀,也无法真的练成。 冷无情可以对天发誓自己没有瑟瑟的念头。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只能这么做。 她自身就是最好的真气引子。 让白轩咽下她的金浆甘露,便可直接完成玉液还丹的过程,从而越过入定的过程,直接生出第一口真气。 在古代,选择这么做自然对女子而言,算是巨大的牺牲。 她是察觉到白轩的反应里隐隐有些抗拒的意思。 冷无情眼神有些难言的羞愤,稍稍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示意他配合,还追加了一句传音。 “咽下去!” 如果不咽下去,让玉液抵达丹田,这初吻算是白给了。 白轩也是第一次被这么个传功。 虽然根本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事已至此,亲都亲了,进都进来了,他只好选择配合。 下咽时,感觉咽下去的不再是液体,而是一块温凉的玉石,顺着喉咙滑落,坠入腹中,凉丝丝的直达丹田处,继而凉意扩散,开始在丹田中盘旋回转,一股股说不出冷热的气流从丹田处开始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白轩立刻闭上眼睛,开启内视。 此时的内视变得更加清晰,就像是五块钱买的小孩望远镜变成了高精度的军用望远镜,可清晰看到体内的气机流转,包括骨骼肌肉经脉血管。 尤其是那一股气流,所过之处,像是给经脉敷上了一层薄膜,盈盈间散发着浅色的微光。 冷无情的手掌贴在白轩的心口上。 “随我默念口诀……” “感知体内的气机运转。” “真气会自动开启你的窍穴,但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弃还得重来一遍。” 白轩微微挑眉……意思是说你还要继续给我虎鲸式道歉? 觉察到了白轩那微妙的小表情,冷无情咬着下嘴唇:“集中精神,别为了这种小事耽误了时间……大不了……” 她差点没过脑子的把‘安全后补回来’给说了出来。 好在是反应过来及时刹车,但还是脸上燥热的慌。 她做贼心虚般的抬起眼睛一看,白轩此时已经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于内视,没有半点动摇,全然不为美色所动。 西格玛,何等的西格玛。 冷无情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微妙的不爽……自己是长得不好看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他居然完全不给点反应,本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摇了摇头,收拾好心情,她开始引导真气运转,深入传功。 ‘霜玉功’名字听着简单,但这是一个简称。 全名为‘霜天明玉功’,又名‘明月神功’,是南楚皇室的不传之秘。 正因是神功,所以它的入境门槛就极高,当初冷无情即便是有着姐姐护持,还是耗费了足足三个时辰才终于完成入境……而眼下,她不由得瞪大眼眸。 因为仅仅是过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白轩体内已经开始生成了第一口霜天真气! 要知道这口真气可不是一般的真气,霜天真气的质量往往是其他真气的十倍以上,而他居然是在速成?! 神功的好处就在于真气质量的差距,不同性质不同质量的真气,在对敌的时候就能看得出实际的差别。 同样是子弹,九毫米口径和十五毫米口径,那能一样吗? ……果真是个顶级的天才。 ……抱歉了剑霜,这样的麒麟子你把握不住的。 冷无情压制住心中震撼,直接放开了不必要的引导。 第一口真气已经生成。 至此,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的前置。 接下来真气会在运转中接连冲开周天窍穴,开启人体密藏。 至关重要在于下一步,需要利用这口真气为基础,不断的捕捉天地灵气填充自身的窍穴。 这一步和采气炼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在于,直接的采气相当于用手去抓去捞水中鱼;而拥有了真气后,等于钓鱼佬抓住了一根鱼竿! 想要一口气完成这一步并不是容易的事。 因此自有其他办法进行加速。 冷无情打算消耗自己的真气帮助白轩快速完成这部分的积累,代价就是她可能会损失个一两年的功力。 这也不算什么,随便吃点灵丹妙药就能补回来,反正她也不能打。 但在她打算自损修为前,周边的水流开始发生了变化。 在这片漆黑的江面之下,生出了一道浅淡却皎洁的光亮。 她睁大双眼,看向那水流汇聚之处。 望见一轮月色。 月光皎洁,白玉无暇。 “怎么会是……法象?” …… (本章完) 第87章 剑落江天月,折桂卧龙榜 第87章 剑落江天月,折桂卧龙榜 淮水之上。 大毒宗化身和铁血阎罗交锋,打出了人榜前三十应有的水准。 万化骨作为地榜高手,实力极高,不过这里的仅仅是一具化身,而且损坏严重,靠着金蟒法象来维持着的力量自然远不及本体的强大。 铁血阎罗,她则是不折不扣在人榜排名二十七的后起之秀。 宗师不上人榜。 她不是宗师境,此时却拥有着足以威胁到宗师境的武力。 身为江神龙的直系真传,曾经登顶天榜的天下第一的刀客留下的财富,哪怕只拾取了其中的十分之一二,也让她拥有了足以和万化骨的化身抗衡的资格。 可惜的是,双方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一方略微占据一些优势,但无法转化为胜势。 万化骨的心情不算很好。 折损了宇文桀本就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更糟糕的是铁血阎罗的唐突出手,导致船被掀翻。 不论是南楚公主还是他看上的那个小子都被大浪拍到了江水里,根本不见踪影。 一旦落入水中,想要把人找出来会很难。 除非是本体在这里,否则他也不敢轻易涉水下去搜查,一旦下水,这具化身极有可能会被潮水送去幽冥。 大毒宗本该坐收渔翁之利,此时却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明明自己在场,情况却还是失控,如何能内心不憋屈。 但他按捺住了暴躁的心情,平淡道:“继续打下去也必然不分胜负……北朝的宗师们也快到了,你若是还要继续,恐怕今日就得把命丢在这儿。” “等斩了你再走,也一样来得及。” 铁血阎罗扬起龙鳞刀,嗓音在面具下回响,摆明了一个油盐不进的倔强态度。 大毒宗气极反笑:“这不过是本座的一道化身,真当本座是泥塑的好脾气?” 他都已经给了一个台阶下了,说好了没必要继续打,这小辈居然不依不饶不识好歹。 但万化骨不明白。 他的这具化身已经拉爆了阎罗小姐姐的仇恨值,哪怕知道宇文桀已经死了,她也不能允许这具身体继续行走在大地上,即便是做成了傀儡也不行,该直接杀了烧了把骨灰扬在淮河上,这样才能解除仇恨锁定。 此时的淮水正中央。 双方都动了真火,眼瞧着手底下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准备下狠手。 与此同时。 北周的宗师已经抵达了岸边,正在踏水而来; 南楚的两大名捕也刚刚结束了救火工作,从渡口出发,还带上了附近负责驻守的水军将领。 若是真的继续打下去。 战局必将陷入白热化,双方都要继续赔上好些性命。 铁血阎罗改为双持龙鳞刀,正准备动用禁招逆鳞时,忽的感受到一丝异变,她的视线下垂,落在江面。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江面…… 何时开始居然变得这么安静? …… 江面之下的深处。 白轩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全身都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通透感。 这就是入境。 的确是和真修炼气截然不同的感受。 曾经是陆地神仙,所以他很清楚和天地交感、为天地立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是无数真修所追求的境界。 说到底,陆地神仙开辟大道,等于是在补全天道,成为天道的代言人,自身存在即为天道规则的一部分。 所以白无名一死,天道就崩塌了一角。 但真武则不然。 微小的人,和宽广的天地之间,多了一层纽带,是比呼吸、比进食、比普通的物质能量交换,更亲密的多的纽带。 这种联系是无法被轻易斩断的那种,更加的牢靠且紧固。 当然……或许这也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太强的缘故。 自从入境后,他就感觉自己的修为正在每一分一秒都在自然而然的增长着,磅礴的天地灵气都在汇聚过来。 “你,入境了?” “入了。”白轩点头。 “登门入境,登天楼第一层,明月一重天。” 冷无情目测后,忍不住伸出手接连拍了拍他的身体:“真是神奇……你居然直接越过了入境后的蓄气养窍,还有方才的……” “好了,这些之后再说。”白轩按住她的手,抬起头看向上方:“我已经入境,现在可以出去给他来一招大的了。” “莫要托大。”冷无情提醒道:“哪怕入境了,你和大毒宗的境界也差了太多。” “我知道,所以我只出一剑。” 白轩握住江城子,旋即微微皱眉……此时的修为还显然不够用,尤其是真气不够。 “怎么了?” “气不够用。”白轩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冷无情:“你是什么修为?” “我?我是明月三重天……” “那应该够了。”白轩说:“借你真气一用。” “好的,我这就……”冷无情堪堪点头,就望见少年人直接贴近过来,亲住了她的嘴唇。 公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 ……??? ……诶?不是,啊这,这不对吧? 她从主动方变成了被动方,一时间心乱如麻。 哪怕刚刚有过经验,此时也一样头脑一片浆糊。 直至感受到了口中正在被掠夺着什么,她这才从羞恼错愕中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 ……要真气,直接贴合身体传功就行啦。 ……都已经入境了,根本不需要接口传输。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真是…… 她也不清楚白轩到底是不是装傻不知道,还是故意在装傻。 有些恼怒,又有些气愤,还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微妙情愫。 但最终还是没推开对方。 一回生二回熟。 口口相传真气的效率的确更高,有一种江湖急救法就是通过嘴巴渡真气,因为有金津玉液交汇,多管齐下。 她闭上眼睛,将体内所剩下的大半真气都传输过去。 不算磅礴但绝对算庞大的明玉神功的霜天真气尽数涌入白轩的躯壳内,通过丹田流转至四肢百骸。 他的形象都在发生某种剧烈的变化,白发的头发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色,甚至发梢末端凝结出了一根根晶莹的冰丝。 寒气附着在周身,自窍穴中溢出,周遭的江水形成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凝成一块块不规则的镜面。 白轩放开了耗尽大半真气而脱力的南楚公主,一手抱人,一手握剑。 “现在够了。” 呵出一口凝固的寒雾。 视线越过厚厚的水层和冰层,锁定了站在江面上的大毒宗。 “漫漫长夜,该结束了。” …… 下方的江水流动的速度明显减缓。 很大一片的面积,陷入了某种停滞。 波光粼粼的江面凝固成了一张画像,像是流水上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原本在战斗的余波中变得暴躁的淮水此时居然像只被顺了猫的猫儿般平静了下来。 这种平静是如此的诡异,像是正在掩盖着什么似的。 天空坍塌了一角,月光照耀在凝固的江面一隅。 这幅奇景令人下意识注目其中。 想要从中探寻出某种奇妙的变化。 也正因为目光聚焦于此,所以他们在下一个瞬息都几乎被夺走了视力。 巨大的光亮从冰层内部绽放开来,过于明亮的光让每一个胆敢去直视的它的都感到无比刺眼。 咔——! 江水自中央破裂,一道裂口浮现,千道万道光芒从那道裂口中涌出,冰层破裂之音不绝于耳的回响。 江面凝固成的冰层膨胀后破裂,像是一座冰山正在穿破水面,它朝着天空奋进,冰山表面流淌着莹蓝色的微光,里面封冻着来自幽冥的寒意,锋利如牙的冰棱好似无数把利剑刀枪指向了天空。 而它仍然在破碎,抵达极限后,它坍塌了,露出了中心那的圆形空洞。 空洞散发着纯粹的白与寒,一轮月从江水中擢起高升!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一轮白月砸向水面上的大毒宗分身。 后者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已经以最快速度脱离了江面,并且试图往上高掠拉开距离。 但铁血阎罗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步,当机立断的切了他的后路。 龙鳞刀斩出夸张的弧形刀气,足足十几道,堵死了所有后退路径。 万化骨面色凝重至极,不得不并拢双手,强行接下这一招。 金色巨蟒迎风膨胀,咬向那一轮寒气弥散的冰霜之月。 两股异象碰撞在一块,冰月之轮一触即破。 金色巨蟒满身挂满冰霜,冻结在了半空当中,化作一尊雕塑。 大毒宗本以为至此招式已经拦住,却望见那一轮破碎的冰月当中踏出一道人影。 穿过光影交织的碎片构筑成的通道。 少年人白衣猎猎作响。 手中名剑吐露三尺锋芒锐意。 冰月一轮,不过是外在表现,神韵十足,但并不适合对单搏杀,真正的杀招藏匿在这份凄厉的月色之后! 白轩这一剑递出,峥嵘毕露,直指化身眉心要害。 万化骨咆哮一声,双手合掌试图阻拦这一剑,一袭宽袖大衣剧烈鼓荡,满头黑发齐齐往后飘去,淮水上空闻雷鸣。 嗡——! 三尺青峰七尺气。 剑气穿破浪潮,迸发出鸣啸。 大毒宗化身眼中金光渐渐归于黯然。 他开口问询:“这一剑……叫什么?” “月光。” “好名字……”化身两手垂落:“老夫记住你和你的剑了……莫要太早溺死在江湖里,我定要将你的尸骨做成化身。” 最后几个字说完,他眼中的金光已经彻底散去,背后的金色巨蟒也发出了虚弱的叫声,归于虚无,消散而去。 白轩抽剑血振归鞘。 宇文桀的尸体仰面倒下,没入了江水中,好似一颗石子,仅仅泛起一丝似有似无的波澜。 这一切,都在南北两朝堪堪赶到的宗师们看了个通透。 同时…… 天穹撕裂一道缺口。 补天书承接天之痕的血光浮现。 【三月初九,白轩得功法传承,入境登门,登先天一重】 【此前两天一夜,自建康至淮水,连杀五名魔道高手,冲破三轮围剿,追讨北朝谍子夜不收】 【寅卯交替之时,剑破万化骨化身于淮水,斩杀宇文桀】 【草创‘月光’一剑,气象万千,极尽恢弘,自成一派,几近于道】 【卧龙榜、人榜席位变动】 【宇文桀排名取消,其后序列者进一】 【白轩入卧龙榜】 【排名:第一】 【评语:我有一剑,可上青冥!】 十八载无名小卒,入境便登卧龙榜首。 云起龙骧,天下震动! (本章完) 第88章 四方云动 第88章 四方云动 一处客栈。 镜玄师太坐在椅子上,前方两名弟子艰难的保持着姿势,头顶装满水的碗,手腕上挂着一个木桶,抬起右脚,脚底下放着一炷香。 为了惩罚两个偷偷溜出去逛市场还惹了不少祸的弟子,镜玄师太采用了最为原始的方式——体罚。 清淑属于是被禾儿给连累了。 但当师姐的也不能把师妹推出去,只好自己咬牙撑着。 小师妹禾儿则是叫苦不迭。 但她不清楚,其实镜玄师太对于孩子贪玩本性并没有什么不满,放任她出去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太不满意的是禾儿这徒弟似是有些情窦初开了。 对卧龙榜的一位年轻俊杰关注有加。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且不说那名年轻俊杰早有婚配,哪怕没有,按照白梅派的传统艺能也容易出问题。 所以镜玄师太才打算强行逼迫禾儿练功,用这方面的事冲淡她的想法。 “师傅,徒儿错啦!”禾儿哭哭啼啼的喊着冤枉。 清淑则是一声不吭,她其实觉得师傅甚至下手太轻了……自己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才险些被人骗财骗色,她可完全信不过那什么破榜单,只论实力不论人品,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师妹最好一辈子呆在白梅派里最好! 不过她也不希望小师妹怨上师傅,而是叹着气说:“小师妹,希望你不要再买与那人有关的物什了,这次也是为了那人才和周边人起了口角,何至于此?” 禾儿抽泣着说:“我就是觉得他们说的很过分……” “上榜者,谁不是背负着名望?这算什么过分?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不如早早退隐。”镜玄师太冷哼:“轮得着你为他说话?况且你只知榜单,对其为人有什么了解?道听途说的能当真么?” “若是没有眼见为实,纵然是卧龙榜第一,也可能是个狼心狗肺之辈!” 话音刚落,只闻天地间一声惊雷。 补天书升起,排名变动。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高天之上,看着补天书翻过。 【卧龙榜首:白轩!】 咚咚噔——! 师徒三人皆是瞳孔地震。 禾儿下意识放松了力气,被香戳到脚底板才反应过来,抱着脚底滑稽的跳了起来。 清淑和镜玄师太都没管她,而是各自沉吟。 “分别不过短短数天,他竟……” 卧龙榜第一,击退地榜大毒宗,斩杀人榜高手……这是人? 清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师傅,是同一人吗?” “入境即卧龙榜第一。”镜玄师太难掩惊讶之色,沉吟道:“想来不会有假,他能一剑斩落我的兵器,绝非偶然。” “这下也算是眼见为实了。”清淑喃喃道。 “这下南朝的江湖,会很热闹了。”镜玄闭上眼睛,喃喃道:“老家伙……看人看事的眼光差了一辈子,偏偏在收徒弟这件事上,总算是没继续瞎眼。” …… 琅琊林氏。 林不仁从林家议事堂中走出。 林蕉鹿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了?五叔。” “谈判的结果还算不错,卢氏愿意让出一部分利益来。”林不仁道:“不过核心部分,他们似乎还不太肯松口。” “那,关于白无名故居的那些遗物呢?”林蕉鹿不关心这些大事,望族之间的利益纠葛交给长辈,她更在意别的。 林不仁好笑道:“你这丫头,不管林家的利益,就想着自己嫁妆?” 林蕉鹿赧然一笑:“毕竟我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嘛。” “他们没有答应。”林不仁摇头:“我本以为这件事提一下他们就会同意的,但看来白无名的遗物比我们所想的拥有更高的价值。” 林蕉鹿很不满意,蹙起眉头,小鹿撸起袖子:“要不让我进去发个火?” “这时候唱红脸白脸也没有用的,都是群老狐狸。”林不仁制止:“我们也不能提及太多,否则会被对方认定这是谈判的突破口,到时候平添麻烦。” 林蕉鹿生起了闷气,用力的揪了一下追月狼的毛,媚娘无奈的低声呜了一声。 议事堂里,范阳卢氏前来谈判的卢三爷笑呵呵的走了出来,抱拳道:“今天也就谈到这里吧,已经很晚了,我们各自回去歇息,明日再继续。” 谈判本就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慢慢磨。 林不仁不卑不亢道:“希望卢氏明天能有些诚意,如果一点简单的利益都不愿意割让,那就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哎哎,林老弟,你这话说的……”卢三爷正要打感情牌。 轰隆——! 补天书升起,巨大的逼动静惊扰了偌大九州世界。 书籍翻页,新的记录,新的人名,震耳欲聋的宣告天下。 卧龙榜首,已换新人! 林蕉鹿也只是托着腮帮,随意的看着补天书,直至看到了一个名字后,她瞬间挺起腰背,眨也不眨的盯着补天书的每一个字,眸子瞬间明亮如月。 【卧龙榜首:白轩!】 【评语:我有一剑,可上青冥!】 “啊啊啊啊——!”小姑娘发出狂喜的尖叫声,一下子从追月狼的后背上跳下来,抓着林不仁的衣袖蹦蹦跳跳:“五叔五叔五叔!看到了吗,那是真的吧!是真的吗!” 林不仁也费莫大心力才压住心中的震撼,维持着扑克脸,露出笑容:“看到了看到了……那小子,短短几日功夫,居然闹出来这么大动静,果真是非池中之物啊,哈哈哈!” 他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 此前多多少少都感到了白轩绝非凡人,此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这年轻人的不得了。 这才没几天时间,就憋出来个大新闻! 卢三爷几度以为自己眼了,不断看向天上补天书的内容,直至它完全消退后方才知道自己没看错,这等夸张的说辞,放在演义小说里都会被观众骂太夸张太没逻辑了。 “嘶……”卢三爷吸了一口凉气:“这年轻人不得了啊!入境即登上卧龙榜首,这已不是人中龙凤了,怕是……” “我家相公有天位之姿!”林蕉鹿骄傲的宣告。 “的确是天位之姿……等等,相公?”卢三爷看向林不仁:“林侄女有婚配了?” “咳……这个嘛。”换成之前林不仁肯定会打个哈哈带过去,但现在嘛…… 他嘴角疯狂上扬,根本压不住:“的确是,已经有了家主盖过印的婚书,对方就是此次登榜之人。” 那一副云淡风轻里透着强烈的炫耀之意。 卢三爷眼角抽了抽,拱了拱手,强颜欢笑:“恭喜恭喜。” 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他不理解,自己卢家也是望族,卢家也有嫡女,也有旁系,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有几位,位列卧龙榜的也有,凭什么这林蕉鹿出门一趟就能捡到这个这么大宝贝回来? 难道是自己卢氏的培养方式有问题,应该把家族中的女儿派到江湖上多走动走动? 不论如何,林氏壮大对卢氏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你卢家。”林不仁继续说着,摆明了要把刚刚谈判桌上的不爽发泄出来,也不走流程,不等对方提问,直接起手就杀人诛心:“这白轩白公子啊,正是在芜县里对我家蕉鹿照顾有加生死与共的少年郎,若不是这卢家旁支图谋不轨,怕是如今也到不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这可得好好谢谢卢家了啊,这媒人可以说是做的极好。” 林不仁哈哈大笑。 卢三爷笑不动了,脸都黑了。 甘霖娘!居然还是有仇的! 芜县的那个旁支究竟是招惹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此事倒是不宜声张,还望卢三爷莫要传出去。”林不仁故意追加了一句:“卢三爷,您请下去歇着吧……” 林不仁心眼挺多,知道这个婚约其实名不正言不顺,林家不适合传出去,但如果卢家悄悄传出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传言嘛,三人成虎……有了这道传言,那么婚书哪怕不够真也够真了。 卢三爷重重叹了口气:“我觉得,现在休息还有点早,不如刚刚那些……咱们再聊一聊?” “亦可。”林不仁听明白了弦外音……卢家想退一步了。 卢家未必是怕了白轩,而是认为付出少许利益就能规避一名未来可能成就天位的敌人,这样做是妥当的。 一行人重新返回了议事堂。 林不仁对林蕉鹿嘱咐道:“你现在带着婚书,交给你母亲,把事情原委一字不漏的告诉她。” 林蕉鹿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笨:“不是说暂时不能告诉母上吗?” “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告诉你母亲,她就能把一切事给你办妥!”林不仁催促道:“快去!” 林蕉鹿跳上追月狼后背:“媚娘,走!” 来到母亲居住的主母院落。 林蕉鹿快步跑了进去,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 林家女主人趾高气昂、笑容狂狷的带着自家女儿直接杀向家主书房,一路上气势汹汹,大有踏平山河的气概。 这给端着饭碗路过的林家族人看的愣住,还以为这是要去捉家主的奸。 “主母驾到,通通闪开!” “大娘,您这是……?” “事关我女儿终身大事,今天必须抢到家主印章!” …… 扶桑群岛。 有一座岛屿名为樱岛,此地四季如春,常年飘落着樱。 在岛屿最深处的一棵百丈高的樱树下,有一座庭院。 有名女子静坐其中,直至一丝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来人。” 嗓音清脆如少女,却遮不住其中的风霜岁月。 “流主!” 庭院里多了一名蛰伏跪地的忍者。 “派遣疾风和神乐去一趟九州……探查一下新登榜的此人。” “还有,记得带一些我需要的东西回来。” 忍者不敢直视,低头承迎:“哈依!” 四下无人,女子走入庭院,穿着华美的十二单,在飘落樱中翩然起舞,轻轻哼唱一首歌谣。 …… 九州,渡仙野。 一千多年前,始皇帝为长生位,需要炼制仙丹。 为取得五座海外仙山中的灵药,命令力士移山。 五座仙岛中的三座被搬运至九州境内,剩下两座中,一座漂流至扶桑;一座沉入南海。 因而,蓬莱山如今位于九州境内,它过去曾经是一座仙岛,而今是一座仙山,却常年隐遁,难觅其所在。 始皇帝死后,仙山计划被迫终止, 过去无数真修试图寻找到三座仙山的位置,俱未能成功。 传闻曾经有一名青年樵夫误入蓬莱仙山,观两名老者在其中下棋,等棋局结束后发现斧柄已经烂掉,他下山后,亲友不在,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百年之久。 三百年前,白无名弟子谢雪霁寻到了蓬莱仙山的入口,并将其命名为渡仙野。 谢雪霁于此地创建门派,由此得名,蓬莱剑阁。 往日的蓬莱剑阁,玄修静谧。 今日的蓬莱剑阁,略微喧嚣。 盖因这补天书上多了一个姓名。 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池水中,掀起轻微涟漪。 而那池水下沉眠的眼睛,也微微颤动了睫毛。 “你是说……剑阁的不传之秘,被外人所掌握了?” “明白了。” “我会前去调查的。” (本章完) 第89章 第一次已被公主殿下夺走 第89章 第一次已被公主殿下夺走 且收回淮水这边 随着万化骨的化身败退。 南北朝两方宗师虽然也抵达了现场,但也没有了继续交手的必要和可能。 宗师都是战略级战力,用一个少一个,甚至连私下切磋都很少,一旦这么多宗师交起手来,必然是国战。 玉门关外已经杀的血流成河了。 如今也不必要继续再开一个淮河战场。 况且北朝也的确需要来自南朝的各种商品。 本来派遣夜不收过去偷人失败就已经很丢人了,继续死鸭子嘴硬的干下去,一定是北朝这边损失更大。 再者……北朝自身的朝堂也比较复杂,太师一脉并不能压服所有的反对力量。 因为北朝建立起来的根基并非民众,而是五大派! 总之,事态是过去了。 双方都需要回去收拾烂摊子。 北朝这边因为宇文桀死了,所以他也成了最好的背锅对象。 南朝这边嘛,且细说。 …… 北朝的宗师们之所以退走,显然是有着诸多考量。 但他们走的时间有些巧合。 白轩刚刚一剑斩了万化骨的化身,他们便直接停下不再靠近,而且也没有停留多久,直接走了。 来的快,走的也快。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像是白轩这一剑给这群宗师们吓到了,忙不迭的跑路。 理解产生了一定的偏差。 白轩目送北朝的宗师们离开,他松了一口气,继续打下去,自己撑不过一招,现在已经强弩之末。 之前的两天一夜赶路,识破刺客、闯关破阵……这都是小事,其实不是很耗费体力,对他算是一个比较漫长的热身运动。 可和宇文桀的交手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加上方才倾尽所有真气的一剑。 他的确是把自己的气力彻底挥霍一空。 连一滴不剩下了。 在确定对方已经走远了之后,他也不装什么硬气了,直接双手一松,松开了剑,仰面而倒,直接落回了淮水里。 听到这噗通的落水声后,周边人忙不迭反应过来。 “哎呀,白公子倒了!”(哭腔) “快救人!” “一个个还愣着作甚!” “我来助他!” 手忙脚乱的南朝宗师们下水捞人之前,就看到白轩重新浮了上来,同时浮上来的还有另一人。 姜怜星上浮至淮水的水面,运起霜天真气,抓住一块浮木,周遭凝结成冰变成了落脚点。 月光下,她没有佩戴面具的五官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在场之人不多,但这群人俱是心头一震。 这张面孔,平民百姓或许不认识,但他们都是认识的。 来这里的宗师都具有朝廷的背景,或是军方,或是武勋,否则不会得到朝廷之令就立刻动身。 “见过云王殿下!” 一名年过半百的宗师当即行礼。 周边人反应过来,确认没有认错人。 “见过云王!” “见过殿下!” 宗师不必跪拜皇权,但云王位高权重,乃南楚女帝亲妹妹,与之共天下的储君。 其中心情最为复杂的,大抵是匆匆赶来的胡先锋和跑断腿两位名捕。 他们此时再傻也明白了,和自己共事了好些年的无情,她的真实身份是南朝储君的云王。 难怪宇文桀不惜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把她给拐走。 若是得逞了,南楚会面临多么巨大的劫难,简直是把太子送去和亲级别的灾难。 姜怜星坐在浮木上,此时也是疲惫不堪,她低下头,目光落在白轩苍白而俊俏的面颊上,手指拨开染湿的发梢,吩咐道:“现在莫要多言,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说。” “是!” 几位宗师共同发力,推动浮冰返回淮水渡口。 他们注意到了姜怜星抱着白轩的动作,这群老人精们彼此交换眼神,似乎达成了某些共识,齐刷刷的扭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姜怜星并不担心这些人会碎嘴乱说话,或者说,她没有那些心力去关心这些。 此时她前所未有的虚弱,不过是在强撑着装作无碍。 如果不是怀里抱着少年郎,恐怕她现在已经忍不住疲惫晕倒了。 姜怜星嘴角泛着一丝苦涩。 ……我从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常人更高贵,只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灾星。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不论是靠近我们的,还是对我们抱有善意的,最终都会迎来灾难。 ……那些人,很多都已经死了,即便有些还活着,也不得不为了保护而远离。 ……你一定不要死。 ……欠的太多,我该如何还清啊。 人情最难还,特别是这样的救命之恩。 他救下的可不只是自己,还有半个南楚。 但姜怜星觉得他很可能并不在意这些,这个人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恩情或仇恨,于他都仿佛过眼云烟。 虽说性格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但他的亲吻倒是很笨拙,这里倒是显得很少年。 不自觉想到这里的姜怜星回想起水下的两次亲吻,一次主动一次被动。 都是终生难忘的体验,第一次生疏,第二次羞怯。 云王面颊微微发烫。 “无……殿下,你冷吗?”跑断腿关切的问:“脸都冻红了。” “住口!转过去!” …… 渡口已经被大火焚毁。 军队驻扎的营地也不适合住宿。 最终选择的是附近的南彭城,此地武勋的家族姓陆,祖上是南楚的开国侯爵。 陆家满门忠烈,在南楚中最擅长水战和训练水师,前来助阵的宗师中就有这座南彭城的守将。 能迎接云王在自家下榻,陆家自觉蓬荜生辉,连陆家的老太君得知消息后,都赶夜起床来到门前迎接。 第一时间去请来了全城最好的大夫。 姜怜星刚到陆家也跟着晕倒,倒是把周遭人吓的够呛。 反而是白轩,在悬壶门的医生刚刚离开后,他就醒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直接开门回老家,是因为有些收获要清点一下。 刚刚醒来时,他注意到自己房间里多了一人。 “谁?” “……” 那人没回应,只是沉默的走近。 白轩没感受到杀意,并且察觉到江城子被对方握在手里。 漆黑的房间内,有一双鲜红色的眼瞳,宛若飘忽的鬼火,令人生畏。 “……是你啊。”白轩猜到了来人。 “你胆子的确不小,这时候都不害怕。”铁血阎罗坐在椅子上,嗓音带着一种刀片质感。 “你不是自己人么?有什么可怕?”白轩平静的反问。 “自己人……呵~”铁血阎罗不置可否的嗤笑。 “我说错了?”白轩问:“你不是来救人的吗?” “宁剑霜求了我,所以我来了……不过我更想宰了那个罪魁祸首。”铁血阎罗说:“姓宋的死在你手里,算是便宜他了。” “这件事上,江家和宁国公府都属于受害者,你这次也算是救驾有功,功劳会被算上的。”白轩躺在床铺上盯着天板:“相信很快朝廷上会有补偿下来,宁剑霜应该能顺利继承国公位。” 铁血阎罗手指敲打桌案:“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没提到你自己吧。”那双鲜红的眸子锁定了白轩:“你想要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 “虚伪!”铁血阎罗根本不信:“你是想说自己无欲无求?” “自然不是。”白轩说:“只是这一趟出行,已经足够回本了。” “这一趟出行,你差点把命丢了,回本?什么回本?被那公主搂搂抱抱两下就满意了?呵……姜怜星的确美艳动人,这次就差点倾了国,但她在南楚美人评里不过勉强前十,距离人间绝色还差了半步。”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轩皱眉:“她好看与否,跟我何干?” 铁血阎罗忽然走近一步,盯着白轩的眼睛:“你敢说对她没什么非分之想?” “你不如反过来说她对我有非分之想。”白轩直接回视。 视线交错了片刻,铁血阎罗直腰坐在床榻边上:“怪事……你真的是十八岁?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这年纪不是容易气血上头,和下半身争夺身体控制权么?” “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白轩说:“况且,我的一身气血早就用在了杀戮上……”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回是杀的真痛快啊。” 铁血阎罗愣住,扭头问:“所以你说的回本是……” “杀回本了。”白轩的语气像是在请客吃饭:“他们杀了多少无辜之人,我就杀了十倍更多回来。” 一句话里,血腥气冲天。 说个地狱笑话。 a:我杀了十个敌人! b:真厉害,那昨天呢? 铁血阎罗沉默几秒:“我看阎罗的绰号该给你,你才是真阎王爷。” “不至于。”白轩说:“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我不喜欢杀戮的。” “……” “主要是杀戮解决问题的方式太野蛮了,我一般更喜欢用言语去说服对方,除非对方听不懂。” “那你为什么不去当文官,而是要练剑?” “当然是为了讲道理。” “剑也能讲道理?” “剑不能讲道理,剑就是道理。” “有道理。”铁血阎罗倏然起身:“我有些欣赏你了,宁剑霜对你似乎是有些误解,她以为你是被迫卷入到各种麻烦里,但在我看来你分明是很享受。” 白轩正要否定就被捂住嘴。 铁血阎罗继续道:“你作为江家的义子,有资格学习江神龙的招数,以你的悟性也完全有可能走的更远。” “怎么样,想学‘神龙镇狱诀’吗?” “之前的确想学。”白轩婉拒。 “那现在为何不行?”铁血阎罗挑眉。 “因为……”白轩运转霜玉功:“我的第一次已经被公主殿下夺走,此生或许再无喜悲。” (本章完) 第90章 轻薄公主判几年,在线等,挺急的 第90章 轻薄公主判几年,在线等,挺急的 “什么?姜怜星居然把霜天明玉功传给你了?” 铁血阎罗的声线里透着不可思议。 她反复打量着白轩。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在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魅魔血统。” “啊?” “明月神功是南楚皇权的基石之一,比起当年江百川盗走的谪仙遗蜕重要百倍,只有皇族血脉才能被允许掌握,姜怜星居然舍得……”铁血阎罗说着,微微停顿:“看来她很是中意你啊。”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白轩摇头道:“当时她不传功给我,自己也面临生死问题。” “你真这么想?”铁血阎罗虚着眼睛:“没有往更深处考虑一下?” “更深处?”白轩思索了半分钟,然后道:“这明月神功应该不止我目前掌握的这些,她应该是想要以此为把柄和报酬,让我为南楚皇室效力吧。” 铁血阎罗哑然失笑:“哈哈哈哈……不错,说得对极!” 她笑了几声后平息:“既然你也没事,也学不了神龙镇狱,我也不做停留了,先走一步……火云马我也一并带走了,没意见吧?” 白轩颇为欣赏这种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豪爽:“替我和宁剑霜道声好。” “轮不到我来说,如今这偌大天下,谁人不知你白月光?” 铁血阎罗调侃了一句。 白月光=白轩+月光 由于白轩此前从未登上过卧龙榜,一上榜就是第一,有关于他的过去一切都成谜,因此除了榜单上暴露的消息之外,其他人对他基本上一无所知。 而行走江湖,直接称呼姓名往往格调比较低,而且容易有重名的问题,就好比卧龙榜上的‘张伟’和‘王敏’足足有十几个,所以江湖人会取绰号。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白轩这绰号就被随意组合成了白月光。 也有人想称呼青冥剑什么的,但白轩的配剑是江城子,明显对不上。 临走前,铁血阎罗也提醒道:“名声大噪是好事,也是坏事,风光只是一时……这次你一人镇压了整个卧龙榜,必然会引来很多麻烦事。” 翻译一下:不要太飘。 铁血阎罗推开窗户,人影消失在窗外。 外面陆家的护卫把窗户给关上了,还嘀咕了一句:“有正门不走,非得走窗户装高手,哎哟……谁丢的石子!” …… 天亮时分。 经过一夜休息,姜怜星的状态恢复了大半,真武体系比真修体系强大的地方就在于生命力的顽强。 真修受伤动辄闭关几十年,真武受伤,一周过后活蹦乱跳,除非伤到本源,否则只剩一口气都能拉回来。 她醒来后,先是接见了陆家老太君和前来的护驾的几位宗师,简单走了个流程,把名字记下……都是南楚忠臣,都有功劳,需要赏赐打点。 此时她没有面具,身份已经恢复成了高高在上的云王,一言一行都得有皇家气度,需要照顾皇室颜面。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姜怜星来到白轩的临时住所,进去之前,屏退左右。 这里的风景宜人,种着许多郁郁葱葱的竹子,芳香怡人,是颇为高明的风水师设计的庭院,一副曲径通幽之相。 穿过幽幽小径,前方豁然开朗。 暖亭内,少年人盘膝而坐,一袭白衣胜雪,剑横置于膝盖上,手指轻轻按击剑身,震荡出一次次涟漪,如同拨动琴弦,听着剑在唱歌。 她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沉醉其中。 片刻后,白轩停下了弹剑奏歌。 他转过头看向入口处站着的女子,这时换成寻常人或者朝廷大员,都得惶恐中起身,面露尊敬的请殿下入座。 姜怜星看着他……如果他也是这般反应,她或许会有些失望和受伤。 白轩只是淡淡扫视了一眼姜怜星,摘下了面具的她,美的惊心动魄,在铁血阎罗的评价中,她的容貌之漂亮在南楚能入前十,此时打扮的相当朴素,素白长裙,长发及腰,没有复杂的发髻,只是肩头披着御寒的狐裘,脸色稍稍苍白,有些心事重重,添了几分病弱的气质招人怜惜。 可白轩不吃这套。 当年倦知还第一次碰面也是这么套路他的,明明能手撕牛魔王,却装个病秧子,从此之后他对病美人都抱有一定戒心,看着柔柔弱弱的,实际上随手能打爆秋名山。 铁面阎罗提到过南楚美人评中姜怜星能入前十,白轩仅仅是好奇,剩下的九人分别是谁,又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 白轩只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你怎么又把面具戴上了?” 姜怜星想起两人见面时,白轩就说过‘有的人戴上面具是为了摘下面具’。 她微微一笑,笑容如雪中绽放寒梅:“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我只是清楚,如果一个人戴着面具,肯定是为了藏着什么。”白轩招了招手:“过来吧,我请你喝茶。” “好。”姜怜星立刻走了过去,甚至没有太顾忌形象,风风火火的走了过去,踢下鞋子,赤足踩踏在暖暖的瓷石上。 隔着桌椅,白轩煮着茶,两人之间水雾飘起,云雾缭绕。 她主动找话:“没想到你还懂音律……这总不能也是江百川教的?” “如果我回答是?” “江百川是个莽夫,不懂音律,不谙风情。” “那就不是。”白轩说:“是我自学。” “琴棋书画……你通哪一样?” “通了三样。” “哪三样?” “你该问哪一样不通。” “哪一样不通?”她追问。 白轩重复回答:“一样不通。” 姜怜星停顿几秒才明白过来,笑着说:“好一个‘一样不通’。” 她托着侧脸,打量着白轩熟练的动作,奇怪的问:“我怎么都感觉你不像是个江湖人……剑霜说你在粟县跑堂了十年,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白轩回答的模棱两可。 “剑霜也说了,你会作诗。” “略懂。”白轩心想能抄的都抄的差不多了,现在让我拿出来,我还得找个时间翻翻脑子里的存货。 “所以你读过书。” “这很重要?”白轩奇怪的问:“你关注的点有些奇怪,我还以为你更在意这个。” 他拍了拍剑。 “你不知道吗?”姜怜星睫毛弯弯的一笑:“云王善文,女帝善武。” “原来是跟我讨论文学来了。”白轩随意道:“那我出个问题,你看看能不能答得上来。” “你说。”姜怜星骄傲的直起身,文学方面的问题,她还真就没怎么输过,只是习武上没有太高的天赋,把技能全点在了政治、文学相关。 “历代的皇帝都想要永生。” “嗯。”姜怜星表情严肃,生与死的话题从来都很厚重,永生是皇帝皇权一辈子都绕不开的话题。 这是要用这个问题来考验我的器量吗? 姜怜星是储君,的确有资格接受这个提问。 她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简直就是穿越了历史,眼前的就是她的丞相,现在就是隆中对的时刻! 然后下一秒…… “既然他们都想要永生,为什么不给自己颁发一个免死金牌呢?”白轩疑惑的问。 “免……” 姜怜星大脑宕机三秒钟。 隆中对的画面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弱智吧的群友围绕着她载歌载舞。 “这是什么提问。” 她好气又好笑,举起粉嫩的小拳头,想要捶一下眼前笑容爽朗的少年郎。 “认真的说,莫要较真。”白轩笑着递过来一杯茶:“退一万步来说……” “嗯?” “退一万步说,你听不见。” “哼!” 让外人见到这一幕,怕是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和直性子的南楚现任女帝不同,云王显然要更加懂得帝王心术,公认的城府深。 此时的姜怜星却一颦一笑亦嗔亦怒亦喜,情绪都表露在面上。 姜怜星眼中笑意渐浓,也放松了下来,她看的出,眼前少年真的对自己毫无敬畏。 若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或许真的会因此而愤怒,会惊讶白轩不尊皇权不敬天子。 但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很好运从冷宫里活下来的孩子,打心眼里不把自己视作什么世袭贵胄和无上皇权,所以她会扮演成一面镜子,什么样的人能通过这面镜子里看到他们所想看到的云王。 “说起来,似乎我还没能给你道谢。”她难得摆出了一副霸道公主的姿态:“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本宫尽可应允,你救下的不单单是我,还有个半个南楚。” 白轩摇头:“我救你是其次,真正目标是宰了那个落跑的下毒混蛋,如果不是他来了一招摇人,我当场就给他劈死了……杀了江家那么多人,还能给他跑了不成?我不要面子的?” 姜怜星无奈:“这话说的好生匪气。” “江湖匪类是这样的。” “我更喜欢……欣赏方才的你,很仙,很风雅。” “哦,那是装的。”白轩直白道:“哪来的那么多仙气,走路带风,不觉得裤裆凉么?” 姜怜星抿着嘴唇:“所以你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我不是已经得到了回报么?”白轩看着她的眼睛,视线微微下移。 南楚公主捧着茶杯,双唇水润,这句话使得她立刻联想到水下的亲密接触,霞飞双颊,美不胜收。 那是她的初次和第二次。 忍不住白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少年,语气羞怯和嗔怪的警告。 “此事莫要再提!” “你可知轻薄公主该当何罪?” 白轩:“猥亵他人的行为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 “哪有这么轻啊!” (本章完) 第91章 议婚 第91章 议婚 姜怜星当时就想揪住白轩耳朵,给他好好说说南楚的法度严苛。 皇权至高,别说轻薄公主了,哪怕碰一下都要受大刑。 “什么大刑?剁手?”白轩好奇追问。 “宫刑!” “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碰一下就这样,好残忍啊。” “公主的身份之所以高贵,便是如此道理。”姜怜星放下茶杯,呵出叹息声:“我可以没有架子,但不代表公主不该有架子,规矩就是规矩,若是我自己轻慢了这些规矩,旁人也不会将这个规矩当做一回事。” “确实。”白轩点头。 就像公司老板自己定的规矩,明面上也得自己遵守,不能不当一回事,要做就要一视同仁,如果老板自己带头不当一回事,那下面人也同样会把那玩意当做一张废纸。 做人也是同样,一个人要自尊自爱,才能被其他人尊重。 他叹了口气:“做公主挺没意思的。” 姜怜星嗯了一声:“以前剑霜也这么说过,但身份就是身份,摘不掉,摘下来的话,我还是我吗?” 白轩无法代入姜怜星,作为一个现代人,或者作为一名活了上百世的老油条。 身份对他如同铭牌,死一张丢一张,没有重复的,也没有太眷恋的。 就连满级大号,说爆就给你爆了。 “不聊这些了,太沉重了一些。”白轩转移了话题:“反正……水下的那些事,我不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但有的注定瞒不住。”姜怜星说:“霜玉功。” “明月神功。” “你已经知道了啊。”姜怜星幽幽道:“明月神功是南楚镇国的功法,不应外传……虽然我不后悔传给你,但这意味着什么,我希望你能清楚。” “皇室会视我为敌吗?” “不会,我会和姐姐解释清楚,她会原谅我的,至于皇室中的供奉,他们并不干涉皇权……这件事本该是宗人府来管理,但如今的南楚宗正是我。”姜怜星轻描淡写的说着‘全家死绝只剩姊妹’。 “姜家不找我麻烦,意思是说,麻烦会来自于外面。”白轩点了点眉心,恍然一笑:“我明白了,明月神功第一传给了外人,这意味着其他人肯定会盯上我,顺带盯上这门绝世功法。” “是。”姜怜星颔首:“你如今是卧龙榜首位,走到哪里都必将引人注目,你的秘密,你的剑术,你的功法,会成为整个江湖追逐的目标,届时你身怀明月神功之事,恐怕瞒不了太久。” “其实我很担心,如今的宁国公府,即便剑霜成为了当代宁国公,又是否能压得住你如今的名望带来的负累。” 怀璧其罪。 名气声望也是巨大的宝藏。 白轩道:“这我倒是不担心,人榜之下我无敌,人榜之上一换一,不怕死的放马过来便是!” “好生年轻豪放,后生可畏。” 一句夸暂声自竹林外响起。 陆家的老太君手持龙头杖走来,虽然白发苍苍,但老人很有精神,这气质一看就知道和那种坑害三代的老婆子不一样,属于贤明的主母,双眼老而不昏,明亮依旧。 “殿下,老身前来打扰了,您这身子还需要好好休息,朝廷那边来人了,似是带来了诸葛大人的密信,正在寻您。”陆老太君笑着说。 “好,我过去一趟,让他们去正厅见我。”姜怜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起身离开。 此过程中,白轩都坐着没有动。 陆老太君俨然是看出了些什么来,和白轩寒暄了两句,并未深入交谈。 只是离开前轻轻拍了拍身旁一名年轻丫鬟的手背:“珠儿,你平日聪慧,留下好好照看贵客。” 名为珠儿的丫鬟被留在原地,她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乖巧应道:“夫人……珠儿知道了。” 白轩坐在暖亭里,侧后方多了一名小丫鬟,他不加以理会,重新闭上眼睛,弹奏剑歌。 …… 老太君走出了竹林,身旁跟着其他三名小丫鬟。 她们都低着头没说话,但暗中各有各的眼神。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为什么是珠儿被留下来。” “奴婢不敢!”三个丫鬟立刻跪下。 “你们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在想什么,老身岂会不知?”老太君背对着她们,淡淡道:“我知道你们自从前些年开始就彼此勾心斗角,想着谁能从陆家走出去,今天你们认为这贵人到了,机会来了。” “可你们不曾想过,或许通往的去处,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身选了珠儿,不是她比你们好,而是因为她听话,心思不重,离了陆家,她也能知足长安……而换成你们其他任何人,离了陆家,甚至活不过头一年。” 三个婢女低着头接受着教训,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行了,都回去吧,老身在这里站一会儿。”老太君挥了挥手。 “夫人……” “都去吧,老身做了一件错事,总得受些罚。” …… 过去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姜怜星便如同陆老太君所料想的那般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她看到了陆老太君后,步伐放缓了一些,但这次没打招呼,就要擦身而过。 但是被龙头杖拦住了。 “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 姜怜星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她刚刚才得到了跑断腿的偷偷报信,说陆家给白轩送了一个丫鬟,虽然这放在封建时代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但她听完就是不高兴。 “老身这根龙头杖,是先帝赐下的,手持这龙头杖,面对陛下,老身也敢直言。”陆老太君缓缓道:“这一次老身便是要倚老卖老一次……敢问殿下这是要去白公子住处?” “是。” “去了,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是吗,老身还以为殿下是要去把珠儿杖杀呢。” “本宫在老太君眼里就这么嗜杀吗?” “老身只是让珠儿照顾白公子一段时日,殿下又何必阻挠。” “本宫……”姜怜星眼神变幻,是啊,她怎么能去阻挠,又该用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收不收丫鬟都是白轩自己的事,她哪怕再如何不高兴,也不能当面把丫鬟杖毙了吧? 陆老太君重重一砸龙头杖:“殿下,有些事不说明白,当事人又如何能弄的清?” 姜怜星被这一下呵斥的有些傻眼,她呆呆望着气势十足的老太君:“这,我,他……” “殿下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心生不喜,俨然已经有了几分情愫。”陆老太君神情严肃:“敢问殿下,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我我……”姜怜星没想到会被老太太抓着逼问,这下也没了兴师问罪的想法。 “老身已经得知,白公子为了殿下身陷囹圄险死还生,如此舍身忘死却不知殿下真实身份,可见情深义重!”老太君继续追问:“殿下对白公子到底是如何想法!” “老太君你误会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姜怜星哭笑不得:“我们此前互不相识……” “那岂不是更好!”老太君瞪眼:“如此人杰岂能放过,殿下安能继续做小女儿矜持之态?你可是就连我这亲手带大的丫鬟昨夜里都彼此差点撕破了脸!可知如今这南楚境内,多少家女儿都盯着他呢!” “……” 姜怜星脑瓜子一嗡,彻底明白了。 陆老太君是来催婚的! 珠儿只是她钓鱼打窝用的饵! 坏了,我得跑! 转过身就想跑,却被龙头杖再度拦住。 “逃跑可耻而且无用。” “殿下平白放过此等天赐良婿,将来老身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陆老太君继续大道理砸过来:“陛下至今不肯婚配,指定殿下为储君,可近日之事也证明了北朝贼心不死,殿下的安危是举足轻重,应该立刻择婿,留下皇室血脉为重!” 姜怜星很想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陆老太君见到说教也无用,便垂下手,轻轻放在公主的肩头上:“殿下,是不喜欢吗?” “我……”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是喜欢了?” “我不清楚,也不明白。”她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心情很好,不压抑,就和姐姐在一起时候很像……但是也不完全一样。” 那不就是喜欢吗? 全天下的人都让你觉得压抑,唯有一两个人是特别的。 “老身有一个提议。”陆老太君耳语道:“殿下何不议婚?此事无需张扬,只需殿下拿到婚书即可。” “可……” “若是殿下无法下定决心,怕是只能将白公子拱手相让了。”陆老太君幽幽叹息:“殿下能接受吗?” 姜怜星淡定典雅的气质出现了些许动摇,她认真的想了想,摇头:“不……” 果然,最容易让女人生出斗志的,恰恰是嫉妒心。 身为公主,习惯了呆在上位说一不二,又岂能将心中所爱与其他人分享。 老太君见到火候到了,也不再催促,微微一笑,深藏身与名:“老身话已至此,余下也不多言了……至于珠儿,就交给殿下带去建康吧。” 这是通过一个人,直接搭起了一座桥梁。 云王是如今的南楚权力中枢,而权力不在于地位高低,而是来自于距离权力中心的距离……所以长期远离中枢的人,就会慢慢淡出权力中心从而丧失话语权。 陆家虽是勋贵,但常年不在中枢,此次有护驾的功劳在,这么一个小要求,姜怜星当然不会拒绝。 陆老太君这一手的确很漂亮,同时解决了两个问题……一是表了忠心,同时给姜怜星扫清了一部分的心理障碍;二是为陆家谋取到了利益。 于公于私,她都做的十分圆滑,其他人来也没办法做的比她更好更合适。 只是陆老太君不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有人出手的比她更早。 此时千里之外的林家,已经笑麻了。 (本章完) 第92章 回京路上 第92章 回京路上 在陆家休息了大约两天时间,白轩和姜怜星踏上了回京的路。 有着宗师级高手护送,这一路上倒是没有碰到任何问题。 便是路上有些胆子大的劫匪,只要看清楚挂在马车上的旗帜,也是不敢靠近的,生怕就被当做路过的杰瑞给灭了。 说是赶路,速度自然不算缓慢,都是有修为在身上,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抵达建康。 放松下来后,白轩坐在马背上,看一看这春来后万物复苏的风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封建时代的田园可都是真的田园,与农家乐不一样,是在现代都市里看不到的风景。 他是现代人,看到现象联想到本质。 路上所过之处,百姓颇为安居乐业,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白轩是从春秋一路活到现在的,虽然中间有了五百年的时差,但对于王朝更迭有着自己的一套看法,基本的分析法仍然来自于家乡的那一套,通常来说,乱世将至的时代,征兆是十分明显的。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目前的南楚并没有这种迹象,整体来说,社会还算安定,最多是看到了官府崔税时的粗暴手段,以及一些江湖人逾越了法制,而做的也不算是什么大奸大恶,最多是干些劫富济贫的买卖。 这样的社会秩序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对封建时代要求过高。 白轩只是稍稍有些奇怪,毕竟十五年前,南楚皇帝驾崩,皇子夺嫡,几乎把朝堂撕裂成两半,虽然后来的女帝崛起继位,把所有血亲全杀了得到了皇位,但为了弥合伤痕,稳固朝堂政局也是费了一年多的时间。 换成大秦的时代,这是不可能的。 一旦上面乱了,下面也会跟着一起乱。 白轩当相国玩摄政的时候,是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慢慢诱导,这才将手里的权利递交到了女帝的手里,即便如此,他的死亡仍然带来了巨大的朝堂震动,影响深远,持续了十数年。 白太岳的死,也是大秦从盛转衰的重大节点之一,其他的重大节点……譬如废史立牧,这个以后再说。 朝堂到民间,虽然很远,但也没有那么远。 河堤上,姜怜星走近了几步,在柳树下坐下:“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南楚的民生水平比我想的更高,百姓能安居乐业,让我有些诧异。”白轩说:“我还以为它会很乱,都已经做好了行侠仗义的准备,结果剑迟迟没机会出鞘。” 姜怜星扬起唇角,骄傲道:“那自然是因为我和皇姐很用心的在治理这个国家,让全天下的百姓吃饱穿暖,是我和姐姐的梦想啊。” 白轩奇特道:“不是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以我的能力恐怕没有可能,北朝太强了,除非举国之力玉碎一战,否则没有胜算。”姜怜星垂眸盯着河水:“我这辈子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天下不要再有冻死和饿死的人。” 白轩转过身,大有一副‘你跟我唠这个我就不困了’的态度:“你这想法……” “嗯?” “很好。”白轩竖起大拇指:“真的很好。” “我知道饿肚子和挨冻是什么样的感受。”姜怜星抓住垂落的柳条:“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把伞……这十多年来,朝廷的力气几乎都用在了民生上了,鼓励生育、开垦,请神机门研发新的农耕技术,让司农监挑选优质稻种等等……加上运气不错,风调雨顺,才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她说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睛:“不过,相应的,朝堂对江湖的掌控力也削弱了,对于望族的压制也远不及先帝一朝,因为民生相关有许多事需要他们的主动配合。” 白轩道:“对江湖的掌控力减弱,是因为当年的事?” “嗯,姐姐杀亲上位,果决狠辣,杀光了所有皇室,这直接导致宗人府无人可用……宗室力量的空缺只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之前各个皇子笼络的江湖力量也完全失落,甚至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姜怜星说着,微微苦笑:“朝堂、江湖、平民,三者本是一体,但在如今的南朝,它是互相撕裂的……当下朝堂只能制约平民,而无法制约江湖。” “你先前说会感到南朝很乱,其实也没说错,如今的南朝江湖的确很乱。” “三角平衡被打破了。”白轩接过话题:“缺乏了朝堂的压制管控,江湖力量野蛮生长的结果就是彼此倾轧,这种混乱对立的局面会一直持续,直至一方巨头成型,届时这个巨头就会对周遭形成压制和垄断……朝堂无法控制的就是各个地区的江湖巨头,而这种不受控制的武装力量在当地经营生根,最终会变成不弱于世家门阀的怪物。” 姜怜星微微张开口,她惊讶的眨眼:“你连这个都懂?” “简单的分析罢了,多看看历史就会了。”白轩说的看历史,不是指看历史书。 南朝的江湖混乱,虽然欣欣向荣,但也暗藏危机。 北朝的江湖沉寂,因为五大派已经垄断了北朝的各种资源,他们那边想出头要更困难,因为规矩很重。 简单点说,南朝这边,提着刀可以去武馆上门挑战,通常游侠成名大多都是打出来的;北朝那边,想这么做都得背后有身份,普通游侠这么搞,今天逞了能,明天就得死在臭水沟里。 “有什么办法吗?”姜怜星低声问。 “你们已经着手开始做了,我觉得绣衣卫就挺好。”白轩说,对江湖釜底抽薪,也能监察江湖动向,同时威慑不守法制的罪犯。 “绣衣卫只是权宜之计,无法长久,它的职权定位不清醒,完全来自于皇权特许,能用一朝,不能用一世。” “哦?这是谁说的?” “诸葛神算。” “这名字太豪气,一般人扛不住。”白轩给予了正面评价:“看来他很有眼光,知道特务机构不能用来管理国家,只能应急,真正好用的还是制度。” “你有办法吗?” “有是有,但是以南朝的情况,做不到。” 白轩心说国体都不一样,我直接上来一句‘请陛下退位’,你绷得住吗? “说说嘛。” “说了也白说,脱离现实谈制度,没有意义。” “说说嘛,就当是闲聊。”姜怜星不自觉的拉着他的衣袖,语气里带有几分急切,也似是撒娇。 两人坐在这边,孤男寡女靠得很近。 不远处放哨的胡先锋和跑断腿都不敢靠得太近。 “哎……”跑断腿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呢?”胡先锋不明白。 “那边气氛真好啊。”跑断腿嘀咕道:“这下咱们云王妃有着落了,我可开心了。” 胡先锋盯着老朋友挎着的批脸:“你这算开心?我靠,你不会是暗……” “胡扯,我喜欢的是小家碧玉型的,无情以前我都怕她,绕道走。” “那你黯然神伤什么劲?” “我能不黯然吗?我今年二十八了,还没老婆。”跑断腿叹息:“本来上个月看了个宅子,定金下了,买了,马上就能安顿下来,打算让媒婆给安排一下。” “挺好啊。”胡先锋看了看自己手臂:“我这天生骨相,娶媳妇也难得很,别人家姑娘一看我就给吓跑了,说是怕被活活压死,我也不想娶个二婚的壮妇,你跟我不一样,虽然矮了点但娶个媳妇不难吧。” “呵呵……”跑断腿有气无力的说:“你还记得夜不收为了掩盖抓走无情的真实目的,安排人在建康城内放火的佯攻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刚刚收到中介的信,我那宅子被烧没了……定金也没了,老婆也飞了。”跑断腿咬牙切齿:“干踏马的夜不收!” 胡先锋无语了几秒,心想真是够倒霉的,他也明白为什么老跑这副表情了,纯纯是单身狗看到了秀恩爱的,冷冷的狗粮在脸上拍,给孩子整自闭了。 “没想到绣衣卫居然不包婚配也不分配住房?堂堂国家安全部门这么寒碜,这待遇是得提一提了嗷。” 听到这声音,胡先锋和跑断腿回过头,看到了白轩摸着下巴一脸奇特的表情。 “白公子……殿下呢?” “回马车上歇着去了。” “殿下身体不适?” “应该是吧。”白轩说:“说着话呢,突然靠我肩上,我怀疑她应该是低血了,就给她劝回马车里歇着。” “噗——!”跑断腿一口水在真气作用下喷出二十米远,直接给河面炸开三米直径的水坑。 “那还真是不得了。”胡先锋正色道:“我们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你怎么也信了!”跑断腿气的原地蹦了三尺高。 “那不然呢,殿下还能装病不成?”胡先锋板着脸:“这可开不得玩笑。” 跑断腿陷入了沉思,眉头纠结在一块:“难不成是我想偏了?” 他确认了一下白轩不似作伪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好奇的问:“白公子,我能问您一事儿吗?” “借钱免谈。”白轩斩钉截铁的说:“鄙人很穷。” “……不,不是借钱。” “剑术是我自学的。” “不不,我不用剑。” “人是我杀的。” “……我不是在拷问!” 跑断腿也就直接问了:“我就是想问,怎么才能跟您一样……” “跟我一样,你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白轩说:“除非你穿增高鞋。” “我没说身高的事!”跑断腿据理力争:“虽然我身高不行,但我蹦起来能有七八米!”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白轩竖起手指:“所以你到底想跟我什么一样?跟我一样大吗?我十八。” “我还二十八呢!”跑断腿随口反驳。 “那你不得缠在腰上?” “你这说的是哪个大!” 胡先锋都被逗乐了:“白公子,还是说直白点吧,再这么下去,他非得给你急眼不可。” 白轩从善如流:“行,你问吧……但我不保证你能得到满意的答案,靠别人的答案来解决自己的麻烦,通常都是徒增烦恼。” 跑断腿搓了搓手:“我就只想问,怎么才能……”他压低了声音:“傍上年轻貌美的富婆?” 白轩不是很懂为什么这问题要问他。 他从来没傍富婆过,走到这一步全靠自己努力。 他抬起右手,抓了抓后脑勺,结合网上冲浪的记忆,试探着回答:“口技和隐忍?” (本章完) 第93章 雨中归来,天楼九重 第93章 雨中归来,天楼九重 真是个奇特的人。 坐在马车里,姜怜星总是时不时看向车窗外的少年郎。 她的注意力,会在不经意间被他吸引去。 返回京城前,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相处时光,让她更加了解了一下白轩此人,却也更加看不透对方。 他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天文地理,文学历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还富有政治远见,提到过很多她闻所未闻的概念和词汇。 虽然许多地方都是浅谈即止,但囊括如此之多的范围,让姜怜星认为对方肯定还有许多尚未展露的才学。 她无法不去产生好奇。 当她生出了好奇心的时候,就距离沦陷不远,尤其是面对一个完全看不透的人。 以前姜怜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谁,她的出生,她的人生,她的身份,这一切都决定了她对感情这件事抱有悲观态度。 皇室里并无爱情,只有利益交换。 但现在她想自己是渐渐喜欢上这个人了……是因为被拯救的关系,还是因为真的欣赏他的性格,亦或者是因为在水下两次心甘情愿的亲吻? 她分不清,此生第一次有这种被触动心房的感受,既显得甜蜜,又有些苦涩。 爱情啊……它如此令人向往,又如此的高不可攀。 无数人称赞它的无暇,赞颂它的美丽,渴求而不得,望之而不及。 所有人都该相信爱情的存在,只是他们不相信自己能够收获爱情。 怜星想至少自己是幸运的,她嗅到了爱情的香气,知晓了喜欢的感受,也明白了这里面不单单只有甜蜜,也有些许的苦涩。 越是靠近京城,那种苦涩感就愈发强烈。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当女子认定自己喜欢上了谁,会想的不是片刻的欢愉和得到,而是一辈子的长久。 她会下意识去考虑很多很多。 身份差距自然是其中之一,不过她不在意。 年龄也是一道门槛。 姜怜星今年二十三岁,比白轩大了五岁多。 她是当朝女帝的妹妹,和姐姐差了六岁,这对姐妹同父却不同母,母亲不是妃子也不是嫔,只是难产死亡的宫女,所以呆在后宫中无依无靠,两姐妹彼此扶持相依为命。 即便是放在现代,男女间差了五六岁,男大女小还好;若是女大男小,那肯定会引来闲话,会怀疑是凤凰男,或者得到‘你是真的饿了’的评价。 她是云王,是储君,不能忽视天下人的看法;如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大他二十四岁的第一夫人布丽吉特,这种不顾外人眼光的组合放眼全世界就那么一例。 姜怜星和林蕉鹿不一样,小姑娘的爱情就是盲目且冲动的,她拥有的太多但背负的很少,有的是任性到底的权力。 人生经历的不同,年龄和阅历上的差别,导致两人的思维模式不一样。 怀抱着复杂的心情,一行人抵达了京城之外的辰龙镇。 “替我向剑霜问个好,改天我会亲自登门宁国公府给她道歉。”姜怜星有太多事需要处理,也有很多人要去见。 “好。”白轩表示理解:“改天见。” 她的手指轻轻抓着衣角,这样的道别似乎太过于轻描淡写,但众目睽睽,她也不敢过于直白,那样做也不符合她的性子。 “我在京城等你,有些店……很好,到时候介绍给你。” “嗯,行。” 干瘪的道别,女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情愫,而少年则是完全没有意识,直愣愣的像个愣头青。 跑断腿在一旁直叹气,脚指头扣着地面,内心那叫一个刺挠和煎熬。 他现在算是相信白轩就是个年轻的少年了,哪怕是只看过几部言情话本的他都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样的话。 如果能用肢体动作表达心里想法,他此时恨不得跳上去给白轩当嘴替。 最后,姜怜星也只能收回了目光,带着几分幽幽的黯然,说出轻轻的两个字:“再见。” “好的,再见。”白轩挥了挥手,骑马走向江家的方向。 “e=(o`*)))……”跑断腿不断捶打胸口,把那一口气给顺下去。 然后,忽然白轩掉头回来。 跑断腿瞪眼——好家伙,回首掏?你这招跟萧火火学的? “记得把赏金准备好。”白轩追上来喊道:“我打听过了,只要杀了北朝登榜高手都有赏金的啊!” 跑断腿更加瞪眼了——你追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谁知马车里传来一声轻笑,云王的心情顿时变得极好,回眸一笑:“好啊,赏金给你备好,你可要亲自过来领。” 哒哒哒—— 马匹掉头离去,白衣渐行渐远。 直至拐过弯后,撑着马车上窗帘的素手才放下。 胡先锋嚼着刚刚买回的饴,注意到跑断腿嘀咕个不停:“你念叨啥呢?” “学到了,我学会了!”跑断腿两眼放光:“我悟了!” “你悟了什么?” “当对方失望的时候选择回头,在她失去希望的时候给她希望;如此营造一个情绪上的变化,让一个人为你哭为你笑,心理防线全面打开,哈哈哈,我悟了!”跑断腿无比自信,对着老朋友宣告道:“介个就是……” 胡先锋:“新的拷问手法?” “对的,就是拷……靠!” …… 天空下起濛濛细雨。 江家宅院门上仍然挂着白布,丧事仍然没有结束。 前些日子的遭难对本就人丁不旺的江家也是重大打击,江家的大部分旁系已经是普通老百姓了,早已退出了江湖,根本没有传承和武力。 老门房坐在江家大门口,脖子上挂着绷带,前些日子被抹了脖子,运气好没伤到颈动脉,被救活了,但声带坏了,几个月时间说不了话,一开口就漏风。 要说他心里面对于大小姐没点埋怨,那是假的;但要说怨恨,也到不了那么深。 辰龙镇里住着的江家人,沾亲带故的,谁没受过宁国公府的恩情,不少人都是靠着聚义阁的生意混出的人样。 古代就是这样,一大家子拧成一股绳才好活。 老门房靠在门板上,他活了几十年,经历过江神龙活着的那个时代,那时候江家多风光啊……风光到他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等回过头几十年过去,老了反而想明白了些。 江家当初的风光,都是江神龙带来的,反而是这一大家子的人,成了他的拖累。 不甘心呐。 若是江家人争气点,若是后生里出个争气点的,也不至于如今让江家只剩下个小女娃扛着事。 她就孤零零的跪坐在祠堂里,对着那么多口棺材,心里面该有多苦,却又不能说,只能低着头被失去至亲的亲戚们痛骂,唾面自干的忍耐着。 老门房望着这烟雨天,重重的叹了口气,天气湿漉漉的,心里面也湿漉漉的。 沓沓沓…… 马蹄声响起,在蒙蒙烟雨里。 一袭白衣穿过街道,由远及近。 忽然,像是等待了许久,周遭多了好些人。 一名留着虬髯的大汉飞跃而起,砸向地面,溅起一摊泥水,手指一把横刀。 “卧龙榜五十三,排帮水刀鬼!” 来人直接报上名讳,转动横刀,刀气在雨水中切出通透的帷幕。 “还望不吝赐教!” 白轩成名数日,肯定少不了有卧龙榜中排名靠前之人不服气的前来挑战。 然而白马未曾停歇,只是径直而来。 “不应战?”水刀鬼大怒:“那就别怪我杀了你的马!” 一刀直接砍向马匹的头颅。 卧龙榜前百的实力都是实打实的,虽然卧龙榜主要看的是年轻人的潜能,但排名靠前者硬实力皆是不弱。 登门入境,而后登天楼,楼高九重。 前三重铸身;中三重指玄;后三重外景。 天楼之上,最早被定义为摘星境,后更名为宗师。 眼下这水刀鬼的境界是明显的铸身第三重,隐隐有摸到了指玄的门槛,挥出的一刀有着几分玄妙之意,举轻若重,那横刀没有太多重量,但斩落时硬是宛若重锤,排开周遭水汽细雨。 旋即只见到白衣疾驰而过。 没听到刀剑碰撞的声响。 白衣、马匹都没能拦住。 站在原地的卧龙榜五十三手中的兵刃滑落掉下,连带着他的一条臂膀。 鲜血染红泥泞地。 水刀鬼捂住断臂,脸色惨白。 周遭蠢蠢欲动者见此纷纷侧目。 “你看到了?” “只看到了残影。” “很快……” “不,不是快,而是轻……那一剑太轻了,所以避开了重水刀,就像是纸张切入风里。” “这卧龙榜第一,便是有水分,也不多啊。” 水刀鬼不想沦为笑柄,抓起断臂,直接消失在原地。 连带着离开的,也有一群看热闹的人。 白轩穿过雨幕,来到了江家门前。 老门房站了起来,眼里仿佛看到的是几十年负刀而归的老家主,他难掩激动的神色:“您回来啦!” “稍稍耽误了一些时间。”白轩应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门房重重的握着少年的手。 “我来牵马。”门后,沉默寡言的老车夫走了出来,他不是江家的家仆,而是宁国公府的人,此时却愿意替白轩牵马,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敬重。 白轩走入江家院落,走出不过短短几步。 一道倩影在濛濛细雨中奔走而至。 水雾打湿发梢,宁剑霜双眼通红,撞在了他的身上,用力的抱住。 (本章完) 第94章 接下来,交给我;女帝上线(二合一) 第94章 接下来,交给我;女帝上线(二合一) 灵堂中。 “此行,某手刃罪魁祸首于淮水。” 白轩举起香火拜了三拜:“希望无辜枉死者得此消息皆可安息。” 对于死者,其实没什么好交代的。 真正需要交代的是那些活着的人。 在听到了白轩这句敬香时的宣告后,失去了至亲的江家旁系们此时那股无处释放的怒意也终于得以排解,不用继续积蓄在心胸里,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 报仇雪恨,这是最为朴素的善恶观念和普世思想。 诚然,复仇带不来什么好处,也许结束后会感到空虚,但它是一个必要的过程,也是对所有活着的人一种慰藉和人文关怀。 一名牙牙学语的孩童伸出手擦了擦年轻寡妇的面门:“娘亲,不哭。” “娘亲不哭。”女人抱住了孩子:“少爷替你爹爹报仇了,娘亲是高兴,所以不哭,不哭。” …… 走出灵堂,白轩看向天上,朦胧小雨已经散去了,云层后有阳光落下,稍稍有些刺眼。 他抬起手遮挡住略微刺眼的阳光,微微闭起眼睛。 此时有一种感觉事情都做完了的通透感。 麻烦事一并处理,像是解决便秘一样通透轻松。 剩下的……需要和宁剑霜谈一谈,做个报备。 来到江家的别院,宁剑霜已经张罗好了一大桌好菜,香气扑鼻。 “都是从鼎香楼里送来的,虽然也是聚义阁的产业,但它的生意太好,我一般也不会特意麻烦那里的大厨。” 绿萝递上来一双筷子:“少爷,小姐提前好久准备着你接风洗尘呢。” 白轩道:“一碗白粥,半碟咸菜,尚能饱腹。” “你明明对吃的很讲究。”宁剑霜眨了眨眼:“是不喜欢这些菜?” “重要的不是菜。”白轩说:“重要的是,菜是热的,粥也是热的。” “少爷这话我听不明白,饭菜还有凉的吗?”绿萝歪着头问:“哪家会给家主吃凉的饭菜啊。” “那可太多了。”白轩笑了笑,拿起碗筷:“你们也坐下一起尝尝?我哪里能吃的完这么多?” “好呀好呀。”绿萝不客气的很:“先让我来试试毒。” “这么严谨?” “很有必要。”宁剑霜微微停顿:“你如今是卧龙榜首,名动九州,和你初出茅庐时不同了,自补天书现世以来,从未有过初次登榜就名列榜首之人,你是唯一的特例。” 白轩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你看上去真不在意。”宁剑霜问:“江湖人为名利奔波,你却丝毫不在意这个?” “我曾踏足山巅,也曾坠入低谷,两者都让我受益良多。”白轩念道。 “少爷,我听不懂。” “翻译一下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跟我一样,杀过宗师,也被村头大鹅撵的满地跑过,就不会在意什么名声了。” “什么大鹅能有这么厉害?” “中华田园鹅!凶的批爆。” 闲聊了几句,宁剑霜却迟迟没有问这几日发生的情况,似乎等白轩自己开口,又似乎根本不想问的太详细。 但白轩没可能隐瞒,事关姜怜星……他索性把能说的都说了,包括得了明月神功这件事。 宁剑霜安静的把一切听完,神色略有变化,但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至少没掀桌子骂姜怜星这小蹄子臭表脸抢我家二郎。 “我都知道了。”宁大小姐听完后,竖起手指提出疑问:“所以,你打算做云王妃吗?” 白轩还没反应,旁边绿萝先一步打翻了手里的碗筷,呆呆的望过来:“少爷不要江家了,要去被云王和女帝做面首了吗?” “啊?”白轩眼角抽了抽,且不说我个人意愿,怎么你一个开口是云王妃,另一个开口直接变成面首了……这还从正妻降级成情人了? “我,我听说……当今陛下和云王都没婚配,少爷这嫁过去,不就是……” “你这丫头,”白轩揪住她耳朵:“想象力这么丰富作甚!” “疼疼疼……少爷不要去好不好。”绿萝反过来抱住他的腰:“大不了,大不了……让小姐同意你去勾栏听曲。” 白轩捂住小丫头的嘴,看向宁剑霜,眼神示意她管管这丫鬟。 宁剑霜慢条斯理的说:“我可以不拦你,只要你不在勾栏过夜,哪怕稍微被里面的虎姬、狐狸精啃两口也没什么。” 白轩直接否决:“没那么多钱,而且性价比太低。” 是真的性价比低,古代的青楼、教坊司那可太贵了,有这钱干嘛不去买个好用的杯子。(这里缺个广告商,狗头) 是有人能白嫖,譬如柳永……但历史上的柳三变就只有一个。 他继续说:“我的确承了姜怜星的传功情分,往后或许要给南楚办点事……实话说,我心里面并不膈应,她人挺好的,她的民为贵思想与我不谋而合,给她办事,我并不抵触。” 宁剑霜闻言,微微轻哼一声,语气里散发出些许醋味:“你跟她才相识多久,就对她心生好感了?连给她办事都不抵触,我看要不要我现在开始给你准备嫁妆?” 白轩头疼道:“我对她是纯粹的欣赏,彼此间人情往来断不掉,怎么总是变成谈婚论嫁?” “同龄男女之间,不谈婚论嫁,难道要结拜吗?”宁剑霜反问。 绿萝挣脱出来,站在小姐背后摇旗助威,狗狗祟祟:“就算是结拜了,也一样可以入洞房!” 白轩叹了口气。 怎么有一种上辈子跟几个徒弟斗嘴的既视感。 上辈子他每次要下山会会老朋友的时候,徒弟们总得派一两人跟着,不让跟着就闹脾气,一哭二闹三上吊……搬出师长的威严也不能完全压得住。 搞得白轩出去跟男性朋友钓鱼都得避着。 这时候肯定有些猛男会不屑一笑,露出三分狂狷三分轻蔑四分鄙视的冷笑说——给她们脸了,倒反天罡的! 白轩对此只能表示——你肯定没养大过女儿。 老父亲都会被自家姑娘管的,年轻时候是老婆,年纪大了是女儿,逃不过的一场轮回,都是幸福的折磨。 宁剑霜也不是在借题发挥的发脾气,她这么说完全是情绪的自然流露,本质上是因为不安。 她知道白轩是一把不世出的绝世名剑。 因此想要藏在江家,等他慢慢磨砺出锋芒。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家小鹿跑过来抢了一份婚约,现在又是南楚的皇室盯上……甚至整个天下都知道江家麒麟子,瞒都瞒不住。 她感到不安才是正常的。 白轩声名高到了如今的聚义阁、宁国公府都压不住的层级。 或许只有琅琊林氏这样的顶级望族和皇室才能帮白轩挡住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换言之,她是有些自卑的……之前还可以说是在照顾白轩,但现在他的哪里需要照顾了,反而是江家要依赖他。 白轩已经入境了,也学不了江神龙留下的神龙镇狱……他对如今的江家、宁家、聚义阁、宁国公府都没什么所求,只要愿意,林氏的资源他可以随意摘取;只要点头,南朝皇室会将他奉为座上宾。 宁剑霜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阻止他奔赴更好的生活和更高的社会地位。 她心中是不想让出去的。 因为是她最先发现的白轩。 他也是自己父亲留给她的唯一亲人。 但这个‘不想’,是主观的,是感性的。 宁剑霜常年以来都在压制这种感性,用理性去抉择,主动选择放手会好很多。 如果是为他好,就该放手让他走的更高更远;如果是不愿放手,那分明是一种自私自利……如此两种情绪在内心交织纠葛,才让宁剑霜的反应如此的情绪化和怪异,她自己也在犹豫不决。 于是会叹息会忧愁会伤感,会表现的疑神疑鬼,会在一些鸡毛蒜皮的问题上表现的格外敏感。 这种担忧无法被轻易驱散。 对此,白轩是否有所察觉到? 答案是肯定的。 他活了很久,从未让自身步入过暮年,都是以青年、壮年的年龄行走九州,身份时有变化,对人情世故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除了实在无法捉摸的病态情愫导致的账户注销案例外,他很少翻车。 “我虽然不姓江,但掌柜的对我有再造之恩,江家的事,我会负责到底,如今早已彻底绑定在一起,也没办法斩断的。” “江家是江家,你是你。”宁剑霜说:“大家都期盼着你成为下一位江神龙,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我不会成为江神龙。”白轩说:“你也不会……我们只是我们,没必要成为过去的人。” 他打断了宁剑霜的后续话语,对着绿萝说:“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不等明朝了,现在就取琴来。” “少爷还会弹琴?” “略懂。”白轩完全是靠精神力硬背下来的琴谱,虽然记得,但没怎么练过,直至后来转世到了一个盲眼的琴师身上,为了谋生才开始认真的学习弹奏古琴。 这一弹就是十多年,最后因为这超高的琴艺,被一名大官邀请,然后那名权倾朝野的权臣就死在了琴弦下面。 那一世的任务,完全是代入了复仇的角色,所以琴声里多肃杀。 往后很久,白轩也没喜欢上弹奏,总觉得琴声悲戚的很。 倒是前两日,弹击江城子的剑身时让他找回了一些乐感。 心情也略有不同。 将古琴放好,按住琴弦,轻轻拨弄。 稍稍找了找感觉,弹奏起来。 绿萝差点笑出来,弹的好烂……音准很准,但是没有一丁点难度,平均一两秒才弹一次,分明是个初学者的水准。 但宁剑霜听的很认真,她托着下巴,看着琴弦的震动,也跟着轻轻哼起曲调。 “有歌词的。”白轩说:“跟着节拍一起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枯萎,地上的儿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歌曲搭配旋律。 盘旋的曲调中,不自觉的在白轩的带领下就跟着一起唱了出来,曲调简单,歌词也很简单。 唱着唱着。 绿萝忽然哽咽了一下:“我有些想念阿娘了……” 宁剑霜停顿了一下,也停下跟唱。 白轩默默的弹奏曲调,直至尾声降临。 “这是什么歌?” “《虫儿飞》。” “从未听过,很好听。”宁剑霜低声说:“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得娘亲哄睡时给我唱过歌……后来我听过很多的曲子,从来没有一首歌能让我觉得怀念。” “因为在那之后,没有人再为你唱儿歌了。”白轩继续拨弄琴弦:“现在,我是第二个这么做的人。” 宁剑霜微微睁开眼眸,她转过头,咬着下嘴唇,感性的情绪涌上心间,她张了张口:“谢谢……” “还想听一会儿,或者换别的曲子?” “只要是你弹的,我都喜欢。” 片刻后,琴声停下,宁剑霜靠在桌案上睡着了。 白轩停下动作。 绿萝也悄悄跟上。 两人带上房门。 “小姐这几日一直没怎么合眼过。”绿萝眼睛红红的:“我劝都劝不住。” “宁国公府,江家,聚义阁都压在她的肩头上,这么重的压力,岂能睡得安稳?”白轩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能承受住,却没人问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也没人告诉过她——你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 “即便周边人会关心她,但归根结底,他们关心的是宁剑霜这个人,还是在支撑着江宁两家和聚义阁的支柱?” “恰恰是最亲近身边人,伤她最深。” 绿萝心头一震,顿感羞愧。 她关心小姐,却无法替她承担任何重担。 仔细一想,周边人的那些关怀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伪。 这才三两句话就给小丫鬟说到自闭了,白轩摸了摸小丫鬟自责低垂的脑袋:“所以,这不是我来了吗?这句话你不能说,但我可以说——你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交给我。” 差点喘不过气来的绿萝像是抓住救星一样,激动的一把抱住少年:“我就知道少爷最好了,少爷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然后她昂起小脑袋,眼睛红红的问:“为什么少爷不把这些话说给小姐听呢?” “主要是担心……” 白轩顿了顿,没说完后半句。 “你可不能把这些话告诉你家小姐。” “知道啦,少爷就是脸皮子太薄了。” “……” 白轩只是在担心,直接这么说会把好感度刷爆。 届时发展成宁剑霜の重度依恋,可就不好收场了。 嗯,应该不会吧。 …… 一墙之隔。 正在打理马厩的老车夫,隔着十几米也能把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是一脸的感叹和感动。 一想到过往宁国府和如今的江家,忍不住潸然泪下。 老车夫亲眼看到它的崛起,也看到过两家的衰落。 内心把宁剑霜当做亲女儿看待,却也不能为她减去负担。 听到白轩那些诛心之言,如遭雷击。 太直白的话语最为伤人。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恰恰是他们这些最亲近的人,逼迫着宁剑霜压抑自我去承担那些厚重的责任。 她是两家唯一血脉,非她不可。 所以老车夫听完后,一时间也忍不住跌坐在马厩里,老泪纵横。 老人费了好些时间平复了翻滚沸腾的心绪。 “少爷的此番真心绝非演技。” “小姐的确不该继续背负那些重担了!” “我平白怀疑了他的品性如此之久,都是有眼无珠!” 他决定等小姐醒来后,亲自前去请罪,并告知所听到的这一切。 …… 同一时间,建康。 禁城,宫廷。 姜怜星回去的第一时间是返回禁城,而不是回到自己名义上的云王宅邸。 她在宫外也有住处,不过以前那块只是留下少部分的宫人负责打理。 姜怜星心想,或许之后会常用也说不定……毕竟她以后出宫或许会比较频繁。 “殿下,未央宫到了。” 掀开布帘。 姜怜星望着熟悉的宫廷,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明明离开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一遭生死。 在她短短的二十多年人生里,最危险的那次是九岁那年的夺嫡之变。 当年她没有半点自保能力,躲在宫殿里的排水道里藏了足足三天时间。 上面宫殿都烧塌了,死了无数人,血液混入水里,流淌到下水道口里。 她喝着污浊的水,靠着半盒子的绿豆糕在里面捱了三天,最后才从坍塌的宫殿废墟里被找到救出来。 但那时候仅仅是难熬。 而这一次差点被拐到北朝去,下场只会是更加的生不如死。 对比之下,连在下水道里喝血水的经历都不那么难堪了。 银婆婆迎接了上来,一开口就是哭腔:“老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老奴的自称都出来了,他这个性别认知障碍的太监平日都自称老身。 姜怜星歉意道:“银婆婆,这件事也是我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连无情的身份都被渗透了。” 无情这个身份是诸葛神算一手安排的。 四大名捕是他提拔的,都算是他的半个徒弟。 而无情的身份不单单只有姜怜星,事实上有其他人和她共用这个身份,或者说无情这个马甲,本来就是对方的诸多马甲之一,此人的真实身份是诸葛神算的长女。 因此,姜怜星也没想到对方能这么精准的知晓自己扮演无情的具体时间地点,明明她也是临时起意。 “在您回来前,老奴已经排查了一遍宫廷内部!”银婆婆握着银蛇手杖,眼神阴狠:“全部细细排查,所有可疑之人都控制了起来,殿下可以亲自审问!” 因为女帝个人原因,没有后宫,其他皇室成员也被杀光了,所以太监宫女的编制大量削减,本来禁城内部的人手就很少,排查起来很快。 “确信了吗?”姜怜星也好奇:“到底是谁出卖了我的消息?” “目前尚不确定……所有宫人都是严格审查过的,没有纰漏,只是发现了三具新的尸体,在掖庭里的废弃枯井里。”银婆婆说:“他们的脸皮被剥掉了。” “剥皮……” “很可能是人榜七十九的无面无相。”银婆婆沉声道:“此人练的是失传的小无相功,残缺版本,所以把脸都练没了,喜欢剥人脸皮,一旦换上就难以被察觉……而小无相功能模拟几乎所有类型的功法和真气,不实际动手察觉不出差别。” “无面无相是哪里人?” “只清楚,并不是北朝人。”银婆婆道。 “还是对江湖的控制力太弱了,连禁城宫廷都被渗透了。”姜怜星豁然起身,面露焦虑之色:“更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在这段时间内,知道那件事!” “被杀的三名宫人,身份都属于第三等级的宫人,替换他们相对容易,而这些人接触不到未央宫、政事堂和长乐宫。”银婆婆显然也查过了这部分:“至于宫廷内开始纠察内奸,他不可能继续逗留,很可能已经换了谁的面皮,偷偷溜出去了。” “把所有人的面皮都检查一遍……往后此检查也要列入日程当中。” “是!” 监国储君的命令被立刻执行了下去。 姜怜星坐回椅子上,长舒一口气,问道:“……姐姐呢?” “陛下醒来后,这几日因为见不到殿下,又哭又闹……” “又加重了?” “病情症状反而有所缓和,这两天已经恢复到了……”银婆婆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朕怎么了?你们才有病,朕可没病!” 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穿着龙袍踏入了书房。 她扬起下巴,目光傲然的扫视四周,凤眸睥睨,自带一股帝王君主的傲气和霸气。 姜怜星见到姐姐此时的样貌,顿时大为惊喜,的确有所恢复。 难怪自己失踪这么久,政事居然没荒废,都是姐姐代劳处理的? “姐姐……”她正要高兴的迎上去,给对方一个拥抱。 “嗯咳。” 此时女帝却矜持了起来,咳嗽一声,屏退了左右。 而后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偷听。 这时转向书房内的自家妹妹。 “怜星,听说你出门一趟钓到男人了?” “带回来给姐们看看。” “朕替你把把关。” 姜怜星的笑容顿时僵住,她细细打量了一下如今的姐姐。 灵光一闪。 怜星扶着额头,倒吸一口凉气:“嘶……” 姐姐是恢复了,但是没完全恢复。 现在的她,刚刚对应上登基时啥都不懂的十五岁女蛮王! (本章完) 第95章 宁大小姐目前犯(二合一) 第95章 宁大小姐目前犯(二合一) 白轩在江家待了两天时间,把所有的白事都处理完毕。 他原本就很擅长给人收尸和送葬。 甚至以前也专门干过这一行。 想当年,他也是哭丧的一把好手,三岁的绝对王者来了都哭不过他。 若不是现在活得太久铁石心肠导致哭不出来,往灵堂里一开嗓子,绝对是最靓的崽。 这两天时间,宁剑霜基本不需要出面了,白轩一个人就能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原本江家的事也不算多,老家祖宅就摆在这儿,一年到头也就必要节日才回来一趟。 这些琐碎的事暂且不提。 说说白轩的修为之事。 这里肯定会有人疑惑,白轩上辈子是陆地神仙,这修为已经取回来了,接下来不就是朝着天下无敌的路线走? 是,也不是。 前面提到过了,真武路径和真修路径不一样,前者像是在盖大楼,打地基,一层层往上面搭;真修就不一样了,可能乘着风就直接扶摇而起,更加看天赋。 正因如此,真武路线就得一步步往上走,即便能加快,也没办法快到起飞,今天刚刚拿回修为,明天就直接原地飞升。 这几日的时间,足够白轩把自己的修为稳定在登天楼第一层,也就是铸身一重,对应了霜玉功里的明月一重天。 白轩如今得到的只有前三重天的修炼功法,不过问题不大,靠这个卡他脖子没有一点点的可能。 哪怕拿不到后面的功法,靠着自己的惊世智慧推演也不成问题。 功法都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靠前人研究出来的。 从来没有考古越考越强的道理,新胜过旧,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 江湖上流传甚广的神功绝技,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世家、宗派的镇压之宝,都是一代代人不断填补完善的结果。 拿到一本太古时代的功法就想着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想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文明断代。 这虽然很玄幻,但一点也不科学。 白轩如今踏入了铸身一重,开始理解真武路线的大抵走向。 前三重的铸身,本质上是在锻体,核心在于在我强化。 第一重铸身,强化的是肌肉皮膜骨骼; 第二重铸身,强化的是五脏六腑。 第三重铸身,强化的是五感和大脑。 光是这第一步,就已经和真修的路线背道而驰。 真修虽不是每一个人都求长生,但大多能活的很久,这是因为真修顺应天道,承接天运,将自身融入到天地万物之中,自然能够获得更长久的生命力,若是立下宏愿或者成就功绩,便能距离不朽更进一步。 真武则不然,它旨在强化自身,强化自身适应天地,此过程不是理解也不是顺从,而是对抗……在对抗中抵达平衡,从天地中收纳灵气为己所用。 白轩对烂命一条无所谓,所以他并不介意走一走真武这条路进行尝试,在实际入境后算是初步理解了为什么天位级别的真武者,其寿元也无法超过百五十年的大限。 真修的境界高低取决于他的自我感悟,而他们本身很少留存灵气,会任由它如同穿堂风般从躯壳中流淌,需要的时候,便可通过自身为门径,直接调用天地间的灵气为己所用。 真武则完全不是这条路线,他是以收纳为主,在自己的体内开辟出湖泊,收纳天地灵气后转化为独特的真气,不再受到任何外界的制约和干扰。 前者,就好比大学生在外生活,需要补助,向太上皇和老佛爷申请援助,对方打了批准,朝廷赈灾款就下来了,至于拿得到多少,看该大学生表现怎么样,够不够努力,具体在哪里,过往信誉如何; 后者,则是相当于把书本一撕,告诉俺娘俺不上学啦!直接无缝对接社会,开始从零开始找工作甚至搞创业,直接走向了经济独立,此时朝廷援助款是不可能发过来了……除非后续要买房买车,但那也是后面的事。 单看前三重的铸身,白轩认为这不能说是一种倒退吧,至少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倒反天罡了。 在那群长生派的真修眼里,这样做和直接勒脖子自杀的唯一区别就在于这样死的更折磨,多看一眼就得直接当场气晕厥。 为了拔高人族种族的平均寿命上限,对接上功德增寿的天地银行,他们付出了不知多少努力,结果真武版本一开,直接全体人族寿命倒退回到一千年,梦回春秋了属于是。 想想都能替他们感到绝望。 这可都是玄武宗干的好事啊! 不过往好处想,真修之路虽断绝,但不代表过去那批真修就全没了,搞不好还猫在什么地方待着呢,也才过去五百年,时间也算不上很久。 …… “前三重铸身境,说是最难,能卡住千万人,但其实也最为简单,只要舍得用天材地宝,哪怕是一头猪都能砸上去。” 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宁剑霜说的十分豪气。 “如今你已是卧龙榜首,修为是必须的。” “被从第一挤下来的目前卧龙榜第二,乃星月魔门的席卿卿,她的修为传闻已经抵达了指玄五重。” “所以接下来我会调动手头一切能动用的资源,帮助你快速抵达三重铸身。” 白轩道:“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一定的境界差,我觉得没必要太赶。” “境界高低差别是很大,但能追赶一点是一点吧。”宁剑霜轻声说:“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白轩正欲安慰。 又听到宁剑霜补充道:“而且,即便我不这么做,你确定林家嫡女和宫里面那位不会送来各种天材地宝助你突破?” “我可以不收。” 白轩硬气的很,这辈子不是很想吃软饭。 爷爷和亲爹都是吃软饭的。 所以他要证明自己的本事可以好好生活,没必要吃软饭也能活的滋润,打破白氏魔咒! “你可以不收,但她们不会不给,甚至会亲自来……与其闹到那一步,还不如让我来。”宁剑霜柔柔道:“她们办事还需要个借口,但与我,你就不必这么客气了,不是吗?” 白轩欲言又止。 这好像也无法反驳。 如果两年前老白家的姑姑没离开,那她大概率也在负责照顾刚刚毕业的白轩……这都是姑姑了,能说是吃软饭吗? 吃自家亲人的饭,不算吃软饭。 “有道理。”他表示了认同。 …… “要入城了。”宁剑霜掀开马车旁的帘布:“要不要瞧瞧看?这里可是天底下最热闹繁华的城市之一。” 白轩并不是什么土老帽,加起来也活了上百辈子了,别说人生了,就连鸟虫鱼畜生道都投过胎,完全可以说上一句‘天下九州什么地方我没去过啊’。 他抱着很随意的视线看了一眼,顿时一愣。 饶是见多识广,在进入了南朝首都建康后,他还是迅速发现了某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观里的产物,就像是第一次去云州城里,发现了有好多福瑞。 因为这里的场景和他所设想的并不一样。 从建筑群的角度来看,整个南朝首都的建筑群已经远远超过了封建时代应该拥有的工程能力。 古代的建筑物,很难做的很高,受制于工程能力和庞大的财政支出,大型建筑就类似于奇观,而奇观误国啊陛下! 即便这世界有真武者也一样……练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力,不可能是为了戴上红色的土木工程帽去工地里打灰扛包。 真武者对搞工程这一块没什么帮助,偏偏整个建康的大街两旁处处可见四五层高的楼房。 同时街道上几乎是看不到太多马匹。 取而代之的则是数量居多的各种机巧。 在春秋战国时期他就看过高大的机关兽互相对欧仿佛现场表演高达名场面,但那时候的机关兽都是高达十丈,都是攻城器械,而从未见到过能用于民生的机巧。 硬要说的话,它们看上去已经具有现代汽车的雏形了……至于为什么是雏形,是因为它们还没有进行功能细分。 “这些都是机关兽?”白轩侧过头问。 “你能认识?” “书里见到过,不过云州城倒是从未见过。” “这些机关兽也是最近三年内才开始流行的,恐怕只有南朝首都才有,都是神机门出产,维护和使用都需要靠着神机门,所以这些机关兽走不出建康。” “神机门是?”白轩感觉自己的想象力还不如古人丰富。 “是以前六道七宗之一的墨家分支,墨家主脉在妖夷之乱中覆灭,其逃出生天的弟子来到了南朝,开创了神机门,道统至今不过三百多年,但十五年前有从龙之功,背靠朝廷工部,也是不折不扣的一流宗门。” 白轩心绪一震……墨家灭了。 他在大秦五百年里的几辈子时间中,没少跟墨家之人打交道,对这群搞自动化的理工科和土木佬的印象是极好的。 不过再想想墨家那群人的倔脾气,灭在北方的妖夷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也不用为那群土木佬们伤心,临走前肯定都能带走几百倍于他们人数的敌寇,还要全地图公告嘲讽,杀人诛心。 绿萝坐在车旁,晃着小腿:“以前南朝用的畜力居多,牲畜劲大的代价是吃得多拉的也多,街道上市场都散发着异味,甚至还需要专门规划出一条兽道供其快速通行,又吵闹味道又大,换成机关兽后,不仅安静了许多,而且街道也干净了不少。” “神机门在建康投放了一千台的机工兽就达到了这个效果,可谓成绩斐然,也少了许多异兽伤人的祸患。”宁剑霜惋惜道:“可惜据说目前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无法推广出去,只能在建康能见到。” 那的确……虽然不知道这种机工兽价值几何,但也绝对不会便宜;大秦时代的攻城器械,一台用于破城的三角犀龙,其价值就需要三座城池近五年的gdp。 白轩望着大街上的机关兽,轻声道:“厉害。” 朝廷主动跟这群理工男接洽了,难怪能抓民生大力搞生产,这玩意改造成耕地机肯定嘎嘎猛。 “说起来,少爷还不知道吧。”绿萝忽然炫耀道:“朝廷除了神机门之外,还和其他两个大门派有合作。” “哦?哪两个?”白轩满足了小丫头的虚荣心,抱拳道:“还望女侠不吝赐教。” 绿萝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挺起小小胸脯:“一个是悬壶门,所以南朝几乎每个城市里都能请到悬壶门的医师,这都是靠着朝廷合作,他们管这个叫轮换坐医制度!” 宁剑霜淡淡道:“不稀奇,以前就有,不过很好用,所以拿来用了,我记得是大秦相国白太岳开创的。” 白轩干咳一声,问:“另一个是?” “白梅派。” “嗯?”白轩不理解:“为什么能和白梅派扯上关系?她们不是败犬联盟吗?” “因为陛下是女人,而整个天下全都是女子的门派只有白梅派和星月魔门。”宁剑霜解释道:“并且十五年前,白梅派中也有人也参与了那场夺嫡之变……她们押注的对象就是当今陛下——姜挽月。” “原来是天使轮融资的原始股东。”白轩了然:“那白梅派看人挺准。” “其实也不尽然。”宁剑霜压低声音:“我听说当初白梅派的掌门是去救人的,结果人救错了,还被当成了反贼,一怒之下,她就……” “怒了一下?” “不……是把当场好几名宗师都打残了,这给了陛下巨大的助力,因此白梅派得了头功,如今白梅派掌门在名义上是南楚的国师。” “等等,白梅派不是尼姑庵吧?” “这些细节不重要了,她喜欢自称白梅神尼,江湖上也就这么称呼了,多了一个国师绰号,她个人表示挺喜欢的。”宁剑霜说:“说不定,父亲当年还跟她交过手呢。” “嗯……”白轩按着眉心:“十五年前的夺嫡之变,有点乱,有点复杂,我得捋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宁剑霜轻声道:“当年的夺嫡之变,也就是两个女人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两个女人?除了白梅神尼,还有谁?” “当今陛下啊。”宁剑霜奇怪:“你不知道?还是你没看地榜?” “我刚刚背到人榜五十,往上没看了,觉得没必要。” “好吧。”宁剑霜说:“陛下虽是女帝,但五年之前就已经登上了地榜,如今位列地榜第三位,仅次于北朝夜轻侯和蓬莱剑阁的弃无衣,可以说,只要天位不出,她就是南楚的第一高手。” “神尼呢?” “天位。” “那没事了。” 闲聊了一会儿,马车安安稳稳的抵达了宁国公府。 一路上也没遭遇到什么骚扰。 但白轩注意到了,暗中是有人在给他开路,也在有意的轻扫周边游荡的江湖人。 应该是绣衣卫在出力。 宁国公府四个大字高挂,在红底金钉的大门之上,显得威严十足,而那字体也是龙骨天成。 “好一个飞白。” “这是南楚开国皇帝所赐的府邸,名也是高祖亲自落笔。” 宁剑霜解释了一句,而后让绿萝去敲门。 一名门房见到来人后,立刻打开正门,并且高喊道:“小姐回来了!快去告知崔管事!” 宁剑霜方才走到风水壁前,便看到一名身段丰腴的妇人快速奔来,每一次脚步起落都伴随着波涛汹涌的画面。 妇人靠近后,直接一把拉住宁剑霜的衣袖:“你出门这么久,居然只是留了一句口信?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宁剑霜微微低垂视线:“抱歉,奶娘,我本该早些回来,只是路上耽搁了许多。” “你这孩子……”崔氏正要说些什么,目光倒是注意到了后方的少年,旋即柔柔一叹:“都进门说话吧。” …… 崔氏今年三十九,乃是宁剑霜生母的贴身丫鬟。 其生母去世后,崔氏作为乳娘抚养宁剑霜长大,如今担任宁国公府管事一职,负责打理国公府的里里外外。 接客厅内,崔氏擦了擦眼角,鼻音很重,语气悲伤道:“没想到他居然在粟县藏了十五年的时间,还成了个酒楼掌柜……倒是个狠心的,宁可死在江湖也不想着活着回来见我们一面。” 白轩听着这句话,总觉得崔氏对江百川的埋怨里掺入了某些情愫。 虽然没什么证据。 从两女的闲聊和互相介绍里,他迅速了解了目前宁国公府的状况。 说是日落西山完全不为过,只有两个女流在支撑着宁国公府。 宁剑霜就是这一代的宁国公,只是始终没有正式继承爵位。 理由也很简单,不是她不想或者不能,而是朝廷没有提及这件事,因为上面的皇帝没有开口。 十五年前,江百川进入皇城,理由说是清君侧,扶持皇子继承大统,但随着夺嫡失败,他抢走了剑仙遗蜕,在事实上也把宁国公府也推上了风口浪尖。 皇帝只要一直拖着,宁剑霜便是注定无法继承爵位。 甚至于,如果皇帝有那个意思,只要给宁剑霜赐婚,就能让入赘的赘婿继承宁国公的位置。 所以宁剑霜也不敢入宫问,只能等待……拖延虽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能够维持现状。 当然,如今这件事不再是问题,相信上面很快就会有旨意发放下来。 崔氏在知晓江百川的死讯已经有一段时间,内心已经十分感伤,也因为自己的身份限制,不能去葬礼上探望。 在听到宁剑霜介绍了白轩是江百川的养子后,顿时抬起眼睛,露出了笑容,用长辈打量后辈的眼神:“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就白了头?” 白轩捏了捏头发:“习惯了倒也还好。” 宁剑霜轻声说:“绿萝,你去挑选一间厢房,位置要好,叫人打扫干净,再给公子烧水洗去风尘,换身衣裳。” 一番吩咐后,绿萝笑吟吟的拉着白轩去了内院,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着国公府的相关事宜。 待少年人离开。 宁剑霜和崔氏谈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虽然之前书信里说过,但亲口谈及要更加震撼的多。 崔氏几乎算是半个宁家主母,十多年来操持有道,自是明白白轩的重要,她抓住剑霜的双手:“你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就算是为了你自己!” 宁剑霜微微张了张口,轻轻颔首:“嗯。” …… 南朝占据江南鱼米地,更是盛产丝绸。 因此南朝的纺织技术很发达,服饰华美,远销九州诸国。 封建王朝其实为了彰显阶级性,对于衣食住行等等都有着严格要求,譬如什么身份才能建什么样的府邸,什么样的身份才有资格佩戴什么样的腰带,出门能乘什么规格的车辇。 但南北割据五百年,朝廷的控制力远不及当年的大秦……世家豪族各地崛起,朝廷的政令能做到上行下效的也只有天子脚下的几省之地。 关于衣着方面的束缚也早已放开了,朝廷不在意,即便在意也管不了,谁有钱就可以穿更好的,穿衣自由总是先一步到来。 白轩洗漱完毕后,换上了一整套的南朝贵公子的衣着。 人靠衣装。 之前白轩都是一身朴素的常服,靛青色的麻布衣服最为常见也最为便宜,即便气质卓然,也很难让人一眼惊艳。 如今则是焕然一新,颇有一种丐版的汽车,把所有配置全部拉满后的豪气通透。 少年人束发冠玉,暮雪华发和一袭白衣搭配的相得益彰,清朗白衫绣着梅枝,腰间往下以蓝色暗纹示分区别,腰带则是染黑的仿古式龙首悬纹带钩,左侧腰间悬挂一块深绿色翡翠,翡翠上刻有‘宁国府’三字彰显身份来历。 看着既不显得轻佻,又不显得过于珠光宝气;本就气质卓然,此刻更显非凡。 绿萝候在一旁,眼睛微微发亮。 先前就觉得少爷气度非凡,如今除掉了这最后一块瑕疵,光是走到街上便会引来无数人回头吧。 “小郎君好生俊俏。”背后传来赞叹声,是崔氏。 白轩回过头,抱拳行礼:“过誉了,崔管事是有事?” “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当做自家就好,莫要拘谨。” 崔氏拉住少年的手腕,眸子泛着莹莹水汽,泫然道:“你年纪轻轻便白了头,定要好好修养身体啊。” 崔氏这是过来套近乎的……她在府中这么多年,很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人情世故大多时候靠的是利益,少部分靠的是人情。 往后宁国府要靠着这少年撑起,她便要给予这少年人足够的尊重和关切。 白轩对贵妇人其实不是很擅长应对。 人总是会下意识规避自己的软肋,人生经历固然丰富,但总存在一些相对匮乏的经验。 他又没有继承魏武雄风,而且封建时代,和有夫之妇往来本就会被戳脊梁骨。 但往后和崔氏也免不了打交道,他也只能抱以营业式的从容态度去应对。 “这套衣服还是买的成品,质量终归还是差了些。”崔氏在白轩的肩膀和袖口位置抻了抻褶皱:“绿萝,刚刚试衣服的时候把尺码记下了吧?” 绿萝应道:“都已经记下了。” “明儿我就去买点好的布料,给你亲手做一套……”崔氏又好生说了几句关切的话,旋即便离开了院落。 绿萝凑近后,笑吟吟的问:“怎么瞧着少爷有些紧张的模样?” 白轩叹道:“我只是在想,该叫她崔管事,还是叫一声江夫人。” “喊江夫人的话,她可能会直接哭给你看哦。” “掌柜的生前,没给她一个名分?” “没能,大老爷一定很爱他的夫人吧。” “倒也是,那我也不添乱了。”白轩记得江百川纯爱吧吧友的身份,他说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并且将其贯彻到了生命最后一刻,这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 可站在崔氏的角度来看,反而不是那么美好,并不是所有感情都能得到回报的。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 白轩刚刚换上新衣没过多久,立刻前厅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骚乱。 传旨太监满面春风的踏入了宁国公府,笑容无比温和,没有半点威风八面的态势。 平日里传下圣旨,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重臣,面见使者都得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迎进来送出去,哪怕是贬谪下狱的旨意,也得说一句谢主隆恩。 对传旨的太监笑脸相迎,少不得银两相赠,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让人舒坦到心里,稍微想一想就忍不住轻哼起来。 但今天不一样。 来的太监不是寻常的太监,他是司礼监掌印。 司礼监在没有废除相权的时代,原本登不上台面,拥有的权力仅限于禁城内部和天子脚下;但在一个超凡世界里,司礼监掌印意味着对宫人的绝对掌握权,而这时代的宫人全都有武力傍身。 换言之,南楚的司礼监掌印相当于是大内高手的总统领者,负责禁城内的治安。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中x海保镖头子! 这样的人物一般是不会轻易出城的,这一次登门宁国公府宣读圣旨,本就自带一股难以言明的意味深长。 “杂家姓宋。”这名面白无须的貂寺笑着说:“崔夫人和宁公女不必多礼,杂家就是过来宣读下圣旨……软垫也不必放了,站着听就行,走个形式便是。” 通常宣读圣旨都得跪着,主动让别跪的还是第一次。 但一般的貂寺不敢这么说,偏偏这位说了,让人怀疑到底是谁的意思。 崔氏都一脸震惊的表情,她只听说了一个大概,但没想到这圣旨来的这么快,对方的态度还这么客气。 宋貂寺打开了圣旨开始宣读,抑扬顿挫的发音证明他的专业技能过硬,圣旨上的内容也是颇为直白,只是稍稍经过了润色。 跳过一大段的溢美之词后,重点来了。 “即日,宁国公之女宁剑霜,继承宁国公之位!钦此~!” 宋貂寺把圣旨一合,笑眯眯的说:“宁国公,还请接旨吧。” 宁剑霜从今日起就是宁国公了,这和公女不是一个级别的分量。 这意味着过去的事,皇室不再计较了,江百川盗取国宝的罪过被揭过了。 “臣,接旨。” 宁剑霜捧起圣旨,这算是她等待很久的一次追认,明明等待了很久,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反而有些隐隐的警惕。 她意识到接下来有什么要来了。 “嗯咳……”宋貂寺道:“恭喜宁国公了,接下来宁国公府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啊。” “借您吉言。”崔氏连忙道:“绿萝,去取些银子,今日在场人都有打赏。” “对了。”宋貂寺目光一扫:“其实杂家来宁国公府还有一件事,不知白少侠何在?卧龙榜首之壮举,替国杀贼,陛下听闻后十分动容,特意让杂家给邀请入禁城里去,非得见一见这位人中之龙。” 来了来了来了——! 宁剑霜心头警惕,心想果然还是来抢人了。 他今天才来宁国公府,饭都没吃! 姜怜星,亏我们还是好姐妹呢! 你居然一天都等不及?! 她正欲回绝。 宋貂寺又说:“杂家也不急着回去复命,本人也是对白少侠很是敬仰啊,若是宁国公不介意,可否让杂家小住几日?” 住尼玛——! 宁剑霜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崔氏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但两女也有些应付不来这位掌印太监。 宋貂寺的态度很好,没有凌人贵气,宣读圣旨也十分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姿态放的很低,所以反而挑不出毛病。 “那就走一趟禁城吧。” 白轩信步而出:“只是见一面,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陛下总不至于留我在宫里吃晚饭吧?” “白少侠愿意配合,再好不过了,杂家保证,陛下绝无恶意,杂家完完本本的给你送出来。” 宋貂寺松了口气,这次是自己来请,要是请不动,下次可能就是陛下本人来了……现在的女蛮王她是真的干得出来! 宁剑霜很担心,但无可奈何。 国公反抗不了皇位上的权力者。 “安心……我很快回来。” 白轩坐上皇家的马车,离开了宁国公府。 宁剑霜追了出去几步,停了下来……有种把丈夫送进皇宫里被女帝宠幸的绿色美。 “霜儿。”崔氏安慰道:“他会没事的。” “这一去,还能回来吗?”宁剑霜喃喃自语的问。 女子的心头压抑着无名的汹涌怒火:“他明明是我的……是父亲留给我的宝物。” 她咬着牙关,将圣旨举起来砸向地面,绿萝急忙一个滑铲将圣旨抱住。 “凭什么,她,她们……” “居然敢这么厚颜无耻的动手抢夺。” “我……不甘心!” 这简直就是目前犯! (本章完) 第96章 第六敕命(继续二合一) 第96章 第六敕命(继续二合一) 上了马车。 白轩在近距离和宋貂寺面对面的坐着。 通常来说,太监因为某方面的原因,会导致身上存在一些异味,而且年纪越大异味越重,通常都需要用胭脂来进行掩盖。 不过这名太监身上没有,这意味着对方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武学上,不是说切断了慧根就能做到断绝情欲,从此一帆风顺。 如果真的是切了就能变强,那江湖上就会陷入一个‘切除烦恼根’的内卷环节。 用戏谑的方式举个例子。 倘若你有一个仇家,你今天把他打伤了,没打死,回头他切了烦恼根回来找你报仇,把你干死了,那你后人想找他报仇,是不是也会切了根? 或者说,如果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仇家已经切了,你又知道寻常办法打不过他,如果不想坐以待毙,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自己也该切了? 本人愿称之为‘切根威慑’和‘葵均衡’。 所以为了不让真武者卡这方面的bug,一旦身体残缺了一部分,其修为的进展只会变得缓慢,不会变得更快,尤其是成了太监后,修为能达到很高的层次,这意味着对方从进宫时,天赋就很高。 虽然他残缺的部分有些严重,但他优秀的根骨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白少侠不必拘谨,若是面对着杂家有些不太舒服,杂家可以坐远些。”宋貂寺十分客气的说。 白轩问:“姜怜……云王的事,宋大人已经知道了?” “当不得大人的称呼,少侠唤杂家宋公公便是。”貂寺微笑:“有关于之前的事,杂家都听了殿下说过……这么一寻思,其实杂家也要向少侠道谢。” “为何?” “杂家是宫里人啊,生死都是宫里人,若是南楚动乱或者没了,杂家肯定是要随着一起陪葬的。”宋公公唏嘘道:“少侠千里追击,把殿下从蛇口里抢了回来,宫里面的人都欠了您一个大恩德。” “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性,不单单是为了救她。”白轩就事论事道:“事实上,也是云王自己有问题,她知道自己地位高责任重,就不该给我挡那一下。” 宋公公抬起手捂着嘴笑:“云王殿下所言不错,白少侠不喜欢邀功。” “实话实说。”白轩问:“所以,这一次我要去见的是哪一位?” “这点杂家需要保密。”宋公公笑着说:“肯定不会令少侠为难,此番少不了封赏,您把心放肚子里便是。” “封赏我倒是不在意。”白轩托着腮帮:“听闻在禁城内有一棵千年银杏树,我想去看看。” 宋貂寺点头说:“的确是有的……巧合的是,它就在未央宫,那里属于东宫,若是白少侠,想必殿下不会拒绝。” 江百川留下的遗书里提到过。 他当初没能偷出来的第二块骨头就在那边埋着。 …… 禁城内的面积很大,但实际上用到的设施很少。 宫人的数量大概只有先帝时期的七分之一。 因此只有未央、长乐两座宫廷,一座大殿,以及政事堂属于常用设施。 长乐宫便是皇帝的住所。 当白轩被送到这边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要见他的是当今的女帝。 有了先前宁剑霜的介绍,白轩对这位十五岁就登基、二十多就杀到地榜第三的绝世天才略感兴趣……想来也是一代人中龙凤,说不定就是拿着剧本的天命女主。 因为以前碰到过这类人,连自己都不知不觉成为了对方的机缘,总感觉是天道在背后偷偷摸摸指点,瞒着他在微操。 这一次的接见是私下的,但是规模倒是不小,也颇为郑重。 入宫时,足足有二十名宫女在前迎接,横五纵四,列成方队,表以迎接。 高武世界,漂亮妹子们的颜值都很能打,绝对不比现代那些亚洲四大邪术里卷出来的女性差。 现代是高科技与狠活,这边是武功和丹药,哪怕天生不丽质,也有一百种方法叫你好看。 而宫女本就是要经过选秀才能进来的,作为女帝的姜挽月是个实打实的的颜控,根本不愿意挑选丑女填充宫闱。 从结论而言,整个南楚皇宫里几乎都是高颜值的漂亮女人,下到十几到四十,气质和颜值都拿捏住了。 哪怕换成太监,这位宋公公往那一站也是一副安能辨我是雌雄的中性美。 白轩踏入长乐宫的第一时间,就被美颜暴击了。 特意换上了华美宫裙的女官们佩戴着步摇,悬挂着玉钗,肩披着轻纱,莲步轻移,步若凌波,如同一群穿蝴蝶般翩然的将少年郎围在中间,衣袂翻飞间盈盈一拜,顾盼神飞。 仔细一看,这些姑娘也是各个都不同,年龄从十几岁到二十多岁均有,从她们的动作神态就能看出大抵性格,有的乖巧听话,有的灵动活泼,有的优雅高贵,有的羞涩内敛。 看到古代的这些宫廷建筑,白轩没什么反应,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漂亮女人,他必然内心会咯噔一下。 尤其是集群效应之下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很强。 男人嘛……哪怕再大年纪,都吃这一套。 他往前的脚步都微微停顿了一下,直接梦回自己上辈子当大秦相国的时候。 光是每年从全秦各地送到宫里面的美人都数以百计。 数百人选秀,到最后只能有十人被选中。 这还是需要他来点头确认的。 当时的他只需要勾一勾手指,就能把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们拥入怀里,且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对方也会心甘情愿并且毫不犹豫的献上自我的一切,连她们自身都认同了这种自我献身的合理性。 那就是地位和权力的魅力。 站在一个国家的顶点,手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以改变臣民的命运,可以在朝堂上指鹿为马,可以一句命令摧毁一个小国,可以让某些人彻底抛却自我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和上位者意志的延伸。 白轩看着她们,被勾起的回忆,不是美色,而是美色背后的权与势。 他有些恍惚,但并不是迷失,而是有些回忆起了过往,但那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美好或者难忘的记忆,仅仅是作为人生经验的一环被留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即便不是很想承认,曾经大权在握的记忆也已经深刻的种下了。 短暂的走神后,白轩重新看向前方,在这群美丽的宫廷女官中走出一名典雅高贵的美人,略施粉黛,衣着得体,胸有沟壑,眼眉不画而黛,一颦一笑媚骨天成。 如果是正常男人当皇帝,这女子不是妃子就是嫔。 “妾身萧玉茹,携长乐宫十九名女官,见过白少侠。” 自她背后,其他女官也跟着同时道了一声。 “见过白少侠,白少侠万福金安。” “……” 不远处把风的宋公公也是暗中叹气。 他知道这是谁搞的把戏,却也不敢点破和提醒。 只能等一会儿帮忙收拾一下。 毕竟白轩多少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面对这样的招待,即便稍稍失态也是正常……谁还没年轻过呢? 然而…… 白轩抱拳回礼:“见过各位姑娘。” 眼神中的些许波澜迅速的归于平静。 人不是神明,总有七情六欲。 白轩认同这个说法,所以方才略微有了一丝丝动摇。 但当他回想起了自己手握大权的那些时日。 那漫长的二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每一个决策都要斟酌再斟酌,生怕一笔落下去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背负一整个国家往前走的责任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挑选选秀入宫女子……那能算什么玩意,能让老子少批一本奏折吗? 白轩始终感觉当年不是自己握住了权力,而是被权力高高架起,被迫给它打工,贡献自己的剩余价值,所以忙不迭的甩掉了这个烫手山芋。 一想到这里,面对这群女人的些许动摇就彻底消失了。 不复存在! 白轩如此表现也被旁人们看在眼中。 如似玉的莺莺燕燕们打量着这名登上卧龙榜首的白少侠,起初是什么想法,如今又是另一种想法……毕竟眼见为实,传闻之中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温柔乡是英雄冢,多少英雄都输在了美色上。 她们很确定,如果不是提前有所准备,绝大部分的年轻俊杰在面对一群漂亮宫中女官如此高规格的礼遇时,大概率是要流露出丑态的。 可白轩没有,完全不接招。 对此她们也没有了继续下一步的打算,这里都是聪明人,知道面对预料之外的情况……只需要微笑就好了。 长乐宫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 “进来吧。” 女帝主动召见,给了众人一个台阶。 此事轻飘飘的被揭过。 白轩穿过退居两侧的女官,踏入长乐宫中。 其背后,宋公公和萧玉茹暗中传音交谈。 “这是陛下安排的?” “是,她说要考验一下……” “哎,这算是过关了?” “陛下如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过关了,才最麻烦。” …… 进入了长乐宫,实际算是偏殿一角。 这里算是一个小房间,里面也没摆放龙椅,只有垂落下来的金色帘幕。 寻常的遮挡住阻挡不了白轩的精神感知,但这层帘幕中有一股气息,阻碍了白轩的探知。 帝皇之气。 其本质就是龙脉。 龙脉即一国国运的统称,自秦始皇一统天下开始,大秦龙脉孕育而生。 当年白轩一剑斩杀了龙脉,不意味着它消失了,而是从完整个体变成了无数碎片。 它的一部分被白轩炼化为兵刃,另一部分分化为万千,游散至九州各地,成就了许多英雄豪杰。 国运被打散后,回归了其最为原始的形态。 ——气运。 所谓帝皇之气,也就是纯度极高的气运、龙脉和国运。 有这层加护在,即便是对方就在自己跟前,也可能什么都探查不出,感知不到。 不是说皇帝一定会头顶紫金帝皇气,谁看了都觉得牛逼轰轰,当场纳头就拜为义父。 错误的。 当对方的气运高到一定程度时,那是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反而是看似气运特别强盛,寻常人都能意识到的那一类,大概率会是昙一现,或者使用了某些特殊方式。 这里肯定有人问了——那么,有没有什么方式能辨别出,对方是普通人,还是气运之子? 有的,兄弟,有的。 只需要砍一刀就行了! 气运强盛者肯定不会被劈死。 白轩隔着帘幕也不清楚背后女帝到底什么情况,也无从探查,只能老老实实的打招呼:“草民白轩,见过……” “赐座。”女帝直接打断了他,指了指早已准备好的座椅。 待到白轩毫不客气的坐下后,女帝再度开口:“朕私下召见你,你可知是为了何事?” “是与云王有关?” “这只是理由的其中之一。”姜挽月说:“你怕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江百川的义子。” “所以?” “朕说的很明白了。”女帝坐在帘幕后方,左腿迭着右腿,一副高冷御姐的姿态和语气:“你不必装傻充愣。” “陛下的意思是认为被窃取的剑仙遗蜕在我身上。” “还能有假?若不是靠着剑仙遗蜕,你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拥有这样的剑术,达到这样的境界?” “这话陛下自己信否?”白轩不卑不亢的反驳道:“如果剑仙遗蜕真的有这种效用,为什么南楚当年收集了足足三块遗蜕,却始终没出现我这样的人?” “这也是朕好奇的一点。”女帝手指敲击扶手:“朕注定你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或许是你已经得到了剑仙传承。” 我传承我自己吗? 白轩摇头否认:“我的剑术,都是源自我自己。” “哼姆……” 女帝也不说话了。 白轩也不说话。 交谈似乎陷入了僵局。 换成其他高情商的人来,此时肯定想着说些好话,不让情况冷场。 但白轩没有这么贴心,他巴不得女帝赶紧开口赶人。 帘幕后方,姜挽月内心暗暗嘀咕着……这人怎么跟个木头一样,稍微服个软什么的不行吗?这样话说的太死,朕怎么接?怜星怎么敲上这样个不解风情的。 她还是得自己找个台阶下。 “朕的意思,不是让你交出剑仙遗蜕。”女帝轻轻侧首,语气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朕的意思是……这剑仙遗蜕,宫里面还有一个,朕可以跟你换。” “?”白轩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瞒你说,这剑仙遗蜕的确对朕有些用。”女帝扶着额头:“因此需要试一试,若是无用,朕自会退还给你,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你懂我意思吧?” 白轩往后一靠,微微沉思。 “你信不过朕?”女帝微微前倾身体,追问道。 “我和陛下第一次交谈,甚至没能见面。”白轩反问:“敢问如何信?” “朕已经下了圣旨,让宁剑霜继承了宁国公的位置,不再计较江百川的事了!这还不够有诚意?” “陛下作为地榜第三,如果笃定我有剑仙遗蜕,为何不动手抢?” “你对怜星有恩,朕岂是恩将仇报之人?”女帝冷哼一声:“朕此次召见,是诚心实意和你做生意。” 帘幕后的倩影抱着没啥起伏的胸口,抬起脚轻轻一踢。 一个盒子滑了出来。 紫檀木的盒子丢在市面上价值百金,没有盖上盖子,里面放着一块白玉色的根骨,正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温润之气。 “第六敕令。” “持有这块遗蜕,只要自身修为境界足够高,便能敕令天地间绝大部分的灵,土地、山精、妖灵甚至山神……” 女帝介绍此遗蜕的作用:“过去的时代里,它很有价值,拥有它就能敕令山神、水神等正神,但随着真武盛世的到来,天地间诞生的灵物越来越少,正神也隐匿了,它的作用也随之减弱。” 白轩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这个作用的确不大,实战的作用远不如第四乘风。 “我很好奇,陛下到底是为什么需要收集这些老古董。”他不解的提问:“都是一些古人留下的遗物,有没有想过它其实并没有具有那么神奇的力量做得到改天换日?” 女帝好笑道:“你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没有剑仙遗蜕,但又以一副很了解它的语气在评价它的效用啊。” “碰到问题就想着如何解决,总比把希望寄托在古人身上有用。” “嗯……很对。”女帝托着腮帮:“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说……换吗?” 白轩露出了明显的嫌弃表情。 比起这块第六敕命,他还是觉得保留第四乘风更好。 而且银杏树下还埋着一块骨头呢。 “看来是不愿了……朕也不强求你,原本那块第四乘风大概率也是没有效用的。”女帝挥了挥手:“朕乏了,你退下吧。” “行。”白轩也坐够了。 “东西也拿走。” “嗯?”白轩脚步一停。 “赏给你的。”女帝出手阔绰道:“这块骨头于朕无用。” “这可是南楚皇室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吧?” “朕富有四海,不缺这些……况且皇室流传的传家宝,朕变卖的还少吗?就连活人都全杀光了,几件物品算得了什么。”女帝冷笑一声,尽显霸气本色:“朕乐意败家,你管得着吗?” 白轩:“我没意见!” 他弯腰捡起木匣,抬起头时,似乎透过下方的空隙看到了对方的脚。 赤足。 指甲涂成了红色。 有点小。 三个关键词闪过脑海,然后被白轩下意识划出去。 他起身道:“谢陛下赏赐。” 语气就像是收到了红包回复的谢谢老板一样。 “怜星说你不想做官,也懒得封爵,想来想去,朕手边也只有这个拿得出手了。”女帝娓娓道:“其实朕还有一件事想问……” “您说。”白轩现在心情很不错。 “你想不想尚公主?” “不想。” 秒答! 帘幕后方,姜挽月的表情僵住,但凡这个男人有一秒钟的迟疑…… 她已经无话可说了,直接抬起手,指着门口。 “……出去!” “好勒。” 白轩抱着木匣出了门,心情颇为不错。 进去的时候表情零度,出来的时候笑容摄氏十五度。 没想到第二块骨头这么快这么轻易就拿到了。 以后不黑南楚女帝了,她这么大方的老板可不好找啊,传家宝都随便送了。 好一个败家女! 你败的好吔! …… 白轩离开后,长乐宫内,隔绝用的珠帘被拉开。 高座上,十五岁的姜挽月问:“我表现的怎么样?” “和二十五岁的您已经有了七分相似!”萧玉茹认真的回道。 “才七分?” “利用真气变化声音是有极限的,而且……缺乏十年的阅历。” “好难啊。”姜挽月跳下高座,很快接受了被迫摸鱼的现实情况:“算了,大政奉还的事一时半刻急不来……问题是这个白轩,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油盐不进的男人。” 萧玉茹掩唇微笑:“年纪轻轻就如此心智坚定之人,属实少见。” “是吗?这么多美人,他都不心动,甚至拒绝了怜星!”姜挽月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你说,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啊?还是喜欢那种特别小的……” “陛下,臣妾的安排没有纰漏,路上白少侠一路走来的时候,悄悄安排了好些个刚刚满十二三岁的女孩路过,他届时目不斜视,宋公公说他目光清澈。” “所以你不否认他可能喜欢男人?” “这一点臣妾无法提供有力的反驳证据。”萧玉茹是个严谨的人,没有假设和论证,就没有确切的结论。 姜挽月幽幽叹息:“朕的妹妹怎么就看上这么朵江湖奇葩了呢?” “老祖宗的训诫,她是根本没记住啊……都说了剑客最无情。” “老祖宗?” “白梅派的老祖宗也是老祖宗。” “白梅派的话……”萧玉茹欲言又止,那个宗派懂的都懂啊陛下! “不碍事,只要怜星喜欢,就算动用一切方式……” “陛下打算?” “请他喝酒。”姜挽月的脑回路异常的简单粗暴:“当然是灌醉之后,丢到未央宫……” “陛下此举可行,届时醉酒后的白少侠肯定会被云王殿下悉心照料,彼此亲密接触下,必得情感升温。” “你在说什么?”姜挽月蹙眉道:“我是说,喝醉了之后,理所当然就睡在一起了啊。” “啊?啊这……这不合礼制吧?” …… 次日,白轩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子里多了一个人。 (本章完) 第97章 南楚皇家计事(还能二合一) 第97章 南楚皇家计事(还能二合一) 白轩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情况,才会在第二天发现自己有个女人睡在自己的床上。 而且这个女人是谁?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 事情先从另一头说起。 …… 虽然回宫有些时间了,但姜怜星仍然很忙。 其中一部分政务已经被姜挽月处理了。 但女蛮王处理的政事不能说很粗糙,只能说是初具人形。 很多方面细节都有问题,需要她去填补。 加班处理政事只是一点,另一点也是为了弄清楚那无面无相的来意。 她看向了未央宫外,十几名宫中女子正在草坪上踢着藤球,欢声笑语不断。 同为女子,女帝和云王都对宫中人很不错,宫女到了年龄也可以离开嫁人,平日宫廷内工作不多,要伺候的人也很少,平日里也有些娱乐活动。 宫内一些年纪稍大的宫女们都会开设一些兴趣班和培训班,给年轻的宫女们培训技能,教他们刺绣做女红,做饭菜,画画,读书。 这样的氛围反而有些像是女子高校。 之所以弄成这样的氛围,主要是为了配合之前的女帝。 先前的姜挽月只有十岁不到的外表和心理年龄,她不能呆在过于压抑的环境里,需要的是谁都能成为玩伴的放松环境。 “所以……”姜怜星不可思议的望着银婆婆:“姐姐是从银杏树下面挖出了个什么东西给吃了,然后病才好了?” “从结论来说,是这样的。”银婆婆的笑容里有几分尴尬:“当时陛下心理年龄太小,又见不到你,哭闹个不停,后来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似乎是想从银杏树这边翻出宫外去找殿下。” “结果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树下了,也恢复到了如今十五岁的模样。” “同时地上也有挖掘过的坑洞,还有一个沾着血的古老木匣。” “木匣里到底放了什么?”姜怜星追问:“总不会是什么灵丹妙药吧?” “目前不知道,不过匣子里没有药物的气味。”银婆婆神色无奈:“陛下也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是这千年银杏树本身就有什么玄奇在?” “这千年银杏树可是那位大秦女帝亲手种下的,她终生未有婚配,传闻她还是公主时有一位青梅竹马,后来被大秦相国白太岳拆散,往后两人再也不复相见。” 姜怜星打断道:“不过这也都是野史,正史里没有任何记录……最离谱的野史说是女帝苦恋年长她二十岁的大秦相国白太岳,爱而不得,所以想要夺权将其关入后宫当做禁脔……即便白太岳是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之一,这野史也未免太野了,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可信度。” 她拿起木匣子问:“会不会是大秦时期留下的什么丹药?真修时代,或许会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殿下,这匣子的款式是南楚才有的……虽然有些年份了,但应该不超过五十年。”银婆婆道。 一番讨论,姜怜星不得不接受了‘虽然姐姐不知道吃了什么怪东西,但似乎的确把不治之症治好了一些’的事实。 此时的心情,有些欣慰,也有些不安,还有些许的感慨,以及一种被拯救了的回报感。 十四岁就登上皇位的姜挽月,是靠着杀光了所有人才登基的。 即便有着走错路救错人被迫上了贼船的白梅神尼天降神兵,姜挽月自身的武力值也是不容小觑。 十四岁,天纵奇才也成不了宗师。 然而夺嫡之变中,姜挽月杀宗师如屠狗,几乎是一个个捏死了所有的两代之内的南楚宗亲。 这才是最大的悖论,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如何获得这样的力量? 姜怜星虽不知道当年姐姐到底是如何借取到的那份力量,但她知道为了获取这份力量的代价一定不菲。 往后的事情也是证明了姜怜星的猜想是正确的,姐姐在位仅仅八年时间,她就出现了力不从心的情况。 二十三岁后开始出现了逆生长的情况,每一年症状都不断加重,最终心智和外表都会变成孩童。 姜怜星心中很清楚,总有一天自己要继承大统,姐姐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为了她扫清障碍。 当初血腥屠杀了所有除她之外的继承者们,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不怕背负这些骂名。 姜怜星对姐姐心怀愧疚和无数亏欠。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在危险的宫廷里把她养大。 曾经姐姐给她支起一片天,如今却变成小小的模样躺在了她的怀里。 许多次日夜,她都会默默抱着比自己年龄更小的姐姐躺在床铺上流泪。 寻访无数名医,请来了悬壶门的太上长老,甚至不惜巨大代价请到了北周蛇王谷的前代掌门碧玉蛇王。 这些医道和毒术走到了天下最高峰的人都表示姐姐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少他们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姐姐是健康的,这也意味着,她得的不是病症,自然也无从知晓如何治疗。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姜怜星几乎是不抱希望的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然而…… 仅仅是短短一周,许多事都变了。 不单单是她知晓了爱情,就连姐姐也好转了过来。 姜怜星扶着桌案站起来,望着空荡荡的木匣,笑容有些脱力,又有些放松。 “该说是命运使然吗?姐姐这样强运之人,的确不可能就这么草草收场。” 她推开窗户,看向那棵屹立千年的银杏树。 “什么嘛……如果早就知道解药原来一直都在那里埋着,我们姐妹又何必苦苦伤悲那么久。” 云王径自喃喃自语。 “不过,姐姐能够好转起来,真的是……” “太好了。” 能看到姐姐有了恢复的希望,虽然她仍然什么都没能做到,但仿佛自己过去的辛苦坚持都得到了回报。 姜怜星垂下螓首,肩膀塌了下去,靠在窗户边,一直支撑着她的某种东西被抽离,暴露了藏在坚韧外壳下的脆弱和柔软。 背后,银婆婆识趣的退到门外。 虽然这一次殿下是被绑架而遭难,但两姐妹都算是因祸得福,本以为十五年前导致南楚皇室气运衰竭,如今看来南楚皇室仍然大有可为,有中兴之相。 …… 其实不论姜怜星、银婆婆、白轩、姜挽月都是局中人。 他们知道的信息都是不完整的,正因如此无法窥见全貌。 从上帝视角看过去,知道了全貌之后。 不妨换个角度来思考。 倘若没有白轩参与进来,历史和天道原本的剧本该是什么样的? 首先,江百川的事一定会发生,但这其实影响不大,因为他最大的影响是在十五年前的禁城夺嫡之变,带走了第四乘风,以及在银杏树下埋下了剑仙遗蜕,至此,他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 其次,姜怜星的绑架事件一定会发生,即便不是在江家,她也一定会被掳走,只要她继续以无情的身份活动下去,北周的夜不收早已盯上了她,并且此次绑架大概率会成功。 再次,一旦姜怜星失踪,那么姜挽月就可能想要溜出宫,而找到银杏树下埋藏的遗蜕,从而恢复到十五岁时的女蛮王状态……那时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已经被拐去北周,可能会选择坐视不管吗? 显然不会,姜挽月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夺回姜怜星。 届时,必将成为南北朝战事再开的直接导火索。 从长远历史角度来看,这必将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并最终由天道亲手推出一位天命之子,促成南北归一。 可惜也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历史进程已经不复存在了。 因为辣个男人的出手。 他过去已经极大程度的扰乱了历史,好不容易老实了五百年,突然又跳了出来打破了早已定好的历史走向。 想必如果真的在冥冥之中有某个意志在谱写历史剧本,想必他一定恨不得把白轩一脚踹出银河系。 …… 宫廷晚宴。 说是晚宴,其实白轩感觉更像是自己被别人轮流参观。 宫里面的漂亮姑娘一个个接着过来敬酒,他是一杯一杯复一杯。 虽然白轩不好酒,但宫廷秘酿味道的确很好,据说还有打磨根骨的功效。 也是一不小心就喝的有些多了。 区区酒水还不至于让他醉过去。 中途醉倒完全就是为了躲避被人进一步的灌酒。 实际上他保持着清醒,仍然听得到周边人在说什么。 “真醉啦?” “应该是,下了这么猛料能不醉?” “虎骨酒都加进去了……” “噫?奇怪,他为什么尾巴没翘起来?” “小骚蹄子,你往哪儿看呢!这可是云王殿下的人,不要命啦?” “我就是好奇嘛,书里说过,醉酒的男人都会翘起尾巴的。” “少废话,快把白少侠送去未央宫休息……” 被抬上轿子的白轩暗暗睁开眼。 他躺在里面想着特意把他灌醉就是为了把他当成礼物送给姜怜星? 这女帝真是有够关爱妹妹的。 虽然被当做礼物打包了,但他觉得其实就这么装睡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将计就计。 等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醉死过去,也刚刚好可以偷偷脱身,然后去银杏树下面挖骨头。 就这么愉快的做了打算。 轿子把他一路抬去了未央宫。 …… 然而,此时的未央宫里十分安静。 姜怜星根本不在此地。 今日有关于宁家的相关事宜,她都是一概不知。 银婆婆是姜怜星的人,类似于东宫大总管。 宋貂寺则是姜挽月一手提拔起来的司礼监掌印。 在姜挽月恢复到了十五岁,并且开始亲政的这段时间,都是宋貂寺负责打下手。 所以姜怜星根本不清楚宋貂寺去了一趟宁国公府,也清楚自家姐姐已经把心上人请到了皇宫里来。 她这几日忙于政事的处理,今日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又了解到了姐姐的病情好转,自然是心情极好。 于是…… 她就出了宫。 出宫做什么? 去见朋友。 地点选择了京城内的云王府邸,这座府邸五十年来换了八个主人,全都是皇亲国戚,之所以频繁易手,是因为南楚的朝堂斗争以及血腥的皇位继承。 直至落在姜怜星手里,才安分了十五年时间,不过它的功能也退化成了一个普通的澡堂。 云王府邸最有名的是这里的云来泉。 地下泉眼被地热加热到数十度,经过冷却就成了天然的温泉。 姜怜星以前就用无情的马甲邀请宁剑霜来云来泉一起泡澡。 她今日在天黑前就已提前到来,等着宁剑霜前来赴约。 天色微晚时,有脚步声响起。 宁剑霜来到了云来泉边,看着浴池里的女子,虽然这一次没有佩戴面具,但后者无疑就是她认识了好多年的朋友。 “不下来泡一泡吗?” 宁剑霜没说话,走到了屏风后,没一会儿几件衣服被挂在了屏风上。 水雾中,宁大小姐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然后缓缓坐入池水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知道你喜欢泡温泉水,以前哄你来一次还要找好些借口……”姜怜星轻声说:“下次就不用了。” “殿下邀请,安敢不从?”宁剑霜故意说的很慢,一字一停顿。 “暗讽?” “不敢。” “那就是明嘲了?”姜怜星盯着她,见到宁剑霜不回话,郁闷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拿起一旁的面具:“要不我还是戴上这个好了?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一些。” 宁剑霜拨弄着水面:“殿下不必这么客气的讨好,我受不住。” 姜怜星深吸一口气,水面上鼓起两轮白月:“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隐瞒我也是有苦衷的,我是有事情瞒着你,但也是不得已。” 宁剑霜反问:“你是要掐着我的脖子让我说原谅?” “我……”姜怜星语气弱了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的朋友一直很少。” “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宁剑霜在水下握住了拳头:“你就不该……” “不该?”姜怜星悄悄靠近了些:“你说,如果我不对,我可以改。” 宁剑霜横了姜怜星一眼,注意到了她满脸认真和诚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今天,我接到了圣旨。”宁剑霜说:“我已经继承了宁国公的爵位。” “这件事,我和姐姐商量过了。”姜怜星心想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姐姐答应了,我以为还要再过几天,虽然有些着急,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但问题是……”宁剑霜突然腾出手掐了一下姜怜星的大腿:“二郎也被传旨的公公带进了宫里面,一整个白天都没回来!” 姜怜星吃痛,抱着大腿搓了搓,旋即一惊:“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双儿,阿珂,你们知道吗?” 浴池外传来回应。 “殿下,我们也没听说有这件事,今日都在未央宫,长乐宫那边的事并不知情。” “是哦……”姜怜星此时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她安排的,在宫里面只有一个人能安排这件事。 虽然姐姐只是个十五岁的女蛮王,但她仍然是皇帝,一言一行都有绝对的君主权威。 如果姐姐有意封锁消息…… 姜怜星根本想不出来姐姐会有什么奇妙的点子来招待白轩。 万一……万一! “我得立刻回宫!” 姜怜星豁然起身,温泉水从池子里溢出,像一条白鱼出水,在水汽制造的视觉迷雾中,隐约的轮廓线条十分优美。 不愧是南楚美人评前十的倾国倾城。 宁剑霜暗暗心想,除了脸蛋之外,连身材都这么好。 真武者的身材都能保持相当匀称的健康状态,但健康美不代表完美。 练出了八块腹肌的女壮士也很健康,但那算是优美吗? 除了少许真的饿了的特殊爱好者之外,其他人大概是欣赏不来生物必修上蛋白质女王的盛世美颜。 宁剑霜自觉自己的身材都有些瑕疵,因为长期练弓的缘故,膂力惊人,因此长袖下方的臂膀肌肉一旦绷紧,线条会很吓人,为了弥补这一点,她特意把自己的腰控制在很细的程度,如此才能保持上下身的匀称比例,不至于出现上半身过于雄壮的情况。 而面对姜怜星时,她一时间都找不出对方身材哪里有问题,怎么看都觉得顺眼,最令人嫉妒的还是那天生的雪白肌肤,稍稍用力一掐就会留下一道印子,如同雪白的宣纸。 “双儿,立刻安排马车,我要……唔唔唔!”姜怜星没说完就被宁剑霜从后面抱住,拖回了池水里。 “你哪里都不准去,哪怕今个在这里泡到秃噜皮了也不准走。”宁剑霜贴着耳畔对自己的好闺蜜发出警告。 “你在说什么?如果这时候不回去,他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怜星太了解姐姐的性子了,二十岁后勉强沉稳了一些,可十五岁的时候,她是真的敢在金銮殿上举起龙椅威胁说‘老东西我看你是头皮痒了’,直接给三朝老臣气到致仕。 “当今陛下不会对二郎做什么。”宁剑霜肯定的很。 “你很了解我姐姐吗?” “我不了解你姐姐,但我了解你。”宁剑霜从后方双手环绕着姜怜星的小腹直接锁死,呵呵冷笑:“陛下不会对二郎做些什么,但你就不一定了。” “剑霜,我们好姐妹这么多年感情,你要相信我绝对……” “我相信你绝对是对二郎有非分之想!”宁剑霜说:“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认你这个弟媳妇的!” “那也不是什么问题……”姜怜星小声说:“我们可以各论各的,我喊你大姑子,你喊我好姐妹。” “你做梦!”宁剑霜恼怒道:“我是不会答应让二郎入宫的!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绝不可能!” “那就生两胎,一个姓江,一个姓姜……” “你居然连孩子的姓氏分配都想好了!” 宁剑霜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好闺蜜,明晃晃是三个大字——蒸虾头! 姜怜星被盯着看的有些发毛。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好闺蜜这份抗拒的态度实在过于强硬,就像只为母则刚的老母鸡。 她还以为这么多年感情的好闺蜜最不能容忍的是她隐瞒身份,反而和白轩的事剑霜应该不会反对。 结果完全是反过来。 宁剑霜根本没在意她隐瞒身份,反而极力反对她对白轩的图谋不轨。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姜怜星明悟了。 对了,一定是这样! 她悄悄转过头问。 “你是不是在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要不然,我想办法给你挑选一位?” “南楚俊杰很多位,保证有一款适合……嘶,疼疼疼——” 宁剑霜直接被气笑了,她是那种恨嫁党吗? 是因为自己嫁不出去,所以就希望周边人陪着自己坐牢到老的极端保守派吗? 她只是不希望属于自己的人被抢走。 所有人都把她当做白轩的姐姐来看。 唯独他不会这么看待自己。 所以渐渐的,宁剑霜也不再要求他喊自己姐姐了。 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亲情变质了。 亦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亲情,只有一厢情愿的依赖。 …… 深夜的皇宫十分静谧。 不过今天晚上,禁城相对比较松弛。 未央宫这边,由于云王根本不在宫内,没有需要保护的目标,连站岗的太监们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靠着第四乘风对于空气流动的敏锐感知,他能快速把握到方圆一定范围内的人员方位。 入境后,剑仙遗蜕带来的增幅没有衰退,反而越发增强。 开了第三人称视角挂的白轩很顺利就绕过了许多岗哨。 一路抵达了千年银杏树下。 这棵大树从禁城内的许多地方都能看到其树冠。 但它的主干和根须所在的地方则是未央宫侧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庭院。 这座庭院就是为了保护这棵树而建的,之所以位置略微偏僻,也是为了不伤及这棵树,避免大兴土木。 白轩望着这生机勃勃的银杏树,搓了搓手,准备开始定点挖掘这里的遗骸。 但刚刚走近就嗅到了一股幽香气味。 人有五感,眼见为实。 白轩过于依赖于精神力和第四乘风的广域感知,但这样总会碰到意料之外的情况。 譬如……此时此刻。 一阵悦耳的歌声徐徐传来。 “月光色,女子香,泪断剑,情多长,有多痛,无字想……” 这歌声让白轩的脚步直接停顿,下意识扶着墙壁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墙上多了几道指印。 这首歌……! 真修世界里,知道这首歌的人,一共就两三人。 可它居然真的流传下来了? 白轩觉得不太可能。 他循声看去。 千年银杏树上坐着一名女孩,约莫二八年华,身材不显得高挑。 一袭宫裙显得有些臃肿,一米五左右的身高,蹲坐在树梢上就像是矮矮的糯米团子牌长尾山雀。 女孩脸颊带着几分婴儿肥,走的是可爱甜美风格。 白轩注意到她的同时,她也觉察到了有人前来,歪着脑袋低头一看。 小姑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主动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呀,白月光,白少侠,你也是睡不着吗?” (本章完) 第98章 夜深忽梦千年事 第98章 夜深忽梦千年事 “原来是秦姑娘……” 白轩认识她,也是今天刚刚认识。 在宴会上猛猛给自己灌酒的人里,就有她一个,接连抛来敬酒,结果用未成年作为借口,自己喝的全是白水。 这种劝酒自己喝白水的行为放在东北的酒席上,就算是姑娘家也得挨一耳光,不准上桌吃饭。 白轩自然没有那么迂腐。 但是对于她的骚操作也算是记住了。 以前能让他一下子记住的人不算多,大学室友算一个,给所有人都带了一份韭菜涨蛋盖浇饭,当时全寝室都以为他喜欢这个盖浇饭,所以都硬着头皮把它吃完了。 结果问了才知道,他自己吃的是土豆烧鸡。 当时室友们都震惊了,问他为什么不买那个。 当事人很理直气壮的回答——因为韭菜涨蛋难吃啊,所以我不想吃。 寝室内六个人,四个人全部红温,只剩下白轩还算情绪稳定,因为他也知道难吃,所以又点了一份。 总之,这种行为让白轩深刻的记住了那名室友,就像是他今天记住了这个秦小婵一样。 秦小婵坐在银杏树上晃悠着小腿,奇特的问:“白少侠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是有什么心事吗?” “千年银杏树难得一见,睡不着了便来瞧瞧。”白轩说。 “那倒是奇怪,晚上的宫内戒备算是颇为森严,你是怎么一路走过来却没被发现的?”秦小婵从树梢上娇笑道:“白少侠可是贵客,这么在禁城内闲逛可不太好吧?” “秦姑娘此言何意?” “我是想说,白少侠……”秦小婵跳下来,背着双手围着白轩绕了一圈,站在背后说:“你也不希望自己偷偷夜晚在禁城闲逛的事情被人发现吧?” “你是去扶桑群岛实习过?” “没有,不过我看过那边的话本。”秦小婵眨眼:“如果想人听话和服从,这么说很有效果。” “的确。”白轩反客为主:“秦姑娘明明是宫中女官,年纪不大,却也是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在这里出没,周边也没跟着其他人,那么——你也不希望自己大晚上偷偷溜出来闲逛的事情被其他人发现吧?” 秦小婵瞪大眼睛:“你威胁朕……真,真心的吗?” 差点说漏嘴的小姑娘气的鼓起脸颊。 “礼尚往来罢了。”白轩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只是静静看着银杏树,他心想对方无聊了就自然会走。 但秦小婵没有离开,也就坐在一边发呆。 就这么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白轩问:“你……” “我想待多久待多久。”她吐着舌头略略略:“想赶我走啊?你是不是想偷偷从树下面挖什么东西?” 白轩被戳穿了心思,表面不动声色,直接改口问询:“我想问的是,你刚刚唱的那首歌。” “好听吧。”秦小婵露出四颗牙齿的浅笑:“是我原创的。” “……” 胡彦斌听了想打人。 这是一首歌手还活着的绝版歌曲。 因为演唱难度太高,如果不是真的听过具体的旋律和原本的歌曲,不可能连转音都唱的那么稳。 一首歌,哪怕是在种种巧合中流传到了后世,在没有黑胶唱片的时代,原版的曲调和歌词都肯定会经过一代代的更迭和变化,最后和最初版本大相径庭。 所以白轩奇怪,这首《月光》和原版一模一样,显然不会是巧合,难不成这个秦小婵也是? 他决定试探一下。 “奇变偶不变?” “什么变不变?” “宫廷玉液酒?” “你还没喝够?” “没事了。” 没能成功对上暗号,白轩确定对方应该不是穿越者。 毕竟这首歌出现在现代,而现代的中国人,哪怕是个义务制教育的漏网之鱼,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梗。 不过,也谈不上多失望。 白轩本来就是两界流的,随时能回到现代去,因此哪怕碰到一个穿越者也就和第一次去卢浮宫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陷入了思考。 反而旁边秦小婵有些憋不住了,连连提问:“你刚刚是不是在试探我什么?你也知道这首歌的来历?” 她不傻,很聪慧,猜到了什么。 白轩负手而立,不予回答。 秦小婵眼睛一转,见到对方这幅不肯配合的态度,一时间有些忍不住想要搬出真实身份来压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藏都藏了,这么暴露了反而不美。 能坐在卧龙榜首的位置上,大抵会是个不惧皇权的。 南楚的皇帝,对江湖人的威慑力的确不够。 “你不想知道这首歌的来历吗?”秦小婵以退为进:“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轩微笑:“秦姑娘为什么认为我想知道?”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刚刚要问那些问题。”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扶桑群岛的谍子。”白轩随便口胡,他的秘密太多,答应小姑娘这个要求,并不划算,所以随口胡扯。 “你还真以为我是扶桑人啊。”秦小婵双手叉腰:“朕……真是受不了你诶!疑心病好重。” “南楚皇宫本就容易走漏风声。”白轩说:“谁知道会不会混进来个什么外人?” “禁城的防备哪有这么差劲!” 白轩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她。 意思是:我们都能在这里行走自若,岂不是佐证了这一点? 秦小婵眼睛瞪的像铜铃。 ……咱们两个是外人吗? ……而且你是卧龙榜首,朕乃地榜第三,这得什么人来了才能防得住啊! “我们是家贼。”她挤出来一句解释,说完自己都笑了:“罢了罢了,不跟你说这些话,好生晦气。” 秦小婵摆了摆手,小小年纪却装的老气横秋。 她换了个话题:“你知道这银杏树是谁种下的吗?” “不知道。” “秦昭帝。” “谁?”白轩不是没听清,只是确认。 “秦昭君。”秦小婵抚摸着树干:“是她亲手植下的。” “建康距离大秦首都很远。” “但的确是她种下的。” 白轩沉默片刻。 望着银杏树,他想起了当年被送入宫中的那名干瘦的小丫头,因为王城的高墙太高太大,投下的阴影太长太深,这才一时心软才牵起了她的小手,让她踩住了自己的影子。 虽然历史已经成为了过往,但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一些存在的痕迹。 当年的她,也不知道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种下了这棵树。 “秦昭帝一辈子都在收拾白太岳死后留下的烂摊子,终生没有婚配,也没人知道她为何会在这里种下这棵银杏树,研究历史的老学究们对此有很多解释,也有许多野史记录,最主流的看法是认为她是在向上天祈福,因为当时这一代闹了瘟疫。”秦小婵回过头:“你觉得呢?” “或许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白轩摇头,不愿意强行解释太多,他做事随心所欲,往往没有太多特别的理由。 “我不认同主流的看法,当时她种下这棵树的时候,已经接近五十岁了,她不是在祈福,而是在怀念。”秦小婵自顾自的说:“她肯定是在怀念着谁。” “为什么这么认为?” “就是有这种感觉。”秦小婵回答。 她没说谎,每次来到银杏树下,总会不自觉的感到心情平静。 就像是那首歌一样,她是忽然间学会的,或者说,是在梦里学会的。 白轩望着银杏树,往前一步,抬起手轻轻触碰树干。 体内的一块骨头开始发烫发热,热量流转,继而将心声化作无形涟漪。 第六敕令。 任何生命,活的越长久越容易寄宿着灵性。 这棵银杏树在多朝古都中,因为龙气的压制没能成为山野精怪打开灵智,但它仍然存有着灵性,而灵中留存着过往的记忆。 以敕令去接触这些灵性。 白轩闭上眼睛。 下一刻,一幅幅画卷在视线中闪烁,其中大多残缺泛黄,但也有一些历久弥新。 手指滑动,将那些无法辨认的灵性记忆筛选,最后将时间流转到最初开始,眨眼间就跨越了千年时光。 他看见了一名穿着玄色衣衫的老妇人跪在了银杏树下,长发白,声线轻微。 虽已苍老迟暮,但仍旧能从背影中窥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我对上天恳求,下一次,一定要让我与他在同一个时代再见’ ‘——我祈求上苍,不要再让自己悔恨晚生了二十年’ ‘——若是天道有情,便让我们在这银杏树下再见吧’ 她叩首拜天,动作缓慢而虔诚。 等所有缓慢的动作都结束,她拔出匕首,刺入银杏树,刻下了一行字。 灵性记忆的画面开始震动,无法容纳更多。 白轩没能看清上面刻下了什么样的文字。 他自记忆中抽离了出来,少许敕令并无影响,垂下右手。 “你怎么了?”秦小婵不解的问。 “想到了一些事。” 白轩说着,踩了一脚树干,跃至银杏树上,在月光下一寸寸的查找着树干。 秦小婵没跟上去,只是在树下转着圈,又不敢喊的太大声,压制不住好奇心,跟了上来。 “什么什么?你在找什么?” 白轩无法回答,因为他还不知道她留下了什么样的文字。 直至一束月光穿过银杏树的树叶,落在了树干上,照亮了其中的刻痕。 随着千年岁月流逝,留在树上的壳子已经长到了七八米的高度,所以再也没有被谁看到过。 字体已经歪歪斜斜,扭曲拉长,但并不难以辨认出它的原句是什么。 只需要知晓其中几个字,就能拼凑出完整的词汇。 秦小婵挨个念道:“什么未什么生,我什么生君什么……” 白轩缓缓补充:“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找到了。 秦昭君空留千年的遗憾。 (本章完) 第99章 一觉睡醒来天塌了 第99章 一觉睡醒来天塌了 “不会吧……” “野史居然是真的?” “秦昭君居然真的喜欢的是白太岳?” 秦小婵瞪大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可历史上,明明是她亲手把白太岳给杀了啊。” “你想多了。”白轩摇头道:“也不一定是白太岳,没有具体指明是谁。” “我想不到其他人,毕竟历史上女帝和权相本来就经常被拿出来配对,大多话本里,他们都是生死仇敌,也有些话本里,是亦敌亦友。”秦小婵眨着眼睛:“那么现在进化成恋人也不是不行。” “宿敌就是宿敌,宿敌是不可能成为妻子和相公的。” 白轩以手扶额:“你少看点那什么话本,免得三观都被穷腐文人带偏了,写书的是什么人,自然就是什么视角看待问题,代入的都是他们自己。” 古代小说都是穷书生遇到富家千金或者漂亮女鬼女妖……还不都是因为看书的写书的大多都是这批穷书生,普通种田的泥腿子压根不识字。 秦小婵撇了撇嘴:“现在写话本的不少都是有才学的女子。” “所以我也说了,‘穷’‘腐’文人……腐比文青更可怕。” “听不懂诶。” “证明你还没被污染,听我的一句劝,早点戒掉。” 白轩说了一句后,打算回去休息。 难得看到了故人,心情略有些复杂。 原本想着挖骨头也挖不了,反而有种被塞了一嘴刀片的不适感,他决定还是回去睡一觉。 不是普通的睡觉。 而是回现代待个几天时间。 毕竟也拿到了第二块骨头,这第六敕令的效果在没有正神的世界能发挥几成效果也尚未可知。 白轩打算离开,秦小婵却不想让他走。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单独聊一聊,她还有意多打听打听白轩的事呢。 “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这棵树,事情办完了,不回去在这里过夜?” “唔,今晚月色这么好,陪我一起赏月啊。”秦小婵坐到一处台阶上,拍了拍身边:“我觉得我们挺投缘,可以聊一聊。” 白轩顿时警惕道:“秦姑娘……你不要因为我长得好看就想撩我,我不吃这套的。” 秦小婵瞪大眼睛,满眼里写着‘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双手叉腰,娇蛮轻哼:“本姑娘天生丽质,就算撩你,你也该心怀感激才是,凭什么一副疑神疑鬼的反应?” 白轩摸着下巴:“我很好奇你一个小小宫女是怎么来的这么强的自信。” 秦小婵噎住,她总是下意识忘记了自己的人设。 的确,白轩是卧龙榜首,名满天下,想嫁他的人完全能绕建康三圈半,对比之下,小小宫女完全不值一提。 “我,我长得好看呀!”她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 说出这句话,自己的脸色微微羞红。 白轩却意料之外的赞同道:“确实,你的确好看。” 他也顺势坐下了:“其实我也想跟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这次反而轮到秦小婵疑神疑鬼了,心想他对怜星不假辞色,怎么对我反而一副很放松很自来熟的态度,难道他……喜欢小一些的? 真修世界,平民结婚年龄很早,十几岁就结婚了,二十多没嫁人算是大龄;即便是江湖之人,超过二十五不嫁也已经是老姑娘了。 当然,姜怜星、宁剑霜这类属于特殊的,她们不可能嫁人,只会是招婿,因此年纪大也不是什么问题,想走人生捷径少奋斗一辈子的人多的是。 白轩随口问:“南楚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秦小婵警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对陛下有什么企图?” “能有什么企图?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白轩摇头:“只是觉得她应该藏着什么秘密。” “陛下英明神武、乾纲独断,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秘密。”秦小婵直接不予余力的自卖自夸:“我不知道你想要探究什么,但这个想法很危险,我建议你不要。” “也是,那我不探究了,我走了,再见哈。”白轩干脆的很。 “等等!”秦小婵气的不行,招手:“你给我回来!” “秦姑娘不是很会聊天啊。”白轩又坐了下来:“既然想聊天,那就要学会找话题,顺着话题……我提出我感兴趣的问题,你提出你感兴趣的问题,就和蹴鞠一样,有来有回才能进行下去。” “我……”秦小婵好气又好笑:“我对陛下不是很了解,你不如换个人,问问云王殿下好了,我肯定知无不言。” “关于云王,我没什么想问的。” “为什么?”秦小婵费解:“你对陛下感兴趣,却对云王不感兴趣?” “好奇是因为未知。”白轩笑了笑:“就像是天下人都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一步登顶卧龙榜首的,这份秘密才是令人心痒难耐甚至铤而走险的根本。” 秦小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对陛下真有非分之想?” “你想多了,我对老女人不感兴趣。”白轩直接否认。 咔——! 秦小婵当即拳头就硬了,捏碎了手边的砖石:“老,老女人?” “快三十没对象,不是老女人是什么?” “慎言!”秦小婵站起来:“陛下才不老,粉嫩着,年轻着呢!” 这边没控制住音量,直接吸引到了附近巡逻的宫中高手。 “什么动静?” “好像听到了声音。” “过去瞧瞧!” 秦小婵捂着嘴,意识到糟糕,当即跳上围墙:“今晚就到这里!” 她可不希望被抓住,然后又要被宋貂寺和玉茹说教念叨。 …… 等巡逻的守卫走远,白轩又一次来到银杏树下。 没人打扰后,终于可以开始开挖。 白轩不过是故意逗逗小姑娘,让她自行退去,腾出空间方便自己办事。 江百川留下的遗书标明了具体的方位,是在东南角,也是位于树的背面,这里很适合藏匿东西。 白轩还没动手挖掘就觉察到了不对。 因为此地有着泥土翻过的痕迹,显然是最近留下的。 他尝试挖掘了三分钟时间,更加确定这里地面已经被翻过了一次。 下方也已经空空荡荡。 “来迟了吗?”白轩望着空空如也的挖掘点:“这下可麻烦了,本来得手的第三块遗蜕不知所踪……对方应该就在宫内,但想找出来也很难,遗蜕万一流落在外面,就很难收集了。” 从江百川去世到现在,白轩也只了不到四十天就来到了树下,在封建时代,这速度已经是极快了,真不是他有问题,只能说是感受到了命运正在谱写剧本的气息。 好在白轩不是常人,活太久,对得失看的都比较淡。 当你习惯了氪金抽卡连吃大保底的时候,自然会很好的调整心理落差。 用第六敕令调查银杏树的监控记录,未果。 老东西活得太久,灵性记忆变得十分模糊。 既然东西已经确定拿不到了。他也不纠结,直接选择开摆。 不是我没来找它,奈何这破骨头有自己的想法。 …… 悄悄回到自己寝宫的秦小婵坐在暖水池子边上,双腿浸泡在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 摘下了秦小婵的宫女长裙,此时她又成了南楚女帝姜挽月。 只是这幅一米五的萝莉形象很难和传统女帝形象达成一致。 连龙袍穿身上都会显得太大号,坐在龙椅上简直像只奶龙。 恰如红魔馆大小姐,威严严重不足。 而且对十五六的小姑娘,禁城像是一个囚笼,委实难熬的很。 她趁人不注意跑出去到处闲逛,也算是一种天性使然,是一种压力的释放和发泄。 因为皇位是自己靠着杀才抢到手里的,姜挽月对于阶级制度本身并不是很在乎。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靠着打破制度才成功上位的,自然对于天生尊卑心底并不支持。 女蛮王只相信力量决定成败。 偏偏作为皇帝,又不得不维持着南楚的朝堂,保持着过去的一套体制,留在禁城内,保持皇室的威仪,活的束手束脚。 今晚的邂逅完全属于意外。 她倒是很开心能以一个完全新的身份和对方交谈那么多,不用顾忌身份之别。 这种感觉让她久违的释放了压力,也感受到了和人肆意畅谈的快活……虽然最后还是被搞砸了。 “怜星的眼光倒是不差……”姜挽月踢了踢热水,月夜白的小腿在水里搅拌着:“只是,果然还是看不透他。”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执着,武将想要开疆拓土,文臣想要名留青史。 皇帝想要一统天下,想要皇权至高;江湖人渴望扬名立万,万人敬仰。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诉求和欲望。 姜挽月很擅长看透一个人的根本渴望,自幼开始艰难的冷宫求生,让她学会了如何阅读人心,这就是她十五岁登基,却能稳坐十年龙椅、朝堂格局稳定、并且最重要是军权在握的原因。 只是她没能从白轩的身上看出这部分欲望。 要么他很纯粹,欲望浅薄到仅仅只有吃喝玩乐; 要么他很平凡,根本没有世俗的欲望,知足常乐; 要么他很深邃,仅仅短暂接触根本无法意识到对方心里藏着怎么样的欲壑难填。 姜挽月心怀着对妹妹感情的担忧,以及对白轩的好奇,躺在了龙床上,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 与此同时。 白轩打开了暗月界门。 灵魂穿过界门,回归遥远故乡。 他打算在这边休息个几天,同时研究一下新解锁的功能。 望着外面蒙蒙亮起的天色,他正要走下床打开窗帘,忽然听到了近距离的呼吸声。 侧过头一看,被子里藏着另一个人形轮廓,对方正睡得香甜。 白轩:“?!” 他缓缓伸出手,拉开被子的一小节。 晨光下露出的姣好容颜让白轩的心跳直接慢了半拍。 “怎么会是……” 秦小婵?! (本章完) 第100章 新世界 第100章 新世界 继‘神通’‘披挂’的功能解锁后,第三次开启暗月界门回到了现代世界,出现了更加匪夷所思的现象。 居然是直接带回来了一个活人! 白轩过去并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出现。 只是没想到它的异变速度会来的这么快。 他坐在床铺上,穿着睡衣,视线盯着枕边人。 看似冷静沉稳,实则慌得一比。 因为很多事情在实际出现后,才会发现过去的种种设想并不够圆满。 就像是一个人通常做白日梦假设自己突然中了一个e的奖金该怎么,他可能会浪费几分钟去思考一下,但绝对不会去真的做一份计划书把如何钱落实下来。 他按着眉心,强行镇定,思索着该如何处理。 首先,对方来自真修世界。 这意味着不单单只是物质,就连生命体本身也可以打破次元壁了。 其次,对方来自于真修世界,且对这边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要从头教起来……光是说明就会费很大的功夫。 再次,暗月界门是自己的最大秘密,不论是什么人都不曾知道,现在多了这么一个人,暗月界门……至少这两界的事,应该是瞒不住了。 最后,还有一个最为干脆直接的解决方式。 ——杀了她! 将此人在这里杀死,便可以一了百了。 在另一边的世界,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且在这边的世界,她根本没有任何身份,警察根本无法断定死者是谁,最后大概率会认定是偷渡者或者滞留的外国人。 而犯罪刑侦学里,百分之九十的刑事命案都是熟人作案,无法判断死者身份就无从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破案就会变得极其困难。 再者,杀人最难的是处理尸体,但对白轩来说并不困难,现代有的是方式处理掉尸体,不论是化学溶解还是埋进土里生物分解,其效率都很高。 再往深处想,说不定她死了后,也可以把尸体带回真修世界。 到时候离开禁城,把尸体往外面一丢,一把火烧了,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 是的。 比起让她保守秘密,直接杀掉是最直接果断的方法。 白轩也真的动了这个念头,虽然他在地球上,从未用这双手杀过人,但经历过的太多,为了自我利益而杀戮,连自我说服都不需要,人类本来就是利己的生物啊。 暗月界门对白轩而言太过于重要,他连至亲都不会透露,更遑论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小丫头。 缓缓握住了床头柜上的一根铅笔。 这时,敲门声响起。 “孙子诶,早饭在锅里,爷爷去城隍庙了,你起来收拾一下,别继续偷懒睡大觉了!” 老爷子白无畏的嗓音爽朗的很。 这一声让白轩回过神来。 他丢下铅笔,单手按住额头,重重叹息一声。 我在干什么? 仅仅是因为一个秘密就要杀了无辜之人么? 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界门绑定在我的身上,另一边的生死也威胁不到我的存亡,哪怕传出去,大不了自裁后换个身份重开便是……谁都影响不到我游戏人间。 再进一步来说,我不应该弄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白轩起身走下床铺,打开房门,走向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盯着镜面里的自己。 青年发出干笑声:“真不像我啊,果然是个人都有脑子僵化的时候。” 屁股决定脑袋。 只要不革自己的命,谁都可以是坚定的支持者。 明明是不知好坏的变化,第一反应却是当个保守派,排除掉一切不确定因素。 好听些是稳健,难听些就是胆小怕事。 还不到三十就要加入了激进的保守派吗? 算了吧,还没到那一步。 …… 洗漱完毕后,白轩回到了房间里,刚刚踏入其中,就看到一块锋锐的冰晶递到了自己的脖子前方,散发着阵阵寒冷气息。 “不要动。” 裹着被单的少女警惕的打量着他:“这里……嗯?你是白少侠?” 她的表情经历了三重变化。 最初是警惕小心,因为周遭的陌生环境;其次是错愕和惊诧,因为认出了白轩的身份;最后是难掩复杂的沉默,还带着几分微妙的失望。 白轩猜到了她已经脑补出了十几万字的内容了,直接打断:“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真是我绑架了你,会把你关在这里?这里像是牢房吗?” 秦小婵打量四周,这房间虽然很小,但很有生活化的气息,到处都是她没见过的装饰,的确不像是牢房。 可她醒来时,只穿着单薄睡衣的躺在陌生的床铺里,当然会十分紧张。 “这里到底是哪里?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白轩伸出手推开了她的手腕:“先收收你的敌意。” 秦小婵微微抿唇,然后将手里的冰刺一抛,后者在空中消散一空化作一团雾气。 白轩问:“你的修为……” “目前不高,也就五重天而已,怎么?有问题?”秦小婵往后坐在了床铺上,下方的弹簧让她身体起伏了一下,她拍了拍床垫:“这个坐上去很舒服啊。” 白轩默然。 他有点后背冒汗了。 看上去秦小婵的修为还在! 和天地真修不一样,真武者的修为都在自身体内,即便没有天地灵气补充,在彻底消耗完所有真气之前都能维持在全盛期。 五重天的真武者灵觉何其之强,如果刚刚自己真的拿着铅笔刺向她的脖子,恐怕立刻就会惊醒她。 到时候随便一巴掌拍过来,自己就得当场盖上白布唢呐吹响全村老小等上菜。 原来自己的善良并不多余,它是救命了! 也是啊。 刚刚混乱中都没意识到,秦小婵根本不是灵魂穿越,而是身体穿越,她把原原本本的修为都带了过来。 而自己的这幅躯壳是地星人原厂出产,配件使用至今,根本没有经受过任何修炼秘法进行二次加工。 “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紧张?”秦小婵歪着头:“很不好解释吗?” 白轩深呼吸后吐出一口气,从壁橱里拿出几件高中时的旧衣服丢过去:“把衣服给换上吧,下来吃早饭,咱们边吃边说。” 秦小婵瞪大眼睛:“这都是你的旧衣服吧?朕……真让我穿?” “将就将就吧,你一个小宫女,干嘛这么讲究?”白轩摇头:“回头再去店里面给你买几件好看的。” 秦小婵满脸嫌弃,但也没办法,她总不能穿着睡衣裹着被单外出,现在都感觉全身凉飕飕的到处漏风。 她拿起一件衣服,指着上面的标签问:“这是什么意思?” 白轩看了一眼:“那是囧,看着像一张哀愁的人脸。” “那这个呢?” “我也是醉了。”白轩继续解释:“表达了自己的无语之情。” “这个?” “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白轩看着这一个个衣服上的标语,表情管理渐渐崩盘。 当年这些流行语写在衣服上的款式卖的很火很便宜,所以他也买了好些带回来。 如今已经是穿不出去了,会被当做老古董看待……网络热词是这样的,一年一换,过气速度不要太快。 看着这些衬衫,他叹息一声:“爷青回了。” 最后秦小婵挑中了一件衣服,前面写着‘穷恶’‘极凶’。 十五岁的一米五小姑娘穿上,洗到拉长变形的t恤刚刚好能盖住膝盖,加上那平坦到分不清前胸后背的身材,意外的合身。 来到一楼的饭桌上。 白轩给秦小婵盛了一碗腊八粥,拿出咸菜和热气腾腾的煎饺放在桌子上。 “吃点吧,咱们边吃边聊……” “首先呢,我要给你科普一个概念。” “这里已经不是你所知道的世界了。” “这里既不是南楚,也不是北周,而是你从未知晓过的国度。” 白轩拿起遥控器按下开关,早间新闻开始播报,屏幕亮起的瞬间,秦小婵的表情彻底变了。 他知道,从此时此刻起,这小姑娘已经打开了属于新世界的大门。 (本章完) 第101章 你是我的骨 第101章 你是我的骨 想轻易的改变另一个人的认知是很难的。 一个人的认知是根据其所在的环境建立起来的。 所谓信息茧房,所谓封闭效应。 因此,一个古代人来到现代,想让对方对现代世界立刻详细的了解透彻是不可能的事,只可能尽量让对方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有一个基础的框架。 有了一个基本的概念后,才能往里面填充内容。 出乎了白轩意料之外的是,秦小婵对于‘异世界’的概念接受的很快。 “我也看过‘桃源记’,也听说过‘壶中天地’……而且九州大地虽然宽广,但在那无尽海之外到底存在什么也无人知晓。无数前人都猜测过,会不会存在其他的国度和文明。” “九州也未必就是整个天地的中心。” “难道说,这里就是海对面的世界?” 秦小婵正处于黄金的十五岁。 这个年龄节点,她对于一切新事物都能飞速的接纳。 换成一些老东西在这里,肯定会疑神疑鬼。 “海对面的世界是敌人……” “啊?”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这句过于自由导致暴死的台词。”白轩夹起煎饺,蘸着醋咬了一口:“总之,你能意识到这里是异世界就行了,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这边的规则,做个守法公民。” “如果不遵守呢?” “犯法了是什么下场,南楚是什么样,这边就是什么样,无非是蹲大牢和处以极刑。”白轩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这里的世界不存在真武者吧。”秦小婵抱着双臂,骄傲的扬起下巴:“我觉察到了,此地的天地灵气稀薄的几乎相当于不存在。” “是不存在真武,但是存在真理。” “真理?” “口径即是真理。”白轩随手翻找了一个现代战争视频丢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这世界的武器水平。” 秦小婵打开视频,在看见手枪机枪的时候微微惊讶,在看到坦克飞机的时候瞪大眼睛,在看到航母和战列舰的时候直接瘫坐:“这也太夸张了。” “所以,守法吗?” “可以守。”秦小婵坐直了身体:“没想到这边世界不能修行,却反而在炼器之道上发展到了此等地步,简直是和神机门的道不谋而合。” 白轩笑了笑:“你如果有本事,也可以自己学了机械技术带回去,虽然这边世界的知识不是免费的,但也并不贵。” 秦小婵想了想,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管不了神机门的人,他们一向比较自由。” 她说到这里,托着下巴,本来想把手肘压在桌子上,但是身高不够,变成了趴在桌子上。 “一直都在你在介绍,但是你一直都没有解释非常重要的两件事。”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继续追问:“还有,你到底是白轩,还是别的谁?” 秦小婵很敏锐,三个问题都切入了核心。 “这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不知道,因为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是什么样的理由引发了这种变化。”白轩坦然相告:“我过去从未把任何活的生物带回来过……你是第一位。”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因为我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地星人,在这里有我二十多年的生活痕迹,我有自己的家庭和亲人……第三个问题,我当然是白轩,不论这边的还是另一边的,都是我。” 秦小婵咬着筷子:“你在两边都有身份,又是如何生活的?” 白轩不想解释太详细:“这个问题,等你回去后就知道了。” 秦小婵继续问:“这边的你已经二十多了,另一边才十八岁……你们怎么会是同一人?” “决定是不是同一个人的,不是肉体,而是……”白轩点了点太阳穴:“思想。” “灵魂是同一人吗?” “不错。”白轩随口一问:“要我复述一遍昨天晚上在银杏树下的聊天么?” 秦小婵嘟起嘴唇:“还真是同一人啊……真难想象,你都二十多岁了,却装作十八岁在扮嫩?你这年龄不是和怜星……云王殿下刚刚合适吗?” 她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难道你在这边有——!” “没有。”白轩平淡摇头:“正是因为我身怀这种秘密,所以没时间找对象。” “为什么要找对象?你喜欢象牙吗?” “喜欢,但象牙买卖违法……而且找对象是这里的俚语,近似于未婚妻。” “哦,没有就好。”秦小婵暗暗想自家妹妹可不能嫁了个已婚的,那岂不是成了妾室? 白轩哭笑不得:“重婚罪在这边犯法。” “在南楚也和大秦时一样。”秦小婵说:“妻子只能有一位。” “现代社会不允许纳妾。”白轩想了想,补充道:“但有钱有势的人,会养外室,只是不得到承认。” “那不就是偷?”秦小婵嗤笑:“放哪里都教人不齿。” “笑贫不笑娼。” “是这个理。”秦小婵收起嗤笑,轻声道:“所以让天下人吃饱穿暖才很重要,至少不会逼迫人落得卖儿卖女的地步。” 白轩不想讨论这些过于严肃的话题,又问:“我们昨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是你被带回来了?” 秦小婵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一脸天真:“我不知道呀。” 白轩虚着眼睛,他肯定秦小婵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那或许就是关键。 秦小婵则是天真无邪的望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大眼瞪小眼,又无可奈何。 白轩现在没修为,可压制不住秦小婵,想让她说真话也很难。 “罢了,这件事姑且放一放。”白轩直言道:“待会儿我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你送回去。” “回去?!”秦小婵跳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回不去吗?” “当然不是,你能过来,自然也有办法能回去。”秦小婵站在椅子上,身高来到一米八以上,居高临下的指着白轩说:“我才不想现在回去!” “你不想回家?” “以后再想,现在不想!”秦小婵双手叉腰,指着电视机:“我看到好多好看好玩的地方,宫里面那么闷,哪有这里有趣好玩,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白轩淡淡道:“不行,我可没陪着你观光的时间,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此乃谎言。 这个男人完全是无业游民,分明是知道了小姑娘肯定按捺不住对新世界的好奇,故意摆出这幅态度来拿捏小丫头。 秦小婵可怜兮兮的看过来:“你带我出去玩玩嘛,就一天,不,半天也可以呀。” 白轩打开手机,随便搜了几个视频:“装可爱?你觉得你比这些人会装吗?” 秦小婵看了一眼视频,顿时泄气……可恶的猫猫和人类幼崽们,这都要卷! 白轩铁石心肠道:“早点把你送回去,我也自然解脱。” 秦小婵威胁道:“你不怕我将这些事告诉殿下和陛下?” 白轩扬起唇角:“你如果不说,我保证你没事,但你说了,可能会被关起来。” “为什么?”秦小婵怒了,谁敢关押朕! “姜怜星欠我很大的人情,我又是卧龙榜首,南楚女帝有意招揽和用我,往后江湖风波得让我来负责平定。”白轩分析道:“你觉得她们会因为一句没有真凭实据的诬告,就对我怎么样?” “且不说论及地位,你根本无法威胁我,就连证明你话语真实性的办法都没有。” 秦小婵张了张口,的确是和白轩所说的一样,她回去后能怎么证明呢?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起来。 一分钟后,她放弃了思考。 无法证明那就不证明。 最高级的帝王心术是威和利,前者做不到就试试后者。 她直勾勾的盯着白轩,问了句:“你想让我做什么?” 白轩说:“我只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你能来到这里。” “可我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你不知道。”白轩点头:“但我也肯定,你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朕的确有事瞒着你。 但朕是皇帝这件事和能来到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呀。 秦小婵也完全想不通,她的秘密很多,甚至一部分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苦思冥想后,她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和银杏树有关?” “那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相交点。” 白轩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但可能性并不高,银杏树只是银杏树。 他忽然联想到了银杏树背后的土坑,念头急转,尝试着问:“你经常去看银杏树?” “对呀。” “那你有没有从树下挖出什么东西过?” “嗯?”秦小婵心生疑窦:“树下有东西?” “如果你继续装下去,我只能把你送回去了。”白轩直接摊牌:“树下藏着十五年前皇室遗失的重要物件。” “为什么你会知道?”秦小婵惊讶不已:“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因为埋进去的人,是江百川。”白轩直接说:“他当年只是没能来得及一并带走。” 秦小婵嘴巴张大,攥紧拳头嘀咕道:“江百川这个老六!” 老六也是她刚刚看视频学到的新的形容词。 暗月界门的异变都和剑仙遗蜕高度绑定。 第一次是解锁了神通。 第二次是解锁了披挂。 这次是直接连人体传送都解锁了。 白轩有十成把握这第三件剑仙遗蜕就在秦小婵的身上,所以这次把她连人一块儿带过来了。 暗月界门将秦小婵视作剑仙遗蜕……她是自己的骨。 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他顿时轻松了许多,只要异变还在理解范畴之内就是好事。 他打量着小姑娘,心想这样算不算是变相的拿到了三份白无名的六根。 秦小婵掰着手指:“所以,我能来到这里,和剑仙遗蜕有关?” 她打量着白轩:“难道你也和白无名有什么联系?你不会是他的转世吧?” 白轩淡然否认:“我绝不是白无名的转世。” ——我就是他本人! 但这个真相想必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当下稍微捋清楚了相关情况。”白轩站起身:“我也会履行承诺,带你出门看看这个世界。” 秦小婵眼睛亮了起来,顿时对为什么能来这件事本身的想法直接抛之脑后,一切行程全部排后面去。 她现在只想出门看看新世界! “什么时候?” “现在就走,立刻出发!” 小姑娘挺好忽悠。 (本章完) 第102章 杂鱼杂鱼 第102章 杂鱼杂鱼 “汪汪汪——!” 白轩刚刚走出门就听到了大黄狗在叫,跑上来献殷勤,直接咬着一个皮球过来,似乎是要跟他玩一玩接球游戏。 白轩眼神颇为无奈。 这狗子的智商已经不完全不弱于十岁孩子了,甚至能听懂人话,还玩这种低级游戏? 这不就是卖萌术吗? 他正想给狗子打发走,旁边一只手伸过来,主动拿过狗子嘴里叼着的球。 秦小婵扬起唇角,晃了晃手里的球:“想玩吗?” 汪——! 狗子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好,那就——”秦小婵深吸一口气,马步立地,转腰拧腕。 全身真气不着痕迹的运转。 登天楼第五重的修为已经半只脚踏入指玄后期。 观一叶落而知秋临。 白轩能判断出指玄境界的真武者大抵实力已经渐渐朝着玄幻级别发展了。 如果说前三重的铸身属于是金庸武侠小说里的层级,那么指玄三重,无疑是朝着大唐双龙传级别走;外景则是朝着金光布袋戏发展了。 “等……”白轩正要制止秦小婵,但话慢了一步。 她已经将皮球抛出,嗖的一声,球类直接破空而去,瞬间飞驰上高空之上,摩擦着空气,甚至直接化作一颗淡红色的火球在视线中极速远去,不到十几秒就突破了视线极限。 白轩隐隐好像看到了云层破裂了一角。 得亏上面没有飞机经过,不然可能又要走一位曼巴。 大黄狗嘴巴瞬间张大,呆呆的望着那远去的皮球,差点下巴砸地上。 “乖狗狗,去捡回来吧。”秦小婵笑着说:“也就几百里,不算远。” 话没说完就挨了一下暴栗。 “嘶,你敢打我!”秦小婵瞪大眼睛,南楚皇帝登基后第一次被敲脑壳。 “有你这么乱丢皮球的?砸到人了怎么办?万一上面有飞行物怎么办?万一被观测到了,有关部门找过来了怎么办?”白轩的表情十分严肃,紧皱眉头的神情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秦小婵意识到做错了理亏,眼神开始飘忽:“我,我就是有点兴奋,没有想太多,而且就算被发现了,这个从哪里飞出来的,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你太小瞧这个世界的技术了。”白轩淡淡道:“每个人都是信息构成的集合体,你的指纹、血液、dna信息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人密码,你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谁都不清楚你符不符合‘智人’的定义。” 秦小婵撅起嘴:“怎么还骂人,我怎么不算是人了?” “你是人,但未必是这里的人。”白轩无法解释的很通透,好比《海虎》世界里的人类都是巨猿进化而成,因此才能掌握磁场转动,而能够修行的真修世界来客,她的dna也未必能和现代人完全吻合。 而且,五百年的妖夷和秦族大融合,纯血秦族很少,谁知道她体内有没有隐性的妖夷族基因? 白轩对现代社会的生活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平静和安全,他不希望任何人能打破自己的平静日常。 他自己经得起查,但秦小婵经不起。 一旦被有关部门觉察到,随便调查,审一审,以她的智商很快就连几岁尿床都给查出来。 “如果你之后继续擅作主张动用真武,我就会把你送回去,或者让你呆在这里冷静个十天半个月。” 这威胁让秦小婵气的牙痒痒。 偏偏她没办法,只能配合。 回去和过来的权限都捏在白轩手里,得罪了对方,一时快意又能如何? 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边吧? 她虽然对这里的世界很好奇,但并不认为这里会比自己的家乡更好……客死异乡是每一名漂泊者的噩梦和遗恨。 见到秦小婵不说话的低下头,白轩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退让。 关于如何对付难缠的熊孩子,他有着源自于过去当师傅的经验,于是开始画饼。 “如果你够听话,我请你吃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你没尝过的好东西。” 白轩走向院落外面,从库房里推出了老爷子的座驾,一辆普普通通的小电驴。 白轩听说以前自己亲爹还玩过改装摩托,后来差点当场在弯道上帅死,虽然救回来了但也留下病根。 往后家里就严禁在交通工具上发烧,白轩这辈子接触的也就是电瓶车和自行车,摩托车和轿车都没有。 “上来吧。”白轩拍了拍后座。 “这如何上?”她睁大眼睛:“岔开腿坐?这不行,太不雅观了……而且岂不是男女共乘一骑。” 秦小婵连连摆手:“你和怜星殿下坐倒是可以,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她脸颊微红,教养很好,不能和丈夫之外的男子同乘。 白轩没憋住,拍着车龙头笑到叹气:“谁会对你一个十五岁的干瘪小丫头有想法,我都二十三了,快大你十岁,你出去都得叫我一声哥……而且这边的交通工具就是这样的,没那么多规矩,你不想岔开腿,可以侧着坐。” 秦小婵纠结的问:“就没有其他的车吗?” “只是骑车到地铁站,几分钟路程罢了。” 她抿了抿嘴唇,心想只是几分钟倒是可以忍一忍。 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矜持。 十五岁的女蛮王无法抗拒,扭扭捏捏的坐在了后排。 白轩戳了一下大黄狗的脑门:“好好看家,顺带帮忙照顾着老爷子。” 他拿出一个小天才手表挂在狗子的脖子上:“遇到事了直接按这个按钮拨通紧急通话给我,明白?” “汪——!” 大黄狗回的很干脆,甚至竖起狗爪子放在脑袋侧边敬了一个礼。 这素质不去当公务员可惜了,好歹能混个编制呢。 “这狗叫什么。” “没取名字。” “为什么不取名?这般聪慧已然是灵兽了,没有名字的话,它怎么社交,遇到同类不会感到自卑吗?” “……” 神他妈自卑? “你对灵兽挺了解?”白轩随口一问。 “那当然,皇宫内就养了好几只灵兽呢,养心殿旁的太极湖里住着一头元龟,湖中小岛就是它的后背。”秦小婵点头肯定:“通人性的灵兽一般个头都比较大,这么好养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坐稳抓好。”白轩拧动把手,电瓶车开出院子。 秦小婵惊呼:“动了,这怎么动起来的?和神机门的机关兽一样吗?但是机关兽很大只,运转也很复杂和僵硬。” “简单的电力驱动。”白轩说:“原理不能告诉你。” “小瞧我?怕我偷走这边的技术吗?” “不是,也不怕。” “那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也不会!” “原来是只杂鱼~~”秦小婵捂着嘴唇,雌小鬼式微笑。 “我不是杂鱼。”白轩解释道:“术业有专攻。” “嘻嘻嘻,那证明在这一道上,你就是杂鱼啊。” “……我是真的很好奇。”白轩透过后视镜看向后面唇角飞扬的小宫女:“宫里面那么严肃的地方,是怎么养出来你这样活泼宫女的。” 秦小婵不说话了,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 对方也很聪明,随便猜一猜就能猜到真实答案。 她连忙乖巧的说:“哪有,我很懂规矩的,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那就先叫一声哥来听听。” “……” ——我是你将来的大姨子! ——你让我管你叫哥? 秦小婵当即拳头捏紧了。 “不叫,可以吗?” “你这年龄,不当我的妹妹,想当我女儿吗?”白轩淡淡反问:“虽然我不介意,但你能接受?” 秦小婵咬着下嘴唇。 ——真是个乱臣贼子,当朕的父亲?你是想做太上皇不成!我看你是真没见识过什么叫夺嫡之变啊! 偏偏事实也如同白轩所说,这十五岁的外貌怎么看都是个小丫头。 她需要一个临时身份融入这个世界。 “如果你不想喊,也不必勉强。”白轩退了一步:“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回来,而且想必也不会有谁追问。” 秦小婵一下子抓紧了车尾的扶手,像是被戳中某些心思。 她压低了声音,极其不情愿的喊了一声。 “哥……” “嗯?” “杂鱼。” “嗯??” “杂鱼哥哥!” “你这是不是不太对?”白轩捏住刹车。 秦小婵忽然喊顺口了,眯起眼睛笑道:“杂鱼老哥!哎呀,这个倒是挺顺口的~” 故意把‘杂鱼’加重,明摆着是在嘲讽……实际上是雌小鬼的挑衅味更重了。 白轩沉默的盯着她。 秦小婵昂起下巴,像只倔强的狸猫:“杂鱼~老哥~” “算了,你高兴就好。”白轩最终还是妥协了,倒也算不上妥协……被这么称呼,他不会感到羞耻,反而是某些人听到了可能会忍不住手裆齐冲。 秦小婵露出牙齿,笑容得意。 自认为是拿捏住了白轩的弱点,以为白轩不喜欢听‘杂鱼’这个称呼。 就坐在电瓶车后面不断喊着。 那毫不掩饰的‘杂鱼杂鱼’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傲娇。 一路上引来许多关注。 好些人看见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坐在电瓶车后排,双手压着青年的肩膀,顿时会心一笑,心说这对兄妹感情真好。 但凡多了解一下现代社会的文化,秦小婵都不会这么喊。 而且将来的她终会理解到,杂鱼这个称呼,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回旋镖。 (本章完) 第103章 女皇假日,佛母黑目 第103章 女皇假日,佛母黑目 仅仅是进入了地铁站台时,秦小婵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第一次看到这种庞大的科技造物,她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在听到这个钢铁长龙能在地下以时速百公里运行的时候,她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现代工业社会生产力的恐怖性。 不仅如此,满大街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们也让她陷入了巨大的自我质疑当中。 无法修炼的世界,却发展的远比拥有修行者的世界更好。 “也别误会了。”白轩解释道:“不是哪里都这样的。” 秦小婵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样的地方肯定也不多吧?” “的确不多,毕竟庐市放眼全国也只是勉强前二十,距离前五差距明显。” 秦小婵呆了呆,这样的大城市居然还不是前二十。 建康和这里比起来,只能算做是城中村。 “别想太多,世界不一样,没必要强行比较。”白轩递过去一杯珍奶:“尝尝这个。” 兴致冲冲的秦小婵从满脸好奇到满脸震惊最后是沉默寡言。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白轩最初去春秋时代,看到那夸张的高达对战和杀人如麻的战场万夫长的时候,心情也是同样。 都是三观受到了冲击,世界观被打破重塑。 秦小婵抱着珍奶,小小的吸了一口,旋即眼睛亮起,坐在椅子上踢了踢脚:“这个好喝!” 她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长长叹了口气:“比宫里面的琼浆玉露还好喝。” “那没得比。”白轩摇头:“琼浆玉露能滋养体魄,这个只能让人长肥肉。” “长不了的。”秦小婵直接道:“这点能量,真气转一圈,打一拳就消耗完了……不过对于寻常士兵是个好东西,肯定能够补充体力。” 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当然是好东西。 “都带不走的。”白轩说:“吃进肚子里的可以,但你应该没有袖里乾坤的神通吧?” 秦小婵看了眼白轩:“也是,如果能带东西过去和回来,你肯定会找这里的官府合作吧。” “未必。”白轩也说不准,过去没办法证明,是考虑过要不要借用国家的力量。 现在嘛,完全没这个想法,都已经过了最艰难的开荒期了,自己独享经验岂不爽哉? 只要做个守法公民就行。 秦小婵坐在路边吸着奶茶,很快喝完了:“再来一杯。” “等会儿再喝。”白轩说:“先带你去买件衣服。” 秦小婵背着手问:“真的要买?” “你不想要?” “我未必还会过来。”秦小婵慢慢道:“买了不是浪费了?” “一件衣服还谈不上浪费。”白轩盯着她衣服上的穷凶极恶的字样,失笑道:“远远谈不上。” 国家可不需要我们省布料,它巴不得咱们赶紧大力消费。 秦小婵幽幽叹气:“我真的不需要什么衣服啦,什么衣服我在宫里面没见过呢?” 一路走来,街道上男女的着装都看了一遍,并不是很对她的喜好和胃口。 要么太单薄,要么太暴露。 她兴致缺缺的随着白轩走进了商场,找到了一家店铺,然后…… 真香。 现代服装产业是何等威力,各式各样的风格,从古到今,总有一款你喜欢。 白轩压根没打算给她买,而是改成了租。 这里是一家租售衣服的店铺,租售的也不是常服,而是汉服……全都是各种仿古装束,虽然是仿古,但内核偏向于现代。 店铺里还有化妆师,有五十块的快妆和两百块的精妆。 白轩觉得小姑娘天生丽质不需要化妆,但开汉服铺子的小姐姐一看到秦小婵直接惊为天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各种跳楼价丢上来,最后干脆打了个究极骨折,衣服租售加精妆只收了一百块,唯一要求就是让秦小婵当一会儿模特,店铺需要她的肖像权,放在店铺的名人堂里进行宣传。 秦小婵换上了一套汉服后,头发也竖了个发髻,上面的装饰品自然不是纯金而是镀铜的,也不是真的宝石而是工业玻璃,但看上去闪闪发亮,和真品看不出区别。 真把这头饰给拿回南楚,肯定会有冤种相信这个是大秦皇后的陪葬品。 秦小婵被梳妆打扮的时候安静的很,仿佛早已习惯一样,稳坐着,全身都透出一股自信雍容的气质,不似十五岁小姑娘。 直至白轩走了进来,她才展现出活泼的一面。 “我看上去怎么样?”秦小婵转了一圈。 “伪装的很像古代人。”白轩平淡的鼓了鼓掌:“钱付过了,走吧,到了午饭时间了。” “这衣服穿着真舒服。” “你可以多感受感受,毕竟晚上还得还回去。” “这里的人也有人懂得怎么给人化妆啊。”秦小婵对着玻璃里的倒影看了一会儿:“这有点不像我了。” “给你化老了。”白轩评价道:“为了搭配这一套宫裙和挂饰,强上硬妆,手艺挺一般……在我看来,浅妆就够了。”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 午饭时间,选了一家自助餐。 这是因为白轩看出来了秦小婵的饭量不一般。 她的确是一个人狂炫了三个猛男的饭量,还是在白轩提醒下才减缓了进食速度。 “这边的饮食文化真丰富。”她歪了歪脑袋:“可为什么很多菜都和我们那边的好生相似呢?” “巧合。” “我不相信巧合,只相信必然。”秦小婵继续说:“而且我发现了,明明我是那边的人,却能认识这里一大半的字,会读会念,发音都高度相似,只是听上去有些像是外地方言。” 白轩心想你才发现? 这个自然是白轩大力推动的结果。 现代文字的简便程度极高,他从春秋时期开始就在推动文字简化和改版的过程,几十个马甲在历史上前赴后继的发力推行,最终在白太岳时期抵达巅峰,权倾朝野的相国成功将简化文字推行了下去,同时固定了大秦官话的读音,往后数百年,即便有些时代变迁,但大秦正统仍然流传到了南楚。 不能说白轩干涉了历史演化,而是他本人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但这些他没办法解释,只能搪塞过去。 秦小婵突发奇想:“你说,会不会有人和你一样,也从这边去到过那边?就譬如那位白太岳?” 白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历史真相如何,根本无从考究,别想的那么远……” 秦小婵点点头,说着要去一趟卫生间。 等她去而复返时,看到了被三名打扮时髦精致的女生围在中间的白轩。 顿时一股无名火噌的涌上来。 “喂,你们……!” “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白轩也连忙借机脱身,拉住秦小婵就走,留下三名姑娘羡慕的跺脚。 秦小婵皱着眉头问:“她们是谁?” “你在生气?”白轩好笑道:“第一次见到搭讪吗?” “女子岂能如此……不知廉耻。”秦小婵撅起嘴……你可是我妹夫,不能和其他女子走这么近,勾引有妇之夫实在无耻,虽然在这里你还是单身,但在我眼里不算。 她也说不出那股忽然产生的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仅仅是看见他和其他女子站在一起就脑子一热冲了过去。 见到还在生着闷气的小姑娘,白轩无奈道:“现代人的观念是不一样的……要不要来杯蜜雪?” “来两杯!” “我去买。” 小姑娘很好搞定,给点饮料甜品就能哄好。 白轩拿号排队。 秦小婵坐在路边耐心等着,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作为十五岁小姑娘,她很享受这样自由自在的氛围;但作为皇帝,她又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压力和挫败感。 大概即便终其一生去治理自己的国家,也永远达不到这边的世界。 亲眼看到了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却永远无法将其带给自己的子民,对治理天下民生为重的皇帝而言,非常伤自尊。 好在,现在的她只有十五岁,情绪来得快,走的也快。 只要天不塌下来,照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她晃悠着小腿,忽然视线一斜,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孩子从眼前走过。 目光扫视,锁定,停顿,确认。 秦小婵停下了欢快的摆腿动作,站起身。 她心想,果然不论是什么样的太平世道,都少不了恶人的踪影。 …… 中年妇女牵着右手的孩子往前走,步伐很快,完全不顾一旁的孩子是不是跟得上。 被牵着手的孩童双眼呆滞,跟着往前走,口水流下来都没擦一下。 “快到了,快到了,别催!”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这么多年了……” 中年妇女说着话呢,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喂!”背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她第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中年妇女回过头望去,见到一名穿着汉服的漂亮小姑娘,她把男孩往背后藏了藏,露出一副很有欺骗性的温和淳朴笑容:“这位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把孩子留下,你可以离开这里了。”秦小婵怀抱着双手,对着中年妇女说。 拐卖儿童之事,自古有之,抓到肯定是重判,但她不想招惹麻烦,也不清楚这边法制。 “小姑娘,我听不懂你说啥子。”中年妇女陪着笑脸:“我还有事,就先走……” 她一回头,就看到秦小婵已经来到她的背后,足足一百八十度,从身前到身后,却连一阵风都没带起。 “我说过,把人留下,你可以走了。”秦小婵说:“莫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中年妇女头皮一麻,意识到这女孩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心念转动着,连忙道:“这就走,这就走……” 她一只手松开,把呆呆的小男孩推向秦小婵,另一只手直接掏向口袋,取出一个吊坠。 吊坠上是一颗珠子,酷似一颗漆黑眼球。 中年女人开口说话:“小姑娘,你现在是不是很困很累?” 手持这颗漆黑说话时,仿佛自带回音效果,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扩散开。 秦小婵的眼神有了一些轻微的涣散。 不过一秒后就挣脱出来。 她想后退,却发现刚刚的小男孩死死抱住了她的右腿。 同时那股声音再度袭来。 “你很困了,很想休息,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去一个很温暖很舒服的地方……” 秦小婵捂着耳朵,感觉自我意志有些崩解,头痛欲裂。 这是什么? 魔音功? 不对,它好像直接作用在魂灵上……我的魂灵偏偏又是最大的弱点…… 她的魂灵本就问题诸多,逆生长,人格倒退,记忆混乱……可见她的灵魂早已乱成一团。 这个能直接干涉灵魂的物品正在扰乱她的魂灵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衡。 秦小婵握紧拳头,头痛欲裂之下,她快要忍不住挥拳的冲动了。 这一拳绝对能把眼前的中年妇女直接从地球表面抹去!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方扶住了她的肩膀。 后脑勺也贴靠在了宽阔的胸膛上。 随着那股气息的靠近,灵魂里的躁动和头痛的感觉都消散了,像是一股暖风吹过,只剩下淡淡的舒适感。 秦小婵回过头,看到了青年板正严肃的表情。 他将两杯热饮递来:“拿好。” 秦小婵接住热饮,小声解释:“我……” 白轩抬起手示意她不用开口,青年直接面朝中年妇女,一语道破:“逛个街都能碰到人贩子,真是晦气。” 他没什么好责怪小宫女的的,这种恶劣犯罪,任谁看到了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中年妇女脸色难看无比,拿起手里的黑色眼眸,低声念道:“佛母啊佛母,我是您的虔诚信徒……你们都听好了,你们什么都没看见,立刻退下,立刻退……” 她举起手里那含有不可直视之威的奇特吊坠,还认为会和之前一样,能轻易的驱散周遭之人。 却不料……在她举起漆黑眼球对准青年的瞬间,漆黑眼球和青年的双眼目光交汇之际。 咔! 漆黑眼球如同遭遇巨力压迫,当即裂开,碎成两半! (本章完) 第104章 看上一眼就爆炸(略微加强版二合一 第104章 看上一眼就爆炸(略微加强版二合一) “啊——!” 中年妇女亲眼目睹了手中的佛母之眼破碎开来。 霎时间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抓起地上碎裂的部位。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这不可能啊!” 她连连祈祷,念道:“佛母佛母,恳请你睁开眼,佛母佛母……” 跪在地上不断祈求念叨着,如同一个神经病。 白轩后退一步,收回视线:“你没事?” “我,我还好。”秦小婵说着,低下头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孩子。 后者也迷迷糊糊中转醒过来,望了望四周,奶声奶气的问:“你们是谁呀,这里是哪里?” 秦小婵蹲下身,捏了捏小孩的脸蛋:“别害怕,姐姐带找阿爹阿娘好不好?” “好吖好吖。” 这孩子似乎天生不知道害怕陌生人,又或许是秦小婵漂亮很有亲和力。 “接下来,怎么办?”秦小婵传音入密的问:“找官府吗?” “官方人一来,你也要被带去录笔录的。”白轩说:“到时候你没身份,肯定会被视作偷渡客。” 秦小婵想了想,把孩子递给白轩:“那我先行离开?” “亦可……”白轩说:“她刚刚一直都在通话,不出意外现场应该会有其他同伙,你可以注意一下。” “安心,如果真的有,我能立刻认出来。”秦小婵指玄境界,体察入微,目光淡淡一扫,普通人想说谎都不可能。 “行,我处理了这边,再跟你汇合。”白轩抱过孩子的同时,也把手机递了过去:“你应该知道怎么用。” “嗯,不难,看了看就学会了。” 她对手机好奇很久了,也没少看着白轩点来点去,只是女帝的矜持不允许她张口索要。 此时拿到后,颇有些爱不释手。 附近的一部分路人注意到了跪在地上不断祈祷的中年妇女,人群越聚越多。 “你可以继续多祈祷一会儿。”白轩对着中年妇女说:“坐在地上装什么无辜?” 中年妇女一下子站起来,尖锐声音道:“我是佛母的信徒,你敢扰了佛母的旨意,你会遭报应的!” 白轩面无表情的说:“你那什么佛母似乎看了我一眼就自己裂开了,是不是太逊了点?” “你定然是用了什么妖法!佛母才会不理会我!”中年妇女满脸焦急:“这可是贵重的信物啊,这该怎么办才好!” 白轩忍不住笑出声:“什么时代了,还迷信这些。” “就是啊,大婶,您没事吧?”一名路人也跟着翻白眼。 “信教的?那也信财神爷啊,什么佛母?听都没听过。”有个基督教的路过。 “我看您要不跟我信克苏鲁吧,我们这个圈子可有爱了,每周都要聚餐跑团呢。”一个年轻人瞎起哄。 “你,你们!”中年妇女气的红了眼,对着周遭怒骂道:“对佛母无礼,你们一个个的,当心不得好死!” “神经病!” “nt,dn!” 白轩不急不缓道:“待会儿等治安官来了,你可以在后悔凳上慢慢念。” 中年妇女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爬起来就要跑,这可不能被逮住了,否则最高无期。 她可是佛母的忠实信徒,进了里面还怎么给佛母效忠赚取功德积分,还怎么能长命百岁,位列仙班。 刚刚试图跑路,脚下就踩空了,狠狠摔在地上,眼冒金星,抱着腿哀嚎。 “哪个杀千刀的!” 白轩抱着孩子不急不缓的跟上中年妇女。 后者没几步,又是一阵风吹来,当场给她压的原地劈叉。 “哎哟吼吼吼——!” 周遭人群啧啧称奇。 也有人想上去帮忙,结果被中年妇女一同骂街给吓住了。 白轩抱着的娃娃也不害怕,哈哈的拍着手。 就这么折腾了足足三分钟的时间,中年妇女也没能跑出去一百米,摔的鼻青脸肿,牙齿都断了好几颗,根本不敢站起来,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还在哀求着‘佛母饶命,佛母饶命’。 她认为是自己不够虔诚,或者不够小心,坏了佛母好事,这是被惩罚了。 一名在附近值班的交警原本正在休息吃着盒饭呢,被热心群众给了喊了过来。 看到中年妇女倒在地上,下意识还以为是受害者。 “警察同志,你来的正好。”白轩先一步打断了他的发言,平淡道:“我举报,这个人是人贩子,我手里这孩子就是她拐来的。” 交警原本还有些不忍和同情的表情豁然一变,整个人虎躯一震,意识到可能好大一业绩送上门了,先是扭过头喝了一口水,然后严肃道:“你详细说说情况,我立刻汇报!” 吃瓜群众们也不困了,乌泱泱的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原来是个人贩子。”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活该平地摔成这样,这种人早晚被天收啊!” 中年妇女继续祈求佛母保佑佛母保佑,对交警提问也充耳不闻,完全不予配合。 白轩很冷静的说明了情况,就说自己购买了奶茶后回来遇到的情况,中间也没刻意隐去秦小婵,只是提及是个热心市民,假装两人不认识,而那姑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相信警方也不会特意查一查两人的关系,他们根本查不到秦小婵的来历。 最重要的不是白轩和秦小婵,而是这个人贩子手里的‘货物’,即这个孩子。 等联系到孩子的父母后,就能轻易坐实这个中年妇女拐卖儿童的事实。 所以交警听完当时就觉得稳了,孩子都在手里,简直是人赃并获,这泼天的功劳也终于轮到我这个小交警来领了! 没一会儿,交警的同事就开着车到了现场。 一行人坐上警察的vip座位,抵达了最近的治安局。 交警一般是没有逮捕权的,但事急从权,这种就属于特殊情况,还是有人民群众举报的,属于是送上门的功劳。 到了治安局,中年妇女坐上了后悔凳,剩下问题归其他人了。 白轩去做了笔录。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治安官走了过来,伸出手想抱走娃娃,结果刚刚一碰,后者就哇哇大哭。 小娃娃的两只手锁着白轩的脖子不肯撒开。 “还挺粘人。”白轩无奈一笑,轻轻拍了拍孩子后背。 这场景看的现场姑娘们眼神都要融化了……气质卓然的帅哥加这么个粉嫩的小宝宝,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哄了一会儿,小娃娃才松开手,吸着大拇指被治安官抱走,白轩开始做起简单的笔录,整个过程轻松愉快。 作为举报罪犯的热心市民,在场的治安官的态度都极好,再加上白轩这魅魔体质正在生效,笔录都隐隐朝着查他户口的方向发展了。 “谢谢您,白先生……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孩子的父母,两人都着急坏了,现在几乎可以坐实了那名中年妇女拐卖儿童的事实,且对方极可能是个惯犯。”一名老练的治安官亲自把白轩送出门外:“多亏了你啊,挽救了一个险些破碎的家庭!我要代替人民群众谢谢你对社会的贡献!” “言重了,力所能及,自是责无旁贷。” 简单握了个手,白轩走出了治安局。 “这小伙子,精神面貌和体格都不错,人品也好……真想把他招进来啊。”支队长感慨道。 “支队,很少听您这么夸人啊。” “也是你们没什么值得夸的地方……就这小伙子,这张脸,这气质,往这儿一坐!哪怕他什么都不干,这满屋子局子里都是那什么浩然正气!” “那不就是长得好看?” “长得中正啊,你是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副邪恶克星的脸,干外宣的时候简直太好用了。” “为什么我没有过这个待遇啊,我也不丑啊。” “你是不丑,太普通了,就适合干刑侦。” “啊?” “大众脸,别人记不住就是你最大的优势。” …… 刚刚走出治安局拐角位置,白轩找到小卖部,买了瓶快乐水,借用老板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你现在位置在哪?” “我在……哪来着?” “开个共享定位。” “怎么开?” “emmm……” 经过较为艰难的沟通后,白轩确定了她的具体位置,乘车赶去。 得亏有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否则手机离开后,连车都打不了。 来到庐市的城外郊区,过去也算是城中村,后来道路修了,工程烂了,开发商跑了,此地也渐渐凋零。 白轩找到秦小婵的时候,后者站在巷子里挥了挥手。 “你没动手吧?” “我应该动手吗?”秦小婵滑动着手机,无师自通的玩着连连看:“我只是觉得这群人有点问题,所以没着急进去,不然可能一两招内全杀了干净。” “果然,那什么佛母的眼珠子,对你是有影响的?” “有,但是不多,我只是在克制一拳攮死她的冲动。”秦小婵撅起嘴:“只是差点没忍住。” 这世界还是存在一定的未知危险在,虽然危险度应该不算太高,毕竟被自己看一眼就炸了。 “确定是在这里吗?” “你怀疑我会跟丢?这群人一点都没意识到,别小瞧本姑娘的厉害!”秦小婵对身法有绝对自信。 白轩想了想说:“那你进去把那群人收拾的干净点。” 秦小婵歪着头:“你不打算自己动手吗?” “我没修为。” “就算没有修为,杀几个小蟊贼不是绰绰有余?”秦小婵抱着双臂打趣道:“宫里面传的沸沸扬扬,卧龙榜首,尚未入境都敢杀宗师威风,入境后更是了不得,怎么现在反而扭扭捏捏的?” 那能一样吗? 另一个世界的命可以随便挥霍,这边的命就一条啊! 白轩当然不会实话实说,追加了一句解释:“我是个守法公民。” “原来是担心脏了自己的手。”秦小婵看着自己秀气白皙的双手:“真搞不明白,哪边不都是你?有必要区别开来?果然是个杂鱼老哥~” “……”白轩沉默不言。 “好啦,开个玩笑。”秦小婵意识到可能逗弄过度了,轻咳一声,把话题转回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可是会按照自己的做法来。” “你是想问,能不能杀人吧。” “~”小姑娘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宫廷里的女子,都和你一样这么重的杀气么?” “不是,可能只有我是这样。”秦小婵轻轻舔着嘴唇:“我只是无法原谅那些伤害小孩子的人。” 她戳戳手指:“当然,如果你不想我杀了他们,我可以给他们留下一口气。” “留下一口气会浪费医疗资源。”白轩说:“不值得让国家给这些人钱治病。” “那……” “让我想想。”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白轩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把另一个世界的习惯带了过来,视人命如草芥,这就不是在践踏现代律法吗? 罪犯的命也是命,即便动手的是秦小婵而不是自己,他也算是纵容了私刑。 果然,在拥有了超越凡俗的力量后,总会试图于凌驾于规则之上。 不论出发点是好是坏。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真没想到,杀几个人会让你这么纠结。”秦小婵奇怪的打量着白轩:“你之前给我的感觉,并没有这么迂腐。” “不是迂腐,而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没有裁量别人生命的权力,至少在这里没有。”白轩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这里是我的世界,一切就该按照规则来,如果拥有武力就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往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样啊。”秦小婵打了个响指:“那我有个办法……你就当做自己来迟了一步,等赶到的时候,这里面所有人都被我杀了,这样是不是你就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了?” “这样不过是自我欺骗……”白轩摇头的同时,注意到秦小婵的嘴角那一缕笑容:“等等,你不会真的——” “嗯~你猜?”秦小婵像只猫儿般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仿佛指尖会滴落鲜红的血色来。 白轩紧握住拳头,就要推门而入。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没杀。”秦小婵拦住,她原地转了一圈,踮起脚尖:“不过刚刚试探一下就明白了,你的确很在意那群罪犯的生死,既然这样,我就不杀他们了……不杀就不会有负担,杀了你会不开心。” 她顿了顿,站在路灯下,轻轻的说:“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这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旋即她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合适,自己找补道:“因,因为你对南楚很重要嘛,万一将来就成了驸马……甚至南楚帝君。” “哎呀,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秦小婵想了想才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 “我的朋友很少的,你算是我的朋友了,我自然希望你能高兴,这样我也能开心。” 说完,她翻过高墙,跳入其中。 “什么人!” “你是哪个!” “卧槽我在拉……” “我尼玛,粪坑炸了!” “兄弟们抄家伙!” “哈?徒手掰弯钢管!拍电影呢!” “幻觉,一定是幻觉!吓不到我!佛母庇佑!” “救命啊!我的腿正在踹我的后背!佛母,佛母……啊——!” “报警,快报警啊!” “你疯了吧,报警来抓我们进去!” “那也好过被她拧成篮球啊!” 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时间的鸡飞狗跳。 秦小婵拍了拍手,推开门走了出来,拍着双手,身上连一点血都没沾上,甚至一滴汗都没流。 登天楼第五重打这群小卡拉米,一拳一群不吱声。 “打完了。”她竖起大拇指:“都没打死。” 白轩闻到了空气里的恶臭味道,心想被打进粪坑里的人肯定生不如死。 他挥了挥手,风快速流动,御风神通加速空气流转,把臭味驱散。 进入里面,很快找到了一些还没脱手的孩子,都被放在地下室里。 秦小婵指着楼道里:“这里面供奉着一个雕像,气息有些古怪,我没敢靠得太近,不然真气自动反击会把它击碎。” 白轩走到楼道口,看见了其中雕像的具体样貌,漆黑的佛像,六条手臂,眉心有竖瞳。 “这就是佛母?” 他摸了摸下巴,吐槽道:“长得真丑啊。” 刚刚说完,这佛母像眉心的竖瞳绽出一道幽光,但在触碰到白轩瞬间直接消散退去。 咔……佛像从眉心开始分裂,整的断成两截。 秦小婵眨了眨眼,嘴巴微微张开。 她可以肯定,刚刚那道幽光直接作用于灵魂,换成她来肯定要遭点罪。 但白轩不仅没事,还反弹了回去? 直接把这佛像给震裂开了? 这是什么级别的魂灵,纯度太高了吧? 就像是人对着大山竭尽全力挥了一拳,山动都不动,但人可能直接骨折。 白轩仿佛压根没察觉到,看了眼直接裂开的佛像,一拍手,轮回百世的陆地神仙指着它发出嘲笑声:“不仅是个淫祀,还是个玻璃心,我才说了她一句就裂开了。” 确认这里已经扫荡干净后,他拿起地上掉落的一个手机,拨打了110电话,简单说了一句这里地址有大量罪犯。 不等接线员反应过来就丢到一边。 “接下来怎么回去?” “飞回去。”白轩说:“直接走回去会被监控看到,飞出五公里外应该就没问题了。” 正常监控都是对着地面,很少会对着天上拍,而这栋房子周边也缺乏监控,是视野盲区。 秦小婵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这是要我扛着你飞吗,杂鱼老哥?” “麻烦了。”白轩也不想,但也没办法。 秦小婵手掌给白轩注入一缕真气,两人高高跃起。 此时一处民居里。 一个男人正在屋顶打着电话:“老婆你相信我啊,我是不会说谎的,我真的是一个诚实本分且老实的人,是的,我也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卧槽,有人在飞!老婆,我看到了有人在……喂?喂!” …… 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了。 此间匆忙去了一趟汉服店铺,把衣服还了,把妆容卸掉。 骑着小电驴回到了住所时,远远看到老爷子板着脸。 白无畏本打算训斥一顿孙子居然留下孤寡老人在家里吃了一顿中午饭,连个便条都不留。 但在看到秦小婵后,整个人都和蔼了一些。 “这位小姑娘是?” “我是他妹妹。”秦小婵很顺口的回答。 白无畏明显呆了一秒,然后转头看向白轩,问道:“你妈什么时候二婚的?” 白轩:“……” 这话让漂亮妈听见了,肯定要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狂风暴雨的母爱。 “老爷子,您别误会。”白轩指着秦小婵:“她是我一朋友的妹妹,大学时认识的,目前高中生,家里有事,临时过来借宿两天,很快就走。” “高中生啊,多大了?”老爷子看似无心的问了句。 “十五。” “那是小了点。”白无畏背着手,斜眼看了眼大孙子,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没说出口。 老爷子肯定是想歪了。 但白轩懒得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说的太多反而惨遭怀疑,萝莉控这顶帽子扣上去就摘不下了。 回到家里,吃上了一顿晚餐。 晚餐后,秦小婵在院子里和狗子玩闹。 白无畏对洗着碗筷的白轩说:“你可别因为找不到对象就对未成年人下手啊,你可以想法子去吃软饭,但不能是夹生饭,老白家丢不起这个人。” “您想多了真的是。”白轩满脸难绷:“我真没这方面的喜好,只是临时照顾一下,很快就给她送回去。” “那就收拾一间屋子,腾出来给她住。”白无畏喝了口解腻的茶:“你自己带回来的,自己好好照顾着。” 白轩嗯了声。 白无畏又提了一句:“今个你姑姑打了电话过来,我说了你不在家。” 白轩又嗯了声:“我之后会联系她的。” “爷爷知道你也不好做。”白无畏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谁让亲妈和姑姑不对付呢,两边总得选一头。 …… 晚饭过后,老爷子出门找人下棋。 白轩坐在沙发上,陪着秦小婵看电视打发时间。 少儿频道的内容对她刚刚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简直目不转睛。 这一日相处下来,秦小婵给了白轩一种难以形容的割裂感。 古灵精怪,但好忽悠也很好哄。 有时候聪明机灵,更多时候一惊一乍。 不喜欢深度思考,直觉却极度敏锐。 所以说,很是割裂。 既像是大人,又像是孩子;有时候非常善解人意,有时候又显得笨拙的不通事理。 白轩有些读不懂她,多多少少能猜测到她应该不只是个宫女这么简单。 只是他从未朝着姜挽月的身上联想,毕竟南楚皇帝是地榜第三的高手,而秦小婵仅仅是登天楼第五重。 秦小婵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说不出的慵懒和舒适填满了心房。 虽然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只是客人,但心里觉得这里比那座宫殿要好。 不需要那么多的仆人,不需要那么多的恭敬,普普通通的一栋房子,宽敞些也好,逼仄些也好。 只要能坐在一起,看看新鲜的节目,品尝没吃过的水果,这样悠闲的度过夜晚,就已经很好了。 让她想起抱着小小的妹妹坐在屋檐下数星星的日子。 南楚皇宫那么大,却没有一处像是她的家。 她靠在沙发上,不自觉眼皮开始下沉。 “困了?” “唔……有点。”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白轩说:“你可以去休息了。” “房间……”秦小婵揉了揉眼眶:“不一起睡吗?” “汪?”大黄狗听到后都惊了,噔的站起来,来回看——你们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白轩连忙看向外面,还好没人路过听到这句恐怖发言。 “为什么要一起睡?” “想回去,当然要一起睡了。” “坐电瓶车后座都纠结了五分钟,现在你居然对同床共枕没意见?”白轩奇怪:“这才短短一天,你的道德标准竟滑坡了这么多?” 秦小婵慵懒的打了哈欠:“事到如今,这点矜持放下也无妨,都是必要的牺牲,况且你没修为而且又很迂腐,我根本不担心你对我做些什么。” 她掩唇一笑:“一看就知道你平日里青楼都不敢去。”(雌小鬼:杂鱼) 她走向楼梯:“我真的好困,不管你,我自己先睡了。” “晚安。” “晚……安?”秦小婵站在楼梯上,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摆了摆手:“晚了个安。” 今晚的白家宅子,仍是平静的一夜。 …… 南方,沿海的一座村镇里。 一名老妇人扯断了手腕上的佛珠,殷红的珠子洒落一地,遍地滚动。 房间内,烛火昏暗。 她面色暗暗狰狞。 一团血污从眉心潺潺滴落,落地发出嘶嘶的腐蚀声。 “该死!到底是谁在坏我好事,还能隔空伤我本源!” “十年苦修,毁于一旦!可怜我儿啊!” “不可能啊,明明正神早已绝迹,谁还能有这等本领!” 大黑佛母气急败坏,当场拍碎了半个祭坛,心中气愤至极,却也只是发泄情绪。 短暂片刻后,她冷静了下来:“不管是不是正神……都该避远点,惹不起,躲得起,大不了继续销声匿迹个十年,不信还有谁能找得上门!” 抱起祭坛上一具干枯的尸婴,用黑布层层裹起藏在胸前,老妇佝偻背脊走向门外,嘴里喃喃念着:“吾儿,我定要让你在为娘的怀抱里重新为人!” 一月后,多省治安部门联合行动凌厉发起,位于南方沿海一带村镇的拐卖孩童的邪教组织在举行淫祀活动时,被治安部门一举捣毁,所有直接或间接参与的犯罪者全部落网。 (本章完) 第105章 当做是一场梦,醒来就会不在(普通 第105章 当做是一场梦,醒来就会不在(普通二合一) 白轩没打算那么快就回去。 他可是打算在这边休息一段时间。 如今搬回老家住了,人生四大需求,衣食住行都基本得到了满足。 而找工作这件事,家里人也根本不催。 老爷子秉持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态度,连亲儿子吃软饭都不怕,自然也不怕孙子会饿死。 再说了,这三代人年轻时候放一块,颜值气质排序,白轩>亲爹>老爷子。 老爷子只能排最后,仍然是哐哐吃了亲奶奶上官樱的软饭;亲爹靠着一张漂亮脸,也被亲妈一挥手给当小白脸养了;白轩如果真不想努力了,有的是捷径可以走。 白无畏担心的反而是自己这大孙子没苦硬吃。 因为白轩的人生中,父母是常年缺席的,漂亮妈虽然看护他三年高中时间,但其实承担的不是母亲的角色,而是严父,其人生中因为老爹的提前投胎,导致他对父亲的印象非常淡薄,从而产生了事事不与他为先例的行事风格。 亲爹年轻时是个鬼火少年,喜动不喜静,非常喜欢社交,虽然摔了个半死后学乖了,但整体还是个浪子形象,划船不用桨,结婚后据说也没太多收敛,经常搞出来各种抽象操作。 说个简单的例子,他偶尔突然大半夜爬起来,蹲外面半小时,一开始漂亮妈还以为是老公出轨了,在外面悄悄安装了一个监控,第二天拉视频一看,发现他悄悄把奶粉罐子带出去,没带手机也不打电话,就蹲在门外面偷吃儿子奶粉,当时就给漂亮妈气到笑了,人无语到了极致是真的会笑。 白轩则是反过来的,他年轻时候看书打游戏听音乐独自旅游,后面觉醒得到了暗月界门,从此打开新世界大门,这让他进一步走上了和亲爹不一样的路线,在现实世界采取节能模式,给人的一贯感受是稳重沉着。 漂亮妈也说过,从白轩身上看不出半点他父亲的影子,她也说不出这算不算好事,至少白轩这样的性格不用担心被社会上的坏女人骗了,他自己就藏着一百个心眼,普通人压根玩不过他。 总之,老白家的优良传统到了白轩这一代似乎有断掉的趋势。 白无畏催促的方面大多是让大孙子尽快找个对象,工作方面反而不担心,亲妈挣得那么多,足够他躺平一辈子。 长辈都不催促,白轩就更是松弛感拉满。 特别是现在‘披挂’这功能开放之后,他寻思着是不是能在真修世界带点特产过来,顺便转手拍卖一下,尝试一转方向,走一走位面商人这条路。 两界流以前都是这么写的,一袋胡椒换黄金什么的。 …… 早晨,白轩醒来后,哼着小曲敲了敲房门。 因为秦小婵霸占了他的床,他只能睡了客房。 “起来了没?” “嗯……” 里面传来了应答声。 推开房门发现秦小婵攀西坐在床铺上正在运功,房间内的温度有些低,一阵阵气息正在盘旋。 “你几点醒的?” “四点多。”秦小婵睁开眸子,看了看双手:“我打坐接近两个时辰了,但是昨日消耗的真气都没能恢复。” “天地灵气稀薄到几乎没有,这也是自然的。” “再强的真武者,一旦真气耗尽,也只能被宰割。”秦小婵轻声说:“倒是法象的力量不受限制。” “法象?”白轩诧异:“你有法象吗?” “我没有啊。”秦小婵嘟着嘴解释道:“我只是猜测,因为法象的力量源自于真武者的心意,是为魂灵的表现形式之一,即便没有天地灵气也能发挥作用,只要这世界还有灵魂,它就能生效。” “确实……”白轩回想起了那朵凋零的芙蓉灵。 这世界找不到正神,灵气也稀薄,但灵魂每一人都有,每一人散发出的精神力,其形成的网络和波纹会构成一片海洋。 拥有自我意识的所有生灵共用这片精神力量构建出的海洋,最接近于其定义的,便是佛教所说的阿赖耶识。 虽然灵魂的力量不能直接作用于现实世界,但可以影响到具体的个人,使之落入梦境、幻觉,或者像之前的佛母信徒的把戏一样,对人的意识进行压制,完成催眠控制。 “也就是说,虽然没有所谓的神仙,但可能存在鬼魂和妖魔。” “差不多吧。”秦小婵跳下床铺:“不过对你肯定毫无影响,你的灵魂纯度极高。” “不说这个,你今天打算干什么?”白轩走到了一楼,递过去一盘包子。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 “我打算在家里懒散的度过一天。”白轩咬了一口白菜包:“本来在另一边事情就很多,昨天已经是超负荷工作了,今天我得进入节能模式。” “你年纪轻轻的居然不想着努力上进,而是要偷懒睡大觉?你这个年龄怎么睡得着的?”秦小婵一听不乐意了,她还指望着白轩带她出去玩呢。 “我给你找了一本旅游攻略。”白轩递过去一本小册子:“你自己去逛逛吧,老爷子赞助了你五百块,肯定够用了。” “我才刚刚到这里一天,我还没弄明白!”秦小婵对白某人的摆烂态度不可思议:“你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出去!” “这世界上能有人对你产生威胁?”白轩摊手道:“我觉得来一整个海豹突击队都不够你打的。” “我,我是外来人口,连身份证都没有。” “没人会满大街查身份证的,需要身份证的景点你别去呗。”白轩慵懒道:“不收费的平民景点也很多的。” 秦小婵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你这待客之道也太随意了!” “你这话我听不懂。”白轩掰着手指头开始给秦小婵算账:“第一我没请你来,第二你现在衣食住行都是我在负责,第三你现在还要求我满足你的情绪价值,带你出去玩——那么,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收益?” “我能——”秦小婵话到嘴边卡顿住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里是地星,是华夏,她一个封建王朝的君主,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排面,南楚的钱也买不了现代华夏的煎饼果子。 白轩可不是她的臣子,而且和姜怜星也没关系,还不是她的妹夫。 一时间秦小婵雄赳赳气昂昂的态度变得蔫了,她在极力思考自己能带来什么正面收益。 “我,我能帮你打击犯罪?” “治安局送来的锦旗和五百块奖金我也不要了,全给你行吧?” 享受过封建王朝最高级别的武将待遇,他会因为这点小成就而沾沾自喜? 换成一等功倒是可以,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是真好看……可惜换不得。 秦小婵继续深思,她很快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啥用。 她可以指点白轩修行,但这里没有修行的灵气土壤。 ……我堂堂南楚女帝,居然是个躺在别人家里混吃混喝却提供不了一丁点价值的废物? ……不行,我绝不承认! ……我绝不承认呀! 白轩继续补刀:“想不出就别硬着头皮想了,你提供不了价值才是正常,十五岁的小宫女,哪怕修为高一些,又能指望你做些什么呢?” “你你你,你不要小瞧我!”秦小婵攥紧拳头,羞愤不已:“我肯定有用,只是我暂时没想到。” “那不着急,你慢慢想。”白轩口头随意的应付着小孩姐,反正今个他肯定开摆。 秦小婵深吸一口气,独自生着闷气,吃着馒头。 都说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小心眼的人。 这么diss皇帝,换一般情况,白轩的一百万种死法都该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姜挽月不太一样。 因为她和寻常皇帝不一样。 第一在于,她吃过苦;第二在于,她争皇位,本就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活命。 人生经历可类比汉宣帝刘询,刘洵作为坐过牢、民间长大的中兴之主,能说出‘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这句话,可见他的个人眼力之开阔。 吃过民间疾苦的皇帝上位,往往呈现出两种极端,要么是抽象至极放飞自我;要么是体察民情一代明君,极少存在中间的庸主,姜挽月属于后者。 她这个南楚皇帝,在民间评价一向很高,善于纳谏,唯才是举。 二十多的姜挽月或许能做到乾纲独断,一人压制朝堂,尽显女帝霸气,但十五岁的她,刚刚还没学会如何当皇帝,从冷宫长大,杀气和煞气都多于凌人贵气。 因而,她被白轩点破后,先是生气,然后居然开始了自我反思。 “所以你昨天一整天都在迁就我?”秦小婵提问:“迁就了我一整天?” “昨天的你需要通过了解这个世界,以此作为安抚的方式,避免你暴走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的你不用了。”白轩解释道,经过一整天的时间,这只拥有恐怖武力的暴躁小猫已经适应了环境,知道了该收起獠牙和利爪。 “这是你的安抚方式。” “我只负责安抚,不负责饲养。” 白轩端起茶杯,笑容阳光开朗:“作为相识之人,我只能保证你有吃有住,至于你需求的情绪价值,我只能说抱歉,我不是二游里的纸片人能围着你转,我有自己的人生要享受。” 本以为这句‘饲养’会直接刺痛秦小婵,白轩已经做好被热包子砸脸的准备。 但她没有发作,而是静静的望着蹲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吃着狗粮的大黄狗。 “你不愿意给它取名,也是这个理由?” “算是吧。” “所以你把我和这条狗当同类来对待?” “都是蹭吃蹭喝蹭住,也没什么区别吧?”白轩想了想,改口道:“也不对,狗子好歹可以rua。” 秦小婵终于气愤的站起,抬起手指着青年:“你给我等着!” 她跑上了二楼。 没一会儿就下来了。 怒气冲冲的问:“衣服呢!” “什么衣服?” “脏衣服!” “啊?” “我可以做家务!”秦小婵卷起袖子:“我洗衣服可快可干净了。” 白轩:“……” 他虚起眼睛,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来跟洗衣机抢工作的。 不知道美的和西门子知道有个玄幻世界的穿越者跑过来跟他们抢饭碗后会是个什么想法。 可能会当场笑死在长安大街上。 他叹了口气:“我们家有洗衣机。” “那洗碗……” “也有洗碗机。” “那做饭。” “老爷子喜欢自己动手烧菜,你别抢他爱好,不然跟你急眼。” “嗯,我也只会做饭。”秦小婵绞尽脑汁:“那,那……” 白轩直接一句话杀死比赛:“不需要脑力的基本且重复的体力活动,现代基本上都由机械代替了人力。” 秦小婵忍不住:“你们这里的人也太懒了吧!” 白轩不以为耻的傲然一笑:“那就对了,能躺平,谁喜欢工作,懒惰才是社会进步的第一原动力。” 秦小婵发现自己最大的优点在这个世界似乎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也别纠结了。”白轩淡淡道:“如何实现自我价值,对现代人都是一道难题,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搞明白,你才几分钟就试图弄清楚,是在质疑历代思想家的水平吗?” 秦小婵不说话了,坐到了沙发上,郁闷的搓起狗头。 狗子那叫一动不敢动。 隔了一会儿,她才说:“这世界虽然很好,但总觉得不够自由自在。” “要自由,就得付出代价,你在宫里长大,会这么想,我一点不奇怪,但外面的世界,也没那么美好。” “可我真的很想去啊。”秦小婵说的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游乐园:“要不,等回去后,我再给你钱好了。” “你觉得回去后,我会缺钱吗?” “铁石心肠。”秦小婵抱着膝盖:“杂鱼老哥!” “撒娇卖萌只对亲属、恋人有用。”白轩摇头:“对我这种老登是无效的。” 他指了指电视:“廉价娱乐方式多了去,电视机的节目那么多,足够你打发时间。” 秦小婵不明白:“外面的世界这么有趣,待在家里多无趣啊,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我在那边奔袭千里,我在这边还要继续跑遍全华夏,那我岂不是白穿越了。” “穿越?来回叫穿越吗?倒也合适。” “现代人的娱乐方式大多足不出户是最爽的,出门了那叫社交不叫娱乐。” 白轩解释不通,打开抽屉,里面一大堆老款光碟,电视下面还放着evd播放机,十几岁的小登估计都没见过,随便抽出一张猫和老鼠胡建话配音版合集递过去。 “你不相信就去看看这个,保管一看一个不吱声,试试你能不能把眼珠子从屏幕上移开超过十秒钟。” 秦小婵被撩起了胜负欲:“我就不相信了,什么东西这么好看,本姑娘可是……” 嗷——! 狮子头在画面中咆哮。 蓝猫和灰鼠在画面中出现的那一刻,秦小婵的视线就彻底无法移开哪怕一寸。 什么登天楼第五重的指玄高手,还不是被猫和老鼠硬控住了。 都说了,人类是抵抗不了的。 就算已经看了很多年,白轩也不敢多看几眼,也怕被硬控,一不注意大半天就过去了。 他回了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登录聊天群。 成年人的放松方式很简单,打游戏看视频水水群。 聊天群里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全都是爷们还会嘤嘤嘤。 不单单能发癫,还发涩图,比下面那位小姑娘好对付太多了。 足不出户多舒服啊,这个天顶着太阳陪小姑娘去逛游乐园,傻子才乐意这么干。 …… 两局大乱斗后,房门被推开。 白轩一边操作着快乐风男在兵堆里穿梭,一边看向门口位置,秦小婵走进了房间里,在床上一躺。 “你不看了?” “在看呢。”她晃了晃手机:“用手机也能看。” 这手机是退休的老手机,还能用,只是电池老化了,需要频繁充电。 “为什么不待下面?” “一个人待着很无聊。”秦小婵靠在床铺上:“我又不会影响你。” “随你。”白轩也不会感到不自然,继续戳着键盘鼠标。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秦小婵看着动画片,不断的在床上滚来滚去,乐到不行就双手捶打床铺、两脚乱踢,也会跑过来看上一眼电脑屏幕,然后白轩就会迅速切屏回到桌面,一片蓝天白云。 晚饭后,白轩问:“现在还想出门瞧瞧吗?” 秦小婵看着足足一抽屉的电影陷入了沉思,她郑重其事的说:“我能带回……” “不能,想都别想。” “试一下嘛!” “带回去你也用不了,你有电源和插座吗?” “那就把插座一起带走!” “……甜菜!” …… 之后的三天时间,秦小婵都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学习这个世界。 一会儿看电影,一会儿看着白轩过去的教科书。 基本上看语文、生物、历史和政治,数理化沾都不沾,说自己得了一种看到算数就会头晕抽搐的病。 倒是不用担心她光看电影和动画片就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级赛亚人和光能使者。 给她找了事情做,白轩也能安心的躺平摆烂。 只是秦小婵对此气不过,想找白轩打一场,说了不用真气交手,拿出了木剑三天打了五场,每一场都是白轩赢。 给小姑娘打自闭了,她自觉剑术水平妥妥人榜水平,怎么完全不是对手? 不信邪的换成其他武器,还是被压着打。 然后她就开窍了,放弃武器进行徒手。 白轩这次打不过了,他比较爱惜这幅身体,用起来都小心翼翼的。 总算是赢了白轩一场,秦小婵高兴了一整天。 然后当天晚上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今天结束后,该回去那边了。” “……我知道了。” 秦小婵很不舍得,但并未说什么话,她知道自己仍然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住民,来到这里不过是机缘巧合的结果。 白轩其实也没打算这么早就结束假期,预定中至少还有一周时间的闲暇时间。 但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这让他不得不改变预定打算,提前把这里的事处理好,之后就要去见一趟漂亮妈。 肯定是没办法把秦小婵一起带上,他得先将其送回去,之后腾出功夫再来处理现代的家事。 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家事肯定要排在最优先。 好在时间是充裕的。 靠在床铺上,白轩闭着眼睛思索着回去皇宫后,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时,门被推开。 头发湿漉漉的秦小婵走了进来,白皙面颊带着微微红晕,不知是热气的温度还是内心的羞怯。 “我,我洗好了。” 她低声说着,缓缓走向床边。 白轩望着小姑娘……等等,这个气氛不对劲。 秦小婵抿着嘴唇:“往里面挪一挪啊,杂鱼……老哥。” 白轩叹了口气:“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行吗?我只是送你回去,不是真的要发生点什么。” “那,那是当然!” 秦小婵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她若是真的和对方发生了一点什么,怎么跟怜星交代? ——我可爱的皇妹啊,从今往后,管你的心上人叫姐夫~ 光是脑补到这场面,她都感到娇躯一震,有种莫名奇怪的感受在蔓延。 ……好像还挺刺激?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 秦小婵偷偷看向灯光下青年的侧脸。 虽然很好看,真的很养眼,但是他的秘密太多了,和自己一样。 心思太复杂的男子,会更喜欢单纯的女子。 这些日子,不过是朕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做的一场梦。 既然只是一场梦,那么稍微逾越礼制也没什么吧。 等一觉醒来,就会结束。 她默默的想着,侧躺了下去。 同床共枕这件事,没她想象的那么轻松,克服自己的心理阻力就用了几天时间。 秦小婵或许是这辈子第一次在床铺上距离异性这么近。 即便是做好了思想准备,也还是忍不住紧张。 白轩开着夜灯:“你很紧张?” “……嗯。”回答的很小声。 “下次还来么?”白轩调侃道:“就算来了,也是这么来,这么回去。” 秦小婵的表情纠结到无可复加,裹着被子翻过身,咬牙切齿:“混蛋,你故意的吧。” 白轩继续说:“如果打算之后还要来这里,那么你迟早会习惯,现在的紧张也根本没有了必要。” 秦小婵垂下目光:“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还是第一次。” “不,你不是,前几天已经躺过一次了。” “啊,你这个人——!” “好了,安静。”白轩手指按住她的额头:“该启程了。” 秦小婵认命般的平躺好,被单下裹着单薄的衣衫,她闭上眼睛。 “回去后,不准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倒是你……” “我什么?” “要小心,江湖人。” 暗月界门洞开。 在开启之时,白轩分明看到那一轮破碎的暗月相较于上一次弥合了更多的伤痕,变得更加完整。 同时,月光洒落下来。 躺在身侧的少女以极快的速度淡化消失,如同被月光收入其中。 只剩下稍显湿润的枕头和残留着体温的被单。 神通一项此时迎来了更新。 神通。 第四乘风; 第六敕令; 第二白驹(已锁定) (本章完) 第106章 林家赢两次 第106章 林家赢两次 清晨,光芒落在面颊上。 秦小婵睁开眸子,门外传来些许叩击声。 “陛下,天明了……是否要准备洗漱?” “暂时不用,我再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再来叫我。” 她出声吩咐了一句。 “是。” “对了,今日是几月几?” “回陛下,是四月初二。” “嗯,退下吧。” 秦小婵坐在床铺上,按着有些硬邦邦的暖玉床榻,看向熟悉的宫殿布景。 还真是回来了。 而且……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宿。 明明在那边停留了足足四五日之久。 下意识想看一下几点,却摸了一个空。 她离开前,手里握住了那个老旧的手机,也充满了电量,但是没能带回来。 看向自己的手掌,空空荡荡的。 虽然在那边才待了不多时间,但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握在手里的手机……它里面仿佛塞满了另一个世界,是那么的新鲜有趣,又是那么的包罗万象。 如今没有了手机,她已经出现了一定的戒断症状,总感觉全身像是少了什么零件,有蚂蚁在爬。 靠着真武者的意志力压制住那种怅然若失的缺憾感,姜挽月抚摸着额前。 “那世界,真是美好到让人堕落……” “朕本以为自己身为九五至尊,物欲十分低下,不好色亦不钟爱美食,不穷奢极欲也不好大喜功,从不劳民伤财大兴土木。” “看来,还是低估了自己,不是朕不喜欢享受,而是享受的不够到位。” “是根本没想到人生还能这么轻松,日子还能这么过。” 她轻轻牵扯唇角,躺在床榻上,喃喃道:“若是有机会,还想再去看看呢。” 从进步到落后,一旦体验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姜挽月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将先进的科技和生产力直接搬过来的想法,但是她连南楚的江湖都搞不定,更别说搞那种大工程了。 白轩当大秦相国的时候都没这么飘过,压制住了搞基建的想法,小农经济是经不起折腾的。 姜挽月目前学的时间太短,也是一知半解,不敢随便进行社会实验。 不论是魄力还是准备,都远远不足。 要改革南楚,就必然面临阵痛期,这反而会给北周入侵的机会。 白轩有句评价一针见血——比起考虑如何把南楚建设成现代社会,还不如想想怎么南北归一。 皇帝盘膝而坐,闭上眼睛,打坐运气,周天运转,暖玉床自动吸纳了充沛的灵气。 “果然只有在这边才能修行,灵气充沛。” “想要在那边修行是很难的,除非有灵气,嗯?等等……” 她低头看着这宽大的‘阳雪暖玉床’陷入了思索。 …… 天蒙蒙亮起,宫门刚刚打开。 白轩便出了宫。 禁城太小。 就连宫门也常年只开‘朱雀门’。 朝臣们走的也是这条路。 很自然的,一群穿着官服等着上朝的官员们,面对面的瞥见了一袭白衣从宫内走出来的少年人。 左手提着礼盒,腰间悬着长剑,一副连吃带拿的态势从皇宫内走了出来。 莫说文官没有用。 况且能在这个时代当官的,即便是文官,也可能人手会一套闪电五连鞭。 练武不一定是为了杀人,也可以是为了强身健体。 南楚的朝廷制度效仿大秦,和北周一样,都是三省六部制……区别在于,南楚的选拔相对公正些,来自于各个地方的官员都有,且基本上都是科举上位;北周则是基本上靠人举荐,即便科举也是走个形式,朝内的各个职位都是被五大派安排的明明白白,皇权微弱,且基本轮不到文官说话。 故而南楚的文人有些不太一样的骨气,他们一直都想证明文人治国,能把国家治理的很好,甚至总有一天能一统天下,叫那些北周蛮子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自古以来。 这倒也不是吹吹而已。 南楚建国高祖离世,新皇帝刚刚上位没坐稳位置,北周就派遣了刺客前来,直接在金銮殿上动手行刺,血溅五步,当庭就死了十三个文官,还不是一般的臣子,全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官,拿命去顶,硬是拖慢了刺客的速度,一个被民间戏谑为肥肠满肚的户部侍中牙齿死死咬住了刺客的胳膊,半个身子被切开了还咬着不肯松口,等看见刺客被杀后才艰难的松了口,咽下气,留下一句‘胖一点也有好处嘛’的遗言,被追封了文忠的谥号。 南楚的文官们,其骨气来源比较复杂,一是因为认为是大秦正统,但白无名所在的时代,大秦早就烂透了,也没什么骨气可言;二是他们知道一旦让北周打过来,文人将永无出头之日。 反正都得死了,不如跟他们拼。 等候在外面的官员洋洋洒洒数百号,都是南楚有头有脸的人物,内部成分也复杂,按照出身划分的党派,按照领头人划分的党派,也有按照六部划分的党派。 目前其实就算是比较清晰了,十五年前的格局比这个复杂太多了,各种皇子党,外戚党,翰林黄门党,国子监党,言官党,恩荫党……算一算都是令人头皮发麻,不过后来被女帝一刀切了很多党派,杀到断根,反而难得的吏治清明了不少,此番和杜特尔特的操作十分相似,杀人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总能解决很多问题。 简单来说,这群朝臣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少不了各种小心思,但心思内部都在朝堂,和江湖人无关。 只是在朝堂就必须读懂宫里面的两位想法,女帝心思难测,手段高明,他们不敢造次。 今日有个白衣男子从宫里走了出来,还一副连吃带拿的模样,是他们这群大臣十几年来头一遭看见。 便是最前方的左右宰相看见了,昏昏欲睡的老眼里都迸发出了精光,有些疑惑,有些猜测,又不太确定。 站在前排等着进殿早朝的大佬们没开口,后面的朝臣们也自然不敢贸然开口,朝廷内部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真正在这种情况下敢乱说话,或者表现比较随意的……要么是孤臣,要么是简在帝心,要么是存在足够硬气的后台。 就譬如接下来的这位,直接跟白轩打了个招呼。 “来者可是白少侠?” 听到这称呼,白轩步伐一顿,侧过头,看到人群中走出来一名长须的美男子,后者正一脸笑意的打量着他。 “未请教?” “我是工部侍郎。”他笑眯眯的说:“琅琊人,林爱鱼。” 白轩记性很好,想起来了之前三个林氏掌柜去江家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名字。 这应该就是琅琊林氏在朝中的大臣了。 望族一般经营的都是当地,不会把太多人派到朝廷里当官。 事实上林爱鱼的身份还要更高一些,他是这一辈的林氏三杰之一,和林不仁、林冲霄同辈。 “按辈分算,你可以称呼我一声十二叔。”林爱鱼哈哈一笑,抚着胡须:“和小鹿儿说的一样,果真是样貌堂堂一表人才。” 白轩想到了林蕉鹿,挤出个古怪笑容:“这不太好吧?还是称呼一句林侍郎。” “初见生分也是难免,以后在这京城,不妨来我府上坐坐,也好亲近亲近。”林爱鱼表现的相当热情:“迟早一家人。” 白轩一头雾水。 此时他还并不清楚婚约这件事。 林爱鱼也不点破,只是道:“你昨日是在皇宫内过的夜?” “是,陛下设宴款待,所以这时候才出宫。” “你此次立下大功劳,应该的。” 寒暄了几句,前方大门已经开了,队伍朝前走去,林爱鱼也扶了扶头顶的乌纱帽,道一声别。 白轩也离开了。 此时才有几名同僚凑近过来问:“林大人,这位白公子是?” “前些日子的补天书你们没看见?” “嚯!我想起来了!”一名兵部官员拍了一下大腿:“他莫非就是那位卧龙榜首!” 偷听着的官员们纷纷竖起耳朵,得到这个结论后,窃窃私语中,消息往前递过去。 “救下了云王殿下,斩了大毒宗化身的卧龙榜首……” “那位白月光……” “青冥一剑!” 登上补天书的人,哪一个都必然会被天下人津津乐道,尤其是白轩是千古无二,第一个登榜就登顶的人。 “没想到林侍郎居然和这位白少侠也相熟啊。” “诶~”林爱鱼谦虚道:“方才也是初次相见啊。” “初次?” “不过,”工部侍郎话锋一转:“我家侄女可是与他很相熟啊,迟早都会成我林家女婿的。” 听闻此言,顿时也传来几声冷哼。 “你林氏就这么自信?我崔氏比你差么?” “你崔氏嫡女都已经嫁人生了二胎了,还好意思说?” “那我王氏女也未尝不能一试!” “才十一岁的小丫头都要推出来?好意思吗?” “那我阮……” “你阮氏女的确名满一州之地,才艺双绝,但可惜,听闻和卧龙榜第十,哦,现在是第十一纠缠不清来着?这怕是没办法和我林氏嫡女比较吧。” 林爱鱼火力全开,实力一喷四。 工部侍郎不是孤臣,也不爱结党,因为背后站着琅琊林氏,所以在朝堂上必然屹立不倒,说话不用看谁脸色,想吊谁就吊谁,实在是一个字——爽! 只不过…… 这里的消息必然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出去。 一步登上卧龙榜首之人,将成为林家女婿,这意味着林氏极有可能会多出一个天位来。 这是多方势力都不愿意见到的。 他们必然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人才的争夺战,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开始打响。 而林爱鱼难道不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但还是要声张。 为了把消息扩散出去,为了把白轩绑上林家的战船……同时,也因为林蕉鹿是认真的,当叔叔的,自然该为了侄女争取争取,让林家赢两次的双赢,他委实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各位大人,莫要争吵……影响不好。” 最后还是一名御史中丞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这他喵就相当搞笑了,因为在上朝时候最能喷人逮谁就咬的就是御史台的疯狗们。 “哈哈哈!”林爱鱼差点笑岔气,负手向前,傲然笑道:“我知你们肯定心不甘,但可惜你们来迟一步啊!” (本章完) 第107章 对不起,怜星 第107章 对不起,怜星 皇宫,刚刚上完早朝的姜挽月今天格外的精神。 没有以往那种哈欠连天,总觉得乏力的感受。 状态极好,就像是被充满电量的手机一样。 她此时的形象也不能直接让朝臣们看见,所以基本上就是垂帘听政,加上真气改变一下声音。 对外的借口就是修行秘法当中,不能随意面见其他人。 只要不影响朝政,下面的臣子也不会因为见不到面就乱说话。 出了大殿,姜挽月也是一袭轻装,坐在布撵上,跟旁边的宋公公对话。 “所以,昨晚怜星都不在宫内?” “是的。” “真是胡闹,难得我给她安排了……”说到这里,姜挽月忽然低声,显得有些莫名的做贼心虚。 如果怜星回来了,昨晚就未必还能在银杏树下遇到白轩,到时候自己的奇妙旅行就可能不会再有了。 从结果来看,她才是把白轩留在宫内的直接受益者,反而应该感谢怜星不在宫内。 各种想法一闪而过,姜挽月走神了几秒:“她居然去了外面住,不担心刺客么?” “而且昨晚似乎是和宁国公抵足而眠的。” “宁剑霜么?”姜挽月拖着腮帮:“她难不成更喜欢和女孩子待一起?” “奴才觉得不是,云王殿下应该是去道歉,白少侠也和宁国公府关系莫逆,的确有必要打好关系。”宋公公微笑道:“方才云王殿下已经回宫了。” “嗯,那就过去看看。”姜挽月摆了摆手。 “摆驾未央宫!” …… 一夜过去,姜怜星回到了禁城内。 昨晚泡了一会儿温泉,和宁剑霜睡了一觉,其他的也没发生什么事。 对这个时代来说,同性之间抵足而眠是正常的,没有谁会朝那方面想。 即便真的会有这种禁忌关系,大概率也最终还是要嫁人的,而且…… 这里举个例子,南楚当朝礼部尚书,他年轻的时候,妻子主动帮忙纳了一位年轻貌美小鸟依人的妾室,家中琴瑟和鸣,相当和谐,夫人和妾室从来不吵架,反而感情好如姐妹。 直至后来礼部尚书因为生不出孩子而去了一趟定国寺,遇到了那里的高僧,看在一万两的香火钱份上,方丈开了法象,赠了他一道临时的他心通,让他和有过负距离接触的人心有灵犀,可感受对方所思所想。 礼部尚书起初还以为是家里妻妾争宠,谁给谁下药了,结果一听心声才知道,自家妻妾早在他之前就是一对,他才是后来者,之所以生不出孩子,和她们没关系,完全是礼部尚书自己比较虚。 这种事原本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一般其他人都不会知道,最多在三人之间,只不过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因为觉得自己被妾室绿了礼部尚书无法接受,他觉得自己和妻子的爱是忠贞的,小妾是仰慕他才嫁过来的,结果发现都是骗局,老婆是家里包办的,妾室是买一送一的,对自诩风流才子的小年轻打击很大。 他没忍住就跑去了买醉,还做了一手伤情的诗句,给魁撩动了,两人就发生了点友情之事……嗯,管鲍之交。 这时候开始,他心通就失控了,魁把这件事得知了,她虽然没说,但这位魁还有其他恩客,又是不小心传了出去。 短短三天内,他心通和这条传闻就扩散了出去,等定国寺方丈意识到的时候,这已经是和病毒一样扩散开来,也闹出了很多家庭矛盾。 这把火差点都烧到皇宫里。 定国寺方丈知道此事后头皮发麻,急忙撤回了法象之能。 对于这辈子不近女色的老方丈来说,这种人人传播方式的确戳到了他的思维盲区,明明限制的很严格了,却还是大规模感染。 从结果来说,礼部尚书最后还是生了孩子,也和妻妾继续生活在一块,但是这个秘密也随之传开,变成了公开之事。 老尚书今年五十多岁了,还偶尔听人念叨这件事。 不过…… “此类事情毕竟是少数,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姜怜星将多余的想法抛之脑后。 前脚进入未央宫的书房,抬起头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姜挽月。 “昨晚玩得开心吗?” “姐姐……”姜怜星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退出去:“又在打趣我。” “昨晚我可是特意把白月光留在了这里一宿,你却不回来,白白浪费了好机会。” “姐姐又在自作主张。”姜怜星对此并不是很领情,反而微微皱眉道:“我和他的事,不希望姐姐插手。” 姜挽月莞尔:“我家妹妹还真是长大了,不想被姐姐管着了?” “感情之事着急不来。”姜怜星反而神色认真:“我也不想耽搁他……如今他十八岁,正是修为突飞猛进的时候,若是和我待在一起,岂不是整日要锁在宫城当中?” 换成先前,女帝会觉得这说的有道理。 但知道了对方穿越者的身份后,姜挽月只觉得他藏的还是太深了。 别说一辈子困在宫内,就算你给他关在地牢里,都不影响在另一个世界纵享快乐无极限。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姜挽月觉得无法说出口。 关爱妹妹的是女帝,是姜挽月。 但在另一边度过了美好假日和数日朝夕相处的……是秦小婵。 姜挽月在迟疑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个身份。 从一开始她隐瞒了身份的时候开始,她的立场就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姜怜星的姐姐,南楚的女帝;一个是独属于她自己的秦小婵。 前者可以无私,可以博爱,可以高贵冷漠;后者却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的本我。 作为姐姐,她想成全妹妹。 但作为秦小婵,她不想说。 不想分享,不想告知,不愿开口。 谁会舍得分享世界上独属于自己的蛋糕? 即便说了,又会是一件好事吗? 姜挽月难得陷入了沉默。 姜怜星见到忽然安静的姐姐,会错了意,认为是自己说话语气太重,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责怪姐姐,而是……有些事真的不能太着急,我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但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对方的负担。” 姜挽月听了,更是一阵心情复杂。 “能这么说,可见你是真的喜欢。” “我也不知道。”姜怜星手指绕着发丝:“这种心情,很奇妙。” 她拿起一本书:“书里面有写。” 姜挽月拿起书本……真爱宝鉴? 她开始按照书里的顺序提问:“会有想要赶走他身边所有女子的冲动吗?” “有一点点。” “会因为见不到对方而坐立不安,无法静下心神?” “也有一点。” 姜挽月又问了好几个问题,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但女帝的表情越发古怪。 怎么问的这些问题,都像是回旋镖? 她会在见到白轩和其他女子走的太近时感到不舒服甚至愤怒;也因为知道对方出宫却没来见自己一面而有些心烦意乱。 这算是喜欢? 不,怎么可能…… 姜挽月心说自己和白轩认识还不到五天。 就算是怜星也…… 不对。 她试探着问:“怜星,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上对方的?” “唔,被陆家老太君点拨的时候吧。”姜怜星有些面红耳赤,这种话题她无法适应,在姐姐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当时你们认识了多久?” “唔……三天不到?” 姜挽月:“……” 感情的问题,不能用时间来衡量吗? 但就这么短的时间,是否有些过于轻浮了? 她陷入了沉思,然后一拍大腿,重重叹了口气。 哎呀,都忘记了怜星和自己一样,半斤八两都是感情经历空白的白痴……拿着一本破书有什么好钻研的。 她把这本《真爱宝鉴》随手丢出窗外:“来人!” “是!” “把这本书的作者给朕找出来!” 门外女官萧玉茹捡起书本,看向著作者的一栏——爱你一万年……女官看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陛下是打算?” “把这作者找出来,给朕狠狠打一顿!打完了送去医馆!朕给他出汤药费!”女帝怒道:“整天写的什么破书!净给国家添乱!” 女官姐姐低下头称是。 她有些想不通,一本讲述爱情的书能怎么给国家添乱? 难不成是给陛下的心思添乱了? 那他活该。 “姐姐,莫要动怒。”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姜挽月无从说起。 “对了姐姐昨天不是和他见了一面吗?跟我说说,对他的印象如何?”姜怜星坐下来,拿起纸笔:“我也想听听姐姐对他的评价。” “他啊……”姜挽月回想着这几日的相处,评价道:“正而过则迂,直而过则拙,故迂拙之人,犹不失为正直。” “刚正近迂?”姜怜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有这个评价,在她看来,白轩的思想境界可太进步了。 “是这样的,他甚至不敢放开手脚杀人。”姜挽月还记得那群人贩子,就该直接杀了,活着只会把米价吃贵。 姜怜星则是打出问号:“?” 她还记得白轩一路上是杀了多少人,根本是杀的血流成河,连北周的狗路过都要挨一剑…… 这还叫做不敢放开手脚杀人? 不愧是血洗京城的姐姐! 姜怜星肃然起敬。 姐妹两人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或者说,她们都看到了白轩展现出的其中一面,没看到另一面和更多面。 因此这些认知都是片面的。 “好了,朕回去了,不打扰你处理政事。” 姜挽月离开未央宫前,停下步子,回眸看向带着笑容思念着心上人的妹妹。 一股酸涩和愧疚不可避免的逆流至心间。 她最终还是将那些事全部瞒下了。 “对不起,怜星。” “嗯?”姜怜星看向姐姐,还以为是说代为处理政务的事,于是展颜一笑:“姐姐不用向我道歉。” 姜挽月心情复杂的离开了未央宫。 罪恶感在滋生。 而她对于成功隐瞒而感到了一丝欢喜,实在是…… “我一定是病了。”她说:“去请欧阳神医的儿媳司徒夫人进宫一趟。” …… 直至许久之后。 姜怜星才会明白,今日姐姐那份唐突的歉意是源自于什么样的心情,又有着什么样的潜台词。 那时的她做出的回答也和今日的回答如出一辙。 “姐姐不用向我道歉。” “这样……” “将来我也不用向姐姐你道歉了!” (本章完) 第108章 江湖无南北,江湖人分南北 第108章 江湖无南北,江湖人分南北 笃笃笃——! “谁啊,大早上的。” “是我。” “是谁啊,说名字,我记不清。” “白轩。” “……”门房一下子立直了,急忙打开正门:“是少爷啊,不好意思,我,我这没记住您的声音,该罚该罚。” “无妨,倒是你看上去像是一晚没睡?” “崔夫人吩咐的,让我们守夜,大小姐,哦不对……现在是宁国公了,国公爷出门一直没回来。” “出门了?” “据说是云王殿下叫过去的。”门房说。 白轩了然,如果是姜怜星叫过去,她们应该是要叙叙旧,顺带把身份挑明摊牌。 闺蜜之间的事,他就不去掺和了。 进了宁国公府,很快就看到了正在井前打水的绿萝,小丫头提起水桶的动作很麻溜。 白轩看了看,感觉她其实也快入境了,可能是宇文桀下的一波毒给她吃的有点饱,毒功直接刷到初始满级。 “少爷回来啦!”绿萝放下水桶,回过头一瞧,顿时眼睛一亮,快步小跑到跟前,露齿一笑:“嘻嘻,小姐还没回来呢,倒是少爷先回来了,见到了陛下没有?” “算是见到了吧。”白轩不置可否,揉了揉小丫头的头顶,拨弄了一下头顶的那一抹小绿叶。 绿萝脸颊微红,头顶的叶子有触感在,被拨弄了之后就像是含羞草般收拢了起来。 “对了,这是昨天收到的。”她跑进书房里,找出一封书信:“说是要交给少爷。” 她闻了闻:“里面应该没有毒。” 白轩展开书信,简单扫视了一遍。 这是一封挑战书。 来自于现在的卧龙榜第五,也就是之前的卧龙榜首。 青城派,海连天。 直白说他不服气白轩能一步登顶卧龙榜首,并扬言挑战。 书信里还说,知道白轩刚刚入境,所以给他半年时间稳固境界,之后他会前往京城来挑战他。 “少爷打算接下吗?” “神经。”白轩直接把这份书信给撕了,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不,不接吗?” “我排名第一,跟他打,打赢了有什么好处?”白轩反问:“而且这排名是补天书定的,他不爽,该去找补天书去。” 绿萝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地方,的确很有道理。 “他赢了,能得到名望,我赢了,旁人只会认为是应该,既如此,我为什么要接?”白轩摇了摇头:“傻子才干,除非他输了也能给我点什么好处。” 绿萝惊叹道:“少爷已经很有小姐的风范了,好刻薄的商人思维啊。” “这叫勤俭持家。”白轩淡淡道:“之后类似的挑战书估计也有不少,基本上不用理会,除了一个人。” “是谁啊?” “当今的卧龙榜第二,席卿卿。” “啊,我听说过,星月宗的魔女!”绿萝俏脸一白:“她很可怕的,据说是把所有挑战者都杀了!” “因为她心狠手辣,所以至今无人挑战她的位置。”白轩思维清晰,讲究一劳永逸:“与其一个个对付剩下的,不如直接去挑战她,只要赢了她,就能杜绝了那些麻烦。” 绿萝低声问:“那如果她不送来挑战书呢?” “那我就会去主动和她一战。”白轩走入书房,把木匣子放下,从中倒出来一些奇珍宝药:“若是一味避战,也是一件麻烦事,我打算在三个月内把排名带来的麻烦事处理掉,所以三月内就必须找到她。” 绿萝瞪大眼睛,明明挑战书里说的是半年时间啊。 白轩当然也知道,稍微有些风度的挑战者都会愿意等他半年时间。 因为他是南楚人,杀了北周的威风,立下赫赫功劳,南楚的入榜之人,多少都会给点面子,不可能立刻挑战,否则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补天书都可能不会认。 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即便是挑战赢了,补天书也不发公告,认为没有含金量,或者即便赢了,对方还是该排第一。 可半年实在太久,如果到时候还进不了人榜,白轩不如吞剑自尽。 为了尽快提升实力,只能当一回氪金玩家了。 好在是女帝的确是败家娘儿们。 一抬手把传家宝送了不说,还顺带附赠了很多奇珍宝药,最低年份的都有五十年,一口下去补到流鼻血。 生怕他不会用,还贴心的附赠了一份悬壶门研究出来的药方大全,包括里使用宝药的最佳方式和禁忌。 败家娘儿们! 重要的事要反复强调。 白轩拿起一株紫参王:“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宁国公府内有适合的闭关室?” “有的,少爷,有的。”绿萝立刻领着白轩走去:“少爷不等小姐回来吗?” “先提升境界。”白轩说:“免得出门被人堵着。” 被堵着都还好说,最麻烦的,在于北周来刺客。 都吃了那么大亏,北周总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 忽然听得晴空一声闷雷。 补天书显现。 …… 新芽茶庄。 原本一处宁静祥和的茶庄,此时却是一片的血流成河。 一道人影撞破房顶,疾驰而出,怒声咆哮:“妖女,你意欲何为!” “为何向我们动手!” “我等可从未对付过你!” “星月魔宗疯了么!不怕和我们背后为敌?” 一声声色厉内荏的咆哮声里藏着恐惧心。 却见一朵桃飘过。 疾驰后退的人影身体忽然一僵,低头一看,一朵桃枝插在了他的胸口上,鲜血染红身前背后。 他捂着心口,生机在流逝,但眼中满是不甘心和不舍得,怒道:“妖女,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一声嘶吼,真气爆发,全部力量砸入桃飘零中的轮廓里,却打了个空,殊死一搏完全落到空处,硬是气到双眼凸出,在心脏停跳之前,就先一步真气反噬而亡。 俏丽的身影踩着鲜嫩的新芽,飘忽不定,所过之处,桃朵朵盛开。 “妖女……”仅剩的一人已经失去抵抗之力,有气无力的质问:“为,为什么,你要出手。” “这一声妖女,就是答案。”手持桃枝的女子浅笑言兮。 “呵……难道我唤你一声仙女,你会放过我?” “这称呼太假了,我不喜欢。” “那我如何称呼你……你才放过我?” “叫我一声老娘试试?” “……”那人表情挣扎了片刻,微微张开口。 下一刻一朵桃枝贯穿了他的舌头和下巴。 “还是别叫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 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子蹲在地上,开始当面捡起尸体上的财物,动作麻溜且熟练,一看就是惯犯。 拿到了财物后,她检查了一下,啧啧称奇:“看来五大派让你们来还真是下了不少本钱,就这么想要白月光死吗?” 北周人艰难发声:“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夺走了你……” “你是想说,他拿走了我的榜首,我为何不去寻他的麻烦,反而来杀你们?”魔门妖女掩着嘴唇,笑的枝乱颤,真气震动了四周,在北周人眼里恐怖的令人窒息。 “就算我想找他麻烦,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呢?” “你们若是正大光明的前去挑战,我自是不会搭理,偏偏鬼鬼祟祟在这里剧透,商量着刺杀之事。” 席卿卿捡起一枚铜钱。 “你肯定在质疑,我一个星月魔宗的妖女,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答案很简单。” “江湖不分南北,江湖人分南北。” “我是南楚人。” “你是北周人。” “这里是南楚的地界。” “是你们过界了。” 屈指一弹。 铜钱当场将北周人爆头。 “难得碰到一名有意思的后起之秀,岂能这么让你们北周人给杀了。” “我还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天命。” “星月相随。” “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肯定不是要找的人。” “罢了,之后去见一面,自然知晓。” 席卿卿拾起战利品,飘然而去。 …… 【四月初】 【席卿卿于新芽茶庄杀风刀教、绿林门、蛇王谷等九名弟子】 【卧龙榜第七十一、第一百零九、第一百三十二、第两百零四……除名】 【卧龙榜位次顺移】 …… 与此同时,一艘海船抵达了南海渡口。 一对兄妹从甲板行至码头位置,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天穹上的补天书。 “中原果真热闹,这席卿卿我还记得,是先前的卧龙榜首。”妹妹说。 “流主让我们找的人,是如今的卧龙榜首。”兄长表情严肃:“席卿卿很危险,说不定会对白月光出手,为了白月光的安全,我们得尽快些了。” “不过哥哥,出发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说。” “什么?” “流主忘记给我们拨活动经费了。” “纳尼?!”兄长不可思议的问:“难怪这几天一直都在钓鱼,但是你确定不是你忘记拿了?流主还让我们搜集有关白无名的遗物,没有钱怎么收集?” “出发前我只拿到了两张船票。”妹妹说:“但我不敢追问,流主一定有自己的深意。”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兄长,明明是我在提问,请不要装傻来强迫我思考,我能想到的只有让哥哥你去出卖沟子,这么挺翘的东瀛屁股,肯定有很多人愿意钱光顾。” “为什么让我去卖!你明明才更合适……” “这是你作为兄长能说的话吗!”妹妹怒斥道。 “确,确实不合适,抱歉,神乐。”兄长疾风道了一声歉,然后提议道:“只能去附近的海运帮问一问了,只要听过吾等名讳,应该会行个方便,倘若还是不行,沿海的海盗也是有不少的。” “的确,海盗肯定有钱。”妹妹神乐表示赞同:“那就出发吧。” 这对很诙谐的忍者兄妹,来自东瀛群岛。 其名讳也绝非寂寂无名之辈。 尤其是他们的背后,放眼群岛也属第一流势力——落樱剑阁。 (本章完) 第109章 装X不是虚荣,而是刚需 第109章 装x不是虚荣,而是刚需 白轩的闭关时间,大部分是在了研究上。 他和寻常的真武者不一样。 一般的真武者只需要按照功法和上一代教导的方式突破就行了,而他要考虑的就多了。 作为一路活下来的老古董,其记忆和底蕴就是巨大的宝库,虽然真修和真武是不同路线,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共通之处。 白轩不可能一味按部就班的走到底。 即便是这一身明月神功,他也打算着手进行推演和魔改。 从来没有得到就等于最好的功法,他需要改善出一套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全新功法。 霜玉功,即明月神功,作为皇室基石的存在,但实际上,它起源于一个并不起眼的功法,最后是在南楚开国太祖的手上改良后,被完善至天位,才成为了能列入历史记载的‘神功’。 明月神功注重内在修行和心境修行,它的根基是厚重的真气和古井无波的无尘心境,正因如此,它从来没有配上单独的剑招,虽说任何功法都能适配剑术,但剑术对于功法只是杀敌的手段。 举个例子来说,功法相当于主机,而屏幕相当于外功,不论牌子是戴尔还是三星或者外星人,都不影响主机的运行。 白轩打算做的,就是把主机和屏幕集成到一块儿,把它变成一台智能手机。 使得剑术和功法不分彼此。 同样是控剑,以气驭剑和以神御剑,差别就是天差地别,前者和后者不是一个级别的难度……如果说前者是让lpl拿冠军,那后者就是让lpl全华队拿冠军,差了几个字,但后者十几年都没办到。 剑术、剑意、功法、功体,这几种的融合并不是一蹴而就。 明月神功本身的核心在于拓宽经脉,开拓气海……它的真气容量极高,是寻常功法的十倍以上,因此沉淀期很长。 在铸身境就需要消耗大量的天材地宝来给躯壳打好基础。 此时白轩就遇到了一个问题。 因为他本来就已经完成了一次淬体。 扶摇一剑,剑气淬体,完成了后天剑体,天生无惧任何剑气。 这时候重复铸身,是会强化,还是会产生覆盖效果? 如果是覆盖了……那可是用十年寿命烧出来的结果,就这么覆盖了,是否有些? 因为拿不准,他只能从一部分……也就是左手开始。 对于江湖武者,腿比手重要些。 断了一只手可能还能成为独臂大侠,但断了腿,那基本上就只能滚去溪木镇当守卫了。 白轩自觉哪怕是断了两条手,也不影响他出剑,比起左手,肯定惯用手的右手更重要,于是选定左手作为铸身的试点。 第一重铸身,强化肌肉皮膜骨骼,明月神功还会顺带强化经脉,将其拓宽并固化。 江湖中能拓宽经脉的手段其实不算少,但一味的开拓经脉不一定是好事。 如果自身的资质有限,就像是一条小溪,即便扩宽成了河流,它水流量一共也就那么多,反而会导致真气爆发提升但持久力下降的问题……别人能十分钟,自己就两分钟,哪怕爆发力再强姿势太多速度再快频率再高,说到底也就是两分钟。 约莫一个时辰后。 白轩撕掉了左手臂膀上的一层死皮,看着新生的左手,明显比原本的身体白了一截。 “铸身第一重,对后天剑体并没有什么影响。” 试点结束后,可以安心闭关开始拓展到全身。 大约两天的时间,靠着氪金宝药,他成功完成了铸身第一重,内功也攀升至明月一重天巅峰。 此时就迎来了突破之时。 登天楼前面三重都可以通过氪金来解决问题,白轩从来不担心根基不稳,能冲关当即不必犹豫,直接开冲。 冲关至铸身第二重时,他感受到了一股清凉之意。 放开感知,能看到自己背后似乎多了一轮若有若无的明月。 这是……法象? 白轩稍稍诧异,自己的法象居然不是剑,而是明月? 法象属于真武者独有的异能,谁能明悟本心便能觉醒法象。 许多摘星境的半宗也没有法象,因为他们没有明悟本心。 在白轩的认知中,与法象最为接近的大概就是‘本命神通’,即真修天生就拥有的特殊神通,其他人无法拥有,譬如倦知还的日月神瞳;三徒弟的先天剑体;九元妖圣的九首九命。 这明月法象有何用处? 白轩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明月,碰触到的时候,月色荡起一丝丝涟漪。 “这不是明月。” “这是……水中月。” 他面色一怔:“卧槽,镜水月?” 抓起一旁的江城子竖起:“破碎吧,镜水月!” 江城子:我打蓝染? 难得中二病上身一回,白轩自娱自乐了一番,盯着这明月,一时间也无法完全弄懂。 都说明悟本心才能觉醒法象,那他没有明悟为什么也有法象? 是因为他善吗? 白轩想到了暗月界门,但仔细对比了一下,却发现不像……暗月的特色在于其幽邃的性质。 这一轮水月,则是过于明亮。 “水中月……同时兼具明月和虚幻两种属性,能如何运用呢?可以催眠人吗?” 他摊开手掌,试图感知一下法象的具体用法。 并未得到解答。 据说大多人都是到了指玄后才觉醒的法象,有些人提前觉醒了法象,却根本无法控制那份力量。 太强大的法象反而会像是容易失控的超能力,会带来灾难。 “算了,就当你是个随叫随到的电灯。” 白轩打了个响指,法象消失。 又打了个响指,法象浮现。 好似一盏背光灯或者功德轮。 想必在干架的时候叫出来,能增加一点气势和逼格。 龟龟,那还相当有用的,装逼可是人生的刚需啊。 …… “登天楼,二重天。” “明月功,二重天。” 白轩结束闭关时,过去了一周时间。 短短一周内,就冲到了二重天中期。 之所以不一口气冲到后期,是因为脏器暂时无法同时负荷霜天真气和白轩引入的剑意。 他试图以霜天真气为基础材料,就像是打铁般,以躯壳为熔炉、神意为锻锤,把它粗制为霜天剑气。 从结论来说,没失败,但也没成功。 不是材料不行,也不是锻造锤不行,而是躯壳这个熔炉撑不住了。 实验田就在他的五脏六腑里,一个火候过猛差点没被他干爆一个肾,差点剑气直接从脐下三寸穿出来。 之后为了修复内脏的裂口和伤痕就用了两天时间。 所以,事实上他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成就了二重天的境界。 这番成就,我只看到了努力和汗水! 还有,亿点点微不足道的金钱成本。 “一株宝药市面价格千金难买,若是没有宝药,修行速度完全跟不上。” “靠自身毅力慢慢打熬筋骨皮肉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而到了这一步也是极限,脏器必须借用宝药孕养,直接灵气灌输淬炼,会直接炸膛。” “穷文富武啊,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也想进入卧龙榜,登上榜单就能名满天下,能拿着名声直接换利益。” 白轩看了眼房间里,短短七天,里面宝药就用了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了,只能改天找时间再去皇宫里薅……借点。 出关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物。 来到前厅时,正巧遇见一位熟人。 烟波楼主李乾,他眼睛一亮:“你已到了铸身二重?” “这都看得出来?” “哈哈,铸身境是藏不住的,是几重就是几重,到了指玄后,有了入微级的眼力,方能隐藏境界。”李乾笑着道:“你这出关时间刚刚好,且随我去一趟吧。” “哪里?” “聚义阁,今日正是聚义阁每季度一次的集体会议,上至楼主,下至堂主,香主都要参加。”李乾正色道:“也是时候给聚义阁的人介绍一下你的身份了。” “也好。”白轩从善如流。 聚义阁这个职位迟早要背。 宁剑霜是宁国公,那么江家那边的事就该放下了,连同聚义阁少阁主的身份一起交到白轩手里合情合理。 这倒也不意味着白轩就需要参加管理,负责经商……实际上这些事还是交给各方楼主和宁剑霜统筹策划。 只是有了白轩这名卧龙榜首的名头压在这里,楼内就有了主心骨,一切反对意见才能被压下,不用把精力放在内耗上。 他出的只是一个名。 但江湖人的‘名’,重的很。 成了聚义阁少阁主,往后双方就是休戚与共的关系了。 “宁剑霜呢?她不一起?” “这个嘛……”李乾正要解释。 “我在这里。” 女子的身形自屏风款款而至,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白轩回来就直接闭关,这还是入皇城后第一次与之见面,顿时目光一凝:“你这……” “我如今是宁国公了,前两日才从宫里取回来的爵服,和我母亲的同一款。”宁剑霜转了一圈:“好看吗?” 人靠衣装。 之前的宁剑霜始终在衣着打扮上十分低调,如今则不然,像是放下了某种成见,整个人变得自信了起来,气质由心生,褪去了自我哀怜的外衣后,她此时展现出了相当惊人的魅力……难怪一直以来,她都有着京城三姝之称(不包括宫里的那两位)。 “你有点怪怪的。”白轩说。 “哪里怪怪的?” “怪好看的。” 李乾在一旁听着,土味情话让这老人都感觉耳根子发痒。 “嘴真甜~走吧。”宁剑霜很自然的挽住了白轩的臂膀:“姐弟之间,这不是很正常吗?” 的确有点怪怪的,白轩感觉宁剑霜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说不上来。 …… 与此同时。 六扇门的暗面,绣衣楼第六层。 绣衣卫总指挥使诸葛神算的桌案上多了几条紧急传递来的消息,其中还搭配了几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因为某个穿越者的大手,素描这一用来勾勒人物五官的绘画技巧在大秦时期就已经用上了,并且运用最多最深的就是刑部。 白纸画像一共三张,铺在了案板上。 手持桃枝轻纱蒙面的妙龄女子。 背负剑匣斗篷遮盖双手修长的灰发之人。 一名背着画框骑着毛驴的白发老者。 都在同一天,先后入京。 诸葛神算点按眉心。 “又有麻烦了。” (本章完) 第110章 你该多画点涩图造福社会 第110章 你该多画点涩图造福社会 聚义阁的开会地点就在京城。 这里很安全,治安也好,交通也便利,不用担心有人闹事。 此次来的总人数据说超过了一百,当初江神龙留下的产业,的确是家大业大。 正因如此,这会议也要开上很久,相当浪费时间。 白轩个人去早去迟都没什么区别,他主要是过去走个过场。 打个比喻来说,就像是拳击比赛中举着牌子走过去的兔女郎小姐姐,你说她重要吧,挺重要的,观众们就好这一口,没这个兔女郎举牌子他们会抗议会反对,会说我裤子都脱了你不让我看这个? 但你说她重要吧,大伙也不是来看她的,而是看两个男人之间酣畅淋漓的一v一男人大战,关键词——汗水,肌肉,肉体,碰撞,又硬,又劲。 今日的天气阳光明媚,宁剑霜挽着白轩选择步行前往开会地点,一点都不着急。 李乾这烟波楼主也是乐的不做碍眼的灯泡,先一步去了开会地点准备拿着发言稿开始点名。 宁剑霜的样貌气质都很出众,搭配上同等出众的白轩,即便俊男靓女的组合放眼江湖上不少见,但仍然吸引来了众多视线的注视。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这也是很多江湖的女侠喜欢找个帅男炒cp的缘故,有实力的肯定不会,但没实力的想出名,只能靠颜值,多刷刷脸,多赚点声望。 白轩这幅躯壳最大的问题就是皮肤不太好,太粗糙,但铸身一重有着蜕皮的效果,刚刚蜕完皮,皮肤白皙嫩滑,把最大的缺陷也给消除了,简直跟上了美颜相机一样,拿出去给人看,对方都会劝上一句‘大哥磨皮特效关了吧,快白成吸血鬼了’。 谁又说网红经济放古代不吃香,信息相对闭塞到恰到好处的封建时代,反而很容易产生偶像效应。 宁剑霜轻声感叹:“如果这些人知道了你是谁,恐怕很快这京城就要流行起来你这身蜀锦白袍了。” 她轻声问:“不相信?” 白轩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这么一提,肯定是有后续的运营方案。” “聪明。”宁剑霜说:“你这身蜀锦白袍不算定制款,属于量产品,寻常人消费不起,但对于百分之二十的上层阶级和百分之三十的江湖人都是能消费起的,市场很是开阔,而京城的风尚很快会扩散到各地。” “卧龙榜首的名声本就是最好的宣传,肯定会有许多人跟风购入,这意味着蜀锦的需求会迎来一次涨幅,相关的成衣我已经安排手下的铺子准备了几百件,连蜀锦的购入渠道也洽谈了,保证能拿到和往年平价的蜀锦。” “你可真是个商业鬼才。” “谈不上,仅仅是见风使舵罢了,毕竟你在我手里,穿什么衣服,打扮什么模样,都交给我来定制,其他商会哪来的这份福气?”宁剑霜睫毛弯弯的笑着:“江湖人也追求风尚,北周喜悍勇之辈,南楚爱风流侠客……这卧龙榜也好,人榜也好,各人衣着打扮风格都截然不同,无一例外都经过精心设计。” 白轩接着说:“想必这些设计背后,都是和某些商人洽谈的结果吧,一部分利润也会流入这些名人的手里,当做冠名费。” 现代明星逻辑的简单套用。 “这些你都也明白,说不定你天生就适合做个商人。”宁剑霜伸出手抚平他肩膀的褶皱:“你好像什么都会。” “我也不是万能的。”白轩摇头:“总有些事不会。” “譬如?” “我不会龟派气功。” 正说着,两人走过了一处画摊,画摊旁一名毛驴坐在地上打着哈欠。 头发白的摊主放下桌子,对着过来过往的人群喊道:“卖画咯,卖画咯!美人图,上好的美人图!” 如果是一般小贩这么喊也还好,偏偏这是一位头发白的老者,有几名女子走近,竖起扇子遮着脸,暗暗说两句‘老不羞’后匆匆跑开。 白轩步伐停顿,看向这名白发老者。 宁剑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画摊:“你想看看美人图?” 白轩摇头,他只是觉察到了这名老者不简单,境界完全看不透虚实。 他正要离开,却听到老人开口,声音穿过十多米,如在耳边低语:“小兄弟好奇的话,不妨近来看一看?定然有你满意的。” 白轩再度看过去,见到老者正在对着他笑。 行至摊位前方,老人手旁的木箱里装着厚厚一迭画纸。 “这美人画,怎么看?”白轩问。 “自然是用眼睛看。”老人抬起手一招,几张画从厚厚一迭中飞出,仅仅是这一手便让宁剑霜目光凝重起来,因为所有画纸都压在一块儿,这几张却是从中自行抽出的,就像是一迭扑克牌中自动飞出了几张构成了皇家同顺。 白发画师嘿嘿笑道:“来,瞧瞧,有没有你喜欢的?” 随便拿出的五张画像,风格都截然不同,有的写意,有的写实,有的是素描风格,有的是古典国画,有的是半身像,有的是全身像,有的是一张脸,有的是侧身像。 唯一共同点就是,画的全是美人……且意境很高。 白轩心想,这应该已经达到国家级美院的水平,甚至是世界级的水平,比他只高不低。 白轩虽然是这个世界名义上十种画道流派的开创者,却并未以画入道,画对他是工具,所以也就钻研了十几年,后世传说开创了十数种画道的‘画圣’,实际上是样样精通样样稀松。 “这人是谁?”宁剑霜指着一张半身像问:“好漂亮的人。” “陈留阮氏嫡女,名满豫州,才艺双绝。”画师道:“此画乃她十五岁时,阮氏家主邀我所画。” “那这张呢?”宁剑霜又指着一张写意风格的画像:“这是卧龙榜排名十七的林繁简,白梅派当代弟子中的翘楚,某厚着脸皮卖了一个人情,才有机会画上一画。” “那这张……”宁剑霜指着五幅画里最为不清楚的一个,只有侧身且大半是背影:“这是?” “灵教圣女,芳菲尽。”白轩先一步答出。 “哈哈哈,不错,不错。”白发画师哈哈大笑:“不愧是卧龙榜首,眼力出众啊,想来你也是见过她的,不然不可能通过一个背影就认了出来。” “你画中皆是美人,连补天书上的美人都敢画。” “为何不敢?”画师捋着胡须,傲然道:“我之画道,便是要画尽天下绝色,这补天书点评天下豪杰,却唯独不录入美人,实在寂寞,我便自作主张为它添上一笔!” 听到这句狂傲发言,宁剑霜已经认出了这白发画师是谁了。 地榜第十,绰号画痴,真名如痴。 一手画技出神入化,年轻时候没入真武之道,为画地狱降魔变自戕双目,而后经过医科圣手移植双眼恢复了光明,三十五岁入境,往后二十年便入了地榜。 五十岁前专注于风景,走遍了九州各地,留下上千幅画作; 五十岁后只画美人,南楚美人评,便是从他的画作中得来。 画痴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但这种亦正亦邪的大宗师反而最难判别喜好。 “如果有什么绝色榜,榜上人上了榜,尚且有自保能力,但一般人上了榜,只会是一场灾难。”白轩却是开口警示道:“补天书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会是一场灾难!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又如何?”白发画师不以为意:“我只是个画师,不想那么多后果,画美人都是满足自己,为了精进画道!” 白轩皱眉:“你这样不是违背了画道初衷?” “不,这恰恰对上了画圣的意思!”白发画师摇头反驳。 白轩:“?” 我什么意思我自己能不清楚? 画本就是为人所用,用来害人的画就不该存在。 “画圣临终前曾说——这江山绝色,岂不让人流连?”白发画师一拍大腿:“江山,绝色!可见画圣认为,这天下画道,唯有江山和绝色才是至高!” ——你踏马这么断句的? ——阅读理解零分! 白轩当时就气笑了。 他留下这句话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本来还想学着葛饰北斋留下一句‘如果给我十年,我就能成为真正的画家’,哪来的那么多深意! 他又不是美院毕业的,加起来也就练了十几年绘画,十几种风格,可能全部掌握的过来? 怎么好好一句话就被这群后世之人理解成了这个样子! 这人癫了吧? 他也懒得辩驳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画痴却道:“我来京城,是为了画美人,若是你愿意帮忙,老夫可以欠你一个人情,完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白轩看了他一眼:“还有阁下画不了的人?” 白发老人尴尬的挠了挠脸颊:“比我厉害的人是有很多的……地榜在我上面的还有九位呢。” 白轩嘴角抽了抽,想到了他想画的是谁了。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你这是煤气室里点香烟。 “卧龙榜首救了云王,天下人皆知,如果你开口的话,或许南楚皇帝会答……” “告辞!”白轩直接拉住宁剑霜走人:“再您的见!” 画痴也没着急追上去,而是坐在原地,胸有成竹的说:“小家伙,后悔了可以随时反悔,我摊位就在这儿,记得有麻烦了就过来找我,老夫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宁剑霜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有麻烦找上门了。 白轩摇头:“不必理会,这家伙已经走火入魔了,他就不该画什么美人。” “是吗?明明画的很好看啊。”宁剑霜问:“那他该画点什么?” “当然是本!”白轩铿锵有力的说:“我要是他,早就去画本子造福社会了!” (本章完) 第111章 这章节名怎么这么像是牢房的栅栏 第111章 这章节名怎么这么像是牢房的栅栏 “聚义阁内一共几位楼主,之后我细细介绍给你认识。” 宁剑霜语气平静的很。 她既然已经继承了宁国公的爵位,往后也不需要承担少阁主的身份。 但因为宁国公府在聚义阁内有着很大的股权,所以她反而像是从总经理升级为了大股东,成了董事,地位没有下降,也不需要看其他楼主的脸色。 如果她愿意操办聚义阁的商业,那是她乐意,但如果她甩手不干了,其他人也没办法说什么,反而在哄着这位姑奶奶。 因为江家的继承人,白轩才是少阁主。 卧龙榜首的名头很重,从战绩也能看得出来,这位是真的有天位之姿,哪怕最差也能进入地榜,这个分量根本不是如今聚义阁这群小卡拉米可以质疑的。 宁剑霜自然心情极其畅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进入聚义阁是可以昂首阔步,而不是眉黛忧色。 她走了进来时,浑身气势便是浑然一变,从温婉的江南女子变成了贵气凌人的贵族。 聚义阁内部是一座圆楼,一共内外两层,外层的圆楼包裹着中间的方形楼,装修华美,相当气派,光是修建这栋建筑就费了八年时间。 周遭聚义阁的门徒们,都是齐齐拱手行礼,香主、堂主纷纷站起以表尊重。 只有最高级别的四位楼主没有立刻起身。 这四位楼主都是老资历,也是宁剑霜的长辈,自然没有给后辈行礼的意思。 鼎盛时期的聚义阁的确很厉害,可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半个世纪下来,即便是建筑物也该摇摇欲坠,此时的聚义阁不足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 它是一个商会,而不是一个江湖门派,换成寻常门派萎缩到这个级别,早就该退市乃是破产了,因为根本留不住人才;而作为商会,经济利益仍然牢牢把所有人绑在了这艘老船上,各方面修修补补,日子一天天得过且过。 换成以往,每季度一次的开会,也不至于来这么多人;而今有了如此多的人,很显然这群人都是想看一看江家的那位继承人。 宁剑霜平静的穿堂走过,她在前,而白轩在后。 一袭蜀锦剑袍的白衣青年踏入了聚义阁后,上百双视线都看了过来,男女老少,或好奇,或疑惑,或惊艳,或诧异…… 期间少不了些许的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位卧龙榜首……” “卓尔不凡!” “这补天书挑选卧龙榜难道都看脸吗?这么好看的人,当真能斩了大宗师的化身?” “果真年轻,江老哥给江家留下了一位麒麟子啊。” 虽有人疑惑,但不会有人产生质疑。 补天书是绝对公正的,天下都公认它的客观,从来没有人能利用它作弊达到不属于自己的高度。 不过很快其中某些窃窃私语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是好看啊,难怪林氏嫡女对他念念不忘,据说都定下了婚约?” “真的假的,我可是云王党!” “就是就是,殿下人超好的,白月光千里追凶救下云王殿下,两人必然有过一段故事,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哪里轮得到林那啥来后来者插足!” “可我听说,林家嫡女是先来的。” “住口,爱情不分先来后到!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讨论这些的大多都是些年轻女子,这些话题最能引发她们的兴趣。 但放在这个地方讨论,白轩都很难忍不住看向她们的方向。 也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他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粉色在人群里飘过。 ……桃? 此时宁剑霜已经走到了楼主之间,然后停下步子,没有去坐最上面的那把交椅。 “今日,我不是以代阁主的身份来的。” 她站在代表青云楼主的黄梨交椅前,目光巡视众人。 “接下来,我只说两件事。” “第一,由我担任青云楼主之位。” “第二,我要举荐一人为聚义阁少阁主。” “谁赞成,谁反对?” 此举引起些许哗然。 四位楼主也有些诧异,毕竟青云楼是发展最好的一楼,他们接下来该讨论的是青云楼的归属。 但现在宁剑霜直接开口索要,这令他们感到有些猝不及防,没了宋青棠的青云楼,如今实际上很需要一个人把握大方向。 原本青云楼下属的堂口们也很尴尬,因为宋青棠死了,死的还很窝囊……导致他们抬不起头,没了脸面推举出一位楼主。 宁剑霜如果能坐上青云楼主的位置,对这群旧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她的能力不弱于宋青棠,更有宁国公的身份加持。 但这让其他楼主有些迟疑。 宁剑霜也懒得兜圈子。 “第一件事,诸位长辈可以反对;但第二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清脆的嗓音掷地有声。 “宋青棠背叛聚义阁,也背叛了南楚,和夜不收合作意图绑架云王殿下,反正事情经过你们都知道了。” “这件事,不单单是他一个人死了就可以被一笔带过的,原本聚义阁也要跟着一起割肉。” “如今朝廷没有下达政令,诸位觉得为什么?” “是我本事够大,能说服陛下和云王殿下?” “都不是。” “全是仰赖这位新的江家少主。” “他坐这个位置,是应该的。” 环视四周一圈,宁剑霜气势凌人:“应该不会真的有谁站出来说他不够资格吧?” 现场肯定没有这种傻子。 卧龙榜首不够当少阁主? 怎么会做这种梦? 谁敢开这个口,传出去笑死的人能从建康大街一路排到北周的玄武门。 “这个,我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水沄楼主开口打了个圆场,干笑一声:“只是宁侄女今日气势惊人,我们这些长辈反而有些不敢轻易说话了。” “那就是无人反对了?”宁剑霜满意的点头,之后指了指主座,轻轻拍了拍白轩的后背:“往后那就是你的位置了。” 白轩打心眼里不是很看得上这么一个寻常江湖势力的位置,不过角色扮演要深入也是他的原则。 行至主座前方,在最上方的位置坐下……这个龙头椅,明显属于曾经的天下十人的江神龙。 说是少阁主,但聚义阁内没有区分‘少阁主’和‘阁主’,如今聚义阁没有阁主,名义是少阁主,实际上就是真阁主。 单手扶着龙头坐下,白轩撩起白色剑袍,稍稍找回了当初作为一军统帅的感受。 坐出了几分虎踞龙盘的气势。 不对,不单单是气势…… 而是…… 他看向坐下的椅子,几分沉闷的龙吟声回荡。 “这是神龙镇狱?” “是龙王当初留下的武道真意!” “啧,你这武盲,那叫法象!” “居然被激发了?” “嚯!” 几位楼主见状纷纷面露惊愕,继而又是一阵大喜。 过往这张椅子坐上去的人也有过两人,偏偏再也没有过这番动静了。 “见过少阁主!”一名堂主带头喊道。 “见过少阁主!”而后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声喊出来后,意味着往后白轩和他们就成了利益共同体。 若是江湖上谁落了白轩脸面,聚义阁就有必要帮他找回来;同样,白轩进步的越快,聚义阁的江湖地位就越高。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时候如果来上一句‘重铸聚义阁荣光,吾辈义不容辞’一定很适景。 白轩摸着龙头椅,有些惊讶,死去这么久的人还能将自己的法象留存在器物中这么久,是因为长年累月的使用么? 不过这龙吟特效还是挺好的。 白轩起身道:“作为少阁主,我下达第一个命令……聘请宁剑霜为青云楼主。” “谁赞成?谁反对?” 一群堂主楼主面面相觑。 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 你们是一伙的吧? 无可奈何。 白轩铁杆支持宁剑霜,对于想蹭白月光热度的聚义阁,他们只能无条件配合,收起某些内耗的小心思。 不过往好处想,内有宁,外有白,聚义阁未来必将风光无限,是一只随时可能老登逆袭的潜力股。 只要经济增长,内部矛盾一切都可以放缓。 因为蛋糕大到足够所有人吃,上面吃肉下面喝汤,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随着宁剑霜坐上了青云楼主的座椅,这场会议正式开始。 而白轩也没留下。 生意的事,他懂一些,但是懒得管。 术业有专攻,交给宁剑霜便是,她如今火力全开,完全能一个人压着整个聚义阁这群老古董,不需要留手的当下,她抛开了负担,终于可以狂吃三路兵线疯狂发育,因为有个无敌的前排,不必要和之前一样又要打输出又要抗压。 白轩离开了会议厅。 一名妙龄女门徒主动迎上。 “少阁主,请这边请,有安静的茶室。” 会议会比较久,对于不想参与,只想清静休息的人也有专门的包间。 茶室内空空荡荡,门徒开始煮茶,但用的手法比较奇特,没有使用茶叶,而是拿起手边的桃枝,随意摘下了几片桃放在了茶壶里,冲泡后,顿时满室飘起桃的芬芳。 “请用。”她推出茶杯,面颊噙笑:“少阁主。” 白轩握住茶杯,桃香气罪人,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饮下半杯。 煮茶的女门徒见状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有些失望,旋即欠身:“那么,我就告辞了。” “走的太着急了吧。”白轩问:“不该等我发作么?” 女门徒不解:“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你下了什么。”白轩端起茶杯,一轮淡淡月色出现在杯中,茶转为无色,他平静饮下:“但想来是下了点猛料……你不是聚义阁的人。” 女门徒点了点下巴,颇有些惊喜:“知道有问题,你还喝?” “总不能负了席姑娘的一番心意。” “你怎么认出来的?”席卿卿点着绛唇。 “如果我说是直觉,你信吗?”白轩高深莫测道:“仿佛命中注定,一眼认出。” 此乃谎言。 事实是刚刚在画痴的摊子上看到了席卿卿的画像,她就在那五张画里! (本章完) 第112章 别名桃花大盗 第112章 别名桃大盗 白轩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指的是‘你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席卿卿是一个必须被击败的对手,如若不能击败这位来自星月的魔门妖女,卧龙榜首的位置他始终坐不稳。 其他的人都可以忽略,唯独席卿卿不行。 这里就存在一个简单的脑筋急转弯。 问:如果跑步比赛里,你跑过了第二名,那是第几名? 通常脑子转的太快的人,会下意识认为,我赢了第二名,不肯定是第一名? 赢了第二名也只是第二名,必须赢了第一才能成为第一。 虽然白轩表现出了些许战意,但这番话在席卿卿听来反而是另一个意思。 ‘仿佛命中注定’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很是暧昧。 这白月光,莫不是在撩自己? 席卿卿自然也是个美人,否则不会被画痴选为画中人,她的容貌常年在轻纱遮掩之下,饶是如此也在南楚美人评前十。 “本以为白月光会是个正直的君子,没想到是个油嘴滑舌之辈。” 她莞尔一笑:“你也相信命运?” 白轩微微点头:“我信一点。” 因为‘命运’也是天道之一。 那么多的天地真修都笃信天命,它也的确是无形中存在的。 当然,白轩相信天命存在,不代表他屈从于天命,恰恰相反……他碰到的天命之子并不少,但上百次轮回中,能把他干碎的天命之子也都不存在。 就像是历史上经常有人戏谑的天命之子刘秀和穿越者王莽——对于这些在天命光环笼罩之下的天骄,自己这个不受天道制约的穿越者,根本就是天然的死对手。 ……其实天道也没那么小气,上一世还封了他一个陆地神仙呢,结果他反手自爆,反而给天道整出大姨妈了,到现在都隔三差五血崩一次。 “席姑娘来这里,是等不及与我一战了?”白轩坦然而问。 “那你呢,准备好了吗?”席卿卿把问题抛了回去。 “卧龙榜前几的挑战信我都有收到。”白轩自顾自的倒茶:“不过他们都说给我半年时间。”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魔门妖女不讲究那些复杂的江湖规矩。”席卿卿莞尔道。 “所以你去杀了那群北周人?” “是啊,他们过界了,而且他们没资格排在我之前。”席卿卿晃了晃手里的桃枝,普通树枝在她手中却成了杀人利器:“明明是群北周精锐,但都是一群穷鬼,全杀了也没挣到多少银钱。” 白轩奇怪的看向这位魔门妖女,他还从没见过哪位卧龙榜前列会缺钱。 “你这大商会的公子哥自然不明白,本姑娘之前虽是卧龙榜第一位,但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敬畏,哪来的人给我送钱,都怕被姑奶奶随手摘了西瓜。”席卿卿莲步轻移,在茶室内旋转舞步,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展现出了极高的身法标准:“没有了正经营生的方式,想要生财有道只能靠抢劫和杀人了。” 空气里传来一声微微锐利的声响。 白轩举起手里的茶杯,叮~一截桃枝被茶杯挡住,发出轻微的震颤,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席姑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想买一个大山庄,然后种满桃。”席卿卿坐在桌子上:“考虑到修建和装修费用,怎么都要几万两黄金。” “年纪轻轻就考虑买房的事?我还以为席姑娘是为了宗门。” 白轩不声不响的回应着席卿卿的试探,对方没有尽全力,但即便是这种小打小闹,也像是饲养员和东北虎在互动,可能它只是无意间多用了几分气力,也足以将人体骨肉碾碎。 “星月魔门,只负责养大,不负责照顾,出来行走江湖,生死由天,虽然也有外门,但通常都是混到吃不下饭了,才回去求一口饭吃。”席卿卿戏谑一笑:“我才不回去……还是早点挣钱买下一间山庄。” “然后?” “整日种种,养养老。”席卿卿说完便笑了起来,从桌上起身,骤然出现在少年背后:“你不会信了吧?妖女怎么会有这样朴素的心愿。” “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唯一兴趣爱好就是遛遛狗看看云,这辈子喜欢住在山上,无聊就下山寻人打架。”白轩缓缓道:“你和她有些像,因为过于天才反而容易迷失方向。” 席卿卿隔着轻纱的笑容绽放:“你的确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们面对我的时候,态度总是很明显……要么是明显的敌意和惧怕,要么是警惕或讨好;而你居然真的在跟我闲聊。” 她退后一步,空气里散发出淡淡的杀气:“你难道感受不出来?我方才有三次都能够置你于死地?” 白轩微笑着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腰间。 席卿卿垂眸看去,白轩腰间悬挂的剑鞘已经空了。 那把名剑江城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剑鞘。 她蓦然转身,只见一把剑从她的肩头上飞驰而过。 锵!江城子回到了剑鞘当中,然后又探出了三寸剑身。 “我知你修为更高,想赢你有些难度。”白轩垂手而立:“但选择同归于尽太简单……席姑娘还留着买大房子种桃树的心愿,想必是不会在这里跟白某死磕到底的吧?” 席卿卿凝视着那把如同活物般灵巧的剑,好奇的问:“这是你的本事,还是这把剑的特殊?” “都有吧。” “如果我出一千两黄金,你能把这把剑卖给我吗?” 白轩想了想,破天荒点头:“可以。” 席卿卿眨了眨眼睛:“但是?” 白轩说:“没有但是,你拿得出来一千两黄金,我就卖给你……需要提醒,即便你买到手,也做不到我这般。” “哼,那还是算了,一千两黄金足够我辛苦劫道两年半。” 席卿卿只是觉得御剑很新鲜,比自己用桃枝杀人效率更高,至于会不会剑术反而不重要。 “一坤年就能挣一千两?还是黄金?” “其实干魔道收入来的更快呢,譬如你这颗脑袋,黑道悬赏五千两黄金。” “谁挂的悬赏?” “北周,不出意外是蛇王谷。”席卿卿说:“可惜他们开价太低了,如果是十万两黄金……本姑娘现在就开天魔解体大法跟你拼命,一步财富自由就全靠这个了。” 望着这位妖女眼里闪烁的金钱符号,白轩忽然觉得她可能不是装的,可能是真的妖女爱财取之有道。 白轩灵光一闪道:“改天我也去开个悬赏。” “你要悬赏谁?” “悬赏大毒宗万化骨,赏金就开个二百五吧。” “哈哈哈!”席卿卿捧腹大笑:“好主意!就算伤不到,也要恶心一下他。” 白轩又问:“你不接黑道的悬赏任务?” “我是魔门妖女,不是魔道魔头。”席卿卿一眼瞪过来,不高兴的甩了一下桃枝,顿时一股劲风扑面。 “有什么区别吗?” “妖女听着很可爱,魔头听着就很癫婆。”席卿卿举起桃枝:“接了黑道悬赏就意味为钱杀人,脏了自己的手是一点,就和官员受贿一样,是一辈子的把柄,对方会以此作为要挟,要求你继续接单。” “成了魔头虽然赚钱快了,但死的也快啊。” “那样太招摇了,容易被朝廷盯上,靠悬赏得来的钱,没可能活到老的。” “emmm……”白轩虚着眼睛:“这就是你劫道的借口?” “我劫道的也都是江湖人,而且本姑娘有原则啊,从来都是见者有分,投降给一半。”她解释道:“我见到了你的钱包,那里面就有了我的一份;只要你投降认输,本姑娘只抢一半。” “说的很好听,但这不就是拦路抢劫?” “不,不算劫道!”席卿卿晃悠着桃枝:“我卖了桃给他们。” “啊?” “我的桃质量很好,能泡茶喝的,你刚刚不是喝过了?” 白轩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茶杯,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自己也喝了,这是不是代表…… “你说对了。”席卿卿摊开手:“给钱吧,白月光……堂堂聚义阁少阁主,总不会欠我一个小女子的钱吧?” 妥妥的一副‘我很可爱,请给我钱’的财迷嘴脸。 不是,姐们…… 白轩有些想不通,这位前卧龙榜首居然会是个视财如命的性格? 但凡宗门提供一点经济援助,也不至于一丁点经济援助都不提供吧。 白轩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和几两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全部家当。” 席卿卿带着一阵香风,快速走近,随手一拿。 “一……” 第一个音调是高兴的上扬。 “百?” 第二个音调是难以置信的破音。 她举起银票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怒从心头起,一拍桌子,撸起半截袖子,亮出土匪架势:“就一百两?你当姑奶奶是叫子呢!我堂堂桃大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见者有份,必须给我一半,否则这事没完!” “不,席姑娘误会了,当然不是一百两。”白轩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席卿卿抱着双臂,心想这还差不多,一百两跑一趟京城,本姑娘不得亏的血本无归了。 “是五十两。”白轩继续说。 “五……”席卿卿噎住。 “你还得倒找我五十两。” 白轩提醒道:“毕竟你手里拿的,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已经给了你一半,你得给我留一半。” 这次轮到席卿卿傻眼了。 她瞪大眸子,本以为这次能讹一波大的。 “我不信!你可是聚义阁少阁主!” 白轩接下钱袋丢了过去。 席卿卿套着钱袋,从里面翻出来了三根女人的长头发。 当真是空空如也。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就这么一点?” 她拿起一百两,左看右看:“根本不够啊!这怎么可能!” 白轩微笑:“为什么不可能?” 他指着对方:“你是穷鬼,我也是穷鬼……我们都是一边的。” “前任现任卧龙榜首都没有钱,这不是很合理吗?” “所以我跟席姑娘,一见如故,不禁感慨,简直是命中注定。”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五行缺钱啊。” (本章完) 第113章 吃软饭吃的 第113章 吃软饭吃的 白轩对金钱没什么太大的执念。 也是得益于亲妈的教育。 小学初中缺乏母爱,漂亮妈给他把零钱额度拉满了,一直都是班级里最有钱的孩子,也因为有钱而惹人羡慕。 高中时亲妈开始管控他了,要求他收心,还把经济给斩了,也是因为小时候该有的都有了,高中后反而不执着于金钱。 大学时期重新把经济状况拉了回来,但又开始沉迷真修世界的人生重开,金钱本身对他早已不是那么值得孜孜追求之物。 事实上,大多人追求的不是账户上的数字,他们追求的也不是一套房子,一辆车。 追求的是安心感,是幸福的家庭,是社会地位和脸面。 席卿卿也是同样,如果她说的是真,那么她也不是贪财,而是为了买大豪斯。 她和白轩的区别就在于,白轩对金钱已经祛魅了。 即便需要什么也有更好的方式去获得,因此没必要执着于黄金白银。 活的时间越久,对金钱就越发不看重。 等等嗷…… 这就是我不想上班的理由吗? 白轩的思维有些跑偏。 席卿卿则是一副天打五雷轰的表情,她大概无法接受自己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试图讹一波大的,结果到手就五十两,连路费都不够。 她随便在江南道路上劫一个江湖侠客,到手都是这个的好几倍,只需要七天就能抢个几千两,然后飒然离去。 还不用担心被官府通缉。 毕竟卖的桃茶,还是卧龙榜前列亲手制的,这价值没办法用市场价值来衡量。 因为茶叶本身的市场价值无法锚定,所以曾经有一位神人就搞过这种操作……通过网络话术包装后,把冰卖给某些君子,后来甚至觉得冰成本太高,直接换成了明矾,但又怕价格对不上,于是又在里面附赠了一小包茶叶用以平账。 茶叶本身是可以平账的。 那么席卿卿の手制桃茶能卖多少? 根本没办法判定,你说它不值钱吧,席卿卿的追捧者不在少数,愿意大钱购入的也不是没有;你说它值钱吧,也真的不值钱,毕竟全靠明星效应支撑着。 “席姑娘?你还好吧?”白轩尝试着问了一句。 “我……” “记得找我五十两哦。”白轩提醒道。 “你!”席卿卿气的银牙暗咬:“你一个大男人,穷成这样,不感到羞耻吗!” 白轩反驳道:“这一百两足够我用很久了,又是我作为江家少主拿的月俸,当了少阁主后,月俸还能涨十两,通过工作挣到的钱,有何可耻?” “一百两,我信你个鬼,白月光!你当本姑娘不懂行情?你这身蜀锦都不止一百两!” “这套是宣传用的成衣,都不是定制款,不信你看看这里,左右袖口略长了些。”白轩神态自若的回道:“这身是宣传用,一文钱都不用。” “那,你铸身二重了,进境这么快,一百两,买得起一份灵芝吗?!一份宝药没一千两黄金都不够!” “宝药是皇室赐下的。”白轩说:“我立下了功劳,我应得的。” “那那那,那你这把剑!” “江百川留给我的,这是先辈留下的遗产。”白轩注视着席卿卿,提前预判了她的预判:“我名下也没有任何房产,江家祖宅的地契也不在我手里,我暂住在宁国公府,吃饭都是蹭的……” 席卿卿绝望了。 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位极品穷逼! 比自己还要穷! 她当即勃然大怒,拿出荷包,从里面翻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给你!” 席卿卿转身就走出茶室。 “席姑娘不多坐一会儿?” “怕被你传染上穷病!”席卿卿生气后,脚步飞快:“我真是看错你了!居然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可不吃软饭。”白轩不急不缓的保持着一段距离跟上,这句话有点戳到他的软肋,他坚决要和亲爹走上不同道路:“我只收取自己该收取的报酬。” “你非得跟上来做什么?想打架?”席卿卿脚步一停,回过头,眼神不善:“我按自己的规矩来,拿了你的一半银钱,之后就不会寻你麻烦,你若是现在就着急一战,我也成全你,不过这毫无意义——你输了,只会丢了脸面,我赢了,也未必能拿回卧龙榜首的位置。” “来者是客,送客出门,是为礼也。”白轩说。 他其实是有些不放心席卿卿,她亏了好多路费,特意跑过来敲一次竹杠结果就拿了五十两,万一心里憋屈,跑去聚义阁里继续敲诈其他人怎么办? 席卿卿搓了搓肩膀,感觉有些肉麻:“我对你这类小白脸不感兴趣,别对本姑娘有想法,没结果的,你放弃吧。” 白轩:“……姑娘真幽默。” “哼!” “我倒是对席姑娘的创业思维有些赞叹,能把劫道变成卖茶,虽然是强买强卖,但也相当有水平了。” “那是,本姑娘琢磨了好几年才琢磨出来的,被抢的人也要留点面子,这样才能方便下次继续抢,不然就是竭泽而渔。” “所以我很好奇。”白轩问:“你很重视只抢一半的原则,但又是在强取豪夺,如果是为了挣钱,分明有的是比劫道更好的方式吧?” 席卿卿步伐停顿,侧目看向少年郎,竖起桃枝,眼神几许锐利:“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样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姑娘,在这风云诡谲的江湖里想要生存,能依赖谁?能怎么样在短时间内挣到大钱?” “如今你的影响力已经足够了。” “如今是,曾经不是。”席卿卿反问:“你会因为现在是卧龙榜首就开始爱惜羽毛么?” “自然不会。” “我的回答也是一样,本姑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法。”席卿卿冷笑道:“我是魔门妖女,在魔门里,不是掠夺就是被掠夺,江湖亦是如此,你不想被掠夺,就成为掠夺者……你不也是一样吗?我们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走,或许有一天,也会踩着彼此的尸体往上爬。” 席卿卿今年十九,但混迹江湖已有六年之久。 她十三岁离开星月师门,十三岁就独自闯荡江湖。 开始苦思冥想如何发家致富,某天走路上碰到一群山匪,她一拍脑袋,决定开始劫道,前期因为业务能力不熟练,总是频频抢劫失误,闹出过不少笑话,甚至为了几百两银子和一些地方势力结仇。 跌跌撞撞来到十五岁时,存款还不到一千两,距离小目标遥遥无期,后来偶然一次碰见火并,得到了几株宝药,顺利完成了铸身前三重的筑基,往后一发不可收拾,登上卧龙榜后,专门去劫榜上有名之人的道。 这也是她短短三年多就走到了卧龙榜首的原因。 虽然听上去有些萌妹感,但以上都是春秋笔法。 仔细一想,会意识到不对劲,劫道本身就是危险的事,她现在是威名在外,所有人见面直接一个滑跪,双手高举钱袋乖乖奉上,但过去可不是……没有名声的时候,她都是靠硬实力抢的。 其高频率的劫道和高频次的江湖比斗、搏杀都分不开,不是每一次都是点到即止的切磋,少不了生死之争。 席卿卿最出名的绰号可不是什么搞笑的桃大盗和卖茶女,而是星月魔女——死在她手下的人很多,多的让卧龙榜前五都不敢觊觎她的位置。 劫道抢钱,见钱眼开,是真。 江湖历练,与强者厮杀,也是真。 对她而言,这是一举两得。 若非如此,身为魔门弟子的她无法自由的活下去,只能回去吃宗门提供的低保。 但白轩觉得她肯定还是隐藏了一些什么。 倘若是一般人度过这样的六年时光,哪怕内心怀揣着一个相当质朴的买豪宅的理想,也会不由自主的变质。 随着实力越来越强,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会承受越来越多的诱惑,最终很容易迷失本心。 不论是坠入魔道嗜杀成狂,还是忘却初心成为怪物……这类人,白轩都见过太多。 对白轩而言,诧异的不是她坚持劫道的活法,而是她坚持劫道的同时保留了只抢一半的规矩。 五十步和百步并无区别,真的土匪哪里会在意这个? 她却坚持固守这种原则,定然有个理由。 对此,白轩有些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当下不想探求这个秘密。 谈话,最为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 …… 两人行至聚义阁的出口位置。 就在席卿卿打算径直离开前,忽然停下步子,看向正前方。 同一时间,白轩也感受到了一股冷意,腰间悬挂的江城子如同感应到了什么,剧烈震颤,微微鸣响。 聚义阁外,街道中端。 人来人往间,一名黑袍人卸下背后的剑匣,从袖袍中露出的双手修长仿若女子,斗篷之间露出几缕灰发。 剑匣尚未启。 剑气已凌霄。 …… 皇城,在银杏树挖着坑的十五岁小可爱擦擦额头,忽然间抬起头,看向禁城外。 一种玄而玄之的感应袭来。 遗忘的记忆被这熟悉的气息给唤醒。 “他居然来京城了?” (本章完) 第114章 山河镇世,岂曰无衣 第114章 山河镇世,岂曰无衣 黑衣人剑匣落地之时,一股无形之势已是悄无声息的分开了云霄。 像是天地间竖起一柄剑,劈开了云海。 聚义阁内,白轩和席卿卿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那股剑势,那是足以致命的威胁。 白轩也停下了所有动作。 席卿卿不敢动了。 ……被锁定了。 她心想。 明显是大宗师境界以上的神识。 能做到精神力外放,且轻而易举的封锁整个一片建筑物的,绝对是大宗师之上的顶级强者。 放眼天下九州,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绝对不超过三十个。 她很清楚,这应该不是聚义阁的能耐,可具体是谁,也说不准,剑是江湖里的常见兵器,单单只是剑势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对方没有直接出手,却敢在皇城内释放这等声势,很显然对方无惧于南楚皇室。 搞不好真的是某个地榜有名的老妖怪。 开什么玩笑? 姑奶奶我过来勒索一下卧龙榜首,还只拿了五十两银子就要把小命搭上? 席卿卿更气了,只能瞪了一眼白轩——气死姑奶奶了! 她还不敢逃跑,这时候谁跳出去当出头鸟,肯定会被对方盯上。 哪怕解释也不一定解释的清楚,万一碰到的是某个不讲理的地榜老妖怪,岂不是光速送命。 她都不能确信自己过去拦路抢劫的人里,到底背后站没站着一个地榜宗师。 再者,她的身份也见不得光。 官府虽然没把她纳入通缉令里,但堂堂一个魔门妖女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京城内,不说其他……绣衣卫肯定是要表示一下的,搞不好就被抓进去喝茶了,到时候一通威逼利诱,她的大豪斯和自由就要随之远去。 想到这里,席卿卿气上加气,胸口都变得气鼓鼓的,连续瞪着白轩——都是你的错! 聚义阁肯定不值得地榜老妖怪动手,铁定就是冲着这小子来的。 白轩则是全然没有在意席卿卿的眼神,他把精神力外放,感知这股剑势。 白无名乃陆地神仙,开创三千大道的剑仙。 后人探寻剑道无一例外都是顺着他的路子走。 但亲传弟子得到的终归和那些外人不一样。 如若是亲传弟子的剑势,哪怕刻意隐瞒,白轩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而这股剑势里,明显有着他比较熟悉的一种剑道。 ——至诚剑道。 得此剑道者,是他的首席大弟子,谢雪霁。 …… “不出来么?那么……”黑袍人正要往前一步,抬起脚又放下,仅仅走出了半步。 他微微侧首,看向右侧方向。 那里多了一人。 一名中年男子,儒雅长袍,两鬓微霜,头发随意披在肩膀上,五官给人的感觉,非常符合‘百官之首’的定义,此等人若是出现在朝堂上十分合适,却出现在了街道之上,直面这恐怖的剑势而不色变。 中年男子的修为显然是极高,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身旁许多人从他两侧走过去,都没有太注意到他的存在,不是因为其存在感稀薄,而是他几乎融入了这片景色里,让人下意识会认为是一草一木,不会过多观察。 来者望着一袭黑袍之人,目光看向剑匣,神情微微有几分复杂,犹豫几番后开口,第一句话竟是…… “可否给本人一份薄面?” 诸葛神算试图释放面子果实能力。 “此地乃南楚首都,在这里释放剑势,甚至开启剑匣,于公于私都不是一件好事。” “即便你是地榜第一,有些事也还是不能做,也不该做的。” 黑袍人的身份三两句已经明晰。 地榜榜首,天位之下第一剑,弃无衣。 “我从不在意外界如何看我,俗名皆与我无关。” “你应该在意。”诸葛神算负手道:“蓬莱剑阁立世三百多年,从未有过在京城动手的行走者。” “那不是什么规矩,蓬莱剑阁从来没有这个规矩。”弃无衣说。 “身为地榜第一,身为南楚之人,你的行为就是规矩,”诸葛神算缓缓道:“不论你是为何而来,都不该拔剑,把事情留在桌案上才好说,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可替你斡旋。” 弃无衣面无表情的回了两字:“不行。” 诸葛神算默然,心想到底是何事,让堂堂地榜榜首如此坚决? 诸葛神算也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哈基米,他在地榜上排名第十一,也是不折不扣的地榜大宗师。 只是并不愿和这位对上,胜算太小了。 诸葛神算苦笑着问:“真的没有谈判余地?” 弃无衣说:“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不行。” 他的逻辑很清晰,信不过诸葛神算。 “而且,有些事,需要我自己亲自确认,旁人都无法代劳。” 袖袍下的手指修长。 “我只相信剑的回答。” 诸葛神算苦笑更甚。 但仍然往前一步:“我乃南楚绣衣卫指挥使,食君俸禄,忠君报国……南楚京城是天下首善之地,不该被剑扰乱了太平,弃无衣,你此举,过界了。” 弃无衣提醒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打不过。”诸葛神算说:“但还是得打。” 打不打的过是实力问题,打不打那就是信念的问题了。 走到这个境界的大宗师,都有各自的信念和道,涉及到了底线问题,没人会真的折腰,大多都是死不足惜的性子。 真修、真武,本质上都是同类……目标都是殉道。 诸葛神算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 他是有bear来。 手掌一翻,一尊古色斑驳的青铜鼎悬浮在掌心之上。 顿时天地为之一肃。 设立在京城八方的大钟同时鸣响。 一股玄黄色的气息自鼎上扩散而出,同时诸葛神算这位地榜大宗师居然身体微微一沉,膝盖稍稍弯曲了些,足下的崩出一道裂痕,扩散出凹陷。 弃无衣凝视着那口小鼎,念出了上面的青铜古篆:“永镇河山……” “人皇器,山河镇世鼎。”诸葛神算直言。 人皇自上古传承下,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天子成了吉祥物,至大秦时期,始皇帝一统天下,他先后做了五件对后世修行者影响很大的大事。 第一,巡游天下,统合天下龙脉。 第二,打造十二金人,第一个目标是回收金属,第二目标是打造攻城器械……十二金人等于十二高达。 第三,把五座仙山搬回九州,不过这件事没能彻底完成。 第四,驱逐六道七宗,斩断他们对朝堂的影响。 第五,回收九鼎,重铸人皇器。 这第五件事,重铸的人皇器,一共有五件。 被后人知晓的只有三件。 传国玉玺,随着大秦覆灭而流传到许多国主的手里,在一百多年前的南北大战后失落,至今没人知道在谁的手里; 人皇配剑,这把人道剑被冠以轩辕的名义,不过并非原版轩辕剑,如今在北周皇室的手里,用于镇压北周气运。 山河镇世鼎,融合了九鼎重制而成,曾经的作用是镇压气运和龙脉,现在是位于南楚皇室的手中,一般都在皇帝手里。 此时这件人皇器能出现在诸葛神算的手中,这意味着他得到了南楚皇帝的默许。 若非如此,他根本搬不动这座鼎。 国有国祚,朝堂也有气运,这些气运就是国运,国运也和皇室牢牢绑定。 儒家说的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就是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臣子本该如同对待至亲一样侍奉君上。 也因为心诚,因此诸葛神算拿得起这座鼎,否则他根本不是皇帝的命格,是守不住这样的国运的。 哪怕是得到了皇帝的允许,靠着大宗师的身份强撑起这份国运的重压,还是让他走过的地方都遍地开裂。 “不成就天位,便会受到气运影响。”诸葛神算单手托鼎,感觉手上如同焊了一座重山:“山河镇世鼎能加持国运于我,便是以你的剑,想斩破防御也是极难。” 弃无衣仍然面无表情道:“山河镇世鼎已经出现,为何不见姜挽月?” “陛下是九五之尊,理应留在龙椅上,如果什么事都让她来,我们这些臣子还有何用?”诸葛神算淡淡道:“弃无衣,劳烦你随我出城!” 他身形一闪,徒手按住弃无衣的肩头,一黑一白长虹拔地而起,驰向京城之外。 剑匣在原地停顿片刻,微微打开一侧,期间飞出一柄长铗追上,继而再度闭合。 …… “剑势,消失了?”席卿卿感到那股窒息的压迫感消散,心率也恢复了正常。 “不是消失,是挪地儿了。” 白轩目送虹光离去,跳了下来。 来到街道上,聚义阁的门前,摆放着一个五尺高的木匣。 席卿卿望着这木头框子问:“这是什么?” 伸出手指想要碰一下,手指按了一下就被弹开。 女土匪不信邪的站起来,一脚踹过去,再度被震退,直接飞上了二楼。 她不服气的跳下来,还想再试试。 白轩道:“这里面藏着很危险的东西,建议你别作死。” “我当然知道很危险,这不是好奇嘛。”席卿卿问:“要不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打开?说不定还能……” 白轩侧过头望着这位女土匪:“你这么勇的?” 地榜大宗师的东西你都敢偷? “开个玩笑,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我很清楚。”席卿卿眼神不断瞟向木匣。 白轩本以为她是真明白了,却又看到席卿卿嘴上一套手上一套,根本不打算放弃。 然后他琢磨了一下上面的那句话。 “你的意思是……银子可以拿?” 席卿卿一拍手,笑容满面:“不愧是白月光,咱们真的心有灵犀!要不你跟我一起干劫道这个很有钱途的职业吧,咱们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艹!有你这么要钱不要命的吗? 你要不干脆改姓叫博丽得了! 跟那十万円巫女一个德性。 白轩摇头:“别想了,这种剑匣早已不是一般的剑匣,它是有功的剑匣,是诞生灵智的剑匣,它有自己的想法,你以为是路边一条狗子,随便勾勾手就能……嗯?” 突然感觉手感有点不太对,摸了摸,棱角分明。 低头一看,那剑匣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贴在了他的手上。 真的像是路边一条,招了招手就流着哈喇子自己凑上来了。 白轩:“……” 席卿卿:“……” 女土匪:“它自愿的,这下可以开箱了吧?” 白轩:“别吵,我在思考。” (本章完) 第115章 倒反天罡 第115章 倒反天罡 好端端的,这剑匣不太可能轻易的靠近自己。 白轩有些无法确定为什么。 直至他看到了剑匣上的一排数字。 和行李箱上面的密码锁,一模一样。 立刻脑海里闪过某个记忆片段。 是了,他在白无名的时候,曾经无聊的时候搞了点小木工,做了一个行李箱。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那时候它还不是剑匣,仅仅是用来放衣物和生活用品的行李箱啊。 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它看上去好像还能记得自己的气息,也不像是认错了人。 白轩一时间有点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像是小时候救过一条丑丑的鲤鱼,结果十年后的某天在路边见到了一只鲲,它自己就是当年那条鱼。 这鬼能认得出来啊,连物种都变了好吧? 从行李箱变成了剑匣? 这些年它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至于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很简单……白轩记得行李箱的密码是多少。 但他不会傻到现在打开它,特别是在席卿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蹲在旁边的情况下打开。 “我只能确定它是来自于蓬莱剑阁。”白轩说。 “这样啊。”席卿卿恍然:“那我知道刚刚来的是谁了。” “谁?” “弃无衣,地榜第一。”席卿卿对白轩投去一个同情的视线:“你被他给盯上了。” “为什么?”白轩不理解。 “因为你的剑术,你的剑术或许来自江百川,但北周人说不是,你的剑术极有可能是来自于蓬莱剑阁,目前这条传闻在江湖上早已传开,可蓬莱剑阁的剑术从来不外传。” 席卿卿摊手耸肩:“弃无衣是这一代的剑阁行走,过来找你麻烦也完全合乎情理……所以你真的偷学了?怎么偷学的?” 白轩淡淡道:“我的剑都是自己领悟的。” “那你为什么会剑气莲?” “……”白轩懒得回答,也解释不清。 谁是孙子谁是爷啊,居然反过来被徒子徒孙怀疑自己的原创是抄袭。 简直是倒反天罡! 可这破事……也没办法解释。 白轩在过去很少去探寻上辈子的人生,也几乎是在刻意的回避和过去的故人见面,因为上辈子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念念不忘。 举个栗子,玩角色扮演游戏的时候,你在上一个游戏可能是杀人无形的刺客,下一个游戏就成了在地狱杀成传说的绝世猛男……谁都不会把上一个游戏代入下一个游戏来,否则系统,操作,思维都乱套。 席卿卿手里晃悠着桃枝,不过一会儿功夫,她手里的枝丫又开满了桃,应该是某种法象力量的影响。 “看来传闻中你得到了白无名剑仙传承的事有可能是真的。” “既然如此,你倒也不必害怕弃无衣。” “只要不是窃取了蓬莱剑阁的剑术,他指不定得喊你一声太师叔呢。” “所以……” “别想了。”白轩直接打断:“你想打开箱子,自己试。” 席卿卿气的一跺脚,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刚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名白发老者坐在驴上慢慢悠悠晃过来。 她瞪大眸子,一个闪身藏到白轩背后藏起。 地榜第十的画痴笑呵呵道:“白少侠,又见面了,还有席姑娘,不要藏了,我看到你的桃枝了。” 女土匪探出半个脑袋:“该死的,姑奶奶我今天运气太差了吧,出门连撞好几个地榜的老妖怪!还没捞到银子!” 白轩问:“画痴只是爱画,应该不会为难你,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我抢过他一次。”席卿卿嘀咕了一句,后面不愿意说,显然是翻车了。 画痴抚着胡须道:“席姑娘的真容,我倒是还没完全见过,很可惜啊。” “她也只是蒙着轻纱,又不是真的挡着脸。”白轩吐槽道:“至于说看不清楚?” 画痴微微一顿,目光微凝:“白少侠……看得见?” 席卿卿也不可思议:“你刚刚说什么?” 白轩:“?” 他说了什么怪话吗? 这层轻纱不就是用来掩耳盗铃的? 和那群女扮男装还强行眼瞎说胸肌浮夸看不出来的坐一桌。 席卿卿目光复杂,但是并未解释,而是不自然的扯了扯面容上的轻纱。 画痴代为解释道:“星月魔门的弟子,离开宗门前,都会被下一种特殊禁制,除非将来重返门内,否则无法解开……不论是何人,都看不清她们面部全部,包括她们自己,这面巾名为星月幻胧纱,能一定程度压制禁制,但一旦摘下来,五官都会模糊。” 白轩问:“那你画的是?” “老夫好歹是个大宗师,且精通于画道,还是多少能看清一些的,剩下的……”画痴嘿嘿一笑:“靠感觉。” 所以席卿卿佩戴面纱不是遮挡,反而是为了让人看清? “这规矩……”白轩吐槽道:“好怪哦。” “星月魔门前身也是六道七宗之一,传承至今,有些古怪也在所难免。”画痴说着又扯回到自己身上:“不过此等禁制,的确是老夫的此生大敌,每次见了都感到无名火起,那星月门中不知多少绝色红颜,我却画不了!” “老不羞!”席卿卿哼了一声:“谁乐意让你画!” 白轩看了眼席卿卿,在他眼里,对方的容貌十分清晰,即便隔着轻纱也看的出九成。 这禁制对自己无效? 还是自个的等级太高了? 画痴直接问道:“白少侠,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你也看到了,弃无衣已经来了这里,这次麻烦你恐怕很难躲得掉,若是你答应代为引荐给南楚皇帝,老夫就帮你一回。” “不需要。”白轩果断拒绝。 “老夫能送你离开京城。”画痴道:“离开此地后,弃无衣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你,我可以帮你留住他三日。” 席卿卿质疑道:“你不过是第十,拿什么去对付第一?” “哈哈哈,这就不劳你这小辈费心了,自有妙计。”画痴挤眉弄眼:“老夫觉得这不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对南楚皇帝也不是一笔不合算的买卖,老夫可是画道高手,做一次宫廷画师,她有何可不满的。” 白轩说:“你的意思是我之后必须浪迹江湖了?” 画痴捏着胡须:“以你的资质,留在京城内反而是浪费时间,不如行走南楚江湖,想来不出两年时间,便可登上人榜。” 他也不着急,笑着说:“趁着另一边诸葛神算还能顶一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席卿卿眨了眨眼睛,在白轩背后小声说:“这老家伙,虽然是个色批,但说话还是算数的……江湖之大,打不过就跑,卧龙榜首输给地榜榜首,不丢人的。” “谢谢忠告了。” 白轩仍然回绝。 画痴被连续拒绝三次,明显有些不高兴:“被弃无衣抓回去,你到时候就等着后悔吧,是要被关起来,脸上刺字做剑奴的!” 白轩说:“首先,我并不觉得自己能说得动姜挽月;其次,我也不觉得你们加起来就能挡得住弃无衣三天时间。” 画痴正要开口。 白轩打断道:“因为,他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城门口吹来,黑袍灰发的人影已经行至众人之间,一把没有剑柄的长铗悬浮在身后半尺。 自从他离开再回来,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画痴神色大变,手指一用力,掐断了几根胡子。 刚刚才说的大话,现在顿时有些拿捏不准了。 手持山河镇世鼎的诸葛神算,绝对能排进地榜前五,即便和夜轻侯打起来也是有胜算的,但居然没能拖住弃无衣半个时辰? 他是文官做多了,这些年功力退步了不成? 脑海里思索万千,继而被弃无衣淡淡一扫。 难道他是更进一步了! 画痴心头大惊,顿时挺直了腰板,他觉得现在再动手,显然也是没机会了。 本来打算两头通吃,分别卖白轩和诸葛神算一个人情,帮忙拦住弃无衣。 现在则是泥菩萨过江。 死道友不死贫道。 画痴抬起手一拍驴屁股:“啊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老夫只是路过,你们聊,你们慢慢聊。” 他和诸葛神算不一样,画江山绝色就是他的道,除非有人说他画的不行,否则他绝对不会铤而走险。 画痴的本质不同于武夫,他只是求道者,所以这点脸皮不要也罢。 席卿卿对着老滑头投去鄙视的目光,但说实话,她也是同类人,不该留下来。 原本她也想开溜,现在却迟迟没有动作。 迎着弃无衣的视线,白轩侧过身,直视着他:“你找我?” 轻飘飘的一句提问,完全是平视的态度。 席卿卿此时都不得不感慨白月光的胆子是真的大。 “是。”弃无衣回答的惜字如金。 “诸葛神算还活着么?” “没死。”弃无衣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并无大碍,只是消耗过大,被山河鼎压着动不了。” “那就好。” 白轩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弃无衣会赢,而且一定是速胜。 原因很简单。 诸葛神算是个聪明人,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用镇压国运的人皇器对付弃无衣。 白无名是斩了大秦龙脉的陆地神仙。 斩龙脉,破国运,屠龙术……这些传承都是他留下的,学会了就无惧气运镇压。 五百年后,几乎无人知道这一点,自然也不会知道气运镇压对他这一脉根本无用。 诸葛神算,也不是真的算无遗漏。 “换个地方吧,这里不合适。” 说完,白轩先一步转身,走向城外。 弃无衣本想说两句话。 但剑匣已经提前一步跟上了白轩的脚步。 它的下面不知何时多了四个滚轮,一下子从高颜值的剑匣变成了造型奇特的行李箱。 地下的轱辘自己转动,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全然一副箱中哈士奇的舔狗态度。 甚至弃无衣主动招了招手,但剑匣就只是晃了晃,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 弃无衣跟上了对方的背影。 明明他的修为更高,境界更高,实力更强,抬手就能斩了对方几千回,却有一种被压制住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让人厌恶,仿佛生来就是如此。 简直就像是…… 正在面对剑阁里的师傅一样。 (本章完) 第116章 鄙人,白无名 第116章 鄙人,白无名 换了一地。 选择了一处可以好好交谈的静室。 没有其他人打扰。 白轩面对弃无衣的态度相当平静,这也让这位地榜榜首感到了些许诧异。 弃无衣的确不擅长和人交流,行走江湖的时间也不算长,作为剑阁行走,代巡天下,是遵守师门命令,平素没事的时候也会留在蓬莱剑阁内,对天下大势没有太多兴趣。 不过补天书在哪里都能看得见。 他一路走来的路上,也简单了解了一下白轩此人。 有勇有谋,有颜值有实力,入境即登卧龙榜首,前无古人,后很可能也没有来者。 这项记录是弃无衣也没达到的,他入境的时候,补天书都懒得搭理他,别说排名,毛都没有。 这样的年轻人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傲气,反而是沉稳的过分,给人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的稳健感。 反而倒是悄悄跟过来的席卿卿更加符合她的年龄,跳脱且随性。 “请坐吧。” 白轩选择的是一座普通的茶楼雅座包间,能俯瞰下方一整条大街。 弃无衣平静的入座,然后低头一看,剑匣正屁颠屁颠的跟过去。 他下意识伸出手捞了一把,但剑匣一个飘逸拐弯,避开了他的手,直愣愣的贴到了白轩那边。 弃无衣:“……” 这剑匣跟了自己十多年,是第一次见到它叛逃。 他不由得更加好奇,暗暗心想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入座后,弃无衣问:“你不怕?” 白轩反问:“为什么怕?” “因为他们都很怕。”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我是来找你的,他们只是旁人,池鱼都在害怕,你作为正主却不怕?” “因为我坐的正。”白轩道:“而且我也不相信蓬莱剑阁的弟子会这么嗜杀成性。” 嗜杀是练不了剑道的。 至少练不了白轩的剑道。 杀人剑是一条捷径,过去有无数人试过,但最终走到的都是举世皆敌的路线。 即便是‘杀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的兵家,也不是以杀生为目标。 如果把杀生当做目标而不是手段,就会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岔路。 弃无衣道:“一般来说,并不会……但这世界上不存在不会杀人的剑客。” “至少目前你没流露出杀意,这就够了,尚且能用言语解决的矛盾,我不太想动手。”白轩说:“而且目前也打不过。” 弃无衣颔首:“你的品性不错,这也是我愿意谈一谈的原因,这么多人都愿意保你,诸葛神算、画痴……还有那个明明很害怕我,却还是跟上来的小姑娘。” 席卿卿被点了名,从窗户爬了进来,瞥了一眼弃无衣,小声嘀咕道:“大宗师了不起啊,给我十年,我也能成……” 白轩看向她,不明白跟过来做什么。 席卿卿犟着脾性说:“我过来偷听!” 偷听还这么理直气壮? 白轩好笑,然后问道:“席姑娘能不能帮我个忙?同时赚一笔劳务费?” 席卿卿竖起耳朵:“什么忙?” 白轩目光示意桌案上的茶水。 席卿卿了然,旋即自己动起手,摘下桃枝上的几朵桃放入茶壶,开始一整套的制茶流程。 不一会儿,房间内已经飘满桃香。 “请用。”席卿卿递来两杯桃茶。 白轩端起茶杯,吹了吹,饮下半杯……虽然价格不便宜,但这茶的味道是真不错。 喝出了一口桃子味,满脑子想peach。 弃无衣修为这么高,自然不怕什么毒,也认为对方没胆量当面算计,端起茶杯饮下一口。 “味道不错。” “席姑娘的桃茶在江湖有名,而且每次售价只收当事人身上钱财的一半,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白轩说。 “嗯……”弃无衣嗯了一声,然后意识到不对:“嗯?一半?” “对,一半。”白轩说着看向弃无衣,眼神透露出一个意思——你该给钱了。 “这不是你请我的?” “我只是说换个地方说话,可没说要请客喝茶。”白轩摇头:“而且也请不了,谁喝了谁就得给。” 席卿卿轻纱后露出笑容,眉梢间流露出几许狡黠,眨了眨眼睛:“我想堂堂剑阁行走,应该不会赖这点小账吧?那点银子对您不算什么呀。” 弃无衣眼皮跳了跳。 这是要坑钱? 这两小辈居然在敲他的竹杠? 你们不知道我什么人吗? 居然当面玩切糕这套? 弃无衣有被气到,顿时没好气道:“你为何不给?” 白轩坦然回道:“今日我已经给过了。” 席卿卿点头:“是这样的,他给了五十两。” 弃无衣淡淡道:“一壶茶怎么都卖不了这么多,我……” “不想给也可以。”白轩平淡道:“你是前辈,你说了算,谁都不敢强求。” 席卿卿弯腰行礼:“能请您喝一杯茶,是小女子的荣幸,哪敢收钱呢~” 弃无衣:“……” 好啊,来捧杀这一套是吧,知道硬的不行来软的。 地榜第一喝茶不给钱这件事传出去,对他的声誉也有影响。 虽然弃无衣根本不在意什么声誉,到了这个境界,别说他喝茶不给钱,哪怕去西瓜摊上把瓜劈了,也没人敢说啥。 但…… 弃无衣最终还是掏出来了钱袋,艰难的放在了桌案上,重重叹了口气:“拿去便是。” 席卿卿睁大眼睛,两眼放光:“谢谢前辈!” 她都没想到自己刚刚考虑那么久怎么偷偷打开剑匣拿走钱袋,此时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白轩也是暗自发笑。 他知道这一招肯定有用。 自己徒弟会如何教导后人,他是不清楚,也不知道弃无衣的性格,但他清楚对方修行的剑道。 至诚剑道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不能说谎,或者说,不能对自己的心说谎,不做亏心事。 心越诚,剑道进步越快,至诚剑道传承至今,其实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君子剑道。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为了几两银子让自己昧着良心白吃白喝,显然不是君子所为,而且弃无衣也不会真的在意这些银钱。 有能力的人都从来不在意钱,他们在意的是钱能带来的东西,是身份、地位、人才、技术、经济等等…… 当然,白轩不单单是为了挑衅弃无衣,更是为了通过这件事去了解弃无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此才发现他开展后续对话。 席卿卿欢天喜地的打开了钱袋,一打开后,表情一僵,紧接着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最后挎着小猫批脸。 “就,十两?” “我行走江湖,习惯了餐风饮露,这些银钱都放了好久没用了。”弃无衣平淡道:“你可拿走其中五两。” 席卿卿拿出五两碎银子,捧在手里,楚楚可怜。 “嘤嘤嘤……人家的桃一天之内连续价格大跳水两次,变得廉价了。” “行了,拿到钱就快些走。”弃无衣一挥手:“余下的事,你听不得。” 这一挥手就将席卿卿推出了窗户之外,眨眼间她就来到了街道上。 气的直跺脚。 “以后不抢这些剑客了!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穷!”席卿卿气的银牙暗咬,来到茶楼下,找个角落蹲着,却也没走。 …… “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不跟诸葛神算谈一谈,而是直接动手了。”白轩主动道。 弃无衣抿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因为你不擅长和人交流吧,特别是那些心眼多的聪明人。” 弃无衣的手指微微一僵:“你是在说我会被这样简单的骗局欺骗,显得很笨?” 白轩摇头:“是你的性格太容易被人拿捏了,单单是喜怒不形于色还不够,得有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敢于翻脸的气魄……让人畏惧的人,往往情绪不是那么稳定,所以疑心病重的皇帝才被人说是伴君如伴虎。” 弃无衣说:“我只是懒得和你们小辈计较小小的五两银子。” 白轩继续道:“让我猜一猜看。” “是不是有人这么告诉你过……” “在外行走江湖,少说话,多做事,人狠话不多,社会老大哥,别人才不会忽悠你,而是害怕你。” 这些话让弃无衣直接梦回十几年前,刚刚下山时…… 师傅就是这么叮嘱他的,他说到底也只记住了一句‘人狠话不多’。 可…… 为何他会知道? 弃无衣暗暗蹙眉,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底裤都被看穿了。 但他忍住了翻滚的奇妙情绪,道:“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大道理的。” 白轩平淡的问:“那么,你想听的是什么?” 弃无衣道:“你到底是谁?” 白轩坦然道:“鄙人,白无名。” (本章完) 第117章 啊,完了 第117章 啊,完了 真是荒谬。 弃无衣心想。 白无名是活在五百年前的陆地神仙。 三千剑道的开创者。 真修时代的最后辉煌。 他也是亲手终结暴秦时代的人。 其历史评价毁誉参半,但对于修行者而言,其背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便是天位也无法比肩。 蓬莱剑阁弟子不多,但每一代都对这个祖师爷抱有极高的敬重,因为师傅是如此教导他们的。 即便师傅很少谈及有关于祖师爷的事情,可谁都能感受到,她对那位的尊敬和爱戴。 现在有个黄毛……白毛小子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是白无名? 谁会相信?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给他五十两银子,助他重回陆地神仙境界,等回来一定帮自己突破天位? 弃无衣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经狂躁的吐槽了一大堆。 这恰恰证明了……他并不平静。 或者说,他有些信了。 虽然不多,但的确动摇了。 哪怕理性告诉他这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但他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因为从刚刚开始,白轩所有的表现都不像是一名正常少年拥有的表现,气质、态度、谈吐……就像是长辈在跟小孩子说话。 而弃无衣见面后就感受到了的种种不和谐也都在指向某个不太可能的答案。 主动贴近过去的剑匣。 年仅十八入境即登卧龙榜首的彪炳功绩。 补天书上‘剑术几近于道’的高度评价。 以及……他真的会蓬莱剑阁的剑术。 倘若,倘若他真的是白无名,那么这一切都有了完美的合乎情理的解释。 剑仙转世重修,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谁能否定他呢? 否定他,就等同于否定剑修剑客积累至今的历史,否定了至今无人问鼎的三千剑道。 好比儒家学子否定了孔夫子……那不是倒反天罡,而是欺师灭祖了! 弃无衣深吸一口气。 “你如何证明?” 他低声的问:“或许你在说谎,你不是白无名,仅仅是从剑仙遗蜕中,获得了白无名的传承……过去也有过这些人,从剑仙遗蜕中得到了传承。” “南楚高祖就是其中一人。” “历代天位,也有太多太多算得上是白无名的门徒。” “如果你真的是白无名,就必须拿出更多的直接证据来说服我。” 白轩望着这忽然沉下脸的弃无衣,却是笑了。 因为对方现在的态度证明了,他其实不太平静。 突然有个年轻人跳出来说‘崽啊,我是你祖宗啊’,你能不直接大逼斗抽他就已经算脾气好了。 心情能理解。 但白轩摇了摇头:“不行。” 弃无衣皱眉:“你承认自己说谎了?” 白轩平静的说:“因为你不认识我,我无法对你证明,反而会落入自证陷阱,越是举证你越是怀疑。” 弃无衣虽然不懂什么是自证陷阱,但听得出大概的意思,他不是白无名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认得出他? “既如此……”弃无衣说:“你无法证明,可以随我回蓬莱剑阁;我认不出,但有人能认得出。” 白轩反问:“为什么?” “因为……” “不论我是不是白无名,我都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剑术和蓬莱剑阁毫无关联。”白轩说:“你在意的应该是剑术是否来自于蓬莱剑阁,而不是我的身份吧。” 弃无衣低下头:“……” 等等,有点乱,有点乱…… “按照你的说法,我使用的剑术,要么是来自于自身,要么是来自于传承,不论哪一者都和蓬莱剑阁无关。” “是这样。”弃无衣认同,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白无名?难道不是为了证明?” “我只是满足了你的好奇心,同时想找找乐子。”白轩靠在椅背上:“白无名的名头,拿出来唬唬人还行,但没几个人会在意一个重新活过来的死人。” “……” 弃无衣此时是真的分不清,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如果之前只有三成把握,此时已经有了五成把握。 只有真人才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份是真是假,因为那不重要。 真的白无名只要握住了剑,迟早能回到了原本的高度……只要他自己想。 师祖……这称呼不论如何现在也叫不出口。 弃无衣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忽然想到了剑阁里的师傅,特意叮嘱自己查一查这件事,是不是一早就有了预感? 每一次蓬莱剑阁的剑术在外界被发现,都会派遣剑阁行走去勘察,发现叛徒和偷学者就带回去,却对剑仙遗蜕的获利者不管不顾,一是管不了,二是不愿管。 或许师傅早就知道白无名迟早会转世,一旦展露了剑术,就会被蓬莱剑阁知晓,被行走撞见。 因为师傅知道白无名的性格,会坦然承认,而不是出言搪塞掩盖。 可能性太多,弃无衣想不过来。 “你不必想的那么复杂。”白轩笑了笑:“放轻松……不论过去是谁,现在我也只是白轩,你把这个答案送回去就行。” 弃无衣:“我分不清了。” “糊涂也挺好。”白轩继续道:“现在你问完了,该到我了。” “你想知道什么?” “蓬莱剑阁是谁创建的。” “白无名亲传大弟子,谢雪霁。” “只有她?” “只有她。” “其他三人不在,去哪了?” “师傅没告诉我过。”弃无衣顿了顿,补充道:“在剑阁内,我听人说过……五百年前,大秦帝国崩塌,天道崩溃,妖夷乱世将至,剑阁成为了众矢之的,不得不隐遁。” “而后,剑阁四个弟子各自产生了分歧,其中以大弟子和三弟子的冲突尤为激烈。” “即便是二弟子从中调和,也无法阻止。” “她们大战一场,从此断了音讯。” “大弟子建立了蓬莱剑阁;三弟子在扶桑群岛中建立了落樱剑阁;二弟子和小弟子不知去向……传闻在一百年前曾出现于玉门。” 弃无衣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白轩听完微微点头。 “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该说些什么?”白轩端起茶杯,神态悠悠:“我该叹息,还是该骂她们不肖?” “我完全没这个想法,甚至对于她们的现状也早有了预判。” “而且哪怕是亲如一家的兄弟,最后也要分家的……她们之间素来不和,没闹到死人的地步,已经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了。” “如果雪霁真的动了杀意,闻人钥绝对会死。” 作为师傅,他对徒弟们看的最为清楚,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还算好。 能老死不相往来就很不容易了。 “也不太平。”弃无衣说:“剑阁之间偶有争端。” “嗯,打打杀杀挺好的。”白轩随意道。 “……” 这人真的是我祖师爷吗? 这幅放养的态度,和师傅的严厉完全不一样。 “对了。”白轩又问:“蓬莱剑阁里,有剑仙遗蜕么?” 弃无衣摇头:“没有。” “一块都没有?” “没有。”弃无衣十分肯定:“蓬莱剑阁没有,落樱剑阁有一块,还有一块在白梅派,还有一块传闻在某个北周的天位手里,具体不清楚。” 白轩沉吟。 “倘若你真的是白无名师祖,想来只要去一趟落樱剑阁,就能拿到那块剑仙遗蜕吧。” “但是,代价会是什么?”白轩反问:“你知道吗?” “会有什么代价?”弃无衣一脸单纯的问,仿佛纯真丁一郎。 “你师傅还真是什么都不告诉你啊。”白轩说。 “师傅很严厉……难道落樱剑阁的那位流主不一样?”弃无衣思忖道:“我将来若是要突破天位,定是要剑试天下高手,她那一关,我定是要过的。” 白轩好笑道:“想从我这里套消息?那你得失望了,白无名死了五百年了,他看到的不过是闻人钥的人生前二十年,怎么可能知道她现在的实力?” “也是。”弃无衣放弃了:“还是聊一聊那什么代价吧。” “不聊。”白轩直接否决。 还能是什么代价,纯纯一逆徒呗。 去了能拿到骨头,但是自由就没了。 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打得过闻人钥。 三徒弟本来就是一身反骨,以前还时常叫嚣要当第一,甚至想要当阁主。 现在的确也是一方剑阁之主了。 哎,这岁月啊…… 白轩忽然感到脚边传来动静,低头一看,是剑匣贴了过来。 弃无衣望着这剑匣的态度,说:“这剑匣我是第一次见,它会主动贴近人。” 白轩说:“我也很好奇,好端端一个行李箱,怎么被你们改造成了兵器工厂。” “行,行李箱?” “那不然呢?”白轩指着上面的密码盘:“密码锁放在这里没看到?” “我不清楚什么密码锁……”弃无衣摇头:“平日都是通过神识沟通,它会自行开启闭合。” “不是吧,你用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它的开箱密码?”白轩不可思议,虽然不知道这密码几个徒弟知不知情,但五百年时间,哪怕一天试一次也早就打开过了。 “不知道,师傅没告诉我。”弃无衣尝试着问:“你如果是师祖,应该知道……” 他还没说完。 白轩已经熟练的转动上面的数字罗盘,五位数对应10086。 咔哒一声,密码盘解锁,剑匣嗡的一声开启了。 开启之时就如同方舟抽卡的公文包放出的金光。 看到这一抹金光绽放的同时,白轩意识到了什么,试图直接动手锁住这行李箱的缝隙。 可惜,来不及了。 金光直冲上天际,继而分成数道,炸裂开来。 弃无衣:“……” 白轩:“……” “这……” “安静,我在思考。” 白轩望着天穹上消散的金光。 思考结束。 “啊,完了。” (本章完) 第118章 徒弟们怎么这么坏 第118章 徒弟们怎么这么坏 金色的光亮冲上天空之时,白轩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连使用这个剑匣的弃无衣都不知道它的密码。 能知晓这道密码的人也只有自己和几个徒弟而已。 难怪它一个劲儿的靠过来。 换成任何人,在认出来这个剑匣原本是个行李箱改造的,肯定会出于好奇心把它打开,看一看五百年过去了,这里面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是人之常情。 但正因如此才容易会被利用。 一旦行李箱被开启,就证明有人知道了它的密码,而剑匣是在弃无衣的手里,世界上几乎没人能从他手里把行李箱给带走。 唯一能从他手里拿走行李箱且打开的人,有且只有一位,白无名。 因此她们只需要等待就好,等待有人打开它。 因此白轩才会发出一句无力的感叹。 ——哦豁,完蛋! 这下是藏都藏不住了。 原本还想和弃无衣谈判一下,让他闭嘴……或者保持一个模棱两可的姿态,让他自己去猜测。 结果自己只是在第二层,而有些人已经站在了第五层。 我的一群好徒弟。 不认真研习剑道,反而看上兵法了! 到底是谁教她们的特洛伊木马! ……原来是我自己,那没事了。 目送那疾驰而去的金光,白轩苦笑不已:“这么大阵仗,有必要吗?”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点。 这金色的流光,如果是自己是全盛期,一定拦得住。 不,甚至不需要是全盛期,哪怕是大宗师境界,也能压得住。 如果自己没能压得住,消息送达出去,异象被看见了,也是证明自己是没能力压制住异象的。 几个逆徒们可以同时得到两个消息。 一、师傅已经回来了;二、师傅是转世重修,且目前还没恢复修为。 “这到底是?”弃无衣此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被算计了。”白轩坐回椅子上,哭笑不得:“当然,我也是一样……让我猜猜看,这剑匣恐怕是蓬莱剑阁代代的行走者所持有的吧?” 弃无衣说:“是,这剑匣是传承之物。” 屁的传承之物,这破行李箱就是个坑。 让每一代弟子带在身上当做剑匣使用,实际上却是为了坑醒过来的为师一把。 甚至于‘剑阁行走’这个设定都是为此而捏造出来的,让这些行走们在九州里不眠不休的搜索了足足几百年啊几百年。 简直太坏了。 怎么会有这么执着的人呢? 白轩此时的态度被弃无衣看在眼里。 原本飘忽不定的五成把握,已经直线上升到了九成。 “所以,你真的是……” “就算我现在否认,有用吗?”白轩好气又好笑:“当师傅的被徒弟算计到这个份儿上,真是倒反天罡。” 弃无衣立刻起身:“见过……” “停。”白轩阻止,抬起弃无衣的臂膀:“你是蓬莱剑阁的徒弟,得的是谢雪霁的传承,而我和蓬莱剑阁无关,你不必尊我为长辈,毕竟我们之前也素未谋面。” 弃无衣不是很擅长人情世故,这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些,而不是脑子跟不上。 白轩的拒绝,他读出来了两重意思。 一是作为转世之人,对前世身份的放下;二是和蓬莱剑阁的疏离。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弃无衣嘴笨,论及人生经历,他很清楚自己没办法说服对方去蓬莱剑阁,见一面自己的师傅。 至于说用强。 他不太敢。 打不打得过是二说。 他自己心里也不愿意。 白轩手指轻轻敲打桌案:“行了,你也别露出这副表情,我和她们的事,都属于私事,与你无关,哪怕你空手而归,你师傅也不会责怪你。” 弃无衣坐下了,动作变得有些乖巧和拘谨起来,堂堂大宗师这前后反差让人感到有些可爱。 “来说说其他的吧。”白轩倒上一杯茶:“在被找到之前,我应该还有些时间。” “其他的?” “你可以问一问有关于剑的事,我知无不言。” 弃无衣的眼睛亮了起来。 …… 两个时辰后,弃无衣离开了茶楼, 来的时候声势浩大,离开的时候却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席卿卿在弃无衣离开后便第一时间跟了进来,看到了白轩坐在窗户边,神色淡然。 “你没事吧?” “我有事。”白轩说。 “那就好,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逃过一劫了呢。”席卿卿拍了拍胸口。 “谢谢你的落井下石。”白轩瞥了眼这位妖女:“热闹也看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当然是……”席卿卿随便找了个理由:“暂时没地方可以去啊,我本来就是四处流浪,到处劫道。” 自由的反面是漂泊。 这魔门妖女其实是没有家的。 星月魔门不同于其他宗门,它的信条就是能者上位和极致内卷。 白轩喝了口茶,继续道:“你要是没事可做,替我跑个腿。” 他拿出来一两银子:“那边有一家烧鹅做的很好吃,给我买一份回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席卿卿勃然大怒:“我可是堂堂卧龙榜第二,杀人不眨眼的星月魔女!” “最多几秒钟,你就会自己去买,这里也待不下去。” “是吗?”席卿卿傲然道:“那就赌五十两银子,如果我不去,你就给我五十两!” “可以。”白轩点头:“如果我赢了,我不要你五十两,请我吃一顿烧鹅。” “一言为定!” 席卿卿觉得自己又赚到了。 然后她就开始后悔自己上一秒的大言不惭。 自信狂傲迅速消失,继而迅速变了表情,恶狠狠的盯着白轩,咬牙切齿。 “你你你,你算计我!” 好一句经典台词。 她说完就从茶楼上跳下。 “干什么去?” “去买烧鹅!” 席卿卿一跃而下,与其说是买东西,不如说是躲避正在走上来的人。 很快,沉稳的脚步声接近了,人来到门外,敲响房门。 “请进。” “打扰了。” 中年男子的嗓音儒雅随和,推门而入。 “还是初次见面吧,白少侠,我是绣衣卫总指挥使……诸葛神算。” 诸葛神算不愧地榜大宗师的名号,温文尔雅,名声在南楚江湖上都很不错,是少见的几个挖不出黑料的人杰,即便是担任了绣衣卫总指挥使的职位,江湖也能对其保留正面评价,可见为人处世确有独到之处。 “见过诸葛先生。”白轩起身抱拳。 “客气,请入座。”诸葛神算入座后道明来意,想问一问白轩是如何劝退的弃无衣。 白轩自然不会坦然告知,用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倘若一开始就说明白,本人也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了。”诸葛神算带些自黑的笑道:“弃无衣不愧是地榜第一啊,怕是除了手持山河鼎的陛下,朝廷无人可当。” 白轩不知道说什么,低头喝茶。 “白少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白轩想了想:“总之,应该不会留在京城里吧。” “为何?” “私人问题。”白轩知道如今白无名复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继续留在这里,真是保不准往后会发生些什么事。 “既然如此,有没有考虑加入绣衣卫?”诸葛神算抛出橄榄枝:“白少侠如今没有门派归属。” “我现在是聚义阁的少阁主。” “不冲突,聚义阁与其说是江湖组织,不如说是一个商会。”诸葛神算道:“其实白少侠救下了云王殿下之后,已经被默认算做是半个朝廷之人了,哪怕绑定再深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轩想了想:“诸葛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挂个名?” 诸葛神算颔首:“绣衣卫本就是云王殿下负责掌管,可予白少侠便宜行事的权力,灵活调用各地的绣衣卫的情报渠道,也可帮助你行走江湖。” 他继续道:“而且白少侠若是不知道可以去哪,绣衣卫这边也有不少任务是缺人手的。” “听着很不错。”白轩迟疑了一会儿,问:“我还有一个问题。” “哦?请说。” “俸禄是多少?” …… “给你,烧鹅!” 热气腾腾的油纸包被丢在了桌案上。 一脸不高兴的席卿卿在诸葛神算离开后又从窗户爬了进来。 白轩问:“你不会走门?” “我不想碰到绣衣卫。” “你跟绣衣卫有仇?” “没有。” “那就好。”白轩拿出了一个令牌放在桌子上:“我现在就是绣衣卫了,你乖乖蹲下,举手投降吧。” 席卿卿呆住:“你这个人简直坏的流脓!” (本章完) 第119章 墙角害怕 第119章 墙角害怕 “才一眨眼你就加入了绣衣卫,官家的饭就这么香吗?” “没办法,人家给的很多啊。”白轩说:“我一个月到手才一百两,绣衣卫能给五十两一个月呢,完成任务还有绩效奖励,年底还有额外嘉奖,出使任务也有公款报销额度。” “快别说了!”席卿卿深呼吸,用力的咬着烧鹅:“都给本姑娘说的心动了!” “土匪会为了官方的编制而心动?” “土匪什么土匪,本姑娘是生意人,只是……不太擅长应付绣衣卫。” 席卿卿嘀咕道:“他们会把我关到牢里面,还整天跟我谈心,有时候还会找来和尚给我讲什么心经,烦死了。” “那些人还怪好嘞。”白轩夹起一块烧鹅:“估计是看你小姑娘可怜,想劝你从善,给你谋一份正事。” 席卿卿说:“是啊,是几个好心人,就是没什么好下场。” “嗯?”白轩筷子一停:“什么意思?” “当时绣衣卫的据点被找到了,一群魔道杀了进来,把人全杀光了,当时我在牢里,他们把牢房打开了,制造混乱,等我出去的时候,已经全死了,都没活下来。” “然后?” “然后啊,然后我就把那群魔道全杀光了……”席卿卿语气轻飘飘的说:“后来绣衣卫以为是我做的,追杀了我两年多,最后诸葛神算亲自来问的我,得到答案后他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绣衣卫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白轩默然不语,如果没这回事,或许眼前这小姑娘还有机会做个正常的江湖女侠,甚至加入绣衣卫。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同情,我觉得自由自在就很好。”席卿卿拿起一块烧鹅塞进嘴里,嚅嗫不清的说:“我只是意识到了,不论是当绣衣卫还是做土匪,江湖人都不需要善良,我才不要做一个善良的人,那样只会死的很快。” “嗯,你做的很对。”白轩不自觉用一副很温柔的表情看向席卿卿,像是看着一个后辈。 席卿卿被这个目光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把烧鹅往前一推:“给你都给你,别用那种目光看我,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白轩收回视线,又一次看向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席卿卿悄悄伸出手抓向烧鹅肥美的大腿。 “如果……” 她闪电般的撤回手来。 “如果接下来会有几个实力堪比天位的高手会来京城抓你……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肯定躺下等死啊。 谁能跑得过天位? 席卿卿想了想,说:“总之,跑了再说……总不能引颈就戮吧?” “好想法。”白轩表示了赞同。 他起身道:“那我也的确该走了。” “啊?” “和你说的一样,这就是我为了自由活下去的挣扎啊。” 白轩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先跑吧,能不能跑得掉另说,希望报应不要来的太快。” 他此时的反应用一个表情包就能轻松概括。 墙角害怕.jpg …… 金色的流星,划破九州的天空。 光芒穿过千里万里,无数人仰起头都能窥见那一抹璀璨的金光。 一共四道,分别坠向了东南西北不同的四个方向。 有人认为那是某种宝物。 有人认为那是某位大能的手笔。 只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得到,这仅仅是一道讯息。 一声迟来了五百年的等候与问好。 …… 东瀛群岛,樱岛。 樱神木之下,有一座宫廷。 落樱剑阁是它的江湖名称,同时还有另一个名讳,名为樱木神宫。 它既是东瀛神道信仰的源流之一,又是在东瀛地位超然的江湖门派。 压倒性的武力、至高的宗教信仰,这两者迭加之后,便是东瀛群岛中的众多大名也得对这座神宫的实质掌控者表达出绝对的恭敬。 而且大名们也并不担心自己的地位被取代,因为众所周知……落樱剑阁的流主已经数百年不曾踏出过樱木神宫了。 那位对于凡尘俗世的财富权利地位都不感兴趣,甚至连她自身都隐隐约约得以被神化了,民间甚至有供奉其雕像,被尊为神樱姬。 其实连东瀛人自己都不清楚。 这位樱木神宫里的神樱姬,根本不是东瀛人,她算是鸠占鹊巢的。 数百年前,她只身一人闯入樱木神宫,将在这里的东瀛真修全部斩杀一空,占领其地盘,断绝其道统,建立起了落樱剑阁,传承自身流派的剑术剑道。 落樱剑阁的传人在之后的数百年持续抹去了有关于东瀛真修的全部存在痕迹。 数百年过去,东瀛群岛的民众们都不知道樱木神宫最初是东瀛真修的圣地,只知晓落樱剑阁的存在。 做出这件事的人,便是当初和谢雪霁一战失败后的剑阁三徒弟,闻人钥。 白无名评价过三徒弟,说她虽有极高的天赋,但做事过于毛躁,欠缺火候,行事冲动,不考虑后果。 因而闻人钥三番五次挑衅了谢雪霁作为剑阁大弟子的权威,最终双方在白无名去世后爆发大战。 闻人钥遁至东瀛群岛,看上了樱木神宫,从此留在这里数百年再也没有返回过九州。 其实闻人钥也并不想念九州,回去了也会望景生情。 她在等待一个时间点,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一等就是五百年。 …… 谈不上华美,反而是极致朴素的起居室内。 闻人钥正在写字。 入乡随俗,她在樱岛生活了几百年时间,渐渐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连衣装打扮也换成了一袭行动不便的和服。 数百年岁月几乎没给她留下太多痕迹。 她和其他人不同,几乎倔强的保留着原本的模样,宛若二八少女般年轻。 天地真修有一点是任何真武者都无法媲美的,那就是寿元。 她仍然可以活很久,虽然做不到和陆地神仙一样做到天地同寿,但活个几千年也并不难。 如今也才几百岁而已,远远谈不上衰老,仍然处于漫长的巅峰期,只是境界陷入了停滞。 虽然版本变了,但她的等级没有被清空。 身为天地真修,无法轻易介入人世间,和她面临同样境况的人还有很多。 但她有耐心等下去。 默默在白纸上写下黑字,她很喜欢这种感受,在纯洁无瑕的白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宣告它的所属者。 闻人钥拿起纸张问了句:“这字写的怎么样?” 屋子外,沉默的女忍低声道:“流主的字写的极好。” “是吗?可我感觉写了好几百年,都没什么长进呢。”闻人钥打量着这张纸:“当年教我写字的那个人总是嫌弃我的字写的歪歪斜斜的,拿着我歪歪斜斜的字体,去和他最喜欢的大徒弟做比较。” “那个女人总是一副被夸奖后就很高兴的样子。” “于是我不服气,我很不服气……” “但是字总是越写越差。” “这时候,他就会握着我的手,不厌其烦的矫正我的手势和动作……可我根本记不住,我的心跳的很快,只能记得他手掌的温度,还有那个女人从发丝里投射来的嫉妒目光。” “她一定认为我是故意的吧,故意装作不会写字,吸引他的注意,被照顾。” “我只是不擅长写字,从来不擅长这些,但他总是很努力的在教我这些,我……不想让他失望。” “我苦练了这么多年的字,似乎是写的越来越好。” “但,再也写不出曾经的模样了。” “这样,难道不是很不公平吗?” “我还没能来得及展示出更好的自己,就已经结束了。” “这是我不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局。” 影忍者聆听着樱木神宫之主的自言自语,没敢接话,她知道那些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自言自语。 如果她不是忍者,换成别的任何人,哪怕是剑阁里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听到了这些,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流主从不疼爱弟子,剑阁里的所有人,都被她视作兵器。 偶尔流露出的人情味也不是给予他们的怜悯,而是对于过往的怀念。 影忍早已谋杀了自己的感性,只作为兵器而活着,她的忠诚和狂热超过了生命本身。 但偶尔她也会去想……流主口中时常低语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之于流主,是否好比流主之于自己。 她不清楚,或许永远都不会清楚了,就像是过去所有的影子忍者一样,在时间的洪流中被抹去存在,心甘情愿的成为樱木下的一片落樱。 她正要潜去身形,忽然感知到了什么,金色的流光划破天穹,她抬起头看去。 那抹金色以极快的速度到来,影忍者意识到无法拦截这一缕金光,直接站起身来,打算用肉身阻挡它进入神宫深处。 但影忍者刚刚奋起死去的觉悟站起,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金色的流光停滞在了指尖上,像一只停在朵上的蝴蝶。 她诧异的抬起眼睛,因为不论影忍者如何死去,流主都不会有任何动作,为后者而死是前者的职责。 但流主动了。 阻止了她。 却不是为了她的命,而是为了这只金色的蝴蝶。 闻人钥小心翼翼的捧起金色的蝴蝶,动作温柔的像是在世界上最轻薄的蝉翼上刻下诗句。 她在笑。 发自内心。 喜不自胜。 影忍者自出生起就从未见过这位樱木神宫之主的笑容,或许往前几百年也不曾有人见过她的微笑。 曾经有一位国主大名费了无数钱财宝物,只为求得神樱姬的一次垂眸,但她就连也吝啬的不肯赐予。 到底是什么原因? 又是什么样的消息? 竟会让流主露出这样的神情。 闻人钥将金色的蝴蝶拥入怀里,亲吻它,如同欢快的少女,踢掉了鞋子,赤脚踩踏在铺满细砂的庭院里,翩翩起舞,在樱飘零中旋转。 “终于……” “终于……” “终于——” “等到了。” (本章完) 第120章 只有我才会永远爱护您 第120章 只有我才会永远爱护您 闻人钥的笑声如同是在太息,她流露出少女般欢喜的表情,却又立刻变得烦恼和忧愁起来。 她很想立刻就离开这座岛屿。 可她出不去。 如今的九州已然不是三百年前的九州。 一旦离开仙岛的范围,失去了神木加持,恐遭天道清算。 洞天福地对真修来说,是福报,却也是囚笼。 闻人钥仰起头,看向那参天巨木,然后展颜一笑。 “办法总比困难多……” “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只取下需要的部分。” 她并拢食指和中指,指尖酝酿出几分锐色。 仰天一指,轻轻挥动,几许锐色霎时间化作上百丈的浩瀚剑气。 剑光直冲云霄。 百丈高的樱神木是超过半数的东瀛人的精神信仰。 数百年上千年来,他们就是在这颗神木的恩泽下生活的。 如今,神木少了一截。 大半个樱岛都看的一清二楚,许多樱木神宫的信徒们人都麻了。 樱神木的一侧被斩断,撒落下一大片的樱,同时也落下了厚重的枝干。 影忍者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满脑子都是‘流主疯了?’。 “都出去吧,告诉外面的人,不准进来打扰我。” 闻人钥平淡一扫,发出指令。 “倘若谁敢闯进来……杀无赦!” 影忍者:“哈依!” 她忙不迭的离开了,总感觉多留在这里一会儿,可能会被流主随手拍死。 凝视着眼前这节神樱木的分支,闻人钥手指轻轻抚摸它的断面。 “神木有灵,能遏制真修之祸,避免被天道清算。” “既然如此,让它成为我的一部分,不就好了?” 说罢,那一身修为却也不再做任何掩饰,显露而出。 整个樱木神宫为之颤抖战栗。 她一把握住樱木分支,开始炼化。 …… 蓬莱剑阁。 弃无衣一路御剑,行数千里而归。 前脚刚刚回到蓬莱剑阁,后脚就感到光芒一闪,空间破开一道缺口,无形的力量将他制住,带入蓬莱剑阁最深处。 这里有一口井。 井像是一面镜子。 “师傅。”弃无衣抱拳道:“弟子回来了。” 井里传来一声不愉的问询:“为什么就你一人?” 弃无衣不理解的问:“弟子本就是独自一人外出。” “不是让你去找人么?为什么没将他带回来的?”井内的声音再度抬高了一些。 弃无衣一一回道:“弟子见到了卧龙榜首,并与之交谈,发觉对方并未窃取蓬莱剑阁的剑术,彼此互相交流了一番剑术剑道心得,相谈甚欢,遂归来。” “你认为这妥当吗?” “弟子是按照师傅的吩咐做的,有何不妥?” “……” 井中倒映出的女子虽然闭着眼睛,但水中泛起的涟漪证明了她的情绪正在波动。 “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之一,论及天赋之高,鲜有人能及,然而……即便再如何不谙世事,你也不该如此笨拙,我让你去调查的是他的来历和身份。” “弟子知晓对方的身份和来历。”弃无衣很老实的说。 停顿了好一会儿,井中人方开口:“……你知道?” “是的,他一开始就表明了身份。”弃无衣继续老实的说:“他说,他就是白无名。” “然后呢……” “然后,我们聊起许多,他又打开了剑匣……至此,弟子方才明确其身份,真的是白无名转世。” “再然后呢?” “然后我们互相交流了一番剑术剑道心得,相谈甚欢,遂归来。”弃无衣复读了一遍。 “……你就这么水灵灵的回来了?” “是啊,弟子有所感悟,打算闭关。” “你还要闭关?” “弟子不能闭关吗?” “你怎么有脸闭关,你怎么好意思回来的!” 井里泛起的已经不是涟漪,而是掀起了波澜。 井中人压抑着狂躁的情绪:“你是要气死为师么!人就在你面前,你居然给放走了?还表现得这等平常心和理直气壮?!” 井里的水差点凝成实质给这倒霉孩子一巴掌,补全他的童年。 弃无衣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摘下了斗篷后,露出一张清秀到有些稚嫩的面庞:“弟子,不太明白师傅的意思……对方是白无名,弟子无法对他用强,他也不愿意返回蓬莱剑阁,所以……” “所以你就一个人回来了?明明知道你师祖就在那里,你却不把他带回来!” “师傅,白无名说他不是我的师祖……附庸的附庸不是附庸,弟子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就这么水灵灵的信了这种诡辩?” “师徒传承能用轻飘飘的‘附庸’来带过?” “你祖宗的祖宗难道不是你祖宗吗?!” 井水里沸腾翻滚,或许好几百年都没这么激烈过。 弃无衣哪怕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师傅在生气,立刻弯腰低头,诚恳道歉:“师傅,请听我解释……” 井水稍稍平复了些,她的脾气的确是最好的一个:“你说……” “白无名……如今是白轩,他是当今的卧龙榜首,且是南楚皇储云王的救命恩人,若是我对他动手,将其掳走,姜挽月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她倘若出手阻止,弟子恐怕也无暇应对。” “而且,这么做,必定会引起师祖的不满,即便强行带回来蓬莱剑阁,他若是不言不语,甚至自绝生机又当如何应对?” “师傅有办法说服他么?” 弃无衣虽然是在做比喻,但更像是一种论述。 这让翻滚的井水迸发了一次,继而沉闷了下来。 白无名是不惧一死的……不自由,毋宁死。 那个敢于为全天下殉道的男人,生死于他如儿戏。 “你说得,有道理。”井中人认同了,虽然没有被完全说服,但至少这一点上是没有错的。 弃无衣继续道:“师傅若是想要见白无名师祖一面,这也并非难事,他迟早会来剑阁。” “迟早,是多迟多早?” “这个弟子也不清楚,想来是自觉拥有自保之力后,会来蓬莱剑阁的。”弃无衣继续分析道:“其实师傅只是不希望让其他的师叔们提前一步找到师祖。” “那么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弟子和师傅守口如瓶,也几乎不会有谁知道白轩就是白无名。” “闻人师叔不会知情,她仍然需要费大量时间慢慢找寻白无名的转世身。” “当然,最为干脆的方式,是来问弟子和师傅,但弟子会闭关,不与之相见。” “如此,便可争取到大量时间,师傅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 听着弟子的侃侃而谈。 井中人淡淡问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师傅请问。” “这是不是你师祖教你的话术,用来哄骗为师?” “……”弃无衣顿时不说话了。 “呵……” 一声冷笑,弃无衣汗流浃背。 “师傅,弟子是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地榜榜一回想起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又见到白轩没有丝毫师祖的架子,跟自己推心置腹,帮助自己的剑道理解更进一步。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白无名,一直以来都是剑修的偶像,诛灭大秦龙脉,舍弃陆地神仙的逍遥,敢为天下先的狠人。 弃无衣怎么都不认为白轩会是那种‘嘻嘻,我一定要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搞抽象坑人的坏种。 “你真是练剑练成了榆木脑袋,你师祖将你当做传声筒,你还偏偏看不出来,心甘情愿的给他传话,随便一些话就给你忽悠的找不着北。” 井中人发出的叹息声里满是对弟子情商的绝望。 “你师祖的意图,是以蓬莱剑阁作为挡箭牌,来给他争取到足够恢复境界的时间,如此才能不被她们给……” 弃无衣试探着问:“给?”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井中人无可奈何:“不过事已如此,你也已经回来了,为师说什么都是亡羊补牢。” “为时未晚?” “不错。”井中人颔首,水面归于平静。 至少行李箱的陷阱已经生效,师傅是真的回来了。 仅仅这一个消息就让她喜不自胜。 只是蠢徒弟被忽悠瘸了,完全被师傅玩弄在股掌之间。 自己需要一个更机灵的孩子,亦或者,想办法自己出手。 可惜本体无法从蓬莱中离开,最多也只能来到渡仙野。 在彻底补全天道前,真修都无法自由行走于世间。 “你且去休息吧,可闭关,但不要急着突破天位,你是命数,尚有一劫。” “是。”弃无衣松了口气,还以为会被责罚。 “对了。”后面轻飘飘的补充道:“去把你师祖的《论剑》抄一百遍。” “是……” 等弃无衣离开后。 穿过这口井,可进入蓬莱仙山。 一片云雾缭绕之间,山间庭院内,谢雪霁手指抚摸着古琴的琴弦。 “您总是如此的任性妄为,完全不考虑我的心情。” “当年是这样,如今也还是这样,没有一丝丝变化。” 白无名当初斩破了大秦龙脉,也一样摧毁了天道。 天道清算就落在了无数真修的脑袋上,因而新仇旧恨都会算在他的头上。 若是让六道七宗的老家伙们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会不惜代价的把你抓去点天灯的…… “师傅,徒儿是真的在意你的安危。” “把你关在蓬莱里,剥夺你的自由和大道……实非我所愿。” “徒儿是以真心换真心,为什么就是不肯理解一下呢?” “难道比起我,你更相信其他人么?” 她按住琴弦,拨出一丝肃杀的弦音,云海被劈开。 “师傅,希望您一定要记住……” “除了我之外,她们都只会伤害你。” “只有我是永远爱护您的唯一一人。” (本章完) 第121章 被吊成了翘嘴 第121章 被吊成了翘嘴 等白轩回到了聚义阁的时候,会议已经早早结束了。 宁剑霜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打算什么时候走?” 倒是省去了白轩解释的功夫:“明早。” “好。”宁剑霜颔首:“我做一下准备。” 白轩打断:“等一等,你也打算跟着一起去?” 宁剑霜将一缕头发丝撩起:“不合适吗?” 白轩抱着双臂:“我这一趟是打算替朝廷跑一趟,算是半个出公差,你若是跟着一起……” “你出差,我也可以出差谈生意。”宁剑霜说。 “那我们目的地不一定相同。” “我知道你打算去哪里。”宁剑霜莞尔一笑:“先前镜玄师太来过江家,你一定对剑仙遗蜕感兴趣,距离白梅派的试剑大会还剩下两三月时间,你必然朝着白梅派的方向去,而我也是顺路……刚刚好要去一趟琅琊。” 聚义阁和林家合作自有好处,这件事直接去琅琊谈一谈,自然更好。 宁剑霜显然是提前安排了这些。 “那聚义阁怎么办?” “放心吧,只要你还活着,聚义阁就不会倒,有你的名声在这里,一切安康。”宁剑霜轻声道:“而且也托你的福,我替聚义阁要到了一张不错的底牌。” “是绣衣卫?”白轩尝试着问。 宁剑霜却摇头,神秘的竖起手指:“这件事你不用知道,相信以后这个人情会用得上。” 她可不是什么瓶,今天都没有出面,在暗中观察,已经了解到了来龙去脉,同时也在其中做了一笔顺水推舟的生意,为日后做了未雨绸缪的打算。 京城三大才女,宁剑霜为首,含金量十足。 至于其他两位才女,其实也送来了拜帖,不过都被宁剑霜丢进火盆里烧掉了。 白轩也知道拗不过宁剑霜,这位大小姐即便阻止也会暗暗跟上来,他只能说:“我这次行动不宜兴师动众。” “我明白。”宁剑霜说:“这次出行,我连绿萝也不带,就我们两个人。” “槐叔也不带?” “他年纪大了,留在宁国公府养养老,挺好的。”宁剑霜说:“以前他总是不放心我,但现在有你陪着,他不会再说什么。” “你是想让他……” “他最近打算收个徒弟,在聚义阁里挑人呢,一身衣钵总得传承下来。”宁剑霜陪着白轩走在夕阳色的坡道上,跨过小桥流水:“原本以为这片祥和的日子还能多持续些时间,但终归江湖人是不会停留在一处的。” “你不是江湖人啊。” “我都上了卧龙榜了怎么不是江湖人?”宁剑霜撩起发丝说:“好了,把我送到这里便是,接下来你是不是该去别处?” “去哪出?”白轩问:“宁国公府有马,我应该不用去买吧?” “你再想想?” “我打算去账上支下个月的月俸,这一趟出去得不少钱。”白轩继续说。 宁剑霜面对自家二郎,欲言又止,她瞅着对方的表情,嗯……不像装的。 “云王。” “啊?” “怜星。”宁剑霜挑明了:“你不去道个别?” “绣衣卫归她管辖,我离京的消息,她应该是知晓的。”白轩回答的堪称钢铁直男。 宁剑霜微微抿唇。 忍住,不能笑。 忽然觉得对闺蜜的防范似乎可以不用那么严格。 二郎这脑袋完全是还没有开窍呢,他还是个孩子啊,什么都不懂。 她已经提醒到位了,白轩既然觉得不用去,那不去也罢。 宁大小姐可不会催促自家二郎去见别的女人,就这么心情很好的回了宁国公府。 刚刚一到家门口,顿时心头一怔,感到了不妙。 坏了。 他不去见大海,大海自己浪过来了。 国公府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和宫里面某个败家娘儿们截然相反,低调奢华有内涵,马车本身材质极其内敛,全部修饰都放在那匹玉狮子上了,明摆着是亲王级别的座驾,妥妥的顶级性能车,绝对是五十二万两银子买不到的。 进了大门,果然见到打扮的格外精致的姜怜星坐在客座上,其他人都陪着笑脸。 见到白轩和宁剑霜回来后,姜怜星主动走出迎了上来。 “欢迎回来。” “……” 宁剑霜心想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吧,你抢我台词? 她客气的行礼:“见过殿下。” 白轩表现的很随意:“见过云王殿下。” “不必多礼。”姜怜星好些时日没见到心上人少年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打扮,看了流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本来白轩就有种人形魅魔的潜质,如今铸身后,加上衣品修饰,更加放大了魅惑效果。 喜欢的人会更喜欢,讨厌的人会更讨厌。 她轻声说:“好些时日没见了,我怕打扰你闭关,所以就……” 白轩点头:“我也是今天才出关,只是没想到碰到这种意外。” 姜怜星流露出同仇敌忾的神色:“的确,这次弃无衣做的实在过分,气焰嚣张,冲进皇城里来撒野,还敢出手伤人,简直乱弹琴,回头这蓬莱剑阁是该好好整治一番。” 白轩代替解释道:“倒也不必如此,蓬莱剑阁是可以争取的中立势力,而且弃无衣也是乘兴而来乘兴而归,他也没伤我,还请我喝茶了,人还怪好嘞。” “这样啊。”姜怜星温婉的捋过发丝:“那我听你的。” 旁边听到这些话的绿萝和宫女差点摔倒。 不是,殿下? 您这么听话的吗? 这位还不是驸马爷呢? 只是三言两语都能如此干扰一国皇储的看法,这这这——! 此子不除,将来必定会后宫乱政! 南楚危矣! 宫女内心已经吹响了警戒哨,得找个机会偷偷给陛下打小报告,本来她就是被安排过来搞偷听的。 “进去聊吧。”宁剑霜说:“其他人都下去。” 腾出了适合三个人私聊的空间。 这也是来到京城后,三人第一次会面,上一次还是在江家葬礼上。 白轩开门见山:“你是过来给我发任务的吧?本以为来的会是四大名捕,没想到会是你亲自过来。” “你要走了,我如何能不来送送你?”姜怜星认真的看着他,双手交迭着垫着下巴:“你对我很重要。” “你这话说的让人误会。”白轩调侃道:“听上去像表白。” 姜怜星眸子里泛起些许涟漪微波,脸颊飘起红晕。 宁剑霜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欲打断施法。 白轩继续道:“那不是我从小就不讨女孩子喜欢,我就信了。” 此乃实话,白轩始终认为自己的异性缘不太行,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一封情书没收到过,显然是不太受女孩喜欢,倒是挺受同性欢迎……兄弟你好香。 真修世界里,感情经历也很少,主要是整日忙着打打杀杀、练技能刷等级,谈情说爱简直浪费时间。 他对这方面是有些迟钝的,哪怕是秦昭君对他的感情,也是等了千年后,才有所明悟。 当时根本没想过,年龄差太多了。 姜怜星:“……” 她斜眼看向闺蜜——那些女孩子瞎了眼不成? 宁剑霜回以凝视——让我知道是谁,统统给她们送去悬壶门治治脑子。 “还是谈一谈具体案子吧。”白轩摆出专业的态度问:“要我做掉谁?” 姜怜星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朝廷指派的绣衣卫的任务,又不是魔道悬赏。” 她拿出一封卷轴递给白轩:“详情,我都记载在里面了,你可以路上慢慢看。” “你不介绍一下?” “不用,里面记录很详细,我也不想现在说这些浪费时间的话题。”姜怜星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掌:“一定要以你的安全为重,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答应我好吗?” 姐们,你在干什么? 直接上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宁剑霜不动声色间把双手也覆盖了上去:“请殿下放心,有我陪着,保证不会让他出事的。” 一下子就从‘盈盈一水间,脉脉不能语’的神情变成了刘关张三兄弟结义现场了。 暧昧氛围被杀了干干净净,反而看上去有些像是两位剩女在揩00后小年轻的油。 姜怜星意识到有好姐妹在这里背刺自己,这波好感度可能是刷不成了,刚刚学到的一些茶艺技巧也用不上了。 跟宁剑霜一比,没经历过宫斗就成了皇储的自己还是太菜了,纯纯躺赢。 但是没关系,她操作不过,可以氪金。 “听闻你现在宝药用完了,我给你又带来了一些。”姜怜星轻轻一拍手,宫女提上了一个盒子,一共五层的盒子里放着十几株宝药,全都是上百年份的极品。 (备注:千年级别是不存在的,都特么成精了,会跑能藏,且为了防止被抓住食用,会将体质转为对人体有害的剧毒,只能说生命总会找到出路,这很进化论) 姜怜星此时略有些可惜,因为她本想去宝库里提取一枚须弥戒赠予白轩,却被告知,戒指已经被姐姐取走了。 白轩感慨:“殿下大气!” 榜一大佬打老多钱了,这一波情绪价值必须给足。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心情,要不给您劈个叉吧?” 姜怜星轻轻摇头,宝钗珠玉晃动:“何必如此客气?” “还是该做些什么的,不然这钱我收的不踏实。”白轩心想小时候为了一百块红包都能把脸盆磕的凹进去,别太高估现代人的节操了。 “那这样好了……”姜怜星想了想:“你夸夸我吧?” 宁剑霜微微斜眼,这好闺蜜还真是…… 往日不知多少人围绕着吹捧夸耀她,平素最厌烦的便是这种阿谀奉承献媚之辈。 现在居然直接要求对方夸自己好看,演都不演了。 “这个简单。”白轩张开口就来:“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宁剑霜愣住:“?” 姜怜星:“!”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 “珠缨炫转星宿摇,鬘斗薮龙蛇动。” “……”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停一停,停一停,够了够了。” 一句句曼妙的诗句把姜怜星听到面红耳赤。 这些夸耀女子美貌的诗句,她都是首次听说,每一句都堪称绝妙。 白轩问:“真的够了?” 虽然抄诗许多,但基本上没撩妹过,所以很多情诗啊、夸耀女子美貌的诗词歌赋都没用上过。 要不是现在不合适,洛神赋和警幻仙姑赋都能给你带出来。 “可以了,你,你先……让本宫缓一缓。” 姜怜星几乎不敢去看少年,没曾想他是这么看自己的……是了,肯定是见到过极美的女子后才会有这般多的灵感,才能做得到出口成章。 虽然她听宁剑霜提到过白轩读过书,且文采极佳,但没想到竟有这等程度,完全有状元之才。 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双全。 堂堂南楚云王,许多才子都会写诗作词的吹捧她的美貌,不曾想今日,她也会被吊成翘嘴。 宁剑霜也呆了一会儿,眼神复杂起来。 这些诗句却是送给姜怜星的,身为女子,难免会有些小小的嫉妒心。 这些诗词倘若给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女子愁断肠啊。 …… 当夜,小宫女就把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汇报给了宫里面的那位。 姜挽月坐在软榻上,神情变幻难测。 ……他就要离开京城了。 ……还写了很多诗句送给妹妹。 ……唯独没打算进禁城里跟我道个别吗? 她抱着膝盖。 你不来找我,我还不能去找你了?! 然后站起身来,看了看左右。 红衣环肩,翻窗而出。 (本章完) 第122章 红拂夜奔 第122章 红拂夜奔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姜怜星握着宁剑霜的手掌:“你可以自由自在的,而我不行。” “我也不是那么自在的。”宁剑霜则是流露出忧愁的表情:“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肩头看上千家万户,如果不是有他陪着我,恐怕我不一定撑得过来。” 姜怜星听着好闺蜜卖惨,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怎么有种炫耀的意味? 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 他们可是姐弟,剑霜也不会吃窝边草的吧? “有你陪着他出行,我也可以放心了。”姜怜星凑近了一些说:“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让外面的狐媚子把人给勾走了。” “安心。”宁剑霜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 本姑娘甚至没打算把自家二郎让给你,外面的狐媚子何须用你说,敢来统统剥皮削草。 什么水平的狐狸精,敢跟老娘斗上一场,是不知道我宁国府的家训吗? “一定要看好。”姜怜星再三强调。 “我知道的。”宁剑霜自信一笑,不然她为什么非得跟上去,还不是自家二郎过于优秀了。 “说起来,这一次要去白梅派,路上也会经过琅琊。”姜怜星低声说:“林家那件事,是真的?” 宁剑霜的自信笑容微微一僵:“那次……算是我的失策,没想到那小丫头不好忽悠,反而顺着棍子往上爬,稀里糊涂就给他骗走了婚书,虽然这件事二郎还不知情。” “你糊涂啊!” “我也知道自己糊涂,不用强调了。”宁剑霜思忖道:“如今林家想必是见到了二郎的无穷潜能,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婚约坐实,这一次我也是打算去试一试林家的态度。” “林家的态度,这不是明摆着吗?”姜怜星叹着气:“你是不知道工部侍郎林爱鱼最近在朝堂上有多高调,完全是火力全开,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宁剑霜说:“他是故意的。” “我也知道他是故意的,全朝堂人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就算是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拿他没办法。”姜怜星心情很不美:“林氏是望族之一,在当地具有极强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即便是朝堂政策也需要他们的配合。” “这次让他作为绣衣卫的一员前往琅琊办理差事,某种意义上,也是和林家的一次接洽……他的身份最为合适处理这件事,有了林氏的首肯,在琅琊调查和做事都会方便许多。” “这是出于政事的考量,但你实际上真的是这么想的?”宁剑霜不太相信,姜怜星可没这么大方。 “被你看穿了。”姜怜星微微一笑:“我虽然不了解林蕉鹿,但她是林氏嫡女,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的……况且琅琊内部最近也不太安定。” “不安定?” “嗯,据说和扶光宗有关。” “又是六道七宗吗?” …… 白轩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这里已经被收拾和打扫的纤尘不染。 他自身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无非就是一些衣物,其实只要带上一把剑,天下无处不可去。 不过,床铺上的帘幕已经被放了下来。 已经是夜深之时,他正打算宽衣休息。 直至瞥见床铺的帘幕微微晃动了一下,后方好像有个人影。 白轩挥手,江城子出鞘,剑柄撞开了轻纱薄帐,露出了坐在床铺上的身影。 入目的是红色。 红色的披肩,红色的衣着,红色的发饰,身材略显娇小,腰肢纤细,坐在床铺上的是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 没有点灯,以白轩的目力,能透过依稀的月光看清此人的面貌。 清晰的样貌,再加上无法通过精神力感知对方的存在,他认出了对方是谁。 警惕感也随之收回。 “你怎么来了?” 床铺上伸出一只手,拿捏住悬浮的江城子宝剑,手指轻轻一推,将它送回了剑鞘里。 “小女子不请自来,把你吓到了?”秦小婵轻轻哼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我愿称之为警惕。”白轩面对秦小婵有些没辙,这姑娘知道他的秘密,现实世界里的白轩遵纪守法,因此在她看来,白轩不是旁人眼里潇洒风流的江湖侠客,反而是保留小市民心态的随遇而安。 “大晚上跑到男人的寝室里呆着。”白轩环抱双臂:“你是来杀我,还是来睡我?” 秦小婵拉着红色的披肩:“非得二选一吗?” “那你想选什么?” “我可以先睡,再杀。” “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女流氓了,早点出师吧。”白轩也知道她玩的是某部电影的梗,两人一起看的。 秦小婵轻声笑着,拍了拍手边:“过来坐吧,我有些事跟你说。” 白轩没走近。 秦小婵皱眉:“现在还保持什么距离感,之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是你自己总是像只树袋猴一样喜欢往人身上蹭,我坐在沙发左边,你非得挤过来。”白轩纠正道。 秦小婵往床上一趴,神态慵懒:“都一样,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白轩说:“在那边你是我妹妹,在这边,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秦小婵表情一呆,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她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这边也好,那边也好,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 她想了想,问:“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白轩摇头:“你做你的宫女,我当我的游侠,最好什么关系都别有,免得说不清。” 这句话给秦小婵气的够呛。 “你又搂又抱的,现在不打算认账了是吗?” “开玩笑……又搂又抱的是你不是我好吧?”白轩强调道:“我何时主动占过你的便宜?” 这是实话,白轩的确没对她动手动脚过,反而秦小婵总是会不自觉的凑上来,仿佛一只犯了人瘾的猫。 “我不管!” 她吐出三字真言,双手叉腰。 白轩无奈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秦小婵回过神:“我听说你要离开京城了。” “是。”白轩说:“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身为江湖人,肯定要走江湖,多见识见识,和高手切磋,看看各地风土人情。” “哇,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秦小婵鄙夷道:“明明待在家里看电影却不乐意带我去游乐园玩。” “你就说电影好不好看吧。”白轩一句话反顶回去。 秦小婵撅起嘴:“你该学着对女孩子温柔点。” “温柔不起来。”白轩摊手:“对你温柔,你只会得寸进尺。” “那的确,这是我的优点。”秦小婵就喜欢穷追猛打,不给对手喘息机会。 “所以,你只是来道别的?”白轩问。 “你过来。”小姑娘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你坐下,我就告诉你。” “……”白轩反而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退后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秦小婵给气到了:“我又不是要睡你!” “你这么说,我反而不太信。”白轩虚着眼睛表示怀疑……毕竟在现代社会,这小丫头明明是个古代人,却一点不矜持,完全不懂得保持距离感。 “你不过来是吧。”秦小婵她磨了磨银牙,一下子跳起来,身形矫健好似丛林间窜出的猎豹,扑向青年。 她的速度很快,白轩的反应已经极快。 但见空中红白两道残影闪过。 眨眼功夫,空中迸发两三声锐利声响。 之后白轩已经被按在了床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轩没拔剑,但也不能说没动真格,他已经在没出剑的情况下竭力闪避了。 “皇室秘藏的身法,想学吗?”秦小婵坐在他身上,轻咬下唇:“我教你啊。” “别闹了,下来。” “是你故意在气我!一次又一次!”秦小婵不满道:“你明明对其他人就那么客气那么好,为什么对我的态度这么差?都要走了,却不跟我打招呼,我特意来见你,你还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她很委屈。 白轩缓缓摇头:“在这边是不一样的。” “我不懂。”秦小婵说:“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白轩闭上眼睛,无从解释,亦无法解释。 如果不将这边发生的一切当做游戏人间,他又如何去对抗这滚滚如潮水的历史更迭,光阴荏苒。 秦小婵也看出来了,白轩是有意的在切割这两个不同的身份。 十五岁的姜挽月还不能从他的沉默中领会到其背后的厚重。 她最后还是先退让了一步。 不知为什么,她面对他的时候,不论是面对突然沉默的他还是面露不愉的他,总会觉得忐忑不安,像是当着长辈面前犯错。 “我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我是想把它送给你,仅此而已。” 她说着,伸出手从头发上顺下了一枚亮晶晶的戒指。 白轩一眼盯真:“须弥戒?” 应该是和云王手上的那枚须弥戒同一个时代的……都是大秦开国纪念款。 “你为什么会有须弥戒?” “当然是陛下赐给我的。” “赐给你?” 白轩起初有些质疑,但很快变得释然。 总觉得那位败家娘们的确干得出来。 秦小婵主动拿起戒指:“我帮你戴上吧?” (本章完) 第123章 你觉得你是皇帝吗? 第123章 你觉得你是皇帝吗? 秦小婵也没等白轩答应,就先一步将戒指套在了他的左手上。 本来是选的无名指,但犹豫后,放在了中指上。 她的理智在暗暗提醒自己,这是怜星喜欢的人。 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她的妹夫。 有些事,如果做的太过火了,就没有余地了。 白轩倒是没有多想。 就算秦小婵去了一趟现代,也不一定搞得懂戒指戴在手指上是什么意思。 之后出门,他想戴哪一根手指都行,甚至就算套头上变成项圈都行。 须弥戒的确是一个方便的物件。 行李什么的都可以放在戒指内,对于行走江湖的便利性极高。 而且其用处远远大于纯粹的储物。 白轩靠着须弥戒能单纯靠剑术压制住宇文桀,这也只是众多用法之一。 随存随取的功能,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和脱身。 ……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去? ……应该可以算作是披挂吧? “这个到底算是礼物?还是算作是抵消你的食宿费?” 有些小紧张和羞涩的秦小婵听到了这么一句反问和调侃。 小姑娘内心的小鹿当即就撞死了,她气的抓起一旁的枕头砸了下去。 白轩手指一转,枕头就被吸入了须弥戒当中,然后出现在他的手里。 “你为什么总是一生气了就想砸东西和打人?” “我不知道,或许是基因决定的吧。”秦小婵双手叉腰,小时候生活在冷宫里,面对欺负的时候,除了忍让就只能靠暴力。 “礼物我就收下了,现在你能起来了吗?” “唔……今晚我应该是回不去了。”秦小婵看向外面的天色:“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等明天再回去了。” “你还打算在这里睡一晚?”白轩反问。 “有什么不行的。”秦小婵起身拿起被子:“我都不嫌弃你。” 白轩把被子一掀:“你还真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躺下了,别擅自找个理由就把自己说服了,你要是回不去禁城,我可以找人帮忙送你进去。” “不,不行!我不能去见云王殿下。”秦小婵立刻波奇式摇头:“她认得我,万一知道我半夜偷偷跑出来见你,会把我溺死在太极湖里的。” 溺死是夸张了。 但开除姐籍是肯定的。 白轩好笑:“你知道还敢偷跑出来?” “因为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秦小婵弱弱道:“我就是一时冲动,看在我特意给你送临别礼物的份上,你就收留我一晚吧,嘤嘤嘤……还记得送一首诗给我,谢谢。” “你求收留的同时还敢提要求?”白轩扯了扯她的腮帮子:“脸皮这么厚呢!” 秦小婵的脸被捏成了滑稽模样,但只是吃痛的挥着手,没有反抗。 在扮演兄妹的几天里,两人的确会这么互动,亲密感她一点都不讨厌。 白轩也是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界,松开手:“今晚你睡床。” “那你呢?” “我可以调息冥想静坐。” “经常静坐的人会长痔疮哦……” “?”白轩打出一个问号。 “我看医书上写的。” “我看你是看短视频学的!吃饭时候看的钢门紧缩术,当我不记得了?”白轩举起手又放下:“睡你的床去!” 他把门窗关好,然后走回来,来到罗汉床上,盘膝坐下。 “真的不来一起睡吗?”秦小婵继续传音问:“我们可以在两人之间放上一碗水。” “干脆放上一把剑,谁过界就把手剁了。” “那不行。”秦小婵直接拒绝,她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睡相很差。 白轩再度拒绝。 秦小婵心里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睡在一块儿,她大概率会按捺不住。 刚刚到底算是在考验还是在试探,她也说不清;更说不清楚是在考验自己,还是在考验对方。 姜挽月认为都是月亮惹的祸。 肯定是环境导致的心态变化。 之前呆在白家老宅里就没有这个想法……可见肯定是这个环境对她是有些刺激感的加持。 一想到这里是宁国公府,宁剑霜和怜星就在几堵院墙外交谈着,她就有些莫名的忍不住蠢蠢欲动。 妹妹,如果让你知道姐姐抱着妹夫一起睡觉,你不会生气吧?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她就有点忍不住把被子蒙过头,猛猛吸气。 旁边的白轩看到这一幕,表情微微变化。 还好每天的被褥都会换洗。 饶是知道这被子是新的,但看到一名小姑娘猛吸自己常用的床上用具,心情还是不由自主变得很复杂。 就像是某个著名乐队表演现场,被主唱用歌声深情表白的键盘手一样……汗流浃背了姐们。 看到不断在被窝里来回扭曲蠕动的小姑娘,白轩是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床边。 “你,你想干什么?” 秦小婵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见到了站在窗边的青年,喉咙滚动。 就是这小眼神里怎么好像还带着一丝期待? 白轩直接动起手,把被子一抽一盖,将小姑娘裹成一个春卷形状的毛毛虫。 他拍了拍手:“再乱动,出去睡大街。” 被卷成蛆的秦小婵只能蛄蛹了两下,最后无奈放弃了幻想,老老实实睡觉。 她安分了下来,白轩也随时进入了冥想状态。 今日和弃无衣一见,双方都有所收益。 弃无衣得到了剑仙的指点,得到了不少灵感。 白轩则是从弃无衣身上窥见了版本答案,在真武体系之下剑修的高级形态。 这让他省去了一些功夫去推演,并且纠正了一些路线错误,减少了一定的试错成本。 论及收获,是白轩更大一些。 …… 姜挽月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怎么样。 她的灵魂残留着很大的创伤。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当年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夺下了皇位。 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的创伤自然也无从治愈,只是每晚每晚都会做噩梦,都会梦到许多记忆,但那些记忆是混乱而无序的。 在梦里,她也会忘记了自己是谁。 只是。 在现代后,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出奇的好。 虽然仍然会做梦,但不会重复可怕的梦境,那些梦正在一点点的将过去展示给她看,并不完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段,而像是一幅幅完整的画面,让她想起了许多事。 可回到了禁城后,她又一次开始做噩梦,这有些导致了她患上了失眠症……与其说是失眠,不如说是不想睡了。 一旦睡着就可能会做噩梦。 如果不曾体会过美梦,也不会惧怕噩梦;如果没见过太阳,就不会感到黑夜难熬。 问题在于……她已经体会过了。 所以她才说回不去宫内,想留在他身边,试一试,是不是真的会做美梦。 然后,她好像梦到了一座宫殿。 很大很大的宫殿,其阴影能覆盖一整座城池。 在那片硕大的宫殿里,有个人牵着她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 梦中的她似乎是个孩子,牵着手的是个大人,她抬起头,即便脖子都酸了仍然看不到大人的表情。 只记得,他的手掌…… 很温暖,很有力,很怀念。 那场梦……令人沉醉,就像是童年时躺在树荫下,风吹过发丝,树叶沙沙轻响,晴空万里,无忧无虑…… 然后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醒醒,醒醒了,太阳没起来,但你该滚蛋了。” 秦小婵是被拍醒的,还沉浸在梦里没回过神来。 心头一怒,顿时一个恶虎咆哮。 “谁敢打扰朕睡觉!咬死你!” 抓住那只扰人美梦的手,嗷呜就是一口。 咬到一半后,秦小婵才反应过来,歪着头一看,看到了脸黑如炭的白某人。 “还不松嘴?” 毫无威严的女帝讪讪一笑松开牙齿。 她看了眼白轩手背上的牙印,伸出手将上面的口水抹开的均匀一些:“涂点口水好得快……” 白轩一手刀劈在她脑袋上。 “啊疼!”她叫出声来,然后立刻捂住嘴,生怕引来其他人。 确认没有人注意后,她瞪大眼睛:“连我父亲都没揍过我!” “那你应该感谢我给你填补了童年缺失的父爱。”白轩擦了擦手背的口水:“睡觉姿势一塌糊涂就算了,还咬人,还说什么‘朕’……” 秦小婵内心一紧:“我我,我就是做梦,梦到了好大一个宫殿,然后就……” “然后你就登基称帝了?”白轩面无表情的问:“你觉得你是皇帝吗?” 秦小婵:我觉得我是! 偏偏这时候说不出口,承认了就要露馅,女帝这马甲现在还不能丢,不然以后怎么抬起头做人。 怜星那边也说不过去,姐姐大晚上跑过来找妹夫睡觉,这符合周礼吗? 倒是换成皇帝夜晚召见内臣就没问题了。 虽然她刚刚说漏嘴了,说出了‘朕’,但白轩根本没往心里去。 看她那憨憨的反应,就这只可能是皇帝? 笑死,如果她真的是,那南楚包灭国的。 还有一个理由,亲眼见过弃无衣后,白轩对姜挽月的既定印象已经锁定在了地榜第三的大宗师,而秦小婵的实力也只是指玄,完全不匹配。 只能理解为这小丫头在女帝身边待久了,不小心把自己代入姜挽月这位大女主爽文主角了。 倒是可以理解。 “收拾一下,赶紧回宫。”白轩提醒道:“等天亮你再回去就得晚了。” “噢。” 白天的禁城戒严相对宽松,她有带上随身令牌,可自由出入宫内,动作快点就不会被发现。 此时天色尚未彻底亮起。 宁国公府侧门。 白轩将她送出门外。 秦小婵:“那我走了……” “嗯。” “我走后,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啊。” “?” “往后就没有我了。” “……” 白轩握紧拳头:“你是看了几部电影就不会正常说话了是吧?” “嘻嘻~”秦小婵嬉笑着,露出健康的八颗牙齿,悄悄走远,然后回眸一笑:“祝你一路顺风。” 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已有了几分往昔女帝的绝代风华。 “记得早些回来,要记得……有个人在京城很想你。” 白轩靠在门沿上,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看向手指上的须弥戒。 就知道秦小婵的身份不简单……或许会是某个遗留的皇室成员也说不定。 不过注定是小女孩心性,她在想什么,本座一眼就能轻易看穿! 想来还是舍不得现代的世界,所以特意带了重礼,前来讨好。 “也是,古代人怎么能抵挡现代世界的美妙生活呢。” 白轩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自我的逻辑闭环。 他实在是太懂了。 (本章完) 第124章 琅琊(二合一) 第124章 琅琊(二合一) 青山绿水间,一行人正在山林中保持着有条不紊的队形,缓缓推进。 上面明晃晃的挂着镖局的旗号——白马镖局。 虽然听着是挺烂大街的名号,但白马镖局在南楚也排得上前十,原因很简单,它开的够大,在每一州都有分部。 当然,光是靠着走镖是养不起这么多分部和这么多人的,因此本质上白马镖局也同样是商会,走镖的同时也会运送自家商品。 江湖上永远少不了劫匪,也同样少不了走镖人,但他们之间爆发生死搏杀的情况往往不多见,越是庞大的镖局,在各个地方往往都有所经营,人脉关系很广。 镖局本身没什么好说的,值得说的是这趟镖本身。 通常镖局都是老人带新手,以老带新,慢慢锻炼队伍,慢慢培育门生,但这一趟镖属于例外,九成都是老镖,只有一成左右是新人,而且也只是年龄资历尚且,自身实力都是有的。 放眼看去,足足三十多个入境的镖师,再算上二十多个精装的杂役伙计足足有五十多人,这个阵容哪怕让山匪看到了都直摇头。 白马镖局摆出这幅谨慎态度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趟镖实在贵重。 云王府大总管亲自派人到白马镖局下的单,连镖局老板都被惊动了,亲自出门笑脸相迎,千恩万送。 光是这一趟镖走到琅琊府,就得入账五千两。 这送的东西也是不得了,是皇宫内收藏的前朝宝物,提前一年送来给林家老太君贺寿的! 当时镖局内部就有人说,这肯定是陛下为了请林不仁重返朝堂下的血本,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要让白马镖局负责送人。 负责这一趟走镖的镖头可不这么想,赵响马在白马镖局待了三十年时间,如今年过五十,处于一名武者的全盛期,实力也是不折不扣的外景一重天。 虽然没到宗师水平,但在京城的白马镖局内也是能排进去前五。 更重要是他心思细腻,江湖经验丰富,向来十分谨慎……虽然这一趟走镖是押着那价值连城的前朝凤冠和朝廷赏赐的二品诰命服不假,但真正走的还是人镖。 跟在车队里的一男两女才是关键人物。 在京城里待着时间长了,眼力也变得刁钻起来,赵响马怎么都不觉得这三人真的只是朝廷派过来负责跟班的绣衣卫。 那两名带着帷帽的女子姑且不论,光是那名佩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就是一身不俗的气质,修为他看了看,入境两重不算太高。 赵响马打心眼里是不想接这种麻烦的人镖,南楚江湖水太深,什么时候淹死人都不知道。 这一趟镖走的实在不算快,离开京城走了三天还有才走了三分之二,距离琅琊还有一天半的路程。 队伍走的是官道,不得不绕了点距离,路上也有南楚设立的驿馆,前三天倒也是相安无事。 但接下来就要进入吴洲地界了。 两州交界之地,偏偏还有这么多山。 琅琊多山,虽然构建出了易守难攻的地区,几乎没怎么遭受过战火摧残,但也是因为这些山区的存在,导致了山匪数量众多,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往里面一钻都是很难找的出来。 即便是老镖师也可能摸不清楚这里面什么时候就换了一批人。 能长期驻扎起来的山匪肯定是当地有人养寇自重,或者干脆是某位大人物的黑手套。 大多山匪本质上就是江洋大盗,抢一波就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类反而最麻烦。 为什么说南楚的江湖太乱呢,主要就是因为江湖内宗门宗派数量太多,山头林立,恩怨情仇各类戏码不断上演,若是手头沾上人命了,不想被官府抓走,不想被绣衣卫拿下点天灯,就只能把过去身份一抛,混成个江洋大盗。 进入这密林中片刻时间。 赵响马忽然勒住缰绳,停下了步子,他举起手,后面镖师纷纷抓起武器,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他深吸一口气:“山里的好汉们,借个道!这里是孝敬钱!” 举起手里的钱袋子,扬声道:“这里是五十两!” 山林间十分静谧,硬是没有半点动静。 也正是因为没有动静才可怕,对方不收钱也不说话,那目标可就不纯粹了。 骤然间,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起,箭矢射来,直接贯穿了赵响马手里的钱袋子,银子撒了一地。 他脸色变黑,下一刻视线余光瞥见一抹残影贴近,一人挥刀砍下,当场将他坐下的马匹劈成两截。 赵响马身形凌空,怒道:“贼子安敢!” 拔出直刀,临头劈落。 偷袭的刀客试图防御,但两人实力境界不是一个水平的,外景杀一个铸身太轻松了,一刀就给劈成了两截。 虽然镖头杀这群人如同砍瓜切菜,但后面的镖师们抵抗的也不算轻松,纷纷拿起武器结阵抵御。 镖师数量三十多个,前来袭击的人数却明显超过了五十以上,且各个悍不畏死,表现的格外疯狂。 赵响马不断挥刀,却也没能拦得住更多人涌向车队,他看向车队后方……货物和要人都在后面。 而他的老伙计和镖局的兄弟们都在这边,一时间驰援哪一方让他拿不准主意。 损失了货物和要人,届时云王一怒,小小的白马镖局根本承受不住。 可若是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兄弟们被杀,他也一样心如刀绞。 但很快,他也不用纠结了,因为两名指玄境的真武者同时瞄准了他,一前一后,配合的十分默契,联手袭杀,虽然两个修为都是登天楼第四重,但靠着无间配合,硬是让赵响马讨不到便宜也找不到机会,从车队方面被一路逼退拉开。 一片混乱间。 悍不畏死的袭击者们已经爬上了摇摇欲坠的马车。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出鞘,白衣青年持剑走出车厢,剑锋轻轻一挥,前方几名袭击者纷纷捂着咽喉倒下。 他脸上佩戴着一副面具,目光淡淡一扫:“还真是佩服北周人的情报网,没想到出动这么多人来杀我,就这么不甘心?” 这番话暴露了其身份,袭击者们纷纷一拥而至。 但毫无意义,白衣青年横剑而过,在刀光剑影中闲庭信步,这群来自北周的袭杀者们根本抵挡不住,如同砍瓜切菜般被轻易斩杀,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同等修为的情况下,这人随手挥出的一剑竟会那么的写意,那么的致命。 这和修为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和白轩比起来,他们还不太会杀人。 仅仅是几十秒的时间,前来的袭击者已经倒下了半数,这个死亡率也把其他袭击者看傻了。 他们此时才意识到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有多高,但片刻犹豫后,再一次不惜代价的扑了上来。 本就是来自北周的死士,能杀了白轩还有些价值,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死更惨。 和南楚不同,北周是伪装成朝廷的宗派联盟,五大派吃光了所有的资源,也压榨着民众甚至是江湖,他们永远不缺人,不缺耗材,不缺杀手和甲士。 发起这样一次自杀式的袭击,对南楚的诸多门派都算是灭顶之灾,而对于北周的五大派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因为被派来执行这个任务的,都是一些被淘汰的失败者,其中也有不少都是服下剧毒的死囚死士,他们死在这里,还能让自己亲人活的稍微好一些。 两方对比一下,无疑是北周进化的更加极端,五大派如同军工复合体一样牢牢绑架了国体,形成了极其复杂的内部利益纠纷,因而始终内战不断。 大约两分钟的时间过后,这边的战局已经结束。 另一侧的赵响马也是提着两颗脑袋回来了,一眼看过去,遍地的尸体之间站着一个白衣青年正在缓缓收剑。 他的表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是知道就是对方带来的损失和灾难,另一方面又知道是因为对方出手才降低了镖局人手的损失。 抱了抱拳,赵响马开始清点人数和损失,安排伤员包扎事宜。 白轩回到了车厢内,宁剑霜问:“结束了?” “暂时结束。”白轩说:“夜不收的情报工作已经渗透到这个地步了,安排了足足五组假冒的,这都能找得到。” “如果没有白马镖局,恐怕就凭我们还真是有些难对付。”车厢内响起第三人的声音,席卿卿唏嘘道。 “你刚刚有做什么吗?” “有啊,我在心里加油了。” 还真是理直气壮。 堂堂卧龙榜第二在这里躺赢不出力,像话吗? “下一波如果还来,你上去顶住。”白轩淡淡道。 “为什么啊!” “蹭吃蹭喝蹭车,还问为什么?”白轩反问:“你掏了哪怕一两银子?” 席卿卿哑火了,戳了戳手指:“我不出手是理由的,这样我才能保护她,你可以在外面放开手脚,不对吗?” 宁剑霜见到自己被推出来当挡箭牌,欲言又止,她其实有手段自保,在关键时刻。 只是掀开帘幕看了一眼外面,场景也算是触目惊心。 她此时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人怕出名这四个字的意思。 “北周已经将你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这种刺杀,只怕不会了结的。”宁剑霜担忧道。 “只是有些恼人罢了。”白轩平淡道:“他们现在敢这么浪费人手来刺杀我,无非是想用较小的代价去赌一个较小的概率,等我能登上人榜,这种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自然就会停下。”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榜高手来杀你。” “那就让他们来。”白轩淡淡一笑:“看看他们损失不损失得起!” 人榜又不是烂大街的存在,死一个就少一个,而且都登上了人榜,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有人愿意做暗杀者也不会太多。 卧龙榜死了一批还有一批,可人榜都是真正的精锐,都是宗师后补,北周损失不起的,一旦死伤半数,他们就得青黄不接。 “换个话题吧。”宁剑霜道:“怜星给你的卷轴看了吗?” 白轩点头:“这一次去琅琊,是要调查一个案子,顺带干掉三名江湖有名的魔道,他们就潜伏在琅琊内。” “什么案子?” “琅琊知府遇害案。” “嗯?”席卿卿来了兴趣:“知府是当地最大的官儿吧?这能遇害了?” 宁剑霜问:“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朝廷没听说?” “因为这件事被林家压下了。”白轩回道。 “琅琊林氏……”宁剑霜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为什么林氏要压下来?” 席卿卿随口道:“谁掩盖消息,谁心虚呗~” “不是林氏。”白轩十分肯定。 “为什么?”席卿卿促狭道:“是因为你和林氏嫡女有旧情就偏袒?” 白轩回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因为当地的知府就是林家的自己人。” “啊?” “这有什么的,琅琊林氏乃望族之一,在当地经营多年,早已形成了自治,当地的知府也都是举荐上去,朝廷批的条子,换一个外地人去治理,你看林氏理不理会?” 琅琊府,一府之地就接近有吴洲的一半面积,并不是说在琅琊就一定姓林,而是林氏的影响力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士农工商层面都有它的影响力,门生故吏,姻亲、族人……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比现代三星集团之于棒子国人。 对当地人而言,林氏丛生到死都无法避开。 当年南楚高祖推翻前朝建立南楚,林氏的地盘根本就不是被打下来,而是看到高祖快赢了,这才慢悠悠的过去站了队,在前朝和现在根本没什么区别,就只是把前朝的官服脱了,去新朝领一套新的回来换上,就连当地的知府人都是同一个人,从南梁的官变成南楚的官,官位无缝衔接。 正因如此,林氏对琅琊的把控有着强烈的执著,哪怕是知府死了,在他们看来也是自己的家务事,需要自己处理,不会依靠朝廷的力量,强硬的拒绝绣衣卫的介入。 诸葛神算一直想把绣衣卫的眼线安插到望族的领地,但一直以来都没能完全成功。 面对林氏的时候,绣衣卫基本上做不了什么,这才找上了白轩,希望他帮个忙,通过他来打开局面。 回归到案子本身。 知府之死并不是琅琊的个例,事实上,最近吴洲内已经发生了多起死亡案件,且凶手作案手法一致,是一起连环谋杀案。 林氏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白轩对于案件本身,并不算是特别上心,破案什么的,他并不擅长。 朝廷方面只是需要他负责和林家接洽,让绣衣卫放开手查询,这样就能了解到事情的全貌。 林氏太大了,也太复杂,指望他们内部进行自查,是几乎没可能的事,最后查到了什么,也会被轻飘飘的带过去。 “查案什么的太复杂了,还是劫道更适合我。”席卿卿提到案子细节就觉得浑身刺挠。 宁剑霜反而开始捧着卷轴开始看了起来,她更倾向于动脑。 白轩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去杀几个恶人?” 席卿卿问:“有好处吗?没好处不干。” “能帮你涨一涨声望,提高你的名声。” “本姑娘还需要名声?早就名满天下了。”席卿卿挑眉:“你会特意为了出名去找高手挑战吗?” “那的确没什么好处。”白轩摊手:“只能给我涨点工资和绩效。” “哈?”席卿卿露出小虎牙:“让我去工作,给你涨工资?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间还欠缺一场迟来的决斗呢。” 白轩淡淡一哂:“等我指玄境,到时候你可别被我打哭。” 席卿卿撸起袖子:“信不信我现在三拳打碎你的指玄梦!” “好了,别吵了。”宁剑霜静不下来,把两人拉开:“都这么大人了,注意点形象。” 白轩百无聊赖的看向外面,车队已经重新开始朝着琅琊进发。 他不怕旅程漫长,因为再漫长也有走到头的那天。 只怕这路上风景太旧,显得了无生趣。 …… 入夜 吴洲边境一处山隘。 此地方圆数十里都是人迹罕至之处,蛇虫鼠蚁且有虎豹异兽,常人不得进。 在一处深潭之下,藏匿着山洞入口,山洞往内,有一条绵延十多里的山体溶洞,为天然形成,后来经过人工扩建,可直接穿过山道,直达吴洲腹地。 这条山道是被吴洲内的一个中等规模的江湖势力所占据,名为铁岭派。 名字只是名字,实际上这里就是北周扶持起来的据点之一。 只有铁岭派的高层知道,下面的弟子都不清楚自己是成了掩盖洞窟的茅草。 他们之所以能够源源不断的渗透进入南楚,盖因不缺人手以及掌握了地利。 过去这些资料即便是放在五大派的手里也难以得到有效应用,自从乘黄太师登上天位,其弟子夜轻侯成为了国师创立了夜不收,对南楚的全面渗透计划才得以开展。 就连数百年来没经历战事,得以安享一隅的琅琊之地,都已经被暗中打通。 白轩其实自己都不清楚,北周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 诸葛神算虽然通过各种方式影响到了北周的朝堂平衡,因为五大派并不想见到夜不收做大。 但北周同样不情愿见到南楚的武林江湖被稳固下来,更不希望南楚的朝廷有本事控制的住江湖。 常年来,南楚江湖之所以不稳定,除了内因外,也有外因……因为北周的谍子没少暗中挑起争斗,如宋青棠那种并非个例。 北周五大派内部也存在勾心斗角,和夜不收也并非是一条心,但他们对于‘白月光必须死’这件事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 虽然要悬赏白轩的人头作为竞争,但五大派高层更担心的是自己一方先内斗起来。 再考虑到白轩自身的实力太强,寻常的刺杀难以生效,因此只派遣出了数量有限的精英。 去不去南楚,完全靠自愿,至于去了之后被送到什么地方,也是一样是抽签决定。 听着是有些儿戏。 但这也是五大派的做法,极致的内卷。 他们不缺精英,不缺人手……上了人榜,成了宗师种子的确需要照拂一二。 除此之外,天才多如过江之卿,远远不值得一提。 十个天骄里也未必有一个能成为地榜大宗师。 对于北周的天骄而言,已经是将白轩当做了猎杀游戏的目标,谁能摘下他的脑袋,就能满载荣誉而归。 铁岭派的掌门在吴洲也算小有名气,虽不是宗师,但也混了个玉佛手的名号,在一亩三分地上是颇有面子的,也算是宗师之下的顶尖真武者。 此时他正忐忑的站在溶洞里等着贵客临门,望着火把明灭和风吹来的方向,心头知道来的不是北周的天骄们,也是北周的狼崽子……全部都是人血罐子里泡出来的杀人狂魔。 他虽是南楚人,但早就投诚了北周,被夜不收发展成了下线,忠心耿耿给北周办事,因为二十年前就不看好南楚。 皈依者狂热的加持下,他反而更加仇视南楚。 “掌门,人到了。”一名铁岭派长老提醒了一句。 玉佛手神色一肃,主动迎了上去,陪着笑脸:“欢迎二位上使!” “不用欢迎了,就我一个人。” 黑暗中走出一名穿着夜行衣的青年,他的头发微微曲卷,只有眼睛是接近于野兽瞳孔的妖夷族特征,右手提着一颗脑袋,还滴着血,明显是刚刚摘下来的。 玉佛手立刻呼吸一滞,这才刚刚抵达,就把自己人杀了? 难怪北周不允许他们从同一处进来,简直都是群疯子,怕是一碰面就得杀光自己人。 “别紧张,他是我竞争对手,你们不是,他也不肯听我的话,只好顺手宰了。”卷发青年扭了扭脖子:“我只杀敌人,不杀听话的狗。” 玉佛手听到‘狗’这个字,脸部肌肉微微抽动,但不敢质疑。 他认出了这个青年是谁,便不敢有任何造次。 他是夜轻侯的记名弟子,卧龙榜排名第七的拓跋撼。 夜轻侯只有三个徒弟,这个徒弟是最小的一个,虽不是亲传,只是记名,但这也是因为拓跋撼出身于风刀教,而不是他的天赋不够。 风刀教是北周五大派之一‘风火山林’的四分之一。 这两个背景已经足够让铁岭派掌门汗流浃背了,对方碾死自己就是一句话的事。 拓跋撼面无表情的看向玉佛手:“说说吧,白月光到没到吴洲?” “今日第一批死士已经派出,不过目前没得到消息。” “……很好。”拓跋撼露出独狼般的笑容,咧开的嘴里可以看到锋利的锐齿:“看来他已经到了。” 他拍了拍玉佛手的肩膀,低沉道:“去,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多吸引点人来。” (本章完) 第125章 江湖事江湖了(二合一) 第125章 江湖事江湖了(二合一) 两日后,琅琊府,琅琊城。 镖局的队伍是傍晚后方才赶到,夕阳西落,城内已经是一片张灯结彩,华灯初上。 南楚有宵禁,但在琅琊之地并没有执行。 夜市能一定程度的繁荣经济,这也是林氏敲定的事,即便是朝廷也无法干涉。 “啊,可算是到了!” 席卿卿拉开帘幕,迫不及待的往外看去,见到路上在两旁热闹的很,一扫之前疲惫的表情,兴奋的很。 “你没进来过?表现的这么兴奋做什么。”白轩随口问道。 席卿卿说:“行走江湖都得小心翼翼,热闹的市集我一般去的不多。” “以你的实力还考虑这些?”白轩斜眼。 “你怕苍蝇吗?”席卿卿打了个比喻,虽然不怕苍蝇,但被苍蝇盯上也很烦人。 她继续说:“而且我从小闯荡江湖,哪敢抛头露面,化妆成小乞丐倒是可以,但人家也不做我生意啊。” 白轩:“你是什么牌子的黄蓉……而且逛逛市集而已,不至于吧?” 席卿卿翻了个不影响美貌的白眼,对着宁剑霜嘟起嘴:“宁姐姐,你不说说他?我看他是完全不懂诶!” “卿卿的做法是正确的。”宁剑霜这次是站在了席卿卿这边,她轻声道:“二郎,你且看看外面就知道了。” 白轩掀开帘幕看了一眼。 宁剑霜靠近白轩,轻声细语的解释:“你瞧着,基本上路上是没有女子单独出行的,基本上都是组队,会单独一个人的大多都是男子,如若是单独出门,在家里附近有熟人看着还好,出门在外那可就不行了,需要格外小心。” “是怕遭遇危险?” “市集内或许没有危险,但出去了就说不定了,被歹徒盯上更是麻烦。”宁剑霜轻声道:“更别说卿卿生的好看,独自在外行走,轻而易举就会被盯上。” 席卿卿抱着双臂:“听到了吧?” 白轩奇怪:“既然如此,为什么星月宗门会让你们这些弟子单独出门?” 席卿卿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星月魔门是这样的门规?一般而言,虽然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但一般都会抱团取暖度过艰难的前几年。” “那你是什么情况?”白轩问:“你不是单打独斗?” “我是单打独斗。”席卿卿理不直气也壮:“不是我不想找队伍,只是我没人要!” 白轩无言以对,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尊敬。 “其实这样也好。”席卿卿闭上眼睛开始思索爽文剧情:“等将来就不用手下留情了,什么三巴掌打散宗门姐妹情,笑死,本姑娘直接三巴掌送她们重新投胎。” “你是为了不让同宗门的竞争对手得逞,所以才刻苦修行到这个地步的?” “怎么可能,她们还不至于……”席卿卿摆了摆手:“我被孤立是因为天赋高长得美,走到这一步和刻苦修行有什么关系,你的实力是刻苦修行来的吗?” ……我只看到了数值。 白轩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我的实力中,你看不出努力和汗水吗?” 席卿卿一脸嫌弃。 宁剑霜静默的坐着,她没搭话也没接话。 在出发当天,席卿卿主动找过来时,她一开始是有些吃惊的,但考虑片刻后也并未拒绝。 席卿卿的想法她虽然摸不透,但应该无害。 此女是卧龙榜二,又是魔门妖女,名号具有一定威慑力。 几日相处下来,小姑娘人还怪好。 更重要的是,席卿卿看似威胁很大,实则不然,不论是白轩还是宁剑霜,从态度上就能看的出,两人都不怵她分毫。 即便是真的翻脸,这小妖女带来的危险也有限的很,索性一起带上,也能解解闷。 同时,宁剑霜也悄悄和席卿卿拟定了一个协议,这个协议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 宁剑霜比较忙碌,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呆在白轩身边,席卿卿就充当了一个监控摄像头的作用,她可以不用直接去介入和打扰白轩,但需要将他身边的事和自己进行汇报。 这么多重因素迭加起来,宁剑霜才会答应给席卿卿包了食宿和一路费,也根本不了几个钱。 …… 琅琊内也有白马镖局的分部。 车队停在了镖局门前。 赵响马开始核对人数。 走镖到这时候也算是基本上结束了,在琅琊城内,显然不可能发生劫镖这种事。 接下来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将宝物送到林家府上,然后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就可以结尾款了。 “接下来去哪?”席卿卿手里拿着一串葫芦问。 “客栈。”白轩说的言简意赅。 “以你的身份,林家居然没来迎接,真是奇怪捏。” “这也没什么奇怪,林家当下估计没工夫管这些小事。”白轩说:“客栈住着自在,你若是想去林家,自报身份就行,林氏肯定不吝于招待你这位榜二。” 席卿卿磨了磨牙:“我才不要哩,我跟宁姐姐住。” 宁剑霜微笑:“不必担心,聚义阁在琅琊内也有生意的,这里有一个堂口在,前几日才提到我会来,他们应该已经安排好了接风洗尘的准备。” …… 聚义阁下堂口众多,五个楼主平均都管理着七八个堂口,每一个堂口都有一名堂主,堂主往下是香主。 明面上是个江湖势力,实际上聚义阁是个商会,楼主相当于董事长,堂主就相当于分部门经理。 这个堂口设在琅琊,自然就是琅琊堂,生意嘛,算是一般般。 在琅琊做生意都绕不开林氏,最挣钱的一批好生意都被预定了,差不多是市场的七八成。 其他商人只能捡剩下的两成,但琅琊很富有,即便是两成的市场份额,也能挣到钱。 接下来,聚义阁要和林氏做生意,琅琊堂便是关键,往后指不定还会从堂口升级为单独设置的一楼,领吴洲之地的生意。 宁剑霜对此颇为重视,所以要亲自前来打点清楚。 这琅琊堂设置在城内一角,选择的是相对僻静的办公处,闹市区适合做生意但不适合谈生意。 三人也不着急,一路上逛着夜市,品尝着小吃,慢慢悠悠的抵达了文昌街。 但到了地方出了点意外。 琅琊堂口的堂主没出来接待,或者说,没办法出来接待,出来接见客人的是他的二女儿。 小姑娘今年十六岁,见到是宁剑霜来,立刻不装坚强了,扑上来,脑袋埋胸前,噗嗤噗嗤的掉了小珍珠。 两名闻询而来的香主讲述后,三人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琅琊堂接下来会成为聚义阁生意的一个重心,张堂主在会议上就已经得知了,所以踌躇满志的回来后就决定先买一栋楼,这地方太老旧了。 也就是这个决定,和另一方势力起了冲突。 本来做生意,价高者得,况且正常的江湖势力哪敢和聚义阁下的堂口叫板。 偏偏对方来历不小,是最近十多年吴洲内新崛起的一个江湖势力,名为碧鲸山庄。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这句话既对也不对。 新生势力想要打破老旧江湖势力的格局,要么另辟蹊径,要么就冲进去虎口夺食。 碧鲸山庄属于后者,敢打敢拼,他们要在吴洲内扩展势力范围,就必须进入琅琊,自然绕不开林氏这颗参天大树。 而世家的发展方向并不是成为五大派那种庞然大物,它牢牢扎根于一地。 这也决定了,江湖势力不论如何发展,最终其实都会成为林氏武装力量的一部分。 收的徒弟,做的生意,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每一个都和林氏戚戚相关。 所以,林氏从来对江湖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碧鲸山庄的客卿和张堂主打了一场。 后者败了,江湖事江湖了,堂主受伤不轻,连续三天昏迷不醒。 宁剑霜安慰好了张二娘,微微蹙眉:“琅琊是林氏的地盘,碧鲸山庄还敢找聚义阁的麻烦?他们是消息不灵通还是故意来找茬的?” 江湖人的消息不灵通还能理解,一方发展不错的新势力不可能不关注南楚的江湖新闻吧? 一名香主道:“碧鲸山庄此次来势汹汹,堂主昏迷,我们也不敢擅自行动,知道宁公国前来,所以耐着性子等待,是直接打上去,还是台面上谈一谈,都行。” 另一名脾气暴躁的香主捏着手里的核桃核:“有什么好谈的,堂主伤成这样,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 “行了。”宁剑霜道:“张堂主的事,自会讨回公道……但此地是琅琊,我们也不是小门小户,不可能正面开战,为了一栋楼打的血流成河,不值得。” 几人面面相觑。 而后就听到一句平静的声音。 “一路颠簸,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白衣青年放下茶杯。 “我去一趟吧。” 说过的话,总该履行承诺。 往后这聚义阁,我替你背着。 宁剑霜眼眸弯弯:“嗯,快去快回。” 白轩颔首。 席卿卿喊道:“我也要去看热闹。” “随你。”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走出琅琊堂口。 两名香主立刻起身,异口同声:“我来带路!” 然后互相对视。 “老傅,你留在这里照看堂主!” “我一个大老粗,一点都不细心,还是你来吧,你比较细。” “嘿,你还偷偷骂人!” 争论后,反而是张二娘飞快的跑了出去,追上两人。 “我带你们去!” 白轩脚步停顿,侧过视线,看向站在路上抓着衣角咬着嘴唇的小姑娘。 “那就有请张姑娘了。” “不,不用客气。”十六岁的小姑娘脸颊微红。 …… 碧鲸山庄位于琅琊的分部,叫做碧鲸堂。 有了张二娘在前方引路,很快就找到了。 距离也不算远,两条街,一点五公里。 琅琊不宵禁,因此到了夜市反而更加热闹。 因为白天工作的人到了晚上反而有时间出门饮酒作乐,唯有消费才能提振经济。 碧鲸堂,对外是江湖势力的堂口,实际上也同样做生意,做的生意和琅琊堂的生意同样,茶和酒。 这两日,碧鲸山庄和聚义阁起了冲突的消息在琅琊里已经暗暗传开了。 三天过去,聚义阁至今没有反应,不少人都在等着看戏。 江湖事江湖了。 朝堂不管,世家不管。 所有人都知道会炸一个响的,只是不清楚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炸出什么样的动静来。 …… 碧鲸堂就落在两方争夺的那栋楼,如今已经从状元楼改名叫做碧鲸楼了。 门口站着位负责招待宾客的中年管事,四五十岁,双目炯炯有神,也是跟着老庄主的过来人。 眼瞧着前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脸色一冷,闷哼一声。 “张二娘,你怎么又来了?” “你父亲和我碧鲸堂主正常江湖交手,失手伤人也是正常,我们也赔了汤药费。” “今日是堂主过寿和堂口搬迁两件喜事,双喜临门,别逼我动手赶人,闹的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张二娘咬着下嘴唇,换成以往,她那小泼辣的性格直接二话不说就开骂了。 她自己就是琅琊当地人,这里土生土长,都是街坊邻里,害怕一个外地人了? 但今天她要很用心的保持矜持的模样,甚至挤出来两滴眼泪,眼泪婆娑的往旁边侧过身子。 白衣青年身形交错,淡淡道:“我是聚义阁的人,劳烦请你们堂主出面一见。” 中年管事烦躁的摆了摆手:“今日不接见没受邀请的外客,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轩问:“我虽是不请自来,但也算是登门拜寿,你确定不让?” 中年管事耐心耗尽:“江湖人要输得起,两大堂口之间争斗,和你一个小辈有何关联,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这里找事撒野,今天喜事不想见血光,你再往前一步,非得教你……” 他还没说完,白轩已经往前一步。 “好好好!”中年管事双手一抽,袖口中发出噼啪声音,几十年练家子,也是入了境的,直接一记鞭手抽出,速度之快,空中只能看见残影。 但残影只是残影。 相较于中年管事的动作凌冽,白衣青年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举起手里的兵器,用剑柄前端的位置轻轻一撞,看似没有多少气力,却后发而先至。 管事如同被一头奔驰的烈马给撞在了身上,身形倒飞砸向了热闹非凡的一楼大厅,撞翻了两桌子好酒好菜。 门内宾客弟子见状连忙抬手去扶人,搀扶起来的管事连连吐血,胸骨断裂也凹陷下去了一小节,不伤及性命,但开口已难。 张二娘瞪大了眼睛……这,这就开打了?明明还没说上几句话,突然间就动手了?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啊,就算动手,她以为也得正主出面才行。 席卿卿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说出武林至理:“解决麻烦就得简单粗暴,如果你比他强,就不需要跟他说道理,只需要拔出剑,他只要不想死就会自己想通的。” 白轩抬起脚,眼看就要跨过门槛。 然后又收了回来。 周遭人心想这人不会是怂了吧? 白轩回过头,传音问道:“一般寿礼给多少礼金?” 席卿卿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去过寿宴?我哪来的寿宴可以去,去了怕是寿礼变葬礼。” 张二娘小声说:“喜欢给的多一些,不喜欢就给几百文。” 白轩点头了然,但身上没带铜钱。 跨入了碧鲸楼正门,拿出一两碎银子递给旁边的门童。 “一两礼金。” 白轩强调了一句:“不用找了。” 门童愣住。 看了眼还在吐血的管事,又看了眼手里的一两银子,觉得分外烫手。 谢谢你噢,还挺礼貌的。 “唱名吧。”白轩提醒了一句。 负责唱名的门童刚刚想喊又停下来问:“你,敢问,您尊姓大名,什么来头?” “聚义阁,江家,白轩。” 门童一听这名字,差点双腿发颤。 哪怕是他这种江湖底层的小人物,也完全听过这位爷的大名,看过天上亮起的补天书。 此时这位砍过北周大宗师化身还能全身而退的狠人就在身边,他别说声音了,连肝胆都在颤。 虽然知道碧鲸堂打了聚义阁不会轻易放过,谁能想到,这位补天书四位榜首之一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聚义阁……” “你是没吃饭吗?” 门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声嘶力竭的大喊。 “聚义阁,卧龙榜首,江家白轩,登门拜贺!” 来者唱名。 顷刻间,一楼涌动和议论着的人群纷纷投来视线,继而如同潮水般分开,再无一人敢上前出头。 刚刚被搀扶起来的管事又是一屁股墩的坐了下来,望着一袭白衣胜雪,想到刚刚自己的狂傲态度,脸色愈发惨白。 …… 碧鲸山庄发家于三十多年前,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庄主杀了一头罕见的大鲸,猎到了足够多的财富,有了原始积累后回乡搞创业,创建了江湖势力。 老庄主是一名宗师,但年纪是大了,就渐渐退居二线,事业交给几个儿子,几个儿子内部互相有争端冲突。 大儿子就在碧鲸山庄里当接班的,没什么雄才大志;二儿子负责做生意,头脑灵活,见到无法接班,就出门闯荡;三儿子积极主张对外扩张。 之所以碧鲸山庄这十多年来发展的这么快,都是因为这最小的三儿子。 因为他的思想和道德同时滑坡了,所以就进步了。 他被北周的谍子给说服了。 如今在琅琊内的话事人,就是这个三儿子,碧东佑。 堂口内的一处暗室内,碧东佑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断敲打着梨木,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站起身后,来回踱步行走,不停的问:“你真的确定这么做不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 而在他的面前,脸上有着一道伤疤的男人,手里转动着小刀,淡淡道:“你到底是在怕什么?” 碧东佑反问:“我还能是怕什么!我当然怕的是……” “白月光?”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冷笑一声:“他不过是卧龙榜首,有什么好怕的,还能灭了你一家?” “一个卧龙榜我当然不怕,我怕的是林家!”碧东佑咬牙:“整个琅琊的人都知道,林蕉鹿倾心于白月光,这次得罪了聚义阁,连锁反应下来,林氏的警告很快就会到。” 刀疤男拿起刀子切下一块羊肉塞进嘴里:“林家是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跟你翻脸的……白月光得活着才有价值,即便是林氏,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做些什么。” “你这次对聚义阁动手,想来聚义阁肯定会出面……只需要动静闹的大一些,把他引出来就行。” “到时候,等我宰了这个白月光,你碧鲸山庄自然会安然无恙,而且我许诺你的一样不会少,足够把你碧鲸山庄抬成吴洲的一流势力。” 碧东佑不说话了,但内心只是冷笑。 他不完全相信这个刀疤脸,虽然清楚此人实力的确了不得。 当初和北周合作,也是为了利用对方手里的资源,只是近些年来越来越被对方套牢和颐气指使。 这次来了个五大派的天骄,一开口就让碧鲸山庄配合去截杀卧龙榜首,给他整的心惊肉跳。 他并不在意白月光的死活,只是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暴露,否则整个碧鲸山庄都会完蛋。 他沉声道:“要杀白月光,就不能光靠这点布置。” “我在魔道里下了重金,请来了一对魔道高手,号称虎豹双煞。” “他们已经接下了单子,近两日就会抵达琅琊。” 刀疤男子微微挑眉:“你这是不信任我的实力?” “我只是想要加一层保险而已。”碧东佑说:“你若是怕和他们竞争,我也可以停手。” “激将法?”刀疤男子冷笑:“除了拓跋撼那个疯子,还几个人能让我感到忌惮……你倒是自己注意点,魔道可没什么职业道德,万一把你这雇主给卖了。” 碧东佑摆了摆手:“我做事自然小心,虎豹双煞根本不知道谁是雇主。” 刀疤面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脸色微微阴沉。 “老子二十九还没能上人榜,等杀了这个白月光,上面总该有我的名字。” 这时,一只老鼠顺着他的裤腿爬了上来,停在了刀疤面的手背上,发出唧唧的叫声。 碧东佑流露出一阵怪异的表情:“你懂鼠语?” “不懂,但这只是我的宠物。”刀疤面舔了舔嘴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钩了。” 碧东佑神色一动。 “还有一个坏消息。”刀疤面淡淡道:“你家客卿跟白月光对上正面……我估计是要废了。” (本章完) 第126章 白无名亲传咸鱼突刺(二合一) 第126章 白无名亲传·咸鱼突刺(二合一) “卧龙榜首……”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入境便成就榜首,不应该在其他地方躲一躲风头再说?” “有这个躲避起来的想法,怕是成不了卧龙榜的首位。” “他来这里,显然是为了前几日的矛盾,一个堂主居然惹出来了……”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 期间许多人议论纷纷。 在场的都是江湖人,最差的也是个有些生意的掌柜和富商,不可能没看过补天书,因此一个个看上去表情颇为怪异。 凝视着未曾及冠的白衣青年,眼神里流露出诸多复杂的神情。 白轩的声音清晰回响:“劳烦话事人出面。” 碧鲸楼的三楼上走下来一名中年人,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衣袍,正是接管碧鲸楼堂口的当地堂主,也是碧鲸山庄的客卿。 姓百里,单名一个望。 此人身材高大,接近一米九,双拳粗大,全身肌肉藏在长衫下方仍然撑起壮实的轮廓,手指关节处的拳茧呈现出铜器一般的黄色,明显是个拳法宗师。 百里望低头看着这个白衣青年,心中虽听过对方的名讳,但打心眼里并不是很在意。 如果来的是个宗师,他自然要低头认错,没必要去做那以卵击石的蠢事。 但来找场子的是个后辈,即便是卧龙榜首,也没必要惧怕,最多是有几分忌惮。 卧龙榜,是卧龙,说的是潜力。 潜力越高,将来成就越大,但那毕竟是将来的事。 天地人榜上,都是靠着实际战绩说话,虽然排名并不代表百分之一百的硬实力,但上榜者无一例外都有真实的战绩。 卧龙榜和人榜之间,存在着一道鸿沟。 鸿沟内填的便是无数个陨落的天才和努力的凡人。 百里望年轻时候也上过卧龙榜,经过前一百,后来和人比武伤到了根基,也因为家世一般,根本没办法买得起好的疗伤宝药,耽误了将来成就,如今四十多岁,仍然没能碰到人榜。 他自己的经历就说明了一件事,潜力是潜力,死掉的天才,啥也不是。 碧鲸山庄招惹上了聚义阁这件事,他是主力,因为他也有野心,希望做出一番事业。 加入了碧鲸山庄成为了客卿,做事总是需要负担一些风险,他又是一个武人,只是觉得有道理就这么办了。 在百里望眼里,此时的白轩的到来,何尝不是一个他出名的机会。 年纪轻轻,初出茅庐,提着一把剑就敢于和老江湖叫嚣,当真以为淮水上的奇迹能发生第二次? 百里望心思流转,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白少阁主登门,有失远迎了。” “客气话,也不必多说。”白轩双手抱着剑:“江湖人做事,先礼后兵——礼金,我已经给了,接下来,算一算张堂主的那笔账吧。” 百里望淡淡道:“江湖人比武切磋,本来就难免受伤,白少阁主是来斤斤计较?” 他指了指下方跌坐着的管事:“我打伤了张堂主,你也打伤了管事,这件事就算两清,如何?” 这些话,只是说给客人听的。 听着好像是一换一,但实际上完全没道理。 主要是先做个和事佬,如果白轩不同意,那么责任就摘出去了。 白轩直言道:“你管事的汤药费我出,但聚义阁丢的面子得找回来,这是另一回事。” “那就是来报仇的。”百里望说了句,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既然白少阁主想动手,那也别说某以大欺小。” “白某都来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白轩淡淡道:“我有一剑,请君一观。” 百里望此时心里面却泛起嘀咕。 自从年少轻狂差点被废了武功后,他做事就变得谨慎起来,凡事喜欢多想想,多做几手准备。 手里按着栏杆,暗中微微侧过头,对着背后投入一个眼神。 二楼上立刻有一人翻身而下。 嘴里叼着一根草的青年将一根长棍横在肩膀上,两只手搭在上面,痞里痞气吊儿郎当。 “白少阁主别着急,在下周青,劳烦你先跟我过个手吧……如果连我都打不过,也别忙着去挑战我师傅。” 周青故意开口挑衅。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早已过了登榜的年龄,二十岁的时候也上过卧龙榜,后来被挤了下来。 江湖辈分,勉强算是平辈。 张二娘子见状大骂无耻:“姓百里的,你自己不敢动手就算了,居然还安排弟子来试招,打车轮战,而且派出来的还是个年近三十的老油条子,简直是厚颜无耻!” 这番话说的许多宾客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百里望这时平淡道:“如果白少阁主觉得不合适,撤了也无妨,不过想来……” 他正要说些恭维的话抬白轩一把,逼得他下不来台。 谁知道白轩直接开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必须奉陪的,把他拉回去吧,不然后果自负。”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演聊斋呢。 老子混江湖行九州的,你祖宗还是个受精卵。 白轩完全不接招,一句话拆台。 周青被说的脸色铁青难看,也让百里望找不到台阶下,要么让弟子退下,要么只能自己直接下场。 百里望连忙一拍栏杆,暗中真气传音。 周青接到了指令,直接一甩齐眉棍,大喊道:“白小阁主,当心了!” 言罢,一棍子前戳洞出。 嘴上喊的同时,招式已经递了出去,甚至动手在开口之前。 人群里立刻有人大骂无耻。 但周青不在意,他本来就是痞子个性,信奉江湖上能赢就行的真理,石灰粉、偷桃插眼之类的阴损招式都不在意,抢攻又算什么?难道厮杀之时也要提前和对方打个招呼再动手? 这些想法在心里一闪而逝。 他这类人,习惯性用一切理由去粉饰自己,本质上只是为了掩盖一个简单的事实。 ——输不起。 飒——! 齐眉棍在碧鲸楼内迸发出激烈的呼啸之音。 周青的人品不行,实力还是不错,扎扎实实的铸身第三重巅峰,境界隐约摸到了指玄边缘。 这一棍中藏有巧劲,兵器迎接就可能被震开,同时还藏有虚影,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指玄境界的玄妙,便是招式繁简变化随心所欲,虚实相间。 任何踏入指玄境界的真武者,都有一两招独门玄妙的绝技傍身,若是悟不出来,这辈子没指望登上第四重天楼。 而他的棍势递到了跟前,白轩却动都没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很多江湖人都以为下一刻,白轩那张漂亮的脸会被砸到破相时,却见他抬起了右手。 在无数残影里,精准扣住了晃动的齐眉棍。 宾客们瞪大眼睛,迸发出错愕和惊异。 “闹够了没?”白轩问了一句。 周青打算抽回齐眉棍后退,偏偏这棍子握在对方手里,牢固的如同钢铁浇筑,他用出吃奶力气却拔不出来,心里满是惊骇……凭什么?自己境界更高,体魄也更强才对。 此时周青忽然五感同步,一阵激灵感涌上心头,危机感正在发出红色警告,铸身第三重强化了五感,他意识到了不妙,连忙做出决策,放棍而走。 晚了一步。 他只来得及稍稍一偏头,黑色的鞋子如同一道炸裂的电光,横扫在了他的侧脸上。 周青好似被重锤命中,身形倒飞而出,口鼻溢出血色,下颚和面骨都变了形。 人群的视线从周青这边转移回到大厅内。 白轩轻轻拍了拍鞋子和裤腿。 徒手一抛,齐眉棍脱手而出,擦过还想爬起来的周青的侧脸,呼啸而过的齐眉棍直挺挺的扎入他背后的承重柱,直挺挺的洞穿,在外皮上留下螺旋状的刻痕。 大厅内荡起一阵不算激烈但很清晰的劲风。 周青不敢在站起来了,脸皮上火辣辣的疼,喉咙滚动,双股战战,他很清楚刚刚差点就死了,而且是死两次。 一招之内,胜负已定。 宾客们看了个清楚,这两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差太多了。 张二娘拉着席卿卿的袖子,忍不住高兴道:“少阁主好厉害!” 席卿卿不以为然:“是那个叫周啥的太弱了,武器被擒住,第一时间居然舍不得撒手,真以为江湖厮杀是他在街头巷尾的地痞斗殴呢,以为身子骨够硬,挨两下没啥,殊不知,真正的高手一招就能让他脑袋搬家……难怪没啥名声。” 卧龙榜二现场锐评。 许多听众深以为然。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位卧龙榜第一,是有真本事的。 虽然见到白轩单枪匹马的走了进来,知道他内心肯定有底气,但实际动手前,谁知道他是几斤几两? 宾客们想着,今日这碧鲸楼怕是不好收场了。 碧鲸楼一楼大厅内,白轩平淡的话掷地有声:“下一位。” 目中无人肆意狂傲的态度,令有的人皱眉,也让有的人羡慕。 狂傲没什么,江湖上狂人很多,前提是有狂傲的本钱……他也的确有。 百里望看了眼周青,内心骂了一句废物,开口道:“这逆徒不顾江湖规矩抢先动手,我自会给白少阁主一个交代,真是丢了我的脸!即日起,把周青逐出……” 他打算说些话,将自己摘出来,再把周青逐出师门来平息舆论。 又一次被打断了。 “我不是来看你教训弟子,和他一唱一和。” 白轩完全不给面子,继续拆台,当面戳穿。 “再者,身为师傅不敢直接出面,而是让弟子代打,现在出了问题让弟子背锅,你有脸皮吗?” 围观的人群内心大喊精彩啊精彩。 把真相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 这是彻底撕破脸皮的节奏啊。 百里望脸色难看至极,眼底满是震怒和阴翳。 “别摆什么架子了,我今日是来给张堂主讨要说法,同时把聚义阁丢的面子找回来,于公于私,你今日都避不开。” 白轩再度抬高视线:“我不太喜欢仰视别人,如果你还不下来,我就只能请你下去了。” 一而再,再而三。 如此逼迫下,百里望也没有了不应战的选择。 周青败的太快了,没能试探出白轩的一丁点跟脚。 事实上,百里望也在怀疑白轩到底是不是明面上的铸身二重。 但不论是不是,他都只能自己上场。 百里望面沉如水的走下楼。 宾客们连连开口。 “四十多的老江湖对上一个十八岁的江湖新秀,这怎么看都是以大欺小。” “但也是没办法,不接吧……这白月光咄咄逼人。” “也是他自个无耻,江湖规矩都是这么搞坏的。” “现在的江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有诚有信的江湖了。” “这地方都有怀古党?这桌吃小孩,你给我去坐老年人那座!” 纷纷议论之间。 一楼大厅被清空,桌椅挪开,留下了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看似空旷,实则也不够宽敞。 百里望双手从袖子里拔出,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皮:“白少阁主,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江湖这么大,你年纪太轻,锋芒过盛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怕轻重你把握不住。” 白轩无语到笑出来……exm?你跟我倚老卖老呢? “这些无用的话,少说两句。”白轩语气平淡:“想杀我的人很多,补天书上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想要我的人头,你在其中还远远排不上号。” 百里望语气一滞,的确,以他的名气,北周早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了……他明知这些,却也随意出现在琅琊,可见心中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或者说,丝毫不害怕。 百里望眼神恍惚,一刹那间好似看到了年少轻狂的自己,只不过下一刻那轻狂的人就变成了被打断骨头跪地哀嚎的凄惨模样。 狂傲得有资本,否则就是纯粹的愚蠢。 百里望的门徒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双拳套。 这双拳名为‘猛烈’,是百锻城的定制武器,材质坚韧,不下于一般名兵,只是成型于十年前,没什么战绩,也没什么名气。 他双手戴上这幅拳套,拳套自动收缩,贴合在皮肤上,仿佛浑然一体。 “你可以先拔剑。”百里望说:“作为江湖前辈,我不占你便宜。” 白轩手指敲了敲剑柄,平淡道:“只要你接得住我三剑,此事就算揭过。” 漫长哗然。 这口气之大,仿佛是拔剑即斩天。 百里望收敛情绪,双目中迸发精芒:“请。” “请。” 两人相对而立,都没第一时间发起进攻。 百里望立在地上,如同扎根的不老松。 他的境界是登天楼第六重,指玄三重,在这个境界上停滞了七八年之久,因为年轻时候受过伤,没能踏入外景境界,所以为了寻得一个可以固本培元修复暗伤的宝药,他可以不顾代价。 虽然指玄境界停滞的久,但不代表就毫无进步。 境界是境界,实力是实力,这截然不同,宗师也分半宗和大宗师。 指玄停留的越久,越是能深刻感悟该境界的玄妙,老指玄的实力其实并不亚于外景。 百里望真气流转,先一步而动。 拳发若奔雷,空气中流转出激烈的电流音。 奔雷拳,这拳法可以说烂大街,但也可以说是基础且高深的一门拳法。 无数拳法宗师从中悟出了各类变种,基础的奔雷拳在不同人的手里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 有的猛烈,有的迅疾,有的爆发强,有的持续久。 百里望的奔雷拳练的相当扎实且中庸,快但不够快,重但不够重,正因如此这奔雷拳在他手里是最为适合用来试探对手的拳法,一拳一招都是基础,却也虚实相间。 拳影一道道推进而来。 白轩微微侧过身,身形如同不着力的飞絮般在奔雷拳的残影之间来回规避。 这身法水平令很多人感到了惊艳,但其实一点也不难。 百里望见对方仍然不肯拔剑,双拳一碰,钢铁交错,迸发出刺耳的金铁之音,配合电流激荡,攻击听觉。 人类的听觉会影响平衡,一旦听觉受到影响,会导致行为控制出错。 双峰贯耳之所以是杀招,也是这个原因。 白轩步伐一停,百里望立刻踏地,挥出一记重拳,真气汇聚,在拳头上化作雷光的漩涡,如同旱地惊雷。 时机抓的很准。 是个老江湖。 但这个距离,也十分合适。 白轩拇指推动剑格,江城子悄然出鞘三寸。 嗡——! 剑吟声盖过了雷鸣的碰撞之音。 白衣青年横剑斩出,百里望只感觉密不透风的剑气扑面而至,飒的一下,化作一抹白芒,他架起左臂在正前方格挡,但这一剑仍然划过了他的脸颊和肩头。 鲜血溢出,染红紫红衣袍。 百里望后退,呼吸急促起来,他刚刚只看到了一剑,但有两道伤口? 为什么对方的剑气,连自己都不能感知完全? 不,更重要的是…… 他分明还是铸身境,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使用剑气? 白轩转动江城子,故意停顿了一秒钟,像是在提醒——别走神,接下来还有两剑。 百里望屏住呼吸,现在他已经不考虑进攻的事了。 他本来也没掌握几门厉害的绝学,面对这把剑的时候,更是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受来。 江湖武学生生相克,各自施展厉害的绝学对招是很少的,通常都是破招和寻破绽,逻辑本质类似于剪刀石头布。 但对方手里的那把剑,简直就像是不讲理的切割机,管你是什么,统统劈开。 白轩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想法,默默运转第四乘风,大厅内风暴汇聚在剑锋上。 没有修为的时候,压缩风全靠精神力,如今有了修为,体内霜天真气更是给风暴附魔上了一层冰霜特效,看上去整个剑身周遭都化作银白,如同压缩着冻土平原上永不停歇的冰霜女神的息吹。 一剑刺出。 呼啸而过的冰霜龙卷直接吞噬了一楼大厅内的全部。 看戏的宾客们被吹的人仰马翻,睁不开眼睛,衣服和头发上凝起白霜和冰块,一阵卧槽。 好些人都震惊不已。 你告诉我这是铸身二重? 哪里的铸身二重能一剑劈出三十米的剑风? 而他们感受到的只是余波的余波。 白轩这一剑的威能是压缩在龙卷的内部,外部不过是扩散出去的低温引发的气流紊乱,其内部的风暴形成的循环绞杀才是真正的破坏力超群。 就在呼啸的白色龙卷剑压持续之间,一双手忽然从白色的风暴里探出,双手一发力,将剑压撕开一道缺口。 百里望全身挂满白霜,心跳如雷。 他以奔雷拳法刺激自己多个窍穴,释放出庞大的真气,刺激肉体活性。 对于没有学到高深武学没有厉害功法的人,他全是靠自己的天赋掌握了这一招,费了数年时间将其完善,它的特点就在于不单单是强化拳法,而是全部体能,短时间内,他能和横练一派的搬山力士比拼力量。 他单手撑着地面,双脚重重踢向剑锋后方所在,凌空飞踹,兔子蹬鹰。 此时白轩的剑势还未散去,即便撤剑也根本来不及。 在场之人几乎想不到防御手段,就连席卿卿也暗暗捏住了葫芦串,打算抛出。 这时,白轩抬起了右手。 他刚刚其实出剑的是左手。 右手往前一点,一根中指点在了百里望的鞋底。 剑客最危险的,永远不止剑,还有手指。 这轻轻一点,名为…… 剑指! 正常的剑指,是食指和中指。 但白轩的修为不够,境界也不够,没来得及把其他手指都淬炼一遍,优先淬炼了中指。 对敌竖起中指,也算是合情合理。 这根手指可直接激发出霜天剑气。 以霜天真气为外壳,剑意为核心,粗浅完成的剑气。 虽然距离白轩心中的完善相去甚远,只能算做是一个不算精美的ppt。 但这一剑指的威能无愧于明月神功和陆地神仙的剑意。 轻而易举的洞穿了百里望的脚底板,连带着也将他半条腿都击穿。 龙卷残云的一剑不过是表象,真正的杀招是剑指。 百里望以为看到了胜算,实则全在计算之内。 他的一条腿已经废掉,摔倒在地,剑气寒冷刺骨,整个腿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没了知觉。 更绝望的是他看到了白轩左右手交换,右手举剑,还打算再来第三剑。 “我认输!!!” 剑锋之下,百里望高声喊出。 四下一片寂静。 宾客们忙不迭的爬起来,望着倒在地上捂着伤腿的百里望,又看着毫发无损仍然白衣飘飘的青年。 前者再无之前的气概,后者仍然俊逸无双,一滴血没流,一滴汗没出。 自交手开始,才过去不到十招啊。 自白月光拔剑,也才出了两剑。 “嘶……” 大厅内飘着的凉气很多,所有人赶紧吸了几口。 宾客们面面相觑,有震惊,但更多是茫然。 因为白轩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们能理解的层次了。 二重铸身,两剑劈翻了三重老指玄……这合理吗? 什么时候江湖上指玄境这么脆弱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完蛋,我们已经落后于最新版本了…… 不少江湖人的眼里都流露出等同的恐慌之色。 他们寻求的是名利,也是安定,千辛万苦修行成了指玄就是很多真武者的这辈子高度了,想着终于能光宗耀祖,结果连新生代的铸身都打不过,这岂能心态不崩? 白轩低头看向倒地的百里望,后者神色颓然,如丧考妣,眼神既茫然又敬畏。 “明天,我要看到这栋楼关门大吉,也要看到有人上门给张堂主登门道歉。” “如果无人来,我就去你们下一个堂口。” “直至你们愿意低头为止。” 留下这几句话,白轩转身离开。 满堂宾客纷纷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连忙告退。 谁都知道碧鲸堂开不起来了,连带着碧鲸山庄都可能要被打压。 有人追了出去:“白少阁主!我是你的粉丝啊!” 谁赢了,他们帮谁。 不过蜂拥而出的富商和名人们都没能追上。 白轩已经从另一条路折返回到了琅琊堂口。 路上张二娘子的眼神里写满了崇拜之色,此时此刻,亲自登门为自己父亲报仇雪耻的白少阁主,已经成为了她的大恩人和偶像,这辈子都会是对方的脑残粉,永不脱籍的那种。 席卿卿好奇的问:“你刚刚那个剑指很奇特啊,是什么招式?” 白轩擦了擦中指,吹了吹指甲盖里的灰尘:“这一招啊,它叫做咸鱼突刺。” …… 消息传的飞快。 短短一炷香时间后。 林家。 “小姐!” “姑爷来琅琊啦!” (本章完) 第127章 云王:优势在我(6k) 第127章 云王:优势在我(6k) 林氏宅邸。 作为琅琊当地的望族,林家的宅子很大很大。 具体多少亩地,不用数,只是清楚光是林氏的宅子里就住了上千人,超过万人以上都在直接或者间接的替林氏服务。 望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很多。 望族便是世家,世家本身有很多的分支,旁支……这些分支之间存在互相的竞争关系,谁更强势谁更有能力,谁就能担任家主的位置,家主的子嗣就会成为嫡系。 因此不存在搞笑的嫡皇帝和庶皇帝的说法。 就连嫡庶神教这种被奉为圭皋的概念,放在林家这等望族内,也是比较可笑的说法。 往上面数个几代人,谁还不是个庶子? 因此,即便林蕉鹿是林家家主林冲霄的唯一嫡女,也不存在嫁人后就没人继承林家的说法。 相反,因为林蕉鹿是林冲霄唯一的女儿,他将来必然是要从林家的后生里选择一名其他几房的子嗣继承家主的位置。 因为不用为自己的儿子谋划将来的事,所以才能做到相对公平,这反而一定程度的让林冲霄的家主位置更加稳固。 林氏内部有林不仁的支持,在朝堂又有林爱鱼,林冲霄本身又是地榜前十,可以说他的家主位置坐的无比稳固,别说十年二十年,即便再过三十年,他在这位置上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用争家主,就意味着内卷的压力比较小,林氏各房能安分守己,即便有些小盘算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如此一来,林蕉鹿才能得到一个相当幸福的童年生活,可以说是恩宠和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 这也是她的母亲和父亲所希望看到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快乐且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自从经历了芜县之事,林蕉鹿就开始刻苦的用心习武。 她的贴身丫鬟的修为和林蕉鹿起初是差不多的。 但这两月下来,名为飞雪的贴身丫鬟发现自己居然是开始渐渐跟不上小姐的进步速度了。 飞雪是林蕉鹿母亲从一千个孤儿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原本她这辈子就是要活在阴影里的死士,是卢氏将她带到了阳光下,给了她一个身份。 飞雪这名丫鬟,不单单是丫鬟和玩伴,同时也是保镖、替身和死士。 必要时候,她要为了林蕉鹿而死。 上一次没跟着林蕉鹿一同外出的半年时间,其实就是在暗中接受死士的培训。 因此,飞雪的境界始终要高于林蕉鹿一筹。 但在林蕉鹿开始认真习武后,她轻而易举的反超了飞雪……这其中完全没有任何的丹药、宝物的辅助作用,纯粹是打的十分牢靠的基础和自身的绝佳天赋在让她快速进步。 家世、天赋、努力……当这三个字眼重合在一起的时候,迸发出了惊人的进步空间。 分别后才过去短短两个月,林蕉鹿就已经从铸身二重飞跃至铸身三重巅峰,并半只脚踏入了指玄境界。 这几乎相当于是寻常武夫的数年苦工。 飞雪手里捧着饭盒,望着在竹林中不断挥舞着名剑‘落霞’的小姐,看的有些心疼。 此时背后有脚步声传来,飞雪回过神,见到了一名样貌年轻的妇人,这名妇人低垂视线:“小姐还没吃饭?” “小姐没有听。” “练剑如痴狂。”妇人轻轻一叹,她是卢氏贴身婢女,也是林蕉鹿的乳母,见到自己女儿练到双手都磨破出血时,当母亲的哪能不会疼惜:“有时候,我多希望她和之前一样,不是在亭子里偷懒晒太阳,就是跑到后园里捉蝴蝶。” 飞雪没有搭话。 她不能站在长辈去看小姐,而是该和小姐站在一边,既然小姐是如此坚持,那她就不该唱反调。 “不过这剑术……”妇人微微走神:“不似是族内的剑法吧?” “的确不属于。”飞雪摇头。 林氏一族内少不了数量惊人的藏书,光是各类武学典籍就超过千本以上。 林冲霄的妻子卢氏,虽修为寻常,但有着过目不忘之能,十八岁时就被武当派的老真人夸赞为‘腹有锦绣,藏万卷真经’。 作为卢氏的女儿,林蕉鹿可以轻而易举的学到林氏卢氏两家的任何一种顶级武学,但此时她施展的剑术,分明不属于两家的任何一种剑术,也丝毫看不出任何流派的跟脚。 “难道是小姐独创?” “不清楚……小姐每日都得将这一套剑法舞个上百次。”飞雪说着上前一步,轻声喊道:“小姐,先用膳吧。” 林蕉鹿又结束了一遍剑舞,听到这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手里的落霞剑一丢,精准落回挂着的剑鞘里。 走了过来,打开食盒,就要拿起一块甜点塞入口中。 “先洗手。”妇人抓着她的手腕,盯着磨出血痕的小小手掌:“,我给你涂些药膏吧。” “奶娘,我不疼的。”林蕉鹿已经习惯了,她撤回小手,嘻嘻一笑。 “你练剑便练剑,这么刻苦做什么,把你爹娘都心疼坏了。”妇人埋怨道:“也是五爷心狠,隔三差五还来说些话激你,你又何必理会他。” “五叔是来督促我,也是我要求的。”林蕉鹿将手帕缠绕在手掌上:“我也是担心自己三分钟热度……但坚持下来,反而感受到了些许的不一样。” 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咬着细腻的馒头,细嚼慢咽着:“以往挥剑总觉得太轻佻太轻易,但挥剑超过千次后,方能觉察到剑锋的轻与重,不由自主的想要复刻曾经看见过的那一出剑舞……” 在被大火焚烧的愁云山里,在那座庙里。 林蕉鹿亲眼看到过白轩的剑舞,从此之后,不论如何练剑,总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看到过的一幕幕场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其他的剑术都很难再有兴趣,只是一味的去模仿去还原……他的剑术。 因为她觉得那把剑上有着她难以企及的高度,有着剑术能抵达的巅峰,近乎于极致的收与放。 仅仅是不断回味的那份剑术的精妙,她的境界便开始突飞猛进,如今甚至快要步入指玄。 一旦掌握了其中奥妙,她便能做到举轻若重,化简为繁。 飞雪好奇的则是另一件事:“为什么小姐一直都在用落霞?先前不是更喜欢孤鹜那把剑吗?” 落霞、孤鹜,都是属于前朝剑魁的配剑,是一对双剑,这一对配剑在剑魁死后,被后人遗失,经过数百年后,林氏得到了其中一把的孤鹜。 因为林蕉鹿钟爱‘孤鹜’这把配剑,疼爱女儿的卢氏特意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费了不少精力去搜寻落霞这把剑的下落。 大约是一年前,得知落霞则是在几十年前就落入了另一望族阮氏之手,这把名剑一直都被遗忘在了阮氏仓库,直至最近清点后才被发现。 之所以落霞剑被发现,也是因为阮氏嫡女……她才艺双绝,样貌冠绝一州,却偏偏是个恋爱脑,在某日游船之时,偶遇卧龙榜排名第十一的朱雀剑,一见钟情,开始疯狂追求对方。 这落霞剑就是赠送出去的礼品。 当然,这位卧龙榜第十一的剑客并未接受阮氏嫡女,也没收下任何礼物。 阮氏女黯然神伤。 后来落霞剑就被林家暗中买了回来,因为这把剑被朱雀剑嫌弃,所以价格压的挺低。 林蕉鹿说:“孤鹜剑其实不适合我,它太长且太宽,反而是落霞剑更合适些,它足够的轻,更适合我的剑路。” 飞雪默然,当一名剑客意识到自己适合什么兵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独属于自己的路了。 “孤鹜剑,我打算送一个人。”林蕉鹿继续说。 飞雪这时候当然不会问送给谁这种愚蠢的问题。 倒是妇人悄悄提醒道:“你可莫要学那阮氏女……万一送剑不成该怎么办?” “要知道,送剑给一名剑客的最好时机,是在他还没有好剑的时候。” 江百川虽然隐姓埋名十五年,但也名列地榜。 仅这一点,江城子便可跻身天下名剑之列,含金量比这个前朝剑魁的‘孤鹜’更高。 “不会。”林蕉鹿很自信的摇头。 她记得白轩亲口说过他也会双剑。 妇人还是有些担忧,因为不希望林蕉鹿和阮氏女一样成为江湖的笑谈。 这会非常打击人的自信。 朱雀剑不接受阮氏女的追求和赠礼,导致后者的声望大跌,连带着阮氏都感到脸上无光。 阮氏女更是闭门不出,传言说她以泪洗面,甚至离开阮氏去了别处静养。 如今林氏暗中造势,江湖传闻满天飞,林蕉鹿和白月光已有婚约之事早已沸沸扬扬。 江湖上少不了许多人暗中拿林白和朱阮进行类比。 望族之间也有互相拉踩和竞争,虽然不会也不可能直接打起来,但少不了各种面子上找补和争抢。 林氏和阮氏是伯仲之间的望族,而白轩的排名可是实打实的比朱雀剑更高。 这不就是意味着林家大小姐眼光更好,看人更准吗? 朝廷里面,林爱鱼和礼部的阮尚书打嘴炮的时候,也是这么嘲讽的。 ——我家侄女眼光好啊,一眼就相中了当时还没出名的白月光,还把婚书直接交了。 ——你阮氏女又如何? ——看上的是早已成名的朱雀剑,人家根本不搭理,吓的直接八百里加急的千里江陵一日还。 ——看看,什么叫做千年世家的含金量啊(后仰.jpg)。 ——什么叫做你阮氏也是千年世家?不知道我林家比你多十八年吗? 许多林氏族人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妇人奶娘知道的相当清楚。 这婚书是真的,也是假的。 正式完成约定之前,这婚约就还没彻底坐实。 奶娘对阮氏女倒是没什么恶感,反而是有些同情,女孩子一辈子勇敢了一次,却输的这么彻底,闹的举世皆知,可算是把里子面子都丢了干净,也没落得一个好结果。 她看到了前车之鉴,才会不希望林蕉鹿重蹈覆辙。 她本人是信不过人性的,成名前的人和成名后的人,能一样吗? 南楚重科举,因此少不了许多人走了文人路线,能够金科及第金榜题名的人不少,当官的人身份地位都高于寻常老百姓,自然也诞生了如同榜下捉婿的现象。 有些读书人高中后也会翻脸不认人,过去的婚约简单推脱,转头去娶了富商高官之女。 当今圣上是女帝姜挽月,自然不会重用抛弃糠糟之妻的负心人,因此这些事近十几年几乎看不到了,但在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乃至于前朝都算的上常见。 薄情多是读书人,可难道江湖人就不市侩了? 妇人心里暗暗叹息,奇货可居。 若是他尚未名满天下,林氏嫡女的地位的确很高,但对方如今不是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了,有了莫大名声,且救了当今云王……如今的云王可是个女人! 不说江湖传言里说这两人有些不清不楚,仅仅是林氏得到的相关情报就表明了云王姜怜星乃至女帝姜挽月对白轩的重视,已经到了直接不计前嫌允许宁剑霜继承国公之位的程度。 更是允许他在宫内过夜。 这意味着什么? 妇人往离谱的方向猜测一下。 说不定都已经和云王睡在一起过了。(她没猜错事情,只是猜错了人) 但这也不能说是他有问题。 毕竟白轩自己都不知道有婚约这件事。 面对女帝云王的姐妹二人,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稍微点点头,迎接你的就是前所未有的权势巅峰,这能不飘? 因此奶娘看着林蕉鹿才满心不是滋味。 她越是用心专一的练剑,越是证明她的感情不是情窦初开的天然,更不是单纯盲目的一叶障目,而是一见误终生的认真,是经得起艰难困苦考验而不改的真心。 谁能说郭襄对杨过的喜欢只是一种幻觉而不是真的? 年轻时候遇到太过于惊艳的人,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辛苦的练剑,最终若是得不到好的结局,那该有多伤人? 到时候该何去何从呢? 妇人忽然联想到了某个写着‘败犬收容站’的门派,顿时头皮一麻。 ……坏了! ……这这这,这该不会是踩了白梅派的晦气吧! ……那阮氏女似乎就是要去白梅派进修来着? ……终生不嫁自梳女? ……那种事不要啊! 妇人的表情一阵青白交替,十分精彩。 飞雪倒是没想到那么远,只是有些好奇小姐时常提及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如果小姐嫁过去,她必然也得跟着过去当陪嫁丫鬟。 三人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 “小姐!小姐!” 忽然一个欢快的嗓音响起,扎着双垂鬓的侍女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小姐,有好消息!” “嗯?”林蕉鹿扬起天然呆萌的小脸:“是六婶怀胎十八个月,终于要生了?” “不是不是。”侍女说:“是姑爷。” “姑爷要生了?”林蕉鹿歪头:“哪个妹妹的姑爷?” “是您的姑爷!”侍女终于把话说清楚了:“您的姑爷来琅琊啦!” 噹——! 手里的碗筷掉在地上,林蕉鹿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你,你说真的?他来琅琊了!” “千真万确啊小姐!就在两刻钟之前,姑爷在碧鲸楼里大败碧鲸山庄的客卿长老!”侍女大肆吹嘘着不知是哪里听来的n手消息:“刚刚拔剑,还没动手,对方就吓得跪地求饶了!” 林蕉鹿还没反应过来,呆萌的问了句:“碧鲸楼是什么楼?” 妇人说:“碧鲸山庄和聚义阁起冲突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林家很少过问江湖事……本来也以为只是小冲突,我记得那位客卿应该是指玄三重的修为,他怎么可能被拔剑就吓到跪地?” 林蕉鹿一怔:“快,准备马车,我要去见他。” 走出两步又停下脚步:“不行,我先去洗漱一下,再把我新做的衣服拿出来,飞雪,快……” “小姐,您冷静。”妇人按住了差点进入狂暴状态的小鹿:“消息一听就是夸大的传闻,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先打听一下吧,而且如今天色已晚,小姐这时候出门打扰了对方休息,而且也说不了几句话,不如明日再去相见。” 林蕉鹿很听奶娘的话,加上此时模样的确邋遢,哪好意思去见心上人,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休息,明早再去见他……飞雪,去把孤鹜剑送去挂剑堂,让他们好好把剑做个全身保养,再去取点灵药,我今晚要泡个药浴,还有还有……” 说完,拉着飞雪,呼的一下子跑远了。 “这孩子……”妇人轻叹:“是真的动心动情了。” 笑容微微收敛,继而化作严肃,对着一旁说:“去打听一下具体怎么回事,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主母。” 暗卫们静悄悄的离开了。 妇人收拾起没吃完的晚饭,拿起食盒,低声道:“希望你不要负了小鹿儿,否则,哪怕你是卧龙榜首,我这当母亲的也绝不放过你。” …… 京城。 禁城。 “还没休息?”姜挽月看着伏案工作的姜怜星。 后者突然缩了缩手,不自然的盖住桌案:“姐姐,你怎么来了……” 姜挽月悄悄走近:“藏着什么呢?” “没,没有……” “嗯~把手拿开。” “……”无奈的姜怜星抬起双手,桌案上是一副没完成的画,画中是一名男子正骑着战马在火海中奔驰。 “这是他救你的场景?” “是。”姜怜星抚摸着画卷:“只是画中所展现的,终归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 姜挽月轻笑:“既然舍不得,又为什么非得放他去江湖?而且还是放他去琅琊。” “姐姐也知道了?” “林爱鱼那副态度,朕想不知道都难。”姜挽月心里很不舒服的冷哼一声,林爱鱼左一个‘我家女婿’右一个‘我家女婿’的喊着,让女帝大为光火,后来干脆以早朝左脚进门为理由,让他在门外罚站了半个时辰。 “姐姐莫要担心,我自然是有理由的。”姜怜星笑容莞尔:“剑霜已经告诉了我有关于林家婚约的事实,虽然是她稀里糊涂定下的,但并不是现在就会实现……林家这么做,无非是单纯的夸夸其谈,制造三人成虎的传言,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合理的理由逼迫白轩直接成婚。” 姜挽月听闻后方才舒缓了郁闷:“原来是这样,不过林氏这么做,还是有些过了。” “这是我故意的。”姜怜星轻声道:“北周盯着他,在外行走,有这份婚约,林氏肯定会保他周全,而且有望族的名声身份加持,对江湖人也更有威慑力。” 姜挽月这才知道妹妹是在利用世家的影响力为白轩铺路,为此忍受着江湖舆论。 云王望着画卷上的人。 ——只要我在两年时间内拿下他,一切都不是问题……优势在我! …… 琅琊,一处人迹罕至的民居里。 碧东佑从院子里的枯井里爬了出来,推门而入,脸色并不好看。 “心疼了?”刀疤脸发出嗤笑。 “那可是我的人。”碧东佑冷哼:“这次受伤,起码得养个大半年,一名指玄三重的客卿,你知道我得砸下去多少资源?” “算账是你的事,我懒得管,我只能说,他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老鼠从洞口中钻入,爬到了脸上有着刀疤的青年掌心里,发出叽叽叽的叫声。 他眼睛闪烁了几下:“白月光的住所已经找到了。” 碧东佑烦躁道:“他就住在琅琊堂口里,这还需要找?” 刀疤脸继续道:“我是说,我连他住在哪间房子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你敢进去杀人?” “现在肯定不行。”刀疤脸面无表情:“等他落单后,有的是机会……我的小家伙已经记住了他的味道,往后他的行踪对我们而言,完全是了如指掌,还担心找不到机会杀人?” 碧东佑闭上眼睛,没有再反驳,他也知道,必须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 …… “哥,做完这一单,咱们能挣不少钱吧。” “十年内吃穿不愁……甚至还能买到宝药,你我都有机会冲击外景。” “但这目标怕是不太好下手。” “安心,今天已经看到了他的剑,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完全没破绽!” “什么破绽?” “第一,他敌人太多,我们挑拨一下就有机会;第二,他太心软了,居然没下杀手,肯定是江湖经验不够!” “大哥英明!” “要低调!” 魔道的虎豹双煞已悄然潜伏。 …… 与此同时。 来自落樱剑阁的兄妹二人,堪堪赶到京城,一路风尘仆仆。 神乐都辛苦到胖了两斤。 结果到这边一打听。 “什么?不在京城了!” “什么不知道去哪了?” (本章完) 第12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6k) 第12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6k) 琅琊堂,次日上午。 白轩刚刚睡醒,洗漱后推门而出,就看到一名香主手里提着一个箩筐走了过去。 “少阁主,睡得还好吗?” “你这手里是什么?” “这个啊,都是拜帖。”香主回道:“昨晚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不少人都送上了拜帖,想要瞻仰一下您的风采。” 白轩看这么一个箩筐里至少也有上百个拜帖了,当地的势力有这么多? “其实大部分还是上门来抱大腿的,不必理会,以前聚义阁落寞的时候,也没见这群人说几句好话,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宁楼主让我去把这些烧掉。” 白轩来到前厅,站在门外,里面传来了宁剑霜正在开会的声音。 琅琊堂要扩张,肯定需要人手,因此也需要先一步进行内部的整顿。 张堂主伤势太重,估计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暂时没办法继续担任堂主的位置,因此她需要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手。 聚义阁的内部管理,白轩向来不干涉,也乐得清闲。 他走到了偏厅里,刚刚进去就看到席卿卿正侧躺在罗汉床上,张着嘴让张家二娘子喂她吃水果。 “你倒是会享受。”白轩随意坐下。 “你想享受,也可以试试啊。”席卿卿不愧是妖女,丝毫不介意,反而口的调侃道:“相信江湖上肯定有的是女子愿意喂你吃葡萄。” 白轩回以一个微妙的眼神。 席卿卿头枕着右手:“想让我来也可以,不过我得收费的。” “感情你一路上悄悄跟上来就是图这个?知道我有危险,等我身陷囹圄了,再出手帮忙狠狠敲我一笔?” 席卿卿微微一顿,然后轻哼一声:“只能赚五十两的生意,简直是本姑娘生涯里的奇耻大辱,姑奶奶不从你身上薅够一千两银子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白轩摆了摆手:“我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两,你能从我身上薅走一千两,我跟你姓得了。” 张家二娘子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席卿卿的真实身份,只当做是聚义阁里自己不认识的人,如果知道躺在这里吃自己喂的水果的女子就是卧龙榜上那位让人闻风色变的妖女,不知她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传闻不可尽信,流言空穴来风。 其实想要从席卿卿手下活命十分简单,只要给她足够多的钱财,她就会放人一马。 白轩也没忘记自己此行要办的正事,问道:“我这次来琅琊堂,也是想要借用一下琅琊堂的耳目,林氏从来不刻意压制江湖事,张小姐应该知道有关于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案子吧?” “少阁主称呼我二娘子就好了。”张二娘脸颊微微一红,然后试探着问:“少阁主说的,是焦容案吧。” “对。”白轩点头:“你知道多少?” “不是很详细,只是帮忙父亲整理卷宗时记下过。”张二娘说:“这焦容案目前一共出现了五名死者,每一名死者都有着极其怪异的死法,年龄,性别,身份,都不一样。” “第一名死者,是一个农妇;第二名死者是一名商人;第三名死者是一个外地的江湖人;第四名死者是一名教书先生;第五名死者也是最新的一位死者,是琅琊府的知府大人。” “所有死者的死法并不完全一致,致命伤不同,唯独有一点相同,就是他们的面容呈现出焦状,如同被高温灼烧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被人毁去了五官。” 席卿卿摸了摸手臂:“杀人就杀人,干嘛还特意毁掉五官?难道是为了掩盖身份?” 张二娘摇头:“应该不是,虽然脸被毁掉了,但是身体存在,可以证明死者的身份,至少知府大人的死是瞒不过的,他天生的左脚上有六根脚趾,根本骗不了人。” 白轩问:“具体死因和尸体相关的查证呢?” 张二娘摇头:“死法都不一致,有的是割喉,有的是刺穿心脏,有的是从背后,有的是被分尸,作案手法完全随机,知府大人是被击碎了天灵盖,可知府大人本身修为也相当不低,很难想象到底是谁能悄无声息的将他杀死。” “最奇怪的其实还是在焦容上,被烧焦的面容虽然皮开肉绽,但并没有火焰燃烧留下的痕迹,也不像是具有火属真气的真武者动手所致。” 席卿卿坐起身:“没有火焰,那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是用烧红的烙铁贴合在脸皮上?” 白轩说:“如果能看到尸体就好了。” “尸体已经全部被林氏收容了。”张二娘说:“知府大人死后,林氏已经不允许任何人插手这件案子。” ……的确是,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林氏的脸面问题,找不出真凶,会损害林氏累积的名望。 ……看来得找时间走一趟林家,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一趟绣衣卫的隐藏据点。 正思考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一名门徒跑了进来,喊道:“少阁主,宁楼主!有贵客登门!” 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林家,林家来人了。” “慌慌张张的,好好说清楚,是林家的谁来了?”宁剑霜镇定的问。 “是……” “当然是我了。”门徒没说完,正门走进来一名素白襦裙的少女,绑着青春靓丽的双马尾,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剑,看上去既显得英气,又很有邻家女孩的风范,唯独没有那种林氏嫡女的凌人贵气。 从装束打扮就能看的出来这名女孩是怀抱着什么心思来的。 如果是怀抱着什么仗着身份抛来炫耀的念头,断然不会装扮的如此邻家风。 “数月不见,宁姐姐风采依旧。”林蕉鹿落落大方的露出笑容:“蕉鹿前来唐突拜访,应该没打扰到吧?” 她主动走上来,亲昵的握住宁剑霜的手,笑容真挚。 “飞雪,礼物。” 说着,她递上来一个至少有五百年的极品紫檀木匣:“宁姐姐来这里,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宁剑霜看了一眼,视线一凝:“玉颜膏?我记得药王谷每年也就出产不到三十瓶吧。” 这东西其实名气大于实用性……如果真的想要驻颜养容,提升修为是最直观的办法。 好比白梅派的镜玄师太吧,年纪和江百川差不多大,但看上去也才三十多岁,她就是纯粹修为高,因为任何一位大宗师,都能轻易的做到回春养颜。 “这不算什么,我们林氏有内定份额,可不会去市面上买。”林蕉鹿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宁剑霜颔首:“你有心了,谢谢。” “嘿嘿……”林蕉鹿露出被夸奖后的赧然微笑。 在场开会的都是琅琊堂里的骨干,饶是他们也根本没机会见到这位林氏小公主的真面貌。 林蕉鹿是林氏嫡女,至少在琅琊这一亩三分地上,她的地位比皇室公主更高,绝对是掉一根头发一堆人冲上去捧着接,流一滴血就可能死上一群人。 众人见到她亲自登门拜访,再看看宁剑霜起身迎接时的平静神情,都已是觉察到了什么,这可是不同寻常的讯号。 人都是喜欢看人下菜,觉得有投资价值就会一股脑的涌入其中。 不论宁剑霜之前如何重复琅琊堂口要扩建会起飞,她画的大饼再如何香甜,都不如林蕉鹿登场来的有效果。 股市里,有的公司老板仅仅是请巴菲特吃一顿饭就能抬高股价。 此时,宁剑霜往后哪怕什么都不说,这群人也会自发的执行和拥护她的一切决定。 这就是望族和世家的影响力。 宁剑霜奇怪道:“你就这么过来了?就你一人?你家里人答应了?” “他们当然会答应了,你不知道那群叔叔伯伯,尤其是五叔,之前一直都在催着我练功练功,一听到我今天要出门就垮着脸,但知道我要来见……他们就喜笑颜开的答应了。” 林蕉鹿嘴里是在抱怨,实际上是在字里行间表态和暗示。 这件事已经得到了来自林氏家族内部的支持,甚至大部分长辈都已经认可了,其父母亦然。 宁剑霜默默沉吟,虽然来之前就预料到了,但林氏果然精明,这下手速度…… 林蕉鹿凑近后轻声说:“其实,也是十二叔传了消息回来,说云王有意招他为婿。” 宁剑霜恍然。 难怪这小丫头就这么水灵灵的出来了,也是感受到了危险。 和一国公主比起来,林蕉鹿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因为我家二郎奇货可居,一个个的都是坐不住了。 不过林氏估计从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吧,毕竟我可是直接给林蕉鹿稀里糊涂签下了婚约,在他们看来,我甚至是支持方和撮合方。 真是有意思。 不知道林不仁是不是挺后悔,为什么当初非得把婚约定个时间限制。 宁剑霜心思流转,觉得能拖一会是一会儿,单靠她个人的力量,难以对抗姜怜星和林蕉鹿,但如果站在中间均衡两方,就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摆出一副叹息的神色,悄悄传音:“你大概不知道,当今的云王是我的闺中密友,她的确是有那意思的。” 林蕉鹿皱眉:“但云王不是比他大好几岁吗?” “大几岁才是优势,你不懂……年纪大一些,反而放得开。”宁剑霜戳了戳林蕉鹿的脸蛋:“你才这个岁数,你觉得他是拿你当做妹妹看待,还是当女人看待?” 林蕉鹿一副天打五雷轰的震惊表情,紧接着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穿着……坏了,我是不是不该走青春邻家风的? 妹妹,谁想当妹妹! 自己想当的是老婆,妻子,正房,大妇! 宁剑霜见到吓唬到位了,幽幽道:“你也知道我有多难办了吧,夹在你们之间,我也难的很。” “姐姐,我可是先来的。”林蕉鹿可怜兮兮的抓着她的手腕摆了摆:“你一定要帮我啊。” ……你算什么先来?我才是最先来的! 宁剑霜腹诽着,然后说:“我无法偏袒任何一边,况且,我也没办法轻易干涉二郎的决定——不如这样吧,你今日先回去,好好准备下,改天我再带着二郎去林府拜访。” 林蕉鹿眨了眨眼睛,有些依依不舍,低头戳着手指。 少女情怀总是诗。 不是能轻易压制住的。 来都来了,近在咫尺,怎么会舍得等待至明日? 宁剑霜正想继续说话,但门外已经走入一人。 飞雪刚刚侧过头,见到白衣剑袍的青年缓步踏入,这位侍女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惊艳的不是对方的容貌气度,而是后者恍若和环境融为一体的自然。 她作为死士,最懂得如何隐藏存在感,藏匿自身,跟踪、暗杀、隐匿、遁逃,都是必修课。 因而,白轩作为一名剑客,本该是锋芒毕露,有着压倒性的存在感,却将全部剑锋都收入剑鞘中。 这已经不单单只是藏锋级别的心境,更是抵达了‘复得返自然’的境界。 这是剑客吗?如果是剑客,他是如何藏锋到了天地自然万物之间的? 飞雪更相信对方其实一名顶尖的刺客,只不过武器恰好用的是剑。 不等飞雪反应过来,一旁刮过一阵香风。 小鹿乱撞,如燕归巢。 一下子扑向了白衣青年,撞向了后者的怀抱里。 “哥哥!” 兄妹相称是在芜县时的事,不过她这一声喊出来的明显不是哥哥而是情郎。 白轩见到有人冲向自己,还是那一声夹子音的giegie,第一反应是抬起手拒绝。 抬起手按向林蕉鹿的脑袋,但后者像只灵巧的小鹿,脑袋轻轻一晃,将他的手碰开了,刚刚顷刻间的动作沾染着指玄境界的灵巧控制力。 白轩有些错愕,虽然没动真格,但居然能被小妮子挣脱开……她短短两三月里,是吃了什么至尊骨炖汤? 低头看向在跟前不断蹭来蹭去的小鹿牌团子,他对着周边那群满脸写着‘对对对,我就想看这个’且挂着姨母笑的聚义阁众人道:“都散了吧。” “好的好的,不打扰少阁主了。” “开会,待会儿再开。” “今天中午都吃点好的,嘿嘿嘿……” 一个个人脸上挂着姨母笑,满面春光的意满离。 走远了声音还听得见。 “看到了没!” “林家嫡女主动成那样了,看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那叫事实!事实!” “我必须立刻通报全城!” “从今往后,这条街即将改名叫做聚义街!” 飘了,一个个都飘了。 白轩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还不撒手?” “不嘛,我好想你。”林蕉鹿矜持不起来:“我在琅琊,一直都很想你。” 白轩:“……” 老夫的少女心啊。 席卿卿站在门外瞅着这一幕,面纱下不经意的撇了撇嘴——啧啧啧,瞧瞧这小姑娘的模样,这就给你们钓成翘嘴了,不就是表情特清纯良家嘛,说的好像谁不会装似的。 白轩发誓自己对林蕉鹿没什么非分之想,完全是她反过来自己这个老东西有想法。 宁剑霜也是觉得二郎来的不是时候,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可就全乱套了。 最后还是林蕉鹿被一群人盯着看,不好意思才自己松开手。 为了缓解尴尬,连连招手让飞雪把礼物拿来。 “这,这是我准备的礼物。” 她送来一个剑匣。 席卿卿看到这一幕当即就笑了。 哪怕是不是很懂人情世故的她也知道,送给一名剑客一把新剑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谁会放弃趁手的剑? 而且席卿卿知道,白轩手里那把江城子已经到了随他心意而动的境界了,根本不可能换剑。 白轩接过剑匣,打开一看:“这不是孤鹜么?你送我这把剑,你用什么?” “我用落霞。”林蕉鹿说:“孤鹜本来就不是很适合我,它太重了。” “落霞、孤鹜……”白轩顿了顿:“这两把剑……” “前朝剑魁的配剑,故事还挺多的。”宁剑霜博闻强记:“你想听一听吗?从一百年前到一百天前的都有。” “一百天前的是什么样的故事?” “阮氏女月下追夫的故事。” “……” “我知道!”林蕉鹿骄傲的竖起小手。 “阮氏女。”席卿卿若有所思,然后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画像上……” “跑题了。”白轩从匣子里拿出孤鹜剑:“也是一代名剑了。” 他轻轻挥剑,剑影丛生,口中轻吟千古绝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轻轻一句,让现场几女同时凝视过来。 落针可闻的安静。 白轩费解:“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下面呢?” “下面的……”白轩奇怪:“岳阳楼记没听过?” 他记得这个世界是有岳阳楼的,大秦时期也写过《岳阳楼记》来着。 “岳阳楼里没有这句啊。”林蕉鹿也是大家闺秀,当场就背诵了一遍岳阳楼记。 “……” 坏了,记错了。 不是岳阳楼记,是滕王阁序。 太像了,老是容易记混。 这世界没有滕王阁,自然也没有把滕王阁序搬过来。 白轩的记忆力并不差,只是脑子里的东西多了,难免会产生量子纠缠。 “嗯咳……那是我记错了。” “后续呢?”宁剑霜追问:“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一句简直美到极致,堪称千古绝句。” 全文一定只会更美。 她的直觉也是对的。 滕王阁序被誉为千古第一骈文。 “我是个剑客,不是个诗人。” 这世界明明是没有滕王阁序,却仍然会有把剑取名为落霞和孤鹜,这才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就是被应试教育给害了,而且这么多年从来没在考试上看到谁会出这一句当题目,就连卖破烂的老头都听过这一句。 白轩作为西格玛男人,即便有美色诱惑,他也懒得把滕王阁序背出来——其实也是忘了不少,重新想起来太折磨脑细胞了,而且运用的许多历史典故,这里并没有。 然而,即便只是这么一句,也足够令人回味许久。 “好美的一句。”林蕉鹿轻声道:“这一对剑果真是天生一对,落霞对孤鹜,秋水对长天……” 她静静的想象那副场景,不自觉有些痴了。 如水柔柔的眸子静静望着低头抚剑的青年。 这十四个字,在她心间胜过了千言万语的情话。 在这片回味中,席卿卿这位妖女忽然很是不解风情的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这两句传出去,某些人听到后指不定会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们信不信?” 宁剑霜回过神,问:“你想说的是……那位阮氏嫡女吗?” 席卿卿笑意玩味:“自己送不出的剑,落在了别人手里,还传出了千古绝句,偏偏还是全方面碾压了朱雀剑的白月光……同为女子,我真是为她感到不幸和同情。” 林蕉鹿想了想,当即做出决断:“那就不传出去便是了,这是我送的剑,这一句也该由我独享,现场也就只有我们五个人,应该不会有人外传吧。” 此时门外,张二娘尴尬的走了进来:“那个,林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听到了。” “只是六个人而已。” “还有我。” “还有我。” “我也在。” “我没走远……” “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我那是被少阁主的文采所吸引,不自觉就誊抄了下来……” 眨眼间,五个人就变成了十多个。 林蕉鹿震惊道:“这里的保密意识也太差了吧。” “这里是琅琊堂的大堂口,人来人往很正常。”宁剑霜下令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都不准外传出去……明白吗?” “做人留一线,那位阮姑娘本来就被议论,若是这么一句再传出去,她怕是又要以泪洗面了。” “是,楼主。” 答应的异口同声。 但真的能不被传出去? 肯定做不到。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各个都守口如瓶,有这种爆料却让人三缄其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席妖女上扬的嘴角更是表明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白轩传音入密:“你跟阮氏有仇?” 席卿卿皓腕轻轻抬起,食指大拇指掐出一个指尖银河:“只是一点点小过节。” 也就是被阮氏里一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追杀了三个月,本姑娘是偷了他的百岁贺礼,但也没伤天害理啊。 这件事白轩也是懒得管,手指一挥,将孤鹜剑收入须弥戒里。 席卿卿说:“你就宠她吧……反正也不会用。”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用?” “剑客不是只用一把剑吗?” “谁告诉你的?”白轩奇怪的问:“我能御剑对敌,如果同时手持一把剑,岂不是能给予敌人双倍的快乐?” 席卿卿:“……” 都忘记这家伙是个不能按照常理揣摩的。 她没好气的问:“你的意思是说,剑越多实力越强了?” 白轩不假思索:“你这不是废话吗?剑修的最高境界就是御剑百万,即便对手再强,托起一座剑山,光是数量和重量也足够将对方活活砸死。” 剑客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差别借用别人手里的剑。 白无名成就剑仙后,再也无人敢在他的面前配剑,因为任何剑器都是他的兵刃,无所谓敌我。 剑的质量固然重要,数量也同样重要。 孤鹜这把名剑,他就欣然笑纳了,这么一把剑,至少还能让他的实力再增加两成。 如果当初他有两把名剑,能开双持,宇文桀根本不会有机会把姜怜星掳走。 …… 当天,一则消息就在琅琊中传播开。 ——卧龙榜首白月光接受了林家女林蕉鹿的赠剑,并以剑名赋下千古绝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 一名正在茶楼喝茶的阮氏旁支,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打翻了茶杯,脑子里就两个字。 ——丸辣! 第二反应是…… ——姓林的,你们欺人太甚! (本章完) 第129章 小子,看你不爽很久了,给我出来( 第129章 小子,看你不爽很久了,给我出来(6k) “土豆土豆,我是地雷。” 琅琊的一处民居内。 玉佛手悄悄敲响了房门。 房门被打开,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地雷地雷,我是你爹。” 铁岭派的玉佛手脸色微微抽搐:“你都已经把门打开了,后半句根本没必要说的。” “规矩就是规矩,暗号是肯定要对上的,否则我能确定你是你,你能确定我就是妙手本人?”后者盘膝坐在椅子上,满脸淡然的问。 玉佛手冷哼一声。 他怀疑这狗逼占他便宜,但是没有证据。 后者老神自在的问:“有什么事?快点说。” “当然是有事让你帮忙。”玉佛手在谈条件之前,先一步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放下,然后打开,推到桌子另一边:“这个是事先之前的定金。” 妙手瞥了眼玉佛手,微微诧异:“哟,看来你舔北周,还真是舔出了一个人样来了,这手笔不小啊,连蛇王谷的青纹灵蛇丹都能搞得到。” 青纹灵蛇丹是蛇王谷内的顶级丹药之一,作用很简单,宗师之下,服用可晋升,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唯一的坏处就在于,这一辈子只能服用两次。 因此很多感到终生无望提升境界的真武者,都会想尽办法弄到两枚灵蛇丹,保证自己能突破瓶颈期。 妙手往日和玉佛手合作很多次,也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大方,稍微一想就明白背后肯定是北周贵人在出手。 妙手乃是探云门的弃徒。 探云门是江湖奇门之一,专精于偷窃,探云手和迷踪步是门派绝学,据说掌握这两门武学,面对宗师也能跑掉。 上上一代的探云门掌门曾经就偷过南楚和北周的国宝,将两个国宝调换了一遍,从而名震天下。 不过贼太过于出名显然不是好事,后来就被下山的张真人给收拾了。 每一辈的掌门只收两位弟子,互相竞争上岗,其中一个成了掌门,另一个要么成为弃徒,要么就当场丧命当场。 妙手知道自己竞争不过师兄,就偷偷给师傅下毒,暗中想要提前窃取探云手和迷踪步,最后只拿到了上半部分的残卷。 之后生怕被清算,就化名为妙手,藏入市井之中,试图补全探云手和迷踪步,但没这个脑力,cpu运力完全不够用。 且因为修习的武学和功法都不完整,且没办法重修和改修,境界也始终冲不上外景。 妙手警惕道:“你背后的人出这么大一份礼物,怕不是让我去送命?这种生意我可不做。” 北周人都是疯子,他本身就不喜欢接北周的生意,报酬高,但大多没什么命去拿。 他是探云门的人,所以知道当初探云门的掌门其实就是被暗中挟持,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 后来那位掌门虽被老真人一巴掌拍死,但不怨不恨,深感解脱,留下了‘探云门弟子不许对武当派报复打击’的遗言。 玉佛手摇头:“不是让你去送命,而是让你去偷一个人。” 妙手淡淡道:“又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玉佛手否认:“这次情况不同,我想让你去偷的……是她。” 递出来一副画像,翻面后,写着具体资料。 “宁国公宁剑霜……偷她?疯了吧,朝堂会疯的。” “你一个探云门弃徒,早就是魔道了,还在意朝堂?反正绣衣卫抓住你,也一定会要了你的命。”玉佛手敲了敲桌子:“白月光你也知道,这次北周来人就是围猎他……但在琅琊中进行围猎的危险性太高,林氏虽然被焦容案子暂时绊住了,但终归是望族,必须把他引出去,你懂我意思。” 妙手虚着眼睛:“宁剑霜就是诱饵,是吧?” “杀白月光轮不到你。”玉佛手说:“你不用担心是陷阱,而且相较于白月光,宁剑霜要好对付很多。” 妙手陷入思索:“可他们若是形影不离呢?” 玉佛手冷笑:“哪来的形影不离,难道还能睡一张床上?” 妙手满脸不耐,试图抬价:“风险太大了。” 玉佛手道:“加价是不可能加价的,现在我说服不了你,待会儿就是北周贵人来说服你了。” 妙手脸色一变,改口道:“我也没说不接,只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玉佛手道:“要多久?” “你不如去问问钓鱼佬,他们知道自己下一条鱼还需要多久上钩?” “偷东西和钓鱼能一样?” “至少有一点是共通的。”妙手竖起一根手指:“都是靠一个字。” “什么?” “缘!” ……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已经来到傍晚时分。 宁剑霜、林蕉鹿,带着飞雪和席卿卿出门逛街。 空荡荡的手出去,回来的时候马车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盒子。 虽然不认可男人的购买力不如狗这句话,但可以认可女人的购买力很疯狂这句话……有钱她们是真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舍得疯狂钱的。 席卿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回来的,嘴里念叨着:“我的钱,我的小钱钱……” “席姐姐是怎么了?”林蕉鹿悄悄的问。 宁剑霜说:“可能是钱太多心疼了。” “有吗?”林蕉鹿歪着头:“她也就买了两件衣服和新首饰,才了不到三百两啊。” 白轩听完就明白为什么席卿卿这幅鬼样子了。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光是看着两位豪门有钱人挥洒金银的场面,她都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以至于回来后也如同鬼魂在飘荡。 千里迢迢跑京城去,就抢到一个了五十两出头,结果一下午就了三百多两,还倒欠了二百五。 她还想存着钱去盖大豪斯。 这时候居然舍得动用存款,可见是真的在购物的氛围中上头了。 白轩唏嘘道:“你的定力还是不够。” 席卿卿凶狠的说:“你懂啥子!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不掏钱买,你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是女人自尊心的粉碎性骨折。 “不就是攀比欲?”白轩慢条斯理的喝茶:“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不管你多有钱,都不可能比得上这两位富婆的。” 席卿卿庄重的发誓道:“总有一天,我要撕碎这片遍地都是狗大户的星空!” “星空招惹你了?” “我消费的地方就叫星空阁!” 等她们回来后,白轩又是得到了一堆礼物,这些都是带不走的,须弥戒里的空间也有限,放不下那么多杂物。 只能交给琅琊堂的人处理,让他们打包好,之后找时间运回京城宁国府。 很快啊。 晚饭过后。 白轩自己回房炼化宝药。 林蕉鹿直接提出要留在这里过夜。 飞雪听了都震惊了,劝道:“小姐,我们出来时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管。”林蕉鹿娇蛮道:“我就要留下来!我要和宁姐姐烛夜长谈!” 宁剑霜心里是拒绝的。 上一次长谈的结果是什么? 把二郎婚约赔出去了。 这一次再继续谈下去,自己莫不是又要稀里糊涂的赔出去什么。 她微笑道:“明日再见也来得及,你家就在琅琊,哪有不回家而在外留宿的道理,让旁人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简单。”林蕉鹿眨眼:“让飞雪乘着马车回去,这样外人就不知道我在这里了。” “骗骗外人可以,骗不了林家人的。”席卿卿说:“你堂堂林家嫡女,怎么比妖女还要奔放。” “是吗?”林蕉鹿赧然道:“谢谢夸奖。” 席卿卿翻了个白眼,哪里是夸你了,我是劝你矜持。 “阮氏嫡女都没做到这一步,光是月下追夫就已经传遍南楚了,你也想变成她那样的梗?” “那不可能的。”林蕉鹿昂首道:“她没有婚约,我有啊,我和自己的未婚夫见面有什么不行的,传统都站在我们这边。” “按照传统习俗,嫁人之前,男女本不该相见。”宁剑霜提醒道。 林蕉鹿眨了眨眼睛,立刻反水:“都是传统陋习!是糟粕,不要遵守也罢!” “你这立场摇摆的太随心了!”席卿卿耸肩:“搞不明白你在急什么,既然有婚约在手……”魔门妖女虚起眼睛:“难道这婚约里有什么附加条款?” “哪哪哪哪有啊。”林蕉鹿用手掌扇风,视线漂移。 妖女微微一笑,仿佛早已看破了一切。 林蕉鹿按捺不住,直接下令:“飞雪,你现在回去见母亲,务必让她同意我在这里留宿……只要母亲点头,其他人也不该说些什么。” 飞雪有些迟疑,自己不在这里,如何放心小姐安全? 宁剑霜轻声道:“放心,有席妹妹在这里,不会有事。” 飞雪心想这位妖女才是最该值得被堤防的。 但她不会明面上说出来。 最后在林蕉鹿的支持下,飞雪扭头登上马车,决定快去快回。 “你这侍女还真是乖巧听话。”宁剑霜托着腮帮:“样貌也好看的很……将来真结婚后,你打算让她给二郎填房?” “我没这个想法,如果飞雪也能遇到喜欢的人,我会很高兴给她准备嫁妆的。”林蕉鹿的回答天真无邪,听上去毫无破绽。 然而……此乃谎言。 桀桀桀,本小姐为什么特意让飞雪打扮的这般好看。 不要以为只有京城里有姐妹,我林氏亦不输给她们吔! 林蕉鹿并不是没有危机感,只是不会表露出来,对于京城里的那两位,她始终是在战术上轻视对手,战略上重视对手。 …… 飞雪一路顺通的见到了林家当前的主母卢氏。 后者挂起了刚刚送到的诰命夫人的衣服。 二品诰命夫人。 这是朝廷开出的待遇。 卢氏抚摸着诰命夫人的服饰,若有所思。 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飞雪入门行礼:“夫人,小姐她……” 简单说明了一遍,卢氏闻言好笑道:“她那点小心思连我都瞒不住,还想瞒过那一屋子的小狐狸?” 住下来谈心是假的,偷偷跑去幽会情郎才是真。 但女儿是真情实意,当母亲的又怎么好阻止……她也是对这个女婿颇为好奇和看好,所以当初力排众议的冲进了林家家主书房,给婚书盖上了印章。 飞雪回来汇报的,不单单是林蕉鹿要留宿的事,还有白天两人相见时的反应。 卢氏听着事无巨细的汇报,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片刻后,看向自己桌案上放着的那句千古绝句。 这十四个字已经传遍了琅琊府城。 琅琊人皆知,林氏主母卢淑乃是不折不扣的文坛巨擘,不仅是南楚一只手数得过来的书法大家,而且著有一本书名为《寻梅记》,在南楚文坛享有极高的地位,个人作诗词多达五十首以上。 琅琊每年都要开办的‘秋游’和‘赏梅’两大诗会,都是她负责统筹举办和提供资金、人脉支持。 每年卢氏也都必然到场,并亲自点评优秀诗篇,主动将其纳入‘琅琊文选’里,一年一刊,至今已有二十多年。 可以说琅琊文风之盛,和卢氏本身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此这两句也令卢淑深感惊愕,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自己女婿居然是文武双全之才。 卢氏自然不会故意把女儿抓回来,她生在一个迂腐教条的家庭里,所以对女儿尽可能的放纵和爱护,言传远不及身教多。 原本是打算让飞雪带上林氏里的客卿去护着女儿安全,忽然生出了逗逗他们的想法,心里也的确对这女婿的文采产生了好奇心,莞尔一笑。 “不急,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务,亲自去一趟吧。” …… 林蕉鹿正蹑手蹑脚的从宁剑霜的房间里走出来。 目标地点,是白轩的房间。 悄悄的,慢慢的…… 卢氏的确是看透了林蕉鹿,完全识破了她的想法。 林蕉鹿怎么会满足于和白轩见上一面,她想的是两人单独相处,偏偏这里的人很多,有宁剑霜还多了一位魔门妖女,她完全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 等白轩来了林家后,那就更没什么机会了……父亲长辈肯定会各种考校,家里亲戚那么多,七大姑八大姨统统见一面就得中午了,再加上家里肯定会有人盯梢,想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 是,肯定要做点什么。 都到了我的地盘了,我可能什么都不做吗? 好歹收点利息,占点便宜! 小鹿的想法已经完全朝着咸湿大叔的方向发展了,自己也不是白白过的这几个月,除了练剑之外,就是找些爱情话本看,甚至连母亲写的‘寻梅记’都看了,以前觉得没意思的内容此时也变得津津有味。 寻梅记的故事,写的是一位书生爱上了受伤暂住的江湖女子,为她去摘梅,等回来后佳人却无踪的故事。 小鹿从这个故事里学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喜欢一个人要趁早,爱一个人要趁热…… 呸,是要勇敢。 大胆去追求就对了。 就像自己的父亲就是靠着厚着脸皮极度无耻的方式才追求到的母亲,他当初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拐跑卢家女的事迹,至今都被人们津津乐道。 只是每次说起这些父母亲的爱情小故事,他们的反应却有点奇怪,父亲老脸一红不好意思,母亲却满脸骄傲,让人怀疑里面是不是有点猫腻在。 总之,林蕉鹿偷偷摸摸的来到了白轩居住的别院,这边很是安安静静。 此时有人在巡夜,看到了林蕉鹿的背影。 “什么人,啊……见过宁楼主!”巡夜的门徒急忙站直。 此时林蕉鹿穿着宁剑霜的衣服,背对着被误认了,她也不说话,轻轻挥手。 门徒也不敢多问,赶忙离开了。 林蕉鹿松了口气,深吸一口气,打算鼓足勇气敲开房门。 忽然间脖子微微一痛,摸了一下后脖颈,手里是一枚针镖。 “这是……” 一阵天旋地转感,她瘫软的跌坐,然后晕倒在地上。 趴在楼顶的一团阴影悄然靠近。 妙手望着地上昏睡过去的女子。 “嗯,这衣服……还有大半夜来敲门,不会有错,就是她。” 蹲了半天时间,他已经记住了宁剑霜的外貌。 只是月色有些昏暗,看不清脸,但十分确定自己不会认错衣服。 刚刚走过去的门徒也证明了她的身份就是宁剑霜。 运气也是真的好。 刚刚潜入进来就看到了一只野生的宁剑霜出现在眼前。 这简直是找不到不动手的理由。 合该我立功啊。 等拿到了青纹灵蛇丹,我破境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等我修行足够后,就回去把大师兄杀了,拿走探云手和迷踪步的全部秘笈,到时候我就是探云门的掌门人! 一想到自己唾手可得的光明未来,妙手就忍不住轻哼起来。 就在他畅想着美好未来,正打算把人掳走。 这时…… 吱呀一声。 前方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白衣青年站在门口位置,望着这名好运的窃贼,眼神古井无波的静静的注视着他。 白轩在屋子里等挺久了,想着楼上的人什么时候进来偷袭自己,好给他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结果他迟迟不进来。 那只能自己开门出去了。 一开门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妙手:“……” 这人是谁,竟如此英俊。 有我三分水准了。 他手里捏着一枚暗器,正要提前使用探云手封住对方穴道。 而且既然被看到了,要不干脆杀人灭口? 心念急转中,他就听到了对方的话。 “林家嫡女你都敢绑架?” 白轩的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个做出人间迷惑行为的智障。 ……不是,哥们。 ……你怎么敢的? 妙手也愣住了。 林家嫡女? 什么林家嫡女? 我绑架的难道不是宁国公吗? 他正想说话,忽然听到飒飒两声。 一名佩戴着面纱的女子坐在了墙头上。 一名貌美妇人出现在了院墙内,在看到晕过去的少女后,顿时面沉如水。 妙手都没感受到这两人是怎么出现的。 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跑路。 正欲发动迷踪步,却感到三道视线死死的锁住了他。 不敢动,不敢动…… 妙手尴尬一笑:“如果我说,我搞错人了……你们相信吗?” 三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如同打量着一具尸体。 尸体在说话? “如果我说,这是俺拾的……” 妙手继续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解释。 但是气氛的严峻没有丝毫减少,尤其是那名美貌妇人的杀气,快要凝为实质,这杀气起码在大润发杀十年的鱼才能有。 “给个机会吧,我可以改过自新,我可以透露背后主使……” 白轩淡淡道:“不用猜也知道是北周人。” 席卿卿娇笑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自戕?或许可以死的有点尊严。” “自戕?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妙手深吸一口气:“你们一个个的,不过是以多欺少,有种出来单挑啊!” “好啊。”席卿卿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选一个吧,我们三个人里,你随便挑一个都可以。” “真的?”妙手来了希望,单挑还有胜算,群殴必死无疑。 这三人看上去也是貌合神离的模样。 他先是试探性的瞥了眼那美貌的妇人。 对方杀气最盛,也是最想要他命的。 不慌,先试探一下。 “你……”妙手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顷刻感受到了从头到脚的冰冷感。 龟龟,这威压。 宗师!绝对是宗师境! 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妙手膝盖一软:“没,没事,我想说你挺好看的……” 排除了一个宗师,剩下的还有两人。 一个长得帅的男人,还有一名佩戴面纱的女人。 这女子应该是个软柿子吧? “这位姑娘……”妙手正要指定。 席卿卿轻飘飘的打断:“本姑娘是卧龙榜第二,你想清楚点哦。” 草! 妙手脱口而出。 星月魔门妖女。 她越级杀人跟吃饭喝水似的。 指玄杀外景。 我打你马的。 他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手指,强行掰弯后指向现场唯一一个在他看来最没有威胁的人。 区区铸身二重! 而且坏我好事! 你不张嘴,我可能会被堵在这儿吗! 妙手蹲了一天,却根本没见过没出过门的白月光本人。 “小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给我出来!” …… “上使稍安勿躁,很快妙手就会把人带过来的。” 玉佛手拍着胸口保证道:“我们合作很多次了,他从未失手过。” 拓跋撼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探云门的弃徒,如若真的有些本事,少不了他的好处。” “他是专业的。”玉佛手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又不是去打打杀杀,偷个人而已,没那么难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 玉佛手解释道:“想来一定是还没找到机会。” “可以理解。”拓跋撼点头。 两个时辰过去了。 玉佛手有些尴尬:“他应该是在路上了。” 拓跋撼没说什么,示意玉佛手出去等。 三个时辰过去了。 玉佛手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怎么还不来?他不会跑路了吧,收了定金就跑路,太没职业道德了,我要曝光他,在魔道层面都给你封杀了!看看以后你还怎么混魔道!” 各种想法涌上来。 四个时辰过去了。 玉佛手听到背后传来开门声,连忙道:“大人,再等等,给他一点时间。” “不用了。”拓跋撼伸了个懒腰,望着天边的鱼肚白:“都踏马天亮了,还等什么等……估计人都已经彻底凉透了。” 妙手:我没意见。 (本章完) 第130章 悄悄的进村(6k第二更) 第130章 悄悄的进村(6k第二更) 白轩也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选中自己。 难道我看上去这么像是软柿子? 不能吧。 我昨天才放倒一个指玄三重呢。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动手会比较干脆? 亦或者…… “我的确会无痛人流,你小子有点眼光。”白轩投去微妙的视线。 他也就顺手拔出了剑。 这一次拔出来的剑就是名剑孤鹜。 江城子此时有些不爽的在剑鞘里震动起来,像是看到了丈夫去光顾刚进门的妾室的正房,咬着手帕跺着脚。 妙手其实也没打算就这么跟白轩老老实实过招。 他的本意还是跑路。 哪怕是宗师,只要有迷踪步,加上他对于这附近地形的了解,完全是有可能逃得掉的。 附近大约五百米之外有一处地下隧道。 只要能抵达那个地方……! 他凝重了视线,屏住了呼吸,接下来只需要慢慢和这小子过招,慢慢靠近地下隧道,再利用自己的土遁术和迷踪步,还是很有机会能跑路的。 表面上要装出来一副杀机四溢的模样。 双手悄悄抖动,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暗器。 随时准备脱手释放。 两人就像是面对面的西部枪手,随时准备着拔枪决斗。 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等待机会,寻找破绽,破绽,破腚…… 妈的为什么没有破腚! 妙手额头渗出汗珠,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慌,就算没有破绽也可以创造破绽。 “哎呀,你背后是什么!” 他突然大喊一声。 演技爆发,对着白轩的背后流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仿佛在白轩的背后有只哈基米正在后空翻。 然而…… 在场三人根本视线都没偏移一下,只是很淡然很普通的注视着他,如同看着一只野生的傻鳖。 妙手继续喊:“真的,你回头看一下啊倒是——!” 好差劲的演技。 白轩往前一步。 妙手眼睛一亮,破绽来了,舌绽春雷:“你!中!计!了!” 探云手施展,准备打出足以让自己拉开距离扰乱战场视线的佯攻。 下一刻却见一把剑就这么直挺挺的飞了过来。 一线苍色的流光。 妙手凉的很彻底。 他只是一个小偷。 探云手也好,迷踪步也罢,本来都不是用于正面战斗的技能。 玩过仙剑的都知道,飞龙探云手在伤害上怎么可能比得过万剑诀和逍遥酒神咒。 他这边基本上是刚刚抬手,白轩那边就已经一招爱无限劈过来了。 拜月教主看了都得喊一声这不科学。 妙手当场扑街倒地。 战斗结束。 白轩一招了结妙手,这倒是出乎了其他两人的意料。 席卿卿本以为他至少需要两招,谁知道一剑就给秒了,而且这一招之前自己也完全没见过。 突然出现的妇人更是微微惊愕,她的视线追逐着飞出的孤鹜剑。 那把剑在贯穿了妙手之后就速度锐减,只是普普通通的插在了二十步外的墙壁上。 这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内行看门道。 举个例子来说,相当于一个人刚刚开了一发大口径狙击枪,而它的子弹却没有打穿二十步外的墙壁,只是停在了墙壁的表层。 在杀死妙手之前,白轩的这一剑威能足以轻易飞出好几里地,而在杀死敌人之后,它的动能和威力就开始锐减。 在兵刃脱手后,仍然能将其控制自如。 这一步,大部分的半宗都根本做不到。 这就是卧龙榜首的白月光…… 补天书评,其剑术近乎于道。 恐怖如斯。 妇人弯下腰抱起晕倒的林蕉鹿,轻声道:“白少侠,方才那一剑可有名?” “百步飞剑。” 白轩坦然告知,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术,只是扶光宗斩仙飞刀的丐版。 “令人印象深刻的剑术,堪称玄奇。”妇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蕉鹿的奶娘薛氏,本是来接她回家的……夫人此时就在外面,可否拨冗?” 白轩从善如流:“也好。” 来到门口,街道上空空荡荡,见不到任何一位行人。 林家主母的卢淑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站在马车外,见到昏睡的小鹿,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蛋,碰到了嘴角流出的口水,好笑道:“这丫头指不定在做什么美梦送上车。” 飞雪接过小姐,小心的背上马车。 卢淑的视线落在了白衣剑袍的少年郎身上,此时丈母娘已经开始对女婿进行了打分和审视,气宇轩昂,不卑不亢,样貌气质均是绝佳。 不过卢淑并不是特别看重外貌……亦或者说,长得帅的人她见过很多,这一点算是基础分,不算加分项。 “我是蕉鹿的母亲,卢淑。” “江家,白轩……见过林家主母。” 白轩平视着对方。 虽然知道这样的态度对一名妇人可能有些不礼貌,但他早已习惯,客气大多是言语上,神态和动作表现的是心态,不论对方身份多高,他也最多弯弯腰,甚至很多时候就只是抱拳和奥特点头。 ……外表谦逊,内心却很桀骜,此人心有鲲鹏志。 卢淑再度做出评价。 她平静的说:“这称呼有些生分了。” 白轩摇头道:“我不太擅长讨近乎,或是称呼一声伯母?” 卢淑道:“年纪轻轻,知进退已是不易……但同样也是一种婉拒,你对蕉鹿如何看?” 白轩说:“她很好。” 卢淑却是笑了:“真是个滑头的小子,不过既然会装傻,也是一件好事。” 白轩看了看天色:“这么晚了,伯母可要进去一叙?” “不必,我说两句,马上就离开。”卢淑道:“你本就处于风波之间,若是想要寻些安静日子,不妨直接来林家。” “改日吧,定会登门拜访。” “嗯。”卢淑登上马车,将要离开前问:“你懂诗词?” 白轩有些疑惑为什么问这个。 此时视线余光瞥见,驾车的飞雪暗暗的开口说话,是唇语——妇人好文。 白轩了然,回道:“略懂。” 卢淑想了想:“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姑苏,参加了一场诗会,却是没寻到什么好的诗词,你既有文采,不如写一首和姑苏相关的诗词?” 不等白轩回答,她又说:“我也不刁难你,三日内,你何时完成,何时上门拜访……届时这琅琊堂口的生意,林家会负责照看的,如何?” 一首诗就能换来生意?还有这种好事? 白轩问:“伯母此话当真?” “我向来言而有信。” 其实这也是一张空头支票,本来林家就要和人做生意,和谁做生意都是一样,宁剑霜找上门谈合作,本来就是既定之事,到时候琅琊堂扩张也是必然,林家当然要负责商贸伙伴的安全。 卢淑纯粹是想要借机试一试白轩的文采水平。 她总觉得自己丈夫是个武夫,自己女儿也是自幼不爱读书。 现在女婿也是个真武天才,自己这一身文学可就后继无人了。 “若是三日后也没完成,也可上门拜访……”卢淑也没把话说绝对:“不过,届时这奖励可就没了。” “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卢淑又补充道:“前提是力所能及且不过分。” 白轩摊手:“给钱可以吗?” 卢淑反问:“只要钱?” 聚义阁也是百年江湖老字号了,怎么可能会缺钱? 她有些不愉:“年轻人,你这样说,未免看低了林氏……你还是好好想想诗句吧。” “何须三日。”白轩说:“现在我就抄……朝天诵读出来。” 马车外,薛氏提醒道:“你就这么有自信?寻常的打油诗可不行,夫人对诗词要求一向颇高。” 白轩自然确定。 武道上暂时还不能说天下无敌。 但文学上,我只需微微一出手,就已是人间绝顶。 他记得自己用的白青莲的马甲抄诗最多,但基本上也都是抄的唐诗,因为大秦早期盛行诗和文章。 词开始流行的时候,他已经摆脱了文抄公的马甲了,开始学美术,然后美术也不学了,开始演讲和搞政治。 接下来的这一首,应该是没有流传过的,毕竟自己老是会把这一首给背错。 “您听好。” 白轩清了清嗓子,当即吟唱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 开篇七个字,顿时令卢淑的神色一变。 这首诗的写景水准……极高。 她不由自主开始期待后续。 “千里江陵一日还。” “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给我等等!”卢淑打断:“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好端端的歪到了白青莲的作品上去了!” 白轩:“……” 布豪,又背岔了。 得亏被打断了,不然差点唱出来……又是胡彦斌你误我! “报意思,我重来一遍。” 白轩咳嗽一声。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啪……! 动静是坐在屋顶的席卿卿弄出来的,她不自觉掰断了手里的砖瓦,两颗大眼珠子瞪的圆溜溜的,满眼的不可思议。 不是,都是卧龙榜前五,你要不要这么优秀? 说好了都是砍人的蛮王,你居然开始走文艺路线? 卢淑也是默默回味这首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一首记行诗……真不像是你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你真的去过寒山寺?” “也不一定得是寒山寺,换成金山寺也是一样的。” 能上教科书的诗词,含金量都足够。 白轩却不是很喜欢这首诗,以至于以前当文抄公的时候都没抄过。 理由有两个,第一个是因为老是会背岔,不自觉就会唱起来;第二个是被这首诗给骗去了寒山寺,落地就被宰了好几百。 “这首诗……极好。”卢淑的嗓音里多了欢喜的情绪:“你,也极好。” 从车厢里丢出来一个荷包。 “你既然想要钱,这钱袋就给你了,若是不够,随时可来林家……只要还有好的诗词,伯母重金买下。” 马车缓缓远去。 白轩打开手里的荷包,简单看了看,除了银票和金子之外,还有一块翡翠玉牌,刻着淑字,显然是个人物品。 旁边伸过来一只不是很干净的小手,白轩手掌一翻,将东西收入须弥戒:“干什么呢,你职业病犯了?” “见,见者有份。”席卿卿喘着粗气:“之前你没钱我抢不了,现在可算是给我逮住机会了。” “你也好意思,这是我用诗换来的,你有本事自己去换。”白轩摆了摆手:“看看林家打赏的多痛快。” 席卿卿:“……” 握着拳头咬牙切齿。 ……我有这本事还至于去干劫道吗?我直接原地出道,化身文学界新秀,疯狂收割粉丝的玛尼! 她转念一想,自己不行,眼前不是有人行吗? “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 “有没有给我作诗的冲动啊?” “我倒是有点作呕的冲动。”白轩嫌弃道:“阁下何必惺惺作处子态。” “老娘今年才十八零十六个月!” …… 马车上。 卢淑轻轻揉捏着自家女儿的脸蛋,搓啊搓。 她在女儿小时候肉嘟嘟的时候就这样玩……因为很好玩。 儿女本来就是当爹当妈的大号玩具。 “夫人,心情不好?”薛氏看的出来。 “倒是没有,心情其实很不错,这孩子眼光好。”卢淑伸出手擦了擦林蕉鹿的口水:“比我好很多。” 薛氏心头一跳。 “你紧张什么,我不过说的是实话。”卢淑靠在软垫上:“文武双全,且在这两道上皆是有所成就,世间罕见,这样的奇才和这丫头定下婚约,都让我为他感到不太值得。” “小姐也是很好的。” “但比我十六岁时差远了。”卢淑倒也不是自视甚高,她从小就在卢家的严格教育下长大,十四岁上山见过张真人,得老真人的一句评价后从此名扬天下,十六岁就文名盖一州。 林蕉鹿作为女儿是差了有些远。 卢淑有些羡慕的说:“如果我年轻个二十岁,哪里还能轮到这丫头?” 薛氏有些汗流浃背了。 “我也不是说林冲霄不好,他很好,但得看和谁比较……十八岁的林冲霄,也是个混不吝的。” 卢淑叹了口气:“当初,我是想着迟早得嫁人,不如选个看的最顺眼的,便选了他,想着会轻松些,谁知道他居然逆袭了,而且一路混到了林家家主的位置上,让我也落得不清闲的下场……这林家主母的位置,我是真不想呆着,我更喜欢安安静静做学问,整日勾心斗角计较得失太累。” “反倒是这年轻人……他给我的感觉,是傲骨天成的干净。” “没有为名利而奔波的疲惫,他这般人,恰恰是我所期盼的那样,活也潇洒,去也从容。” “多好的诗啊……你看过他的手没有,那双手天生就适合写字,下次定要让他写一幅字给我瞧瞧……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剑客呢?若是跟我做学问,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大儒青史留名。” 薛氏无言以对。 一首诗就彻底加深加强了卢淑的喜好,自家这夫人的确是好文远胜于武,对有才学者总是另眼相看。 而薛氏则是更加惊叹于白轩那出神入化的剑术。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夫人的想法。 再强的武夫,便是登顶江湖的天位,等百十年过去,江湖新人换旧人,又有谁会记得? 江神龙曾经那么威风,如今的江湖新秀只怕也没几人还记得他,更别说前朝的一代代高手。 但文学、思想……那都是杀不死的,反而会随着时间,历久弥新的流传,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读书人立三不朽。 卢淑好文,也喜欢读书,她本该嫁给一个读书人。 但她很不幸,因为她所在的地方太高了,几乎无人敢接近和触碰,如广寒仙子的卢淑就那么一直站在高处。 只有一个混不吝的愣头青,既不懂文学,又不谙规矩,对她伸出了手,于是她就拉着对方的手,一起私奔了。 卢淑是在自己的时代,选择了一个自己最顺眼的也最适合自己的人,而这个人恰巧成了林家家主。 林蕉鹿则是在她的时代,选择了一个她喜欢的人,只是恰巧这个人又是文武双全的盖世奇才。 母女两人在旁人眼里,都是那么的幸运,一眼就看中了潜力股。 只是相较之下,卢淑会更羡慕林蕉鹿一些,因为这丫头大概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那么多。 “好运的小丫头。” “得亏你是我女儿。” 卢淑望着一片华美的月色。 “也不知道这妮子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为了守住心爱之人,她必须与全世界为敌。” …… 月色下。 一道人影悄悄离开了琅琊堂。 白轩换上了一身不那么惹人注目的衣装,戴上一副面具,悄悄离开,并未惊动任何人。 原本他是计划在次日天黑后再去的。 但计划有变。 今晚来了刺客袭击,让他产生了不能继续等下去的危机感。 而且偷袭者已经死了,正常来说,一个晚上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波。 了五百两买通了席卿卿,让她留守当保镖,重点是看护宁剑霜的安全。 …… 一处民居里。 刀疤脸有个很普通的名字,叫做李昊。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改成了母姓,耶律昊。 他二十五之前,也是在卧龙榜前二十的天才,但下榜后,二十九了也没能登上人榜。 这对他而言,是难以忍受的……因为一日不上人榜,待遇就无法提上来,而想要上人榜就需要功绩和战绩。 白轩是他的猎物。 容不得其他人染指。 一只老鼠爬到了他的手背上,发出叽叽叽的叫声。 耶律昊眼神闪烁,豁然起身:“机会,来了。” 碧东佑原本是昏昏欲睡,听到这么一句话,一个激灵:“什么机会?” “白月光单独一人外出了。”耶律昊说。 “你确定?”碧东佑试探着问:“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我这鼠鼠把一切都看的很清楚。”耶律昊冷笑:“我也通过它的眼睛看清了,今晚也有人想去琅琊堂刺杀,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肯定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放松了警惕。” “半个时辰后,白月光悄悄改头换面易容离开琅琊堂,他也的确是小心翼翼,即便是有人在附近盯梢也不会发现有人离开,没想到他还深谙刺客之道。” 碧东佑搓了搓手:“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是气味!”耶律昊自信道:“一个人可以通过易容术改变样貌,可以通过缩骨功改变身高,但他改变不了自己身上的气味,我的鼠鼠就是通过气味追踪的。” 碧东佑赞服的点头,发出列车员式的感叹声:“有道理!” “这个机会不能错过。”耶律昊当机立断:“其他人也已经盯上了他,趁着现在……是我们暗中截杀他的绝佳机会。” 碧东佑试探着问:“虎豹双煞已经到了,我也知道他们的位置,可以传信让他们去试试看。” “蠢材!”耶律昊不爽道:“万一被虎豹双煞宰了,这到底算谁的功劳?” ……我必须亲手摘下他的脑袋才能入人榜! 碧东佑还想说什么。 “你是怕了?” “我只是在合理的质疑,白月光为什么要偷偷离开,莫不是去见什么人?”碧东佑想的更多一些。 “也或许是趁机离开琅琊,他高调现身,然后连夜离去,留下一个替身在这里,在林家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谁又能对他下手?”耶律昊越猜测越觉得有道理:“真是个狡诈之徒!” 刀疤脸走出来,手指摸了一下墙壁,搓了搓后说:“天气开始潮湿了,指不定明天就要下一场雨,一旦下雨,气味就会被冲散,我也无法追踪了。” 他回头看向碧东佑:“如今白月光若是不死,你碧鲸山庄的下场也不用我多说,至少这琅琊你是待不下去了,甚至吴洲的各地势力都会投鼠忌器的跟你们切断合作……” 听着这些和威胁无异的话,碧东佑搓着手指,眼神闪烁不定,不多时,他做出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好,我跟!” …… 白轩一路潜行,直至来到一处巷口,在巷口尽头便是一片灯红酒绿之所。 这里也是极少数会彻夜通宵营业的地方……俗称青楼楚馆之地。 他脱下衣服,反转过来,很快就换了一副装束。 “居然是藏在这里。” “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我得跟他交流一下想法。” 说罢,朝着其中一间‘红袖楼’走去。 …… “不是,你确定他是来这地方了?” 碧东佑望着前方一排排的青楼,眼角微微抽动。 ‘大爷,来玩啊~’ ‘死鬼,讨厌,哼~’ ‘我看妈妈您也是风韵犹存啊。’ 莺歌燕舞,靡靡之音。 碧东佑脚趾扣地。 他其实挺洁身自好的,一心一意搞事业,不好色也不来这种地方,最多应酬的时候带着客户来过几次,但从来不过夜,总觉得不干净。 耶律昊淡淡道:“英雄爱美人,逛勾栏听曲算什么,文人江湖人都爱十八岁佳人。” 碧东佑说:“你还给他洗上了?” 他不屑的啐了一口:“什么卧龙榜首!刚刚和林家女会面就迫不及待跑到勾栏来听曲过夜,长得一表人才,但简直色中饿鬼,亏得我还把他当做什么棘手人物,浪费了我的感情。” “倒也是好事。”耶律昊说:“他好色就代表有弱点……干那事的时候,是没什么防备的。” 碧东佑冷哼一声,默默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131章 绣衣卫:6(6k) 第131章 绣衣卫:6(6k) 白轩踏入了青楼。 红袖楼算是当地比较出名的青楼之一。 古代青楼承担的职能其实更多算是交际场所,是士大夫阶层们彼此交流的场地,不论酒色,实际都算陪衬。 琅琊当地的青楼的商业竞争颇为激烈,但要说其背后没有林家在暗中撑腰支持,大概是没人相信的。 古代青楼可是销金窟,这么庞大的资金流动如果不能握在自己手里,那也算不上是望族了。 如果白轩真成了林家的女婿,怕是他刚刚出现在这条街道,所有青楼都会啪的一下关上门。 根本没人敢接待。 谁敢接待,改天就得横尸江中。 此时白轩做了些易容而来,而且他的样貌也并不为天下人所知……至少普通人是很难知道他长的什么模样。 由于一头白色头发太过于显眼,因此出门的时候,白轩已经把头发染回了黑色,不至于在人群里被人瞧出来。 来到这南楚也有好几个月时间了,第一次来这里的青楼,还真有点奇妙的紧张感。 第一眼看过去就不由得微微皱眉。 因为通常看到的不是漂亮姑娘,而是一群少年……唇红齿白的少年站在楼外,身段纤柔,容貌不输女子。 他们当然也是可以接客的。 男人该干男人。 哎,走到哪里都感觉在成都里打转。 遍地飘零了属于是。 白轩是个正常男人,自然更喜欢看奶白的雪子。 他刚刚走过去,就有一名面色白皙的十五六岁少年走近,丢过去一块银子,直白道:“今天来红袖楼,我得看到安舒姑娘跳掌上舞,要不然也要听到柳笙姑娘弹琴,如果都见不到,我就不在这里银子。” 接客少年微微一愣,顿时一愣,心想是个难对付的,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喊‘把漂亮姑娘们都喊过来’的那种,反而是比较好糊弄的一类。 少年表示要问一问,转身进去了,片刻后走了回来,一脸喜色的说:“柳魁的恩客已经满了,但安小姐那边还空着呢,您看是现在过去?” “带路。”白轩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实际上也是第一次进来,至少是五百年后第一次逛青楼。 虽说吾心吾行澄如明镜,但视线还是不自觉的四处看了看。 装修明显比过去青楼楚馆精致太多,而且人也要多很多,更热闹,更有脂粉气息。 穿过中间过道,进入其中的院落,一般的青楼内部很难会有多个魁,出名的也就那么两三人。 之前恩客满员的柳魁位于琴字院,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的确是满员了,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富商和文人打扮的读书人都在里面听曲儿。 勾栏听曲,专业对口。 安姑娘这边的院落人也不少,只是还没到人满为患的地步,其有名的便是掌上舞。 白轩走到院子里,看着里面至少有七八人,甚至有个头束貂尾的武夫盘着膝盖,拍着手哈哈大笑。 他停下脚步,对着引路的少年说:“把这张纸递给安姑娘。” 少年有些犹豫,但看到手里被塞入的银钱,便也欣然应允。 不多时,那名少年回来,其身旁跟着一位年轻的侍女,后者略低头屈身:“见过这位公子,小姐有请,还请随我来。” 侍女领着白轩走上了院子旁边的小路,来到一片竹林之间,穿行而过,在一片青楼内,却有一座藏匿在其间的阁楼。 “公子请入内。” 侍女施了个万福后转身离开。 白轩踏入阁楼,举步而上,很快就见到了这一次的接头人。 也是一名女子,一袭长发及腰,素色长裙,看上去眉宇间有几分病态。 “小女子谷轻柔见过白轩少侠。” “你是绣衣卫?”白轩问。 “不像吗?”谷轻柔微笑:“看来诸葛大人并未告诉少侠详细实情。” 白轩如实道:“绣衣卫的接头地点放在青楼里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想要瞒过这些世家望族,总需要一些巧妙的手段,最容易骗过他们的,自然就是青楼楚馆。”谷轻柔说:“虽然也未必会真的骗过林氏高层,但彼此心照不宣。” “绣衣卫招收人的标准还真是……不拘一格。” “我们这些人都是罪臣之后,原本就是要被关押在教坊司里的,如今不过是换了一座青楼,虽然仍然是以色娱人,但能够戴罪立功,为血亲们争取一些机会。”谷轻柔语气平静,缓缓抚琴:“白少侠请坐吧,小女子给您抚琴一曲。” 白轩坐下了,但婉拒道:“我不是来听琴的。” 谷轻柔问:“少侠是不喜欢这靡靡之音,还是这片犬色声马之所?” 她莞尔道:“以白少侠的气概和名声,本楼里肯定少不了有许多姑娘愿意侍寝一晚上,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柳妹妹也对少侠的英武气概十分神往呢。” “我是来问一问焦容案的。”白轩开门见山:“你们查到了多少?” “好吧,少侠快人快语,喜欢直奔主题。”谷轻柔叹息:“很可惜,这件案子,我们知道的很少,详细的内情都记录在了这个卷宗内,请您就在这里看完吧。” 她打开了卷轴,白轩快速阅读,一眼扫过去,发现并没有多少内容,大概也就勉强上千字,记录的信息也是相当散乱。 除了知道这些人之间存在一定联系,可能是彼此认识之外,找不到更有效的社会关系。 最有价值的一条信息是——焦容案,极有可能是和扶光宗有关。 焦容的死亡,即是面部焦黑,如同被火焰灼烧,但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 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瞬间释放大量的热,如果不是火焰,那就是光线。 “扶光宗,烈阳神光……在诸多典籍中都有过记载,此招式能将人顷刻间灼为焦尸。”谷轻柔倒了一杯茶递到白轩手边:“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掌握的线索。” 扶光宗是六道七宗之一。 原本和星月是同出一门。 最终两者分道扬镳,分别形成了扶光宗和星月魔门。 这两个宗门都是隐世宗门,从当年风光无限的六道七宗之一,渐渐隐入历史的背面,不再轻易出现。 星月魔门的妖女还偶尔会刷刷存在感,但扶光宗那是真的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连环杀手是扶光宗之人,这样的做法未免太招摇了。”白轩评价道。 虽然扶光宗的真修在他的记忆里都很骚包,但那群整天赞美太阳的老铁们都是以匡扶正义来自我激励。 很难想象这群喜欢果体晒日光浴的肌肉男们,会制造这种没道理的连环杀人案。 除非是道统出了点问题,导致路线歪了。 这个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典型的就譬如白梅派嘛。 堂堂清源真君的道统,最后变成了败犬聚集地,简直是笑死个人。 倦知还如果在这里,白轩能当面笑她一整年。 而扶光宗想从正到发邪的路线一路歪到连环杀人的路线……除非是他们缺柴薪喂太阳了。 白轩是不太相信这个评价的,但也无法确信自己的判断。 五百年过去,徒弟们都会用行李箱来算计师傅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谷轻柔歉意道:“很抱歉,我们只能提供这些情报……如果白少侠想要调查,想来林氏未必会拒绝您,到时候绣衣卫的行动应该会更方便些。” “此地的绣衣卫总部不都快成摆设了?” “却也不是,此地只是负责收容情报,真正办事出外勤的绣衣卫,仍然都在公楼里。”谷轻柔解释道:“管辖此地的王千户和手下两个副手都是外景境,那位王千户距离宗师境也就半步之遥。” 白轩说:“但他们也被盯着,很难行动,我无法直接和他们接触。” “是。”谷轻柔说:“刚刚我差人去通知了,想来王千户……” “王某已经到了。”很快一个声音响起。 一名头束貂尾的武夫走了进来,中气十足。 刚刚还是坐在安姑娘的院子里盯着大腿胸脯猛看的老色批。 现在却是气质一换,摇身一变成了绣衣卫的千户。 接近后,白轩方才盯着对方的肩头看仔细了。 因为匍匐在此人千户肩头上的不是什么貂尾,而是法象。 能在宗师境之下就拥有法象,含金量很高了。 王千户抱拳笑道:“倒是让刚刚白少侠见笑了,王某的演技可否到位?” 白轩恭维了一句:“不像演的。” 王千户也不脸红,飒然一笑:“王某不馋酒不好斗,急公好义,就是好点色……谷姑娘知我,我虽常来勾栏听曲,但从来不在这里过夜,也就过过眼瘾。” 谷轻柔莞尔道:“千户大人家有娇妻,哪会看上外面的庸脂俗粉?” 白轩又问:“那些魁难道也是绣衣卫的探子?” “都是。”王千户煞有其事的说:“如果不是,又怎么收集情报……烟相柳之地,人心浮动之时,酒色动人心,往往说话不经思考,才是最真的。” 白轩看向谷轻柔:“那他算不算上司骚扰女下属?” 谷轻柔抚琴的动作一停,旋即掩唇失笑,笑声清脆的很:“白少侠真是个妙人,难怪林家小姐那般钟意你。” 王千户品茶后咂舌道:“这江南之地的女子,大多都知你名声,如果再知你随口吟出的几句绝句,恐怕往后你走到哪里都得是万人空巷了。” “我喜欢低调一些。”白轩拾起案件的卷轴:“太高调了反而不好。” “既然已经到了山巅,不妨再高调一些,如今你想退后也退不了。”王千户顿了顿:“倒也不是王某倚老卖老,而是这江湖事,能风光多一时都是好的,韬光养晦骗得了傻子,瞒不过聪明人。” 白轩问:“能讨论一下案情了吗?” 王千户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摆烂的:“这方面你做主就是,我等你通知,琅琊是林氏之地,我除了去杀几个北周谍子之外,是什么都做不了,偏偏此地也不能不管,破案不是我擅长的。” 谷轻柔思忖道:“此事急不来,可走一步看一步,如今白少侠该应付的反而是北周方面的觊觎,我们发现多股势力进入了琅琊,极有可能都是冲着你来的。” 白轩颔首:“怪不得最近总是眼皮在跳。” “你一日不死,都是扎在北周人心头的一根刺。”王千户大口喝茶,豪迈的表情顷刻间大西王化:“这才是痛快啊!待我破境宗师后,定要去玉门关,杀个几千北周豺狼!” 谷轻柔正要说些话,忽然就见到白轩骤然起身,抓起桌案上的茶杯猛地投出。 茶杯穿过虚掩的窗户,射入竹林里,一前一后两个人影从竹林间现出身形。 “嗯?!”王千户扭过头,大西王投出了死亡凝视:“什么人!” 一声咆哮后。 竹林的其他几个方向纷纷显出暗中保镖。 这里是绣衣卫的暗桩所在之地,当然保留了一定的防卫力量,而且不少人都是知道白轩会来,对这位卧龙榜首颇为好奇。 琅琊半数以上的绣衣卫都聚集到了这儿。 一听到有异动,纷纷都不装了,也不看魁跳舞谈情了。 有个绣衣卫本来以为公款过来跟漂亮姑娘增进感情,一感受到了腰间牌子在震动,立刻抽回手,假借肚子疼,狂奔离开。 冲进了竹林,几乎没有人是赤手空拳,全部都带上了武器,如临大敌的盯着竹林正中央的两人。 “什么情况?” “好像是有人跟过来了。” “他们是怎么摸进来的?” “此子能摸进来一次,就能摸进来第二次,断不可留!” “两只老鼠,害我刚刚没能摸到柰子,你们已有了取死之道!” 竹林之间。 刀疤脸耶律昊和碧东佑都是穿着夜行衣,打扮让旁人看不出来真实身份,他们背靠着后背,眼神惊悚的看向四周这群围上来的人,暗暗低声交谈。 “这踏马的怎么这么多人?”碧东佑心态炸了:“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刀疤脸:“这是埋伏!” “放你的屁!”碧东佑传音入密:“你当我瞎,这分明是个江湖势力的据点!” “不,应该不是江湖势力。”刀疤脸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嘴硬!” “真不是江湖势力……”耶律昊虽然不认得这些人的样子,但他立刻有了猜测,能聚集这么多修为的精锐,而且能让白月光悄然赴约,可能性只有一种。 “这里的人都是绣衣卫。” 碧东佑沉默了:“……” 一句mmp卡在喉咙了,他是不知当不当讲。 原本他们是悄悄一路追踪过来的,进入这个竹林前都好好的。 青楼里的人比较多,但也没在意,本来就是人多了才对,没人反而不敢进来。 碧东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一路上都在观察是不是有可能是陷阱,但最后没发现什么破绽,只是正常营业的海鲜会所,不远处的厢房里有人正在激烈打架呢,在床上打的衣服都破了。 他看了几眼后才放下心。 结果……刚刚被发现打出原形,顷刻间就被一车面包人给包围了。 本来好好的二打一,暗杀局。 硬生生变成了被对方反过来包饺子。 而且还是绣衣卫…… 丸辣! “都什么来头?”王千户皱眉,手指敲了敲扶手,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是外景三重天的高手,距离摘星也就一步之遥,真正的登天楼九重天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是没登上人榜,那是因为他没有累积太多战绩,基本上都是以强打弱的虐菜……绣衣卫就是干这个的,真让人拼命,反而不合适,毕竟绣衣卫的命也是命。 楼阁上,谷轻柔皱着眉头,弹奏琴音,琴声环绕竹林区域,形成一层隔绝。 王千户这才沉声喝道:“宵小之辈,速速报上名来!” 刀疤脸也知道这位不是硬拼过的对手。 他妈的十几个绣衣卫,鬼知道多少个百户和千户,我拿头打。 他立刻结结巴巴道:“我们两兄弟是窃贼,打算进来行窃……” “来青楼行窃?”王千户冷笑:“我信你个鬼……那么多富户不去偷,跑青楼来偷?偷女人肚兜吗!” 刀疤脸踹了一脚碧东佑,骂道:“我这兄弟好色,所以带他来长长见识,这不小心……是我们不懂规矩,愿意赔钱。” 王千户微微皱眉,不好判断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打算把人扣下后慢慢问个清楚:“你们束手就擒,莫要反抗,都给我老老实实的!” 绣衣卫和其他江湖势力不一样的在于讲律法,就算是罪大恶极,那也得审问过后弄清楚。 这两人都不是补天书上有名有姓的角色,因此不太容易被认出来。 这也是刀疤脸和碧东佑需要的,他们就要故意表现的顺从,然后假装被捕获,之后再伺机逃走。 虽然王千户很厉害,但只要能离开绣衣卫的包围圈,他们就有办法悄悄溜走。 然而…… “叽叽叽——!” 一阵急促的动物叫声响起。 循声看过去,白轩的手里抓住了一只老鼠,声音来自于这只体型灵巧的鼠鼠。 他默默启动第六神通。 敕令! 万物有灵,均可敕令,连山神精怪都可敕令,控制这小小的鼠鼠还不是轻轻松松,随意拿捏,这只老鼠已经有几分开了灵智,不属于完全的野兽,更容易被操纵。 敕令发动后,鼠鼠的眼睛里多了一道淡淡的印记。 白轩挥了挥手,它立刻落地一个后空翻,然后马步冲拳,之后接上一个可爱星星飞天撞。 这鼠鼠,有宗师之姿。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它围绕着白轩的脚下面转动了好几圈,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叽叽叽个不停。 其他人都听不懂,但有敕令的情况下,白轩都看的明白。 “原来如此。”白轩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因为我临时染成了黑发,染发剂的味道,被反过来利用了……嗅觉灵敏的动物的确可以跟着气味找过来。” 他朝着这二人组露出热情好客的笑意。 “来找我的?” “那又何必急着走呢?” 他起身走下阁楼。 “你们的身份。” “究竟是来自北周的刺客。” “还是妄图侵扰琅琊太平的人?” 他一边说着,鼠鼠一边跟着脚步,不断的叽叽叽,显然是在指着刀疤脸和碧东佑疯狂告密。 刀疤脸脸都绿了,这贼眉鼠目的狗东西!往日老子好吃好喝的喂饱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 “嗯……”白轩听完了鼠鼠的汇报,直言道:“王千户,这两位是北周派来的,这次跟踪过来,应该是看我夜半外出,以为我大晚上寻访柳,以为找到了机会,想要我的命。” 王千户当时就乐了。 “好倒霉两蠢货。” 其他绣衣卫们也乐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耶律昊脸色铁青,自知是被鼠辈给出卖了。 他在劫难逃,索性也不装什么来偷青楼肚兜的贼子,摊牌道:“不错,我就是北周人!” 然后就嘲讽道:“白月光,你真是无耻,算是我们着了你的算计,没想到堂堂卧龙榜首,居然要仗势欺人!” 白轩淡淡道:“我在绣衣卫任职了,算什么仗势欺人,你们北周派遣了不下于四波刺客来搞我,我从建康南路一直杀到琅琊大街,走了三天三夜,砍的血流成河,眼睛眨都不眨,手都麻了,还不许我找大部队喘口气?” 耶律昊装出江湖气:“你敢和他们交手,可敢跟我过两招!否则我死也不服气!” 居然是激将…… 白轩以手扶额,短短一晚上碰到两波烧饼,感觉大脑在颤抖。 本以为之前偷错人的妙手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的惊世智慧还在他之上,如此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凑齐这么一对卧龙凤雏。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王千户一语道破:“不过是自知死路一条,在这里嘴硬两句,莫要理会……全杀了便是。” 碧东佑大喊道:“等等!” 他说:“我们知道很多北周的情报,杀了我们,你们会后悔的。” 耶律昊冷笑:“别天真了,说了情报也会死,还不如拼了。” 他面无惧色:“白月光,就算我没能杀了你,也会有其他人杀了你的,你以为来的人就这么一点,对你有威胁的人大有人在,北周天骄早已开始对你进行了围猎!” “哪怕我死了,更强的在后面等着你,譬如拓……” 他故意停下了,没说完。 语气听着很硬气,但实际上是在言语里暗示他真的知道很多,包括北周前来这边的天骄是谁。 “白少侠,可别信了北周狼子的话。”王千户稍微斟酌后就想明白了:“就算是真的有其他北周天骄入境,他和那些人也是竞争关系,又能知道多少?” 碧东佑一听这话就知道没能忽悠住,只能准备拼命了。 刀疤脸也是低头不语。 俄顷,他抬起头来,手掌一翻。 屈指一弹,一颗宝珠射向侧面的一位绣衣卫,后者冷哼一声,拔刀就斩。 “不可!” 王千户话音刚落,只见到珠子破裂之际,一股浓雾自其中汹涌而出。 迷雾之间,耶律昊第一反应居然是回头拍向碧东佑。 这是要打伤身边人,让伤势拖累对方,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毕竟人会下意识对付弱的。 标准的‘我不需要跑的比熊快,只需要比你快就行了’! 谁知道碧东佑也是同样的反应。 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对着彼此出招。 虽然事先没有任何商量,但此时可谓是棋逢对手心有灵犀。 两人双掌隔空相击,掌力爆发,两人各自闷哼一声后爆退。 “居然偷袭!”x2 “简直丧心病狂!”x2 异口同声骂了两句后,双方都知道算盘打不响了,只能丢下一句。 “各自逃命!” “后会无期!” 这一通操作都给防备着偷袭的绣衣卫们看呆住了。 绣衣卫们:6 (本章完) 第132章 人之常情,驱虎吞狼(第二更6k) 第132章 人之常情,驱虎吞狼(第二更6k) 虽然刀疤脸和碧东佑以极快的速度叛逃了彼此立场,互相敌对。 但他们逃跑的速度还是一等一的快,甚至是因为彼此踹了对方一脚。 算是借力朝着两个不同方向飞去。 王千户冷哼一声:“哼!想逃!” 他正要追上其中一人。 却见白影一闪而过。 白轩直接踩在了一根竹子上,利用竹子的超高韧性弹射起步,像是愤怒的小鸟般被抛射出去。 “你右我左!” 留下一句,乘风御剑追去。 “你等下!”王千户急忙喊着:“他们两可都是……” “外景诶。” 提醒的话还没说完,白轩已经弹射到看不到的地方了。 王千户重重叹了口气,虽然这白少侠嫉恶如仇,但他不看看自己的修为和对方的境界差别吗? “他一直都这么勇敢吗?”谷轻柔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问了句。 “你们去帮白少侠!”王千户留下一句吩咐,转头去追跑路的另一个人。 外景级别的北周谍子可太难抓了。 能抵达这个级别的都是宗师候补,将来最差也是个半宗水平,这些能抓到一个都是大功劳,他距离四大名捕的水平也相去不远,就差立个大功等着被调回京城去。 所以两个他一个都不想放跑,贪心了一些。 …… 事实证明,外景的跑路速度是真的很快。 刀疤脸一路疾驰,把轻功施展出了样来,那速度不比蜘蛛侠慢上多少。 就这么一路跑出去十里地。 旋即直接施展了遁地术。 连续又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回不断切换,最终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大街边缘,这里有一条河流,背后是一座小山,小桥流水下方的桥洞就是他今晚的家。 耶律昊来到小溪边,捞起溪水洗了一把脸,勉勉强强松了口气:“运气真差……不过还好那个千户追的不是我。” 死道友不死贫道。 碧东佑这种北周的买办随时可以重新找一个,如果自己栽了可就没下文了。 他正要继续从小溪上捞点水洗脸,忽然感觉这溪水味道不太对,嗅了嗅,有股刺鼻的气息。 紧接着感觉身体微微有些刺挠,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还有些强烈的恶心。 “难道我中毒了?” 他一个激灵。 “这水里有毒!” 立刻弹出桥洞,一个翻滚,很快就看到桥上站着一人,正在对着桥下呕吐。 耶律昊瞬间血压拉满。 特么的,这根本不是中毒,而是吃了别人的…… “给我死!”他飞上桥梁,一拳轰向那呕吐的醉鬼。 耶律昊正要挥拳轰杀这醉鬼,忽然手指一停,撤身而退,摸了摸侧脸,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伤口,掌心里多了一片树叶。 抬头看向落叶飘零的月下树林。 白衣青年缓步而来:“迁怒于人可不好。” 耶律昊面沉如水,视线左右瞟去。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白轩视线微微往下看了看,一只老鼠正在地面上不断翻滚跳着,像只披着老鼠皮的狗子。 耶律昊脸色铁青。 妈的这可是我的宠物。 你居然用我的宠物反跟踪我? 简直是倒反天罡! 耶律昊气的头发都要绿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牛呢。 他却也不敢立刻出手,还不清楚这附近到底潜伏了多少人在。 “不用看了,就我一个人。”白轩坦然道。 “你当我傻?”耶律昊冷笑,他才不信这种鬼话。 就算是只有白轩赶过来,后面肯定也还跟着一车面包车,等着给他当场逮捕拿着去换功劳。 “你信不信不重要。”白轩拔出了江城子:“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接下来的所有发言都将被视作呈堂遗言。” 耶律昊气极反笑:“你一个铸身二重,对我外景一重叫嚣?” 他不冷不热道:“境界差距摆在这里,我只用一只手就能压死你,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白轩不言语,只是径自阔步而来,霜天真气运转,行走过的地方凝结起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他其实也想试试看看。 这外景境界到底有多玄奇。 真武境界的提升可谓一板一眼一步一脚印,因此境界的提升也代表着硬实力的增长。 铸身强健体魄,指玄增长招式,外景则是接洽天地,增长威能。 如果说铸身做的是加法;指玄做的是乘法;外景则是做的指数函数。 指玄境再强,也可以靠人数取胜;而到了外景之后,就很难靠着数量取得优势了。 登天楼到了第七重,便是个人实力开始大幅度抬升的阶段。 因此耶律昊看不上白轩也是正常,也觉得两名外景截杀他怎么都够了。 眼朝着白轩朝着自己走来,连续吃瘪一路的耶律昊也有点火气上涌,心想只要王千户不来,就算被包围,自己也有机会可离开,这里就有一条河流,大不了顺着河流而走,冲刷了身上的气味,对方也不可能追上来。 耶律昊是来杀人的,他也是想要暗暗试探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人追上来。 双足一踏地面,地上顿时浮现两个坑洞,挥拳轰出,空气中浮现肉眼可见的扭曲。 力从地起,耶律昊一跃就过了十丈距离,但拳势仍然处于巅峰。 白轩迎着劲风,只觉得砸过来的是一枚重型炮弹,虽没临身铁面,但已经产生了隐隐的窒息感。 这实力……比巅峰的宇文桀更强。 不过宇文桀多次靠下毒杀了比自己更强的高手,所以才能排入人榜。 人榜只看战绩,不看修为。 白轩不着急出剑,而是直接出了剑指,霜天剑气穿过经脉,激射而出,对上了耶律昊的右拳。 这一刻,白轩是招式占优。 然而撞击过后,耶律昊的整个右手覆盖上了一层冰霜,袖袍撕裂,但没有受伤。 反而是白轩被拳风命中侧肩膀,被硬生生震退了出去,没受什么伤,只是一进一退看出了境界修为的压制。 霜天剑气的剑指能干翻一个指玄三重,却在外景一重的拳头下无法生效。 无关其他,纯粹是境界之差。 耶律昊傲然冷笑:“卧龙榜首,也不过如此……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连我一拳都接不住!” 他心里是嘲笑对方连点江湖常识都没有,居然试图拿剑气来破护体罡气? 什么牌子的枪能打穿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啊! “这就是护体罡气。” 白轩了然:“之前没觉得多硬,现在有感觉了。” 说到底就是没能破防。 罡气起初宗师境界才有的专属,很多人到了宗师后才能自然而然的掌握罡气。 可随着功法的进步,罡气之迷得以破解后,越来越多的天才都尝试在外景境界练出了罡气。 天才可以提前掌握罡气,到了外景就有了学习的资格。 同样的年纪,同样是数学,有的人刷题都很费劲,有的人却能很随意的刷奥数题。 白轩不是没有破过罡气,干翻几个宗师的时候,对方的罡气防御都很脆……但那是动用了绝招的情况下,三招都是仙剑品质,而霜天剑指,仅仅刚刚开发出来的不纯熟版本,破不了防很正常。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饶有兴致道:“那就再试试这个。” 左手拂过剑锋,霜天剑气瞬间流转于江城子的剑身上,一层淡淡霜华覆盖。 “冥顽不灵!” 耶律昊此时注意力还在山林两侧,决定和白轩过几招,确认真的没人,他可就真的要动杀招了。 白轩第二剑斩落,耶律昊同样挥拳相对。 双方眨眼间就拼了十数次,剑气和罡气不断碰撞迸射。 耶律昊嘲笑道:“没有用没有用!太弱了,太轻了!根本伤不到——” 噗嗤,一缕飞溅的鲜血和迟缓的痛感袭来,他抽身而退,立刻往后跳开,低头看向手背上出现的一道血痕,满目费解。 这,怎么突然间就破防了? 这人的剑有古怪! 白轩轻轻一震剑身:“看来也不是什么破不了的防御,说到底就是厚实一点,只需要切的深一点就行了。” 耶律昊死死盯着白轩手里的武器,试图弄明白他是怎么破了罡气的。 白轩也不藏着,很坦然的解释道:“压缩剑气于剑身,形成锯齿状,使之高速流转。” 他朝着右侧轻轻一挥,岩石壁上瞬间传来被电锯切割过的声音,呲呲呲的火光不断射出。 “刚刚想到的新招式,可以称之为链锯剑,我觉得如果用重剑会更合适一点。” 耶律昊自然听不懂这个战锤梗。 他望着那块岩石,默默咽下一口吐沫吐沫。 仅仅是眨眼功夫就想到了破解罡气的方法,而且对剑气的掌握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 等了这么久,试探了好一会儿,没有偷袭也没有暗桩。 刀疤脸双手绕至后背,带上了一副拳爪。 拳爪属于冷门兵器,但胜过纯粹的拳脚。 他的鞋子里其实也藏着兵器。 双拳双脚,如同野兽四肢,这就是兽王流。 耶律昊摩擦双爪,微微蹲伏身体,这么大个头蹲伏后,呈现出的姿态毫无破绽。 白轩摸了摸剑锋,散去了上面不断转动的剑气。 杀气很重。 生死之争,还继续拿对方做实验,的确是有些不够礼貌了。 “可惜了。”白轩说了一句耶律昊听不太懂的话:“我原本还想见识一下你的法象。” 耶律昊能和动物交流,这能力就来自于他的法象,只是尚未完全觉醒:“该可惜的是你自己的命吧。” “我有一剑,请君一观。” 话音下落,剑锋上扬。 耶律昊微微压低身形,随之准备暴起,见到白轩动作后,不以为意,然后仅仅两三秒,他忽的感到一股剧烈的寒意。 一轮明月在白衣少年的背后如画卷般展开,将清冷的月辉撒入大地。 树林间飘落的树叶上全部凝结起了一层白白的冰霜。 白衣的速度不快,隔空挥袖。 嗡——! 剑吟声响彻山野之间,清澈好似山泉叮咚。 一轮浩浩明月在山坳之间升起,纯白的月色那么美,美轮美奂,炫目璀璨,如同硕大车轮滚滚向前,碾过了过来。 让人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白垩纪,正在看着陨石撞地球。 直面这一幕的耶律昊全身气机都被锁定,肌肉绷紧,在皓月法象压制下汗流浃背。 他看到这月光的同时就想起了白轩在补天书上得到的评价。 ——草创‘月光’一剑,气象万千,极尽恢弘,自成一派,几近于道。 自古以来,补天书的评价就没出错过哪怕一次。 耶律昊可不认为这能直接劈死大毒宗化身的一剑,他能靠着罡气就挡住,第一反应是崩撤卖溜,眼里惊悚之色一闪而逝,全身往后方拉开距离。 但他起跳的时间太迟了,并且这无孔不入的寒意不断侵蚀,拖慢了他的速度。 法象之所以是法象,因为它的种种神异。 这一轮明月是霜天真气凝聚而成,它最大的作用其实不是杀伤,而是定身。 当白月坠落,触及地面之时,明月覆盖的地面都会被冻结凝固,陷入僵直。 耶律昊被冻结在原地,连思维都迟钝了一秒多钟,他不得不全数爆发真气,连底蕴都无法顾忌。 兽血沸腾,先天真气,暴乱狂热斗法……所有招式一口气迭加,其真气暴动,硬生生从这股强控中挣脱出来。 但这仍然费了他三个呼吸的时间。 耶律昊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他是被初见杀了。 太过于忌惮这一轮明月,反而忽略了后手。 明月破碎后的这一剑,才是最致命的杀招。 月色破碎的弹指刹那间,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破碎的明月并未消失,而是散落为一地月光。 月光不断朝着一把剑上汇聚,几乎将剑锋凝聚为纯粹的白。 白衣挥袖,斩出一抹新雪。 白色的冰在耶律昊的身躯上绽放开,相隔十步距离,这一剑结结实实的劈中了他。 即便是有护体真气,但这一剑已不是之前那不纯熟的霜天剑气,而是高度凝练的月光剑意。 无孔不入的寒意和剑气顺着剑痕渗入骨髓,他保持着腾跃跳起的动作,被凝固在了地面上,固化成一座冰雕。 ‘月光’这一剑,放在白轩掌握的三千剑道里其实排不进去前十,但胜在有法象和功法的加持,出招快,变招多。 扶摇一剑威力更强,但需要的代价也更大,也难以变招。 白轩是第二次挥出月光一剑,已经将它的完善度更推高了一层。 他感觉这还不是终点,还能继续完善,但前提是得自己完善了霜天剑气。 “不用仙剑,我未必是你对手。” 他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话的耶律昊:“用了这一剑,赢了也毫无成就感。” 他摇了摇头,凡尔赛的叹道:“我好难啊。” 这句话就是耶律昊人生最后能听到的一句话了。 如果不是被困在冰雕里,他绝对会说上一句话——呸,恶心! …… 等白轩提着已经物理意义上凉透的刀疤脸回到了琅琊时,就碰到了带队走过来的王千户众人。 “你……把他杀了?”王千户不可思议的问。 “想留活口的。”白轩说:“可惜他有点想不开,非得跟我拼一下,我只能勉为其难的下了杀手。” 王千户心想,这是外景啊,不是铸身境的韭菜。 后面绣衣卫看着白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传闻是传闻,现实亲眼见到才知道震撼。 “另一个呢?”白轩问了句。 “跑了。”王千户骂了一句:“晦气得很,他为了活命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 “怎么说?” “先是钻了一个寡妇家里,我跟着追过去,被寡妇缠住了,然后他直接跳粪坑里。” “啊?” “粪坑里还有个地道。” 白轩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一个黑衣人,堂堂外景高手,为了活命跳下粪坑,一边在粪坑里蝶泳一边‘嘻嘻,我一定要活下去’。 这想象里的味道有点重。 他试探着问:“你们,没追?” 绣衣卫一群人欲言又止,这谁能追? 就算是为了功劳也不能跟着对方一起当粪海狂蛆吧,这要在里面打起来,不得是翔龙十八掌? “太狠了。”王千户骂了两句,叹息着自我忏悔:“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这是我的问题。” 白轩安慰道:“人之常情。” 一旁有个绣衣卫嘀咕道:“王头不是只顾着跟那寡妇拉扯了吗?对方还挺漂亮的,听说是西城桥头做豆腐的。” 王千户老脸一红,回头骂道:“什么话,什么话!我当时一走开,她就举刀要自尽了,我能怎么办?不得安慰着?” 白轩表示理解:“人之常情。” “王头上次还摸过丽春楼的老鸨屁股呢。” “放屁,那是她自己屁股凑到老子手上的。” 白轩继续复读:“人之常情。” “老鸨都四十八了。” “那是风韵犹存!” “人之……”白轩顿了顿:“人不能,至少不该。” 他叹了口气:“你真是饿了,吃点好的吧。” 人群一通哄笑,也算是冲淡了失落感。 “虽然丢了一个功劳,但这边还有一个北周来的五十万,也算是不错了,白少侠可谓福星猛将。”王千户哈哈大笑:“等你离开琅琊前,定要吃一顿酒!” “五十万?”白轩问:“有这么多?” “五十万文,也就五十多两。”王千户道:“至于逃走的那个……” 白轩想了想,说:“对方从粪坑里爬出来肯定满身恶臭,如果有相关的热心市民举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此人,我可以让琅琊堂的人发告示悬赏一下,就说昨晚有刺客前来袭杀于我,然后被生生逼进了粪坑。” …… 与此同时,一条小道上。 碧东佑全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道进入巷子里,见到前方有两人,怒斥一声:“好狗不挡道!” 两名男子微微皱眉,其中一人右手已经按在了随身短刀上,但很快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恶臭的陈年大粪味。 不用对方说,他们也立刻避开了。 碧东佑推开门,走进一个院子里,哐的把门关上了。 “这人是掉粪坑里了?” “还好刚刚没动手,不然我这刀都不敢要了。” 虎豹双煞对视一眼,暗骂晦气。 但很快,他们就改了口,这不是晦气,是福报来了。 这两人进入琅琊后,打扮成了商旅的模样,到处找人洽谈生意,实则暗中打探。 一直都在找机会,等着袭杀白月光,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等天亮后。 这两位人生地不熟且找不到门道和时机的魔道就在街头面馆吃早饭,很快就注意到了琅琊堂贴出来的告示,了钱让路人去看了一眼,回来把告示内容告诉他们。 一听后,两人先是一惊。 泰乘虎喝了口面汤:“所以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就是袭杀白月光的刺客?” 泰小豹点点头:“十分甚至九分的肯定……正常人哪里会全身弄这么多屎在身上?” 泰乘虎不爽道:“这是来抢生意的!” 泰小豹问:“哥,咱们是不是能利用一下这情况?” 泰乘虎放下筷子,拉扯弟弟走出面馆,路上他说道:“可以利用,白月光知道刺客在这里,肯定会过来……我们现在先去确认一下,那人还在不在那屋子里,但是不要打草惊蛇。” 买通了几个商贩,从巷子里穿过,制造热闹,泰小豹悄悄在院墙上看了一眼,见到房门紧闭,但没有从外面上锁,而是里面上了门闩。 “在。” “很好!” 泰乘虎比划了个手势:“找个时间,把消息透露给白月光,让他来对付这刺客,咱们来一波渔翁得利!” 泰小豹又问:“这里是琅琊,白月光如果不是亲自来呢?聚义阁里肯定不缺高手,还有林家。” “总得试一试。”泰乘虎表情随意:“已经三四天下来了,咱们什么都没干,雇主给的期限就不多,估计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先做了再说……再不济,也能削弱白月光周边的护卫力量!这就叫做,驱虎吞狼之术!” “大哥说的对!” …… 院落里,连续洗了七八遍澡的碧东佑全身都快搓到秃噜皮。 他却还是感觉自己身上有味道,全身都发痒,不断的搓抓,眼里满是露骨的憎恨,恨不得把刀疤脸挫骨扬灰。 他此时最恨的反而不是什么绣衣卫,而是这狗日的刀疤脸。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结果带着老子去捅了绣衣卫老窝! 回头还把老子直接卖了。 他奶奶滴,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他一夜没睡,又连续搓了好多遍澡,此时身心疲惫,勉强处理掉了异味和痕迹,把衣服丢入粪坑。 他躺在了床铺上,缓缓闭上眼睛。 临睡前,他想到了一件事。 虎豹双煞不是专业的魔道杀手么?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出手过? 老子不会是被骗定金了吧? 等出去一定发个消息催促一下。 (本章完) 第133章 见家长,挡箭牌 第133章 见家长,挡箭牌 次日清晨。 一行人前去林家拜会。 路上,席卿卿问起白轩张贴出的公告是怎么回事,他随口一答,把魔门妖女逗乐了。 然后白轩提问:“如果有一天你被追杀,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你会不会选择跳下粪坑里自保?” 席卿卿一愣,她的理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决定拉旁边的宁剑霜下水:“干嘛不问宁姐姐?” 宁剑霜则是紧紧盯着手里的账单财报,一副‘我正在思考几个e的生意,你不要打扰我’的模样。 席卿卿虽然没有洁癖,但让她跳进粪坑来求得自保,即便活下来也比死了更难受。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不行……那你呢?” 她反问了一句:“换成是你,你会跳下去吗?” 白轩傲然道:“就算是宗师在我面前,我也能一换一,我有必要跳吗?” 席卿卿气呼呼的说:“你这个说法简直狡诈,不算,根本不算!” 白轩又改口说:“如果真的是到了那一步,你以为我跳进去就能自救成功?” 席卿卿冷哼:“说到底,还不是你不够厉害,如果够强,当时都跑不掉,况且这人都这么惨了,你还要悬赏他的消息?有这个必要?估计早就吓破胆跑路了。” 白轩缓缓摇头:“正因为他敢这么做,我才觉得他必须死。” “?” “此人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不要体面,将来若是有能力了,报复起来也定然是斩草除根狠辣至极。”白轩语重心长:“对付这类人,要么不得罪,要么就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二郎说的很对。”宁剑霜颔首道:“我非常赞同。” “你们两个……不像好人啊。”席卿卿觉得自己的魔门妖女纯度还是低了点。 “胡说,我们都是好人。”宁剑霜平静的说:“我向来与人为善。” “把仇家杀光了,自然只剩下了善人,对……对吗?” “恭喜你已经学会抢答了。” …… 到了林家,送入拜帖,表明身份。 一路的畅通无阻。 林家的宅基地大的离谱,让人怀疑是不是按照阿房宫的规模建造的,这里的建筑直接等比例还原后塞进游戏里,直接能当迷宫用,都不需要调试。 进入一间客房后稍作等待。 “宁国公。”一名女子欠身道:“夫人有请。” 宁剑霜问:“只我一人?” “是。”侍女解释道:“其他人自有安排。” 宁剑霜有些担忧,心想不会直接把我家二郎安排到洞房里去吧? 席卿卿传音入密:“放心,有我跟着。” 宁剑霜这才稍稍安定心神,随着侍女前去面见林家主母卢淑。 一分钟后。 又是一名侍女走来:“白公子,老爷有请。” 白轩起身。 席卿卿悄悄摸摸的想要跟上。 但很快就被两名侍女拦住了:“席姑娘,小姐那边有请。” “等等,我……”这两名侍女就这么架着席卿卿离开了,完全不给反抗机会。 “请吧,白公子。”侍女面容甜美,举止端庄,这份教养放在外面当个豪门太太也是绰绰有余。 据说不少家庭也会习惯性的将女儿送进世家里进行镀金。 如果真的能留在世家内部,获得了望族的信赖,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脉。 权力,从来不来自于地位和身份,而是来自于武力,以及距离权力中心的距离。 …… 来到一处庭院,说是庭院,实则十分宽敞,远方有一条瀑布,大约相距数公里,瀑布的流水一路引入庭院内部,形成一条二十多米宽数百米长度的小河。 河中心停着一艘船,船只被几条铁链锁住。 “来了啊。”船头上站着一人,正是林不仁。 他自然是认识白轩的,因此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白轩走上铁链,踩着链条登上了船只,这时候看清了,船头站着林不仁,而船尾的位置坐着一个沉闷的中年人,正在洒下鱼饵,低头喂鱼。 “别理会他。”林不仁笑骂了一句:“昨夜看到了嫂子正在写首诗,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他一问才知道是你写的,没忍住说了你几句,昨晚被贬到了书房去睡,搁这儿生闷气呢,你也别过去热脸贴冷屁股,让他自己静一静。” 就这么揭了林冲霄的老底。 堂堂地榜第六耳朵尖着呢,咳嗽一声,觉得小老弟话有点多了。 但林不仁不理会,继续道:“你那首诗的确做的极好,想来即便不精武道,而是读书科举,将来也是一代文宗。” 白轩摇头:“读书写字太累,哪有仗剑江湖的潇洒舒坦。” “舒坦?”林不仁不置可否的一笑:“你这一趟江湖可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得把命丢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北周不予余力的猎杀一名新秀。” “我正好缺点磨剑石。”白轩说:“只怕来的不够多。” “你这年轻人不缺魄力。”林不仁点头:“可你若是出了事,我担心小鹿儿也跟着受了影响。” 白轩反问:“如果我死了,对林家而言,很多麻烦不是反而都会直接消失?” 林不仁坦然道:“林家是林家,我是我,望族的立场和个人的立场是不一样的,对我而言,比起世家,小家更重要。” 白轩低头看了一眼水下的红鲤:“我今天是为了焦容案而来的。” “先谈私事,再谈公事。”林不仁直接定下调子:“如果私事都谈不拢,公事更是没得谈。” “有些霸道了。”白轩说。 “这就是林家,做事从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林不仁呵呵一笑,霸气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下半句就变了味儿:“……如何?心动不如行动,现在加入,半年后附赠一位漂亮新娘。” 白轩说:“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那些事你们已经决定好了,又何必问我呢?” 婚约的事,根本是瞒不住的。 风言风语,白轩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你心里有怨气?” “谈不上怨气。”白轩说:“只是每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我不能驳斥了宁国公府的决定,这无关乎我是怎么想的。” 林不仁沉吟片刻:“也就是说,你的身份和你的实际想法是不同的……你的身份不允许你表达自己的看法。” “身不由己。”白轩说:“谁又不是?” 角色扮演摆在这里,身份也摆在这里,想要挣脱身份而自由自在的活,是一件太难太难的事。 林不仁摸了摸下巴:“如果你不是江家少主,也与宁国公府和聚义阁无关,你又是个如何想法?” “我没有娶妻的打算。”白轩直言不讳:“这辈子只想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什么是该做的事?” 白轩想了想:“先成就天位,把掌柜的遗憾填补上,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不就是没有想法?”林不仁皱眉:“你不打算娶妻生子?甚至没有留下后代的想法?” 白轩摇头:“完全没有。” “年轻人是这样的,年岁增长后或许会改变看法。”林不仁不急不缓道:“那我再换个问题,你是心有所属了?还是曾经为情所伤过?” 白轩古怪道:“我不相信林家没有查过我的背景来历,稍微问问就很清楚了。” “一个正常的健全的男人,凭什么看不上我林氏的嫡女?”林不仁费解:“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接说出来,我们给你想想办法治一治。” 白轩:“……” 他觉得这件事很难给这群人解释清楚。 是,在这个真修世界的人来看来,这么好的条件,完全没有必要拒绝。 况且,拒绝总得有个理由吧? 林氏自己都不嫌弃门户的区别。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感情方面的问题了,偏偏白轩的感情经历也是空白,所以更是不得其解。 林不仁这么想是正常的,偏偏白轩不算做是正常人的行列。 “行吧。”白轩思索后,干脆退了一步,寻了个还能说得过去的借口,他直言道:“我有了意中人,心有所属,这样的解释你能接受了吗?” 赶紧扯个谎言把话题带过去吧。 我来这边是砍人的,不是谈恋爱的。 剑最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谁?”林不仁不依不饶的追问,他眯起眼睛:“你莫不是随便找个借口糊弄我等?” 白轩本来想随便报个名字,但感觉不妥。 对方连自己底裤穿什么号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随便提及一个名讳,很轻松就会被看破。 谎言在第一次说的时候才最有效,若是重复两三次,谁都会看出来是假的。 姜怜星? 不行,朝廷和望族之间关系本来就复杂,这一开口就是添乱……后续绣衣卫办案也成问题。 宁剑霜就更不可能了。 姐弟恋这套甚至骗不过林蕉鹿。 席卿卿? 算了,这女土匪打野上瘾,完全没有女人味。 白轩又不好思考太长时间,最后心念电转,倒是想到了一人。 “秦……” 他说:“她姓秦,名小婵。” ……只能把你拖出来当挡箭牌了,等下次有机会请你去m记搓一顿穷鬼套餐。 (本章完) 第134章 秦小婵:什么叫内定赢家啊? 第134章 秦小婵:什么叫内定赢家啊? “秦小婵……” 林不仁意外的很,这是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名字,调查报告里没这个名字啊? 而且也不是任何挂在补天书榜单的人名。 为什么要确认补天书上没有。 因为补天书上的人名都自带名人效应。 有的人,看史书就恋上了霍去病,那么看补天书就爱上了书上人,也不是没有。 好比那位阮氏女,早在第一次见到朱雀剑之前就对他很是在意,早已芳心暗许。 “你不会是随便说个名字来糊弄我吧?”林不仁投去怀疑的视线。 “林氏不知道她,那也好。”白轩道:“我可以保证,她的确是存在的,而且我们之间存在着其他人难以斩断的联系,哪怕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彼此,如果她出事了,我一定会知道,反之亦然。” “我觉得,这就是灵魂伴侣吧。” 这句话是实话。 谁来验证都是大实话。 白轩是第一次碰到秦小婵这种特殊个体,能融合白无名的剑仙遗蜕,甚至能随同自己穿过暗月界门,仅此一点,说她是灵魂伴侣(指灵魂旅行搭子)也没问题。 林不仁搓了搓胡须,悠悠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信了七八分……若非如此,想来也不会得到你如此特殊的看法,哎,说起来……江神龙也好,江百川也罢,都是个情种来着。” “嗯?”白轩还是第一次听说江神龙的八卦,掌柜的是个纯爱战神他是知道的,为此甚至拒绝了青梅的镜玄师太。 “你不知道江神龙的事?”林不仁简略道:“江神龙年轻时娶妻生子,有人传言说他并不爱结发妻子,他常年外出行走江湖,妻子在家中操劳十多年,而后江神龙功成名就后返回家乡,便有人说他定然会休妻,重新娶一位妻子。” “但江神龙没有休妻,而是重新补办了一场婚礼,圆了他小时候说过的话,要用世界上最顶级的凤冠霞帔迎娶爱人。” “并且赶赴药王谷,取得了一株千年大药,赶赴仙山,请炼气士出手,将其制成了长寿丹给妻子服下。” “这对夫妻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自幼两小无猜,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离世,可谓是白首偕老。” 白轩点头道:“当为吾辈楷模。” “天真。”林不仁冷哼一声:“如果江神龙多娶几个,聚义阁会那么快衰败?多开枝散叶,也不至于现在的江家需要你这个姓白的来撑着。” 白轩无语道:“林前辈,您这三观不正啊。” 林不仁摆了摆手,理不直气也壮:“我的道德底线很灵活,你心上人若是蕉鹿,我百分百支持你效仿江神龙;但你不是!我为何还要希望你吊死在一棵树上!” 白轩有些好笑:“现在能谈正事了?老是说些儿女情长,还不如聊一聊知府之死。” “你能查得出来?”林不仁反问:“若真是扶光宗的人下的手,这件事也得林家来摆平,你……莫要出头。” 白轩说:“我觉得凶手不是扶光宗的人。” “理由?” “直觉。”白轩心里想的是会赞美太阳的能是什么坏人呢? 林不仁说:“你可以去查……但只有你,绣衣卫不能进内。” 白轩说:“我也是绣衣卫。” “但你是内人。” “?”白轩打出问号:“我刚刚不是说的很明白了。” “那是你的事,消息已经传出去,林家丢不起这个人。”林不仁洒下鱼饵,活水里红鲤翻滚:“即便你无意,蕉鹿对你也是认真的,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努力的练过剑。” 他叹了口气:“实话说,你若是答应的太干脆,我反而要怀疑你的情义是真是假,如今你说自己心有所属,我反而觉得放心了不少,毕竟人是会变的,一个人若有了搅动天下风云的资格,未必守得住本心。” 白轩淡淡一笑:“你认为我可能因为畏惧北周,把林家当做挡箭牌使?” 林不仁微微摇头:“不只是北周,我有预感,你招惹到的麻烦,比北周更多。” 你这预感还挺准。 不说其他,我的几个徒弟已经在路上了,一个个磨刀霍霍的。 白轩举头望天:“我讨厌麻烦……可惜有的事,不是一剑就能斩开的。” “男女之情自是难以解决。”林不仁平静的坐下:“你若是直接放出话语,不承认这个婚约,林氏倒也不会强迫于你,只是作为代价,蕉鹿会落得跟那阮氏女同等下场,必遭天下人嗤笑……你可以学着朱雀剑的做法。” 白轩沉默半晌,低声道:“拖一拖就是了,大可以不必非得这么极端。” “让你快刀斩乱麻,你还不情愿?” “我只是不想伤人。”白轩说:“作为长辈,你想看她年纪轻轻就投入白梅派去?林蕉鹿现在年轻,或许只是一时冲动,等慢慢长大了,自然会想明白,天下人那么多,不必非我不可。” 林不仁的笑容越发浓郁了几分,眼神深邃的看了眼白衣少年郎,摆了摆手:“也罢,我不与你说……你去吧。” 白轩也懒得继续说这些话题,起身道:“我去查案了。” “嗯。”林不仁淡淡颔首……其实对案子,林氏已经基本上查出来了,从手法上几乎可以认定是扶光宗的人作案,早就在暗中搜寻扶光宗之人的下落。 白轩踩着铁链离开,自始至终,船尾的林冲霄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待到人走后。 林不仁走到船尾,问了句:“还算满意?” 林冲霄说:“查一查那个秦小婵是谁。” “大概率,是京城的人。”林不仁分析的一语中的:“也只有京城人,与之接触最多。” “蕉鹿还小。”林冲霄说:“不着急嫁人……还有一年多时间,且看看吧。” 林不仁说:“嫂子倒是挺满意的。” “会写诗,有些才华,但这些都不能算做是人品。”林冲霄不服气道:“孩子她娘太看得起这小子了。” “他对婚姻的态度,实在是谨慎过头,以至于显得有些畏首畏尾……倒是毫无半点英雄气概,倒是像个局促的少年郎。”林不仁评价的十分中肯。 白轩如果在这里肯定反驳,你懂什么,咱们现代人都这样! “再豪气干云的豪杰,可能感情方面也是一塌糊涂,我倒是很欣赏他的谨慎态度。” 林冲霄甩了一杆子进河里:“反正还年轻,既然不着急结婚,那就随他们折腾去吧,有了阮氏女的前车之鉴,看这小子的态度,想来不会闹到这一步。” “他心性不错,可惜是心有所属。”林不仁感慨:“若真是将来结婚了,让他纳个侧室吧。” 林冲霄斜眼:“问我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反对?” 林不仁抱着臂膀:“我以为兄长你是以江神龙为榜样的。” “我是以江神龙为榜样,但这方面不算在内,男人幻想三妻四妾的,有什么不正常,家里谁谁纳侧室的时候,我有给脸色过?”林冲霄吐槽:“谁告诉你,纯爱战士会阻止别人左拥右抱?” “这么说,兄长也有这个想法?” “起初是有过,后来淡了心思。”林冲霄淡淡道:“我不纳侧室,是不希望伤了爱人的心……别看卢淑那副贤良淑德的性子,好似我做什么都不在意,真要纳侧室,她表面肯定保持微笑的支持,但心里面指不定多难过——谁更喜欢谁,谁就要为谁而妥协,尝试着磨平棱角……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懂得为对方克制欲望,我更爱她,所以我愿意克制。” 林不仁点头:“说得好,该让嫂子也听听。” “去去去,别给我们添乱。” 林不仁继续道:“那查案的事,就随他去?” “随便他,我们现在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扶光宗的人,若是他能有本事抓到凶手,我送他一份礼物又何妨?” …… 白轩走出了这边的院落,打算找个侍女问问路。 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意识到暂时查不了案子了。 因为林蕉鹿就站在外面。 刚刚两人对话没有刻意的掩盖声音,隔着一堵墙也能听的很清楚。 白轩第一反应是:林不仁你这老登肯定是故意的! 小鹿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双手无意识的抓着衣角,一双眼睛,柔柔的看向他,微微咬着下嘴唇,低下螓首,几许头发遮着眼睛,目光神色晦暗不明。 她都听到了。 听得一清二楚。 全部对话。 一字不差。 (本章完) 第135章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第135章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我已有了心上人。” “她姓秦,名小婵。” “大概这就是灵魂伴侣吧。” 谁说谎言不会伤人? 听到了这些话的林蕉鹿感觉天都塌了半截。 小小的爱情巨轮才刚刚启航就撞上了冰山,好比是泰坦尼克号里的罗丝刚刚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了杰克,杰克却是一脸绅士的表示自己已经有了恋人了,而且感情很好。 寻常故事走到这里已经崩盘了,电影院里的观众们说不定已经开始撕票骂人。 不过这里是起点,只能说这样的发展可能还太过于保守,不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喜好。 知道自己被牛了还能坐在外面品箫助兴的,才是真的牛啤。 显然林蕉鹿做不到这一点。 她光是想象一下在白轩结婚的时候,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女人坐在轿上,自己只能坐在宾客第一排看着他们手持红绳拜天地进洞房,那股怒意便不由自主的满溢而出,几乎要烧穿肚皮。 比起失魂落魄。 她发觉自己更多的是愤怒。 还有一种几乎快要刺穿咽喉的嫉妒。 如同喉咙深处被钉入了一根鱼刺,哪怕只是开口都会隐隐作痛。 林蕉鹿不是那种鹿鼎记中双儿那种奉献自我类型的女孩,她是与之恰恰相反的类型。 作为林氏嫡女,自幼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变得恃宠而骄是极其正常的,但她表现的极好,道德上并无瑕疵,行为举止都很优雅,有些任性但也有韧性。 从未恃宠而骄过。 这不是因为她真的没什么缺点,而是因为她过去没有这份诉求。 生来锦衣玉食,张开口就能得到几乎所有想要的一切,她在物质层面的欲望早已被超额的满足了……但当生来第一次遇到了不受自己掌控的人事物时,她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渴望。 恰如金池长老看到了唐僧的那件袈裟。 如果渴望不能被满足,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负面情绪。 愤怒,嫉妒,惶恐,压抑…… 通常在人格上会将她这种姑娘定义为容易走极端的重女。 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失败,因此也承受不起失败,其自尊心更不允许自己接受失败的结果。 林蕉鹿从未承受过这样的打击,她过去的人生几乎是一帆风顺,哪怕是经历了愁云山和芜县的打击,最终也是毫发无损,只是磨练了心智。 她认为自己喜欢的人就应该喜欢自己。 这难道不是一种必然吗? 可惜感情这件事上,她说了不算,可能老天爷说了都不算。 有些人是因为拥有的太少,才会无比珍视自己所拥有的,容不得旁人染指,如果有狐狸精敢伸出手,她就敢下刀; 有些人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才会无比重视自己无法轻易得到的,越是如此越是容易勾起她的占有欲和挑战欲,如果在其中再混入名为爱情的佐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自然,成年人可能无法理解。 譬如白轩这类老登,他必然无法完全了解林蕉鹿的思维,人生阅历差距太多,同时性别也不相同,最重要的是年龄。 十六岁的青少年是真的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年纪,指望他们理性看待,不如指望鸡年的坤哥能上春晚打篮球。 再退一步来说。 如果能在爱情中保持理性,那这大概率就不是爱情。 爱情是稀缺品,而且是会让人上头的稀缺品。 …… 既然林蕉鹿把所有话都听了进去,白轩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摊牌的好机会。 只要林蕉鹿两年内不升上人榜,这个婚约就等同于无效,双方的强绑定就可以解除。 然而不等他开口。 林蕉鹿先开口:“哥哥,婚约我是绝对不会解除的。”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神里的情绪尽数收敛,混合成一团难以辨认的色彩,沉入漆黑的眸子里。 “让我开开心心的撕掉婚书,祝福你和那位秦姑娘一起走入婚姻殿堂什么的……” 她咬着贝齿,一字一顿的说。 “我做不到。” 她才不要做那个黯然神伤的成就者。 看着别人幸福,自己却要躲在一旁悄悄抹眼泪……天底下没有这种必须委屈自己的道理。 如果真的要受伤,那就一起受伤好了。 三个人都不幸福,好过两个人幸福。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 白轩叹了口气:“想法别这么极端,你还年轻,等你再大一些,或许……” “或许婚约就会解除了是吗?” 白轩说:“两年内登上人榜本就是极难。” 林蕉鹿轻笑着问:“如果哥哥担心我的安危,现在就娶我可好?我可以不争人榜。” 白轩头疼的叹气:“我刚刚的所说基本上是谎言,不过是应付林不仁的问询。” “如果是谎言,那现在跟我结婚。”林蕉鹿问:“如果没有心上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这姑娘似乎是认定刚刚的谎言就是真话了。 已经跳过谈恋爱的流程直接进入逼婚阶段。 她的心里面大概是认定自己这样才有胜算。 林家嫡女一旦谈婚论嫁,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白轩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你太固执。” 这只手被林蕉鹿拦住了,她之前会接受这样的摸头,但现在不想接受。 她将手贴合在自己的面颊上,静静凝望着青年。 “我希望哥哥不要把我当孩子看待,我经历的的确不多,但我看到的很多。” “我希望的是你能牵起我的手,携手度过幸福的一生,像我的父亲爱母亲那样的爱护我一生一世。” “但如果你做不到……” “我也仍然愿意亲吻你的唇角,因为那是属于我的权力。” “我,不会将其交给其他人,任由她们染指。” 她丝毫不退避不避讳的直视着青年的眼眸。 “我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 “但是……没有关系。” “人生没有绝对的完美,就像我知道母亲并不是那么的爱着父亲,她的心里装着诗歌和远方。” “或许你的心里会藏着别的谁,但我可以不去介意那些事,只要你是属于我的,我可以忍耐着不去看那些瑕疵。” 她轻轻闭上眼睛,第一次轻声说出内心的想法。 她静静的踮起脚,一下子贴近,留下一记若有若无的轻吻。 “我喜欢你。” “但……” “与你无关。” 林蕉鹿垂下手,该说的话全部说完,用尽了她的全部勇敢和气力。 放开手后,小鹿转头跑开了。 她甚至不需要得到对方的答案。 因为喜欢谁,都是自己的事。 不一定要得到回应。 即便无法得到回应。 她是不会放弃的,女孩的背影如此的诉说着坚持。 看着林蕉鹿离开的背影,白轩多多少少有些脱力。 一个谎言把自己给坑了,这下林蕉鹿怎么钻牛角都是自己害自己。 哎…… 什么惊世智慧,一计害三贤。 把自己,林蕉鹿和秦小婵都给坑害了。 曹老板啊,我有点开始理解你的感受了。 “造孽呀。” …… 一路离开后的林蕉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往常,若是遇到不开心的事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被子蒙过头。 但今天她没有。 因为这种乌龟的躲避行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必须开始思索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飞雪。” “小姐。” “刚刚的,你都听到了。” “是。”飞雪低下头,知道小姐心情极差,房间里满是她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目前这件事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林蕉鹿抿了抿嘴唇:“我需要你帮我办两件事。” “小姐请说。”飞雪站直了身体,忠诚! “帮我查一查秦小婵这个人,如果查不到,就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京城的云王。” 林蕉鹿决定拉人下水,这一招完全是阳谋,既能试探一下姜怜星的态度,又能隔空打压秦小婵。 “第二件事……去给我找些禁书来。” “我是说,那些母亲不让我看的话本和书籍。” “啊?”飞雪微微一呆:“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我打算提前习惯一下。”林蕉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滑动着:“既然我要做一个抢别人心上人的坏女人,就不能按照过去的那一套方式来了。” “坏女人就要有坏女人的做法,不是吗?终归是给别人戴绿帽……之前我对此感到深恶痛绝,因为是代入了被绿的一方,现在换成了绿别人的一方,呵……”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嘴唇,低声念道:“还有点别样的刺激感,更是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飞雪望着这样的小姐,内心轻颤,总感觉她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先前还是一副想情郎到走神的烂漫少女,眨眼间就涂上了大人的唇彩朝着黑化周芷若的方向偏移了。 周芷若都算是好的,没变成李莫愁那种极端分子都是因为她的家教足够好。 说黑化也不准确,倒是有点女王化了。 飞雪领命而去。 林蕉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低语。 “秦小婵……” “秦小婵?” 每一遍念出这个名字,都像是正在缓缓咀嚼,要把它咬出血碾碎骨。 她拿起一本畅销书。 之前看到了好几次都停顿在一个情节上,让她觉得无法读下去,还吐槽这什么垃圾书居然这般畅销。 但现在她莫名的觉得这个情节顺眼了很多。 看来世间种种大多是爱而不得。 她念起上面的独白。 “我希望你最好是个有些挑战的对手。” “等我赢下全部后,至少会允许他在床上喊你的名字,这样兴许你还会有些参与感?” “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成功和失败。” 现在这些台本,听起来顺耳极了。 (本章完) 第136章 是我杀了我 第136章 是我杀了我 感情的事暂且放在另一边。 白轩对于焦容案是很上心的。 事关扶光宗,他不得不上心一些。 六道七宗传承千年以上,每一个宗门大道都有大神通在手里。 扶光宗若是堕落成魔道,带来的影响无可估量。 白轩真正担心的则是扶光宗究竟有没有在这五百年的时间内被同化。 同化。 即大道的同化。 简单理解为诸子百家的学说,在历史上是经历过多次冲突碰撞最终被同化统一。 六道七宗也不是一开始就只有六道,只不过是随着历史发展,某些没落,某些消亡,某些发展壮大,侵吞了其他的宗门。 扶光宗虽然是分裂出来的宗派之一,但底蕴深厚不容小觑。 倦知还也是出自于扶光宗,后来离开宗门独立成了自由人。 能侵吞六道七宗的,也只有六道七宗本身。 六道七宗里真正算得上行事百无禁忌的只有一个:归一宗。 归一宗信奉的是原始道。 白轩数百年的轮回反复,其实都存在一条主线任务,那就是始终在推进时代变革。 白无名斩龙脉不是目的,而是大秦卡死在这里了,必须处理掉这个已经卡死的节点,才能让历史进程得以继续,才能让文明继续发展壮大。 历史总是交错向前的,有时候的确会迎来倒退,但整体肯定会向前发展。 归一宗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追寻的是原始大道。 什么叫做原始?所谓混沌归一即原始。 追寻原始大道,本质上是一种退化,对文明的退化。 他们试图不断逆行历史,倒行逆施,以倒退时代,重开文明,重新演化,以此来窥探大道真谛。 白轩和归一宗的矛盾由来已久。 当初大秦之所以卡死在王朝末期,不断往后延续,其背后就有归一宗的手笔在暗中推动。 六道七宗内,这么一个毒瘤总是处理不干净。 更麻烦的在于,归一宗的理念是具有传播性的。 如果认同了归一宗的理念,就可能会被它洗脑,成为归一宗的门徒。 归一,皈依嘛。 白轩最担心的就是归一宗把扶光宗同化了,真要是走到这一步,它要做些什么,很难想象。 过去的数百年时间里,白轩一直缺席不在,不可能和过去一样压着归一宗。 因此但凡有一些线索,他都尽量不会放过。 …… 来到停尸房。 这里的房间是使用了特殊的材料制作,如同一个冰窖,内部温度很低,能有效防止尸体腐败。 这地方常人自然也不情愿入内,都是能避则避。 一旁有仵作跟着,他早已检查过了尸体本身,连调查报告都顺手递到了白轩的手里。 他简单粗略的扫了几眼后,走到了尸体前方,将白布揭开,仔细看了看每一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是焦容,但死法各有不同。 有的是被一掌震碎心脉。 有的是被切割成了好几块。 有的是被轰碎了天灵感。 林氏的仵作说道:“这几人,皆是死于不同的招式下……譬如这人死于纯粹的掌劲,这人头颅被重器砸碎,应该是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 白轩看向最新鲜的一具尸体:“这位就是……” “是的,知府大人。”仵作道:“知府大人是天灵盖破碎,这一击力道很重,甚至令他双膝破碎,头顶留下掌印,应该是仙人扶顶之类的招式。” “知府大人本身是外景高手,竟会无声无息之间就被杀死,着实是匪夷所思。” 白轩又问:“所有人都是一招毙命,无人反抗?” 仵作想了想:“只有这位存在反抗过的迹象……是第四位死者,这位教书先生,他是一名林氏学堂下的一位先生,声名很好,教出过很多好学生,他的右手留下了折断的痕迹,应该是尝试过反抗。” “他修为如何?” “这位先生没有武功。”仵作说。 “没有武功,却有反抗的痕迹。” “是。”仵作也说:“这一点也很奇怪,大概是凶手认为先生没有修为,从而疏忽大意了吧。” “这些人遇害的时间地点分别是?” 仵作一一念了出来。 尸体全部都不是在第一案发现场被发现的,全都是抛尸。 这几个案子,如果不是因为有焦容这个特征,都没人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去。 白轩说:“你们现在的结论,应该是认定这是一起团伙作案,凶手不止一个人。” 仵作道:“是的,杀人手法都完全不一致。” 该问的都问过了。 白烬抬起手,悬在尸体的头颅上方,默默运转第六神通。 敕令。 残魂招来! 人死后会留下执念,灵魂进入轮回,也会有一部分因为执念而固守。 恰如白轩之前通过千年银杏树看到了秦昭君。 敕令的用法是很多的,与灵魂有关的都可以用,不过对活人使用效果不佳。 他尝试敕令第一具尸体,得到的讯息几乎为零。 即便是对活人使用,也能看到对方最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画面。 而这具尸体上几乎没残留任何有效信息……明明是死者,执念应该极为深刻,居然没留下执念? 第二具尸体,第三具尸体都是一样。 一点点的执念都没留下? 不可能啊,这不符合常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哪怕是自愿死亡的人,也会留下念想才是。 还是说…… 这里的执念已经被驱散了? 难道制造焦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有人在故意驱散尸体上的魂魄执念。 白轩抬起手又放下。 直至来到第四个教书先生的尸体上,这一次他提取到了更多的画面,敕令效果中,看到了一段大约只有四五秒的画面。 是他倒在地上,用手抓住半张纸吞入腹中的回忆。 “剖腹看看。”白轩对着仵作说。 仵作一愣:“有必要剖腹吗?这位死法已经十分明确了,不可能是中毒。” “他肚子里有东西。”白轩十分肯定:“剖了再说,后果我来负责。” 仵作无奈,只好聪明,拿来工具,起初是不相信,但很快就从里面翻找出了需要的东西,那是一张被浸泡的纸团。 “还真有!”仵作顿时大为惊喜,急忙拿出工具,将纸小心翼翼的弄开。 等纸张被摊平后,本以为是破案线索的仵作看了一眼,旋即大失所望。 上面只有一个字。 ——我! 仵作费解的很:“不明白,为何这位先生临死前要吞下这个字,这作何解释?” 是我杀了我? 谁能自杀还把自己切块的? 根本说不通。 白轩提醒仵作:“你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好歹是他临死前也想留下的线索。” 说完,他来到了知府的尸体前,伸出手尝试了一下,得到的同样是模糊的两帧画面,画面中出现了一名看着很瘦弱的女人,衣着十分朴素。 这个女人,会是凶手? 白轩撤回手掌,感觉谜团是越来越多了。 扶光宗的确是有着能祛除执念亡魂的手段,烈阳神光一照,什么执念都化作灰烬。 是的……化作灰烬。 如果真是彻底消散成灰,自己应该什么都看不见才对。 各种似是而非。 白轩确定在这里也查不到什么线索了,走出停尸间。 此时仵作刚刚把新得到的线索交给一名巡查,后者对着白轩微微一抱拳表示感谢,旋即就第一时间离开了。 …… 林氏家主的书房里。 “这小子,还真是有点东西,给他查出来了点。”林不仁拿到了那张纸条,扫了一眼,叹道:“不过这条线索也是佐证了我们的猜测。” “我……”林冲霄看了一眼这字条,念出一个名字:“苏无我。” 苏无我其人,近二十年来不曾出现在江湖上。 此人的名字始终名列地榜,虽然是地榜倒数,但仍旧榜上有名。 很少有人知道。 其实苏无我就在琅琊。 “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是难为他了,不过这件事不论是他还是绣衣卫还是朝廷,都插不进手来。”林不仁唏嘘叹道:“都是林家和扶光宗的旧日恩怨,与他何干?” “我们林家并不欠扶光宗什么,苏无我是自作自受。”林冲霄负手道:“想来就让他们来。” “只怕这次来的不只是扶光宗。”林不仁摸了摸胡须:“北周想来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忙不迭要插一脚……这么多年在琅琊搞的渗透,不就是为了这一手?” “也不知能钓上来哪几条大鱼。”林冲霄低声说:“希望能来个五大派的,我太久没去玉门关了,实在是手痒得很。” …… 白轩前脚刚刚离开停尸房,立刻就得到了一条消息。 来到客厅里,看到了张二娘子正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 她匆匆忙忙赶过来,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想说。 “有一封书信。”张二娘子递来一份匿名举报信。 白轩看了一眼这份举报信,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完全是刻意写成这样。 上面没有任何署名,内容十分简单,只是说昨晚听到了看到了一名全身都是异味恶臭的男人进了某个院子后就再也没出来。 这个举报信对上了昨晚逃脱的那名刺客。 白轩说:“消息来的有点快。” 果然那位老人的话一直都是经过实践的真理。 要让敌人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海洋里。 (本章完) 第137章 是你们把人引过来的? 第137章 是你们把人引过来的? 碧东佑是被臭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嗅到了一股强烈的恶臭味道……来源于自己的口腔。 他很确定自己昨天并没有吃到那玩意,偏偏在梦里面都是那玩意到处自由飞翔。 让他想起了年轻练武的时候,为了习得形意拳,被一群猴子追着打,这群猴子会从裤裆下面掏一把,紧接着搓成球扔过来,既是强烈的精神污染,又是巨大的生化攻击。 他还运气很不好的张了嘴,从此那份口感和记忆成为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为此他还去专门找了悬壶门的医生做了一次心理诊疗,只不过当时医生听到了这个经历后,一分钟内连续笑场了三次,这诊疗基本上也没什么效果。 但要不怎么说,福兮祸所系,祸兮福所倚呢……如果不是小时候就被猴子追着用大粪砸过,接受过飞翔的洗礼,大概他昨晚也很难狠下心跳进粪坑里打洞跑路。 碧东佑睡醒来后感觉身子有些沉重。 大概是昨晚连续洗了太多次凉水澡导致的。 即便是外景境的真武者,也可能会感冒,只是好转速度更快,症状更轻。 人类是无法克服生理性弱点的,他感觉状态不佳,不是很想起床,但是这里的据点也不安全,还是尽快转移更好。 看了一眼天色,耐心等着直至天黑,他换上了一套衣服,本来是想要选择土黄色的外衣,但纠结片刻后改成了青灰色的外套,盖上斗笠,挑起扁担,将常用的随身兵器藏了进去,伪装成一个去夜市的商贩。 在面前足够两人并肩走过的巷道里,碧东佑扛着扁担往前走,刚刚出门没走几步,就望见三十步之外,昏暗的巷道内站着一个人,今晚的月色不明亮,云层很厚,光线照不亮此地。 只是隐约看到了那一袭白衣的轮廓,怀抱着双臂,腰间悬着一把剑。 碧东佑心里面微微一惊,此时他还并不知道刀疤脸已经死了,只是唐突看到一名白衣剑客出现在这里,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了青年的样貌。 因为白轩的外形的确让人印象深刻……他不单单是卧龙榜第一,也是卧龙榜里剑客里最帅的,是卧龙榜帅逼里最会用剑的。 碧东佑默不作声的正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卖什么的?” “卖些农具。”碧东佑压低了嗓音,装作老汉。 “有镰刀和锤子?” “有的,客官,有的。”碧东佑放下扁担,右手渗入一个竹篮子里,下一刻猛地抬起手,从中抽出一根铁矛,直接砸在了青砖瓦墙上,墙壁瞬间崩塌了一截,长达五六米的墙壁倒下,填满了巷子,扬起大量尘土,遮挡视线。 轰——! 声浪之间,碧东佑转头就跑,却听到了背后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剑啸。 苍凉的剑光没有被区区房子所阻挡直接飞向了他的后脖颈。 碧东佑终究是个外景高手,感觉灵敏,如同开了背后眼,回过神再度挥出长矛,挡住这一记百步飞剑。 剑被弹飞出去的同时,上空传来猎猎风声,抬起头看过去,一个阴影当面笼罩。 白轩在抛出飞剑的同时已经踏着墙壁飞跃而起,从上空发动了银光落刃。 碧东佑瞪大眼睛,此时回手已经来不及,急忙快速运转真气,手中长矛发出浪涛般的潮水之音,转动兵刃带起一股股潮水般的奇特异象。 白轩一剑劈上去,如同斩入了潮水的漩涡内,剑气不自觉被分散了许多。 即便如此,碧东佑还是被剑气划破了手肘衣袖,后背撞上了墙壁。 不等他喘一口气,江城子已经调转剑身再度刺下,如同浮游炮般逼迫他不断腾挪闪转。 碧东佑连续被逼迫身位,额头冒出冷汗,最后摆出了武学起手式才暂时靠声势缓了缓一口气。 再度看向眼前的青年,碧东佑内心寒气直冒……这是什么剑术?简直可怕至极。 他是几乎单方面的被压制到还不了手。 即便是跟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交手,也不至于有这种喘息不急的紧迫感。 此类剑术,碧东佑是第一次见,白轩也算是在这里第一次用出来。 孤鹜剑轻震,江城子盘旋。 两把剑,一把靠意念操控悬浮,一把在双手中变化莫测。 对群对单,此番剑术都极其好用。 “白月光,你想做什么?”碧东佑握着铁矛,警惕的喊道:“直接动手偷袭,简直不讲江湖道义!” “昨晚阁下粪坑蝶泳的英姿,我已经听人描述过了,你现在就不必用嘴巴喷粪了。”白轩淡淡的回应,可谓嘴上丝毫不饶人,一句话就给碧东佑干成红温。 “我草你大爷!”碧东佑怒不可遏:“你才发粪坑蝶泳,你全家都粪坑蝶泳!” 愤怒之余,他也听出来了,自己昨晚刺客身份已经暴露了。 可是,这才短短一天,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碧东佑已经生出了继续逃跑的心思。 因为当白月光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意味着周遭可能已经有了一大圈绣衣卫了。 白轩却开口说:“你不必担心,我没叫其他人,这里就我一个。” 碧东佑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鬼才信你这个狡猾的王八蛋。 补天书上说你无脑莽,谁信谁铁定要被坑进粪坑! 白轩一摊手:“你可以不信,但大好人头就在这里,合不来取?” 他很认真的提出建议:“你看,我才铸身二重,而你,外景一重,登天楼上第七重打第二重,优势在你啊。” 碧东佑心想你把我当鱼在钓? 你不过是那打窝用的馅料! 他直接一脚踢翻脚边的竹筐,里面都是迷药和石灰粉末,挥掌一拍,大片白色粉末填满了大半个巷子,他扭头就跑……接下来的目的地是进入闹市区,只要随便弄伤几人制造混乱就有机会跑路。 想法极好。 但刚刚跑路就听到破空之音,一支锐利的箭矢射向了碧东佑的脚步前方,阻拦了他的前进去路。 他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我就知道有埋伏!白月光你这无耻小人,安敢自称剑客!” 剑客里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心眼的! 然而他刚刚骂出声,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个咳嗽声。 其前方走出来一人,佩戴着斗笠,那汉子很高大,脸上佩戴着一副老虎面具,手持一杆大刀。 正是虎豹双煞里的泰乘虎。 泰小豹也就在附近,不过是隐藏了身形,他非常擅长隐匿之术,如同猎豹般,速度快,隐匿强,但本身武功平平,都是靠着泰乘虎在正面吸引敌人。 泰乘虎淡淡道:“这位朋友,你误会了,刚刚的不是偷袭,只是警告。” 碧东佑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你是什么人?” 泰乘虎道:“我是虎豹双煞,专业的猎命郎君。” 碧东佑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被鸽了,结果今个就碰到了。 虽然你们真的接活到场了我是很感动,也抱歉质疑了你们的专业素养,但你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别误会,目标不是你。”泰乘虎抬起刀指了指吹散了雾气后走出来的白衣青年:“是他。” 碧东佑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就是一脸费解:“不是,既然是他,你拦着我做什么?去杀他啊!” 泰乘虎一脸认真的说:“杀是肯定要杀的,我看他对你也有了杀心,不如我们联手对付他?” 高情商的说法是这样。 低情商的说法就是:道友,我们缺个前排炮灰。 碧东佑头皮发麻了。 你让我去上? 老子才是雇主! 你们两个臭打工的,居然要我这个掏钱的老板上一线? 我要是有能力和自信单独干掉他,还需要掏钱请你们过来? 碧东佑气极反笑:“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谁出的钱。” “这就不需要你关心了。”泰乘虎淡淡道:“反正定金已经收了,据说尾款也已经付了,等我们完成任务就能拿到钱。” 碧东佑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干嘛一口气付了全款! 冲什么大款,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 泰乘虎继续说:“你大可以放心,白月光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只身前来,没带上任何帮凶,我们俩跟踪了他一路,没看到绣衣卫潜入这一地。” ……跟踪了一路。 这几个字在脑子里来回回荡。 碧东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盯着泰乘虎。 “是你们把白月光引过来的?” 泰乘虎十分坦诚:“我们看到了琅琊堂贴的公告,悬赏掉进粪坑里的人,昨晚你身上味儿太重了。” “我草你大爷!”碧东佑怒不可遏的咆哮,感情自己是被这两鳖孙坑了又坑! 泰乘虎皱眉道:“注意点素质,别满嘴脏话,屎吃多了?” 碧东佑此时血压都快爆了。 “老子就是你们的雇主,两憨货!” 泰乘虎想了想:“无所谓,反正我们只认钱财不认人,怪就怪你自己付了全款吧。” “我踏马!”碧东佑抓狂不已,又是跺脚又是叹气,整个人像个应激炸毛的狒狒。 “往好处想,现在你和我们兄弟联手干他,完全是胜券在握。” 泰乘虎继续劝说:“跟我们一起对付他,我们联手杀他个铸身二重绰绰有余,你也别想着跑路了。” 最后还加了一句威胁的话:“方圆一公里内所有人家的粪坑都给我们兄弟两个填上了,你已经无处可逃,别想故技重施故地重游了。” 白轩听到这里都绷不住了,他赞赏道:“这位朋友成语用的不错啊。” 泰乘虎骄傲道:“当初如果不是家里穷,我指不定还能考个举人。” (本章完) 第138章 剑圣会用枪不是很正常吗? 第138章 剑圣会用枪不是很正常吗? 碧东佑崩溃了大约半分钟时间。 总算是调整好了心态。 心知肚明这两憨货不肯把自己白白放走。 尤其是白轩真的是单独前来,让他产生了一些奇妙的信心,或许真的有机会将他在这里弄死。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铁矛,转头冲向白轩的方向所在。 见状,泰乘虎也直接提起大刀掠阵,暗中藏匿的泰小豹调转方向,对着白轩射出三发连珠箭。 箭矢袭来,白轩根本不在意,驱使飞剑江城子去抵挡,清脆的叮当声中,玄铁的箭矢被弹开。 不过没有了江城子的压制,白轩手里只有一把孤鹜剑,这也让碧东佑减缓了大量压力,顿时感觉轻松许多,手中长矛接连刺出,闪出一道道寒光。 那种奇特异象再度出现,伴随着潮水翻滚,一股股粘黏感袭来,感觉被流水带偏了方向,剑刃贴近对方兵器后,像是坠入了水中的子弹,会立刻减速。 白轩被碧东佑缠住的同时,泰乘虎找准机会,一个冲锋跳劈斩,刀气挥洒出数米远。 江城子在心念电转中对准泰乘虎的身体,但飞剑被箭矢击中后偏移了轨迹,擦身而过。 虎豹双煞的境界,一个高一个低。 高的指玄三重,低的指玄一重。 不过既然是魔道,自然掌握了越阶杀敌的方式。 他们两兄弟联手连外景都能杀死,靠的就是互相之间的绝佳默契。 这泰小豹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一环,可以远程箭矢压制,也能用箭矢进行掩护。 泰乘虎的刀法大开大合,威力端得是刚猛无俦,指玄境界第三重,对于招式武学的运用都已经臻至巅峰,细致入微。 从招式而言,没有任何破绽。 但他的刀法有个弱点,那就是不够快。 白轩左手挥剑劈向碧东佑,逼迫后者架起铁矛防御,但在过程中就将剑收入须弥戒,而后右手中召出,这一剑指向了泰乘虎的咽喉要害。 左右开弓,声东击西。 泰乘虎急忙踩踏地面刹车,同时竖劈转换为抡刀,改变重心规避,速度还是慢了一截,胸前被刺出伤口,迸出一团血。 泰小豹再度射箭,这一次是箭矢被飞剑拦截,白轩抬起手前刺,刺出的剑锋中夹杂着霜天剑气,残影介于虚实之间。 泰乘虎一个照面还没出完完整的一招就被压制住了,顿时脸色惊骇,大为光火道:“你来点作用啊!” 碧东佑舔了舔嘴唇,回身刺出一矛解救了泰乘虎,让白轩回身。 但他哪里想得到,白轩这一回头该难受的就是他了。 霜天剑气一出,他顿时感到双手冰寒,架起的铁矛刺骨的冷,连自身的真气都运转不顺了。 这,这不对劲! 他心头一惊,这小子练的是寒属性的功法? 不过寻常寒属性的功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压制力! 碧东佑练的是家传的碧浪滔天,是标准的水属性功法,碧浪真气具有粘黏的效果,且能增加一招一式的厚重程度。 抵达外景第一重后,与天地间的联系加深,俗称天人交感。 该境界的真武者的真气会进一步发生质变,一招一式都有可能呼应天地之力,从而形成独有的景象。 因而此境界被称之为外景。 也有取自玉门关里一位宗师留下的评价——‘不入此门者,所见皆为门外光景’的意思。 不过到了该境界,武学功法之间也存在相生相克的的说法。 碧东佑能理解自己的真气被克制。 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真气会被一个铸身二重的毛头小子所克制。 霜天真气一出,他原本流转自若的碧浪真气如同结冰了一样,不再运转自如,便是呼应天地而形成的外在景象也迅速溃散开来,这让他郁闷的想要吐血。 全身都是一股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碧东佑又不敢收回真气,只能硬着头皮大喊:“快来帮忙!” 泰乘虎刚刚退后没两步就听到碧东佑大喊顶不住了,他脸皮狠狠一抽,心想你这吔屎汉真是没点作用。 堂堂外景被一个铸身二重打的叫救援。 外景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的助力就这么白给,只能抡起大刀再度斩出,这一次泰乘虎学聪明了,知道拼剑术不是对手,索性开始施展武学绝招,打算靠功力取胜。 他刚刚开始蓄力,正要动手,就见到白轩直接把剑丢了过来。 又是一招百步飞剑。 但是速度太快,连泰小豹的箭都来不及。 泰乘虎的招式中断,躲闪不及,被孤鹜剑穿透了肩膀,他被击落在地。 白轩此时双手空空,没有了兵器。 自党史是个绝好的机会。 碧东佑一只手扣住白轩左手,真气爆发:“休想走!” 凭借着外景第一重的修为,他打算靠着自己的庞大真气来压过属性克制。 通常能有三倍以上的真气储备就足够压制住对方了,碧浪滔天难道还击碎不了几块浮冰?! 设想很好。 可惜,白轩修行的明月神功本就是以内功深厚而著称,他可不是什么浮冰。 当你看到海面上飘着一座冰山的时候,你根本猜不到在海面下方它的本体到底有多大。 碧东佑整个手膀子都要被冻僵成冰块。 他惊骇的发现自己落入了下风,抖抖索索的大声咆哮:“快动手啊——!” “我来!” 泰小豹从隐藏的位置一跃而出,张弓搭箭,大吼道:“看箭!” 五根箭矢同时搭上了弓弦,同时射出,按照不同的轨迹射向同一个目标。 五重箭。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白轩脚尖一勾,将碧东佑掉落在地上的长矛拾起。 铁矛在手中里轮转一圈,铛铛铛的挡住了五发箭矢,虽然擦破了点皮,但仅仅是皮肉伤。 紧接着一脚踹在了碧东佑的侧腰上,后者当即被踹成了弓腰的虾米,倒飞而出。 白轩不着急换武器,手里提着长矛大步狂奔,双手持枪高举过头绕至身后,紧接着真气运转,气沉丹田,一声暴喝。 “喝——!” 铁矛被拉扯成弧形残月,猛烈砸向刚刚爬起来的泰乘虎。 轰——! 这一击直接劈在了他仓促架起的重刀上,质量不错的开山刀直接应声而裂,没有直接碎裂已经是质量上佳。 而泰乘虎的膝盖根本承受不住,一个脚陷入地面,另一只脚单膝落地,以他为中心的地面齐齐塌陷下去接近半米,烟尘四起。 泰乘虎口中喷出血水来,内脏也受伤不轻。 而这一击的余威也直接将泰小豹震撼到了,以至于他没注意到疾驰而来的飞剑,直接穿过他的右手,将弓弦切裂,一只手被钉入了地面。 而这一切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 虎豹双煞已经尽数失去抵抗力。 泰乘虎吃力的睁着眼,完全搞不明白。 白月光不是剑客吗? 为什么枪法也这么厉害? 白无名的确是剑道的祖师爷。 但白轩可不只是有白无名一个马甲。 所有兵器,他哪一种都用过,尤其擅长战场百兵之王——枪! 战场厮杀,换兵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用什么。 江湖人就是会被一些常识所束缚,说的好像别人的武器就不是武器似的。 碧东佑受伤最轻,但那一脚也几乎踢爆了他的腰子。 他正想爬起来就看到白轩拔出了孤鹜剑朝着他走了过来,立刻又躺下去。 “我投降……” 碧东佑虚弱的说:“我不是你的对手。” 白轩瞥了他一眼:“你比起昨天另一个差远了,连罡气都不会。” 碧东佑:“?” 谁告诉你外景就一定会罡气的。 到底是谁偷偷拔高了外景境的高度? 我告诉你,我这个水平放外景里面至少也是个平均数! 是你太变态了。 而且我是被你攻防克制了,不是我菜,是我被针对了! 他很想大声的斥责,但手下败将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 老老实实躺平了等待发落。 白轩淡淡道:“你是北周人?” “我是本地人。” “哦,原来是个罕见。” “……” 碧东佑深吸一口气:“我不过是选择了北周,以南朝当今的国力,不可能抵挡得住北朝的兵锋南下,天下迟早会一统,谁都有选择的权力。” “你说得对。”白轩不与之争辩这些无意义的话题:“不过选择了什么,就要承受选择的代价,至少你是看不到北周去掉‘北’字的那天了。” 碧东佑咬牙:“我一己承担所有罪责,这一切和我亲眷无关。” “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白轩平静道:“而且琅琊这一亩三分地上,绣衣卫说了也不算。” “你是林氏的姑爷,你说的肯定算数!” “我只是我。”白轩说:“况且,我为什么要帮一个来杀我的人?” 碧东佑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消息透露给你,我知道这一次北周来了哪些人,他们……” 话音未落,白轩忽然转过身,斩出一剑。 冷箭在背后被斩断的同时爆发出无数毒针。 白轩运转第四乘风卷起风暴,将毒针吹散劈落。 还有偷袭者? 他皱着眉头巡视四周。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一看…… 碧东佑已经被刺穿了身躯,剧毒的银针爆发开,他没活过五个呼吸,流着血泪当场暴毙。 白轩:“啧。” 真是果断的灭口。 北周来的人绝对不止一波,这波人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真是太想要我的人头了。 他收起剑刃,走向两个噤若寒蝉的杀手方向。 虎豹双煞还活着,证明他们没有被灭口的必要,这两人大概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此地交手的余波刚刚也肯定传出去了。 等着人赶过来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白轩寻一处地方坐下,默默调息恢复损耗。 (本章完) 第139章 懂林党的大本营(第三更) 第139章 懂林党的大本营(第三更) 很快,有两拨人先后到场。 第一波是当地的衙门,第二波是绣衣卫。 几乎是不分先后抵达。 原本绣衣卫是要比衙门的权限更高的,但当地的衙门背后其实是林氏,所以不能简单的按照职权划分。 换成平日肯定要争吵起来。 但白轩随意发了话。 碧东佑的尸体和事交给绣衣卫,而这两个刺客就交给当地衙门了,毕竟他们啥也不知道。 这个分配让双方都勉强接受。 毕竟人都是白轩处理的,他们就过来捡个漏洗个地。 “这两魔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琅琊有专门关押这些人的地牢,名为无间。” “听着有点威风啊。” “前朝时候就建了,一共有五层,以这两个魔道的水平大概能被关进第二层里面吧,不过以他们前来袭杀白少侠的勇气,想来并不会介意在第二层无间里把牢底坐穿。” 虎豹双煞脸色听到这里都变白了,急忙说着什么戴罪立功的话,但根本没有用,被套上枷锁直接带走。 白轩伸了个懒腰,提着剑回了琅琊堂。 前脚刚刚回去,后脚就被宁剑霜一把抓住。 “把衣服脱了。” “嗯?你想做什么?” “少废话,脱不脱?” “在这里……不合适吧。”白轩愕然。 等宁剑霜拿出药膏后,白轩才意识到这是要给他治疗伤势。 但他也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皮外伤。 偏偏宁剑霜不放心,让他把上衣脱了,围着看了一圈才放下心。 “实力高强不是铤而走险的理由,你若是开个口,提前问候一声林家或者绣衣卫,随便来两个人,都能赢的更轻松些。”宁剑霜低声道:“非得逞强?” 白轩摇头,解释了一下刚刚的事。 宁剑霜低头给伤口上药,听完后也是抿着嘴唇,看上去是在憋笑:“所以……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有些不可思议。”白轩评价道:“可惜碧东佑死了,他知道的肯定更多。” “北周已经完全盯上你了。”宁剑霜犹豫道:“我不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白轩说:“白梅派我是一定要去的。” “为了剑仙遗蜕?” “是。”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琅琊?” “破了案子就走。”白轩十分笃定:“如果能找得到扶光宗的人,或许这案子已经破了。” 宁剑霜在探案上帮不上忙,她也不再追问这件事。 “二郎,我今天听了林夫人说……” “什么?” “你的意中人是名为秦小婵的女子?” 白轩扭过头,没想到林氏里传八卦的速度这么快:“谁告诉你的?” “林夫人亲口说的。” 白轩无语片刻,“……我是骗林家这两老登的。” 宁剑霜说:“但是林蕉鹿信了。” “她……” “而且林夫人也信了。” “你告诉我,谁不信?”白轩尝试着问了句。 宁剑霜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意思是说她也信了。 白轩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供暖做了个贡献。 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有些话题尝试用谎言掩盖是多么致命的一件事。 他在感情方面的经历很少,因此这方面一直比较迟钝,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算是他的弱点之一。 一般碰到弱点,人就三种反应,要么拖延,要么隐瞒,要么逃避……直面弱点的终归是极少数。 此时谎言的威力不过是初见端倪。 白轩有种预感,自己将来可能要为了这个谎言付出不菲的代价。 宁剑霜见到了白轩沉默的模样,以为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轻声说:“不论如何,我都是会支持你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白轩:根本没有那种人。 我年轻时候三个月换一次老婆,喜欢的人名迭起来才有厚度,完全是个博爱主义者。 他正想说些话跳过这个话题。 房间门被一把推开了。 席卿卿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你怎么去打架也不叫上我?是觉得我会抢了你的功劳吗!” 刚刚一进来,视线就落在了白轩结实的身躯上。 她微微一僵,旋即竖起大拇指:“你,身材不错啊。” 白轩虚着眼睛:“如果谁都跟你一样大大咧咧的穷开心该多好,能少许多复杂的麻烦事。” 席卿卿挑眉叉腰:“什么意思啊,本姑娘很缺心眼吗?我可是很细心的,别说的我好像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那你今天做了什么?” “听戏喝茶吃糕点享受林氏无微不至的服务和按摩。”席卿卿飘飘然的说:“这狗大户的生活完全就是我未来所期望的,等我买到了大房子,天天都要度过!” 好,不愧是你! 即便是跟这个十八岁零十六个月的老女人争辩无意义的话题,也好过谈及自己的情感生活,白轩直接一句话撂出来:“那估计几万两银子是不够的。” “问题不大。”席卿卿嗯哼一声:“银子会有的。” “怎么有?” “你不是有吗?”席卿卿突然换了一副口吻:“白少侠,你也不希望自己有意中人这件事被全江湖知道吧?” 白轩差点没把自己衣服袖子给撕破了。 草! 连你这个整天都在摸鱼的人都知道了? 那岂不是大半个林家都知道了? “这一招对我没有用。”白轩扫一眼席卿卿:“你都知道了,我估计这件事迟早会被宣传出去。” 只是他想不明白。 林家人不要面子的吗? 这能随便往外说的? 说出去大家都面上无光啊。 “虚虚实实的传闻,没有太多人会相信,不过是图一乐罢了。”宁剑霜解释了一句:“你的声名太盛,少不了会有类似的传闻,就算再加上一个秦小婵,仅仅是增加了些许的话题……难道你不知道关于你的各种江湖流言里,争论最多的是你到底会选云王还是会选林蕉鹿?” “啊?什么鬼?”白轩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一心跑江湖升等级,难道这个时代也有人炒cp搞股市的? “常有的事。”宁剑霜幽幽道:“连现在写书写话本的都知道,一定要弄出两个以上的女主角出来,让男主角做选择,分别过一段剧情,制造话题和热度。” “而话本里的故事哪有现实里的精彩呢,你的事迹经过说书人的改编,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因此不少听众都已经代入其中,开始自动替你做选择了。” “于是诞生了不同的党派……当初在京城就有这种征兆了。” “这他么是什么神奇的共情能力?”白轩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不信,等待会儿就去酒楼里坐一坐。” “别去,去了也没有用。”席卿卿小手一摊:“你别忘了这里是哪里,此地是琅琊,都是蒙受林氏恩泽的地方,林氏的口碑还是很好的,都说恩情还不完,所以这里是懂林党的大本营。” “懂林党又是个什么玩意?”白轩头皮发麻。 “你这就是江湖见识少了。”席卿卿笑的弯腰踢腿:“连你和宁姐姐都有人说呢。” 宁剑霜神色如常:“道听途说罢了,倒是席姑娘估计也快了。” 席卿卿呆了呆,笑容缓缓消失:“谁敢编排本姑娘,我可是魔门妖女。” 笑容转移到了白轩的脸上,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很难想象他们会怎么编。” “魔门妖女在话本里的受欢迎程度一向很高。”宁剑霜浅笑着调侃道:“故事里的魔门妖女人见人爱当场求婚,现实里的魔门妖女,见面拔腿就跑。” “叶公好龙啊。”白轩评价道,这不就是喜欢病娇的那群网友吗? 说什么喜欢病娇,实际上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爱自己的人罢了。 “你未免了解的有些太清楚了吧。”席卿卿奇怪的问:“连这个都懂,现在经营商业有这么内卷吗?” “因为有我一直都有在关注,而且有暗暗推波助澜。” “啊?”白轩心想坏我名声的原来就是你这杏眼秀眉的? “保持热度也很重要,不然江湖名声怎么来?”宁剑霜坦然道:“若是想要成名,就需要真本事和实实在在的功绩,功绩本身也需要经过正确的宣扬才能发挥正面的效果,二郎是聚义阁的少阁主,一荣俱荣,我们有必要做些明面上的宣传,同时打压一些抹黑的言论。” 白轩欲言又止。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跟你搞股市有什么关系? “民众对此喜闻乐见,总要顺应着他们的喜好。” 宁剑霜心想引导舆论也是必要手段,冷门cp也得宣传。 白轩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真的是风评被害。 不一样了。 真的是时代变了。 五百年前的人是多么的单纯可爱,一个个都没有经过营销的毒害。 现在的人都已经学会了炒作cp了,他们接下来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来我都不敢想。 “算了……”白轩保持一个躺平的姿势:“能让老百姓茶余饭后多一点谈资,洒家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好歹是丰富了一下他们的业余娱乐生活,有功于国家人民和社稷。” “你想开了就好,看来有关于秦小婵的爱秦党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席卿卿翘起唇角。 白轩起身而走,根本不想听。 “所以……”席卿卿好奇的问:“秦小婵到底是存在的真人,还是他编出来的?” “应该是真的。”宁剑霜说:“他该知道自己在很多人心中有多么重要,那不是搬出随便一个女子的名字就能磨平的重量,这样说了也不会变好,只会加剧冲突。” “如果是谎言,这未免太傻了,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平添麻烦。” “所以,它只可能是真的。” (本章完) 第140章 重返春秋(第四更) 第140章 重返春秋(第四更) 一栋酒楼里。 铁岭派玉佛手望着对面径自喝酒吃菜的拓跋撼,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在下没什么想说的……”玉佛手没敢多言。 “呵,你肯定是想问,明明灭口了碧东佑,为什么不顺带连他一起杀了?”拓跋撼眯起眼睛。 玉佛手就是这个想法,他是外景二重。 拓跋撼也是个卧龙榜上的高手,两人联手同时对付白轩,完全是有机会得手的。 “机会是有的,但一旦出手就会暴露我的身份。”拓跋撼手指揉捏着一颗生米:“况且,这样赢了白月光……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他生性骄傲,不屑于和耶律昊采用同样的手段,靠着人数差去截杀白轩,那样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拓跋撼想要的是一个和卧龙榜首正面对决的机会。 同时他也要进一步的排除尽可能多的对手,也是在利用白轩在暗中钓鱼。 玉佛手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只觉得这么下去,白轩的防备越来越重,他们得手的机会越发渺茫。 “机会很快就会来的。”拓跋撼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不着急?因为我们已经在别人布置的局里了,只是你我不是局中的棋子,暂时没感受到变化。” 玉佛手试探着问:“什么意思?” 拓跋撼没解释的太清楚,只是淡淡道:“琅琊恐有大变故,千年世家望族,其根脚下藏着的东西都深得很。” 玉佛手眼瞳收缩:“有谁要对林氏动手?” 这可是南楚的望族,即便是改朝换代都动摇不了的千年世家。 它的根基就在琅琊一代,除非直接把这一代彻底夷为平地,否则怎么可能动得了林氏的根基? 拓跋撼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看向楼外。 “起风了。” “不知这次过后,林氏是否还能维持得住这望族的招牌。” …… 无间地牢。 铁门铁床铁锁链。 虎豹双煞被丢进了牢狱里。 这里的环境比他们想的要好一些,居然不是稻草床,而且还有一个马桶,房间还算整洁,而且没有什么异味。 泰乘虎双眼灰暗,进了这地方,往后大半辈子也就是在这里待着了,估计是再也没机会看看外面的日出。 他们的气脉都已经被封住,如果长期时间不运功,自身修为是会不断缩减的,就像是长时间不用的肌肉会猥琐退化。 泰小豹低声说:“哥,看开点……咱们至少现在还活着。” “这样活着不比死了好多少。”泰乘虎低声说。 此时隔壁牢房传来一声嘲笑:“那你死一个看看呗?装什么装,不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无间一共有五层,第一层关押的是奇人异事,往往犯事不严重,有机会将功补过,而第二层往下几乎牢底坐穿。 这监牢是林氏自行建造的,自然不会开放给别的势力。 第二层关押的囚犯数量超过二十个以上,几乎都是以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枭雄或者魔道。 泰乘虎被嘲笑了一声,很是不爽,叫嚣道:“有胆报出名来!” 隔壁随意道:“老夫雪山雕。” 泰乘虎呆了呆,闭上了嘴,这雪山雕是个赫赫有名的大盗,偷窃抢劫杀人放火都干过,后来销声匿迹,结果是被林家关了。 隔壁传来低沉不屑的笑:“真是群江湖杂鱼,都怎么进来的?” “接了个活,没杀成。” “什么水平的?” “铸身二重……”泰乘虎说完就意识到要被嘲笑了。 但隔壁居然没说话,而是低沉道:“卧龙榜上有名的?” “榜首。” “蠢材一个!”雪山雕冷笑:“这种活都敢接,难怪被关,不知道榜上前几的都是什么人?随便一个护道人都是宗师起步。” “没,他没护道人,就一个。” “……”雪山雕琢磨道:“所以你们两个指玄境的,被一个铸身二重的挑反了?” “实际上还有一个外景一重。”泰小豹补充道:“不过没打过,死了。” “嘶……” 雪山雕表示自己蹲大牢十几年了,外面的世界已经进化到了这一步吗? 毕竟人在牢里面蹲着,也看不到补天书。 雪山雕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等巡逻的人走远后,方才淡淡道:“好好调养,说不定能有机会出去。” “什么机会?”泰乘虎立刻追问。 “莫要多问,老老实实等着。” …… 琅琊府外。 一间伪装的极好的酒肆中。 有一群人汇聚于此。 天空阴沉,月黑风高。 酒肆正中央大厅里,杂物都被清理了,只剩下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十几个碗,碗里被倒上了烈酒。 此地共计二十余人,每一人都是表情肃杀。 如果有熟知江湖众人的百晓生在此地,怕是能一眼认得出,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来历,光是半宗就有三位,其他的修为最差也是外景一重。 修为本身并不代表实力,但代表了此人能达到的高度。 能成就半宗,至少能在一地混个豪雄。 但也仅此而已了。 江湖的顶峰属于少数人,很多江湖豪侠都根本没有能力去触及那太高的顶峰,他们喟叹于自身修为的停滞,如果修为境界这辈子就到这里了,转而就会开始追求别的什么。 譬如创建江湖势力留下传承,譬如寻求更高的江湖地位,甚至是朝堂地位。 此地聚集者,大多都是野心勃勃之辈。 有的是来自于天南海北的江湖浪客,有的是功成名就的江湖势力的一把手。 来这里的人,为名为利,为了富贵荣华,或者是为了报仇雪恨。 将他们聚集于此的由头,便是林家。 当然,仅仅靠着这些人想要彻底颠覆林氏这个庞然大物,是没有可能的,他们也知道,因此志不在此。 站在队伍正中央的一人举起手里的一碗酒。 “诸位,从天南海北聚集而来,辛苦了,劳烦各位再等上一晚,明日一切都会自见分晓。” “诸位来到这里,都是各有目的,各有目标。” “有的人是为了对林氏报一箭之仇而来。” “有的人参与此次行动是为了北周许以的荣华富贵。” “有的人是为了营救被林家关押在监牢中的亲友师门。” “我想说的是,诸位的愿望都能得以实现!” “为了扫清诸位的后顾之忧,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我手中所持的这个正是北周皇帝的亲笔信函,也是圣旨!” 手里高高举起黄色的圣旨,为首者很满意周边人被震慑住的表情。 他摊开圣旨诵读了一遍。 “参与今日之事者,皆可得封赏,死可追封公侯,若是能活着回去,北周自会赏下爵位!” “若是不愿受封,也可进入五大派,得一长老或客卿之位,此次乃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请共饮!” 说完,二十多人纷纷端起酒碗,大口饮下。 “我赵禹州生于南楚,受教于师长,林氏以千年世家的身份倒行逆施,关押吾师苏无我,掠我宗门圣兽,妄图夺我扶光宗千年道统,我不得不浪迹四方,幸得北周朝廷看重,筹划多年方才有了今日之机。” 赵禹州举起圣旨。 “林氏扎根于此地多年,动摇它的根基是万分不易之事,此次行动还望诸位能够全力以赴。” “在圣上的见证之下,还望诸位勠力同心,能成功引开林氏的目光,一战功成,全身而退。” 众人都被这一番话说的意动,热血澎湃。 一名头发白的半宗继续打下一剂强心针。 “上面为了配合此次行动,不惜出动一位地榜大宗师亲至此地,明日我等有足足半日以上的时间。” “只要在此期间,诸位能打通无间牢狱,放出被关押的囚犯们,即便是林氏也会乱了阵脚,应顾不暇。” 的确是大手笔,出动了如此之多的人数,而且连地榜大宗师都出动了。 显然是要掘了林家的根。 虽然不知道计划的具体详情,但每一人都有明确的分工,从单个人的任务来看,其实风险算不上巨大。 赵禹州抱了抱拳:“其他的,就仰赖诸位了,吾此行无间牢狱,几乎十死无生,百年后在地下再与诸位共饮!” 一番情真意切的发言后,这群人各自悄悄乔装打扮后出发,进入琅琊府。 待到几乎所有人全部离开。 赵禹州方才垂下视线,对着空无一人处问:“你真确信此计能成?我是扶光宗的人不假,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苏无我可未必会听我的。” “苏无我被关在无间里这么多年了,他肯定是想出去看看的。”暗中响起了男女难辨的声音。 “只是这个理由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所以到时候……带上这个去见他便是。” 桌子上多了一个红布包裹的木匣。 赵禹州深深吐出一口气:“放出苏无我,扶光宗道统离开林氏,北周再得一助力,这些计划中却没有你的存在……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暗中的话音变得酥麻柔媚:“自然是颠覆林氏。” “这般没有野望的望族,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天下不该是如此。” “唯有遍地豪雄并起,烽火狼烟。” “如此,才可重返春秋。” (本章完) 第141章 地榜之战 第141章 地榜之战 次日,黑云压城城欲摧。 阴冷的雨云漂浮在吴洲之地的上空,空气显得沉闷而燥热。 所有人都知道这天空会下雨,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落下雨水来。 家家户户早早的把晾晒的衣服收起,望着这天气低声骂了两句,在这样的天气下,连人也会变得暴躁起来。 一名面色古板的中年人出现在了琅琊府外,那是一个状若铁塔一般的汉子,双臂很长,身材却矮小,站在路中央看上去如同一只长臂猿猴,衣着普普通通。 一名牵着牛路过的放牛娃看了一眼便匆忙往家里赶去,生怕让雨淋湿了自己,结果再一回过头看去,道路中央的矮小汉子突然身体拔高了一截,身高瞬间拔高到了一米九以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将这周遭的空气至稀薄,大气中鼓起一阵风。 继而壮汉隔空吐出一口气息,这一口气吹出,延至十米开外,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放牛娃正要收回目光,忽然间看到一抹白光照亮了天地,大放光明的正是雷霆电光。 沉闷了许久的天色终于落下了第一声惊雷,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颗硕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在沉闷而焦躁的大地上。 天空阴云密布,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无数云雨在剧烈的大风之中朝着琅琊府的方向汇聚而去。 壮汉站在原地,睁开眼睛,隔着数十里的距离眺望琅琊府,目光如同穿透无数建筑物和云雨的阻隔。 “林冲霄。” “可敢一战!” …… 琅琊府,林家宅邸。 林家家主,林冲霄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书房前的门槛上。 他手里捏着一根黑色的奇异木头,木头的造型看上去像是六角扳手,附摸上去很是顺滑。 直至听闻那一声咆哮伴随着惊雷和风声卷入琅琊府,他微微抬起头。 “该来的总会来。”林不仁就站在旁边的屋檐下,望着瓢泼而落的雨水,微微眯起眼睛:“地榜大宗师,果真是声势浩大,起手就翻覆云雨。” 九州分南北两国,但江湖不分南北。 不论是半宗还是宗师,都很难轻易跨越国界,寻常而言,北周的宗师不会来到南楚。 宗师的数量相当于南北两朝的战争潜力的强弱,作为能决定小规模战役胜负的重要战力,必须严格控制它的消耗。 而且寻常宗师如果去往对立的国家,很容易就会被盯上然后围杀。 但地榜的大宗师是不一样的。 到了这个境界,寻常宗师的限制已经不复存在,虽然到不了天位的夸张程度,但大宗师本身也已经属于战略性武器的范畴,存在本身就有威慑力。 只有旁人绕着他们走,没有他们绕道而行的理由。 地榜之争也只有地榜上的大宗师才能阻止。 不过地榜中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几乎都不屑于做出以多打少的情况。 况且,对方指名道姓前来挑战林冲霄。 林冲霄作为地榜第六,在家门口岂有避战的道理。 “努尔哈齐,真是想入前十想疯了。” 林冲霄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努尔哈齐,地榜排名第十五,北周八旗之首,号称第一巴图鲁。 能入地榜,已经证明其人的实力和往日战绩。 往前十年,林冲霄和努尔哈齐在玉门关交手远不止一次,只不过后者赢少输多。 对于到来的是努尔哈赤这求名若渴的莽夫,林冲霄并不意外,他缓缓从须弥戒里取出一枚枪头,套在了黑色的六角棍的前端,用力的绑紧。 “我出去会会他。”林冲霄说:“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务必注意一下分寸,别让族人流太多血。” 林不仁点头:“当心。” “我与他交手很多次,什么底牌都一清二楚。” 林冲霄扛起长枪,身形一跃,化作一抹苍劲的电光没入雨幕间。 同时一声回应也响彻了琅琊府间。 “努尔哈齐,你又要来讨打了?” “城外城,山外山,看不清这一点。” “你这般心性修为,这辈子都别想摸到天位的门槛。” …… “父亲。”林府内,林蕉鹿握紧了手中长剑,流露出担忧之色。 “不必紧张。”卢淑淡淡道。 “母亲,不担心吗?” 卢淑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说:“我已经习惯了。” 和林冲霄成婚这么多年来,卢淑就没看到过林冲霄败过。 每次打架都一定会赢,而且每次赢了都会给自己带回来一串刚刚做好的葫芦串。 她摸了摸女儿的眉心,轻声说:“你也要学着习惯,如若不能和他们站在同等高度,就只能留在家里守着,十年,二十年,甚至埋进土里。” 林蕉鹿默默低下头。 她忽然有些明白母亲了。 母亲并不是那么的爱父亲,不是因为爱的太少,而是因为不敢爱的太深。 林冲霄不单单是她的丈夫,也是林家的家主,更是一名江湖人。 江湖人死于江湖,这是常见之事。 在母亲刚刚怀上自己的时候,他也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玉门关,冲击宗师境界,百战功成而还。 而母亲只能自己留在家中,沉默着,等候着,期盼着,不让自己去想的太多太深。 没人知道,下一个月寄回来的会是一封家书,还是一封讣告。 安抚好女儿后,卢淑走出房门,下了一道命令。 “封闭林府,除持有家主令者,莫要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外出。” “违者,可就地格杀。” …… 地榜大宗师交手,肯定要选个好战场,在琅琊府附近是不可能的。 林冲霄在这里施展不开,而努尔哈齐如果非要入城,双方就会从切磋交锋直接演变成厮杀。 正因如此,林冲霄必须远离此地才能保护琅琊府的安危。 这也正是暗中潜伏者们所需要的结果。 大雨瓢泼的落在琅琊府内。 街道上行人变得肉眼可见的稀少起来。 一栋尘封许久的宅院里,好些江湖人已经悄悄聚集于此地。 一仓库都是起火和易燃物,且早已挖好了地道,在地下也埋入了炸药。 “此次必须尽量多的吸引林氏的视线。” “一旦开始放火,引发骚乱,我们可行动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盏茶。” “我们的行动在外,一旦得手就不要逗留。” “琅琊府内四方制造混乱,林氏一定来不及顾及百姓的安危,免不了要四处救援,如果什么都不做,林氏在当地的名声可就扫地了。” 一群人重复着计划,说着觉得成功率很高,自己一行人只需要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然后远遁即可。 根本目标是无间地牢里关押的大宗师苏无我。 把他给放出来,后者单枪匹马就能横扫整个琅琊府。 林氏找不出第二个大宗师。 宗师和大宗师,看似只差了一个字,实际上境界上差了太远。 但也有人心里犯嘀咕的问:“苏无我被关押了这么多年,还能保持巅峰期的战力吗?再者,林氏肯定也知道苏无我被关押着,他们不可能不对无间地牢进行防护吧?” “苏无我是扶光宗的大师兄,随着老宗主离世,他现在就是扶光宗的宗主,身负六道七宗的千年传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至于林氏对无间地牢的看守和防护……诸位不知道,这地方恰恰是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的?” “安心,计划早已周祥……” “趁着林冲霄不在此地,这将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一位江湖人,眼里闪烁着狂热,将火把丢到了草堆上。 “上了贼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日在老天爷的见证下,林氏必将血流成河!” …… 地榜之战的消息,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包括正在聚义阁琅琊堂中的众人。 白烬刚刚服用了宝药正在消化当中,一听到有瓜吃,干脆也从房间里走出来。 出门就见到了一位聚义阁的门徒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宁楼主,少阁主!” “隔壁几条街地龙翻身了!” “翻身了还起了好大的火!” “街坊邻里都受伤不少,都在寻人过去帮忙救人呢。” 听到了门徒这个报告,宁剑霜第一反应是按住几位香主,暗暗皱眉,觉得这时间太巧合了,林冲霄刚刚离开琅琊府就地龙翻身? 席卿卿说:“感觉有问题啊。” 宁剑霜微微沉吟后说:“你们不必行动,把人召集起来,守在琅琊堂口,我们去林氏那边瞧瞧?” 白轩摇头:“你留在聚义阁吧,我和她过去看看就是。” 宁剑霜的修为不过铸身三重,实力很有限,遇到高手反而成了拖油瓶,需要照顾她的安全。 她虽有些无奈,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白轩示意席卿卿出门的时候,后者抱着双臂:“我为什么要跟着出门,外面下着大雨呢,我才不……” “五百两。” “你打发叫子?” “一千五百两。” “我再想想。” “二千两。” “唔……” “一千九百两,不来算了。” “出发,立刻出发!”席卿卿拍着胸脯道:“就算来的是半宗,也挡不住我收这笔钱,我说的!” 两人冒雨而出,刚刚出门走过半条街便看到琅琊府内足足五六处地方火光冲天。 琅琊府,乱了。 (本章完) 第142章 卧龙榜之争 第142章 卧龙榜之争 大雨倾盆,一线长街。 整个琅琊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动乱之中。 琅琊属于林氏这个望族的自管地,多年来早已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灾害的策略,且这里的人几乎全都是沾亲带故,邻里之间出了问题也会互相扶持一把。 民众百姓们认为这是天灾,但很多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从来没有接连数个地方同时发生失火的案例,而且还是在这么近的琅琊府里,同时起火接上地龙翻身,必然不是一种巧合。 哪怕是巧合,其背后也一定藏着必然的联系。 白轩也是认定这一点,所以第一时间朝着林家宅邸赶了过去。 直觉告诉他,这背后极有可能和自己一直在搜寻的案子真凶有关。 当然,仅仅是直觉,这个案子到现在的线索都很有限,几乎无法形成有效的联系。 穿过长街,刚刚走了一半,他停下了脚步,同时举起右手。 侧后方举着一把雨伞步履轻灵的席卿卿目光古怪的瞥了眼他,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卧龙榜二,怎么可能觉察不到那股明显而刺鼻的血腥杀气。 被对方护在背后时,真是感觉有些奇妙。 她堂堂魔门妖女,在他眼里似乎和张二娘子那种小丫头也没什么区别。 席卿卿歪了歪脑袋,收敛心神,朝着前方看过去。 大雨瓢泼的街道上,几乎望不见几名路人。 街道上很多人要么不出门,要么也是去往附近着火点救灾帮忙了。 站在街道正中央位置的是两个男子,一高一低,中年人个头稍微低一些,青年人个头稍微高一点。 青年人的外表令人印象深刻,因为他有着一双野兽般的瞳孔眸子,微微咧开的嘴里藏着野兽般的尖锐獠牙。 中年人举着一把伞站在一旁,这两人的组合望着就像是少爷加管家的组合。 青年开口自报了姓名和来处。 “北周,夜不收,拓跋撼。” 嗓音平淡里透着强烈的自傲之意。 卧龙榜排名第七,以他的年龄和成就,已经是名满天下了。 白轩对卧龙榜上的前几都知道,听到名字就意识到对方来意。 就这么堂堂正正的出现了?不太符合自己对北周人的刻板印象。 拓跋撼继续说:“北周很多人都想要你的人头,我前几天一直都在寻机会,本打算找个手脚麻利的绑了宁剑霜让你应邀过来跟我打一场,但他失手了。” 白轩摸了摸下巴:“那个笨贼是你请来的逗比?” 拓跋撼说:“你是卧龙榜首,通过其他方式赢你,难免不够体面。” 白轩笑了:“其实我并不介意你们稍微用一些手段来增加胜算,对我没什么区别。” 拓跋撼也笑:“我其实想要多给你些时间,如果你能尽快步入指玄境,自然再好不过,可惜这次的时机太巧妙,错过了大概就很难等到下一次,等你去了白梅派,我可就真没机会了。” 白梅派的掌门人是天位十人,没有任何人敢去她的门庭下放肆,谁来了都不好使,只有武当的老真人这样的好脾气才会愿意拿自己的名声给后起之秀做嫁衣。 白轩没说话,视线看向一旁的中年人。 “他不会直接对你出手。”拓跋撼说着,从肩膀上卸下来布袋,右手扣住了布袋上的绳结。 “直接?”白轩听出了言外意。 “他会去琅琊堂杀你的人。”拓跋撼说的轻描淡写:“控制住琅琊堂,以防你想逃跑,虽然我觉得你不会逃,但总归需要点保障。” 抬起手扯开绳结,湿润的布脱落时激起一阵雨水,露出了藏匿的锋芒。 他用的兵器,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刀,说是一把刀,但实际它的形状更加接近于音叉,两侧高低对等,似刀似剑,中间镂空。 拔出的同时,脚下的流水便泛起涟漪形成一股特殊的律动。 席卿卿低声说:“拓跋撼的那把刀名为‘金声玉振’,属于奇门兵器的一种,你要小心,很古怪的。” 白轩点头:“那个人就交给你了,应付得来?” “外景两重,有些难度超标了。” “那……” “得加钱,两千五百两银子。” “可。” 席卿卿满意了,举起雨伞,对着玉佛手勾了勾手指:“本姑娘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你投降的话,现在输一半。” 好家伙,这魔门妖女还在想着自己的老本行,这是要两头通吃? 目送玉佛手和席卿卿一前一后消失在街道上。 白轩无奈失笑,继而也亮出了江城子。 “席卿卿,卧龙榜第二,没想到她会跟在你身边。”拓跋撼淡淡道:“我没什么把握能胜过她,或许你让她来对付我,会是更好的选择,你对上我,只有三败,而我对上你,有三胜。” “哦?”白轩随口问:“怎么说?” “首先,我的修为境界比你高,这是你的第一败;其次,我观察你许久,已经看过了你的剑术,而你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这是你的第二败;最后,你的帮手不会来了,林氏如今自顾不暇,这是你的第三败。” “分析的很好,下次别分析了,你祖籍难道是天津的?”白轩笑容不减:“居然让我避你锋芒?” 话音落下同时,白轩足尖踏地,溅起半米多高的水色,持剑疾驰。 拓跋撼仍然伫立在原地,屈指弹响手中的金声玉振,奇特的造型不单单只是造型而已,从兵器的空洞凹槽中扩散出一阵音浪,继而化作凌冽的斩击。 空气中,无形无相的斩击划破雨幕,雨水中如同有一条银色丝线切裂过。 白轩立刻脚尖一点地面,扬起身体躲避过这一声斩击,避开了足以将自己拦腰斩断的斩击。 雨幕重新愈合,其背后十米外的店铺招牌无声断裂。 利用音波的斩击? 白轩微微眯起眼睛,如果不是自己具有第四乘风感知到了空气的不对劲,恐怕真的会反应不及。 这把兵器的确特殊,能把人的真气共振后转化为真空波,隔空斩击。 他翻身踢起来街边的一张椅子,砸向了拓跋撼的方向。 拓跋撼继续摇动金声玉振,斩击破空,嗤的一声,两道音浪真空波如同实质的刀锋,将椅子斩裂成两截。 看清了椅子被斩断方向后,白轩判断出了它的飞行速度、路线和角度,再度错身避开,同时缩短距离。 双方相距已经不到三十步。 拓跋撼见到斩击无效,继而露出一丝狂野的笑意,他转动金声玉振,真气卷起数以百计的雨滴,气机环绕在周身,然后猛地一挥出,像是扇动了芭蕉扇。 狂暴的风中,数以百计的雨水都变成了一颗颗致命的子弹朝着前方疾驰奔流。 白轩运转第四乘风,反手一挥,地面上浮现龙卷风暴,龙卷和雨滴撞击在一块,两股不同的气机怦然撞击,形成叹为观止的场景,街道中心数米地面破碎龟裂。 白轩也趁机绕过了一侧,将距离缩短到二十步之内。 这个距离,已经到了白轩的射程范围内。 百步飞剑太过于孤注一掷,对付高手时,不太适合。 江城子脱手飞驰而去,白轩抛出飞剑同时再度换剑。 御剑激射,划破雨幕,锋锐的霜天剑气加持下,威力极强。 拓跋撼挥动金声玉振,直接撞上了江城子,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音浪,奇门兵器和名剑交错,迸发出尖锐的声音,火迸射然后熄灭。 江城子被震飞了出去,第一次脱离白轩的御剑掌控,歪歪斜斜的刺入地面。 白轩也没能从这一招中找到破绽,孤鹜剑没来得及出手,因为这声音是范围性的冲击,找不到破绽。 如果单论剑术,白轩不认为自己有一合之敌。 可拓跋撼几乎没给他近身的机会,或许是早已暗中观摩了多次,他很了解白轩的剑术必须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发挥效果,因此充分的发挥出了射程上的优势。 金声玉振这种奇门兵器很好用,但也极难掌握……以他指玄境界的修为,能发挥出远超该境界的攻伐能力,必然投入了百倍千倍的苦修。 他的招式看似简单,实则丝丝入扣,声音是难以被掌控的震动。 连续交锋数次,白轩始终找不到突破二十步范围的方法,反而是自己受了点伤。 拓跋撼还在继续提升强度,只要他的动作不停,真气不歇,真空波的斩击就几乎无穷无尽。 白轩举剑劈碎一招又一招,感觉自己如同是在跟浪潮进行搏斗,虽然每一次都能缓慢前进一点,但稍微松懈一下就会被反压回来。 他沉下心神,干脆双手持剑,左右手各一把长剑,不再分心御剑,将全部心神都用在了提高剑速上。 既然要比拼一下,那就试试谁更快。 剑光层层迭迭,白轩提剑上挑,斩出了华丽的半月。 惨白色的月光异象一闪而逝,照亮而后冻结。 漫天飘落的雨水顷刻间寒冷彻骨。 而这也让拓跋撼的动作慢了一拍。 白轩深吸一口气,得来的破绽不过稍纵即逝的契机,即便知道或许是假的也得斩出去。 剑客怎么能畏惧出剑? 这一剑递出的同时。 拓跋撼缓慢拉动手中奇门兵器,此时近距离白轩方才看清,原本那镂空的音叉之间,蓦然间生出来一根根恍若实质的真气丝线。 “方才不过金声,现在才是玉振!” 传音迅速湮灭在接下来的声浪中。 金声玉振之中的丝线陡然崩裂三根! 白轩心头寒意袭来,剑锋剧烈颤抖,身形瞬间倒驰,一路退回三十米外,血丝溢出咽喉,他摸了摸脖子位置,有血线渗出。 (本章完) 第143章 很简单,那我指玄不就行了(第三更 第143章 很简单,那我指玄不就行了(第三更) 音有正音,诸多乐器,皆为正音,听者心情愉悦,如闻仙乐耳暂明。 也有邪音,邪音便是种种令人不适的声音,譬如用尖锐的器具划破黑板,譬如一些听后令人心情压抑的音乐,这些通常都会被冠以禁乐的名头。 现实世界中,有些人因为听了某些音乐导致精神出了问题,从而自杀。 在真修世界,邪音就更是一种直白可见的杀人利器。 拓跋撼方才使用的招式便是金声玉振的杀招邪音。 断裂的真气弦会直接引发共振效应。 人能听到声音,就会被引发共振。 他释放出的音波本质上是真气形成,在和白轩交手的过程中,就像是两个乐器在互相调律,调律完成之后,再运用断弦制造的邪音共振,使得白轩刚刚瞬间真气失控。 真气失控,心神失守,再加上邪音震动产生的真空波动。 但凡白轩刚刚反应稍慢一拍,此时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一直都在试图拉近距离,因为认定对方可能不擅长近战,或者不敢跟自己近战。 但真正拉近距离后,反而是在把脖子伸过去给对方砍。 换成其他人在这里,估计已经被拓跋撼给斩下头颅,成就了他的名声。 白轩之所以没有完全中招,是因为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即便没有了真气,仍然能靠精神力驱动兵刃,刚刚江城子脱手而出,刺向了拓跋撼,逼迫他不得不回防,否则双方大概率会同归于尽。 一命换一命,白轩舍得,拓跋撼不舍得。 前者可以世世代代无穷已,真就几年后又是一位好汉。 拓跋撼死了可就真死了,老老实实去喝孟婆汤,阎王爷会告诫他不要招惹挂逼。 卧龙榜第七微微眯起眼睛,他虽然是排名第七,但内心始终自负不弱于其他人。 或许潜力达不到前五那么高,但论及指玄境界的杀人手段,他敢说自己甚至有资格入人榜。 他始终钻研的都是杀人的技艺,而不是如何提升境界,自然境界不算太高……本以为白轩是潜力极高才被列入卧龙榜首,但现在来看,此人和自己完全是同类。 他们都很擅长生死搏杀,经验丰富远超自身境界。 但…… “可惜了。”拓跋撼说:“你的剑还是不够快,因为你的境界不够。” 真武是一步一台阶的往上走。 铸身二重本就要弱于指玄,这是基础属性决定的。 硬件不过关,不论搭配什么逆天优化的软件,这都是事实。 白轩吐出一口气,也承认了这一点。 “你说得对。” “不论剑术如何超群,只要我境界弱你一筹,就无法抵抗你的金声玉振。” 他能不断的使用邪音干扰自己的真气律动,就是纯纯的等级压制。 拓跋撼淡淡道:“这样下去分出胜负是迟早的事,你没机会逃走的。” “你想多了。” 白轩平淡摇头:“我想说的,不是什么平局,或者‘唏,可以和解吗’的废话。” “我想说的是……” “如果铸身二重打不过你。” “很简单,那我指玄不就行了?” 拓跋撼一愣,旋即直接笑了出来:“你当指玄境界是什么,想入就能入?你是要破境?就在这里?此时此刻?白月光,你莫不是在说笑?” 他笑了,然后笑容戛然而止。 根据笑容定则。 这笑容开始发生了转移。 白轩往前一步。 周身释放出琉璃色的光辉。 拓跋撼瞪大眼睛:“佛若琉璃果…!” 这一株宝药的确足够将一名真武者直接推高一个境界,只不过此类宝药即便是对宗师都有大用。 他当初只在书里面看到过,见都没见过这个级别的宝药。 然后他又窥见白轩身上的琉璃色光泽外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光焰,如同浴火的凤凰。 “凤凰啼血。” 拓跋撼先是咽下一口吐沫,眼里嫉妒的快喷火了:“疯了吧,你一个铸身二重,吃的是能进阶摘星境的宝药!” “靠宝药就能进入的摘星境,不过都是伪境。” 白轩不以为意的握了握手:“而且我就吃了,还吃了不止一株,怎样?” 拓跋撼气的牙痒痒,他在风刀教也是地位极高了,但是宝药也只能拿到师长赏赐的,如果早有这样的宝药,他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升到外景了! “你那么气做什么?吃你家宝药了?”白轩说:“我不偷也不抢,都是别人送的。” 拓跋撼忍不住:“你这卧龙榜首就是靠吃软饭吃来的吧!” 白轩不以为然。 穿越过来吃软饭这种事,一两次过后也会渐渐习惯的。 现代不能吃软饭,古代也不能吃软饭,那我不是白穿越了。 林家出手的确阔绰,卢淑昨天一高兴就给打赏了好几株……蕉鹿也偷偷差人送来了几株。 本来是打算慢慢消化的。 但现在哪怕是浪费一半以上的药力,也有必要强行破境。 琉璃色和赤红色的光亮同时融入躯壳,白轩顿时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新的层次,感知变得更加清晰。 不单单是肉体的强化突破了,连精神力也随之解封了一个层级。 铸身三重! 握了握拳头,白轩若有所悟:“所以限制我灵魂力恢复的,完全是硬件跟不上……现实世界也是这个原因么,身体太弱了,自我保护机制限制了精神力的输出上限。” 这么发展下去,估计到不了宗师,自己就能重现千载真修的荣光。 眼瞧着白轩已经突破到了铸身三重,拓跋撼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刚刚不出手阻断白轩是因为他不想承担主动进攻方的风险,因为只要白轩主动拉开距离,他很难留住对方。 现在不一样了。 “白月光,你临阵服药,胜之不武!” “?”白轩打出问号:“那你境界高欺负我境界低,就可以说我取死有道?” 他还在默默炼化体内的药力。 铸身三重初期,中期,后期……突破了门槛后,宝药孕养提升的速度非常快。 这样的快速升级肯定会留下一定的隐患,譬如根基不稳,境界不扎实之类的……但对于重修的老登根本不算问题。 倘若老登重生,重新读小学,会因为自己从一年级跳级到三年级而觉得自己基础不牢靠? 他们怕不是恨不得直接从初中甚至高中开始读起。 登天楼前三重本来就允许氪金追进度。 只是到了指玄境界后才存在一定的门槛。 拓跋撼暗暗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容易,指玄境好歹是三道天楼关隘之一,岂有那么容易就…… 短短六七息过后。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意境已然布满白轩周身。 指玄境界,是感知细致入微的玄妙境界,到了这个境界后,真武者的学习能力、理解能力、认知能力乃至于创造力都会迎来一定幅度的提升,会对技艺的掌控力会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而这一点,其实白轩早已满足了。 他又没有失忆,细致入微,察觉本质,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精神力的强度。 因此,只需一步,便可轻而易举的踏入指玄。 只要完成铸身前三重的筑基。 足下青砖悄无声息的开裂,白轩微微叹了口气,因为太轻松了,完全没感受到什么根本性的变化。 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解开了一些身躯上的枷锁,打开了一条困着陆地神仙的锁链。 大雨还在下。 雨中,白轩握住了插在地上的名剑。 他隔空一挥,整条街道的场景被一分为二。 剑锋之前的街道大雨悬停,剑锋之后的街道雨水仍旧急速下坠。 诡谲至极。 剑气呼啸,直冲斗牛。 令人头皮发麻的剑吟声宛若蜂鸣。 “我好了。” 突破至指玄境的青年侧身横剑。 他望着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卧龙榜第七。 “现在,让我们继续吧。” …… 另一条街道上。 铁岭派的玉佛手正在狂奔。 他号称玉佛手,是因为练了一种独特的功法,运功时,双手宛若白玉,有着开山裂石的威能,相当于是铁砂掌和金刚铁拳的上位。 到了外景境界,更是几乎通体能化作白玉色,刀枪不入,在横练功法上也是属于一流。 但有个问题。 横练者难入宗师,他的修为已经卡在外景二重天很多年了,就连这二重天也是靠的药石帮衬,虚的不行。 玉佛手这辈子希望自己能有望打破横练的瓶颈,冲入宗师境界我,为此他需要资源和名师,这才投入了北周怀抱。 这次算是一次豪赌,只要跟着拓跋撼干掉了白轩,他也能得到北周赏识,铁岭派这点基业大不了搬到北周去。 但这些美好的畅销,随着他的一只手被摘下来后,已经完全断了。 “什么嘛,还真以为是玉做的呢……摘下来就变成普通的肉色了,可惜,卖不了钱。” 半截断臂被丢在脚下,玉佛手停下步子,疯狂喘息着,目光四周却无法寻觅到敌人踪迹。 声音来源飘忽不定。 慕然一回头,看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五官完全看不清样貌,只觉得万分恐怖。 他吓到失声:“你,你的脸……你到底是什么鬼物!” 席卿卿的面纱已经被摘下了,她歪着脑袋微微一笑。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而看过这张脸的,都得死。” 玉佛手只觉得脖子一疼,下一刻,这颗头颅扭转了三百六十度。 身体失去控制,骤然倒地暴毙。 席卿卿盖上了面纱,五官恢复正常,她打着雨伞走过染血的路边:“给钱就能买命,何必非得打打杀杀呢?” 低下头,望见水泊里那张不规整的面孔,她轻轻踩过水坑:“真讨厌下雨天,处处都是镜子。” (本章完) 第144章 适才相戏耳(第四更) 第144章 适才相戏耳(第四更) 雨幕中。 心生退意者,反而是拓跋撼。 他之前一直保持着心境上的平和,甚至有时间掰扯什么三胜三败论。 但现在。 他所说的三胜三败都已经不复存在。 境界上,两人旗鼓相当;招式上,白轩已经看过他的杀招;最后是帮手上。 席卿卿已经不知不觉出现在了街道另一端,打着雨伞,慢慢悠悠的走着。 拓跋撼的胜算已经全部消融。 他也的确错过了杀死白轩的最好机会。 反而是白轩。 正在就地破境的同时,他的气势和心气都在同步增长。 作为高手,要懂得如何引导‘势’。 势,既是气势,又是魄力。 之前拓跋撼战无不胜的秘诀就在于,他从来都是正面杀敌,杀的越多,心气越高,从不失手,更是积攒了一股强烈的自信,自信酝酿成了这股气势。 但在他第一次失手后,面对白轩时,这股气势就已经缓缓卸掉了。 即便是再度施展出杀招,也达不到之前的效果了。 金声玉振是杀人的招式,一招用过,再用就会老。 他难免会在此刻萌生退意,也就是生出退意之时,在气势上便已经落入了下风。 但他走不掉了。 白轩走过的路径上盛开出一朵朵霜天剑气化作的冰色莲。 冰莲就地盛放,步步生莲,气凝冰霜。 剑气锁定了他的全部气机。 拓跋撼面沉如水:“没想到我会被逼到这一步,也好,那就不死不休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捶打胸口位置,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溅落在金声玉振的兵器上。 “来试试。” “我岂会死在这里!” “我岂能死在这种地方!” 他凝聚全部真气,罕有启用的招数,名为玉石俱焚。 以自毁奇兵发发动的这一招交错了无数邪音和真空波。 白轩呵出一口寒气。 背后走过的道路上,所有剑气冰莲全部绽放。 无数剑气盛开,融入漫天雨幕,更著风和雨。 挥动剑锋,漫天飘零的雨水都宛若飘零的瓣。 剑如雨! 这一招绝对不是多么锋利的杀招,相反,它美的令人窒息。 飘零的剑气冰莲,与狂暴的邪音交错碰撞,虚空之上,一缕缕冰雨飘零后盛放然后快速凋零。 莲朵朵生灭,数以百计,数以千计。 这一剑招,在破境前,白轩用不出来。 而到了指玄境界后,枷锁打开了一道,如今再用已再无之前的晦涩和艰难。 一大片交错的剑气和声浪间,忽然一道残影疾驰飞掠而出。 “哈哈哈,白月光,改日再战!” 跑路的残影正是拓跋撼本人,方才不过是装出来的拼死一战。 他不惜将金声玉振留在原地,就为了制造点大动静让自己逃离。 本体已经悄悄在遮掩中遁逃出数十步。 只要能走出这条街道,转眼就能在一片混乱的琅琊府里隐藏起来,从而遁逃走。 白轩挑眉:“走?不是说了不死不休么?” “哈哈哈,适才相戏耳!” “我们后会有期!” 拓跋撼怎么会舍得死在这里,他想要的是名声和功绩,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因此之前才不舍得换命。 也就在拓跋撼正欲转身而走时,且听到一句低语声。 “剑气莲开!” 下一刻,拓跋撼从肩膀到后背,再到膝盖位置,同时盛放出了数朵冰色莲,剑气贯穿血肉,扎根其中。 霜天真气侵入了经脉中,一片彻骨寒冷,刚刚运转的真气轻功就被阻断,直接坠机摔倒在地上。 拓跋撼满脸菜色:“你到底是什么时候……” 白轩持剑走近:“现在不戏了?” 拓跋撼爬起来,还想再做抵抗,然而他已经没有了最后一搏的机会。 如若是方才真的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白轩还会忌惮几分,偏偏他扭头就跑,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浪费了自己的感情。 本来千莲盛放这一招最后还会接上一招天剑,结果他这一跑,白轩只能反手埋伏了一招。 收场的太过于平平无奇。 白轩举起剑:“我送你一程吧。” “等等!”拓跋撼急忙劝阻:“你不想知道此次北周的计划是什么吗?” “你好歹是个夜不收的谍子,即便白白牺牲也要出卖组织?”白轩有些看不上这类软骨头。 拓跋撼低沉道:“我活下来就是更大的价值,而且本来这次行动也和夜不收无关,是五大派的手笔。” 好嘛,又是北周的内斗。 五大派和太师一派的互相权力争夺都演到南楚来了。 “说。”白轩不着急收剑。 “具体的我不清楚太多。”拓跋撼指着某个方向:“如果我是你,就立刻前往无间监牢……如果要要扰乱琅琊府,第一目标肯定是无间监牢。” “监牢内,关押着一位地榜的大宗师。” “谁?” “扶光宗,苏无我。”拓跋撼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沉声道:“如今扶光宗式微,复兴道统也只有苏无我做得到,此次北周五大派的目标便是他,只要能得到扶光宗的道统,就有机会进一步扩大话语权,而且能借此机会扰乱琅琊林氏,削弱南楚。” “真敢想。”白轩可不觉得林氏有这么容易被削弱,他继续问:“焦容案也是五大派的手笔?” “什么案?”拓跋撼一脸茫然,对这个案子他完全不知情。 “琅琊知府之死。” “这个……或许是为了扰乱林氏吧。”拓跋撼眼珠子不断转动,找着合理的理由。 白轩皱眉,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不过一直都在寻找的扶光宗居然是被林氏关了起来。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林氏才觉得搞了焦容案的凡人肯定是扶光宗的弟子,这是来报复了。 虽然这也完全不像是扶光宗的作风。 白轩想了想,拿出一枚信号弹拉开后,天上炸开一团烟。 原地等待大约五分钟后,一名绣衣卫玄衣使领着手下快速赶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模样,应该刚刚是在救火。 “见过白大人!” 玄衣使说完就看到地上躺着的拓跋撼,还有一旁的席卿卿。 魔门妖女正一脸微笑的用树枝戳他的伤口,试图把这个北周谍子榨出点油水来,不断逼问他的存款埋在哪里。 “这是?” “卧龙榜第七。” “小拓跋的拓跋撼?夜轻侯的记名弟子!”玄衣使震惊了。 “你还挺有名哈?”白轩瞥了眼:“你师傅挺厉害的样子。” “比不上你……”拓跋撼虚弱道:“你来头更大,但是蓬莱剑阁不是一代只有一位行走么?” 白轩懒得解释自己才是祖宗,转头对玄衣使问:“王千户没来?” “千户大人去抄家了啊。” “抄家?” “碧鲸山庄啊,碧东佑投北周的证据确凿,大人很兴奋,自己带队过去了。”玄衣使解释道:“您亲手抓的碧东佑。” “能联系上人?”白轩暗暗皱眉,他这边还缺点人手,王千户是外景三重天的高手。 “最快也要半日赶回。”玄衣使说:“我们可以发闪雀快讯。” “通知王千户尽快回来,琅琊府现在很乱。”白轩说:“拓跋撼被我剑气所伤,暂时动弹不得,你们先用封龙钉封了他的气脉,关起来严加看管。” 拓跋撼反而松了口气,这样至少能活下来,而不是直接在这里被一剑给劈死。 事实上,拓跋撼好像来了南楚后还真没残害无辜……他不屑于欺负弱小百姓,吃饭住宿都是掏了钱的。 恰恰相反,他干掉的要么是北周五大派派出来的弟子,要么是投了北周的带路党,杀的那叫一个果断,毫不心慈手软。 经过刚刚席卿卿的‘审问’,白轩得到了这些没什么作用但的确打消了他杀意的信息。 此人留着肯定是个北周的祸害,现在除掉太可惜。 玄衣使众人领命,望着拓跋撼,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这可是活生生的功劳啊。 活捉比尸体功劳大太多了。 在绣衣卫们看来,白轩将来就算成为王妃也不奇怪,等云王继承大统了,他就是南楚的帝君,就这位爷和云王的关系,说赏赐和功劳什么的,反而是疏远了两人的关系。 所以不用担心白轩跟他们抢什么功劳,云王一个高兴,指不定都能给他们发个几倍的年终奖。 绣衣卫们一个个都是云王党的忠实拥趸,毕竟发工资的都是宫里面,顶头上司谁不支持谁就是思想有问题。 随着绣衣卫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白轩收剑归鞘。 “去监牢?”席卿卿没刮到油水,兴致寥寥。 白轩说:“林氏府邸?” “你这担心有些多余了。”席卿卿转动雨伞:“林氏府内可不要太安全,就算再来几倍的流寇和北周的死士也不可能冲的进去林家宅邸的府邸,别看它装修的多好看,实际上封闭后就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 “也是。”白轩点了点眉心,虽说有点放不下心,但林家的防卫力量是足够的。 自己就算去了没什么意义。 还是先一步找到扶光宗的人。 确认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被归一宗给同化了。 今日这一战,卧龙榜的名次并未变动,补天书自然也没有动静。 举目望天上,地榜之战尚未分出胜负,但这种隐隐的不安感到底是…… (本章完) 第145章 监狱风云 第145章 监狱风云 城西一角。 无间监牢忽然震动了一下。 剧烈的震颤如同地龙翻身,整个监牢上都簌簌落下了许多灰尘。 一名被关押许多年的魔道睁开眼一看,只见到顶上居然浮现出了一道似有似无的裂缝,伸出手摸过去,隐约能感受到从中投出的湿润水汽和清风。 二十多年了啊,终于…… “他妈的狱卒,楼上都漏水了还不快去修!” 这名魔道份子破口大骂。 终于找到机会出一口恶气了。 然而他的声音并没引起任何反应。 无间牢狱是林氏在前朝时期就建造的地下监牢,算是林氏作为望族建造的私狱,其构造无疑是林氏的机密,就连在这里当值的狱卒们也都是林家人,而且各个实力不俗。 一旦察觉到无间监牢内产生了变动,这里内部的机关就会自动激发,封门石直接落下,一共有数道封门石,内部各种机关自动激活,如果是藏在牢房内部自然不会有事,可一旦试图逃出去,基本上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这些甚至犯人自己都知道。 狱卒们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简单的知识讲座,尽量打消这群犯人的越狱想法。 负责收尾无间监牢的是林氏的本家人之一,算上两名客卿,足足三名半宗坐镇于此。 望族世家的吨位可见一斑。 即便是派遣出了一名客卿半宗前去支援周遭的火灾,镇压琅琊府内部的暴乱,留在这里的两位半宗也足够应付大部分情况。 且见无间监牢的典狱长步伐微微一停顿,隔空挥出一掌,狂风乍起,瞬间洞穿五十步外的一个墙壁。 原本在剧烈震动摇摇欲坠的房屋倒塌,自其中走出一名灰白头发的老者,其衣袖的造型酷似某种漆黑的羽毛。 风吹过此人的衣袖,他运转真气,衣袖上的羽毛舒展开,气魄宛若一只黑翅大雕。 “你是黑翅雕?”典狱长单手负后,目光沉凝,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典狱长好眼力,老夫十多年不曾出现在江湖上,还是被一眼认出来了。” “呵,都是群同一个时代的老东西,认出你这臭名昭著的魔道也是正常。”典狱长冷笑一声:“你们过去三雕也是纵横过几州之地的人物,不过十几年前在吴洲内逞凶,被我林氏擒获一人,击毙一人,只是让你运势好逃走了。” 黑翅雕冷笑:“知道我等的名声,劝你乖乖让路,我来这里只是劫狱,放出我三弟雪山雕。” “金睛雕实力最强,因此死的最快,你估摸着还有几十年寿元,不好好苟活着,居然跑过来干劫狱的蠢事。”典狱长不以为意:“当年我就是擒获你们这三贼的人之一,今日拿下你,也好了却我过去这些年放走你的心结……” “想见你兄弟?可以!” “一起进去吧!” …… 封门石封闭了内外牢狱。 第一层本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犯人,好好改造几年就能出去,甚至有一技傍身表现的足够好,出去还能得到林氏的赏识,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和收入,没必要非得越狱。 基本上感受到地龙翻身后,看了看觉得屋顶不会塌下来,要么就是翻个身继续睡,要么就是自顾自的做事。 第二层和第三层关押的都是些比较凶恶的犯罪者。 因此比较热闹。 许多人这辈子注定是牢底坐穿,在往日没机会逃出去的时候,那是相当听话,但一旦找到了逃出去的可能性,就不会继续坐以待毙,一个个顿时眼冒金光。 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行走于第二层的牢狱间,他起初是狱卒的打扮,但行走时,右手绕到脑后,轻轻一拨,便撕掉了面上的皮膜,紧接着是身上的,不一会儿,狱卒已经变成了一名无相无面之人。 靠的比较近的虎豹双煞里的泰小豹看到有人走过,正欲开口,结果一见到那人扭过头,竟是个无脸之人! 他吓了一跳,立刻缩了回去。 泰乘虎也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无面无相!” 人榜七十九的无面无相! 实力虽然没到宗师,但能进入人榜也代表是宗师之下的第一梯队了,战绩都是实打实的。 无脸之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嗓音听上去居然如同十多岁的孩童,他径直的停在路中央,奇妙的是那些机关居然没有发动。 旁边牢狱里的魔道见状眼睛更是发亮:“无面无相,你居然知晓这里的机关构造?” “自然,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胆量在这里自由行动,这天底下没有我渗透不进去的地方。”无面无相先前就渗透进入了南楚禁城,并且替夜不收截取到了‘四大名捕之一的无情就是姜怜星伪造的身份’的重要情报。 差点一己之力打破了南楚和北周的平衡。 如今他又一次出现在这里,已经是第二次对南楚出手。 “哈哈哈,你来的太好了,我已经坐牢太久了,等不及想要出去大开杀戒!” “林家,林氏,这次非得杀他个血流成河,好小子,快打开牢门!” “同为魔道,拉兄弟一把,大恩大德将来必定回报!” 无面无相随手打开了附近的牢房,并且将手里的钥匙串丢了过去。 “你们被关押太久,被封住气脉,又被药物腐蚀,即便是重获自由,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战力。” “如今林氏一片混乱,自顾不暇,是你们脱身的最佳时间。” “如果想逃出去,就别想着明哲保身,放出尽可能多的凡人,一起冲出去。” “挟持尽可能多的林氏血脉当做人质,或许还有机会。” 无面无相说完就走了。 虎豹双煞两兄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钥匙串,陷入了沉思。 旁边牢房的雪山雕催促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后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逃脱机会!快快打开牢笼放我等自由!” 其他魔道也不断催促:“快啊!你们若是没胆识,把钥匙交予我们也行啊!” “都闭嘴!”泰乘虎怒道:“再废话我把钥匙丢粪坑里!” 整个二层监牢顿时沉默了三秒,然后瞬间沸反盈天,各种脏话和威胁不断飘出。 “哥,咱们不逃?”泰小豹试探着问。 泰乘虎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容易,放出囚犯制造混乱,不过都是在唆使我等去冲击林氏,真以为挟持了林氏的家眷就能逃跑?你太小瞧这一地望族的千年底蕴。” “我们只是弃子,你瞧见刚刚无面无相朝着下面走了,他们必有其他谋划。” 坐牢的这两天内里,泰乘虎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他其实不算什么真正的魔道,之所以被打入魔道是因为被迫背了不少黑锅。 还记得泰乘虎自我介绍的时候,是明确说了‘猎命郎君’这个职业的。 该职业虽然也见不得光,但比起真正堕落的魔道,要强很多。 在江湖的规矩里,它面前踩在了灰色边缘地带,一报还一报是江湖特色,如果自身实力不足,请一个实力高强的杀手来替自己完成复仇,算不算是合情合理? 以前是选择了猎命郎君这个很有钱途的职业,目标基本上全是江湖人,而江湖人不就是杀来杀去的? 况且被盯上的江湖人,也大概率不会是什么无辜之人,都是踩着白骨成就的名声。 有时候当杀手出名了,就会被莫名其妙的扣上许多罪名。 什么残害百姓,什么杀人全家,是奸淫掳掠都来了,然后就成了魔道……也特么没地方解释,反而接取的任务多了,给的佣金也更多了。 以前是打心眼里不在意名声,自己不是那种残害老百姓的江洋大盗,也是在收钱办事,还是有职业道德在的。 但说好人也远远谈不上,都是依附在江湖人这一庞大群体中的一环,有的人当猛兽,有的人是羚羊,而他们就是鬣狗。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感觉自己似乎迎来了人生的变革契机。 这么下去,肯定是一辈子只能在无间里把牢底坐穿。 想出去就两条路。 一、越狱; 二、立功! 越狱就是跟着这群魔道干到底,到时候冲杀出去,真就是变成滥杀无辜的魔道,看看这一群眼光放着红光的老牌魔道们,哪怕是旁边的雪山雕,手底下也是不下于几百条人命,干过灭门惨案可不少。 而立功的机会就在自己的手里。 “小弟,你怎么想?”泰乘虎无法自己做出决定,问了句弟弟。 泰小豹沉思片刻,缓缓道:“大哥,我太想进步了,当魔道没前途的。” “咱们是猎命郎君,是生意人,远没有走到魔道这么没有底线的这一步。” 泰乘虎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二话不说把钥匙丢进了粪坑里。 “除非碧东佑活过来,否则谁都别把他们放出去。” 监牢二层的魔道们狂骂不止,但无可奈何,隔着牢房,他们只能出点恶气。 虎豹双煞心想,这样应该至少应该属于重大立功表现,好歹能减个二十年刑期吧。 …… 无面无相并不知道第二层的情况,他是一路往下走。 第三层关押的几乎都是重刑犯。 把钥匙丢下后,他也基本没怎么管。 直接来到第四层,第四层几乎空空荡荡……这里原本关押的是林氏宗亲中的罪大恶极之人,不过十多年来从未重新启用过。 到了第五层。 这里只有一间牢房,幽邃的通道尽头有一扇铁门。 一阵淡淡的窒息感萦绕上脖颈。 即便是人榜高手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如同阿星第一次进入非正常人类研究所时隔着那扇门时感受到的一样,仿佛打开房门就会有无数血水从中喷涌而出。 门后就是地榜大宗师。 无面无相没有靠近,转身抬起手拿出一张古朴的符箓拍在墙壁上。 “该完成的已经完成。” “至于能不能带走苏无我……看你自己了!” (本章完) 第14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14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符箓名为大挪移符。 和须弥戒同样,属于空间属性的宝物。 不过须弥戒可以重复使用,而大挪移符是一次性的造物,且工艺比起须弥戒更复杂。 须弥戒是开辟空间用以收容,大挪移符则是开辟空间通道让活物转移过来。 此类符箓起初是陆地神仙才能制作,后来即便放低了要求,也因为传承断绝的缘故,留存于世的极少。 而且使用限制也很大。 一张符箓不过能挪移方圆十里之内的活物。 赵禹州从大挪移符开辟的空间通道中走出,为了能见到苏无我,费了巨大代价得到了这张挪移符,如若不能功成,他将面临巨大的代价。 无面无相淡淡道:“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赵禹州点点头,问:“你要去祂的身边?” 无面无相摸了摸脸:“我需要一张好的面皮,林氏嫡女的就不错。” 赵禹州一阵恶寒。 无面无相踏入挪移符开辟的裂缝中,两人完成了一次交替。 他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手里的盒子,缓步走向第五层的地牢最深处。 走近后,他掏出钥匙,正要打开门,但钥匙插进去后却格外的吃力,像是很久没用导致了生锈。 赵禹州稍稍用力,发现这道门可能从一开始就没上锁,伸出手一拉就打开了……门内是相当宽敞的场所。 一道光束经过多次折射后被引入了地下第五层的监牢,因此不显得阴暗,空气也不浑浊,没有半点受苦受累的迹象。 宽大房间的地面上铺设着地毯和木板,各种家具也是应有尽有,两百平的占地中央甚至还种着一棵苍翠的古树,古树就沐浴在阳光下,场景美轮美奂,好似下沉庭院。 一名中年人躺在树下,脸上盖着一本书,看上去像是在度假而不是坐牢。 “大师兄?”赵禹州尝试喊了一声。 躺树下的中年人微微动了动手指,抬起眼皮,取下了盖在脸上的书,露出一张略有些沧桑的脸,面上有些胡茬,搭配上慵懒的姿态有一股散不去的浪子气息。 别说地榜大宗师的霸气,就连一点煞气都看不出。 赵禹州却一眼认定了此人的身份:“扶光宗弟子,见过大师兄。” “你是?” “我是赵禹州。”赵禹州报出来历:“我是师长无缺子收的记名弟子,虽是记名,但也得到了扶光神印。” 他卷起衣袖,露出大臂上的一道暗金色符文。 苏无我瞥了一眼,淡淡道:“这不是扶光神印,这是残阳……入室弟子后,自然会补全扶光神印,不过你的确是扶光宗的人,还特意跑到这地方来,找我有事?” “师长十年前已经仙逝了,我来这里是想请大师兄出山,重建扶光宗道统!如今千年宗门,皆系于您一人之身!”赵禹州行了一个大礼。 苏无我手指动了动,但也仅仅是动了动,没什么想法,闭上眼睛,挠了挠头发:“道统之事,老头子临走前肯定安排好了,真指望我来重建道统,扶光宗完蛋也是一种必然。” 赵禹州呆住了,对于江湖人而言,道统可是比性命更大的事,怎么在他这里这般轻描淡写。 苏无我继续道:“你进来不轻松吧,就凭你这不到宗师的修为,是谁帮的你?六道七宗里的哪一个?” 赵禹州握着手:“这……我在北周,蒙受皇上恩情。” “原来是北周。”苏无我将书翻了一页:“我们扶光宗是不会侍奉君王的,求道才是唯一目标,老头子一直都这么说,但我不是这个性格,你看上去也不是,由我们来重建道统,到时候最多算是个旁支,不伦不类。” “大师兄岂能如此妄自菲薄!” “好,那我不妄自菲薄。”苏无我不客气的说:“就凭你,没资格提重建扶光宗道统的事……滚吧,别打扰我看书。” 赵禹州是第一次见到苏无我,两人之间不存在任何信赖基础。 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是废话,说不通的。 赵禹州不得不亮出最后杀手锏,他拿出一个包裹着红布的木匣递了过去:“我此行带了一件礼物。” 苏无我随手接过,挥了挥手,红布自己摊开,木匣随之开启。 开启的木匣里,摆放着一只褪色的彩色风车。 苏无我顷刻间变了神色,刹时间整个地下第五层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这东西,你是从哪得到的!” 赵禹州大气不敢喘,地榜大宗师果真名不虚传。 哪怕是排名三十往后的苏无我也有着一怒而天地变色的能耐。 赵禹州低下头,战战兢兢:“是……” “行了。”苏无我突然又打断了,他拿起那褪色的风车,握在手里轻轻摇了摇,露出苦涩的笑容:“不论是谁找到的,我都欠他一个人情,居然是你找过来的……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地榜大宗师的一个人情。 赵禹州立刻强忍着压力抬起头,正要开口。 “重建道统就别想了。”苏无我摇头说:“扶光宗的传承皆在于扶光神纹,宗主持有的神纹独一无二,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重建扶光宗,换个要求吧。” 赵禹州犹豫了一会儿说:“能请大师兄随我去北周?” “你想让我替北周皇帝卖命?”苏无我嗤笑:“一个人情还不至于让我做这么多,未免想的太美。” 赵禹州一时间无言,之前的种种设想都对不太上。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想。”苏无我不以为意,低着头看着这风车,眼神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缅怀,苦涩,还有愧疚。 赵禹州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 想着要如何将这个人情利益最大化。 现在重建扶光宗道统是一种奢望,那么至少要最大化程度的打压林氏。 赵禹州忽然间灵光一闪:“可否请大师兄出手对付林冲霄?” “……”苏无我微微一顿:“你要我去杀林冲霄?” 赵禹州点点头。 林冲霄是这一代林氏家主,如果他死了,林氏虽不至于分崩离析,但肯定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内乱。 加上那人的手笔,已经足够让林氏这个千年望族内部出现危机,它就开始有了没落的可能。 北周大量的人力物力都在试图渗透吴洲之地,因为这里是中原的咽喉要害,如果能拿下这里,鲸吞南楚的把握能增加两成。 只是因为琅琊林氏太过于坚挺,根本渗透不动,只能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 苏无我淡淡一笑:“你这想法也是有意思,林冲霄是地榜第六,我快跌到四十以下了,十年前我打得过,现在凭什么还是他的对手?” 他将风车放入木匣里。 “而且你想来肯定不知道。” “只要我从这间牢房里走出去,林冲霄就会第一时间来杀我。” “根本用不着我对他动手。” 赵禹州目瞪口呆,他调查过苏无我,但最终得到的全部都是表层信息。 连苏无我为什么会被林氏关押在地牢第五层都一无所知。 更别说他和林冲霄之间居然存在某种生死大仇。 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扶光宗迅速没落,能让苏无我被自愿关在这里。 这些答案,赵禹州也是根本来不及问。 苏无我已经先行一步的走了出去,手里抱着木匣,走向了门外。 出门前,他看了一眼待了十几年的牢笼。 低头一笑,拍了拍木匣。 “我带你走走,这最后一趟江湖。” …… 无间监牢之外,几位半宗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彼此之间却不能立刻定下胜负手,都在拼尽全力,但又存在某些顾忌,不敢全力施展。 典狱长一而再的出手后,总算是意识到了问题不对。 “你们在拖延时间!不好,快打开隔断!” 现在意识到却是已经晚了。 无间地牢中的封门石被暴力的击碎了。 狱卒们和前来劫狱之人皆是目瞪口呆。 这封门石可是金刚岩制作的,为了打磨成这样不知费多少工匠精力,居然被一掌给拍碎了? 破碎的地牢通道中, 苏无我一身青衣从中走出,嗅了嗅空气里的湿润水汽:“居然是个下雨天……呵呵,倒是挺好。” 目光扫过附近正在交锋的宗师和小卒子们,摇了摇头,信步而过,根本不打扰也不理会。 一名狱卒试图拦住去路,被典狱长喝止:“别理他!不要管此人,任他去吧!” 整个无间里所有囚犯的样貌和来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唯有一个人例外。 他流出冷汗,心知肚明此人断然不可阻挡。 虽然十几年了,典狱长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样貌。 “收拢队形,准备拦截地牢里冲出来的囚犯!” 听到典狱长发话,狱卒们将信将疑的顺从了命令,就这么放着苏无我离开了。 然后他们继续同前来劫狱之人厮杀。 混乱中,赵禹州悄悄走出,他可不想参与地榜之战,变成被路过碾死的蚂蚁。 顺着通道来到地牢三层,整个三层都已经空了,关押的重刑犯们有的兴奋不已,有的虚弱不堪,但都因为重获自由而狂喜。 纷纷摩拳擦掌,表示要给林氏一点颜色瞧瞧,非得让它好看。 这么多数量的重刑犯,虽然有几个老的快如图了,但应该能给林氏添许多麻烦。 赵禹州心想自己得继续大力的煽动一下。 而来到第二层…… 居然一个越狱的都没? “什么情况?”赵禹州懵逼了。 这和料想的不一样啊。 第三层的囚犯们都冲出去了,你们是不想要自由的呼吸甜美的空气吗? 赵禹州一挥衣袖,不屑道:“好一群守规矩的魔道枭雄们!” 他指着牢房里的雪山雕骂道:“你兄弟黑翅雕在外面等着你杀出去呢,你居然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雪山雕面无表情的说:“监牢钥匙在粪坑里,要不你去掏一把?” 赵禹州:“?” 他看向虎豹双煞:“你们不想出去?” 泰乘虎:“这里的人才很多,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呆在这里面的。” 泰小豹:“你们要去快点去,别打扰街坊邻里们睡觉了行不行?明天还要出去放风呢!” 赵禹州气的拂袖而去:“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跟你们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建设魔道!” 等他们走远后,泰乘虎说:“各位争取减刑才是出路,莫要整天就想着打打杀杀,江湖有一句老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觉得……” 此时话音未落,只听得前方通道忽然传来一声‘卧槽什么东西’的大喊。 赵禹州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倒驰而回。 监牢通道的尽头,一袭白衣出现在了无间监牢的第二层。 “哥……我怎么觉得,那人看着好生熟悉?”泰小豹拉了拉亲哥的袖子。 “傻憨子。”泰乘虎嘴角抽动:“咱们不就是被这位爷给送进来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大喊道:“白少侠!我们没有越狱,我们戴罪立功!” (本章完) 第147章 能换一条命吗?(第三更) 第147章 能换一条命吗?(第三更) 电光霹雳照亮琅琊府。 大雨瓢泼而落。 天色越发的暗沉了下来,只是偶尔有电光能照亮城池。 即便是这样的大雨也无法熄灭磅礴的火焰。 白轩一路疾驰至无间监牢附近,除了席卿卿之外,还有几名绣衣卫。 抵达这附近果然看到了一片混乱的战场,空气里飘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这样的场景已经很多年没在琅琊府这片祥和之地上演过了,即便是改朝换代的时候,这里也没经历过任何战火洗礼。 白轩一路走来,也是注意到了许多有杀气的逃窜分子,处理掉这些人费了点时间,本来是打算活捉,但这群人都是牙齿藏毒的狠角色,一旦失去抵抗力就直接服毒自杀。 谈不上训练有素,但无一例外都是不怕死的。 江湖就是这样的地方,人命如草芥,想要有所成就总归有所牺牲。 谁都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成为谁的踏脚石。 “有几名宗师,外景数量也不少。”席卿卿目光一扫:“不过这群家伙都是穷鬼,杀了也不值几个钱。” “数量太多就难以应付。”白轩看了眼交手的半宗:“先控制住那些虚弱的逃犯。” 席卿卿撇了撇嘴,总觉得自己才收了不到两千两,这么连续打工实在吃亏。 刚刚这么一想就见到白轩丢来一个瓷瓶 “这是什么?” “好是什么雪莲天泉水。”白轩随口道:“能快速恢复真气。” 席卿卿愕然,睁大漂亮的眸子,这么一瓶起码世家都要好几千两吧,而且有价无市,雪山派那点产出根本不够用。 这狗大户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没钱,但他用起来价值连城的宝药是真不心疼啊! “我不用。”席卿卿收起瓷瓶:“我真气的储存很足!” “那就帮忙掠阵……你境界不够高,别冲前面。”白轩提醒了一句,提剑走向地牢方向。 已经看到几个魔道从通道内冲杀了出来。 这群老魔头都在地牢里被折磨的不轻,一个个怨气冲天,正需要发泄一番,不过也是因为长时间被封了气脉,被控制了食物,加上药物的抑制,他们的境界可能没有衰退太多,但无疑都处于虚弱状态。 柿子要捡软的捏。 一名嗜血的魔头练的是魔功,靠着吞噬人的心肝和生血来增长功力,这么多年重新开了一次血食,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刚刚从一个年轻狱卒这里吃了点心肝填饱肚子。 视线一扫,看向正在快步疾驰的白色身影,顿时眼睛一亮。 急忙抬手横扫,臂弯上的铁链染上红色,猛地一抽,发出霹雳般声响。 “这位小朋友!” “我观你这心肝不错,不是龙肝就是麒麟心,可否借我一飨?” 他舔了舔鲜血遍布的嘴唇,扭曲的笑着。 白轩步伐不停,但已经按住剑鞘。 “小心肝,来我碗里吧!” 喜食心肝的魔头低吼一声,背后居然显化出了血盆大口的造型,那正是法象。 能被林氏关押在第三层的,可比第二层的魔道枭雄们更加威胁,几乎都是魔头级别的。 拥有法象并不值得意外。 一旦让这些人恢复过来,必将酿成大祸,到时候会死多少平民百姓可就不好说了。 白轩悍然拔剑。 剑光出鞘时,魔头便意识到了不对,他如果是巅峰期,吃个小娃娃是万分简单,本以为这人不过指玄境界,根本手到擒来,但等到剑劈到眼前才意识到不对劲。 第四神通·乘风。 白轩这一剑蓄势已久,扶摇一剑当即出鞘。 拔出来的根本不算是剑,而是一条苍龙,一条升腾九条之上的苍龙。 剑气和风暴融为一体,直接狠狠扎入魔头的血盆大口里,然后不断灌注,注入,填满! 紧接着苍龙还在不断膨胀,冲撞……巨龙撞击! 魔头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快速胀成了硕大而圆鼓鼓的皮球。 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 “喜欢你就多吃点。”白轩猛地一推长剑:“宝贝,吃兵啦!” 轰——! 魔头当场被剑气和风暴撑炸了,化作灿烂的人体烟。 而这一剑的余威还在,剑气苍龙直接猛烈的扎入了地牢的洞口里。 许多正挤在其中的越狱囚犯们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剑给扫荡了。 劈头盖脸。 直捣黄龙。 前排的几个魔头刚刚看到外面的光亮,喜不自胜的冲出去的同时就被剑气搅碎了半个身躯。 本就数量不多的魔头们被斩破了胆,还以为外面来了一名真正的宗师。 赵禹州也一样,刚刚走上去就看到苍龙般的剑气呼啸而过,一声‘卧槽什么东西’后快速退了回来。 扶摇一剑,乃是仙剑。 又是借用神通激发而出,连宗师都能斩,更别说这些虚弱状态下的魔头。 白轩也是暗暗收了不少力量,如果是完全的一招,足够抽空他体内的全部真气,明月神功都顶不住这样的消耗。 赶紧磕个蓝瓶,喝下雪莲天泉后,气脉重新充盈起来,他径直踏入地牢。 紧接着便是听到了两个人在喊。 “白少侠,我们没有越狱!” “白少侠,我们戴罪立功!” 虎豹双煞么? 没想到这两人都挺老实的。 等等,不对…… 白轩走入第二层后目光一扫,疑惑不解,怎么这里的魔道们都这么老实的待着,为什么不出来? “白少侠放心,这群人都被我们控制住了!”泰乘虎第一时间邀功:“他们出不来的,不用管!” 泰小豹指着赵禹州喊道:“他跟那群贼人是一伙的,擒下他,他知道的很多!” “聒噪!”赵禹州怒视。 原来就是他们导致计划出现了偏差,正要隔着牢笼震死这两憨批。 却见一抹苍凉的剑气激射而至。 赵禹州立刻撤身后跳,同时抛出手中几枚梅镖,飞驰而过的暗器还没靠近就被击落。 白轩拖剑而行:“又是北周的走狗?” 赵禹州搓了搓手指:“择明主而已……想必你就是青冥一剑白月光,如何?有没有弃暗投明的想法,你这样的人,若是来了北周,肯定少不了……” 白轩打断道:“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四处制造混乱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赵禹州嗤笑。 “无妨。”白轩说:“只要你不想死,你会自己想开口的。” 赵禹州面色一肃,冷冷道:“大言不惭!” 哪怕卧龙榜首,也不过是个铸身。 我可是外景,谁给你的自信! 白轩懒得废话,直接擒下此人再说,少两条胳膊腿根本不碍事。 他今天已经连续打了好几场了,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于事件背后的真相,不免也稍稍有些急躁。 但是无伤大雅。 这样狭窄地形不太适合引渡天地之力,不适合扶摇这类剑招,月光的范围也太大,那就换一招。 之前从弃无衣那边顺手互换了几招,都是起步指玄才能使用。 地牢里都是群魔道枭雄,肯定不缺少识货之人。 即便修为被封了,一个个却都是人精,眼力还在。 魔道们也是惜命的,不会动不动就朝着生死之争的方向发展,哪怕是赵禹州也没现在就拼命的打算。 “要输。”雪山雕忽然说了句。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撞在了一起。 赵禹州手持铁钩迎上了白轩的剑锋。 两两相撞的同时,赵禹州吃惊的发现居然不是对手,连续后退了好几步,这剑术简直炫目无比,而且一剑快过一剑,根本防范不过来,连兵器都快要握不住,只能抬起手臂防御,手掌被一剑穿过。 现场吃瓜的魔道暗暗惊诧:“这剑招,好生眼熟。” 白轩直接剑指点向赵禹州咽喉。 赵禹州当即抛下武器,低吼一声,整个袖袍寸寸炸裂,右臂上释放出刺目的光亮,挥拳砸向白轩的剑指。 两者触碰的同时,霜天剑气被消融了一部分,白轩的剑指威力大幅降低,没能一举成功。 白轩也诧异的问了句:“扶光神纹……不对,残文?你是扶光宗的外门弟子?” “是又如何?”赵禹州握住拳头:“小子,接下来后悔挑衅我吧!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白轩:“既如此,那我也不必留手了。” 他转动剑锋,轻轻一挥,地面上形成滚动的剑气飞轮。 一位魔道高声道:“剑气轮,剑气青丝,剑气莲……这种种变化,定是蓬莱剑阁的行走!” 赵禹州一听这名字,顿时心凉半截。 蓬莱剑阁……地榜第一弃无衣。 卧龙榜首白月光。 妈耶! 蓬莱剑阁出来的都是怪物吗? 他不想着继续打了,开始考虑如何逃走。 然而…… 很快白轩的背后多了一道身影。 席卿卿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踢着一颗脑袋,咕噜咕噜滚动的头颅落在了赵禹州的脚下。 他低头一看,那正是黑翅雕的脑袋! “你杀的?”白轩记得这好像是宗师。 “他力竭了。”席卿卿随意道:“我比较擅长偷袭和背刺。” 赵禹州的心全凉了。 刚刚的嚣张气焰已经不复存在。 赵禹州干笑道:“我承认我刚刚声音有点大……要不我们和解吧?” “此时此刻?”白轩低声说:“你莫不是在说笑。” 他有点后悔没立刻跟着苏无我离开了。 被这杀星堵在这里。 完了,全完了。 白轩直接开始走审问环节:“自封气脉,留你一命……说说吧,你们到底计划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全貌。”赵禹州蹲坐在地上,一脸尴尬:“我就是个执行方,目标是把苏无我从无间第五层里放出来,之后的事我并不知情。” “苏无我?” “扶光宗大师兄。” “所以焦容案真的是扶光宗干的?”白轩皱眉问:“还是说,是你干的?” “不,肯定不是我,琅琊知府的死肯定与我无关。”赵禹州苦涩的说,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另一个情报,能换一条命吗?” “快说。” “人榜七十九去了林家,说是要对林蕉鹿下手。”赵禹州把无面无相给卖了。 “无面无相啊。”席卿卿锐评道:“那的确是个罕见的出生,林氏真不一定能堤防。” 赵禹州小声劝说:“那是人榜,你们去也打不过的……” “我谢谢你嗷。”白轩看了眼赵禹州,指着牢房:“你自己是进去还是我送你进去?” …… 知道林家出了问题,白轩又必须再度赶路去往林氏宅邸。 前脚走出无间监牢,便听闻天地间响彻一声怒喝。 “苏无我,你背弃誓言,今日必死无疑!” 天穹上,一道赤色的光亮正在撕裂苍穹。 林冲霄正在折返回来,但显然地榜之战尚未结束,努尔哈齐尚未放弃纠缠。 “林冲宵,莫要分心!集中精神,看我!” …… 林家宅邸。 卢淑正坐在桌案前,听到了丈夫的怒喝声,微微停顿。 “来人。” “夫人。” “林不仁何在?” “正在前院……据说是来了个多年不见的故人,正在招待。” “故人啊。” “夫人,刘夫人求见。” “哪个刘夫人?” “那位眼睛哭瞎了的……是林知府之妻。” “现在不见,让她之后再来。” “可刘夫人说,她有重要的线索要提供,一定要见到夫人,看上去很着急,快要闯进来了。” “做了这么多年亲眷,还是第一次碰到她这么鲁莽……她有没有说什么样的线索?” “她说是关于知府大人的死。” “倒是伉俪情深……也罢,让她进来吧,如果不出意外,等这场雨停歇后,凶手也已经抓到了。” 卢淑坐在主座上,抬眼就见到了蒙着眼睛的孟夫人:“你的眼睛,还没治好吗?” (本章完) 第148章 最后一趟江湖(第四更) 第148章 最后一趟江湖(第四更) 林家宅。 雨幕。 一道人影站在雨水里,没有打伞,天空暗沉,但没有一滴雨水打湿了此人的肩膀。 周边没有任何守卫,也连一名奉茶的侍女都见不到。 苏无我站在路边低头看着下方的鲤鱼。 其实只要他有这个意愿。 此时的林家已经血流成河了。 但林不仁很清楚,苏无我根本不可能动手屠戮林氏的族人。 把他困在琅琊和无间第五层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愧疚。 “你老了啊,不仁。”苏无我盯着水面上映照出的另一人。 “你倒是似乎没什么变化。”林不仁低声说。 “一直都被关押着,能有什么变化?”苏无我低沉的笑了笑:“对我而言,十几年如一日,心态很难变得太老。” “所以,你还活在昨日?” 苏无我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怀里的匣子,放在了栏杆上。 “如果我死了,就把这个埋在我的坟前。” 林不仁暗暗皱眉:“非得这么做?” “有人拿这个东西来找我,证明已经查到了当年的那件事,我出不出来,这件事都一定瞒不住。” 苏无我面色平静:“反正我已经活够了,继续呆在牢里面可就真的要变成废人了,林冲霄等了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么?我也该给他这个机会。” 林不仁徐徐吐出一口气:“当年的事,我一直都在查。” 苏无我摇头:“查出来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林不仁不言语,思绪缓缓飘回十几年前。 当年的林冲霄和苏无我曾经是至交好友,一起出门闯荡江湖,在玉门关中并肩而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导致两人从生死挚友变成了生死仇敌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的死。 林冲霄的妹妹,林不仁的姐姐。 林悦……在林氏这一代中,此女不算多么出众,却也是林氏女,原本十八岁就该出嫁,她一直熬到了二十多岁都没嫁人。 这是为了等苏无我来娶她。 当年苏无我答应了一定会赶到婚礼现场,结果他没有来,林悦穿着嫁衣等了三天时间,苏无我都没赶到。 等林冲霄赶回来的时候,林悦已经悬梁自尽了。 这件事看上去很简单,只是感情纠葛,但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的苏无我年纪轻轻,先后登顶卧龙榜和人榜的榜首,扶光宗大师兄,千年传承,天纵之才,二十四便踏入宗师,有望成为下一名天位。 然而,就在苏无我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因为某次善举救下了一名姑娘,心血来潮随着对方逛了逛夜市,给小姑娘买了一件礼物,而后便离去了……仅仅半月后,江湖盛传这小姑娘乃是苏无我的意中人,一名家世平平相貌平平的小姑娘就这么被江湖浪潮舆论卷入其中,更是被一名魔头直接掳掠带走。 苏无我一路追踪对方至草原深处,最后才带回来一具不算完整的尸体,尸体的面容也是焦黑之色。 这给苏无我种下了一个心魔,他失魂落魄了许久。 连续杀了好些以讹传讹的人,闯下很多大祸,也败坏了扶光宗的名声。 更糟糕的在于,为了追踪目标,苏无我私自带走了扶光宗的烈阳浮云兽,又是在草原上和地榜高手交锋,虽然成功杀入了地榜,但也导致圣兽受创继而陨落。 新生的圣兽也因为老圣兽唐突逝世而下落不明。 扶光宗主一怒之下将其逐出师门,扶光宗转入衰退期。 等苏无我回了南楚,才发现谣言四处疯传他和其他女子私奔。 林悦苦等他却不来,认为自己被抛弃了,于是苦闷中悬梁自缢。 几乎是短短半年时间,苏无我失去了全部,爱情,友情,家,师长…… 当时林冲霄在林悦坟前磕头发誓,定要苏无我以死谢罪,可他当时实力不足。 苏无我自认有愧疚,被关在了无间第五层,并立下约定。 将来踏出无间之时,就是与林冲宵生死一战之日。 …… 林不仁并非不愤怒。 林悦是林冲霄的同胞妹妹,因此感情深厚。 林不仁则是同一房的表亲,他相对冷静一些。 林不仁一直觉得十几年前的这件事太过于巧合,所以一直都在暗中调查。 这件事断然不会是一件意外,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搅动风云,故意设下了这一局。 阴谋指使者的目标,看似是苏无我,实则可能直指扶光宗和琅琊林氏。 如果苏无我和林悦成婚,这两方势力的联合会带来什么,自然不必多言。 苏无我肯定也有责任,的确大部分的事都是由他而起,但他不是首恶。 可不论林不仁如何查当年那件事,都得不出任何答案。 所有线索都已经泯灭。 偏偏在十几年后,有人送来了这个木匣子……匣子里装着的正是当初的风车。 这分明就是一道陷阱。 林不仁忽然想透了什么,看向苏无我:“等等,难道……” 苏无我横眸,一瞬间林不仁全身冷透,如同被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但下一刻那种感觉又消失无踪。 “莫要想太多。” 苏无我又恢复成了那副看透生死的寡淡态度:“我的一切都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他望着天边,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看了这么久,各位也该出来了吧?” 一道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将此地团团围住。 林氏千年望族,怎么可能缺乏底蕴,如果族内真的只有林冲霄一位大宗师压阵,早就被吃的骨头不剩下了。 前代家主还在,身子骨仍然硬朗,只是不再行走江湖,而是退居幕后。 长老、客卿、前家主,十几人同时出现,林不仁不得不抱拳往后退。 “苏无我,现在回去无间第五层,或者就此离开琅琊……我们都不拦你,还会帮你拦住林冲霄。”前代家主站在那里,像是一棵参天古木。 苏无我淡淡一笑:“今日我若不死,林氏必遭灾殃。” “如此,便留不得你了。” “请吧,老家主。”苏无我将木匣递给林不仁,转身道:“给我这江湖人的最后一趟江湖,留下最后的体面……别真让我老死在牢狱里了。” …… 桃园林里,林蕉鹿握着剑,手里停着一只雀鸟。 她之前一直都静不下心来,只能通过挥剑来宣泄情绪。 “小姐,休息一下吧。” 有一名侍女走近:“小姐,夫人唤您去书房。” 林蕉鹿悬停剑锋,取过飞雪手里的毛巾擦擦汗珠,看向丫鬟,奇怪的问:“母亲手下有你这个丫鬟吗?” 侍女眨了眨眼睛:“我是春芽啊,小姐把我忘记了?” 林蕉鹿看向飞雪:“有这个人?” 飞雪说:“这个……” 飞雪觉得林蕉鹿是不想过去,在故意找借口拖延,便也说:“我也忘记了。” 春芽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样,你先回去告诉母亲,就说我待会儿过去。” “可是小姐,夫人很着急的样子……” 春芽说了几句,意识到劝说不动,只能转身告退。 在她转身刚刚走出几步距离时,一股锐气袭来,刺向春芽背心,另一道剑光直接斩向她的脖子。 交错着的两剑被都是致命绝杀,但全部落空。 春芽的背影如同虚幻一物,眨眼间出现在十几步外。 “……奇怪。”侍女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是怎么看穿的?我的伪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看穿。”林蕉鹿说:“不过是试探一下。” “试探会下死手?”侍女眯起眼睛:“看来你们是有了提前的堤防啊。” 林蕉鹿没说话,手里暗暗捏着刚刚收到的传信。 闪雀传信。 传信是来自于宁剑霜的字迹。 消息很简单——无面无相。 人榜七十九,世界上最危险的刺客之一,千变万化的容貌,几乎毫无破绽。 可惜刚刚才得知消息,对方就已经找了过来。 不然她完全有机会去通知其他人。 “既然被识破了身份,你还不逃吗?”林蕉鹿镇定道:“这里是林家。” “不劳林小姐费心了。”无面无相抚摸着侍女的面皮:“换成往日的林氏,我自然不敢这么胆大,不过现在比较特殊,怕是已经没时间顾及这边了。” 林蕉鹿皱眉:“我林氏还不至于缺人到这个地步。” “看来林小姐是不知道外面乱做了什么模样。”无面无相活动手指:“无妨,待会儿剥皮的时候,我会慢慢告诉你……只是今日,林小姐非死不可,你的死将会让这场戏剧被推上大高潮!” “小姐,您去通知其他人。”飞雪视死如归的往前一步:“我来拦住她。” “笑话。”无面无相摇头失笑:“区区指玄一重,就想拦着我了?我杀你只需要三息。” 林蕉鹿刚刚就已经在尝试呼唤求救,奈何没有一点反应……家中的死士、护卫似乎全部都被调走了。 也可能是已经被无面无相提前处理掉了。 就在无面无相磨刀霍霍之时。 一个声音掷地有声且恰逢其会的响起。 “她们不行。” “那我来试试?” (本章完) 第149章 危! 第149章 危! 桃林间,悄然多了一人。 那声音来源于一处假山上。 无面无相都没感知到这附近居然有人。 林蕉鹿下意识的侧过头望去,见到的是一名坐在假山上的倩影,一身修身得体的黑衣,完全把身材轮廓修饰的恰到好处,黑色显瘦,腰肢纤细。 第一眼看到的是身段,第二眼才看向面容。 青铜的狰狞面具覆盖脸颊,面具后方的眼睛在光线的反射下,呈现出诡异的鲜红色,长发晶莹剔透呈现出雪白色,仅仅露出了少许的皮肤,却薄如蝉翼,仿佛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从假山上跳下,右手搭在腰间的横刀上。 青铜面具的獠牙被涂抹成鲜红,仿佛修罗恶鬼。 这幅扮相显然不可能是林氏本地人。 林蕉鹿第一反应也是紧张,但下一刻无面无相开口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有什么好奇怪的。”青铜覆面的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淡淡道:“贼能往,我亦能往。” 无面无相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幻化成的侍女面皮上多了一丝紧张,甚至仿佛流下了一丝紧张的冷汗。 “我就此退去……可否?” “你觉得呢?” “那便是要不死不休了?” “你莫不是在说笑。”白发红眸的恶鬼偏歪着脑袋,腰后兵刃拔出一寸,空气中激荡起一阵阵低沉的龙吼:“你哪来的资格跟我谈条件?” 两人互相对峙,下一刻空气里爆出激烈的声响。 无面无相被一脚直接踹上了天,没人看得到女子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只看到了她出现在无面无相的跟前,保持一个膝顶的姿势,甚至没有用武器。 一旦双脚脱离地面,无面无相就彻底沦为了靶子,被一通疯狂的殴打,从天上揍到地下,狂暴的拳风每一击都剧烈的摇晃着桃林,桃瓣不断飘零席卷。 最后一脚临空劈落,无面无相砸回地面,半个身体都陷入地面当中。 “解决了?”林蕉鹿呆呆的望着这一幕问道。 “给他跑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个人肉沙袋,一点反抗都没有,不可能是本人。”青铜恶面微微侧过脸颊:“无胆鼠辈,从来不敢和人正面交锋。” 话音刚落,地面上的人体就随之炸开,化作一团血雾,还有一声淡淡的回响。 “此仇我记下了,铁血阎罗,咱们来日……” “逃命还来的那么多废话……滚!” 铁血阎罗一脚踢在地上,直接震散了不成型的血雾。 无面无相仿佛不曾出现过,彻底消散一空。 等对方消失后,铁血阎罗站在原地,看了看手掌心,她是人榜第七,打个人榜第七十九本该是手到擒来的事,但迟迟没选择出刀,还是因为没什么把握。 人榜也好,地榜也罢,都是靠硬实力登上去的,补天书只测算战绩,无面无相的实力到底什么水平没人清楚,只能说还没到宗师境界,此人从不与人正面交锋。 是难缠的对手。 林蕉鹿悄悄走近了几步:“谢谢你救了我们。” “互惠互利,聚义阁要跟林氏做生意,少不了跟你们打交道。”铁血阎罗扶着刀就地坐下:“不过我建议你们现在哪里都别去,如今的林家一点都不安全。” “那我母亲?” “卢氏是林氏主母,周边不缺保镖。”铁血阎罗摇头道:“我的实力只够勉强护着你一人,没人知道此次背后之人算计你林家到底动用了多少潜伏的力量。” 林蕉鹿微微攥紧指尖,而后道:“他呢,他有事吗?” “应该没事。”铁血阎罗抱着双臂回道;“只要不是去挑衅地榜的大宗师,整个琅琊府,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 “我要去一趟那边。” “啥?”席卿卿下意识的问:“哪边?” 白轩举目望天,看着交缠的一黑一红的两道残光,仅仅是地榜大宗师交锋产生的气势余波就令人心惊胆寒。 “那可是大宗师!你过去送?”席卿卿震惊莫名。 白轩说:“苏无我已经去了林家,林冲霄被努尔哈齐缠住,暂时无法脱身,想要打破如今琅琊府的僵局,把他解放出来是最合适的。” 他点按眉心:“虽然目前这一局我还看不清楚,但想来两名地榜大宗师就是对方布局的关键所在,只能驱逐其中一位就能做到釜底抽薪,哪怕有火中取栗的风险,也顾不得太多了。” 扶光宗,林氏,北周,地榜……太多方势力牵扯其中,而幕后者还没露出水面。 这证明白轩即便暂时镇压了无间地牢的骚动,也仍然没能彻底破除计划,想要打破对方的布局,就必须兵行险着。 席卿卿不置可否,只是暗暗蹙眉:“我看你是有点飘了,别说你,哪怕是如今的人榜榜首也不敢说能逼退努尔哈齐。” “我自有办法。” 白轩问了句:“你手里有没有弓?” 席卿卿拍了拍自己的后腰:“我只有弓腰一把。” 白轩:“那也行。” 席卿卿大惊:“那可不行,就你给的这点钱,最多让你碰一下!借用什么的,想都别想……开玩笑呢!” “你也知道我在开玩笑?”白轩翻了个白眼:“再打岔扣你工资。” 宁剑霜倒是有一副好弓,但此时去找她也已经来不及。 这时,一名正在救火的汉子扛着一名伤者跑向医铺,嘴里念叨着:“一定会没事的,城隍爷保佑,城隍爷保佑!” 这句话不经意间穿过耳边,引发了白轩短暂思索,继而灵光一闪。 “对,说不定可以这样试试……” “嗯?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走!”白轩一把抓住席卿卿的手腕。 席卿卿被扣住手腕,下意识绷紧肩膀,原本是想要挣脱开的,但一时间心思又复杂了起来。 她不自然的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最后还是没有挣脱开。 …… 琅琊府外一处山巅。 因为交手的缘故,附近的山头已经被平均削低了十几米。 草木飞石,黄沙焦土。 林冲霄右手握持长枪,这也是不折不扣的名枪之一,名为定风波。 核心其实就是一个枪头,而枪身则是似石非石、似木非木的六角岩木,兼具磐石的强度和木头的韧性,且无惧水火。 兵器本身也是实力的重要组成之一,许多大宗师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心仪的武器,因为到了这个境界,能承载他们力量的兵器可谓少之又少。 譬如努尔哈齐就是这般,他是徒手而来。 此人年轻时尚未入境就能够靠着双手生撕虎豹,曾被部族之人哄骗,去往北极冰海之地捕捉龙鱼,龙鱼没捉到,倒是当了三年野人,和一头北极熊同吃同住同捕猎。 归来后已经是二十八岁,此时入境,入境即铸身三重,三十岁指玄,三十五岁外景,四十岁宗师……速度放眼江湖中也算是很快,且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扎实。 江湖人会根据这些经历和评价,判断出努尔哈齐不是一个聪明人,更是一个莽汉。 江湖共识的确如此,但林冲霄和他当了太多年老对手,知道努尔哈齐是个聪明人。 他只是故意装笨,韬光养晦……前往北极冰海是为了求活命,否则部族容不下他这样没有背景但天赋异禀者,归来后是因为有了把握能掌控部族。 如今即铸身三重完全是造出来的传闻,他实际三十四岁就已经踏入宗师境界。 身在北周还能从草根崛起,努尔哈齐绝对是极少数中的异类,正因如此,这样的枭雄相当心狠手辣,且做事富有远瞻。 混到地榜上的,哪个不是老狐狸? 林冲霄断然不相信他此行只是为了跟自己争夺一次地榜之位。 偏偏努尔哈齐沉闷的很,硬是憋着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味的强调让林冲霄集中精神不要走神。 搞得林冲霄烦不胜烦。 “你的心思乱了。”努尔哈齐站在山头的巨岩上:“我给你几分钟的时间调息缓解,以免说我胜之不武。” “密码的……”林冲霄都气笑了:“连拖延时间的下作手段都用了出来,还说什么胜之不武,你不如干脆把补天书取下来,然后在天位榜上写上你的名字得了!” 努尔哈齐咧嘴:“我懒得管那些事,只是要跟你打一场而已,其他的,我不管。” “你觉得我会信?”林冲霄眯起眼睛,努尔哈齐肯定是得了什么好处才会来琅琊,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长矛:“最后一次警告,立刻离开,否则,休怪我不留手。” 努尔哈齐勾了勾手指:“打完了,我自然会离开。” 林冲霄挑了挑眉毛:“那我认输?” 努尔哈齐若无其事的重复了一遍:“打赢了我,我自然会离开。” “你踏马……”林冲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爆粗口了。 反而努尔哈齐一副你骂任你骂明月照大江的态度,这幅憨厚沉闷的假老实样子不知道骗过了多少真正的老实人。 正在这时,努尔哈齐忽然全身绷紧,以他的敏锐五感,以及大宗师级别的精神感知,觉察到了自己的气机被什么给锁定了。 硕大而鲜红的字体浮现在头顶,心头灵兆敲响警铃。 ——危! (本章完) 第150章 一箭射出了盛夏 第150章 一箭射出了盛夏 “到了。” 白轩拉着席卿卿脚步一停,来到了目的地。 席卿卿盯着自己被握着的手腕,咬着嘴唇想开口提醒。 “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的?”白轩皱眉道。 席卿卿:“?” “都寄吧哥们,能不能摆正态度,爷们点?” 席卿卿怒道:“谁跟你是哥们!” 她指着门上的牌匾:“你刚刚还说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结果就是来城隍庙上香?” 白轩没时间解释清楚。 直接从一旁的桌案上取了三炷香,点燃后,来到城隍庙香炉大鼎前,举香拜了拜。 席卿卿靠在一旁望着这一幕,虽说万物有灵,鬼神之说都存在,但如今那些东西早已势微,已经是旧物了。 偶尔碰到一些鬼魅妖物,入境的真武者都能随意斩灭,根本不具有什么威胁性,除非碰到几百年修为的大妖。 随着真武体系觉醒,真修体系断绝前路,诸多地方的城隍庙不过都是摆设,许多修行有道的灵物虽然也有香火供奉,但南北朝征战不休,时常改朝换代,它们也就不敢接受册封,从而不问人间事。 乌江蛇君就是这个情况,前朝也有过香火鼎盛的时候,可一旦改朝换代了,它还要再接受一次册封……然而人间香火对实修的修行的作用很有限。 即便这里真有阴司城隍爷,也不敢过问地榜大宗师的事啊。 谁知道白轩开口下一句话却是…… “三根问路香,算是得罪之前的赔礼。” “我需要借你些香火愿力。” “都是庇护一地的城隍了,我想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不管你在不在,三息内,香灭了,视作你拒绝+。” 话音落下。 一秒钟过去。 两秒钟过去。 香火大鼎里仅仅燃烧的三炷香上,忽然有一大片雨水下落,将要把它剿灭。 然而,白轩一挥袖,凝水为冰。 “很好。”白轩说:“你不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席卿卿:“……” 应该你去干劫道的,强盗这一行你肯定很有天赋,肯定能干成东海山贼王。 城隍爷:被迫同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席卿卿不太明白。 “香火本身就是众生愿力之一,被敕封的地祗可以吞入香火而增长修为,所以从原理来说,它本就是修为的一种。” 白轩抓住一把鼎中的香灰,并拢指尖,发动第六神通敕令。 通常情况下,活人是没办法直接运用香火中的众生愿力的。 但拥有敕令神通,不论是山川中的地灵,亦或者闹市中的城隍阴司,都属于可强制征用的范畴。 白轩深吸一口气,精神力汹涌而出,敕令含而不发,城隍庙内溢出磅礴的玄黄之气,随着他的指尖缓缓往下引导而成型。 动作缓慢,手指微微曲折,如同有千钧之重,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鲜血和香火形成的愿力交织,玄黄之气朝着中央不断汇聚,直至指尖垂落。 一把长弓的虚影浮现于空气中。 席卿卿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轩辕弓。”白轩低沉道:“又称人皇弓。” 号称上古神器之一,实际上本体没有那么神奇,因为传说而升格。 它早已融入了众生的气运里,以一定的香火和神灵愿力凝练后便可以使用。 嗯,白轩毕竟什么工作都当做,自然也有一段时间在城隍庙里干过兼职,甚至当过山神之类的职业,香火神道的窍门,他比这些人懂的多。 他现在不着急立刻握住轩辕弓,而是就着指尖的血迹,再度调动玄黄之气,在江城子上写字。 破字,连续书写,足足九个,布满剑身。 原本充盈在城隍庙中的玄黄之气,此时已经大半都消失了,一大半凝聚成了轩辕弓,另一半流入了江城子里。 剑锋上沾染着玄黄之气的血迹渗入剑身,剑身再度变得明亮光洁。 和之前锋芒毕露的模样不同,此时它既不显得张扬又不显得刺眼,反而像是压着一座山般厚重的气机,收敛了锋锐,却更加危险致命。 白轩握住轩辕弓,以江城子为箭,开弓张引。 虽然几乎抽光了这座城隍庙里的几乎全部香火愿力,但能不能杀伤远方的地榜大宗师,白轩自己心里也没谱。 索性决定再加一把火。 全部真气狂暴填入剑锋,不断蓄势。 精神力和真气的同步消耗,让白轩感到了空前的虚弱,鼻子微微湿润,有血色渗出。 同时江城子上扩散出的剑意令兵器附近的空间都为之扭曲。 不够,还是差了点…… 算了,再烧点寿元得了……反正这玩意多了也没有用。 白轩心念一转,几许发丝转为银白。 “你疯了吗?”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背上,席卿卿又惊又怒:“你不要命了?” “还差一点。”白轩说。 “疯子!”席卿卿十分不理解:“你不是说不喜欢林蕉鹿么,那为什么还要为了林家做这么多!” ……谁为了她啊。 ……我不过是想查个真相,因为老子很好奇啊。 角色扮演就得入戏,反正是游戏人间,命又不值钱。 白轩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说话了。 席卿卿咬着嘴唇,同样注入一丝真气到白轩的体内。 白轩暗暗一惊,两人不是同属性的功法,如果强行融合肯定会发生冲突,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直接暴毙……坏了,妖女要害我! 正欲喝止,然而却没有发生预料中的情况,席卿卿注入的真气恰到好处的融入了白轩的霜天真气内,并且产生了极好的助燃效果,大幅增强了霜天剑气。 剑锋上始终缺失那部分被填满了。 城隍庙内响起一阵清澈的剑鸣。 白轩意识到时机已至,闭上眼睛,隔空锁定了目标。 这是人皇弓的特效之一,任何被瞄准之人,都无法逃脱它的箭矢范围,一旦被气机锁定,不论多远,都一定能命中。 当然,只是命中。 不然钉头七箭书看了都得自闭。 白轩松开弓弦。 城隍庙内,惊雷一瞬。 松开同时,白轩吐出了一个字。 “中——!” …… 数十里外。 努尔哈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心头灵兆亮起的同时,他就已经错开身位朝着山崖下方坠落。 但是,这射出来的不是普通的一剑。 人皇弓的特效让它牢牢锁定了努尔哈齐。 可谓山挡开山。 铮——! 绝世名剑出鞘,已经加速至秒速突破百公里,可谓快到极致。 山壁阻拦,硬生生被穿过,整个山峰都被锋锐的剑气凿开一道通路缺口,山间的树木和石头都在激荡的风中断裂崩塌。 流星耀世。 努尔哈齐大吼一声,背后显现出一尊擎天立地的硕大法象。 整个人也瞬间巨大化,身躯膨胀至原本的两倍大小,双手合掌,死死扣住了飞剑。 他牢牢抓住了飞剑,但是身躯被那股作用力不断往后推压,一退再退,最后双脚离开地面。 后背撞击在山壁上,山壁也随之开裂。留下的痕迹就像是被仙人点出的一根手指碾过。 扩散出的剑气划破皮肤,刺入掌心。 “啊啊啊啊啊——!” 努尔哈齐张口咆哮,而剑锋却不断贴近他的眉心,距离不断缩短,这把剑恨不得要贯穿他的头颅。 剑之锋芒,剑意之盛,连天地骄阳都要为之逊色三分! 剑光爆发,何止万丈。 努尔哈齐被一路推压出十几里地,一路退回琅琊府之外,双脚深深陷入地面,眉心已经被锐利的剑气刺破,流淌出惨烈的血光,顺着鼻子滴落在地上。 大宗师流血了。 生死存亡之际,他不得不做出选择,最后右手猛地一压,竭尽全力轰在了剑身侧面,使得它偏移了方向,同时身体竭力扭转,避开了被直接贯穿眉心的下场。 代价则是他的左手手腕被斩的几乎断裂,只剩下一层皮肉相连。 飞剑似乎并不满意没能一击毙命,仍然悬浮在半空嗡鸣不休,似乎还打算再来一剑。 江城子这把剑的杀心的确极重。 努尔哈齐本打算直接把这把剑扭断,但又迅速放弃了这个想法,握住断腕,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因为林冲霄正在极速赶来。 他已经受了重创,继续打下去必败无疑! 林冲霄仅仅在十息后就追了过来,望了一眼地上的鲜红血迹,又看了一眼这把悬浮的名剑。 他眼瞳微微收缩。 这把剑,他是认识的。 这小子……居然真的能一剑重创地榜大宗师。 皇甫擒虎难道真是死在他的手里? 林冲霄深呼吸一口气,有些惋惜。 本来他是有机会杀了努尔哈齐的,但这一剑来的太唐突太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抓住江城子,林冲霄转身折返。 努尔哈齐已经受伤返回北周,短时间内不会卷土重来。 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回林府对付苏无我了! …… 城隍庙内。 白轩虚弱的坐倒在地上,低声喘息。 手里的人皇弓已经散去,这是一次性消耗品。 席卿卿扶着白轩的肩膀,问道:“成功了吗?” 白轩服下一颗丹药,正要回答时,已经有谁跳出来抢答了。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 补天书闪亮登场! (本章完) 第151章 哈基书,你这家伙真是(第三更) 第151章 哈基书,你这家伙真是……(第三更) 【四月,谷雨】 【琅琊府,地榜之争,努尔哈齐挑战林冲霄,战中休憩时,白轩引轩辕弓射出一剑,命中努尔哈齐,斩其一腕】 【努尔哈齐受一剑而未亡】 【地榜变动】 【努尔哈齐地榜晋升:十五进十四】 补天书又出来了。 这一次是地榜变动,努尔哈齐升了一位。 但是…… 现在这一次地榜变动,努尔哈齐并不是主角。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次榜单变动的主角是谁。 …… 正在疾驰逃遁的努尔哈齐看到了补天书的描述,顿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气的脸都青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我受他一剑不死,结果还让我提了一位! 我堂堂第一巴图鲁就这么没有排面吗? 就因为承一剑不死,居然还能上升一位! 贼老天,你有话不妨说明白点! “白轩,白月光是吧……” “老子记住你了!” 努尔哈齐咬牙切齿, 卧龙榜甚至人榜,他都从来没看在眼里面。 但这一次,他是得长长记性了。 方才那一剑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一剑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壮士扼腕才逃过一劫。 他望着自己断裂的手腕,内心沉重了几分,。 “那一剑……可杀宗师。” …… 努尔哈齐本人知道是什么情况。 但其他人可不知道。 即便有补天书的描述,也无法轻易脑补出来。 光是看到这过于夸张的描述,不由得纷纷睁大眼睛。 林蕉鹿都呆了呆:“他……他去打努尔哈齐了?” 之前还想着情郎怎么不来找自己,原来是去跑去给父亲解围了。 可那是地榜大宗师啊。 他一个卧龙榜的小卡拉米是怎么敢插手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很勇敢,但这次还是超过了林蕉鹿的预料。 敢插手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居然还斩断了努尔哈齐的一只手……甚至还让对方排位进一? 补天书都是很有逻辑的。 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弱者挑战强者,受对方几招而不败。 能做到下克上就已经很少见了。 白轩上一次对上的是大毒宗万化骨的化身,这就已经让他名声大噪。 这次更是离谱至极。 强弱双方是颠倒了过来,偏偏是更强的一方进了一位。 补天书简直就是在说:努尔哈齐你能受一剑而不死,你很努力了,奖励你一朵小红。 艹! 林蕉鹿的大脑有点宕机,如同人脑在宇宙中旋转,一个奇妙的bgm开始回响。 铁血阎罗也望着补天书的场景,微微出神。 换成她来,肯定也做不到这一点。 但她一点都不嫉妒,也没有必要去嫉妒。 她坐在亭子里,微微慵懒的趴在石桌上,下巴搁在臂弯里。 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遮着五官,但藏不住她动作下的沉思,就像一名疲倦的寻常女子,正坐在家里数着屋檐上的雨落,等着外出的丈夫回家。 …… 京城,绣衣卫总部。 姜怜星正在和诸葛神算对弈,双方一边下棋一边谈着公事。 同时看到了补天书大放光辉。 姜怜星智珠在握的沉静神色不由得变得有些迷离,微微抿着嘴唇,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诸葛神算望着手旁的一卷书信,里面都是最近来自琅琊的报告。 白轩行走到哪里,都会卷起风暴,绣衣卫不可能不高度关注他的安危,汇报几乎是半天一次的送过来,闪雀都累趴了几笼。 虽然两人在京城里,但许多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怜星轻声说:“这应该是头一回吧,踩着地榜大宗师的肩膀名扬天下……” “对他已经是第二次了。”诸葛神算捏着白子,感慨道:“饶是如此,还是令人震撼……断了努尔哈齐的一只手腕,这可比他之前留下的这些战绩加起来都惊人。” “天下谁人不识君。”姜怜星喃喃道:“潜龙出海,刚刚离开京城没多久,又一次名动天下。” 她早已知道白轩一定会带来震撼人心的消息。 她为他感到高兴,因为剑客就该活在精彩纷呈的江湖里。 只是…… 她看向手里书信上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眼中生出几分不快。 白轩文武双全,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算多,而到了琅琊后,随着这一句的扩散开,就渐渐瞒不住了。 琅琊林氏,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特别是从时间上来说,林蕉鹿认识他比自己更早一些。 姜怜星自然会感受到一定的心理压力。 诸葛神算其实算是云王的半个师长,瞧出来这位的心思,轻声道:“此次北周在琅琊,虽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但想必会随着地榜的提前败退而失败。” “加上这次投入了许多天骄前来围猎,却无一人成功,甚至反而损失了好些人手,也暴露了这些年来渗透的势力,都是因为白公子,他的功绩做个指挥使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而这些,想必不是为了林家吧。” 姜怜星微微沉吟,然后点头,她和白轩聊过很多,双方理想有很多共通之处,特别是白轩明确的表示过并不喜欢世家,虽然它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形态之一,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白轩一直都说自己无意管天下事,但若是能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他也不介意多出一剑。 不是为了林蕉鹿,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姜怜星想到这里,心情好了许多,继续拿起书信看向下一封。 ——据可靠人士透露,白月光已有心仪之人,姓秦名小婵。 姜怜星豁然起身:“来人!” 候着的宫中女官连忙道:“殿下,属下在。” 姜怜星将信纸揉成一团后丢入香炉里。 “给我仔细的查一查,‘秦小婵’是谁。” …… 蓬莱剑阁没什么反应。 “努尔哈齐算什么东西……” “受吾师一剑而敢不死。” “便宜他了。” …… 京城,聚义阁的人已经开始庆祝了。 “少阁主牛逼!” “我们永远爱戴少阁主!” “聚义阁要重回巅峰了!” …… 同一时间,南楚景州,一条大江中心,有一座巍峨百尺的高楼。 千古望江楼。 说是千古,实际上它也才八百多岁,是个年轻的老东西。 这座楼修建于绝壁之上,据说是某个陆地神仙心血来潮搬到这里来的。 常人最多只能在枯水期望见它,而不能登上其中。 此时的望江楼最高层。 有名极其漂亮的女子,她一身白衣,发髻竖的很高,造型像是宝瓶,白色的丝绢从头发延伸披落,一身都是白色,打扮像是个出家人,但又不太像,因为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一眼望去觉得这女子一定年纪不小,但仔细一看又感觉很年轻,颇为矛盾。 她在江湖上很有名,但知晓其样貌者并不算多,连真名都鲜有人知,被尊为神尼。 “简儿,”白衣女子开口,是对着站在滔滔江水中的一人。 一片江水里,有一妙龄女子站在滔滔江水之上,保持着不动。 没有顺着流水而往下流逝,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足下踏着一把剑。 听到了呼声后,她睁开眼,踏着江水回到了岸边。 “师傅,什么事?” “喊你看看补天书。” “我刚刚有在看。” “明明眼睛都没睁开?” “我在看的。”女孩重复了一遍,问:“师傅是担心我会被影响?” “论剑道天赋,你不输弃无衣那小子。”神尼缓缓下楼:“但比起这位,恐怕还是差了点。” “我有自信。”女孩的话很少,毫无表情的面容,有着剑一般的坚韧。 “天生剑胎之人,是幸运,也是不幸。”神尼想要摸一摸女孩的头发,被后者侧过头避让开来,她也不怒,只是有些心疼:“希望这一次,剑仙遗蜕会选择你吧。” 女孩默默看向双手:“有了它,就能治好我么?” “治好,这个词其实不太准确,结果如何,也无人知晓。”神尼说:“只是有一线可能。” 她转身,对着江河轻轻一挥衣袖,江河断流了片刻,望江楼再度被一片瀑布所遮掩。 “走吧,回白梅派。” …… 琅琊府,城隍庙。 白轩服下丹药调息后,虽仍然虚弱,但已经稳住了。 悬壶门的医者说:“脉象稳定,并未亏空……不过消耗寿命的鲁莽之举,莫要再施为了。” “谢谢医生。” “不客气,能为名满天下,一剑斩手大宗师的白少侠看病,也是老夫的荣幸,倒是方才被这位姑娘直接抓过来,倒是把老夫吓了一大跳。” 白轩挠了挠脸颊,望向紫衣的女孩。 席卿卿抱着臂弯扭过头去:“我,我才不是担心你呢!” 突然傲娇起来了。 医者笑道:“按时服药调养即可,最多两三日,保管你再度龙精虎猛。” 白轩点头:“多谢。” 送走了医者后,席卿卿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吧?” “能做的都做了。”白轩躺在椅子上:“就算还有什么事,我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真搞不懂你。”席卿卿托着腮帮:“这么拼命做什么,果然还是口是心非,其实你很喜欢林蕉鹿吧?” 白轩否认:“我只是在被自己的好奇心所驱使而已。” “可惜,即便林冲霄回来了,也只能算是卞相壹的神之一手……掀翻了棋盘并不代表就看破了全部计划。”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闭上眼睛躺好。”席卿卿强制给他按下去:“好好养伤。” “谢谢。” “哼,我才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的银子。”席卿卿双手叉腰:“只要肯给钱,我不介意当一回奶娘。” 白轩也闭上眼睛。 只是头脑仍然清晰的很,暂时睡不着,反而开始回顾种种。 明面上,这一切都是北周方面进行策划的,但仅凭这些,根本不足以动摇林家的根基。 “白少侠!” 思索中,一名绣衣卫进入了城隍庙,喊道:“我们方才拷问了一下那个赵禹州,又问出了一点情报。” 他刚刚说完就注意到旁边席卿卿正在怒目而视。 “给我看看吧。”白轩已经坐起身来,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 口供颇为详实。 连这次行动主力名单也供出来了。 不过基本没什么作用,因为琅琊府的骚动镇压已经基本结束了。 只不过,名单里出现了一个‘?’。 “这个问号是谁?” “赵禹州说也不清楚,他只是知道有这个人,但不知道对方是谁。” “应该是无面无相吧。”席卿卿淡淡道:“那家伙不就挺神秘的?” “应该不是。”绣衣卫摇头说:“赵禹州说,起初也认为那人是无面无相,但后来发现不是,因为……” 他翻出了一张纸:“对方的眼睛里有个奇特的图案,门里藏着火焰,好似一个焛字;无面无相的眼睛里没有那种字。” 白轩拿过白纸,盯着上面的那个字。 顷刻间,记忆深处翻江倒海,弹指间返回百千年前。 他扶着额头,感受着脑髓深处的震撼。 一瞬间,几乎所有事都全部想通了。 不论是扶光宗,北周,还是无间地牢…… 赵禹州,苏无我,努尔哈齐,乃至于暗中行动的无面无相,全部都是诱饵。 “妈的……” “罗生门,命魂火。” “我早该想到的,去他妈的烈阳神光……明明手段粗糙的要死,居然被骗了。” 席卿卿刚刚端着一碗药走了回来,下一刻就被白轩握住手腕。 “带我去林家,立刻!” (本章完) 第152章 乱局,勘破(第四更) 第152章 乱局,勘破(第四更) 林府中,苏无我仍然独自站在亭台楼阁之间。 一个酒壶抛了过来。 他随手接下,打开酒壶,饮下一口:“江南春雪……这味道,起码有十几年了。” “林悦当年为你酿的,我每年都在她的忌日送进牢里一壶酒。” 林冲霄左手握着定风波走来,面色沉凝:“喝吧,喝完送你上路。” 苏无我笑道:“十几年都等了,也不必急于一时半刻吧。” 他看向了林冲霄手里握着的一串葫芦:“要不,你先把葫芦送回去?” 林冲霄淡淡道:“她不着急多等一会儿。” 稍稍平缓了一下呼吸,林冲霄低沉道:“回地牢里待着,我不杀你。” 苏无我微微挑眉:“有点不像你说的话,真是奇怪……十几年过去了,你反而变得心软了?” 林冲霄呵呵冷笑两声:“不是我心软,而是让你活着才算是赎罪,你若是死了,我还得给你请一副棺材,浪费木头。” 苏无我低声道:“我不后悔当年一路追杀去草原,我也给她留下了书信,只是不知为什么,书信没能送达。” 林冲霄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解释:“就算你说的全都是真的,你也要为了林悦的死负责。” “我关了自己十几年,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苏无我自言自语的说:“当年到底是谁设下的局,不过估计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活着的时候,是找不到了。” 他喝了一口酒,溢出的酒水打湿了袖子:“我这辈子,有太多事都不能顺心顺意……我不想继承宗门,却是宗门里天赋最高的人;我想和喜欢的女子白首偕老,却是天人两隔;我想和朋友举杯共饮,现在却是生死仇敌;就连我想救一个无辜的女孩,都没能救到。” 他缓缓握紧拳头:“这样的一辈子未免太失败,也太可笑了,所以我走了出来。” “你自始至终都不想杀我,我知道。” “扶光宗隐匿不现世,是老宗主在保我性命,我也知道。” “北周掺和进了琅琊府,局面一片混乱,其实就是有人想借我搅乱这池子水,我一清二楚。” 他喝完了最后一滴酒,将酒壶丢向池水中,溅起一大片涟漪。 “当那个木匣子送出来后,我就意识到……那只手的主人又一次盯上我了。” “有谁想借我的手血洗林氏。” “如果我查一查,大概很轻松就能找出些线索来。” “这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或许是我能找到真相的唯一契机吧。” “但……” “那或许又是一个陷阱。” “我无法判断。” 苏无我转过身,目光不偏不倚的看向林冲霄。 “所以我站在这里,我在等你过来。” “现在要被毁掉的不仅是我,还有你。” “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当年的事。” “但你已经逐渐走出来了。” “我可以死在这里。” “但你不能死。” “我们就是彼此的弱点,必须其中一人消失,才不会给另一人留下隐患。” 当年苏无我并非没有怀疑过林氏内部藏匿着伤害林悦的人,他甚至想过林悦不是自杀,而是被谁谋害。 只是这些调查最终都没能进行下去。 他开始畏惧,如果真的查出来了什么,他要怎么复仇,到时候林冲霄会是什么立场……万一什么都没查到呢,万一又是一个对方设下的陷阱? 所以他关了自己足足十几年。 在漫长的等待过后,他意识到了,或许自己永远找不到答案。 于是,干脆什么都不查了。 即便这一次被幕后之人骗了出来,他的打算也是一了百了。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做错。 等林冲霄了断自己的生命,林家也将没有后顾之忧。 因为苏无我的存在,始终都是林氏的一块心病。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心病也会越来越重。 苏无我是来求死的,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这个男人因为过去做过的错事太多太多,已经到了束手束脚的地步,也患上了严重的疑心病,生怕做什么都是被人所引导的结果。 堂堂地榜大宗师,已经陷入了自我质疑的怪圈。 但,这也是正常的。 毕竟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失去的也太多。 如果到最后连林冲霄这个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都失去了,那他还能剩下什么? “非得由我来?” 林冲霄紧握着定风波:“你想死,尽管随便寻个地方死去便是。” 苏无我低声道:“只有我在你手里,你才不会忘记了林悦,不会忘了……替我们复仇;我若只是走了,或者死在外面,你大概只会难过。” 林冲霄怒极:“苏无我,你知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地方么?你名为无我,实则无比自我,你眼里只有你自己,永远看不到别人,只想着推卸责任,就没想过担当!” 倒是轮到苏无我笑了:“我拿什么担当,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笑容化作惨笑,他低声说:“动手吧,别让我等太久……我想下去见她了。” 一片沉默中。 林冲霄无声的提起兵刃。 就在即将动手的瞬息之间。 一个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席卿卿扛着几乎走不动路的白轩疾驰而来,后面跟着试图追赶的林氏家丁们。 林冲霄微微一皱眉,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一只手提着的江城子微微颤动起来,自行脱离,飞回了白轩腰间的剑鞘中。 苏无我惊讶道:“名剑蕴灵……这手段怎么这么像是剑阁的招式?” “蓬莱剑阁?” “不……白无名创建的剑阁。”苏无我毕竟是扶光宗大弟子,见多识广一些,也知道最初的剑阁和后续的剑阁有很大区别,前者规模不大,但包容万象,后者只是占着白无名传承的一部分。 “他是蕉鹿的意中人,也是方才的登榜人……”林冲霄随口解释了一句,不自觉语气有点放松和嘚瑟。 “原来他就是……”苏无我先是露出笑意:“好事。” 然后微微皱眉,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当初他何尝不是惊才绝艳,且和林氏女天生登对。 林冲霄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暗暗皱起眉。 这时,只听到白轩一声传音。 “二位,要寒暄之后再寒暄,现在不是讲文明礼貌的时候!” “赶紧去救人!” 林冲霄皱眉,整个林家宅邸里安静的很。 “去救人?救谁?”苏无我问了一句。 白轩反问:“你说过你是林冲霄的弱点,但你难道以为他的弱点就只有一个?” 苏无我陷入沉思。 林冲霄面色稍变,即刻间,一手提起白轩和席卿卿:“走!” 苏无我也立刻跟上。 迅速来到林氏宅邸的最深处,主母书房。 门外有人正在候着。 “夫人呢!” “夫人在书房里,和刘夫人正在谈话……” 没说完,就听到书房宅邸内传来一声含怒的嗓音,是卢淑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 封闭的书房被直接破开。 两名地榜几乎不分先后,同时步入门内。 紧接着看到了令人血压飙升的一幕。 卢淑倒在地上,捂着双眼,指缝间溢出血迹。 一把染血的匕首握在刘夫人的手里,后者微微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僵硬的站在原地。 “你找死!” 林冲霄瞬间血压暴涨,二话不说,一枪刺向了刘夫人的方向。 这一击含怒而发,现场所有人都无从反应。 即便是白轩也休想拦住这一枪。 好在,还有一人在这里。 白轩:“拦住他!” 苏无我听到了这句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身为大宗师,判断极其果断……此情景或许也未必如其他人所想,他眉心亮起了扶光神印,整个人瞬间笼罩在一片金光里。 哪怕自我封闭了十几年,一身修为仍然没有退步。 单手擒住了地榜第六的枪,正面撼其锋芒。 地榜交手让整个书房乃是方圆几公里都剧烈震动。 “救人。”白轩说。 “救谁?”席卿卿傻傻的问了句。 白轩将席卿卿推向刘夫人的方向,自己虚弱的往后一倒,被一样匆忙赶过来的林蕉鹿一把接在怀里。 但此时小鹿没时间因为占到便宜而窃喜,正满脸担忧的望着双眸血流不止的卢氏。 “为什么拦我!”林冲霄怒不可遏。 “所见未必是真相。” 苏无我表现的更加冷静:“听听你未来女婿怎么说的吧。” 林冲霄望了一眼被席卿卿拉开的刘氏。 后者捡回了一条命,失魂落魄的往后跌坐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林冲霄,眼里闪过无数复杂的神色。 此时守在门口的林蕉鹿奶娘急忙去搀扶血流不止的卢淑。 但卢淑一把推开奶娘。 “快,给我杀了她!” 此时,房间内有几人听到了命令,即刻下了杀手。 刘氏站在原地,沉默着,却是一动不动。 席卿卿也是惊讶,这林家主母好重的杀心,急忙拉着刘氏往后避开。 林冲霄和苏无我保持对峙。 后者不肯让路,前者怒不可遏。 席卿卿护着刘氏躲避着卢淑麾下侍女的追杀。 林蕉鹿都想站起身来去帮忙。 门外的飞雪和铁血阎罗也似乎打算进来。 场面那是一片混乱。 “都别动!” 白轩深吸一口气,以狮子吼的声音怒声咆哮。 “谁再动一下试试!” 这次的确没人动了。 因为白轩直接把剑架在了自个脖子和林蕉鹿的脖子上。 “信不信老子当初殉情给你们看!” 他骂骂咧咧的说:“都密码的听不进去人话是不是!” 林蕉鹿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可什么都没说。 白轩保持着威慑的动作,看向愤怒的林冲霄。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本章完) 第153章 大白老婆生了一个崽儿 第153章 大白老婆生了一个崽儿 白轩这句话,如同电光火石。 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霎时间,整个书房都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当中。 在场众人皆是下意识看向沉默不言的刘夫人,以及双眸染血的卢淑。 第一反应全都是头顶浮现出问号。 方才林冲霄要杀的分明是刘夫人,怎么看都是她用刀子伤了卢淑,林冲霄的愤怒也完全情有可原,偏偏白轩这句话仿佛颠倒了黑白是非。 以至于林蕉鹿下意识擦了擦眼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或者产生了幻听。 林冲霄的怒火稍稍退却,目光在刘氏和卢淑之间逡巡转换:“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的确是不着急动手了,而是更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苏无我也微微松了口气,放开了手,同样对白轩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我说的是字面意思。”白轩放下了剑,靠坐在地上:“没有那么难以理解吧?”他环视周围一圈,淡淡问道:“怎么,不相信?” 他抬起手指向卢淑:“不如直接问问她吧。” 卢淑捂着血流不止的双眸,缓缓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忽然暴起,想伤我性命,我猝不及防的被划破了眼睛……” “如果她真是要杀人。”白轩反问:“为什么握着匕首,不是用捅刺,而是用挥砍?” 现在都是真武者,自然也清楚,如何杀人是最有效率的。 挥砍并不致命,真正致命的一定是戳刺。 而且通常不会对着面部,而是对着躯干等要害。 人的面部骨骼是很坚固的,面部基本上被骨骼覆盖,而身体被骨骼包裹防护的部位却很少。 卢淑摇头说:“我怎么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干脆问问她本人便是。”苏无我说了句:“这位……夫人?” 刘夫人站在原地,静静的一动不动,眸子凝望四周,明明是身陷囹圄的危险状态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自矜在,冷静、恬然,斧钺加身却不色变。 这一身气质根本是演不出来的。 刘氏虽然也是大家闺秀,但显然不足以和范阳卢氏相比。 刘夫人只是站在原地,根本不说话,这幅态度引发了其他人的怀疑。 “如果她是夫人,刚刚为什么不开口澄清身份?”席卿卿提出了疑问。 “她开不了口的。”白轩平静的说。 “为什么?” “因为她的喉咙被毁掉了。”白轩说:“很可能也没有舌头,如何能开口说话?” 说着,白轩看向了刘氏,征询般的问道:“我说的,对吗?” 一时间众人皆看了过去,刘氏目光坦然却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白轩继续对着卢淑发问:“如果她真的是来杀人的,为什么非得摧毁掉自己的喉咙?为什么有杀人的机会,却就这么巧合的伤到了你的眼睛?” 林冲霄想了想:“这的确都有疑点,但你所说的话,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苏无我摸了摸下巴:“如果说这位才是弟妹……难道是易容术和改头换面?不,这说不通啊,她们的体征身高都不一样。” 刘氏明显骨骼体态要比卢淑大一圈,身高超过了一米七。 白轩说:“想弄清楚这一点,就必须从一个案子开始说起……” 他目光横扫过众人,沉声道:“焦容案!” 听到这里,现场大多人都是面露疑惑,暗暗皱眉。 但苏无我则是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他喃喃道:“焦容……案?” 他刚刚从牢狱里出来,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追问道:“是不是面容焦黑,皮肉被灼烧成灰烬的焦容?” 白轩点头:“不错。” 苏无我继续追问:“你破了这个案子?你知道凶手是谁?” 他的呼吸不自觉加快,堂堂大宗师,此时情绪有些微微失控。 林冲霄拍在苏无我的肩膀上:“冷静。” 两人的立场完成了一次反转。 苏无我意识到刚刚不自觉释放出了威压,他调整情绪和呼吸:“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但这个案子,十分重要,已经困扰了我足足十几年时间。” 之前苏无我离开牢狱后,只要稍微查一查就会知道有‘焦容案’的发生,如果他知道了就会意识到这是当年的幕后黑手留下的线索,届时,他会做出来什么事,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所以苏无我选择什么都不做,算是歪打正着。 “小兄弟,劳烦你……” “你不说,我也会破了这个案子。”白轩说:“劳烦谁去拿一下有关于焦容案的卷宗,最好,能把第四具和第五具尸体也搬过来……而且。” 他望着卢淑和刘氏:“麻烦也将她们两人控制住。” 林冲霄知道自己的妻子就在这两人之间,虽然白轩的说法匪夷所思,但他不敢赌那微弱的可能性,暗暗咬牙道:“得罪了,夫人!之后你如何训斥我都可以。” 将两人束缚住。 同时也有人前去了停尸房提取资料和尸首。 等待过程中,白轩抬起手想要手边的谁搭一把站起,旁边的席卿卿见状,下意识伸出手,然后僵在半空,因为林蕉鹿也同步伸出手,两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闪过隐晦的情绪。 隐隐有某些电光迸射。 最后是铁血阎罗拉了白轩一把,将他搀扶起,在一个躺椅上坐下。 白轩坐上去后,躺椅吱呀吱呀的晃动起来,模样很是安乐。 很快资料和尸首都带了过来,还有被匆忙喊过来的仵作。 “都到了。”林冲霄神情焦急。 白轩微微坐起身:“让仵作简单介绍一下焦容案的过程吧。” 仵作根据资料做了一遍详细的介绍。 听完后,林蕉鹿挠了挠头发:“这些死者之间,看不出任何联系。” 白轩目光淡然:“除了知晓这些死者之间互相认识见过面之外,找不到任何联系,但这一点恰恰就是这个案子的联系本身。” 他指着尸体:“首先,焦容案的所有死者,都是面部焦容,但他们的直接致命原因并不是死于焦容,而是各有不同。”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凶手要以焦容的形式毁掉死者的面部,留下这样明显的识别特征,让其他人意识到这是一桩连环凶杀案?” 他环顾四周,不立刻进行解释,而是通过一问一答的形式来诱导众人跟上他的思考思必得。 席卿卿对容貌之事比较敏感,试探着问:“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死者?” “不是。”林蕉鹿立刻否认:“这些人的身份都很明确,光是毁容没有用,除非焚烧这个躯体。” “也就是说,凶手毁容的目标,不是隐藏身份……”苏无我沉吟道:“要么是故意制造恐慌,要么就是因为不得不这么做。” “不错。”白轩肯定道:“我认为这两者皆有,一是故意制造出连环杀人案,通过焦容的方式,将人的思考方向诱导至‘扶光宗’,因为烈阳神光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势。” 林冲霄默认了这一点,林氏的确是这么想的。 “第二点,也是尤为重要的一点。”白轩指着尸体焦化的面孔:“那就是毁掉面孔,以摧毁一项关键性的证据,因为这个证据会直接暴露整个连环杀人案的手法和凶手的身份。” “是什么?”苏无我立刻问。 白轩点了点自己的眼皮:“眼睛。” 这时,现场诸人还没有恍然大悟,他们想不透眼睛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倒是席卿卿最能跟得上白轩的思考方向,她看向被金针封住动作的卢氏和刘氏二人,轻咦一声:“刚刚我好像就注意到了……” 她微微弯下腰,看向刘氏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某个图案。” 席卿卿回过头看向白轩,恍然道:“不就是绣衣卫拷问赵禹州时得到的那个图案?门中火。” 白轩将纸张拿出来,递交给手边人,他们轮流看了一圈。 然而,即便是苏无我也不认识,他好似有些印象,但不算深刻。 “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白轩说:“该图案,最早出现于春秋,早在大秦吞并六国的战争中,传承道统早已破灭,理论上不可能流传至今。” “门中火,门,乃罗生门;火,是命魂火。” “它们合起来就是一个焛字。” “是为追寻永世不灭的古老道统之一。” “该道统有两大传承,第一传承是寻求肉体的不灭;第二传承是寻求精神的永续。” 白轩知道说的太多,这群人也听不明白,简单的总结道。 “简单来说,第一种传承是长生法,这一点被长生道所接纳;第二种传承,则是下落不明,我本以为它早已断绝,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 “第二传承,名为罗生门移魂法。” 哪怕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在听见‘移魂’二字的时候,便已深刻了解到它的具体作用。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油然而生。 移魂法,转移灵魂到另一者的身体里,被其他人替代了身份。 林冲霄不可思议的望着手里的字符,继而看向不能动弹的卢氏和刘氏。 刘氏也是静静的望着他,林冲霄瞬间头皮发麻,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定风波长枪都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如果这是真的,他刚刚岂不是真的差点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这恐怖的算计令他短暂的心悸和恐慌,继而化作滔天怒火。 苏无我望着地上的尸体,缓缓道:“难道,这里的死者全部都是?” “不错,如你所想的那样,他们都是移魂法的受害者。”白轩淡淡道:“而之所以面容被摧毁,正是为了摧毁掉移魂后残留的特征——眼睛内部的焛字印。” (本章完) 第154章 真像大白 第154章 真像大白 即便其他人看到了焛字印,也不一定能够得出最终的结论。 但白轩不一样。 他这老登活的太久,阅历也太广了。 因为该教派就是他带兵踏破的道统之一。 当年作为大秦黑冰台的尖兵,马踏山河不过尔尔,更是进一步扫荡了江湖。 大秦始皇帝几次巡游天下,本质上就是收容天下散落的龙气重塑完整的龙脉,也必须摧毁一些不听话的道统传承。 因为它们是相当危险的。 这移魂术就是典型的邪道。 转移魂魄的手段就意味着永生的敲门砖,但它并不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永生,就像是间桐家的老虫子,活了五百年之间,虽然苟活了很久,但生存形态都已经扭曲,灵魂意志也被磨灭,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转移魂魄是有代价的,不断的交换躯壳,就意味着不断和其他人交换魂魄,这种过程也会上瘾,持续个一千次一万次,那原本的杂质就会盖过自身灵魂的总量,从而产生不可避免的变质乃至于腐败。 到时候,为了维系自身灵魂的完整性,吞噬其他人的灵魂就会成为一种本能乃至于渴望。 因而,它是危险的。 白轩以为当初其道统已经彻底覆灭,没想到还能在很多年后重新看到。 不过,它的传承似乎也不完整。 罗生门移魂术不过是其中传承的一种,仅仅懂得移魂还不够,还有灵魂融合、分离等一系列传承,用以延缓移魂的副作用。 当然,仅仅是移魂术本身就已经是上古传承中相当邪道的一种,逆天而行的做法也受到大部分宗派道统的排斥。 “你是如何得知的?”苏无我低声问:“这一点,即便在扶光宗内也不曾记载。” 没记载就对了。 当时扶光宗和星月宗还没分家呢。 白轩直接甩锅给了前世:“我有白无名的剑仙传承。” 众人闻言皆恍然,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白轩得了传承才是正常的,如果他是凭借天赋做到这一点,那反而是不可思议,值得去切片。 白轩:这群人居然就这么接受了,你们难道不知道白无名和春秋相隔了五百多年?是不是对于陆地神仙抱有什么不切实际且过高的期待和幻想?他是能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来到你身边? “移魂法,闻所未闻……仅仅凭你一己之言,不足以令人信服。”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始终看戏的铁血阎罗,她这么的提问不是拆台:“你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吧?” 白轩点头:“那是肯定的。” 他指着地面上的第四具尸体,向仵作问道:“当时我们探讨过关于第四具尸体的古怪死法,你还记得吗?” 仵作连忙道:“记得,所有尸体皆是没有反抗痕迹,唯独第四具尸体有反抗的迹象,而且尸体腹中藏有纸条‘我’。” 白轩说:“按照我的说法推论,我们简单捋一捋,这个死者的实际身份是谁。” “因为移魂法的存在,所以这里的死者,全部都不是这具尸体本人。” “第一名死者,是一个农妇;第二名死者是一名商人;第三名死者是一个外地的江湖人;第四名死者是一名教书先生;第五名死者也是最新的一位死者,是琅琊府的知府大人。” “明面上如此,但事实上,我们需要把死者的顺位往前推一推。” “第一名死者是农妇,但内部的灵魂是商人;第二名死者是商人,但内部灵魂是江湖人;第三名是江湖人,但尸体里的灵魂是教书先生;第四名死者是教书先生,但他内部的灵魂是……” “琅琊知府。”林蕉鹿紧张的抓住袖子。 “所以第四名死者有反抗的迹象,因为他实际上是琅琊知府,即便失去了一身修为,也保留了强大的本能……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于非命的时候,他抓住了书页并且吞下了一个字。” 白轩拿出资料里的纸张:“——我!” “这个我,指的不是谁的名字。” “它就是简单的表达了一个意思。” “——凶手是‘我’。” “是我杀了我。” “林知府,自己杀死了自己。” 林冲霄眼皮猛猛一跳,他当初还以为这个‘我’,指代的是苏无我……毕竟把我字吞下去,不就是无我了? 林知府也是林家内部的人,的确知道苏无我的存在,如今看来是严重的误判。 但谁当时能想到,会是这种荒谬的解答。 “那这里死去的林知府又是谁?”席卿卿指着第五具尸体问。 “是刘夫人吧。”苏无我已经想通了全部:“当然,也可能是别的谁……或许藏有第六具尸体,但最终,那个灵魂是转移到了刘夫人的身上,这也证明刘夫人已经遇害了。” 白轩简单做了个总结。 “移魂法的最大弱点就在于,它只能转移魂魄,却带不走修为……实力的强弱波动很大,夺舍普通人是比较容易,但夺舍强者就会显得很难,因此必须以亲密的身份接触目标。” 苏无我手指僵硬:“也就是说,当我们看到尸体时,那里面其实根本就不是原本的灵魂,原本之人,可能一早就已经死了?” 白轩点头:“不错,这移魂法一旦施展,就不可能允许身体的原主人活下来,一旦占据了这幅躯壳,接下来不论想做什么都会变得非常简单。” 苏无我屏住呼吸。 也就是说,当年他在草原上带回的那具尸体本就是空壳子。 真正的小女孩一早就已经死了。 他忽然想清楚了许多事,譬如小女孩的行踪,包括一路上自己仿佛陷入的巨大旋涡里。 如果从一开始,可信之人就不值得信任,熟悉的皮囊下早已更换了灵魂…… “原来如此。” 他缓缓念道:“原来如此。” 白轩坐在安乐椅上,椅子摇晃着,声音也变得忽高忽低。 “原本我还不明白,只需要掏空眼球就行,为什么非得制造焦容案。” “但现在我想通了,这也是针对林家的一步棋。” “焦容案扩散的越大,制造的恐慌越大,越是能被苏无我轻易得知。” “林氏将凶手定义为扶光宗的人,对于苏无我必然也是处处提防,一旦他没有了耐心选择动手,你们之间将没有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这一手想必可以挑起你们二人之间的地榜之争。” 林冲霄默然。 他作为林氏家主,自然不能坐视苏无我乱来。 只是幕后者没想到,苏无我已经输到怕了,他干脆摆烂,什么都不做,决定以死换取林氏的太平和扶光宗的重新出世。 这一方式原本是有些极端的自毁。 反而规避了幕后黑手的布局。 当然……因为苏无我一心求死,林冲霄原本也是要杀了他的。 “幕后者算错了苏无我的心态。” “他恐怕还是将你当做了十几年前的小伙子在看待。” “殊不知,十几年的修生养性已经改变了你。” “你的摆烂行为,反而一定程度延缓了他的计划。” 白轩说到这里,苏无我径自苦笑,摆烂也有摆烂的好处,至少不会招惹祸端,只是年轻时候自己不懂这道理。 “不过,也只是延缓,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因为到这里……仍然都算是摆在明面上的暗棋。” “幕后黑手的真正目标,仍然是林氏的根基。” “想要动摇林氏这个庞然大物,唯一的方式,就是从内部瓦解它。” “因此,祂把目标放在了卢淑的身上。” 兜了一圈,但最终还是绕了回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双目血流不止的卢淑,这一次投去的目光不再是友善,而是审视和质问。 “外面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幌子。” “北周也好,扶光宗也罢,地榜之争也好,旧日恩怨也罢,真真假假,全部都是为了这一手偷梁换柱。” “从一开始最初的目标,就是替换掉卢淑这个人。” “所有的大动作里,唯有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只要夺舍了卢夫人的身体,祂就能占据林氏主母的位置,加上林家家主还是个妻管严,对她几乎唯命是从,她有的是办法,一点点安插内应进来,慢慢瓦解这个千年的望族。” 这次即便是林冲霄自己都没任何反驳的想法。 他很爱卢淑,琅琊人人皆知,卢淑作为主母的权利几乎没有上限,她只是从不使用。 而且林冲霄对林氏的经营能力,远不如卢淑。 一旦主母被替换,后果轻一点说是不堪设想,重一点说,就是毁族灭门的大事。 白轩继续说。 “虽然从结果来说,祂的确占据了卢夫人的身体,但祂实在太匆忙了,因为时间不够。” “因为各方面的准备都没派上用场。” “无间地牢里的魔道少放了一半出来,被快速镇压。” “无面无相没能成功刺杀林蕉鹿。” “努尔哈齐没能消耗了林冲霄的气力,被提前击退。” “苏无我原地摆烂,居然什么都没调查,硬生生的拖延时间。” “原本的大骚乱并未产生。” “接二连三的失手让祂意识到成功概率不断变得渺茫。” “我想,祂一定是很焦躁吧。” “祂只能选择孤注一掷的方式,直接来见卢淑,然后进行移魂。” “甚至于,不惜当面演了一场戏。” “为的就是让林家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 “如此,也能给他种下心魔。” “等待将来时机成熟后,可关键时候将真相告知,打破林家主的心防,使之心神失守。” “届时夺舍林家的躯壳,便可一跃成就地榜第六,获得对方的一身绝顶修为。” “如此算计,可谓是剑走偏锋,步步为营……” 白轩面无表情的鼓着掌。 “精彩,非常精彩。” “我要为你鼓掌。” “虽然是个寄生虫,但确实有点东西。” (本章完) 第155章 白轩,我的超人!(第三更) 第155章 白轩,我的超人!(第三更) 啪啪啪——! 现场只有白轩独自鼓掌。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白轩方才说出的推理当中。 席卿卿虽然是一路跟着白轩走过来的,算是半个见证者,双方获得同样的信息量,她却什么都没分析出来。 直至听到白轩把这些全部都说了出来,她才终于明白之前白轩一直都在寻找什么。 他不相信这些表面动作,一直都在寻找最深层次的动机。 寻找一条能把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的证据。 然后他找到了。 于是这一切都有了清晰明了的解释。 席卿卿从不认为有哪个同辈之人值得自己钦佩。 她可是前卧龙榜首,十三岁离开宗门,靠着自己一路杀上的卧龙榜首,自有傲气……即便是白轩之前的超群剑术和文采也仅仅是让她刮目相看。 现在则不然。 不论是一剑斩去地榜大宗师的手腕,还是现在白轩展现出的智慧。 都足以令她望尘莫及。 如果换成她在这里,恐怕怎么被幕后黑手玩死的都不知道。 说折服还不至于,但说一句钦佩和敬重并不为过。 因为一旦卢淑被夺舍……后续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她掌握了一整个林氏的庞大资源,想捏死谁就能捏死谁。 她不禁想着,如果是他的话,或许真的能帮到自己…… 连席卿卿如此高傲的性子都不禁犯了点痴,开始畅想未来风景。 更别说其他人了。 苏无我被困扰了十几年的问题,一朝被破,就连幕后黑手也近在咫尺,他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峰回路转,本以为今天会是自己的忌日,居然是逢凶化吉。 如若真的让此人得逞,带来的惨剧绝对不亚于十几年前,甚至会直接动摇林氏根基。 他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鼓掌的少年郎,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我不如他’的念头,却是毫无嫉妒,只是有些可惜对方晚生了十几年,若是早些相遇,是否林悦也能活下来? 心间不由得一阵苦涩。 白轩的掌声十分响亮,却像是一记记响亮的巴掌。 不单单是抽在了幕后者的脸上,更是抽在了林冲霄的脸上。 他脸色一阵青白交替。 低着头,不知如何去面对妻子。 他此时几乎已经信了白轩的说辞,因为逻辑清晰,条理清晰,证据实在……那不是什么空想,极有可能就是现实本身。 如果这就是现实,对他这个老男人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当然,空口无凭。” 白轩继续道:“还是交给卢夫人来证明吧。” 夫妻之间,总有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让她自己证明自己的身份,本就是一件简单的事。 白轩扫清了众人内心的疑惑,现在轮到她进行自证了。 此时,被控制的刘夫人身上的金针已经被移除。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屋子中央,目光环顾四周众人,经过白轩时,投去了一个温和的注视……原本她也以为今日自己或许是必死无疑,灵魂被困在一个无法开口的躯壳里,或将死在自己丈夫的手里。 但是,这个少年郎能够做到力挽狂澜。 蕉鹿的眼光……比自己这个当娘的好上太多。 她深深呼吸,走到了林冲霄的跟前,然后扬起手来。 旁观者们都以为林家家主要挨一记耳光了,毕竟刚刚差点失手杀妻,卢氏再如何愤怒都是对的。 然而…… 耳光迟迟没响起。 林冲霄闭上眼睛,不闪不避,已经做好被抽脸的准备,但疼痛感迟迟不到,他低下头,看见了一只手摊开,放在自己的前方,像是在索要什么。 一瞬间,记忆回到很多年。 第一次把卢淑骗至离家出走时,他就是靠着一件东西。 林冲霄缓缓的从衣兜里取出来一串葫芦,放在了卢淑的手掌心里。 她拿起葫芦,咬住最上面一颗,清脆一声,然后被酸的眯起眼睛。 虽然是刘氏的外貌,但卢淑的神态目光都和他深爱之人别无二样。 林冲霄确信了。 他握住妻子的手,深深低下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蕉鹿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局促不安的模样,就像个孩子。 卢淑也无法回答和说话,只是静静的抱住他。 林蕉鹿忍不住也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母亲,埋头啜泣。 一家人抱成一团。 一片温馨的时刻,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那么,此时此刻……”白轩看向动弹不得的夺舍之人:“你感觉如何啊?” 苏无我拔掉了对方脖子上的一根金针,允许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后者沉默不语,紧闭着双眼。 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逼迫到这一步。 终于,他缓缓开口了。 “白月光……” “你是这场棋局中,唯一的变量。” “是我小觑你了,本以为拓跋撼有机会能杀了你,早知是这样,我该让无面无相先去对付你才是。” 白轩不以为意的反问:“让他来送死?” 夺舍者默然,补天书上显示白轩连地榜大宗师都能伤到,哪怕是来个人榜的小卡拉米又能奈他何? 白轩见到他不说话:“哑巴了?” 夺舍者:“你还希望我说什么?你不会真的把我当阶下囚看待了吧?” 白轩反问:‘怎么,难道会有谁来救你?” 他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哪怕是北周的天位来了,我也不怕。” 席卿卿虚起眼睛……这话有点吹牛逼的嫌疑啊。 白轩下一句话则是:“大不了我第一个投降。” 这句话给林蕉鹿逗乐了,没忍住破涕为笑。 “那的确是得投降的。”铁血阎罗酷酷的靠在门框上:“输给天位不丢脸……问题是有天位会来?” 夺舍者冷冷道:“我手里还有人质在。” “人质?”林蕉鹿质问:“什么人质?” “当然是卢淑。”夺舍者冷笑道:“你们莫不是忘记了,她的身体还在这里,如果杀了我,她也会被困在刘氏的躯壳里。” 听到这里,众人脸色不由得微微变色。 “这算什么?”铁血阎罗高声道:“刘氏也就三十多岁出头,和卢夫人差不多年龄,大不了请悬壶门出手,把脸整回来呗。” 易容术的极致就是整容术! 这句话在悬壶门的美容专业里亦有记载。 “呵……”夺舍者继续冷笑,虽然用卢淑的脸冷笑没什么阴冷,反而有些好看:“她的这具身体活不了多久的,早已服用了毒素,曼陀罗的剧毒侵入全身,要不了多久会面部溃烂而死。”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惧。 “这就是焦容案的作案手法,”白轩说:“原来是毒导致的溃烂。” “不,之前可用不到这种方式。”夺舍者平淡道:“你们忘记了赵禹州。” “赵禹州说过自己没参与其中。” “他参与了,只是他不知情。”夺舍者也不介意多说几句:“我使用的是烈阳圣兽的天眼,需要他的扶光残文。” 苏无我否认:“不可能,那明明是扶光宗的圣物,你不可能有途径得到!” “没什么不可能的,当初有一只圣兽被你亲手害死,只要知道它埋在那里,就不难得到它的天眼。”夺舍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爆料过多。 “果然,十几年前就是你……”苏无我深深凝视了一眼夺舍者。 “你在套我话。” “你可以利用我的鲁莽,但我也可以利用你的急躁。”苏无我低沉道:“现在我们站在同一高度了。” 夺舍者吃力的扭动脖子:“总之,卢淑的身体在我手里,如果不希望她死,就乖乖配合我,不然她最多还能活三天时间,明天开始,其面部皮肤就会开始溃烂。” 描述的很详细,越是详细,越是有可能是真的。 “剧毒,悬壶门能解……”林冲霄认真道:“我一定会治好你。” “呵,解不了的,这种毒不单单会伤害肉体,也会侵蚀灵魂,一旦发作就无药可救,即便是悬壶门也对灵魂毫无研究。”夺舍者低沉道:“跟我谈判是她唯一的活路的。” 林冲霄还想说什么,但被林蕉鹿抢先:“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放了我。”祂也不甘愿平白的死在这里。 “这不可能……我只能保证你这辈子留在无间最深处。”林冲霄沉声道。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谈。”夺舍者不以为然:“很快你就会后悔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祂知道没那么容易,但也没那么困难。 为了卢淑,林冲霄什么都敢做。 哪怕是苏无我阻拦,林冲霄也一定会救自己的妻子。 苏无我:“答应他吧。” “!” 在场之人,没人想到,居然是苏无我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放了他,我保证他下半辈子都会活在恐惧里。”苏无我明显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但语气上轻描淡写:“如果就这么杀了祂,我反而觉得不够痛快。” “我……”林冲霄陷入难以抉择的纠结中。 也就在这时,白衣少年直接一步跨过三步远,右手在卢淑头顶一拍,左手在夺舍者头顶一拍。 两人头顶似乎浮现出某种无形之物,酷似火焰,却又毫无温度。 一把抓住,顷刻…… 左右手交换抛起。 一团白色的火光和一团惨绿色的火光被分别丢回不同的躯壳当中。 这一通操作速度极快,且相当行云流水,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过来。 “你干嘛,哎呀——!”林蕉鹿的奶娘焦急的大喊。 还没说完,就听到卢淑咳嗽了一声,她低声道:“嗯?我,我能说话了?眼睛看不见了,不对……”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认了一下重量大小,带着几分怅然若失的问。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霎时间,房间内一片静谧。 林冲霄呆了呆:“淑儿?” 然后他低头看向抱在怀里的刘氏,不对,这他妈已经不是他老婆了! 是个幕后黑手! 啪! 条件反射中,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夺舍者摔在地上,捂着侧脸,一副‘我妈都没打过我的’姿势,开始怀疑人生。 不是,自己的人质呢? 那么大一个人质呢? 啪的一下就没了? 这对吗? “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我说过我不会破解移魂法么?” 随手操作完毕的白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不就是交换身体而已,看我徒手给它整回来!” 众人望着他,如同在仰望着一位超人……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本章完) 第156章 哪个六道七宗我没混过啊(第四更) 第156章 哪个六道七宗我没混过啊(第四更) 第六神通·敕令。 它的作用正是制约和控制。 神灵,地祇,城隍爷都逃不过被白轩薅羊毛的命运,破解一个区区移魂法算得了什么? 它说到底就是玩弄灵魂的法门,强的过功德正神? 移魂法很困难,且存在诸多限制,就像是把一块板砖塞入地板里,肯定格格不入。 如果要把原本的灵魂放回原本的身体里,根本没有那么困难。 别看白轩动作粗暴,但效果都是一样的,他只要想,甚至能把灵魂当做篮球,表演一个牢大的飞跃式扣篮。 小小移魂法,随便拿捏。 当然,如果没有第六神通在,肯定是要费点功夫的。 起码还得再跑一趟城隍庙,找城隍爷抢……借点。 相较于乘风神通直接在战斗的应用,实际上第六神通的作用也正在渐渐凸显出来,没有垃圾的神通,只有不会用的菜鸟。 白轩心想上辈子其实光是提着一把剑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倒也没想到这份遗蜕反而会这么有用,只能说比较奇妙。 随着卢淑和夺舍者同时回归自己的躯壳,原本夺舍者最后的人质也已经消失。 祂的依仗已经不复存在。 第一时间就是抓起地上掉落的匕首打算直接自尽。 但下一刻右手就被折断了。 苏无我杀意沛然,说出的话教人不寒而栗。 “你休想死的太轻松。” 他知道,这人哪怕是幕后黑手,也肯定有背后指使者:“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夺舍者闭口不言。 祂淡淡的笑着:“既然我是必死无疑,自然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就抱着疑惑度过这辈子吧。” 苏无我五指呈爪:“但至少在你死前,你会尝到这世界上的万般痛苦……我保证,会让你下辈子都难忘。” 两人针锋相对时。 白轩忽然动了动嘴唇,传音入密。 “归一原始,演化大道。” 听到这八个字后,夺舍者猛地扭过头望向白衣少年郎,眼神里透露出强烈的震惊:“你——!” “把他带走吧。”白轩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白月光,你到底是什么人!”夺舍者忽然激动了起来:“你回答我!” 白轩闭上眼睛坐在摇摇椅上,吱呀吱呀的晃起来,像是坐在摇摇车上听着‘爸爸的爸爸是什么’的小孩哥,突出一个六亲不认的快乐至上。 夺舍者大吼:“白月光!” 声音随着苏无我的离开而渐渐消散,只是那声音如同泣血般回荡不休。 “你刚刚说了什么?”席卿卿好奇的问。 “我说我是他祖宗,”白轩淡淡道:“杀人诛心罢了。” “哦……我今天想吃虾仁。”席卿卿忽然说:“还想吃四斋蒸鹅心。” “吃,都可以吃。”白轩说:“林家厨子很多的,什么都会做。” 两人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实际上都是在装糊涂。 白轩闭目养神。 刚刚所说的八个字,是属于归一宗的口号,这口号是很古老的口号,流传于春秋时期。 它也经过几次变化,在大秦时期,也有过‘归一原始,光阴逆流’‘天地归一,原始大道’之类的口号。 本意都是一样的。 归一宗在外人看来极为神秘,加入归一宗就必须遵守其中的规则,是不能对外透露身份的,一旦说出去就会死。 而且归一宗本身追寻的原始大道,让它们研究出了很多邪门的玩意,对修行作用不大,但用来控制宗门的弟子很管用。 过去曾经有一些真修尝试直接搜魂夺魄检查记忆,结果很惨烈……直接被这些归一宗弟子里的记忆污染了精神甚至灵魂,最后反而成为了原始大道的信徒。 归一宗内在原始大道时,曾经追求过生命形态的统一,灵魂意识的共享,因此它们的修行法和大道教义在污染精神上的是无人能及的。 退缩文明,追求原始,这是归一宗的外在;追求归一混沌,则是归一宗的内在。 两者不算冲突。 因此,几乎外人是不可能得知这个口号的,得知了就意味着极有可能是自己人。 尤其是在真武体系上,原本真修体系的崩塌,导致了归一宗的邪门修行法占据了一定的错位优势。 所以刚刚夺舍者才表现的那么激动。 其实祂也不算搞错。 白轩的确干过一段时间归一宗的执事。 他的精神也遭遇过归一宗原始大道的污染,这种污染速度蔓延速度是极快的,当时白轩喊着‘我要成为真修高手’,实际上还是菜鸟一个。 毕竟是在春秋的泥潭里跌摸滚爬,谁知道某次重开小号,一睁开眼睛就他么的成了归一宗的教徒。 之后洗脑、恶堕、信原始,简直一气呵成。 后面跟着归一宗也干了许多丧心病狂的事,甚至一度快升到干部。 他几乎都忘记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了,甚至快忘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住民。 好在后来,某位大佬路过的时候,顺带把他所在的分部给灭了,也给白轩送回了现代。 穿过暗月界门后,他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原本洗脑的效果全部消失,原始大道的污染也不复存在。 脏东西全部被拦截在了另一边。 清醒过来的白轩自闭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最后在m记狠狠吃了一顿抚慰了自己的悲伤。 后来干脆将那一世的经历完完全全当做了黑历史,基本上不会重新记起,也是让他记恨上了归一宗。 往后有事没事打归一宗,三天两头闲着没事干就干它特娘的一炮,以至于归一宗在大秦五百年的历史上,没有太高的历史存在感,基本都是在历史记录不到的暗面被白轩给摁死了。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当年归一宗把白轩招了进去,所以他就成了最了解归一宗的人之一,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这群王八羔子。 上百世轮回下来,白轩完全可以说一句‘哪一个六道七宗我没混过啊’。 论辈分,现在的这群年轻人都得喊我祖宗。 …… 随着幕后之人的退去,白轩也觉得这件事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归一宗的渗透被及时制止。 恐怕这一次的算计不单单是对付林氏,也有暗中针对扶光宗的意思。 连扶光宗的圣物都落到了归一宗手里,很显然它的处境十分糟糕。 若是苏无我死了,扶光宗更是可能直接被归一宗吞噬了道统。 五百年来,也不知道没有自己压着,归一宗如今发展到了什么境地。 白轩烦恼了片刻,也就不再多想,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自己又不是神,能做的基本有限。 忽然感到一双略有些冰冷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背上。 睁开眼睛,见到了被林蕉鹿搀扶的卢淑走近。 “谢谢你,孩子……” “您还是叫我白轩吧。”白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卢淑闭着眼睛,轻声道:“如若不是你,我会死,甚至整个林氏都会陷入大乱,我无惧死亡,但……我不希望自己留下如此糟糕的身后名。” 她很看重这个,或者说,文人都看重这个。 “你救了我的女儿,又帮了我们林氏这么多。” “实在是……” 卢淑认真的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白轩摇头:“我仅仅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大恩大德什么的,说不上,至少我主观上没那层意思。” “感激你就好好收着吧。”卢淑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真的很好。” 她有些惋惜的说:“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我家蕉鹿该多好,我今天就想把这场婚礼给办了。” “娘……”林蕉鹿低声喊了一声,她的爱情自然会自己争取。 “往后,林氏就是你的后盾……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份承诺都不会改。”卢淑重重的说。 白轩保全了她的生命,护住了她的女儿,守住了她的家庭,也留住了她的自尊。 她不论如何都要表示出足够重视的态度……恩情太大了,大的让她觉得嫁女儿都不够。 对此。 白轩的反应十分的平淡。 “嗯。” 就一声应答,没有更多表达。 如此,却叫卢淑内心更加欢喜,却也更加惋惜。 白轩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智慧和能力。 文韬武略、博闻广记、见微知著……还很有骨气,不骄不躁,不在乎权势地位,无欲则刚。 每一个都踩在了她的好球区上。 如果年轻二十岁,根本没有其他人什么事。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婿。 因此她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圈住这样的人间奇男子,君子世无双。 “夫人,悬壶门的长老已经到了。”侍女快步走进来说:“他说最好立刻进行换眼的手术,否则真的可能终生失明。” 卢淑闻言,微微颔首。 在众人搀扶下离开。 林蕉鹿担心母亲,想跟着一起去,林冲霄也想跟着一块,但被卢淑训斥了一句:“林家现在忙得很,我眼睛又看不见了,你这家主该负起责任,别整日跟着我一介女流的屁股后面转!快去!” 被骂成蔫黄瓜的林冲霄无奈的把双手拢起,尴尬的低声说:“葫芦,我回头再给你买一串。” 人渐渐散去。 白轩也起身说:“我们也该回琅琊堂了。” “现在吗?”席卿卿问:“不留下来蹭一顿饭?” “不了,林府内部肯定还要经历一轮清洗。”白轩说:“我们留在这里,只是碍手碍脚。” 他看向门口方向:“那你……” 原本靠在门框上的铁血阎罗已经不见了踪影,提前离开了。 “她走了。”席卿卿说:“我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用管她,每个人都有些秘密。”白轩往前走去,然后还是微微虚弱的侧过身。 “包括你?”席卿卿扶着他的肩膀。 “包括你我。”白轩缓缓道:“他人即地狱,莫要做那地藏王。” “这话你来说,合适吗?为了帮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我已经说过了。”白轩说:“我从来不是什么好心人,仅仅是因为……” “我觉得这样很有趣罢了。” 别人的苦难在我这里不过是乐子。 这才是真正的恶劣。 翻翻书页读春秋,认为看遍了人间。 天空下着雨,伞下青年瞭望远方烟雨朦胧。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 (本章完) 第157章 扶光剑气碑 第157章 扶光剑气碑 在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之前,琅琊府就已经重新归于平静。 相较于之前的变化,无非是几点。 第一,无间地牢里多了一些人,少了一些人。 第二,多了一些需要修缮的建筑物。 第三,林氏内部清理了一批人。 当然,表面上是这么看的。 但实际上的影响要更加深远一些。 这一次虽然幕后黑手实际上是归一宗在捣鬼,但几乎没人知道,它明面上仍然是来自于北周的渗透行动。 其中有北周皇室的暗中支持,是否有五大派的决策在内,尚不清楚,但这次的失利象征着北周过去十多年来对于琅琊府的渗透计划宣告破产和失败。 过去的所有投入都打了水漂,同时一些隐藏在吴洲当地的门派也将被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的清扫一空。 不要真的以为林氏经营的是琅琊府一地,它的影响力就只限于琅琊府,这都是跨府连州的顶级望族,只是通常没有必要去展现出这种强大的影响力。 长久的影响来看,北周至少在未来三十年内,无法继续对琅琊府做些什么,而林氏本身也丝毫没有伤筋动骨,损失的人力物力几乎忽略不计。 短期来看的意义就是,林氏稳固的扎根于琅琊府吴洲之地,就能保证这一带的民生稳定,且这次林氏主动出手轻扫了和北周勾连的江湖门派,空缺的这些地盘,让出的真空地带,将会一定程度带动发展。 当然,它最重要的意义还是……民生的稳定。 只要林氏不乱,琅琊不乱,吴洲不乱,南楚就不会乱。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胜。 虽然不必要宣之于口,但胜利就是胜利……所谓赢学,就是一种不断建立赢的概念来获得极大自信心的学说;小到个人,大到民族国家的自信建立,全都是要靠赢。 为什么宋的历史评价这么低,为什么大明那么招人喜欢,这些都是可以通过‘赢学’来解释。 林氏这一次赢了,而且赢的十分彻底。 而北周方面输了。 赢了的人自然欢天喜地,而输了的人总需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输的。 虽然对于琅琊府当地的渗透已经基本宣告完蛋,但北周在情报工作方面还是做的相当到位的。 很快,一份份口信和证据就如同雪般的送往北方,并且放在了诸多大佬的案板上,里面记录了关于琅琊府发生的一切情况。 即便是林府内部的一切不能为人所知,可在大街上的战斗那都是有明眼人看的一清二楚。 白轩,白月光,卧龙榜首。 这个名字早已名扬天下。 加上补天书的一次乱动。 街头巷尾的传闻中,白轩是如何拯救琅琊府的小故事已经不胫而走。 虽然理性来说,很多人都不相信白轩一个人就能解决掉整个琅琊府的骚乱,甚至驱赶了北周来的外敌,。 但偏偏他是真的一剑劈翻了努尔哈齐,劈完了努尔哈齐居然还升了一位。 如此扯淡的故事偏偏有了补天书的背板,因此可信度开始大幅提升,最终演变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豪杰故事。 似乎源头之一,就是来自于几名和白轩有过几面之缘的绣衣卫之口。 偏偏故事虽然离谱的很,虽然关键步骤全都错了,但结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白轩这次的超人发挥,林氏这波肯定是最大输家,林冲霄少不了家破人亡。 因此林氏对于市井传言的态度是听之任之。 你随便说,我也不管,我不仅不制止,甚至还能说两句好话,觉得你这吹的挺带劲儿。 理论上而言,林氏这一波抵住了北周的布局谋算,属于是值得被记下的一笔功劳。 自信建立的本质上是赢学嘛,既然赢了,那还不是随便我怎么编排? 那随便挑几个表现出色的功臣出来,找几个年轻俊杰,把功劳揽在身上,春秋笔法一波,稍微加点艺术化的修饰,什么琅琊府十大杰出青年不就评出来了? 找几个说书人吹嘘两句,找几个名士开个会,刷刷林家的声望。 可现在的情况,这些名声和名望基本上全都是被白轩一个人虹吸了。 偏偏林氏居然不管。 哪怕林氏是把白轩当女婿看待,也不该放过这个白白增长家族威望的机会,其他望族,卢氏王氏阮氏看了都觉得不太理解,他们这一次也是隔山观火,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多多少少能了解些许内情。 林氏的态度也是令人沉思。 然后很快南楚内部的望族们也开始尝试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族都是千年世家,彼此内部有广泛的联姻情况,它们都是各个地区的霸主,彼此有着不少的利益纠葛。 林氏起初肯定是想要彻底封锁消息,但很难,因为这一次动作有些太大了,包括这次的事情值得被警惕,移魂法这种事实在是骇人听闻,最好尽快把消息扩散出去,叫人堤防起来。 这个其实也是白轩的意思。 即便林氏不这么做,绣衣卫也会这么做,指不定到时候会拉着一些大势力的长老们开个知识讲座,仔细盘一盘归一宗,结尾再卖一点具有警示效果的开光物品进行带货。 虽然这么做,必然会让白轩继续扩大名声,甚至引发更多人的注意。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白轩现在已经不是秀于林,而是造化钟神秀。 他哪怕想低调也没得低调,这时候遮遮掩掩反而容易让人产生一些误解。 隐忍是龙王的专项技能,藏拙是系统穿越者的借口,白轩两者都不占,自然不必要搞这种低劣模仿。 他巴不得多来点人针对自己。 我只想打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打死。 不爽你就搞死我。 用力往这儿打(指头)。 他本来就不打算活太久,角色扮演嘛,追求一个尽兴。 白轩只需要跳上舞台当着所有人面展示出无穷潜力,而那些江湖势力、宗派和望族们要考虑的就多了。 当家主们收到了林氏‘无意间’透露出的相关情报后,第一反应也算是人人自危,开始进行内部审查,内部疯狂的翻阅典籍,寻找移魂法的相关记载。 并且很快就找到了某些蛛丝马迹和相关线索。 加之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经过查证后都对得上,可谓是逻辑自洽,更是令这些大人物们心惊胆寒,同时暗暗庆幸。 还好对方选择针对的第一站是林氏,还好林氏的女婿是白月光。 一旦林氏倒了,而他们还一无所知,接下来该上餐桌的就是他们。 并且,这些江湖大势力们也开始有了些许动作。 不出所料的是,聚义阁的舔狗数量开始增加,过去一些不给面子的门派开始笑脸相迎。 琅琊堂也收到了许多来自于一些望族和大势力的拜帖,收到了对方送来的见面礼,不过最终他们都没能见到白轩,见面礼也都一概退还。 这些人倒是不生气,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反而觉得理所当然,白轩闭门不见客不是问题,他们担心的其实是其他的谁抢先,谁都知道聚义阁可能重新崛起,白轩搞不好就是下一个天位,因此最好能维系一个良好的关系。 过去白轩仅仅是有潜力,重视他的不是中立者,而是敌人。 可现在他已经有了威胁到地榜大宗师的实力,这就已经不是未来可期,而是现在就已经起飞了。 “今天又是一大堆邀请……烦内。” 望着堆在书桌上的一大堆拜帖,张二娘子说:“他们是不懂得放弃吗?” “谁都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宁剑霜淡淡道:“关注度提高了,利大于弊,至少聚义阁的日子相较于之前好过许多了……原本我还打算顺路去敲打一些江湖势力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张:“没想到他们这就投递来了和解信件。” 席卿卿嘲笑道:“真怂,好歹在一州之地也算是一流水平了,我记得这什么刀什么谷的创建者是个人榜来着?” “人榜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应该是认为自己接不住能让地榜都进步的一剑吧。” 但想进步的人其实不少。 其中也有许多请战切磋帖。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心里有数的,过于盲目自信的人从来不少,其中有一部分的确存有底气,譬如拓跋撼,他确实有点东西。 说起拓跋撼,作为卧龙榜第七,他得到了高级待遇,已经被胡先锋接手,由四大名捕之一亲自押送去往京城了,也不知道北周会不会派人来送一送,唱一首‘离别’。 不过,在这片显得格外热闹的琅琊府里,却始终找不到白轩的踪影。 此时他藏到了一个几乎没人想得到的地方。 无间地牢。 第五层。 白轩这几天都住在牢里,这里安静的很,也是个适合闭关和修身养性的地方。 他有点理解古墓派了。 其实坐牢,也算是一种隐居,吧? 此时,距离之前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白轩坐在第五层里,正在静静的看着一本叫做《无名随笔》的书,而后听到了脚步声。 苏无我走了进来,先是走到一旁的水池里洗了洗手,然后说:“断气了,悬壶门的长老也说治不了等死吧。” “看来祂说的服毒倒是没骗人。”白轩道:“解气了?” “也没想的那么解气,我还没动手,祂倒是死在自己下的毒里。”苏无我的笑容无奈更多些,像是被逗乐了。 “拷问祂也没有用,祂越是不肯开口,越是证明……” “归一宗嘛。”苏无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他们早已不复存在了。” “归一宗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霉菌,太阳再大,它也总能找到地方生长。”白轩随意道:“看开点,它们恶心的人多了去了,害死的陆地神仙都好几位。” 苏无我奇怪道:“你知道的是真的多,你小子真的是剑阁传人?” “我和蓬莱剑阁……”白轩正要解释。 “我说的是‘剑阁’。”苏无我倒了两杯茶后坐下道:“不是蓬莱剑阁和落樱剑阁。” 白轩端起茶杯,顿了顿:“剑阁不是早就没了?” 苏无我见白轩表情不似作假,奇怪道:“我认为当年白无名还留了一手,难道是我想错了?他当年和扶光宗关系很好,连斩仙飞刀都借过,还留下了一道‘扶光剑气碑’,算是镇宗之宝了。” “噗……” 白轩差点喷出一口茶水。 不是,哥们? 我当年算是半借半抢吧,扶光宗主死活都说不肯借给我看看,我才抬起剑在路边的石头上劈了一下,还顺便装了个逼,用剑气在上面刻下了‘扶光’二字,然后威胁他说‘你再不同意,我就要在这两个字上画个竖了’,然后他才服软……后面这破事给他记恨了挺多年,恨不得在门口挂一个‘白无名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怎么到了后世居然传成了佳话? 不过,那剑气碑……居然还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面还藏着我留下的一道扶光剑意吧。 (本章完) 第158章 烟花易冷 第158章 烟易冷 白轩微微有些走神。 “那道扶光剑气碑……” “你想看看?” “不仅想看还想摸一摸。” “你也是聪明,这道剑气碑里残留着白无名的剑意,谁能感悟出一些,恐怕就能跻身为当世的一流剑客。”苏无我笑了笑:“不过也不必担心,估计你很快就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 “这块剑气碑就在白梅派。”苏无我说:“论剑大会你也肯定是要去的吧?” 白轩点头,奇怪道:“为什么扶光宗的镇宗宝物会流落到白梅派的手里?扶光宗就这么喜欢乱送东西?” “嗐……”苏无我叹了口气:“那属于是家门不幸吧,一百多年前,宗门里出了一个逆徒。” “多逆?” “跟我差不多。”苏无我自嘲道:“害群的马,井底的蛙,墙头的草,干饭的桶,扯后的腿,拖油的瓶……总之是极尽所能的不干人事。” “不至于不至于。”白轩连忙说:“你也就害死了一只烈阳圣兽。” “他把斩仙飞刀弄丢了,还把剑气碑给卖了。”苏无我面无表情的说。 白轩:“……嘶。” 他瞬间开始理解为什么扶光宗会没落了。 感情那么重要的传家宝你们是一件没留下啊? 小小一个扶光宗居然能连续出了你们两位卧龙凤雏…… “怎么卖的?” “你别管怎么卖的,反正是卖了……买家就是白梅派,于是它落在了白梅派手里。”苏无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白梅派日益壮大,而且白梅派对于收集白无名遗物这件事上一直很热衷,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祖师爷留下来的传承任务。” 他吐槽道:“有啥用啊,谁让清源真君一辈子不跟白无名表白,她啥都不说,谁知道她喜欢还是不喜欢?死了之后跟白无名的徒弟争抢遗物,怎么不想着活着的时候把他睡了呢。” 白轩说:“传言只是传言,不一定是真的。” 倦知还那娘们喜欢我?你把哥们逗笑了。 冲师逆徒可能是真的,但这个大抵是绝无可能的。 “六道七宗基本都默认这个说法,不然你以为白梅派败犬聚集地的外号是怎么来的。”苏无我一摊手:“我真没开玩笑。” 白轩无奈的喝茶。 苏无我继续问:“所以,你真不是白无名的直系?” 白轩抬起一只眼睛:“你又看了什么野史?” “我只是觉得堂堂陆地神仙,应该会留个后代什么的吧?” “陆地神仙都和天地同寿了,还有留下后代的必要?”白轩反问。 “他寻死之前,难道不会选择跟谁爽一下?”苏无我八卦了起来。 白轩想反驳了一句,但想了想……好像也没啥问题,从摩尔根的果蝇来看,生命有传承基因的本能在。 “历史上没留下后代的人,很多。”白轩随便举例子:“白无疾,白太岳……” “也是。”苏无我说:“我看历史的时候,发现姓白的人是真的多,几乎每一个都是天纵之才,仿若生而知之,就是一个个短命且无后,简直多的不像是巧合。” 白轩:“历史没有巧合,都是比如那。” 都是同一个人,那是必然的……熟读历史的人肯定会意识到里面有些异常的规律在,只不过他们没有办法验证。 住在第五层地牢里的这几天,白轩基本上就是在和苏无我闲聊扯淡,同时看一看自己从林氏手里得来的一些书本。 包括他手里正在看的这本《无名随笔》,就是他自己在五百年前写的随笔记录,说是起居录,他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养娃日记’,也就写了几百页,后面便没有了。 这些白无名的遗物,都是林氏从卢氏那边换取过来的。 本来说是要留着做林蕉鹿的嫁妆,但这次白轩的恩情太大,所以提前拿出来送给了他。 看到这些老旧的物品,也不免让白轩有些怀念……像是成年后翻看自己小时候写的日记和作文,有一种在看过去自己遗书的感觉。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回忆,沉迷在过往的怀念当中。 这里面没有任何的功法和记录,纯粹就是一个穿越者的无聊日常和琐碎念叨。 白轩以前也想着,这些东西留下来,会不会就和罗塞尔大帝的日记一样被后来的穿越者看见。 的确是被看见了。 只不过那个穿越者还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无我忽然问了句。 “你抢我台词了。”白轩说。 “我打算回扶光宗。” “你不是被逐出宗门了?” “归一宗盯上了扶光宗,那里毕竟是我的家。”苏无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哪怕去做个守山人……我自认为还是有一些威慑力的。” 白轩理解道:“不走江湖了。” “不走了,走够了,也累了。”苏无我摇头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睁开眼,能回到十八岁该多好,不想着名扬天下,只想着去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白轩默默听着一个老男人的自我忏悔,但其实他不懂。 爱情什么的,他没有过,或许将来也不会有。 在这真修世界所感受到的一切,的确都是真实的,但那真实始终隔着一层虚幻。 苏无我继续说:“你倒是还有大好的未来时光,不必着急,如果我年轻时候有你的本事,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不过我毕竟是前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白轩摇头:“你又不练剑。” 苏无我挤眉弄眼:“我说的是你身边那群姑娘。” 白轩回过头:“你和林悦的事我也听说过,阁下的感情经历也谈不上多丰富吧,这就想做恋爱军师了?” “你错了。”苏无我摇头:“我当年也是很受欢迎的……只是选择了专一。” 白轩不置可否:“感情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苏无我劝说道:“林蕉鹿挺好一姑娘。” “你是给林家当说客的?”白轩合上书本。 “不,我在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心有所属,而且是不是真的钟情不变。” “所以结论呢?” “看不出来。”苏无我摇头。 “你这也不行啊。”白轩吐槽道。 “哎,本来就是糊弄一下林冲霄的,我要真有这本事,我至于变成鳏夫么?”苏无我笑了笑,旋即肃然道:“谈谈正事吧,你这次出的风头太大了……其实留在琅琊府,接受林氏庇护更好,如果在外行走江湖,接下来会盯上你的人,可就是人榜以上了,因为努尔哈齐,大概没有人会把你当做后辈看待。” 白轩露出笑容:“求之不得。” “你身边虽然有一个人榜前列的护道人,但毕竟不是宗师,挡不住所有强敌。”苏无我道:“你也不情愿留在琅琊府,所以我的提议是,去一趟蓬莱剑阁。” 白轩:“……” 过去送? “蓬莱剑阁是有威慑力的,这份威慑力,绝大部分江湖势力都没有,它的地位超然。” 苏无我说着,见到白轩一副‘打死我也不去那边蹲地下室’的表情:“这也不想去,那你想去哪里?六道七宗……总不会是跟着席卿卿回星月宗吧?” 白轩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有一剑在手,何惧天下群雄?” 苏无我叹了口气:“如果你能早三年入境,或者迟三年出名,完全可以直接去玉门关历练,准备冲击宗师境。” 白轩说:“我从不做这些假设,况且,我一步步走到现在,不都是随时可能翻车?正因如此,才显得刺激。” “刺激?”苏无我微微眯着眼睛:“你……”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一本史书:“你这番轻生死重游乐的态度,倒是兼具了白太岳的风骨和白青莲的风流不羁……可辉煌的大秦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一个不在意生死的人,又怎么会拘泥于儿女情爱的事上? 他开始相信白轩或许真的没有意中人,那或许就是用来搪塞林冲霄的借口。 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弱点,也不会给自己设置弱点。 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活的不会长久。 有的人像是烛火,微弱但持续的发着光亮; 有的人像是烟火,瞬间绽放于空中,生命短暂但无比瑰丽。 在苏无我看来,白轩应当属于后者。 这……很危险。 但站在苏无我的角度,他没资格对白轩说教,连自己的人生都过的一塌糊涂的失意者,坐牢十多年,哪来的脸面对冉冉升起的江湖巨星说三道四? 他只能委婉道:“其实……以你的情况,即便左拥右抱,多娶几个妻子,也是完全合理的。” 白轩不理解:“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是男人的梦想之一嘛。”苏无我摸着下巴:“你难道没想过?” 白轩:“自然是想过。” 也就想想而已,现实里这么干是重婚罪,要踩缝纫机的。 不过这个成就,倒是从未完成过。 白轩很忌讳在这个世界结婚生子,留下血脉就是留下牵挂,这样就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他也是看出来了,苏无我有些想做媒人的意思,于是缓缓摇头。 “但,想法是想法,依照目前这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苏无我说:“谁拦着你了?” 白轩深深看了一眼苏无我:“从林蕉鹿的性格来分析,我觉得林氏女可能是祖传的重女或病娇……得不到就毁掉,要不然就自毁,总之不会留给别人。” “你可以想一想,林悦过去是不是这样的性格。”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轻易的把话题聊死了。 苏无我陷入了沉思,然后缓缓抽一口凉气:“嘶——!” (本章完) 第159章 传统艺能(第三更) 第159章 传统艺能(第三更) 林家。 “夫人,可以摘下布了。” “慢一点,不用着急,先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低烈度的光亮。” 在悬壶门长老的指导下,卢淑拆掉了眼睛上的布匹。 她睁开眼睛后,望着依稀月光下的场景,虽有些模糊,但已经能够看清物体轮廓。 “感觉怎么样?” “嗯,很好……看得清。”卢淑望着清风月影,眼眸没有半点酸涩和刺痛感:“之前因为看书太久,会有些模糊,还在想着要不要配眼镜,现在倒是不用了。” 长老抚须而笑:“毕竟是直接换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眸也是来自于逝者的自愿捐赠,渠道是完全干净的。 确认手术完成后,悬壶门的长老提着药箱离开了,诊金倒是收了许多,至少是寻常换眼手术的十倍昂贵。 悬壶门一向如此,收费是根据身份阶层来,赚有钱人的钱,提供专项的高级医疗服务,才能把钱挤出来分摊给平民百姓。 林氏也不介意,只要你手术水平足够,十倍,五十倍,一百倍也给得起。 林蕉鹿高兴的抱着母亲:“娘能恢复真是太好了。” 卢淑摸了摸林蕉鹿的额头,问:“这两天陪着我是不是有些无聊了?不去见他?” 林蕉鹿摇了摇头:“娘亲更重要。” 她是有些恋爱脑,但又不是傻子,连亲妈都不要去陪着安然无恙的心上人,别说父母多心寒,怕是心上人也会气到笑出来。 卢淑其实是真没事,这两天看不见总是被人伺候的过于殷勤反而不习惯了,不过因为在疗养身体,反而感受到了摸鱼的快乐,能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自己舒舒服服的多自在。 这才是卢淑想要的生活。 她好文,不喜欢游山玩水,乐于相夫教子,却也有自己的理想,希望能写出千古名篇,可以为文坛留下薪火。 虽然管理偌大林氏是她的职责所在,但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因此会下意识的把自己没完成的人生投射在女儿身上。 林蕉鹿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那是她这个母亲的骄傲和心愿,只是…… “你该去见见他的。”卢淑揉了揉女儿的脸颊:“这样下去,你如何能赢到最后?” 林蕉鹿目光闪烁,不太习惯和母亲聊这个话题,只能埋下头撒娇。 “你的眼光比为娘要好,运气也比我好许多。”卢淑拍着她的后背:“这样的人错过了,你只会后悔一辈子。” 林蕉鹿低声说:“可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所以,你打算放弃?” 林蕉鹿摇头,然后倔强道:“我偏要尝尝强扭的瓜是什么味道。” “傻丫头。”卢淑浅笑:“其实你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至少比阮氏女好很多。” “那是自然的,阮梦语和朱雀剑哪有什么共同经历,我们可是经历过生死的。”林蕉鹿说到这里还不由得骄傲了一下,虽然她基本上就是个大腿挂件只能负责喊六六六。 “所以啊,不要放弃这个机会。”卢淑教着女儿许多事:“即便是闷在家里练剑,也没办法更进一步,带上媚娘一起出门,正好很快也要到了白梅派的论剑大会了。” “爱情是等不来的,必须要去争取,勇敢的争取……” “你不如这样……” 听完了母亲传授的秘笈,林蕉鹿好奇的问:“娘听上去很熟练啊,都是实战过的吗?” “倒也不是,都是听来的,许多夫人的茶技可厉害了。”卢淑的感情经历也不丰富,但是总结归纳能力很强:“我当初是被动方……不过男女处境不同,并不能一概而论。” 林蕉鹿点点头,带上飞雪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林冲霄才走了回来搭话,一句话瞬间凸显出老父亲的忧愁:“蕉鹿真是越来越像林悦了。” “……你的担心显得很多余。” “当初我也这么觉得,他们的确是很相配的一对。”林冲霄坐在一旁:“可结局谁都没想到。” “之前你是支持的,现在反而不同意了?”卢淑叹息:“晚了点,女儿已经陷进去了。” “是啊,林悦当初也是这样,一旦喜欢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林冲霄说:“她的爱太热烈,如若得不到回应,要么毁掉别人,要么毁掉她自己。” “你林氏的女子是有点不对劲。”卢淑微微坐正身体:“这是什么通病吗?” “下次我做梦的时候,梦里面问问老祖宗吧。”林冲霄选择跳过话题,然后问:“你刚刚都给女儿支了什么招?我现在……还不想当外公。” “想什么呢,我也不想这么快当外婆。”卢淑挑眉:“你以为她那胆小的性格,能有那个魄力?” “她真有……林悦当年就有,我也以为她保守的很呢,结果比我这个当哥的更莽更匹。” “白轩可不是苏无我那个浪荡子,他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禁欲剑客,无欲则刚。”卢淑指着自己刚刚复明的双眼:“苏无我可是有事没事去勾栏听曲的,而白轩怕是一次都没去过。” 生米熟饭这一招固然好用,但也得分情况。 就林蕉鹿这个情况吧,她甚至没能耐突破白轩周边人的单防。 “那你……”林冲霄试探着问:“让她学的是什么?” “一条,捷径。” “嗯?”林冲霄心想,老婆你还说不想当外婆?要不咱们合计一下,找个家宴给他骗过来,锅子里下点好东西算了。 “我说的是,捷径。” 卢淑微微扬起下巴:“你还记得老真人是怎么夸赞年轻时的我?” 林冲霄作为纯爱吧战神,记住老婆的一切事迹自然不在话下,立刻答道:“腹有诗书万千册,过目不忘卢边月。” 情绪价值拉满了这波。 卢淑颇有几分自傲:“卢氏家中的武学,我几乎烂熟于心,同样,林家也不例外……女儿即将步入指玄,也正好需要一门剑诀,你的功法刚猛无俦,不适合她的路线。” 林冲霄点点头,确实,旋即面色一变:“等等,你不会是想让她学那碎梦……” “胡说什么呢!”卢淑给了林冲霄一拳:“我岂会让她学那种邪门功法?” 江湖上有几大邪功。 所谓邪功,就是剑走偏锋,提升很快,上限很高,但副作用也巨大的功法。 譬如和血液相关的邪功就会导致人有了嗜血冲动。 有几种邪功十分有名,可以说是名震江湖,但因为某些原因,已经销声匿迹,只留下少许的范本被封存。 比较有名的邪功中有三种格外出名,至今都有一些魔道在搜寻这三种邪功的下落。 第一种,无稽宝鉴……此功法为一名商庭天位所创,她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是崛起于草芥,没有任何背景,五十年内就纵横江湖成就天位,死后百年仍然有人记挂着。 后来总是念念不忘的后人,费尽了千辛万苦,总算是在极北之地找到了她的墓葬,打开后,发现了她的生平记录和无稽宝鉴,发现……她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 无稽宝鉴开篇就点明了,必须是男人才能修行,而且必须切掉小坤坤,变成不男不女后才能开始修行,并且该修行法,需要以双修方式进行,只要不断和人双修睡觉就能变强。 嗯……就是你们想的那种不断进出的双修法。 此人就是一路这样睡成的天位高手。 这件事一经公布,可谓震撼了整个江湖,南北朝的江湖人都全麻了。 该功法先后落入很多人手里,但最终这些人练没练,也没有人知道。 如果只是杀鸡嘛,很多人咬咬牙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是1-1=0,这就有点…… 当然,也肯定有人练成了,因为此份邪功一度搞的江湖遍地飘零,连魁都感到最近客流量变少了。 后来还是有个天位出手,整治了一下歪风邪气,放出话说,五十年内,看到谁练这无稽宝鉴就直接杀! 第二种,铁骨铮铮。 该功法的效果是吞噬矿石增加自己的骨骼硬度,通过奇妙方式强化自身骨骼,本来是一种极好的炼体法门。 但是,它有个很严重的副作用。 那就是会不断刺激骨骼生长,最终骨头会穿破皮肉,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不少练这个的,都是被自己给练死的。 偏偏这个邪功的防御性和进攻性都极强,拥有越级而战的能力。 后来,有一名来自北周的高手突发奇想,给这一招改良了一下,他不再吞噬矿石,而是使用其他方式作为代替,不再淬炼全身骨骼,而是改为淬炼双手。 结果就是,他的两条手前臂被成功的淬炼,双手的手掌都被砍掉,左右手被塑造成了两把锋锐的铁剑,由此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十年内连斩三名地榜。 到这里,其实江湖人已经有人开始重新考虑类似的用法了, 只不过,后来这位高手的死法实在过于抽象,导致很多人也打消了想法。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双手的缘故,做什么事都不是很方便,吃饭也就算了,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擦。 但后来有一天,他外出的时候,吃了一条鱼,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就是那么下意识的反应,右手抬起想要按住喉咙,结果忘记了自己右手是剑,被锋利的剑割破了喉咙,当场血流不止,挂了。 这还不是结束啊。 大约三十多年后,有一人效仿此人,也学了这门邪功,几乎快要练成。 但这名后辈和前者有一个阶段的不同,那就是……他没有钱,是个草根。 这意味着,一旦失去双手,而且没打出名堂之前,他的生活起居只能靠自己来。 于是他上厕所的时候,都是两只手的刀子慢慢刮。 而且屎这个东西吧……它是有毒的,可以给武器附魔,古代战争从城墙上倒滚烫的粪水都是一浇一个不吱声,甚至还有衍生出的毒火炮打法。 而且这个时代的卫生习惯很一般,他最多洗洗手,不可能消毒吧。 时间长久后,两只手刀已经有些生锈,某日一不小心出恭后,划破了钢门。 哦豁……直接感染破伤风,很快就没得救,寄了。 从此,这一邪功基本上也成了绝唱,不会有人再试图开发。 第三种嘛。 碎梦决,既是剑诀又是刀法。 凌厉无双。 天位传承,没有一丁点问题。 只有一个小小的缺点。 凡是修炼此套决之人,其心上爱人必然出轨。 不论男女。 肯定有大聪明说,那我单身狗直接练起来不就行了,它还能让不存在的人存在吗? 能的,兄弟,能的。 一旦练了碎梦决,就能以极快的速度的遇到人生伴侣,且几乎是一见钟情,毫无反抗能力。 然后啪的一下对方出轨了。 就是这么快。 …… “我说的可不是什么碎梦决。”卢淑摇头道:“是嫁衣玄功。” 林冲霄脱口而出:“这不是败犬专属功法?” (本章完) 第160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第四更) 第160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第四更) 嫁衣玄功,顾名思义。 嫁衣,为其他人做嫁衣。 嫁衣玄功本身就是一个超品级的功法,质量完全属于神功品列。 然而,修行该功法存在一定的限制。 它起步要求就是指玄。 而且男性无法修行,因为嫁衣玄功练出来的真气属至刚至阳,男属阳,练了这种功法会导致属性堆迭过多,导致出现种种副作用,容易积蓄过多导致气血膨胀,甚至会炸膛。 如果真的非练不可……那就切了吧。 其次,非处子不可修行。 破身后,失去了元阴就无法修行嫁衣玄功,因为嫁衣嘛……本来就是给未婚女子准备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古代,虽然也有改嫁之说,但通常意义上都是择一人终其一生。 最后,嫁衣玄功……它不完整,仅靠一个人的修行和推演,不论如何都不能使之变得完整,必须通过特殊的方式。 说完坏处,再来说好处。 首先,嫁衣玄功的上限极高。 大多的功法都存在软上限和硬上限,也就是功力的限制,越是高等的功法,能容纳的修为上限越高。 如果说下品的功法上限蓝条是10,那么上品功法的上限蓝条就是100,嫁衣玄功的上限则是……几乎没有。 几乎没有,是因为它可能存在上限,但至今为止没有人触碰到它的天板,只要不断修行嫁衣玄功,蓝量就无限制提升。 许多人修行了一辈子,都没碰到过它的极限……就像是女子给自己做嫁衣,嫁衣可以一针一针的慢慢绣,针脚细密,上限自然也是极高。 其次,嫁衣玄功本身是至刚至阳的功法。 虽然真气至刚至阳,但女子修行不容易心浮气躁,阴阳调和,会慢慢消磨真气中的锋芒……换成男性,则是针尖麦芒针锋相对,会感到全身经脉刺痛如针扎。 女子属阴,修行它过后,会使得自身产生变化,女子会变得更加柔美,这是因为阴阳调和过后,会生出磅礴的生命力。 因而嫁衣玄功的好处一是增寿,二是有助于生育。 最后,嫁衣玄功是双修的绝佳搭配。 它最为特殊的地方在于,需要通过双修过后,才能得以完整。 并且,嫁衣玄功不挑剔对象,不论对方修行什么功法,都不挑剔。 双修后,嫁衣玄功就升成了完整版,且能够拥有一部分双修对象的真气特性。 这时候修行又是另一番天地。 可谓是婚前做嫁衣,婚后为人妻,是人生的两个不同阶段。 且它对双方的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说,如果女子修行嫁衣玄功,就相当于是一针一线为自己做嫁衣、准备嫁妆。 嫁衣玄功有如此之多的益处,可为什么会被称之为败犬神功? 因为嫁不出去。 这跟功法本身无关。 嫁衣玄功不是碎梦决,没有那么恐怖的诅咒。 纯粹是因为练了嫁衣玄功的女子有太多是嫁不出去的女人。 男人娶妻看脸看家世看感觉,但唯独不会看你练了什么功法,结婚看重的肯定是人,而不是你绣了一件什么样的嫁衣。 败犬圣地的白梅派里,许多女子以前便是练过嫁衣玄功。 不过进了白梅派后,基本全部改修了其他功法。 因为嫁衣已经无用,都已经败犬了,嫁衣留之何用? 于是,渐渐的……也越来越少有女子会修行嫁衣玄功了。 它的好处很多,但根本上还是得赢下来才有意义。 况且……这是指玄才能开始修行的功法。 指玄诶,那可不是什么大白菜。 能修行到这个水准的,大多不会是个愚蠢的恋爱脑。 女侠闯荡江湖要趁早,年纪大了人家不会喊师姐师妹,直接喊师太了,因此通常到不了指玄就开始出门历练。 寻常真武者,即便有些天赋,等修行到指玄了也得是个二十好几了。 如果天赋异禀,那就更不会练嫁衣玄功了,天才们都是门派长辈手里的宝贝疙瘩,意中人都不一定有,没意中人还练个屁的嫁衣玄功。 想想吧,高中时候整日埋头写试卷的日子里,谁有时间思春,脑海里都塞满题海。 长辈们叮嘱着‘你一定要好好修行,将来补天书上考个好名次,说不定还能去更厉害的大派’之类的话,时间全在三年修行五年真武上耗着了。 最后,哪怕真的有那么一两个家世好背景好天赋高且有意中人的恋爱脑,真的修行到了指玄,且直接一拍脑袋决定修行嫁衣玄功了。 这时候就面临一个巨大门槛,那就是——你藏不住的。 功法一动手就难以藏得住跟脚,尤其是知名度这么高的嫁衣玄功。 修行嫁衣玄功基本开了全服公告——我有喜欢的人了,相公爱你么么哒。 届时肯定会被全家人围着问到底是‘哪头猪头拱了我家白菜,我看他是红豆吃多了’。 这男方知不知情是一回事,敢不敢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嫁衣玄功知名度高,各种优秀,偏偏实际修行者少之又少。 有的女子想要修行,但不敢,怕引发流言蜚语。 一言以蔽之:真爱专属,单身狗别碰。 没有爱情,修什么嫁衣玄功? 而有时候的爱情,那是一厢情愿的暗恋。 真成一对了,看对眼了,修不修行嫁衣玄功还有区别吗? 嫁衣玄功。 本该是一桩好姻缘的锦上添。 但有些女子弄错了用法,认为它是扭转心意的一剂魔药。 爱的人会因为多了一件嫁衣更爱;不爱的人不会因为多了一件嫁衣而爱上。 错误的用法,感情的错位,从而形成了一个难绷的结果,到最后就是‘雪飘飘,北风萧萧’。 嫁衣玄功也渐渐得到了‘败犬功’的绰号。 它也渐渐的消失于大众的视野里。 平均三十年左右,就会重新流行起来,然后经过一代人后再度消弭沉寂。 流行是一场轮回。 民间的嫁衣玄功因为各种原因,往往不会保留完整,卢淑持有的这一版本几乎就是无修的原版。 她也是有了诸多考量,才建议女儿去练。 一方面是嫁衣玄功的确极好,它的特性本就极其适合女子,完完全全是准神功级别; 另一方面是林蕉鹿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舆情,或者产生负面名声,她已经和白轩有了婚约,为将来做准备理所当然。 既然女儿不愿意放弃这份感情,表示哪怕是强扭的瓜也要尝尝。 当母亲的自然要支持到底,到底是锦上添还是烈火烹油,且让子弹飞一会儿。 …… 白轩倒是不清楚林家开始给他上强度的这件事。 和苏无我聊完后,他在地牢已经没事可做了。 稳固了境界,也和苏无我聊完了关于扶光宗的事。 知晓了目前六道七宗的近况。 武当派情况稳定,老真人坐镇山上,天榜第三含金量极高,将来有机会肯定要去一趟。 灵情教,明面上只有芳菲尽在活动,暗中不断收集教众,但根据地似乎是南诏一带,不属于南楚的管控范围内。 百草宗有丝分裂成了悬壶门和蛇王谷,一个在南楚,一个在北周,从此药派和毒宗分家,各自互看不顺眼很多年,毒宗每制造出剧毒,都会被药派破解……斗来斗去很多年,渐渐处于纳什均衡。 扶光宗,斩仙飞刀丢了,剑气碑卖了,新生的烈阳圣兽下落不明,整个宗派快被两个逆徒整散架。 星月魔门,具体情况不清楚,很神秘,没有坠入魔道,每年固定培养一批弟子送到江湖上刷存在感,不清楚想干什么,席卿卿可能知道,但一问就装傻流口水。 神机门,机械工程佬们表示组装高达真爽啊。 归一宗:行踪成谜,疑似是和北周存在一定联系。 如果说五大派里有谁是归一宗的马甲,白轩都是信的。 夺舍者的审问结束后,白轩便从地牢里离开,回琅琊堂休息一下,做好离开琅琊府的准备。 来到地牢第二层的时候,又看到两个熟悉的人,虎豹双煞,他们现在虽然还是囚犯,但已经可以在外活动了。 因为没有逃跑,还把钥匙丢粪坑里的英勇行为,得到了林氏的嘉奖,允许他们在牢房外活动,之后负责给犯人们送饭。 自己的刑期也减少到了五年,往后五年时间就能离开无间地牢,也可以提拔转正为狱卒。 至于他们的魔道名声和猎命郎君的职业身份,全部都会被销户。 这一切,都是在白轩点头后。 只要白轩不点头,他们也一样得把牢底坐穿。 因此虎豹双煞态度非常热情,这几天送饭也是他们两个,一路上点头哈腰的……态度十分真诚,自我检讨的十分到位。 “就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和别人有点小过节,然后进牢里面蹲了两天,后悔椅也坐过了,咱两兄弟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由内而外都变得成熟了,深刻的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真善美。” 后悔椅肯定是关键因素,另一个关键因素是白轩怀疑这两人也看到补天书,或者知道了补天书的内容。 因此态度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敬畏强者,这不丢人。 望着白轩离开的背影,就算他走的很慢,两兄弟还是感慨真是高手风范。 泰乘虎感觉,等自己将来老了,躺在床上,肯定得给后人们吹上一句——当年我可是能跟白月光过两招的! …… 来到街道上。 白轩起初还没意识到,因为他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待会儿要不要把头发染成绿的。 绿色健康嘛。 因为他的头发是白色,之前染成了黑色,是为了掩人耳目,虽然没什么作用,是个有名有姓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过了几天后,头发渐渐掉色了,倒也不是染色剂的问题,而是真武者的体质问题,真气本就会不断冲刷排除杂质,加上吃了太多宝药,头发长的过于茂密了。 现在发色呈现出奇妙的渐变色,黑变白,白加黑。 他这才想着这次是不是该试试更奇妙的搭配方式。 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他不是很在乎,自己高兴就行。 现实里不一定有人穿着兜裆布满地图肘人,但游戏里这类玩家肯定不少。 然后上了大街……嚯! “怎么这么多白毛?” 一眼看过去,街头上平均十人里就有两个半的白毛。 路边摊也有人正在吆喝:“染发剂,新到的染发剂咯……霜白色的染发剂,保证原版,卧龙榜首白月光同款白发哟!” 这一嗓子喊起来,就像是以前大街小巷里喇叭放起来的那句‘磨剪子咧戗菜刀’。 白轩:“……” 他忽然觉得,好像不用染发了。 琅琊府都这样遍地白毛女,其他地方是什么样,他都不敢想。 一旦白毛多起来,他就算是白头发也不显眼,估计还以为他这个原版的才是跟风的。 这算什么? 我在cos白月光的表演赛上拿下了鼓励奖吗? 到底是哪个商会这么无耻? 居然连这点商机都不放过,而且卖明星同款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白轩凑近一看。 ‘聚义阁’。 那没事了。 ……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了京城。 哐当——! 姜挽月打翻了手里的茶杯,茶水滚烫都来不及擦一下,只是僵硬的转过脖子,眼神呆呆的望着自家妹妹:“你你你,刚刚刚刚刚说什么?” 平静的眼神,颤抖的手,静默的表情,慌张的口。 “秦小婵……这个没人见过的女子。”姜怜星重复了一遍:“是他的意中人。” 十五岁的姜挽月缓缓放下了茶杯:“嗯……你从哪听到的假消息?” “是他亲口承认的。”姜怜星说:“当着林家家主的面。” “……”姜挽月起身。 “姐姐?” “银杏树要生了,我去看看啊哈哈……”秦小婵飞一样的逃走了。 姜怜星奇怪的望着姐姐的背影,但也没想太多,毕竟她可不认为姐姐能和白轩发生点什么,毕竟也就一个晚上时间,而且根本没有实际上见过面啊。 在月下宫城内狂奔的秦小婵内心疯狂尖叫着。 丸辣,丸辣——! 一不小心把妹夫钓到手啦! 对不起,怜星! 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狂奔到银杏树下,望着千年古木,伸出手抚摸它的躯干,单手按着心口。 但是,但是…… 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呢? (本章完) 第161章 青州行 第161章 青州行 万艘千帆绿水间,载到地平尽不还。 自古以来,水运是货物的运输方式中最为大量者。 即便是到了现代,有着大量基建的情况下,水运的地位仍然不可动摇。 放在古代更是如此,天然的水路就是生命网络,因此南楚经济发达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南方的水系更多,有着四通八达的水路。 当年大秦在基建上是下了大功夫的,打通了各地的水系,开辟运河,建造灌溉工程,整个大秦王朝的前两百年都是在做这些事,因而这份基建带来的好处远不止恩泽百世。 哪怕过了近千年时光,滔滔江水和大秦时代留下的工程也在发挥着作用,四通八达的水网串联起了整个南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运的发达加上经济流通,做相关生意是很挣钱的,有了钱财就会汇聚四面八方民。 前朝时期,漕帮在水运方面一家独大,因为是天位高手所创建的势力,前朝一共国祚就九十多年,漕帮独霸了接近七十多年;到了南楚,高祖亲自带兵剿灭了漕帮,其留下的基业和尸体也被各方势力所分食,因此如今南楚的水运大多都是各自商会建立船队或者建造码头。 江湖,商会,官府,三方势力在水运相关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反而有些混乱。 一艘挂着‘林’字旗的船只上,正顺着汴水往京城以西进发。 白轩坐在船上,因为在琅琊府的时间待的不算长久,此时真正离开了吴洲,也没觉得哪里不适应。 “离开吴洲后,就到了青州。”宁剑霜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南楚江湖里,最为热闹的就是这青州之地了。” 席卿卿说:“热闹的代名词是危险……我来过青州两三趟,每一次都会被人撵着揍,这里的人不讲武德的,经常干出来以大欺小的事,哼!” 青州不同于其他州。 吴洲有琅琊林氏,庞然大物。 豫州有陈留阮氏,占据着生态位的上层。 一州之地只能容得下一尊大佛,多了肯定得撕起来,这也算是约定俗成的某种规矩,通常顶级的大势力都是有自己地盘,就像是山中猛虎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自然,也存在某些特殊情况,一流的江湖势力和某些世家是可以达成和谐共存的,双方彼此之间可以形成互补,填补了彼此的弱项,形成联盟,可扩大自身影响力。 青州嘛,不同于其他州,它唯一的顶流势力就是白梅派。 而白梅派又是赫赫有名的败犬联盟,完完全全都是女子门派,可以说没什么扩张的野望,更像是剩女们众筹出来的养老地。 作为顶级势力之一的白梅派对青州一地的控制力不够。 因为白梅派相当佛系。 白梅派的经济来源主要是梅山的三千梅树,还有一棵蟠桃树。 梅树所生出的梅子具有极好的功效,酿制成的梅子酒数量很少,但有提神醒脑,拥有修复经脉、理清淤血的功效,效果堪比宝药,因此向来供不应求。 蟠桃树,能增加寿元,平均十年结一次果,每次结果在十颗到二十颗不等,每个人终生可服用一次,增寿十年。 就靠着这两个老祖宗种下的果树,白梅派的日子那过的算是一个蒸蒸日上。 再算上门派里的姐妹们,一个个也都是个顶个的白富美,私房钱和家里遗产拿出来都没问题,她们基本上也都没有后代,因此私人财产等百年后也是归于门派所有。 如果把这些私人财产也算上,白梅派的产业甚至要算到东瀛群岛,那边还有一座金矿。 也难怪白梅派直接开摆,躺着都能挣钱不好吗?干嘛非得苦哈哈的出门打工。 于是她们躺平了,虽然躺平了,但还是青州顶流,甚至平日里也不怎么下山。 青州主城也就留了个办事处,负责招收被爱人抛弃的心碎女徒弟。 白梅派保留着顶级门派的逼格和声望,但实际控制力不强,地盘也是极小。 空出来的生态位自然就会被其他的江湖势力填补上,为了争夺这些位置,青州那是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因而青州十分热闹,平均十年左右就会出现新的江湖一流势力,新生势力和旧势力的衰退更新频率极快。 光是一流的江湖门派就有足足六个,其中仅仅只有三家还算常青树,其他三家门派都是最近一两代人中崛起。 青州霸主不管事,其他势力为了争夺名誉二把手实际一把手的位置厮杀很多年,仍然是得不出结果,最后妥协了一个‘青州六大派’的组合,差不多就相当于另类版本的五岳剑派。 高喊着‘我们联合’的六大派,本质上也是个顶个的抽象,貌合神离。 如今这一套体制也运行了接近二十年时间,一代人的时间过去,它渐渐朝着传统的方向固化。 “论剑大会中,六大派肯定会登门。这一次梅山脚下,想必会很热闹。”宁剑霜捏着棋子放下:“好了,我要赢了。” 席卿卿望着棋局,正要抛下棋子认输,然后眼睛一亮,指着宁剑霜说:“你没把棋子放进棋盖里,我举报,我举……” 没说完就被宁剑霜一个暴栗敲在脑门上:“学坏不学好是吧?让你学棋,结果你学这个?” 房间内,两姑娘吵吵闹闹着。 白轩静静的看着窗外,流水湍急,青青山外山,以水运和船只的速度,再过半日就能直达梅山脚下。 提到白梅派,他难免有些复杂的思绪。 梅山,白梅派。 倦知还为祖师爷的白梅派,跟自己是有些渊源在。 和选择自爆的自己不一样,她作为陆地神仙,应该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连自己弟子们都还活着,她没有任何理由死去,但也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还有以前的那些真修,真的全部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还是说这群逼偷偷飞升了没告诉我? 倦知还不会留下什么惊喜等着我吧? 白轩若有所思。 主要上一次给徒弟坑了之后,他怀疑自己转世重修的事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了,倦知还是真修时代的天命女主角,如果她真的想要查出来什么,也未必不可能。 船上,白轩走向甲板,既然无所事事,不如索性钓一会儿鱼。 他现在不肯修行闭关,是因为境界已经到了指玄,宝药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剩下的靠的就是感悟,而他生怕自己稍微感悟的深刻一些,直接把境界顶到指玄六重上去。 这边正在压着境界。 一方面可以示敌以弱……之前那么多憨批前来送死都是觉得铸身二重可以随便拿捏,结果一砍一个不吱声。 另一方面,据说指玄境界都能悟出来几招指玄境界的绝招。 这些招式或者特征,会成为一名江湖侠客的脸面。 他个人打算细细的打磨一下霜天剑气,作为自己的招牌。 至于招式的外形,根本不必用剑,直接按照六脉神剑的方式释放即可。 六脉神剑里有一招是用少商发射剑气,而少商在哪?在大拇指。 所以发射剑气的时候,就是给对方点赞。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个赞点下去你或许会死。 小时候看武侠剧的时候,感觉这画面实在太抽象了。 但仔细一想,还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谁能想得到,用大拇指对着你的人,可能不是在给你点赞,而是在瞄你。 中指,大拇指,左手中指,右手大拇指,这两招合二为一,密码的天下还有谁能抵挡。 他来到甲板,随手抓起一根鱼竿,对着江上一甩。 船工们见状也是见怪不怪了。 这群林家的船工们初次见到白轩时,也是紧张的不行,但相处了一两天下来,发觉他完全没什么架子,也就放下了心。 也有个老钓笑着说:“白少侠,今天又能上几竿啊?” 白轩面无表情:“今天我肯定钓一条大的上来。” 老钓客哈哈大笑。 昨天白轩钓鱼的时候,提前去厨房找了点食物,往江里一撒,给旁边老钓看的楞了一下,问他干嘛。 白轩回答说钓鱼前得打窝。 当即半艘船都安静了。 前有古人刻舟求剑;今有白轩江钓打窝。 白轩反应过来后,也只得辩解了一句——打窝是诚意……打的够多了,指不定鱼群自己会把祭品送上来的。 现代不就这样吗? 为什么禁渔期不禁钓? 因为钓鱼佬给鱼群带来的最大危害就是营养过度富集了。 一竿子甩出去,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白轩想要钓一条大的当做晚餐,他自己的烤鱼手艺,昨天征服了很多人,特别是那屈腕撒盐的姿势,给烤鱼注入了灵魂。 很快,鱼钩就微微一沉。 “……有点重。” 他握住鱼竿,感觉有什么重物在拉扯鱼线。 一般大鱼都是要让它挣脱一会儿,不能直接提竿,得耗掉它的力气,然后在它脱力时拉起。 不过白轩从来不管那么多,直接大力出奇迹,注入真气,真气化丝! “起!” 白轩一甩竿,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江水里飞出来,甩落在甲板上。 咚的一声! 肯定是一条大家伙。 白轩对着老钓客挑眉:“如何?今晚给它红烧了。” 老钓客张着嘴望着甲板上的黑影,咽下一口吐沫:“这可不兴吃啊。” “有什么不能吃的,难道还是保护动物不成?”白轩心想总不能是把江王爷钓上来了吧? 回过头一看,顿时也皱起眉头。 那黑影怎么看像个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类人猿亚目-智人种…… “这鱼挺像人的。”白轩说了句。 “这就是人啊!” 白轩:“……” 这次是钓上人民了。 (本章完) 第162章 这里是苏伊士吗 第162章 这里是苏伊士吗 钓到人民了,自然不能不管。 可惜这里不是地星,报不了警。 白轩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尸体已经没了温度,但伤口还很新鲜,没有腐烂,也没有呈现出巨人观。 “尸体还很新鲜。”他说了句。 老钓客立刻说:“白少侠,再新鲜也不能吃啊!” 白轩:“……” 老钓客:“我就活跃下气氛。” “尸体顺流而下,应该是从上游飘下来的。”船工说。 白轩检查了一下:“这致命伤是在脖子上,明显是刀伤,刀口阔但不锋利,且切口位置皮肉存在缺损,如果不是刀比较迟钝,就是刀上有缺口。” “从衣服来看,这人应该家世一般,外观只是其中之一,双手手上有茧子,但手背上没有,从脚底板的磨损和鞋子脚底的磨损,能大致判断出来,此人从事重体力。” “后脖颈位置也同样有磨损,肩颈部位肌肉僵硬……应该是经常手提肩扛。” “如果我没猜错,这人的身份应该是码头的搬运工,而此处附近,恰好就有一处码头。” 几名船工听完分析后,纷纷是惊讶的望着白轩。 他们文化水平也不高,但白轩说的十分简单,连他们都能弄得明白。 仅仅从外观和体征就判断出这人的身份职业,而且全部都是基于逻辑推理。 内心感慨不愧是白少侠,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卧龙榜首。 “可怜人,应该是被谋财害命了吧。”船工唏嘘道。 “不,肯定不是谋财……”白轩从此人的身上掏出了两钱银子:“谋财不会选择这类对象,而且他把银钱都缝在了衣服内,衣服本身却没被破坏,对方是一刀毙命,冲着杀人来的。” “而且这手法十分粗糙,看着不像是江湖人,真武者动手,这么阔的刀,足够把脑袋砍下来,而这一刀砍的非常深,却没斩断脊椎。” “不是谋财,也不是江湖人动手,嗯……下船后,交给当地官府查吧。” 众人听到这里也都点点头,没有异议,走上来给尸体盖上白布,做了个简单支架放了上去。 之后,一路无事发生。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小插曲,直至…… 船只忽然停下了前进,卡在了水路中央,不进也不退。 “怎么回事?” 突然停下不走了,自然引来了船上众人的关注。 虽然宁剑霜并不着急赶路,但还是得过问一下,看看是不是船体出了问题。 等走上甲板后,问题的答案也不用问了,一目了然。 因为前方足足停着十几艘船,都是靠在岸边,像是高速路口的堵车……现在算是高速水路上的堵船了。 席卿卿哇了一声:“这么多艘船都堵着了,好壮观啊。” “前面是青州的一处码头吧,过了此地就是天书峡,虽说略有些水急湍流,但也不至于会堵船吧?”宁剑霜的地理知识要好一些:“去问问怎么回事。” “知道了,楼主。”船舱里走出一名聚义阁门徒,运起真气,三两步跳向了另一艘船,灵活动作宛若猿猴。 这一艘船虽是林氏,不过内部的货物都是聚义阁的货物。 聚义阁在青州自然也有堂口,青云楼就设立在此地。 青州是江湖群雄必争之地,聚义阁当年在青州影响力很弱,全靠两代青云楼主在这里开辟了新市场,也是聚义阁这些年发展最好的地区之一。 之前开了一次会议,但青云楼未必完全认同宁剑霜这个新任楼主,她需要亲自来接管此地,挑选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并且覆盖掉过去宋青棠的影响力。 所以,她抽调了一部分琅琊堂的人手,做好了接管青云楼的准备。 刚刚的年轻小伙叫做绰号是飞猫,非常擅长轻功和探听情报。 没一会儿,飞猫回来了,他简单打听到了消息。 有一条大船横在了狭窄的水道中间,导致过往船只不能过,来往船只都对此很有意见,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这艘船的来头很大,是为青州六大派之一的霸河山庄。 之所以把这艘船停在这里,横过来拦住过往商旅。 根本原因是,附近无涯书院和静云斋起了冲突。 无涯书院听名字只是个文道书院,理应和青州江湖的六大派没有关系,实际上不是这么一回事。 无涯书院是青州本地的最大文道书院,号称弟子九千,而创建它的孟无涯被称之为当世亚圣。 其背后的孟家,就是青州六大派常青树之一的孟氏。 孟氏+无涯书院就是六大派之一。 霸河山庄也是六大派之一。 两个六大派联手,目标却是个名声不显的静云斋? “静云斋,只是一处道观。”飞猫解释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没来及探听清楚,似乎和什么雕像有关?” “六大派联手压制一个小小道观?”白轩表示不理解:“里面是藏着什么高手不成?” 宁剑霜也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席卿卿跃跃欲试的问:“要不然过去瞧瞧?我也好奇的很。” 吃瓜她随时都是冲在第一线。 白轩也点点头,三人先后离开船只,来到岸边,顺着岸往前走,果然看到了一艘大船横在水路最中央,只有少许几艘小船能勉强通过,大船根本过不去。 这场景倒是让白轩想起在2021年时期的一个大新闻。 一个大货轮横亘在了苏伊士运河的中间,被台风吹至搁浅,拦住了这条世界级的重要水运渠道。 因为这次搁浅,导致每天都在损失六十亿美元以上的贸易。 最精彩的其实是这么重要的事件中,最初居然只派出去了一台挖掘机和一艘小型拖船。 后续精彩的责任推诿大戏也是让白轩连续吃了好久的瓜。 这次也是八卦的心思升起。 靠到了最前列,白轩顺便用手肘撞了撞旁边一人:“哥们,问问,这什么情况吧?” 前面一人回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站这里?” “我就是纯凑热闹而已。”对方看了一眼白轩的头发后说:“看在同为白月光粉丝的份上,我建议你最好别说话,咱们看看就行了,免得祸从口出。” 这时,只听到一声舌绽春雷的咆哮声响起。 “我看你是真没见过六大派啊。” “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铁手!” 码头上,有一群人在对峙着。 一共是三伙人,能从衣服就分辨出来。 无涯书院的人都是儒生打扮,打扮的像个读书人,不过仅仅是像,他们实际上腰间都挂着剑,为首者是个笑眯眯的儒生; 霸河山庄的人用的是刀和枪,穿着的制服整体是黑色和红色,腰间围着一圈裙甲,为首者是个络腮胡。 静云斋的人相对比较少,一共也就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老尼姑,后面跟着三个小尼姑,右手边还有一名黄衣的和尚,但没有袈裟,看上去品级不是很高。 “施主,这话着实有些不合适了。”老尼姑皱着眉头看着络腮胡子:“此事和你霸河山庄无关。” “怎么能是无关呢。”开口的是中年儒生,他摇头说:“十年前定下了约定,这龙王石仅仅是借用一下,如今十年到了,也该归还了吧。” 老尼姑皱眉:“当所说……是赠予,且我静云斋也送出了回礼!” 络腮胡子淡淡道:“你送的不过是一枚紫霞金丹,还你便是……把龙王石交还回来。” 老尼姑都被气笑了:“当初霸河山庄前来借丹药,贫尼是看在孟夫子作保的份上,才答应了此次交还,如今孟夫子才走了不到一年时间,你们就要出尔反尔,当初紫霞金丹可是存放了超过五十年以上,你们这枚紫霞金丹可有十年?!” 紫霞金丹是能治愈顽疾的延寿之物,时间越久效果越好,五十年份额,绝对是宝物。 络腮胡子随意的说:“大不了我给你三颗就是了。” 中年儒生继续和稀泥:“染尘师太啊,这个嘛,毕竟龙王石也是霸河山庄的传家宝,本来就是镇宅的风水宝物,如今是可以大价钱赎回的,不单单是紫霞金丹,还有这一船财物,均可与你。” 染尘尼姑低沉冷笑两声:“说的好听……今天想要,拿回去便是,何故在这里惺惺作态。” “师太这话说的就伤人了。”中年儒生摇头叹道:“龙王石根本不在江水中,我等搜寻许久而不得,想来肯定是在静云斋手里,还请师太归还。” 染尘尼姑压着怒火质问:“孟长篙,你的圣贤书莫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龙王石高达一丈,我能藏到哪里去,本来当初就是留在此地镇压一地风水,防止水患改道,它若不在水里,还能在何处!” 络腮胡子反问:“那我们顺着河道都找了十几里了,为何根本搜寻不到?” 他指着尼姑说:“肯定是被你偷偷给带走了。” 一旁的和尚念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此言差矣,龙王石如若是藏在河里,那谁都可能将其取走,谁知道是不是几位提前将它拿回去了?” “好一个能言善辩的秃驴。”络腮胡子道:“但可惜,这件事属于秘密,知晓者仅仅是当初的三人,其中两人均不在人世,我们也是近来方才知晓,因此过来拿回龙王石,剩下只有静云斋的师太知晓了。” 三方也是各执一词,彼此争执不休。 人群里,宁剑霜轻声说:“表面是争龙王石,看着更像是找机会发难。” 席卿卿望着不远处山头上的道观:“难道这静云斋有什么奇特之处?” 白轩一语道破:“从外表唯一能看出来的是,此地风水极佳,是为卧虎藏龙……倒是挺适合作为墓穴,难不成有哪个大人物快死了,想提前准备后事了?” 席卿卿睁大眼:“你还懂风水啊?” 白轩说:“略懂。” 开玩笑,当我鬼吹灯白读的? 宁剑霜默默思索。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喊。 “不好,有人要强行闯关!” 顺着呐喊声看过去,江水上,有一艘涂成黄色,船头挂着黄龙像的大船在快速接近,似乎是失去了耐心,打算直接撞开这艘横亘在水路上的障碍物。 (本章完) 第163章 调停(第三更) 第163章 调停(第三更) 眼瞧着两艘大船即将碰在一起时。 络腮胡子却没有任何动作,完全不紧张,仅仅是冷笑一声:“找死!” 却见疾驰的大船之前,有一人从霸河山庄的船上跳下,踩在江水中行走,每一步都落下道道波纹。 他的右手拿着一根钓竿,对着前方的大船轻轻一甩,鱼钩构筑了船只的底部。 继而这戴着斗笠的男子起身跃起,直接踩着船的外壁跳了几十米的高度,达到最高点时,用力的拉动鱼竿。 青色的竹竿弯曲成了刺激眼球的半月形。 吱呀一声。 大船停下了前进,它像是被钓起的一条大鱼,前半截高高抬起,然后重重砸回水面,激起好几米高的水浪,在剧烈的震动中,一整艘大船像一条溺水的鱼翻过肚子。 这一幕把周边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惊的差点魂飞魄散。 那些等待到焦躁的商船主们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噤若寒蝉。 力量就是一切的江湖里,规矩都是强者来决定的,尤其在青州,谁更厉害,谁就有嚣张的本钱。 这一手垂钓大船,实在太有视觉冲击力,像极了搞笑短片‘《卡车颠覆者》大战《公交打击者》’里的场景。 身临其境的感受着江水的震颤,太多人惊的说不出话来。 几名小尼姑也是吓到苍白了脸色,连染尘尼姑也是面色难看,她认出了刚刚出手的钓鱼佬是谁,此人在这青州一地也是赫赫有名。 染尘尼姑看向一脸得意的络腮胡子:“是人榜六十二的蓑衣客。” “不错,正是他。”中年儒生保持着笑容,继续道:“师太不必介怀,我们……” 这边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低喝打断了发言。 “先救人。” 那声音听着十分年轻。 大船侧翻的江水中,有一道白衣人影朝着水面疾驰而去。 这艘大船是商船,有很多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知晓水性,且在大船沉没的过程中,它附近一定的水面会形成往下的漩涡,很容易把人吸附着拖入江里。 “哎,真的是……”席卿卿叹了口气。 救人这种事,没银子拿的。 这么想着,她还是跟了上去。 白轩疾驰至沉船上,拔剑斩断栏杆扶手,将这些具有浮力的木头踢向江面,落在一些挣扎的人手边,只要抓着这些就不至于会立刻沉下去。 虽然制造浮冰也可以提供浮力,但是浮冰太冷,会导致人迅速丢失热量和体能。 他扩散精神力,感知所有人的气息,确定需要救援的目标便飘身下落,随手从水中抓出一名富态的中年人丢向旁侧的船只,然后旋转身体,右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拍,水面绽开一朵水,他继续往前,身形如同蜻蜓点水,很快又从水中捞出来一名抱着娃娃的妇女,短短十几秒,超过十多人被捞出江面。 这一幕幕也逃不过船上和岸边许多人的视线。 虽说之前一竿子掀翻大船的确有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但那毕竟是靠着武力恃强凌弱的行为,此时的白衣侠客却是在动手救人,完全符合侠客风范,顿时令许多人眼前一亮。 前者令人恐惧,而后者令人钦佩。 且白轩的动作干净利落,身形不失飘逸,如同一条过江白龙般贴着江水疾驰,留下一道道惊鸿般的残影,令十几艘船上的小娘们都看呆看痴了视线。 …… 一艘挂着‘阮’字的船上。 素手推开窗户,也见到了这一幕。 穿着朴素衣裙却遮不住一身贵气的女子低声轻咦:“此人倒是侠道热肠。” 丫鬟也歪着头望着窗外,惊叹道:“好飘逸的身形,小姐,这位白衣少侠看上去不简单哩。” “嗯……出现在这里,也可能不是青州之人。”女子说:“能主动出手救人,品性很好,可以打听打听是什么来历。” …… 此类对话也发生在周边几乎所有船上,也有些热血的江湖客见此,管不着其他,见状纷纷加入救人之列,虽然身形不飘逸,但多一人就是多一分力量。 落水之人短短五分钟内就被救出绝大部分,少有溺水之人,用真气拍两下,吐出水来就自然没事。 白轩提着最后一人登上岸边,这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像个八爪鱼似得黏在身上。 下水救人就有这种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溺水者缠住四肢,拖入水底,不然怎么会有‘水鬼’这个称呼呢? 求生本能发作下,溺水者本身比水要危险多了。 “好了,没事了,可以放开了。” 他说了句。 小姑娘急忙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望着近距离的帅气少年,水珠从对方发丝上打落下来,刚刚死里逃生,颇为茫然,一时间忘记了松手。 然后席卿卿走过来,一把给她拉开,丢向跑过来接人的女孩父母,对白轩说:“结束了,自己去换身衣服。” 白轩觉得这衣服直接用真气烘干就行,不需要这么麻烦,但还是去更换了另一套。 之前的白色蜀锦套装已经随着白轩的名声水涨船高而卖疯了,因此他现在身上的是另一套,没有剑袍那么凌厉,更加随和些,袖袍也更加宽大。 “刚刚挑翻了船只的是谁?”白轩换好衣服后对着走进来的宁剑霜问了句。 “人榜六十二,蓑衣客,外景五重天巅峰,年龄应该在四十以上。” “外景有第五重?” “有的。”宁剑霜说:“登天楼一共九重天,但也可以继续往上盖,盖楼嘛,楼越高,越是接近于星辰……楼越高,基础越牢固,突破至宗师后,实力就越强。” 白轩了然:“看来越是人榜前列,天楼越高。” 宁剑霜伸出手轻轻梳理白轩的头发,柔声道:“你刚刚救人的手法很是飘逸灵动,赏心悦目的很,如若被旁人知晓你的身份,这波刚刚来青州就得了一波好名声。” “救人要紧,我没想那么多。” “我知道。”宁剑霜轻声说:“我家二郎本就是菩萨心肠。” “菩萨?”白轩不置可否,自己杀的人数都快能填满十八层地狱了,大西王后背上都得纹我。 从船上走出来,周遭船工看白轩的眼神再度有了变化。 之前白轩始终表现的十分随和态度,没有凌人的傲气,反而十分好说话,即便是没生出轻慢的心思,也会怀疑他到底有几分真本事,这世道就是如此,骄傲得有骄傲的本钱,若是谦虚和藏拙,不显露本事,随和也会被旁人视作怯懦。 “人榜拦路,这怕是暂时过不去。”白轩想了想:“继续耽误下去不太合适。” 他一向做什么事不太喜欢踩点赶到,因为不是一直都能踩点成功的。 踩点失败的失落,要比踩点成功的庆幸要重上很多很多。 “你打算和人榜打一架?”席卿卿坐在船头的船首像上,摇头说:“建议你别去,外景二重天以下你随便杀,但三重天以上就不是那个水平了,差很多的。” “差很多?” “差太多,实际上外景三重天以上,就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寻常江湖人理解里的宗师境。”席卿卿说。 “如果我们联手呢?” “你找死干嘛非得拖着我呀?”席卿卿晃悠着小腿:“打不过去找你的护道人得了,铁血阎罗是人榜第七,修为应该已经是外景第七重了,砍这个蓑衣客还不是一刀一个?” “护道人又不是打手,哪有你这么用法。”白轩问:“刚刚让你去打听的事?” 席卿卿说:“和你想的一样。” 白轩重新来到码头位置,远远就看到蓑衣客坐在霸河山庄的大船甲板上。 后者隔着上千步距离投来视线,目光在半空交汇,继而岔开。 没有杀气,只有审视。 算了,且放他一马。 白轩重返码头时,道路自然而然就让开了,算是对于少年侠客救人的一种钦佩和敬重。 不过根本问题还是没解决,船路仍然在堵塞。 霸河山庄咄咄逼人,扮演红脸,无涯书院和稀泥,扮演白脸。 唯独是静云斋的染尘师太暗生恼怒。 对方要求拿出龙王石这个风水镇物。 可在河中没有,便认定是静云斋取走了镇物。 如果拿不出龙王石,就要拿其他作抵押,譬如静云斋本身。 当这句话说出后,霸河山庄的意图也终于袒露。 龙王石不过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用这一船的财物换取静云斋的地盘。 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强取豪夺。 静云斋是附近比较有影响力的江湖势力,染尘师太也是半宗,不过年老体衰,实力不复巅峰期,加上门内青黄不接。 这才招来了豺狼。 十年前求药之事放在这些人的眼里,算不上什么恩情,甚至成为了动手的借口。 可见青州江湖的确很卷,卷的甚至顾不得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下手可谓是相当狠辣。 这里不单单是有静云斋,还有一处码头,是青州的门户,占据这里,就相当于多开辟了一处生财矿点。 但静云斋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一道声音响起。 白轩信步踏入码头广场,成为了介入这三方中的第四方。 “如果双方都谈不拢,干脆找个调停人,不如直接书信一封送往白梅派,请那边来人调停如何?” (本章完) 第164章 白龙入青州(第四更) 第164章 白龙入青州(第四更) 白轩是要给白梅派找点事做。 虽然白梅派平日里就跟水豚一样,那情绪是相当安定,安定的甚至到了‘能活活着,不能活死了也挺好’的程度。 但它是不折不扣的顶级势力,在青州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方霸主,没理由压不过所谓的六大派。 六大派只是实际上的青州话事人,但这份权利是白梅派丢了不要的,因此一旦后者介入,这次强取豪夺的行为肯定是…… “年轻人,你涉世未深,这件事不是你能随意插嘴的。”中年儒生淡淡说道:“祸从口中的道理都不明白?” 白轩瞥了眼中年人:“有时间威胁我,不如早些写一封送去白梅派,虽然她们大多时候不喜欢管事,但做个调停人没有任何问题,毕竟是利益不相关者,好过你这个和稀泥的假书生。” 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 其实不少人心里都跟明镜似得,早就很烦这个和稀泥给笑脸的眯眯眼了。 暗暗给白衣少年郎鼓掌,心说骂的好。 中年儒生的笑容有点维系不下去了。 络腮胡子直接往前一步,以势压人:“没你的事,小屁孩滚一边去。” 白轩则是不理会这种莽夫,看向静云斋:“航路不通,我们想过去都没办法过去,继续让人榜的蓑衣客拦着路也不是一回事,时间拖得越久对名声影响越大,众口铄金,等到时候江湖上传闻随便变一变,就会变成静云斋的问题。” 三言两语就点破了这群人的企图。 染尘师太此时也明白了,为何这些人要把水路给堵上,就是为了制造舆论压力,虽然这件事是霸河山庄的问题,但只要巧妙的制造传闻,加上六大派暗中的影响力,把责任反过来扣在静云斋身上也完全做得到。 她当即做出决定:“立刻传讯给白梅派,请白梅派来主持公道。” 旁边的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我支持师太的决定。” 络腮胡子脸色难看道:“就算是白梅派来了,这龙王石你也得一样交出来!私吞宝物,本就是静云斋有过!” “我看不见得。”白轩淡淡道:“或许龙王石就在水里待着呢,并没有被静云斋私吞。” 中年儒生冷面道:“龙王石根本不在原本的位置,往下游寻找了十几里也没找到!如果不是被静云斋藏起,还能在哪里?” 白轩抬起手,指向一侧:“当然是在那里。” 他指向的是上游方向。 周遭人先是一愣,然后霸河山庄的人和无涯书院的书生们都发出哄笑声。 席卿卿见到这一幕当即就不乐意了,她这脾气从来有仇当场报。 宁剑霜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笑的越大声,越是无知……而且这件事比你想的更复杂些。” 因为她注意到络腮胡子和中年儒生都是停顿后才开始笑的……是假笑。 “石头在流水冲击下,肯定是不断往下游走啊。” 一名书生高声问道:“这石头难道还能自己长腿跑到上游不成?” 白轩瞥了眼书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古文有云——凡河中失石,当求之于上流。盖石性坚重,沙性松浮,水不能冲石,其反激之力,必于石下迎水处啮沙为坎穴,渐激渐深,至石之半,石必倒掷坎穴中。如是再啮,石又再转,转转不已,遂反溯流逆上矣。” 这出自于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的‘河中石兽’,翻译后的意思是说:石头坚硬,泥沙松软,流水撞击在石头上,会在地面形成沙坑,而石头就会在沙坑里不断翻转,周而复始这个过程,从而去往上游。 当然,这个实际上在物理学上……它既成立,又不成立。 不成立是因为,这样翻转的要求是重心不断降低,到时候反而会越陷越深,根本滚不了多远就会陷入泥坑。 成立是因为,在特殊条件下,如果河床的是呈现逐渐抬高的走势,它就有了朝着上游滚动的可能。 顺带一提,‘河中石兽’虽然老兵说法不对,但思想是正确的,而且从结果来说……原地找不到,下游也找不到,那就去上游找呗,这是个简单的排除法。 当然,白轩不必要和书生解释的这么轻松。 只需要搬出来原文,就能让这群喜欢读圣贤书的假书生哑口无言。 因为……他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相较于基于常识的判断,有着一定逻辑分析的说法,定然更能够说服人。 哪怕方法是错的,哪怕条件不完整不完善,听着也能唬人。 白轩直言:“直接寻个擅长水性的汉子,去上游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它到底在不在了?” 宁剑霜不等有人自告奋勇,直接开出高价:“最先去上游寻到龙王石者,得五十两黄金!” 话音刚落,瞬间人群骚动起来,几十号人争先恐后着跳入水里,开始朝着上游摸索寻找。 这波啊,这波是氪金的胜利。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即便是想拦着,他们也拦不住。 然后,仅仅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就听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码头搬运工走了过来,后者欢天喜地道:“真的在上游,俺想起来了,这里的河床是中间高两边低!俺就顺着河床,在三里外找到了龙王石!” 宁剑霜扬起唇角,道:“赏。” 赏字刚刚说完,飞猫直接上去一脚踹在搬运工的后腿上,后者当场跪在地上,继而被铁索扣住手腕。 “啊!”搬运工惨叫出声:“你们做什么!不想给钱也不至于动手吧!” 旁观人群也是脸色大变,恐惧的望过来。 宁剑霜面色不变,抬起手,很快几名船工将一个担架抬过来放下,掀开白布,是之前白轩钓上来的人民。 她目光横扫过之前下水的船工们:“你们中,应该有人认识此人吧。” 有名船工站出来说:“认识,而且他们两个是表兄弟。” “他死了,是被人所害的。”宁剑霜指着这搬运工淡淡道:“凶手就是他了。” 搬运工抬起头大喊道:“不是我,怎么会是我,你们有什么证据!” “此人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只有一刀致命伤,是不懂武功的人所为,而且是明显是熟人作案,且是有一定力气的男性,你完全符合全部特征。” “仅凭这一点?” “你杀人用的应该是劈柴的刀,找到凶器并不难。”白轩接过了话,平淡的分析道:“不过,就算找不到凶器也无妨,你刚刚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你早就知道龙王石的位置,足足三里水域之远,你却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找到了龙王石。”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利欲熏心的杀人者:“你太贪婪,也太急躁了……只想着早些拿到钱财,却暴露了自己。” “想来死者之所以被你杀害,也是因为无意间知道了龙王石的所在。” 他看了眼脸色越发惨白的搬运工,知道自己的推断虽然有些强行,但这也不重要。 在这个时代,其实完全严丝合缝的逻辑和证据是很少的,放眼现代刑侦里也是一样,决定性的证据很难被找到,往往是通过给出一定量但不足以定罪的证据,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迫使对方交代犯罪事实从而给对方定罪。 搬运工连真武者都不是,只是个普通人,心理素质不可能太高,书都没读过,字也不认识,能辩解两句完全是本性使然。 封建时代屈打成招这种事完全不少,倘若他就是犯罪者,被抓到后,丢出两个证据就会立刻哑口无言。 白轩说到这里,结果也已经确定。 搬运工嘴唇嚅嗫了两下:“我,我其实没想杀人,我就是,想跟他商量一下,他非得告诉其他人,龙王石就在那下面……可,可我想瞒着其他人。” 他喊道:“大人,大人救救我啊,你说过的!此事成后,会给我一份报酬,还会给我家孩子读书的机会!” 他这一声大人喊出来,同时望向无涯书院的方向。 中年儒生脸色一变,怒道:“闭嘴!休要胡言乱语抹黑我们,你杀人和我们有什么关联!” 辩解也没什么作用,顷刻间,所有人都懂了是怎么一回事。 染尘尼姑气的脸色铁青,所以从一开始就是算计,他们知道龙王石在上游的泥坑里藏着。 霸河山庄、无涯书院都是在借题发挥,目标就是图谋静云斋的地盘。 他们几乎成功了。 可惜,碰到了一个横空出世的白轩。 只要龙王石找到了,他们还能拿什么来说事。 少不了许多人暗中议论纷纷。 有好些人听完来龙去脉后,都用看神人的目光看着白衣侠客。 从捡到尸体到现在也就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杀人案给破了,连背后主使都点了出来。 这简直是…… 白轩看向六大派的两个现场话事人,面无表情:“龙王石已经找到,如何?满意了吧?现在,可以把路让开了?” 络腮胡子只能愤怒的盯着白轩,拳头紧握着,死死咬着牙关,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小子,你坏了我们大事,还指望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一走了之!” “我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 他赫然拔出腰间的钢刀。 中年儒生劝了一句:“李兄,莫要下死手,给个教训就是了,不然又要被江湖传言……” “那就废了这小子,让他下次还敢胡言乱语,不懂规矩!”络腮胡子冷笑着。 既然计划失败了,他也不演了。 动不了静云斋,我还动不了你吗! 白轩叹了口气,忽然问了句:“你不拦着点?” 没人回应。 他继续说:“那我就拔剑了。” 坐在船只上的蓑衣客默默看着,一言不发。 白轩已经很克制了,之前说了太多道理,现在也懒得说什么道理,本来他就不是喜欢说道理的人,江湖人江湖客,手里有一把长剑就已经足够。 江城子出鞘。 他握住剑柄,轻描淡写的隔空挥落一剑。 顷刻间,码头死寂,江面寂然。 黄昏照落的码头江边,升起一轮浩瀚的明月,坠向大地。 冷冻的冰霜气息蔓延出去足足百丈之远。 连半数江面都凝固了足足三息,而后方才有冰层裂开。 这一剑的威能,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 并且,距离的远和近,所感受到的也是截然不同。 近距离观看者,只觉得恐怖,当皓月临空坠落时,几乎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中距离观看者,会觉得冰冷,月光如此的刺骨寒冷,仿佛要冻结一切有生之物。 站在远处凝望着的人,则是会感到截然不同,他们会觉得…… “好美的剑招,好荒凉的月光。” 阮氏船只里的女子轻声说:“原来是他。” 丫鬟看呆了几秒钟,揉了揉眼睛:“刚刚月亮明明在地上啊?” 楼船上的蓑衣客转身回到甲板,淡淡道:“起锚吧,准备让开路。” “可是,我们没接到命令。” “你是认为被那样的一剑劈成两半会更好点?” 蓑衣客扫了一眼拎不清利害的蠢材们,懒得再多解释一句。 码头上。 手持钢刀的络腮胡子所有嚣张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瞳孔里只剩下恐惧之色,冰凌般的剑气从他全身绽放开来,他凝固在原地,如同一座冰雕。 中年儒生目瞪口呆,此时他的抖若糠筛,既可笑又滑稽。 “你,你究竟……” 他还没认出来,又或者是认出来了但不敢开口。 “聚义阁,江家,白轩。” 白轩自报名讳。 霜白凝结在半黑半白的头发上,凝结后又飘落,在黄昏的色调下,格外写意,不显得冰寒刺骨,反而多了一层温和的哑光。 “白轩……” “白月光。” “青冥一剑!” “卧龙榜首……居然是真人!” 六大派的弟子们这才意识到方才是踢到了怎么样的一块铁板。 这位可是踩着两名地榜大宗师登上卧龙榜首的狠人。 是让地榜大宗师接下一剑后还能进步的唯此一人。 对于这群背靠六大派的江湖小虾米,几乎和传说中的人物没什么两样,后者多看他们一眼,都会让他们觉得荣幸。 差距大到这个级别,根本没有任何比较的意义。 静云斋的小尼姑们也看呆了,染尘尼姑都暗暗感慨此等翩翩少年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人,回头看向自家弟子们,暗暗苦笑一声,恐怕这群涉世未深的小尼姑们,此时已经快要生出还俗的念头来了吧。 白轩落剑归鞘,看了眼动弹不得的络腮胡子。 “你们有半炷香的时间让路。” “不然……后果自负。” 白衣从码头折返离去。 许多道目光穿过江面,有女子痴痴凝望,有江湖人投去崇拜混合着嫉妒的视线。 …… 当夜,白月光入青州的消息,已传至八方。 过江龙,一头扎入了青州的江湖里,如水入油锅。 (本章完) 第165章 梅山七侠 第165章 梅山七侠 北周,悬龙亭。 这座亭位于高天之上。 它是一座大秦时期被建造的遗迹,原本是一座空中要塞,后来几经易手,经过重新整改和修缮,如今的悬龙亭是北周的象征性建筑之一。 起初是皇室私有的财产,而后它被赐予了一人。 北周太师,元乘黄。 元乘黄本人和所有天位一样,基本上很少出没在世人眼里,几乎所有天位强者都默认一个事实,鲜有出面的时候,他们都会推出一人作为自己的代理。 元乘黄推出的代理人,是他唯一的徒弟,北周宰相夜轻侯。 他几乎把一切都留给了夜轻侯,包括这座悬龙亭。 从南楚到北周,所有人都知道,夜不收的总部就位于悬龙亭,但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潜入和探知,因为根本进不去。 悬龙亭本身的布设是极为简单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陷阱和机关,仅仅是因为立地千米之高就让它成为了易守难攻的要塞。 而且这要塞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一名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坐在书桌前,他面白无须,气色红润,这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任何人看到他都会第一时间联想到羽扇纶巾的周郎周公瑾。 但他比周公瑾多了一份沉着,也比他少了一份命薄。 夜轻侯的书房里一共有四张桌子,一张是他自己的,还有三张是负责给他处理其他事务的下属的。 为了提供办公效率,他将工作场地都集中在一块,只要自己带头卷起来,不怕下属胆敢想要提前下班。 原本夜轻侯处理公务的速度是极快的,但他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手边的折子已经堆砌了手掌那么高。 “宰相大人?”宰相府里的第二幕僚问:“您是累了吗?” 夜轻侯放下手里的折子,摇头道:“这个白月光,真的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血雨腥风……皇室的筹谋又落空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和归一宗联手。” 第二幕僚说:“皇室和归一宗有所关联?” “五大派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归一宗的影子,庞然大物的感知反而太过于迟钝,他们自己意识不到的。”夜轻侯缓缓道:“如果此举真的成功,的确能扰乱南楚,但后果也是极其严重……归一宗的目标并非天下统一,他们在削弱南楚的同时,也是在强化北周皇权,目标是让挑起皇帝和五大派之间的冲突,可谓是一石二鸟。” 幕僚道:“如此,归一宗的筹谋失败,反而是一件好事。” 夜轻侯默然:“我只是有些惊讶于,他们能布局十几年,暗中调动如此之多的精锐力量,而这样的计划,却是在一名横空出世的少年手里被击破了。” 幕僚问:“宰相大人是想对付此人吗?” 第三幕僚道:“五大派已经开始着手针对,但收效甚微。” “指望五大派成事,就好比指望猛虎成群……这少年,已经连续踩着北周的两次登上补天书。”夜轻侯说:“可惜了,没有和他亲自交锋的机会。” 两人的位置不同,视野也不相同。 夜轻侯在为北周谋划,是谋求南北统一,是为谋求江山百世。 白轩仅是个江湖人,或许有左右一州一地的能力,但他目前还上不了牌桌。 “虽然无法对弈一场,但既然他也有掀翻棋局的能力。” “便多准备上一手,最好能让他溺亡于江湖。” 夜轻侯起身,走到了书房中央的沙盘上,从一旁拿出三面小旗,将旗帜插入沙盘中。 其中两面旗帜,一者落于北方的幽州,一者落于草原。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北周的目标是南楚,但并不是。 夜轻侯首要的战略目标始终都是草原和幽州。 拿下草原才能拥有源源不断的战马和骑兵,俘获了幽州才能获得那边庞大的矿山,才能有足够的武备。 这两处是尚未被五大派染指的地方,也是他必须攥在自己手里的牌。 为此从乘黄太师开始就已经布局,至今已有三十年。 他拿起最后一根旗帜,缓缓落在了南楚的青州。 “去给青州加一把火,让它烧的更旺盛些。” …… 白轩进入青州的消息早已将不胫而走,已然被许多人所知晓。 有恶意的,也有善意的。 白梅派自当是知晓的。 虽说白梅派相当咸鱼,但顶级门派的情报工作向来都不难做。 且白梅派各个来历都不简单,完全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情报渠道。 “四师姐!” 一道吆五喝六大大咧咧的嗓音在安静的白梅派里响起,原本安静看书的镜玄师太抬起眼睛,望着一路呼哧呼哧跑过来的身影,胸前一duangduang的如同挂着两个沉重的水袋,嘴角微微抽了抽。 “什么事?” “你听说了吗?我听说了!” 排行老六的白梅派长老双手叉腰:“听说你家那宝贝疙瘩要来参加论剑大会,已经到青州了。” 白梅派是姐妹养老互助会,也是败犬联盟。 因此互相之间同辈相称。 同辈里一共有七个人。 号称梅山七侠。 也因为这七人里有些因为永失吾爱剧目破败的缘故,性情大变,导致做事风格颇有些癫,连累了其他人的风评,一度传出的外号是梅山七恶人。 镜玄进入门派比较迟,排名老四,眼前这个排名老六,小了她大约七岁左右,半宗水准,名为朱瑶瑶……名字挺可爱,走起路来也的确摇摇晃晃,身段极好。 年龄四十多岁,但驻颜功法练的很高,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属于是中年人看着都得吞枸杞的类型。 可惜,也是个败犬。 镜玄瞥了一眼朱瑶瑶:“什么宝贝疙瘩,胡说八道。” “我哪里说错了,你回来时候可好生炫耀了一番。”朱瑶瑶大大咧咧的说:“如果真不在乎,干嘛一直都在偷偷关注消息?” 镜玄默然不语,只是恶狠狠剜了一眼朱瑶瑶。 有些话当说不当说,这憨子就是不明白这道理。 这里是白梅派,大家表面上都要对着负心汉同仇敌忾才对,就算心里面挂念着当年的春秋月、留存着过去的那些旧物旧感情,也断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然负心汉勾勾手指头,你哼哧哼哧跟人跑了,白梅派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谁都知道自己余情未了,但嘴上断然不会承认,肯定说着巴不得把渣男头砍下来丢到海里喂鲨鱼。 镜玄师太也只是暗中关注一下白轩的行动,她很清楚白轩已经被北周盯上了……但这能摆在明面上说? 镜玄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拿起剑来。 朱瑶瑶立刻屁股不沾椅子的跳开:“我靠,我好心传来消息,师姐居然想抽我屁股。” 镜玄冷冷道:“再废话,我就把你的屋子拆了,再把你的那些小玩具全部丢到山下,看看你能不能厚着脸皮捡回来。” 朱瑶瑶嘀咕道:“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把他接到宗派里来住上一段时间,让你也见见呗。” 镜玄摇头:“从来没有这种先例,白梅派都是女弟子,他一男子进来看看倒也还好,没理由让他住下。” 朱瑶瑶:“掌门也不是很在乎,应该可以破例的吧?” 镜玄反问:“那你想过二师姐吗?” 白梅神尼是掌门,也是梅山七恶人里的老大。 不过升到天位后,就开始神出鬼没,动不动跑出宗门,跟捕捉宝可梦一样,四处跟踪尾随。 一旦见到某个美少女被对方一句‘你是个好女孩,但我还是更喜欢xxx’干到破防哇哇大哭的时候,就从草丛里蹦出来,然后嘿的一声‘姑娘,我看你与我有缘,要不要随我回去宗门,我传授你除渣男的技巧绝学啊’。 这样四处搜寻集美的掌门人把弟子带回来后,也是基本上不管不顾,直接丢在门派里。 负责管理白梅派的常务副掌门就是老二,即朱瑶瑶口里的二师姐沈赤练。 沈赤练年轻时候是最癫婆的一位,因为看上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自尊心极高的她所受到的轻伤全部转化为了高额攻击力,满世界追杀始乱终弃的渣男,差点就堕入魔道大开杀戒。 然后她碰到了老大,被收复成了小弟。 沈赤练大概是被伤的最彻底的一位,败犬的理由完全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就因为渣男回家省亲一趟,被隔壁一女人灌醉后睡了,然后肉体出轨直接带来精神出轨,然后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爱,就写另一封信告诉沈赤练说‘咱们掰了吧’……她不黑化才有鬼。 正因如此,沈赤练的性格也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她把白梅派当做家看待,也没有所谓的余情未了,反而是恨不得杀尽天下渣男,甚至到了对男人产生信任危机的地步,第一眼确认是不是渣男,首先质疑,然后质疑,最后拔剑。 朱瑶瑶点着下巴说了句:“我可以去问问。” 镜玄蹙眉:“你这憨子,我怎么就给你解释不清了?” 你敢去问这个,当天就得被她吊起来抽屁股,然后拿出你以前写的忏悔信一封封念给你听,告诉你,你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伤害,怎么变成败犬的。 这一套执法手段是白梅派三师姐开发的。 龙族里有过一段剧情,加入学生会的人都需要去裸奔一圈,然后被拍摄照片,但只要所有人都裸奔了,照片就等同于不存在,因为大家都被威慑了。 而白梅派老三作为执法长老,她的手段就是所有加入白梅派的弟子都需要写一封忏悔信,特别要求是把感情经历描述详细,然后封存在档案袋里,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没有任何人会查看。 一旦触发了白梅派的门规,那对不起……接下来的黑历史处刑就要开始了。 第一阶段,是当着犯规弟子的面前念;第二阶段是当着朋友和师长的面念;最高阶段是当着全门派的面前念。 可以说是极其残忍的社会性死亡。 三个阶段层层递进,专门用来惩处不同程度的违反门规。 就连长老都逃不掉。 老五以前就吃过一套丝滑小连招,自闭了半年多时间才缓过来。 理由是她居然想着吃回头草,因为对方正房病逝了,她觉得自己又行了……怎么敢的呀。 不过考虑到老五是个妹妹流败犬,会有这个天真想法也属于自然。 大概也只有老七完全免疫了这种回头草的可能性吧……她虽然也是妹妹流败犬,但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亲妈出轨隔壁被实锤,订婚现场变成认亲现场,给她道心当场干碎,差点削发为尼,最后拉到白梅派才救下了一头秀发。 总之,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镜玄师太以前也生出过类似的想法,可惜江百川是个实打实纯爱战士,一消失就是十五年,完全不给半点机会。 白梅派的根本矛盾也就在这里了。 只有败犬才会加入,但败犬们都想着或许可以逆袭,随时准备叛逃宗门。 连长老都不能免俗,更遑论普通弟子。 所以目前的弟子招收的,反而大多都是普通的女弟子居多,不再局限于非得是败犬才行。 恰恰是因为败犬不多了,反而更加需要警惕。 没被伤害过的人,会对感情抱有憧憬,但同时也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镜玄看向外面,不想和朱瑶瑶解释的太清楚,毕竟这个女人愚笨到连自己败犬在哪里都不清楚。 对于白轩的动向,她是知情的。 因此,她也完全知情整个白梅派里的弟子,对白轩的推崇有多么深。 如果真的让白轩进入白梅派内,宗派们的弟子们大抵都会因此而疯狂起来吧。 哪怕能保持矜持,也矜持不了太多。 到时候白梅派就不得安宁了。 不论白轩有没有这个想法。 总之,让他进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对双方都是一种负担。 这时,一名负剑的女弟子恭敬行礼:“四长老,六长老,二长老有请。” “什么事?” “掌门回山了,要召开长老会议。” (本章完) 第166章 梅山镇 第166章 梅山镇 白梅派平均三年就会举行一次论剑大会。 奖品是论剑大会的前十名都能获得一壶梅子酒。 同时前五名还能获得取走剑仙遗蜕的契机。 只要获得剑仙遗蜕的认可,大可以直接拿走。 只是过往举办了好几十次,已经过去了上百年时间,根本没有人成功过。 饶是如此,论剑大会的参与者仍然是极多。 江湖名声就是轿子人人抬。 论剑大会是白梅派这个青州顶级势力举办,打个比较接地气的比方,就相当于是一个霸服的公会联合游戏官方搞了一波活动出来,且安排了奖品,准备好了舞台,玩家们自然会踊跃报名参与。 这类顶级势力举办的活动,一方面能提供给各方面的年轻新秀冒头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相当于举办了一次线下交友大会,很多闻名遐迩的人物都会参与。 从卧龙榜到人榜乃至于地榜,都会现身于白梅派。 至于这么多人出现在同一地方,那肯定会产生一些冲突。 小冲突是自然的,江湖人本来就是拳头大的说话硬气,只要闹出人命就无所谓。 有白梅派的白梅神尼在,天位高手抬起手就能随便镇压几个地榜大宗师,即便是地榜在这里也最多放个嘴炮。 这样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不看背景也不看来历,只看硬实力。 每一个江湖新秀都无比渴望在这样的舞台上扬名,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因此,每一次论剑大会,参加者来自于五湖四海,参与者接近千人,次次人满为患。 …… 梅山脚下梅山镇。 梅山镇常住人口在五千人左右。 数量已经不少,因为背靠着白梅派,日子过的也算是滋润,经济来源主要也是各种水果,再加上此地特有的旅游资源。 虽然是个镇子,但消费水平倒也是不低。 船停靠在了岸边。 码头很是热闹,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船只,有的巍峨,有的苗条。 白轩目光扫过去,放眼看去,几乎随处可见佩刀佩剑的江湖人。 “真热闹啊。”他说了句。 “论剑大会,自然是如此热闹。”席卿卿说:“不过想来很快就会淘汰一批。” “你来过?” “三年前来过,那时候刚刚成名,打算在这里挑选几个好对付的冤大头。” “冲着肥羊来的?” “嗯,可惜肥羊是找到了,但对方太警惕,没能得手。”席卿卿唏嘘道:“我只能随便抢了几个富家弟子把盘缠挣回来,然后又不知怎么的招惹到了六大派里的一个金玉阁,被一路追赶逃出了青州。” 白轩面无表情:“你没去找那什么金玉阁报仇?” 席卿卿跃跃欲试:“一直没机会,要不现在试试?待会儿去找个机会敲个竹杠?” “你无不无聊。”白轩摇头表示不感兴趣:“我堂堂卧龙榜首,跟你去干这种没逼格的事?我又不缺钱。” 三人一路来到了梅山镇里的一家大客栈,从外表看过去就很气派,不像是这里能有的。 “客官你好,打尖儿还是住店?” “还有客房否?” “还剩下一间天字房和两间地字房。”小二回道。 白轩:“居然还有空房?” 他还以为要触发去客栈百分百没空房的被动技能了。 小二回答道:“红尘客栈是白梅派长老开的,就是专门为了接待过往的江湖客,不过想要住在这里有些硬性要求。” 来了来了,客栈特有的江湖规矩。 “是不是得是上了补天书的人才能住?”白轩问了句。 小二眨了眨眼睛:“倒也不是完全是……上了补天书的自然可以优先入住,地榜、人榜或是卧龙榜前百可以免费,如果没上,那就要付三倍的费用。” 宁剑霜笑了:“不愧是陆巨富的女儿,果然生财有道。” 白梅派三长老,陆红尘……南楚狗大户陆巨富的女儿。 陆巨富的有钱程度就相当于沈万三那个级别,知名度极高。 老真人曾经笑着评价过陆巨富‘赚钱也算修为,你至少是个天位’。 这句话是在陆巨富给武当派捐了好几栋大楼后说的。 小二手里拿着个本子,投来问询的目光:“几位,是付钱还是报名?” 这么一问,顿时客栈一楼的声音都安静了几分,许多正在吃饭嗑瓜子的人群都都来视线。 敢住在红尘客栈的,都是强者,只是有着实力很强和钱包很强的微弱区别。 此时不论席卿卿还是白轩,都根本没人认得出来。 两女都是戴着帷帽或者面纱遮挡着容貌,放在如此之多的江湖人里,也不算多么显眼。 白轩的头发是白加黑款式,和外面许多白头发有些区别,自然也没几人产生相关联系。 白轩也不想太早暴露身份,打算直接换一家客栈。 宁剑霜则是觉得麻烦,大不了多付点钱呗。 席卿卿则是开口:“白月光有入住在这儿吗?” 白轩投去视线——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席卿卿理不直气也壮——先看看有没有冒牌货。 如今梅山镇里的白头发可不少,也肯定会有许多高仿在遍地行走。 早在水浒传里就出现了李鬼和李逵这种真假美猴王的剧情。 以白轩的知名度,出现一两个冒牌货完全不例外。 这么一问也的确把很多人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客栈内,好几名样貌出众的女子也投来了目光。 这些女子鲜有单人坐着的,基本上身边都跟着其他几人,要么是师长要么是师兄弟;要么是结伴同行的江湖客。 不过大多女侠都是冰冷着脸,保持着拒人千里的冷清,走的路线大多都是高冷仙子,既是自抬身价,又是堤防恶人。 漂亮女子身边不缺舔狗,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但同样的,舔狗不得house。 不论他们多么献殷勤,在听到这边谈及了‘白月光’后,客栈里的几名走高冷路线的清冷女侠们也纷纷投来目光,视线里藏着暗暗的炽烈。 人的名,树的影。 战绩对应实力,实力对应地位。 白轩最近的热度实在是太高了。 简直是行走的流量密码。 但凡和他相关的话题总能第一时间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 得亏这个世界没有网络也没有热搜,否则各种uc震惊体和各种自媒体的传言早就满天飞了,不得狠狠从他身上恰一波烂钱。 卧龙榜和人榜、地榜不一样……后两者只看战绩,都是硬实力杀出来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而卧龙榜则是潜力+战绩=排名,两者比例大概是四比六。 因此大多卧龙榜上的人只有一两个经典战绩,往后多年没什么实际成果,可能是因为低调,也可能因为境界停滞。 到了卧龙榜前五十,那就更是许多人眼里的宝贝疙瘩了,哪里舍得随便放出去打生打死,不都得好好伺候着,北周五大派除外,那地方太卷了。 因此卧龙榜前百里足足有六成以上都是北周人,那边敢杀敢拼,成名战更多,且更内卷,排名更新也快。 之前卧龙榜首是席卿卿,她也是一路杀出来的,背景有但没有帮助,走的和白轩一个路径。 但席卿卿出道三年就登上卧龙榜,之后以统治般的姿态在榜首待了一年多,她的情况和其他人差不多。 冲进了前三十后,排名就很少能动了,基本上卧龙榜空降在哪里就是哪里。 席卿卿当初是直接从第九十九跳到的第三,然后其他两个也不是被她赶下去的,而是年龄到了,自动下了榜单。 白轩就不一样了,直接空降榜首,之后又连续踩着地榜大宗师的脑袋再度刷了一波存在感。 上一个和白轩拥有同等热度的男人,叫做朱雀剑。 他和白轩不同,但也是备受关注。 此人十五岁破境,铸身一重就敢出关追杀一群马匪,耗费半月时间,杀光所有马匪,一战而成名,空降卧龙榜一百五十位;而后三年,一路升到了卧龙榜前三十。 又三年,杀入卧龙榜前十。 如今二十二岁,排名第十一。 如果不是白轩空降第一,给他挤了下去,他就是南楚最出名的剑客。 此人出名的历程是很长的,用了六年时间,一步一脚印的走上来,堪称励志典范。 正因如此,他的粉丝群体和支持者群体很庞大,就像是耗费了很多年终于拿下世界赛冠军的年轻老将。 而白轩则是出道即巅峰,而且还在不断创造新巅峰的魔王。 日耳曼赢学告诉了我们‘赢’有多重要。 而赢也是分类型的。 一直赢和一次赢个彻底,那也是不一样的。 什么叫一直赢?卫青。 什么叫赢个彻底?霍去病。 而人们更想成为哪一个? 大部分人的答案是后者。 小二翻了翻手里的册子,然后笑着说:“目前报这个名号入住的在镇子各个客栈里的,一共有七个。” 席卿卿:“嚯,还真不少呢。” 宁剑霜不高兴了:“你们都不确认一下身份的?” “何须我们来确认?”小二笑着说:“昨天还有十一个呢,今天又新增了八九个……结果现在就剩下七个了。” 意思是说,江湖人会自己确认的。 一旦鉴定为冒牌货,肯定会狠狠暴打一顿出出气。 未必是给白轩出气,而是觉得在暴打这些冒牌货的同时,顺带维护了一下自己心里的江湖榜样。 白轩正想着要不要白嫖时,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 “听说朱雀剑和岳千骑到梅山镇了!” 立刻客栈中的所有人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片骚乱中,人走了不少,都忙着过去看一看卧龙榜前列的风采去了。 尤其是几名女侠,走的相当急切……这时代是没什么毒唯粉的。 小二都不由得抬起眼看了几眼:“这次搞不好是真的,因为之前记名的时候,都没闹出这么大动静。” 白轩说:“天字房一间,地字房两间,都要了。” 小二:“那……” “就记卧龙榜首。”白轩先说。 “还有卧龙榜第二。”席卿卿接着说。 (本章完) 第167章 果干姑娘(第三更) 第167章 果干姑娘(第三更) 小二吸了口凉气,心想隔壁那个组合也已经很夸张了,怎么这边更加夸张。 他小声提醒道:“二位这可不兴开玩笑啊,虽说咱不会张贴公告出去,但也肯定免不了有人来问的,到时候恐怕不太好收场。” 宁剑霜在桌案上放下一张银票:“你尽管记便是,有什么问题,也不用你来负责。” 小二无奈,只好随手记下,之后递来门牌钥匙。 三人各自上了楼,挑选了一个房间。 天字号房间最好,白轩让给了宁剑霜,自己选了地字房。 放好行李,白轩提议出去逛一逛梅山镇,马上也到了中午。 宁剑霜说坐船有些太累,就不去了,要在房间内休息一会儿。 席卿卿倒是答应了,她正好打算去踩个点,问问金玉阁的人在哪。 两人一起出门。 席卿卿带上了一把纸伞遮挡阳光。 白轩甚至没有配剑。 就在两人离开后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之前离开的那些江湖侠客们也回来了。 一桌子上坐着三男两女,三名男子里,一名是年长者,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另一名是气度不错的世家子,还有一名是地道的江湖人,流里流气的。 两女里的其中一名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子年岁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女扮男装,但是扮的不太像,动作神态都是女子模样,捧着脸蛋说:“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果然好帅,一定是真人。” 另一女则是穿着紫衣,腰间挂着一把蓝色剑鞘的长剑,发簪看上去像是一根短笛,姿色不俗,她端起茶杯,静静道:“方才看到岳千骑出手,两仪移山式能挪动万斤之物,起初还不太相信,如今见到名不虚传,武当三代真传实力不俗,想来没出手的朱雀剑的身份也是真的。” 身材高大的江湖刀客满口笑意的迎合道:“吴姑娘说的对。” 世家子弟说:“可惜没见到他出手。” 这五人并不全都是青州人,除了那名江湖刀客外,其他三个年轻人都有不俗的背景,背后的门庭宗门来头不小。 “诶,对了。”黄衣少女忽然想起,对着小二问道:“之前那三人呢,住进来了没?” 小二点头说:“是住进来了。” “三人都看着平平无奇的样子,还有那男子,头发半黑半白的,居然舍得大钱住红尘客栈。” “呃……他们是报了名号的。”小二说了句。 “什么名号?” “卧龙榜……第一和第二。” 客栈里寂静了一会儿,虽然此时客人不多,但也有个三桌人在。 此时的梅山镇里已经有了不下于千人的江湖人,在客栈里喝酒吃肉的几乎都是江湖武者。 “噗……”黄衣女直接捧腹大笑,啧啧称奇,擦了擦眼角:“胆子好大啊,这能随便报的吗?” 紫衣女子谨慎的问了句:“你确定?可有什么证明?” “没有。”小二叹了口气:“这如何证明?难道还要小的去接一剑?” “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蹭吃蹭喝的呗。”黄衣女说:“他刚刚连一把剑都没佩戴,怎么可能是卧龙榜首啊?剑客可是随身不离剑的,我刚刚可是看到了朱雀剑的配剑‘炽翎’了,如果真的是白月光,拿出江城子证明一下也不难吧。” 世家弟子无可奈何道:“倒也未必太在意,总有这类人的,等人来揭穿就是了。” 黄衣女眼珠子一转,对着刀客说:“夏侯,你不是说要找机会扬名立万吗,先去挑了这个冒牌货怎么样?” 世家弟子皱眉道:“行了,别说了。” 黄衣女不依不饶:“这有什么不行的?方才我想凑到前面看一眼朱雀剑你也不让我过去,不闹出些动静出来,如何才能出名?不出名怎么见到那些厉害的人啊!江湖游历又不只是看看而已。” 世家子弟头疼不已,知道这个表妹不消停,偏偏她的来历还不简单,背后家世太好,都是因为她的份上,家里才会派出来身旁的老武士跟着保护安全,这木讷的老武士是东瀛人,是被家主捡回来的丧家犬,境界一般但刀法出众,食君禄为君死,可谓忠心耿耿,一路上黄衣少女惹出的不少麻烦,要么靠他塞钱摆平,要命靠着老武士拔刀喝退。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黄衣女孩,只能看向一旁的紫衣女子:“吴姑娘,你也劝劝她吧。” 紫衣女微微停顿,而后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想见卧龙榜前列,也不必非得如此。” 黄衣女嬉笑着说:“我不管,反正你们不愿意,我就把消息扩散出去,反正肯定会有人过来揍他们一顿……对哦,如果都这么试一试,岂不是很快就能见到白月光了?” “你做事不考虑后果吗?”世家子弟头疼的问:“得罪卧龙榜首,你认真的?” “他还能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他可以不计较,但谁告诉你他身边人会不计较?”世家子弟问:“你能不能别给我惹事了?” 黄衣女撇了撇嘴,淡淡哼了一声。 她是娇蛮,但也不是完全不长脑子。 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目的,一方面是她觉得夏侯这人虽然是个草莽,但的确有实力不错,完全有机会趁机扬名。 同时她也看出来这个吴姐姐,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这边人的身上,搭伴而行而已,她也一直都在找机会寻找更合适的江湖同行者,如果能蹭到一个卧龙榜前列,哪怕是前五十的顺风车,就能快速为自身积累名气。 也就这个表哥看不清楚,暗暗献殷勤,又拉不下世家的架子。 所以她和吴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想尽快引起卧龙榜前列的注意。 那就只能蹭一下白月光的热度了。 如果不打起来,不热闹起来,怎么有机会? 她本就是家里的千金,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哪怕是行走江湖时,其他人也都会注意到她,因为她的家世和容貌都很出众,但在这个梅山镇里,她变得格外不起眼,漂亮的姑娘一抓一大把,身世好的女子,厉害的江湖人,年轻有为者,比比皆是。 而且,她也确实不喜欢白月光。 还是朱雀剑更好一些,从来没什么绯闻,都是独身自好。 让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有些机会。 而在感兴趣的陌生男子面前,她无法容忍对方刻意忽略自己,这才想要搞点事情出来。 至于后果…… 打两个冒牌货能有什么后果? …… “啧,这女土匪……” 白轩刚刚转头去买了一斤驴肉火烧的功夫,回过头一看,席卿卿已经不见了。 回过头发现她给自己留下一张纸条‘我去踩点’。 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在晚上来一波骚操作。 白轩也管不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土匪。 他走到旁边摊位上,要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馍馍,让店家切开,然后又加了三文钱,买了一份生菜和一颗煎蛋,放馍馍中间夹起来,填入驴肉火烧,组合后边走边吃。 一名路过的江湖人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也跟着效仿了起来。 梅山镇不算很大,白轩就这么一路走着,有热闹就看一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很多闲不下来的人。 走了不到一里路,看到三处地方有人在斗殴……不过还算有分寸,没用武器只是动了拳脚。 白轩对这些不太关心,包括什么卧龙榜的谁谁谁出现了。 他注意到的是梅山镇里居然有很大的水果批发市场,价格还很便宜。 种类不下于十种。 青州的土壤和温度很适合水果生长。 白轩一不小心就买了好多……现代社会的水果自由还没达成,没想到在异世界先吃了个爽。 不过买太多了。 他想了想,寻了一处避阳处,找到一处古井,打了一桶水上来,在旁边的青砖上冲洗干净后当做案板,然后拔出江城子把各种水果切开,切开后注入霜天真气。 利用真气的孔洞效应抽离其内部的水分,然后放在手里,用第四乘风的效果进行高速风干。 一开始不太熟练,但很快这一套流程就熟悉了,半个小时后,看着手里的填满了半个纸袋的各色水果干,内心格外满足。 武功就应该用来造福美好生活,打打杀杀完全是影响了它在种田生产上的潜力。 白轩拿出一块香蕉干丢进嘴里,不用咀嚼,慢慢感受着它在舌尖软化的过程,以及从中释放出水果的清香味道。 一根香蕉或许几口就能吃完,但香蕉片可以吃上很久。 “好吃吗?” “包好吃的。” 回答完后,白轩才发现这声音是冷不丁的从背后响起。 他回过头一看,古井的旁边蹲着一名姑娘,一袭青衣,让人回想起江南水乡中的一株青莲屹立于烟雨中。 她的样貌实在出尘出众,如果让画痴看到,肯定高呼‘我控制不住我的笔了,它说要狠狠的画下来!’。 如此漂亮的女子,面无表情,正努力的吞咽着口水,盯着残留在青砖上的水果碎。 眼神里透露出的不是高冷,而是一股子说不出的清澈。 一股子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模样。 白轩立刻回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初中时候,班级里的女生邀请他去做客说‘我家猫会后空翻’,他信了,然后去了,然后就看着猫根本停不下来的连续翻了一个小时,它的确会后空翻,而且也是真的不大聪明,把自己翻成骨折后送进了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说‘这只猫应该是个智障’。 他觉得当时那只猫干饭前的样子,就和眼前的青衣女子非常神似。 清澈的智障,下一刻直接张开嘴,那嘴一旦张开就和铲车一样仿佛都快下巴脱臼。 然后他果断伸出手,捂住了对方嘴巴:“那个不能吃。” 这动作其实涉嫌轻薄。 但是青衣女子只是歪着脑袋盯着白轩的手,然后又看了看他,眼神里投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 旋即她缓缓咀嚼了一下。 再度咀嚼了一下。 高速咀嚼了一下。 吃完后,她说:“好7好7!” 眼神看向白轩手里的袋子,投出点点灼热。 “我不多了啊。”白轩摆出一副孔乙己护食的姿态。 “我跟你换。”她拿出自己手里的袋子,里面都是新出炉的卤鸡腿。 白轩也就是逗逗这小姑娘,倒也不是真的在意这点水果干:“那好……” 刚刚说完,手里的袋子就消失了。 她蹲在水井旁边,拿出一块水果干,先是放在手里看了看,觉得很新奇,然后丢进嘴里,捂着脸露出幸福的模样。 白轩也坐在一旁,拿出一块卤鸡腿,啃了一口。 味道一般般。 灶王爷评分:三星。 他吃了两个后,正要起身离开,刚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背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够吃。” “我也已经没有了。”白轩双手一摊。 “教我怎么做……”她投来可怜兮兮小动物般的目光:“我给你买鸡腿。” (本章完) 第168章 鸡腿狂魔(第四更) 第168章 鸡腿狂魔(第四更) 又买了一大堆水果回来。 白轩说:“首先,对着水果注入真气……” 他正在教授对方如何制作水果干。 过程很简单,即便没有第四乘风快速风干,也可以使用真气制造气旋,办法总比困难多。 重点是使用各种方式快速抽出水果内部的水分。 青衣女孩听的倒是很认真,甚至拿出了笔记本,开始一行行记录下来。 但是她每次是一上手就直接失败。 刚刚抓住一个苹果。 结果水果刚刚落入手里,下一刻就直接爆裂开来。 像是如同被千刀万剐了一样,从内部开始爆裂成了无数细小方块。 “虽然一开始就需要切片,但你不用这么大力。”白轩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苹果汁。 果干姑娘低声说:“对不起,我控制不好真气。” 白轩也觉察到不对劲。 不论是多么细小的果肉,落在她手里都会立刻被切成碎片。 这显然不单单是控制力的问题,她的真气本身就很特殊。 简直就像是刀剑一样。 等等,刀剑…… 白轩问:“你施展一下真气给我看看。” 果干姑娘歪了歪脑袋:“我不会施展,需要一个对象。” 白轩指着自己:“你对我试试。” 果干姑娘立刻摇头:“不行,会死掉的。” 白轩说:“我也没这么脆弱。” 她还是坚持不同意,继续努力的重新拿起一根香蕉进行训练。 刚刚一上手,香蕉就被切成了八块,从中间开……这一幕足以让很多男性产生幻痛感。 白轩越看越觉得她的剑气简直是浑然一体,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要不然就是功法特殊,要不然就是她的体质特殊。 真气本身就演化成了无比锋锐的剑气,且近乎完美的融入了剑意。 连续尝试了好多次,青衣女子轻轻叹息,打算放弃时。 白轩拿起一个苹果放在她手心里:“再试试看,这次我来引导。” 他顺势握住对方的手掌。 这不是在吃豆腐,直接接触白轩才能解析她的特殊真气。 但这么做的确不妥。 果干姑娘被握着手的时候,也是下意识抖了一下,但没有缩回手去。 她低头看着被握着的手,然后又抬高视线,望着近距离蹲在跟前的少年的面孔,有些疑惑的侧歪脑袋,几缕发丝调皮的从鬓角滑落,如同荡漾的柳枝。 白轩这老登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去接着小姑娘的视线。 虽然没吃豆腐的心思,但的确是这么干了。 小手捏着软绵绵的,柔弱无骨,虽不至于心猿意马,但也足以让老登良心不安, 自己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现在也只是教她引导剑气而已,绝无其他念头。 冷静,冷茎。 白轩徐徐呼出一口气,故作镇定道:“还呆愣着做什么?引入真气。” 果干姑娘轻轻的哦了一声作为回应。 然后抿着嘴唇,对着苹果里注入真气。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场景在她眼中展开。 这一次的苹果没有爆裂开来,而是缓缓剥开了一层外衣,剑气如同水果刀般将它的表皮切开,红色的表皮螺旋般的下落,形成长长的一条。 继而剑气将苹果切成均匀大小的块状。 她从未感到运转剑气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 只需要默默注入真气,剑气就如同在指尖舞蹈般的跳跃着,好似绣针般穿梭不断,而后有一滴滴水分被沥出。 果干姑娘睁大眼睛,因为她看得见,所以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她的剑气此时乖巧的让自己都不认识。 白轩同时也在心间感叹。 好生精妙的先天剑气。 抱剑而生,先天剑胎。 其天赋极有可能是闻人钥一个级别的,甚至比她还要高一些,这先天剑气完全是天道送给她的天生利剑。 如果早五百年碰见,自己肯定会忍不住将其收为徒弟。 先天剑体和先天剑胎都有其特异性,前者出生时就无惧所有剑气,因而除了剑道之外无法修行任何路径,这造成了闻人钥天生被当做废物对待,家人不待见她,她四处流浪; 而后者的缺点……大概就是这先天剑气难以被驯服。 即便是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它们也不是很听话。 只能强行跟着自己的指令走,导致自己像个笨拙的钢琴新手,手指到哪它才开始响。 白轩只是觉得它们不够听话,倒是没觉得会产生什么严重的结果,毕竟完全伤不到自己,剑气免疫了解一下。 费了不少力气,白轩勉强弄完了苹果干,放开手:“记住刚刚的感觉了吗?” 果干姑娘大眼睛里满是清澈,脆生生的:“没有。” 白轩:“够实诚。” 他锤了锤膝盖:“不过我有点累了,方法也告诉你了,之后自己练习吧,日复一日持之以恒的话,大概一坤年……两年半就能练成。” 果干姑娘拿起一旁的黄瓜:“再教我一遍。” 白轩:“……” “最后一遍。”她重复。 白轩:“彳亍口巴。” 再度握住她的手,开始手把手的教导。 不多时,第二遍教学结束了。 白轩看了眼时间:“我该回去了,你这鸡腿卤的一般,下次用这个方子卤吧。” 他写了一份卤法递给了果干姑娘,然后挥了挥手:“走了。” 青衣女孩如梦初醒的站起来:“你叫什么?” “叫我鸡腿侠吧。” 白轩挥了挥手,走入人流。 青衣女孩望着背影,张了张口,没能说出来话,握着双手放在胸前,手背上还残留着被触碰时的体温。 很温暖。 她拾起又一个水果,轻轻导入一丝真气。 没有一丁点之前那种尽在掌握的感觉,它暴虐的撕碎了指尖上的一切,汁水飞溅,果肉断裂,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在地上化作一地软烂。 她仍是面无表情,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拿起一旁的水果干,轻轻放入一片到嘴里。 正打算离开时,她看到手里的那张写着卤味的纸。 …… 白梅派后山。 一名弟子正在做着杂役工作,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师姐,您又来了……是?” “取点鸡肉。”她说。 “您今天不是刚刚才杀过不少?” “不够。”青衣女子走入了养鸡场里,没有几秒后就提着六只死去的鸡走了出来。 鸡的死法极其惨烈,全身像是被戳了几十个孔洞,鲜血不断喷涌,一路洒落。 杂役弟子缩了缩脖子:“需要我帮忙,处理下吗?” 她摇了摇头,砍下所有的鸡腿后就丢在了地上:“剩下的,送去厨房。” “啊,好。”杂役弟子目送青衣女子走远,因为之前看到过这名师姐杀鸡的场景,轻轻一碰……整个鸡瞬间膨胀到篮球大小,下一刻血就从球体中喷出,死法极惨。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难怪都说繁师姐是绝对不能惹的……恐怕碰一下都会被杀掉吧。” 白梅中,有很多不成文的规定。 譬如不能在二长老面前提到男人。 譬如不能在三长老面前炫耀财富。 譬如不能私自进入某某地方,否则晚上会做噩梦。 也有许多恐怖的传闻。 但其中唯独有一项,所有人都在默守。 ——-不可接触繁师姐。 ——不要靠近她。 ——会死的。 被她触碰过的所有活物,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繁师姐从来独来独往,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鸡腿,后山的鸡圈日常被她光顾,杀鸡取腿。 因此还得了一个绰号,鸡腿狂魔。 …… 白轩这边,带着几份卤鸡腿回到了客栈。 刚刚解析剑气得到了几分心得,正打算回房间试试。 前脚踏入,后脚就听到了不太合时宜的嘈杂声。 只见到宁剑霜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不怀好意的人群,冷笑着质问:“你是南楚藩王的余孽?还是天位的直系高徒,亦或者是望族的嫡系子孙,或者是补天书上名列榜单前列的天骄英豪?” “既然都不是……” “统统给我滚开!” (本章完) 第169章 一剑抿恩仇 第169章 一剑抿恩仇 时间稍稍回退一些。 在席卿卿跑去踩点和白轩在外面勾搭小姑娘的时候。 宁剑霜休息了差不多,打算让小二送一壶香草茶上来。 论剑大会要在梅山中举行,她还得寻个时间去一趟青云楼。 生意也得继续做下去。 琅琊府方面的事宜实际上并没有处理完,不过随着张堂主醒了过来,琅琊堂暂时不是很缺人手,加上林氏欠下了白轩一个巨大的人情,想来不会在这方面做什么手脚,合作有林氏方面盯着,将得以顺利推进。 她这边在烦心的事自然是和青云楼有关……因为宋青棠死了,导致目前青云楼立刻就受到了压制,原本发展最好的青云楼,现在已经缩水了三成。 毕竟是青州,竞争相当激烈。 思索中,她来到客栈前台,喊着小二上一壶好茶,她刚刚想起身回房间,立刻就被一名黄衣女子拦住去路。 “听闻你的同行者是卧龙榜首的白月光和卧龙榜第二的席卿卿?”黄衣少女女扮男装,抱着双臂,不怀好意的问。 宁剑霜面无表情道:“要签名的话,得等一等。” “好大的口气。”黄衣少女冷哼道:“假冒也得心里有点数吧。” 宁剑霜没心思和一个黄毛丫头纠缠,目光淡淡一瞥:“与你何干?” 黄衣少女抬高了声音:“识相点就收拾行李离开红尘客栈,免得待会儿被丢出去,只会更加丢脸。” 宁剑霜无语到笑出来:“就凭你?” 这个十六七岁的刁蛮丫头甚至没入境。 黄衣女听出对方言语里的轻蔑,指着宁剑霜,愤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剑霜右手扶着楼梯,冷笑着质问:“你是南楚藩王的余孽?还是天位的直系高徒,亦或者是望族的嫡系子孙,或者是补天书上名列榜单前列的天骄英豪?” 连续几声质问让黄衣女刁蛮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僵硬。 “既然都不是,那就滚开。” 宁剑霜冷冷道:“我没时间陪你这种小丫头玩过家家游戏,有时间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玩什么耀武扬威的小把戏,还不如去找你的奶娘哭诉一下,至少她会原谅你的口无遮拦。” “你,你……”黄衣女大抵是第一次被这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她以往的伶牙俐齿完全发挥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的张着嘴,头脑相当混乱。 宁大小姐火力全开,完全压制着对方一通输出:“出门在外,当心祸从口出,小丫头,比起江湖,你更适合被打扮的漂漂亮亮当个瓶束之高阁……快回家去吧。” 黄衣女被她的气势压倒,往后退了一步,腿一软,摔倒在地上,顿时双眼浮出泪光:“你这贱……” 没说完,她的嘴就被一只手掐住,宁剑霜眼神冰冷:“我警告过你了,祸从口出……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劝你莫要自讨苦吃,不然你这漂亮的小脸蛋,起码肿的三天吃不了饭。” 杀气货真价实。 满客栈的人都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并不好招惹,纷纷拉开了些许距离,但不妨碍他们站的远远的看热闹。 世家子弟也觉得自己表妹过于骄纵了,但眼看着对方已经上手了,急忙开口劝阻:“这位姑娘,适可而止。” 宁剑霜没个好脸色的反问:“刚刚你们装了这么久哑巴,现在开始当理中客了?” 世家子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给她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何?” 不等宁剑霜回答,倒是黄衣少女先一步挣脱开,跌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和愤怒大喊道:“动手,夏侯,夏侯,你这混账,立刻给我动手教训这个贱人!” 桌子上,草莽出身的江湖刀客站起来,夏侯起身笑道:“我的刀不斩女人。” 这么说着,他直接右手按向了宁剑霜的方向,似乎是打算制服她,给这黄衣女出个气。 对夏侯这类草莽而言,讨好这个世家的小公主定是有好处的,对方手里随便漏点什么出来都足够他受益良多。 况且夏侯也注意到了,这里有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也看到了人群后方站着的黑白发相间的人影。 桌子上,紫衣女子倒是没有动,没有劝阻也没有说什么,她在观察,习惯性的观察周边的人群。 出身背景上,紫衣女子可远远比不上黄衣少女,她的目标是借势扬名。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她的目标是一步步抬高自己的声望,结交年轻俊杰和江湖上的前辈名宿。 这种方式最为适合一些实力不够的寻常江湖女侠,真正想着行侠仗义的人并不多,想要名声才是真的。 其中一些女子就能够靠着裙带关系和顶级的江湖势力产生一定交际……对江湖女侠来说,若是能见到武当山老真人,得到对方一句夸赞,那就是走上人生巅峰,此生无憾了。 换言之,江湖名媛。 此类女子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她的特点就是不喜欢掺和到风险里去,不会轻易表态,保持距离感,只有碰到需要下重注的对象才会屈身逢迎乃至于讨好。 因此,黄衣女和夏侯在这里闹腾起来,她保持旁观的态度,心里也是存着几分能否吸引来真高手的想法和侥幸在,一旦对方出面,自己大可以做个和事之人,这关系不就一下子拉近了? 为什么详细描述这几人的心理,因为这就是江湖百态里的真实。 真正的生死之交很少,谈得上是朋友的更好,人群聚散都是源自缘分和利益,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实则完全是一盘散沙,各自内心都有无法对外人言说的想法。 但凡这四人里有一个人稍微少点算计,这一桩麻烦事都有可能会被直接免去。 就在夏侯对宁剑霜出手的弹指间…… 原本坐在角落里低头喝酒的东瀛老武士慕然抬起头来,他是护卫,修为也是这行人里最高的一个,反应不可谓不快,第一反应就拦在了黄衣女的跟前,视线锁死了出现在大厅里的一道人影。 那名在青州颇有名气的后起之秀的右手被死死按住,一层冰霜顺着他的右手不断蔓延。 刚刚兜了一圈回来的白轩问道:“怎么样?” 宁剑霜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又不是什么纯粹的瓶,刚刚完全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但看到白轩回来了,她便是放下心来,露出轻松的浅笑。 黄衣女看到这两人相视一笑的场景,顿时气的火冒三丈,继续喊着:“夏侯,夏侯你在干什么啊夏侯!快给我砍了这对狗男女,我给你宝药,药王谷的宝药!” 白轩看了眼这黄衣女,心想这种巨婴真是什么时代都有。 然后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夏侯,淡淡道:“还不拔刀?” 夏侯整个右手冰冷的如同石块,他左手握着刀柄,额头上汗如雨下,听到这句话,左手闪电般的拔刀斩向白衣,左手刀是他的最大依仗,这一招是他千辛万苦练出来的,左手刀更快更阴狠,难防莫测。 然而,他拔刀瞬间就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只听得‘叮’的一声,一只手指轻轻在刀身上敲击了一下,一朵白色的莲绽放在刀身上,他的刀直接从中间被摧折,一个肉眼可见的空洞从中浮现。 无法抵御沛莫能御的气势扑面盖压而至,那简简单单的剑指在他眼里就如同坠落的山峰,轰然坠落。 夏侯握着断刀,被断刀砸中面门和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了出去,撞翻了红尘客栈的桌椅和墙壁,一路砸向大街,又穿过了大街,直挺挺的击穿了一栋民居的土墙后,半个身子挂在树枝上,生死未知。 “嘶——!” 看热闹的人群里,许多人开始倒吸凉气。 他们哪怕是再愚蠢再眼拙也看出来了差距之大。 方才那夏侯可是个指玄……但这一招之下就败的如此惨烈。 白轩回过头,看向那名东瀛的老武士,淡淡问道:“怎么了,还不拔刀吗?” 老武士修为境界最高,因此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压迫感,不是来自于境界上的压迫感,而是一种战场的直觉。 外景一重的修为从未如此的虚浮。 老武士死死握着刀柄,感觉刀从未如此的沉重过,不论如何用力都难以拔出,仅仅是拔出来三寸距离,他便死死屏住了呼吸,每多出鞘一点,危机感都在成倍的放大。 白轩微微点头:“气势不错,要不要我给你一个蓄势的机会?” 老武士深呼吸,其他人以为他是打算一鼓作气的拔出刀时…… 然后在众人的视线里,又把刀归鞘,然后跪坐在了地上。 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中,老武士埋下头,低沉恳求道:“能否用我这颗头颅换取小姐活命?我家小姐刁蛮任性,但年岁还小,希望阁下高抬贵手。” 黄衣少女都惊呆了。 她迟钝几秒后骂道:“你怎么能给他下跪,你怎么能够求他,你你,你要气死我吗!他凭什么……” 白轩望着这一脸恳切的老武士,默然片刻。 “好。” 他说:“接我一剑,不论你是生是死,此事都当没有过。” 本以为已经是绝境的老武士抬起头来,连忙应道:“多谢!” 白轩抬起手,须弥戒泛起空间涟漪。 苍凉的名剑自衣袖间滑落,贴合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铮——! 剑吟声回荡于红尘客栈内外,冰凉的霜气和剑意扩散,许多人感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把剑……”一名路人瞪大眼睛,惊呼道:“我见过!江城子,是江城子!” “他就是卧龙榜首,那位剑斩地榜大宗师的白月光!” “江家的白轩!” (本章完) 第170章 剑光耀,群龙汇聚梅山镇 第170章 剑光耀,群龙汇聚梅山镇 “白轩。” “白月光!” “我就知道,方才那一手,我就知道!” “卧龙榜首都出现了,那刚刚提到的是不是还有卧龙榜第二,莫非席卿卿也在?” 听到人群里的惊呼声。 世家子弟手里的茶杯打翻。 紫衣女子眸子剧烈颤抖。 黄衣少女跌坐在地上,神情微微呆滞。 短短几秒时间,小小客栈内,一片风云变幻。 在白轩几人身份不明确的时候,连个说好话都没有,等他亮出了剑也亮出了身份后,瞬间变成了一边倒。 吴姓的紫衣女侠神态里的高冷尽数消融,她的高傲是给一般人看的,在这位卧龙榜首之前,她哪有半分骄傲的资本。 “白少侠,能否听小女子一言,我可以替黄妹妹道个歉……” 她立刻站起来,开始说些好话,试图引导话题。 “道歉不必,谁想替他接我一剑的,可以来试试。”白轩主打一个人文关怀,这时候谁想当理中客,那就问一句‘吃了没,没吃吃我一剑’。 吴女侠立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她是意识到自己押错宝了,这群人真的能制造热闹和话题性,可惜效果却是把自己一行人推向了对方的反面。 原本她的计划是自己站出来说个好话,但此时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更是完全招惹到了对方的厌恶情绪。 因为他们用的借口本来就是怀疑白轩的真实身份,这完完全全是踢到了铁板上。 目光再度看向黄衣女的视线也多了一份责备和厌恶——原本是有结交的机会,现在反而得罪了,如何是好? 她无视了黄衣少女投来的求助视线。 黄衣少女只能看向世家子弟:“表,表哥……” 世家子弟更是内心一阵翻腾……他哪里敢去招惹这位,且不说白月光在南楚江湖的声望如日中天,彻底的压过了朱雀剑,光说说他的背后站着琅琊林氏和南楚皇室两尊庞然大物,就足以让人颤抖。 之前明明提醒过了这表妹,偏偏她就是刁蛮任性的听不进去。 现在闹出事来了,他又能如何? 黄衣少女意识到自己被众人嫌弃和抛弃了,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直至此刻,她才开始考虑一件事,开始意识到自我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意识到的时间太晚也太迟了。 时间根本来不及。 随着白轩扬起剑锋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 另一间客栈中。 岳千骑抱着一大束丢在了桌案上,叹了口气:“朱雀兄,你也太受欢迎了吧,你看看,我这才出门走一趟,手里也不知道多了多少香囊和脂粉。” 岳千骑是个山上的道士,是武当派的第三代真传弟子,从山上下来闯荡江湖也有了两三年时间,作为人榜前十,人气其实也不低,知名度也不差,但从未见过这般疯狂的阵仗。 桌案另一边的朱雀剑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宝剑炽翎。 他穿着一身长袍,衣服应该是自行改过,不属于市面上的常见款式。 听到了岳千骑羡慕的声音,朱雀剑无奈道:“如果岳兄也和我一样受欢迎的话,只怕很快你就会腻味了,走到哪里都被当做珍稀动物一样观赏,哪里像个江湖人?” 岳千骑笑着说:“我倒是想体验一两次。” 朱雀剑名声高,实力强,长的也好看,非常符合很多人内心里的偶像标准。 因此在南楚江湖人气也极高,平日又做了许多善举,讨伐过许多匪类和黑榜中人,多为民间所知晓。 岳千骑看着朱雀剑擦拭着宝剑,问了句:“关于那卧龙榜首……” 朱雀剑说:“我不如他,至少我没有对着地榜大宗师挥剑的勇气,而他不仅挥剑了,还挥了两次。” 岳千骑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 他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党啊?” 朱雀剑:“?” “我是云王党。”岳千骑说:“他还是最好别入江湖,老老实实去朝堂上,将来南楚多一个天位,说不定还有机会反攻北周。” 朱雀剑沉默了几秒:“我认为,他这样的剑客,应该不会喜欢女人。” 岳千骑摆了摆手:“你这么说好生没意思,只有剑的人生那得多无聊啊,谁行走江湖不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 朱雀剑道:“此次论剑大会,奖品可不是爱情。” 岳千骑学的是武当派的两仪剑,也算是剑客,只是不那么专精。 他说:“我是没机会拿到什么剑仙遗蜕,就是过来长长见识,顺带和白梅神尼问个好。” “问什么好?” “你也知道,我师祖快百岁大寿了啊。”岳千骑说:“肯定少不了到处发帖宴请宾客。” 朱雀剑点点头,这跟他没关系,朱雀剑是江湖游侠,没有门派背景,基本上也请不到他。 岳千骑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也不知道这一次论剑大会来了几位卧龙榜前列。” 朱雀剑正欲回答。 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他猛地看向窗外,推开门窗,看到大约两三里外有一抹直冲斗牛的剑气。 浩瀚的剑意沛然,方圆十里内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那是……” 岳千骑走神时朱雀剑已经踩着窗户飞了出去。 他也连忙跟上。 …… 梅山脚下,一棵树下躺着睡觉的青年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也感知到了这股惊人的剑气。 他拿起脸上盖着的斗笠,叹了口气:“真是夸张,这才来多久……” 他拍拍屁股站起:“不过我也是想见识一下新任榜首的风采啊。” 身形一闪而逝,旁边的人见到他的人影不见还以为刚刚是活见了鬼。 …… 道路上,有个削瘦身形的男子手里握着盲杖敲打着地面。 而后脚步一停。 望着某个方向。 他闭着双眼,继而感知到了什么,手中盲杖中迸发出一抹残光,利刃一闪而过。 一片飘落的树叶悄无声息的变成两片树叶,除了厚度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仅仅是剑意就能激发出些许热情。” “不愧是蓬莱剑阁的新锐。” “越来越想跟你交手了。” 盲眼的剑客将剑放回盲杖里,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刚剑意是从背后来的。 难道自己又走错方向了? …… 一艘船上。 东瀛的兄妹两个啃着同一块大饼。 “别这么盯着我。”兄长无奈的说。 “都是你非得买那什么染发剂,还买什么新的衣服……硬是把钱都光了,才害得神乐不能住房间,只能在船舱里。”妹妹骂道:“疾风,你必须立刻给神乐狠狠的忏悔!对流主忏悔!” “神乐,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我们既然要调查他,首先要了解他。” “了解他所以你就跑去茶楼里听书了是吗,一下午喝茶喝了十两银子,你的肚子里是水缸吗!还买了一大堆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回来。”神乐怒骂老哥马鹿:“还被忽悠加入了什么懂林党!” 疾风赧然的挠了挠脸颊:“一没注意就……毕竟东瀛里没这么多好玩的啊。” “你死定了,流主绝对会把你分配到极东之地的小岛上去看守海豹。”神乐无慈悲的冷哼:“神乐绝对不会同情你!” 疾风也不满意:“你还不是一路吃吃喝喝睡过来的,流主要惩罚,我们都得一起呆在小海岛里孤独终老。” 两兄妹大眼瞪小眼。 而后同时感受到了一抹剑意,立刻来到甲板上。 “那边就是梅山了。” “快去,这次断然不能让他再走了!” 神乐说完就被疾风抓起衣领上的围巾,直接踏水凌波疾驰而去。 …… 白梅派后山,一座小院子,厨房里。 正在忙活着将鸡腿泡在卤水里的青衣女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然后若有所感的看向某处。 但是没有前去,而是盯着炉火,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度。 打发时间的过程中就拿出水果干放在嘴里,蹲坐着,捧着腮帮,可可爱爱。 山下的骚动,都与她无关。 不关心,不上心。 …… 红尘客栈。 “承让。” 白轩收起剑锋:“一剑结束,恩怨了断。” 老武士手里的兵刃断裂,整个人喘着粗气,连站立都显得艰难。 他竭尽全力,只是为了接住白轩并不是全力施展的一剑。 实力差距之大,毋庸置疑。 “多,多谢……”老武士能留下一条命都觉得是对方手下留情的结果。 他咳出几口鲜血。 世家子弟见状急忙扶起老武士,拉着黄衣少女:“我们就此告辞了。” 他是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明摆着得罪了白轩,哪怕没人过来找他们麻烦,光是传言扩散出去,也足以让他们的名声扫地。 白轩说了恩怨已了,但不妨碍其他江湖人过来踩他们一脚吧。 紫衣女子更是脸色苍白,她意识到自己积攒下来的口碑和江湖名声恐怕在今天过后都得烟消云散,所有苦工毁于一旦……网红塌房莫过于此。 但这时候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人的悄悄离开了。 因为…… 客栈之外,已经有十数人悄然抵达。 围观者们也感到了后方的不同寻常,纷纷让开道路,如同摩西分海般,一行人来到了红尘客栈。 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卧龙榜上赫赫有名的江湖新秀。 虽不是前十全部齐聚于此,足足十二人,俱是卧龙榜前三十。 感受到了这股冲天的剑意,特意前来,便是为了见一见仅三月就连续两次剑斩大宗师的白轩,究竟是何等风采。 …… 当是,有人提笔记载江湖大事历。 四月下旬。 香光暖的春日。 梅山镇中,白轩一剑惊天,引来卧龙榜上群龙汇聚,齐见榜首,堪称奇景。 (本章完) 第171章 群英宴(第三更) 第171章 群英宴(第三更) 青衣女孩按照着纸张的工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卤鸡腿的制作。 虽然距离完成还有些时间,但已经能够闻到扑鼻的香气了。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小小吞咽了一口吐沫。 忍住现在就掀开盖子的想法,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着,拿起一块水果干放进嘴里。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嗯?桌上的这是什么,我尝尝……” 果干姑娘立刻一把夺了过来,护在怀里。 “不给。” 她盯着突然出现的人说:“我的。” 白梅神尼呆愣了几秒钟,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徒弟护食……不,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她护食是常见的事,长大后还护食就比较少见了。 她好笑道:“什么宝贝?看着那么漂亮,你不会又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别人给的。”青衣姑娘说。 白梅神尼按着眉心:“别人给的也不能乱吃啊,让师傅给你看看,万一有毒。” “没有毒。”她说:“我吃了好多。” “行吧。”白梅神尼也拗不过她,嗅了嗅空气里的卤鸡腿香气:“这次的鸡腿给我尝尝吧,闻着好香啊。” “不行。” 又一次被拦住了。 “还没做好。” “那我等等。” “做好了也不行。”青衣姑娘认真的说:“那是回礼。” 白梅神尼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嘤嘤嘤,我家徒弟也太不孝顺了,连点吃的都舍不得给为师?亏我还在百忙中抽空过来看你,你这小白眼母狼,我不管,你不让我吃鸡腿,今个我就不起来了。” 说着往桌子上一趴。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活宝。 果干姑娘无言片刻。 她想起昨天卤制的鸡腿似乎还有剩下,就拿了一盘过来。 白梅神尼虚着眼睛:“就让师傅我吃剩饭啊?” 但有的吃她也没介意,随手拿起一块鸡腿尝了一口:“你这手艺没长进啊,我还是觉得锅里闻着更香。” 果干姑娘继续吃着水果干,那副恬静的样子让白梅神尼看着一阵奇特:“你这小妮子居然除了吃和练剑之外,还能有心事?” “没有。”她说,但是下意识眼睛瞥向别处。 白梅神尼嗤嗤笑起来:“你在烦恼什么?不会是小妮子春心萌动吧?” “春心是什么?”果干姑娘问:“能吃吗?” “当我没说。”白梅神尼继续咬着冰凉的鸡腿,心想这丫头的确不懂那些事,她天生就比常人要迟钝很多,特别是感情上。 自己这名弟子,是个从出生起就不曾哭泣过的女孩。 后来家人去世时,也是没有流过眼泪。 如若不是有着比较贪嘴的爱好,白梅神尼时常会怀疑她到底是人还是剑。 繁青霜的天赋极高,剑术剑道可谓一日千里,年纪轻轻就已经指玄三重。 但人这一辈子仅仅会练剑可不行。 白梅神尼只清楚这小姑娘大概不会把自己饿死,觅食能力这方面是点满的,但除此之外的事,都不能指望。 这时,有一只白羽飞鹰落下,将一封书信送到了她手里。 展开一看,是有关于梅山镇里的事。 “简儿,过来瞧瞧这个。”她招了招手。 繁青霜走过来坐下,看向纸张,上面标注出了一排排名讳。 ‘白月光,白轩,卧龙榜首,居住于红尘客栈,近日动静,登补天书,剑斩地榜大宗师’ ‘星月魔女,席卿卿,卧龙榜二,居住于红尘客栈,近日动静,夜袭圣心庄,举火焚林,抹去黑榜上数位魔道’ ‘风语剑,徐听风,卧龙榜三,已至梅山镇外,不知为何没有进来,疑似迷路,近日动静,挑战三名江湖名宿,均是十招之内取胜,推断其境界将至外景’ ‘小玄武,岳千骑,卧龙榜八,近日动静,无’ ‘无影神行,何必,卧龙榜十,近日动静,捣毁夜不收巢穴十一个,取其钱财分发百姓,姑苏民众称之为义盗’ ‘小朱雀,朱雀剑,卧龙榜十一,近日动静,泛舟衡阳湖上,偶然间开启一洞府,得百年前的地榜大宗师天剑老人的衣钵传承,知晓者众多’ ‘摧碑手,崔澈,卧龙榜十五……’ ‘海连天,青城派,卧龙榜第五,疑似在路上被人所拦截,失踪已有两日多’ ‘……’ 果干姑娘静静的看着上面的一条条情报。 每一行文字都代表一名江湖卧龙榜上的新秀,且有他们最近做的事。 一直罗列到第三十名往后,虽然这里记录的只有十几个人,但很明显都是南楚一代的俊杰,其中相当一部分可能现在就在梅山镇里,准备参加论剑大会。 “感觉怎么样?”白梅神尼晃了晃手里的纸张:“没有一点压力巨大?” 果干姑娘摇了摇头说:“没感觉。” 没感觉也是对的。 毕竟这丫头就没怎么走过江湖。 繁青霜,排名卧龙榜第四,白梅派真传首席大弟子,一直以来,她跟着白梅神尼一起游历江湖,留下的实际战绩并不算多,因为大多时候根本轮不到她出手。 即便没有多少实际战绩,光靠天赋就排在了第四,可以见得她的天赋有多么恐怖。 天位高手收徒弟往往眼光十分苛刻,唯有达到了自己的要求,能够继承自己衣钵才会收为真传徒弟。 白梅神尼这么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真传崽儿,而梅山七恶人里的其他六个平均都有2.3个弟子。 “没压力就好。”白梅神尼认为这一次的论剑大会竞争是有些激烈了,比起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卧龙榜都更加激烈。 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但能卷到这个程度。 再过二十年,这天位十人还不知得塞进去几个新人。 “师傅。” “嗯?” “我的病,真的只有那个才能治好吗?”繁青霜轻声问道。 白梅神尼说:“为什么这么问?” “会不会有人,能治好我呢?或者,能触碰到我?”她又一次问道。 白梅神尼沉吟:“如果真的有这种奇特的体质,我倒是想见一见。” 即便是身为大宗师的四妹碰一下繁青霜都得小心翼翼。 作为天位,她也很少能直接触碰繁青霜。 小时候还能抱一抱,长大后,随着她的修为越来越高,碰一下的风险都越来越大。 地榜大宗师和天榜的天位,的确不怕繁青霜体内的剑气,但如果说能肆无忌惮的触碰,也是不可能的。 超人不怕闪电,难道喜欢没事去体验闪电旋风劈? 只有舔狗才会去会自我感动式的伤害自己。 怕不怕是一回事,有没有伤害是一回事,有没有其他副作用,又是另一回事。 剑气就算伤不到大宗师和天位的性命,但可以伤害她们的外观。 次碰一下,就算伤不到自己,剑气都会斩去衣服或者毛发。 摸一下就爆衣这谁顶得住呀? 主要白梅神尼会心疼自己的一头秀发,养起来可不容易。 而且有一次被剃掉了半个眉毛,让她被其他人笑话了一整月,这还算好的,毕竟万一斩去的是腋毛或者…… 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这要变的光溜溜的像话吗?(指头顶) 连师长都这样,其他的弟子就更是对繁青霜敬重而远之。 因此白梅神尼基本上也对繁青霜继承白梅派掌门的位置不抱太高的期望。 这孩子目前最需要的是把病治好。 “你莫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师傅随时都在。”白梅神尼认为是徒弟实在寂寞的很,所以才会幻想出现一个能随意和她接触不怕她体内剑气伤害的人出现。 这孩子又幻想了.jpg 疼爱弟子的白梅神尼打算豁出去一截头发摸一摸果干姑娘的头发,后者却直接跑向厨房:“鸡腿做好了。” 白梅神尼:“……” 这小吃货,眼里的食物比师傅重要是吧。 她无奈一叹,转身化作一道虹光离去。 厨房里,青衣的姑娘打开锅盖。 “我才没有,骗人。” 她微微撅起嘴,拿起一根鸡腿,吹了吹热气,轻轻咬了一口,软糯的味道满口生津,她眼睛亮起。 “好香!” 她快速就吃完了一个,正要拿起第二个时,手指微微停顿。 咬了咬嘴唇,强忍住继续吃的念头。 “再卤一会儿,味道更好……” 她尝试说服自己。 “这是摸手的回礼。” “我不能偷吃。” 果干姑娘固执的认为,能摸到别人的手,是自己赚到了,要给回礼的。 …… 且说回红尘客栈这边。 随着白轩这一剑劈下来,着实是惊动了太多人。 原本还在各自地方待着躲着人群的卧龙榜前列,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了,如同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般汇聚而来。 这群龙,是卧龙,是潜龙……尚未越过龙门。 实力虽强,但见识不够,境界也不够,心性也不够。 未来前景广大,那是未来的事……而眼下,这些不足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其实很少有谁会说服气谁的。 对于入境就登顶卧龙榜首的白轩,他们内心自然存在不服气,少不了一些人连挑战信都递了过去。 但同时,他们也免不了好奇白轩是个什么样的人,因而汇聚于此地,瞻仰了这卧龙榜首的堂堂风采。 可以说,只有白轩才会有这个影响力,也只有他才会有这个待遇。 换成其他人来,都无法引起这群自视甚高的年轻卧龙们的重视。 更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快和迫不及待的出现,生怕错过。 白轩一剑斩完后,也不着急归剑入鞘。 动手前就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随意的一招手,坐在了一条板凳上,横剑于膝上,目光平淡掠过群英豪。 “诸位来的这么着急,不论是想说什么,还请先入座吧。” “来了这么多人。” “不如顺势召开一波群英宴,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172章 妖女本色(第四更) 第172章 妖女本色(第四更) 白轩一句话,占据了话语主动权,直接改为邀请。 其实他清楚这群人就是来见自己的,至于见到之后,是切磋还是怎么,他们可能没考虑过。 但人多了,总不能站着干瞪眼。 依照他的习惯性做法,这种场合就适合用宴会带过去。 大型聚会召开的前后都会伴随着各种小型的聚会。 在论剑大会实际召开之前,有一两次的群英会原本也该是比较正常的。 只不过这群卧龙们,大多眼高于顶,也都有各自的社交圈,外加彼此互相不服气,自觉哪怕存在差距也并不巨大,也缺乏世家弟子那种主动结交其他人的源动力,因此不会主动邀请。 如今出现这种境遇,既是意外,是巧合,又是一种必然。 如今的卧龙榜,只有白轩才拥有这样的影响力,除了他之外,哪怕其他人在这里开口邀请众人入座,想必他们也不会搭理。 但…… “那就却之不恭了。” 岳千骑是第一个答应,自我介绍:“在下武当派岳千骑,久闻白月光名讳,如雷贯耳。” “请。”白轩言简意赅。 有了第一人,也有第二人。 “在下朱雀剑。” 第二名开口的是个极其少见的美男子,五官几乎黄金比例。 朱雀剑并非纯血的大秦人,他的头发和耳后有一些羽饰,看着更像是某种颜色鲜艳的雄鸟,极具吸引力,如果把他丢到韩国去,属于是靠一张脸就能吸粉无数。 不过……朱雀剑本人在江湖上的名号基本上是靠着他的剑杀出来的,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流量明星,如果没本事怎么可能坐实卧龙榜第十一的位置。 并且卧龙榜前二十的实力大多差距不大,彼此之间交锋不算多。 这里和地榜不同,不是你打赢了,补天书就一定会更换排名,仅仅是打赢没有用,重点是算不算战绩。 “请。”白轩多关注了几眼朱雀剑,也就是两眼……长得帅忍不住看两眼很正常,男女都一样。 “在下崔澈……” “在下王之远。” “在下韦达威。” 这几人都是来自于望族的世家子弟,排名虽然靠前,但名气较为一般,可能是因为世家的身份。 紧接着,又是一人。 “在下,阮长丰。” 这位也是一名样貌堂堂的青年,右手持白纸扇,不过目光直接越过了白轩,他凝视的主要目标不是别人,而是朱雀剑。 人群里传来些许议论声。 “嚯……” “陈留阮氏。” “这下有好戏看了。” 观众们也是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客栈没有关门,江湖人们也都围在附近看着,这可都是茶余饭后的好谈资。 在场的卧龙们一个个也都是习惯被人围观了,哪怕是坐在这里开了群英会,表现的也是神态自若,只是公共场合,多少会在意些接下来说的话,不能太粗俗了,照顾点个人形象。 随着一名名卧龙榜入座,甚至连三十名往后的几个人都进来凑了热闹,人数来到十五以上。 岳千骑问:“白少侠,可否……” “不着急。”白轩说:“还有人没到。” 此时一阵穿堂风走过,原本一处空荡荡的位置上多了一人,伴随着凉爽的清风和酒气。 “嗨嗨嗨,在等我吗?”一名男子靠在板凳上哈哈大笑:“倒是让白月光你费心了……在下,嗝……在下何必,卧龙榜第十。” 青年刚刚坐下,顿时韦达威脸色一变,怒道:“你这贼偷居然还在露面!” “哟?这不是嗜血獠猪的韦憨子嘛?”何必一进场就掀起了热闹,嘻哈大笑:“板着脸干嘛?又想咬人了?” 在场几名卧龙忍不住莞尔。 嗜血獠是韦达威的绰号,但这绰号来的不太光正,因为韦达威在和一名江湖高手生死搏杀的过程中,所有力气都耗光了,最后他扑上去咬断了对方的脖子,艰难取胜,因此得了这个绰号。 渐渐以讹传讹的说韦达威的牙上功夫了得,打起来都得堤防他的牙口。 韦达威怒不可遏,直接拍案而起:“你拆了我家韦家的匾额,还没找你算账!” 何必无辜的摊手:“我可没拆,我只是偷了匾额上的钉子而已,谁让你们韦氏太有钱,连钉子上都刷了金漆啊?我这手,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就控制不住啊。” “你——!”韦达威正要起身,又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可算是到了,我没来迟吧。”一名盲人摸着手杖敲敲打打的走了进来。 所有人看到这个瞎子后,表情微微茫然了一会儿。 因为现场几乎没有谁认识他。 反而是站在二楼的宁剑霜说:“你是徐听风?” 卧龙们纷纷看向此人……这位西蜀剑林真传的徐听风,居然是变成了瞎子? 他可是卧龙榜第三。 白轩登顶之前,他便是卧龙榜第一剑客。 “正是。”徐听风很谦虚的拱了拱手:“我的双眼其实没事,只不过为了练剑,请了神医‘治不死’给我封住了视觉。” “你这样,还能练剑?”岳千骑不可思议的问。 “能的,朋友,能的。”徐听风哈哈大笑,一脸清爽道:“做了半年多的瞎子,感觉良好……那个,我位子在哪?” “我扶你一把。”旁边的王之远主动说。 “谢谢啊。” 现场氛围有点怪异,突然进来个残疾人,还是卧龙榜第三,直接把原本的严肃画风给带偏了。 岳千骑唏嘘道:“能聚集这么多人,当真是头一回吧……只是这卧龙榜前十,还缺六人。” 何必说:“海连天你们是不必指望了,我之前来的路上,看到他被一群人追着暴打。” “有这事?” “我也没太仔细去追究,搞不好是青城派的仇敌呢,反正不像北周的,我就没管他了。”何必灌了一口酒:“他的死活跟我无关,我对梅子酒更感兴趣呢。” “卧龙榜第四的繁青霜是白梅派弟子,应该不会露面。”阮长丰开口:“至于第九的神乐……似乎是个东瀛人。” “第六的苍狼和第七的拓跋撼都是北周人,来不了,也不敢来。” “第七肯定是来不了的。”白轩平静的说,一句话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现在可能已经在京城的天牢里踩缝纫机了吧,当然也可能已经被谁给劫走了。” “缝纫机是什么?” “天牢?劫走?” 众人面面相觑中,白轩随口解释道:“我在琅琊时,拓跋撼前来截杀我,失败了,被我活捉了,我把他上交给了南楚朝廷,换来一笔不错的赏金……真希望他如果逃跑后下次还能找我,我还能再薅一次朝廷的羊毛。” “……” 卧龙们皆无语凝噎。 一个卧龙榜第七,说活捉就给活捉了。 白轩看了看周边:“不相信?” 他拿出了拓跋撼的武器金声玉振:“他当时用的就是这把兵器……杀伤力还是挺厉害的。” 他屈指一弹,一道声波扩散开来,顿时百步之外的一棵树的枝干被直接斩落,躺在树枝上睡觉的哈基米掉下来后骂骂咧咧,四处找寻着偷袭自己的孙贼。 内行看门道,现场众人都看出来了这件兵器的霸道,真空波的斩击,在场之人超过半数都觉得自己看不破,而看不破就意味着可能在这武器的手下走不过三招就会被杀。 白轩评价道:“他是很厉害,我都差点被杀了,北周人在想搞死我这方面是真的很努力了。” “希望他们还能再接再厉。” 这发言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接,只感觉一股浓郁的凡尔赛气息扑面而来。 “龟龟,真秀啊……” “这就是卧龙榜首吗?爱了爱了。” “毕竟靠着硬实力说话,踩着北周面子跳舞的人就是有底气。” 江湖人们各种吃瓜吃到爽。 岳千骑笑了笑:“北周是很强,不过今日明显是我等更胜一筹,将来若是有机会登顶人榜,我定要去玉门关杀一杀北周的贼子!” “说的好!”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共鸣。 南楚人不喜北周人,两方江湖也谈不上多和谐,互有攻伐和杀戮之举。 “诸位都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年轻人,也都是在卧龙榜上的俊杰,既然今天开了这群英会,仅仅是干坐着聊天未免有些无聊。”阮长丰直接开口:“不妨允许诸位自由挑战?可行切磋,点到即止。” 现场没人立刻回答。 但看向阮长丰的眼神微妙的很。 这位阮氏俊杰的意图明明白白:你那是要自由挑战吗?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暴打朱雀剑吧? 朱雀剑倒也没有示弱的意思,态度很随意,正欲答应。 白轩说:“不着急,还有一人没到。” “还有?”岳千骑抬高了声音:“白少侠,刚刚都盘点的差不多了吧?” “你们刚刚盘点了一圈,没觉得少了谁?” “少了谁啊?” “少了我呀~” 岳千骑刚刚问过,客栈大厅里就响起了软糯迷人的嗓音,一道倩影浮现,紫色面纱,紫色衣裙,白色皮衣,一身很有韵味的紫色,妖异而危险。 身材曼妙,气质妖异,空灵缥缈,魔门妖女。 她悄无声息的坐在了登上二楼的楼梯上,笑声清脆。 “怎么?我席卿卿不够资格让你们等一等么?” 下一句话立刻变得微微沙哑磁性,仿佛正在磨刀。 “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是不是觉得我抢的还是少了啊?” “小乌龟~” 岳千骑脸都绿了:“你你你,你这妖女怎么在这里!” “笑话,你能来我不能来?” 席卿卿笑着说:“你们聚在一起也省去了我的功夫。” 她双手叉腰,女土匪掷地有声的呵斥道:“打劫!把你们的钱财交出来,投降输一半!” 下面被抢过的卧龙们纷纷色变。 这女土匪是真的干过劫道的。 在场众人不少都是被她抢过。 也被她揍过,因此知道这妖女的实力是真的深不可测。 “各位,别慌!”岳千骑壮着胆子道:“我们人多,大不了一起跟她拼了。” 几名世家里的俊杰也纷纷沉住气。 不错,没必要跑路。 这时候跑路,脸都丢光了。 不能跑,要跟她硬气一波,我们人多,优势在我! “哎哟,妾身好怕怕呀~” 席卿卿这女土匪戏精上身,见到打不过就开始耍招。 她直接顺着扶手滑下来,足尖轻轻一点就踩在白轩身旁的座位上,躲在白轩背后狐假虎威:“你看看,你看看,这群人居然联手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太不要脸了,快给他们一剑,对,就用劈努尔哈齐的那一剑劈他们!” 妖女那副按着白轩肩膀撒娇嘤嘤嘤的模样,像是美杜莎对全场开了一波大招,顿时所有人几乎全员石化。 “卧,卧槽……” “他们俩认识,而且很熟?!” “白月光,席卿卿,嘶……” “卧槽,这两人若是联手,岂不是横扫整个年轻一代?” “夭寿了,我懂林党天塌了啊!” (本章完) 第173章 衣角微脏 第173章 衣角微脏 席卿卿的出场可以说是把群英会又推向了更高处。 卧龙榜前十这下到了足足五个人。 而且前三名都在。 席卿卿这妖女和初出茅庐就名动天下的白轩不一样,她是实实在在的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名声,和朱雀剑非常类似,但是比朱雀剑更强。 仅仅三年不到的时间就登顶卧龙榜首位,而且她提高排名的方式其他人根本模仿不来。 魔门妖女踩着这群卧龙的脑袋提升的排名,根本不在意什么江湖名声。 换成其他人来,都不敢这么干,偏偏女土匪不需要在意名声。 江湖上,名声既有好处又有坏处,有了名声就需要负担一定的社会责任,因为社会对你抱有一定的期待,如果不能回应甚至于辜负这份期待就会被名声反噬。 而土匪之类的坏名声,不论你做了什么事,不论是强买强卖桃茶还是半路劫道,这种在现代能送进去踩个十几年缝纫机的事,放在这里却可以被轻轻揭过。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直接灭人满门的那种大奸大恶,大伙还是愿意原谅你的。 佛家有个说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什么恶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 因为恶人往往更厉害,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更大。 看过水浒传的人也都清楚,里面真正的好汉其实真没几个,大多都是土匪恶徒,急公好义者并不算多,而且这群人走的也是先起义再诏安的路线。 席卿卿当了这么多年女土匪,但就因为她只抢狗大户,不对百姓动手,在民间没有坏名声,她哪怕突然跳出来加入朝廷洗白,也是正常……魔门妖女嘛,洗白善堕什么,基本操作了。 “你们两个……”何必虚着眼睛:“有一腿啊?” “没有。”白轩否认。 “有的。”席卿卿却说有。 “嚯?”何必若有所思,对着白轩说:“白兄弟,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这妖女是不是讹上你了?” “啊呸!”席卿卿啐了一口:“本姑娘就没在他手里赚到几两银子,全都是出卖苦力得来的辛苦钱!” 她指着现场众人,那是相当嚣张。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今天都得掏银子来买本姑娘的桃茶!” “但规矩你们是懂的。” 不论钱包里有多少钱,全部百分比斩杀。 徐听风问了句:“什么规矩?” “钱包给她一半。”岳千骑叹了口气:“这娘们又开始抢钱了……白月光你不管管这无法无天的女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之远笑呵呵的说:“席姑娘卖的桃茶味道还是很好的。” 韦达威直接揭老底:“你是不是出门没带钱袋?” “卧龙榜第二亲手泡的茶,价格贵一点可以理解。”阮长丰也表示理解。 崔澈皱眉:“你们两个都没带钱袋出门是吧!” 席卿卿激将道:“一群卧龙榜前列,居然连一点银钱都这么斤斤计较。” 她掩着神情,挑衅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连这点茶钱都付不起吧?一群杂鱼,真是杂鱼~” 这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牌的雌小鬼了。 一句话差点给人干出x欲大爆发。 岳千骑干咳一声:“席姑娘为什么不能找点正经营生?” “本姑娘能去找什么正经营生?我是魔门妖女诶,你指望我去做什么工作?去青楼当魁吗?”席卿卿反怼了一句回去。 暗暗好像有谁嘀咕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岳千骑急忙念了两句:“无量天尊。” “魁可不是好看就行的。”何必像是喝多了,嚷嚷道:“琴棋书画也得精通啊,她怕是不行,一开口那股女土匪的气质就能让人直接幻灭。” 席卿卿立刻投去危险的眼神:“你这满山猴……我看你是欠打了。” 何必打了个酒嗝,没接话。 倒是阮长丰又一次按捺不住:“这下人算是到齐了吧?难得群英汇聚,在论剑大会开始前,不如彼此切磋一番?” 众人:这家伙果然还是忍不住想打人。 岳千骑直接投了赞成票:“我觉得可以,我们彼此境界相近,但只是切磋,别真的打打起来,况且这里场地不够,也是根本施展不开。” 现场有好些人其实三年前就参加过一次论剑,虽然当时的人不是同一拨,但白梅派主持的论剑,其实没有什么实际比拼的机会,实际上没什么交手的机会。 况且,在场皆是卧龙,哪怕表面和和气气,但内心早已有了想要试一试深浅的对象和想要挑战的目标。 “我也同意。” “赞成。” “输赢不重要,开心最重要。” “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现场无一人离开。 气氛缓缓沉了下去,先前的友好氛围消散了,转而是一片热烈,有烈火暗藏。 白轩打破僵局发问:“那么……谁先来?” 此时仍然是阮长丰,他直接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的跳到客栈正中央的地面上:“既然各位有这个雅兴,那就让我来抛砖引玉吧,我阮长丰今年二十有四,明年就要离开卧龙榜。” “今年参与论剑大会,本以为只是走个过程,没成想无巧不成书,诸位卧龙汇聚一堂。” “我必须考虑到这是否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他直接看向朱雀剑:“朱雀剑,可敢与我交手?” 众目睽睽下,始终安静甚至没说过一句话的朱雀剑起身离席。 “自无不可。” 朱雀剑道:“不过,既然是切磋,那就定个十招,多了,怕是控制不住。” “可以!”阮长丰也没打算下杀手,目标就是挑战朱雀剑,替沦为笑柄的阮梦语出一口恶气。 在场卧龙们都纷纷坐稳。 席卿卿更是极为配合的掏出一把瓜子来。 嗨呀,没想到第一场就这么刺激。 阮长丰排名卧龙榜十三,和朱雀剑仅仅差了两位,境界都在伯仲之间。 据说这两人以前也是好朋友的关系,结果就因为阮梦语的事而分道扬镳,这一看就是兄弟恩怨局啊。 吃瓜群众们这时候都已经舍不得走了,整个红尘客栈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满,甚至还有更多人听到了消息朝着这边赶过来,外面已经有聪明人开始自己拿桌椅搭起台子看热闹了。 这么多的视线注视着,却也没有影响到阮长丰和朱雀剑的发挥。 这两人都是剑客……刀、剑这类兵器在江湖上极为流行,刀类易上手,剑术上限高。 “往日情分,且让我敬你一杯吧。”阮长丰说了一句,然后猛地挥动剑鞘,直接敲在了桌上,一杯茶旋转着飞向了朱雀剑的位置。 “诶,我的茶!”崔澈恼怒的想口吐芬芳,这桃茶价格可不便宜,被旁边王之远按住了‘算了算了’。 阮长丰抛出的茶杯里看似只是普通的飞行道具,实则内部夹杂了高明的暗器手法。 控住了茶杯,但内部的茶水本身会溅出,茶杯在高速旋转,但内部的茶水却没受到影响,如同凝固的果冻。 众人看向朱雀剑,想看看他会怎么接招。 朱雀剑也不着急将剑出鞘,而是以剑鞘迎上,轮转剑身,高速转动中消去了茶杯的旋转离心力,此时茶杯不再旋转,而是茶杯内部的茶水开始化作龙卷,甚至隐约的冲出杯壁。 这时朱雀剑吸了一口,将从中涌出的小型水龙卷吸入口中,将茶水一口气饮尽。 “多谢敬茶了。” 这艺高人胆大的行为赢得了外面围观者的满堂喝彩。 崔澈连连咋舌:“那明明是我的茶……我都没来及喝一口。” “你刚刚是该喝一口的。”何必说:“到时候你们两个共喝一杯茶的事迹,肯定会流传的很广……相信很快就会有说书人把你和朱雀剑写成一对了。” 崔澈肩膀颤抖:“现在说书人都这么编撰野史了?” “主要是听众们喜闻乐见。”何必悠悠道:“如果刚刚阮长丰敲的是白月光的杯子,那肯定更有热度。” 客栈大厅内,阮长丰拔剑一刺,抬起手就是一招白虹贯日……这一招在诸多剑法中都有,但基础的招式不代表不好用,因为它能延伸出百般变化,作为起手式极为考验基本功。 朱雀剑不着急出剑,迎着白虹贯日走向前一步,然后身形陡然一偏折,避开了这一刺,而其留下的残影仿佛被剑光戳中,留下了相当华丽的视觉残象。 “这身法是四象决中的白虎抖身。”说话的人是宁剑霜,她平淡道:“四象决属于神功,但目前存世的仅有白虎卷和朱雀卷,残缺不全,因此很少有人修行。” 场地中,朱雀剑和阮长丰眨眼交手就已经过了八招。 朱雀剑却还没有拔剑,仅仅靠着身法躲避阮长丰的进攻。 阮长丰面色一凝——不想拔剑?那我就让你非拔不可。 默默运转真气,指玄境界的玄妙气息满堂溢出,剑锋上多了数重残影。 “剑光分形……五重迭加。”王之远面色微变:“阮长丰,这一招太过了!” 朱雀剑亦是感知到了危险,暗暗皱眉,旋即轻轻叹息,下一刻右手按住炽翎,赤红剑身出鞘时带动一缕缕火星,客栈内的温度骤然飙升。 在场卧龙都意识到这两人要动真格了,这已经完全的超过了切磋的范畴。 此时一道人影从人群里快步冲出,喊道:“哥,朱少侠,你们不要再打了!” 阮长丰听到熟悉的声音冲入客栈内,却是来不及停手。 满脸无所谓的何必丢了手中酒葫芦。 徐听风按住手里的盲杖。 岳千骑起身微微离开板凳。 这时…… 有白光一掣。 噹——! 清脆的剑鸣声淹没了众人的听觉,也盖住了烈火和剑光。 三把剑在客栈大厅内交错,然后弹开。 江城子悬在半空,护住了闯入的女子,也弹开了交锋的两人。 一片寂静中,江城子飞回主座上。 “你们可以继续。” 白轩端坐不动。 衣角微脏.jpg (本章完) 第174章 恶即斩 第174章 恶即斩 对于现场的人来说,想要弄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都需要极好的视力。 哪怕同为卧龙,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的也只有少数人。 很多人只看到了一个漂亮姑娘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试图制止朱雀剑和阮长丰的这一剑交锋,却没有看到他们两人是如何分开的。 在一阵刺目闪光后。 阮长丰已经被震退到了门口,而朱雀剑也退后了两步半,只剩下那名女子站在客栈中央,她的身前半尺之外悬浮着一把苍凉的宝剑。 继而宝剑归鞘,回到了白轩的手里。 一剑泊回。 这一手给在场几名剑客都看懵了。 咚…… 徐听风手里的盲杖都掉地上了,然后他一把又捡了起来,明明是个封闭了视觉的选择性失明患者,却偏偏瞪着眼睛试图看出个所以然来。 御剑术这种拉风和强度并存的技能,哪个剑客不想要呢? 虽然它对真修而言属于基础技能,但偏偏体系不一样,真武体系中,即便到了宗师境界,也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还有飞剑这个技能,想学会也要很长时间。 能在指玄境界就能操控飞剑的更是见所未见。 白轩随便树叶擦屁股的小露一手就给他们镇住了,一个个眼神如同第一次见到变形金刚的熊孩子们一样,顷刻间再也挪不开视线,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卧龙榜上的人都这样,更别说外面的江湖人了。 “卧槽,刚刚那是什么?我眼了?” “你掐我干嘛!” “疼就代表不是幻觉,刚刚那是飞剑?” “话本里的确写过白月光会飞剑……但那不是话本吗?说书先生说的是真的?” “说书先生的故事往往都有真实的原型,话本里除了感情线不能信之外,其他大多都可以信一信。” “什么感情戏是假的,那明明是真的,包真的!” “你这云王逆党,吃我一记洛阳铲!” 人群们有议论飞剑的,还有一部分正在盯着场地里的人看。 “那位小姐是谁?” “我不认识,但是觉得眼熟。” “哪里眼熟?” “漂亮姑娘我都很眼熟……这个不太确定,再看看。” “你闭嘴吧,别逼我在看戏到最快乐的地方扇你。” 吃瓜群众都已经感觉这瓜有点吃不下了,更别说现场了。 “阮小姐。”王之远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你还好吧?” “轮得到你关心?”阮长丰上前一步,拦住王之远:“别理他,这人十八岁就有两个小妾了……”随口diss了一句王之远后,他关切的看向阮梦语:“小妹,你怎么突然冲出来了,差点把我吓死。” 出现在这里的就是阮梦语本身,这姑娘比林蕉鹿年长两三岁,已经成年,是名满豫州的才女,样貌自是容月貌不必多说。 阮梦语微微苦笑:“我没事。” 她是不打算冲进来的,只是看着阮长丰和朱雀剑两人动起手打出火,这才想着出手制止。 她就担心这两人刚刚会直接同归于尽,以她不算太出众的眼力来判断,只觉得方才那一招是无比凶险的。 “你下次可千万不要如此鲁莽了。”阮长丰确认妹妹没事后,立刻板起脸。 “我也不是鲁莽。”阮梦语解释道:“现场如此多的英雄豪杰,定会有人出手。” 这句话抬了一手现场的卧龙们,相当高情商。 她对着主座上白轩缓缓欠身,行了一个万福:“阮梦语,多谢白少侠救命之恩……之前码头上就见到了白少侠救人和呵退六大派的壮举,没能来得及打个招呼。” “不客气。”白轩点头:“谬赞了……阮小姐可入席同坐,方才的交手,就视为平手吧。” 阮长丰应道:“那就算作是平手吧。” 他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朱雀剑,冷哼一声后,拂袖回座。 阮梦语默默凝望了一眼朱雀剑,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没能说出口,最后只轻声叹息,坐在了阮长丰的旁边。 “咳咳咳!”岳千骑剧烈咳嗽了几声,紧接着登场:“接下来,哪位来跟我过过手?” 他是好心,赶紧把刚刚的事给盖过去。 崔澈起身:“我来吧……不过先说好,不准用兵器。” 崔澈是卧龙榜第十五,绰号摧碑手。 但绰号只是绰号,他的真正实力远远不是双手功夫这么简单。 崔澈在十二之前都没有练过武,却有着手撕虎豹的力量。 当初走上江湖时,他和别人动手前都会强调自己刚刚学武不久,然后很多人被打败后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大喊‘你还说你不会武功’,这时崔澈就会轻飘飘的回答一句‘我天生神力啊’。 岳千骑道:“那是自然,为表公平,我断然不会用兵器,只用真武一百零八式。” 这两人倒是客气的很,都是体面人,没必要和之前一样闹的不体面,反而还要让别人救场。 虽说是有表演赛的嫌疑,但双方一旦交手就没有留手的意思,打的相当华丽,一招一式攻防不断。 就这么连续交锋了五十个回合,一攻一防张弛有度。 最后是岳千骑技高一筹,崔澈久攻不下,感慨道:“不愧是真武两仪可移山……这四两拨千斤给你玩明白了,我的拳法不出杀招的情况下,全都给你防住了。” “承让。”岳千骑很高兴,于是有点飘的问道:“贫道还能继续,下一位谁来?” 一时间,没人应答。 不是怕了岳千骑,而是觉得没必要。 白轩看向端茶倒水赚高价服务费的席卿卿,后者直接说:“你看他敢跟我打吗?三招之内就让他飞起来。” 白轩:“我不信。” “爱信不信,别耽误本姑娘挣银子。” 席卿卿才不想上去打这种毫无收益的表演赛,这里卖点茶就挣到了一千八百多两银子,还有比这个更赚的生意? 岳千骑此时倒是看向了徐听风,然后又快速收回视线。 不行,他知道自己剑术的水平,两仪微尘剑是防御为主,而西蜀剑林的招式他没什么把握,主要是徐听风这人比较邪乎,为了练剑把双眼戳瞎,光是执着上,他就觉得赢不了。 有些意兴阑珊时打算回去座位时,人群里传来一声‘慢着’。 这句慢着用的是东瀛话。 下一刻,一名扎着包头子的年轻女子落地,手里打着一把橙色的雨伞,面上覆盖着一副奇异的面具,只盖住了面容下半。 “我来跟你打一场!” “你是谁?”岳千骑摇头说:“贫道的剑可不斩老弱,小姑娘莫要进来捣乱,出去买点饴吃吧。” “神乐的名字是神乐,来自樱木神宫,师承落樱剑阁。”她自报家门道:“排名卧龙榜第九。” 这一开口,立刻满堂惊诧。 连东瀛的卧龙榜第九都出现在了群英会现场。 万里之遥的距离,她居然会现身于此地,难不成也是来参加论剑大会? “你……”岳千骑无法判断其身份:“你当真是?” 神乐直接拔出腰间的太刀,握住兵刃,一道道樱瓣的剑气自兵刃上开始飘零。 “落樱剑气……的确是落樱剑阁的标志。”朱雀剑难得开口说话:“我以前亲眼见到过落樱剑阁的剑客在沿海一带清缴落草成寇的倭寇集团。” “落樱剑阁么?”岳千骑也来了兴趣,抬起手一招,真气摄来一把黑白相间的宝剑,这明显不是御剑术,而是他故意想效仿白轩的操作耍个帅,拔出剑来:“且让我见识一下,这落樱剑气有何巧妙。” “请赐教!”神乐缓缓归刀入鞘。 下一瞬,樱色的剑气横扫过大堂。 这是居合斩。 居合斩的本质就是快速的拔刀术,是在对方兵器出鞘前就决出胜负的招式,本来就是以弱胜强的刀法,实际上是有些卑鄙的偷袭刀法,也属于是攻其不备的上乘兵法。 不过对于早已做好准备的岳千骑,这一招居合的效果就很一般了。 他挥剑扫开了神乐的居合斩,正打算不疾不徐的展开自己的剑招剑势。 因为两仪微尘剑就是这么一套剑法,同样是守势的剑招。 在老真人手里,能抵挡天位的猛攻而不伤分毫。 但他的防御不够。 因为神乐第一刀过后,立刻潜身下行,手掌贴着地面滑步而过,直接快步掠过岳千骑,绕至后背,再度归刀入鞘,又是一次居合斩,落英缤纷的剑气四散,致命的刀刃穿行其中。 岳千骑望着这一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居然出现了一丝停顿和走神,而后眉心微微一疼,回过神来,急忙回防,剑气激荡中,其剑锋直接挑开了神乐的丸子头,而他本身也在这一次居合斩中被伤到了胸口位置,留下一道血痕,微微后退。 “……” 沉吟两秒后,岳千骑问道:“刚刚那一刀是什么招式。” “恶即斩。”神乐回道:“人有七情,而落樱剑阁的剑法专斩七情,你能只恍惚一瞬间就回过神,证明你没有什么恶念,也没做过什么恶事,换成那群杀生的流浪武士们,即便人头落地也不会意识到,神乐觉得你是个好人。” “不愧是东瀛第一大的势力。”岳千骑抱剑道:“是我败了。” 他也不遗憾,说是输了,实际上还保留不少气力,被擦破一层血皮而已。 更重要的是,这一式刀法或者说剑法,在中原地方从未见过,输的也不冤枉,第九和第八本来就差距不大。 这时轮到神乐了。 她也毫不避讳,直接扬起刀指向了主座上的白衣少年郎。 “卧龙榜第一何在!” 神乐举起名刀樱吹雪,高声道:“请速速出面,与神乐一战!” (本章完) 第175章 斩七情(第三更) 第175章 斩七情(第三更) 神乐直接提刀对准了白衣少年郎。 她此行来到中原的目标可不是为了吃吃喝喝。 一方面是接受了流主的命令,前来调查这个新上榜的卧龙榜首……具体要调查什么,她其实不太了解,只能尽量多了解一下对方,然后收集整理成资料后送回东瀛。 另一方面,她年纪轻轻已经是卧龙榜第九,自然也存了一份武道热血,想着能够剑试天下,如今有这个群英会,完全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狂野,直接跳了出来。 刚刚她哥哥疾风都没能按得住这个妹子。 樱木神宫里存在两种流派的分支,或者说,是两种不同发展方向。 一种是落樱流,该流派传授的剑术刀法技巧; 一种是不知火流,该流派简单理解就是忍者……不过不是历史的忍者,而是更接近于火影的那种忍者,更像是多种技法的术士,并且精通于暗杀。 不知火流存在一条十分明确的升级路线,从暗杀者到下忍、中忍和上忍。 只有实力到了外景才能发挥不知火流的真正威力。 神乐属于樱木神宫的天才,她是两个流派同时修行,年纪轻轻就掌握了落樱流的三大秘传奥义,恶即斩仅仅是其中之一。 完全可以将她视作落樱剑阁的行走。 不过神乐这一开口挑战,算是捅了众人的软肋。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想挑战白轩的。 之所以不开口,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他们都很想和白轩交手,方才那直冲斗牛的剑意,或者那一手惊艳的御剑术……无一都在证明他的硬实力。 偏偏白轩下手相当狠辣,跟他交手的不是下地狱就是下地牢,他们能掌握的情报很少很少。 就连他擅长什么样的剑招都不清楚。 群英大会开了一遍,如果连白轩的剑术水平、剑道倾向都判断不出来,未免也太可笑了。 想试探,又不想落人口实,避免造成车轮战的嫌疑。 但神乐这一开口,就给众人提供了一个台阶。 王之远最先起身:“这位神姑娘……” “神乐是姓氏。”神乐说:“神乐的全名是神乐舞衣。” “神乐姑娘。”王之远直言道:“你远道而来,直接挑战白月光是有些不太合适,虽然你胜过了岳千骑,但这还不够。” 神乐侧着头发,她拿出一根发绳重新把头发绑成丸子头:“神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所以,你是要和神乐打一架吗?” 王之远笑了笑:“姑娘可以休息一会儿。” “不必。”神乐直接说:“要动手就直接动手,神乐只出一刀。” “好,那就一招定胜负。”王之远拔出了配剑‘慎思’,他也是剑客,绰号思心剑。 江湖上打造出的人设是王氏第一深情。 因为自己未婚妻早亡,他写了十几首诗词,流传甚广,更是创出了一套剑法。 因为他的未婚妻里有一个‘心’字,取名为思心剑。 这听上去像是个弃武从文的人。 文人本来就比较薄情,他虽然没娶正妻,但是有两个小妾。 王之远说:“请。” 神乐也摆出了和之前一样的起手动作,似乎根本不打算换招式。 一片紧张中,两人刀剑对立,过去了九息时间,等到第十息时…… 王之远指玄之境全开,一剑点落,剑光宛若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这一招威力断然不俗。 却见神乐抬起一刀,霎时间樱漫天,光幕覆盖,一股无法阻挡的七情之意弥漫全场。 王之远呆住了,在侧面看的时候还不觉得,直至亲身临近这一刀下,方才知晓这一刀的恐怖。 不是死亡的恐怖,而是…… 他在这一刀的刀意中看到了无数场景,瞬间神智陷入其中。 “之远,姨娘走了,但我会陪着你的。” “这果给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祖母生气,我跟你一起跪着,我不累。” “不无聊啊,我喜欢看你练剑。” “今年栀子又开了,真好看啊,还想继续陪你看。” “之远,能牵着我的手吗?” “我有点困,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 “对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后。” 来自往昔青梅的声音无比的令人怀念,声声入耳,他顷刻间便陷入其中,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容颜,却又刹那间窥见她从春光明媚的少女变成形若枯槁的干瘦病态,一时间心神直接失守,傻傻呆愣在原地。 直至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时,王之远也才迟缓的从中退出。 他望着近距离的神乐舞衣,又看向四周,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对决之时。 手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我……是我败了,不过这一招叫什么?” “七情斩,爱别离。”神乐回答道:“你看到的,是你的心中埋藏最深的感情。” 王之远苦涩的说:“你这刀法真够残忍的……我都以为要忘记了,或者说,我都快习惯让自己忘记了。” 他回到座椅上,就这么发着呆,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状态。 自从未婚妻离世后,他娶了两个妾室,是她的表亲妹妹,都与她有几分相似在。 但都是假的,他心知肚明,所以一心都放在武道上,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实际上根本忘不了。 王之远一招落败。 令人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毕竟神乐是卧龙榜前十。 但神乐的刀法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 朱雀剑和徐听风都是不约而同的起身。 最后朱雀剑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徐听风握着盲杖剑走到大厅里,笑了笑:“神乐姑娘,不介意和我这个瞎子交手一次吧,我也想体验一下你那神奇的七情斩。” “神乐不介意,只不过……”神乐舞衣奇怪的望着徐听风:“你故意封闭了视觉,我怕你支撑不过我的下一刀。” 徐听风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两人也是又一次站定。 这一次是徐听风握住了盲杖,他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剑。 西蜀剑林、蓬莱剑阁、龙渊剑池并称为三大剑道圣地,传承水平都在伯仲之间,各有优劣。 蓬莱剑阁的传承源自于白无名,其大徒弟谢雪霁的剑法大约得到了白无名十分之一左右的真传,以质量取胜,剑法剑招大多不传外人,且变化不多; 西蜀剑林则不然,此剑道圣地重意重势不重招,认为剑招千万重,人终其一生无法走到剑术极致,索性另辟蹊径,以剑意剑势为重,将其演化到极致; 龙渊剑池和前两者都不同,他们追求的是极致的剑招,因为龙渊剑池大多都是杀手,钻研剑招就是为了杀人,剑就是杀人的兵器,这在龙渊剑池的教义中写在第一行第一列。 徐听风无疑是西蜀剑林的高徒,为了舍弃对剑招的追求,转而将剑势推演到极致,他不惜舍弃了视觉,就是为了逼迫让自己忘记剑招。 而徐听风在江湖赖以成名的招式就是‘听风剑’。 听风剑是一种反制的剑法,以快制慢,后发先至,主打的就是反手。 为了掌握剑势,他甚至不惜放弃听风剑。 因而这一次,剑上酝酿的剑势极其庞大。 锵然拔剑。 一片肃杀声中,听闻山河破碎的风声飘絮。 一剑山河破。 轰然砸落的剑势如同海啸,山河色变,云雷狂舞。 这根本不像是一剑,更像是剑势形成的巍峨山崩。 任何人卷入其中都会被压垮。 面对这样的剑势,七情斩仍然能生效吗? 许多人都暗暗心想恐怕不太可能。 排山倒海的威势来势汹汹,极其沉重,靠着一刀就想要斩破是不可能的。 然而…… 轰——! 随着刀剑交错而过,徐听风的剑居然落到了空处,他的剑指在了地面上,一道地裂扩散出去几十米,一路延伸至客栈门外,好几人腿脚陷入地裂中吃力拔出。 而神乐居然安然无恙,她平淡的收起刀。 看上去已经结束了。 “这算是……谁赢了啊?”韦达威也是卧龙榜,但他没看明白。 “我觉得是平手。”岳千骑说。 “平手吧?” “不,神乐姑娘赢了。”朱雀剑说。 “什么眼神,明摆着是那东瀛的小姑娘赢了啊。”席卿卿翻了白眼:“你们没注意到徐听风现在听觉都被封闭了?” 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徐听风站在原地,身形微微摇晃,像是站不稳一样。 没了视觉和听觉,他自然会感觉天旋地转,有些失去了平衡感。 何必这摸鱼看热闹的都惊了:“七情斩,还能斩六识?” 阮长丰暗暗心惊:“这剑法有些恐怖啊。” 阮梦语颔首:“能影响心智,还能封闭六识……这还有办法破解么?” 其实也没那么恐怖。 白轩喝了一口桃茶。 主要是徐听风自己封闭视觉造的孽,他自己封闭视觉才给了对方破绽。 因为人的六识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一旦出现一个破绽,就容易被连环攻破。 神乐舞衣斩六识的技能明显还不熟练。 不过,能做到攻其不备、看穿对方弱点,也是实力的一种。 胜负不单单比拼的是硬实力,也有底蕴、底牌以及心灵交锋。 连卧龙榜第三的都败了。 “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 白轩刚刚想起身,被席卿卿按住了肩膀。 宁剑霜提议道:“神乐姑娘不妨休息一会儿,等其他人交手,休息好了再比试一场,否则车轮战,实在胜之不武。” 神乐想了想,点头说:“好的,神乐同意。” 随着神乐入座,她带来的冲击和震撼也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补天书至今没动静,也证明了胜负不会直接影响到排名。 倒是外面的吃瓜群众们都觉得大开眼界,这次群英会的交锋,不说是底牌尽出,至少也是应有尽有了,展现出了卧龙们的风采,打的相当热烈。 别说原本排名稍稍靠后的七八人,就连一些门外看热闹的也忍不住了。 果然就有一名热血少年忍不住跳了出来,落在客栈场地中央,先是抱拳行礼,而后道明来意:“我乃卧龙榜第一百二十一名的李长胜,虽是名次不高,但斗胆挑战第三十八位的楚星池!” 随着这一次挑战开始,这次的群英会也是正式拉开了热闹的序幕,从入座者到观众,都热热闹闹的打成一片。 (本章完) 第176章 找到你了(第四更) 第176章 找到你了(第四更) 这一场群英会,足足打了一下午的时间。 直至黄昏时,方才勉强结束。 规则什么的基本上只有一条:点到即止,切磋胜负。 因此赢的人很开心,输的人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败了。 即便偶尔有两个胜负心太重而上头的,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造次。 本来这次群英会就没有任何的奖品,每一个人都是冲着验证所学而来的,其实真正该主持群英会的人应该是白梅派,但白梅派大概是觉得麻烦,也没这个想法,所以往年从来没有过。 往年的论剑大会就和考公务员差不多,所有人前去参加一场考试,考试结束后就各回各家,即便有些聚会也往往达不到这个水准,能汇聚超过三十位以上的卧龙榜中人。 一番交手中,彼此互相印证,切磋磨砺。 白轩也不可避免的被挑战了两三次,但基本上都被其他人拦住了,结果就是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没来得及出手。 眼瞧着终于是到了黄昏日落时分,众人方才意犹未尽,觉得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因此,这最后一场大轴之战,也是众人最为期待的白轩和神乐的一战。 神乐舞衣的登场属于整场的最大黑马,落樱剑阁很少出现在中原一带。 而她掌握的又是落樱剑阁的不传之秘,硬是能做到以弱胜强,挑翻了诸多剑客,可谓独领风骚。 即便是朱雀剑也是没忍住和她斗了一场,结果是不分胜负,实际上应该是落入下风,直面七情剑后,他也受了些轻伤。 走到这一步,就只剩下白轩和席卿卿未曾出手过了。 席卿卿倒是被挑战过,但是她直接开价‘挑战本姑娘先掏钱’,对方当即就灰溜溜的润了。 她忙着赚钱,一下午就到手三千多两银子,已经处于此间乐的状态中了。 此时白轩就成了防住神乐舞衣的最后障壁。 如果真的让神乐舞衣打穿了中原,传出去难免面子上无光。 “你们觉得谁会赢?” “白月光!包赢的!” “我看不好说,这七情斩太邪乎了。” “是啊,指玄境界就能攻破心神的刀法,刚刚被刀光闪了一下眼睛,刚刚没给我见到太奶了。” “我也被闪了一下,我真的,我哭死。” 人群当中议论纷纷。 有人看好,也有人不看好。 神乐舞衣这姑娘也是生的好看,如果长得不好看还是个汉子,估计是没办法挣到这么多人气分的,大概率此时已经芒刺在背,被无数人用视线疯狂嫌恶。 神乐舞衣一下午坐在那里,哪里都没去,就被投喂了一大堆零食,腮帮子塞的满满的,像只小仓鼠,可爱度+10,在阮梦语和宁剑霜身上都刷了不低好感度。 漂亮姑娘有特权。 人呐,还得看脸。 白轩暗暗唏嘘了一句。 虽然他也是投喂大军里的一员就是了,没忍住把果干姑娘送的鸡腿给她了。 “一招定胜负?”白轩尝试着问了句。 “神乐想先试试剑术。”神乐舞衣说。 “可以。”白轩表示同意:“那就从剑术开始。” 宁剑霜笑着说:“下手轻点,莫要太欺负小姑娘了。” “神乐已经是个大人了。” “大人还会用形式自称?” 神乐舞衣认真道:“那神乐决定之后不再用神乐称呼自己了。” “那还是算了,难得一个萌点就给你整没了。” 白轩走出客栈,来到了街道上,梅山镇的街道被黄昏的余晖照亮。 整条长街由青石铺就而成,每一块都是山上带来的大型石块,地面略微有些凹凸不平,长达百丈的道路上洒落着斑驳的红色,茜色染红街道,风起时,显得萧瑟。 白色的衣着如同蒙上一层暗红色的光晕,身形潇洒,玉树临风,君子世无双,在剑出鞘之前,整个人看不出半点锋锐,而是自然的融入了这片风景里。 剑重在藏锋,需要时锋芒毕露,不需要时便是龙游大海虎归山林,藏在鞘中的剑方才无懈可击。 他摆出了请的手势。 此情此景此人此影,不知被多少人所见,又成为他们一生中无法忘却的深刻记忆,铭记半生。 这就是……卧龙榜首白月光,白轩。 神乐舞衣亦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仅仅立在那里,岳峙渊渟的气势便展露无遗,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对方明明只是指玄境界,却带来了外景境界的压迫感,如同整个人和长街浑然一体,只要自己发起进攻时,就像是一剑刺入风景画中,搅乱整张纸。 她意识到再不出剑就来不及了,对方蓄势越久,她的劣势就越大。 悍然拔剑,樱吹雪! 刀光剑影,一片片散落的樱,落英缤纷。 与此同时,白轩也拔出了剑,左手在背后,右手握住江城子,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运用出了剑术,那是纯粹的剑术,没有任何剑气或者剑意的加持,仅仅只是剑术。 一招一式,堪称范本,没有那么羚羊挂角,没有多么的奇幻神妙,给人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快! 先是一招平静的切出,无招胜有招,化解漫天落樱剑气,继而招式转化,时而如柔弱细雨,时而如重剑开山,时而似流水连绵,时而似月光荒凉……变化莫测的剑术,却是圆润无暇,快贯彻始终。 这不是杀招,仅仅是对比剑术。 而神乐舞衣已经用了剑气和剑意来加持剑术,即便如此她还是追不上,追不上白轩只用了一只手的剑速,他的左手还背在身后呢! “好快……”岳千骑身体前倾:“那就是他的剑术?天下竟有人能做到如此随心所欲的驱使兵刃?” 任何剑术都该有迹可循,最终从剑术寻到自己的剑路,领悟剑意、剑势,最后开辟剑道。 白轩却像是根本没有自己的风格,又像是什么风格都能信手拈来。 “如果什么都学,本该什么都无法精通,即便是精通了也无法做到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的境界。”王之远下意识的握着剑柄:“但他的剑……我看不懂。” “这算不算一种极致?”徐听风闭着眼睛感受着刀光剑影的交锋:“剑术的极致是变化无穷。” “他还没动真格。”朱雀剑提醒道:“如果一把剑就能如此变化,那么再多一把剑会如何?” “双剑术?” 有人代入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没办法想象的出来。 白轩仅仅只用一只手持剑就压制住了神乐舞衣,即便她不断施展剑气剑招却无法攻破对方,并且一旦招式用过一次就会被立刻找到破绽和薄弱处,立刻用老。 看似双方战作一团,但有心人注意到了,白轩从一开始就在不断的往前走,此时他已经往前走了十三步,而神乐则是在不断的后退。 大家都以为本该是一场龙争虎斗,却没想到一开场的剑术比拼就如此的眼缭乱,且完全是单方面的压制。 可这断然不是神乐舞衣太弱了,她的刀法每一招都尽数掌握精要,鞭辟入里,十分精湛,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 然而,她终究是个学生。 对着书本知识掌握的再多,也是照本宣科。 白轩则是负责编写教材的人,他负责的是创造。 一个是学习,一个是创造,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这一点,神乐舞衣也迅速意识到了,她只是有些倔强,想要逼出白轩的左手,或者御剑术。 可惜在连续两次被剑逼退身位后,她暗暗清楚剑术上自己输的一塌糊涂,心境微微受到影响,于是果断变招。 她拔出腰间的第二把兵器,小太刀。 双刀流。 小太刀用来防御,太刀用来进攻。 白轩微微挑眉,转动手腕,江城子上浮现一抹冰霜,他也终于舍得动用真气了……这让周遭人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凉气缓解街道上的骤然降温。 这轻轻一斩过后,如同月光撒过,地上一层冰霜覆盖,剑势看似微弱,实则无孔不入,并不锋锐的杀机在空中凝结水汽,好似一把把无形的剑刃。 白轩并未立刻转化剑气,只是神乐舞衣下意识感受到了被剑气包围的感受,开始不断腾挪转移位置。 这一战,白轩仍旧没有使用剑招,仅仅是加持了一层霜天剑意,动用了明月神功。 一剑双刀不断交错,时而如双翼收敛,鹏鸟俯冲;时而强风吹拂,月光凝霜;时而落樱化刃,斩破虚妄。 风中无数瓣冲天而起,砰砰砰的打铁声清脆交错,如同奇妙的旋律,指玄境的真武者们听到这些声音都感觉开悟般,彼此忽的生出某些奇妙的灵感。 他们好些人看的热血沸腾,恨不能以身代之,却又遗憾自身实力不济,踏入其中恐怕会迅速落败。 双方其实战至巅峰时。 神乐舞衣觉察到了一丝破绽……或者说,那不是破绽,而是她仅有的进攻机会。 于是果断抛出手里的小太刀,双手握住太刀,深吸一口气,兵刃高举过头,重重刺入地面。 七情斩! 她这一招本该需要蓄力,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用了出来? 如果每一次动用都需要提前准备,那么这一招就显然不具备任何的实战价值,只是因为之前所有人都想见识七情斩,所以给了神乐准备时间。 而神乐舞衣也从未展现出七情斩的真正使用方式,事实上,这里飘零的所有落樱剑气都是提前准备的一部分。 看似轻描淡写的使用,实则是从第一招开始交锋就埋下的伏笔。 她不断的操控落樱剑气,以扰乱众人情绪,不断积蓄七情之变。 一旦斩出,七情剑意将会引爆所有积蓄的情绪。 刹那间,白轩的确感到了情绪产生了涟漪,涟漪化作波澜,波澜化作潮汐,涌向心灵深处。 他的人生履历太长,因此记忆厚重,所产生的波动就越发剧烈,七情中深藏的感情也越发深刻。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壮烈的,卑微的,可怜的,可敬的,深爱的,痛恨的,美好的,残忍的,荒谬的,无常的……一切一切全部都已经沉没在历史的深海中。 以至于最后的情绪也只剩下了—— 怅然与遗憾。 …… 遥远之地。 樱木神宫最深处,在那一片圃里,骤然开出了一朵七彩的小。 闻人钥伸出手摘下那朵小,摘下一片,轻轻放入口中咀嚼。 她扬起唇角。 “……找到你了!” (本章完) 第177章 五百年的重力 第177章 五百年的重力 白轩眼神恍惚了几秒。 过往的种种情绪化作怅然和遗憾袭上心间。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如同刀刃般刺入心灵,只要这颗心脏仍然是血肉制作的,那就会疼痛。 经历的越多,心就越老,越衰老的心灵越容易受伤。 而七情斩便是对这些无孔不入的伤害。 记忆中,有美人举起红伞从桥上走过,烟雨朦胧,三月扬州;师姐沐浴霞光,拉着手腕穿破云海;铁骑上千,奔驰于草原荒漠之间;岁大饥,人相食……一城之人化作妖魔,有人举火焚城。 公子……师弟……将军……少爷……大人……殿下……师傅……无数身份,上百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记忆中夹杂的无数浪几乎化作实质,使一颗心千疮百孔。 白轩如同站在巨大的海啸之前,身形宛若凡人。 下一瞬,他伸出手,右手按向呼啸的潮水。 巨大的浪潮被轻易的按压了下去,就像是撞击在了悬崖峭壁上的波澜,化作无数破碎的泡沫。 七情的确容易伤及其根本。 然而…… 精神力扩散开来,遗憾和怅然化作的七情之伤,顷刻镇压。 不过是些许风霜和磨损罢了。 如果连这点都撑不过来,干脆也别活了。 白轩手指点了点眉心。 这七情斩能让他恍惚片刻,已经足以证明这一剑招已经不单单是招式,它已经是一种成熟且独立的剑道。 而且是白轩不曾开辟过的新的剑道领域。 白无名的三千剑道几乎涵盖了所有剑道,然而后来者能做到推陈出新,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感慨和欣慰的好事。 新生于旧,这才是文明进步的特征之一。 七情剑道…… 不赖! 白轩内心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 能让眼光刁钻的白某人都给予正面评价,创造出该剑道之人理应是可以感到骄傲了。 不过这七情斩也不够完善。 它太重七情剑意,却因此简化了招式。 剑意勃发因此能够演化出七情变化,直接干扰对手的情绪,但终归剑招本身太过于普通,杀伤力不够。 简单来说,它就类似于‘太阳拳’这类招式,属于一种强行的控制技能,而太阳拳之后接的只是普通的一次平a。 白轩的确在七情剑意的影响下产生了情绪波动,因此出现了反应迟钝的情况,但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剑势。 因此神乐舞衣控制打出去了,但后续伤害没能跟得上。 接下来只需要结束这一战就行了,给予一点正面评价,然后商业互吹一下,顺带结束这次群英会……嗯~完美! 白轩已经做好准备结束这次交锋。 就在他准备迎接剑锋碰撞之时,异变突生。 落樱剑气呼啸而起,顷刻间从神乐的足下汹涌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将周遭覆盖,樱色泽形成密不透风的阻隔将两人完全封锁在一片看不见无法感知的剑气领域之内。 新的招式? 白轩内心微微提起警惕,然而预料中的刀剑没有触碰到他,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如飞燕归巢般投了过来。 这一下多少令人猝不及防。 白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却没能避开。 被对方抱了满怀。 神乐舞衣的身材比较娇小,大约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因此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前。 “你这是?” 他疑惑着一秒。 “师傅……” 一声低语响起。 神乐抬起眼睛,面容不改,可双眼已然变成了另一种色调。 仅仅是与这双眼睛注视,七情的影响就再度深入心间。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熟悉的感受袭来。 与此同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感顺着背脊一路爬上头皮。 肩膀和身体都变得沉重了,好似被压着一座厚重的山峰,他的膝盖都沉下了几厘米。 嘶……! “你……”白轩念出对方的名字,完全是第一感受:“钥。” “嗯,是我。”闻人钥贴在他的身前,深深的呼吸着,几乎贪婪的感受着鲜活躯壳的心跳声和体温:“师傅……我终于,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剑阁三弟子,闻人钥,先天剑体,天赋极高。 白无名真传之一。 白轩的确知道落樱剑阁是她创建的势力,也知道闻人钥有很大概率还活着,只不过哪里想得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闻人钥相遇。 如果非要给所有弟子划分一个危险度排行,闻人钥无疑是位列第一。 她在上辈子的时候就表现的相当无法无天,突出一个难以管教。 白轩与她以真心换真心,用了好几年才让她心甘情愿的叫了一声师傅。 但她对其他的弟子都不服气,尤其对大徒弟三番五次的挑战,每个月都要跟谢雪霁打一场争抢大徒弟的位置,次次全部落败。 冲师逆徒这个外号就是白无名丢给她的。 白轩试图挣开她的双手,奈何那双手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后脊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白轩说:“你借用了神乐舞衣的身体?” “这孩子是我的真传,七情剑道是我创立的剑道流派。”闻人钥低声解释着:“它的用法很多……我在这孩子体内留下了一道剑意种子,这时候开了,是因为我感知到了师傅的气味。” “气味……”白轩心想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太高调了,神乐舞衣极有可能就是被派来找自己的。 就像是蓬莱剑阁派出行走搜寻自己下落一样,闻人钥也会派出落樱剑阁的弟子前往中原挑战高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现在的情况并不能长久,留在这里的不过是短暂的思念。” “我知道。”闻人钥扬起唇角:“但至少,我找到你了。” “是啊。”白轩也看向她,眼中流露出些许的缅怀:“五百年不见了,你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闻人钥笑容甜美:“五百年了,一切都变了,不论是我,还是师傅……” 下一刻,她的笑容渐渐不正常了起来:“我变强了,而师傅变弱了。” 她的手指轻轻戳着青年的后背心:“你已经变得这么弱小,不再是那个陆地神仙,这真是……” 她发出太息:“太棒了。” 白轩又一次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在加剧。 “这时候明明是感动的再会。” 他干笑着说:“能不能表现的正常点?” “对不起啊师傅,我只是有些喜不自胜。” 她踮起脚尖,张开牙齿,仿佛想要吮吸对方体内的鲜血般靠近脖子的位置。 “毕竟狩猎弱小的动物,是野兽的本能……我似乎从以前就不太习惯于克制自己的本性,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挑衅那个女人,想要占据更高的地位。” 白轩根本没有避让的空间,而且沉重的压力不断增加。 这七情剑意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么邪门? “很重吗?”闻人钥舔舐嘴唇:“你感受到的,都是我的思念和我的渴望。” “都是师傅不好啊,是您把我变成这样的。” “擅自给了我救赎,又擅长把我的全世界毁掉。” “你那么热烈那么坦然的奔赴了死亡,却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弃在世界上。” 嘶,五百年的重力! 此女恐怖如斯! 白轩默然。 没办法,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转生流轮回怪。 “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哈哈哈,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的很,觉得正确的事就一定要去做,不管不顾任何后果……或许您可以做改变历史的大英雄,但对我而言……”闻人钥冷冷道:“是你抛弃了我。” “我虽死,但只要你们几人站在一起……”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闻人钥的声音陡然变得危险起来:“如果不是她,我早就……” 她没说完,然后又低声浅笑:“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师傅,你不会再有抛弃我第二次的机会了,我保证……我在东瀛给你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房间,相信您一定会喜欢。” 此时此刻,白轩选择从心:“钥儿,没必要吧。” “呵呵呵……”闻人钥太了解他了:“每次师傅服软的时候,都喜欢喊人小名来着?这种行为不觉得很渣吗?” 白轩默然:“你现在只是一道思念,怕是控制不住我。” “师傅可以试试。”闻人钥傲然道:“这五百年来,我可不是整日就对着房间数日子而已!” 白轩望着笑容越发猖狂的冲师逆徒。 “我想提醒你一句。” “师傅,求饶的话,等到了樱木神宫再说也来得及。” “现在你用的是你徒弟的身体吧。”白轩淡淡道:“你确定这样抱着合适吗?” 如同闻人钥了解他一样。 白轩也了解闻人钥这逆徒……她的性格特征之一就是强烈的占有欲。 果然,闻人钥意识到这一点后也是微微皱眉,下意识产生了一秒的松懈。 白轩抓着这个机会,直接一个头槌撞了上去。 撞击的同时,精神力也随之迸发。 哪怕转世重修了,我也还是陆地神仙,镇压你这小小重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什么七情剑意! 通通给我…… 破! (本章完) 第178章 江湖第一魅魔 第178章 江湖第一魅魔 白轩这一发头槌直接破开了五百年重力。 呵,开玩笑。 区区五百年重力就想封住我这从春秋一路转生到南北朝的究极老登,未免纯度太低了点,当我姓孙啊! 闻人钥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个趔趄。 她后脑勺后仰的同时,周遭那飘荡的落樱剑气也随之破溃。 周遭一群翘首以盼想要看看最终结果是什么的江湖人们纷纷投去焦急的目光。 然后他们都傻眼了。 本以为会是一场刀剑的切磋。 本以为是天王山之战。 但这个画风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大庭广众下,白轩和神乐舞衣正在互相拉扯,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拉扯。 “怎么回事?” “居然没有用刀剑,而是开始比拼贴身短打了?” “我觉得这不像是贴身短打,怎么感觉像是某种缠丝劲?” “你见过缠丝劲要上腿的吗?” “这倒是有点像一门失传已久的绝学‘情比金坚锁’。” “那到底是谁锁住了谁?” “应该是神乐锁住了白月光。” “我看是白月光锁住了神乐吧?” 人群议论纷纷。 基本上都是一群看热闹的。 但是卧龙榜上的卧龙们看的出来,这并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对招,招式很普通,但是剑意正在勃发。 “白月光在精准的打散神乐试图凝聚的剑意。”徐听风分析道。 “道理我是懂……”岳千骑问:“直接弹脑瓜崩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要分出胜负了。”朱雀剑一句话把岌岌可危的话题拉了回来。 闻人钥残留在神乐体内的思念开始不再稳定。 距离太远,白轩强行攻破了七情剑意,导致这边的接收器信号不良,即便是有通天修为,一旦这边接收不到信号,她也没有办法隔空灌输修为。 “这次是你赢了。”闻人钥朝着白轩的方向走去,眼神不断闪烁,像是信号即将断联之前的机械。 她站在白轩跟前,额头贴在青年的胸膛前方,低声念道。 “不过,记住了……” “不论你在哪里,不论你逃向何处……” “我都一定会……” “找到你。” 那是闻人钥的执著,她认定的东西,谁都不能抢,她认定的人,一定要得到。 一句话说完,她也耗尽了几乎全部力气,断开了联系,七情剑意溃散一空。 神乐的身体往侧面歪去,被白轩抬手扶住。 他重重叹了口气。 造孽啊。 他这边不禁有些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感受到悲伤逆流成河……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一个逆徒呢。 这还是第一次在转世后被熟人通缉。 真要命。 白轩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神乐,旋即意识到自己正在比试的现场,于是回过头宣告:“这场比试……” 还没说完便看到了一群人古怪的目光。 嗯?这群人为什么这么看我? “佩服,佩服……”何必直接竖起大拇指:“白少侠这才一次交手就能俘获神乐姑娘的芳心啊。” “啊?”白轩头顶升起问号,你在说什么勾八? “不必隐瞒,我们都看到了。”何必笑呵呵的说:“神乐姑娘自己走过去,还靠在你身上了,俺寻思……哪怕是东瀛那边稍微放得开一些,也不至于这么开放吧?这不就是明摆着示好吗?” “你们误会了,刚刚那是……”白轩想解释,但又没办法解释。 哪怕解释清楚了是闻人钥这个落樱剑阁的流主顶号,他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顶号的闻人钥要对他是这幅态度。 到时候直接一句‘我,白无名,打钱’,现场能有几个人相信? 见到白轩语塞的模样,王之远打开折扇:“白兄不必如此,美人爱英雄嘛……大丈夫不必介怀这些。” 韦达威也点头说:“俺也一样。” 阮长丰也没表示什么,只是默默将阮梦语往后面藏了藏。 白轩无语的望向其他人……自己这是风评被害了吧? 他哪来这个本事让一个小姑娘在一场交手中就爱上自己主动投怀送抱? 我有这个本事至于在现代单身二十多年? 你们只看到了这一场交手,完全没看到五百年前我是如何当爹又当妈的。 白轩只感觉气抖冷。 “好了好了……”宁剑霜上前解围,轻轻抱起神乐舞衣:“神乐姑娘体力耗尽,需要休息,这一场比试过后,群英会也算是顺利结束了。” “是结束了,今日群英会颇为痛快。” “不错,当真是尽兴!” “今日能看到如此多的卧龙交手,不虚此行啊。” “论剑大会都不见得会比今日群英会更热闹。” “若是将来能重新召开此等群英会,我必来参加。” “同来!” “同来!” “+1!” “各位,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江湖再见!” “告辞!” …… 乌泱泱的一群人各自回到了休息之地,他们接下来又有新的江湖传说要诉说了。 群英会上给太多人提供了新鲜的素材,至少一段时间内,参加过群英会的人名声都会大涨。 神乐舞衣这个名字也一定会在中原之地响彻吧,还有落樱剑阁的七情剑意。 七情剑意必然不是近来才有的传承,加上东瀛武林比较僵化,且远离中原,自然名声不显,很少有天才能在卧龙榜时就掌握七情剑意。 此次神乐舞衣为落樱剑阁扬名一事,也会成为一段时间内的江湖潮流。 而神乐舞衣一旦出名了,白轩定然是要风评被害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生出了换蛋期的阵痛。 闻人钥下线前的操作给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波操作坑了徒弟和师傅两个人。 不愧是你,拱火方面的天才。 就连席卿卿和宁剑霜看白轩的表情也是怪怪的。 “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们那是误解,不信等她醒过来,自己去问问。” “所以你真的没有那种一施展就把人变成痴的招数?” “这才短短一两个时辰而已,传言都变成这样了?”白轩撸起袖子:“来来来,你跟我说从哪听来的,我今个不给他嘴巴撕下来,我跟他姓!” “这是最新的话本……”席卿卿淡淡道:“今天现场看群英会的观众里有七八个太太。” “太太?” “就是专门写话本的那批女作者,通常都用化名。”席卿卿说:“她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是相当丰富的,写出的剧情也大多是喜闻乐见的情节。” 白轩不解:“等等,这话本创作者不应该都是穷酸书生?” “也有这类,说书也是分类别的,常规的那种话本是在说书先生手里,书楼内会有,基本上都是现实为原型,譬如你身上那处相当出名的‘千里单骑救云王’。” 白轩忍住没吐槽这剧名:“那群太太的话本不在书楼里流传?” “嗯,不在,她们写的是专供女子市场的。”席卿卿解释道:“因此内容极其狂野,堪比野史。” 白轩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据说看了刚刚神乐舞衣靠在你身上的画面后,大多人想到的是……” 白轩问:“神仙眷侣?” “诱拐少女。” “我特么……” “别急,还没说完呢,在她们的小说里,甚至有一种神功叫做‘傲天霸气’,此等招式一旦施展就会让中招者死心塌地的爱上施术者,从此姿势全解锁,忠贞不二,宽容大方,永不吃醋,甚至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并以此为荣……” 你确定是女频能有的?这明明是男频。 而且什么招式能有这个威力,直接一步到位解锁cg?风灵月影宗也没这个本事吧。 话说我真会这个功法,还至于被闻人钥吓的给她一记头槌吗?早就虎躯一震让她给本人捶背捏脚了! 白轩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只能在男频看到这种超乎想象的狂野性压抑呢。” “那是你见识少了,女子狂野起来你根本无法想象。”席卿卿戏谑道:“不过拥有这类功法的通常在话本里都是反派,你的存在感太强,如果不能当主角就只能当做反派了,估计最近会有什么新书上架吧,到时候肯定有以你为原型的。” “够了,我不想听这个吔!” 席卿卿嬉笑道:“真不满意的话,大不了放出话去呗,谁要是以你为原型胡乱创作,那就找对方的麻烦,以你卧龙榜首的身份,威慑力是足够的。” 白轩说:“艺术是杀不死的,能杀死的只有艺术生……” 他淡淡道:“反正我风评已经是这样了……事到如今,我干脆也承认了,我就是江湖第一魅魔。” 宁剑霜笑着摸了摸白轩的头发:“你呀,这次少招惹几个姑娘吧。” …… 天色渐晚。 大晚上的梅山镇其实仍然热闹。 不少江湖人都算是夜间生物,喜欢狂歌痛饮,狂放自由是江湖人的标签。 客栈里就有许多人坐在一楼大口饮酒。 今日看了这么一场热闹,能忍得住不找人吹牛逼才有鬼。 就像是二游玩家,通关了一段精彩的剧情,肯定会忍不住四处找切片来反复观看,在评论区不断推荐人入坑,这种倾诉欲和分享欲的狂热状态会持续个一两日时间。 白轩是没时间关心这些事。 其实今天的七情剑意给他留下了一定的影响……心理阴影是留下了。 毕竟突然被神乐舞衣抱住,还见到她发出了自己徒弟的声音,就像女鬼一样,简直太吓人了。 白轩闭上眼睛开始沉淀境界,本来想着多沉淀一段时间,现在不行了,必须尽快突破。 他直接开始冲击指玄第二重,基本上过程是水到渠成。 指玄第一重和第二重的差别就在于…… “嗯?”白轩看向窗户,什么逼动静? 侧过头一看,一双纤细的小手在月光下悄悄爬上窗台。 白轩:“!!!” 不会吧? 真就直接从东瀛直飞过来啊! 钥子你来真的? (本章完) 第179章 她在门外吹箫(第三更) 第179章 她在门外吹箫(第三更) 本来还想着突破一下的白轩,直接被突然出现的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给惊到岔气。 毕竟正常人谁会扒在窗户边上。 白轩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三徒弟。 还以为她直接扛着飞机冲过来了。 虽说距离东瀛很远,但其实这点距离对于剑修真不算什么,高空可没有限速牌。 “咳咳咳!” 他捂着腹部,岔气引起了短暂的胃疼。 然后那双手一发力,一个漂亮的小脑袋直接映入视线中,面无表情的小姑娘脑袋肆无忌惮的探入客房里,然后是个半个身子,下半身的两条腿在外面晃悠着不断发力。 她落地后一个翻滚后站起,双手平举保持平衡。 白轩:“……” 嘶……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姐们! 这不是之前白天见到的果干姑娘? 她大晚上还有个怪盗兼职不成? 神风怪盗贞德? 总之,不是逆徒就好,刚刚已经开始环视小黑屋和走马灯了。 “你好。”她主动打了个招呼。 “我不好。”白轩捂着肚子:“我被你吓到胃疼。” “是喔。”果干少女拿出一个打包好的油纸包:“那吃个鸡腿补一补?” 白轩:“啊?” “按照你的方法,卤好的鸡腿。” 她举起油纸包:“可香了。” 白轩也闻到了油纸包里飘来的香气,虽然并不饿,但还是被勾动了些许的食欲。 “所以你是特意来送鸡腿的?” “是的呀。” “为什么不走正门?” “怕其他人抢。” “抢什么?” “鸡腿。” “谁会抢这个?” “我师傅。”果干姑娘一脸认真的说:“我师傅会抢,她是江湖人,所以江湖人会抢鸡腿。” 很好很精彩的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白轩心说白马非马给你玩明白了。 “那你把鸡腿放下吧。”白轩捂着胃:“我要缓一下。” 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能练功到岔气。 哎,我这辈子就是被坏女人给害了。 果干姑娘放下鸡腿,但是没有直接离开的打算,似乎不看到白轩吃了鸡腿,她就不情愿走。 白轩也没赶她离开,休息了一炷香时间,等岔气的异样感觉消失,拿起一根还算温热的鸡腿,轻轻咬了一口。 ……这味道。 “八角减半钱。”白轩又尝了一口:“丁香蔻可以多加些,柠檬叶改为柠檬汁。” 下意识提出了改善方案。 灶王爷的天赋发动了。 但这时候又不是在做美食点评节目。 白轩咳嗽一声:“刚刚的……” “我记住了。”果干姑娘已经拿出小本本记下了。 “倒也不用太过于认真。”白轩尴尬道:“味道还是很好的……已经能还原八成以上。” “真的?”果干姑娘追问了句。 “真的。” “那……”她小步凑近,拿起小本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眼神左右看去,似乎暗暗闪躲着什么:“能摸摸我吗?” “你说什么?”白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摸摸我。”她不好意思的埋下头,不太自然的抓着衣角:“当做感谢。” 这,这不对吧? 白轩确认自己没幻听后,他震惊莫名……大晚上来送鸡腿,就是为了让自己摸摸当做奖励? 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傲天霸气? 还是自己加持了降智光环? 这让白轩想起以前在某个租房里的事,只有短暂的一个月,当时隔壁租房里是个姑娘,养了一条边牧。 他有一次看到边牧无聊,就陪着它玩了一会儿。 然后第二天睡醒就看到边牧吊着一对很大的罩杯当做谢礼给他送来了。 边牧的报恩。 这强烈的既视感。 白轩犹豫了一秒,伸出手,也不知道该碰哪里,手指僵在半空一会儿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她,总是不自觉会想起某些记忆。 想起他们曾经年幼时的模样,也是和现在一样表现的惴惴不安。 如果自己因为矜持或者别的什么理由而拒绝了她,恐怕这个小姑娘就会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飞快逃走吧。 不知怎么的,面对这个没有常识的女孩,他不想让她在鼓起勇气后感到失望。 繁青霜大概是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陌生人。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拒绝,只能最大程度的释放出自己的善意,打起精神,鼓足勇气,抱着刚刚卤好的鸡腿一路从后山奔下来,走过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梅山镇,小心翼翼避开人群的视线,爬到房间里,不请自来的送上礼物。 而她所做的一切,仅仅是渴望一次触碰。 不论是温暖的还是冰凉的体温,都让她流连。 若是无法得到什么,就会渴望什么。 因为她无法触碰其他人,所以才会渴望别人的体温。 一辈子生活在无菌室里的孩子看向外面的天空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月光温柔的洒落。 她感受到了,一只手轻轻捋顺着她因从后山奔驰而来而弄乱的头发,发丝上残留着的体温贴在肌肤上。 再无半点吵闹的声音,那种仿佛永远无法停息的剑鸣声也消失了。 耳畔没有其他声响,只有轻轻的衣物的摩擦声,只有心脏怦怦跳动的回响。 好安静。 繁青霜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温柔的抚摸,这一刻的宁静就是对她的最高褒奖。 哪怕给予世间的一切美好幸福,她都不换,只有这一刻,只在这一刻……她方能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剑。 “可以了吗?”白轩问了句。 刚刚说完,手掌就被捉住了。 繁青霜一只手按住他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拿起鸡腿递过去。 “请吃鸡腿。” 这架势,是让我一边吃鸡腿一边当摸摸人啊。 这果干姑娘到底什么情况? 人瘾犯了? 我只听说过有某些动物有这类症状啊,还是说…… 这一世的我真的有什么魅魔体质? 这合适吗? 白轩有点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 只是动作也不好停下来。 找到了过去那种在猫咖里一边吸猫一边吃饭的感受。 白轩默默的炫着鸡腿,已经吃了三个下肚后,感觉明显五成饱了,正想说些什么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白轩问道。 “是我。”席卿卿的声音传来。 白轩看了一眼果干姑娘,两人视线一交汇,小姑娘也意识到了不能被其他人撞见。 但第一反应不是开窗逃跑,而是直接打开衣柜。 繁青霜不是傻姑娘,只是因为体质问题而导致生活习惯和思维逻辑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知道门外是高手,一旦自己开窗逃跑,对方大概率能意识到。 而且她还不想走呢,自己努力了四个时辰才卤好的鸡腿,起码得换半个时辰的摸摸吧? 衣柜里不适合,最后只能扑倒在床铺上,用被子把自己盖住。 白轩见到她藏好后,才打开房门。 “你那是什么表情?”席卿卿抱着双手嬉笑着问。 白轩收拾好心情:“风评被害,有点无奈。” 席卿卿指了指旁边:“我是把正主给你带过来了,她醒来后就说要见你一面。” 神乐舞衣上前行礼,漆黑的眸子里藏不住情绪:“神乐特意来见你一面,可否拨冗详谈?” 白轩点了点头:“那,请进吧。” 神乐进去后,席卿卿也想跟着进去,被白轩一根手指抵住脑门:“你出去。” “你见色忘友!”席卿卿怒道:“凭什么我不能进?” “我们要聊的是隐私。” “一胎生几个的隐私?”席卿卿噫了一声:“原来你喜欢比自己小的。” 白轩懒得废话,直接拿出一百两银票递过去:“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别让任何人听到我们在屋子内的交谈。” “好嘞~”席卿卿很好搞定的,只要给钱就行。 这很博丽灵梦。 为了豪宅梦想,打工嘛,不寒碜。 她拿起银票:“最多十分钟啊,你搞快点。” 进了客栈房间里,白轩也没忘记在床下面还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果干姑娘,直接竖起手指,示意神乐先别说话。 等席卿卿排查了周围再说。 白轩认为席卿卿肯定会在附近转悠一圈,通过巡逻的方式来驱赶可能存在的窃听者,结果…… 呜呜呜~ 一阵悠扬的乐曲回荡于门外回荡开来。 “她在干嘛?”白轩忍不住问了句。 “好像是……吹箫?” “吹的是什么曲子?” “应该是凤求凰。”神乐眨眨眼。 白轩以手扶额。 还是低估她了。 人人都不看好她,偏偏她最争气。 改天有机会一定要把她摁在洗手池里,把她头发染成绿的! 虽然操作很骚包,但凤求凰的箫声的确有效的阻隔了有些人的探听。 音律覆盖之地,其他人无法截断白轩和神乐的密谈。 最保险的方式其实是写字,不过这样沟通效率太慢了一些。 “我们聊聊正事吧。”白轩传音入密的问:“你还记得之前交手的事?” 神乐舞衣不自觉红了脸,微微点头:“我……记得。” 白轩拍了拍神乐的肩膀:“你就当做被鬼上身了,其他的事,不要管。” 神乐直接单膝跪地:“请师祖随我回樱木神宫!” 她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说:“您可怜可怜神乐吧,流主会杀了神乐和那不争气的哥哥的。” (本章完) 第180章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第四更 第180章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第四更) 闻人钥不是一个好徒弟,因为满脑子都是冲师。 她也谈不上是个好师傅,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为了留下传承才创建的落樱剑阁。 闻人钥是真修之一,寿命长久,五百年过去,放在她身上就和过去五年没什么区别。 顶级真修活个几千年跟玩一样……大多死去的真修都是陨落于求道的过程中。 就和洪荒修行界一样,洪荒里的修行者数量是极多的,但基本上很多人都会陨落,根本活不过大劫。 因此真修大多注重传承。 闻人钥则是属于另类,她根本无所谓传承,而且到了真武体系盛行的时代,她活五百年就跟玩一样,可哪怕辛辛苦苦的拉扯出了几个满级徒弟,基本上他们寿命也都过不了一百五十年。 这还传承个锤子。 一个个都没自己能活。 闻人钥对待落樱剑阁里的弟子就如同注视着耗材也是难怪,毕竟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寿命限制就摆在这儿,几十年就换一批人,时间长了,习惯了也麻木了。 神乐舞衣知道自己如果带不回师祖,回去肯定要接受责罚,轻则一辈子被留在东瀛群岛里,重则就是被丢到极北之地数企鹅,再狠一点就直接丢个必死任务去执行。 总之流主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她创建落樱剑阁就是为了等待眼前这个男人。 他就是白无名,五百年前的陆地神仙。 神乐其实觉得自己光是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已经无限接近于死亡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直接逃跑。 如果真的逃跑,其实流主大概率是不会在意她的,她活命的概率至少有五成。 但她还是没选择跑路,因为如果自己逃跑了,就是害了在东瀛的亲人,叛逃者的惩罚是连坐制度。 神乐想来想去,也只能来请求师祖发发慈悲了。 白轩能了解神乐舞衣的难处,但问题在于…… ……我也难呐。 ……要是就这么过去不是直接送吗? 白轩说:“我是不可能去东瀛的,留在中原还有许多事要做……而且以她的性子,至少得我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才会去见她一面,否则将没有任何主动权。” 神乐舞衣弱弱道:“那怎么办?就这么回去,流主肯定会把神乐发配边疆去数企鹅。” 白轩斜眼道:“那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师祖,你不能不管神乐呀,这个情况您要负一点责任吧。” “我能怎么负责。”白轩叹了口气:“这样吧,等我神功大成后,回去把你师傅镇压了,再把你救出来……” “那要是您一直都打不过流主呢?” “你这孩子,不能指望我好点?”白轩觉得这话根本没办法往下谈,他问了句:“你就是单纯冲着这件事来的?” “是。”神乐舞衣点点头:“神乐来中原就是为了找师祖。” “那你的任务其实也算是完成了,而且闻人钥不也没给你布置新的任务,你可以继续在中原游历,这里不比东瀛好玩多了?”白轩直接提点清楚:“她现在也没给你发其他任务吧?” 神乐戳了戳手指:“其实还是有的,流主让神乐跟着你,还要堤防您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 “譬如?” “姓谢的小婊砸?” “那是你师伯!”白轩教训道:“没大没小。” 神乐小声说:“实话说,师祖不觉得自己身边女孩子太多了吗?神乐也知道关于白月光的江湖传闻,您都五百多岁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躺在坟墓里的时间也加上去?”白轩反驳:“按照你这个算法,那秦始皇都一千多了。” 神乐舞衣想了想:“那也不合适吧,其他人好像都不知道师祖的身份。” 白轩环抱着双臂:“鄙人一向洁身自好,千错万错都是魅魔体质的错。” 神乐舞衣恍然:“所以师祖和林家嫡女定亲的事,是传闻?” 白轩被直接扎心:“这个,虽然是真的,但他们没经过我本人同意。” “那师祖对南楚云王舍身相救,也是传闻?” “……也是真的,只是顺带。” “那您和席卿卿关系亲密……” “那不是。”白轩直接否认:“她就是馋我银子而已。” 神乐舞衣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然后拿出笔记开始记录。 “你在写什么?” “给流主的信啊。” “?” “师祖,再麻烦把和您有关系的女孩子名字也全部告诉我吧……” “你一直这么勇敢的吗朋友?”白轩直接一把扣住神乐舞衣的脑门:“你当我面打听情报还要当面写信告诉她?这是在让我写罪己诏么!你这丫头有点飘啊,别以为隔代亲就可以为所欲为,惹恼了我也一样会请你吃皮带炒肉丝吔!” “师祖饶命,神乐的脑袋,天灵盖在发出悲鸣啊——!”神乐舞衣求饶的同时说道:“神乐这是在做定期汇报啊,有定期回报,流主就不会那么焦急了,还能拖延时间。” 白轩脸色稍缓:“嗯……有道理!” 控制情报流出,好歹能缓解一下。 闻人钥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接下来不论如何操作都不奇怪,既然如此……让神乐留在身边做定期汇报也是一种可选。 只不过,白轩还是存着一些担心。 “你下次万一又被鬼上身了怎么办?” “鬼?流主啊……短时间内应该不可能了。”神乐点了点眉心:“练就七情剑意的前提是需要拥有七情剑心,必须有流主的帮助,联系并未断开,但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神乐觉得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 “也足够了。”白轩思忖道:“只要你不会被鬼上身,我可以把你留下。” “多谢师祖。” “但如果你不听话,我随时可以赶走你。”白轩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神乐什么都可以做。”神乐舞衣握紧拳头,十分开心道:“我连暖床都可以!” 白轩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虽然知道这是东瀛企业的传统文化,但她嫉妒心很强,你今天敢暖床,明天想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他顿了顿:“之后我也写一封信,你往回传情报的时候,一并送给她。”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师祖了。”神乐舞衣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间。 白轩点点头。 然后看了一眼对方离开的背影。 “我?” 她刚刚是不是忘记换自称了? 大概是紧张了吧。 他推开窗户,对着上面喊了一声:“你可以停了啊,别再吹箫了!” 席卿卿从屋顶翻身而下,踩着窗户跳了进来:“你们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收了个孙女。” “嗯?” 席卿卿也没计较什么,她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放着的卤鸡腿:“你居然偷偷在吃鸡腿,那我不客气啦。” 刚刚伸出手,她忽然一缩脖子,狐疑的左右看去:“哪来的杀气?” 回过头看向白轩:“你至于这么小气嘛,一个鸡腿都请不起?” “这鸡腿十分的珍贵,不咸不淡,味道好极了。”白轩解释道:“但你最好别吃。” “为什么不能吃?”席卿卿又往前一步,然后又跳开一步:“又有杀气!” 白轩说:“都说了你最好别碰了。” “难道你这是……”席卿卿狐疑的看向白轩,似乎猜到了什么。 此时床铺上的被褥下方也微微有了些动静,一双散发着淡淡青色的眸子注视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席卿卿继续说:“你这不会是别人坟头的贡品吧?” 突如其来的脑洞。 白轩好奇:“你还吃过别人的贡品?” “吃过,偷吃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凉飕飕的,肯定是某个死鬼在暗地里骂我。”席卿卿说:“和现在差不多。” “如你一样的江湖人真的很少,不仅接地气,而且接地府。”白轩实在的夸赞道。 “贡品没什么不能吃的,反正我命硬的很,不怕那点诅咒。”席卿卿来了脾气:“这鸡腿……我还就不信了。” 她抓起油纸包,直接把剩下鸡腿一把抱走,在杀气追上来之前就先一步跳出窗外,气息直接隐入夜空。 然后只听到嗖的一声。 果干姑娘掀被而起,月光照耀之下,青色倩影直追席卿卿而去。 “偷鸡贼!放下那根鸡腿!” “迟了,鸡腿已经是我的啦!”席卿卿嚣张的声音响起。 白轩:为了几根鸡腿,至于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上窗户,打了哈欠,坐回了床铺上。 继续修行,争取三天内突破指玄第二重。 …… 客栈外。 神乐缓步行走着,前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哥……”她正要开口。 “见过流主。”疾风单膝着地。 “……”神乐顿了顿,旋即微笑:“果然是亲兄妹,能看的出来啊。” “流主哪怕化作灰烬,属下也能认的出来。” “……”闻人钥淡淡道:“我现在心情很好,不跟你计较,接下来你有一个任务。” “流主请说。” “在南楚之地建立据点和情报驿站,樱木神宫会派遣人手给你,以不知火为主要人员。”闻人钥下令道:“目标只有一个,尽可能拔除夜不收的据点。” “是。”疾风暗暗兴奋,这任务可有挑战多了。 闻人钥平淡道:“去吧。” 疾风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还请流主尽可能的爱护神乐的身体。” “本座需要你来提醒?”闻人钥侧目,巨大的压迫感从天而落。 “属下该死!”疾风手动掌嘴。 闻人钥面色冰冷,指尖拂过面容:“神乐是我的现人神巫女,除了她之外,没人能接受我长时间的降神,本座不会将她视作耗材,你关心妹妹,本座能理解,但没有下一次了。” 正说着,她的身形微微晃动,眼中的光芒正在褪去:“时间果然是缩短了太多,不愧是师傅,初见就差点破了神乐的七情剑心,可他没预料到还有东瀛的神道可作为第二种渠道,往后的日子可以期待一番了。” 闻人钥望着苍凉的月光,对着天上明月伸出手,仿佛要将其摘下。 师傅,在你彻彻底底的归于我所有之前,我不介意些时间陪你玩些游戏。 五百年都等了,再多等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我的,也一定会是我的。 (本章完) 第181章 败犬联盟正在注视着你 第181章 败犬联盟正在注视着你 次日,白梅派的论剑大会正式召开。 闻讯而来的江湖人们纷纷开始攀登梅山。 梅山不算是多么高的一座山峰,但风景秀丽,灵气充沛,加上有了顶级宗门的名气加持,自然而然就成了风景名胜地区。 换成现代,肯定很多人会到这里来登山打卡,然后比划一个‘小小梅山,轻松拿捏’的手势。 普通江湖人,如果不是趁着论剑大会的时间赶来,根本连登山的机会都没有。 特别是对于男人来说,江湖人里的男性数量占比超过了一半,但白梅派作为赫赫有名的败犬联盟,它是一个只有女子的集美门派,平白无故自然不可能放男人进去。 也只有论剑大会的时候才会放开这个限制。 饶是如此,白梅派的弟子在这个时间段也是被严格监管的,很多没下过山的女弟子很容易被坏男人吸引,因此在登山的过程中,基本上只能看到一些路引牌子。 很快走到了第一道关卡的位置,这里有一处比较宽阔的平台,旁边的桌子上放置着一些果蔬,插了一个‘自行取用,不可多取’的牌子。 有共计十名女弟子站在平台上,为首一人环抱双臂,其他九人严阵以待,她们都以面纱遮挡着面容。 “这里是第一道考验。”为首的白梅派女弟子指着右边挂起来的旗帜:“详细规则请看那边。” 白轩往一旁看过去,第一反应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规则怪谈了。 好在是没那么多复杂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个闯关游戏。 规则一、通过三道关卡才能参加论剑大会; 规则二、过关的方式有两种,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击败守关人,或者完成守关人指定的任务。 规则三、不能使用卑鄙下作的手段,不准使用具有大范围杀伤性的特殊武器,不准伤人性命,违者逐出梅山并追究其责任。 规则四、禁止触碰所有女弟子,除挑战内容之外,不能和白梅派女弟子有所交流。 规则五、补天书上有名者,前两轮免于考核,走特殊通道。 来的江湖人上千个,总需要进行筛选。 白轩看向宁剑霜:“需要我等你么?” “不必,你上去便是,我试试看,如若不行,就权当是观众。”宁剑霜也不想耽搁时间。 “哥哥,你们先上去吧。”阮梦语也对阮长丰说道。 “白少侠你们不必担心,宁小姐和阮小姐的安全我们会保障好的。”人群里有个江湖人高声道:“这里谁敢乱来,大伙分分钟冲上去给他切成臊子!” 这一句话得到许多迎合声。 昨日群英会过后,又一次名声大噪。 当人出名后,身边似乎都是好人。 白轩抱了抱拳:“那便谢过诸位好汉了。” 他径直走向特殊通道。 白梅派弟子问:“姓名?” “白轩。” “卧龙榜首?”这名弟子微微抬起眼睛。 “是。”白轩颔首。 “可否证明一下?” 白轩亮出了江城子。 “嗯……果然是名剑江城子,失敬了。”白梅派弟子记下名册:“请过去吧。” 之后便是一名名卧龙榜众人登上特殊通道。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开始登上梅山。 “师姐,名册让我看一看,这次来了多少人?” “很多……比去年更多,”稍稍年长的女子说:“不知道是不是白月光的影响,这次论剑大会的影响力超过之前了。” “唔,可惜了。”师妹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们都是冲着谪仙遗蜕来的,但若是真被人拿走了,岂不是往后就再也没有论剑大会了?” “慎言。”年长女子皱眉道:“都是祖师的决定,我们有什么权利去质疑?况且……” 这么多年过去了,惊才绝艳的天骄如同过江之鲫,却也不见有谁真的取走过这枚遗蜕。 连地榜第一弃无衣和人榜第一都做不到的事,这位卧龙榜首做得到吗? …… 登山过半,已经能看到白梅派建立在山间的群体建筑。 这里也已经来到了白梅派的正式山门口的位置。 其实白轩一直都觉得把宗门的基地建立在山里,上山下山岂不是都很麻烦,上下一趟都要好些时间了。 但在看到了建筑群在一旁设立的索道和水力起降装置后就明白了过来,感情山路是给外人走的,自己人都是坐索道。 这么长的山道本来就是防御工事的一部分。 第三道考验近在眼前。 这一次不再是女弟子,而是白梅派的长老。 朱瑶瑶双手叉腰:“总算是来了,我是白梅派的六长老,朱瑶瑶。” 这位朱长老样貌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多岁,一眼看上去便感觉…… “好大。”崔澈脱口而出,说完下意识捂着嘴:“咳咳咳,失礼了。” 这句话引起了在场男同胞们的共鸣心声,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这么大的事就该早点说。 几名女性们都下意识眯起眼睛。 席卿卿不屑道:“那么大有什么用,累赘罢了。” 神乐这个只有一米六的小土豆下意识摸了摸前胸,有点emo了。 朱瑶瑶虽然是南方人,但看着完全是个东北姑娘,个头大骨架也大,站起来身高直接顶到一米九,非常大车。 “原来是朱长老。”岳千骑主动上前行礼:“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到你还是八年前吧,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呢,一眨眼就这么大了,我还抱过你呢,你小时候还胖胖的。”朱瑶瑶眼睛一亮:“老真人身体还好吧?” “师祖身体很好。”岳千骑面对长辈尴尬的寒暄了两句,又对其他几人介绍道:“朱长老八年前还没加入白梅派,当时也上了武当山,被师祖夸赞过‘膂力惊人’,曾经力拔杨柳,一人玉门关外横扫五百狼骑。”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 朱瑶瑶哈哈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 “关外也有杨柳?” “白杨也是杨嘛。” 倒是有几人内心升起了些许八卦之火。 八年前没加入白梅派,意思是说八年前……她还不是败犬咯? 白梅派每一名长老的背后都有故事,这位豪爽的大车姐姐朱瑶瑶的背后也定然有令人心酸的狗血往事吧。 “好了,既然都来了,我就给你们一点考验,通过了才能参加论剑大会,通不过那就只能去观众席上吃水果嗑瓜子了。” 朱瑶瑶爽朗的笑着:“谁先来?” “我先来吧。”岳千骑主动上前。 “很好。”朱瑶瑶指着旁边的白梅派女弟子:“你说个笑话,能把她们一半逗笑了,就放你过去。” 岳千骑:“???”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朱瑶瑶:“六长老,这合适吗?” 我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而不是参加达人秀啊。 “这个已经很简单了吧。”朱瑶瑶理直气壮的说:“不然你想让我给你一巴掌试试强度?” 岳千骑吸着凉气,一阵牙疼,他这辈子经书看了不少,唯独笑话从未学过。 他站到一旁:“让我想想。” “让我来吧。”王之远自认为还是有些幽默细胞的。 朱瑶瑶开口:“你唱一首歌吧。” 王之远声音都变夹了:“唱歌?” 他这辈子就没唱过歌,完全是五音不全的类型。 阮长丰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就听到朱瑶瑶说:“你作一首诗。” 她又看向何必说:“你作一首词。” 何必默默收起了酒葫芦,这下酒都不香了、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影神行,压根就没读过几年书。 我少读书,阁下何必这样欺负我? 徐听风一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是被朱瑶瑶点了名。 “你去给我画一幅画。” “可惜,我系是个瞎几。”徐听风委屈的不行。 “你是个瞎子又不是个手残。”朱瑶瑶直接反驳。 “您这样为难我们,合适吗?”岳千骑苦笑连连。 “太容易放你们进去不是太没意思了?”朱瑶瑶笑道:“要怪只怪你们缺乏文艺细胞,还有那边的……抱着剑耍帅的耳朵上长鸟毛的……对,就是你,一副‘我知道我自己很帅’的表情。” 朱雀剑听到这点评都绷不住了,他上前一步:“请指教?” 他还是读过几年书的,不会背诵也能改编几首诗词出来。 “你跳个舞吧。” “……”朱雀剑僵住了。 “哈哈哈哈哈嗝。”旁边几人顿时忍不住笑出来,幸灾乐祸忍俊不禁。 朱瑶瑶又说:“至于姑娘们……你们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直接提问道:“你们有心上人了吗?” 席卿卿摇头:“没有。” 神乐也摇头:“没有。” “可以,很诚实,进去吧。”朱瑶瑶直接放行。 “你这也太双标了吧。”韦达威忍不住说:“师太,哪有你这么放水的。” “你以为我是在放水?”朱瑶瑶直接怒视:“你以为我是在故意刁难你们!” “难道不是?” “当然是了。”朱瑶瑶直接承认。 “……”一群人都在心里怒骂这大雷的大车不讲武德。 “别搞错了,我可不是重女轻男。”朱瑶瑶笑着说:“不刁难她们,直接放行,这是因为我白梅派大多有这类传统艺能,如果是有女子登山,那就从轻对待,谁知道她们将来会不会成为我们门派的一员呢?” 草,她说的好有道理啊! 岳千骑心想感情你还是在这招生啊,难怪要问问感情经历。 白梅派只招收女弟子,所以你们这是在整顿败犬预备役呢! 到底是哪个鬼才想到的主意? “好了,还剩下谁,我瞧瞧看。”朱瑶瑶是故意将白轩留到最后的:“还有你是吧,我知道你,赫赫有名的卧龙榜首……我听说你不单单剑术超凡,更是文武双全?” 白轩:“略懂。” 朱瑶瑶下一句话陡然危险了起来:“而且还跟多个女子有超越友情的关系?是吗?” 哦豁——! 原本头疼的其他人顿时就不头疼了,纷纷看向白轩的方向。 内心开始憋笑。 白梅派是败犬联盟,这里的女人对始乱终弃那是相当痛恨的。 偏偏白轩这江湖魅魔的体质让他非常受异性欢迎,说书人都把这个当做噱头用了,闹的南楚江湖人人皆知。 也就是说,他不论最后选了谁,肯定都会抛弃其他方,对于败犬来说,简直不可容忍。 这样的男人,是头号仇视目标。 败犬联盟正在注视着你。 (本章完) 第182章 你听到了什么?将军令啊! 第182章 你听到了什么?将军令啊! 好家伙,冲我来的。 白轩一听到那不善的口吻,内心就打起了登闻鼓。 在下守身如玉很多年,居然被打上了多情浪子的标签,真踏马是冤枉。 我是不是渣男,我自己能不知情吗? 白轩只能回道:“我只能说空穴来风。” 朱瑶瑶眯起眼睛:“行,是不是传言姑且不论,你是卧龙榜首,如果不放你进去,恐怕江湖人都要骂我白梅派恃强凌弱,我也不刁难你,只要你能帮他们里的任意三人通过这轮关卡考验,我就让你们全部通过,如何?” 白轩想了想,问道:“就这样而已?” 朱瑶瑶笑了:“你以为这样很简单?” 诗词歌赋都要会,还要跳舞和说笑话。 江湖人往往对于舞文弄墨并不擅长。 即便有所擅长,也很难精通全部。 白轩转身:“给我一些时间。” 他示意其他几人跟过来,一群人围着开始商量。 岳千骑确认没人偷听后,传音道:“白兄,你没必要的……朱长老的性格比较倔强,我们若是都通不过,肯定是她黑幕,等过一会儿,自然会有人过来放行。” 王之远点头:“我们上山前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白梅派来这一套并不意外,而且这也不算过分。” “朱长老的力度已经算比较轻了,往年一些人那才是惨烈。”阮长丰也听说过:“据说以前七长老就问过一个问题——如果你某天和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你是选择青梅竹马还是选择天降姻缘?” “这问题哪有答案啊。”何必听着就头皮发麻:“回答哪一个都是错吧。” “那能全都要吗?”韦达威问了句。 “你可以这么回答试试看,保管你被踢出去……真全都要,她们能剩在这儿?” “咳,还是讨论一下吧。”朱雀剑问了句:“白月光,你真有把握?” “你不介意跳舞?” “跳舞算什么,他当初为了杀那群马匪,曾经故意女装,打扮成女人模样被对方抓进去,找到了马匪的老巢位置。”岳千骑直接说:“江湖人不拘小节!” 朱雀剑:“……当时年轻,没其他更好的办法,现在不会穿女装了。” 白轩摸了摸下巴:“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就是需要女装大佬牺牲一下。” 朱雀剑沉默两秒,正要转身就跑,结果被几人按住了。 “兄弟,忍一下嘛。” “兄弟,你好香。” “兄弟……” …… “你们就这么任由六妹乱来?” 山间一处阁楼上,镜玄师太坐在椅子上,看向其他几名姐妹。 除了掌门和朱瑶瑶之外,其他七侠都聚集在这里。 老三陆红尘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吗?” “他们毕竟都是年轻人。” “正是因为是年轻人,所以才会犯错。”老五说:“六妹的做法亦不算过分,不过是稍稍刁难,这群年轻人一路顺风顺水惯了,给他们一点挫折也并无不可。” “挫折?”老七摇头说:“你们明明是想看热闹,真的是挫折,应该是交给四姐去吧。” “四妹怕是舍不得对卧龙榜首出手啊。”陆红尘促狭道:“毕竟是江百川留下的宝贝疙瘩,对吧?” “三姐有话不妨直说。”镜玄师太情绪稳定。 “这白月光的传闻我是听了不少。”陆红尘直言道:“我不喜欢他,处处留情,伤了不知多少女子的心。” “太惊艳也不是他的错。”老七轻声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是女子,我不喜欢讲道理。”陆红尘闭上眼睛,手指对准下方:“我平等的讨厌所有江湖大侠,越是惊才绝艳,越是遗世独立,越是出色的,我越不喜欢。” 其他几人没说话,默默喝茶。 因为陆红尘的话里多少带一点个人情绪。 她年轻时候是个疯狂的追星族,因为一次渡口中见到对方踩着竹篙过大江的场景,从此疯狂迷恋上了对方,了不知多少钱,请人写诗百篇扩散,极大提高了此人的名气。 结果嘛,对方闯荡江湖的豪气在遇到一名农家女子后就迅速消失了,直接销声匿迹,和农家女子归隐田园,并且自始至终也没对陆红尘表现出好意。 那人的名字现在也挂在地榜上,楚天元,地榜第二十七的大宗师,在上个江湖二十年里,他和弃无衣,在江湖上是平分秋色,虽然这个名气里也有陆红尘的助攻,但能接得住这份名气也就证明了楚天元的实力底蕴深厚。 陆红尘追星失败后,就进入了白梅派,作为榜一大姐,她是有机会和楚天元见面接触的,奈何有缘无分,靠钱也买不来……陆巨富的女儿情场失利,也是一度沦为笑柄。 “且让六妹刁难他们一会儿,如果这点委屈也受不了,也不必要进入白梅派的大门。” 沉默许久的常务副掌门的沈赤练开口说话:“这一关,本来就是考验心性,敢于直面自身的弱点和缺陷也不失为一种勇气,如果能坚持两个时辰,就让他们进来吧。” 镜玄师太道:“是不是太长了一些?这会叫其他人看低了卧龙榜众人吧。” 沈赤练说:“卧龙榜一年换一年,天才那么多,最终大浪淘沙能留下几个?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不如回去做个富家翁,这几个人,想找个愿意养他们一辈子的傻女人,很难吗?” 二姐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亦是无法反对。 白梅神尼这掌门的威势都不如沈赤练要强。 老七问了句:“说起来,为什么六妹非得让他们作诗作词唱歌跳舞?” “你入门晚,自是不清楚……她过去的心上人不是武夫,而是一名才子,而且在诸多方面具有建树,不论诗词还是音律一道。”陆红尘解释道:“境界的高低和江湖武夫,并不是她的喜好范围……她其实很好文。” “六妹居然好文?”老五呆了呆:“那她是怎么……” “她的心上人遇到了一名很会跳舞的女子,这人还是六妹的堂妹,不过生的玲珑小巧,据说甚至为那名男子学会了掌上舞……这是六妹不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能让她跳掌上舞的手掌大概是盘古或者如来佛的手掌。” 陆红尘叹道:“她其实自己都没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自己意中人就和别的女子结亲了。” “为什么啊?就因为掌上舞?”老七皱眉。 “当然不是。”镜玄师太道破真相:“因为对方不喜欢她这款大个头……文人大多有股子说不出的傲气,谁能容忍自家妻子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而且做什么都得被护着呢?” “这是先天决定的,好惨一老六,偏偏喜欢上这种文人。” 感叹了几句时运不济。 现场几名长老都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感情经历,一时间情绪起起伏伏。 她们自是不会做出迁怒这种事来,但内心总归是希望这人世间的女子能少受一些情伤,能遇到一个值得的人。 “说起来,掌门呢?”镜玄看向左右:“今日这般热闹,她居然会舍得不出现?” 沈赤练喝了口茶水:“应该是调整秘境去了,剑仙遗蜕事关重大,不能随意的带出。” 她顿了顿:“有些事情只能掌门知道,别看我……我也不清楚,白梅派的传承和这枚剑仙遗蜕有很大关联,再多的我也查不出来了,要不然你们可以尝试追问一下掌门。” “说起来,我们门派的剑仙遗蜕是第几个?”老七继续问。 “第三。” “在所有的剑仙遗蜕中,唯独它最为危险,一度让人怀疑它是否拥有自我意志。” “名为……” “第三诛仙!” ……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后面登山的人,已经有一批人先后通过了前面两道关卡,追了上来。 宁剑霜和阮梦语走的不紧不慢。 “前面的是不是他们?” “好像是白月光他们吧?”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不用通过第二道关卡吗?居然卡在这里了?” “白梅派刁难人也不是一两次了,嗐,就因为是爷们,真是让人气抖冷,看的我丁寒。” “只是看上去也不像是交手过的模样,他们聚在一块儿,是在做什么?” 一时间不少人都好奇的望过去。 “我们也过去看看。” 宁剑霜领着阮梦语走近,也想看看这群卧龙们聚在一起在商量着什么事呢。 走近一些后,她注意到这群人的身前居然摆着一些乐器。 乐器也属于真武之道,有的门派就习惯用乐器作为兵器,乐器能影响人的心智,金声玉振那种奇门兵器就是声乐之道。 而且只要通晓乐理,到了指玄这个境界,掌握一种乐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有基础,那就更快了。 只是看上去,这群人打算在这里敲锣打鼓? 白梅派到底是搞出了什么样的考验? 此时前方的几名卧龙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纷纷提着乐器走上前去,这动静也吸引来了许多关注。 原本就已经有了许多白梅派的弟子围绕着,加上通过了前两轮的江湖人们也聚集了几十个,一时间山道中的平台上,已经被几百人围住了。 宁剑霜看到人太多了,没有刻意挤到最前方。 她站在后方,本打算走到高处的台阶去看几眼。 结果刚刚抬起脚步,很快就听到一声鼓声。 咚,咚咚咚——! “这是……你听到了什么?”宁剑霜脚步一停,侧耳聆听。 “将军令?”阮梦语作为阮氏嫡女,琴棋书画自然样样精通,对于将军令这个古曲也是了解颇深,但古筝曲可弹不出这样的动静和强烈的节奏感。 同时一声豪气的声音随之回荡响起。 ‘——傲气面对万重浪!’ (本章完) 第183章 一曲唱尽男儿豪迈(第三更) 第183章 一曲唱尽男儿豪迈(第三更) 当时徐克正在拍摄电影时,众人正在沙滩上拍练功的戏,录音机里放出了这首古曲《将军令》,引起众人精神为之一振,被香江四大才子之一的黄霑看在眼中,从而灵感爆发,作出了《男儿当自强》。 即便是没看过徐克的黄飞鸿系列,也有很大概率听过这首歌。 因为是古曲改编而来,再加上将军令在这个世界早就被白轩抄了过来。 乐曲的演奏难度并不高,从原版的将军令中截取了一部分。 加上唢呐这个乐器流氓,更是将情绪渲染抬高了一个等级。 不过现场没人会吹唢呐,只能白轩自己来了。 之所以选择这首,除了乐曲更容易掌握之外,《男儿当自强》这首歌的演唱不需要什么技巧,没那么多哨的演唱技巧,需要的就是男人的豪气和一股热血澎湃的朝气。 在场的习武之人根本不欠缺那股十足的中气,气息足够,敢开嗓子,唱这首歌完全合适。 简单经过一个时辰的熟练后,连一次合奏都没有过,这群人就提着乐器开始进场了。 朱瑶瑶望着这群人有模有样的样子,好奇的问:“你们准备好了?” “是。”白轩言简意赅:“既然六长老让我帮他们通过考验,按照规则,所有人合奏一曲应该没问题吧?” “可以。”朱瑶瑶站在门前:“我倒是想听听你们能合奏出来个什么来,我个人对于音律的要求很是挺高的。” 白轩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唢呐。 这让朱瑶瑶眼角微微一抽……这是要给她送走么? 唢呐一响,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白轩看了一眼负责打鼓的韦达威,后者深吸一口气,开始砸下第一个鼓点。 鼓点和唢呐是负责节奏的,因此不能乱了节奏,不过现场几人全部都是指玄境界,入微的控制力还不至于在音律上乱了节奏。 王之远也是第一次当众唱歌,完全不清楚自己带不带的起来,但身为卧龙榜前列,可不能这时候临阵脱逃。 怕丢人还当什么武者。 “傲气面对万重浪!” 一开嗓就知道有没有。 他几乎是喊着真气把这一声炸了出来,瞬间半个白梅派都听得到。 …… 山道之间驻足观看者纷纷屏住呼吸。 音乐的声浪冲击着耳膜,伴随着几乎呐喊出的歌词。 “嗯?” “他们在唱歌?” “这是什么歌曲,第一听到,这唱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火云掌居然自动发动了。” “我的内功在自行运转,老子燃起来了。” 现代歌曲跟古曲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尤其是作词,古代的歌曲基本上都是士大夫阶层的享受,因此主打一个优雅,你不能指望一个魁唱什么三国恋,人家最多唱一唱青瓷、发如雪这种 因此正能量的歌曲在江湖里是很少的,反而不如各种描写英雄气概的诗词的流传度更高。 只不过,这一首男儿当自强,属于是任何凡夫俗子都能听得懂的。 它完全不走高雅的风范,纯粹是突出了一股男儿热血的少年气概,是一种积极向上的能量。 放在这个时代,它在过去是从未有过。 因为这个世界是封建制的社会,歌曲是歌颂少部分群体的,诗词也是少部分人的消遣自娱自乐,不论是劳苦大众还是江湖底层人,并不具备自我发声的渠道和方式。 现代社会不一样,歌曲是献给大部分人的,打破了阶级的封闭属性。 它既不是唱江湖,又不歌颂庙堂,也不停留于田园。 仅仅是唱男儿当自强,硬是把几乎所有江湖儿郎听的热血澎湃。 澎湃,那就对了。 网抑云启动,一首歌曲直接冲散所有压抑。 …… “这首歌!”陆红尘眼瞳微微收缩:“闻所未闻,但曲子的确是将军令……这曲子还能这么改?” “好曲……更是好词。”老七已经起身:“便是身为女儿身,听到了也是一阵触动。” 镜玄师太没说话,只是静静闭目聆听歌曲,不自觉的开始抖腿。 沈赤练投去目光,一时间也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过往,年轻时,她也曾有过大志向……男儿当自强,说是男儿,但其实江湖上的任何人,谁不是自强不息? “这歌词当真是豪迈。” ……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 “为我理想去闯!” 唱到这里的时候,王之远几乎是半嘶吼出来的,他的状态是有些陷入其中了。 王氏弟子一向注重仪容,更是没有破过音,但此时不一样,根本顾不得那些。 情绪渲染抵达极致,那就是要吼出来的。 曲调走向高潮。 周遭人群一个个陷入同样亢奋的状态,心跳剧烈,呼吸粗重,回想起一路江湖走来,任何人抵达这番高度都不是随随便便,都经历过不为人知的苦痛和煎熬。 歌曲的魅力就在于,每一个人听到后都会产生不同的感受,每个人都会听到自己的一生。 对男子汉的杀伤力尤其巨大,谁能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传唱的歌曲中的主角呢? 当然止不住体内沸腾的热血,恨不得围着大海沙滩跑他个几十公里。 “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一曲唱罢。 乐曲随之停下。 演奏的几名卧龙都感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上不自觉流出了几滴汗水,感觉比往日练功还要紧张,偏偏过程中会不自觉沉浸其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感在脊背上蔓延。 韦达威放下鼓槌,深深呼吸:“这是我今生最痛快的一次擂鼓。” 合奏成功时的痛快,那种共鸣感,是任何单人演奏都带不来的。 王之远也听了下来,他摸了摸喉咙,笑了笑:“白兄这首歌可真费嗓子啊。” “你就嘚瑟吧。”崔澈酸溜溜的说:“刚刚给我听的热血沸腾,应该让我来唱的。” 何必直接瞪眼:“白月光,你不仅懂诗词,居然连作曲作词都会?这首歌差点给我听硬了,你是哪来的妖孽!” 白轩放下唢呐:“曲是改编的将军令,填词就是随笔为之。” 岳千骑此时才恍惚的回过神,一拍大腿:“这曲谱能写下来给我吗?等我回了武当派,一定要天天让人演奏,每天练武的时候就让人演奏这首!” ……你搁这儿搞广播体操呢? 白轩正要答应时,就听到了围观人群里传来剧烈的声响。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再唱一遍吧,我兄弟想听!” “我就是他兄弟,刚刚那首歌叫什么啊!” “谁作的词,谁写的曲,给爷们听的全身肌肉都硬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杀几个北周蛮子!” “太帅了吧!” 这是男人们的咆哮怒吼,叫好声连连不断,直接冲上云霄。 另一边女子们就要矜持一些,只不过投来的眼神完全就不一样了。 或是惊艳,或是脉脉含情,或是欲说还休。 “行了行了,收拾一下。”白轩催促了一句:“今天是来参加论剑大会的,而不是男团出道。” “什么男团?” “没什么。”白轩搪塞了一句。 “等等,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朱雀剑忍不住开口问:“所以这跟我穿女装有什么关系?” 白轩说:“我最初准备的是另一首歌,打算让你女装伴舞,主要是你们看不懂我写的曲谱。”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换了?” “我没让吗?” “没有!” “不好意思,忘记了。”白轩装了个傻:“诶嘿~” “炽翎,出鞘!” “冷静,兄弟,冷静啊!” 其他几人拦住了火气爆棚的朱雀剑。 白轩走到朱瑶瑶跟前:“这能算我们通过了么?” 朱瑶瑶问:“这首歌叫什么?” “男儿当自强。” “好名,好曲,好词。”朱瑶瑶感叹道:“你不单单是文武双全,就连词曲都信手拈来?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谬赞了。” “你们通过了,可以进去了。”朱瑶瑶侧过身让开一条路,然后提醒道:“不过……我得警告你,不要和白梅派内的女弟子说话。” 她的笑容和善却充满威胁:“你小子的魅力疑似有些太高了,年轻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白轩肃然道:“必须的!” …… 在白梅派的女弟子里,被歌声和动静吸引而来的弟子数量很多。 她们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两只眼睛闪着小星星望着这些江湖上的年轻俊杰。 其中超过一大半的视线全部都落在了那一袭白衣肩头。 “六师叔这次挑衅错对象了。” “也不是六师叔的问题吧,谁能想得到……他居然会谱曲作词,而且还是这么一首。” “这首歌是真好啊,可惜恐怕听不了第二次了。” “我刚刚把词抄录了下来,之后我们可以自己练习!” “真是没想到,这群卧龙们会真的在一起合奏一曲,放在以前我根本不敢想。” “白月光,是个有号召力的,似乎只要他在,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是啊,真是豪迈,能写出这样的曲和词,他的江湖一定也是万丈光芒。” 人群之外。 繁青霜默默吃着水果干。 …… 山道上,宁剑霜望着走神很久的阮梦语,问:“你怎么了?” “唔……我感到了不可思议。”阮梦语望着那几个背影:“哥哥居然能在人群里一起合奏。” 宁剑霜笑容温婉,透着几许骄傲:“是不可思议,但其实也很合情合理。” “好一曲唱尽了男儿豪迈。”阮梦语垂下眸子,自言自语道:“真令人羡慕。” (本章完) 第184章 用我出的题考我?(第四更) 第184章 用我出的题考我?(第四更) 进入论剑大会的会场。 一共设下了一百个席位。 白轩等人入场已经不算快了,他们进入的时候,现场大约已经有了二十多人。 并不全都是通过考验后才进入的,也有一部分放眼看去是青州当地的江湖门派派来的。 青州六大派。 白梅派作为这里的顶级霸主势力,照顾一下六大派的人也属于正常操作,毕竟彼此之间是存在利益往来的关系。 白轩这些外来的素人,按部就班的按照规则进行也属于正常。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些泾渭分明了起来。 随着白轩入座,后面的位置,左右的位置,立刻是乌泱泱坐下来一群人,硬是把他包围在中间。 然后就看到一个姑娘大大咧咧的走过来,对着坐在白轩旁边的岳千骑挑了挑眉毛:“你把位置让开。” 岳千骑面对这无法无天的妖女,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起身换座。 “歌词曲谱,等此事后,我会写给你。”白轩说道。 “好好好!”岳千骑十分高兴:“师祖肯定会喜欢这首歌的。” 席卿卿坐下后,侧过头,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才能?” “一首歌罢了。”白轩问:“你们也听到了?” “王之远恨不得吼的整座山都听得到。”席卿卿调侃一句过后,传音道:“青州六大派的人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问题不大。”白轩随意道:“让他们来。” “我还发现似乎有个人一直都在偷偷看你。” “看我的很多。” “我说的是昨天那个人。”席卿卿还记得昨天为了一只鸡腿和对方大战了好多个回合,居然不分胜负:“你实话告诉我,你真不知道她是谁?” 白轩摇头:“我不清楚,只是偶尔在路上碰到的一姑娘。” 席卿卿怀疑道:“路上碰见,然后就主动给你送鸡腿了?” 白轩简单解释了一下。 席卿卿更加不相信:“谁会为了点果干就这么主动,肯定有蹊跷,我得查一查。” “这里是白梅派,你查个der啊。”白轩立刻按住席卿卿的手腕:“老实点坐着。” 席卿卿来气了,怒视白轩:“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呵斥我?!” 白轩:“?” 席卿卿继续说:“渣男,我昨晚还在房外替你吹箫呢。” 白轩:“……” 席卿卿:“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无话可说了?哼!” 她掉头离开坐席,表演的相当精彩,演技可谓是入木三分。 这妖女,又想要整什么骚操作? 白轩寻思的时候,注意到了周边投来的怪异目光:“你们别误会了,她就是……” “我们懂的。”何必已经喝的微醺了,他感叹道:“白兄,人不风流枉少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什么来着?” “碳水化合物。” “哦,化作碳水化合物。”何必竖起大拇指:“我是很佩服你,连这位妖女都敢招惹,不过想来除了你之外,也没人能被她看在眼里了,你……总之是加油吧。” 白轩无奈道:“我先离席一会儿。” 随着白轩离开后,这几人继续开始讨论。 徐听风也说了句:“我当初也遇到过席卿卿,她和现在的样子,变化很大。” “不都是女土匪,有什么区别?”崔澈觉得就她始终都是本性流露。 “以前的席卿卿是真的爱财和贪财,除了挣钱之外,好似对其他一切都不感兴趣。”徐听风继续说: “现在的席卿卿虽然也是在挣钱,但居然愿意和旁人交流了,以前她都是强买强卖,从来不说超过十句话。” “而现在则是活泼的多,似乎不单单只是为了银子了。” “这并不难以理解。”朱雀剑倒了一杯茶:“过去的席卿卿是一个人,独自行走江湖,孤独而强大,她对金钱执著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只有银子能给她安全感,因为银钱不会骗人。” “但银钱买不到信赖。”王之远说:“多少钱都买不到。” “可她是席卿卿,魔门妖女。”阮长丰持怀疑态度。 “真真假假,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毕竟她盯着的也不是我们,哈哈哈哈。” “哪来的柠檬味?” …… “嗨嗨嗨,各位,我来啦!” 白梅神尼化作一道虹光降落在一处高台上。 “见过掌门。”沈赤练、陆红尘等多位长老起身行礼。 “诶诶,别来这套啊,都是姐们,咱们门派不需要这种俗礼。”白梅神尼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没个高手的正形。 “掌门已经处理好了秘境之事?” “我没去处理秘境啊。”白梅神尼眨了眨眼睛。 “那你做什么去了?”副掌门僵了几秒。 “我……不小心睡过头了。”白梅神尼不好意思的一笑。 几名长老同时看向白梅神尼,眼神里透露出的不是责备,而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还在想大姐什么时候如此勤勉了。” “所以你都没去查看秘境?” “看不看都一样的。”白梅神尼随意道:“本来秘境就是封锁剑仙遗蜕的地方,它平均三年开启一次,又不是我叫开的,气运足够高的人,有机会能从中得到仙缘,我当初就是这么成就的天位啊。” “?” 在场长老们纷纷看向白梅神尼。 沈赤练都绷不住了,掐住白梅神尼的脖子猛烈摇晃:“只有掌门才能知道的辛秘,你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 白梅神尼辩解道:“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而且仙缘哪有那么容易获得,就是看运气和脸缘啊,我也是年轻时候得到的仙缘,而且秘境是境界高了就进不去的地方啊。” “难怪你这样都能成为掌门,敢情是因为你得到了仙缘所以才成的掌门啊。”沈赤练松开手:“简直是傻人有傻福。” “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掌门,一点没意思,而且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提的。”白梅神尼直接开摆:“要不你们开个长老会,把我废黜了吧。” 沈赤练没理她,只是问道:“论剑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你作为掌门人必须出席。” 陆红尘说:“按照之前开会定下的,这一次论剑大会就用扶光宗的扶光剑气碑。” “准备一下,开始吧。”镜玄师太说着。 离开前,却看到了掌门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 “诸位,欢迎你们来到白梅派。” “我是白梅派掌门。” “我是副掌门沈赤练。” “此次论剑大会的规则和往年相同。” “只要能在此次论剑大会中进入前五,将可以进入白梅派的秘境中,尝试获取剑仙遗蜕。” “当然,即便没有得到剑仙的垂青,白梅派另有奖品赠予,不会让诸位俊杰空手而归。” 沈赤练简单陈述道。 “此次论剑大会的主题,是这座石碑。” 话音落下的同时,环形布置的大厅中央降起一座石台,石台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古老的石碑。 碑石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而最为醒目的是上面刻着的‘浮光’二字,每一笔每一划里都藏着剑意。 经过漫长岁月,仍然凝练而不散。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都凝重了视线,看向这座石碑。 往年的白梅派,举行论剑大会,都会真的拿出一把剑来,而这一次似乎是换了样。 “这座石碑,名为扶光剑气碑,乃是六道七宗之一扶光宗的镇宗之宝。” 沈赤练淡淡道:“不过扶光宗将其租给了白梅派,定下了一万年的租期。” 一万年……这是哪个人才提出来的租期? 扶光宗沦落至此,完全是咎由自取,它活该。 “诸位可以在扶光剑气碑的范围内,感知它,能从中获得几分真实的剑意,引起扶光剑气碑的异象,将作为考察标准。” “时间至日落为止。” “这对各位既是挑战,又是一场大机缘。” 这倒是不必多说,这个镇宗之宝也能拿出来让人参悟,可见白梅派的大方。 在场的剑客没有一个人不馋剑仙级别的剑意。 纵然是朱雀剑也忍不住动容,他其实一直都在寻求适合自己的剑意,至刚至阳的扶光剑意完全适合作为参考对象。 白轩坐在座椅上,却是默默不言。 居然拿我出的题考我,这是否有些钦定的感觉? …… 此时此刻,主座上的白梅神尼庄重肃穆的神情里却多了一份按捺不住的得意。 ……哪有那么容易啊,桀桀桀! ……参悟剑气碑简直是无聊,再给你们加一把料! ……都好好享受着吧,是本座送给你们的一份意外之喜! …… 与此同时。 一名并不起眼的男子目光直视着扶光剑气碑。 其面容完全是平平无奇。 凝视着剑气碑,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 六大派的角落里。 一群人互相调息。 他们没有开口,也没有通过传音入密。 而是坐成一个八卦方位,将中间一人围绕在最中央。 心念所至,皆有回响。 “各位师弟师妹们……” “一举成名就在今日!” “此等天赐良机,合该我们踩着这群卧龙的脑袋们扬名天下!” (本章完) 第185章 碑中留影 第185章 碑中留影 “我宣布,论剑大会,就此……” “开始——!” 宣告声响起。 沈赤练双手结印,解开了扶光剑气碑的封印,顷刻间,整个会场都笼罩在剑气碑的影响之下。 此时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五百年白无名留下的剑意,如同在动物园里的时候,突然间铁笼被撤下,所有人都在直面山野王者猛兽的威严,感受着它的息吹。 闭上眼,仿佛能看到曾经有个举世无双的陆地神仙,手持一把剑,在碑石上以剑刻字,一笔书就。 仅仅是承受这份厚重的剑意就让很多参加论剑大会的江湖人开始额头冒汗了。 论剑大会并没有过于限制年龄。 其实不单单是卧龙榜,只要是三十岁以下都可以参加。 因而现场也有一定数量的外景,并不都是纯粹的指玄萌新。 理论上,哪怕是人榜也可以参与。 人榜的倒数第一名,也就是第一百名,都得是外景三重天起步。 登上人榜就意味着只要活着,最差也得是个正牌宗师。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必要特意扬名。 人榜会更注重于实战的积累,因此挑战和竞争要更加激烈,上榜者就要面临其他谁的刺杀。 一旦杀了人榜高手,就有很大可能直接登上人榜。 论剑大会属于是白梅派搞的竞技大赛,没什么血腥成分,因而登上人榜者不会特意前来。 反而是一些登不上人榜,也知道自己或许没可能登上人榜的外景真武者,会想着能否有成名的机会,从而参与论剑大会。 随着剑气碑释放出剑意威压,现场众人的修为也已经是藏不住了。 光是外景就超过了十指之数,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 白轩目光一扫,倒是没什么压力。 然而这时,只听得一声低语声在耳畔响起。 之后便是接连不断的低语,那不是普通的低语,而是在诵经……经书字字珠玑,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诵经声回荡在耳畔,庄严肃穆并且伴随着木鱼的敲击声。 白轩:“?” 这里明明是论剑大会,为什么会有和尚念经的声音? 也不止是白轩一人听到了。 周边几人都是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四周,继而面面相觑,试图在会场里找到这个诵经的和尚。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诵经声。”王之远忽的面色一变。 他盘膝而坐,试图稳住心神,奈何这经文无孔不入,如同一个个重锤砸在脑袋上,回荡在脑海深处,同时他仿佛看到了失去的挚爱之人正在微笑着看着他,轻启双唇。 之远,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者很沉默? 这是幻象! 王之远面色一变,立刻运转家传心法,试图镇住自己的内心。 同时场地里有一人已经坚持不住,站起来高声大喊:“李圆圆是我老婆,李圆圆我爱你,李圆圆我下海捕鱼养你啊!” 旁边一人本来还在努力坚持,一听到这话,顿时绷不住了,扭过头就把那人摁住,勃然大怒:“你把鱼捕了我还钓什么!” 现场接二连三有心智不够坚定和心灵修为不到家的人纷纷站起来。 “又幻想了,幻想自己武功盖世、君临天下,打的北周跪地叫爸爸,娶十个老婆,生十八个孩子……” “我也幻想了,幻想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同天下,人人有书读,人人有衣穿,没有剥削,没有压迫……” “并非幻想,并非幻想啊!” “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宝贝为什么!” “我想写俳句,忘了怎么写,那就随便乱写写,这样子对吗?” “并非俳句,并非俳句!这是卜算子!” 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现场一个接着一个的鬼畜起来,一群之前保持着良好气度的年轻俊杰们此时跟吃了没炒熟的菌子一样,简直是群魔乱舞。 观众席上的人群都看愣住了,什么情况,这剑气碑里加入了什么精神污染的成分吗? …… “你做了什么?”沈赤练一把揪住了白梅神尼的衣领,质问道:“你到底在剑气碑里加了什么?” “我就是给他们稍微上一点难度而已。”白梅神尼掩饰着得意的小眼神:“只是去禅院借来了心魔经……” “心魔经?”镜玄师太都变了脸色:“那个能照见心魔的诵经?只要打开就会自动循环播放的魔佛遗物?” “对啊,就是那个。”白梅神尼竖起大拇指:“我今天特意跑了一趟,跟九深禅师好说歹说才借到的。” “九深禅师不可能借给你的。”镜玄师太说:“你确定不是偷来的?” “好吧,被你发现了,其实是一浅和尚借给我的。”白梅神尼改口道:“反正用过就还回去,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沈赤练的表情直接痛苦面具:“不可理喻!心魔经即便是宗师都能影响到,你能不能考虑下后果?” 白梅神尼自信道:“我看着呢,出不了什么事,没能抵御住心魔的,直接淘汰了便是。” 她左右看了看。 “而且你们不好奇吗?每个人都有自己逃不过的心魔,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唯独在心魔经之前,所有人的欲望和弱点都会暴露无遗,人品是一目了然的。” 陆红尘吐槽道:“但是掌门大姐,光是心魔经就足够作为考核了吧,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人能继续参悟扶光剑气碑?” “这都做不到,枉为天骄。”白梅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也是他们江湖经验中的宝贵一课,如果能克服自己的心魔,这心境就能提升一大步。” 沈赤练深深皱着眉头,但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她就像个苦哈哈的策划,一旦老板突然灵感爆发想要整个活,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出问题后想办法补救。 白梅神尼目光也是有意无意的扫向某个方向。 且让我也看看,你的心魔是什么样的吧。 心魔之前,任何人均无所遁形,无法掩盖自己的本相。 我家弟子还是第一次做鸡腿给外人吃,连我这个师傅都没这份待遇。 可得好好的考察一下你的成分。 …… 白轩是不知道对方想查自己的什么成分。 他自身并未受到太多来自心魔经的影响。 心魔经无孔不入,但本质上无法撼动白轩的剑心。 毕竟都当过陆地神仙了,且体内有两枚剑仙遗蜕在保护着心神,心魔经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 和周边那群已经开始渐渐摇起头的朋友们比起来。 白轩只能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就像是迪厅里,其他人听到的都是各种动感的洗脑歌曲,唯独他听到的是大悲咒。 嗨不起来一点点。 只能尽量屏蔽这些念经声带来的聒噪,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石碑。 扶光剑气碑。 他集中精神看向这座石碑,如果能用手去触碰它的话,想必内部蕴藏的扶光剑意会迅速爆发。 不过现在,在心魔经的影响,白轩感觉身体有些飘,意识却变得更加清晰。 就在意识接触到扶光剑气碑的同时,他感到眼皮子一沉,同时一幕往日的场景缓缓呈现。 …… 嗡! 一阵剑气凌霄破空。 扶光剑气碑上正气浩浩荡荡,如同大日初升,照耀四方,几乎刺目的金光点亮了整个白梅派的山头。 “朝阳初升,第一种异象。” 沈赤练道:“谁激活的?” “不清楚,明明没有人接触剑气碑啊。” “难道剑气碑是被心魔经激发了?” “有可能,毕竟心魔经的效果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剑气碑的剑意或许也会随着时间越发增加。” 白梅神尼也不确定,毕竟把这两个东西放一起也是头一回,就像是往奶茶里里加入酱油,把饺子里包入果冻馅儿,谁能知道会是什么味儿? 现场此时已经有大约半数人支撑不住,被剑意冲垮了心灵障壁后,又被心魔经洗脑,已经跟着心魔经的念经声开始了魔性而妖娆的舞蹈。 哪怕是卧龙榜也不例外。 甚至有几个江湖人已经开始脱裤子了,也不知道是见到了什么心魔……或许是魅魔吧。 生怕太难看,白梅神尼一挥手,把这群没可能恢复清醒的人扫出会场之外,丢到一旁的水池里冷茎一番。 她的视线继续扫荡会场内的几人。 最后落在白轩的身上。 她有些奇怪的问:“那小子,是不是睡着了?” “好像是。”镜玄师太也在关注白轩。 “这小子虽然知道他心智很坚固,但居然能在这扶光剑气碑和心魔经的两面包夹芝士下闭着眼睛睡大觉?”朱瑶瑶瞪大眼睛:“什么怪胎。” “又或许,他现在就是进入了心魔状态?”沈赤练提出了别的看法。 “二妹的意思是说,他的心魔是睡眠不足?”白梅神尼不确定的问。 “也可能是故意睡着,表现的云淡风轻而已,年轻人总有点表现欲的。”陆红尘说:“总不能真的把脑袋憋成猴子屁股吧,跟隔壁岳千骑一样,那就风度尽毁了。” …… 重新睁开眼时,白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灰白色的风景线中。 “这里是……?” 他看向四周,大抵确定这里仍然是白梅派。 只不过自己的身体此时宛若漂浮的幽灵,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甚至不需要呼吸。 他试图后退,但背后是一片混沌的景色,触碰时产生了阻隔。 只能信步朝着前方走去。 很快,他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背影。 些许的交流声响起。 “所以,你真的决定了,要把扶光剑气碑留在白梅派里一万年?” (本章完) 第186章 莫信仙缘 第186章 莫信仙缘 山路中央,有两个人在交谈。 一男一女,不过身形颇为模糊。 像是水墨画卷上的人影,五官不算清晰,交谈时,空气中也会留下对应的文字,像是凭空形成的一幅幅画卷。 这两个人影在山间不断攀登行走,且往上走去,身形波动,泛起点点涟漪,涟漪形成留影,凝固在空中,像是定格的画面。 “所以,你决定了?要把扶光剑气碑留在这里一万年?”声音听着有些古板的女子问。 “怎么,怕付不起钱?”说话的男子嗓音听上去很年轻,没有威严感,像个顽童:“可以分期付款嘛。” “把镇宗之宝留在这里,你肯定会遗臭万年的。”女子淡淡道。 “预料之中了,说的好像我现在不是遗臭万年一样。”男子哈哈大笑:“不过我既然是这一代的扶光宗主,不论我做什么决定,他们都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你为什么不将真相说出来?” “说出来,他们会相信吗?”男子反问:“而且,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处,只是为了我个人名声,却平白给这个计划添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山水画中,男子伸出手抚摸石碑,沉声道:“我要做的事,说到底就是相信后来人的智慧。” 女子低声叹息:“一万年太久。” “一万年,不过是个虚数,或许是一百年,或许五百年,或许千年,总会有合适的人出现的。”男子敲了敲石碑:“我们肉眼凡胎,看不到未来那么远,但它可以代替我们看到。” “或许等到那时候,一切都迟了也说不定。”女子望着另一处方向。 “等待,并怀抱希望吧。”男子笑着说:“这是我们所仅有的东西了。” 他说着,忽然回过头看向山道的方向。 白轩有瞬间,感觉和对方对上了视线。 或许是错觉。 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虚空中,继而高声道:“如果未来真的有谁从这份剑气碑中看到了这份记录,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请你一定要记住。” “未来之人啊。” “莫要相信仙缘。” “那并非是无偿的馈赠!” 继而,女子也同样朗声道:“诛仙,并非它的真名,它的真名是……” 最后几个字变得模糊,声音被强行掩盖。 像是被谁强行抹去,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字迹。 隐隐约约只能看出一个天字。 下一刻…… 白轩嗅到了空气里的焦灼气味,整个山水画从边缘位置开始枯萎,变得焦黄,继而变得焦黑,就像是白纸被火焰熏烤之后化作的漆黑灰烬。 深色的烈火从外围涌来,刹那间,天空为之黯然。 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白梅派的正上空,原本稀薄的日光彻底被黑云所笼罩,整座山峰尽皆在黑云覆盖之下。 白轩举目望去,看到的不过是一团漆黑的阴影,背后的披风长达千丈。 画中的男女二人却并不意外,而是仿佛等待了很久一般,凝望着天穹。 “你果然还是来了。” “看上去倒也没有那么可怕。” 男子低沉的笑了笑,然后赫然拔出了腰间的长铗,指向天空之上。 “不过来的好,且让未来之人,看一看我这千锤百炼而成的扶光剑意。” “你还不能被允许挣脱。” 白轩站在记忆构成的画卷里,即便没有身临其境,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无孔不入的威压感。 阴燃之火几乎烧光了周边的所有风景,只剩下扶光剑气碑周遭附近的地方还得以留存。 天穹上的阴影宛若巨大的鹏鸟震动翅膀。 澎湃的威压指向大地,已经摆出了扑击的姿态。 随时可能坠若流星,只怕落地瞬间,这座山都会被夷为平地。 画卷中,男女不分先后,同时拔出了剑,直直的指向上空苍穹。 “来,我扶光你全家——!” 扶光剑意冲霄而起,化作一轮凛然大日。 紧接着是一轮月光温柔的普照。 女子手中的剑化作明月。 日月同升,照破山河千万里。 白轩微微用手遮住眼睛,刺目的光芒几乎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一片白光将周遭都变成一片模糊不清的白色光亮。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低声回荡,从背后传来。 “仅凭他们是赢不了的。”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白轩回过身,循声望去。 看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看不清模样,但轮廓和他很相似。 在白光的照耀下,这道影子的足下和他紧密相连。 影子开口说:“你应该能做到些什么。” “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影子说道:“只是你暂时忘记了。” 白轩好奇的问:“难道,你是我的心魔?” 影子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看向天上。 “时间已经不多了,一百多年只为了等待这一刻,请你作出决定吧。” 决定?什么决定 白轩摇头道:“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一些?” “请快做决……” 白轩直接一个大逼斗抽了上去。 “说泥马的谜语呢!” …… “我顶不住了。” 一口逆血喷出,岳千骑竖起白旗,表示放弃。 他被一股气力推出会场,坠入莲水池中,凉水浸没身体,心魔经的影响也让他全身燥热的很。 从水池里爬出来的时候,刚刚通唱男儿当自强的几人也坐在观众席上,身上披着毯子,同样气息蔫啦吧唧的。 “哎,太难了。”岳千骑感叹一声。 “也没剩下几个人了。”崔澈说道:“大概只有纯粹的剑修才能抵御。” “我不算剑修吗?”王之远指着自己:“我到底算不算剑修啊。” 其他几人没理他,只是看向会场内部。 朱雀剑、徐听风都还在。 至于席卿卿,她一早就没呆在里面,直接来到观众席上吃瓜了,表示‘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神乐倒是还在坚持,但看上去有些辛苦,未必还能继续坚持太久。 “六大派那边居然还有人能坚持下来,挺不容易的。”岳千骑望着另一边说了句。 “他们是在取巧。”席卿卿看了一眼,直接点破:“那是阵法。” “这是作弊吧?” “主考官都不管的,作弊只要不被发现就无所谓。” “啧,可见我还是太要脸了,我明明是可以吃药的。” “什么药?” “锁阳药。” “哥们你这心魔是否有点不太正经?” “正经的还能叫心魔吗?” …… 朱雀剑在会场中也是压力巨大,额头冷汗直流。 心魔带来的侵扰对他的影响相当大,在此高压之下,需要抽出精神去感应扶光剑气,这已经不是一心二用了。 简直就是双手弹钢琴的同时,还要跟着吹喇叭,两只脚也不能闲着,再拉个小提琴。 除了汤姆之外,根本无人能做到。 好在朱雀剑也是个剑客,见到心魔的第一反应就是斩了再说。 他的心魔是自身的弱小,因为弱小而错过的种种。 因此,不断的杀死弱小的自己,就是破解心魔的最佳办法。 已经坚持了接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朱雀剑越发感知到自己对于扶光剑意的理解在增加,他的目标不是扶光剑意,而是以此为跳板,掌握独属于自己的朱雀剑意。 他原本是没心思去观察其他人的,但越发感到自己即将抵达极限时,忍不住抬起眼扫了扫周围几人。 先是看了一眼徐听风,发现他也一样不好受,顿时心安了许多。 然后又看了一眼右边。 就这么淡淡一瞥,他看到了白轩正在闭目入定。 不对,这根本不是入定,而是在睡觉? 你妈的,为什么! 朱雀剑不是嫉妒,他根本没嫉妒的多余想法,只是觉得巨他妈不公平。 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心魔顿时就变成了模样,从弱小的自己变成了强大的白某人。 心魔化身成白某人的模样,直接给了他一个大逼斗,当场给朱雀剑扇到破防。 “噗……” 朱雀剑喷出一口老血。 被扫出会场之外。 他本来还能至少多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可惜因为好奇心作祟而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他一眼。 朱雀剑被淘汰后,反而开始羡慕徐听风了。 上帝在他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所以他根本看不到周边的情况,反而能心无旁骛的坚持下去。 倒是自己显得有些三心二意了。 这边他刚刚说完,就看到徐听风忽然猛地一个回头,继而喷出一口老血。 那淘汰的架势简直是和朱雀剑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你什么情况啊。”朱雀剑把徐听风捞起来后问。 “我听到呼噜声了……” “草!” 徐听风虚弱的说:“他居然睡着了,我不能理解!” 随着徐听风也被白月光的睡梦无形拳淘汰。 现场就只剩下六大派的九人和白轩,以及一名平平无奇的外景两重天的男人。 六大派的九人靠着阵法联系着彼此,抵住了心魔冲击,能让中间的人不断感悟扶光剑意。 只不过随着心魔经的复读速度加快强度提升,外围的九人也开始摇摇欲坠,是快要坚持不住了。 “坚持就是胜利!”青州六大派的人双眼充血:“爱拼才会赢呀!” 也就在这时。 扶光剑气碑再度一震。 剑意中浮现出异景。 一道白衣的背影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是……” “难道是……” “是白无名!” “剑仙留影!” (本章完) 第187章 扶光留影仙人还,百年白驹一剑来( 第187章 扶光留影仙人还,百年白驹一剑来(第三更) 扶光剑气碑的记忆风景中。 白轩望着自己的影子,听着对方的谜语人发言,直接一个大逼斗。 这一耳光抽过去,直接穿过了影子。 无法触碰到。 白轩拳头都硬了,最烦这种不可选中的谜语人了。 说话每次都说一半,仿佛说明白点就要他们的命一样。 你是粥吧来的吧? 影子平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白轩:“直至你想起来为止。” 白轩暗暗皱眉:“这里不过是一些记忆留下的风景,你指望我去做些什么?” 刚刚看过的风景已经证明这件事发生在百年之前。 是扶光宗那位把斩仙飞刀弄丢了的宗主,将剑气碑留在白梅派。 只是目前能弄清楚,这件事并非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显然是为了对抗什么。 还提到了‘仙缘不可信’。 只是信息太少,就连天上来敌是谁都不清楚。 这影子还在说让自己做些什么。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里不过是过往的风景留存,就像一个观众正在看电影,难道还能跳到电影里给反派一个大逼斗? 办不到的,傻瓜。 “不,办得到的。”黑影对白轩说,语气十分笃定:“如果是你的话,能够办得到。” “我?”白轩摸着下巴:“以前的我,或许可以,现在的我,怕是不太行。” “你拥有这份能力,只是你尚未意识到。”黑影伸出手:“让我来引导你吧,只需要些许的提示,你就能够回忆起。” 在黑影触碰到白轩的同时。 他的手中微微一沉。 下意识右手握住了什么。 方才还是双手空空荡荡,此时手中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把剑。 横剑举起,剑锋之上书写着‘扶光’二字。 一股熟悉感涌入脑海。 这是他当年留下的扶光剑意。 如今在这片历史记忆构成的风景中,这曾经残留的剑意主动找上了他。 不过,当初自己留下的不过是一道剑意。 过去了五百年之久。 这剑意之中难道还保留着自己的一道思念? 无法判断,无法解读。 但是,剑意做不了假。 白轩握住了扶光剑意,有一种重归巅峰的感受……这感受充实的不可思议,宛若重拾了往日失去的马甲。 这道剑意是他自己留下的,那是正属于巅峰时期陆地神仙留下的一道剑意,仍然保留着当初的一剑威能。 虽然仅仅是普普通通的一剑,但足以开山斩海。 至少…… 此时此刻,在握住了扶光剑意的同时,白轩就不再是白轩,而是重返了五百年前,又一次成为了那名笑傲天地的剑仙。 “久违的感受。” “哈……” “突然想想,如果以前也随手多留下一些这些碑石或者剑痕,岂不是随手就能提取出来当做大招用?” 白轩徐徐垂下剑锋。 重新仰起头,看向水墨画之上的那团阴云。 即便是一百年的男女同时交锋,也并不足以驱散阴影的笼罩。 只是…… 该怎么做呢? 即便接下来他已经有了陆地神仙的一剑,也无法斩破这片阴云,最多只能斩破这片记忆风景。 思索中。 白轩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律动,或许是在这一刻短暂取回了陆地神仙的修为境界后,他才能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涟漪。 顺着涟漪,他抬起手召唤出了提示的源头。 暗月界门浮现在眼前,其中一道神通正在闪烁着光亮。 ‘神通:第二白驹’ ‘可使用’ 不久之前,这第二神通都是显示为‘已锁定’的状态。 此时却显示为‘可使用’,是因为白轩此时拥有了动用它的资格。 那就……用一次试试看。 白轩也是十分好奇,这第二白驹究竟是什么样的神通。 手指点下第二神通。 下一刻,眼前的风景发生了变化。 耳畔响起了河流奔腾的声音,光阴化作鎏金般熠熠生辉的流水。 他站在下游,眺望上游。 …… 南楚禁城。 无所事事的姜挽月正在和宫女们蹴鞠。 她几个闪身就轻松的带球过人。 前方几人拦住去路,侧面也有几人拦住,完全封锁住了退路。 她直接把球高高踢起,正打算来个高空倒挂金钩式射门,却看到其他人也跟着运起轻功飞上七八米高。 立刻改变策略,错身而过。 一名宫女张开双臂:“陛下,此路不通!” 她已经做好被撞翻在地的准备了,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姜挽月灵巧的带球过人,一脚射球进门。 她回头扬起下巴:“你们还得练一练呢!” “陛下真厉害。” 宫女们立刻情绪价值给上了。 但之前守门的宫女很奇怪的问:“刚刚陛下是怎么过去的?” “陛下就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啊。”旁边宫女解释了一句,然后也发觉不对:“对啊,怎么过去的?” 几人回过头看向姜挽月。 发现站在原地的她身形正在缩水,原本身上的衣物也变得宽大,正在渐渐的变小,面容变得更年轻更加稚嫩。 “哎呀,陛下又缩水了!快去通知殿下!” “为什么要说又!”姜挽月先是生气,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摸了摸胸口,一脸紧张:“坏了!我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原本小荷才露尖尖角,好歹有个小笼包呢,现在直接前胸后背分不清。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过这次陛下好像没晕过去?也没失去意识?” 和之前不一样,以前姜挽月缩水都是不可逆的,伴随着心智幼齿化。 这一次只是身体缩水,但保持清醒,也不像是心智退化回到幼女状态。 这种随地大小变,就很奇妙。 这件事暂时成为了禁城内必须封锁的情报之一,也成为了一桩暂时无法解开的谜题。 …… 第二白驹。 它对应的神通概念,居然是岁月。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 白轩眼前所见的正是光阴之河。 轮回上百世,重开上百次,此等壮阔的风景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明明上辈子我都看不到,为什么死后的遗蜕加持的神通反而能让我看见时间的流动?” 难以理解。 活着反而不如死了吊? 我又不信耶。 而且……第二白驹这神通居然只是排名第二。 将震惊吞下。 暗暗收敛心神,白轩举起扶光剑意,陆地神仙境界的一剑在之间滚烫热烈,天地为之低昂。 有了这条光阴之河在前,他这一剑挥出,这一斩便可从现在直达过去。 但具体能有多少效果,尚且是个未知数。 罢了…… 总之…… 斩了再说! 白无名挥出扶光剑意,无比顺手的一剑。 长剑落下的顷刻间便化作一轮大日。 它直接逆流了光阴之河,从下游疾驰向上游,光阴之河上荡起些许水,偶尔泛起的浪也被剑气扫开。 这道光芒追逐着时间。 从百年之后斩向百年之前! …… 白轩在睡梦中,他的意识停留在剑气碑内,因此没有注意到,也不知道,其实他的这一剑正在被现场直播。 众人都能看到天空上的异象横空。 白无名背对苍生,对着漫天阴影挥出了一剑。 大日凌空,扶光东出。 任何魑魅魍魉都在这一剑之下烟消云散。 一剑开天,云层甚至天空本身都被撕裂出了一道缺口,赤红的残痕如同一道新鲜的伤疤。 天际云端的阴影被击穿了,继而金色的光芒化作燎原烈火,朝着周边扩散,将其一切都焚烧殆尽。 待到天空阴云被彻底击溃之后,晴空万里,万里无云,洒下一片清辉。 在场之人,皆是惊骇的望着这等奇景。 江湖中人,如何能有机会得见五百年剑仙的绝世风采? 如今他们是见到了。 在剑气碑演化的景观中,看到了那开天辟地的一剑。 久久无言,久久无声。 宁剑霜:“那就是白无名,为什么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席卿卿:“差点以为是白轩假扮的,这两人是不是有些相似?” 神乐:“我刚刚又断片了?” …… 剑气碑的风景中。 随着漫天阴云退去。 剑气碑旁,那对男女又重新出现了。 “刚刚的那一剑是谁?”女子问道。 “似乎是从剑气碑而来。”男人看向这座剑气碑,手指抚摸:“但它内部存留的剑气似乎并未被损耗。” “那究竟是谁帮了我们?” “我明白了。”男人忽然道:“这一剑,或许是来自很久之后……原本我们今日是没办法从此魔手里存活的,但偏偏我们活下来了,因而这道剑气碑也留了下来,留到了后世。” 女子听懂了:“你是说,是未来有人斩出了这一剑?” “或许,他现在就在看着我们的对话也说不定。”男子又一次看向白轩,这一次目光仍然是看着虚无之处:“如果未来之人,你真的在看,我们感谢你的帮助。” “有了这一剑,至少还能坚持百多年的时光。” “但,方才那一剑并不是结束,它甚至不算开始。” “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去解决它,但你不同。” “如果有谁能解决这个魔头,想必一定会是你。” “未来之人,你无需记住我们是谁,我等二人的存在无关紧要,存在痕迹恐怕也会被抹去吧,不要去追查我等,这只会带来危险,切记,不要追查!” “你只需要记住……” “它的名字。” “它叫做……” …… 会场中,白轩一梦结束。 清醒之后,徐徐睁开眼睛。 在剑气碑的二次爆发出异象之后,六大派构筑的阵法也已经失效。 其他各人也统统被剑气压的动弹不得,不得不弃权离开会场。 现场也只剩下他一人还能保持着岿然不动的状态,似乎从未受到过影响。 白轩默默感受着体内那一道温润的扶光剑气,它不复之前的强横,但保留了完整的底色,只要继续修行,迟早能重新挥出那毁天灭地的一剑。 问题不在这里。 让白轩心情沉重的是,碑石中留下的最后警告,以及那个名字。 “它叫……” “六欲天魔。” (本章完) 第188章 扣扣弱点 第188章 扣扣弱点 论剑大会第一日结束了。 白梅派召开了宴席,宴请现场所有参与论剑大会之人。 论剑大会中的前五名得到了进入秘境中的资格。 前五名,分别是白轩、平平无奇的外景、六大派浣派的真传大弟子、徐听风和朱雀剑。 这个结果,除了那名平平无奇样貌的外景算是个黑马之外,其他人能进入前五也是众望所归的结果。 毕竟卧龙榜上出名的剑客也就他们三个人。 浣派真传是靠着六大派弟子组成的阵法给保送进来的。 虽然是使了一些手段,但也没人说什么,好歹是人家也是青州一线势力,该给的面子要给。 宴会上,岳千骑等人也没急着离开。 一行人围着酒桌坐下,觥筹交错间开始讨论,基本上还是围绕着今日论剑大会的事。 众人都是埋怨了两句白梅派是真的狗,居然把心魔经都请了出来。 “所以,你们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席间,席卿卿的一句话像是开了一个全体沉默,让在场笑容最豪放的江湖人也不由得露出了僵硬和赧然的尬笑。 “我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何必唯恐不乱的开口提议道:“这样吧,要么自罚三杯,要么说一说自己都看到什么了,也算是助兴了。” 崔澈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酒水:“这可是青梅酒,虽然不是梅子酒的原浆,但三杯下肚,肯定会被灌醉的。” “不这样怎么当做惩罚嘛。”何必直接说:“不如我先来?我的心魔嘛……就是被师傅逼着练功的惨痛记忆,每次试图偷跑都被抓回来。” 岳千骑恍然道:“所以你挂房梁上是在练功?” “好一个梁上君子。”崔澈端起酒杯:“我就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库库库连续喝下三杯,当即脑袋往桌子上一砸,醉倒了一位。 徐听风作为老实人,随意道:“我的心魔,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梦到了很多蛇,很多条老鼠,还有蟑螂什么的,在我身上爬来爬去,钻到鼻孔里嘴巴里耳朵里……” “你可别说了!听着都渗人!” “你是怎么会有这种心魔?” “西蜀剑林有一地名为‘枯朽骨地’,常年飘着大量瘴气,是附近群兽死亡之所,有一项修行就是在这里独自存活半年时间。”徐听风道:“那六个月,根本找不到像样的食物,有蟑螂吃就不错了,能打到蛇肉足够我高兴好几天。” “这图什么?”王之远听的头皮发麻。 “训练毒抗吧,这种方式在一些隐世宗门内其实颇为常见,北周赫赫有名的蛇王谷就有一种试炼叫做万蛇噬身,能通过者百不存一,一旦通过此生成就将会极高。”席卿卿托着腮帮:“这类体质都得慢慢练出来,从小服毒还不够,还需要经历足够多的毒药淬炼,到最后就会变成毒人。” 徐听风说:“也不全是,这种修行也是看个人自愿的,我之所以参加是因为……” “你是m?”白轩问了句。 “何为艾慕?”徐听风不解:“我参加是因为被师兄弟陷害了,有个人递交了我的名字,试图将我害死,如此方好夺走我的名列。” “好家伙。” “考试考不过直接玩阴的是吧?”白轩想到了一些离谱的杀人动机,就是因为第二名老是考不过,选择把第一名干掉,然后又发现其实是第三名教唆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活着离开了枯骨地,在宗门大比上和对方发起了生死斗,成功杀了那人报仇。”徐听风轻飘飘的说来。 能在江湖上行走,能上卧龙榜前列,一个个都不简单。 “你们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啊。”白轩说道:“下一个是谁?” “我可没这么精彩的故事。”王之远也直接端起酒杯:“我也自罚三杯。” “你罚什么罚,你心魔不就是失去的爱情吗?”何必笑道:“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王之远苦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喝酒,喝下两杯后,他端起第三杯之前,鼓足勇气道:“她是我亲手杀害的。” 酒桌上为之一寂。 “不治之症,太过于痛苦,她哀求我动的手……或许我这辈子都逃不过这道心魔了。”王之远喝下一口烈酒,然后扑倒在桌子上,醉死过去。 众人皆是叹息不语。 “话题好沉重啊,那换我来吧。”岳千骑端起酒杯,喝下一杯酒壮壮胆:“我的心魔……是怕死。” 他娓娓道:“以前我碰到过一个老道士,他给我算命,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说我这辈子年轻时候就能名扬天下;第二句话,说我这辈子顺风顺水,只是会遇到一个重大变故;第三句话,劝我早点还俗,娶个媳妇离开江湖,否则活不过三十岁。” 岳千骑是武当派高足,有老真人罩着,哪怕是地榜都不敢对他下杀手。 “这种江湖骗子的话,不信也罢。”徐听风冷哼道:“我之前也碰到过一个算命的,他说我飞扬跋扈,定要散财免灾。” “怎么说?” “因为我目中无人啊。”徐听风指着自己的眼睛。 “……” “这不好笑吗?” 一阵冷场过后。 几人看向朱雀剑,他顿了顿后道:“我的心魔……在我的父母,我想寻找他们的下落,只是在记忆中,我是在一个风雪之夜里被丢在路边的。” 江湖孤儿开局,并不少见。 “没事的,我明白。”席卿卿共情上了:“咱也是孤儿啊,是被宗门养大的。” 徐听风:“俺也一样……我爹妈是把我卖了,家里七八个孩子,养不活了,只能送走,我也不怪他们,还偶尔会下山去看看……哦,我说的是去坟头前看看。” 白轩注意到周遭的视线:“说话就说话,都看我做什么?” 何必:“你是江百川养子吧?所以你也是被抛弃的孤儿?” 白轩:“……”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席卿卿惊讶:“剑客难道都是父母双亡吗?” 白轩默默道:“我开一把lol都不见得有这么高的孤儿比例。” 朱雀剑摇头:“我也不是比惨,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放在心里太久,都成心魔了。” “算了算了,换个话题吧。”白轩要求跳过。 “别急,你还没说你的心魔是什么呢?”何必追问道。 “他能有什么心魔?他睡了一整场。”徐听风道:“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 白轩叹了口气:“我也是有心魔的,或者说,心病……” “是什么?” “太受女子欢迎该怎么办?”白轩投去询问的视线:“谁能告诉我吗?” “白月光,得亏是我现在打不过你。” “原来你们都没体验过这种受欢迎的感觉。” “你给我喝酒,麻溜的喝!” 酒过三巡。 众人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打算。 岳千骑说:“本来我这一趟就是来青州走一走江湖的,有名武当派的师叔们就隐居在这里,我得去拜访一下,顺带还有一些想要挑战的江湖名宿。” 何必笑了笑:“我打算去偷一件东西,霸河山庄的传家宝,金缕宝衣,传言是大秦名将白无疾的遗物。” “你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了?” “没关系,盯上这件东西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何必搓了搓手:“而且提前都下了拜帖,这不算偷,这叫……” “抢?” “取!” 白轩淡淡道:“虽然我不确定霸河山庄到底有没有金缕衣,但我可以肯定,它一定是赝品。” “怎么说?” “白无疾根本没穿过金缕保衣,他向来只着轻甲。” 白轩现身说法:“他的遗物只有一件是真的,银枪‘三军’。” 何必眼睛一亮:“哦?三军我也听说过,同样是在霸河山庄,所以金缕宝衣是假的,三军才是真?那我定是要取走看看的。” 一顿饭的时间过后,人群各自散开道别。 临走之前,何必单独找到白轩说道:“其实我来参加论剑大会,就是特意来见你一面。” “我?”白轩疑惑的问:“咱们,认识?” “之前没见过,不过……你帮忙处理掉了本门的叛徒,算是我的门派欠下你一个人情。”何必解释道:“我是探云门的传人,上一辈出了个叛徒,绰号妙手,本来一直都在寻他下落,最后他是死在你的手里。” 白轩想起来了:“那个偷错人的笨贼是吧?” 何必笑道:“他的实力的确不太行,是下毒的叛逃者,还偷走了本门绝学,如今死了,也算是了却上一辈的仇怨……我之前不肯自报师门,是因为不想招来视线。” “探云门实力不强,擅长偷盗,因此会招来许多是非,万一被人胁迫做了不想做的事,哎,当年之事也是个惨痛教训。” 白轩了然:“我懂,那你为何现在主动说出来历?” “我要离开了,而且欠下你的人情,本想寻个机会还一还,但这次又欠你一个人情,不报上师门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金缕衣的事,你就这么确定?” “你一开口,我便信了七成,原本就在怀疑。”何必正色道:“这两人情,我定会还你。” 白轩想了想:“那这样,你帮我做一件事。” 何必点头:“好,你说。” “你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事再答应?” “白月光是真君子,我自认为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你得到了三军,可以把它让给我么?我可以用宝药或者银钱来置换。” “原来是这件小事。”何必一摆手:“我直接送你便是,本来偷来也就是看霸河山庄不爽,留着也无用。” 两人说完后一拍即合。 “在下告辞。”何必抱拳,然后笑着说:“也不打扰你夜晚幽会了,哈哈哈——!” 他大笑着离开。 白轩回过头看去。 月光下,席卿卿脸上带着几许红霞,身形摇摇晃晃,恍若醉酒。 她快速飘过来,嘻嘻哈哈:“月色好美啊……” 然后下一句话又说:“你说这月亮像不像你欠我的……嗝,一百两银子?” 白轩道:“再装醉,我就要扣你的弱点了,保管一扣你就立刻投降。” 席卿卿眨眼,眼中醉意微微收敛,小声骂道:“登徒子……你想扣哪里?” 白轩:“工资!” “不要啊!我错了!” (本章完) 第189章 布豪! 第189章 布豪! 随着人群散去,只剩下少数几人被留在了白梅派内。 这里还是有客房的,只不过距离弟子的居住点较远。 明日要进入秘境,因而要在白梅派中留宿。 白轩前脚是刚刚到了客房,后脚就听到了有人敲门,打开房门,一名熟悉的女弟子出现。 “好久不见,白公子。” “数月不见,清淑姑娘。” “师傅要见你,请随我来吧。”清淑言简意赅。 白轩点点头,跟着同行。 路上,清淑感叹道:“白公子短时间内就名扬天下,今日在论剑大会上的表现也是格外令人瞩目。” 白轩已经从旁人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表现就像是在睡大觉,他尴尬一笑:“我也一样是意料之外。” “不过我本人倒是更喜欢那首唤作男儿当自强的曲子,听着实在好听。”清淑好奇的问:“白公子可还作过其他的曲子?” 白轩摇了摇头:“未曾,不过是灵感乍现。” “想必今日过后,这首曲子会传唱到大江南北吧。” 清淑莞尔道:“少侠的才名也随之会传遍天下吧……这下公子的仰慕者怕是又要增多不少啊。” “江湖上还有人拿朱雀剑和公子比较,想必今日之后,就不会有人这么说了。” 白轩问了句:“朱雀剑毕竟成名比较早,白梅派里也有不少他的粉丝吧?” “粉丝?” “就是仰慕者。” “的确是有的,不过今日过后,恐怕就说不准了。”清淑发自肺腑的感慨:“我更好看白公子将来的成就,或许这一代江湖的年轻人都将生活在白公子盛名下的阴影里吧。” 她想起了一下午论剑大会过程中,白梅派的众多女弟子们谈论的主要话题,基本上三五句都离不开白月光和白轩这个名字,由此她也意识到了几个月前尚且寂寂无名的年轻人,如今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何等恐怖的知名度。 不说其他人。 她的师妹禾儿已经是白轩的死忠粉了。 每次下山到城里肯定都要在茶馆里呆半天,听一听有没有关于白轩的新评书和新话本。 清淑将白轩引入白梅派的深处,路上偶尔会见到几名路过的白梅派女弟子,对方大抵是见到白轩后,先是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急忙低头匆匆路过,或是面红耳赤,或是回过头悄悄打量。 白梅派是败犬联盟,但不都是败犬,里面新招收的年轻女弟子们大多都是没感情经历的素人。 经过一处广场时,白轩步伐稍稍停顿,场地中央有二十多名女弟子正在舞剑,所学习的剑法名为‘白梅剑诀’,名字普普通通,但剑法并不普通,七十二式剑路,一招一式都尽得剑术精髓。 这套剑法历久弥新,经过代代改版,已经从最初的十三招增至七十二招。 白梅派作为顶级江湖势力,内部传承很多,不少传承都是长老们自带的。 除了八九玄功这种级别的仙级功法概不外传,其他的,基本上想学什么都有的学,品级也不低。 你要说这功法、武学这么传,是不是会有什么传承问题? 的确会有,但也没那么严重。 大部分的顶级功法其实很难被某个门派垄断或者私藏。 如果是被私藏了,可能性有两种,一是被创造出来的时间还不久远,二就是这种功法需要特殊的条件才能修行。 好比蛇王谷的绝学蛇王经,它的修行是需要王蛇的血和毒,也需要其他数种剧毒之物,普通人知道功法也没有条件学习。 再好比明月神功,这一功法被皇家所私有,就是因为它的传承条件很苛刻。 而其他类型的顶级功法,譬如嫁衣玄功这种,早已扩散了出去。 超过百年以上的功法,且不说它到底过没过时,需不需要更改版本;即便仍然能够跟得上时代,它也一样需要与时俱进,也可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流传出去,然后就被印刷了。 对于顶级功法,不论是谁创造出来的,江湖上基本上默认它的版权期也就一百年左右,快则一甲子。 一旦当事人没了,最多两三代人,要么传承连同功法一起消失,要么就会沦为某个大家族大势力的收藏,然后渐渐流传出去。 江神龙的神龙镇狱决,也一样逃不过这个规律。 知识是藏不住的,越是信息流通的时代越是如此。 即便敝帚自珍是人的劣根性,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也从未彻底失传过。 白轩稍稍驻足看了两眼,清淑微微侧过头,循着看过去,解释道:“那是白梅派里的精英弟子,长老真传之下的第一梯队,实力很强。” “为首二人的剑舞的不错。”白轩评价道,为首两名女子样貌很相似,但一个气质清冷,一个英气十足。 “她们分别是执法堂和名人堂的首席大弟子,也都是真传,且在卧龙榜上也有名次,位列前百。”清淑顿了顿:“不少人今日都未曾见到你的剑术,心中都颇为好奇呢,还是快些通过吧,以免被她们缠上挑战。” 白轩随意看了两眼便离开。 主要是因为两人舞出的剑法看着略微有些眼熟。 虽然招式不一样,但神意上有些像是以前无聊时创出来的雪梅剑术。 剑法外在可能不一样,但剑路本身就像是骨骼,不论一个人高矮胖瘦,其骨骼无法改变。 只不过,雪梅剑法可不是普通的剑法,它是双剑的剑术。 白轩穿过练剑弟子的侧方,步履不停,镜玄师太就在前方一座阁楼上等着。 不过因为他的出现,让一名女弟子注意到了,手中动作一个停顿,没跟上节奏。 旁侧的女弟子急忙收剑,差点撩到呆站着的那人,皱眉道:“小杨,你发什么呆呢?” “师姐,那边那边!”被唤作小杨的姑娘指着右侧的侧影:“那是白月光吧?” “嗯?好像真的是。”她也停下了剑舞,下意识跟了一句。 这两人一停,顺势带乱了这边剑舞的队伍,一大半人都跟着停下动作。 前方两个首席弟子也觉察到了氛围变化。 “为什么停下了?”气质清冷的女子问道。 “对不起,师姐。”后方有人回答:“方才有人经过,一不小心走神了。” “谁经过能让你们走神,掌门吗?” “是白月光。” 气质清冷女子不愉道:“练剑不用心,因为一名男子路过就这番表现,该罚,都给我追练半个时辰!” 旁边英气的女子劝道:“你这么上纲上线做什么?执法堂待久了就这般不近人情?今日论剑大会,白月光表现出众,师妹们好奇也是自然的。” “哼,你是在名人堂待久了,太过于懒散了。”清冷女子皱眉道:“难怪最近腰围都粗了几圈。” “这和腰围没关系吧!我是因为负担比你重,哪像你,前胸后背一样。”英气女子不高兴的反击道。 “你!” “不服气啊。”英气女子冷哼道:“来打一架,你赢了再说!” “好啊,来打!” …… 阁楼上。 镜玄师太静坐在蒲团上,听到脚步声,放下书本。 “来了啊。” “见过师太。” “坐。”镜玄师太指了指前方:“随意点就行,不用太拘束。” 白轩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耐心的样子倒是和江百川很像。”镜玄师太说:“我还想着要不要夸你几句。” “您和我都是直性子,就不聊这些虚的了,互相吹捧没什么意思。”白轩向来快人快语。 “也好……我叫你过来,是给你说一说明日的事,明日秘境开启。”镜玄师太道:“你也是冲着剑仙遗蜕而来。” 白轩顿了顿:“所以,师太是给我开小灶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镜玄师太淡淡道:“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 “我懂。”白轩笑了:“来来,我给您倒杯茶,您润润嗓子慢慢说。”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镜玄师太笑骂一句,而后道:“关于这里的剑仙遗蜕你知道多少?” “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白轩很实诚。 “这剑仙遗蜕是几百年前得到的,白梅派奉清源真君为祖师爷,事实上也的确得到了她的道统,初代掌门得到了两件东西,其一是八九玄功,其二就是这枚遗蜕。” 镜玄师太娓娓道来:“八九玄功的特点,我便不多说了,因为即便是我,了解也不多,这门功法造化参玄,属于仙家功法之一,天下独一无二。” “重点是在于这枚遗蜕,剑仙遗蜕位于一秘境当中,秘境本身就是剑仙遗蜕所构成的,初代掌门从中得到了仙缘,继而成功登上了天位。” “往后平均几代人里,便有一位掌门能够获得仙缘,登上天位,包括现在的这位。” “可以说,这秘境和遗蜕就是白梅派的立派之本。” 白轩疑惑道:“既如此,为什么白梅派还要召开论剑大会,不怕有人将其取走?”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镜玄师太说:“甚至掌门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条规矩已经流传数百年之久。” “目前最为主流的推测是……” “这枚遗蜕是在等待着什么,清源真君留下它,本就不是给白梅派的,而是赠予未来之人。” 白轩若有所思:“未来之人?” “传闻清源真君天生日月神瞳,开天眼后,更是能望见过去未来之事,如果这是真的,或许她真的看到了未来也说不定。”镜玄师太说:“说到底,这份仙缘可能早已有了注定。” 换成之前,白轩还会怀疑一下。 因为陆地神仙看不到未来,至少他当时还没参悟时间。 但偏偏是今天他的确看到了光阴之河。 立刻联想到第二白驹。 布豪…… 这娘们不会是在这里等着哥们吧? 他有点汗流浃背了。 (本章完) 第190章 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第三更) 第190章 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第三更) 虽然汗流浃背,但肯定还是要进入秘境的。 哪怕知道是个坑,也还是要往里面钻。 白轩内心叹了口气,不论里面是什么,也没有不进去看看的理由。 这样的做法倒是很符合他对那个女人的印象,不玩虚的,就算算计谁也是直接下阳谋。 “这秘境内的内容是什么?”白轩问道。 “不清楚,每一次内容都不一样,毕竟这是剑仙遗蜕。”镜玄师太道:“唯一清楚的是,这里面的秘境不会伤人性命。” “没人在秘境中死亡过?” “当然有,不过死者并不会死去,而是会脱离秘境。”镜玄师太回道:“兴许秘境内的一切皆是虚妄也说不定,可这秘境内的某些事物也的确是存在的,因此,我也说不太准。” 白轩沉吟:“有点玄乎了。” 镜玄师太道:“你需要知道的是,秘境内这剑仙遗蜕的具体作用。” “它被命名为第三诛仙。” “具有开辟空间之能,秘境的核心便是它。” “这空间内藏着仙缘,具体仙缘是什么形式,却也无人知晓。” 第三诛仙。 白轩一怔。 还记得扶光剑气碑中那名女子曾经高声说过‘第三诛仙并非是它的真名’。 他问了句:“这第三诛仙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得出来的?” “数百年前吧。”镜玄师太说:“白梅派掌门就是如此称呼它的。” 可剑气碑中的记录,那名女子明确提到过…… 仙缘是假的。 名字也是假的。 她的修为看上去也不低,应该在白梅派中举足轻重,却没留下过什么记录。 白轩改口问道:“百年前,扶光剑气碑被送到白梅派的时候,当时负责接洽的是谁?” 镜玄师太喝了口茶:“你对白梅派的历史很感兴趣吗?” “略微吧。”白轩试探着问:“毕竟这剑气碑租借一万年的时间,也是有点太久了。” “这件事也的确离奇。”镜玄师太道:“我曾经阅读过白梅派的各项记录,翻阅过掌门和长老们的起居录。” “根据记录,白梅派的建派历史上,发生过两次险些灭门的危机。” “一次是在初代掌门去世后,二代掌门接手之时;第二次就发生在百年前。” “第一次留下的记录倒是颇为详细,初代掌门离世,门派受到神秘天位袭击,二代掌门开启秘境引入那位神秘天位,借用了第三诛仙的能力,坚守一日并重创对方,由此避开了灭门危机。” “这第二次,便是百年前,可有关于这一次的记录可以说是非常少。” “记录中,只听到了扶光剑气碑中释放出了一道惊人的剑意,将强敌击退。” “至于强敌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个情况,一概不知。” “甚至百年前的那位长老和送来扶光剑气碑的扶光宗宗主的名讳,皆是没被留存下来。” ……不要追查! ……切记,不要追查! 在剑气碑的留影内也保留了这份警告。 那对男女亲口说过自己两人的存在很可能会被抹去,事实百年后也的确如此。 看来是有谁在暗中抹去有关于当年的记录。 甚至连敌人的名字都没留下来。 白轩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表示理解了:“看来是年代久远,资料有所缺失。” “应该是吧,毕竟都是百年前的事了。”镜玄师太道:“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记住,这秘境既安全又危险,第三诛仙连天位都能重创,你进入其中……切记莫要乱来;强求仙缘没有好处,放宽心态即可。” “谨受教诲。”白轩说了‘受’而不是‘遵’。 “罢了。”镜玄师太摇摇头:“今日你也乏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白轩也正要离开,出于好奇,他提出最后一个问题:“说起来,五百年前那位神秘天位,没被查出来是谁吗?” 镜玄师太摇头:“身份不明,只在记录中留下了两个字。” “哪两字?” “天魔。” 白轩起身动作一顿。 天魔? 六欲天魔? 这高度相似的名讳是巧合还是…… 秘境之行倒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倦知还,你到底在这秘境里留下了什么? 真真假假的,愈发复杂。 “师傅。”清淑走了进来。 “何事?” “名人堂和执法堂又起冲突了。”清淑无奈的说明情况:“三师伯和五师叔此时都不在,弟子也不便去打扰。” “又是惜梅和醉雪那对双胞胎?”镜玄师太微微皱眉,似是见怪不怪。 “是的,她们因为白公子的事,发生了些许争执,然后就演变成斗剑,打的不可开交。” “嗯?”白轩指着自己:“我?” “方才白公子路过,好几名弟子多看了几眼,惜梅作为执法堂首席说了几句,醉雪看不过去便与之争辩……”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起来。”白轩嘴角抽搐,放在男生寝室里,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存在,谁有色图直接分享出来,其他人都跟着一起有形有色。 或者是走在路上,看到前面有个漂亮妹子,有个哥们壮着胆子走到前面,然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看向妹子的正脸,之后走回来跟兄弟们勾肩搭背,几人笑的如同沙雕一样。 不愧是女子宗门,这要是有手机,不得建它几千个聊天群。 “这双胞胎姐妹素有矛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镜玄师太缓缓道来:“梅雪之争,放在文人之间和诗词里也都常有,放在她们之间也是常有。” “主要的矛盾,还是在于她们都不愿输给彼此,因此在每个方面都会过于较真,就好比剑法上。” “白梅剑诀一共七十二式,分为前三十六式和前三十六式。” “最初是为了方便弟子们简化学习,却渐渐被拆成了白雪和梅两套剑术。” “就连白梅派内部也有这个争论,说是白雪剑术更好,还是梅剑术更好。” 白轩打出一个问号:“都学了不就行了?” 你还能光学数学不学物理?或者光看语文不看英语? “没那么容易的。”清淑摇头苦笑:“这白梅剑诀七十二式上下剑路迥异,每人学习的功法也不一样,通常只掌握其中的三十六式,其他三十六式很难研习精通,白公子自然会觉得简单,可大多姐妹没有这般天赋。” 白轩摊手:“那怎么办嘛?” 镜玄师太手指抬起:“你惹出来的麻烦,你去解决。” “不是,姐姐……我只是路过啊。” “姐姐?”镜玄师太眉梢挑起:“占什么便宜?速去。” 她一挥手将白轩赶出阁楼。 油嘴滑舌的小子……不过这声姐姐,叫的真是舒心。 阁楼外,白轩和清淑对视一眼。 清淑提议道:“这里只能靠你了,要不……你去把她们都打服气吧。” “你跟她们有仇?”白轩问。 “没有……就是她们经常这样,老给人添麻烦。”清淑抱着双臂:“我也有自己的私事啊,整日处理这些公务,很忙。” “你在门派里是什么职位?” “公务堂……师傅是有资格单独开堂口的,但是没有开,门下弟子也就几位,我是跟着副掌门做事的。”清淑解释道:“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的那种。” “懂了,基层公务员。” …… 演武场上。 惜梅和醉雪两人还在交手,白雪和梅剑术不断交错,硬是无法分出胜负来。 修为伯仲之间,境界也差不多,每年交手上百次,都是各有胜负。 今日也不例外。 执法堂弟子和名人堂弟子都看习惯了,也不阻止,就各自退在两旁看女人打架。 “你别说,打的还挺好看的。”一个声音响起。 “确实,女孩子打架的确好看。”一名女弟子跟着附和了句。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这声音? 侧过头一看,白衣剑袍的英俊少年郎站在身侧,左手托着右手手肘,一副吃瓜党的站姿。 他冲着姑娘一笑:“晚上好。” “白白白……”这名女弟子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冷静,别慌张。”清淑白了一眼白轩:“看给孩子吓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四长老让他来处理这件事的……你早些搞定,我还要下班回去看话本呢。” “知道了。” 白轩点了点头,继而身形一闪,眨眼间掠至演武场中央。 原本交锋的两姐妹只看到眼前多了一人,立刻齐齐收起剑来,身形交错而过,裙摆扬起,如同盛放的白牡丹。 “谁!”x2 双胞胎异口同声。 然后定睛一看,又是脱口而出:“白月光?” “白轩,今日月朗风清,适合练剑。”白轩抱拳道:“还望二位白梅派的高足,不吝赐教!” 卧龙榜首对上两个白梅派的真传……顿时周边的女弟子们眼睛亮起。 论剑大会中,白轩可是从未出剑过,谁能不好奇卧龙榜首的剑术呢? 惜梅和醉雪有些犹豫,她们对于自己的实力有大致判断,肯定不是白轩的对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了也会很没面子的。 但下一刻,她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怒火直接冲上天灵盖。 白轩直接抬起手从路边摄来一根细长的树枝轻轻一甩。 “来。” 他淡淡道:“我教你们用剑。” (本章完) 第191章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第191章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一句话落下,整个演武场落针可闻。 白轩手持一根树枝便要挑战这两名白梅派真传,狂傲展露无遗。 也狠狠的拉了一波仇恨。 在场的都是白梅派的弟子,教养很不错,不至于直接破口大骂,但内心肯定是不喜的。 毕竟这里是人家地盘,都是师姐,纵然女子天生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可能真的给白轩什么好脸色看。 此时白轩这句话就让众人对他的印象差了许多,风评顿时下降一大截。 “他竟是这般人吗?” “高看他了。” “果然有些人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看。” 清淑都有些例外……但没有评价。 她隐约弄明白了白轩的意图,直接劝架的效果肯定很差,那不如让她们同仇敌忾更好,没人做恶人,那就自己来。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配合道:“二位师妹,既然他都如此说了,你们便给他些厉害瞧瞧。”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周遭女弟子们的共鸣,纷纷应和。 白轩右手负后,左手持树枝,神态悠然不减狂骄。 “请。” 惜梅和醉雪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好姐妹要一致对外。 双手持剑,分别以‘庭前扫雪’和‘白梅破蕊’两式交错着攻向白轩两侧。 她们二人在卧龙榜上能列入前百,实力是有的,潜力也不差,名师高徒的教导之下,虽然少了些灵活,但对剑术本身的应用绝对能达到同龄人的顶级水平。 一左一右的剑光交错,笼罩白轩腾挪空间,攻其要穴。 不过…… 叮叮。 白轩移动手腕,没人看清的残影敲打在剑身上,惜梅的剑锋失去准头后偏移错开,差点刺到了醉雪。 醉雪吓了一跳,急忙闪身避开,又被白轩扣住手腕轻轻一送,差点又刺中惜梅。 双胞胎趔趄站稳,彼此看了一眼,正想甩锅。 “力道太轻,精准度稍逊,出剑不够果断。”白轩先一步开口评价:“演武当中都认真点,没吃晚饭吗?” 这句话再度吸引了仇恨值。 惜梅哼了一声,直接下了狠心,兵刃上剑气一闪,剑招梅三弄出手,三弄梅,意味着一剑中藏着三道剑形,划出的剑气化作圆弧,演武场的地板都被剑气划出一道印子。 白轩挥动树枝,直接砸向剑气,触碰之时,树枝如同在水中划破联谊,将剑气击成弯曲模样,继而弹射向半空,直冲云霄足足数丈远。 与此同时,醉雪已经绕到白轩背后,剑光轻摇,雪落无声的剑招是一招无声剑法,以偷袭为主……可惜无声剑都是白轩玩剩下的东西,她刚刚抬起手就看到白轩小腿横扫过来,直接继而又是树枝在地上轻轻一指,逼迫她转了剑锋方向。 两人两次出手都没讨到便宜,全部都被后发制着。 仿佛对方早已看破了自己的全部剑招,这令两女内心深处古怪的感受。 此时她们也都意识到了卧龙榜首的含金量,绝非浪得虚名。 白轩继续开口评价:“仅仅是心有灵犀还不够,剑不够快,配合的再好,也是破绽……你们尚未学会如何用剑。” 惜梅不服气,又是一剑刺上去,但很快被树枝抽到手背,强行中断,缩回右手。 “独自一人上前,是为鲁莽。” 白轩背着右手,在场中踱步,一边交锋,一边不急不缓的教训着。 当年白无名也是这么教育徒弟的,此时像是重拾了过去的名师风范。 随着比试不断的继续着。 即便是再嘴硬再能抬杠的白梅派弟子,也只能质疑白轩的长相不够英俊而不能质疑他的剑术水平。 靠着一根树枝就抽的两个白梅派真传连连出剑失利,硬是打的她们几乎还不了手。 这根本不是对等水平的交锋,而是大人在戏弄小孩。 实力完全不对等,白轩甚至只是在用剑术,没动用修为、真气,仅仅靠着一个‘快’字就压制住了两名真传。 这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 本该是一件值得耻辱和愤怒的事。 但…… 惜梅和醉雪却在不断的交锋和白轩的训斥里,渐渐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在愤怒之前,她们先一步进入了某种领悟的状态中……名师指导的光环开始生效。 不仅仅是她们,周遭的其他白梅派弟子也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 白轩找出了她们剑术中的弱点和破绽,于是就要想办法去弥补,问题在于如何弥补? 一开始没意识到,但在白轩的树枝第一次被醉雪挡住的时候,这对双胞胎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合作,也感受到了来自剑法上的互补效果。 白梅剑诀本来就不是单独的剑术,它们是一整套剑术,前后三十六式并非独立存在,而是互为互补。 过去白梅派弟子大多都是集中练剑,或者门派内互相交锋,却鲜有共同联手对敌的时候。 即便互相对敌,也很难体会到其中奥妙……练武是个人的事,要找到境界相同的契合者很难。 但现在在白轩的刻意引导下,她们意识到了……白雪和梅剑术,前三十六式和后三十六式,居然是如此契合的剑招,由两人联手同时施展,形成了近乎完美的互补效果,几乎没有破绽。 场中两人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 不是她们本人变强了,而是在彼此取长补短,双剑合璧,一加一大于二。 又是双剑交错,一上一下,两抹剑气瞬间合拢,空气中炸开一团白色的梅之痕,同时伴随着霜白色的星光点点。 白轩左手的树枝对着剑气点落,在剑气消磨殆尽后,树枝也随之折断成两截。 他看了看掌心里的断裂的树枝,随手丢开。 已经教到了这一步,剩下的让她们自行领悟即可。 目光扫过周遭面含震撼的白梅派诸多弟子,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 便也不做停留,转身而走。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留下一首词《雪梅二首·其二》。 其一要更加出名些,里面有一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不过用在这里,显然是第二要更合适些。 白轩背影走远后,还停在原地顿悟的诸多白梅派女弟子方才恍惚醒来。 “我明白了!”小杨啊了一声:“原来白梅剑诀是这么用的,这一套剑法前三十六式和后三十六式简直是完美互补啊!” 其他人纷纷看向她,心想看到刚刚的情况,谁还能不知道啊? “我们练剑这么久,却没意识到剑诀的奥妙,真是……惭愧。”一名执法堂弟子羞愧道。 “方才白月光恐怕是一早就瞧了出来,不点明,而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在提点我们吧。”名人堂的弟子说。 “就算如此,我也还是不喜欢他的做派,太狂傲了。”也有弟子表示反对和不喜:“他完全可以说清楚吧。” 此时清淑站了出来。 “怎么说的清楚?惜梅和醉雪两人的矛盾不是一两句话能盖过的,而且一直以来将白梅剑诀当做两种剑法学习的你们,难道就听得下去一个外人的话?” 她目光扫视周围一圈,直言道:“四长老让白公子来处理这件事,不过是想要劝你们安分一些,他也完全可以搪塞过去,不必认真对待,白梅派如何,又与他何干?” “说句难听的话,在场中有谁值得他高看一眼?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他又凭什么非得做这个恶人,当个和事佬说两句好话不成吗?” 这番反问,叫白梅派精英弟子们无言以对……是啊,她们都不够格碰瓷的。 清淑掷地有声道:“狂傲不过是表面做派,真实的目标是让你们敌视他,如此同仇敌忾下方能放下成见,窥见白梅剑诀的真意乃是双剑合璧雪中寻梅,而非雪梅争锋!” “如果这都看不明白还在埋怨白公子不给你们留面子,行事狂傲,那这辈子就最好留在山上吧,好坏不分只看表面做派,山下的豺狼最喜欢这种蠢笨之人。” 清淑说完,干脆利落的拂袖而去。 被留下的众多女弟子们面面相觑,继而面色臊红。 “实在是令人羞愧,我方才还以为他是个狂傲之人……却没想过方才是个简单的激将法。” “是啊,必须是抛下其他杂念,方能集中精神去感悟剑法破绽,他正是为此才做了恶人吧?” “白月光,真君子也。” “我就说嘛,他不似是那般人。” “竟是为了我们主动扮成恶人,他真的,我哭死。”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这首诗我已经记下了,回去就抄写几遍。” “是啊,这首诗太合适了,姐妹们,我一定要将这首诗和这件事传遍白梅派,告诉其他姐妹!” “它完全适合写在白梅剑诀的总纲上!雪梅缺一不可!” “这就是卧龙榜首,不仅长得好看,实力超群,而且会作诗,懂音律……什么神仙哥哥,爱了爱了。” 先前对白轩生出恶感的白梅派众多弟子们,此时不仅恶感全无,而且好感倍增。 欲扬先抑,效果惊人的好。 就连之前不明白的一些女弟子,在其他人解释后,也立刻明白过来,顿时心生愧疚。 愧疚又催发了好感萌生。 白轩是什么身份? 卧龙榜首,名扬天下。 这样的人,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或者主动出面说两句好话,将此事暂时搁置下去。 他若是这么做,惜梅和醉雪也一定会答应。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 完全不在意名声,不惜扮成恶人,主动吸引仇恨,只是为了传递出白梅剑诀的真意。 之后也不做任何解释。 留下一首诗,事了拂衣去。 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潇洒气概。 有些女弟子望着地上掉落的树枝,目光有些痴了。 不远处的阁楼上。 问询而来的三长老陆红尘诧异的问:“持续了这么久的雪梅之争,就这么被这小子解决了?真不是你告诉他的?” 镜玄师太翻了一页书。 “我也没想到。” “白梅剑诀的真谛我也不清楚,最初创造它的人已经是数百年前了,我们只是在过去的基础上增加剑招,但剑路根本没有变化,谁能想得到它居然是一套合击剑术。” 镜玄师太也很意外。 “仔细想想,不难,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想到?”陆红尘吐出一口气。 “看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实际去解决它更不容易。”镜玄师太说:“他有这个眼力,也有这个意愿,换成其他的任何人来,都不会主动介入白梅派的事务。” “确实……这小子是真行,有事他真上,此举不仅一劳永逸的雪梅之争,更是让白梅派的实力上涨了一截。”陆红尘感叹道:“真是个宝贝疙瘩,我开始明白为何那么多势力都在拉拢他了。” “不过……”她改口道:“这样让他太出风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年轻时遇到太惊艳的人,不好。” 镜玄顿了顿:“就当是给这群弟子们新上的一课吧。” …… 回到了住处的白轩客串了一次名师,心情大好。 教育弟子和养成徒弟,爽! 这种养成的快乐,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没经历过?罚你去玩二游! 哼着‘感恩的心’走到门前,正欲推开门来。 “谁在里面?” 他听到了呼吸声。 “是我。” 一个声音响起。 “还有我。” 又一个声音响起。 “我也在。” 第三个声音响起。 白轩:??? 等我回来搓麻将呢? (本章完) 第192章 一封情书 第192章 一封情书 要说为什么白轩的房间里会有三缺一。 这还需要在半个时辰之前开始说起。 白梅派中,真传弟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而作为掌门真传弟子的繁青霜地位相当高,加上她特殊体质和高居卧龙榜第四,被其他弟子们相当敬畏,几乎很少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平日最多是和师傅外出收集集美们,就跟抓宝可梦似的。 她也一向是在白梅派内部神出鬼没。 今日论剑大会,她一直都藏在暗处,悄悄视奸……看着论剑大会中的情况。 以繁青霜的小脑袋瓜自然是想不到如何跟一个陌生男子套近乎。 她的操作方式很简单,提着一篮水果,主动找上门。 果篮放在了白轩的房间内,她又想起鸡腿也卤好了,便回去拿了鸡腿。 这一来一去就构成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差。 而这十分钟的时间内,恰恰好席卿卿也来到了白轩的房间内。 她这边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又不敢在白梅派的地盘上乱跑,只能串门溜达溜达。 刚刚从宁剑霜的房间里出来,见到宁剑霜正在处理事务,也没好意思厚着脸皮打扰。 认识的人也没几个,难不成还能去敲朱雀剑或者徐听风的房间门? 估计敲开了后,这两人第一反应就是捂住钱包,生怕这女土匪又在巧立名目搞敲诈。 席卿卿表示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过分,她干的买卖从来都是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宰了一头肥羊起码得养半个月。 最后还是只能跑到白轩房间里,恰巧碰到他出门了,也完全没多想就直接推门而入,在里面等着白轩回来。 那态度自然的就像是回了自己住所一样,突出一个松弛感。 ——都戟吧哥们,咱两谁跟谁啊? 白轩每次都能从席卿卿身上看出来一些东北轻工业的既视感。 那股浓浓的兄弟情谊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席卿卿看到了房间内摆放着果篮,大脑也没思考,随手拿出一根黄瓜,擦了擦就啃了起来,根本没考虑为什么只有白轩房间里有果篮,其他人房间里没有——即便是考虑了,也认为肯定是某个小迷妹放下的,她蹭吃蹭喝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然后嘛……偷吃的时候,撞见了提着装着卤鸡腿纸袋走进来的繁青霜。 这四目相对,顿时气氛微妙不可言。 繁青霜顷刻间回想起了昨天夜追鸡腿小偷的经历。 向来总是面无表情的姑娘此时也微微睁大了双眼。 你偷吃一次,还敢偷吃第二次? 而且两次都是当面? 繁青霜直接忍不住拔剑了。 感受到了生命危险的席卿卿也立刻做出警惕的姿态,手里夹住了桃枝。 女土匪心想:我靠,我不就是昨天抢了几根鸡腿吗?你至于一直记仇到今天都不放过我?你家鸡腿里是金子做的? 繁青霜冷冷的说:“你居然敢偷吃……” “笑死,我这叫取,不叫偷!”席卿卿理不直气也壮:“他房间里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吃?就吃就吃,好吃爱吃!你是礼部尚书吗?管的这么宽。” 繁青霜本就不善言辞,她只会做鸡腿和砍人。 “偷吃的,都该死。” 两女瞬间达成了必须干一架的共识。 大战一触即发。 “要打,出去打。”席卿卿觉得这里放不开手脚。 “好!”繁青霜一生不弱于人。 卧龙榜第二和卧龙榜第四先后飞入树林,在林梢上进行了一场交锋。 桃交错剑光,动静打的不小。 立刻引来了一阵围观。 徐听风好奇的打开窗户想要看看热闹,虽然他根本没有视觉,但还是出于好心的劝了一句:“大晚上不睡觉吗?能不能不要打架了,大家以和为贵!” “与你何干!” “给老娘爬!” 两声呵斥。 徐听风讪讪的关上窗户,惹不起惹不起……这两娘们都是狠角色。 朱雀剑则是直接装死,仿佛根本没听到打架的动静,早早挂起免战牌。 这一场打起来后,双方都意识到彼此不是好对付的菜鸟,昨夜便是不分胜负,今天也还是一样。 席卿卿不由得皱眉:“你到底是谁,这个年纪,这个实力,不似是个无名之辈。” 繁青霜道:“我知道你,魔门妖女席卿卿……你不是好人,离他远点。” “哈!”席卿卿无语到笑出来:“柰子不大口气不小,本姑娘这辈子还没听过谁的话,主打一个叛逆,我认识他可比你认识他更早,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繁青霜知道说服不了对方,于是不语,只一味挥剑。 空中剑气桃交错。 席卿卿也是飞速思索,排除法过后,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我猜到你是谁了,有这个剑术却在江湖上不是很出名,甚至没多少战绩,又在白梅派里,你是繁青霜。” “白梅派头号真传,居然大晚上跑到男人的房间里,真是不害臊。” 繁青霜冷冷道:“你也一样。” 席卿卿嬉笑:“我是妖女,我可以不要脸,你也不要脸?” 只要拉低自己的道德水平,那就没人能道德绑架她。 跟女土匪讲什么礼义廉耻? “无耻。”繁青霜挥出数以百计的剑气:“窃贼。” “什么窃贼,我吃你家大米了?” “你偷吃的是我做的鸡腿了!” “原来是你做的呀~不过这鸡腿的味道是针不戳吔。” “看剑!” “你急了你急了!” 席卿卿挥动桃枝,散落的桃瓣将剑气吞入其中,树林上桃成片飘舞,美不胜收。 口舌之争,目前是席卿卿占着上风。 繁青霜嘴笨,但她脑子转的也快,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这里是白梅派,论剑大会已经结束的现如今,我作为真传,有权利将你驱逐出去。” 席卿卿踩在树枝顶端,衣袂飘飘:“你可以试试看,我虽然无所谓你打算怎么做,但你可以看看他会不会答应,想不到白梅派如此小气,一个名门正派欺负我个没有背景的弱女子,说好的女孩帮助女孩,原来都是谎言。” “随你怎么说!”繁青霜说。 “真是蛮不讲理。”席卿卿眼神古怪:“你莫不是喜欢他,所以才嫉妒本姑娘能随意吃他的住他的吧?” 她觉得自己找到问题关键点了。 繁青霜直接一句反问:“什么是喜欢?” 席卿卿问:“你想睡他吗?” “不想。” “你想亲他吗?” “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 “请他吃鸡腿。”繁青霜心想,然后就能得到奖励。 “你有病吧。”席卿卿表示理解不能。 繁青霜真的点头:“我是有病。” 席卿卿:“……”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这架也打的莫名其妙。 还以为是碰到白轩迷妹了,但这瞧着也不像是啊。 此时,听到下面传来一声:“打够了就下来吧。” 宁剑霜站在走廊上:“知道你们有精神,但未免有些精神过头了。” “打扰到你了?”席卿卿飘在了走廊上,问了句。 “你们的声音要是能小一些就好了。”宁剑霜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我刚刚看到的信件。” “什么信件?”席卿卿问着,然后嗅到了书信上的胭脂香气。 “情书。”宁剑霜回答。 “送给你的情书?”席卿卿试探着问:“宁姐姐的魅力终于连性别的阻力都能克服了吗?” “不是我,是送给二郎的。”宁剑霜说:“我在门缝里看到的……你们两个都没注意到?” “我当时就看到了水果篮子。”席卿卿还真没注意到。 “现在的女孩比想象中的更胆大。”宁剑霜晃了晃书信:“明明知道二郎有婚约,却还敢递来一封情书。” “你看了内容吗?”宁剑霜摇头:“这不礼貌。” “所以?” “等二郎回来后,把信给他看吧。”宁剑霜随意道:“你们也别打了,干脆都进去等他回来便是,有什么矛盾,通过谈话来解决不好吗?” “我没意见。”席卿卿同意了。 “我是来送鸡腿的。”繁青霜说。 “来都来了,进去坐着吧。”宁剑霜先一步进入了房间。 三人各自在座椅上坐下。 等白轩回来的时候,抬起头就看到了三女坐在椅子上,有一种直面海军三大将的错觉。 …… 了解到了来龙去脉后。 白轩看着果篮、鸡腿,还有手里的这份信。 自己离开才多久,居然闹出了这些事来。 “于是,你们大晚上聚集在这里,就是想知道信是谁寄来的?” “对呀。”席卿卿回答的十分清脆,毫不掩饰吃瓜的欲望。 “我是来送鸡腿和水果的。”繁青霜小声解释着,果干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在这里了。 “打开信封看看吧。”宁剑霜托着腮帮:“我很好奇是哪位勇敢的姑娘会偷偷在大晚上给你塞情书。” 白轩手指弹出剑气划破信封,从中取出信纸,一共三张,洋洋洒洒上千字。 他并未着急直接去看信上的内容,而是直接看向结尾的落款。 落款上写着来信之人的名字。 ——秦小婵 (本章完) 第193章 坏女人含量超标了(第三更) 第193章 坏女人含量超标了(第三更) ‘亲爱的白轩,好久不见’ ‘在我这份信送达的时候,你所在的地方应该正是开的时节吧’ ‘不太清楚你现在究竟是身处何方,但希望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江湖风风雨雨,总有人在站在浪潮之上呼风唤雨,但也希望你不要只看着那些风景,也要去怜爱路边那一朵朵小’ ‘好了,写信给你,是想说我很想你,在这无法相见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想你’ ‘不知道你会不会想念我呢?如果有过哪怕一丝思念,我会很开心’ ‘我不禁在怀念在你家乡里共同度过的时光’ ‘在那里的生活无忧无虑,没有半点紧迫,不需要考虑未来,不用理会过去的是是非非,我可以只是作为自己而生活,你也可以不用是江湖上的大人物,我们只是我们自己’ ‘很可惜没能坐上摩天轮,虽然也尝试过自己制造,但很可惜无法实现,后来想办法见到了神机门的人,在意识到用途仅仅是娱乐后,我也被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不务正业’ ‘跷跷板是最容易被做出来的,很适合作为孩子们的玩具’ ‘我最近在看一些书,往日的闲暇总是用来看些话本,但现在已经不看了,改着开始看些别的书,就像你说的一样,到了不同的年纪就该做些不同的事,耽于享乐是大敌’ ‘你家乡的书中知识太多,我记不住太多内容,反而格外记得清楚看过的娱乐作品’ ‘当然,那电子游戏也是很有趣的娱乐道具,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些无法继续游玩的情况’ ‘你当时给我解释的原因,我也还记着呢……就像是故事的发展需要一个人来推进,但这个人偏偏死去了,于是故事就无法正常的发展下去’ ‘具体称呼,就像是机制漏洞什么的……’ ‘唔……似乎写的太过于散漫了’ ‘不自觉就开始聊起许许多多,信纸也用了三张’ ‘这份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送达,希望它能在正确的时间送达吧,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 ‘今夜我也在想念你’ ‘希望这份信能为你带去好运’ ‘——秦小婵’ …… 信的内容白轩看完了,他阅读的很快,但也很仔细。 集中了精神,以三倍速阅读完毕。 可以确定……肯定是秦小婵本人写的。 因为这上面提到了现代世界的一些特有名词。 其他人看了也看不懂,专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暗号。 只是他有些奇怪,这份信是怎么送到白梅派里来的? 秦小婵是请了什么厉害的信使吗? 而且…… 这字里行间里透出的亲昵感让他颇为不适应。 这根本不像是普通的信,分明是情书,而且是恋人之间的情书。 如果不是恋人,不会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字里行间都是‘我很想你,我超想你,我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想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给白轩看的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真是女朋友寄来这份信,他肯定会跟自己的大学室友网恋时一样露出熟练的姨母笑。 但是吧……秦小婵跟自己虽共享了秘密,但又不是恋人。 难道是自己在林家扯谎的那句话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过这份信上也完全没提及这件事的一星半点,像是直接跳过了确认期进入了热恋期……我是中了绯红之王了? 白轩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看着这份信,然后将其迭好收起。 “怎么样,是谁的信?”宁剑霜适时的问。 “秦小婵。” “哦?是你的那位心上人的信?”宁剑霜意外的说:“所以此人是真实存在的?” “她……是真人。”白轩表情略微纠结:“但是我们之间仅仅是认识。” “单相思?”席卿卿问。 “谈不上。”白轩摇头。 “那就是双向奔赴咯?” “……” 白轩无法解释,这份信更是无法解释,因为从各个角度来看,这都是实锤的证据。 “你不是自己写的一封信来逗大伙开心吧?”席卿卿忽然脑洞大开。 “那就当是这么回事吧,是我自导自演的。”白轩不想解释。 若是白轩表现出否认的态度,席卿卿大概只会信个七成,但他居然承认了,那这可信度直接来到九成以上。 她此时好奇心如同猫爪挠搔过一般发痒。 “能不能让我看看?我保证,我对菩萨发誓不会传出去。” “你对妈祖发誓都没有用。” 他不打算公开这封信,毕竟里面提到了某些敏感内容。 事关重大,公开是不可能公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公开的。 席卿卿更是好奇了,伸出五根手指,付出巨大代价般的咬了咬嘴唇:“五百两。” 白轩:“?” 席卿卿又做出重大牺牲:“八百两。” 白轩:“……” 席卿卿一咬牙:“最多一千两。” “你以为我是你?我又不缺银子,也不想买豪宅背房贷。”白轩摆了摆手:“你就算给一万两,我也不会出卖。” “果然……”席卿卿忽然放弃了挣扎的表情,刚刚都是表演,她挑起眉梢:“这信里肯定有秦小婵的个人信息,所以你才这么护着是吧?必然有秘密。” 你这妖女,居然套路我! 白轩说:“随你怎么想,既然信也看过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吧?我也要休息了,明日要进入秘境。” …… 离开白轩房间后的三名女子各自若有所思。 宁剑霜先声道:“繁姑娘。” “嗯?” “明日秘境试炼中,如若可以,有劳你看护一下二郎。”宁剑霜轻声道:“他做事比较鲁莽,且不太惜身。” 繁青霜应允道:“自然,我会护好他的安全。” 她心想,得到了宁剑霜的这句话,自己就有理由靠着他了。 哪怕没有直接接触,仅仅是靠近对方,体内的剑气似乎都能安分一些。 秘境中能否得到仙缘也是未知数,繁青霜已经习惯了这幅身体里的‘病症’。 相较于不知能否治愈自己的仙缘,她更在意白轩这一株特效药。 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吧。 繁青霜转身离去。 席卿卿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嘟囔道:“真是够古怪的,我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真的大晚上就是过来送点水果和鸡腿?” 宁剑霜说:“人各有不同,她只要对二郎无恶意,便不用去管太多。” “他随意招惹姑娘,你都不管管吗?” “管不了,也不想管。”宁剑霜望着天边月:“若是二郎能多娶几名妻子,也算是为江家开枝散叶了。” 席卿卿奇怪道:“江家?那不应该是你多生几个吗?” 宁剑霜没说话,不知是默认,还是在走神。 席卿卿又问:“方才那封信,你真的没有悄悄的偷看一眼?” 宁剑霜说:“如果我说有呢?” “我很好奇嘛,很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席卿卿凑过去:“要不,你悄悄告诉我一声?” 宁剑霜转过面容,反而神情严肃起来:“如果我告诉你信上那名秦小婵的具体身份是谁……你会去杀了她吗?” 席卿卿一副吃惊的模样:“我为什么要去杀她?” 宁剑霜静静的看着席卿卿,又问:“你希望秦小婵是个死人么?” 席卿卿面色上的震惊之色徐徐收敛,她点了点下巴:“宁姐姐到底想问的是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太久了一些么?” 宁剑霜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语,转身离开。 席卿卿目送宁剑霜离开的背影,她坐在走廊上,手指轻轻绕着垂落的发丝。 “女人心思更深层,天生就懂得鉴别真情假意。” “这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做鉴茶。” “我亲爱的宁姐姐……其他的女人你不防着,偏偏防着我,真是叫人伤心呢。” 她轻声道:“群星自当逐月。” …… 席卿卿是魔门妖女,本就是在江湖四处游历,提升修为境界。 她或许真的有盖大豪宅的梦想在,但来财的方式多种多样。 至少,眼前留在白轩身边,其实是耽误了她搞钱的速度。 只是席卿卿给人留下了固有的印象,有钱就能驱使她办事……可事实真是如此? 明明是个魔门妖女,明明也是从江湖里杀出来的狠角色,明明是令人闻风而逃的前卧龙榜首,她何时是这般好相与的可爱角色了?何时变成了这样好应付的性子了? 卧龙榜上的其他人见到席卿卿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难不成是假的? 贪财或许是真的,但驱使她听从和跟着白轩的……绝不是钱财,而是某些她没曾说出口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让她一直留在白轩身边,悄悄的积攒人情。 宁剑霜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席卿卿,认为她另有目的。 而这一次,宁剑霜感受到席卿卿表现的有些焦急了。 在听到‘秦小婵’名字的时候,她甚至瞥见了对方眼神里一闪而逝的杀机。 宁剑霜轻轻叹息:“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外面的坏女人真是,太多了!” (本章完) 第194章 我在深处等你 第194章 我在深处等你 翌日。 天色蒙蒙亮起时,人群已然聚集在了楼下。 现场一共有六个人,前五名再算上一名内定的弟子繁青霜。 负责带队的是白梅派掌门本人,白梅神尼……只不过白梅神尼迟迟没有露面。 没有掌门就无法开启秘境,因而在场众人都在等着。 倒也没有谁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毕竟白梅神尼是天位。 天下十人之一,别说让一群江湖后生们等一会儿,哪怕是被罚站一整天,那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副掌门的沈赤练则是脸皮没有那么厚,悄悄侧过头对陆红尘说:“派人去看看她什么情况。” 陆红尘表示:“放心吧,我已经把人派过去了,而且我有九成把握,她一定是……” “什么?” “在赖床呢,她什么时候起这么早过?” “……确实。” 上面白梅派的长老们暗暗头疼。 下面等候的年轻人们也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给你。”繁青霜递过来一个盒子交给了白轩。 “这是什么?” “饭盒,里面有鸡腿,还有煮好的栗子饭。”繁青霜说。 “咱们这是去秘境,而不是去郊游吧?”白轩问:“是在要里面待挺久?” “不清楚,或许一天,或许三天。”繁青霜说:“别饿着肚子。” 白轩想了想,将饭盒收入须弥戒里,然后拿出来一袋子的果干交给她:“闲来无事做的,昨晚水果太多吃不完。” 繁青霜伸出手接过果干抱在怀里:“谢谢。” “不客气。”白轩说完,又一次感受到了繁青霜那如同小动物一般的视线。 又要摸摸头当奖励? 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这会儿搓搓她的脸蛋,会不会被白梅派长老们当做跑来勾搭女弟子的鬼火白毛啊? 白轩想了想,伸出手道:“要不,握个手吧。” 繁青霜嗖的一下伸出手,快的几乎留下了残影。 握住的瞬间,她明显身体微微颤抖一下,然后十分舒畅的叹了口气。 这小姑娘的反应简直是让人误解,还好这里不是现代,没有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沙雕群友在现场。 岳千骑走了上来,打了个招呼:“哟,白兄,认识了新朋友,不给咱们介绍一下?” 白轩回过头,同时试图把手抽回来,但被死死抓着:“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上山了。” “我来看看啊,而且白梅派和武当派关系很好的。”岳千骑随意道:“而且你们三人都要进去,我理应留下观礼。” 朱雀剑点头道:“劳烦岳兄费心了。” 白轩直接不给面子:“说实话。” 岳千骑摸了摸后脑勺道:“昨天把东西落下了,过来取的,顺带过来看看……这位是?” “她叫繁青霜。”冷不丁的声音近距离响起,岳千骑一回头就看到了满脸不善的席卿卿,顿时吓的弹射式后跳,内心大惊失色——我靠,白兄,你简直捅了卧龙榜前十的窝了! 卧龙榜前十一共才三名女子,席卿卿、繁青霜、神乐……全都在现场。 龟龟,不得了,不得了哟! “你还要拉到什么时候?”席卿卿露出不太和善的笑容:“差不多该撒手了吧,这么多人。” “和你无关。”繁青霜完全不打算松手。 席卿卿又看向白轩:“你就这么占人家姑娘便宜?不怕让白梅派长老们看到?” 白轩心说,你以为她们没看到?她们看的清楚的很,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松手了。 这时,天上亮起一道白光。 白梅神尼从天而降,掀起了烟尘的同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繁青霜这才有些迟疑的松开手,执弟子礼:“见过师傅。” “见过掌门。”这是长老。 “见过神尼。”这是外人。 “不必多礼。”白梅神尼右手提着拂尘:“给你们一分钟准备时间,准备好了就出发……哈啊……” 她说完就背对其他人,打了哈欠。 其实准备肯定准备好了,但是白梅神尼昨天肯定熬夜了,又被强行叫起,需要时间暖机启动。 席卿卿也趁机凑到白轩身边传音道:“不要相信这个繁青霜,这女人半夜偷偷潜入你的房间还不止一次,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你要多多警惕。” 白轩:“?” 这魔门妖女吃错药了? 这话轮得到你来说? 他随口糊弄道:“我早已心有所属,昨天那份信看完后,鄙人心如止水,对其他女子是断然不会心动的,我的心已经被秦小婵夺走,或许此生除她之外已经再无悲喜。” 既然已经误会了,那就实锤到底吧。 反正你们也找不到秦小婵。 笑死,她就一宫女,平日里根本出不来。 席卿卿呵了一声:“这倒是……昨天秦小婵那份信一送来,你整个人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了,莫不是昨天一个人在房间里,悄悄对着那份信做了什么?”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白轩的确做了点什么,但肯定不是擦枪。 他昨天研究了信的来历,意外的从信纸里找到了一瓣新鲜的梅瓣,梅显然不是这个季节会有的,而信封本身很特殊,而梅非常新鲜。 秦小婵又是在南楚皇宫,为什么会有梅瓣? 就很奇怪。 两人沟通也就到此为止。 白梅神尼打盹了五分钟后,终于暖机结束。 她挥一挥衣袖,顷刻间,现场六人全部感觉身体一轻,下一刻已经置身于一棵古木前方。 古木盘根错节,在其根须之间,藏着一扇石门。 白梅神尼单手凝聚印记,古木根须朝着两侧挪移开来,继而在石门时,她停顿了几秒。 白轩听到了她的嘀咕声:“开门密码是什么来着?” 三秒后,她放弃了思考,直接虚握住了什么往后一拉扯,顷刻间石门洞开。 一处肉眼可见的空间螺旋浮现其中,像极了o神里的副本入口。 白梅神尼简单明了的介绍道:“秘境最多可持续三天时间,内外时间流速不一致,在秘境内可停留大约十日左右,一旦死亡就会被送出,无法二次进入。” “考验几乎每次都不相同,能否见到剑仙遗蜕看你们自己运气。” 她说完,侧身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了。 几秒后,她抬起眼睛:“愣着干嘛,进去啊。” 一声催促过后。 六人走向秘境入口。 平平无奇的男子最先一步踏入秘境,继而是六大派,然后朱雀剑,徐听风,最后是白轩和繁青霜。 白梅神尼注意到了繁青霜主动拉着白轩的手冲进了秘境,不由得瞪大眼睛。 “诶,你们……” 还没说完,两人就消失在秘境入口。 她错愕了几秒,擦了擦眼睛,旋即老神自在道:“起猛了姐们,一觉睡醒看到自己徒弟拉着外面男子的手。” “哈哈哈,一定是我昨天没睡好,睡个回笼觉先。” …… 秘境是基于第三诛仙自身力量而存在的特殊空间,是被单独开辟而成。 开辟空间和制造须弥戒的原理是差不多的。 须弥戒内的空间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差别,内部也有空气,存在时间流速。 不过要在此基础上创造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难度就要更高,大多小世界都是原本完整世界的碎片,如此方能容得下生命。 白轩在进入秘境的同时便感知到了。 这片空间缺乏生命气息,是无法孕育生命的特殊空间,比起仙岛要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说是秘境,倒不如说是大型的仓库。 他放出精神感知,体内的剑仙遗蜕的确发生了一次共振。 第六敕令释放出一阵温热的感触。 眼前浮现出一幕光影。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站在风雪中。 “我把这件东西埋在这里,等你来取回。” “第三……天……” “它的最深处。” “我在那里,等着你。” …… 光影交错,像是一句提示。 白轩睁开眼时,眼前一切早已溃散。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密林间。 左右看去,一片白雾笼罩,天气阴沉沉的。 右手倒是传来些许柔软的触感,侧过视线,发现繁青霜就躺在右边,抱着他的臂膀。 “醒醒。”白轩晃了晃繁青霜的肩膀,手指轻轻点击她的眉心。 繁青霜在第六敕令的作用下悠悠转醒。 她迅速清醒过来,然后问:“这里是?” 白轩摇头表示不知情。 “先看看吧……这秘境,似乎有些怪异。”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 这秘境很可能已经不是一般的秘境了。 当自己走进来后,它说不定已经启动了某种特殊机制。 倦知还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信息,为了知道她到底消失去了何方,白轩必须得到这枚剑仙遗蜕。 这秘境中的一切感受都是真实的,白轩感觉不出半分虚假。 之前说过死亡就能脱离秘境。 即便是真的,他也不会用自杀来试一试真假。 走出密林后,一条熟悉的山道出现在视线中。 “嗯?”繁青霜望着这熟悉的地方:“这座山,这个山道,好像……是白梅派?” 白梅派的秘境里面还藏着一个白梅派? 俄罗斯套娃? 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195章 真假白梅派之谜 第195章 真假白梅派之谜 两人对视了一眼,顺着山道朝着白梅派走去。 和记忆中不一样,这里的山道明显要更新一些,也要相对狭窄。 “的确和外面的白梅派不一样。”白轩说道。 “什么不一样?”繁青霜不解的问。 “风景,还有树木种类。”白轩目光扫过道路两侧,且指着远处一处崖壁上:“而且原本白梅派在那边的峭壁上留下了某种升降机关,但在这里没有看到那种快速的升降机。” 繁青霜眨眨眼:“好像是这样。” “这里是你的宗门吧?” “我在白梅派待的时间不算久。”繁青霜回答:“寻常都是和师傅外出,找人治病。” “找谁?” “不知道,有时候是医生,有时候是有天赋的弟子。” 一行人朝着上面走去,很快就看到半山腰处的平台位置,伫立着一座厚重的大门。 原本白梅派的山道是相当开阔的,但这里的山道多了一段岩壁内部的山洞,山洞却被大门封锁住。 这扇门看上去十分厚实。 白轩看了一眼,敲了敲大门,咚咚咚的声音响起后。 大门上打开了一道小小的孔洞,里面竟是传来了一个警惕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白轩和繁青霜对视一眼,诧异的很。 秘境试炼中居然会有人? 但这片空间可不是具有生命的小世界,怎么会有人在? 繁青霜自报名讳:“我是繁青霜,掌门真传弟子。” 门后的女子立刻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白梅派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真传!” 繁青霜更是疑惑了。 白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传音入密:“或许这里的白梅派,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白梅派……换个身份吧。” 他对着山门开口道:“我们二人是扶光宗之人,特意前来拜访白梅派。” 六道七宗的名头,放在哪里都很好用。 山门后的守门者说:“扶光宗?你如何证明?” 白轩退后几步,并拢手指,隔空一挥,空气里迸发出一缕刺目而耀眼的剑气。 正是扶光剑意。 守门弟子一惊:“我需要通报一声。” 说完便关闭了对话孔。 繁青霜好奇:“你昨天就已经学会了扶光剑意?” 白轩如实告知:“其实很早之前就学会了。” 繁青霜直接接受了这个说法:“难怪你不怕扶光剑气碑的剑意威压。” 白轩问了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你是白梅派掌门徒弟?” 繁青霜想了想:“玉佩我有。” “功法呢?”白轩问:“譬如八九玄功?” “没有。”繁青霜摇头:“师傅说,八九玄功无法传授,说是得到了仙缘后才能习得。” 可扶光剑气碑里的留影说过——仙缘是假的。 “那你就扮做我师妹就行,我给你留下一道扶光剑意作为证明。” 白轩让繁青霜伸出手,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扶光剑印,虽然和真正传承的扶光神纹不同,但外人是看不出区别的。 他暗暗道:“还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尽量不要说话,多观察,听从我的安排。” “好。”繁青霜十分顺从,她这般听话很叫人意外,卧龙榜前列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她这脾气却像个小绵羊般温驯。 ……难道又是江湖魅魔的体质在作妖? 白轩思索时。 听到了大门响起了沉闷的运作声。 门扉开启,一名道姑和几名陌生的女子走出。 “贫道玉珑,二位是扶光宗的高足?”道姑目光打量着二人:“确是气度不凡。” 白轩抬起手,做了一道古礼。 春秋时期的传承都很讲究‘礼’,礼教制度和儒家思想结合,因此才有礼不可废之说。 很多时候,礼的存在就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直接表现,六道七宗内也有类似的礼节。 道姑明显是见多识广,也回了一礼,这动作和手势。 白轩微微一顿:“灵情宗?” 道姑微微一笑:“我出身灵情宗,不过如今已经退出了,二位既是扶光宗之人,还请随我们入内吧。” 能认出古礼的肯定是六道七宗的人,道姑也注意到了繁青霜手背上的扶光剑印,也随之放下了警惕。 只能说,六道七宗千年来积攒的名气和声望很有用。 进入白梅派后,那种熟悉感和陌生感来回交替。 白轩目光扫过一座座建筑,这里的白梅派的规模要比外面的白梅派规模小很多,建筑空间的规划也比较杂乱。 怎么看都是外面白梅派的丐版,甚至丐中丐版。 进入白梅派后,发现此地有一广场。 广场中放置着许多帐篷,也有临时搭建的住所,大多是一些平民百姓,也有一些落魄的江湖人,空气里散发着药物和血腥的味道,一眼看上去并不是热闹,而像是走进了灾区。 玉珑道姑叹道:“如你们所见,如今白梅派的情况也不算好,青州整体都遭了灾,我们也在尽量收治着逃到山上的病患和民众,但治标不治本,承载力也快到极限了。” “不论二位是为何而来,白梅派都已经没有余力。” “加上老掌门已经在不久之前离世,门派内部人心惶惶,只能关闭了山门。” 听着玉珑道姑的介绍。 繁青霜内心的疑惑是越来越大。 白轩忽然道:“我倒是会一些医术,救治病人的话,我可以帮上一些忙。” 道姑疑惑:“你会什么?” “青囊经,百草谱,太玄十三针……” “你都会?” “略懂。”白轩的医术也是有的,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老中医,只是在现实世界发挥不出来,因为现代没有真气也没有灵气孕出的药物,效果就很差。 这边的医术,走的路线无非两条,一条是一物降一物,对症下药;另一条是固本培元,激发患者的生命潜能。 他主动提出后,道姑自然也答应了下来。 白轩带着繁青霜进入了广场里,拿到针后,就开始救治伤患。 他的效率很快,短短半个时辰就救治了十多人,想要痊愈需要时间,且缺乏药物,但简单的缝合伤口和止血却是不难。 他一边治疗病人,一边和这群人问话,基本上就是说些简单的提问。 从哪里来。 怎么来到这里的。 家里有什么人啊。 家乡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名老丈老泪纵横道:“我就是个耕田的,这天下兵荒马乱,把我的两个儿子都强行征去打仗,几年下来生死不知,连续几轮征过后,房子没了,耕牛和田地没了,粮食也没了,老伴也走了,就剩下我这可怜的小女儿和老头子相依为命。” “外面兵荒马乱,还爆发了瘟疫。” “那瘟疫当真是骇人,感染瘟疫后就变得六亲不认,抓人就咬,就杀……有座城池就是如此沦陷了。” 另一名断了腿的江湖人道:“我是青州丐帮的堂主。” “就是因为青州绢城爆发了瘟疫,才特意而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瘟疫,极有可能是一门邪功。” “或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出世,正在四处残害人的性命。” “来到梅山,本意是想寻求羽化真人帮助,她是青州当地的唯一天位高手。” “本以为羽化真人会有办法,没想到真人已经在上月仙逝了。” “白跑一趟,还断了腿,也不知该怎么回去,唉!” 这群伤患都有一大堆苦水要倒出来。 白轩不需要问太多,他们在治疗时候就会自顾自的说出一大堆的苦楚。 繁青霜就这么听着就已经了解到了如今的处境和情况。 但她没时间说太多。 三个小时后,白轩结束了工作,白梅派弟子表示已经暂时没有病患了,便安排了休息之地。 靠着一手漂亮的缝合之术和针灸止血法,白轩得到了这群人的尊重,有了提供给他单独休息的包厢。 来到房间后,确认四周没有人偷听。 白轩坐下。 繁青霜立刻跟上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白轩说:“或者,我们一起把结论写出来。” 他手指蘸着水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字。 两人同时移开手,都是同样的结论。 ——四百年前 繁青霜道:“羽化真人是白梅派的初代掌门,也是第一个得到八九玄功和仙缘之人。” 白轩说:“也就是大秦灭亡之后一百年……难怪白梅派还是一副寒酸模样,的确是草创没多久,才过了一代人。” 繁青霜低声说:“我们这是回到了过去?” 白轩摇头:“尚不清楚,但也不无可能。” 毕竟有了扶光剑气碑中,一剑劈过时间长河的体验,这种时空逆流的戏码,他遇到了也不会感到意外。 一回生,二回摆。 “这里的情况,不太妙啊。”白轩手指敲打书桌。 “什么不妙?” “白梅派的历史上发生过两次险些门派被灭的大事。” “我不太看门派的历史。”繁青霜说:“难道第一次就在这时候?” “初代掌门去世后,有一名天位强者打上了白梅派,导致白梅派差点灭门。” 白轩缓缓道:“我猜测,我们来到的,正是这个时间点!” (本章完) 第196章 遭遇天位强如鬼神(第三更) 第196章 遭遇天位强如鬼神(第三更) “这么说,岂不是我们继续留在白梅派内,极有可能……” 繁青霜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沉稳的分析。 “或许是会被卷入其中。”白轩道:“我之前听到的,是二代掌门会解决这次的天位入侵,她是利用了秘境中的剑仙遗蜕与对方周旋,坚守一日并重创对手。” 繁青霜轻声说:“所以关键在于二代掌门?” 白轩手指敲打桌案:“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我们现在到底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仍然处于秘境内?” 繁青霜不明白,然后想了想:“秘境内一般不会有人,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如果是前者还好,可倘若是后者……”白轩反问:“秘境本身就是剑仙遗蜕创造出来的,那么在秘境内的白梅派里,是否也存在一个秘境?” 繁青霜的cpu陷入了几秒卡顿。 俄罗斯套娃对古代人的智商要求比较高。 白轩说:“或许可以试着探查一下?你对白梅派的地形更了解,应该知道秘境的具体位置在哪。” “知道。”繁青霜这次总算不是一无所知了,她指着窗户外的一座高山:“应该就在这座山里面。” “里面?不是上面?” “是山体的内部。”繁青霜说:“这外面有阵法守护,想要进入比较麻烦。” “能进去吗?需要多久的时间。” 繁青霜说:“四百年前的白梅派可能会有些不一样,我也不太确定,只能尽力试一试,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时辰。” 白轩继续思忖:“秘境毕竟是白梅派的关键所在,以我们的修为前去探查,定然会被觉察到,白梅派虽然没有天位坐镇,但大宗师还是有的。” 得找个机会,吸引大宗师的注意力,让繁青霜去秘境看一看。 繁青霜想了想:“如果我们直接开诚布公的和白梅派的掌门谈一谈呢?” 她毕竟是白梅派的弟子,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不必要,通过言语来说服对方,坦然相告也是一种选择。 白轩点按眉心:“也不是不行,只是……” 大概率是不会相信的。 特别是这个敏感时期。 白轩活的很久,因此很了解人性,人性经不起考验,而且实力越强大的人,境界越高的人,地位越重的人,反而是缺乏魄力的……不,该说是这类人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沉稳,不喜欢任何意外的因素。 除非有决定性的现实砸下来,否则在此之前的一切警告和商讨都没有用。 对方不会理会,即便理会了,也可能只是象征性的做些工作。 有人觉得这很愚蠢,明明都提醒到了脸上,怎么还会抱有侥幸心理? 很简单,因为想要做出某种改变性的决策需要很大的魄力,因为位高权重同样意味着责任重大。 白梅派初代掌门刚刚离世不久,如今的白梅派内部情况也不明确,又收留了这么多的伤患和逃难者,外部环境也是相当恶劣……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两个‘未来人’说什么马上就要出大乱子了,现在的话事人会怎么想? 不管是真是假,都肯定要先关起来,然后调查一番,之后再慢慢做决定。 除非能得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和证据。 可白轩和繁青霜都是四百年后的人,对于这段宗门历史的细节都不知情,几乎没有说服对方的铁证。 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按照正确的历史走向,二代掌门会击退这名神秘的天位‘天魔’。 他们只需要安静等待就行了。 白轩和繁青霜商量时。 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后,是一名美妇人。 “唐突前来打扰。”美妇人自我介绍:“我是白梅派的掌门人……楚冰河。” “见过楚掌门。”白轩之前还想着怎么见到此人,没想到对方主动前来。 “二位扶光宗高足前来,还帮忙救治了那么多人,我自然现身一见。”楚冰河姿态雍容,却没有贵气凌人的压迫感,气质很随和,令人心生好感:“我也带来了些吃食。” 白轩侧身让开:“请进。”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吃自己须弥戒内被放入的食物,因为还不清楚这里是个什么情况,最好不要轻易吃了这里的食物。 放下食盒后,楚冰河随意坐下,开始和白轩聊了聊天。 许多问题,白轩都能对答如流,也看的出来,这位掌门的确是来试探的。 “两位这个时间点在外游历?”楚冰河随口问道:“扶光宗主我也认识,赤九阳居然会同意两位人中龙凤离开宗门?” “说是游历,其实也不算是。”白轩说:“我们在找寻归一宗的下落。” “归一宗。”楚冰河眼神飘远了一些:“倒是个久远的名字。” “或许也正在死灰复燃也说不定。”白轩说。 楚冰河点了点头:“看来你们也不会在这里待的太久吧。” “不会,几日后便离开。” “未免有些着急了。”楚冰河忽然一挥手,一条白色束带将两人双手环绕住,同时一股威压感如同流水般填满了整个房间:“不如多留下来待一会儿?” 繁青霜右手试图拔剑,但大宗师当前,她根本动弹不了一根手指。 白轩镇定依旧,他想了想:“……赤九阳不是扶光宗主吧。” “他是,但是上一代的扶光宗主……如果你是扶光宗弟子,不会犯下这类低级错误。”楚冰河道:“你们伪装的很好,几乎所有人都被骗了,但是……” “开始的时候,自称是白梅派真传,所以让你起了疑心。”白轩说。 繁青霜张了张口,她开始是这么自称的,没想到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 楚冰河淡淡道:“既然知道,为什么非要进来?明明不可能瞒得过去……我也很奇怪,你知道很多有关于六道七宗的内幕,却不知道扶光宗主的名讳?这种低级错误,简直不像是个谍子会犯的错。” “我们不是谍子。”繁青霜立刻反驳:“我们不会有害于白梅派。” “不管你是谁,是北朝的谍子,南朝的眼线,还是哪个江湖势力看到掌门离世后派过来探查虚实的……总归,你都没机会说出去了。”楚冰河淡淡一瞥:“至于你们有害与否,裁定权不在你们,而是在于我。” 白轩开门见山:“白梅派接下来会很危险,我们是来提醒你做好准备。” 楚冰河反问:“证据呢?” 白轩不做解释,亦无法解释:“你爱信不信。” 楚冰河起身走向房间外,语气听不出喜怒:“看在你的确救了很多人的份上,我不将你们下狱,但你们也别离开这个房间了,否则下场如何,我不能保证。” 砰! 房门和窗户都闭合了。 光线都黯淡了好几分。 “被关起来了。”白轩说,这下好了,啥都做不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繁青霜道歉,都是自己的一句话多余。 “怪不了谁的。”白轩摇头,当时谁又清楚这里会是四百年前的白梅派。 既然要收集情报,不免会犯错。 繁青霜的江湖经验不算浅薄,但她和白轩这种千年老登没得比。 “接下来怎么办?”繁青霜问道。 “事已至此……”白轩双手一摊:“先吃饭吧。” 他的意识触碰须弥戒,想要打开空间取出食盒来。 但没有反应。 连续触碰好几次,它都没有反应,这不是打不打得开的问题,而是根本感知不到它的内部空间。 “奇怪,打不开?”白轩挑眉,打不开须弥戒,这下连江城子和孤鹜都拿不出来。 繁青霜拿出了果干袋子:“你给我的果干还在,我们吃这个吧。” 白轩:“光吃果干也吃不饱。” 他看向那边的食盒:“吃这个吧。” “万一下毒了怎么办?” “你要相信自己的宗门传承……白梅派掌门刚刚想干掉我们,直接动手就行了,何必搞这种手段。” 白轩又重复了一遍。 “事已至此,干饭要紧。” …… 门外走廊。 “掌门。”玉珑道姑问:“就这么关着?不再问问?” “多事之秋,尽量稳住就行。”楚冰河摇头:“这少年郎和少女都是天资出众之人,任何宗派都不可能让这般骄子出门当密探,况且他救人的手法是真的,扶光剑意也是真的……没察觉出我刚刚的试探,反而可能是假的。” “这……”道姑疑惑:“他是故意让掌门觉得他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吧,他就算不是扶光宗之人,也与六道七宗牵扯甚广。”楚冰河顿了顿,又问道:“最近青州内,又有兵祸?” “未曾听说,只是瘟疫愈演愈烈。” “那便好,封锁山门一段时日,莫要让瘟疫进来。” 楚冰河下令。 她目前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危险到来,大多危险都做好了应对策略。 除非是那种天降流星的灾厄,靠人力无法抵抗的。 处理完了这边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羽化真人去世后,她成了掌门人,继续支撑起如今的白梅派。 可惜师傅一死,便有三名长老联手,试图夺走掌门之位,失败后愤而出走,如今白梅派正是最为虚弱的时期。 加上青州如今局势糜烂,她光是忙着门派内部的事宜就已经焦头烂额。 还要想办法从山下搞到各类物资填充消耗缺口,每日只能浅寐一个时辰不到。 日复一日,精神压力巨大。 今日,回到书房便立刻闭目休憩,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等天色蒙蒙亮起之时,她忽的感受到一股地动山摇,剧烈的冲击扩散到整个山体,山顶落下滚石,阁楼开始倾斜,一道裂痕如同伤疤般撕裂了墙壁。 “怎么回事?”她披上外衣冲出阁楼。 抬起眼便看见一团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大岩石砸落在梅山的山道上,巨响轰然。 一道背影屹立在高天之上,俯瞰着燃烧的山道。 楚冰河顷刻间呼吸凝滞。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那道漆黑暗影身上传来的巨大压迫感。 之前只从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威压。 黑影踏虚而行。 每一步都踩出了无形的涟漪。 她的嗓子干涸,发出近乎沙哑的叹息声。 “天位……” 骤然想起,不久之前曾屠了青州五座城的灾厄,不知其名,只知世人称之为…… 天魔! (本章完) 第197章 拼尽全力啊我死了 第197章 拼尽全力啊我死了 剧烈的震动袭来。 繁青霜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旋即看到一张帅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下一刻正要开口就被捂住了嘴巴。 “嘘……”白轩竖起手指,指了指外面。 果干姑娘顺着手指方向看向外侧,顿时眼瞳剧烈收缩。 一名女弟子被绑在了椅子上,双目布满血丝,口中死死咬着,生在不断挣扎着身体试图挣脱,她的衣服上沾染着血迹,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咬伤。 表情狰狞如同恶鬼。 繁青霜睁大眼睛。 “这就是之前提到的那种瘟疫,会通过体液接触而感染。”白轩传音入密道:“也可能根本不是什么瘟疫,总之,一旦感染就会被变成这种模样。” 他更愿意称之为丧尸。 不过武侠世界和丧尸电影,这类组合的确不算多见。 这个世界的确是存在僵尸的,远古真修里玩弄尸体之类的也不少见。 春秋战国时期也有过不死军队什么的骚操作,不过最终都淹没于时间长河。 白轩驱动第六敕令,手指轻轻一点这名女弟子的眉心,后者脑袋垂落,不再动弹,眼中溢出漆黑血液,很快就没了气息。 “她……” “死了,救不了。”白轩摇头:“通过血液传染出的某种诅咒,近似于巫毒又有一些区别,真不知道又是什么人研究出来的邪门玩意,总之千万不要被伤到,如果真的不小心碰到了,第一时间就切除被伤到的部位,或许还有得救。” 繁青霜重重点头。 两人走出了房间,此时门外已经没有看守存在。 穿过走廊,繁青霜再度瞳孔地震。 整个白梅派都在烈火中燃烧着。 燃烧的火焰中,行走着许多行尸走肉。 这些行尸走肉身上甚至燃烧着火焰,但不知疼痛,而是无差别的撕咬攻击周边的活物。 走廊上也有一些被感染者还活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这让她脚步稍稍停顿……哪怕是走过很多年的江湖人,面对眼前的场景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更别说她一个小姑娘。 “救我,救我……”一名年轻少女伸出手哀求道:“求求你。” 在繁青霜走神时,白轩拉着她的手穿过走廊,声音冷如钢铁:“已经没救了,别忘了,这里是四百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历史。” 繁青霜暗暗咬住嘴唇,用力的握了握白轩的右手:“我们现在去哪里?” 白轩说:“这次袭击白梅派的可不是这些感染了瘟疫的活死人,真正的威胁……” 话音未落,天空响彻一声雷霆。 黑云弥补天穹之上,这场景倒是十分熟悉。 白轩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了。 天魔和六欲天魔,或许真的是一个人。 但是,真武者有可能存活足足四百年之久吗? …… 一道身影疾驰而上,冲上天穹,挥出一掌,无形掌击命中傲立空中的漆黑身影,继而半空绽放出一朵冰色的莲。 楚冰河站在一座摇摇欲坠的阁楼之巅,右腿一踏,顷刻间整个阁楼都被冰霜所凝结。 她双手一挥,衣袂猎猎作响,燃烧的白梅派中飘起洋洋洒洒的大雪。 下方的行尸走肉们发出哀嚎声,被大雪触碰到的地方全部凝成冰霜。 继而,天穹上凝固的冰色开始崩裂。 一只手从冰霜中探出,轻轻一握,冰色莲崩裂。 乌云当空汇聚,化作漆黑的漩涡。 高空人影仍旧屹立,淡淡道:“交出八九玄功和剑仙遗蜕,否则……今日白梅派当灭门。” 天位的威压就像是半空屹立着一座山峰,虽然看着很小,但仿佛填满了整个视界。 楚冰河高声道:“你究竟是谁!堂堂天位竟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恶!” “聒噪!”黑袍挥袖,一只无形之手落下。 楚冰河急忙退开,作为避让的代价,身下的一栋阁楼被直接碾碎,在烈火中焚烧。 她抬起眼睛,两只眼睛化作纯粹的靛蓝色,仰天长啸,狂暴的冰雪风暴覆盖方圆数公里。 …… “大宗师的实力已经很夸张了,但在天位手下也弱的像个小孩。” 白轩抽空看了一眼,只觉得很是刺激。 果然修为高了,打起架来就是地动山摇的。 可惜自己重开了,不然随便一剑劈过去,管教他灰飞烟灭。 繁青霜领着白轩在崎岖山路之间穿行。 山路中随处可见散落的血色,此地也残留着大量交战过的痕迹。 一路行至半山腰的位置,在一处山壁上,看见了已经断绝了气息的玉珑道姑。 她靠在原地,双目无神,周遭还有两具无头尸体,看上去是和谁同归于尽了。 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悼念这名道姑。 离开此地继续向前,就在一片青藤古木的遮掩下,隐隐传出灵气的律动。 “就在前面。” 她说了一句,脚尖点地,右掌疾扬,拍在了石壁上。 隐藏的山壁轰出一道缺口,露出了藏匿在石头后方的半透明阵法。 白轩问:“你要多久?” 繁青霜双手结印,不敢保证:“一百息,我尽快!” 这里的阵法和后世的几乎没什么变化,因此她把握比较大。 “剑借我一用。” 白轩取走了繁青霜的配剑,虽然比不得江城子顺手,但这把剑也是不折不扣的名剑,其名为紫电。 站在山道里,白轩望着高处的黑影。 打开这倒阵法需要一百秒的时间。 他也需要和楚冰河联手,争取一百秒。 字面意义上的…… “将一切都赌在接下来的一百秒里!” 足尖一点,白衣飘摇,御风而起。 …… 楚冰河只是大宗师,完全不是天位的对手。 这黑影也并未尽全力或者下死手,即便只是动用了一部分力量,却也让楚冰河被单方面的压制着还不了手。 她面色一阵潮红,接连数次交手,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继而看了一眼右手上的冰色手镯,暗暗咬牙。 下一刻,右手的镯子破裂开来,一头冰霜构成的龙魂从中飞驰而出,仿佛是一头真龙,栩栩如生。 这是一件古宝,内部封存着冰凌蛟的魂魄,是她最为珍惜的宝物,如今不惜将其打破,就是为了完全解放它的威能。 她扬起右手,冰凌蛟抬起头颅,迎着上空游荡而去,咆哮声响彻云霄,天穹的黑云也被一股剧烈的冷气所覆盖。 整个梅山都笼罩在低温中,温度剧烈降低。 “冰封万里!” 招式一定要喊出来才有气势。 楚冰河的全力一击出手,黑影第一次抬起两只手,右手拍下,阻拦冰凌蛟,左手高举,,像是从云层里拔出了什么。 轰——! 雷光如铁鞭般落下,横扫过山脉,扫下无数落石。 呼风唤雨,驱雷掣电,天位便是天位……其实这也远不是全力。 楚冰河逆风而上,绕过雷霆交错的领域,和黑影之人对了一掌,双掌交错之时,两人静止成了一幅画,好似时间凝固了,继而这幅画卷浮现出无数裂痕,空间崩裂。 楚冰河血洒长空,一只手臂彻底断裂,从伤口中刺出森然断骨,而黑衣人影仅仅是微微晃了晃身体。 这时,一道剑光亮起,直达青冥之上。 白轩在悄无声息中绕到了黑影的背后。 这一次直接动用了全部修为,斩出了扶摇一剑。 扶摇仙剑对自身消耗巨大,而且需要的蓄力时间太长,但无疑是白轩现阶段所能使用的最强一剑。 如果说月光这一剑是几近于道,那么扶摇便是道之体现。 况且,白轩是不折不扣的陆地神仙,他所得的可不是什么皮毛,而是尽得其精髓。 再算上第四乘风的加持,这一剑,能杀大宗师。 虽说他的修为没走到外景,这一剑借来的天地之力少了些。 远远看去,这一剑扶摇硬生生的直接劈开了上方凝聚的乌云,露出了通透的青冥。 此剑斩中了黑衣人影的后背,也劈开了环绕的如同凶焰般的黑雾。 白轩在黑雾下看到了白皙的皮肉肌肤,以及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 视线对上瞬间,白轩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正在入侵自己的魂魄。 第六敕令直接应激哈气。 滚! 扫去灵台尘埃污浊。 白轩此时走神了一个弹指,因而他正欲挥出第二剑,速度却慢了。 紫电被漆黑天魔握在手里,祂抬起右臂,打算将白轩直接击毙于此地。 冰凌蛟及时出现救难,尾巴一扫将白轩甩向下方山坳,同时缠绕住天魔。 白轩临空被楚冰河抬手接住。 “你怎么样?” “死不了。”白轩勉力站起:“你又怎么样?” “不太好,我根本伤不到祂。”楚冰河苦涩道:“我后悔没听你们的劝告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白轩淡淡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白梅派没有天位,其他天位也不会赶来,唯一办法只有……”楚冰河望着后山的山腰:“利用剑仙遗蜕。” “第三诛仙?” “对,第三诛仙……它或许能杀死天位。”楚冰河点头。 白轩沉默几秒。 他望着天上说:“距离打开秘境外部的阵法,还有六十秒。” 楚冰河抿了抿嘴唇:“你们知道如何开启?” “现在这个不重要。”白轩说:“再争取六十秒吧。” “……好。”楚冰河深吸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天魔化作一抹阴影砸向大地。 它直接无视了一旁的楚冰河,重重一拳轰向了白轩。 凶焰直接点燃半座山峰,横扫上万米。 白轩望着穿过的胸膛,身形缓缓滑倒。 戾气十足的凶焰从内到外将他吞没其中。 在黑暗涌来之时,他暗暗想到。 ……真可惜,别说一百秒了,五十秒都没撑到啊。 ……又要重开了吗? (本章完) 第198章 重开重启 第198章 重开x重启√ 白轩不止一次的经历过死亡。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每一次在这边的世界死亡后,他都会强制清退回到现代社会。 只不过真修世界的时间也不应因为他的离开而陷入停滞,因此故事仍然会继续发展。 “罢了,有时候就是这样,还没养成的小号撞见了满级号,打不过也是正常的。” 五脏六腑被天魔一掌击碎,全身都被烧成灰烬,想活是没可能了,换成死侍在这里,或许还有点重生的机会。 意识徜徉在一片漆黑晦暗的空间中,很快就抵达了尽头,就像是坐在一艘小船上,顺流而下。 那种感觉很玄奇。 虽然没有五感,但灵魂本身带有很轻微的质量。 很快,有淡淡的光线亮起。 他睁开眼睛,打算起床整点早餐吃。 但随着他翻起身来,看向四周后,顿时浑身一怔,不自觉发出一声吸气声。 “嘶……” 山林,树叶,薄雾。 这里分明是之前进入秘境时的初始地点。 白轩立刻陷入了短暂的迷茫,继而这种迷茫又淹没在一片思索中。 继而,右侧传来了声音。 侧过头看去,白雾之间传出一道身影。 果干姑娘在见到白轩的瞬间就扑了过来,双手环绕过脖子,用力的抱紧,深沉的呼吸。 身体微微颤抖着。 像是在害怕。 她正处于某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中,因而需要一个发泄的窗口。 哪怕是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如果是一同经历过危险后劫后余生,也会有很大概率会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人之常情。 白轩能理解,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能够等闲的看淡生死。 只是她抱的太紧,以至于有点喘不过气来,而且繁青霜也不是那种平坦的身材。 只是日常穿着打扮根本无法凸显,现在实际抱住了才有点微妙的感触。 这么大的事是该早点说啊…… 白轩差点被她勒断脖子,连续拍打了好几下,繁青霜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 “我还以为你死了。”繁青霜低声说,果干姑娘仍旧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透露出惊恐的神色。 “有没有可能,我的确是死了。”白轩摸着酸疼的后脖颈,左右晃动两下,发出咔咔两声清脆声响:“被天魔直接震碎了五脏六腑,又被烧成了灰,通常来说……我现在应该是在黄泉路上等着引渡。” ……再不然也是变成一个u盘插到某个人的脑子里,然后蹲下身告诉对方‘站起来小伙子,让我们把这个世道烧成灰’。 白轩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没了的?” 繁青霜说:“我看到了天魔,祂手里提着你的尸体,然后……”她不太确定的说:“我好像也是死了。” “这么巧啊。”白轩哈哈一笑:“你也死了?” 繁青霜这方面的记忆不算清晰,只是看到对方对她挥出了一掌,然后就眼前一黑,等醒过来时就在这里了。 “所以你死亡后,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白轩确认道。 繁青霜点头。 可白轩死亡后是没断片的,他的记忆仍然十分连贯,很确定自己只是经历了一场漆黑洞穴的漂流。 “这个姑且不论。”白轩看向四周:“我们似乎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两人离开山林,又一次来到了山道位置。 望着上方的白梅派,所看到的简直和之前经历过的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繁青霜讶异的问。 白轩随手接住一片落叶,看了看上面的纹路:“都说这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不可能经历两次完全相同的故事,定然会存在一定的差别。” “但……如果我们正在重复的经历四百年前白梅派的灾难之日,这意味着什么?” 繁青霜摇了摇头,她有点跟不上现代人的思考速度。 这类展开对于一名现代人而言,不算难以理解。 只要多看几部同类型同题材的电影,玩过几款游戏,对于‘时间轮回系’的作品都并不会感到陌生。 可繁青霜是不折不扣的古代人,因此她很难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好吧。”白轩也不强求她必须跟上自己的思维速度,直接说出结论。 “首先,我们应该不是回到了过去。” “其次,毫无疑问,我们正在重复体验四百年前的历史。” “最后,我们应该还是位于秘境当中。” 为什么会得出不是回到过去,而是仍然停留在秘境里的结论。 很简单的分析结论。 白轩具有暗月界门,一旦身死,就会被暗月界门强制送回现代社会,这是经历过成百上千次重开后得出的结论,有时候重开得不到理想马甲,甚至连个人都不是,他就会果断重开,几乎每一次都是强制遣返。 换言之,如果他真的死亡了,那么优先级最高的就是暗月界门。 但处于秘境则不然。 秘境中的死亡不会真的死去,而是会被踢出去——这其实也佐证了白轩的猜测,即秘境中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仅仅是营造出的一种幻觉体验,相当于在vr游戏里迎来了game over。 因为最高优先级的暗月界门没有被触发,白轩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活着,经历的死亡不过是秘境试炼的卡关。 繁青霜疑惑:“可这么说,如果我们是在秘境中死去,不应该会离开秘境吗?为什么停留在这里了?” 白轩抛下手中的落叶,顺着山道拾级而上,速度不紧不慢:“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或许是秘境产生了某种变化,而且……你没注意到吗?” “?”繁青霜感觉自己像个笨蛋,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维。 她只觉得自己经历了一次死亡,根本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白轩却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并且从细微的表现中得出某种肯定的结论。 “我们从一开始进入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碰到朱雀剑,也没有碰到徐听风。”白轩说出值得疑虑的地方:“既然全部都进入了秘境,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两个人在组队?” 繁青霜想了想,说:“是因为我们是同时进入的?” “有一定的可能,组队的理由尚且无法判定,但因为我们处于同一个时间和地点,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白轩看向了繁青霜:“那就是……重启的判定条件是什么?” 重启……繁青霜用了两秒才理解这个词汇指代的就是自己所经历的重新开始。 “是我们两个人的死亡吗?” “是,两个人的死亡,宣告着试炼失败。”白轩一拍手:“你知晓我死亡在前,而你死亡在后,然后迎来了重启了,这就意味着这里必然是秘境试炼,而并非是真正的回到了四百年前的历史。” “为什么?”繁青霜还是不理解。 “太智能了。”白轩是一名资深的电子游戏玩家:“具有太强烈的设计感,就像是被人为安排好的设定。” 他也知道这么解释,繁青霜很难理解,于是又提出一个验证方式:“你可以看看带过来的水果干。” 繁青霜拿出纸袋,打开一看……原本吃了不少的水果干鼓鼓囊囊,根本没有被吃过。 她瞪大眼睛:“我记得明明吃掉了。” “如果我们是回到了历史,经历的一切都理应存在损耗,但没有损耗,就意味着我们所处于的地方是秘境内部,不论经历了什么,一旦重启,都会恢复如初,能保留下来的东西只有一个。”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记忆。” 先前他就有了一定的猜测,现在算是坐实了这个推测的正确性。 因为须弥戒无法开启,进入秘境时,它营造出的幻境试炼并未将须弥戒识别到位,或者说,它识别了,却无法识别须弥戒内部的东西。 繁青霜携带的果干没有被丢下,是因为她就随身带在身上。 白轩佩戴的这枚戒指根本就是个装饰品,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也干脆的摘下戒指随手丢给了繁青霜:“放你这边保管一下。” 繁青霜将戒指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因为无名指是五根手指里最无关紧要的一根,并不影响握剑。 “这里是秘境试炼,知道了这些,我们该怎么出去?” 原本在秘境中死亡就会离开秘境。 但现在他们死亡了也只是迎来了重启,这不就意味着被困死在了这里? “我也不清楚,这还需要进一步的推测。” 白轩无奈的一摊手:“既然是试炼,我觉得应该会设定某种通关条件。” 就像是打游戏一样,只要坚持到底,想必就能打通游戏。 这里的试炼是以四百年前的白梅派的历史为模板。 那么它的通关条件大概率就是…… “保全白梅派,击退天魔。” “之前因为死亡而没能完成。” “如果完成了,或许就能离开这个试炼场地。” 繁青霜了然的点头,这次听懂了:“所以,我们是要将秘境里的剑仙遗蜕交给楚冰河……只要她能拿到剑仙遗蜕,就有办法击退天位?” “大概吧。”白轩已经站在了白梅派的入口大门前:“先尽量还原历史吧。” (本章完) 第199章 一百秒(第三更) 第199章 一百秒(第三更) 第二次踏入白梅派。 这一次繁青霜留了个心眼,并未和之前一样说出那句话。 因此守门弟子很快就汇报了上去。 白轩和繁青霜同样是以扶光宗弟子的身份进入此地,并且稍稍改变了一下措辞,提到两人是来到青州后和其他人走散了,又遭遇了某些困难,听到梅山此地有歇脚之处,这才来到白梅派避难。 因为改变了措辞,对方的疑虑也减少了许多。 再算上白轩和繁青霜两人的资质和修为都很高,又有扶光剑意作为证明,并未引起怀疑。 白轩仍然是第一时间进行救治病人。 他的确可以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在一旁待着,但这样几乎是见不到楚冰河本人的。 治病救人是刷高声望的基础,能有效提高白梅派内的基础好感度。 虽费一些时间,但也是很有必要的一步。 有了这个好感度基础,不论要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当然,根本目标还是要开启白梅派内部的阵法。 这无疑是对方的门派内部核心,很难一蹴而就。 当夜。 白轩和繁青霜合计。 “并没有放弃监视我们。”繁青霜出去了一趟,去了一趟茅房,但稍稍偏移了一些路线,立刻就被人恰到好处的指引了回来。 “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多事之秋……不,也是这个时代的问题吧。”白轩正在纸张上画着图:“四百年前初分南北,整个世道就是不安定的,过去的共识被打破,新的共识尚未被建立,妥妥的黑暗森林。” 繁青霜咬着果干:“夜访几乎是不可能了。” 白轩将纸张挂起:“目前白梅派的内部地图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今日治病救人的同时,也是在暗中观察白梅派的地图构造,这方面也算是专业技能之一。 春秋时期当过暗探,在大秦时期也没少干过潜入敌营画军事分布图的任务。 繁青霜指着上面的一条路:“进山的话,这里有一条路……不过往日看守异常牢固。” 白轩双手抱着后脑勺:“仅凭楚冰河和我,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可能在天魔的手底下坚持一百秒的时间……说到底,就是要在天魔彻底扫平白梅派之前,抢时间。” 抢时间,要么在入侵之前,要么在入侵后。 入侵前的问题在于,白梅派对镇派之宝守护的十分严格,不会放任其他人潜入,打开阵法也必然引发关注; 入侵后的问题在于,局势一片混乱,虽然没有了白梅派的阻碍,但时间上太赶了,不确定是否来得及。 “今晚楚冰河应该不会来了。”白轩将图纸卷成一团后丢入垃圾桶:“她没工夫理会两个嫌疑不大的人。” “那……” “试一试吧,明日天魔攻进来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去开启秘境,尽量抢时间。” “好。”繁青霜没有太多主见,完全听从白轩的安排。 白轩躺下后,繁青霜也跟着躺下了。 “那边不是还有一张床吗?” “……” 她没说话,只是靠近了一些。 “万一,又失败了,我们该怎么办?” “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吧。”白轩平静的说:“继续尝试下一次,再下一次。” “你不怕死吗?” “当然怕。”白轩心说,但是只怕一点点,没办法,这点已经习惯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繁青霜的脑袋。 这姑娘从一开始就给他一种小动物般的第一印象。 并非是柔弱,而是有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即便害怕,也总有些事是需要去做的。” “如果你感到不安,那就试着去相信我。” “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我能克服这场秘境试炼。” 这些话,白轩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当什么穿越者。 一个人的自信建立在他过去的成就和功业上,因此才有了足以支撑强大心灵的自信心。 不过,因为成功而得来的自信也可能因为失败而失去,白轩经历的太多,不说荣辱不惊,但仅仅是因为未来前景不明就想让他感到颓废和望而却步,那是不可能的事。 “好好休息一下吧。”白轩说:“趁着现在还有时间。” 繁青霜听着话,缓缓的闭上眼睛。 是啊,不论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相信; 哪怕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恐怖的死亡轮回,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便可以忍耐。 只要有这份体温,她便获得了无上的安宁。 因为身旁之人是他,她才会愿意听话。 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白轩其实也幸运的。 如果身旁之人不是繁青霜,而是换成了别的谁,双方都很难达成合作的共识。 他很难简单的去说服对方心甘情愿的顺从自己的指令,并且做好为此付出成百上千次死亡的心理准备。 光是磨合出双方的默契,就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的死亡和失败。 有时候,在巨大的危机灾难之前,往往先一步到来的不是强敌,而是内部的崩溃和瓦解。 ……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声响起。 白轩和繁青霜同时睁开眼睛,两人对视一眼。 天魔开始攻入白梅派。 时机已经成熟。 原本留在附近的监视人员也被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没能意识到两人已经离开房间。 白轩和繁青霜顺着山路开始登山而上。 昨日,繁青霜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取走了两件白梅派弟子的衣服。 四百年前的旧款衣服具有很好的辨识度。 两人靠着这身伪装成功骗过了好几人。 就这么一轮登山往上。 也就在距离目标地点的阵法还有不到百米远时,半空传来空气被抽打的声音。 玉珑道姑手持拂尘扫过山道,目光扫过二人:“二位,这里是白梅派的禁区,外人莫入,还请回吧。” 意识到被识破身份后,白轩直接爆衣。 上一次,玉珑道姑就死在山道的附近。 现在她还活着,证明袭击者尚未出现。 “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白轩劝告道:“马上就会有危险人物攻上来。” “威胁的话,我已经听了很多年了。”玉珑道姑摆动拂尘:“你们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指玄和摘星境的差距太大,莫要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这道姑的杀气和煞气十分厚重。 好一个乱世道门。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白梅派的安全才来的这里,你信吗?” “呵呵……”玉珑道姑只是笑了笑。 她现在甚至是在怀疑白轩两人和这次突然的袭击有关。 “行。”白轩举起手:“我们什么都不做,你别动手。” 他在拖延时间。 上一次还记得玉珑道姑死在山内,因而不可能是死在天魔的手里。 哪怕有寻常弟子感染了瘟疫变成了无差别攻击的活死人,也不可能伤得到一名宗师。 所以,到底是谁和她同归于尽了? 玉珑道姑目光扫了一眼两人,见到他们的确是放弃反抗的样子,便打算将两人制住。 正欲动手时,白轩通过第四乘风感知到了空气中飘出的血腥气息和浓郁煞气。 当即喊道:“当心山壁!” 这一声让玉珑道姑一愣,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怀疑白轩在耍小聪明打算逃跑,第二反应才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山壁。 这短暂迟疑让她的速度慢了一拍。 山壁陡然龟裂,扩散出一道裂缝,裂缝间飞出两口棺材。 棺材开启后,两道皮肤惨白的干瘦人影出现在视线中,飘若鬼魅,全身释放出骇人的压迫感。 尸体上残留着和天魔同等的戾气凶焰。 玉珑道姑被飞出的棺材板砸中,这显然不是寻常的飞行道具,内部藏着某种力道,直接震的道姑后退数步,面色发白,而在看到那两个浑身缠绕着戾气凶焰的人影后,顿时张开口喷出一口血雾。 “王师姐,千师姐……”她喃喃念出这两人的名字。 俨然是旧识。 不过这两人既然是从棺材里出现,证明她们早已是死人了。 “果然,这不是什么瘟疫……” 白轩确信了。 这根本就是被有意扩散出的血肉诅咒。入侵白梅派也是早有预谋。 祂能操控的不只是活人,还有尸体。 越看越像是尸鬼术……不过还无法完全确定。 玉珑道姑已经无暇顾及白轩和繁青霜了,她挥动拂尘挡住这两人……虽然尸体本身没有足够的神智,也因为死亡而导致境界修为下滑,但两个人联手,也同样具有威胁宗师的战力。 白轩对繁青霜做了个手势,让她直接登山去打开阵法开启秘境,而他本人…… “我来助你!” 紫电长剑出鞘,劈出一地寒霜,将尸鬼一剑斩开。 玉珑道姑望着白轩,眼神里有意外。 “说来你或许不信……” 白轩举目望着高天上快速回绝人来的阴云:“大的要来了。” 此时天魔马上就要登场。 楚冰河就算以命相搏也必然不可能是对手。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支撑过关键性的一百秒。 白轩忽然提出:“玉珑道长,咱们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 “如果斩了这两头尸鬼后我们没死,你就要告诉我一个有关于你的秘密……”白轩重复强调道:“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好!” (本章完) 第200章 我要把你们门派先人的骨灰都给扬了 第200章 我要把你们门派先人的骨灰都给扬了 两名尸鬼带来的威胁并不小。 上一次道姑玉珑是和它们同归于尽。 而同归于尽这个结果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最直观的一种就是以死换死。 这也是最为无奈的一种选择。 有了白轩帮忙,玉珑此次并未被偷袭成功,而且也有人分担压力,明显胜算相较于上一次要多很多。 然而…… 仅仅是不足三十秒的交手,玉珑就断了一只手,她以一条手臂作为代价,换了两个尸鬼被白轩斩下头颅。 白轩很想问一句值不值得,但低头一看,话到嘴边也不想再问什么。 玉珑道姑轻声苦笑:“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拼命?” 她掀开了衣服,露出了小腿位置的一处伤口,那是一个牙印,显然是被人撕咬后留下的。 白轩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被咬伤的?” “昨日晚上,我试过好几种药物,今日我感觉这条腿基本上失去了知觉。”玉珑道姑目光平静的说:“一旦留下伤口,基本上活不了太久。” 白轩问道:“你是宗师,为什么会被感染者咬中?” 人的牙齿根本破不开宗师的罡气防御。 “当时正在掩埋死者,因此并未注意到尸变。”玉珑道姑轻声解释道:“而且我的功法比较特殊,每月都有固定的一天,大约有六个时辰内无法动用真气。” 她也是知道自己快死了,因此说出这些秘密来,毫无保留。 白轩问:“这就是你最大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 玉珑道姑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好奇,但要说起我最大的秘密,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白轩走近弯下腰,靠了过去。 她忽然一只手按住白轩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咬你一口,你也得跟我一起死?” 白轩:“自然知道。” “你不怕?” “不怕。”白轩的眼神相当平淡:“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的秘密。” “你想知道我这个将死之人的秘密,打算做什么?” “如果下次能见到你,或许可以靠它来获取你的信任。” “……”玉珑道姑无语,然后笑了出来,她放下了手,然后轻飘飘的说:“我是上一代灵情宗圣子的私生女,这个秘密,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白轩惊讶:“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是被掌门捡回来的。”玉珑道姑的声音越发低了,她咳出一口鲜血,虚弱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能见到我,只要你说出这个秘密,我就会相信你。” “相信我?而不是杀了我?” “会杀你。”玉珑说:“所以,你还要再加上两个字——” “什么?” “叫我姐姐。”玉珑道姑笑着说:“也许,我会相信你是我的弟弟……” 她握住了白轩的剑锋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在我彻底丧失理性之前,动手吧。” 白轩默然,在她闭上眼睛的同时,挥剑斩落。 “咱们,下次再见。” 收起剑。 白轩跨过尸体,赶到了秘境入口的位置。 前脚刚刚抵达,下一刻就看到了黑影从天而落,凶焰顷刻间吞噬了视线正前方。 还在试图打开秘境入口阵法的繁青霜被凶焰吞没,楚冰河砸入山道之间,浑身血污。 白轩知道这时候做什么也没用了。 干脆站在原地,等着凶焰吞没自己。 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感受到死亡的降临。 因为下一刻,他周遭的环境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黑暗从远方而来,快速扫过……在这黑白交替的顷刻间,他重新回到了皑皑白雾飘荡的山林。 自己这次居然没死? 不过,还是被强制重启了。 白雾飘荡的山林中。 白轩叫醒了繁青霜,后者刚刚经历了一次死亡,不过因为太快,基本上没什么感觉。 “我对阵法的熟悉度在提高。”繁青霜如此说道。 “能加快时间?” “大概两三息。” “刚刚那次,还缺多少?” “至少三十息。” “靠着楚冰河一个人,能阻挡天魔六十多秒已经很是不容易,但这也就是极限了……我跟你说说我刚刚得到的情报吧。” 白轩和繁青霜同步了一下这一次的收获。 知道了玉珑道姑的隐藏身份,同时能获取她的信赖。 一旦有了玉珑道姑的帮助,或许将会更容易提前开启秘境阵法。 繁青霜点点头:“这次我们应该能够获得玉珑的信赖,这样一来,机会会更大一些。” “可以是可以,不过暂时不能挑明,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时机?” “不错,时机……”白轩解释道:“换位思考一下,你有个很好的朋友,你会为了对方而背叛宗门吗?” 繁青霜歪着头:“我没有很好的朋友。” 白轩无奈:“我这是假设。” “我不懂。” 白轩换了个说法,问道:“那……如果是为了我,你会背叛自己的宗门吗?” 这话一说出口,白轩就意识到可能产生歧义,正要开口,然后一回头,他从繁青霜的脸蛋上第一次看到了名为‘左右脑互搏纠结到无可附加’的神情变化。 一向面无表情的果干姑娘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两难全,以至于她的表情管理完全失效。 “停,别太认真的思考。”白轩急忙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强制给她降降温:“我只是个举个例子,并不是真的让你这么做。” 繁青霜吐出一口气,憋到通红的小脸缓缓降温,她从旁边的山泉里洗了一把脸,重新冷却下来,但小表情里透着一股幽怨。 白轩好笑之余,也意识到这小动物般的女孩已经把自己放在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上,以至于会让她左右脑互搏,自己捶自己。 “玉珑是不会背叛宗门的。” 白轩给出结论:“即便取得了她的信任,她也不可能为了陌生人而背叛白梅派。” “所以,我们必须让她意识到,我们不是来拆散白梅派的,而是来加入白梅派的。” 繁青霜歪着脑袋,一脸费解。 白轩简单概括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该换个身份了。” …… 又一次来到了白梅派的山门之前。 熟悉的对话孔,熟悉的提问声。 “二位是何人?” 白轩:“在下,百草宗芍药。” 繁青霜:“繁青霜,无门无派,前来拜入白梅派。”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 四百年前的百草宗尚未完全分裂成悬壶门和蛇王谷。 是在数十年后,药毒之争愈演愈烈,加上南北朝对立,北朝数次南侵失败,最终开始逐渐秦化稳定政权,这才有了蛇王谷被建立的根基。 当下,百草宗弟子对外行走的时候,用的仍然是秦朝时的自称,共分为四个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芍药、丹参、灵芝、何首乌。 芍药级别的弟子也是最低级……为什么不装高级的,因为白轩太年轻了,而且高级的就不是弟子,要么是长老要么是客卿,都有身份证明,不好假扮。 至于繁青霜的身份,直接说无门无派就行,因为白梅派肯定是要问询的,到时候故事可随便编。 白轩原本就会百草宗的不传之秘,加上自身医术水平在线,假扮一个芍药绰绰有余。 他也发现了,自己这个身份几乎根本没有引人怀疑……最多是有人问了一句为什么没带药箱,他回答了一句‘被抢了’就简单跳过。 白轩全身什么都没携带,武器都没有,的确像是被人抢劫过。 繁青霜遭遇的问询要更多一些,在她被单独盘问的时候,按照白轩教她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不知道。 就说以前有个师傅,师傅教她剑法和功法,然后最近去世了,留下了遗言让她来白梅派。 中途游历江湖遇到了白轩,于是结伴同行而来。 越是如此简单的谎言越是无懈可击。 以繁青霜的资质,必然会受到重视,至于谎言会不会戳穿,反而不重要了。 果不其然……楚冰河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出面了。 和平治世中,优秀的弟子都很难寻找,更别说这种人命如草芥的乱世。 不知多少本该名扬江湖的大才都在大展宏图前折翼。 白轩在这个过程里,就没跟繁青霜待在一起,他四处负责治病救人,刷一刷基础好感度。 同时在和几个打下手的白梅派女弟子的闲聊中透露出自己游历江湖各派,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在找人;第二件事,是在调查瘟疫的发生,并且有了初步的解决办法。 而后,夜幕降临时,便有人找上门来。 正是玉珑道姑。 这已经是双方第三次见面了。 白轩眼中闪过一丝熟悉之色,这个神情变化也被玉珑注意到了。 “你方才说,有什么办法能够杜绝瘟疫?”她直入主题。 “很简单……”白轩收敛神情,然后给出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焚烧!” “把所有尸体都烧成灰烬,倘若都变成了骨灰,它们还能伤人?” 玉珑道姑恍然:“的确是个办法。” 白轩提醒道:“光是把刚刚死的人烧了是不够的。” “什么意思?”玉珑道姑回过头。 “任何死者都可能变成感染瘟疫的尸鬼。”白轩直言道:“必须将所有尸体都烧成灰烬。” 他重点重复:“所有,尸体!” 玉珑想了想,脸色大变:“连埋下去的也要?” “整个白梅派内,不能留下任何一具尸体。”白轩强调道:“但凡留下任何一具尸体,都有化作尸鬼的可能。” 翻译一下:我要把你们门派先人的骨灰统统都给扬了! “但这里沉眠的,都是我们的手足同胞和师长们……”玉珑道姑当然会质疑,这可是要把埋下去的尸体都挖出来烧掉,挖人坟墓比踢寡妇门还要损阴德,别说是封建时代,即便是放在现代也一样会被戳脊梁骨。 死者为大。 入土为安。 “那就更要烧了。”白轩不通人情的盯着玉珑道姑,沉声道:“修为越高之人的尸体,除非已经彻底化作白骨,否则一旦转化为尸鬼,威胁会更加巨大,将会是整个白梅派的灾难!” “是为了白梅派的安全,背负骂名,焚烧尸骨;还是为了一时不受谴责,昧着良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孰是孰非,自己决定!” (本章完) 第201章 被秒了,我吗? 第201章 被秒了,我吗? 焚烧尸体这种事放在这个时代是正常的,但若是提出要挖坟,甚至要把白梅派先人的尸体都挖出来,这必然会引起一定的反对。 因此白轩需要一个证据。 他的做法很简单。 直接提着一个铁锹来到附近一处墓地,这里的墓地都是草草掩埋的死者,位置处于梅山的一处偏僻角落。 白轩直接提起铁锹对着一个坟头就开始松土。 跟着一起来的玉珑道姑皱了皱眉头,但并未阻止。 在白轩高效率的挖掘下,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已经触碰到了尸体。 这时代,普通人定然是没什么棺材的,最多草席卷起来就埋了下去。 就在白轩铁锹碰到尸体的同时,一只手忽然从泥土中探出,直接撕向了他的右腿位置,同时一个沾染着污泥的头颅从中探出,咬向白轩的右腿。 乓——! 白轩直接一铁锹砸下去,当场把它震回土里,冲击力使得周边方圆十几米的地面都随之产生了一阵涟漪波浪。 “看吧。”白轩回过头对着跟过来的人说:“这尸体埋下去也一点都不安全。” 正说完,一名白梅派女弟子大叫一声,因为一只手已经从土里伸出来扣住了她的脚踝,吓的她尖叫一声,急忙拔出配剑对着地面捅刺了过去,可不断戳了多少次,尸鬼都并未死去。 还是白轩挥动铁锹削去脑袋,尸鬼方才停下动作。 “尸鬼都是尸体转化而成,要除掉就必须破坏其头颅。”白轩现场示范:“脑袋是弱点,攻击其他地方没有用。” 玉珑道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你们留下来守在这里的墓地,一旦发现有起尸,立刻将其杀死。” 十多名弟子领命留守,不过脸色都很难看,看上去是有些害怕。 白轩见状便补充了一句:“尸鬼只有本能,没有自我意识,你就把它们当成死猪肉就行了,不过是会动会咬人罢了。” 玉珑道姑在前方领路,白轩跟在后方,问询道:“接下来去哪?” “你说的,焚尸之事,真的所有尸体都要焚尽?” “化作白骨的不用,但最近下葬,且肉身并未完全腐化的都得处理。”白轩说:“就譬如白梅派前段时间,逝世的两名客卿长老。” 玉珑骤然回过头:“你调查过白梅派?你一名百草堂的芍药,未免知道的太多了一些。” 她生出警惕心。 白轩叹了口气:“我是知道的很多,但我不会害你,也不会有害于白梅派。” 玉珑低沉道:“你如何证明?” “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白轩传音入密。 玉珑道姑身体瞬间僵硬,眼瞳收缩:“你为什么会知道?” 白轩不太自然的挠了挠脸颊:“因为我们之间有亲缘……” 玉珑眼中方才蓄积起的些许杀意立刻淡化:“我的确听闻自己或许有个同胞弟弟。” 白轩缓缓叹息,为了通关这场试炼,老登演技爆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居然是在白梅派之中,所以想要当面确认,见到你之后,我基本上就已经确信了答案。” 玉珑最后一丝敌意也立刻消散了,她轻轻苦笑:“为什么来找我,我留在这里……很好。” “如果羽化真人还在这里,那一切还好没有问题,但现在的白梅派……”白轩停下步子,望着白梅派的建筑群:“很危险。” “因为瘟疫?” “不是瘟疫,而是瘟疫的背后散播者。”白轩说:“青州天魔肆虐,已经摧毁了好几座城池的事,你可有听说?” “那不是江湖传闻吗?” 白轩缓缓摇头:“我怀疑它已经盯上了白梅派,来到青州的这一路上,我看到了许多,并且一直都在暗暗调查,如今青州的局势相当糜烂,而对方在这里肆意妄为,作为青州现存最大的江湖势力,白梅派避不开。” 换成之前的白轩这么说,玉珑道姑大抵只是心生警惕,却不会太过于放在心上。 可现在白轩已经在玉珑自己的助攻下获得了道姑的信赖。 有了千里寻亲的这层背景故事加持,再算上他百草堂弟子救死扶伤的义举,同时再迭上一层他的确对瘟疫有所研究且找出了尸鬼……这让他的话在玉珑道姑这里变得极有分量和说服力。 玉珑停顿了几秒,望着白衣少年郎,缓缓问道:“你,是特意来白梅派告诉我的?” “我其实更想劝说你,跟我一起跑路。”白轩面无表情:“可你大概率不会答应。” 玉珑道姑心生愧疚和感动知情:“抱歉,但我无法背离宗门,特别是在这时候……” 白轩打断道:“既然决定要留下来,那就要把危险因素提前扼杀……按照我所说的,尸鬼一匹都不能留!” 玉珑点头,正色道:“我这就去通知掌门一声,劝说她同意我们焚尸,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目送玉珑疾驰离去的背影。 白轩暗暗思忖,当下已然取得了玉珑的信任,这一次改换身份的操作很成功,应该能提前拔除了白梅派内部混乱的因素。 天魔的入侵手段是多方面的。 能解决掉其中一方面,就能尽可能的多争取一些时间。 至于繁青霜那边。 她什么都不用做。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尽量牵扯楚冰河的注意力。 嗯…… 应该是行之有效的。 白轩如此想着,他正要举步向前走去之时,忽然一阵危机感袭来。 就像是赤脚踩在了冰块上,寒冬腊月中,死亡的气息正在亲吻他的咽喉。 手中并无兵器,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顷刻间爆发出全部的修为真气,凝气为霜剑,霜天剑气呼啸而过,他斩向了后方,剑气瞬间激荡横扫。 这一剑名为‘无悔’。 可谓是剑出无悔,一旦出剑就没有退路可言。 白轩本以为这一剑足以将对手逼退,至少足以让自己看清对方的面孔是什么。 然而,他下一刻就感到了自己的视野转为了纯粹的漆黑色。 又一次,那种漂流在漆黑河流中的感觉涌上来。 …… …… …… 虽然死亡了,白轩的意识并未有过中断。 他刚刚是一瞬间就被杀死了,甚至没有感受到痛苦的到来。 就像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就听到了耶稣打碟的声音‘噔噔噔’的声音。 太快了,甚至来不及反应。 连袭击者是谁都没看清楚。 “被秒了?” “我吗?” 白轩有点难以接受。 他居然被秒杀了。 活了上千年的老登,被秒了……就算是5条变成2.5条的时候,也不至于死的这么干脆吧,人家好歹还留下了一句遗言来着。 不对劲。 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白轩虽然境界不高,但能秒杀他的人,修为至少也得是外景七重天以上,让他完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至少也得是个宗师。 那么问题就在这里……到底是谁对他下的杀手? 玉珑道姑最初的确是因为被知晓了身份后想杀他,但后面已经打消了杀意。 她也不太可能动手去杀自己这个‘亲人’。 即便是谎言被拆穿,也没必要直接下死手,好歹会抓起来问问背后目的。 这么一看,其实白梅派的人都应该没有理由下死手。 难道是天魔? 虽然有可能,但这个可能性也很低。 难道在白梅派的内部还有天魔的爪牙和刺客? 也是,天魔好歹是个天位,如果真的有手下提前潜伏,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眼前的黑暗浮现出一束光亮。 又一次重启。 白轩刚刚坐起身,便感受到了熟悉的肉弹冲击。 繁青霜又一次抱了上来,身体从紧绷的状态缓缓放松。 就像那句话一样——轻轻一阵哆嗦后,一切变得舒缓下来。 白轩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把自己当成香烟了,时不时扑上来吸两口缓解紧张情绪。 不过,总不能让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 白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缓和过来了吗?” 繁青霜轻轻点头,起身道:“我只是……有些紧张。” 白轩问道:“所以,在我死亡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的死亡不会直接让试炼结束。 繁青霜在白轩阵亡后仍然保留了自由行动。 双人组队,其中一个人完蛋并不会强制重启。 这恒河里。 利用这个机制,就能了解在自己死亡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了解的也不多,在你的尸体被发现后,整个白梅派都陷入了慌乱和紧张的状态。”繁青霜解释道:“我也是,因为是外来者且和你相识的缘故,被楚冰河以保护的名义软禁控制了起来。” “我是在第二天,天魔攻进来后方才脱困,等我抵达阵法前时,也还是没能来得及,虽然白梅派并未陷入内乱,但仍然不敌天魔。” 白轩想了想,又问:“在后山,你有没有遇到玉珑道姑?” 繁青霜摇头:“这次并没有,后山基本无人看管……同时我也没遇到尸鬼。” “时间,差多少?” “这次差了三十息。” “倒是越来越接近了。”白轩笑了:“是个好消息,看来我们距离摸清楚真相越来越近。” 繁青霜问:“是谁杀的你?” “不知道。”白轩说:“根本没看清是谁。” “是天魔吗?” “大概率不是。”白轩摇头:“但……只要能弄清楚是谁,或许就能找到破局点。” “因为,那人直接对我下了杀手,这是之前都没有过的。” “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已经确实的影响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不论对方是天魔的走狗,还是别的谁……只要选择直接对我动手,都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这意味着,此人的身份本就是突破口。” “因此……接下来,我只需要钓鱼就好了。” (本章完) 第202章 竟然是你,原来是你(第三更) 第202章 竟然是你,原来是你(第三更) 又一次进入白梅派。 这一次,白轩选择的做法和之前完全一样。 基本上是复刻了上一次的所有选择。 因此就连地点和对话也是相同的。 不过,唯独有一点变化了。 “我和你一起去见楚掌门吧。”白轩提议道:“毕竟焚尸是我提议的。” 白轩这次不打算落单。 一旦落单就会被偷袭。 这样的死亡概率太高。 面对一名足以轻松将他秒杀的刺客,他必不能给对方创造暗杀自己的机会。 那么想要活命的方式也很简单,尽量和玉珑道姑保持在一块,或者保持自己周边始终有其他人。 这个办法大巧不工。 事实上,白轩发现只要周边有人,他就是安全的,跟着玉珑道姑在一起,也算是变相排除了被她袭击的嫌疑。 玉珑也对这名‘亲弟弟’心怀愧疚和感动,对他的态度明显温和软化了太多,从有些客套的疏离变成了想要亲近却不知该怎么做的窘迫和拘谨。 见到楚冰河时,她正在自己的书房处理文书。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焚烧同门的尸体?”她皱眉时不怒自威:“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认为这是亵渎前人,相反,这是一种保留前人尊严的做法。”白轩据理力争。 玉珑道姑也护着白轩道:“掌门,尸鬼真的出现了……如果生前境界越高的尸鬼就越危险,那么早些火化,既是迫不得已的事,又是保留了故人们的体面。” 楚冰河面沉如水。 不过她并非是不谙事理,只是表现的很是犹豫,她思索后道:“这样吧,玉珑随我一起去看一看那些尸首,至于这位白少侠,我给你安排一处阁楼住宿,你好好休息。” 白轩自然是想跟着一起,毕竟这事关自己的性命。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留破绽,那名想杀自己的刺客必然会先一步按捺不住。 一旦按捺不住就会出现破绽,从而暴露身份。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想试试看,今晚对方会如何杀自己……毕竟外面也有巡夜者和看守者。 当晚。 白轩本来打算熬一晚上,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发现自己身处于雾气的山林之间。 又一次重启了。 这是第五次。 “这次我是怎么死的?”白轩兴致冲冲的问。 繁青霜古怪的望着他:“你一点都不害怕?” “比起恐惧,我更多的是好奇。” “你是死于剧毒。”繁青霜解释道:“并且尸体变成了尸鬼,我检查了一下,你的尸体上被刺入了淬毒的银针,大概这就是导致尸变的原因。” “这次改成下毒了。”白轩摸着下巴:“样还挺多,不过外面巡夜者都没意识到?” “没有。” “看来阁楼内也不安全啊。”白轩若有所思:“这次就试着黏着便宜姐姐试试。” …… “我怀疑有人要杀我。”白轩对玉珑直言道:“我有一种直觉,过去是靠着这种直觉才能避开危险,逢凶化吉,这次的预感尤其强烈。” 谎言是张口就来,但要死的结论是对的。 玉珑道姑思索后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白轩毫不客气的说:“且让我跟着你吧,这样你还能保护好我的安全,毕竟我的修为境界不高……随便来个高手就能把我拍死。” 玉珑点头。 “还有。”白轩提议道:“焚尸这件事,我和你一块去,但不要通知楚冰河。” “你打算瞒着掌门?”玉珑道姑迟疑道:“这不好吧?” “先烧了再说。”白轩语气相当坚决:“楚掌门肯定是不舍得,但有些事就该做,做了后再接受惩罚也不是不行。” 玉珑道姑犹豫不决:“我并非畏惧惩罚,只是这件事把你卷进来,怕是……” 白轩好笑道:“我都进来了,本来就是生死一线,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玉珑暗暗一咬牙,对白轩的信赖和为了门派的信念占据了上风。 她私自做主,将白轩带上了后山。 并且告诉了白轩,前人们的尸骨都葬在了山中,但不是埋在土里,而是埋在了崖壁内,是从山壁上挖出的洞窟,将棺椁放入其中,然后再封起来。 一般人化作的尸鬼,即便在这里复苏了,也没办法破封而出,但这里沉眠之人,生前不少都是江湖高手,能随便挣脱出来,到时候必然是巨大隐患。 不过,在玉珑和白轩动手焚尸之前,被楚冰河抓了个现行,她说是得到了弟子举报有人在后山鬼鬼祟祟。 也干脆不听解释,直接把白轩和玉珑道姑关押在了门派的牢狱里面。 然后…… …… “结果还是没活到天亮。”白轩挠了挠头:“我不理解。” 繁青霜这一次的经历也不同于先前:“我这次没去后山,而是悄悄离开后,潜入了地下牢房,这次你死后没有成为尸鬼,我问了问地牢里活着的其他人,问你是如何被害的,他们都不敢说。” “不敢说?”白轩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也……”繁青霜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我知道自己被杀了,可惜也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白轩手指敲打着手肘:“怎么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名刺客的监视之中?” 繁青霜也是切身体会过了不知其名的刺客的实力:“对方境界远超你我,想杀我们都只在一招之内,若是暗中出手,我们更是无从觉察。” 白轩说道:“倘若能撑过一招,或许还有机会。” 很可惜自己的须弥戒在这里根本打不开。 如果持有江城子,靠着御剑术好歹能支撑一两招,已经孕养至通灵的名剑,能感知危险,随心而动。 繁青霜手里的紫电完全无法替代江城子。 没有专武配剑在手,战力受影响太大。 繁青霜提议道:“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 “对方杀你我只要一招,但若是想要杀我们两个人……” “起码要两招。” 白轩想了想,也不失为一种简单却有效的思维逻辑,但凡只要多出一招的空隙,兴许就能知道谁是刺客。 …… 第六次。 繁青霜留在了白轩身旁做帮手,并没有说出自己要拜入白梅派,自然也不会引来那么多关注。 白轩和玉珑道姑的对话,这一次也被繁青霜听了进去。 在玉珑道姑前去和楚冰河汇报后,两人就留在山道上,一边聊着一边暗生警惕。 因为两人都是外来者且修为境界一般,所以对方直接动手的可能性极高。 也是不出所料。 仅仅在玉珑离开不到三分钟,山间就吹起了杀气十足的冷风。 白轩和繁青霜同时分开,感知到杀意的瞬间就是分散开来。 不求活下来,但求浪费对方的时间,争取瞬息的侦破契机。 然而,仅仅是顷刻间。 袭击者一分为二。 似是虚影,又似是化身。 一招的威力一分为二,同时攻向白轩和繁青霜。 两人被先后击中,不过并未死去,仅仅是各自重伤。 两人都是卧龙榜前列,要在一招之内干掉他们,宗师也得尽全力。 一招没有得手,袭击者紧接着二次出手。 第一目标仍然是白轩。 然而这一击没能得逞。 玉珑道姑从天而降,挥动拂尘扫退了这次袭击,她推出一掌,巨大的树木如同弩箭般飙射而出,继而撞击在袭击者的雄浑罡气上,变成一堆废弃木料。 “弟……你没事吧。”玉珑开口追问。 白轩摇了摇头:“暂时死不了……你怎么来了?” 玉珑回道:“心绪不宁,所以回来看看……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血缘在提醒我” ……血缘可还行,有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增加了。 白轩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吃力的站起。 繁青霜就更惨了一些,被袭击者一掌打碎了骨头,动弹不得,被轻易的制住。 “你是何人,敢在白梅派撒野。”玉珑道姑冷冷道。 “不想死,就把他交出来。” 那是一名浑身笼罩在暗色中的人影,披着斗篷。 缓缓俯下身去,右手掐住繁青霜的喉咙,试图是打算将其制住当做人质。 但是…… 袭击者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在手指触碰到繁青霜身体的同时,顿时一阵剧烈的切完全不受控制的剑气逆流而来,顺着经脉穿过身躯,在体内四处流窜,从窍穴中喷涌而出。 先天剑胎,触之即伤。 实力境界再高,最多也只能免疫剑气伤害,但无法免疫先天剑气带来的额外效果。 ——爆衣! 帛撕裂声过后,连续杀了白轩数次的袭击者遮掩不住面容。 衣服纷乱破碎,遮掩身形的黑袍也随之变成了破布袋,露出了下方的婀娜身姿。 月光洒落。 被刻意遮掩的面容清晰的浮现。 玉珑道姑眼瞳收缩,话到嘴边,一字都说不出来。 白轩同样是惊愕了一秒。 “竟然是你……” 他低声念道。 咀嚼然后咽下了随着身份揭开后而涌出的庞大疑惑。 “原来是你。” 是了,如果是你,那么之前的一切都可以得到了解释。 “楚冰河,楚掌门。” (本章完) 第203章 白剑仙现实清醒掌 第203章 白剑仙の现实清醒掌 能在白梅派里轻易监察白轩全部动向的。 能有实力将他一击毙命的。 能轻易让他落单的。 能给他下毒,让他死在牢狱里却让旁人不敢开口的…… 仔细想想…… 的确只有白梅派掌门的楚冰河。 之前没有考虑过是楚冰河杀的白轩,是因为一种思维定式。 下意识认为两人是同一阵线上的,而且白轩也认为楚冰河不会那么轻易的下杀手杀人。 哪怕之前对白轩等人的身份有所怀疑,她也没下过杀手,最多是软禁。 因此……白轩对楚冰河产生了一些误判。 或者说,他原本就不够了解楚冰河。 靠着既定印象去判断楚冰河此人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这本来就是一种傲慢。 不论理由是什么,至少眼前的事实摆在眼前。 楚冰河就是那名袭击者,且下了不止一次杀手。 因此白轩甚至可以不计较之前的几次秒杀之仇。 他只想要搞清楚一点。 “为什么?”玉珑道姑浑身颤抖战栗。 她最不想要面对的情况出现了,门派和自己的血亲对立。 对她简直就是一种诛心。 “为什么掌门要杀他?”玉珑压抑不住语气里的失望和烦躁:“掌门如果方才一直暗中在听着我们之间的对话,应该知道他可是我的血亲之人!” 楚冰河默然数息,然后低沉道:“玉珑,为了白梅派,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没有选择……我必须杀了他。” “为什么?”玉珑道姑紧握着指尖,并不能接受这样苍白的解释:“他从一进来就在治病救人,找出尸鬼焚烧尸体,也正是为了白梅派的安危不是吗?就算你不希望前人尸骨被重新挖出,拒绝不就行了,为何要杀人!” 玉珑的费解,也恰恰是白轩的费解。 她为什么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仅仅是因为焚烧尸体产生了分歧? 这一点就完全说不通。 难道是感情纠葛? 楚冰河对玉珑有什么想法? 不,也不可能啊,再说自己是认亲,能对她产生什么不利影响? 白轩来到这里,也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尸鬼,第二件事就是认亲获取玉珑的信赖,连他想要接触秘境的目标都没透露过一丝一毫。 除非楚冰河有读心术,否则不可能知晓。 而且楚冰河不可能是天魔麾下的走狗,她明显和天魔并不相干。 所以想来想去,都和第二件事无关,只可能和第一件事相关。 尸鬼…… 尸鬼…… 焚烧尸体。 仅仅是这个原由,到底是为什么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不过是几具尸体…… 尸体…… 此时,一道电光闪过脑海。 某个可能性涌入大脑,像是一颗炸弹爆开,清空了大脑中混沌的思绪。 白轩感觉自己的脊梁骨上窜过电流,下意识呼吸暂停,心跳声剧烈无比。 他缓缓抬起头。 深深凝视着沉默不语的楚冰河。 “你之所以要杀我。” “是因为尸体。” 楚冰河同样视线绕过了玉珑,转而注视着白轩,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恰恰也是一种回答。 “什么尸体?”玉珑道姑问道。 白轩已经想通了关键节点,有了确切的答案,从这里反推过程,无比简单。 “一具尸体,是楚冰河无法割舍的至亲。” “是她留在白梅派的理由。” “也是她必须隐瞒的最大秘密。” 他深深呼吸。 “我说过了,尸体本身一旦转变成白骨后,就不会变成尸鬼,而只有最近的尸体才会变成尸鬼。” “尸体的尸变,会变成尸鬼,实力越强大的真武者,转变成的尸鬼就越强。” “凡人的尸鬼,普通人能应对。” “登天楼的尸鬼,稍稍厉害一些,但也不难处理。” “而宗师级的尸鬼,寻常宗师应付起来也要吃力。” “那么……” “住口!”楚冰河沉声喝道:“莫要继续说了!” 白轩不予理会。 真相必须由他亲自揭开。 “那么……天位的尸体转化而成的尸鬼呢?” 轻飘飘的一句提问,却如同利剑般刺穿了在场众人的心脏,令她们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玉珑缓缓转过头,望着楚冰河,见到她垂首不语的神情,蓦然明白了为何楚冰河会抱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难,难道……”她嘴唇颤抖,牙齿上下碰撞,嗓音战栗而恐惧:“前代掌门的尸身已经……” 仅仅是这个可能性便令人感到了无穷的惊惧。 天位强者的尸体转化而成的尸鬼。 它的威胁究竟会有多大? 那绝对不只是毁家纾难那么简单,那会导致毁门灭派,甚至…… “既然如此,就更应该将其焚毁!”玉珑走神后迅速恢复神采,她高声道:“这种时候必须下定决心!师傅也绝对不希望她的尸身留下来祸害白梅派甚至青州!” 楚冰河仍然没有回答。 “掌门!”玉珑还想继续劝说。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袖子,白轩摇了摇头:“没有用的……” “我可以说服她。”玉珑坚持道。 “不,我说的没有用的意思是……”白轩缓缓道:“已经迟了。” 玉珑表情一僵:“迟了?” “是啊,迟了。”白轩吐出叹息:“恐怕羽化真人的尸身早已不在白梅派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玉珑不是阅读理解不到位,不是她的语言理解能力如此匮乏,而是巨大的事实冲击当头棒喝,她的感性正在抗拒这份现实和真相。 但白轩已经把现实血淋淋的剖析了出来。 任何人都无法移开视线。 “我是说……” 白轩一步步走向了楚冰河的方向。 “羽化真人的尸身早已发生了变质,那具尸鬼已经逃离了出去。” “它根本不在白梅派。” “因此我可以断定,羽化真人的棺椁里是空的。” 他此时根本无惧于死亡。 因为事实已经被暴露了出来。 他要做的无非就是大胆求证。 就像是主动走向行刑者刀刃下那样,他直视着楚冰河,一步一步地走近,同时一声一声的推断。 “你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一旦要焚烧尸体,那么羽化真人的尸身也必然会被焚烧。” “如若要打开羽化真人的棺椁,它内部空空荡荡的事实就会被揭露。” “那么到时候就必然有人生出疑惑,继而发出提问。” “它去哪了?” 白轩露出淡淡的笑意。 “是啊,它去哪了呢?” “那么危险的尸鬼,它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早已有无数人见过它了。” “早已有无数人听闻过它带来的灾害。” “甚至会有人做出对比。” “然后所有人都会惊讶的发现。” “的确有一个存在完美符合了它的定义。” “于是就会有人提出质问!” “为什么‘天魔’这个天位强者,竟然是在羽化真人死后的时间突然且毫无征兆的出现?!” 又是一次振聋反馈的提问。 “答案很简单,那个摧毁了数座城池的天魔,正是羽化真人这名天位所化作的尸鬼!” “这场血肉诅咒的瘟疫,它的源头从一开始就来自于羽化真人。” 在第一次的试炼中。 白轩竭尽全力的扶摇一剑曾经斩破了凶焰,而露出的天魔的本体,却有着女子般白皙的肌肤。 眼见为实。 他站在了楚冰河的身前,这个距离,对方动一动手指就能把他当场压缩成二次元纸片人。 但白轩仍然高声说着话,反而是楚冰河保持着近乎死寂般的沉默。 “羽化真人一生时间创造了白梅派,这里无疑是她留下的全部传承,也是她的心血;更是你的家。” “为了守着白梅派的名誉,为了守着羽化真人的身后名,你必须三缄其口。” “真相不能被任何人猜到,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也不行!” “一旦传出去,哪怕只是流言蜚语……白梅派就彻底完了。” “所以我才必须得死。” 白轩抱着双臂,露出古怪的笑容。 “但其实我根本没想那么多也没想那么远,如果不是你非得对我下杀手,我也根本想不到还有这一种可能性。” 这时,楚冰河放开了死死咬着的牙关,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就冲着你能在生死后想到这里,你找出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对你下杀手。” 白轩不置可否的一笑:“你这样倒是有些像是魔道了。” “为了守护宗门,我可以不惜付出一切。”楚冰河平视着白轩:“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你的聪明让我欣赏,但是……我根本没有选择。” 白轩继续说:“你还是会心怀愧疚,因为这场瘟疫的灾害实际是来自于羽化真人的尸身。” “你只能打开白梅派的大门,迎接受灾者,照顾这群躲避瘟疫和兵荒的百姓。” “这为白梅派赚取了名声,或许也能一定程度的减轻你的负罪感?” “算了,怎么都好。” “因为,不论你如何隐瞒,你也始终要面临一个问题。” 穿越者的质问锋利如刀剑,直直的刺入楚冰河的心脏。 “你难道就没想过,天魔它迟早也会找回白梅派来么?” “等到那时候……你拿什么去抵挡它!” 楚冰河不言不语,面色沉静。 她早已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有答案罢了。 “好好好。”白轩连道了三个好字:“看来你不是没想过,而是你早已做出了决定。” 什么决定? 打不过,那就摆烂呗。 她知道自己没可能对付的了天魔,也知道白梅派或许危在旦夕。 但这对于楚冰河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她甚至可能想着:只要自己也死在天魔手里,这个秘密也会被永远埋葬于历史中,不会有人觉察。 但白轩偏偏要打破她的幻想。 一把揪住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女人的衣领,不管对方是什么地榜大宗师,白轩直接怒声开骂。 “你踏马就是这么守护你师傅留下的东西啊?!” “她的尸身!” “她的尊严!” “她的名誉!” “她留下的白梅派!” “这里活着的弟子和道统!” “你都保住了什么?!” “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 “你甚至到现在都没找出真正玷污你师傅尸身的罪魁祸首何在!” “居然就这么一心想着摆烂求死!” “你是否清醒!” 啪! 白轩直接甩了她一耳光,那一巴掌仿佛抽出了整个盛夏,给繁青霜和玉珑道姑都看呆滞了。 “给你一巴掌清醒一下你这僵化的脑子!” (本章完) 第204章 梭哈是一种智慧 第204章 梭哈是一种智慧 梦回现实清醒掌。 这一巴掌多少带点个人情绪。 毕竟是被楚冰河连续干掉了好几次,白轩自觉抽她一个耳光完全是情理之中的报复。 要不是现在打不过,高低得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蓄意轰拳。 要是放在飞鹿,她不仅自己得死,全家都得死,整个门派都给扬了。 但这里是起点,这种做法还是太保守了。 白轩这一巴掌抽的爽了。 但他自己也基本上是废掉了。 被楚冰河偷袭后,现在状态完全是残血。 再看了一眼繁青霜,果干姑娘躺着一动不动,看上去相当淡然和安详,仿佛能看到她的头顶有一个血条,血条上漏了一个破洞,正在库库库的外往飙血。 两人这个状态,显然没办法重新继续。 他便也抱着双臂,等着楚冰河愤怒的把自己反手干掉。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真相是什么。 接下来的事反而变得简单了。 下一次轮回,白轩自有信心能够解决。 然而…… 楚冰河像是被这一巴掌抽到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摸着侧脸,发簪掉落在地上,头发散乱,就差没跌坐在地上,俨然是一副被家暴后的柔弱神态。 这一点都不大宗师。 可这很符合人性。 楚冰河压抑的情绪被砸开了一道裂缝,她紧握着指尖,浑身战栗颤抖,咬牙切齿,然后发出梦呓般的叹息。 “我又能怎么样……” “即便知道了这个真相,我又能如何选择?” “我没办法讨伐天魔,我不是它的对手,我也没有那么聪明,无法找出真相是什么。” “我只能守着这里,这是我仅剩的坚持。” “事到如今,你告诉我……是我做错了?” 她死死盯着白轩,凝视着这个揭开她伤疤的少年人。 对方的一巴掌,打醒了她,也逼迫她去面对那血淋淋的现实。 她如何能不去憎恨对方的残忍,怨恨他的自作主张。 有时候,把一个人从自我牺牲的幻梦中叫醒,亦是一种罪。 一个人若是心中藏匿着太大的秘密,背负着过于沉重的压力,很容易走上极端,因为一个人看到的终究有限。 而实力越强的人,内心越坚强的人,却往往不擅长求援和求助,不懂得如何请求其他人帮助自己。 这类人比一般人更加高傲,却也打心底里不相信旁人。 不论是四百年前的楚冰河,还是琅琊府中故步自封了多年的苏无我,这两人都有着接近的本质。 那就是他们不懂得求救。 求救和求助,被视为弱者的体现。 在现代社会,几乎每个公民都能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社会的一个寻常个体,因此有了什么问题寻求社会、集体、官方的帮助,这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但这个时代不一样,这是一个弱者任人欺凌的世界,强大和壮大自身才是硬道理。 每一名强者都是踩着其他无数尸骨成长起来的,他们早已将自己的棱角打磨的无比尖锐,像是刺猬身上的尖刺,将这些当做自己的武器去面对世界,那是他们坚强的一面,是他们最大的武器,却也是他们将旁人拒于身外的障碍。 这类人在遇到自己无法战胜的困难之时,要么选择跨越它,要么就在困难之前粉身碎骨。 这也是一种通病了。 白轩太了解这类人的性格,他们通常会选择痛快的自我毁灭,也要好过向别人低头祈求帮助。 所以他直接开口。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寻求死亡也是一样。”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你如何去粉饰它,也改变不了你只能注视着白梅派被摧毁的事实。” “如果你没有勇气去直面它,那就在这里……杀了我,杀了她,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然后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土里,装作看不到即将到来的毁灭,并自我沉醉到最后一刻。” “只不过,等到那时候……” 白轩嘲笑道:“在你死去的前一瞬,你还能自我安慰说‘我已经尽力’了吗?” 这一刻,玉珑道姑和繁青霜都以为白轩将要被愤怒的楚冰河撕成碎片。 她的眼神中涌出巨大的暴怒,好似下一刻就要把她生吞活剥。 但那种愤怒又潮水般迅速退去。 留下了一个无比虚弱的楚冰河。 她的笑声很是凄惨,就像是一夜间输掉了全部的赌徒般惨笑。 “我或许是错了吧。” 她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气力,心气在方才的对话中消磨殆尽。 “你走吧……” “带着玉珑,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天亮前,离开这里。” 楚冰河已经放弃了杀死这两人。 然后她的手腕被一只手拉住。 “你要去哪?”白轩问:“明明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楚冰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已经被你看穿了,接下来,我要安排弟子们离开白梅派……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现在就放弃,未免为时尚早。”白轩仍然没松开手,只是低沉道:“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 “……办法?”楚冰河差点笑出声,她侧过面容,静静的看着少年:“如果你还在用这种方式羞辱我,我保证你会……” 侧过头,视线对上。 她威胁的话被吞入喉咙里。 因为白轩的眼神是如此的平静,无惧生死,无关喜怒,只是一片静默,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虚弱的她自己。 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 楚冰河出奇的问道:“你……真的有办法?”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其他人寻求答案。 在羽化真人离世后,她便独自承担背负起了一切,从此就再也无人能轻易改变她的想法,扭转她的固执。 白轩平静的说:“我当然有办法,我也正是为此而来。” 楚冰河抓着衣袖,没有立刻开口问询。 她仍然在迟疑,不确定自己抓到的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溺死前缠绕在手腕上的水藻。 “我相信他。”玉珑缓步走近:“我也希望掌门能够相信我。” 楚冰河沉默良久,而后缓缓说:“你说……” “剑仙遗蜕。”白轩说:“秘境里的剑仙遗蜕,是唯一克制天魔的手段。” “这一点我当然考虑过,只不过……”楚冰河摇头否决道:“秘境有自己的筛选规则,即便是我也没有资格进入其中,更遑论从中取出剑仙遗蜕?师傅都做不到。” “取不出来?” “取不出来。”楚冰河十分肯定。 “那就不必取出来。”白轩点按着眉心:“要用辩证思维去考虑……既然拿不出来,那就不拿,把天魔送进去也是一模一样的效果。” 玉珑道姑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掌门,此计或许可行,秘境的本质是开辟出的全新空间,不存在于此世,大宗师无法强行进入,但天位能击碎空间。” 楚冰河若有所思。 她的确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虽然羽化真人从未再度进入过秘境,但她的传承都是在秘境中获得的。 而秘境的规则不会允许同一个人二度进入其中。 若是强行进入其中,会发生什么? 没人知道。 因为规则从未被打破过。 而定下这个规则的羽化真人已经去世。 思虑良久后,楚冰河望着白轩:“这只是一个微弱的胜算,是一种可能。” “要让天魔被引入秘境中,则是需要我们用生命去豪赌,且根本不知道赌局的结果会是什么。” “现在的话……我可以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仍然可以就此离开。” “但……” 她这是在劝白轩还有放弃的机会,像是做最后一次确认。 白轩直接打断。 “有什么好考虑的,梭哈是一种智慧……你就直说,敢不敢赌?” 楚冰河先是哑然。 又蓦然间失笑。 从压抑的低笑,变成了捧腹大笑。 她笑弯了腰,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一场大笑,把羸弱的一面全部击碎,一肚子的后悔、愧疚、辛酸、苦涩……全部都随着眼泪和笑声倾倒了出去。 她重新直起腰时,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虚弱被一扫而空。 楚冰河恍若回到了年轻时。 她也曾经剑出玉门外,也曾纵马金帐前。 那时候的白梅派处于巅峰期,师傅还在,师姐师妹们携手行走江湖,都是豪气干云的江湖奇女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点点的变了,变的沉默寡言,变得内敛压抑,不再和朋友说俏皮话,不再会为一件事而产生情绪波动。 谁不曾有过风华正茂,只是当时未曾觉察到,时光一点点的偷走了内心的柔软,变得铁石心肠,再无冲动热血。 而今……已然是最后一次。 那么,再任性一次也可以吧? 楚冰河望着这少年郎,心想若是早个二十年遇到此番之人该有多好? “好,我就跟你赌一场。” “这一次,我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把自己的性命押注……赌你能赢!” 白轩缓缓摇头:“不……是赌我们能赢。” 你才是主力,我不过是助攻。 (本章完) 第205章 第三诛仙(第三更) 第205章 第三诛仙(第三更) “这里就是秘境的入口?” 来到了白梅派后山位置。 开启阵法对楚冰河来说,仅仅是举手之劳,她只了十几秒就打开了阵法。 白轩和繁青霜对视一眼,忽然感觉两人之前的努力方向完全不对。 如果早些得到楚冰河的信任,打开阵法简直不要太容易。 秘境的入口就在那扇悬空的石门之后,不过此时石门封闭着。 白轩触碰后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更是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来自于剑仙遗蜕的气息。 “无法开启。”楚冰河此时已经没什么不可说的了,道:“我之前也尝试过多种方式,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繁青霜问:“具体是什么办法?” “很多……软硬的都施展了。” “硬的我能理解,软的是什么?”白轩好奇的问了句。 “让漂亮姑娘夸它好看。。” “?” “找个说书人给它念书听。” “??” “还有找魁……” “行了行了。”白轩看的出来她也是奇招和昏招并出:“拜托,那是一块骨头,你指望它给你点什么反应?” 楚冰河直接一句怼回来:“你怎么知道这块剑仙遗蜕是不是白无名脐下七寸的软骨?万一是呢?说不定它不好别的,好色。” 白轩:“???” 你这想象力过于丰富了吧。 繁青霜居然还点了点头:“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给他做什么软件硬化工程?”白轩狠狠翻了个白眼:“再者,白无名生前也不好女色啊。” “那不一定。”楚冰河表示否认:“他未必不好色,谁都知道白无名的徒弟都是女子。” 白轩:“这是巧合而已,而且师徒之间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白无名好这口呢?”楚冰河恶意揣测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年纪小的。” “你再诽谤一个试试?”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楚冰河诧异道:“难道白无名是你心中偶像?” “对对对,我喜欢他就像是喜欢我自己一样,麻烦您积点口德吧。”白轩捶了一下秘境的大门。 接下来也已经无所事事。 安安静静等到天魔打过来吧。 楚冰河也是安排了玉珑去处理门派的事务,将弟子和伤员们转移到地下或者梅山后方躲避,同时安排人手秘密的把尸骨焚烧成灰烬,避免变成尸鬼。 中途她出去了一趟,然后很快折返。 “的确已经有几具尸体产生了尸变。” “若是天魔到来后,尸鬼也会随之变强,到时候可就难对付了。” “现在还好一些,并不算难处理。” 白轩点点头,其实这些尸鬼都是小问题,重点还是在于天魔身上。 只要能让天魔进入秘境,就算是还原了历史。 他看向繁青霜:“你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明天大概能恢复五成。”繁青霜看着身上缠绕的绷带,有些泄气的回答。 她伤的很重,虽然用了不少秘药疗伤,但短短一天内不可能完全恢复。 “看开一点。”白轩安慰道:“就算你恢复到了全盛期,也一样打不动天魔。” 果干姑娘低下头,咬了咬果干,现在不想跟他说话,真是有够气人的。 她侧过头,悄悄看向白轩:“你觉得这次我们有几成把握能出去?” 白轩想了想:“六成还是有的。” “只有六成?” “毕竟是天位,给它点面子吧。” 白轩表现的十分自信从容,但就连这概率也是瞎猜的。 不过,在试炼当中已经有了无限重启的挂,想来通关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不清楚其他人是不是也遇到同样的问题。 罢了,等出去后,自然一切都明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 白轩回过头看向石门——这里面的剑仙遗蜕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闭上眼睛,陷入假寐,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白轩睁开了眼睛。 但很快发觉到周边情况不太对劲。 “这里是哪?”白轩记得自己是在秘境前方睡着的,一眨眼醒来后,环境都变了。 玉珑按着他的肩膀:“你受伤太重,接下来的事……本就不该由你来负责。” “交给掌门吧。” “天位,并不是你能应付的。” 白轩当即愣了两秒,然后拳头硬了。 楚冰河,你这傻*娘们! 之前杀了我这么多次,连个留下遗言的机会都不给。 现在最后一次你倒是良心觉醒了,想着自己去找天魔拼命是吧? 但我需要你救我吗? 老子在意的是秘境里面的剑仙遗蜕!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楚冰河干的事就没有一件是不给人拖后腿的。 真是老奶奶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白轩试图挣脱开,但他手脚都被封住了,确实动弹不得。 此时旁边传来了蛄蛹的动静,是同样被锁住的繁青霜,她眨了眨眼睛,说:“我会开锁。” 白轩千年老登,越狱这种剧情扮演自然也接手过几次:“我也会,问题在于没有工具。” 繁青霜疑惑:“为什么需要工具?” 她随便拔下一根头发,下一刻头发丝就在剑气的注入下变成了坚韧的铁丝。 白轩看了看,说道:“你这发质有点硬吧。” …… 白梅派的广场上。 楚冰河抬起螓首,遥望着天穹上,阴云汇聚,旋涡中央,天魔行走于虚空之上。 骇人的气势如同山岳般笼罩此地。 她的眼神里藏有些许的怀念和哀恸之色。 “师傅……” 即便知道天魔并不是羽化真人,但这具尸首的确属于羽化真人。 她作为弟子,心怀不忍也是自然。 楚冰河是因为黄河改道而逃荒的难民出生,母亲早死,父亲嫌她浪费口粮,在某日抛下她后独自离开,她顺着干涸的河床独自行走了三天三夜。 求生欲让她不舍得死。 是师傅捡到了她,给了她新的人生,把她带回了白梅派。 “师傅,请原谅我……不肖弟子,今日要证明白梅派的风骨。” “天魔,你辱我师长,坏我门庭,毁我传承!” “不论你想做什么,最终必不能得逞!” 她高声呐喊,那声音仿佛要上达天听,说与天下人,说与故去之人。 “白梅派第二代掌门,楚冰河!于此立誓!” “不除天魔,誓不为人!” 最后一字落下。 她已然化作一抹寒光撞向天穹上的身影。 …… 之前的重复中。 白轩和繁青霜得出过一个结论。 如果楚冰河单独一个人去对抗天魔,她的极限是六十秒。 但这是错误的。 如果楚冰河一心求死的话,她的极限的确是六十秒。 但如今她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于是这时限也随之上涨,她个人的极限是并非是短短的六十秒。 大宗师和天位之间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楚冰河不论如何进攻都伤不到天魔分毫,但这不意味着她的所有进攻都是徒劳。 倘若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和诱导,她并不至于落败的如此迅速。 一是因为楚冰河的实力很强,二是因为天魔并不是真正的天位……它仅仅拥有天位的尸首,却不具备与之匹配的记忆和智慧,就连修为本身也是虚浮的。 楚冰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周身防护的罡气都已经被击穿数次,断裂的骨头直接用真气凝结后强行固定,肉体的疼痛不算什么。 在又一次被击落后,她陷入山壁之中,试图站起来时,却发现两条腿已经断裂,苦涩一笑。 “果然……即便拼尽全力,大宗师也不可能逆斩天位。” 她望着从天而落的天魔残影,几乎要闭上眼睛。 但下一刻,疼痛并未到来。 转而感受到的是一阵风。 有一股风在流动。 视线余光当中,一道白影跃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白轩横剑而斩,剑气脱手,好似一条白龙横空。 这一剑斩中了天魔。 天魔根本不做防御,因为没有必要。 天位对大宗师都能压着打,这和防御无关,纯粹是因为任何的攻击都无法触及到天位的实体上。 因此仙剑可斩大宗师,却无法伤及天位。 然而…… 嗤——! 一抹血光从天魔的肩头迸出,楚冰河眸子瞬间收缩至瞳孔大小,她不可思议的凝望着天魔血溅三尺的场景。 祂居然受伤了?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把剑是如何触及到天魔本体的? 她恍惚了一秒,但立刻意识到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急忙抬起手,隔空一握,真气汹涌化作冰龙,将天魔缠绕困住,虽然立刻冰牢被打破,但也争取到了短暂时间。 白轩一剑得手,旋即抽身而退,还有时间抽空竖起中指挑衅。 这一剑伤到了天魔的躯壳。 因此祂的全部仇恨值已经锁定了白轩。 几乎毫不犹豫追杀而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直接没入秘境所在的山洞。 白轩见到天魔追杀而来的场景,几乎毫不犹豫,转身滑铲,跳至悬浮的石门后方。 天魔一掌拍在了石门上,顷刻之间,整座山峰都在剧烈震荡。 白轩甚至看到了空间正在崩裂。 石门上布满龟裂的痕迹。 轰隆隆——! 山洞随之崩塌,无数落石下砸,堵死了洞口。 白轩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之间,狂暴的浪潮随时可能将他吞没。 呼啸声久久不能平息。 一片漆黑中,不知过去了多久。 白轩打了个响指,开启异象,一轮白月悬浮,充当了节能灯的作用照亮了四周的场景。 在这片崩塌的乱石堆里,只有一扇彻底破碎的石门,以及残留在空中的空间裂缝。 裂缝中,有一个物件若隐若现。 白轩伸出手探入裂缝中,掌心里多了一块遗骨。 “这就是……第三诛仙?” “怎么软绵绵的?” “草,还真是软骨?” (本章完) 第206章 无法脱离的循环 第206章 无法脱离的循环 第三块剑仙遗蜕,也是目前白轩找到的第四块遗骨。 此次进入秘境试炼就是为了得到它。 然而,在这件物品落入手中的时候,白轩感觉自己就像是握住了一块普通的骨头。 没有任何的神秘在其中蕴藏流转。 换成其他人得到第三诛仙,大概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没办法运用它。 但这可是白无名的遗蜕。 白轩根本不会考虑是不是自己够不够资格使用。 当即唤出暗月界门。 随着破碎的暗月浮现在视线当中。 神通一栏中根本没有任何更新。 “果然……” 白轩自言自语:“这第三诛仙……根本就是个假的。” 他五指稍稍一用力。 遗骨在手掌中被碾碎。 真正的剑仙遗蜕不可能会被捏成碎片。 之前它还散发着一阵阵神秘的气息,但在白轩确认它是假货的那一刻,它就彻底变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骨头,稍稍发力就能将其捏碎破坏。 此时剑仙遗蜕已经被破坏。 同时,天魔也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白轩被困在这片漆黑的山洞内。 既没有出口,又没有救援。 这很奇怪。 白轩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但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尝试伸出手推动这些沉闷的石头,但根本推不动。 “真是怪异。” “理论上,我此时已经通关了才对。” “天魔被封入了秘境当中,触发了第三诛仙的规则,这已经还原了历史上的记录。”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我出去?” 白轩暗暗思忖,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原地坐下,暗暗调息,尝试恢复自身伤势,积蓄力量,尝试一剑斩破这山洞。 然而…… 也就在白轩刚刚坐下调息的过程中,忽然一股异样的舒畅感涌上来。 原本需要修复的伤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完全健康的身体。 他睁开眼睛,看向左右,然后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初始的山林地区。 “这什么情况?” 白轩愕然起身:“我不是已经通关了?” “为什么还会重启?” “明明我已经将天魔封入了秘境当中,而且也没有死亡。”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问:“难道是你不小心挂掉了?” 提问声响起。 但是无人应答。 这一次回过头,背后空无一人。 侧面,前后,左右,均是空空荡荡。 “繁姑娘?”白轩尝试喊了一声。 山林间白雾飘绕,却听不到任何回声。 那个每次复苏后总是迫不及待冲上来抓着自己猛猛吸一口的果干姑娘彻底不见了踪影。 白轩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认为自己其实是不太习惯和繁青霜待在一块儿的,她总是会贴上来,就像是一只离不开人的黏人猫儿,稍稍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就会变得不安。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重启循环后,他已经在下意识里习惯了繁青霜留在身侧,好似只要他开口问询,只要他侧过头,那姑娘就始终站在身旁的位置。 这并不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白轩陡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倒不是下意识和习惯的改变,而是他意识到了…… 很可能自己和繁青霜的强绑定关系已经被解除了! 这一次重启,他必须独自面对。 换言之,对繁青霜也是一样的情况。 只是…… “为什么?”白轩深深皱眉,他开始无法了解这个试炼的具体机制了。 “是因为我通关了一次?” “因为我成功封住了天魔?” “所以它开始判断要给我提高难度了?” 这个解释,勉强能说得通。 但也只是勉强而已。 白轩思索片刻,走出山林。 既然繁青霜已经不在这里,他尽快打通这个试炼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又一次。 白衣拾级而上,走向了白梅派的正门口。 “你是何人?” “通知一下楚掌门,故人相见。” …… 有上一次的通关经验,白轩想要单独通关第二次,也断然不是什么难事。 找到了攻略法和关键点,剩下的不过是封印天魔的剧情重演。 想要获取楚冰河的信赖,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 难点是在于如何获得她的信赖。 直接说服楚冰河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这女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上一次情况是机缘巧合也是厚积薄发,白轩成功破防了楚冰河,然后让她重拾斗志。 如果一切都按照上一次的通关方式重演,白轩必须得在楚冰河的手下撑过一招而不死,没有了繁青霜在身侧,他实在是没这个自信……纯粹就是因为对方是数值怪。 因此,白轩选择了更加直观的一种方式。 …… “我具有预知能力。”白轩直接开始忽悠。 楚冰河:“哈?”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不相信。 那么如何让她相信? 白轩要做的是自我证明:“你可以在宣纸上写上任意一行字一句话,什么都可以,不用给我看;或者交给身边人,让对方随便写个什么;亦或者去后山里随便捡个什么东西……” 他说:“然后我就会告诉你,你写了什么。” 楚冰河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种方式倒是挺新鲜的。 她随便写了一行字,然后问:“你可以说了,告诉我,我刚刚写了什么?” 白轩淡淡道:“你刚刚写了一首诗。” 楚冰河抬起眼睛:“很遗憾,你说错了,我写的是个‘死’字。” 白轩了然:“懂了,下一次我会这么回答的。” 他点按了一下眉心。 手动重启。 …… 睁开眼,又是熟悉的山林。 “果然,这一次死亡后,是即刻重启,这也意味着并不是我找不到繁青霜,而是真的分开了。” 白轩自言自语,又一次走向了白梅派。 这一次,他成功回答出了楚冰河的第一道提问。 但紧随而来的第二个提问,自然也是答不上来的。 没关系,再死一次就行。 …… 通常来说,这种穷举法对于真正的时间倒流能力者是没有用的。 因为人的想法会产生很大的变化和波动。 可能第一次写的是‘杀’,下一次写的就是一首诗,它并非是固定的……靠着死亡进行回档的做法,并不靠谱。 然而这里不是现实,仅仅是一场秘境中的试炼。 它的剧情发展是固定的,具有一定的规律性。 因此每一次楚冰河给出的答案都是固定的。 这也让白轩有了背板的可能。 如果一次无法消除楚冰河的怀疑,那就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只要次数堆迭的足够多,他的话语可信度就会越来越高。 在第十九次白轩预判成功了她给出的随机选择后,楚冰河的心脏剧烈跳动,从表情和神态来看,她已经隐隐的相信了白轩这个预言家的身份。 到这里,她的态度出现了变化。 愿意建立对等的交谈。 于是从这里开始,局势由白轩来掌握。 之后的发展可谓是顺理成章了。 取得了楚冰河的信任后,白梅派中想做什么都很简单。 白轩要对付的是天魔,两人的利益高度一致,只要建立了信赖关系,接下来就是处理天魔。 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通关更加容易。 在天魔击碎了秘境石门后,山体崩塌了。 但他甚至没有被活埋,而是被楚冰河救了出去。 两人重新挖开了山体,找到了坍塌的石洞,并在山洞看到了破碎石门后封印的空间裂缝和漂浮着的第三诛仙。 天魔已经不见踪影。 和之前的情况相比,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 就在楚冰河伸出手握住了第三诛仙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静止。 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又或者,像是电影放映到了最后一幕,场景定格在了最后一个画面,至此剧情完结,不再往前发展。 白轩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落在山洞里,却没人来救自己了。 因为故事已经结束了。 剧情发展到头了。 举个例子,好比是玩家打通关了一个游戏,这时候通常会面临一个提问。 ‘是否要进行下一周目的游玩?’ 回答是,那么一切从头开始,重启。 回答否,游戏应该是会回到打最终boss之前。 不论如何,所有内容都已经消费完毕,它已经没有任何新的剧情可以体验。 四百年前的白梅派在楚冰河的殊死一搏之下,成功利用第三诛仙封印了天魔。 这就是故事的正确结局。 起点和结束已经被确定。 但…… 试炼没有结束! 白轩并没有找到‘退出’选项,而是被困在了这场无限的循环当中。 “嘶……” 白轩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下的情况,对应了他最为糟糕的一个推测。 即便是封印了天魔,完成了对历史的还原,他也并不能离开这里。 通关了游戏就代表能离开游戏吗? 不一定。 著名游戏‘不想死就上一百层’里也得让游戏制作人自己手动关闭服务器。 这里也是一样,秘境试炼没有喜好的表达,它只是一味的重复着这个历史片段。 白轩不论是死在天魔手里还是封印了天魔,都不能影响它的重复性。 那么,现在该如何离开呢? …… (本章完) 第207章 仙缘 第207章 仙缘 繁青霜的人生,是以亲人的罹难为开端。 她的身世并不差,她出生在南楚青州当地的一个豪门大户人家,母亲是千金小姐,父亲是年少有为的少当家。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无疑是上天眷恋的结果。 只是,这种幸福并不能够持久。 在繁青霜出生时,她的先天剑胎成型的同时引发了胎动,亲人就陷入了保大保小的抉择,最终是母亲顶着难产的风险将她生了出来,并在短短数日后撒手人寰。 母亲的离世是第一个不幸,这直接导致了繁青霜注定无法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并且,她天生体质特殊,即便是血亲,只要触碰到她,就会被先天剑胎的剑气所伤。 哪怕是一名婴儿,她也像是全身长满了刀片,无人敢伸出手去触碰,只能放在摇椅里。 从出生起,除了早早离世的母亲之外,她就再也没享受过任何人的拥抱。 即便是父亲,也更看重自己的长子和长女,几乎从未对这名小女儿投下任何关注。 第二个不幸则是来自于家族的衰败。 商业上的溃败给这个富庶的大家族带来了内乱,内部几房的争权夺利,商场竞争上的步步失利,一切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家族内部人群的态度。 他们的高压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繁青霜就很不幸的成为了这股无名愤怒指向的对象。 为人所不喜的她在小小宅院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直至来到七岁那年,忽然她名义上的哥哥姐姐来找到她,说要带她去集市上看看。 繁青霜并未怀疑,她在那短短半日里得到了漂亮的衣服,也尝到了好吃的食物,那个卤鸡腿的味道让她终生都难忘。 然后…… 她被丢在了陌生城市的集市里。 之后的三个月时间,繁青霜遭遇了各式各样的情况,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恶人也有歹徒,但无一例外,这些人最终都远离了她。 一名没有任何武功在身上却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置人于死地的小女孩。 这份先天剑胎的体质是她不幸人生的根源。 讽刺的是,在她被抛弃之后,这个体质却又成为了她能立足生存和保护自己的根本依仗。 这份才能被刺客组织的人看重,他们有意将繁青霜培养成一名独特的杀手。 但繁青霜逃跑了。 因为她并不喜欢杀人。 这个口齿笨拙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并非真的没有感情,只是不清楚如何正确的表达。 逃跑的女孩在饥肠辘辘的时候,为了半个馒头,不得不和野狗搏斗。 就在她蹲在路边吃着冰冷的馒头时,却看到了有几个熟悉的人影从眼前走过。 她的那些名义上的亲人们正在采买着节日用品,有说有笑的从她面前经过。穿着锦衣华服,打扮的精致无比。 “自从赶走了那个丧门星后,家里的生意就好转了起来啊。” “我就说嘛,丧门星,出生克死了生母,还害得我们家日日衰落。” “果然还是堂哥机警啊,多亏了我们听从了风水大师的话,就知道气运下跌必有妖孽。” 几人三言两语间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小女孩听的一清二楚,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被抛弃。 丧门星…… 然后小女孩坐在路边,她呆了好久,然后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你不想报复他们吗?”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一句提问。 女孩抬起面容,那是一个很高很高的女子,她仰起头也只能看到对方面容上的白纱。 “仅仅是因为风水大师的一句话,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便轻易的把你抛弃在外,任由你自生自灭,却没想过根本原因并非是什么运气,而是家族内部完成了权利重组的原因。” 高大的女人对着小小的女孩问:“你想报仇吗?” 她微微弯下腰:“只要你点点头,我可以立刻让他们失去现有的一切。” 小女孩其实不太能明白复仇的具体含义,她只是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 所以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不想报复,即便对方抛弃了自己。 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因为她出生就害死了母亲,这是她无法逃离的原罪。 高大的女人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她的袖口在剑气下撕裂破碎,但眼神没有丝毫愤怒,只有温柔:“你不是什么丧门星,你只是生病了。” 她对着女孩摊开手掌心,轻声说:“跟我走吧,孩子,姐姐带你去治病。” 繁青霜跟着那名高大的女子离开了。 为了治病,她来到了白梅派。 她那般轻易的相信了白梅神尼的话。 那句话从今往后成为了她生存下去的动力和信条。 若非如此,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 因为病是可以被治愈的。 终有一天,她也能挣脱这份上天赐予的诅咒,伸出手去拥抱别人,尽情感受别人的体温,而不是只能环抱着自己的双手。 为了治愈它,繁青霜愿意付出一切。 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哪怕摆在眼前的是一杯鸩酒,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端起,然后一饮而尽吧。 所以…… 她无法拒绝‘仙缘’。 …… 整个白梅派都归于空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雾气。 看不到任何一名人影。 只是保留着交战的痕迹。 火焰在阁楼上燃烧着,但是没有温度,它像是凝固成了一幅画。 空气里飘荡的落叶也凝固在半空。 繁青霜望着这份时空凝固的场景,一步步走向后山的方向。 她最初是慌张的。 因为看不到白轩的踪影。 那个总是能给她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少年人消失了。 但很快,她的视线中浮现出了一行字迹,那行字固定在空中。 ‘——来这边’ ‘——对,是这里’ ‘——从这里上去’ 一行行文字将她引导向了后山方向。 虽然繁青霜有些迟疑,但还是一步步的走到了崩塌的山洞前。 凝固的时间里,坍塌破损的山洞如同被施展了时间倒流般,损坏的痕迹快速复原,崩塌的山壁还原成原本模样,碎裂的石门亦在视线中修复的完好如初。 然后,悬浮的石门洞开,旋涡状的空间裂隙中,有一块剑仙遗蜕的骸骨熠熠生辉。 同时,有文字浮现其中。 ‘——孩子,握住它吧,这是属于你的仙缘’ 繁青霜并没有立刻听话顺从的去接触它。 因为周遭的一切都让她产生了怀疑。 果干姑娘不是特别聪明的一类,但也绝对不是个智障。 仙缘是秘境中最大的宝藏,这么多人进入秘境就是为了寻得仙缘成就天位,它却如此轻易的摆在了自己跟前,自然让人疑惑是否有诈。 繁青霜没有动作,只是警惕的凝视着它上面的文字。 然后文字变化了。 ‘——你不想治好体内的顽疾吗?’ 繁青霜意识到对方在说服自己,她试探着问:“你是谁?” ‘——我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繁青霜继续提问:“他……白月光在哪里?” ‘——他的存在,无关紧要……’ 繁青霜继续说:“他对我很重要,让我见到他,不然,我不会答应你的全部要求。” 沉默片刻后。 一个流动的画面打开,像是全息投影,正在播放着白轩此时经历的一切,他这时候还在重复攻略着楚冰河。 繁青霜伸出手,手指却穿过了投影。 ‘——他如今仍然被困在秘境之中’ ‘——不仅是他,其他所有人都是一样’ 又是打开了数个光幕,里面映照出了朱雀剑、徐听风等人的处境,一样是被困在试炼中,不过每个人遭遇的时间和事件均有不同。 唯一的相同点在于,每一人都遇到了尸鬼。 繁青霜按捺住内心的焦急,想起白轩的模样,她保持着扑克脸:“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完成继承,只要你得到了仙缘,试炼就结束了,秘境自然会放出所有人’ 繁青霜不明白的问:“为什么是我?” 明明白轩的表现远比自己更加优秀,仙缘却选择了她? ‘——仙缘,只看缘分,不看表现如何……它该是你的,自然是属于你的’ ‘——得到了仙缘,就得到了未来,你将来必定能成就天位’ ‘——得到了仙缘,你渴望的一切都会实现’ 直白而鲜明的内定钦定。 仙缘原本就是缘分,只看合不合适。 得到了仙缘,繁青霜十年内必定能成就天位,而且能就此摆脱自身体质的限制。 那是她毕生渴望的能和旁人肆无忌惮牵手拥抱的权力。 也是她终于能够成为一名普通的正常的女子的心愿。 繁青霜无法拒绝仙缘,就像余烬渴望着火焰。 她缓缓抬起手,朝着剑仙遗蜕的方向伸出指尖。 在抬起手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无数过往的场景在脑海中回溯。 倘若自己没有这份先天剑胎,这份人生是否能够更加完美一些? 母亲不会去世。 父亲不会憎恨自己。 能在亲人的照料下长大。 大家能牵着她的手穿过集市,每日都能有漂亮的衣服,品尝美味的食物。 她闭上眼睛,似乎能够从这份幻想中品味出特别的味道,那样的人生,或许能够被称之为幸福……吧? 她未曾经历过那样的幸福。 即便只是幻想,也令人向往,倘若人生是那般,该有多好。 但…… 繁青霜垂下指尖,静静的望着空中悬浮的文字,穿过这些文字构建的美好幻境。 她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 即便自己复归常人,她也回不到儿时了。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幻境,终归只是幻想。 “你忘记说一件事了。” 繁青霜凝视着第三诛仙,问道:“得到仙缘之后,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本章完) 第208章 如果只有二十年的完美人生,你会选 第208章 如果只有二十年的完美人生,你会选吗(第三更) “那么,代价是什么?” 繁青霜掷地有声的问出了这句话。 象征着仙缘的‘第三诛仙’微微振动。 ‘——仙缘只是仙缘,并不存在什么代价’ “不需要代价?”繁青霜平淡的投去轻蔑视线:“你当我是傻瓜吗?” 虽然自己一直都被这么看待,但繁青霜的头脑比一般人更灵活聪明,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去表达。 她不是很喜欢开口说话,不说话的木讷之人,要么被人认为阴沉,要么被人认为笨拙。 这种既定印象也给她减少了很多麻烦……她也从来不去辩解。 可若真是那种一根筋的笨女孩,她又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修行到卧龙榜第四的境界。 说到底,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 根据不同的场景,面对不同的人,灵活切换那副面具。 繁青霜此时便摘下了最寻常的那副面具,言语变得丰富,情绪也渐渐外露……她的笨拙和沉默寡言都是留给师门的,人畜无害的小动物般的可爱表现是留给白轩的。 倘若是白梅神尼在这里,定然会立刻意识到,繁青霜这是切换成敌对模式。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繁青霜面色静默,因为自幼经历的太多,她对别人的善恶有着非常敏锐的判断。 真以为她是一袋子果干就能哄骗着爬上床铺当暖床丫鬟的天真小姑娘? “明面上不需要任何代价,恰恰就是最大的代价。” “他说过——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我也深以为然。” 繁青霜对着第三诛仙低沉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空白的字体框中没有任何回答。 它陷入了沉默当中。 繁青霜更加感受到了其背后所藏匿的强烈恶意。 仙缘是好东西吗? 当然是好东西,有了它就相当于被许诺了天位……那可是天下十人,即便是换成南北朝仅有的两个龙椅皇位都不换。 但要说它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恐怕便是下九流的江湖泥腿子都不会相信。 只不过他们必然会接受这场交易,因为坚信不论是多么厚重的代价,都远不如得到的更多。 正因为仙缘是好东西,所以才要提防。 这甜美之物就如同老鼠夹上的奶酪那般诱人。 许诺倘若是美好的过了头,便要想想它是否是为了掩藏什么不为人知的丑恶。 而那份丑恶…… 繁青霜静静的说:“我虽然并不如他那般聪明,能够对许多细节的事项推敲出惊人的结论出来,但是,即便是我也能看的出,仙缘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诱饵和陷阱。” “四百年前,羽化真人是第一个得到了仙缘之人,她创建了白梅派,生前留下了许多故事篇章,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名天位,却不到一甲子便寿终正寝。” “她死后,便爆发了灾害。” “根本原因是因为她的尸身转变成了天魔。” “实在是很难认为这是一种巧合。” “并且,白梅派数百年的历史中,许多地方的记载都存在含糊其辞之处。” “历代获得过仙缘之人,若是未曾陨落,大多成为了天位,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寿命短暂。” “我的师傅,白梅神尼,她也是同样。” “除了被传承八九玄功之外,她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仙缘。” “倘若八九玄功就是仙缘本身,那也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祖师爷的清源真君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进行传承和选拔?” “亦或者,这并不是清源真君的本意?” “甚至……” “这所谓的仙缘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繁青霜的嗓音微微低沉,这番说辞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她长久以来调查的结果。 她是为了治病才进入的秘境。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包括白梅神尼自己。 殊不知,繁青霜是一个较真之人,她知道白梅派内部的秘境和剑仙遗蜕,为了更加详细的了解仙缘具体是什么,四处查证过很多资料,了解过历代所有得到过仙缘者的生平。 但得到的答案是模糊的,不确定的。 而偏偏所有人都认为仙缘是一件很好的东西,但几乎没有谁计较过它到底是什么,具体如何让人升为天位。 对此抱有疑虑的人,只有白梅派的四长老镜玄。 镜玄师太同样查证了大量的资料,最终也没得出结论,甚至发现许多历史资料的记载都存在缺失之处,就像是有谁在刻意的抹去相关的记录和痕迹。 从一开始,怀疑的种子就已经种下。 繁青霜的确渴望仙缘能够治愈自己的疾病,但是,这不代表她完全信赖仙缘。 她从未自己开口过,反而是白梅神尼重复着希望剑仙遗蜕能起点作用,而她只是沉默的聆听。 她从未从仙缘中得益,因此敢于质疑仙缘的真假。 而繁青霜也并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个例。 百年前,剑气碑留下的记录中也证明了,上一代早已有人对仙缘的存在产生过质疑,并且一度识破了它的虚假性。 不知为何,那些前任先代发现的真相都被掩盖住了,留下的痕迹都被擦除,百年后已经无人记得。 当然……仅凭一己之力,就看出了仙缘的虚假性,繁青霜也已经相当聪慧了。 她本该是最无法拒绝仙缘的人。 却站在了仙缘的最近处质疑它的存在。 也就在繁青霜质疑声回荡起的同时…… 原本散发着淡淡柔和金光的第三诛仙身上那股缥缈的仙气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漆黑气息。 戾气、凶恶…… 漆黑的凶焰从剑仙遗蜕中涌出,如同一团烈火包裹了剑仙遗蜕,自其中形成了一张怪异的人脸,像是一张面具,漆黑火焰处流出了空洞组成了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 虽然只有一张脸,但它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场景都变得昏暗了,像是光线被吞没。 一个像是无数女人糅合而成的怪异声音开始回响,不再是之前那一问一答的呆板文字。 ‘——你果然很特别’ 狰狞而恐怖的面孔就在眼前,繁青霜下意识想要握住腰间的长剑,但就在触碰到它的同时,紫电消融了。 这里是对方的领域,她手中的武器在对方的一个眼神下将会轻易的化作尘埃和空气。 凶焰勾勒而出的面孔凝视着繁青霜:“我很满意……至少你看上去远比你的师傅更加优秀。” 繁青霜说:“果然……根本没有所谓的仙缘,你到底是谁?” “聪明人从不相信天上掉的馅饼,但倘若真的有天降的富贵荣华,他们还是会欣然接受,并且不管那是否有着剧毒。”凶焰缓缓膨胀着,随着每一字符的响起而膨胀缩小,变化无端,唯独那股戾气的恶臭味无法被掩盖:“你可以称我为天魔,我很喜欢这个称呼,非常合适,恰如其名。” 繁青霜眼神无惧色,低沉的说道:“这么多年来,藏在白梅派背后的那道影子就是你……你改动了历史,一次又一次,并且伪造了仙缘,目标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进入秘境中。” “嗯,不错……很聪明,你的确不是第一个察觉到真相的人,但这毫无意义,一切早在白梅派被建立起就已经注定。”天魔愉快的笑起来:“因为当年羽化真人所见到的,根本不是清源真君,而是我……我才是你们的祖师爷。” “那,八九玄功呢?” “八九玄功的确是清源真君那女人留下的传承,但被我截住了,以它伪造仙缘,再合适不过。” 繁青霜面无表情,但心神稍稍震动,换成其他人知道,恐怕会感觉天塌了吧,拜了这么多年的清源真君,却只是这个天魔在暗中假扮。 繁青霜说:“只要八九玄功是真的,祖师爷就是清源真君。” 天魔发出讥笑:“以前也有人跟你是同样的说法,但最终她也接受了我的馈赠。” 繁青霜冷冷注视着天魔。 “不过她们都没有你完美。”祂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渴望:“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素体,非常适合承载我的全部。” 繁青霜冷笑两声,虽然她不太会冷笑,这两声冷笑僵硬的如同机器人:“原来是想要我的身体。” “先天剑胎可是馈赠,是你的亲人不懂这些,才让宝珠蒙尘。”天魔说:“接受我的馈赠,你可以在十年之内成就天位,而我可以保证,你至少会有二十年的自由时间。” “然后就变成尸鬼,成为你的傀儡么?” “转变成尸鬼是因为她们是失败品,而你不是。”天魔耐心十足的解释道:“过去得到仙缘之人,大多是在八九玄功的激发下,消耗了全部潜能甚至生命才登上的天位,而你不需要这么做。” “……”繁青霜没说话,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师傅。 “你的师傅也算是天纵奇才,可惜她不够聪明,运气好,也就还能活个一甲子吧。” 繁青霜凝视着天魔,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答应我,你可以回到清醒的现实里,得到一副健康的身体,体质的副作用我会帮你压制住,然后你就可以尽情享受天位的荣光,和所爱之人拥抱,甚至嫁人生子。” 祂此时的话语里藏着浓情蜜意的温柔,像是转生后的神明给那些撞大运的倒霉蛋们解说着转生到异世界后狂拽炫酷吊炸天开后宫开银趴的美好人生,透着强烈的诱惑和引导之意。 “虽然你的前半生不会幸福,但从今往后的二十年,你可以得到一切。” “亲友的爱护,同门的爱戴,强者的敬重,甚至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亲情和家庭。” “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你完成全部的人生目标。” 天魔画出的饼又香又软。 下一刻话锋一转。 “倘若你不答应。” 祂的嗓音变得尖锐而暴戾,像是在磨牙吮血。 “那么这一切就不会结束,所有人都会困在这片秘境试炼里。” 天魔也不知道哪来的手打了个响指,光幕升起,前后左右的蜂拥而来,将繁青霜笼罩在内。 话语环绕着周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响起。 “他们会不断的重复,循环,直至精神失常,成为疯子……自然,你也不例外。” 它的笑声里藏着得意。 “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选择屈服的那一天。” “现在,说出来吧……你的决定是什么!” “是二十年的完美人生。” “还是无限重复的永恒牢狱。” (本章完) 第209章 破除循环的方法 第209章 破除循环的方法 “这该死的循环……” 白轩挠了挠后脑勺。 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碰到。 时空轮回系的作品在现代社会里看了许多。 《命运石之门》《ever17》《魔法少女小圆》《island》《寒蝉鸣泣之时》 本以为自己的理论已经算是比较丰富了。 看来还是不太够用。 白轩甚至考虑是不是该开启暗月界门回现代查一查资料,或者去网络上发个帖子,找一找万能的群友们的帮助。 虽然他们平日里只是一群没有感情的中国式英雄,但关键时候说不定还真有点奇特的专业技能派的上用场。 白轩虽然可以强行用暗月界门脱离,不过这一来一回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 他想了想……现在阶段也没彻底走到黔驴技穷的程度,还是自己再试一试好了。 他也坐在通往白梅派的山道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卧着,暗暗思索还有什么方向没有尝试过。 也就是随着他侧过身后,从衣服里滑落出了一件物品。 那正是之前白轩收到的‘情书’。 来自于秦小婵的情书。 “我之前没把它收入须弥戒里么?”白轩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正要拾起这封情书时,一阵风吹拂过,将信封卷起,里面的几张信纸洋洋洒洒的在山风中飘落。 白轩抬起手将信纸拿了回来,轻轻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 视线还是不经意的扫过上面的内容。 这封情书的内容他仍然记得很清楚,这时候重新看一遍也没什么帮助。 不过,也就在视线扫视而过的时候,忽然目光凝固。 几行文字映入眼帘。 ‘你家乡的书中知识太多,我记不住太多内容,反而格外记得清楚看过的娱乐作品’ ‘当然,那电子游戏也是很有趣的娱乐道具,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些无法继续游玩的情况’ ‘你当时给我解释的原因,我也还记着呢……就像是故事的发展需要一个人来推进,但这个人偏偏死去了,于是故事就无法正常的发展下去’ ‘具体称呼,就像是机制漏洞什么的……’ 他陡然起身。 灵光再度闪过脑海。 这封信上的内容恰到好处的给予了他提示。 不,这甚至不算是提示,而是明确的将答案写了出来! 白轩此时就像是被困在了没有退出键位的游戏当中。 不论他多少次的重复游戏,它都不会停下,仍然在继续的按照剧情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只要没有退出键位,他就必须被迫不断的在其中维持着循环往返。 所以…… 他现阶段的目标根本不是通关这款游戏。 而是退出这款游戏。 因此理应更换另一种思考方式! 如果在不主动关闭游戏的前提下,如何让游戏退出? 答案有两个。 一是强行关闭电脑。 二就是让它运行错误而崩溃! 前者很好理解,就是强行关机,不过这种方式代价很大,而且关闭电脑的行为就意味着白轩要干掉游戏管理员,或者是自杀,但这两点都不容易。 后者则是可以理解为大汉棋圣的解法。 不要顺从游戏的规则,而是要成为掀桌子的人。 直接用棋盘敲死对手也是一种胜利。 利用某种手段让游戏运行出现程序上的错误,也就是让游戏产生bug,最终因为这种错误导致它无法运行而崩溃。 那么,具体该怎么做呢? 这封情书里甚至连解决办法都提了出来。 ——那就是,除掉一个主线剧情里的关键剧情人物就行。 有谁在四百年前的历史中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有且只有一位。 楚冰河。 白轩仔细回忆了一下,其实不论在之前的哪一次重复中,楚冰河都没有死去。 虽然她可能落败了,但根本没有死去。 他死了的时候,楚冰河一定都还活着。 所以每次提前死亡的时候,后续会如何发展,白轩也根本不知情。 总之,楚冰河在历史中是一直活下去的,因此四百年前她也并没有真的死于白梅派的手里。(这里通过另一边的视角能知道具体的内情原因,楚冰河之所能活着,其实是天魔故意为之,祂并不想斩断白梅派的传承,而是要隐于白梅派的幕后,没有了白梅派对天魔反而不利) 白轩直接将矛头对准楚冰河。 如果能杀死楚冰河,那么整个故事都会崩溃。 没有了第二代掌门人的白梅派会迅速衰落,失去了主要人物后,它的底层逻辑框架就会崩掉。 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执行。 在这片环境里,楚冰河是大宗师。 白轩不过是个指玄境,他如何能够杀死楚冰河? 暗杀的话,成功率大概有一成左右。 白轩有着无限的试错能力。 总有一次,他能够成功杀死楚冰河。 但代价就是,太过于耗费时间了。 因此,比起动用武力,他更愿意尝试的是…… ……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只是秘境试炼当中的一道投影,并非血肉之躯,也不是真实存在?” 楚冰河望着这突然出现要求见自己的白衣青年:“而你来自于四百年之后?” “是。” 白轩已经将一切真相都坦然告知。 这是他认为的最有效的办法。 打打杀杀是一刀切的粗暴做法,沟通交流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他几乎没有做任何隐瞒,除了有关于自己的身份之外,该说的全部都说了。 而楚冰河从他开口后,也已经保持着耐心将这一切都听了进入,确保是一字不差的理解到位,没有任何的误会。 意外的是,即便知道了这么多,楚冰河却并没有表现出崩溃的迹象,而是镇定的坐在椅子上,暗暗思索。 良久之后,楚冰河终于开口提问:“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实?” “方式很多。”白轩指了指她桌子上留下的字句:“我刚刚已经十九次的猜中了你提出的随机实验,并证明了我的确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的确,这很神奇,所以我有耐心听你将这些话说完,而且你真的知道太多了。”楚冰河手指按着扶手站起:“如果你真的也重复了这么多次,那么它的确解释的通。” 旋即她话锋一转:“但我需要的,不是这种看似合理的解释,而是更加直白、更加直观的证据。” 白轩早有预料道:“那,劳烦楚掌门挪步。” “去哪里?” “哪里都行。”白轩望着天穹上,面色平静:“只要离开这座梅山就行……如果你能出得去的话。” 楚冰河当即离开阁楼,一手抓住白轩的衣领,疾驰而过。 大宗师凌空飞行很正常,否则摘星境界如何被称之为摘星? 她直接飞驰至梅山脚下,落在了山脚位置的镇子里,这里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然后她走向镇子之外,下一刻,天翻地覆。 她从走出镇子,变成了走入镇子。 这一刻,楚冰河没有表情的神色动摇了。 她瞳孔收缩,难以置信,然后继续往前,连续朝着多个方向,连续多次的来回穿梭,但最终都回到了离开的位置。 外面的风景只能看到而无法被触碰,大多都笼罩在白雾中,踏入白雾就会被强制送还回到起始点。 “为什么?”她喃喃的问道。 “因为秘境试炼的场地就这么大,它不需要构筑太大的场景。” 白轩已经尝试过能否离开了,早已看出来这里就像是虚拟世界一样存在边界,建模有着极限。 不可能真的把整个青州的地图都制造出来,区区一个天网级别的算力根本无法支持。 楚冰河低声道:“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片能看见却无法触碰到的风景,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白轩本以为她看到了真相后也会表现的歇斯底里或是失魂落魄。 但…… “太好了。”楚冰河低声呓语。 “你说什么?”白轩确认的问:“这哪里好了?” “这当然是好事。”楚冰河回过眸子,嫣然一笑,笑容里像是放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你来自四百年后,那么……白梅派也传承到了四百年后,它并未断绝在我的手里,不是吗?” 白轩默然,这么理解倒也没问题。 “我一直很担心,在师傅离开后,我能否守住白梅派的这份基业,能否在百年后,无愧于心的去见师傅,但现在我终于安心了。” 她是楚冰河,可在身为楚冰河之前,她是白梅派的掌门,并将这份责任看的比一切都更重。 白轩问:“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吗?关于你自己的。” “无所谓了,留在这里的我不过是一道残存的遥远思念罢了,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楚冰河摇头,然后说:“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白轩坦然告知:“我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为此,我必须打破这里的规则。” “所以?” “我想请你自尽。”白轩也觉得这样直说‘请掌门赴死’会很古怪:“没有了你,秘境试炼就无法维系下去。” “原来如此……”楚冰河了然:“如果我也是历史重演的一部分,缺少了关键人物,历史自然无法正常推进,整个秘境试炼也会随之崩坏。” 白轩将袒露清楚,这时候不必支支吾吾只说一半:“如果你拒绝我也能理解,只不过从下一个轮回开始,我就必须不择手段了,毕竟我也很缺时间……” “不会,我答应你。”楚冰河语气是那么轻快,仿佛说的这件事根本事不关己。 “……” “没听清吗?我答应你,可以赴死。”楚冰河直面道。 “你答应的太轻快了吧。”白轩诧异道,一般做出这种决心不应该是再三纠结再三思索,最后才能下定决心吗? 楚冰河望见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失笑道:“我原本就活不久了,明日祂就会到来。” 白轩纠正:“但你不会死。” “都一样的。”楚冰河笑意不减:“我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无非是早一点和迟一点……况且,证据已经摆在眼前,我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比起继续呆在这里,沦落成一个傀儡把柄,不如放你出去,闹个痛快。” “这也是我对幕后之人的报复。” 云淡风轻的笑容里也透着一股压抑的疯狂和怒火。 (本章完) 第210章 楚冰河 第210章 楚冰河 “那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别死了。” 楚冰河这么配合,白轩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提议道:“要不我来给你补一刀?鄙人当刽子手还是有点经验的……保管无痛人流。” “又或者,我给你调一点比较好闻的毒药?保证你走的很安详?” 楚冰河摇了摇头:“不劳烦你了。” 她微笑着说着,然后口中溢出一缕血丝:“我刚刚已经震碎了自己的心脉。” “啊?”白轩震惊:“这么干脆?这么突然的吗?” “我一向这么果断。”楚冰河转过身,指着山道:“最后的时间,陪我走一走吧。” “不敢辞尔。” 白轩也根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甚至是顺利过了头,以至于他觉得有些古怪。 可楚冰河虚弱的状态也是真的,她的生命力正在流失,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我是流民出生,父母将我丢弃,是师傅救下了我。” “白梅派,是我的家,这里的师姐妹们就是我的亲人。” 她娓娓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或许也只有到了快要死亡之前,方才能够觉得自己放得下。” 白轩说:“死亡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也是相同的,至少轮回之井的尽真的存在来世,你无需太过介怀。” 楚冰河捂着心口,上山的速度很慢,一步一个台阶:“你应该不是白梅派的弟子吧?” “不是。” “如果你是白梅派的弟子,想来祂必将不惜付出所有代价都要将你杀死,换成我就一定会这么做。”楚冰河轻声说:“你太聪明了。” “我不是聪明,只是懂的多了一些。”白轩也不是谦虚,任何人拥有他的人生阅历,都能和他站在同等的高度:“而且……四百年后的白梅派里,亦是人才济济。” 楚冰河笑了笑:“突然这么说,是在照顾我的心情?” 白轩点头:“嗯。” “不必如此,只要知道它还在存续,我就已经很宽慰了,不论是繁荣还是凋零,那都是后人的选择。”楚冰河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色:“我只是追求自己无愧于心,但不会要求后人和我一样。” “或许是快死了,我现在想清楚了一些事。” “想听听我的推断吗?” 白轩正色:“愿闻其详。” “不过是几句简单的推断……”楚冰河的语气越发显得轻和。 “师傅得到的仙缘是陷阱,它藏在白梅派的阴影里足足四百多年,暗中操控和修改历史,即便历史中有人识破,也还是没能将真相传播开。” “它必不可能是纯粹为了拖延而拖延,它是在等待着什么,或许是脱困的契机,或许是某个关键的要素。” 白轩想了想:“亦或者,是一个人。” “很特殊的人吗?” “嗯,具有很特殊的体质……天魔不似是具有实体的存在,能操控幻境的它,本质上更加接近于精神体。”白轩抬起手从山间里的溪流中抓出一条鱼来,斩破鱼体的同时,取出一条寄生虫:“此类存在想要脱困重获自由……那么需要的是一副躯壳,或许尸鬼就是它实验的半成品。” “那就对了。”楚冰河鼓励道:“你要记得去找那个女孩,她现在的处境肯定很不好。” 白轩先是点头,然后疑惑:“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孩?” 楚冰河微微一怔:“是啊,我怎么知道的?” 她按着疼痛的心口,一阵阵记忆涌上来:“我好像,记起来了……” 说完,她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跪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天地随之崩出一道硕大的裂口。 楚冰河抬起手阻止了想要靠近的白轩:“不要过来……莫要靠近,我没事,不过是快要死了而已。”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正在笑。 “那个女孩……她叫繁青霜,是吗?” 白轩默默道:“你想起来了。” “我是想起来,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我也记起来了你的名字。” 楚冰河快死了,因此她的限制正在一点点的被解除掉,那一次次重复的记忆正在涌入脑海。 “你叫做白轩……” “果然这一切和你说的一样,我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或许也是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而因为我即将消失,这里也出现了错乱。” 山间的街道开始忽隐忽现,不远处的树林一时间茂密一时间枯萎,就像是贴图错误开始胡乱闪烁的游戏画面,糊成一团不忍直视的多面体。 她止不住扬起唇角,不因为自己将要死去而感到遗憾,反而是流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没想到,在消亡之前,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幕幕场景……” “有趣。” “如若还活着的话,想必不论如何都无法得见这样的风景吧。” 她缓缓直立起身体,挺直了背脊,这个动作对一名将死之人是如此困难。 但她还是坚持着挺直后背,站在阶梯上的高处,回头,注视着白衣的少年郎。 “人生在世,想要死而无憾该有多难。” 她抬起下巴,染血的衣着在风中飘荡着。 错乱的试炼空间中,她的形象也变得不再稳定,时而闪烁,时而切换,或是成熟的掌门,或是初出茅庐的女侠,或是一名脏兮兮的小女孩。 声音亦在成熟和青涩和幼小之间不断变化,唯独没有变化的,是声音里的那份沉着。 “最后一个问题。” “告诉我……我楚冰河,是否死得其所?” 白轩深深呼吸。 “历史已经铭刻了你的功绩,楚掌门,无需旁人言说和证明。” 听到这句回答,楚冰河笑了,年轻的她,幼小的她,都笑了。 笑的那么释然,那么轻松。 “笑一个吧,白轩。” “尽管过程曲折,但最终我们仍然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接下来……” “祝你武运昌隆。” 这祝语原本该是最后一句道别。 但楚冰河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另一句话。 “那一巴掌……真的挺疼的。” 发出了一句‘这个仇我记下了’的感慨,楚冰河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随之散去。 白轩的回应也僵在喉咙里,无法说出。 因为不论再说什么,对方都已经听不到了。 咔咔咔——! 砰——! 在楚冰河彻底失去生机的那一刻,裂痕自她的躯壳中迸出。 巨大空间裂缝如同一把利剑指向了天空之上。 撕裂了长空,撕裂了山林,撕裂了阶道,也撕裂了站在山道中的女子。 整个秘境试炼之地开始摇摇欲坠。 她是整个秘境试炼维系的根本所在,失去了楚冰河的瞬间,它的崩溃便再也不可逆转。 开启的裂缝便是离开这里的门扉。 “呋——!”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白轩踩着破碎悬浮的山道,走向裂缝的方向。 离开之前,他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此地此景。 并暗暗在心间刻下一份记忆——楚冰河,即便我们未曾真正在历史中相遇相知,但……我会记住你的。 能让白轩铭记的人,很少。 但从今往后,楚冰河这三个字,能够在那浩如烟海的庞大记忆中,留有一席之地。 转过身。 白轩看向漆黑的裂缝。 然后举起拳头,打破了那层残破的隔阂。 光芒从中透出。 照亮了他的前路。 …… (本章完) 第211章 我是你的破壁人(第三更) 第211章 我是你的破壁人(第三更) 循环往复的牢笼。 还是二十年的完美人生。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天魔的确知道如何拿捏人性的弱点。 祂控制住了这个秘境,制造了无限循环的牢笼,唯有繁青霜接受了名为仙缘实为诅咒的东西,才能放众人自由。 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但繁青霜似乎别无选择。 拒绝无非是多承受一段时间的痛苦而已。 天魔也认为繁青霜会如同过去所有人一样,最终无奈的接受仙缘。 届时,得到了繁青霜的躯壳之后,祂就能彻底的脱离这片牢狱。 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 然而,天魔并没有意识到,这次交易也在繁青霜的预料当中。 因为繁青霜直接上前一步,右手穿过了漆黑的凶焰,一把抓住了凶焰正中心的漆黑火焰,将其牢牢扣在手掌心,尖锐和灼烧的刺痛顺着右手不断攀爬。 天魔微微吃惊,继而笑着说道:“看来你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繁青霜面无表情道:“接受?恐怕你是会错意了。” 天魔一怔:“什么意思?” “你想要我的躯壳,我却是想让你死。” 繁青霜看着顺着右手一点点蔓延上来的漆黑凶焰,一句一顿道:“想要摧毁这个藏在秘境当中的你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只要离开这里,你的一切优势都将荡然无存。” “你这是要同归于尽?”天魔嗤笑道:“真以为我有那么容易被杀?” “我不这么认为,但是……”繁青霜缓缓道:“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式。” 繁青霜是个比较纯粹的人,没有那么多肠子,她对于善意恶意十分敏锐,总能三言两语间抓住关键点。 她知道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诱导自己步入陷阱,而她也根本不在意这些话术……不论对方如何挖坑,不论堆砌谎言和噱头,她都可以一概不理会。 说什么二十年的完美人生,祂当真有这么大方? 或许不是大方,而是他根本没有能力直接掌控一个人。 它需要很多时间慢慢侵蚀转化。 繁青霜近距离的凝视着天魔晃动的虚幻眼眶,低沉道:“或许是因为你正在侵蚀我的缘故,我能更加清晰的感知到你的情绪……你有不安,也有恐惧。” “我能感觉到……你也并非是无敌。” “那么,我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找出你的弱点!” “你的确欺骗了白梅派很多年,但定然也有很多人识破了真相,这所谓的仙缘甚至骗不过我,也自然骗不过……他!” 最后一字说出的同时。 天魔的凶焰猛地膨胀,像是一只漆黑的利爪扎入繁青霜臂膀的血肉中,撕的皮肉外翻,露出森然白骨和血筋。 “给你一点脸面,你非得不要脸……”天魔狰狞道:“占据主导权的是我,而不是你,几百年来,我赢了不知多少次,就凭你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鬼,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繁青霜垂下眸子,语气笃定:“只有我一个人,或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我有相信之人……他一定能杀了你,为此我愿意赌上自己这条命,为他开道,不惜一死!” “冥顽不灵!” 天魔暴怒。 庞大的威压扩散开来,原本静止的时空中发出夸张的爆裂声。 整座梅山上裂开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繁青霜从后山被投掷着砸向了白梅派中心的演武场,身形砸入地面,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弹了起来,然后又被天魔右手按住脑袋狠狠砸向地面,整个演武场崩塌凹陷。 这里是它缔造的场所,在这片试炼秘境中,它是绝对的主宰者。 和境界无关,纯粹是因为繁青霜无法忤逆它罢了。 它甚至能自由的操弄这里的时间流转,想要镇压繁青霜实在太容易。 “让你珍惜生命,你却非要挑衅我……平白多吃了一些苦头,在这里,我要蹂躏你直至心神崩溃亦不是什么难事。” 天魔冰冷道:“想杀我?羽化真人当年也有过此等狂妄之语……但后来,她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成了玩物。” “你们这些年轻人,对古老和未知,缺乏敬畏。” “我和你们做交易,是看得起你,而非是恳求。” “接受我的好意,至少你还能保留最后的自尊。” 繁青霜闭目不语。 她的外形看上去十分凄惨。 但是右手始终没有放开紧握着的‘第三诛仙’。 那才是天魔的本体所在。 或许是它终于感到害怕了,意识到了繁青霜的威胁货真价实。 又或许,它是想要让繁青霜屈服,因此开始加倍蹂躏她的精神。 在这里的所有攻击都不会致死,繁青霜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恢复,然后躯壳又一次被破坏,骨头被砸断修复然后重新断裂,即便知道这里并非是现实,也不意味着就能忽略这些痛苦,它几乎是一种酷刑。 偏偏繁青霜一声不吭。 她既然决定要和它对抗到底同归于尽,哪怕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也不会放开手。 天魔见到繁青霜不肯撒手,冷哼一声中,抬起右手一挥,顿时漫天光影凝固成型,化作一道道近乎实质般的身影。 “女儿,放手吧。”那是她未曾谋面的生母。 “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你母亲!”那是她的生父。 “丧门星!丧门星!”那是她的兄长和姐姐。 “为师对你很失望。”这是白梅神尼。 “师姐,求求你,这都是为了宗门!”这是白梅派的弟子们。 无数真假难辨的话语和画面交错,记忆重迭,令人目眩,简直就像是一场无法停下的噩梦。 天魔很了解繁青霜,祂了解白梅派中的一切,因此才能篡改资料,潜伏在白梅派的暗影中这么多年。 祂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了繁青霜的做法行之有效。 等待了这么多年,它等来了一副完美适配的躯壳。 但同样也意味着它无法继续藏匿于这片秘境之中。 当天魔高声咆哮色厉内荏极尽暴戾之时,其弱点也悄然暴露。 繁青霜不愿松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直至繁青霜的意识已经接近于模糊时,天魔也终于烧光了最后一丝耐心。 “既然不肯松手,那就死在这里!”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直接导致繁青霜在精神层面死亡,但总好过自己的本体被她强行拉扯出去。 天魔将要动手之际。 繁青霜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些,她睁开眼睛,首次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容。 她知道,对方是真的在害怕。 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在害怕的是谁,是什么。 但是,这证明了她不会平白无故的牺牲。 回看自己的一生,并不幸福,也不美满,但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她没有好的家庭,但她有一个很好的宗门;没有很好的亲人,但有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母亲,有爱戴的师长和长辈。 而且,她也并未真的没有触碰过别人。 她已经尽情的拥抱过,触碰过,感受过了那份体温。 所以…… 她是幸福的。 她如此坚信着。 在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那一刻,她忽然很想再吃一块水果干……什么味道的都好,因为它真的很甜。 天魔抬起手,也就在他即将落下手的那一刻,祂停下了动作。 充满硝烟气味的,忽然飘起了细细的雪。 祂抬起头看向上空,试图找出雪的来源处。 然后…… 咔——砰——!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回荡开来。 静止的世界像是被打破了一角的镜子,破碎的窗口里射入一束淡淡的金色光芒。 光芒落在正中央的地面上。 照亮了那名支离破碎的姑娘。 白衣落下,轻轻蹲下身,望着身形半透明近乎于苍白的姑娘。 “还好,我没迟到。”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繁青霜睁开眼睛,充满裂痕的面庞上是一副呆呆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来人轻轻叹了口气:“才一会儿没见就搞成这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干,塞进女孩的嘴里:“这是奖励你的。” “总之,活着就好。” 这句话,如释重负。 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繁青霜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原本就处于震惊之中,说不出话来。然后,她终于迟缓的反应了过来。 一种异样的心情在心里缓缓升起。 是庆幸自己的幸存? 是喜悦对方的到来? 还是在后怕差点失去的性命? 她咬住嘴唇,咬住牙关,咬住那块果干。 在被人骂害死母亲的丧门星时,她没有哭;在丢在繁华街道上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师傅捡回门派后,她也没有哭。 没有过希望,便不会感到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哀伤,她不懂哀伤,所以不会流泪。 不幸的人生是她的命运主旋律。 这身体的病症根本无法被治愈。 她早已接受了这一切。 从未期盼过幸运的到来。 从未心怀过希望,就连一丝卑微的希翼也不曾有过。 此时,却有一束光愿意照亮她。 有个人愿意喂给她一块甘甜的果干。 平生第二次,眼泪溢出眼眶,和出生时一样用力的冲刷过眼球……颤抖的嗓音,低声的呜咽。 她哭的像个孩子。 白轩伸出手,擦了擦她脏乱的眼角。 望着她哭泣的模样,内心的愤怒如火上浇油般狂增暴增。 “接下来,交给我。” 然后握住了她的右手,顺手就接过了那块尖锐的遗骨。 漆黑而暴戾的凶焰在触碰到白轩的指尖时,就像是遇到了烈焰的冰雪般快速消融。 如遇天敌! 他迎着光芒站起身,回过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天魔。 “就你叫六欲天魔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