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苦够了,表姑娘打死不嫁了》 第1章 不懂事 第1章 不懂事 “姑娘,明日国公夫人会在及笄宴上宣告您的婚事,您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 叶绾姝还未从重生的震撼中缓过神来,春红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她脑门上。 荣国公府那对孪生兄弟,清隽矜贵,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就连当朝太后对二人都疼爱有加,能嫁他们,本是临安城里人人艳羡的大喜事,叶绾姝却分外压抑。 母亲去世那年,家中进了劫匪,荣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担心坏了,几乎将整个国公府搬去潼阳,在那里陪伴她整整十年,一心一意将她护在心尖上,治愈了她不幸的童年。 叶绾姝曾坚定的以为,自己会嫁给兄弟俩其中一人。 可上一世,就在她及笄宴前夕,顾庭洲、顾庭琛在青楼豪掷万金,带回一位名妓,并在她及笄宴上争相求娶那女子,气得国公夫妇当场吐血,也让她沦为整个临安城的笑柄。 她后半生的不幸便由此开始。 这辈子,她只想离兄弟俩远些。 “再过一月就是姨母的寿辰,等给她老人家贺完寿,咱们就回潼阳老宅去,这些日子加紧将行李收拾收拾。” 收拢思绪,叶绾姝对一旁的杏桃淡淡吩咐道。 “姑娘,咱们潼阳遭了灾,眼下兵荒马乱的,国公夫人刚将您接来临安,您怎么又想着回去?” 杏桃一头雾水的,叶绾姝也未多做解释,自顾自开始收拾东西。 春红、杏桃不知姑娘突然发哪门子癫,不敢再多问,只得乖乖去里屋清点行囊。 在屋子里忙碌了阵,忽见两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隔着烛光的映照,叶绾姝抬眸望向那两张熟悉的面庞,平静的内心猝不及防的抽痛了一下。 是顾庭洲、顾庭琛,姨母的继子。 她唤了十余年的阿兄,曾为了她连夜奔袭八百里,只为捉回欺辱她的劫匪让她泄愤,却也曾为那青楼名妓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叶绾姝深吸口气,硬生生将那股刺痛感压了下去,面上无波无澜的向两人行了一礼。 “见过两位表兄。” 语气淡淡,隐隐透着几分疏离。 被她叫惯了洲哥哥,冷不防听到这么官方的称谓,顾庭洲率先一愣:“绾绾今日怎么了?为何这样唤我与你琛哥哥?” 话音刚落,顾庭琛便不屑冷哼一声:“还能怎么,矫情上了呗。” 说完,又刻意打量了眼兄长。 自己和大哥为江月苓赎身的事已经传遍了临安城,她必然是知道的。 “绾绾,我和大哥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们接了位姑娘回府,月苓她身世比你可怜,往后你别欺负她。” 顾庭琛肃声说道,语气中警告意味颇浓。 想到前世里江月苓见缝插针挑衅陷害自己的情景,叶绾姝只在心底冷笑了声。 横竖下月就要离开,她也懒得与他扯嘴皮子,随口应了句:“二表哥说笑了,都是做客的,我自懂得为客之道。” “做客?” 顾庭洲越听越不对劲:“你马上就要嫁入国公府,堂堂当家主母怎么说出这么见外的话?” 上前一步,顾庭洲习惯性握住她手,嘘寒问暖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绾姝摇了摇头,退开一步,不动声色挣开他:“童言无忌,先前的亲事不过一句戏言罢了,当不得真,两位表兄不用放在心上。”“一句戏言罢了?” 顾庭琛只觉听了天大的笑话,目露讥讽:“你以为我们荣国公府的人是唱戏的戏子?在你外祖母灵前许下的誓言也能儿戏?” 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叶绾姝自嘲般笑了笑。 原来,他们兄弟俩还记得这事。 她自幼与父家义绝,随母亲住在外祖家,性子慢热冷淡,对男人更是与生俱来的排斥。 若不是他们十年守护,硬生生将一颗冰冷的心焐热,让叶绾姝彻底动了心,便是姨母再怎么撮合,她也决计不愿入这国公府的门。 十年美好回忆,却被他们狠狠击碎,化为了泡影。 “就当是儿戏吧。” 叶绾姝闭了闭眼:“我今日有些累了,两位表兄也早些回去歇息。” 兄弟俩面面相觑一眼,顾庭洲向来温柔缱绻的目光少有的染上了愠色。 “绾绾,我和你琛哥哥就是觉得月苓身世可怜,将她带回府上,又不是不娶你,你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 听着这话,叶绾姝只觉无比的讽刺。 她从不奢望什么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主母娘子,可他们万不该在她及笄宴上求娶别的女子,将她狠狠羞辱。 眼见着叶绾姝不再接话,顾庭琛已然没了耐性:“大哥和她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我看她就是这些年被我们惯坏了,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狠狠剜了眼叶绾姝,他继续道:“不过是领了个姑娘回来,你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没做当家主母就开始摆主母的款了?要觉得待在国公府憋屈就滚回潼阳老宅去。” 说罢,便气哄哄的率先转身离去。 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消失,叶绾姝眼角还是不由酸涩了一下。 印象中,顾庭琛性子虽然桀骜,可待她却最为温柔体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自己变得这么没耐性,还有了偏见。 上一世,及笄宴风波后,他被迫娶了自己,可仿佛娶她已是莫大的耻辱,成亲后整日流连青楼买醉,即便她低眉折腰百般讨好,直到郁郁而终,顾庭琛也未碰过她一次。 目光幽冷的望回顾庭洲,叶绾姝吐字如冰:“大表兄也早些回去吧。” 连着两次催促,让顾庭洲心中也生了冷意。 “绾绾,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不懂事了。” 丢下这句责备的话,顾庭洲失望的径直出了门。 两人刚走,躲在里屋的两个丫头迅速冲了出来,着急劝道: “姑娘,小公爷和二公子待你情深意笃,你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要离开国公府吧?” 春红、杏桃也算不得不忠,但这么多年半颗心早已向着那兄弟二人,许多事只有她们经历了才能分个是非曲直,叶绾姝懒得置喙,自己个儿去里屋躺了下来。 这门亲事虽未正式立下婚书,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母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姨父姨母早已将她认定为国公府的儿媳,明日之后便是板上定钉了。 她得赶在及笄宴前退了亲事。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夜,刚醒来还未睁眼,就听春红急急忙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姑娘,您快起来出去看看吧,小公爷和二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一大清早就跪在了咱们院门前。” (本章完) 第2章 恶毒又不喜欢吃亏 第2章 恶毒又不喜欢吃亏 大清早遇上这样晦气的事情,叶绾姝被迫睁开眼,很是无语的揉了揉眉心。 看来,重来一世,她这场及笄宴还是注定无法风平浪静了。 初春的清晨,她穿着厚厚的石榴色襦裙,还披了件白色披风,站到院门前仍觉凉飕飕的,看向门口跪着的单薄身影,那薄如蝉翼的桃红丝绸下,隐隐约约能够瞧见白嫩的肌肤。 要是她这个样子被两位表兄瞧见,怕是又要心疼坏了吧。 叶绾姝冷笑着摇了摇头,尚未上前,那引路的丫鬟似有愧意的连忙过来,讪讪开口道:“表姑娘,月苓姑娘她” 叶绾姝目光微沉着抬了抬手,径直走到江月苓身前,语气冷漠道:“你这是何意?” 江月苓二话不说,便是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只在地上轻轻一磕,就已现出红印。 “听闻小公爷和二公子昨夜因为奴婢的事与叶姑娘起了冲突,奴婢彻夜难眠。” 江月苓诚惶诚恐的说道:“奴婢知晓两位公子与叶姑娘的情意,奴婢能得两位公子垂怜实乃十世修来的福分,奴婢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还请叶姑娘切莫误会两位公子。” 她一口一个奴婢,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去,便是叶绾姝心中有火,也不好发作出来。 即便重来一世,叶绾姝仍不觉得自己是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主。 唯一的底气完全来自于外祖母留给她的家产,以及她的无野心,让她可以不用想着去依附男人,看淡一切后,更是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感受。 缓缓走到鱼池边,叶绾姝自顾自坐到一方石台上,语气淡淡道:“你既然没有非分之想,又何必跑来我翠薇棠找我麻烦?” 被看穿心思,江月苓脸色一白,连忙摇头:“不不不,叶姑娘,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要找你麻烦。” “那就是要给你的两位恩人找麻烦。” 叶绾姝目色一厉:“怎么,月苓姑娘是觉得昨夜在临安城不够轰动,今日还要在荣国公府找找存在感?” 今日是她的及笈宴,姨父姨母疼惜她,又打定在今日宣告亲事,邀请了不少达官显贵,这人但凡有点眼力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上门。 “奴婢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江月苓匍匐到她身边,拼命解释:“奴婢只是不想叶姑娘和两位公子生出嫌隙。” 叶绾姝满目鄙夷的扯了扯嘴角,懒得再看这副丑恶嘴脸,转过身去面向池塘。 江月苓见状,又死皮赖脸的绕到她跟前去,却突然变了语气:“叶姑娘,奴婢这辈子从未遇见过像小公爷和二公子一样对我好的人,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们。”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凌厉的斥责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绾绾,我昨夜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不许欺负月苓。” 不用回头看,叶绾姝便听出是顾庭琛的声音。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屑冷哼一声,才恍了下神,就感觉自己右手被人强行扯了出去,只听一声“不要”,紧接着就是“扑通”的落水声。 叶绾姝抬眸去看,江月苓已经掉进池子里,开始在水里不停扑腾。 顾庭洲、顾庭琛吓坏了,冲过来也来不及责备她,前赴后继的跳入鱼池中。 瞧着两人慌乱又心疼的样子,叶绾姝平静的内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隐隐有些难过。 难过倒不是因为别的,她住进这院里不到半年,都知道面前的鱼池深度尚不及腰,难道他们两人不知道? 至于这么着急? 可顾庭琛抱着江月苓刚上岸,就开始对她铺天盖地的责备:“绾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这么冷的天,月苓又不会水,你怎么忍心把她往水里推的?”江月苓被他放回地面,不停抖擞着身子:“二公子,奴婢没事,奴婢” “什么奴婢?” 顾庭琛打断她,狭长杏眸不满的瞪向了叶绾姝:“月苓,我们接你入府并非要你为奴为婢,你又不比她矮上一头,何须在她面前将自己弄得这么卑微?” “只要叶姑娘不生气,奴婢就算做牛做马也愿意。” 江月苓默默打量了眼叶绾姝:“方才都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小公爷、二公子千万不要责备叶姑娘,更不能因为奴婢伤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情意,奴婢.” “你无须替我解释。” 叶绾姝愤然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她:“就是我推的。” 话落,伸出手猛的将她推入水中。 猝不及防的一推,江月苓直接仰翻着摔入池子里,脑袋扎进水里呛得不停吐泡泡。 这一幕,实在出乎意料,看呆了所有人。 叶绾姝望向怔愣的顾庭洲、顾庭琛,直言不讳的说道:“这次是我推的,你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省得再为难。” 顾庭琛急得又重新跳进水里,顾庭洲蹙紧了眉头:“绾绾,你.” 叶绾姝冷着脸,抬手将他打住:“大表兄不用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目光凌厉的转向池子,叶绾姝郑重其事的说道:“对不起,月苓姑娘,我故意将你推下水,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不仅恶毒,还不喜欢吃亏,所以以后没事别来我院里招惹我。” 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转身回了屋。 顾庭洲和刚抱着江月苓上岸的顾庭琛都是一脸懵。 “她这哪里像是在给人道歉。” 顾庭琛冷嗤一声,立马对奴仆吩咐:“去,将表姑娘给我带出来,她今日不好好给月苓赔礼道歉,我绝不轻饶了她。” 那引路的小蝶方才可是亲眼瞧见江月苓自己跳进水里的,表姑娘分明是觉得被冤枉了才将人推下水的。 “二公子,您和小公爷没来之前,表姑娘没有推月苓姑娘。” 毕竟府上当家主母是国公夫人,她哪能看着表姑娘白白受冤:“月苓姑娘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子里的。” “混账,她自己都承认了,你是当我耳聋眼瞎吗?” 顾庭琛愤怒的一脚将人踹倒在地:“连你也敢助纣为虐,帮着她欺负人了?你明知道表姑娘不是个好亲近的,还故意将月苓带过来,居心何在?” 见此,顾庭洲也失望的叹了口气:“拖下去,狠狠的打。” 他话才刚落,院门口骤然传来低沉的厉斥声。 “大喜的日子,你们兄弟二人又想闹什么?” (本章完) 第3章 赐婚 第3章 赐婚 来人正是荣国公夫妇。 打江月苓来外甥女院里,叶怀素就知晓了,催着荣国公顾安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 毕竟是做继母的,很多话她不好说出口,但顾安可不会给兄弟二人留一丝情面。 大早上刚赶回城就听说了两个儿子在青楼做的混账事,心里正窝火,这贱蹄子就急着出来冒头了。 “绾绾是个什么性子,你们不清楚?” 顾安狠狠剐了眼兄弟二人:“她若真是恶毒,只需到你们母亲跟前告状,痛斥你二人,何须等到人上门为难?” 顾庭琛皱着眉头将江月苓放下:“父亲,你和母亲不能再纵着绾绾了,她今天.” 顾安大吼一声:“我是不能再纵着你们兄弟了。” 毕竟是亡妻留给他在世上的亲人,他一直处处由着兄弟俩,好在他们以往还算争气,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可如今。 没好气的瞥了眼狼狈的江月苓,顾安怒斥道:“你看看你们现在成何体统,堂堂百年国公府,你们竟然将青楼女子领回家,顾家的清誉都被你们毁干净了。” 江月苓委屈巴巴的跪下身去:“国公,奴婢……” “你给我把嘴闭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顾安疾言厉色的冷喝了声,江月苓吓得低下了头。 “父亲。” 顾庭洲本想辩解两句,刚开了口也被顾安堵了回去:“你也给我住嘴,今天是绾绾的及笄宴,你们谁敢再惹她不高兴,我定不轻饶。” 兄弟俩一脸不甘心,顾安又是一声怒斥:“还不给我滚下去。” 兄弟俩面面相觑着,不敢再顶撞,只得搀扶起江月苓悻悻离去。 斥退顾庭洲、顾庭琛后,顾安目色沉沉的瞥了眼屋内方向,这才放柔了语调:“夫人,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安抚安抚绾绾。” 略微沉吟了片刻,他声音很重的强调道:“绾绾和庭洲的亲事今日决不能有误。” 得知是将外甥女许配给世子,叶怀素面上一喜:“老爷想好了,果真是庭洲?” 顾安点了点头。 叶怀素脸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忽然道:“绾绾这孩子的心性我最是了解,世子和庭琛这样闹,她心里多少生了芥蒂,既然已经定下来,老爷不妨即刻差人将消息传进宫里,告知太后吧。” 顾安自然清楚夫人的意思,太后曾允诺给两个儿子赐婚,只是他们兄弟俩一颗心都扑在绾绾身上,叫人为难。 今日倒是请太后赐婚的好时机,省得绾绾那丫头生出别的心思。 “我这就去。” 顾安言简意赅的应了句,便匆匆离去。 叶怀素盘算片刻也连忙入了屋。 叶绾姝让春红、杏桃将顾庭洲、顾庭琛这些年送给她的所有头面首饰取了出来,正在归置,便见叶怀素领着两名婢女走了进来。 “姨母。” 叶绾姝恭敬的作了一礼,叶怀素径直上前来,打量着满满当当的两匣子首饰,随手捡起了一支金钗握在手上。 “哟,这不是太后赏赐给庭洲的鸳鸯蝴蝶紫金钗吗,说是送给心上人做定情信物的,你这丫头终于舍得拿出来了。” 叶怀素不动声色就要往她发髻上插进去:“今日正合适,姨母给你簪上。” 叶绾姝大抵听出了些弦外之音,只怕姨父、姨母已经有了决断,是想将她许配给顾庭洲。 上辈子他宁可闹得与顾庭琛反目,也要娶那青楼女子,又怎愿意和自己成亲? 握住叶怀素的手,叶绾姝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今日是绾绾及笄的日子,绾绾想阿娘、想外祖母了,绾绾想戴着姨母先前准备的那套头面首饰赴宴。”说罢,立刻吩咐春红新取来一个首饰盒子。 听她提及亡姐、亡母,叶怀素心里一酸,脸上颇为动容。 也看出这丫头是对那兄弟俩有了介怀,她虽然心疼,可这门亲事说什么也不能废。 “不急着簪。” 叶怀素拉着她到床边坐下:“绾绾,有件事情姨母得同你知会一声。” 望着叶绾姝,她带着笑意娓娓细说道:“你祖母的老宅我让族长卖掉了,姨母又添了些银子,以你的名义一起捐给了州府赈灾。” 叶绾姝愣了愣神。 姨母这是在断她退路,铁了心要将她留在国公府活受罪。 “往后咱们姨甥俩相依为命,潼阳千里迢迢没人回去打理,倒不如捐给州府,朝廷早有捐银赐封的先例,说不定陛下高兴赐你个郡主县主的,你在临安城里也能叫人高看两眼。” 叶怀素冲她淡淡的笑道:“绾绾,你不会怪姨母擅作主张吧?” “怎么会。”,叶绾姝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 她既然决定离开,又怎会不给自己留好后路。 经过母亲义绝之事,外祖母临终前最是放心不下她和姨母,所以早就在钱庄里存了一大笔银子,留给姨甥二人。 姨母如今狠心卖了外祖母的田宅,那她就私吞了姨母那笔存银,大家谁也不吃亏。 只是如何离开,终究要从长计议了。 见她没有排斥自己卖田宅的事,叶怀素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了大半。 看样子,这丫头也是舍不下国公府的富贵。 “绾绾,方才的事情你莫要放在心上,有姨母给你撑腰,那贱蹄子翻不起什么浪来。” 叶怀素开始直奔主题:“庭洲、庭琛姨母是看着长大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等今日定下你和庭洲的婚期,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往后的荣国公府那可都是你的。” 对此,叶绾姝笑而不语。 恐怕等及笄宴过后,她就不会再这样说了。 姨母的心思叶绾姝再清楚不过,逼她嫁入国公府,无非是盼着她自己那双子女将来能够得到优待。 再则,姨父想结交她那位位高权重却宠妾灭妻的父亲。 可这些算盘终究是要落空的。 “姨母,这件事情要不再和姨父商议” 叶绾姝想要劝阻,话才出口,叶怀素就已不耐烦的起了身。 “没什么好商议的,我和你姨父已经定下来了。” 她领着两个丫头开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今日太后赐婚的圣旨会送入府中,你乖乖听话待嫁,别想着再使什么性子。” 赐婚? 叶绾姝心头一紧。 前世太后赐婚可是在及笄宴半月之后,这一世竟会来得如此突然。 恐怕姨母早已对她有所防范,她这是要将人往死里逼呀。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豁出脸去,陪你们看一场好戏吧。 (本章完) 第4章 父女 第4章 父女 “姨母。” 就在叶怀素准备走出房门那一刻,叶绾姝忽然将她叫住。 以为这丫头还想闹,叶怀素忍不住大吼了声:“绾绾,你现在连姨母的话也不想听了?” 几个丫头都吓得怔住。 叶绾姝却不动声色上前,轻轻握住她手掌,柔声问:“姨母,绾绾只是想问问,您和姨父今日可有邀请我父亲?” 叶怀素没懂她的意思,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叶绾姝解释道:“今日是绾绾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毕竟是我亲生父亲,我想他能来见证姨母姨父和表兄们对绾绾的疼爱。” 得知误会了外甥女,叶怀素心中顿时生出愧疚。 其实,她和老爷早想邀季渊入府,就怕这丫头嫉恨当年的旧事,到时闹出不快,影响两家结交。 本打算先让她和世子成了亲,再慢慢去计较这事,没想到外甥女自己想通了。 “绾绾,你长大了。” 叶怀素欣慰的将她搂在怀中,温声说道:“咱们做女人这辈子还是糊涂些好,不要太过较真,那样只会让自己不幸,你母亲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才活得那么苦。” “你父亲纵有再多不是,可毕竟你是他的嫡长女,只要你肯服个软,他还是会重新接纳你,你何必因为你母亲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让季家的家业白白便宜了那几个庶出的贱丫头。” “姨母说的是,绾绾记下了。”,叶绾姝假意迎合了句。 姨母未经历母亲的痛苦总爱妄加议论,叶绾姝内心很反感,但姨母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以前,她以为与人相交就该拿出十分的真心去对待,不懂得虚与委蛇,明明自己被伤得遍体鳞伤,却还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说起来也不过是算计人的戏码,她自认为不比别人少多少天赋。 既然姨父姨母想拿太后赐婚来威逼自己,她就索性让夫妇二人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结交父亲这事,今日也让他们彻底断了念头。 叶怀素只以为她是彻底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抿出一抹欣然的笑意。 “时辰尚早,请你父亲入府还来得及,绾绾你且在屋里准备准备,到时候让你父亲好好看看,他的嫡长女如今何等风光体面。” “好。” 叶绾姝恭敬的福了一礼,目送着姨母带人离去,笑着对春红、杏桃吩咐:“替我更衣上妆。” 两个丫头越发看不懂自家姑娘的心思,蹙眉询问:“姑娘,那我们还回潼阳吗?” “当然要回。”,叶绾姝淡淡应道。 女子命运虽然不易,可重来一世总得为自己争上一争,若再由人支配宰割,岂不是辜负上天给的这场机缘。 顾庭洲、顾庭琛,今生今世我们再无瓜葛。 春日的暖阳照进慈宁宫内,皇帝刚陪顾太后用完早膳,便见老太监周福海迈着疾步走了进来。 周福海弯着身子看向顾太后,也未直接开口,只是小心翼翼的先给了个眼神示意。 顾太后当即道:“陛下面前,有话无需遮遮掩掩。” 周福海这才如实说:“启禀太后、陛下,荣国公差人送了喜讯入宫,说是小公爷和叶家那位表姑娘今日订亲,托老奴告知太后一声。” “叶家姑娘?”,皇帝微微拧眉:“可是季首辅那位嫡长女?” “正是。” 顾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生怕皇帝多过问此事,连忙道:“季首辅虽对朝廷有功,但私德哀家实在不敢恭维,宠妾灭妻让嫡女流落在外,真是可怜了绾绾那丫头。” 话落,立即吩咐周福海:“那三个孩子纠缠了十年,如今终于有了结果,哀家心里高兴,你亲自替哀家备份厚礼去趟荣国公府,哀家要为两个孩子赐婚。” “母后,儿臣怎么听说季首辅也在为那叶家姑娘说亲?”皇帝隐隐察觉到太后是要挖自己墙角。 自他提拔季渊以来,短短几年间就将朝政从太后手中夺回,可太后仗着自己膝下无子,开始撺掇朝臣过继宗室子弟。 她顾家现下仍握着朝廷半数兵马,若再将首辅嫡女嫁入国公府,两家联姻,岂不是又想架空他的权利。 皇帝心里一慌,沉声劝道:“母后,毕竟是骨肉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事依儿臣看,还是得先过问季首辅的意思。” 顾太后冷哼一声:“皇帝呀,哀家知道你想顾惜季卿的颜面,可作为父亲,他只生不养,还有什么权利置喙女儿的亲事,绾绾那孩子姓叶不姓季。” 皇帝被驳得一时哑口无言,顾太后也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立刻催促周福海:“还不快去,趁着今日女儿节让绾绾那孩子高兴高兴。” “是。” 周福海轻抿笑意,应声而去。 日上三竿,叶绾姝换上了新制的朱红色采衣,在一众嬷嬷、女使的簇拥下,缓缓走出了翠薇棠,一起前往国公府的正院。 正堂边临时搭建的东房外,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虽都是为观礼叶绾姝及笄而来,却没有一人是她熟识的。 可怜她前世虽贵为荣国公府的主母夫人,受了那及笄宴风波影响后,竟是连走出国公府的勇气也没有,更别提认识什么人了。 表情凝重的刚在人群中扫了眼,忽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绾绾。” 叶绾姝回眸去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季渊。 没想到两个时辰不到,他就赶来了国公府。 不过,她却清楚,自己这位好父亲行色匆匆而来,并非是有多关心她及笄,而是想要阻止这门亲事。 好巧不巧,她也想利用这一点脱离国公府。 只是父亲的控制欲和私心远比姨母要强,想要反利用父亲就必须拿捏好分寸。 “见过.”,叶绾姝福了一礼,思忖着道:“父亲。” 季渊浓眉一颤,当着众宾客的面,有些失态的绽开满脸笑意:“绾绾,你方才叫我什么?” 当年那贱人宁肯入狱也要和自己义绝,害得父女骨肉分离,亲生女儿这么多年都不肯唤他一声父亲。 如今他虽位极人臣,可总有人拿旧事诟病他,今日当着勋贵们的面听到女儿唤他一声父亲,季渊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激动的搀住叶绾姝,他满眼期待道:“绾绾,你能不能再唤我一声?” 叶绾姝眉眼一沉,不动声色靠入他怀里,语气刻意柔了几分:“父亲若是想听,以后绾绾每日都唤您一声。” “真是为父的好女儿。” 季渊欣喜的拍了拍她肩膀,便开始冲着周围的宾客炫耀:“今日小女及笄,老夫特意前来参加小女的及笄宴。” 一些不清楚季渊家事的人纷纷露出困惑的目光,小声议论道:“堂堂首辅大人的千金,及笄宴怎会选在荣国公府操办?” 有知晓内情的人连忙轻嘘了声,赶紧拱手恭贺:“恭喜首辅爱女及笄之喜,愿姑娘步步生莲,前程似锦。” “多谢,多谢。” 父女二人接受完宾客们的道贺后,季渊就急不可耐的领着叶绾姝去了旁边的偏室里。 “绾绾,那两个混账东西在青楼做的事情为父已经知晓了。” 在茶几边愤愤落了座,季渊开门见山道:“你也看清这一家人的丑陋面目了,为父已经为你选定好亲事,只要你随为父回家,为父定然让你后半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本章完) 第5章 让你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第5章 让你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叶绾姝却在心头冷笑了声。 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保住你自己的权势? 她这父亲为官倒的确有些手腕,短短十年间就从一府通判成长为备受皇帝器重的当朝首辅,可谓权倾朝野,但唯独让他头疼的是至今没有儿子。 听说他入京后又纳了好几房姨娘,可诞下的皆是女儿。 眼下皇权更迭在即,太后又不喜他,他想借皇帝的势力扶植新君,唯一的筹码就只能是嫁女,可那些骄纵的宗室子弟没一个肯娶他庶出的女儿为妻,自己便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父亲为何对姨父姨母一家有如此多的偏见?” 顾家兄弟尚未大闹国公府,叶绾姝心知眼下还不能让他看到任何希望,故意维护起国公府来。 “父亲也知道,两位表兄对我情深意笃,我此生最大的夙愿就是嫁入国公府。” 淡淡笑了笑,叶绾姝违心的说道:“两位表兄不过是看月苓姑娘身世可怜,才将她领回府中,并不会影响我什么。” “我的傻女儿,你怎么这么糊涂。” 季渊焦急道:“那两个混账若真是将你放在心上,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此等事来。” “男人嘛,不都是食髓知味的,我又何必太过较真。” 叶绾姝带着说笑的口吻睨了眼他:“父亲以前那么喜欢母亲,屋里不也有好几位姨娘。”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季渊嗔道:“我何曾亏待过你母亲半分?她嫁于我那么多年就生了你一个女儿,我却从未怪过她,便是狎妓我也不会将人带回家中吧。” “就说府上收房的几位姨娘,哪个不是因为和你母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我才生了怜惜之心,我甚至愿意将她们生的孩子都养在你母亲名下,你还要我如何?” 他将自己的薄情寡义说得理直气壮,叶绾姝听得有些窒息。 今日她也无心掰扯母亲的旧事,连忙道:“绾绾今日请父亲前来,只是想让父亲看到女儿过得很好。” 上前抓住季渊的手,她认真央求道:“父亲,您就成全女儿吧?” 瞧着女儿恳切的目光,季渊面色忽然变得僵硬。 如今太后、皇帝早已水火不容,顾安是太后的亲侄子,他若同意女儿嫁入荣国公府,必会让皇帝生出猜忌。 况且他还得靠着自己这嫡女去迎立新君,保住季家的荣华富贵。 正陷入犹豫时,顾安和叶怀素夫妇已径直走了进来。 “姐夫。” 叶怀素一脸热忱的唤了声,满脸歉意道:“仓促间请姐夫入府,实在是小妹思虑不周,还请姐夫看在今日是绾绾的喜日子,多担待些。” “喜日子?” 季渊浓眉蹙成一团:“荣国公既然决心迎娶小女入府,还由着令郎在青楼做出那等荒唐事,当真是觉得我家绾绾无人撑腰?” “姐夫这是说的什么话。” 顾安苦着脸解释:“绾绾是内子的亲外甥女,我与内子一直将绾绾视如己出,自不会亏待了绾绾,那贱妇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可怜虫罢了,不足挂齿。” “说得轻巧。”,季渊怒道:“荣国公,我是绝对不会将绾绾嫁给那两个混账的。” 听此,顾安宽袖一摆,脸色随即沉了下去:“首辅大人,恐怕来不及了,太后赐婚的旨意已经入府了。” 季渊面上一紧:“什么?太后赐婚?” 脸上的惊愕尚未褪去,周福海已领着宫人抬着贺礼,笑意盈盈的行了进来。笑着向顾安、季渊行过礼,周福海尖声道:“荣国公,首辅大人,恭喜二位,贺喜二位了,咱家奉太后之命,特备了厚礼前来为叶姑娘和小公爷赐婚。” 顾安得意的瞥了眼季渊,率先跪下身去。 一行人跪地接完旨,待得送走宫里人后,整个屋子里突然陷入死一般沉寂。 季渊、顾安大眼瞪小眼,互相仇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叶怀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是叶绾姝一脸自在的端坐在茶几边,时不时轻抿几口春日的新茶。 浓郁的茶香味萦绕在口鼻间,似乎让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想必两位表兄已经知晓了这边的情形,正在赶来的路上。 好戏就要开场了。 顾庭洲、顾庭琛将江月苓送回碧青斋后,趁着丫头们陪她进去沐浴更衣的间隙,在院子外面议论起来。 “庭琛,方才小蝶那丫头说月苓是自己掉进池子里的,会不会她说的是真的,我们误会了绾绾?”,顾庭洲狐疑道。 顾庭琛不屑摇了摇头:“大哥,这种鬼话你也信,绾绾她要真是清白的,只需向我们解释清楚就是,可她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再次将月苓推入水中,这分明就是在挑衅我们兄弟。” 咬牙切齿的捏了捏拳头,顾庭琛已是满脸愠色:“她就是吃定了我们兄弟二人,觉得咱们离不开她,所以故意做出这些事来引起我们注意。” 顾庭洲沉吟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可今日父亲就要宣告绾绾和我们的亲事,庭琛,你要是真喜欢绾绾,我不会与你相争。” “像她这样心机叵测的女子,我才懒得娶。” 望着顾庭洲,顾庭琛冷笑了声:“怎么,大哥又要同情可怜我,担心我离了她这辈子娶不到妻子?” “我并无此意。”,顾庭洲眼中划过一抹恨意。 以往在潼阳时,分明他和绾绾处得最是亲近,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却又故作矜持,自己若真是横刀夺爱,那在他心里成了什么人。 恰在这时,有小厮匆匆赶了过来,急声禀道:“小公爷,二公子,太后差了人来赐婚,国公让小公爷快些过去。” 顾庭洲神情一怔:“只说让我过去?” “是,国公是这样说的。” 小厮弯身道:“不仅如此,首辅大人也来了府上,国公让小公爷先去见过首辅大人。” “哈哈哈哈,咱们这位柔弱可怜的表妹还真是有手段啊。” 顾庭琛满目鄙夷的大笑起来:“昨夜刚将月苓接进府,她就闹得父亲母亲为她撑腰做主,今日连姑婆赐婚的圣旨也入了府,甚至还将她那绝情的父亲都搬了出来。” 扯着嘴角,朝顾庭洲冷哼了声:“看来她早就惦记上世子夫人的位置,生怕被人抢走了。” 江月苓随丫鬟们出来,正听到兄弟二人的对话,连忙跪下身,诚惶诚恐道:“都是奴婢害了小公爷和二公子,奴婢愿意立刻离开国公府,只盼小公爷、二公子能与叶姑娘和好如初。” 顾庭琛心疼的将她搀扶起来:“月苓,你说什么胡话,都是她的满心算计,与你何干?” 顾庭洲蹙眉沉思着,也渐渐认同了二弟的说辞。 他真没想到绾绾会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我就算是违逆姑婆,也绝不会娶她。” 顾庭洲愤懑的拉住江月苓柔荑细手,沉声道:“月苓,往后我不许你再自称什么奴婢,这便随我去见过父亲,我要让你成为临安城里最尊贵的女人。” 望着两人先行离去,顾庭琛杏眸轻闪着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本章完) 第6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你 第6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你 偏室里季渊、顾安僵持了许久,叶怀素见外甥女一直未开口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姐夫,小妹知道你心中存有顾虑,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绾绾的亲姨母,她嫁入国公府有我照料,日子总不会比别处差。” 弱弱的打量了眼一脸黑线的季渊,她声音突然冷了几分:“姐夫要真是心疼绾绾,就该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而不是拿她的婚事做算计。” 顾安连忙接过话来:“内子话虽说得直白了些,但也不无道理。” 他满脸自豪道:“我那两个儿子是什么品行,我最清楚,对绾绾的情意那也是整个临安城都有目共睹的,绾绾嫁入国公府,不说别的,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季渊低着眉头,听得心里很窝火。 可太后赐婚毕竟不是小事,他若贸然带走女儿,又让这丫头对自己生了恨意,到时候再让荣国公夫妇一顿挑唆,简直得不偿失。 念及于此,他只好将目光转到女儿身上。 叶绾姝目光淡淡的与他对视一眼,从他眼中看到的似乎是一种犹豫不决的眼神。 这哪行。 我的好父亲,你今日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和顾家对抗到底啊。 也知父亲是还未从她身上看到可以任由他摆布的希望,不过她心里并不着急。 毕竟,好戏还未正式开场。 “阿爹。” 叶绾姝唤得更加亲切:“如今除了姨母,就只剩下您是绾绾唯一的亲人了,绾绾不希望因为亲事让您和姨母生出嫌隙,您放心,等绾绾和世子成亲后,将来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这番话让顾安和叶怀素听得颇为动容。 仿佛自己那逆子敢对外甥女有半点辜负,顾安就要将逆子活剐了一样,心中已然生出了对外甥女浓烈的疼惜感。 “姐夫。” 顾安郑重其事道:“今日我也将话放在这里,只要你肯答应这门亲事,往后我们两家荣辱与共,但凡那逆子胆敢对绾绾有半点不好,我必当严惩这逆子。” 季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女儿自己愿意嫁入国公府,他若一意孤行,怕是换不来任何好处,倒不如遂了女儿的心愿,说不定将来太后拥立新君,这丫头能看在父女情分上,设法保住季家的荣华富贵。 “既然绾绾自己决定了,我也不想再计较什么了。” 季渊终于妥协下来:“但有一点,那青楼女子今日必须送出府去。” 哪知他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呵斥忽然从门外传来。 “我绝不答应。”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顾庭洲昂首挺胸,肃穆威严的走了进来。 “你一个抛弃妻女,无品无德的小人,凭什么管我和绾绾的事情?” 顾庭洲冷眼望着季渊,眼底尽是戾气:“怎么,如今看到绾绾即将嫁入国公府,又开始舔着脸来巴结讨好绾绾,讨好我们顾家了?” 好不容易才说服季渊,竟被这逆子一来就给破坏了,顾安气得怒拍桌案:“混账,在你岳父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他算哪门子岳父?”顾庭洲顶撞道:“他以为得了皇帝器重,就能颐指气使的插手我国公府的事情?” 瞧着父亲和姨父、姨母都已铁青着脸,叶绾姝暗暗露出欣喜。 可这哪够,她不仅要将退婚的罪责全部归罪到顾庭洲身上,还要让父亲和姨父、姨母将所有的怒气狠狠发泄到他身上。 “洲哥哥。”,她柔声劝道:“父亲是姨父、姨母特意请来府上的,父亲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绾绾,你吃错药了吧?”,顾庭洲怒不可遏的瞪向叶绾姝:“他当年是如何对待你和你母亲的,你都忘了吗?你竟然还维护他?” 顾庭琛似有所悟,满脸讥讽的摇了摇头:“我说表妹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啊,不愧是父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给我住嘴。” 顾安愤然起身,狠狠一巴掌煽在他脸上:“绾绾一心一意为你们兄弟着想,你们怎能如此误会她?” “她何曾为我们着想过?” 顾庭洲大声道:“她不过就是惦记着我荣国公府,惦记着世子夫人的位置,这些年将我们兄弟二人当作猴一般戏耍。” 满眼憎恶的望向叶绾姝,他扯嘴冷笑起来:“绾绾,你早就开始在谋划今日了吧?” “我没有。” 叶绾姝冷静的注视着他,本以为和他们兄弟二人彻底了断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但心底还是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叶怀素不清楚兄弟二人为何会对外甥女生出这样的误解,别人不了解绾绾,她这做姨母的还能不了解? 她要真是个贪图富贵的,只需低眉折腰的去讨好她父亲,回到季家,凭着她万里无挑的姿容和首辅家嫡女身份,别说嫁入国公府,就算皇室宗亲那也不在话下啊。 眼看着季渊脸色已阴沉得可怕,叶怀素赶忙劝说道:“庭洲,这些年都是你和庭琛在潼阳陪着绾绾,回了国公府她也是整日待在翠薇棠,从未见过她父亲,谈何算计呀。” “你别在这里充好心。” 顾庭洲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担心我和庭琛将来不会善待清眠、庭济,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将你这外甥女嫁入国公府?你们姨甥俩都是一丘之貉。” “啪。” 顾安怒发冲冠,猛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强大的力道使得顾庭洲半张脸瞬时肿胀得姹紫嫣红。 “老爷。”,叶怀素被继子气得满眼辛酸泪,可见他挨打又面露心疼。 顾安沉着脸抬了抬手,阻住她开口,目如刀锋般视向了江月苓:“来人,立刻将这贱人轰出府去,一月后为世子和表姑娘大婚。” 一群小厮蜂拥而入,就要去捉拿江月苓。 “我看谁敢。” 顾庭洲目色一厉,横扫围上来的众人,小厮们吓得纷纷愣在原地。 “将事情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顾庭洲目光狠毒的转向叶绾姝:“你以为有太后赐婚,你就能如愿以偿了?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娶你。” 终于等到这句话,叶绾姝微微松了口气,却装作无力的瘫倒在地。 (本章完) 第7章 解除婚约 第7章 解除婚约 “绾绾。” 季渊和叶怀素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弯下身去将叶绾姝搀扶住。 “逆子。” 顾安怒不可遏的一巴掌又要煽向顾庭洲,却被他牢牢捏住了手腕。 “父亲若想赶月苓出府,不如将儿子一道赶出府去,儿子今生非月苓不娶。” 放下这句狠话,便拉着江月苓扬长离去。 顾庭琛幸灾乐祸的冷哼了声,正要紧随着出门,顾安神色一怒:“你给我站住。” “怎么,父亲威逼大哥不成,又想威逼我了?” 顾庭琛扭过头,傲慢轻瞥叶绾姝一眼:“我也不是捡破烂的,专挑别人剩下的。” 话落,径直出了门。 好好一场喜宴被搅成这副模样,叶怀素气得心间都在滴血,搀扶着叶绾姝还来不及安慰,她自己个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姐夫,绾绾,这事定然是有误会,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自始至终没听到父女二人开口抱怨,顾安这心头七上八下的,忍着心头的愤怒连忙向父女二人解释。 “别再叫我姐夫,恶心。” 季渊勃然大怒的起身,恶狠狠的瞪向顾安:“这就是你向我夸口的好儿子,不让我家绾绾受半点委屈?” 虽然被那两个混账羞辱了一顿,但他内心却又开始窃喜起来。 如今绾绾看清了顾家兄弟的丑恶嘴脸,也算是彻底死了心,自会乖乖听从自己安排,等到她嫁入宗室,往后他仍能平步青云,坐享富贵。 “绾绾,随为父回家。” 季渊抓住女儿的手,就要拉她起身:“为父定会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叶绾姝脸上无悲也无喜,只有即将摆脱枷锁的释然。 但她心底很清楚,自不能随着父亲回去,否则入了季家那座牢笼,才是真正的绝望。 她现在只想完成今日的及笄礼,从此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天高海阔自由飞翔。 刚站起身来,随着季渊挪动步子,叶怀素忽然眼泪汪汪的将她叫住:“绾绾。” 已经被两个儿子气得头昏脑涨,此时见外甥女又要走,顾安也是急火攻心,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季首辅,庭洲和绾绾是太后赐婚,你想违抗太后懿旨吗?” 季渊不屑摇头:“荣国公,你搞清楚了,违抗太后懿旨的是你那宝贝儿子,并非我家绾绾。” 说罢,拉着叶绾姝就要出门。 叶怀素急得上前扯住她衣袖:“绾绾,你不能跟着你父亲回去,他不会真心待你的。” 季渊气得面色一沉:“国公夫人,我劝你慎言。” 听着姨母的话,叶绾姝内心也只觉好笑。 早晨,她还在翠薇棠教自己要学着糊涂些,好好向父亲服软,怎么才半日光景她就忘了自己说的话。 “阿爹,今日是女儿节,我想行完笄礼。” 看着季渊,她声音不冷不热的说出,甩开姨母,压着步子率先向屋外行去。 被她最信任的两位表兄抛弃,这丫头脸上却看不到半点伤心绝望,不哭也不闹的,反倒是让季渊心中生出了焦虑,不敢再逼迫女儿。 “绾绾,爹爹今日陪着你,亲自为你及笄。” 季渊说完,立刻追了出去。顾安、叶怀素面面相觑一眼,也赶紧收拾好愁容跟着出门。 外面的宾客不少人都听到了屋内的吵闹,大抵猜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 可里面的人物,一位是备受太后倚重的皇亲国戚,另一位又是权倾朝野的首辅重臣,说错半句话便是万劫不复,无人敢在国公府议论半个字,只装作仿若无事的跟上前道喜。 东房外,国公府的教养嬷嬷们已准备好及笄的礼服,守在两侧,叶绾姝不紧不慢的上前盥洗手,试干后,随着季渊进入初加场地。 她脸上淡然得仿佛今日本就只有及笄这一桩事,俨然没有受到顾家兄弟的干扰。 见父亲心不在焉的,叶绾姝还连忙提醒了声:“阿爹,开始吧。” 闻声,季渊这才缓过神来,一边打量着向东正坐的女儿,一边吟诵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回忆起女儿幼时的模样,季渊心头微动。 刚得知自己要做父亲那会儿,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吏,惶惶不可终日,一晃十余年过去,他如今不仅位极人臣,连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只可惜没能亲眼看着她长大。 想着接下来还得劝说绾绾嫁给那位,季渊表现得极为用心,及笄礼的三加三拜,每一个步骤他都耐心的在旁指引。 而顾安、叶怀素心绪不宁的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直到礼成也未敢上前打扰。 眼见着季渊陪外甥女离去,顾安才小声在叶怀素耳边提醒道:“夫人,你得好好劝劝绾绾,不可让她回季家。” 望着父女二人消失的身影,叶怀素眼神异常坚定:“老爷放心吧,绾绾是个聪明孩子,她知道她父亲是个什么德行,不会回去,今日邀请她父亲来,本也只是想向她父亲炫耀炫耀。” 话到这里,她忽然轻叹了声:“只可惜庭洲这孩子误会了绾绾。” “那个逆子。”,顾安恨得咬牙切齿:“夫人放心,这是太后赐的婚,他还没那本事违抗。” 老爷对世子有信心,叶怀素自也不担心外甥女生出别的心思,老宅已经卖了,季渊又不是值得她依靠的人,这丫头如今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和国公府了。 大不了等事情缓和些,她从中调和调和,将那青楼的贱蹄子纳为妾室,如此也算让双方都能下得来台。 念及于此,叶怀素放心的随顾安前去招呼宾客了。 季渊陪着叶绾姝回到翠薇棠里,屏退了春红、杏桃,看着女儿仍是静如止水的面容,他有些担心道:“绾绾,想哭就哭出来吧,等哭完了阿爹带你回家。” 静静凝视着一脸慈容的父亲,若不是脑海里尚存着他任由那几位姨娘欺压凌辱自己和母亲的记忆,叶绾姝还真有些相信他会是一位好父亲。 姨母再如何算计,断不至于威胁她性命,但眼前这位实在不好说。 “阿爹,女儿若是随您回去,太后那里您可想好如何交代了?”,叶绾姝开始思索着搪塞他的托辞。 季渊不屑撇了撇嘴:“傻丫头,今日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是那混账负你,你何须想着同太后交代?” 叶绾姝却道:“可这事终究还有转圜的余地,阿爹位高权重本就受人忌惮,女儿就怕这一走,会让姨父反咬一口,将罪责推到我们父女身上。” 这话倒是提醒了季渊。 今日顾庭洲这混账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要是换作寻常人早就被下狱抽筋剥骨了,可他是太后的侄孙,更别提顾安手握朝廷兵马,连皇帝都要忌惮几分。 若不能让顾庭洲实打实背上拒婚抗旨的罪名,他接绾绾回去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绾绾,那你就留在国公府再委屈几日。” 季渊道:“你姨父说的是一月后大婚,阿爹一定会赶在这之前,禀明陛下,解除婚约。” 这简直说到了叶绾姝心坎里。 她知道临安城里除了父亲,还有位不想让她嫁入国公府的人,只要父亲说动皇帝插手此事,那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摆脱这门亲事。 (本章完) 第8章 永宁王 第8章 永宁王 “阿爹,您一定要早些来接女儿回去。” 叶绾姝靠进他怀里,装得痛心无比的狠狠忏悔:“女儿今日错了,不该没听您的话,可女儿如今能依靠的只有您了。”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 季渊心疼道:“你呀也是被蒙在鼓里了,那对夫妇已经请太后赐婚才告知你我父女,着实阴险。” 好在女儿已经彻底看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他此刻倒不担心这丫头还能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从今往后,她能倚仗的只有自己这个父亲,婚事也不必再着急和她提,免得她又觉得自己和她姨母一般,充满算计。 “绾绾,你好生歇着。” 季渊叮嘱道:“等阿爹忙完手头的公务接你回家住几日,先和几个妹妹认识认识,省得到时候你搬回去和她们生分。” “好。” 叶绾姝言不由衷的应了声:“那我送阿爹出府。” “嗯。” 季渊没有拒绝,正好让外面那些宾客看看,绾绾是自己的女儿,并非国公府可以随意支配的人。 叶绾姝让春红、杏桃取了披风,陪着季渊出了翠薇棠。 这个时候,府上的下人都在正院里招呼宾客,一路上都很清净,也无人过来打扰。 叶绾姝将季渊送出了国公府,目送着他坐上马车后,看着大好的春日,一时间竟有了几分兴致,想四处走走。 说来实在可笑,活了两世,她对整个临安城的记忆也不过一座荣国公府。 这辈子她得好好看看大邺朝的万里山河。 春红、杏桃今日目睹小公爷和二公子那般欺辱自家姑娘,才算是明白了姑娘为何要离开国公府,两人又愧疚又心疼。 春红将披风披到她肩上,眺望着远处拥挤的人群,连忙道:“姑娘,自打咱们来到荣国公府,还是头一遭见到南华街这么热闹,奴婢们陪您去看看吧。” 她这一提醒,叶绾姝顺着望了过去,果见整条南华街两边簇拥着不少人,正仰头张望着转角处,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今日南华街上可是有人办喜事,为何这样热闹?”,她轻声询问道。 记忆中南华街向来都是比较安静的。 两个丫头纷纷摇头:“今日除了荣国公府,别的人家就算办及笈宴也没有姑娘您气派呀。” 叶绾姝思忖着点了点头,和两个丫头一道走了过去,刚挤进人群里,便见转角处一辆宽大的墨蓝色马车向这边驶了过来。 金丝锦缎巧织的帘子随风飘动,车毂上镶嵌的璀璨宝石流光溢彩,如此豪华的装饰,处处都透着无与伦比的贵族气息。 好歹是见过些世面的,虽只有两队身着便服的护卫护送,叶绾姝也能猜到马车内的主人,绝非临安城里这些公侯人家可比。 只怕是哪家外藩宗室子弟入了京。 默默的注视着马车进入南华街,眼看着就要从身边驶过时,忽然车帘一角被风轻轻掀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好巧不巧,那人漫不经心的眸子刚好投向叶绾姝,清冷淡漠,目下无尘,可就短短一瞬,就收回了目光,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难入他眼底。 随着车帘重新落下,周围开始响起了兴奋的尖叫声。“是永宁王,真的是永宁王入京了。” “听说永宁王此次入京乃是为了联姻而来,也不知哪家姑娘有此幸运,能够嫁给他。” 听着四处的聒噪声,叶绾姝很是无感的摇了摇头,带着春红、杏桃挤出了人群。 永宁王她虽未见过,因越州府就在潼阳边上,她对此人倒也有些耳闻。 越州傅家出自大邺开朝初年的世宗一脉,和当今圣上并非同枝,算起来就是个冷门宗室。 不过这一脉子孙倒是仗着越州地大物博,积敛了不少财富,日子过得甚是滋润,为此也娇养出了不少纨绔子弟。 现如今继承爵位的傅明池便是其中之一。 前世里,每每听顾庭洲、顾庭琛兄弟提及此人,皆是满目鄙夷。 “姑娘,奴婢记得头两年老夫人刚过世不久,首辅大人差人去潼阳为您说和亲事,好像提到过越州那位永宁王。” 春红狐疑道:“会不会首辅大人为您说的亲就是这位啊?” “休要胡说八道。” 叶绾姝冷笑了声:“咱们这位首辅大人别的不好说,但看人的眼光向来毒辣,怎会去结交一位冷门宗室。” 都传京中炙手可热的立储人选为祁王和琰王,两人皆过不惑之年,唯有祁王丧妻多年,叶绾姝估摸着父亲十有八九是想让自己给祁王续弦。 可祁王的儿子都已成婚生子,她实在没心思去给人家当后妈做奶奶。 抬眼看了看日头,今日的事情虽然已朝着自己预期的发展,但姨父姨母定不会死心,待得宾客散了之后,免不得又要到她跟前苦口婆心劝说一番,她现在还不想面对他们。 “说起来我们还是头一遭来临安城过女儿节,今日你们姑娘我就带你们去城里好好涨涨见识。” 叶绾姝兴致一起,便拉着春红、杏桃往着东边的闹市里走去。 春红、杏桃都觉得姑娘是在强行压抑内心的悲伤,被她拽着往前走,担心的劝道:“姑娘,临安城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您还是别出去乱走了,万一遇上麻烦国公夫人会着急的。” “是呀,姑娘,您要是不高兴,您就回去揍奴婢们一顿吧,正好泄泄气。”,杏桃呆头呆脑的说道。 叶绾姝无语的撇了撇嘴:“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活了两世她都没像今日这般高兴过。 兴致盎然的走出南华街,便是临安城里最负盛名的长乐街,因东市开于此处,整条街都显得异常的繁华热闹。 处处酒楼茶市林立,小商小贩遍布街头,吆喝声此起彼伏,最赋人间烟火气。 叶绾姝买了几包时兴的碧螺春糕,将两个丫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春红、杏桃也没功夫在她耳边继续聒噪,叶绾姝得了自在,捧着一包糕点,自顾自走在前面。 闲庭信步般入了闹市中央,忽然一道软糯清脆的声音将她叫住。 “姐姐。” 她回眸去看,只见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小豆丁,正眨闪着清澈的小眼眸呆呆看她。 “我能请你吃一串葫芦吗?” (本章完) 第9章 手帕 第9章 手帕 叶绾姝愣了愣神,却见小豆丁已将手里的一串葫芦递到她面前,眼神里尽是热忱与期待。 倒不知是哪家的孩子,也不认生。 叶绾姝和、春红、杏桃四处张望一眼,见无人过来认领,只得弯下身去,冲着小豆丁笑了笑:“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为什么想请姐姐吃葫芦?” 小豆丁眉眼含笑,笑得梨涡轻颤:“因为姐姐好看。” 声音奶声奶气的,硬是融化了主仆几人的芥蒂心。 叶绾姝接过葫芦,也将手中糕点递到她手上:“那姐姐请你吃碧螺春糕。” “谢谢姐姐。” 小豆丁刚捧住糕点,便听人群里响起一道轻柔的低唤声。 “阿霓。” 声音如同清晨的雾气一般,冷冽却不失温润。 叶绾姝抬眸去看,见是位一身锦袍华服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 他腰束玉带,宽肩窄腰,发冠高束,一双染墨似的眼眸正睨向这边,叶绾姝乍眼一看,有些惊叹,可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身形有身形。 只看一眼,就有种想将人抓回去锁了门,好好在他身上一探究竟的冲动。 然而定睛细看后,叶绾姝立马认出了这张脸来。 这不正是方才马车上那位,永宁王傅明池嘛。 刚收回视线,他身前几名小厮已经上前来将小豆丁抱走。 “小郡主,您怎么眨眼间就跑没了影,可吓坏了老奴。” 为首的中年男人抱着小豆丁不停絮叨,可小家伙却挣扎着回过头一直打量叶绾姝。 听这些人唤小郡主,叶绾姝心头立刻生了警觉。 没想到小家伙竟是永宁王府的人,瞧着她与傅明池生得一般无二的脸,便大抵猜到该是永宁王的女儿。 叶绾姝记得方才有人说永宁王入京是为了联姻的,像他这等人物,便是续弦纳妃接触的也定然不是小门小户之女,可得离他远些,免得惹来一身骚。 面带笑意朝着傅明池福了一身,叶绾姝立刻带着两个丫头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小豆丁焦急的呼喊声。 “漂亮姐姐走了,漂亮姐姐走了。” 老管家无奈揉了揉眉心:“小郡主,那位姑娘咱们并不识得,您可不能胡来啊,临行前太妃千叮咛万嘱咐,要郡主一定要听殿下的话。” “可娘亲还说,要大哥将我未来嫂嫂带回越州去呀。” 小豆丁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住傅明池胳膊:“大哥,你要是不喜欢娘亲找的嫂嫂,方才那位漂亮姐姐就不错呀,不如我们将她娶回去吧。” “傅云霓,你越来越大胆了。” 傅明池眉峰拢起,但双眸还是忍不住朝叶绾姝离去的方向多看了眼。 “言瑾,带郡主回马车。” 被唤作言瑾的小厮刚抱走小豆丁,另一名小厮忽然凑了上来,拿着一方淡蓝色手帕,迟疑着道:“殿下,这帕子好像是刚才那位姑娘遗下的,可要属下立刻给人送去?” 傅明池瞧那女子早已没了踪影,缓缓接过手帕,见上面绣了字样,面料做工都十分精致。 沉吟片刻,傅明池才道:“女儿家贴身之物,如此堂而皇之寻去岂不惹人非议,还是来日有机会遇见再亲自归还吧。” 小厮思忖着点了点头:“对了,殿下,属下打听到太后亲自为荣国公府赐婚,只怕又是太后和陛下的较量,以防卷入纷争,咱们还是早些退掉太妃为您定下的亲事吧。” “季渊那老狐狸,走一步算十步,不过是欺太妃好蒙骗。”傅明池冷哼一声:“本王还没那么好糊弄,绝不会娶他季家的女儿。” 话落,收起那方蓝色手帕,慢调不吝的回了马车。 叶绾姝带着春红、杏桃回到国公府门口,这才察觉贴身的手帕不见了。 春红、杏桃急得就要转身去找。 “罢了。” 叶绾姝阻拦道:“走了几条街才发现,弄得兴师动众的,寻不寻得回来都是件麻烦事。” 好在帕子上只绣了个“叶”字,这临安城里也不止她一人独姓叶。 就是可惜了那字是外祖母在世时亲自为她绣的。 悻悻的入了国公府,回到翠薇棠时,叶怀素已领着几名女使、嬷嬷守在了院门口,正四处翘首张望。 看到外甥女身影,叶怀素满脸堆笑的连忙迎了上来。 “绾绾,你终于回来了。” 挽着叶绾姝胳膊,她一边打量一边询问:“姨母听说你去送你父亲了,他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叶绾姝目光淡淡,睨她一眼:“姨母希望阿爹与绾绾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你可都不能信他。” 叶怀素苦口婆心道:“他这人利欲熏心,你外祖母在时,他对你不闻不问,你外祖母过世他就开始算计你的亲事,这不明摆着是想拿你的亲事换他自己的前程。” 叶绾姝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嘴上没好明说,姨母不同样是这样的算计。 “姨母,你误会父亲了。” 叶绾姝眉梢轻挑了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父亲今日虽被两位表兄气得不轻,可他是真为绾绾着想,知道我想要留在国公府,发誓一定会替我达成心愿的。” 现在只需表现得迫切想要嫁入国公府,自会增加顾庭洲、顾庭琛的逆反心理,接下来且由着兄弟二人闹去。 叶怀素听得面色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外甥女:“绾绾,你父亲果真这样想的?” “当然。” 叶绾姝很自然的随她入了屋去。 叶怀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能乖乖回来,已是让人欣慰,其余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她若不替母亲和亡姐疼着些,还能指望谁。 “绾绾,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被庭洲、庭琛闹成这样,倒是姨母没想到的。” 叶怀素满脸愧意道:“姨母让厨房重新做了你最爱吃的饭菜,你快趁热吃些。” 命人将菜肴端上来,一一摆好后,又对春红、杏桃吩咐:“你们两个也跟着方妈妈下去用些饭食吧。” “是,多谢国公夫人。”,春红、杏桃应声而去。 待得屋子里只剩下姨甥两人,叶怀素一边为她夹菜,一边柔声说道:“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世子夫人是你,任凭他带回再多的女人那也只是妾,不足为惧。” “姨母说的都对。” 叶绾姝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她,笑意却不达眼底:“姨母,你说姨父要是哪天带回别的女人,你会不会责备他?” (本章完) 第10章 亲自退婚 第10章 亲自退婚 “他敢。” 叶怀素目色一沉,随即反应过来外甥女这是在给她挖坑呢。 “绾绾,你姨父这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木讷得很,他整日忙于公务,哪有心思想这种事。” 为了哄着外甥女,叶怀素只得言不由衷的应道:“他要真有此心,我这个做主母的自然不能小家子气,女人嘛最忌讳的就是善妒。” “姨母真是大度。” 叶绾姝嘴上恭维着,但内心已经开始盘算,想要考验考验姨母是否真的有这么大度。 姨母如今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和顾庭洲的亲事上,若不寻些事情让她抽不开身,指不定她和姨父又想出些什么来算计自己。 念及她膝下两个小的,叶绾姝还是忍不住先试探着问了一句:“姨母,绾绾以前常听外祖母提起,您和母亲自小关系就好,您还记得母亲是什么模样吗?” “这哪会不记得。” 叶怀素脸上浮出笑意:“你母亲痴长我几岁,对我最是疼爱,当年若不是你母亲撮合,我还嫁不进国公府呢。” 叶绾姝抿了抿唇,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 当年母亲搬回叶家,将带回的所有嫁妆捐给了朝廷,助朝廷向北国纳贡,赢得了太后青睐,太后许诺为母亲赐一桩婚事,母亲却将机会给了姨母。 恰逢荣国公丧妻,这才有了姨母入国公府续弦。 太后心疼顾家兄弟,又念着叶家的慷慨大义,一直不许姨父纳妾,否则姨母哪有这般顺遂的日子。 思及于此,叶绾姝将目光重新看回叶怀素,装作一脸好奇的继续问她:“绾绾记得阿娘和外祖母过世时,姨母陪在她们跟前说了许久的话,姨母都还记得她们说了些什么吗?” 总觉着这丫头问话不像一时兴起,叶怀素顿时噎住,没敢接话。 亡姐去时尚有母亲,可母亲过世后,绾绾就只有自己这个姨母了,母亲最为放心不下的自然是她的亲事,最怕自己为了结交权势逼迫绾绾。 但她现在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绾绾好,也算不得逼迫。 沉吟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道:“都这么些年了,姨母哪还记得,绾绾,你只需记住一点,姨母不会害你的。” “嗯,绾绾相信姨母。”,叶绾姝答得乖巧,但心中已然有了数。 看来她是不敢回应在母亲和外祖母跟前许的誓。 姨母这偏执的性子她也懒得再置喙什么,等到吃了苦头才会幡然悔悟。 叶怀素生怕她再多问什么,迅速起了身,指了指妆台上放置的东西。 “这几年潼阳年景不好,叶家的租子欠收不少,你外祖母也没给你留下多少银钱,我取了两千两银票过来,你先用着,还有府上为你新置的几身春服,你且都试试,大好的春日,别整日在屋子里缩着。” 叶绾姝轻瞥了眼妆台上的银票,浅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姨母。” 叶怀素正要往外走,忽然察觉到什么,蹙眉问道:“绾绾,我怎么觉着屋子里少了不少东西?” “不过是些冬日的用品,开了春用不上,绾绾让春红、杏桃先收拾起来了。” 叶绾姝不动声色的起身,送她出了屋,叶怀素思忖着颔首,也没再多问。 姨甥俩刚走出院子,便见小蝶急匆匆的奔了过来,一边挥着汗一边禀道:“夫人,国公正让人杖责世子,都打得皮开肉绽了,怕是要闹出人命,您快去看看吧。” 叶怀素面色一沉,有些心慌的看向外甥女。 叶绾姝本不想去凑这热闹,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时候过去,才有机会促成顾庭洲将事情尽快闹到太后面前去。 “这可不得了呀。” 叶绾姝故作心疼道:“洲哥哥何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要是打坏了,姨父不心疼,太后也要心疼啊。” 叶怀素一听,面色黑得可怕,连忙和叶绾姝一道领着丫头们赶了过去。 刚到正院门前,就听到里面传出重重的杖责声,顾安的责骂此起彼伏。“你个混账,今日不答应去你岳父府上主动认错,我就打死你。” 叶绾姝和叶怀素疾步走进院内,正见顾庭洲被按在长凳上,两名小厮将碗口粗的棍子狠狠打在他背上,江月苓吓得一个劲抽泣,而顾庭琛云淡风轻跪在一旁,也不替人求饶。 眼瞧着世子爷外袍都被打烂了,血肉模糊混在一起,叶怀素吓得不轻,忙不迭上前去将小厮推开。 “老爷,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将庭洲打成这样。” 叶怀素心疼的弯下身去,看着唇角苍白的顾庭洲,急声催促道:“庭洲,快和你父亲服个软,明日就去一趟季家。” 话落,又刻意打量了眼江月苓:“你要实在放心不下月苓姑娘,等和绾绾成亲后将她收了房,也未尝不可啊。” 顾庭洲如同一头死猪,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懒得搭理她。 叶怀素没了法子,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叶绾姝:“绾绾,你快好好劝劝你大表哥,可别让他再惹你姨父生气了。” 叶绾姝听得心头一寒,但还是缓缓走上前去。 看着顾庭洲、顾庭琛冷漠而又充满幽怨的眼神,心知自己现在做什么说什么,在他们兄弟眼里定然都是居心叵测,倒不如趁着还在府上多恶心恶心二人。 目色平平的蹲下身,她一边替顾庭洲擦拭着额头冒下的汗珠,一边温吞吞的开了口。 “洲哥哥,你知道绾绾最心疼你了,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不过一个贱籍女子,我又不是容不下,只要你随我明日去见父亲,我就当可怜阿猫阿狗,求姨父姨母将她留在府上便是。” “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倒是被你玩得很通透。” 顾庭洲只觉恶心极了,冷眼瞪她:“你们姨甥俩,越来越厚颜无耻,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会对你生出怜惜之心。” “呀,原来你和琛哥哥是因为瞎了眼才怜惜我的,那我也不知道啊。” 叶绾姝半点不恼怒,反而用嗲嗲的声音故意戏谑起二人来:“你看你们,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连太后和姨父姨母都跟着误会,要不洲哥哥就委屈委屈自己,继续眼瞎下去?” “你” 顾庭洲被她没脸没皮的样子气得不轻,这哪里还像他们记忆中的表妹。 叶绾姝轻瞥了眼有些震惊的江月苓:“洲哥哥是不喜欢绾绾这样吗?” 男人不都喜欢女人又柔又弱的样子,不然她实在想不到两兄弟为何这般袒护江月苓。 顾庭琛忍无可忍,白眼一翻,指着她便开始怒骂:“绾绾,你闹够了没有?你撺掇父亲母亲,将大哥害成这样,你当真就开心了?” 叶绾姝不屑抿了抿唇。 她当然开心,看着自己最恨的人被揍,能不开心嘛。 顾安却气得直喘粗气:“混账东西,明明是你们不知悔改,却还将过错迁怒到绾绾身上,我看你们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话落,又对小厮们厉声吩咐道:“给我打,将这两个孽障一起狠狠的打,打到他们求饶为止。” 顾庭琛可没这么老实,没等棍棒加身,就已愤然而起,直接踢开过来的小厮。 顾安看得一惊:“你个逆子,你想做什么?” “就不劳父亲大人费心了,大不了离开国公府,反正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想要求饶,没门。” 上前搀扶起顾庭洲,顾庭琛硬气无比的对江月苓喊了声:“月苓,我们走。” 江月苓瑟瑟发抖的起身,一道过去搀扶住顾庭洲,三人压着步子往外走去。 从叶绾姝身边走过时,顾庭洲忽然停下了脚步。 眼神冰凉刺骨的望向她,顾庭洲语气沉沉道:“你别再痴心妄想什么,我会亲自到太后面前退了这门亲事。” (本章完) 第11章 流落街头 第11章 流落街头 叶绾姝目光淡淡,脸上平静得可怕,自始至终都没回头去看顾庭洲、顾庭琛一眼。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叶绾姝才装作无比委屈的看向叶怀素。 “哎呀,姨母,绾绾都已经委曲求全成这样了,两位表兄还是不肯接纳我,这可怎么办呀?” 嗲嗲的声音听得叶怀素都觉反胃。 看着顾安脸色已阴沉得可怕,叶怀素不悦道:“绾绾,谁教你这样和人说话的,还不快收起来,哪有半点闺阁女儿家的样子。” “是。”,叶绾姝低眉一笑,笑意明媚又张扬。 不知为何,她这心里此刻竟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叶怀素也察觉到这丫头是故意的,可方才外甥女的话,夫妻二人都听在耳里,虽不见得有多真心,但的确是做出了让步,也没有挑理的地方。 无奈的瞥了眼外甥女,叶怀素只得示意道:“还不快些回去歇息。” “好呢。”,叶绾姝提起裙摆拔腿就跑。 “等等。”,顾安心里此刻实在忐忑得很。 要不是为了拉拢绾绾那混账老爹,这门亲事结不结倒也无妨,偏偏季渊那老东西在朝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无论如何都得抓住他唯一的软肋。 他始终坚信虎毒不食子,季渊能指望的只有他这嫡长女。 三步并作两步,顾安迅速走到叶绾姝面前,沉声道:“绾绾,今日的事情姨父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但你要相信姨父,姨父一定会说服那两个孽障,向你和你的父亲道歉。” 叶绾姝勾了勾唇:“我当然相信姨父,姨父不会让绾绾失望的。” 但她更相信,接下来的戏只会越来越精彩。 见姨父未再开口,叶绾姝福了一礼,赶紧开溜。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顾安眉头皱得很深:“夫人,我怎么觉着绾绾这孩子,这两日乖巧得有些不对劲?” 叶怀素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老爷多虑了,绾绾如今的一切都握在我手里,她呀是懂得识时务了,否则离开国公府,她也得掂量掂量往后该怎么活。” 顾安思忖着点了点头,顿时认同了夫人的说法,但还是有些担忧:“绾绾这性子随了岳母和她娘,心气傲得很,在未成亲前,她的吃穿用度定是要压着些。” 叶怀素笑了笑:“老爷放心,妾身心里有数。” 那丫头现在身无分文,就靠着自己给的两千两月银紧巴巴度日,也不敢生什么歪心思。 顾安未再质疑,只微微叹了口气,扶着叶怀素一边入屋一边说道:“但愿那两个逆子能够早些迷途知返。” 叶绾姝回到翠薇棠里,春红连忙殷切的沏了杯茶过来:“姑娘,您先消消气,可别为了小公爷和二公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叶绾姝端着茶杯,浅抿了几口茶,看着两个丫头一脸焦虑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春红、杏桃,你们怎么老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看着有那么让人放心不下?” 春红、杏桃面面相觑一眼,杏桃细细思索一番,好像姑娘真没将两位公子的事放在心上。 “姑娘,其实奴婢倒也不是贪恋国公府的富贵,只要姑娘开心,奴婢跟着您去哪里都好。” 杏桃一脸赤诚的说道:“奴婢虽想不明白,小公爷和二公子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但奴婢清楚一点,姑娘是老夫人养大的,骨子里就不是靠男人养活的主,就算离了国公府,姑娘也能过得恣意洒脱。” “好杏桃,你呀总算是把话说到点子上了。” 叶绾姝欣慰不已的将两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所以以后不要再去因为那二位的事患得患失,咱们只需要想着怎么将咱们自己的日子过舒心。”春红不停点头,急着询问道:“姑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一个字,等。” 叶绾姝缓缓抬起双眸,看向窗外,勾唇一笑。 那兄弟二人意气风发的出了府,这初春的夜可不好受,此时怕是快冻僵了吧。 …… 夜色深沉,空旷的南华街道上人烟寂寥。 江月苓用单薄的身子搀扶着衣衫褴褛的顾庭洲走在前面,冷风灌入巷子里,两人冻得瑟瑟发抖。 目光齐刷刷的扭头看向正低垂着头,一脸心不在焉赶路的顾庭琛,顾庭洲有些抱怨的说道:“庭琛,我们贸然出府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说完,忍不住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顾庭琛搓着手吸了口寒气:“那大哥是想回去娶那心机女?” “绝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顾庭洲紧拧着眉头:“可赐婚一事不是儿戏,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大哥你没看到她刚才那得意的嘴脸?” 顾庭琛勾唇冷笑道:“她分明是已经将自己当成国公府的主母,都开始拿乔摆款为大哥纳妾了,装得这样贤惠大度,怕是到了姑婆跟前,也得夸她一句识大体。” “看来绾绾如今为了赖在我们国公府是不择手段了,我只恨没能早些发现她这样厚颜无耻。”,顾庭洲愤懑的捏了捏拳。 “事到如今,大哥你也不用自责。” 顾庭琛劝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寻个落脚的地方,咱们哥俩好说,月苓毕竟是姑娘家,不能让她跟着挨饿受冻的。” “我没事的。”,江月苓语声柔柔道:“只要能跟着小公爷和二公子,就算风餐露宿我也愿意。” “还得是月苓,外毓内秀,可比绾绾强上千倍万倍。”,顾庭琛看她如今是越发的顺眼了。 瞧着她单薄的衣衫,顾庭琛面露心疼,连忙谏言道:“先去舅母家借宿吧,大哥若想到姑婆面前强行退了与绾绾的亲事,现如今只有让舅父出手了。” 听他如此说,顾庭洲思绪豁然开朗:“我倒是忘了,舅父替朝廷镇守北防,手握三十万大军,他最疼我们兄弟了,让舅母出面退婚,姑婆必然不敢多说什么。” 江月苓听得心里一喜,扶着顾庭洲顿时多了不少力气:“那我和二公子扶着世子赶紧过去吧,世子身上的伤耽误不得。”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三人在冷风中穿行了许久,终于到达武平侯府,得知是亡姐家的两个倔猢狲,侯夫人常氏连忙带人赶了出来。 听说兄弟二人的遭遇后,再看着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常氏心疼不已:“你们父亲也忒狠心了些,叶家那丫头还没进门呢,就为了她狠心将庭洲责打成这样,果然有了后母就有后父。” 连忙吩咐了人去拿金疮药,准备宵夜。 待入了客堂,为几人赐座奉茶后,常氏语气无比坚硬道:“你们放心,舅母就算拼着得罪太后的风险,也要替你们退掉这门亲事。” 可说完这话,双眸却又忍不住看向了兄弟二人带进来的姑娘。 (本章完) 第12章 最后一把火 第12章 最后一把火 两个外甥一掷万金为青楼女子赎身,这事实在太过轰动,常氏早已有所耳闻。 漫不经心的剐着茶盏,常氏只用余光瞥向正抚着鬓发的江月苓:“庭洲,容舅母多问一句,你退婚以后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顾庭洲打量了眼江月苓,冷静的回道:“我打算娶月苓为妻。” 听此,常氏刚递到嘴边的茶忽然顿住。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娶,却要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难怪国公爷要痛打这儿子。 “舅母,你有所不知。” 顾庭琛赶忙圆说道:“我们叶家那表妹实在是心思深沉,可恶至极,她这么多年在我们兄弟面前装得唯唯诺诺,实则早就算计着嫁入国公府,为此今日连她父亲都请来了府上。” 顾庭洲也接过话来:“她那姨母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真由着她嫁进来,往后这国公府真不知道姓顾还是姓叶。” “庭洲、庭琛,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家那丫头,常氏是见过的,也没他们说的这么坏呀。 不动声色放下茶盏,狡黠的目光从江月苓身上划过,常氏变得谨小慎微的开口:“毕竟沾着亲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做得太绝。” 江月苓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跪下身来,惨兮兮的忏悔道:“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不该自作主张,想去讨叶家姑娘欢心,谁知弄巧成拙,惹怒了叶姑娘。” 话说半截,早已泣不成声:“奴婢害了小公爷和二公子,奴婢百死难赎罪过。” 顾庭琛又故意露出心疼,急得将人搀扶起来:“月苓,你一番好心,她却狠心将你推入水中,你怎么还往自己身上揽过错?” 顾庭洲也不甘示弱,无语的揉了揉眉心:“月苓,我们都说多少次了,往后你就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可再称奴婢。” 常氏在旁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只敢默默叹了口气。 自己啥重话没说,这女子就哭得梨带雨,一副勾栏做派模样,俨然是个惹不起的妖精。 横竖自家侯爷那脾气她是清楚的,只要沾上两个外甥的事,便是拼得妻离子散他也要帮衬,她可不敢再说什么。 “庭洲、庭琛,你们兄弟和月苓姑娘暂且在府上住下,先将伤养好,舅母呢立刻差人传信告知你们舅父。” 常氏直言道:“毕竟要让你们姑婆妥协,怕是还得你们舅父的话才有分量。” 顾庭洲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我晚些时候写封书信,劳烦舅母差人一并带去。” “好。” 常氏言简意赅的应了声,又随口叮嘱了几句,只留下管家在堂内伺候,自己赶紧溜了出去。 有了舅父舅母做主,顾庭洲彻底宽了心,兄弟二人便安心的在侯府住了下来。 叶绾姝得知那两兄弟去了武平侯府,已是五日后。 有了武平侯谢湛助力,她这心里更加有了底。 看来这桩亲事退掉已经八九不离十,现在就差最后一把火,她得赶紧催着父亲去见皇帝。 洗漱更衣的时候,她便开始吩咐两个丫头:“春红,你去告知姨母一声,就说我要回父亲家小住几日,杏桃抓紧收拾些衣服。” 春红、杏桃应声而去。 这些日子,叶绾姝已将屋子里的东西归置整齐,除去顾家兄弟送给她的礼物,自己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所以除了钱庄的票据和几件紧要的物品,其余之物她也并不打算再要。 待得忙活完,领着两个丫头出门去,叶怀素已领着人守在了府门口。 见她带的行礼并不多,这才松了口气。 “绾绾,你姨父已经入宫见太后去了,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为你和世子大婚。”叶怀素很认真的叮嘱道:“姨母亲自给你备好了马车,还给你那几个妹妹备了些薄礼,回到季家别吝啬,可别损了咱们国公府的颜面。” “绾绾记下了。”,叶绾姝嘴上答得乖巧,但心底却是冷哼了声。 给那几个妹妹送礼,倒不如将东西喂了狗,好歹还能听个声。 叶怀素猜不到她的肠子,搀扶着她坐上马车,最后说道:“及笈宴那日的事情你父亲心里必然还有气,回了季家你好好安抚安抚他。” “我会的。”,叶绾姝冲她微微一笑,随即放下了帘子。 不知为何,叶怀素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子不安,追着喊了句:“绾绾,你小住几日,记得早些回来,姨母在府上替你好生张罗亲事。” 还没得到回应,车轮就已缓缓滚动起来,朝季家的方向行去。 叶绾姝勾了勾唇,再回来可没什么亲事,顶多就是道别。 闲坐在车厢内,叶绾姝目光流转间,便看见了摆放在角落里的几个精致礼盒。 倒也不必打开来看,就能猜到里面该是些女儿家的首饰钗环。 姨母嫁妆颇丰,国公府又富贵,以她虚荣爱颜面的性子,只怕备的礼物随便一件都是寻常人家好几年的销,绝非季家可比的。 一想到又要和季家后宅那些女人见面,叶绾姝此时心里气得有些窒息,恨不得将这些礼盒统统扔了出去,怎么可能送她们东西。 乱糟糟的想着幼时那些陈年旧事,想到自己无力保护母亲,眼睁睁看着她被几位姨娘凌辱,叶绾姝平静的内心就止不住的揪痛起来,不自觉的湿了眼眶。 前世净顾着和那两兄弟怄气,竟是连母亲的仇恨都没机会报,这次回季家一定要设法替母亲雪耻。 也不知行了多久,车厢微微晃动了下,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叶绾姝迅速拂去眼角的泪迹,掀开车帘去看,只见春红已经凑了过来:“姑娘,前面有人闹事,围了不少人,马车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了。” 叶绾姝定睛看了看周围,识出是长乐街,无语皱起了眉头:“皇城脚下,东市街头,谁敢在这种地方生事?” 春红茫然摇了摇头,叶绾姝见状,只得下了马车。 让车夫留在车上照看,她领着两个丫头挤进人群里去,正见一群壮汉将一名穿着朴素的年轻男人围在中间狠狠殴打,围观的路人虽是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姑娘,奴婢方才打听到好像是地上那位郎君欠了人银子,吃上了官司,咱们还是离远些好。” 杏桃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可别误了回季家的时辰。” 叶绾姝迟疑着点了点头,她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没心思搭理别人的事。 “走吧。” 叶绾姝刚转过身去,忽听身后传来粗汉的呵斥声:“你个混账东西,我们从潼阳一路寻你至此,你却躲在临安城里参加春闱,这是你该来的地儿吗?” 听到“潼阳”二字,叶绾姝不自禁的转回身去,便见那大汉有恃无恐的举起一张写满字的纸笺,狠狠一脚踩在年轻男人背上。 “我家老爷说了,你必须签了这纸卖身契,否则我今天就打死你。” 沉默许久的男人终于开了声:“等到春闱放榜,我自会设法还你们银子,但你们想逼我签这身契,绝不可能。” 瞧姑娘又生了看热闹的兴致,杏桃忙不迭拉着她催促:“姑娘,快走吧。” 叶绾姝正要收回视线,那粗汉已操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子,恼羞成怒的朝脚下男人头上劈了下去。 “狗东西,找死。” (本章完) 第13章 落魄书生 第13章 落魄书生 叶绾姝怔愣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下意识却喊了声:“住手。” 闻声,所有人同时将疑惑的目光转了过来。 瞧着周围异样的眼神,叶绾姝连着轻咳了几声,才硬着头皮开口道:“你你们方才没听到吗,这位公子说春闱放榜后会设法还银子,好歹是朝廷入贡的举人,你们怎敢草菅人命?” “举人又怎么样?举人欠债就不用还钱了?” 那粗汉无语的瞪了眼叶绾姝:“我说你这姑娘管闲事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谁知道这废物能不能春闱及第,要是他没登榜,我家老爷难不成还等他下次春闱再要银子?” 见有人为自己发声,年轻男子笃定的开了口:“我一定能登榜。” 粗汉气得又是一脚踩了下去:“你个废物东西,糊弄三岁小孩呢,你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说登榜就登榜。” 话落,立即吩咐身边小厮:“给老子立刻押解他去见官,革了功名带回潼阳。” 眼见着那人被拖拽着往前走,身上血迹斑斑的仍在苦苦挣扎,叶绾姝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内心微微一动。 潼阳本就是座偏僻小城,整个州里秀才屈指可数,更别提能入京参加春闱的举子了。 眼看着放榜在即,她心知读书人的不易,若在此时被革去功名,签了身契着实可惜。 “慢着。” 朝那几人呵斥了声,叶绾姝冷声询问:“他欠你们多少银子?” 粗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咧着嘴朝她走了过来:“哟,姑娘,听你的口气是想帮这废物还银子?” “确有此意。” 活了两世,叶绾姝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缓缓走到年轻男人跟前,她推开押解的小厮,将人搀扶住,定睛细看一眼。 虽说看上去甚是狼狈,但透过凌乱的发丝却能瞧见一张俊逸出尘的脸。 咳,生得如此一副好皮囊,若不带回家里,深入了解一番,着实可惜了。 而且,这样温润如玉的气质一看就不像贫寒人家出身,只怕是家中遭遇困境。 “公子,你欠他们多少银子,我或许能够先帮你解围。”,叶绾姝示意道。 面对她的热心,男人却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去:“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这事恐怕你也帮不上我。” 粗汉满目鄙夷的上前来,大声讥笑道:“我说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素不相识的,哪来这么大底气敢为他出头?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银子吗?” 春红正欲斥责,叶绾姝挥手拦住,冷着脸剜了眼粗汉:“有事说事,哪来这么多废话。” 粗汉也没耐性同她扯嘴皮子,直接拿出借据,趾高气扬的喊道:“时至今日,满打满算九百两,姑娘既想逞能,就立刻替他还了吧。” 叶绾姝冷哼一声:“不过九百两银子,我还以为要掏空国库呢。” 这话让众人听得都是一愣,窃窃道:“好大的口气。” “春红,杏桃,你们去将马车上那几个礼盒取来。” 叶绾姝毫不犹豫的吩咐了声,转眼间,两个丫头就抱着五个匣子重新走了过来。 荣国公府的东西向来由宫廷定制,颇为贵重,与其便宜了那群白眼狼,倒不如拿来换条人命。 “你们自己点点吧。”,叶绾姝语气平平道。 粗汉看得一头雾水:“姑娘这是何意啊,我家老爷要的是银子,可没心思接受你送礼巴结。” 人群中有识货的,认出匣子的贵重,惊呼道:“这可是荣国公府特制的礼盒,由宫中文思院制造,光是一个匣子都得值二两银子,里面的东西怕是更值钱。” 粗汉一听,急得拎起一个匣子打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对极为华丽的步摇,金光闪闪的,甚是吸人眼球。 连忙将方才说话的老者拉扯过来,他狐疑着问道:“老头,这玩意值多少银子?” 老者拿起步摇轻瞥一眼,随即露出惊讶的神情:“此乃文思院所造上品,价值不菲啊,光是这对步摇少说也得二百两银子。” 粗汉脸上一喜,紧接着又让老者鉴定另外几个匣子内的首饰,五对首饰相加估价已近千两。 “没想到竟是荣国公府的贵人。” 粗汉不敢再小觑,毕恭毕敬的上前作礼赔罪:“失敬,失敬,既然贵人出手相帮,我等就不再为难纪公子,有了这些首饰我们回去也能向老爷交代。”说完,兴奋的抱着匣子就要离去。 “等等。”,叶绾姝径直上前,打开最后一个匣子,取出一支金钗:“方才那位前辈给这些首饰估价千两,你还想全部都拿走?” “不敢,不敢。” 文思院所出的器物总是造不了假,而且还有荣国公府这响当当的名字,粗汉也不怕这些东西不够抵债,识趣的拿着其余首饰兴冲冲离去。 叶绾姝打量了眼手中金钗,内心也暗暗惊叹姨母出手之阔绰,不就去哄哄自己那便宜爹,还给他那些庶出的女儿准备上千两的礼物,得亏生了这档子事,否则真要肉包子打狗了。 将金钗和借据一并塞到年轻男子手中,叶绾姝微笑道:“现在没人再寻纪公子麻烦了,你拿着这支金钗去换些银子,就在临安城耐心等待放榜吧。” 随后,领着春红、杏桃准备转身离去。 “姑娘。” 纪昀泽握着借据和金钗愣愣的站在原地,直至此刻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叶绾姝也随即停下了脚步,狐疑着转身看他。 莫非这小美人真想跟她回去,让她深入了解一下? 可自己现在这处境也不方便啊。 “姑娘,你果真帮在下还了这么大一笔银子?”,纪昀泽难以置信的望着叶绾姝。 “不然呢。”,叶绾姝莞尔一笑:“借据,金钗都在公子手上。” 大大咧咧的挪开步子要走,纪昀泽再次将她叫住:“姑娘,你等等。”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身上摸索着,忽然撕下一块衣料,咬破手指趴在地上迅速写了张借据。 “姑娘,这是在下立的借据,请姑娘收好,在下一定会尽快将银子还给姑娘的。” 纪昀泽将血染的借据叠好,硬塞到她手上:“在下纪昀泽,就住在云升客栈,姑娘若是急缺银子,可到云升客栈来向在下讨要。” “好。” 叶绾姝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个字,就坐回了马车。 没了热闹,人群陆续散去,车夫吆喝着马儿重新启程。 纪昀泽呆呆的注视着马车走远,心底却仍是此起彼伏的。 他没想到自己山穷水尽时,助自己脱离困境的竟然会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女子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里已然挥之不去,不问来路、不问缘由就豪掷千金,直接替他还清银子,而且还动用了她所有首饰。 这份恩情,恐怕这辈子都偿还不清了。 只是想到荣国公府那响当当的名头,他立刻停止了其他的念头。 将金钗和借据小心翼翼的收好后,纪昀泽慢调不吝的离去。 叶绾姝慵懒的靠在车厢内,没了几个礼盒占地方,她瞬间觉得马车里敞亮了许多。 “纪昀泽。” 在心头随意思忖了片刻,叶绾姝突然反应过来,上一世春闱揭榜时,好像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难不成这人果真落了榜?又或者说前世他也和今日一样,还未等到揭榜,就被革去功名卖了身? 横竖用的不是自己的银子,她也不心疼,就当是借积福了。 马车往前行了一段路程,眼看着就要驶出长乐街,忽然又停了下来。 叶绾姝掀开帘子,脸上已有些不耐烦。 她撇嘴问春红:“这次又怎么了,莫非前面又有人闹事?” 春红摇了摇头,警惕的看向前方:“并没人闹事,只是武平侯府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本章完) 第14章 添油加醋 第14章 添油加醋 “武平侯府?” 叶绾姝紧紧蹙起了眉头。 回趟季家真是坎坷得很呀,不过两条街的路,硬是被拦了两次。 可自己到临安城不过半年光景,与武平侯府并无往来,只怕是与那兄弟二人有关。 “既然拦路,是有什么紧急事要说?” 叶绾姝没好气的探出头,望向前方:“你速去问问。” 话音刚落,便见江月苓领着两名丫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叶姑娘,我方才在长乐街瞧见你的马车,正好有事想与你一叙,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叶绾姝。 这人上赶着来寻晦气,让叶绾姝无语至极,扯嘴冷笑了声:“我与你没什么好叙的,请你立刻让路。” “我要是不让呢?” 江月苓充满挑衅的睨她一眼:“我要是没猜错,叶姑娘这是听说我和小公爷、二公子入了武平侯府,又想去寻你那位高权重的父亲撑腰了吧?” “你猜得很对,我的确是要回季家。” 叶绾姝眼里染上愠色:“既知家父名讳,就该识趣些,我那两位表兄好糊弄,武平侯却不至于会为了你开罪当朝首辅。” “自然,自然,我自然不如叶姑娘,有位权势滔天的好父亲可以倚仗。” 江月苓唇角勾了抹讥讽的笑:“武平侯怎么做我不关心,我只知道小公爷和二公子愿意为了我赴汤蹈火,就算你们有十年的情谊又如何?还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对你弃如敝履?” “所以呢?你兴师动众的来寻我,就为了炫耀你那可怜的虚荣心?” 叶绾姝不屑摇头:“江姑娘,如果你真觉得他们有多喜欢你,你又何必三番五次来我面前证明他们有多在意你,还要费尽心思博取他们同情可怜?” 兴致缺缺睨她一眼,叶绾姝冷笑道:“说到底,连你自己都觉得,你是个靠人怜悯的可怜虫罢了。” 字字如锋,戳中她心中那道伤疤,江月苓整个人都难以掩饰的愤怒起来:“你,你才是” “春红,继续赶路。” 叶绾姝不耐打断她:“若有人再敢拦路,给我撞开,我倒不信武平侯府张扬到如此地步,连国公府的马车都敢拦。” 江月苓没曾想她傲慢至此,眼见着马车又要起行,她赶忙追着掀开车帘。 “叶绾姝,你何必没脸没皮的苦苦纠缠小公爷,他已经允诺我做世子夫人,就算你搬出你父亲也没用。” 叶绾姝充满嫌弃的冷笑一声,放下车帘懒得再去置喙。 倒不知她这脑子里装的什么,自己弃如敝履的东西,她还在煞费心思的算计。 不过让她知晓自己回季家也好,正好回去添油加醋一番,可以催一催那兄弟二人入宫的进程。 眼瞧着马车已绕过侯府人马离去,江月苓心中充满不甘,瞥了眼身边的两个丫鬟,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出来,分别塞到她们手里。 饶有深意的笑了笑,江月苓试探着问道:“方才你们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一眼,高个的先道:“奴婢看到叶姑娘在街上与人私相授受,还将自己的首饰都给了素不相识的外男。” 矮些的丫鬟立马接过话来:“叶姑娘为了阻止世子退婚,又赶回去见首辅大人了。” 江月苓满意点头:“很好,回到侯府,你们就像方才这样,如实告知你们所听到和看到的。” 两个丫鬟谄媚一笑,纷纷应是。 永宁王府的马车入临安城时,季渊便已得到了消息。 这门亲事是他在越州任职时就已开始谋划的,如今长女既然和顾家兄弟闹掰,接受永宁王府的亲事该不是难事。未免夜长梦多,他决定今日就将长女接回府商议亲事。 带了两名小厮刚出府门,便见一辆銮金色马车停靠在了门前。 “绾绾。” 叶绾姝还未下车,季渊已然猜到车内之人的身份,亲自迎上去将人搀扶了下来。 “可是在国公府受了欺负?” 他焦急不已的询问一声,忙不迭解释道:“阿爹正要差人去接你,没想到你自己竟然回来了。” 叶绾姝本想卖个惨,可想到江月苓在顾家兄弟面前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实在恶心,懒得去玩她那一套,只沉默不语的靠进了父亲怀里。 横竖父亲耳目众多,她相信国公府发生的一切,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也是无声胜有声,季渊暗暗打量了眼她的两个丫头,春红、杏桃茫然无措的纷纷低下头,季渊心中顿时有了数。 “那两个混账东西,竟然为了个贱人离家出走。” 季渊勃然大怒的怒斥了一句,随即软下声来,轻拍着她后背,温声宽慰道:“绾绾,阿爹听说荣国公入宫去了,你放心,阿爹今日就去面圣,请求陛下为你做主。” 叶绾姝乖巧的应了声:“多谢阿爹。” 季渊心急火燎的对小厮吩咐道:“领大姑娘回屋,让周姨娘好生照料着。” 话落,又朝着叶绾姝展颜笑了笑:“绾绾,你先回屋歇着,阿爹从宫里回来陪你用晚膳。” “好。” 叶绾姝目送着他坐上马车,便跟随小厮进了季府。 自打当年随母亲离开季家后,她对季家的情况就没再了解过,不过倒是听姨母提及过,如今代替母亲掌家的正是欺压母亲最狠的周姨娘。 虽然还有些童年阴影,可今时不同往日,季家还指着她结交权势,倒也不担心这妇人敢明着对她做出些什么。 刚入了院子,到得廊坊口,便见周姨娘穿戴鲜艳,着一身牡丹红的大袖,打扮得枝招展的走了出来。 便是过去了十余年,那张白皙细嫩的脸仍是风韵犹存,不见半点岁月摧残的痕迹。 周姨娘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中,有位和叶绾姝身形相差无几的女子,她印象最为深刻,正是周姨娘之女季宁溪。 “你是绾绾?” 周姨娘有些惊讶的愣在原地,打量了叶绾姝好片刻,才走上前来。 目视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再对比自己膝下的丫头,分明都是一个父亲的血脉,可这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如天上皓月,一个只如凡尘草木,平庸至极。 再一想到自己是靠着和她那短命母亲生了几分相似的容貌,才得了老爷的喜欢,周姨娘心中就难掩滔滔怨恨。 只是她清楚老爷接嫡女回府的用意,连忙掩去浮至眼底的恨意,周姨娘装得无比怜惜的开口。 “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也不回府看看,你父亲和几位妹妹都很记挂你的,我也怕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早就劝老爷接你回来。” “是吗?”,叶绾姝抿了抿唇:“我也很想念大家,所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听此,周姨娘面色一滞,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本该如此,本该如此,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嘛。” 季宁溪一直沉默不语,饶有兴致的在主仆几人身上来回打量着,忽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大姐姐,你第一次回家看我们,就空着手啊?” (本章完) 第15章 入宫 第15章 入宫 “怎么会呢。” 季宁溪刚要露出欣喜,叶绾姝却郑重其事的解释道:“毕竟多年不见,我担心周姨娘和府上人不知道我身量尺寸,所以特意让丫头们备了换洗的衣服,省得一回来就给周姨娘添麻烦。” 春红、杏桃配合着提了提手中包裹。 见两个丫头并没有别的动作,季宁溪一脸悻悻:“大姐姐还真是为我娘亲考虑周到。” 这声娘亲,让叶绾姝听着倍觉刺耳。 “那是当然,毕竟有主仆情分在。” 看着傲慢的季宁溪,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你小娘当牛做马的替我和父亲母亲打理着府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主人的总是要体恤下人一些才好。” “你说谁是下人?” 好歹也是被爹爹娇宠到大的,头一遭听到有人说自己娘亲是下人,季宁溪顿时气得不轻。 可还未开口斥责,就被周姨娘一眼堵了回去:“溪儿,长姐面前,不得无礼。” 话落,立刻转为笑眯眯的看回叶绾姝:“绾绾,你别见怪,你阿爹疼惜你妹妹,所以才允她私下里唤我一声娘亲。” “这个私下二字说得很好。” 叶绾姝睨她一眼:“就是不知周姨娘对私下二字做何理解?” 对此,周姨娘并不占理,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绾绾,这些天,你父亲为了你的亲事焦头烂额,你又何必为难姨娘,再给他心里添堵。” 语气虽然平淡,但提醒的意味已然很浓。 这个节骨眼上,叶绾姝还没功夫和母女二人针锋相对,只要她们不招惹恶心自己,她倒暂时愿意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 照着父亲对周姨娘的溺爱,她要报仇必须得寻找合适时机,切不能让父亲生疑。 “难得周姨娘还能为父亲设身处地的考虑。” 叶绾姝语气深沉道:“既是如此,周姨娘更该约束好院里人,少给父亲招惹非议,毕竟咱们季家的根基全在父亲一人。” 周姨娘自是明白她话中深意,季家终究不是顾家那等门第,可以为所欲为。 纵然老爷宠她入骨,说到底自己只是个妾室,太后最重礼教,断容不得破坏礼法之事,更别提太后本就不喜老爷,想要攻讦他,这些都能成为把柄。 看着女儿眼里不断升起的愠色,周姨娘却是服了软:“绾绾所言甚是,姨娘会牢记的,我已让人为你收拾好院子,这就带你过去。” “不必。”,叶绾姝抬了抬手:“就不劳烦姨娘了,我自己过去。” 说完,指了位小厮引路,便领着春红、杏桃径直入了院。 眼看着她大摇大摆进入自己家后院,季宁溪心里窝火得很,所有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阿娘,你让着她作甚?她都不是季家人,能让她回来已经是阿爹格外开恩了。” “糊涂。”,周姨娘没好气的剜她一眼:“你和她争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等她嫁了人府上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娘亲这一提醒,季宁溪思绪瞬间豁然开朗了许多:“还是阿娘聪慧,难怪阿爹这么多年对阿娘最为倚重。” 周姨娘得意的勾了勾唇,随即提醒道:“既然那丫头计较这些,往后在人前不可再称我娘亲。” 季宁溪不高兴的撇着嘴:“是。” 周姨娘又扫了眼跟前所有人,继续叮嘱道:“还有一事,先前祁王入府拜访一事,切不可让老爷知晓,更不能告诉大姑娘。” “娘亲.小娘这是为何啊?” 季宁溪一脸着急,很是困惑的看着她:“阿爹不是为大姐姐说的越州永宁王府的亲事,咱们干嘛还瞒着祁王想结交阿爹这事?” “你懂个什么?我自然得替祁王先谋划谋划才能与你爹爹商议。” 周姨娘冷哼了声:“永宁王府这门亲事哪轮得上那丫头,就是张太妃那老猪狗目中无人,先前一直瞧不上你,要是让你大姐姐嫁给祈王,等到祁王立为储君,张太妃自不敢再轻视咱们家。” 季宁溪听着更不乐意了:“小娘明知祁王会被立为储君,为何还想着让大姐姐嫁给祁王?我才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将来的皇后非女儿莫属。” “我的傻丫头。” 周姨娘一脸恨铁不成钢,将她拉到跟前来,语重心长道:“连永宁王府都瞧不上你,祁王那等家室又怎愿娶你做正妻?你难道还想和为娘一样给人低眉折腰的做妾?”见女儿仍是黑着脸,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周姨娘又道:“祁王已是儿孙满堂,院里莺莺燕燕的,你就算真能嫁过去,怕是王妃的屁股还未坐热,就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算计得没了活路。” “倒是永宁王府,家风严谨,后宅干净,在越州经营这么多世,根深蒂固,那才是个真正的好去处呀,我替你谋划这么多年,为的可就是这一天。” 恐怕叶绾姝那死丫头,时至今日都觉得越州傅家不是个什么好人家,压根不想嫁给永宁王。 季宁溪看出母亲是无意撮合自己和祁王府的亲事,识趣的闭了嘴,横竖她在临安人脉宽广,自己总能想到办法嫁入祁王府。” 将来皇后之位必须是她,她才不会嫁给一个冷门宗室,说什么都要压嫡姐一头。 周姨娘只以为女儿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笑着道:“听说永宁王心高气傲得很,又自小在军中历练,恐怕对咱们季家这位嫡女还不了解。” 话落,立即对跟前老妈子小声道:“刘妈妈,去,立刻将话传出去,得让永宁王知晓大姑娘是被荣国公府厌弃,转而与永宁王府结亲的。” “是,老奴保准今日就让整个永宁王府都知晓此事。”,刘妈妈应声而去。 周姨娘对自己的安排甚为满意,沾沾自喜的瞥了眼女儿,这才领着人回了内院。 武平侯府内 静养了几日,顾庭洲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从丫鬟们口中听到叶绾姝当街与人私相授受,兄弟二人顿时勃然大怒。 “绾绾现在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顾庭洲怒拍桌案。 亏他这几日还一直反省,想着要不要给她留几分情面,也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顾庭琛也止不住的摇头:“这女人,一边撺掇着她姨母和父亲为难我们兄弟,一边又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简直不知廉耻。” “季渊深得皇帝倚重,他若先我们一步到皇帝跟前求得旨意,这亲事恐怕真就不好退了。” 顾庭洲脸上露出深深的焦虑:“不行,不管舅父愿不愿意帮忙,咱们都得立刻进宫,绝不能让她奸计得逞。” 兄弟二人同时起身,却见江月苓和舅母一道走了进来。 常氏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瞧着兄弟二人行色匆匆的样子,蹙眉问道:“庭洲,你的伤还未完全康复,这是要出门去?” 顾庭洲看了眼她手中书信,直截了当道:“舅母,今日我必须入宫去见姑母。” 常氏却面露犹豫:“庭洲,你可想好了,确定要退亲?” 顾庭洲点了点头,瞥了眼江月苓后,眼神更加坚定:“今日不管姑婆如何责罚,我都要与那女人退婚。” 常氏不好再劝,将侯爷带回的书信交与他手中:“既然如此,舅母就陪着你入宫一趟吧。” “多谢舅母成全。” 顾庭洲有些放心不下江月苓,沉声道:“月苓,你可想好了.” 江月苓用食指轻抵住他红唇:“小公爷为民女付出至此,民女今日就算是舍了性命,也要陪小公爷一道入宫。” 顾庭洲欣慰一笑:“我和庭琛果然没有看错人。” 顾庭琛听着只是笑而不语。 见此情形,常氏微不可察的将脸冷了一瞬,只得跟笑示意:“走吧。” 季家后院内,叶绾姝和春红、杏桃收拾好房间,想着今日宫内必会有结果,便吩咐两个丫头取出带来的茶叶,煮了水,在院子里耐心的品起了茶。 翠绿的芽尖在热浪中翻滚,一片片慢慢绽开,渐渐释放出浓郁的茶香味。 香气四溢,蔓延在整个屋子里,如同整个人都染上了春日温柔的绿意。 也是到了临安城,她才感受到了品茶的美妙。 静静凝视着两个丫头忙碌的身影,叶绾姝动作优雅的靠倒在藤椅上,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本章完) 第16章 这亲真不能结 第16章 这亲真不能结 季渊入了宫,心急火燎的就直奔养心殿而去。 苦口婆心的同皇帝诉说了好半天心头的苦闷,想央求皇帝出面退掉顾家的亲事,可皇帝始终无动于衷。 正当他感到心力交瘁时,忽见宫人匆匆来报。 “启禀陛下,武平侯夫人领着荣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去了慈宁宫。” 季渊心头一喜,连忙又道:“陛下,此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微臣膝下只此嫡女,太后的心思陛下再清楚不过,倘若果真促成这门亲事,他日顾家以小女做要挟,微臣该如何自处啊?” “季卿言重了吧。”,皇帝扯嘴冷笑了声。 首辅的心思,他才是再清楚不过。 放养在外的女儿,十几年不闻不问,能有多心疼,无非是有利可图罢了。 只是大邺的江山毕竟还在自己手里,轮不到太后来算计,就算立储,也得他这个做天子的说了算,岂能再由后戚干政。 相比顾、季两家联姻,他倒更乐意让这两大势力水火不容,以此平衡朝势,如此他还能多享几年清净。 可在季渊面前,他总不能将自己的心思赤裸裸的表露出来。 “季卿,你该知道,朕虽然非太后所生,可毕竟是她老人家保扶朕坐上龙位,这么多年朕与她母子情深,如何能去违逆她。” 本是一本正经的话,却让季渊听得险些捧腹大笑。 别人不清楚母子二人的关系,他还能不清楚? 皇帝不过是太后扶植起来的傀儡,自登基以来一直受太后挟制,若不是他替皇帝筹谋,只怕皇帝如今甲之年还得由着顾家摆布。 “陛下,恕微臣斗胆。” 瞧出皇帝是在故意捉弄他,季渊直言不讳道:“太后明知绾绾乃臣的女儿,却故意绕过臣为小女赐婚,这是羞辱臣,更是故意挑唆君臣关系,臣若连小女亲事都不能主宰,往后在朝中还有何威信替陛下效劳。” 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帝平静的心终于有所动摇,开始感到着急。 季渊是他的肱股之臣,绝不能由着太后算计。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屈辱,皇帝渐渐坚定了信念。 “看来是时候和太后撕破脸皮了。” 迟疑着从伏案上拿起一卷策论,皇帝缓缓走到季渊跟前,浅笑道:“季卿勿急,朕这里有篇文章,你先替朕观上一观。” 季渊不明皇帝意思,犹疑着接过来,浅浅打量一眼,顿时露出欣赏的目光:“好文章,文思如江河奔涌,字字珠玑,句句铿锵,颇有状元之资啊。” “季卿眼光果然还是那般独到。” 皇帝欣慰一笑:“此人正是这次礼部贡院送上来的春闱头甲,名唤纪昀泽,听说与季卿还是同乡。” 季渊脸上略有些震惊:“没想到小小潼阳竟有此大才,倒是臣孤陋寡闻了。”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朕欲重用此人。” 皇帝语气果决道:“季卿府上次女也到了议亲的年岁,朕有意为二人赐婚,季卿意下如何?” 听出皇帝是要为自己笼络帮手,季渊心中已然有了底:“多谢陛下,臣今日回府便将此事告知小女。” “甚好。”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人收起试卷,径直走出养心殿:“走吧,随朕一起去一趟慈宁宫,看看顾家这场热闹。” 一日双喜临门,季渊脸上别提有多畅快,跟随着皇帝兴致匆匆就出了门。 而此时的慈宁宫内,顾太后和顾安因赐婚一事本就焦头烂额,又闻顾庭洲、顾庭琛领着武平侯府的入了宫,顾太后气得直接将手中茶盏摔碎在地。 “这混账东西。”顾太后怒火中烧,大骂道:“叶家好歹知根知底,当年叶家大姑娘的义举更是让哀家刮目相看,本想让庭洲娶了绾绾,当是还了叶家的恩情,那孽障怎就如此不识好歹。” 顾安紧蹙着眉梢:“太后切勿动怒,都是小侄教子无方,小侄这就去打死那逆子。” “你若真舍得打死,又何至于忍到现在?” 顾太后叫住他,一手重重压在梨木茶台上:“他们兄弟将武平侯家那口子叫来,如若处置不当,你想看着你那大舅哥兵临城下?” “他敢。”,顾安怒道:“谢湛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忤逆太后。” “那养心殿那位呢?” 顾太后提醒道:“谢氏亡故这么多年,若是伤了两个孽障,你还有几分把握让谢湛对你唯命是从?” 顾安顿时噎住。 谢湛对自己续弦一事本就存有怨念,若不是继室对两个儿子还算疼爱,那厮不知道入府闹多少次了。 “先将人带进来吧。”,顾太后叹了口气,同周福海挥了挥手。 不多时,常氏便领着顾庭洲、顾庭琛和江月苓进了慈宁宫。 看到江月苓第一眼,顾太后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哀家的慈宁宫,也是你这等腌臜贱货能够进来的?简直目无礼法。” 顾太后阴沉着脸道:“来人,将这不知廉耻的东西拖下去,宫刑伺候。” 江月苓直接吓得腿软,瘫倒在地。 顾庭洲连忙跪下求饶:“姑婆,此事不关月苓的事,都是孙儿的不是,您有不满都冲着孙儿来吧。” “哀家怎敢?” 本是责骂顾庭洲,顾太后却狠狠剐了眼常氏,握起拐杖猛敲地板:“你就只差逼宫了,哀家今日若是对你用刑,怕是过不了几日,哀家这颗项上人头就该由着你兄弟二人摘取了。” 闻声,顾庭琛和常氏纷纷跪了下去。 “姑婆,此事不怨大哥,更不怨月苓啊。” 顾庭琛道:“实乃叶绾姝心术不正,联合继母和季渊算计我们顾家。” “算计顾家?”,顾太后困惑的瞥了眼顾安:“怎么回事?” 不等父亲开口,顾庭洲直接抢过话来:“姑婆,季渊此时就在宫中,定是知晓孙儿想要退婚,急着入宫求陛下和太后做主。” 抬眸打量了眼姑婆和父亲,见二人面露狐疑,顾庭洲接着道:“季渊老奸巨猾,这些年让叶绾姝故意接近孙儿和庭琛,恐怕正是他釜底抽薪的计谋,想要离间荣国公府和姑婆的关系。” 听到这话,顾太后不觉倒吸了口凉气。 季渊的手段,她早已见识过。 这些年他暗中替皇帝拉拢朝臣,自己却毫无察觉,若再让他和侄儿串通一气,大邺的江山可就要彻底脱离自己掌控了。 这亲怕是真不能结呀。 恰在这时,看门的小太监忽然走了进来。 “启禀太后,陛下和首辅大人觐见。” (本章完) 17.第17章 她欲擒故纵 第17章 她欲擒故纵 顾太后心里一凛:“好一招欲擒故纵,季渊和皇帝这两个老狐狸,哀家倒是小觑了他们。” 赐婚那日,皇帝表现得百般不愿,可季渊刚入宫他就帮着来求情。 这般急不可耐,看来他们早就谋划好要结这门亲事。 这个时候皇帝若想保下这门亲事,自己还真有些理亏。 见姑母脸色变得阴沉可怕,顾安在旁踌躇着,也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先前,他就觉得绾绾最近乖巧得有些过分,还未成婚,竟连给世子纳妾都能接受,怕不是果真如儿子所说,这丫头早就暗地里联合她父亲想要算计顾家。 犹豫着将目光转向太后,一时间顾安也变得犯难起来。 “姑婆,您可不能中了季渊的奸计。” 见此,顾庭洲急声恳求道:“还请太后立刻退了这门亲事。” 顾太后和顾安面面相觑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顾太后只得先道:“周福海,让皇帝和季首辅进来。” “是。” 周福海应声而去,不多时就领着皇帝和季渊入了慈宁宫。 二人刚作完礼,顾庭洲便当着皇帝的面,率先朝季渊发难:“季首辅,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纵然你今日将陛下请来,我也绝不会娶你女儿。” 皇帝和季渊听得皆是一愣。 皇帝幸灾乐祸的偷偷瞥了眼一脸黑线的季渊,看样子自己来的真是多余了,默着也不说话,饶有兴致的直接坐到了顾太后身旁去。 常氏见状,冷眼打量了遍季渊,忙不迭呈上谢湛书信。 “启奏太后、启奏陛下,拙夫为朝廷鞠躬尽瘁,誓死稳固北防,可心中最是牵绊两个外甥,闻讯太后赐婚一事,就怕太后和陛下被奸人蒙蔽,特送回加急书信,还请太后、陛下过目。” 皇帝接过书信,随意浏览一遍就交给了顾太后,不用细看也知其用意,肯定是要阻止这门亲事。 见此,常氏又道:“叶家终究只是商贾贱户,季叶氏虽说高义,可掌家无方,违背女德,肆意挑唆父女关系,致使父女失和,此等门户调教出来的女儿岂可嫁入国公府。” 皇帝微微笑了笑,看向顾太后:“母后如何觉得?” 顾太后本已生了顾虑,此时有了台阶,自不会真的让季渊奸计得逞。 狠狠剐了眼季渊,她冷声道:“说到底都是季卿品行不端,季叶氏也的确有些偏激,哀家只念着她当年的慷慨大义,倒是疏忽了其间细节。” 皇帝顺势接过话来:“既然如此,那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吧,季卿觉得如何?” 众人纷纷鄙夷的看向季渊,本以为要与他激烈的理论一番,可季渊直接颔了首:“微臣谨遵陛下和太后旨意,接受退婚。” 顾太后和所有人闻言,当场怔住。 顾庭洲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季首辅,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这父女二人心机叵测,绾绾为了逼他成婚连纳妾都能接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接受退婚。 “季首辅,此事的确是犬子辜负了绾绾,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毕竟绾绾是内子的亲外甥女,能弥补绾绾的在下绝不推脱。” 顾安内心多少有些愧疚,也想试探试探季渊在耍什么样。 季渊冷笑一声,白了眼顾家兄弟:“在下并无所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请荣国公管束好两个宝贝儿子,往后不许他们再接近小女。” 顾庭洲、顾庭琛面面相觑一眼,变得哑然。 这好像和他们预料的不太一样。 而皇帝心中早有盘算,也不想季渊父女白白受了屈辱。 “季卿雅量,但此事总归是令爱吃了亏,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还得一碗水端平才是。” 皇帝温笑着看向顾太后:“朕欲册封叶姑娘为潼阳郡主,收她为义女,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自己赐的婚,被侄孙搅成这样,顾太后早已没脸反驳。 虽知皇帝是在恶心自己和顾家,但她也只能应承下来:“听说这丫头来临安前,怜悯潼阳受灾百姓,卖掉祖宅向州府捐银五十万两,济世之心堪比其母,皇帝安排甚为妥当。” 季渊哪曾想到皇帝能维护自己至此,女儿有了这郡主身份,想要嫁入宗室可就更加容易了。 “臣叩谢陛下、太后天恩。”,季渊激动的跪下身,重重磕头。 见此情形,江月苓心惊胆战之余,眼中早已生出浓浓的嫉恨。 那贱人还真是好命,被退了婚皇帝还要赏她个郡主身份。 果然,有个好爹就是不一样。 可看着顾庭洲、顾庭琛一脸错愕的神情,她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横竖自己不日就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往后顾家兄弟心里只会向着她,那贱人就算承了个郡主身份又能如何,不过是皇帝可怜她罢了。 而顺理成章退了亲事,季渊也无心多留,向太后作了别,便一脸惬意的随着皇帝出了慈宁宫。 望着季渊洒脱离去,顾太后和顾家父子半晌都未缓过神来。 “不应该呀。” 顾太后紧捏着眉心,许久后才开了口:“如果季渊费尽心思想要结交这门亲事,他求着皇帝过来应该据理力争才是,为何轻易就妥协了?” 顾庭琛打量了眼眉头紧蹙的顾庭洲,故意提醒道:“难道绾绾打一开始就是想要退掉这门亲事?” “不可能。” 顾庭洲眼神笃定的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舍得退掉这门亲事?一定是她欲擒故纵,因为月苓的事情在赌气,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说完,不管不顾的,抛下江月苓怒气冲冲的直接冲出了慈宁宫。 “小公爷,你等等我。” 江月苓心里一急,连忙追了出去。 眼瞧着二人消失在慈宁宫内,顾庭琛却是扯嘴一笑,笑意阴险至极。 “这个混账东西,行事冲动莽撞,如何担得起荣国公府将来的担子。” 冷静下来的顾太后,已然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冲着顾安怒吼道:“回去好好管管你那不成器的儿子。” 好好一门亲事被搅成这样,顾安只觉颜面扫地,当即道:“臣侄一定会给太后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落,不满的瞥了眼常氏和顾庭琛,行色匆匆的离开。 而季渊出宫后,并未直接回府,先是急着赶往了永宁王府。 本还担心傅明池不肯接受这门亲事,所以这些日子都未敢登门拜访,如今有了底气,到达永宁王府邸时,他整个人都精神矍铄了许多。 正值午后,春日的暖阳洒在地面,柔风和煦,让整座永宁王府都沉浸在慵懒的氛围当中。 趁着府上那小捣蛋鬼午睡的间隙,傅明池静坐于书房内,不自禁的拿出那块蓝色手帕,毫无波澜的眸子掀了掀,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张旖旎容貌。 “也不知何日方能物归原主?”,他在心头默默呢喃了声。 “殿下。” 房门被轻轻叩响,傅明池连忙收回思绪,不动声色将帕子藏进袖中。 瞥了眼进来的言瑾,他语气淡淡的轻吐两个字:“何事?” 言瑾恭敬抱拳作了一礼:“季首辅登门求见。” “季渊?” 傅明池面色一沉:“不见。” 言瑾顿露为难:“首辅大人是为两家的亲事而来。” “本王不是让赵管家去季府退了这门亲事?” 傅明池话才出口,突然反应过来,只怕赵管家是授了母妃的意,在和自己玩阳奉阴违的戏码。 他本就不愿结交季家,今日府上又传出季渊一女二嫁之事,让他对季家人更为反感,只想早早了结这段不知所起的孽缘。 “也罢,既然来了,就请他进来吧。” 傅明池吩咐完言瑾,却无起身迎客的打算,仍是静坐在书房内,直到季渊入内,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拿着本书卷,随口道:“首辅大人若是为了令爱之事,可免开金口。” 季渊神情一怔。 自己堂堂当朝首辅,没曾想会被他冷落至此,高昂的兴致瞬时被浇灭不少。 想着心中盘算,只得强行咽下这口恶气,季渊一脸赤诚道:“殿下,太妃有意让您入朝,今日小女被陛下册为郡主,两家联姻可谓是珠联璧合,对殿下入主临安大有益.” “季首辅深谋远虑,可惜本王懒散惯了,无意入你的局,更无意于令爱,两家之事就此作罢。” 傅明池听得没了耐性,终于抬眸,浅浅睨他一眼:“言瑾,送客。” 见他面露决绝,毫无商量的余地,季渊整张脸都被阴霾笼罩着。 哀声叹了口气,他宽袖一摆,随即出了门。 (本章完) 第18章 大闹季府 第18章 大闹季府 想必是前些天在国公府操心太多,叶绾姝今日喝了好几盏茶,过了午后仍像往常一样犯困,本想在床上小眯一会,竟一觉睡到了傍晚。 春红、杏桃心疼姑娘,见她睡得香甜,也没忍心打扰,叶绾姝醒来时,院子里已是漫天红霞。 “春红、杏桃,父亲可否回府?”,叶绾姝一边叫唤着两个丫头,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 听到呼唤声,春红、杏桃迅速从耳房出来,搀扶着她起身:“怕是今日的事情需要多耽搁些时辰,姑娘莫要着急。” 叶绾姝深吸了口气,要说一点不急那不过是宽自己的心罢了。 好在她对退掉这门亲事已有十足的把握,顶多就是再多等一会儿罢了。 “陪我去外院走走吧。”,叶绾姝刚吩咐了声,忽见先前引路的小厮着急忙慌的奔了进来。 “大姑娘,大事不好了。” 她苦着一张脸道:“荣国公府的小公爷闯进咱们府里来了,非要见大姑娘您,周姨娘不敢阻拦。” 瞧着小丫鬟惶恐不安的模样,叶绾姝悬着的一颗心却在此时落了地。 看来,事情终于是成了。 这一刻,她的内心五味杂陈的,那些挣扎过的记忆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她也说不上来是悲还是喜。 可既然决定斩断过往,那就应该学着像母亲一样,勇敢迈出这一步。 即便从今往后世间再无人疼她惜她,她也可以自己爱自己。 “走吧,我们去看看。” 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慢调不吝的同春红、杏桃招呼了声,叶绾姝才缓缓走出暮苍斋。 到得外院的廊坊里,正见一群人将顾庭洲拦在外面,吵嚷声此起彼伏。 “顾小公爷,纵然你身份尊贵,可也别太放肆。” 周姨娘苦劝道:“这里毕竟是季府,你横冲直撞成何体统?” 虽说不喜那贱丫头,可大姑娘的亲事关乎着季家,更关乎着自己女儿的前程,她打心底里不愿叶绾姝再和顾家人有何交集。 同左右一群护院示意了眼,她强势喊道:“将小公爷请出府去,出了差池有我担着。” 毕竟出自武将世家,寻常人哪拦得住顾庭洲,只一记横扫,轻而易举便将冲上来的四五名护院打倒在地。 “凭你季家这群窝囊废,也敢拦爷的路。”,顾庭洲怒斥一声:“还不快闪开。” “顾小公爷,你如此张狂,就不怕陛下知晓责罚?” 季宁溪护着周姨娘,胆怯的往后退了两步:“我警告你,你要再敢乱来,等我爹爹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想看看,这卑鄙小人能如何不放过我?” 顾庭洲脸上毫无惧色,正要对围上来的小厮再行出手时,叶绾姝连忙大喊了声:“住手。” 终于见到长姐出来,季宁溪小嘴一撅,不满的发起了牢骚:“我说大姐姐,你回府能不能将屁股擦干净再回来?”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叶绾姝一个狠厉的眼神扫去,季宁溪顿时闭了嘴。 周姨娘自不希望在顾家人面前失了体态,免得让顾庭洲寻到由头劝说大姑娘回心转意。 “绾绾,你妹妹也是为了你好,没别的心思,顾小公爷这般不为你考虑,姨娘和溪儿都是为你感到气闷。” 周姨娘挑唆了两句,甚显大度的嘱咐道:“你有什么话和小公爷说清楚,赶紧让他离开吧,免得你爹爹回来不高兴。” 话落,散了小厮,强拉着季宁溪回了内院。 叶绾姝表情平静,和顾庭洲互相顾视着,眼里只剩无尽的冷漠:“大表兄这般鲁莽的闯入我季家,有什么事?说吧。” “从一开始你就想着退掉这门亲事,根本没想过和我成亲,对不对?” 顾庭洲眼里布满愠色,心里虽然不信二弟的推断,可还是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叶绾姝笑了笑,语气轻慢:“不错。” 一脸淡然的样子,仿佛二人从未相识过。 顾庭洲顿时怔住。 仔细一想,她这些日子态度的确有些反常,俨然不像以前那般温顺乖巧。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月苓?”,顾庭洲拧眉道:“她身世凄楚可怜,你为何如此容不下她?” 叶绾姝冷笑了声:“她凄楚可怜,是因为我造成的?” 顾庭洲道:“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我要去承担她的苦果?” 叶绾姝一句话,让顾庭洲再次噎住。 紧随而来的江月苓,听到二人对话,看到顾庭洲脸上露出的为难之色,心里已然生出了惧怕。 好不容易得了世子的许诺,她绝不能让事情再有转圜的余地。 故技重施,江月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挪动着膝盖匍匐到叶绾姝面前,痛声哭泣道:“叶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民女的错,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小公爷的气,你就原谅他吧?” 她这两面三刀的样子,让叶绾姝鄙夷至极,真是平生都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可还未来得及答话,江月苓已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求求叶姑娘,小公爷如今已经惹怒了太后和国公,求你发发慈悲,别再和小公爷置气。” 她拼命央求道:“只要叶姑娘肯原谅小公爷,民女就算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 “月苓,你这是做什么?” 顾庭洲狠狠剜了眼叶绾姝,眼里充满怨恨,心疼的赶紧去搀扶江月苓:“她这等居心叵测的算计我,你何必求她?” 江月苓不依不饶,一把推开他:“小公爷,都是民女害了你,奴婢知道你放不下叶姑娘,奴婢今日一定会求得她原谅。” 话落,紧紧抓住叶绾姝裙摆,继续恳求:“就请叶姑娘到国公和太后面前挽回这门亲事吧。” 叶绾姝听着这话尤觉好笑。 她这是将天家威仪当做儿戏了。 也知她是在故意做戏,叶绾姝顺势道:“好啊,江姑娘对我表兄这般一往情深,我若是不成全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弯身抬起她下巴,叶绾姝眼里漫上挑衅:“你不是喜欢跪吗?那你今日就跪到季家门前,跪满三天三夜,我一定亲自入宫挽回这门亲事。” 江月苓面色一僵,顿时语塞。 “绾绾,你别太过分。” 顾庭洲瞪圆了双眸:“我今日来只是想亲口听到你的回答,你休想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强行把江月苓抱了起来,看到她额头已咳出鲜血,顾庭洲更加心疼。 望回叶绾姝,他语气甚为坚决道:“既然你全然不顾惜往日情意,如此算计我,那我们从此也不复再相见,我这颗心往后只属月苓一人。” 叶绾姝险些气笑了,也怪自己在国公府时演得太过,才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在欲擒故纵。 他想和这位“江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真是再好不过。 “请便。” 无动于衷的丢下两字,顾庭洲心里更加来气,毅然决然转身时,恰与入府的季渊正面相对。 (本章完) 第19章 偏爱 第19章 偏爱 刚被永宁王羞辱,此时又遇顾家这混账来府上闹腾,季渊心里别提有多窝火。 看着凌乱的院子,季渊怒视着顾庭洲,勃然大怒道:“顾小公爷,你是将我季家当菜市场了?进出如此随性,看来老夫今日的话你都当了耳旁风,往后不许再接近我家绾绾。” 顾庭洲冷哼一声:“季渊,你倒自以为是得很,从今往后,你就算求着我踏入你季家,我也绝不会再接近你季家人半步。” 丢下这句狠话,直接扬长而去。 “简直不成体统。” 季渊气得不轻:“光天化日,抱着个青楼女子招摇过市,哪有半点国公府世子的做派。” 只是想到女儿一日间被两次退婚,他又心疼不已,连忙收了怒意,走到叶绾姝身边,刻意放柔了语气。 “绾绾,你别同这混账计较,今日虽被退了婚,可陛下对你尤为欣赏,特赐封你为潼阳郡主,往后求娶你的门户只会比荣国公府更加显贵。” “我竟也做上了郡主?”,叶绾姝略有些诧异。 方才虽有些被恶心到了,但也是意料之中的,她才懒得再去因顾家的事置气。 本想着能够顺利摆脱顾家的桎梏就已是万幸,没曾想还捡了个郡主的身份,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在心中默默思忖了片刻,叶绾姝猜到该是皇帝为了羞辱太后和顾家的手段。 但不管怎么说,正如父亲所言,有了这郡主身份,往后的日子的确能够顺遂许多。 “这次全仗阿爹为女儿谋划了。”,叶绾姝嘴上由衷的感激了句。 “傻丫头,你是我的女儿,阿爹当然要向着你。” 季渊强忍着心头的酸楚,也不好再将永宁王的事道与她知晓。 说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便再恨她母亲,不可能半点不心疼女儿。 当初想结永宁王府这门亲事,除了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也真是存了替女儿谋划的心思,没曾想竟让女儿受辱。 好在,她并不知晓这事。 “绾绾,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住下。” 季渊满眼真切,语重心长的说道:“阿爹知道你心里对过往之事存有怨念,请你给阿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阿爹一定会尽力弥补这些年对你的疏忽。” 看着他真挚而又充满歉意的目光,倒让叶绾姝有些困惑了。 记忆中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好似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般,急切的想要得到自己原谅。 而季渊的话犹如连绵细雨,开始滔滔不绝:“若不是因为阿爹的疏忽,你何至于身陷荣国公府,由着那一家人摆布,被人看轻。” 他说着说着,眼中已是老泪纵横。 叶绾姝更加讶异,荣国公府这事她自己都未觉得有多委屈,怎么父亲难受成这样? 他不也盼着自己和顾家撇清关系吗? “阿爹,你今日怎么了?” 叶绾姝缓缓靠近他:“虽说被退了亲,可陛下已经册封女儿为郡主,这该是扬眉吐气的喜事,阿爹应该高兴才对。” 季渊突然沉默不语,各种心酸无法与人说道。 他这些年看似风光,实则步步惊心,没一日不如履薄冰,本以为忍辱负重,等到扶植永宁王登上帝位,可以像太后一样手握傀儡,若是女儿争气再诞下皇子,将来就能永久的控制朝堂。 可多年谋划竟被傅明池一句话就给断送了。 “阿爹自然是高兴的。”季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咱们季家祖上世代清贫,如今出了位郡主,何等风光,阿爹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只盼着我的绾绾不要再受委屈。” 他每一句话皆是发自肺腑,有那么一刻,叶绾姝被深深触动,真想留在季家做他的掌上明珠。 可经历过上一世的苦难,她如今很难再相信任何人的甜言蜜语。 横竖册封郡主的仪式尚需几日,她既答应过父亲回府小住,自不好食言,权当是答谢了他这次助自己退婚的恩情。 就在父女二人即将破冰之时,周姨娘不声不响的领着季宁溪和一众奴仆重新走了出来。 本就憋了大半日的委屈无处发泄,此刻又见父亲一脸慈容的安慰大姐姐,季宁溪心底别提有多酸了。 “爹爹。” 正要扑上去撒娇诉苦,却被周姨娘一个眼神止住。 这一幕被叶绾姝默默看在了眼里。 “老爷,妾身已让人备好晚宴,可要通知各房姨娘和孩子们前来赴宴?” 退了顾家的亲事,老爷得偿所愿,兴致却不高,周姨娘猜到该是永宁王府的事情有了结果,所以说话很是谨小慎微。 “不了。” 以往府上都是姨娘和庶出的女儿,季渊倒没什么忌讳,可如今嫡女回来,他自是要顾忌些。 冲着叶绾姝微微笑了笑,季渊吩咐道:“以后就让姨娘们在自己院里用膳,今夜的膳食也送到暮苍斋去,绾绾刚回来,我还有些话要与她单独相叙。” 话落,直接领着叶绾姝去了暮苍斋。 瞧着此番情形,季宁溪气得直在原地跺脚:“凭什么?小娘,你看她,一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野丫头,凭什么刚回来就让爹爹抛下我们只陪她一个人?” “住嘴。”,周姨娘目色一厉,心底却并没多少不悦。 方才她已听老爷身边的小厮偷偷禀报过,大姑娘被册封为郡主了。 能得陛下如此青睐,足见嫡出的分量,怕是自己拼得头破血流,也无法为自己女儿求来这样的前程。 她得趁热打铁,尽快促成祁王府和大姑娘的亲事,才能让溪儿嫁入永宁王府有盼头。 不哭也不闹的,强拉着女儿回了自己的珈兰院去。 …… 叶绾姝回暮苍斋的路上,时不时都在打量自己的父亲。 她如今尚未认祖归宗,严格上来说,还算不得季家的女儿,可父亲能如此体贴入微,没有让她和庶出的姨娘、妹妹们一道用膳,倒是给足了她体面。 顾太后摄政数十载,虽没能让大邺朝国富民强,但在礼法教化一事上却颇为严苛,即便父亲再宠爱周姨娘,也不敢将她扶为正妻。 照着周姨娘那恃宠而骄的性子,卑躬屈膝做了这么多年姨娘已是不甘,方才受了父亲冷落,却表现得毫无半点怨言,还阻着季宁溪撒娇诉苦,未必是敬着自己这嫡女。 能让她如此低眉折腰,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顺着自己可以为她换来更多的好处。 叶绾姝在心头思忖了片刻,对自己先前的猜测更加笃定。 看来,父亲想让自己嫁入祁王府续弦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本章完) 第20章 弥补 第20章 弥补 步入内厅里,季渊已吩咐小厮摆好菜,满脸堆笑的拉着叶绾姝到自己身边坐下。 看着桌上的菜肴,季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都是你母亲以前爱吃的菜,绾绾快好生尝尝。” 叶绾姝有些讶异的瞥了眼他:“阿爹竟还记得阿娘的喜好?” “那是自然。”,季渊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毕竟夫妻一场,阿爹怎会忘。” 叶绾姝想了想,他与母亲相识时不过一介落魄穷书生,自会对母亲多几分殷勤,记得些母亲的喜好也不足为奇。 浅尝了几口父亲夹进碗里的菜,仍是儿时的味道,让叶绾姝心头不觉生了几分暖意,开始自顾自的夹菜继续品尝。 瞧女儿吃得津津有味,季渊甚是欣慰,笑着道:“绾绾,等过几日行完郡主册封典礼,阿爹赶在春闱放榜前再挑个日子,将族老们都请来,把你认祖归宗的仪式也办了。” “为何要赶在春闱放榜前?”,叶绾姝心里一凛,夹菜的动作忽然顿住。 季渊一脸慈容,脸上温柔的笑意更浓:“傻丫头,虽是退了荣国公府的亲事,但你总归是要嫁人的,阿爹听闻此次春闱良人不少,不如就在此次及第的进士中挑选一位吧。” 说完,还刻意补充了一句:“阿爹这些年做官倒也积攒了不少家业,给你将嫁妆备得丰厚些,又有郡主的身份,便是再骄纵的世家子弟也得一心一意待你。” 这番话全然出乎叶绾姝的意料,一时竟有些怔愣住了。 她也清楚自己总归是要嫁人的,本想着能够遵循自己意愿,挑一位看得顺眼,没有强权威压的寻常人家,没曾想父亲居然猜中了自己心意。 难道他果真是想弥补自己?并没打算让她给祁王续弦? “绾绾,你怎么了?” 见这丫头突然发起了愣,季渊连唤了几声,才让她缓回神来。 叶绾姝面色僵硬的笑了笑:“阿爹贵为首辅,怕是寻常子弟并不敢与女儿结亲。” “只要绾绾看得入眼,其余之事都不在话下。” 如今没了永宁王府这个指望,季渊已然看淡了许多,只盼能够维系好父女亲情。 想着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因还未揭榜不能道出姓名,季渊却已有意将纪昀泽指给嫡女,若能将此人培养成才,将来好歹是个依靠。 而父亲今日连番的改变,让叶绾姝颇有些动容,一时间倒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若他真能遵循自己的意愿,认祖归宗也并非不可。 “离着春闱放榜尚有些时日,阿爹也无需急着操持这事。” 叶绾姝并未明确表态,不动声色夹了些菜放进他碗里:“阿爹今日为女儿操劳甚多,多用些饭菜吧。” “好。” 季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如视珍馐般细细品尝着女儿夹给自己的菜。 这样的场景,他只在梦里梦到过,没想到今日终于照进了现实,他很珍惜。 无比享受的陪着女儿用完这顿晚膳,之后又被叶绾姝故意拖着,叙了许久的话,季渊才舍得离去。 周姨娘在珈兰院里仍是备了饭菜,一直等到很晚,桌上的酒菜已经凉透,才等到老爷回来。 十余年来,今日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心里虽然有气,可看着老爷满面春风,似乎全然忘记了永宁王府的事情,周姨娘也不敢发泄出来。 知道老爷是高兴那贱人的女儿回来,她强颜欢笑的上前将人搀扶住,只对丫头们吩咐道:“快去将菜再热一热。” “不必了。” 季渊脸上微醺,淡淡笑道:“今日双喜临门,在绾绾房里多喝了几杯,就不劳烦茹儿了。” “双喜临门?”周姨娘一脸不解:“老爷,大姑娘虽被册封郡主,却实实在在被顾家退了亲,何来的双喜啊?” 瞧着她充满质疑的眼神,季渊也没打算隐瞒,直言不讳道:“绾绾被封郡主,此乃一喜;陛下允诺赐婚绾绾和这届春闱状元,便是双喜,我这做父亲的自然高兴。” “赐婚状元郎?”,周茹心头恼火至极。 如此一来,他这嫡女当真是体面了,有着季家的庇护,那丫头往后的日子自能顺风顺水,可自己的女儿怎么办? 一个没了生母照拂的嫡女,凭什么安然享受季家如今的一切? 她在府上任劳任怨十余载,可不是为了让那贱人的女儿回来坐享安逸,能让她认祖归宗,为的不过是给溪儿铺路搭桥。 “老爷,你真是糊涂啊。” 周茹不满道:“季家现在的一切全系你一人,更是靠着陛下的青睐,老爷才能平步青云,倘若大姑娘不能嫁入宗室,陛下百年后咱们季家该如何自处?” 季渊想了想:“永宁王自视清高,京中其余宗室子弟皆已倒向太后,再则陛下对立储人选一直举棋不定,贸然联姻宗室,倘若押宝不中,只会是无穷祸患,倒不如做个纯臣。” 若有所思的坐到床沿边,他一脸深沉道:“如此,将来新君登基,我顶多不过致仕,好歹也能换一家人安宁。” “老爷和太后一党针锋相对这些年,她岂会让老爷如愿?” 周茹循循善诱道:“永宁王本就只是个冷门宗室,老爷为何不趁着眼下尚有权势,再选一位得力的宗室子弟联姻?” 季渊微微拧眉:“哪还有合适的宗室子弟?” 自己虽贵为首辅,却也不是所有宗室子弟都能主导。 “祁王如何?” 周茹柔软的身躯往季渊怀里一靠,媚骨天成的声音又娇又软。 “妾身听闻祁王并不得太后所喜,对老爷结交之心已久,倘若此时与祁王府联姻,既能替陛下权衡朝势,又能保住咱们季家将来的富贵。” “祁王?”,季渊心下陷入了犹豫。 如果能保扶祁王立为储君,将来他登基后,即便不能对自己言听计从,但季家的确能有泼天的富贵。 可。 “祁王年近半百,比我还长两岁,更别说祁王府家室繁杂,绾绾一个刚及笄的女儿家,你让她嫁过去如何立足?” 季渊浓眉蹙成一团:“别说我不愿意,绾绾那性子,她自己也不会同意。” “父母之爱子该为之计深远,正因为大姑娘还是个孩子心性,老爷才更该为她多做筹谋。” 周茹苦口婆心道:“荣国公府那两位公子待大姑娘够真切了吧,现在如何?毕竟是咱们季家唯一的嫡女,大姑娘嫁过去又是正室王妃,有老爷庇护,谁敢为难?” 这番话听下来,季渊已然动了心。 轻捻着胡须,他狐疑道:“你所说的确不失为一条稳妥的路子,只是绾绾刚回府,我就怕她排斥这桩婚事事小,再次伤了父女感情事大。” “老爷就放心吧,都是做女人的,妾身有法子让大姑娘心甘情愿的嫁入祁王府。” 周茹信誓旦旦的语气,叫季渊终于妥协下来:“你且试试吧,千万不能逼迫绾绾。” “妾身记下了。” 周茹答得爽快,但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谋划。 (本章完) 第21章 帮帮二妹妹 第21章 帮帮二妹妹 宫中册封郡主的仪程定在了三日后。 想着女儿及笄宴时的情景,季渊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也准备大办宴席,提前发出请柬,邀请了不少达官显贵前来赴宴。 叶绾姝一门心思准备着册封礼,并未关心外面的事情,直到册封当日,才从宫中前来为她梳妆的嬷嬷们口中得知,这几日荣国公府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顾庭洲那日回去后,被顾安狠狠斥责,逼着他把江月苓赶出府去。 可这位倔强的世子爷不但不从,还以死相抗,宁可被削去世子之位,也要娶“江跪人”为妻。 听说如今的世子之位已改由顾庭琛承袭,而顾庭洲则被幽禁在了府中禁足。 嬷嬷们知晓这位新封的潼阳郡主该是恨及了荣国公府,所以在她面前聊及顾家趣事皆是不亦乐乎。 叶绾姝默默听着,脸上无悲也无喜,只是有些同情表妹和表弟。 顾清眠、顾庭济姐弟俩与她感情甚是深厚,估摸着时间,也该回临安了,她打心底里不愿姐弟两因此事受到牵连。 好在姨母在国公府地位尚还稳固,能够照拂得住自己的一双子女。 待得梳妆完毕,穿戴好册封的吉服,听嬷嬷们仍在聊着顾家的事情,叶绾姝随口问了句:“嬷嬷们可知晓荣国公夫人现在如何了?” 领头的嬷嬷回道:“前日夜里,宫中有御医被请去了荣国公府,也不知是为何人医病?能惊动御医,想来只会是府里的贵人。” 话落,又刻意补了一句:“要老奴说啊,郡主也无需再去忧心那一府的人,荣国公府仗着有太后撑腰,竟连首辅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同情他们作甚。” 叶绾姝算是听出了由头,合着几位嬷嬷在自己耳边一直妄议荣国公府,是替皇帝洗脑来了,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她和顾家撇清关系。 这可真是多余了。 她就想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谁都不沾边。 再想着嬷嬤们的话,能惊动御医,只怕姨母这次被顾庭洲气的不轻,总该改改她那偏执的性子了。 暗自笑了笑,她提着裙摆正要出门,春红忽然行色匆匆的进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姑娘,荣国公府的小公爷二公子前来向您道喜,人已在东边的侧门外。” 顾庭琛? 叶绾姝无语的抿了抿唇。 这人不是两世都对她厌恶透顶,现在又假惺惺的跑来道哪门子喜?难不成真是姨母病了? 横竖现在没了亲事羁绊,她也无需再虚与委蛇,就当是门普通亲戚相处则好。 顾庭琛若态度和善些,她尚能与之言说几句,倘若仍是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往后也不必再有任何来往。 “你在屋里招呼几位嬷嬷,我和杏桃出去看看。” 和春红叮嘱了句,叶绾姝提着裙摆出了门。 领着杏桃刚行至中院,忽见季宁溪打扮得枝招展的走了过来。 她身边跟了好些女使,除此外还有郑姨娘的女儿季宁萱,一个个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叶绾姝。 “大姐姐。”,季宁萱虽然不喜长姐,可还是装得毕恭毕敬的作礼唤了声。 就这敷衍出的恭敬态度,也被季宁溪狠狠瞪了眼,季宁萱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杏桃瞧着甚为不满,撅着嘴冷呛一声:“二姑娘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今日加封郡主。” “你个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季宁溪抬手便是一巴掌朝着杏桃煽了下去,却被叶绾姝紧紧捏住了手腕。 “我的人还由不得二妹妹教训。” 二人目光对视着,叶绾姝将她手腕捏得有些生疼,季宁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开,红着脸甚显狼狈道:“不就是封了个郡主,有什么好神气的,等我做了” “祁王妃”三字没说出口忽然顿住,生怕长姐察出些什么,季宁溪神色娇羞的迅速离去。 季宁萱和女使们见状,不敢有片刻迟疑,纷纷紧随其后。 叶绾姝有些纳罕的望着一行人走远,领着杏桃一边出门一边说道:“二姑娘今日倒是有些奇怪。”“方才奴婢从外院进来,听下人们议论,好像老爷今日邀了祁王入府。” 杏桃狐疑道:“会不会二姑娘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引起祁王注意?” 杏桃这一提醒,叶绾姝倒是想起些事来。 前世,季宁溪就一心想要嫁入宗室,知道祁王府正妃之位空缺,费尽心思的接近祁王,就差直接生扑了。 只是祁王最后并未被立为储君,谋反失败后,一家人下场极为凄惨。 也不知自己这位庶妹心猿意马的搭讪祁王,是为了做祁王妃还是等着给那一家子哭坟。 要想给母亲报仇,倒是可以从她这庶妹下手。 神思游转间,叶绾姝忽然蹙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父亲向来精于算计,怎会在此时邀祁王入府?”,她困惑的看着杏桃。 如今的朝廷就差将明着站队挂成牌匾了,父亲若无确凿的把握绝不会堂而皇之的与祁王往来,除非他断定祁王登基后可以让季家再进一步。 而其中,最稳妥的法子自然是让季家的女儿做未来的皇后。 可祁王乃嫡长子出生,照着大邺朝历代宗室规矩,便是续弦也会娶嫡出的小姐,这一点父亲和周姨娘都很清楚。 那他们今日将祁王请来参加自己的册封典礼,只怕目的只有一个。 念及此处,叶绾姝心头不由一寒:“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他从未变过。” 可笑自己重来一世,竟还敢相信那虚伪至极的父爱。 杏桃忙将她扶住:“姑娘,您莫不是担心老爷会将您许配给祁王?可老爷分明自己说要为您在此次进士中择婿的呀。” “他的话岂能信。” 叶绾姝理了理思绪,父亲那日的确不像是在敷衍自己,能让他突然转变心意,恐怕离不开周姨娘挑唆。 她对自己千般忍让,目的不就在于让自己给她女儿搭桥铺路。 叶绾姝笑了笑:“既然二妹妹一心想要嫁入祁王府,不如就让我来帮帮她吧。” 周姨娘明知入祁王府是个火坑,还敢算计自己,想来能逼自己就范的,不过是些后宅里的龌龊手段。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杏桃。” 凑到她耳边,叶绾姝小声嘀咕了几句,杏桃耳根子一阵泛红,娇羞的点了点头,立刻兴匆匆离去。 待得杏桃走后,叶绾姝又默默盘算了遍,如今婚事已退,还白捡了个郡主的身份,等到册封后也是时候离开季家了,总不至于真等到认祖归宗,让父亲随意拿捏自己。 将视线转向东边的侧门,叶绾姝思忖着一步一步走出,只见顾庭琛早已等候在了院外的小湖边。 “绾绾。” 看到叶绾姝的身影,顾庭琛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满脸热忱的迎了上来。 可未等他靠拢自己,叶绾姝如避蛇蝎般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顾庭琛杏眸微顿,整个人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先前对她故意冷落,她有些情绪倒也正常。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横竖她如今能依赖的只有国公府,总不至于再和自己也一刀两断。 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顾庭琛抿唇道:“绾绾,今日你册封郡主,这是我为你挑选的贺礼。” (本章完) 第22章 再演就没意思了 第22章 再演就没意思了 叶绾姝并未去接贺礼,仅是语气平平的回了句:“多谢二表兄,心意我领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顾庭琛连忙将她叫住:“我今日来的确还有别的事。” 可他心中盘算实在难以启齿,只得委婉言道:“大哥一意孤行,强行退婚让你颜面受损,父亲、母亲觉得愧对于你,想让我接你回国公府。” 顿了顿,他又着重补了句:“绾绾,你放心,往后你仍是我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何意?” 虽觉此人说话不像前阵子那般不近人情,但叶绾姝还是感受到了他骨子里的傲慢。 而且从始至终都是他在添油加醋的挑起是非,如今弄得像他很无辜一般。 只要一想到他抱着江月苓,偏心维护她的样子,叶绾姝就感到恶心。 “所以二表兄仍觉得我是惦记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今日特意为了姨父姨母前来?” 不屑摇了摇头,叶绾姝无心再和他撕扯,准备转身。 “惦记世子夫人的位置也不是什么大错,况且我现在能给的了你。” 顾庭琛眉眼轻挑,大声道:“绾绾,这些天你也闹够了,快随我回去吧,我承认先前的许多事是我做的有些过分,往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弥补?”,叶绾姝自嘲般笑了起来。 前世他虽未承袭世子之位,可最终也是和自己成婚了的,她永远忘不了自己一个大家闺秀,为了挽回他,不惜低眉折腰跑去青楼,求他回府安生过日子的情景。 卑微得俨然低到了尘埃里去,仍让他无动于衷。 “顾庭琛,如果喜欢一个人是建立在伤害的基础上,那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叶绾姝冷声道。 能够伤害第一次,必然会有接下来的无数次。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顾庭琛听出她是在指责自己,连忙解释:“绾绾,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只想给你最好的一切。” 话落,顺势拦到她身前去,抓住她手腕,脸上已有几分不耐。 “行啦,再演就没意思了,你为了留在国公府连祖宅都卖了,又不想嫁给大哥,心意再清楚不过,不就是为了和我成亲吗?” 叶绾姝挣开他,无语的揉了揉眉头:“顾庭琛,难不成这世间除了你们兄弟二人,就没有男人了?” “绾绾,你什么意思?” 顾庭琛随即想到了在舅母家听来的事:“难道你果真在外面勾搭上了别的男人?” “与你无关。” 叶绾姝越听越恼火,厉声道:“顾庭琛,我与你再无瓜葛,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搅我。” 说完,迅速转身,往屋内迈去。 “你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狠心了?” 顾庭琛声音低沉,浑厚无比:“就算你不在意我,难道疼惜你的姨母,还有清眠、庭济都不要了?” 他努力解释道:“母亲这次病得很重,绾绾,你随我回去,你要相信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人对你更好了。” 叶绾姝没再理会他,只觉得这人现在越来越让人惧怕。 姨母她自然会回去看,可绝不会同这人一起。 如今没了赐婚羁绊,为了表弟、表妹,她也想最后再开导一次姨母。 姨母那性子实在太偏执,又将颜面看得极重,这次病得必然不轻,前世及笈宴后没两年她就病逝了,可表弟、表妹还那般小,姨母这次若有个闪失,最痛心的莫过于姐弟二人了。 打定主意,叶绾姝迈开步子迅速回了府,直到确认顾庭琛没有闯进来,才完全松了口气。到暮苍斋跟随嬷嬷们汇合后抵达前院时,院子里已经围了好些宾客,正簇在一起高谈阔论。 叶绾姝扫了一眼,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祁王,他身姿魁梧高大,很是显眼,虽不似寻常中年男人一样臃肿,但脸上还是染上了岁月的沧桑。 叶绾姝才刚刚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祁王那对黝黑的眸子就率先移了过来,定定落在她身上,直到叶绾姝走到跟前,都未曾挪开眼。 “祁王殿下。”,季渊瞧着有些不悦,连忙沉嗓喊了声。 祁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拢思绪,淡淡的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先前本王只听说临安城里出了位名动京城的绝世佳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虽是夸赞的话,叶绾姝却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神色平平的作了一礼,便退到嬷嬷们中间,准备接受加封。 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一旁的季宁溪看得很是不满。 自己在此候了半晌,祁王都未搭理过她,祁王主动找长姐说话,她竟爱搭不理的,当真觉得封了个郡主就有好大的威仪了? “大姐姐,祁王今日可是爹爹请来府里的贵客,你姗姗来迟也就罢了,怎敢如此怠慢?” 话音刚落,祁王却笑着抬了抬手:“无妨,今日是叶姑娘的喜日子,哪能处处顾虑周到。” 季宁溪还想开口,又被季渊暗地里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谢过祁王体恤。” 叶绾姝眼里漫上一丝挑衅,故意瞥了眼季宁溪,季宁溪气得咬了咬唇。 祁王仍是时不时的打量叶绾姝,瞧她戏虐自家妹妹的样子倒是俏皮率真,虽早已听闻过此女名讳,但见到真人还是颇有些震惊。 那一身醒目的绯红色吉服,配着琳琅满目的珠头面,流苏垂于两侧,娇俏中透着股婉约柔美,散发着这个妙龄独有的朝气。 尤其那胜雪的肌肤,又身姿窈窕,在春日暖阳的映照下,宛如月中仙子。 难怪顾家那对孪生兄弟肯舍弃临安的繁华,奔赴潼阳陪她十年。 念及周姨娘的谋划,祁王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故作矜持的与宫人们吩咐道:“别误了时辰,早些为郡主加封吧。” “是。” 宫人和礼部的官员上前宣读册封的圣旨后,将册文恭敬的递到叶绾姝手中。 赏赐的金银细软,绫罗绸缎更是不少,抬了好几口箱子,给足了他们父女体面。 看着加盖玉玺宝印的册子,叶绾姝平静的内心止不住掀起一阵涟漪。 母亲当年倾尽嫁妆不过换了门亲事,她如今因祸得福册为郡主,也算是让叶家从此摆脱了商贾贱户之流,怎么说都是桩幸事。 “恭喜郡主。” 祁王带头恭贺了句,眼里皆是藏不住的温柔缱绻之意。 “谢过殿下。” 叶绾姝仍只是简单的道了声谢,季渊在旁看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他打心底里是不喜欢祁王这人的,如今确认过女儿的态度,突然有些后悔那夜答应周氏的提议,越发不知如何同女儿说起此事。 “府上略备了薄酒,还请祁王和诸位同僚们入席,定要尽兴才是。” 季渊先吩咐管家引着祁王和大家入座,之后亲自送叶绾姝入了内院。 进入廊坊后,季渊忽然叮嘱道:“绾绾,祁王身份毕竟尊贵,能够屈尊前来,也算是给了咱们季家莫大的颜面,你回暮苍斋换身衣服出来敬杯酒吧,以全了待客之道。” (本章完) 第23章 继母 第23章 继母 听着这话,叶绾姝目色微不可查的沉了沉。 虽是自己的册封之礼,可自己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父亲要她出来给祁王敬酒,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看来,他对自己的疼爱,终究没抵住周姨娘几句枕边风的挑唆。 周茹那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既然搭上了祁王,若不折腾出个结果,她岂会甘心。 儿时她喝着母亲的血却处处算计为难母亲,如今又想拿自己来替她女儿谋前程,这笔账可得可得好好清算。 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撮合成季宁溪和祁王的亲事,到时候定然有她们母女遭罪的。 “阿爹安心招待宾客去吧,女儿去去就来。” 叶绾姝皮笑肉不笑,顺着他应了声,便领着春红回了暮苍斋。 春红伺候她换了身淡粉色的百蝶云缎裙,从里屋出来时杏桃已悄无声息的溜了回来,将两小包东西偷偷塞给叶绾姝。 “姑娘,您若用阴阳合欢散定要记得先服解药。”,杏桃交代了句,又贴过去神秘兮兮的叮嘱道:“那人说,此药药效甚猛,不可多用。” 叶绾姝思忖着点了点头:“你回来的路上可有察觉到什么?” 杏桃摸了摸后脑勺:“奴婢进内院时,发现有个壮实的陌生男人鬼鬼祟祟的,前几日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哪位宾客的随从。” “宾客的随从怎会在内院附近瞎逛,如此岂不是招人非议。”,叶绾姝心底已然有了数。 春红在旁看得一头雾水的,忙问:“姑娘,您和杏桃今日好生奇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杏桃噗嗤一笑,叶绾姝也没多解释,只道:“没什么大事,今日暮苍斋怕是很热闹,你和杏桃小心伺候着。” 话落,便立刻招呼二人:“走吧,我们去前厅。” 今日的宴席为男女分席,男客们都在前院的客厅里用膳,而女眷们则在内院的厅,由周姨娘款待。 叶绾姝领着春红、杏桃重新回到前厅时,季渊正与祁王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议论什么,而祁王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厅内跳舞的几名舞妓身上。 见到叶绾姝的身影,祁王忙不迭收回视线,略有些诧异的瞥了眼季渊。 季渊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承蒙祁王抬爱,能够屈尊驾临寒舍,小女尤为感激,说是要亲自来向祁王敬杯酒水,以表谢意。” 祁王听完,脸上颇为动容,恭敬的端起酒杯,郑重道:“郡主有心了,还请首辅大人和郡主放心,本王绝不会辜负季家。” 没来由说出这么重的一句话,不仅是在座宾客,连季渊都有些讶异了。 自己可还没提这门亲事,祁王倒像是吃定了自己女儿。 叶绾姝默默打量着父亲脸上的异样,很显然他今日请祁王入府暂无别的打算,可祁王这态度分明是已经拿稳了这门亲事。 看来,周茹今日请祁王入府果然如她预料一样,暗藏深意。 “多谢殿下。” 叶绾姝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乖巧接过季渊早就让府上嬷嬷备的水酒,掩面喝了下去。 其余宾客大抵看出了首辅想要结交祁王的心思,你一言我一语阿谀奉承着,纷纷恭维了一番。 季渊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叶绾姝,甚是欣慰道:“绾绾,今日是你的喜日子,祁王府还来了两位郡主,你去厅让你周姨娘好好为你们引荐引荐。”话落,又同刘妈妈叮嘱了几句,让她引着女儿过去。 叶绾姝福了一礼,便跟随刘妈妈一道去了厅。 祁王将一切瞧在眼里,总觉得这女子不似周姨娘口中所说那般冷傲孤僻,反倒是落落大方,有礼有节。 方才敬酒足见其涵养,端庄持重,毫无半分轻浮谄媚之意。 若不是急着结交季渊,他还真想中规中矩的将人娶进门。 而叶绾姝到得厅里,周茹早已和各府女眷们谈笑成一片。 那些官眷们虽在心底里鄙夷她的身份,可知晓首辅府上的情况,面上还得装作巴结讨好。 看着满院的主母娘子、嫡出小姐对一位卑微妾室热脸相贴,叶绾姝这心里五味杂陈的。 恐怕整个临安城里也就季家能够看到这等情形了。 刚上前去,周茹便是一脸讨好的迎了上来:“你阿爹也是糊涂,怎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去前厅敬酒,可将你这些姐姐妹妹们等着急了。” 为了彰显自己这做姨娘的贵重,她刻意挽上叶绾姝胳膊,甚是亲昵道:“大姑娘快些入座吧,你刚入临安不久,我呀好好给你引荐引荐今日府上的贵客们。” 硬抬的郡主身份,在这群宗室子弟和达官显贵面前不见得有多矜贵,可碍于季渊的颜面,众人皆是起身福了礼,便是祁王府那两位郡主也恭敬的作了礼。 就是瞧着那稚嫩的面孔,一想到她是被人退了亲才嫁入祁王府,往后还得叫她一声母妃,心底多少生了些怨愤。 “听说潼阳郡主刚行及笄礼不久,又自小生在商贾门户,可有学过掌家之道?” 为首的安平郡主乃过世的祁王妃嫡长女,本就比叶绾姝长了两岁,心气傲慢得很,即便入府前得了父王叮嘱,可见到这位未过门的继母时,还是难以做到平心静气。 “祁王府门第尊贵,潼阳郡主若是不谱掌家之道,将来入了王府恐会有些吃力吧。”,她讥笑着撇了撇嘴。 叶绾姝听着甚觉好笑。 她都没想过嫁入祁王府,这人倒是笃定自己赖上了她家似的。 “安平郡主说笑了,我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可郡主不也说了我叶家乃商贾贱户。” 她语气幽幽道:“商贾人家不比郡主日子安逸矜贵,若不懂得精打细算,又如何攒下偌大一份家业?倒是郡主,既盼着我入祁王府,却连最起码的长幼尊卑都不识得,那才是贻笑大方。” “你” 安平郡主颇有些恼怒,想要斥责,一旁的庆宁郡主暗戳戳的赶紧拉扯了一下她裙摆。 望着叶绾姝,她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这姐姐并没别的意思,潼阳郡主别往心里去,毕竟郡主也知道祁王府人丁兴旺,掌家的确是门学问。” 一想到父王跟前那些贱货,她倒是盼着这女子入府续弦,至少这稚嫩年岁又无子女傍身,将来容易拿捏,说不定等到父王继位后还能帮助兄长。 立刻端起一杯酒水,庆宁甚是恭敬道:“今日是郡主册封之喜,也不知我和姐姐备的贺礼郡主喜不喜欢,我和姐姐在此向郡主道喜了。” 说完,刻意给了安平郡主一个眼神示意。 (本章完) 第24章 自以为是 第24章 自以为是 安平郡主并不情愿的端起一杯水酒,语气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潼阳郡主何必这般牙尖嘴利。” 狠狠剜了眼叶绾姝,她冷声道:“如此尖锐的性子,在后宅里讨生活可是要吃亏的,还是改改才好。” “这就不劳安平郡主费心了。” 叶绾姝淡淡的应道:“郡主有那热心,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分明是她祁王府求着巴结季家,还摆出这么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得亏是祁王未能登上帝位,否则她指不定得多趾高气扬。 心知自己和这院里的官眷们并非一路人,她也懒得再虚与委蛇,提了杯酒温笑着道:“今日多谢各位前来捧场,大家定要吃好喝好。” 饮下一杯酒,便领着春红、杏桃回了暮苍斋去。 对此,安平郡主更为不满:“什么人啊这是,我不过心直口快说她两句还摆上架子了,真以为封了个郡主就翘上天了。” “姐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庆宁郡主眉梢轻挑,虽说不喜叶家这女子,可父王和季家联姻是大事,好歹等人入了府再去立规矩也不迟啊。 看向周茹,她有些担心的小声询问:“周姨娘,首辅大人当真应了这门亲事?” 周茹只用余光瞥向叶绾姝离去的方向,阴恻恻的笑了笑:“庆宁郡主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我保证这门亲事必成。” “有周姨娘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庆宁郡主思忖着点了点头。 一个妾室能在遍地显贵的临安城树立威望,她自是信得过周茹的能力,可叶绾姝毕竟尚未认祖归宗,今日姐姐这个下马威,难免会让人生出戒心。 眼瞧着娘亲和庆宁郡主交头接耳的,这可把季宁溪急坏了。 她越来越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女儿,她怎么能够将未来皇后之位拱手送给叶绾姝那野丫头。 “小娘,你看大姐姐那性子,两位郡主好心前来道喜,她还故意冷落,一点也不懂得端庄持重,怪不得安平郡主责备她。” 既然讨好祁王不成,她瞬时将注意力转向两位郡主:“安平郡主,庆宁郡主,你们别和她一般见识,可别因为我大姐姐扫了诸位的兴致,我来陪大家行酒令吧。” 说完,便殷勤无比的和两位郡主打成一片。 就在她尽力彰显自己的温婉端庄时,周茹已将刘妈妈叫到跟前,悄声吩咐道:“去,将我备好的那壶酒还有那些膳食给大姑娘送去,定是要亲自伺候她喝下。” “是,老奴这就去。” 刘妈妈应声离开,季宁溪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屑扯了扯嘴角。 母亲的盘算,她早已从珈兰院的小厮口中打听到,那小贱人想和自己抢祁王,门都没有。 哄着两位郡主开心了些,季宁溪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厅,一路尾随着刘妈妈,在前往暮苍斋的路上将人截住。 看着刘妈妈手里提着的玉壶,她无语的揉了揉眉心:“娘亲也是糊涂,让你一个老婆子前去给大姐姐送酒水,她岂会没有戒备?” 话落,一把抢过玉壶,季宁溪大大咧咧道:“还是让我去吧。” 刘妈妈有些犯难:“这” “你个蠢货,我大姐姐又不是傻子,她回府这么些日子,你们可有去献过殷勤?临时抱佛脚,她就算再蠢笨也知道你不安好心。” 季宁溪解释了一句,懒得再与她置喙,端着玉壶径直去了暮苍斋。 刘妈妈仔细一想,二姑娘所言倒是颇有道理。 老爷和周姨娘都很看重永宁王府的亲事,想必二姑娘也急着嫁入永宁王府,这是要亲自出手,促成大姑娘和祁王府的亲事。 念及于此,刘妈妈也没了顾虑,放心回去招呼宾客了。叶绾姝领着春红、杏桃在回往暮苍斋的路上,果然瞧见了有陌生男人鬼鬼祟祟的藏在暮苍斋附近。 只是那人警觉性颇高,察觉到被人发现,就立刻销声匿迹了。 “姑娘,奴婢今日瞧见的就是那厮。” 杏桃凑到她身边,小声询问:“可要奴婢禀过老爷,快些将人抓住?” 叶绾姝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府里的小厮,便是将人拿住也安不出什么罪名来。 毕竟今日府里宾客众多,安插人在内院附近戒备些也属正常。 倘若真想对自己不轨,叶绾姝思来想去,倒不像是周茹和祁王的手笔,毕竟这太刺眼了,恐怕和季宁溪脱不开干系。 只有她才能干出这种蠢事。 回到暮苍斋里,叶绾姝坐在茶几边,一边品着茶,一边凝神思索。 父亲和周姨娘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邀祁王父女入府,摆明是结定了这门亲事,不管周姨娘会不会耍什么小心思,但季宁溪定然是按耐不住的。 院外那小厮指不定就是她安插来陷害自己的。 “春红、杏桃,不管今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得离开临安城。” 叶绾姝取出五百两银票塞到春红手里:“你们今夜设法先离开季家,到城外石陀驿住下来,等我去与你们汇合。” 闻言,春红、杏桃露出满脸忧虑:“姑娘您准备做什么?奴婢们就算死也会跟着您一起。” “哪有那么严重。”,叶绾姝解释道:“我们分头出去容易些。” 这季家对她来说终究是陌生的,院里的那些小厮可没人真正敬着她,今夜父亲怕是会酩酊大醉,若是出了差池,只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杏桃反应灵敏,立刻道:“姑娘,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去何处,石陀驿并非回潼阳的路呀?” 叶绾姝抿了抿唇:“去越州吧。” 她本也没打算回潼阳。 她的手帕交前两年嫁去了越州,前世嫁入国公府后早年间尚有书信往来,后来不知怎的就断了联系,算起来已有两世未见过她,如今得了自由好歹先去看看她。 春红却甚是不放心,先前在国公府就让姑娘受了苦,现在看到姑娘回到季家仍被老爷算计,她这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 好歹是被老夫人娇宠着养到大的,哪能看到姑娘受这么多委屈。 “姑娘,不如让杏桃先出城吧,奴婢陪着您,就算真遇上危险,奴婢也能先替您探探路。” 春红跪在地上,一脸恳切的语气,让叶绾姝心头不觉一酸。 前世这妮子嫁人后得知自己被顾庭琛冷落,怀着身孕到青楼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害得腹中胎儿流了产,此后在夫家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这辈子怎能让她再跟着自己受累。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我自有我的安排。” 扫了眼屋子里的赏赐,叶绾姝沉声道:“也无需惦记这些身外之物,外祖母留下的家产够咱们挥霍一辈子了,你们只需记住,一定要顺利到达越州。” 话音刚落,忽见季宁溪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25章 走错地方 第25章 走错地方 “大姐姐这是在说什么?” 季宁溪摇了摇手中的玉壶:“好端端的提什么越州?莫不是大姐姐还惦记着永宁王?” 也不晓得她没来由扯什么永宁王,叶绾姝无心置喙。 “不过是一位故友在越州,想和她写封书信寄去。” 不动声色的示意春红起身,叶绾姝瞥了眼她手里的玉壶,笑道:“二妹妹不在厅陪周姨娘招呼宾客,来我这里做什么?” “今日可是大姐姐的喜日子,做妹妹的怎能让姐姐受了冷落。”,季宁溪径直坐了下来:“不如让妹妹陪姐姐喝两杯。” “好啊。”,叶绾姝抿唇一笑:“正好我从国公府带了壶好酒,让妹妹尝尝鲜。” “何须这么麻烦。”,季宁溪道:“今日府上饮宴的酒可都是陛下御赐的,姐姐这心气如今高的,莫不是连宫中佳酿都瞧不上?” “自然不是。”,叶绾姝语气淡淡:“只是听说陛下喜欢饮烈酒,我怕喝不惯,不如先尝尝潼阳的桃酿,妹妹不喜欢再饮别的不迟。” 也没再给她辩驳的机会,叶绾姝随即吩咐春红收拾桌面,自己领着杏桃去了里屋。 取出阴阳合欢散,她先服了解药,待得杏桃勾兑好一壶酒,这才慢条不吝的端着酒走了出去。 内厅的桌子上,已摆好菜肴。 叶绾姝坐回原来的位置,自顾自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笑着同她示意道:“此酒酒香浓郁,却不烧口,喝下后犹如置身仙境,能叫人魂牵梦绕,妹妹不妨尝尝。” “姐姐可真会说笑,哪有这么神乎其神的酒酿。” 季宁溪自不信她说的这番鬼话,只是不停打量着自己这壶酒,想着怎么骗她喝下。 叶绾姝暗暗瞥了眼她手里的玉壶,不用细想也知她没安好心。 先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她漫不经心的故意问道:“妹妹怎么不喝呀,难道是害怕我这做姐姐的害你不成?” “怎么会。” 季宁溪方才看得不仔细,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喝了那杯酒,勾唇道:“我从没喝过潼阳的桃酿,怕不合胃口。” 叶绾姝又倒了一杯酒:“既然如此,那咱们自己喝自己的也行。” 话落,当着她的面,又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还刻意将空杯倾斜过去给她看。 季宁溪顿时噎住。 这贱人喝的酒显然没问题,可她手里的酒却是下了药的,自己总不能以身为饵去诱长姐上钩吧。 只怕祁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母亲安排过来,她得趁着祁王未到之前落实长姐与下人通奸的事实。 冥思苦想一番,季宁溪决定先将长姐拿出的酒喝完,到时候总能想办法让她喝自己这壶酒。 “毕竟是大姐姐一番美意,妹妹怎好辜负。” 笑望着叶绾姝,季宁溪放心的端起了酒杯,终于将酒喝下。 “怎么样?妹妹觉得口感如何?”,叶绾姝饶有兴致的问道。 季宁溪细细回味一番,思忖着颔首:“入口甘甜,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倒的确如大姐姐所言,是酒中佳酿。” “那就好。”,叶绾姝欣喜道:“好喝就多喝些。” 正要再为她倒酒时,季宁溪却露出迟疑,不肯再接。 长姐拿的酒分量并不少,要是喝完了她却不肯再喝自己这壶酒,岂不是白下了功夫? 叶绾姝默默打量着她好半晌,似乎并没察出什么异样。所有催情药中,只有阴阳合欢散的药性最烈,既然提前服了解药,纵是不能抵抗所有药效,好歹也能缓解药效发作的症状,叶绾姝倒不怕她拿来的酒还能有什么别的样。 祁王身强力壮,如果不引诱季宁溪多喝些尽快发散药性,好让她待会儿牢牢缠住祁王,自己脱身怕是有些困难。 想到此,叶绾姝毫不犹豫的抢过季宁溪手中的酒,爽朗道:“妹妹要是担心桃酿不够我们姐妹二人喝,那我们换着喝如何?” 说完直接倒了一杯宫中御赐的酒喝了下去。 季宁溪暗暗一笑,真是个傻子,这么蠢还想嫁入祁王府,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完全没了顾虑,她大大咧咧的接过那壶酒肆无忌惮的喝了起来,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长姐欲火焚身,饥渴难耐和府上下人滚在一起的刺激画面。 只是她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后,发现长姐仍是稳如泰山,脸上毫无半点波澜,反倒是自己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大姐姐,你不热吗?我好热呀。”,她有些纳闷的问道。 叶绾姝淡定的摇了摇头:“不热啊,这么凉快的天怎么会热。” “可我真的很热。” 季宁溪情不自禁的开始撕扯衣服,叶绾姝见状,示意春红、杏桃赶紧逃离。 待二人走后,叶绾姝上前扶住她:“热就将外衫脱掉吧,横竖也没外人。” 季宁溪很乖巧的脱掉了衣服,却抱着她不停撒娇:“我还是热,大姐姐,你帮帮我吧,我胸口闷得太难受了。” “热就对了。”,叶绾姝在心头默默呢喃了声。 恰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叶绾姝抬眼看去,正好撞见祁王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何意?堂堂宗族子弟,如何能擅闯女儿家闺房?”,她佯做不知的责备道。 见她异常冷静,和周姨娘所描述的大相径庭,祁王微微怔愣了一下,难掩错愕的赶紧搪塞。 “是绾绾啊,本王并非有意的,方才出来更衣被小厮引错了路,无心之失,还请绾绾见谅。” 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他人却一步步逼拢过来:“绾绾,你与本王早晚要成亲的,今日本王说的话也绝不会食言,不如……” 话未说完,叶绾姝直接将季宁溪推进他怀里:“殿下慎言,今日殿下屈尊前来道贺,小女不过是谨遵家父的意思向殿下敬酒致谢,并无别的意思。” 眼见祁王已被季宁溪缠绕上,在他脖颈间猛啃乱亲,不停喊着“殿下,帮帮我”,叶绾姝连忙道:“我这妹妹仰慕殿下已久,她现在身体不适得很,殿下想办法救救她吧。” 丢下这句话,便迅速溜出了门。 “绾绾。”,祁王想要去追,可整个人被怀里的女人缠得太紧,眨眼间的功夫衣服已被季宁溪撕破了好几大块。 祁王虽有些恼怒,可完全架不住这女子的猛扑,药性发作上来,那娇小的身躯迸发出排山倒海的力量,如饿狼扑食一般硬生生将祁王扑倒在了床上。 “来人,快来人啊。”,祁王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嘴唇忽然被这女人咬得严丝合缝的,整个人陷入窒息,毫无反抗的余地。 听着院内若隐若现的喊声,叶绾姝搜紧自己的物品,迅速跑出了暮苍斋。 可没多久,她也感觉浑身开始燥热难安,想起杏桃叮嘱的那番话,渐渐意识到阴阳合欢散药性的强烈。 这玩意,还真是不可多用。 不过能让季宁溪受骗,替自己解了围,就算身体受点损伤倒也值得,只要季宁溪入了祁王府,不管什么位分,周氏为了她这宝贝女儿,必不会再算计自己嫁给祁王,相反她会设法阻拦。 念及此处,叶绾姝终于松了口气,刚准备往东边的侧门跑,却迎面撞上了先前那鬼鬼祟祟的小厮。 (本章完) 第26章 救我 第26章 救我 小厮一脸讶异的望着叶绾姝,很显然没料到出来的会是她。 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叶绾姝反应敏捷,用尽全力狠狠一脚踢在他裆部,直接将人踢倒在地,随后拔腿就跑。 小厮发出阵阵闷哼,强忍着痛苦爬起来一边追一边虚喊。 “大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小的并无恶意,您别跑,快回来,已经入了夜,外面有危险。” 叶绾姝听得只想骂娘,让他抓住才是危险。 可分明很熟悉的一小段路,在黑夜里突然变得漫长无比,只觉浑身燥热难安,叶绾姝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晕晕乎乎的始终见不到东边的门。 沿着记忆的方向跑着跑着,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进了黑暗里。 叶绾姝正想挣扎,忽听耳边响起一道稚嫩的呼唤声:“大姐姐,别怕,我是宁悦,我小娘是秦姨娘。” “宁悦?”,叶绾姝大抵有些印象,是父亲这几年新纳的秦姨娘所生。 周茹、季宁溪母女在府上太跋扈,入府这几日,其余那几位姨娘和妹妹们都不敢和她交好,这个节骨眼上,小家伙跑出来亲近她倒是叫人意外。 季宁悦指了指一旁扶着叶绾姝的小男孩,小声道:“大姐姐,这位是我表哥,他叫秦楚霖,我们可以帮你逃出去。” 秦楚霖随即接过话来:“大姐姐,老爷喝醉了酒,现在府上都是周姨娘安排的人,恐怕是想害你,东边的侧门已经有人把守着,我们带你从南边的小门出去。” “好。”,叶绾姝点了点头。 自己刚回府几日,自然没她们熟悉府内的情况,见两个小家伙甚是机灵,便跟着他们改了道。 只是自己这一去也没打算再回来,总不好连累了秦姨娘。 眼看着快要接近南边的小门,叶绾姝强撑着身子,叮嘱道:“宁悦,你和楚霖快些回去,切莫叫人发现了,直接回你小娘的院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大姐姐放心吧,我和表哥很聪明的,不会让他们发现。” 季宁悦信誓旦旦的说完,秦楚霖又接过话来:“那处小门有些隐匿,最中间的一块木板松动了尚未来得及修葺,暂时只有我和宁悦知道,大姐姐拉开那块板子就能出去。” “我记下了。”,叶绾姝感激的应了声。 季宁悦连忙催促道:“那大姐姐你快走吧,小娘说大姐姐也是可怜之人,不应该留在府上受人摆布。” 叶绾姝听得心里微微一动,摸了摸她的头顶,毅然转身,跑到封死的门边,果然轻轻一拉就露出了好大一个缝隙,之后迅速跑了出去。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季宁悦和秦楚霖才小心谨慎的偷跑回秦姨娘院里。 出了南门,是一汪狭长的小湖,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夜里格外静谧。 叶绾姝一直沿着小湖边不知跑了多久,忽见一辆马车停在前面。 她此刻已经清晰的感觉到药性在猛烈发作。 好在重活一世自己的定力不似季宁溪那般薄弱,强压着满腔欲火努力保持清醒,叶绾姝钻进马车,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马夫。 “立刻送我出城。” 放下帘子后靠在车厢里歇了片刻,仍见马车毫无动静,叶绾姝急得掀开车帘去看,月光下,只见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庞正怔愣的打量自己。 “是他?” 叶绾姝一脸难为情,怎么这个时候竟能撞见傅明池,这样一张勾人的脸不是明摆着惹人犯罪吗? 傅明池很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撞上这女子,本想要上来将人拖下马车,没曾想竟是那块手帕的主人。 “是漂亮姐姐。” 跟过来的傅云霓也认出了叶绾姝,兴奋的刚喊出声,傅明池便被马车内的人一把拽了进去。 只感觉一股热浪汹涌澎湃的贴了上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对柔软的唇瓣已经贴到了他唇边。 “救……我。” 语声轻柔空灵在他耳边回荡,傅明池整个人彻底僵住。“大哥,我还没上去呢。”,傅云霓声音清脆,在外面焦急的喊道。 傅明池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探了探叶绾姝脉息,紊乱无比。 “她是被人下药了?” 感受着那柔软的身躯不断往自己身上硬扑,傅明池紧蹙着眉梢,掐准位置轻轻一掌劈在了她后脑勺上。 叶绾姝顿时老实下来,晕倒在他怀里。 “对不住,无意冒犯。” 小心翼翼的将她靠倒在车厢内,傅明池掀开车帘,见言瑾抱着小豆丁正想往里偷看。 “大哥,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将漂亮姐姐捡回家了。”,小豆丁嬉笑道。 听到这话,言瑾也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胡闹。” 望着昏睡的叶绾姝,傅明池剑眉轻轻蹙了起来。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想必是被人算计了,瞧着这狼狈模样,只怕费了不少力气才逃出来。 “女儿家名节最是贵重,今日之事谁敢乱说半个字,本王必不轻饶。”,傅明池肃声同大家叮嘱道。 “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守口如瓶,小郡主第一次见这姑娘就有好感,更不会乱说的。” 言瑾信誓旦旦的说完,立刻请示道:“殿下,这么晚了,也不知这位姑娘家住何处,不如先将她带回王府,明日属下再送她回家吧?” 傅明池摇了摇头,临安的府邸都是些护卫,哪里方便姑娘家住。 想了想,他才吩咐道:“送去定远侯府,姨母家中只有女眷,照看方便。” “是。”,言瑾亲自驾着马车往城南行去。 傅明池和傅云霓坐在车厢内,见叶绾姝额头上汗如雨下,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只得拿着帕子不停为她擦试,冲着外面催促:“加快些赶过去。” 言瑾一路飞奔,不到一刻钟就到达了定远侯府。 定远侯为国捐躯战死多年,定远侯夫人张氏痛断肝肠,誓要为夫守节,而且她性子冷僻,不爱与人结交,府上向来冷清。 傅明池到时,侯府上下早已漆黑一片,府上人都已歇下,可傅云霓刚唤了两声姨母,整个院子的灯突然就全亮了起来。 前来开门的是侯府独女穆卿卿,见是表哥表妹,她欣喜得脸上都乐开了。 “听到阿霓的声音,我就猜到是池哥哥。” 望着傅明池怀里抱着的女人,穆卿卿热忱的目光忽然冷了几分:“她是?” “一个落难的姑娘。” 傅明池语气淡淡的解释了句,随即吩咐道:“快请府医替她看看。” “还是头一遭见池哥哥对姑娘家如此上心。” 穆卿卿眼里藏了几分酸意,但她清楚表哥的性子,什么话也未敢多说,强撑出一抹笑意迎他们进门。 “阿娘不喜府上有陌生男人,前阵子叫人将府医辞退了,池哥哥送这位姑娘去我房里吧,我瞧着姑娘这病也不适合男医师照料。” 傅明池早听母妃提及过,卿卿这些年医术修习得颇为精湛,迅速点了头:“也好,有劳了。” (本章完) 第27章 并不相熟 第27章 并不相熟 将叶绾姝送去房里后,穆卿卿简单把了把脉,心中便有了底。 难掩羞涩的看向傅明池,她有些难以启齿道:“池哥哥,这位姑娘服用……服用那个太多了,怕是有些棘手,需要.” “那个是哪个呀?” 傅云霓眨闪着清澈的小眼睛,拉扯着傅明池急声追问:“大哥,是很好吃的东西吗?” 傅明池和穆卿卿有些难为情的相视一眼,不动声色将傅云霓抱了起来。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许多问。” 随口叮咛了句,傅明池便吩咐言瑾过来送小豆丁去睡觉。 傅云霓却不肯,可怜巴巴的央求道:“大哥,漂亮姐姐有没有事啊,我要陪着她。” “她现在需要静养,你不能留在此处打扰她休息。” 傅明池打量着床上脸蛋红扑扑的叶绾姝,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马车内的情形,再想着表妹方才未说出口的话,面色微不可查的沉了下去。 先让言瑾将小豆丁抱下去后,傅明池缓缓坐到床沿边,重新打量着昏睡的叶绾姝。 入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整张脸上都被汗水浸湿,如同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白里透红的肌肤,平添了几分艳丽多姿。 “池哥哥,这位姑娘服用了过量的阴阳合欢散,要想保她无恙,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阴阳相合才行。” 虽不情愿说出这话,但出于医者的本心,穆卿卿还是直言不讳的道了出来:“否则心脉受损,必然会对姑娘性命造成极大的伤害。” 傅明池凝神片刻,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匣子,只见一枚白玉无瑕的小药丸映入眼帘。 见他毫不犹豫的拿起药丸就要送入叶绾姝嘴里,穆卿卿当场怔住。 “池哥哥,这不是天域的灵参护心丸吗?” 穆卿卿急着上前阻拦:“此药凝聚了上百种千年灵芝和百年老参的精华,炼制出来极为不易,听姨母说是要敬献给太后的,你怎能让这姑娘服下?” “祸国殃民之人,怎配拥有这等绝世灵药。” 傅明池小心翼翼将护心丸喂入叶绾姝嘴里,又向女使要了些温水来,亲自伺候她吞服了药丸。 之后,坐在床边耐心观察了会,直到感觉她气息顺畅平稳了许多,面色也恢复正常,这才起了身。 穆卿卿将一切看在眼里,什么话也没再多说,只觉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这么多年,虽从未听说过表哥有什么在意的红颜知己,可床上女子若与他毫不相关的话,他犯不着为人家顾虑这么多。 宁可将灵参护心丸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服下,也不愿趁人之危犯她清白,只能说明一点,表哥心里极为看重这女子。 “池哥哥早些去歇着吧,这位姑娘服用了灵参护心丸不会再有大碍,我会让人照料好她的。” 穆卿卿压着心里直往上冒的酸气,体贴的说道。 傅明池点了点头,只用余光轻瞥了眼安睡的叶绾姝,随即出了房门。 到达前院时,张氏已经领着人过来,并差人收拾好了客房。 毕竟将敬献给太后的灵药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并非小事,张氏从房里出来就听人蛐蛐了此事。 招呼着傅明池坐下看茶后,张氏轻捻着佛珠,先说了句已经安顿好小郡主,随后才谨慎的开口询问。 “明池,卿卿房里那位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千金,我听赵管家说你连首辅家的亲事都给拒了,莫不是因为这姑娘?”“姨母无需多猜,这两件事并无关联。” 猜到姨母已经知晓方才之事,傅明池漫不经心的剐着茶盏:“那位姑娘遭人陷害已是可怜,我自不能再趁人之危,能有更好的法子救人,何须坏人清白。”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张氏却心知肚明,只怕自己这外甥是喜欢上了人家。 姐夫是个痴情之人,一辈子一颗心都扑在姐姐一人身上,直到死也没有纳过侧妃妾室,姐姐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没能多为姐夫绵延子嗣。 如今整个永宁王府的担子都系在外甥一人身上,姐姐这些年为他的亲事可谓是操碎了心,生怕王府绝嗣,能有姑娘让他动心本也是好事,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明池,你也别怪姨母多嘴。” 张氏苦口婆心道:“永宁王府纵然显贵,毕竟不是出自陛下一脉,太后和宗室多有忌惮,咱们张家虽为姑苏名门,可饱受顾氏一族打压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咱们两家对你寄予了厚望。” 默默叹了口气,她继续道:“你刚入临安,先退了季家的亲事,现在又将敬献给太后的灵丹给了那位姑娘,这是要将太后和陛下的颜面都不放在眼里呀。” 任凭姨母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傅明池只是轻抿了口茶,沉默不语。 “姨母知你心气高,不愿卷入临安城这些是非当中。” 张氏仍在喋喋不休:“但你该明白一点,如今季渊和太后乃朝堂的中流砥柱,即便这二人无意扶你为储君,只要你笼络好两方势力,待得新君登基也不会过分为难咱们两家。” “姨母久居临安,看来还是没看透人心。” 傅明池终于开了口:“大邺的江山既不姓季也不姓顾,咱们的陛下能在只手遮天的顾氏手中稳住皇室根基,他心中自有韬略,现在一味去奉承后戚权臣,结局只会是作茧自缚。” 话落,重重睨了眼张氏,最后道:“做个纯臣,或许不能闻达显赫,却能松快安稳,更何况我越州所养一兵一卒并非用来血肉相残的,而是为了他日收复北境。” 他语气虽然平静,却像是暗含了排山倒海的力量,叫人听得振聋发聩。 直至此刻,张氏才算是明白了父亲当年为何不将姐姐送进宫,而是嫁给姐夫。 看来越州历代掌位之主的确都不是庸主,他们能在朝势更迭的狂潮中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岂能没有超乎常人的智慧。 “今日能听到明池这番肺腑之言,姨母心里也算有了数。” 张氏脸色重新归于宁静,轻松的捻着佛珠,含笑道:“你若真是心仪屋子里那位姑娘,待她醒来,姨母替你问询问询,早日娶进门也能叫你母妃宽心。” “姨母多想了,我与她并不相熟。” 傅明池颇为严谨的态度,叫张氏顿时噎住。 不相熟就将人送进侯府来,还将那般珍贵的护心丸给了人家,这可真是口是心非得很。 “既然如此,我去吩咐人好生照料着,毕竟来者是客,总不能落了待客之道。” 张氏有些气闷的起了身,到屋外唤了贴身的侍女径直去了女儿房间。 傅明池端坐在茶几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皆是方才马车内的情形,不自禁的掏出那枚蓝色手帕,握在手里静静打量了会。 瞧着帕子上绣的“叶”字,再回想着那女子的穿戴举止,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临安城里有什么显赫的叶姓人家。 (本章完) 第28章 捉奸 第28章 捉奸 夜色逐渐深沉,此时的季府内,宾客尽散。 周茹从刘妈妈口中得知,女儿亲自去暮苍斋替自己完成谋划已久的大事,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意。 “看来溪儿终于懂得了为娘的苦心。” 短暂思忖片刻,周茹纳闷的瞥了眼刘妈妈:“都这么晚了,二姑娘她人呢?” “许是二姑娘费了不小的功夫,已经累了回房歇下了吧。” 刘妈妈回道:“姨娘放心,老奴已经听下人禀过了,大姑娘的确喝了二姑娘送去的酒,两人相谈甚欢,而且祁王也已经去了暮苍斋。” “那就好,那就好。”,周茹点了点头:“看来那小贱人终究和她母亲一般,经不起三言两语的哄骗。” 暗暗捏了捏拳,她语气笃定道:“只要过了今夜,我不愁溪儿不能嫁入永宁王府,张太妃那老猪狗,仗着自己出自姑苏名门,竟瞧不起我的溪儿,等我女儿将来进了门,我有她好看。” 想到此时那小贱人正在暮苍斋内和祁王颠鸾倒凤,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请老爷去亲自看看这场好戏。 “走,随我去书房。” 周茹饶有兴致的起身,命人提着灯,心急火燎的带人赶到了书房。 季渊今日喝得酩酊大醉,在书房里打了个小盹,迷迷糊糊的刚睁开眼,就见周茹闯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妾身听闻祁王去了暮苍斋。”,周茹装得一脸焦虑的禀道。 “什么?”,犹如听到晴天霹雳,季渊脸色一阵煞白,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踉踉跄跄的连忙冲出书房奔着暮苍斋而去。 周茹同刘妈妈使了个眼色,迅速跟上季渊,不停在他耳边嘀咕。 “听说祁王已经去了暮苍斋许久,大姑娘也未差人来禀报,妾身真担心大姑娘会不会对祁王生了仰慕之心,做出什么傻事。” “不可能。”,季渊怒斥道:“绾绾好歹是她外祖母养大的,又受国公府教养,怎会不知最起码的礼义廉耻?” 想了想,他又道:“而且我已有意将她许配给祁王,她就算仰慕祁王,早晚能嫁过去,何必再行如此轻浮龌龊之事?” “毕竟祁王身份尊贵,大姑娘担心老爷有别的心思也是情理之中的,否则她今日在厅怎会冷落宾客,那般着急回暮苍斋?” 周茹假惺惺的安慰道:“老爷放心,妾身已经命人严守好府上各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传扬出去的,绝不会坏了大姑娘名声。” 想着先前打算将绾绾嫁给纪昀泽之事,季渊此时已是心急如焚。 也没心思再搭理周茹,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暮苍斋狂奔而去。 周茹跟在后头,心里暗喜不止。 小贱人,这次不管你想不想嫁,都得乖乖去祁王府。 一行人赶到暮苍斋时,便听到屋子里传来娇滴滴的啼哭声。 “这声音?”,周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暗暗和刘妈妈相视一眼。 季渊眉头皱得紧紧的,先命人守好院子各处,随后愤然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季宁溪衣衫不整的靠在枕边,掩面哭泣,床上躺着的男人,光着大半截身子,像是受尽了凌辱,不停喘着粗气。 这不堪入目的场面,叫季渊这颗风月场上的老姜,都忍不住捂上了眼睛。 “你们,你们” 季渊气得咬牙切齿,满面铁青的扶住门框,险些晕厥过去。 “老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可不能有事啊。”周茹冲上前将他搀扶住,刚好言宽慰了句,冷不防瞧见坐在床边的女子,越看越熟悉。 “溪儿?” 她错愕不已的瞪着季宁溪,大声道:“你怎么还.会在你姐姐的房里?大姑娘呢?” 左右环顾了遍,别说那小贱人,就连她贴身的丫头也不知去了何处。 季宁溪此时哪敢答话,既不敢看祁王,也不敢看爹娘,低着头紧紧捏着刚扯过来的半截被褥,努力遮住身子。 “你现在知道哑巴了?刚才那股子浪劲呢?” 祁王被她折腾了两个时辰,浑身都快散架,强撑着坐起身来,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理了理内衫,愤怒冲上前去,狠狠一巴掌煽在了季渊脸上。 “季渊,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如此轻浮浪荡,难怪人人都说你宠妾灭妻不入正流,看来你骨子里流淌的血脉就是这般龌龊无耻,养的女儿也随你一般下贱。” 祁王痛骂道:“你不肯将嫡女嫁于本王,就想滥竽充数,用这等卑鄙的手段逼本王就范,本王告诉你,本王宁可永不续弦,也不会娶床上那贱货。” 话落,愤懑冲出门去。 “殿下。” 季宁溪伤心欲绝,起身想要去追,却被季渊恼羞成怒的一耳光煽倒在地。 周茹吓得怔住,一边去拿衣衫为女儿遮羞,一边解释:“老爷,肯定是大姑娘想要害溪儿,溪儿她向来乖巧懂事,岂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季宁溪耳边疼得嗡嗡作响,担惊受怕的赶紧附和:“爹爹,是大姐姐,大姐姐看到祁王闯进屋子,就将女儿推给了祁王。” “你与绾绾向来不合,无端来她院里做什么?祁王并非蠢笨之人,若无人指引,他怎敢擅闯绾绾的院子?” 回想着祁王走时说的那番话,再想到周茹前些日子说有办法让绾绾心甘情愿的嫁给祁王,季渊顿时生出了警觉。 看了眼桌上的酒菜,他立刻差人来验了残羹剩菜,这才发现两壶酒都被下了催情药。 “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季渊勃然大怒,扬起手掌就要煽向周茹。 周茹委屈不已的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老爷,妾身也是得了你的默许才敢如此行事啊,大姑娘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她宁可被天下人耻笑也要和荣国公府退婚,如此心性若是不用些手段,她怎愿意嫁给祁王?” 看着她哭得梨带雨,季渊终是心软了下来,缓缓放下了手掌。 也怪自己疏忽大意,没有料到周茹会用这等龌龊手段逼迫绾绾。 “妾身也是一片好心啊,全都是为了老爷为了季家着想,大姑娘若不愿意只需向老爷言明就是,她怎能默不作声的来害溪儿?” 周茹痛不欲生的抱紧季宁溪:“妾身这些年任劳任怨,一心为着老爷,背地里却被人鄙夷嫌弃。” “妾身知晓临安城的贵妇们没有一个打心底里敬着我这个姨娘,说到底都觉得妾身出身卑贱,只是老爷的妾室,可妾身从无怨言,妾身有老爷的疼爱已心满意足,但溪儿她是无辜的呀。” 想到这些年背地里那些闲话,季渊心中微动。 自打季叶氏和他义绝后,他从未想过续弦,一来是顾念着绾绾,再则也是怕周氏母女受了委屈。 可规矩就是规矩,就算周氏再怎么为这个家付出,他也没办法扶她做正室,这是自己亏欠她们母女的。 正当他脸上露出心疼时,贴身的亲随廷封,忽然押着名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小厮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29章 仇怨 第29章 仇怨 廷封随手将人丢到季渊面前,沉声道:“老爷,此人今日在大姑娘院外鬼鬼祟祟,被小的抓了个正着。” 小心翼翼的审视了眼季宁溪,他却变得欲言又止:“这厮说他是” 季渊怒道:“吞吞吐吐做什么?难道还有比这屋里更丢人的?” “是。” 廷封拱手道:“小的差人严加审讯,这混账东西说是受了二姑娘指使,想要陷害大姑娘。” “廷封,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茹气得不轻:“谁给你的胆子敢陷害溪儿?” 廷封当即跪下:“小的不敢,小的只是例行公事,或许这混账的确是胡乱攀咬。” “小的绝不敢胡乱攀咬。” 那小厮如今只想求条活路,二姑娘的事办砸了,依照周姨娘的性子断难让他活命,唯有求老爷开恩。 “小的就是外院的杂役,昨日二姑娘找到小的,说大姑娘就是个野丫头,不得老爷疼爱,却有万贯家财,只要成了和大姑娘的好事,小的往后就能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胡说,我才没有和你说过这些。” 季宁溪抵赖道,转过身狠狠一巴掌煽在那小厮脸上。 季渊也是气得不轻,瞪圆了双眸一脚踹在小厮胸前:“你个混账,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的女儿。” “老爷,小的也是被二姑娘逼迫,小的若不听从二姑娘的,她就要将小的处死,小的愿将一切如实告知老爷,只求老爷开恩给小的一条活路啊。” 小厮趴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足足五十两,心慌意乱的交给季渊。 “这是二姑娘赏给小的的银子,还请老爷过目,二姑娘不理府上中馈,但周姨娘一眼便知,这么大锭的银子,皆是出自私库,专供府上姨娘、姑娘们所用,绝非小的这种杂役能有的。” 季渊一把夺过银子,浅浅打量一眼,心中已然有数。 这两锭银子皆为宫中赏赐,银底有特制的印,别说这些靠散碎银子过活的外院杂役,就连其余几位姨娘也不曾有,仅是他赏给周茹的。 小厮偷偷睨了眼不敢说话的季宁溪,赶紧又开了口:“二姑娘说万一事情败露,就让小的拿着银子逃出府去,小的刚才正要出逃就被廷丰管事抓住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季渊气得又是一巴掌煽向季宁溪。 季宁溪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哭诉道:“是,女儿就是看不惯大姐姐那副嘴脸,凭什么她刚回府,爹爹什么都向着她,荣国公府、永宁王府连着两门亲事被退,爹爹竟还要将祁王府的亲事给她,就连小娘也帮着撮合,可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呀。” 这番话让周茹也听得怒火中烧,险些吐出血来。 本以为女儿是明白了自己的苦心,没曾想她竟自诩聪明,擅自安排这么愚蠢的一场戏,将自己的谋划搅得稀烂。 若只是送壶酒过来促成大姑娘和祁王的事,就算出了差池,老爷也不会怪罪,毕竟这件事已经和他通过气,顶多被他责备一顿。 如今这情形,连她都不知如何收场了。 紧咬着牙关,周茹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煽向还想开口诉苦的季宁溪。 “你给我住嘴。” 但凡长点脑子都干不出这事。 周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向季渊苦求:“老爷,溪儿只是一时糊涂,还请老爷看在妾身跟随你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宽恕溪儿吧,她如今清誉被毁,若是不能嫁入祁王府,往后她还怎么活啊。” “你还有脸提让她嫁入祁王府?” 季渊怒不可遏,喘着粗气不停在屋子里打量,此时哪还有心思关心这对母女。 “绾绾去了何处?” 他急着问廷封,廷封茫然摇头。 “若是绾绾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冲着季宁溪怒斥了声,命人将那小厮拖出去杖毙后,季渊领着人迅速出了门。“阿娘,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偏袒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 季宁溪又惊又怕的扑在周茹怀里痛声哭泣。 周茹此时心绪凌乱得很,眼里浸出委屈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向地面。 “将二姑娘送回房里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狠心撇开她,周茹决然起身,六神无主的走出了房门。 刘妈妈和女使们跟随了一路,眼看着快回了屋,刘妈妈忽然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姨娘,方才管家来报,大姑娘是被秦姨娘院里的六姑娘和她兄长家的孩子放跑的。” “那贱人也敢坏我溪儿的好事。” 周茹眼神里尽是狠厉,一抹杀机浮过:“我要那小贱人死。” 刘妈妈低头轻应:“是,老奴定会做得干净些。” 周茹没再说话,压着步子无声无息的回了房。 次日一大早,季渊坐在书房内刚睁开眼,就见廷封欣喜的跑了进来。 “老爷,查清楚了,大姑娘是被永宁王带走了。” 他话音刚落,季渊就愤然起身:“岂有此理,我好心与他结亲他不肯,转头却将我女儿拐走,成何道理?” 心急火燎的正要出门,忽见秦姨娘领着他外甥秦楚霖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 “还请老爷给奴婢做主啊。”,秦姨娘扑通跪倒在地:“宁悦死了,宁悦她被人害死了。” “什么?” 季渊神情一愣,恍然间又见刘妈妈带着几名女使跟了进来。 “怎么回事?”,季渊沉着脸问刘妈妈。 刘妈妈目光阴狠的瞥了眼秦姨娘:“启禀老爷,六姑娘早晨落入荷塘溺水而亡,洒扫的小厮发现将人捞了起来,可秦姨娘非咬定是周姨娘害死了六姑娘。” 秦楚霖怒指着刘妈妈:“就是周姨娘恼恨我和悦妹妹昨夜放跑了大姐姐,故意害死悦妹妹的。” “你这小混账休要信口雌黄。” 刘妈妈看向季渊,一脸无辜:“老爷,周姨娘昨夜因二姑娘的事回去就气病了,好端端的去害六姑娘做什么,老爷休要听人唆摆。” 季渊此时一心惦记着绾绾,哪还有空顾及旁的事。 耐心将秦姨娘搀扶起来,他好言宽慰道:“小孩子不小心掉进池子里也是常有的事,都怪你院里那些个刁奴没看管好,回去将人狠狠责罚了,先料理好悦儿的后事为大。” 话落,撇下秦姨娘行色匆匆的出了门。 “老爷。” 眼看着老爷身影消失,秦姨娘哭得撕心裂肺,刘妈妈瞧着心烦,没好气的直接一脚将人踢倒在地。 “贱人,无凭无据的就敢攀诬周姨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恶狠狠的瞪了眼姨甥二人,刘妈妈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秦楚霖心疼的搀扶起姨母,也算是看清大姐姐母女为何拼了命的要逃离这个家。 “姨母,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悦妹妹白死的。” 放下这句狠话,秦楚霖扶着秦姨娘只得先回去处理表妹的后事。 定远侯府 穆卿卿闺房内,叶绾姝昏睡了一整晚,重新醒来时,天已大亮,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她不由怔住。 “我这是在哪里?” (本章完) 第30章 惹人烦的讨厌鬼 第30章 惹人烦的讨厌鬼 浑身酸软得犹如遭受了重击一样,叶绾姝强撑着坐了起来。 手不小心触碰到床沿边一团柔软的东西,忽听一道闷哼声响起在耳畔。 她侧眸去看,只见一位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女子正抬起头来,揉着惺忪睡眼打量自己。 “姑娘,你终于醒啦?” 穆卿卿抿出一抹浅笑:“你昏迷这一夜可把我表哥表妹担心坏了,我那表妹大半夜非要嚷着来看你,表哥跟着在院外守了一夜,方才刚离去。” “你表哥表妹?”,叶绾姝神情愕然,脑海里随即想起昨夜自己从季家逃离出来后所经历的一切。 “你表哥莫非是永宁王?” 她有些慌乱,下意识的赶紧在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连昨日的衣服都给换了。 “姑娘不用害怕,我表哥府上家规森严,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 穆卿卿笑道:“姑娘昨夜出了不少汗,是我叫人替你沐浴换了身衣裳。” “多谢姑娘。”,叶绾姝心里倒有些惊讶,这和她印象中的傅明池俨然不一样。 看着眼前女子一脸犯困的样子,想是昨夜没少折腾人家,她连忙致歉道:“给姑娘添麻烦了。” “不麻烦。” 穆卿卿心里酸了酸,本也想着让女使们来照顾她,可毕竟是表兄在意的人,她半点不敢大意,只好跟着守了一夜。 “这里是我家,定远侯府,向来清净,姑娘刚醒来身子还有些弱,就放心在此歇息吧。” “定远侯,穆家?”,叶绾姝心里莫名有些凌乱。 “是啊,我姓穆,姑娘可唤我卿卿。” 穆卿卿一脸热忱:“我们府上人丁单薄,如今就我和我娘相依为命。” 听到穆卿卿这名字,回想起前世之事,叶绾姝心里突然生了些惋惜。 不管是穆家还是穆卿卿,前世的遭遇都叫人心疼。 她虽只是个闺阁女儿家,但平生也最为敬重那些为国征战的热血将军,安成侯穆湛,便是她前世最为敬仰的绝世悍将。 当年,此人凭借痛击匈寇上千里,收复北域五十余城一战成名,只可惜死在了班师回朝的路上,留下一对遗孀已是可怜,可后来不知为何这对母女突然背上了谋反的罪名。 侯夫人张氏被凌迟处死,穆卿卿也被卖入青楼,多次辗转后,成为了顾庭琛的掌中玩物。 据说傅明池曾赶赴临安,想要为母女二人伸冤,可穆卿卿宁可做顾庭琛的玩物,也不愿随傅明池奋起反抗,硬生生被顾庭琛折磨致死。 当然,这些都只是叶绾姝从国公府小厮嘴里听来的,她那会儿已经病入膏肓,全然下不来床,也没能力理会外面的事。 如今仔细回想,只怕母女二人是受人陷害,为了保全永宁王府和姑苏张家才舍掉了性命。 静静凝望着穆卿卿,叶绾姝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昨夜如果不是遇上傅明池和她,自己眼下还不知在何处,若能扭转这对母女的命运,也算是报答了这一夜收留的恩情。 “穆姑娘,我一直有个疑问。”,叶绾姝先是委婉言道:“你与令堂在临安并无亲眷,听闻张太妃多次想接你们母女前往越州,为何不随了太妃的心愿呢?” 穆卿卿并非糊涂之人,自是听得出她话中深意。 “这话不止姑娘问过,许多人都曾劝过母亲。” 她嘴角上扬着,勾出一抹苦涩的笑:“临安如今就是座是非之城,偌大一座侯府,我们孤女寡母想要守住这份家业的确不易,早晚会被人吃了人血馒头。” 话到此处,她神色变得黯然:“可定远侯府是我阿爹用命换来的,我和母亲就算舍了性命也要守住阿爹的心血。” 再说起她父亲,穆卿卿情绪瞬时激昂起来。“姑娘不知我家家事,我阿爹遇上母亲时只是个市井屠夫,可我母亲却不顾外祖一家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阿爹,与其说阿爹征战沙场是为了杀敌报国,倒不如说是为母亲争一口气。” 叶绾姝凝神细听着,颇有些动容。 同是寒门子弟娶贵家千金,自己那便宜爹怎么就能有着天差地别的作为。 也算是听出了母女二人的苦衷,叶绾姝沉声道:“既是如此,我便冒昧多嘴一句,穆侯爷虽已仙逝,可穆家军旧部仍有不少心系侯府,甚至还有心怀叵测之人,想借穆侯余威谋取私利,这个时候姑娘定要记得与令堂守住本心,宁可被冷落,也切莫去迎合任何一方。” 穆卿卿被她这番言论惊得彻底怔住。 “昨夜听母亲提及,表哥也与姑娘说过同样的话。” 难掩钦佩的望着她,穆卿卿脸上渐渐绽出笑意:“没想到姑娘一个闺阁女儿家,能有此番见地。” “穆姑娘过誉了。”,叶绾姝谦逊的回了句。 她哪有什么见地,不过是多经历了一世,知晓临安城里那几位争储的主,不过都是太后和顾家人手里的傀儡罢了。 但傅明池坐拥越州之地,却能置身事外,任凭潮起潮落,才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倒是自己小觑了他。 叶绾姝和穆卿卿一见如故,似乎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聊得甚欢之时,傅云霓突然跑了进来。 “漂亮姐姐,你终于醒啦。” 小豆丁一蹦一跳的窜进屋子里,直接跳到床上,扑进叶绾姝怀里,开始撒娇诉苦。 “阿霓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日子阿霓可想你了,上次你送的碧螺春糕,阿霓很喜欢。” “阿霓,不许胡闹。”,看着表妹一进屋就这般亲近叶绾姝,穆卿卿倒是有些羡慕。 可人家刚苏醒过来,哪经得起这般闹腾。 “不妨事的。” 虽然不知道小家伙为何这般亲近自己,但叶绾姝并不排斥。 许是前世无缘生育子嗣,她对招人喜爱的小豆丁全然没法抗拒。 将傅云霓抱进怀里,叶绾姝甚是温和道:“等姐姐养好身体,再带郡主去长乐街买碧螺春糕。” “好啊,好啊。” 傅云霓高兴的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小眼睛眨闪不停:“那我们拉勾。” 叶绾姝顺着小家伙的意思和她勾了勾小指,瞧着两个幼稚鬼嬉闹结束,穆卿卿这才趁机插了句嘴。 “阿霓,你大哥可是歇下了?” 没等傅云霓答话,叶绾姝忽然露出诧异的目光:“大哥?小郡主莫非是永宁王的妹妹?” “对呀。”,穆卿卿点了点头:“不然姑娘觉得是什么?” 叶绾姝有些哭笑不得的抿了抿唇,原来小豆丁不是傅明池的女儿。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永宁王,还有位这么惹人爱的妹妹。” 叶绾姝饶有兴致的捏了捏小豆丁脸颊,傅云霓却有些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言瑾说王府去了位惹人烦的讨厌鬼,大哥要先回府打发了讨厌鬼才能接我回去,不然姐姐醒来还可以见到我大哥。” “惹人烦的讨厌鬼?” 叶绾姝和穆卿卿面面相觑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本章完) 第31章 高看 第31章 高看 昨夜被傅云霓闹腾了一夜,傅明池本已疲惫不堪,得知季渊又去了王府,他这心里着实窝火得很。 许是那日话说得不够清楚,今日定要彻底同他划清界限。 让言瑾将马车行驶的速度压得很慢,回到王府时已是正午时分。 傅明池正端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言瑾忽然掀开车帘,看向已经沉着脸冲过来的季渊,他连忙扯了扯傅明池衣摆。 “殿下,到了。” 闻声,傅明池缓缓睁开眼,只见季渊双手插入宽袖中,正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势紧盯着他。 不紧不慢的走下马车,傅明池语气轻飘飘道:“让季首辅久等了。” 话落,故作不满的瞥了眼上前来的心腹聿白:“不长眼的东西,怎么不请季首辅入内拜茶?” 一时间猜不透殿下的心思,聿白顿时噎住。 “不麻烦殿下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季渊并不想弄得兴师动众,此行也只带了廷封一人。 扫了眼周围,见并无旁人,他冷声道:“还请殿下交出小女。” “.” 傅明池神情一愣,满脸困惑的看向言瑾、聿白,二人皆是茫然摇头。 “季首辅今日又是唱的哪一出?” 傅明池勾了勾唇,只觉此人果真厚颜无耻至极,与传言中毫无差异,拉拢不成竟然玩起了污蔑的蠢戏。 “永宁王,老臣敬你是宗室之后,处处忍让迁就,但你也别得寸进尺。” 季渊看出他是故意装蒜,再没半点心思讨好巴结。 “你若对小女有意,就该光明正大将人娶进门,怎能用这种见不得人的阴损伎俩?”,季渊面带愠色:“如此这般,殿下就不怕损了宗室颜面?” “笑话。”,傅明池一脸莫名:“本王行的端坐的直,有何可惧怕的。” 也算是看出这老狐狸的险恶用心,怕是还在算计想让自己娶他女儿。 他自小辗转越州各处军营历练兵马,对临安城的人事知之甚少,别说季渊的女儿,就连临安城这些宗室之后认得的也屈指可数,季渊有几个女儿,是何模样,他皆不清楚,谈何有意? “季首辅,本王对你的女儿不感兴趣。” 带着告诫的语气,傅明池最后说道:“身为当朝首辅,该将心思放在齐家治国之上,整日钻研哗众取宠之道,如何对得起陛下的器重。” 话落,懒得再理睬他,领着人径直回了府。 “你……”,季渊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老爷,小的瞧着永宁王这态度倒不像是知晓大姑娘下落。”,廷丰有些惭愧道:“或许是小的弄错了。” 季渊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永宁王这样表里不一是何意思,按理说,他的确犯不着做这种事。 “可我的绾绾究竟去了哪里?” 季渊心里此刻无比懊悔,明明已经缓和了父女关系,明明绾绾已经答应认祖归宗,就这样被搞砸了。 祁王那人阴险狡诈,又反复无常,他好端端的去奢望祁王府做甚。 “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啊。”,他喃喃自语的站在原地,不停自责。 “老爷别太担心,小的一定会多派些人手早日寻回大姑娘。”,廷丰扶着他,好生安慰道。 “对,一定要快些寻回绾绾,她如今没了国公府,只能依靠我这个做父亲的,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季渊失魂落魄的坐回马车,暗暗下定决心,只要能找回绾绾,定不会再违逆她的意愿。 …… 傅明池刚进入院子,言瑾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凑到他耳边嘀咕道:“殿下,咱们昨夜救的那位姑娘会不会是季首辅的女儿?” 听到这话,傅明池脚步骤然停下。只因他对季渊太反感,而且昨夜的女子完全和季渊不似一路人,所以见到那姑娘第一面他就没往这方面想过,此时听言瑾提及,倒是生出些警觉。 “那姑娘出现的地方离着季府不远,这才刚过了一夜,季首辅就找上了门。” 许多隐晦的话,言瑾怕殿下听了伤心,未敢说出口,可傅明池何等聪慧,自能想的透彻。 那姑娘服用那么多催情药,昨夜奔着自己马车就上,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定是季渊明着讨好不成,故意唆使他女儿使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勾引自己。 如此看来,那次长乐街偶遇怕也是刻意而为。 这季家的人,果真一个比一个厚颜无耻。 “去侯府。” 傅明池沉着脸吩咐了声,随即折身出府,气闷无比的坐回了马车。 言瑾和聿白面面相觑一眼,瞧着殿下这副阴冷无比的模样,都是惧怕得很,聿白连忙给了言瑾一个眼神,言瑾飞快跟上去驾马车。 紧赶慢赶的赶回定远侯府,傅明池压着步子来到穆卿卿的院门外,听到里面几人相谈甚欢,心里的警觉更重了。 自己小妹懵懂无知,若被她诓骗,怕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殿下,不进去吗?”,言瑾小声询问。 傅明池摇头,暗暗捏了捏袖中的帕子,抱着仅存的一丝幻想,始终不肯死心。 这姑娘姓叶,并非季家人,两者似乎并无关联。 “让人进去问问,她与季渊是何关系。” 叮嘱了句,傅明池便转身离去。 …… 院内,叶绾姝身子已全然恢复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晌午还感觉浑身酸软,好似体内生了自动修复功能一样,不过半日光景过去,她竟觉得自己像被人重塑筋骨换了副身体,整个身子都充满了澎湃的活力,神采奕奕。 看来,阴阳合欢散也不过如此。 穆卿卿看她气色红润无比,便知是灵参护心丸起了作用,高兴的叫人摆了茶点,二人带着傅云霓在院里饶有兴致的品茶,聊着些闺阁趣事。 自打与手帕交分别后,叶绾姝已经许久未找到过这种与人无话不说的畅快感了。 而小豆丁像只小懒猫慵懒的贴在她怀里,柔软的小身躯散发出的温热气息,透进她体内如涓涓细流滋养人心,更是叫人感到极度舒适。 叶绾姝很享受这样的惬意。 两人相谈甚欢时,忽见一名丫鬟进来,在穆卿卿耳边蛐蛐了句,随后便见她浅浅打量着叶绾姝,忽然转移了话题。 “叶姐姐,你我相识也是有缘,妹妹还未问过你芳名呢。” 她笑得有些憨甜,讪讪的说道:“我在临安也没别的朋友,知晓了姐姐府邸,往后得了闲也好上门拜访。” 从清早醒来,她从未问过这类问题,本也算不上敏感,可她突然询问,让叶绾姝不得不生出警惕。 许是近来被算计多了,她的防备心变得格外的重。 傅明池这人,她一直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冷不防救了自己,还体贴入微的将她送来都是女眷的侯府精心照料,要说没什么心思她是断然不信的。 这不,才半日光景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傅明池这般刻意表现,定然是想向她那便宜爹示好。 看来,自己终究是高看了他。 (本章完) 第32章 她早晚会嫁给我 第32章 她早晚会嫁给我 想着自己即将前往越州寻手帕交,再也不会回临安,叶绾姝随口编纂了个身份。 “我不过越州嵇康县一小户之女,单名一个慧字,此次来临安是来探亲的。”,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这几日就要启程回越州了。” 昨夜逃离季家,此时还未出城,春红、杏桃该是要等着急了。 念着临行前还得去探望姨母,叶绾姝也无心再多留,起身作别。 “卿卿,你一定要记得今日我和你说的那些话。” 正经相识虽就这一日,可叶绾姝打心底喜欢穆卿卿的性子,堂堂侯府独女半点不矫揉造作,整个临安城怕也寻不出比她更兰心蕙质的侯门贵女了,只盼着她这一世能够平安顺遂。 听出她是要离开侯府,穆卿卿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 明明这女子离池哥哥远些,她反而会越高兴才对。 可她并没有。 “叶姐姐,我会牢记的,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会劝说母亲前往越州。” 穆卿卿由衷道:“只是你身子尚未完全康复,母亲早前也传了话来,让我多留你在府上多调养些日子。” “我身子倒无大碍,只是还有些琐事需急着去处理,不好再耽搁。” 叶绾姝如实说完,又弯下身来看着傅云霓,虽知她是傅明池安排来刻意接近自己的,但还是掩饰不住对小豆丁的喜欢。 “小郡主,我走了。” 傅云霓眨闪着黑黝黝的小眼睛:“姐姐不带阿霓一起回越州吗?阿霓也住越州的。” 自己要将小豆丁拐走,还不得被傅明池当成人牙子,叶绾姝赶紧摇了摇头:“等郡主回了越州,姐姐再去看你。” “那你一定要来哦。” 傅云霓又逼着她拉了勾,同穆卿卿亲自将叶绾姝送出了侯府,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才回了院里。 叶绾姝并未让侯府备马车,免得到了国公府叫姨母、姨父一家瞧见又生出些乌七八糟的心思。 往长乐街方向闲庭信步般走着,她人刚出现在长乐街,就被一道浑厚的声音叫住。 “绾绾。” 叶绾姝闻声望去,只见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上走出来位高大的身影。 “姨父。” 认出是顾安,叶绾姝停住脚步,正打量着他,顾安已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来。 “你这孩子莫非在季家住下了?” 顾安带着些责备的语气道:“你二表哥去接你回府,没等到你回来,你姨母的病又重了不少。” 看着他满脸焦虑的样子,叶绾姝便知姨母该真是病得不轻。 其实姨母这人也并不薄情,两世待她都是真心的疼爱,唯独让人不满的就是喜欢捆绑她的亲事。 许是顾太后和武平侯府这两座大山太硬,姨母不敢替庭济肖想世子之位,就只能把算盘打到她这个外甥女身上了。 “昨日行册封之礼,又遇上了些棘手的事,抽不开身,今日刚将一切打点好,正准备去国公府探望姨母。”,叶绾姝如实答道。 “棘手的事?”,顾安忙询问:“可是你父亲院里那些个糟心的贱妇为难你了?” 叶绾姝未多做解释,只道:“姨父,还是先回去看望姨母吧。” “好,快随姨父上马车,姨父刚入宫请了刘御医,咱们一起回去。”经历退婚一事,这丫头仍能不计前嫌,愿回国公府,顾安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外甥女离府这些日子,他看着夫人日日魂不守舍的,心疼得紧,还是很想将绾绾留在府上。 引她坐回马车,顾安一脸恳切道:“这次回国公府就安心住下吧,你大表哥那混账不识好歹,姨父已替你惩罚过他,好在庭琛是个明事理的,他如今承袭了世子之位,往后定会好好待……” “姨父。” 未等他把话说完,叶绾姝便打断道:“眼下姨母还病着,绾绾不想去想别的。” “是是是,你这孩子最孝顺,倒是姨父着急了。” 顾安面有愧色,要说这孩子也的确是最温顺贤惠了,当日庭洲那混账羔子闹得不成体统,她仍能委曲求全的答应儿子纳妾,只怕整个临安城也寻不到这般大度的姑娘了。 这几日听下人说庭洲整日沉浸在那贱人的艳舞淫曲中,顾安这心里别提有多窝火,心知长子已经废了,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了次子身上。 他如今只盼着绾绾能嫁给庭琛,两人夫妻和睦好好打理国公府。 马车一路急行,刚入国公府,顾庭琛听说表妹跟着回来了,便急不可耐的迎了出来。 可看到叶绾姝那一瞬间,脸色又迅疾沉了下去。 “回来了?” 不冷不热的道出三个字,顾庭琛语气越发阴阳怪气:“绾绾如今已是郡主,陛下的义妹,还能记得国公府真是难得。”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顾安听得一阵气恼:“绾绾又不是没心没肺之人,别说是郡主,就算册封公主仍不会忘了你们兄弟二人。” 叶绾姝听着,只是笑而不语。 如今皇权势弱,别说自己是皇帝和太后掐架硬抬出来的郡主,就算宗室子弟在顾家人眼里也不值一提,她自不会蠢到不自知,拿郡主身份摆款儿。 向顾庭琛福了一礼,并未像往日一般热情理会他,叶绾姝语气淡淡道:“姨父,绾绾先去探望姨母了。” 话落,径直入了门。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顾安招呼女使引着刘御医一道入内后,没好气的瞪向顾庭琛。 “你个混账,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他压低声音,在儿子跟前低喝道:“你知不知道季渊私下里在结交祁王,听说连永宁王也与他有往来,季渊就绾绾一个嫡女,能有资格嫁入宗室的可就绾绾,其间用意无需我与你多说。” 顾庭琛却表现得极为不屑:“那又如何?我倒不信绾绾能看得上这二人?” 祁王老态龙钟,永宁王又只是个冷门宗室,绾绾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会嫁给这两人。 经过退婚一事,顾庭琛如今深信无比,绾绾的心里只有他。 “父亲放心吧,绾绾早晚会嫁给我的。”,他有恃无恐道:“咱们顾家是什么门第?总不能由着她拿捏了吧,好歹得让她知道知道,我国公府的门并非触手可及。” 这一点,顾安倒是颇为认同。 太后如今春秋正盛,凭着顾家的声势,他如今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请封个异姓王也并非难事,的确非那些软趴趴的宗室可比。 “你别像你大哥那般玩火自焚就好。”,顾安提醒了句,随即进了门。 叶绾姝跟着女使先入了正院,来到卧房里,顾清眠、顾庭济姐弟二人正守在叶怀素病榻前侍奉汤药。 见到叶绾姝,姐弟二人纷纷亲热的迎了上来:“表姐。” (本章完) 第33章 相争 第33章 相争 叶绾姝握着顾清眠、顾庭济姐弟二人的手,目光却紧紧看向床上的叶怀素。 也就几日不见,姨母像是消瘦了一大圈,脸上只剩下皮包骨,分明自己才是被退亲的那一个,姨母这样子倒像是她被人退了亲一样难受。 兴许这就是太过虚荣、太爱颜面之人的痛苦吧。 叶怀素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泛白的唇角抿出一抹笑:“绾绾,你回来了,快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叶绾姝先心疼的抱了抱一脸疲态的顾清眠、顾庭济姐弟,这才上前坐到床沿边,接下方妈妈手里的汤药。 “我来吧。” 正要给叶怀素喂药,叶怀素却浅笑着摇了摇头:“连着喝了好几日的药,嘴里都发涩了,得知你封了郡主,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感觉浑身上下好多了。” 听着这话,叶绾姝心里莫名一酸。 姨母卖掉祖宅,还搭进去不少银子,就盼着这事,但自己这郡主可并非皇帝看在叶家捐助有功的份上,不过是为了抬举父亲恶心太后罢了。 “姨母,绾绾如今已经及笈了,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不必为我操太多心。” 看了眼顾清眠、顾庭济姐弟,叶绾姝柔声道:“还是多紧着自己的身子,照顾好表妹、表弟。” 说这话的用意并非单纯的关心她,也有几分提醒的用意。 毕竟姨母是外祖母的骨肉,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她并不想和姨母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其实,只要她不撺掇自己和顾家兄弟的亲事,不仅是她们的姨甥关系,就连她和顾家兄弟的母子情义也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姨母嫁入国公府这么多年,对国公府的一切了如指掌,该知许多事情强求不来,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表弟表妹都是姨父的亲骨肉,即便没有我这门亲事,他们将来也没人敢薄待。” 叶绾姝直截了当的劝说,叶怀素自也听得出她话外之音,是在埋怨自己多管闲事。 “绾绾,姨母承认盼着你嫁给庭洲是希望清眠、庭济将来可以得到更好的照拂,也有心帮你姨父结交你父亲,可姨母并非全是私心,姨母也是为了你好啊。” 叶怀素苦口婆心道:“你母亲、外祖母都不在了,你父亲又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你身后毫无倚仗,我盼你留在国公府,做我的儿媳亲上加亲,总好过嫁去别家被公婆为难要强啊。” 她这话倒是说得中肯,叶绾姝能感受到姨母的苦心。 但姨母似乎忘了一点,所谓的婆媳妯娌关系,首先是要建立在所嫁乃良人的基础上。 如果连要嫁的夫君都不满意,还去考虑什么婆媳关系,她也不是和公婆过日子。 “姨母费心了。” 叶绾姝如实说道:“绾绾刚经历了退亲,不想再去考虑议亲之事,马上就是姨母的生辰了,你先将养好自己的身子,别让姨父和清眠、庭济担心。” 叶怀素显然不甘心:“绾绾,庭洲他一时糊涂,可庭琛他……” “姨母。”,叶绾姝打断她:“两位表兄是手足兄弟,我既然和大表兄退了亲,自然就不会再考虑嫁给二表兄。” 顾安和顾庭琛领着刘御医入内,在门口刚好听到了这话。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一眼,想到儿子方才在门口那番豪言壮语,顾安顿时不淡定了,脸色沉得可怕。 见此情景,顾庭琛率先进了屋内,拉着叶绾姝就往外走:“绾绾,你随我出去一趟。” 叶绾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强行拉出了门去。 “庭琛,你别伤到绾绾。” 叶怀素着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清眠、顾庭济姐弟见状,赶忙追了出去。一直到得后园的廊坊内,叶绾姝才抽出力气,狠狠甩开他。 “顾庭琛,你做什么?” 叶绾姝满脸愠色道:“我们之间早已没了瓜葛,该说的话那日在季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敬你是兄长,更不想让姨母为难,请你自重些。” 顾清眠、顾庭济追过来,纷纷护到叶绾姝前面,大声道:“二哥哥,表姐是回来探望母亲的,你别乱来。” “滚开。” 顾庭琛满眼阴挚,随手一推,便将姐弟二人推出很远,摔在了地上。 “不想被赶出府,就给我老老实实待一边去。” 顾庭琛冲着姐弟二人大吼一声,顾庭济却毫无惧怕的爬起身来,拦到顾庭琛前面,义正言辞道:“我不许二哥哥欺负我表姐。” “你还敢管我的事。” 顾庭琛恼羞成怒的提起顾庭济就要扔出去,叶绾姝吓得不轻,赶紧叫住他:“顾庭琛,阿济就是个八岁的孩子,好歹也是姨父的亲骨肉,你何至于如此狠心?” 上前将顾庭济拉回自己身后,她急声吩咐道:“阿济,快带着清眠回去照看你们母亲。” “表姐。”,顾庭济瞪了眼顾庭琛:“我不走,我不能让他欺负你。” “表姐不会有事的。”,叶绾姝催促道:“快去。” 顾庭济不情不愿的瞥了眼一脸阴沉的顾庭琛,这才带着顾清眠走开。 叶绾姝那日就已经感觉到顾庭琛像变了个人似的,今日一见,他果真变得阴狠毒辣了许多,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这样对姨母的两个孩子。 究其原因,恐怕是他做了世子,变得越发狂妄,开始有恃无恐了。 “绾绾,你告诉我,你刚才和你姨母说的话不是真的对不对?” 顾庭琛疾步走到她跟前,据理力争道:“大哥是大哥,你与他退婚,与我何干?我承认刚才对你语气不好了些,你别再说气话,我说过会好好弥补你的。” “够了。” 昨日和顾庭琛分别后,叶绾姝就一直在想,他为何转变得如此突然,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对自己温柔的态度,但似乎又有些挣扎。 现在,她终于想通了。 “顾庭琛,你扪心自问,我和大表兄退婚这事,果真与你没关系?” 她直勾勾的注视着顾庭琛,顾庭琛有些惧怕的连忙躲开了她的目光。 “当然,顶多是我被他蛊惑,说了些中伤你的话,让你一直对我有介怀。” “是吗?”,叶绾姝冷笑了声,一脸的不以为然:“顾庭琛,你真是卑鄙无耻,分明是你一直在算计我和大表兄,你却敢做不敢当。” 时至今日,她才察觉到顾庭琛一直在算计顾庭洲的世子之位,又故意破坏自己和他的关系,逼着顾庭洲失去理智惹怒太后和姨父,从而受到责罚。 可顾庭琛显然不肯承认自己的龌龊心思,激动得狠狠掐住她脖子,勃然大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算计过你和大哥?” (本章完) 第34章 好兄弟 第34章 好兄弟 “顾庭琛,你放开我。” 叶绾姝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开他,发了狠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顾庭琛脸上立马现出一片姹紫嫣红,顿时清醒过来,看着被自己捏红的脖子,吓得脸色惨白的握住她手腕。 “绾绾,都是表哥不好,表哥不是故意的,有没有弄疼你?” “顾庭琛,你离我远些。” 叶绾姝挣脱开他,回想起前世他每次看自己时,充满怨毒的目光,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如避蛇蝎般警惕的凝视他,叶绾姝沉声道:“你以为你做这些能瞒得住所有人吗?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一面算计疼你护你的兄长,一面又感到深深的自责,不敢承认自己的龌龊。” 前世他算计着让顾庭洲娶了那青楼女子,顾庭洲虽没被剥夺世子之位,却最终被权贵们鄙夷,只得带着江月苓远遁边关,战死在了那处。 所以顾庭琛内心无比自责,终其一身也没碰过她,日日沉迷青楼买醉。 顾庭琛不知她如何看出自己心思的,眼看瞒不过去,只得承认。 “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不过都是因为你从未经历过我的处境,分明是同一个时辰出生,我却处处都要矮他一头,世子之位如此,就连自己所爱的女人也要看别人眼色,形同施舍。” 无奈闭了闭眼,他语气深沉道:“绾绾,我说过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只想给你最好的一切,你可以质疑我的手段,但你不能质疑我的真心。” “顾庭琛,你休想再冠冕堂皇的打着为我的名义,行害他人之事,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叶绾姝肃声道:“或许你的确有想过真心待我,真心待所有人,可那都只是儿时。” “当初那份纯朴早已被你积压的嫉妒心占据,你现在所想的不过是胜负欲,只要是你兄长所拥有的,你都想抢过来,这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江月苓。” 许是从前自己太过木讷,从未考虑过顾庭琛会那些微妙感受。 儿时不懂情爱,只将他们当做青梅竹马的玩伴,当做敬重的兄长。 年长些后,看着二人兄友弟恭,互相推让,她更不好主动言明自己的心思,只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姨父姨母将她指给谁,她便接受宿命的安排。 不过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也认真想过,觉得顾庭洲将来能够承袭荣国公府的爵位,自己若嫁给他会让顾庭琛更加心灰意冷,所以刻意与顾庭琛亲近些,以此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是自己一番热忱,反而让他开始疏远自己。 更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他为了那所谓的自尊心,可以冷落她一世,让她受尽嘲讽。 “顾庭琛,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所以别再自欺欺人,说什么要给我最好的一切。” 叶绾姝最后说道:“你若还念及儿时情意,请你以后别再纠缠我。” 话音刚落,忽见顾庭洲和江月苓肩并肩走进了后园。 两人本还一脸惬意的欣赏着园中景致,看到叶绾姝的身影,顾庭洲整张脸顿时沉了下去。 “绾绾,你莫不是又想回来寻月苓的麻烦?” 顾庭洲紧紧护着江月苓,冷声道:“我可以不计较你先前对我的算计,你想做世子夫人,庭琛也可以给你,但你别想再拆散我和月苓,我的心里只有她。” “无可救药。”,叶绾姝无语的揉了揉眉心。 回来本就只是为了探望姨母,并没心思再和兄弟二人有任何纠葛,眼见着终于能够脱身,她头也不回的朝着正院走了回去。“你……”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顾庭洲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庭琛,绾绾方才可是惹你不快了?” 顾庭琛收拢思绪,缓缓摇头:“大哥多虑了,绾绾一心想要嫁入国公府,如今大哥不肯娶她,她自然只能对我百依百顺。” 顾庭洲脸上布满同情,叹息着点了点头:“委屈你了,庭琛,父亲执意要结这门亲事,也只有你替我去忍受绾绾的无理取闹了。” 虽说被削去世子之位,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充满了颐指气使的味道。 顾庭琛听着很不舒服,强抿出一抹笑意:“大哥何必说这般见外的话,只要你和月苓能够顺遂,我受再多的委屈都值得。” “庭琛,能有你这样的骨肉兄弟,我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顾庭洲笑着看了眼江月苓:“父亲的气也该消了,这几日我便去向父亲、母亲商议,择日迎娶月苓。” 听此,江月苓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顾庭洲,余光却始终不移的盯紧着顾庭琛。 这几日,她一直在纳闷,为何二公子对她态度好似冷淡了许多。 倘若顾庭琛只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倒也不至于让她牵肠挂肚,可他如今已经是世子,不得不叫人多些心思。 看出二公子是被叶绾姝那贱人欲擒故纵的法子给唬住了,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世子夫人的位置被抢走。 在青楼自己能艳压群芳,享誉临安城,入了国公府,自容不得有人压她一头。 “世子当真要娶叶姑娘为妻吗?” 江月苓刚试探着问了句,两兄弟目光同时聚拢过来,眼里都带着些质疑。 江月苓赶紧补道:“我的意思是,要是世子准备迎娶叶姑娘,那两桩婚事可以一起准备,定能热闹许多。” “月苓喜欢热闹,这事考虑得倒是周到。” 轻瞥了眼顾庭琛,顾庭洲思忖着道:“绾绾心机叵测,她能嫁入国公府已是祖上积了福德,婚期也不用过问她,庭琛,我们商议以后直接禀过父亲便是。” 想着绾绾方才那些决绝的话,顾庭琛内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但自己如今承袭了世子之位,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得到,还如何去谋求更广阔的天地。 这亲,他成定了。 “都听大哥的。”。顾庭琛勾了勾唇,扬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 至此,江月苓心里已然有了数,隐隐感觉到一阵慌乱,装作身子一软,踉踉跄跄倒向顾庭琛,顾庭琛赶紧将她扶住。 江月苓心底一喜。 看来世子心里还是有她的,含情脉脉的抬眸刚看向跟前之人,顾庭琛却已将她推入了顾庭洲怀里。 “月苓姑娘许是哪里不舒服,大哥带她回去歇息吧,正好刘御医来了府上,待他给绾绾姨母瞧完病,我再让他过来给月苓姑娘看看。” 随口叮嘱了句,顾庭琛便拂袖而去。 顾庭洲也并没多想,搀扶着江月苓一路嘘寒问暖的回了自己院子。 (本章完) 第35章 越州叶家?有些印象 第35章 越州叶家?有些印象 叶绾姝重新回到姨母房中时,刘御医已经把完了脉,正被顾安送出门去。 见到外甥女回来,叶怀素和顾清眠、顾庭济母子几人都松了口气。 “表姐,二哥哥有没有为难你?” 顾庭济率先迎上来,焦急的在她身上到处察看,生怕表姐受了半点欺负。 对此,叶怀素甚为不满,不停咳嗽着,有些吃力的责备起来:“济儿,不许胡闹,你二哥哥待你表姐情深义笃,他怎舍得为难伤害你表姐?” “可二哥哥方才对表姐也太粗鲁了些。” 顾庭济不甘心的撇嘴:“阿娘、阿爹为何非得逼着表姐嫁给二哥哥,自打他和大哥哥领回来那个女人后,现在府里被弄成什么样子,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表姐。” “你住嘴。” 叶怀素怒斥一声,整个人都变得格外不好,猛烈咳嗽着直接咳出血来。 这可吓坏了顾清眠,赶忙拿着帕子上前为母亲擦拭嘴角。 瞧着那满帕子的血迹,叶绾姝心头也不由一凛。 “清眠,你带阿济先下去吧。” 表弟表妹都是孩子心性,叶绾姝也怕母子几人吵出个好歹来,急着同顾清眠吩咐了声。 顾清眠点了点头,起身强拉着顾庭济出了屋子。 待得房中清净下来,叶绾姝坐到床边,先是看了眼一旁的方妈妈:“方妈妈,刘御医方才怎么说,姨母的病可有大碍?” 方妈妈哀叹一声,如实答道:“夫人的病都是前几日叫大公子给气的,眼下需好生静养才是。” 话落,又愤懑不已的瞪了眼屋外的方向:“真不知大公子是缺了哪根筋,为着个勾栏女子作践自己也就罢了,还将国公府弄得乌烟瘴气。” “好啦,当着绾绾的面说这些作甚。” 叶怀素撑着口力气重新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无力的靠在枕边。 这副样子,看得叶绾姝着实有些心疼,却又分外气恼,气她固执迂腐一根筋。 她也知道,像她们这种毫无背景的商贾人家,能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的确不易,或许很多时候不能感同身受理解姨母的不易,但她始终觉得,凡事别怀有执念,总能过得轻松些。 可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叶怀素又抢先开了口。 “方妈妈,你先下去吧,我和绾绾说几句话。” 屏退了方妈妈,叶怀素静静打量着叶绾姝,也未再提顾家兄弟,只是浅笑着问道:“绾绾,这次回季家和府上那些姨娘、妹妹们处得如何?姨母准备的礼物你那些妹妹们可还喜欢?” 这话问得叶绾姝倒不知如何去答她。 想了想,只得随口敷衍了句:“挺好的,姨母无需挂怀。” 本没想着去结交季家院里那些人,可姨母这一提醒,让她瞬时想到了秦姨娘膝下的季宁悦和秦楚霖。 昨夜若不是这两个小家伙指引,她逃出季家恐怕还真要费不少功夫。 也不知这份恩情还有没有机会还上。 收回思绪,叶绾姝重新看向姨母,瞧着那张憔悴不堪的面容下,仍在强撑的倔强傲娇,只得又耐着性子劝了句。 “姨母,你就是整日里操心的事太多了,清眠、庭济孝顺懂事,你为何就不能守着他们姐弟过好自己的日子,总去理会旁人做什么,身体累垮了伤心的也只会是他们姐弟。” “我就是气不过。”,叶怀素捂着帕子连咳数声,眼里都呛出了泪:“咱们叶家的女儿,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勾栏贱货,值得庭洲违逆太后也要娶她?” 这点叶绾姝以前没想通,她现在心里却跟块明镜似的,顾庭洲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皆因他有个好弟弟,硬生生将他推到了这一步。 恐怕此刻的顾庭洲还在感激顾庭琛的深明大义。 如今只要一想到这兄弟二人,叶绾姝就感觉心累,实在不愿多做议论。 见姨母又咳得面红耳赤的,叶绾姝连忙搀扶她躺了下来,没好气道:“为那样的人生气值当吗,气坏了身子只会让她更加得意。” 为她拉上被子,叶绾姝最后叮嘱道:“好好养病吧,姨母,别再胡思乱想了。” 她今日刚回府,叶怀素也不想让这丫头感到太糟心,强撑着笑意,道:“你先回去歇息吧,姨母会好好养病的。” 环顾了遍屋子,突然觉得不对劲,叶怀素忽然又问道:“春红、杏桃那两个贱婢呢,怎么没随你一道回来?” “我还有些事托她们去办。” 她病成这样,叶绾姝暂时并不打算告诉姨母自己去越州的事,随口道:“她们办完事就回来了。”听她如此说,叶怀素也未再怀疑,安心的闭上了眼。 见姨母面色如白纸一样,虚弱苍白得可怕,叶绾姝又将被子给她捂严实了些,等到她彻底安睡过去这才回了翠薇棠。 …… 暮色四合,此时的永宁王府内,言瑾带着傅云霓刚刚回来,便被赵管家引去了书房。 傅明池端坐在房内,心不在焉了半晌,见着二人的身影,这才回了魂。 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卷,他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她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回禀殿下,好的差不多了。” 言瑾说完,傅云霓迅疾抢过话来:“可漂亮姐姐已经离开姨母家了。” “离……离开了?” 傅明池眼里漫上一抹急色,转瞬间又微不可查的沉了下去,变得一脸淡然的开口:“怕不是被本王知晓了她和她父亲的阴谋,无颜待在侯府,急着跑了。” “殿下,我们好像弄错了。” 言瑾解释道:“慧姑娘并非季首辅之女,她也是咱们越州人,家住嵇康县,来临安是探亲的。” “对呀,大哥,漂亮姐姐还说了,她近日就要回越州,还说等回了越州会去寻我。”,傅云霓兴致颇浓的说道。 得知自己误会了她,傅明池冷若古井的黑眸里立刻现出一抹愧色。 他早该相信自己的判断,那样清澈干净的一双眼眸里,藏不住半点污秽,怎可能是季渊的女儿。 想到她昨夜经历的险境,傅明池平静的内心止不住的掀起波澜。 好端端的,她怎会遭人算计? “嵇康县的叶家?” 傅明池自顾自呢喃了句,处理政务多了,几乎对整个越州的人事都已烂熟于心,脑海里似乎对这户人家有些印象,的确有个叫叶慧的人。 收拢思绪,他脸上无波无澜的吩咐道:“最近将太妃交代的事该打点的都打点清楚,咱们也早些回越州吧。” “回越州?”,赵管家顿时愣住:“殿下,太妃不是说让您留在临安吗?” “还留下做什么?”,傅明池道:“太妃交代的三件事都办完了,留在临安赏景吗?” 赵管家摸着后脑勺现出一脸苦色。 太妃交代殿下的三件事,除了回临安述职,其余两件虽也办了,可好像结果都有点出乎意料。 去季家下聘变成了直接退亲,进贡给太后的灵参护心丸被殿下送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 这要他回去如何同太妃禀报呀。 傅明池自然也清楚母妃的苦心,只不过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 他的天地向来在军中,不在朝堂。 更别提如今朝势混乱,临安更不是他这种外藩宗室能够长待的地方。 想着幼时随父亲入宫觐见时,顾太后那张不屑一顾的冷脸,他便知道,只要顾太后尚在一日,越州傅家想要回临安,必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带郡主下去歇息吧。”,无心再与赵管家多说,傅明池肃声吩咐了句。 得知可以回越州,傅云霓难掩激动,连忙问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越州啊,能不能抓紧些,说不定路上还能遇见漂亮姐姐。” 傅明池对小豆丁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很是鄙夷。 不过见了三两次面,好似被那姑娘勾了魂似的,一刻不见就心痒难熬。 “我自有安排,你这些日子好好在府上待着,不许再乱跑。” 随口叮嘱了声,傅明池便起身出了书房。 “哼,明明也很在意漂亮姐姐的,干嘛装得爱搭不理的?” 傅云霓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赵管家等她消了气,这才敢小心翼翼的上前引她出门。 (本章完) 第36章 越州那位妖孽 第36章 越州那位妖孽 不过几日未回荣国公府,叶绾姝这夜睡得很不安稳,感觉极度不适。 也不知为何,梦里总是梦见秦姨娘的女儿季宁悦,小家伙总是笑嘻嘻的缠着她唤长姐,那股亲热劲俨然就像自小跟在她身边一样,毫无半点疏离感。 秦姨娘和另一位孙姨娘都是父亲这几年新纳的妾室,叶绾姝并未见过,倒不知那夜两个小家伙的出现是偶然还是秦姨娘刻意安排。 后宅纷争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周姨娘恃宠而骄,恐怕秦姨娘和宁悦母女在季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好在季宁溪与祁王苟且之事已成定局,等到祁王谋反失败后,周茹和季宁溪必会受到牵连,到时秦姨娘和宁悦的苦日子便熬出头了。 如此,也算是报答了前夜的恩情。 刚从床上起身,只发出了点细微动静,便见两名女使推门走了进来。 “表姑娘。” 二人端着新制的衣服首饰,毕恭毕敬的作了一礼,纷纷道:“奴婢们是国公派来伺候您的。” 叶绾姝凝眸打量了眼,认出是府上的大丫鬟采菊、秋梨。 前世和顾庭琛成亲后,这二人就被拨到自己身边一直伺候她,算起来也是顾庭琛的通房丫头,只因自己前世不得顾庭琛待见,两人皆被冷落。 采菊、秋梨别的本事没有,但仗着自小伺候两位公子,在国公府也算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打探消息最为灵通。 眼下春红、杏桃不在,她还需要人替自己打听外面的消息。 慢悠悠的起了身,趁着两人为她更衣梳妆的间隙,叶绾姝随口问道:“采菊、秋梨,你们这两日可有听说些季家的事?” 采菊、秋梨面面相觑一眼,这两日季家的确传出了不少事,可毕竟是表姑娘府上,两人也不敢胡乱开口。 采菊试探着答道:“听说昨日祁王府的安平、庆宁郡主到首辅府上大闹了一场,好像是季二姑娘做了些对祁王不敬的事。” 秋梨听着顿时来了兴致,捂嘴偷笑着接过话来:“表姑娘昨日回了国公府,错过了好大一场热闹,那两位郡主可不是好招惹的人物,将季二姑娘头发都扯下了好大一撮。” “哦,是吗?” 叶绾姝装作惊讶的迎合了句:“想来季二姑娘对祁王做的事不敬得很啦,竟能惹怒那两位小祖宗。” “谁说不是呢。” 秋梨又道:“临安城里谁人不知,季二姑娘一心想要嫁入宗室,对祁王殿下殷勤得很,恐怕这次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对此,叶绾姝笑而不语。 岂止是拍到马蹄子上了,想着季宁溪那夜的浪劲,怕是将那匹老马都快拍散架了吧。 可惜她这庶妹终究是不了解祁王的性子,祁王虽说好色,可功利心极强,若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祁王或许这次会怜惜她几分。 偏偏她是季家的庶女,这身份不上不下的,祁王要是强行将她抬为正妃,一旦讨好父亲不成,只会彻底惹怒顾太后。 要知,慈宁宫那位可最反感宗室子弟迎娶庶女为妻,在她涉理朝政这几十年,嫡庶有别似乎已经成为更加明晰的法令。 而这场雪月之事,叶绾姝早已没了兴致,看向采菊、秋梨,又问:“可还有别的事?” 采菊想了想:“听说昨日秦姨娘院里的六姑娘不幸溺水而死” “季宁悦?” 叶绾姝心头一凛:“这事你们确定没打听错?” “奴婢们岂敢信口雌黄。” 采菊道:“昨儿个入了夜便有一个小木匣从季府抬了出来,咱们临安城的规矩向来不给夭折的孩童入棺大殓,只有几名小厮将匣子拖到城外下葬了。”话到此处,采菊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那秦姨娘哭得撕心裂肺的,一直追出府外,惊动了整条顺河街,还说六姑娘是被人害死的,硬生生被季首辅差人架回去,才算平息了风波。” “被人害死的?” 叶绾姝顿时想到了那夜的情形,倘若果真如此,定是周茹知晓季宁悦和秦楚霖放跑了自己,将怒气撒到了季宁悦身上。 如此,那妇人的心肠也实在太歹毒了些,不过五六岁的孩童,她如何下得去手。 “采菊、秋梨,我和季家六姑娘毕竟算是姐妹,待她头七时我想去看看她。” 叶绾姝吩咐道:“你们替我打探一下,她的尸骨葬在了何处,顺便再替我约一个人,我要见见秦姨娘的外甥秦楚霖。” 如果季宁悦的死当真是周茹所为,即便自己已不是季家人,也由不得她继续在府上作威作福。 当年母亲的旧恨,她正愁没由头和那妇人清算呢。 叶绾姝刚交代完两个丫头所有事情,便见小蝶引着几名女使走了进来。 “表姑娘。” 小蝶满脸堆笑:“小公爷说上次及笄宴没能好好陪您过,特意亲自挑选了不少锦缎和首饰过来,还说要带您去长乐街听戏,叫您好好打扮打扮。” 看着女使们手里端着的托盘,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耀眼夺目,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色泽华丽的姑苏细锦上,那栩栩如生的精致图案更是叫人看得眼馋。 “小公爷待表姑娘可真是用心。”,采菊、秋梨一脸艳羡的称赞道。 别说那些稀世的珠宝首饰,光是这几匹细锦都够姑苏城里能工巧匠忙活大半年才能织出。 叶绾姝却无半点兴致,也不想因为这些事再与顾庭琛有何纷争,瞥了眼妆台边早已封存好的几箱子礼物,语气淡淡道:“放那边吧。” 横竖她也不打算带走任何东西,到时候物归原主便是。 至于看戏,她这些日子身临其境,看了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更是无心。 “我还要去伺候姨母汤药,没有时间。” 叶绾姝遂然起身,沉声吩咐道:“你回去告诉他,往后不必再费这么多心思,我这几年为外祖母居丧,简素惯了,用不来这些名贵之物。” 话落,直接出门去了姨母的院里。 小碟和采菊、秋梨面面相觑着,一时间也没了别的法子,只得将东西按照表姑娘吩咐归置。 …… 许是外甥女回府的缘故,叶怀素这一夜倒是睡得格外安稳,叶绾姝到时,她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顾安和顾清眠、顾庭济父子三人守在她床边,亲自喂她用完汤药,见外甥女入内,顾安脸上布满笑意。 “绾绾,你姨母方才还念叨着你,你来得正好。” 顾安说道:“我要赶着入宫一趟,已差人备了早膳,你就留在屋里陪你姨母和表弟表妹一起用些吧。” 听说姨父近来入宫频繁得很,叶绾姝有些好奇,随口多问了句:“姨父这么着急入宫,可是宫里出了事情?” 顾安蹙了蹙眉:“还不是越州那位妖孽,此人近来越发的张狂了些。” (本章完) 第37章 好好冷落她一些日子 第37章 好好冷落她一些日子 看着姨父一脸愤懑,叶绾姝自能猜到他口中所言妖孽,正是永宁王傅明池。 “不过就是个冷门宗室,姨父怎对他生了戒心?”,叶绾姝有些纳闷。 顾安浅叹口气:“早前太后听闻永宁王府得了枚上好的灵参护心丸,准备进献给太后,可永宁王入临安已经多日,只是到御前述了职,竟连太后的面都未见,更别提什么丹药了。” 饶有深意的瞥了眼叶绾姝,顾安刻意加重了语气:“只怕此人是生了异心。” 叶绾姝不明白姨父为何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偷了太后仙药似的。 至于傅明池的心思她倒能猜到些。 那坏东西别有用心的接近自己,为的就是讨好父亲,想来心中早有盘算,恐怕是要倒向皇帝。 不过看在穆卿卿和定远侯府的份上,她并不打算落井下石。 “姨父或许多虑了。” 叶绾姝兴致缺缺道:“如今琰王、祁王正得太后器重,永宁王虽是粗鄙武夫,可好歹有几分自知之明,这个节骨眼上就算他对太后再心存敬意,也只敢藏在心中。” 这话倒是提醒了顾安。 姑母本就不喜越州一脉,便是永宁王献上丹药也只会不屑一顾,如此却会招致琰王、祁王的忌惮,实在是得力不讨好的事情。 想得通透后,他对傅明池的戒备瞬时松懈下来。 “绾绾所言在理,或许并无什么丹药,不过是有人谣传罢了。” 顾安自我安慰了一番,思及季渊结交永宁王一事,难免起了疑心:“绾绾,你对朝堂之事从不感兴趣,今日怎生维护起永宁王来了?” 他问这话用意再明显不过,叶绾姝揣摩得透彻,无非是怀疑自己和傅明池有私交。 这可真是想多了。 现在的宗室子弟个个都处在风口浪尖上,她才不会冒险去结交傅明池这种不安好心的坏东西。 顶多,就是馋下他身子。 “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叶绾姝直言道:“毕竟越州民富兵强,姨父和太后就算无心栽培此人,也没必要猜忌疏远他。” 也是一语点醒了顾安,他颇为认同道:“你的见地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如今北防本就吃力,姑母却将重心放在和皇帝争夺朝势一事上,着实叫人忧心,如果再因为一点小事让越州生了动乱,的确得不偿失。 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季渊和姑母一直针锋相对,他若想替皇帝择立储人选,只能将眼光看向外藩宗室。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与永宁王府联姻。 “绾绾,我知道姨父有的话说出来你不愿听,但今日姨父还是想当着你姨母的面说清楚。” 看了眼安静聆听的母子三人,顾安肃声道:“陛下年迈,膝下又无子嗣,他听信奸人唆摆,一直不肯依从太后谏言择立储君,临安城早晚会有一场动荡。” 话到此处,他重重睨了眼叶绾姝,语气越发深沉:“你是我和你姨母看着长大的,我们都不希望你误信他人蛊惑,走错了路。” “姨父的告诫,绾绾都记下了。”,叶绾姝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 她岂会听不出姨父口中所说的奸人,指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担心自己会顺从父亲的意愿,与宗室联姻。 看样子,祁王去季家道喜的事已经传入姨父耳中。 “我虽得陛下和太后抬举,册封郡主,可绾绾自知身份低微,从无攀龙附凤之心。” 叶绾姝郑重说道:“我与祁王并无瓜葛。” “那就好,那就好。”,顾安一脸欣慰,暗戳戳的瞥了眼叶怀素,笑着道:“我先入宫去了。” 叶怀素察出老爷用意,待他走后,便吩咐叶绾姝到跟前坐下。“祁王首鼠两端,家室又太过繁杂,配不上我们绾绾,那永宁王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将各家宗室子弟都挨个痛斥了遍,不动声色便将话题引向继子身上。 “绾绾,方才听你姨父说,太后准备让庭琛执掌御林军,可见是对他寄予了厚望.” 话未说完,叶绾姝已有些不耐,将她打断:“这些事情并非姨母能够操心的,姨母还是好好将养身子吧。” 等她康复后,也差不多到了过生辰的日子,陪着姨母过完生辰,自己便能安心前往越州了。 如今只要一提到两个继子,外甥女就无比排斥,叶怀素也不敢再提,转而道:“还有半月就是我的寿辰,咱们这等家室总不能太冷清,以往都是我自己操持,只是眼下我这身子” 看了眼叶绾姝,她温声恳求道:“绾绾,这次姨母的寿宴就由你替我操办吧。” “好。”,知她喜欢热闹,叶绾姝并没推脱,直接应承下来,只盼她能专心养病。 叶怀素甚为欣慰:“我会让方妈妈从旁协助你,你只需放心大胆的去置办。” 既然直接提亲事不成,如今唯有让这丫头提前学着掌家,感受感受做国公府主母的威仪,说不定到时就能接受这门亲事了。 叶绾姝也没多想,横竖她熟悉国公府掌家的门道,正好趁着这次操办寿宴让姨母瞧瞧她自己这些年有多愚蠢。 见传早膳的女使们进来,叶绾姝亲自伺候着姨母用了些燕窝鱼蓉粥,便陪着清眠、庭济一道用早膳去了。 姐弟二人刚满四岁就被送往临安远郊的云清山上,受教于当世大儒黎敬老先生,每月月中时才能回府一次,虽未被养在叶怀素膝下,但也孝顺懂事得很。 唯有思想上与国公府的人格格不入。 黎老先生敬重叶绾姝母亲敢于不避世俗,打破桎梏的勇气,姐弟二人全然随了老先生。 “表姐,阿娘这人有些偏执,你莫要太过迁就她。” 用完早膳,顾清眠凑到叶绾姝耳边,亲热的说道:“我和阿济只盼表姐同姨母一般,随心而活,不愿表姐像阿娘一样,为了我们姐弟处处委曲求全。” 叶绾姝没好接话,姨母若不是太过偏执,前世怎会早逝。 清眠这性子倒是半点没随姨母,而且她的想法也是大多数闺阁女子的心声,只可惜前世琰王登基后,她最终被送入了宫中,郁郁寡欢而死。 好在离着琰王登基尚早,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轻握住顾清眠手心,叶绾姝温眸相望着说道:“清眠,这辈子,我们姐妹都要努力随心而活。” “嗯。”,顾清眠轻应了声,冲她微微一笑:“表姐,我会的。” 顾庭济在旁看着,甚觉温馨,清澈的眼眸中绽出暖人的笑意:“那我就努力守护两位姐姐,一定会让两位姐姐这辈子随心而活。” 姐弟三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的氛围,让本来压抑的屋子里平添了几分松快。 而外院里,顾庭琛一大早就坐到了凉亭中,静心等待着叶绾姝精心打扮后,随自己前往长乐街。 可等了许久,却只等来小蝶简单的一句回复。 “小公爷,表姑娘说她没空。” 小蝶心惊胆战的禀完,赶紧低下头去,压根不敢看世子的眼眸。 顾庭琛目色晦暗,紧紧捏住了拳头。 他不信绾绾真的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自己费尽心思娶她,她不应该很感动吗? 她到底在矜持什么? 看来女人终究不能惯得太厉害,顾庭琛冥思苦想一番后,决定好好冷落她一些日子。 (本章完) 第38章 复仇的契机 第38章 复仇的契机 接下来好几日,叶绾姝都陪着顾清眠、顾庭济姐弟守在姨母院里,亲自伺候汤药。 许是知道她担心姨母身体,又要为姨母操办寿宴的事,顾庭洲、顾庭琛倒也识趣,都没来打搅她,就连“江跪人”的碧青斋也是风平浪静的,叶绾姝在府上的日子难得落了个清净。 而方妈妈每日都将姨母寿宴需要操办的事情列成单子,叶绾姝只需过目查验便好,压根无需费任何心思。 姨母身边这些管事嬷嬷和大丫鬟,当年都是外祖母从叶家各处铺子、庄子精挑细选陪嫁过来的,掌家理事皆是一顶一的好手,姨母操持国公府本可以靠着这些人过得轻松自在的,只可惜她总喜欢瞎操心,硬将自己弄得心力交瘁。 叶绾姝则不然,她跟随外祖母这些年,掌家理事就学会了一个道理,不管高嫁还是低嫁,那都是为了追求美满日子,绝不是给人当牛做马的。 即便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也只需想着怎样用对人,剩下的交给天命。 所以她前世除了为情所困,整座国公府她几乎没操过什么心,仍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点,是她前世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 重来一世,她对方妈妈这些叶家的老奴们性子再清楚不过,只要给予她们足够的信任,她们恨不得掏心掏肺也要将交代的事情办得稳妥又体面。 所以短短几日功夫,叶绾姝不仅将寿宴的一应事情筹备妥当,而且在她悉心照料下,姨母又能重新下床了。 见此,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决定选个合适的日子告知她自己前往越州的决定。 只是临行前,她得将最后一桩事给办了,趁着季宁悦之死,新仇旧恨一起向周茹清算,一雪母亲当年之辱。 …… 这日,时间悄然来到了季宁悦头七的日子。 得知采菊、秋梨打探到埋尸的地方,叶绾姝早早让她们备了些祭品,乘上马车一大清早就出了城。 沿着官道行了十余里地才看到季宁悦的坟冢,遍地草绿的荒野中,一处新堆砌的小土堆便是她的埋骨之处。 叶绾姝下了马车,遥遥的看见坟冢旁,一名小孩童正跪在地上痛声哭泣,旁边站着位身穿绿衣的女子,也跟着不停抽泣。 叶绾姝察觉到不对劲,带着采菊、秋梨迅速走上去,一眼认出跪着的小孩童正是秦楚霖,而旁边的绿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显然不是秦姨娘。 “怎么回事?”,叶绾姝急声问道:“秦姨娘呢?” “我家姨娘昨夜在房里悬梁自尽了。”,绿衣女子伤心哽咽道。 “悬梁自尽?”,叶绾姝猛的怔住。 “大姑娘不知我家姨娘的委屈。” 绿衣女子哭得更加厉害:“我家姨娘去年怀上了一对双生子,眼看着就要足月,却被周姨娘害得流产,六姑娘气不过,去求老爷做主,可老爷觉得是她们母女无理取闹,并未追究此事。” “六姑娘知晓大姑娘您身份尊贵,那夜察觉到周姨娘会对您不利,所以才施了援手,没曾想叫周姨娘察觉,害死了六姑娘,我家姨娘这一年本就郁郁寡欢,如今再失去六姑娘,哪里经受得住这连番的打击。” 她滔滔不绝说了好长一番话,许多事情表达得并不清楚,但叶绾姝已然会出了季宁悦那夜帮自己的缘由。 想来她是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为她们母女做主。 缓缓蹲下身去,叶绾姝表情凝重的拿出帕子为秦楚霖擦拭着满脸的泪水。 “楚霖,这丫头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肃声问道:“你姑母未出生的孩子和六姑娘果真都是被周姨娘所害?” 秦楚霖扑进她怀里,歇斯底里的哭诉道:“千真万确,大姐姐,去年我和悦妹妹亲眼看见周姨娘身边的刘妈妈将姑母推倒在地,当时珈兰院里好些人都在场,可她们都包庇周姨娘。”他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话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放你娘的狗屁,你休要信口雌黄。” 叶绾姝闻声望去,只见刘妈妈领着一群小厮行色匆匆而来。 “你个下贱坯子,我就知道你会跑来这里。” 刘妈妈狠狠怒斥了句秦楚霖,这才一脸讨好的看向叶绾姝。 “大姑娘,你可千万别听这狗东西胡乱攀咬,他那姑母自己看不好孩子,非要诬陷我家姨娘。” 刘妈妈一脸无辜道:“我家姨娘宅心仁厚,前几日对大姑娘安排的事本也是一番好意,可没想害大姑娘,大姑娘却算计二姑娘.” “啪。” 不等她把话说完,叶绾姝站起身来,狠狠一巴掌煽在她脸上:“你主子算计我是好意,我好心帮你们二姑娘就成算计了?” 刘妈妈捂着脸,一脸讶异。 叶绾姝目色冰冷的将秦楚霖搀扶起来,沉声问道:“楚霖,在你表妹的坟前,你告诉我,宁悦究竟是自己溺水而亡,还是有人陷害的?” 秦楚霖恶狠狠的瞪了眼刘妈妈:“大姐姐,悦妹妹她绝不可能大清早自己跑到那荷塘边去,定是这恶婆子害死的。” “你” 刘妈妈正想怒斥,叶绾姝一个狠厉的眼神扫去,刘妈妈吓得连忙住了嘴。 叶绾姝倒不怕刘妈妈不肯承认害死季宁悦的事,任凭周姨娘手眼通天,只要撕开一道口子,便能彻底揭下她伪善的真面目。 先前,她本以为要等到祁王谋反之日,才能彻底找周茹清算她当年陷害母亲的旧账,如今有此契机,只要抓住她害秦姨娘腹中胎儿这一件事,就能让她身败名裂。 这次,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她定要为母亲报得大仇。 拉住秦楚霖,叶绾姝掷地有声道:“这世间没有滴水不漏的事,楚霖你放心,我今日必会为你姑母和表妹讨个公道。” 刘妈妈看出她是要插手府上的事情,得意冷哼一声:“大姑娘,你不会以为老爷接你回府真的有多疼爱你吧,那不过是看在你对季家有用的份上。” 唇角一勾,她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意:“不妨告诉大姑娘,老爷已经答应入宫求见陛下,请求为祁王和二姑娘赐婚,二姑娘那般害您,还不是我家姨娘一句话,老爷就得向着二姑娘。” 听及于此,秦楚霖和绿衣丫鬟都露出无比惧怕的神情。 刘妈妈笑得更加张狂:“用不了几日,二姑娘就是名正言顺的祁王妃,到时大姑娘觉得咱们府上还有谁会听您的?” “祁王妃?” 叶绾姝不屑冷笑了声,自己那便宜爹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能为季宁溪付出至此,绝不是单单的宠爱那般简单。 恐怕周茹是把能用的手段都用干净了。 这可不能让她如愿。 “楚霖,我陪你回季家料理你姑母的后事。” 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叶绾姝缓缓看向刘妈妈:“顺便瞧瞧,季家这对千娇百宠的母女,是如何做到连脸都不要了。” (本章完) 第39章 演一场大戏 第39章 演一场大戏 叶绾姝护着秦楚霖坐回马车,瞧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刘妈妈也不敢阻拦,只得带人赶回去禀报。 马车一路急行,很快驶回了临安城。 一路上秦楚霖都在啼哭,叶绾姝将他哄了许久,入城后才停止了哭泣,安静的趴在她怀里,沉默无言。 对于秦姨娘当初入季家,叶绾姝大致有些耳闻,据说是她的兄嫂意外亡故,只留下刚出生不久的秦楚霖,秦姨娘为了养活侄子才给父亲做妾的。 在秦楚霖心中,秦姨娘和季宁悦便是他唯一的亲人,这种失去亲人的感觉,叶绾姝最能感同身受,一直让他靠在自己膝盖上也未忍心再打扰。 想着今日终于能有机会为母亲雪耻复仇,叶绾姝内心难免有些激动,掀开车帘一角,不停向外张望。 冷不防的一瞥,正瞧见永宁王府的车队朝这边过来。 忆及那日自己骗了傅明池、傅云霓兄妹,叶绾姝莫名有些心虚,赶紧放回了车帘。 两辆马车在拐角的路口相遇,沿着两条道路驶离时,叶绾姝隐隐约约听到了小豆丁的说话声。 “大哥,我方才好像看见漂亮姐姐了。” 傅云霓掀开帘子,小眼睛眨闪着,死死看向已经拐进另一条街道的马车。 “不许胡闹。”,傅明池没好气的拉回她肉嘟嘟的小手:“那是荣国公府的马车,她怎会在。” 傅云霓不肯死心,又要去掀车帘:“大哥,我真的看见漂亮姐姐了,不信你让我下去认给你看。” “好啦,赶路要紧。” 看出这小捣蛋鬼是记挂上了那姑娘,傅明池脑海里也莫名浮出她的身影。 “等回到越州,我们去找她。” 得了这话,傅云霓才安分下来。 傅明池想了想,她上次说近日回越州,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念及于此,傅明池对着外面吩咐了声:“加快行程,尽快赶回越州。” 再次回到季家,叶绾姝的心犹如一潭死水,重新归于宁静,再无半点幻想,甚至不愿再唤季渊一声父亲。 但想着回来的目的,她还是决定继续虚与委蛇,好好演一场大戏。 收拢思绪刚下马车,便遇上了季渊领着廷封从院内出来。 看到女儿的身影,季渊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欣喜的笑容,难掩激动的上前来,将她紧紧抱住。 “绾绾,阿爹的好女儿,你这些日子都去了何处,可让阿爹好找。” 季渊自顾自的说道:“溪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并非故意的,阿爹不会责怪你,快随阿爹回去吧。” 这几日老爷都是愁眉不展的,难得见他如此高兴,廷封也赶忙附和了声:“大姑娘,老爷这些日子为了您茶不思饭不想,您要是再不回来,老爷怕是要急出病来了。” “是吗?” 如何拿捏这便宜爹,叶绾姝早已有了盘算,先是冷冷一笑:“我瞧首辅大人满面春风的,倒不像有哪里不适。” 听到女儿唤自己首辅大人,季渊整张脸顿时沉寂了下去,心好似裹上了一层寒冰,刺骨的疼。缓缓松开叶绾姝,他充满质疑的看着女儿,沉声道:“绾绾,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还在生阿爹的气?” 看出她眼里存有不少怨气,季渊满脸愧意的解释道:“怪阿爹没有和你周姨娘交代好,让她错会了阿爹的意思,阿爹保证绝不会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祁王府阿爹会让溪儿嫁过去。” “首辅大人准备如何向我保证?” 叶绾姝面上仍无颜色:“是想让我像宁悦一样,稀里糊涂的做了孤魂野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季渊听得有些恼怒:“绾绾,你是阿爹的嫡长女啊,阿爹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你像悦儿一样。” 叶绾姝勾了勾唇:“如此说,宁悦不是你的女儿,她就该死?” 季渊蹙眉叹了口气:“悦儿不小心落水,出现这种意外阿爹也很心痛,可人死不能复生,阿爹总不能因为悦儿的死去为她殉葬吧?” “宁悦当真是意外身亡?首辅大人查也不查,就听信他人之言草草定论,可有真将她当做你亲生的女儿?” 叶绾姝眼中疏离感更重:“我姓叶不姓季,并非你的女儿,还请首辅大人自重,我今日来只想为宁悦母女讨个公道。” 季渊听得更加焦急了,苦口婆心的连忙相劝:“绾绾,你怎么能说这种气话,你身上流的是我的骨血,就算你姓叶那也是我的女儿啊。”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季渊诚惶诚恐的央求道:“绾绾,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阿爹,你尽管说,只要阿爹能做到绝不推脱。” 见转机已经到来,叶绾姝也不再矫情,见好就收。 恰逢刘妈妈领着人心急火燎的赶回来,叶绾姝故意挑衅的瞥了眼她,眼眸眨闪着,泪瞬时涌了下来。 “绾绾只是害怕。”,她努力挤着眼泪,委屈抽泣起来。 刘妈妈在旁看得心惊胆战的,哪曾想到大姑娘会有这副嘴脸。 连忙跪下身来,她诚惶诚恐道:“老爷,大姑娘是被秦家这小混账蒙了心,您可别听大姑娘胡说啊。” “住嘴。”,季渊怒斥一声,瞧女儿哭成这样,那肯定是被人欺负了,更加心疼:“绾绾,你告诉阿爹,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叶绾姝哽咽道:“方才有人跟我说,阿爹接我回来只是觉得我有利用价值,还说等到二妹妹做了祁王妃,往后这府上就再没我容身之地,我不想落得和六妹妹一样的下场,所以这个家还是不回的好。” 季渊一听,顿时勃然大怒。 无需多想,也能猜到这些话定是从刘妈妈口中说出的。 猛的一脚将刘妈妈踹倒在地,季渊厉声喝道:“你个贱奴,谁允许你和大姑娘这样说话的?” 得到消息的周茹,刚领着人迅速赶出来,就看到了门口的情形。 她强撑出一抹笑意飞快迎上前来,假惺惺道:“大姑娘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屋啊,和老爷这样站在外面哪像样子,岂不是平白遭人笑话。” 季渊这次却并没理会她,气闷的拉着叶绾姝就回了院里去。 秦楚霖也带着姑母的小丫鬟,被采菊、秋梨护着紧跟了进去。 周茹看得一阵心急,扬声提醒道:“老爷,祁王马上就要入府了,您还不进宫吗?” (本章完) 第40章 不过就是做妾的 第40章 不过就是做妾的 听到后面急切的呼喊声,叶绾姝自不会让父亲进宫去。 “阿爹,您是进宫有事吗?要是着急您先去忙吧,我陪楚霖回来给他姑母收敛后就走了。” 叶绾姝嘴上说着懂事的话,但双手已经顺带着将季渊拽进了府去。 季渊心下感到一阵为难,二丫头的事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总是需要收场的,更何况自己已经答应了周茹入宫觐见皇帝。 可。 绾绾方才的话显然是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自己若不安抚好她,再让她离开季家,自己怕是再也寻不回她了。 要知道这丫头还未认祖归宗啊。 “也不是什么急事。” 季渊努力保持平静,瞥了眼双眼红肿的秦楚霖:“秦姨娘是个苦命之人,我会让人厚葬她,绾绾你就别费心了。” 叶绾姝嘴上不好说,父亲倒还知晓秦姨娘苦命,辛辛苦苦给他怀了三个孩子,就这样被人给害了,他还要袒护着周茹。 也活该他到这个年纪,膝下尚无儿子。 只是今日回来也不是为了撕扯这些事,叶绾姝望着他开始直奔主题:“阿爹,你当真想好要与祁王府联姻吗?” 季渊面露为难:“绾绾,我知道你不喜周姨娘和溪儿,可溪儿毕竟是你妹妹,那夜的事情你们都有错,事已至此,我不得不为她做些谋划。” 重重睨了眼叶绾姝,他继续道:“我这样做为的不仅是溪儿,也是为了你和你其余几位妹妹。” 叶绾姝顿时了然,难怪刘妈妈那般笃定季宁溪能够成为祁王妃,原来是周茹拿季家所有女儿清誉做了赌注,逼迫父亲。 祁王结交父亲本已让顾太后忌惮,他却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庶妹,可见是知道在太后那里看不到希望了。 突然想起那日姨母说顾庭琛准备接手御林军一事,叶绾姝淡淡笑了起来。 祁王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御林军,前世便因御林军指挥权的调动让他心生反意,这一世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阿爹难道就没想过祁王那样傲娇一个人,为何突然就答应迎娶二妹妹了?” 叶绾姝说道:“方才周姨娘说今日祁王即将入府,阿爹不妨问问,他执掌的御林军可否还在手上?阿爹在此时与太后一党硬碰硬,又是否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心知父亲是个自私的性子,他才不会只因为儿女的事情冒太大风险,所以接下来的话叶绾姝也未多说。 眼看着已到了书房门口,她拉着秦楚霖直接往秦姨娘院里行去。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季渊独自站在风中凌乱。 绾绾与顾家人亲近,军中许多事只怕比自己知晓的还多。 祁王府那两位郡主前两日才来府上大闹,晚间祁王就亲自入府赔罪,这般痛快答应了亲事,他一直觉得蹊跷。 没想到竟是想骗自己下水,陪他孤注一掷。 皇帝向来将平衡朝势放在首位,倘若举荐永宁王,凭着越州和姑苏张家,皇帝尚能答应,没了兵权的祁王,扶植他不过就是个烫手山芋。 暗暗吁了口气,季渊只觉双腿都有些发软,撑在廷封肩上,强作镇定道:“速随我进宫,打探打探御林军有何调动。” 主仆二人行色匆匆的出了门,周茹本还在揣测如何应付大姑娘此次回府,忽见老爷折身回来,心急火燎钻进了马车,直接扬长而去。 “老爷。” 周茹刚喊出声,马车已然消失在了街道上。 “看来大姑娘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刘妈妈得意笑道:“老爷心里在意的只有姨娘您和二姑娘,这么着急离去,定是为着二姑娘和祁王的亲事入宫了。” 听此,周茹脸上也绽出明媚又张扬的笑。 大手一挥,她甚是傲娇道:“走,随我去那贱人的院里看看,大姑娘今日又能折腾出个什么?” 说罢,一群人兴师动众的朝着秦姨娘的芙蓉堂行去。 叶绾姝领着秦楚霖缓缓走进芙蓉堂,看着萧条幽静的院落,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小宁悦的身影。 一想到那样活泼的一个小家伙是因为自己被人害死,她心中就被深深的刺痛。 “宁悦,你和你小娘安息吧,大姐姐今日定会让害你们母女的人全部下去为你们陪葬。” 坚定了决心,叶绾姝率先迈入了秦姨娘寝房,几名老嬷嬷刚将秦姨娘尸身用草席裹好,准备拖出去安葬。 见此情形,秦楚霖又伤心啼哭起来,大喊着“姑母”冲上前去。 “小公子你做什么?还嫌不够晦气吗?” 领头的嬷嬷责骂了声,狠狠将他推开。 叶绾姝看着一阵心酸,怒瞪着那群嬷嬷,厉声斥道:“好歹是跟了父亲多年的姨娘,还为父亲生儿育女,你们就这么怠慢?” “大姑娘,这是周姨娘的吩咐。” 领头的嬷嬷认出叶绾姝,态度随即温和了几分:“秦姨娘专挑祁王和二姑娘议亲的日子做出这等晦气的事,她就是存心的。” 话音刚落,周茹已领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见着叶绾姝如此维护秦姨娘的尸身,周茹脸上顿染愠色。 以前敬着她是想将这小贱人哄骗进祁王府,为自己女儿铺桥搭路,这条路既然被她给断了,那自己也无需再给她好脸色。 “不过就是个做妾的,她如此不懂事,能给张草席裹身抬出去已是莫大的体面,大姑娘还想怎样?” 周茹怒道:“大姑娘难不成还要咱们季家将她风光大葬,埋入祖坟?” “周姨娘说得倒是在理。” 叶绾姝望着她,阴冷勾唇:“周姨娘既如此懂礼数,你也是做妾的,等你死的那日,我让父亲将你这样草草抬出去丢入乱葬岗如何?” “你” 周茹气得一时哑然,可又不敢明着动她,矛头一转,目光锐利的看向秦楚霖。 “大姑娘向来不喜季家,恨不得要与咱们季家断得干干净净,是不是你又在大姑娘面前乱嚼舌根了?” 厉声吼了句,便要命人拿下秦楚霖。 “怎么,周姨娘还想赶尽杀绝?” 叶绾姝将小家伙紧紧护到自己身前,小厮们一个个面露为难,都不敢妄动。 周茹今日的重心并不在与她针锋相对上,目光游移在一同跟来的其余几房姨娘和姑娘们身上,神思一转,突然改变了策略。 “大姑娘,祁王即将入府,你何必弄得大家都很难看?” 周茹苦劝道:“溪儿的事本也与你脱不开干系,都是季家的女儿,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你非要让你和所有妹妹都声名扫地吗?” (本章完) 第41章 皇帝教诲 第41章 皇帝教诲 “这个时候周姨娘倒是想起名声,想起季家的儿女们了?” 叶绾姝扫了眼她身后的几位姨娘和庶妹们,有那日见过的季宁萱,还有她生母郑姨娘。 当年同是和周茹一道进的季家,她却是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鬓边已染上白发。 她身旁还站着位模样娇俏的妇人,双手紧搂着两个半大的小丫头,想来便是孙姨娘了。 季宁萱也快到了议亲的年岁,郑姨娘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自不想因为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事影响自己女儿。 向来见风倒的她,连忙开了口:“大姑娘,周姨娘说的也对,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 “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叶绾姝冷嗤一声:“我倒想问问郑姨娘、孙姨娘,你们与周姨娘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可曾想过与你们一荣俱荣?” “以往她不过仗着父亲的偏爱,便能将你们压得死死的,若真等到她的女儿成为祁王妃,你们的下场只会比秦姨娘母女更惨烈。” 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姨娘、郑姨娘面面相觑一眼,眼里流露出的神色皆是一言难尽。 这么多年,孙姨娘、郑姨娘在府上过的什么日子,别人不清楚,她们自己心里跟块明镜似的。 大姑娘的话倒是说进了她们心坎里去,一时间都默默低下头去,谁也没再接话。 周茹察觉到身旁的异样,忙不迭斥责起来:“大姑娘,你若是嫉恨我,大可冲着我来,何必牵扯你妹妹们。” 恶狠狠的瞥了眼秦楚霖,她声音瞬时冷了几分:“大姑娘不就是觉得六丫头的死有蹊跷,你大可去查,我绝不拦着。” 叶绾姝自没有蠢到这种地步,父亲这些年对她偏听偏信,自己也并非在季家长大,贸然盘查此事,满院的人怕是咬死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但她却知一点,世间人心最是难测,今日只要让周茹母女彻底失势,整个季家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到时候,抖露出她这些年所做的恶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 “秦姨娘、宁悦的英灵尚在这院里看着,宁悦的死究竟有没有蹊跷自会水落石出。” 叶绾姝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周茹:“这事不急。” 秦姨娘的尸体就在一旁摆放着,再看向叶绾姝那幽深的目光,周茹和刘妈妈都感觉到周围一阵阴森森的冷意。 看出这小贱人挑唆几位姨娘是想阻止溪儿的好事,周茹强作镇定的冷哼了声:“大姑娘这人还真是有趣,你不肯嫁入祁王府,如今又要阻拦你妹妹嫁过去,是何道理?” 话落,便得意的看向身边两位姨娘:“你们方才也瞧见了,老爷着急忙慌的入宫去了,就是为了赶着在祁王入府前求得陛下的赐婚,还不随我出去恭候祁王。” 郑姨娘、孙姨娘自不敢反驳,都跟着一道出了芙蓉堂。 待得院子重新清净下来,叶绾姝先是抚了抚秦楚霖头顶,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秦楚霖乖乖的点了点头,凝视着草席裹身的姑母,瞳孔中尽是凄凉之色。 “采菊、秋梨,你们去置办一口棺材,多给些银钱请棺材铺的伙计进来帮着秦姨娘入殓。” 叶绾姝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了两个丫头,等到她们走后,叶绾姝才拉着秦楚霖到院子里坐了下来,静候着祁王入府。 自己那便宜爹是个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急着入宫自不会是为着赐婚一事。 她今日倒想看看,那对母女如何唱完这出戏。 季渊着急忙慌的入了宫,就直奔养心殿而去。 皇帝正端坐在龙案前,拿着一卷策论爱不释手的品读,忽见宫人引着季渊走了进来。 季渊正要屈膝跪拜,皇帝高兴得连忙起了身。 “免礼免礼,快快平身。” 皇帝拿着手中策论,颇有兴致的走向季渊,大声道:“季卿,你来得正好,明日便是金榜题名之日,前两日殿试结束,朕单独约见了春闱的状元郎,这小子还真是没让朕失望。” 将策论塞入季渊手中,皇帝满腔爱惜之心全然写在了脸上:“快看看纪昀泽殿试的策论,此子满腹经纶,对治理朝政也颇有见论,朕准备册封他为六品翰林院修撰。” 虽早已见识过此子才学,可听到皇帝直接册封纪昀泽为六品修撰,季渊还是有些讶异。 只不过他此时的心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心思品读殿试策论,再看也不过是多一层青睐。大致瞟了眼,季渊便敷衍着夸赞了句:“陛下的眼光自不会差,此子必堪大任。” 皇帝思忖着点了点头,急着询问:“早前朕与你说的亲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季渊本就没打算将这门亲事许给次女,如今那死丫头和祁王生出苟且之事,季渊自不敢再应承。 诚惶诚恐的跪下身来,季渊如实道:“臣恐怕要辜负陛下的厚爱了。” 皇帝浓眉一蹙,端视着他陷入沉默。 他与祁王结交一事,皇帝早有耳闻,狐疑着又问:“季卿莫不是为令爱相中了祁王?” “若无陛下旨意,臣绝不敢与祁王有任何私交。” 季渊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叫皇帝顿时打消了顾虑。 他若想和祁王府联姻自然是要禀过自己的,既没有这事又不肯应承亲事,想来是有苦衷。 心知这老家伙很疼爱那庶女,皇帝只得转了矛头:“朕记得潼阳郡主已经退婚了,你既不愿嫁二丫头,便将潼阳郡主许配给状元郎吧。” 若是早些日子,季渊自然是要欣喜的应承下来,可想着绾绾如今对自己那态度,他心里忐忑得很,哪敢再做主她的亲事。 “陛下抬举臣和小女,臣感激涕零,可绾绾那丫头,臣.” 话到此处,他有些难以启齿,没好再说下去。 见此情景,皇帝却捧腹大笑了起来:“看样子,你这老东西是被府上的丫头们拿捏住了。” 半点未生气,皇帝亲自将人搀扶起来,叹道:“也罢也罢,朕瞧着纪昀泽那小子对赐婚一事也很不乐意,朕就不难为你们了,说吧,这么着急入宫为了何事?” 季渊暗暗松了口气,却也不敢直接过问御林军的事。 “臣听闻永宁王已经离开临安,他这一走,陛下在军中.” 他话才出口,皇帝就已经闻出了味。 “你这老匹夫,何必拐弯抹角。”,皇帝浅笑道:“你呀是想问御林军的事吧?” 一眼就被看穿了心思,季渊露出一脸难为情:“真是什么也瞒不过陛下的火眼金睛。” “你无需逢迎朕。” 皇帝缓缓走回龙案前:“咱们在朝是君臣,私下里朕敬你为师,虽说你这老家伙在处理家事上的确让人诟病,但朕只记你的辅佐之恩,祁王府的事你能来询问朕,说明你未忘君恩。” 屏退所有宫人,皇帝轻咳着缓缓坐了下来。 老练的眸子望向季渊,他沉声说道:“朕也不瞒你,祁王此人不可托付,他这些年借统领御林军谋取不少私利,就连太后也有意查办祁王,但朕不得不保他。” 季渊深知皇帝此举用意:“陛下是担心琰王一家独大,彻底随了太后的意?” 皇帝点头:“所以朕只秘密处置了御林军统领,交由顾家二郎接管,如此也算是堵住了太后的口。” “陛下当机立断,保下祁王这颗棋子,立储一事就仍有转圜的余地,老臣佩服。” 彻底明白皇帝的心思后,季渊对自己那嫡长女莫名又多了几分爱惜之意。 得亏她今日回来得及时,否则稀里糊涂的与祁王结亲后,不仅得罪了太后,还得被皇帝猜忌。 “退下吧,季卿是个聪明人,既知晓了朕的心意,往后该如何行事定是晓得分寸的。” 皇帝闭了闭眼,在季渊拱手作别后,忽然又补了句:“你的家事朕本不该多问,可我大邺朝历来以嫡为尊,季卿莫要再因此事惹出非议。” “臣谨遵陛下教诲。” 季渊又深深的作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本章完) 42.第42章 给我倒杯水 第42章 给我倒杯水 季渊赶回府时,祁王的车驾刚刚落停在门口,周茹领着人正热脸相迎。 见到自家老爷的身影,周茹春风满面的迈步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挽住他胳膊,笑眯眯的贴耳询问:“怎么样,老爷,陛下可答应立祁王为储,赐下这门亲事?” 季渊重重剜她一眼:“你个妇道人家,胡言乱语什么?” 得知绾绾在芙蓉堂为秦姨娘敛尸,季渊只是朝祁王拱了拱手,便撇下一群人径直去了芙蓉堂。 “……” 所有人看得皆是瞠目结舌。 “???老爷这是何意?” 周茹心头一凛,缓缓看向刘妈妈,小声嘀咕:“他不是答应入宫替祁王说话,求陛下赐婚吗?” 祁王也怔愣着过来,紧蹙着浓眉:“周姨娘,怎么回事?” “殿下勿急,毕竟不是小事,老爷都答应了这门婚事,往后自会一心向着殿下。” 周茹耐声宽慰道:“还请殿下入府稍坐片刻,臣妇这就去请老爷。” 吩咐管家和刘妈妈一道招呼祁王,她领了两名女使匆匆去追季渊。 季渊赶到芙蓉棠时,叶绾姝已让人重新为秦姨娘收敛好尸体入了棺。 看着院里就几个稚嫩的丫头在忙活,女儿也是汗流浃背的,季渊对着门口监视的嬷嬷质问道:“怎么回事,这种事怎么能让大姑娘自己忙活?” 那嬷嬷弯身道:“老爷,大姑娘叫来的人都是些外男粗汉,周姨娘说毕竟是深宅内院,不好让他们入内。” 季渊气得一巴掌猛煽在那嬷嬷脸上:“混账东西,她的女儿在后宅里与人行龌龊之事时,怎么没顾忌人家是外男?” 周茹紧随而入,正好撞见这一幕,变得谨小慎微的靠近过来。 暗暗打量了眼脸色阴沉的季渊,周茹心虚的开口道:“老爷,妾身本也是找了人来安置秦姨娘的,可大姑娘非要入棺大殓,这不符合规矩呀。” “是我吩咐绾绾置办的。” 季渊没好气道:“好歹是为我季家开枝散叶了的,难道连一副像样的棺材都配不上?” 话落,迅速走上前去,心疼的扶住叶绾姝,甚是惭愧道:“也怪阿爹方才走得急,没有交代好一切,让绾绾受苦了,快回去歇着,阿爹让人来操办。” “不用了。”,叶绾姝冷声道:“秦姨娘是楚霖唯一的亲人,我想陪他亲自操办好秦姨娘的后事。” “行,阿爹陪着你。” 季渊撸起袖子就开始跟着忙活。 周茹看得心里焦急,哪曾见过老爷这样卑躬屈膝的讨好一个人,娇滴滴的扭腰催促:“老爷,祁王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可不能让祁王等着急了。” 季渊目光一沉:“你去告诉他,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什么?”,周茹一脸讶异:“老爷,你若不同意这门亲事,溪儿往后还如何活啊?” “只要她心别太高,嫁个商贾子弟或是寻常子弟,没人敢为难她。” 季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便拿出帕子给叶绾姝擦汗:“瞧你这丫头累的,从小就没受过这样的苦。” 说完,就对女使们吩咐:“还不扶着大姑娘到旁边歇息会。” 叶绾姝也不答话,扶着秦楚霖到旁边的石台边坐了下来。脸上无波无澜的,但心中已然有了底,看来事情是成了。 凝视着让人陌生的季渊,周茹彻底急了眼:“老爷,你是不是遇到了难处?为何入宫一趟变成了这样?溪儿已非完璧之身,若不能嫁给祁王,就算有人肯娶她,以后也难有安生日子可过?” 季渊怒道:“她是我的女儿,谁敢怠慢她?” 周茹不甘心:“溪儿自小被老爷千娇百宠护到大,她怎能嫁给商贾子弟为妻?寻常人家的郎君就更不行了,怕是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老爷怎忍心啊?”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季渊脸上已有不耐:“我也不是让她嫁给流民乞丐,怎生就吃不上饭了?” 季宁溪得知父亲从宫里回来,本以为是赐婚的事有了着落,兴高采烈赶过来时,却听到阿爹要将她嫁给别人,顿时不乐意了。 愤懑的瞪了眼叶绾姝,她娇声娇气的驳斥道:“爹爹,除了祁王我谁也不嫁,爹爹要是不肯,我就去死。” 季渊勃然大怒,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混账,你想死现在就去,我绝不拦着。” 季宁溪被打得眼睛直冒晶光,委屈的扑进周茹怀里痛声哭泣。 周茹也是恼火得很,真不知老爷突然吃错了什么药。 “老爷,溪儿她本就已经是祁王的人,她想嫁给祁王又有什么错?” 周茹苦劝道:“只要老爷答应了祁王,溪儿就能顺利嫁过去啊。” “你说的轻巧,你以为这事是市井里的小买卖?” 季渊气得已是面色铁青,可朝堂上的事他无法直言,又愤懑的瞪了眼季宁溪。 “你就不能和你大姐姐好好学学,她是阿爹的嫡长女,你看她何时存了攀龙附凤之心?反倒是你,整日里就知道攀比,你看你那些妹妹们都被你带成什么样了?” 旁边的哭声欲烈,叶绾姝默默听着,只是笑而不语。 她倒不是不喜欢攀龙附凤,只是她清楚登高需要付出的代价,重来一世,她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够得着拿得稳的才属于自己。 “秋梨,我有些渴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这样干坐着听戏着实无聊,叶绾姝漫不经心的吩咐了句,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彻底惹恼了季宁溪。 “我凭什么和她学?”,季宁溪怒瞪着叶绾姝,大声道:“如果不是她害我,我现在怎么会成这样?” “二妹妹可要慎言。”,叶绾姝兴致缺缺睨她一眼:“到底是谁害谁,要不咱们好好深究一下?” 想到那夜之事,季渊瞬间想到了被杖毙的小厮,更为愤怒。 当时对绾绾的安危心急如焚,也没功夫去细想,此刻再去回想真是细思极恐。 恼羞成怒的一巴掌再次煽在季宁溪脸上,季渊痛斥道:“你个混账东西,我有没有与你说过,你若不喜长姐,就好好留在你自己院子,你安排那么一个龌龊东西去害她可有想过后果?” 周茹紧紧护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跟着抽泣起来:“老爷,溪儿她已经知道错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说大姑娘不是毫发无损吗,眼下解决溪儿和祁王的亲事才是头等大事啊。” 季渊宽袖一摆,面露决绝:“你们母女就死了这条心,想要这孽障嫁入祁王府,除非我死。” 祁王跟着郑姨娘、孙姨娘一道闯入芙蓉棠,听到了季渊的狠话,整张脸顿时阴沉下来。 (本章完) 43.第43章 做妾 第43章 做妾 秋梨已经将茶水倒了过来,叶绾姝接过茶水漫不经心的浅抿着,对祁王的闯入视若无睹。 季渊却是气得青筋暴露,瞳孔瞪得圆圆的视向祁王:“殿下还懂不懂得半点礼数,这样堂而皇之的闯入我府上后院成何体统?” 话落,恶狠狠的瞪向手握棍棒的护院,厉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还不给我轰出去。” 毕竟是周姨娘的乘龙快婿,又是当今祁王,他要硬闯,护院们哪敢阻拦,此刻得了老爷的吩咐,才敢试探着上前。 “住手,都给我退下。” 周茹一语喝退众人,生怕祁王与老爷交恶,瞥了眼刘妈妈,赶紧解释道:“老爷,是妾身让刘妈妈领殿下进来的,不怪殿下呀。” “你” 季渊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头昏脑涨的一脚将刘妈妈踹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毫不犹豫的甩在了周茹脸上。 “你还不知不知道廉耻,我让你掌家,你就是这样打理家室的?” 他满脸失望的瞪着周茹,只觉这么多年的溺爱都错付了。 十余年来还是头一遭被老爷如此训斥,周茹心中有怨,捂着半边脸颊气愤的失笑起来:“老爷说的什么话,比起溪儿的大事,这点廉耻心又算得了什么?” “老天爷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辜负我?” 季渊踉踉跄跄的扶住秦姨娘棺椁,不停喘着粗气,缓了许久才顺过气来,冷眼瞪向祁王,冰凉刺骨的丢下三个字。 “轰出去。” 压着步子走到叶绾姝跟前,季渊语声颤抖着道:“绾绾,咱们不理会这些晦气事,阿爹陪你回暮苍斋。” 叶绾姝却纹丝不动,目光瞥向他时平静得可怕:“阿爹,事情发生了总是要面对的,逃避如何能解决?” 如果不是他纵着周茹,整个府邸如何会被治理成这副模样,他也算是自食恶果。 “还是郡主识时务。” 祁王如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季渊身上,别说是擅闯首辅后院,就是闯皇宫那也不在话下。 压着步子缓缓靠拢季渊,祁王说道:“季首辅戏耍本王在先,本王无礼在后,而且季首辅要搞清楚,是你家周姨娘和二姑娘死乞白赖的求着本王,本王可不屑入你季家的后院。” 话到此处,祁王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只要季首辅兑现承诺,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仍愿风风光光的娶二姑娘进门。” 周茹心知这是唯一能够让女儿嫁入祁王府的机会了,连忙恳求道:“老爷,你就快答应祁王吧。” “休想。”,季渊望向祁王,态度果决道:“我就算让我的女儿出家做姑子,也不会让她嫁入祁王府。” “很好,季首辅可别后悔再来求本王。” 祁王满脸愠色的拂袖正要转身,季宁溪忽然将他扯住,极力央求道:“殿下,你别走,溪儿是真心爱慕你的,就算爹爹不答应,溪儿也愿一生一世跟着殿下。” “好啊。” 被季渊戏弄羞辱,祁王此刻心中正愁没地发泄,冷笑道:“本王偌大的府邸,也不差再多收二姑娘一个妾室,只要二姑娘愿意,本王倒是不介意纳你为妾。” 闻此,所有人目光同时看向季宁溪。 季宁溪只迟疑片刻,果断点了头:“溪儿愿意给殿下做妾。” 这可吓坏了周茹,拉着女儿厉声吼道:“溪儿,你疯了吗?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既然爹爹一心偏向大姐姐,不肯帮我,那我就自己为自己做主。” 满是幽怨的瞥了眼父亲,季宁溪奋力甩开周茹,露出苦涩的笑容:“小娘,你当初不也只是个卑微的妾室吗?如今还不是被爹爹捧在心尖上,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毅然决然的起身,她一脸讨好的看向祁王:“只要殿下愿意收纳溪儿,溪儿愿意与季首辅断绝父女关系。” “你你个混账。”季渊错愕不已的瞪大了双眼,如遭雷劈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 祁王看得无比解气,炫耀的伸出手指,轻抬着季宁溪的下巴,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王倒是没想到这世间能有如此深情之人。” 勾了勾唇,祁王挑衅的看着季渊,一字一顿道:“二姑娘,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本王定会好生待你。” 话落,立刻扬长而去。 季宁溪生怕他扔下自己,紧跟着走出院子。 “溪儿。” 周茹急得上前追赶,刚追出几步,忽然被院里的门槛绊倒在地。 听到身后的哭喊声,季宁溪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跟随祁王离开了季家。 “阿娘,我会让阿爹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的。”,她默默在心头呢喃了句。 自小听娘亲讲过无数底层女子靠着自己的本事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甚至那宫中贵人也有不少是从底层逆袭而上,她自诩不比别人差什么,只要牢牢笼络住祁王的心,待得祁王登基,她早晚能母仪天下。 眼看着女儿身影消失不见,周茹被刘妈妈搀扶着回来,环顾着郑姨娘、孙姨娘,一脸的不甘心。 眸中浸上深幽,她发疯似的急吼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求老爷,要是我的溪儿不好,你们谁也别想好活。” 她那女儿自甘下贱去给祁王做妾,郑姨娘、孙姨娘没有嘲笑出来已是给了她莫大的体面,自不会帮着说一句话,纷纷护着跟前子女低下头去。 “你们.你们” 周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几人,一双迷人的桃眼充斥着血红之色。 叶绾姝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外,自己这妹妹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宁可给祁王做妾也要进门,为的不过还是那无法达成的野心。 如此,可就是扳倒周茹的最佳时机了,这次绝不会放过她。 漫不经心的剐着茶盏,叶绾姝冷幽幽的开了口:“怎么,没能让周姨娘如愿,周姨娘还想像对待秦姨娘和宁悦母女一样,杀人灭口?” “小贱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周茹已然失去理智,怒瞪着叶绾姝,就差一口将她生吞了:“都是你害了溪儿,我跟你没完。” “恐怕周姨娘没这个机会了。” 看着父亲死气沉沉的样子,叶绾姝同秦楚霖示意了眼,小家伙立刻跪到季渊面前,大声祈求道:“还请老爷为我姑母和悦妹妹做主。” 季渊方才被季宁溪气得心神俱焚,听到周围的吵闹声,才缓缓回过神来。 望着秦楚霖,他冷声道:“你也想跟着胡闹?” 刘妈妈早就看穿了大姑娘的毒计,她怕是故意挑唆老爷和周姨娘的关系,好落井下石。 “老爷,老奴早已说过,秦家这小贱种是受了大姑娘指使,大姑娘她嫉恨您让她流落在外这些年,心有怨恨,她就是不想让府上的姑娘们好过。” 刘妈妈苦口婆心道:“二姑娘她今日也只是一时气愤想不开,但老爷可千万不能被人唆摆呀。” “刘妈妈可真是一番好心。”,叶绾姝冷眼环顾众人:“到底是谁不想让你们好过,大家心知肚明,秦姨娘英灵就在此处,刘妈妈信口雌黄,就不怕夜里被鬼魂缠绕?” 话落,目色凌厉的扫向郑姨娘、孙姨娘:“还有你们,看着她受尽欺凌,绝望而死,夜里可否睡得安稳?” 众人面面相觑着,正不知所措时,季宁萱忽然挣开郑姨娘站了出来。 (本章完) 44.第44章 杖毙 第44章 杖毙 周茹心头猛的一颤,指尖几乎掐进掌心,冲着季宁萱嚷道:“三姑娘,你想做什么?” 被周茹母女打压这么些年,如今有了出头的机会,季宁萱岂肯放过这个将她踩下去的机会。 默默的瞥了眼一脸云淡风轻的叶绾姝,她已然看出长姐回府是要为秦姨娘、宁悦母女复仇,更是要为她母亲雪耻。 横竖这些事情与自己和小娘无关,她得同长姐一道除去周姨娘,如此,等到长姐嫁人后,整座府邸还不得由着她和小娘做主。 “阿爹可还记得秦姨娘去年为您怀的那对双生子?” 季宁萱缓缓跪下身去,背脊挺得笔直:“那日周姨娘请来医师为秦姨娘诊脉,得知秦姨娘为您怀了儿子,她便指使刘妈妈陷害秦姨娘,让您失去了唯一的两个儿子。” 周茹勃然大怒,狠狠将她推倒在地:“你个贱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胡诌了?” 季宁萱半点不惧:“我是不是胡诌,阿爹只需一问便知。” 见季渊脸色已阴沉得可怕,周茹连忙道:“老爷,你可千万别听三姑娘胡说八道。” 季渊没理会她,如今对她已然没了信任,冷眼扫视众人,目光缓缓落停在刘妈妈身上。 “廷封,给我狠狠的打,她若敢有一个字隐瞒,就给我立刻打死她。” 一声令下,廷封招来两名小厮迅速将刘妈妈按倒在地,碗口粗的棍子便往她身上招呼。 “老爷,老奴冤枉啊.” 刘妈妈刚喊出口,沉闷的棍子已连番的狠狠打在了她身上,每一棍下去都让周茹和身边之人心惊肉跳。 刘妈妈强忍着疼痛将视线转向周茹,却被她一个狠厉的眼神吓得咬紧了牙关。 这一切皆被叶绾姝看在眼里,她幽冷的笑道:“周姨娘当真是御人有术,你能堵得住刘妈妈一人的口,我倒不信满院的下人还能被你驱使。” 话落,凤眸狠毒的扫向众人,小厮们吓得面色铁青的纷纷跪倒在地,眼看着刘妈妈被打得咽了气,只得硬着头皮指认周茹和她的恶行。 不仅承认周茹陷害秦姨娘孩子的事,连那夜安排人想对大姑娘不利的事也一并道了出来。 季渊直接气笑了,抢过廷封手中的棍子,颤抖着身子望向周茹:“他们所言,你可认?” 周茹冷哼一声:“老爷明知这一切都是大姑娘从中作祟,却还偏听偏信,将刘妈妈屈打成招,妾身有什么好狡辩的。” “事到如今,你还敢攀扯绾绾?” 季渊怒不可遏,叫廷封将周茹绑在春凳上,再看她时已是心如死灰。 “我这些年对你推心置腹,从不曾薄待过你们母女二人,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他声音颤抖的吼道。 “妾身不过都是跟老爷学来的,这一切都是老爷教会妾身的。” 满腹幽怨的瞪了眼叶绾姝,周茹失声大笑起来。 “大姑娘还不知道你父亲为何这么多年一直偏爱于我吧?那是因为他自卑,他靠着叶家靠着喝你母亲的血走到如今这地位,每次看到你母亲,都会让他想起讨好你外祖一家不堪的过往,只有在我身上才能让他感受到男人的自尊。” “你还敢胡说八道。” 心中不愿道出之事就这样被她赤裸裸说出来,季渊气得狠狠一棍子打在周茹背上,周茹直接晕了过去。 季渊恼羞成怒的让人将她泼醒,拎起带血的刑棍厉喝道:“你今日若不亲口承认所犯恶行,我就亲自打死你。” “打死我不正好让老爷如愿了?” 自知季渊是彻底厌弃了自己,周茹突然癫狂大笑起来。 “老爷当年跪在叶家门前求娶那贱人的下贱模样,可比妾身现在狼狈多了,妾身倒是很想知道老爷每次面对我的时候,是否还会想起自己是怎么摇尾乞怜爬到今天的?” “你给我住嘴。” 季渊气得怒火中烧,狠狠一棍子再次打了下去,刑棍裹着风声砸下,周茹仍是一个劲的疯狂大笑。 见此情景,叶绾姝闭了闭眼,将秦楚霖冰凉小手拢在手心,叫人推着棺椁头也不回的朝院外行去,身后沉闷的棍棒声渐次零落,不断传来。 周茹也不求饶,血红的双目浸染着泪水,紧紧盯着叶绾姝离去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大吼道:“小贱人,你别得意,我的溪儿如今已入祁王府,她将来一定会比你风光体面。” 叶绾姝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她倒是很期待季宁溪入了祁王府能有翻云覆雨的本事。 只可惜,那希望实在渺茫。 如今,母亲所受的耻辱,秦姨娘和宁悦母女的冤屈皆已得报,叶绾姝对季家再无半点留恋,终于可以安心前往越州。 迈着沉稳的步子一直走到府门前,季渊忽然追了出来。 “绾绾。”一时间不知再如何面对女儿,季渊忐忑不安的走到她身边,着急问道:“绾绾,你准备去哪儿?” “越州。” 叶绾姝也未打算瞒他,如实作答后,径直出了府。 看着她渐行渐远,对自己、对这个家毫无半点留恋之意,季渊眼角酸涩,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老爷,越州是永宁王的地界,只怕永宁王会对大姑娘不利啊。”,廷封赶忙提醒道:“可需要小的去将大姑娘追回来?” “不必。”,季渊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你带些人暗中护送大姑娘,切莫被她察觉了,我如今只盼着绾绾可以安安稳稳过她想要的日子。” 别人不了解老爷,廷封倒是清楚得很,要说他不在意大姑娘那是假的,只不过心里藏着道过不去的坎,一直不愿与人说道。 “老爷你自己保重。”,廷封叮嘱了句,便匆匆回院里收拾行李了。 季渊落寞的望着叶绾姝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神回了府去。 叶绾姝陪着秦楚霖将秦姨娘灵柩运往季宁悦埋骨之地,亲自下了葬,将母女二人合葬一处后,直到次日天明才回城。 一路上,秦楚霖仍是沉默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嘴里忽然蹦出一句话:“大姐姐,谢谢你为姑母和悦妹妹报得大仇。” 看着他疲倦的小眼神,再想到宁悦的死,叶绾姝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这是我欠你们的。”,握着秦楚霖稚嫩的小手,她郑重说道:“楚霖,往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好。”,秦楚霖点了点头:“等我长大后,我也要好好保护大姐姐。” 看着他清澈干净的一双眼睛,叶绾姝摸着他头顶,温温的笑了笑。 瞧他瘦骨嶙峋的,只怕这些年在季家没少受苦。 活了两世,她都没感受过养孩子的快乐,如今有了这小家伙,去了越州,倒是多了不少的乐趣。 打开了话头,两人在车厢内又聊了些话,正感觉车内的氛围松快了不少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表姑娘,今日是春闱放榜的日子,长乐街上围了不少人。” 秋梨凑到车窗边,掀开车帘说道:“听说状元郎此时正要入长乐街游街,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去了。” “状元游街?” 叶绾姝倒是险些忘了今日春闱放榜,忽然想起父亲那日说为她择婿一事,也不知状元郎会是何人。 总觉得是八字同长乐街犯冲,每次来长乐街都能遇上事,眼看着隔一条街就是国公府了,她实在不想堵在这里。 “楚霖,我们下去走走吧。” 叶绾姝领着秦楚霖一道走下了马车,遥遥的便看见一绿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被人群簇拥着朝这边过来。 只是定眼细看,越瞧那容貌越是熟悉。 少年骑在马上,一边接受众人恭贺,一边四处打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视线对上叶绾姝的眸子,脸上顿时绽出灿烂的笑容。 “姑娘。” 他冲着叶绾姝喊了声,兴奋的直接从马背上跃了下来,险些跌倒在地,被官差们护着,着急忙慌的往这边硬挤了过来。 叶绾姝看得一脸愕然。 待得距离近了些,叶绾姝终于记起这少年来。 “纪昀泽?”,她脸上也不由露出欣喜之色。 没想到他真的高中了,而且还是头甲的状元郎,倒的确有些本事。 眼看着纪昀泽就要走上前来,忽然被一群人拦住。 领头之人笑得极尽谄媚,殷勤无比的朝他拱手。 “纪公子,在下户部侍郎,小女年芳十六,正待字闺中,今日前来特邀公子入府一叙,可否行个方便?” (本章完) 45.第45章 抢亲 第45章 抢亲 “不是……不太方便。”,纪昀泽目光所及,尽是那人独影,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晨光将胭脂揉进长乐街的青石板,叶绾姝的裙裾在人群缝隙间若隐若现,纪昀泽望着三步之遥的玉色披帛,焦灼得连状元锦袍都被攥出褶皱。 生怕她再度从自己面前不翼而飞,纪昀泽拼命往人群外挤,一双杏眸直勾勾盯紧叶绾姝站定的位置。 可户部侍郎开了口,其余人也争相恐后的向他搭讪,压根不让他出去。 叶绾姝站在原地大致凝听了会,竟然都是来提亲的,上至朝中官员,下至商贾豪绅,争相哄抢状元郎。 这种场合可不宜久留,她拉着秦楚霖赶紧转了身。 “姑娘。” 纪昀泽急得不知所措,被拥堵得实在没了耐性,只得拱手道:“多谢诸位美意,在下已有心仪之人,告辞,烦请让个路。” 话落,借着官差们开道迅速挤出人群,径直奔向叶绾姝。 “姑娘,在下本想去国公府还你银子,可又怕叨扰了姑娘,所以在下……” 清亮嗓音刺破喧嚣,纪昀泽语无伦次的刚开了口,那张俊俏的面容却已红了半边,看得叶绾姝有些哭笑不得。 “区区小事,公子不必记挂在心上。” 话音刚落,纪昀泽忙不迭摇头:“对于姑娘和国公府来说此事或许不值一提,可对在下来说却犹如再生之德,那日若不是姑娘慷慨相助,哪有在下的今日。” 立刻取出一张银票,又吩咐官差拿来一个匣子,纪昀泽很是严谨的一一介绍起来。 “这一千两银子是还给姑娘的,姑娘为在下倾尽所有首饰,匣子里是在下为姑娘挑的谢礼,姑娘看看喜不喜欢?” 匣子刚被他打开,便露出五彩耀眼的光芒,叶绾姝定睛一看,是一套完整的金丝头面,上面镶嵌着不少珍珠、玛瑙,做工极为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个我……” 叶绾姝正要开口拒绝,纪昀泽顿时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在下知道姑娘自小身在荣国公府,再名贵之物都见过,只是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姑娘热心相帮,在下无论如何都得答谢姑娘。” “公子误会了,我并非荣国公府之人。” 一听不是荣国公府的人,方才那些抢亲之人纷纷又凑了过来。 “我说你这姑娘,你不是荣国公府的人,你在这里拦着做什么?你不是耽误大家好事吗?” 户部侍郎顿时有了底气,急着过来拉纪昀泽:“纪公子,只要你肯娶我女儿,我定保你前程似锦。” 另外一位身形臃肿的男人也不示弱:“纪公子,我乃临安首富,就连荣国公府和太后的一应供需皆由我家供给,纪公子要是娶了我女儿,我愿陪百万家私做嫁妆,另外引荐荣国公府的小公爷给你认识,助你平步青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争抢状元郎,纪昀泽视线始终不移的停留在叶绾姝身上,对旁人的热忱无动于衷。 “我说纪公子,你方才说的心仪之人不会就是这位姑娘吧?” 瞥了眼叶绾姝护着的秦楚霖,那自称首富的中年男人立刻露出满脸不屑。 “这姑娘并非荣国公府的人,还带着个孩子,只怕日子过得甚是艰难,你娶她能有什么前程可言?你如今刚刚踏入仕途可不能鼠目寸光,一定要多为自己的前程考虑。” “不错不错。”,户部侍郎接过话来:“纪公子,只要你肯娶我女儿,我可以引荐你早日见一见首辅大人,对你仕途大有裨益。” 叶绾姝听着周围的聒噪声,经不住的仔细打量了眼临安首富和户部侍郎,倒都是生面孔,只怕在季家和荣国公府都是排不上号的人物,她皆未见过。 榜下捉婿这种事她也有所耳闻,自不能坏了状元郎的好事,所以自始自终都没开口插话。这可把纪昀泽急坏了,满眼真切的注视着叶绾姝,既然已被人问起,他也索性承认,直接将心里话道了出来。 “我不管她是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也好,还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罢,我只要是她即可。” 话到一半,他紧张的额间已渗出汗来。 可自打上次一别,他的脑子里日日挥之不去都是这姑娘的影子,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不留遗憾。 “在下这条命是姑娘所救的,自打遇见姑娘那日起,在下心中便立下两愿,一愿年少春闱及第,二愿余生能与姑娘岁岁相守,若姑娘不弃,在下愿立刻登门求亲。” 瞥了眼秦楚霖,他又急得赶紧补道:“这孩子我会视如己出,今日愿当着全临安城的百姓立誓,绝不负今日誓言。” 叶绾姝看出状元郎是被这些人逼得开始犯糊涂了,说这番话怕也只是想替自己解围。 她虽然有心寻个普通子弟成亲,但也不好这么仓促的答应状元郎。 为了不让他当众难堪,叶绾姝只道:“我家离此尚远,公子还是先紧着公务为重,切莫耽误了大事。” 话落,只拿了银票,冲他微微笑了笑:“银票我收下了。” 随后,领着秦楚霖扬长而去。 纪昀泽充满不舍的注视着她走远,想要上去追赶,可又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似乎太唐突了些,只得目送她离去。 耳边仍是此起彼伏的喧嚣声,纪昀泽心里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被官差们提醒了好几声,才重新跃上马,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犹如做了一场大梦。 想来,她也是觉得自己太唐突了。 真不知下次见到她又是猴年马月了。 而长乐街上发生的一切,尽数被远处春满楼坐着的顾庭琛看在了眼里。 “原来绾绾勾搭的男人竟是这状元郎?”,他不屑冷哼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介寒门竖子也敢和我抢女人?简直不知死活。” 阴狠的目光看得身旁小厮心惊胆战的,只得一个劲的逢迎。 “不就是个状元郎,有什么好神气的,听说陛下也就册封他做了个六品修撰,小公爷您初入朝堂就直接成为二品大员,执掌御林军,他哪能与您相提并论。” 顾庭琛听着半点不受用,将手里捏着的一把瓜子全撒到了他脸上:“混账东西,本世子是谁,他也配和我攀比?” 刚发泄了一通,一群女子兴冲冲的奔了过来,一脸痴迷道:“竟然是小公爷,您可许久没来长乐街了……” “滚。” 顾庭琛言简意赅,一个字便将所有女子吓退。 愤然起身,他一边下楼一边问小厮:“那寒门竖子住在何处?” 小厮小心翼翼禀道:“听说陛下对此人格外看重,今日刚刚张榜便厚赏不断,还赏了一座城南的宅子,想必他今日会搬到那处宅院。” “原来是老皇帝看重的人,连匹马都骑不稳的书呆子,倒不知哪来的底气敢抢我的女人。” 顾庭琛勾唇冷笑,不屑摇头:“看来他在临安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去城南会会这书呆子,让他见识见识临安城的风浪。” (本章完) 46.第46章 警告 第46章 警告 十年寒窗,如今苦尽甘来,一日看尽临安城的繁华,纪昀泽脸上并未有多少欣喜,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皆是那抹艳丽之色。 游街结束,回到城南新宅,他握着叶绾姝留下的那支金钗仍在细细回味着今日见到她的情形,刚入府们,却见小厮冬荣匆匆迎了出来。 “大人,荣国公府的小公爷造访,已经在客堂内等候许久了。” 纪昀泽好看的剑眉微微一皱,抬眼望向客堂的方向,果见几道人影守在了门口。 他对荣国公府的事情知之甚少,但也听闻过顾家那对孪生兄弟的名头,再想到那位姑娘同是出自荣国公府,不敢怠慢的赶紧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对上一双深幽刺骨的眸子。 “你,就是那不知死活的状元郎?” 顾庭琛浅浅打量他一眼,眸中充满不屑,桀骜之气快要溢满整个屋子。 看出来者不善,纪昀泽不卑不亢的应了声:“正是在下,不知顾小公爷前来所谓何事?” 顾庭琛慢吞吞起了身,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站在纪昀泽面前平添了几分威压气势。 “我来只为警告你,以后离绾绾远一些。”,顾庭琛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荣国公府的女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纪昀泽向来聪慧,那姑娘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荣国公府的人,顾小公爷却特意寻来威胁,其中意味只需稍作思量便能知晓个大概。 这不明摆着他自己在玩一厢情愿的戏码。 结合自己在临安城听来的所有趣事,纪昀泽已然猜到了那姑娘身份,原来竟是潼阳叶家的小姐。 她与顾家兄弟的纠葛,整个潼阳有几人不知。 “顾小公爷说话真是可笑。” 纪昀泽轻笑一声:“在下要是没记错的话,叶姑娘与荣国公府已经退亲,小公爷同令兄在春满楼为红颜一掷万金,更是传为佳话,我倒想问问小公爷今日所为可否征询过叶姑娘意见?” “那是我与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顾庭琛目色一厉:“你若再敢纠缠绾绾,我不介意让你感受感受什么是临安城最黑暗的一面。” 纪昀泽半点不惧:“顾小公爷,你当真觉得有太后撑腰,你在这临安城便能只手遮天?” “你不妨试试看。” 顾庭琛挥了挥手,几名身强体壮的彪悍一拥而入,瞬时将纪昀泽围了起来。 冬荣吓得一怔,面色僵硬道:“小公爷,我家公子好歹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你若无礼,传到陛下耳中,恐怕不好交代吧?” 话音刚落,只一道寒光闪过,顾庭琛忽的从护卫手中拔出一柄长剑,轻飘飘的在那小厮唇边划过,手起刀落也就一瞬间,小厮唇角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聒噪。” 顾庭琛脸色淡然,不紧不慢的将剑重新插回剑鞘中:“就算陛下养的狗,若是不听使唤狂吠,咱们这些忠臣良将也有匡扶之责,更别提这等无名鼠辈。” 话落,重重睨了眼纪昀泽:“看在状元郎初出茅庐的份上,我今日只替你管教管教下人,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割肉之痛了。” 纪昀泽也未曾料到顾家人能嚣张到如此地步,瞧小厮紧捂着嘴痛苦不堪,连忙拿了块帕子一边为小厮止血,一边冲已经转身的顾庭琛斥责。 “顾小公爷,我奉劝你一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做人还是谦逊稳重些好。” “想要指点我,你还没资格。” 顾庭琛勾唇冷笑了声,只觉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拂袖扬长而去。 …… 叶绾姝带着秦楚霖回到荣国公府,正好遇上了春红、杏桃,站在府门前四处张望。 “姑娘。”看到她的身影,二人激动的扑上前来,抱着她便开始泣不成声的哭诉:“奴婢们等了好几日一直没等到姑娘,可将奴婢们担心坏了,差人打听才知道姑娘回了国公府。” 叶绾姝静静打量两个丫头片刻,瞧二人瞬间哭成了泪人,像是给自己奔丧似的,便没好气的拍了拍两人后背。 “我没事,这么多人看着呢,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那日给了春红五百两银票,对二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在石陀驿等候,她们突然跑回来,免不得要让姨母追问一番。 压低了声音,她小声询问:“姨母可见过你们两?” “倒是见了。”,春红不敢隐瞒,如实道:“不过奴婢们并未多提季家的事,就是国公夫人扣下了茵姑娘差人带来的书信。” “茵姑娘?” 叶绾姝面色一凛,茵姑娘正是她那手帕交的名讳。 记得前世楚茵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给自己来过一封书信,之后她就像断了音讯似的,再没消息。 “采菊、秋梨,你们带楚霖先回翠薇棠。” 叶绾姝吩咐完,又对秦楚霖叮嘱了句,便带着春红、杏桃急忙赶往了姨母的院子。 横竖姨母病已好得差不多,过两日就是她的生辰了,也是时候和她挑明自己即将离开临安的决定。 主仆三人风尘仆仆的刚行至中院,忽然撞上了顾庭洲。 他冷幽幽的瞥了眼叶绾姝,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状元郎在长乐街当街求娶她一事早已传回国公府,顾庭洲也不知为何,心中颇有些气愤。 “绾绾,你尚未与庭琛成婚,整日里到处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将她拦下,顾庭洲冷言冷语道:“我知道和你退婚对你打击很大,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冲着我来,可你怎能在外沾惹草让庭琛难堪。” 如今只要一想到要委屈二弟代他受过,迎娶表妹,他心里就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叶绾姝跟看傻子似的瞥了眼顾庭洲,好在过两日就可以彻底不用再见到他了,强忍着心中不耐,淡淡的回了句:“大表兄多虑了,我对你们并无不满,只要你们离我远些就好。” 说完,准备绕过他直接进正院。 “你站住。” 顾庭洲大声叫住她,无语的揉了揉眉心:“绾绾,你如今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气我,自打我将月苓带回府,你就各种无理取闹,你不就是想让我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你?这绝对不可能,你若想留在国公府,就安分些,让庭琛代我娶你,已经让他受了不少委屈,我绝不允许你做出害他之事。” 叶绾姝满目嘲讽的摇了摇头。 蠢成这样,他被自己的弟弟算计丢了世子之位,倒也不冤。 现在没了小公爷的身份,恐怕那“江跪人”未必对他还能有多真心。 “大表兄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叶绾姝最后一次郑重打量眼他,目色冰凉刺骨:“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落,毅然决然的转身,领着春红、杏桃去了正院。 (本章完) 47.第47章 和睦 第47章 和睦 叶绾姝前脚刚走,顾庭琛后脚就回了府,见兄长在廊坊里长吁短叹,他脸上重新挂了几分笑意,仿若无事般走了过去。 “大哥这是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顾庭琛语气淡淡的询问道。 顾庭洲垂眸叹了口气:“本是想去看看母亲和那姐弟俩的。” 望着表妹进去的方向,他缓缓摇了摇头:“被人搅扰了兴致,我懒得再去了。” 不必多想便也猜到定是绾绾又和他闹了不愉快,顾庭琛如今倒是希望他和绾绾疏离些,他越是讨厌绾绾,自己反倒越高兴。 “大哥说的是表妹吧。” 顾庭琛浅抿着薄唇,仍装作一脸嫌弃:“她就那性子,大哥无需同她计较。” “我自然不想和她计较,还不都是为了你。”,顾庭洲不悦道。 顾庭琛淡淡一笑:“我们兄弟总归有一人是要娶她的,既然这是我的宿命,大哥就别再为我操心了,大不了我往后多约束她一些就是。” 冷不防瞧见江月苓已朝着这边过来,顾庭琛立时没了和他叙话的兴致,连忙道:“过两日就是母亲的生辰,我正好过去向父亲母亲禀过和绾绾的亲事,就不陪大哥了。” 说完,匆匆离去。 江月苓赶来,还未来得及与他说话,顾庭琛就彻底没了影。 她悻悻叹了口气,望着顾庭洲抱怨道:“小公爷近来怎么了?为何老是躲着我?” “你多虑了。”,顾庭洲解释道:“他是被表妹给气的,绾绾近来越发不让人省心,我真担心她做了世子夫人会有损国公府的门楣。” “表姑娘身份尊贵,桀骜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江月苓嘴上说着宽慰人的话,但顾庭洲却越听越恼火。 “她就一个商贾人家之女,有什么尊贵的,难不成还指着她那唯利是图的父亲做倚仗?我能容忍二弟娶她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可我怎么瞧着小公爷是真的想娶表姑娘?” 江月苓方才隐约听到二公子是要去国公夫人院里商议亲事,她绝不能便宜了那小贱人。 顾庭洲听得眉间一凛:“月苓,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月苓笑了笑:“难道大公子没看出小公爷最近像是变了许多?” 她这一提醒,顾庭洲也察觉到不对劲,但转念一想,二弟若真的心甘情愿娶表妹那也是好事,省得自己再有愧疚心理。 “随他们去吧。” 顾庭洲一脸释然道:“月苓,你来得正好,我带你去见过父亲禀明亲事,彻底断了绾绾的念头,省得她再对我有别的心思。” 江月苓正愁着没机会阻拦二公子,遂然应承下来,随着顾庭洲一道走进了正院。 叶绾姝来到姨母的寝房内,方妈妈正在她跟前禀报着寿辰一应准备事宜,见着外甥女入内,叶怀素脸上顿添笑意。 “绾绾,你这次将寿宴筹备得甚好,方妈妈和大家都在夸你呢。” 叶怀素拉她到自己跟前坐下,欣慰的拢住她手心:“将来要是由你助我打理国公府,姨母也能省心不少。”顾清眠、顾庭济在旁默默听着,忍不住轻咳了声。 叶怀素没好气的瞥了眼姐弟二人,撇嘴道:“你们无端呻吟作甚?你们姐弟俩整日都待在那云清山上,偌大座国公府总是指望不上你们的,我也只能盼着你们表姐替我分忧了。” 听出姨母又是在撮合自己同顾庭琛的亲事,叶绾姝有些头疼。 也无心再同她兜圈子,叶绾姝直言道:“方妈妈和院里的诸位管事都是掌家理事的好手,我这次皆是仰仗大家,不敢居功。” 叶怀素诧异的看着茶几上邀约的请柬,还有整个席面的布置和宴席上的菜肴单子等等,皆和往年不一样,处处充满新意,哪像是方妈妈和院里婆子们能够想出来的。 “这些果真都是你们准备的?”,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方妈妈。 方妈妈感激的看了眼叶绾姝,实是有苦难言,只得委婉道:“这一切都离不开表姑娘引导有方,老奴和大家伙也是得了表姑娘器重,才敢别出新意的去置办。”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不就是拐着弯在抱怨自己不相信她们。 叶绾姝倒也明白姨母的心思,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子嫁入国公府这是何等的荣耀,所以一直活得谨小慎微,事事亲力亲为,生怕被顾家人厌弃,渐渐养成了对所有人的不信任,即便是最亲近的人。 “姨母,我先前就与你说过,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绾姝顾视着屋子里的几位管事嬷嬷,肃声道:“方妈妈她们在叶家时,哪个不是外祖母所倚重的,外祖母让她们跟着你嫁入国公府就是想为你分忧,你若连她们都信不过还能指着谁。” 起身走到桌案前,顺手捡起一本请柬,翻开看了眼,又对姨母说道:“瞧这请柬做的多精致,这些日子姨母病着,我也不在府上,府里内外还不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曾让姨母操过心?” 叶怀素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确是轻慢了方妈妈一干老人。 幽深的眸光望向方妈妈和管事嬷嬷们,她沉声感慨道:“绾绾说的是,我若连你们都信不过,还能指望谁。” 听到这话,方妈妈等人心中的酸意顿时消散了不少。 早已瞧出大姑娘是不愿留在国公府,方妈妈顺势插了句嘴:“老奴和大家伙是夫人的人,纵是夫人不信任,老奴们都该遵守本分替夫人分忧。” 话到此处,忍不住打量了叶绾姝:“老奴说句不该说的,咱们叶家虽比不得国公府显赫,可好歹也是潼阳城有头有脸的门户,夫人实不该作践咱们叶家的姑娘,如此这般倒像是表姑娘嫁不出去似的。” 听及于此,叶怀素渐渐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她被顾庭洲气得不轻,前几日病中时绾绾守在床前说的那些话也让她醍醐灌顶,让她反思了好些日子,之前的一些决议早已开始动摇。 绾绾是叶家的独女,季渊再不济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什么样的亲事寻不着,自己何必吃力不讨好,非逼着绾绾去迎合两个继子,弄得连自己膝下的一双子女都生了厌恶。 如此想着,叶怀素对方妈妈的话半点没恼怒,反而是开朗了许多,也渐渐坚定了决心。 “方妈妈说的在理。”,叶怀素脸上终于绽出释怀的笑意:“绾绾,或许你是对的,姨母之前的确是偏执了些。” 听此,叶绾姝和顾清眠、顾庭济姐弟相视一笑。 顾庭济瞬时俏皮的缠住母亲,亲热的唤道:“阿娘,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把阿茵姐姐的书信还给表姐了?” (本章完) 48.第48章 姨母怒怼继子 第48章 姨母怒怼继子 “你们姐弟可真是吃里扒外。” 叶怀素无奈的掐了掐顾庭济鼻尖,实是拿自己这一双子女没了法子,只得将藏在枕头下面的书信取了出来。 看着已经被拆开的信函,她一脸讪讪的递到叶绾姝手里:“绾绾,你别怪姨母,我也是担心阿茵那丫头对你” “姨母不用多说,绾绾清楚。” 叶绾姝打断她道:“阿茵当年远嫁越州,外祖母也觉得她太任性了些,姨母担心她蛊惑我也是情理之中的。” 要是往常,姨母私自察看她信函,她指定是要生气的,如今临别在即,姨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也无心再与她计较。 打开信件大致翻看了一遍,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内容,小小的信函里竟是足足塞了十余页信笺,字里行间皆是儿时的回忆,看得人颇为动容。 前世叶绾姝只顾着和顾家兄弟怄气,倒是疏忽了阿茵写这封信的心思。 若是日子过得如意,她怎会滔滔不绝的写下这么多文字,好似遗书一般,就差将过往经历完整的讲述一遍。 如此看来,她定是在越州过得不开心,无颜向家人倾诉,只能同她这手帕交诉说了。 再思及前世这封书信后,楚茵再无消息,叶绾姝已然可以断定,怕是这妮子在越州出事了。 “姨母,我想去越州看看阿茵。”,叶绾姝郑重的开口道。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融着此情此景,她料姨母也没法反驳。 叶怀素是看着楚家那丫头长大的,她和外甥女的关系就差睡觉也要腻在一起,若不是自己拦着,绾绾这丫头恨不得随她一起嫁去越州。 这些日子两个小的整日在自己跟前唠叨,再加之绾绾对两个继子态度的变化,叶怀素也已看出绾绾不想再嫁兄弟二人。 一场大病让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事到如今再压着这封书信毫无意义。 就是将她当做女儿养了这么多年,冷不防要放她离开,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眼角忽然一阵酸涩,叶怀素强撑出一抹笑意,终于妥协下来:“你与那丫头情意深厚,分别这么些年,你想去看看她也是应当应分的。” 闭了闭眼,她缓缓起身,行至叶绾姝跟前,沉声叮嘱道:“记得要早些回来。” “好。”,叶绾姝轻轻回应了一声,脸上毫无异色。 叶怀素哪能看不透她的心思,她近来时不时的回季家,季渊又一直再替外甥女张罗亲事,此去越州免不得要与永宁王有往来,说是让她回国公府不过是宽自己的心罢了。 吩咐方妈妈取来一个匣子,叶怀素示意道:“这里面有三十万两银票,当初姨母一时鬼迷心窍,变卖了祖产,本是盼着你安心留在国公府,如今看来终究是白忙一场,你若舍不得外祖母的宅子,再将她赎回来吧。” 看着方妈妈手里那沉甸甸的匣子,叶绾姝心头莫名一酸,她知道姨母是看出自己并未打算再回来。 这妇人总算是将自己之前的话听进去了。 “姨母。”,叶绾姝由衷的靠在叶怀素怀里,诚心说道:“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傻丫头,你当然要回来看我,眠儿、济儿自小就跟在你身边,他们姐弟哪能舍得下你。” 叶怀素语气平静的说着,说到最后却不自禁的哽咽起来。 方妈妈看得一阵心疼,跟了夫人这么多年,她最是知晓夫人的心思。 叶家大姑娘过世得早,她们姐妹向来情深,对于大姑娘唯一的骨肉,她怎会不看重,虽然处处约束着表姑娘,但疼她也是真,和自己亲生的女儿并无两样。前两日夫人吩咐自己兑换银票那一刻起,方妈妈就看出她已经打算放表姑娘离开,先前那番言语不过是最后的试探罢了。 当着其他人,方妈妈只是心照不宣的劝慰道:“表姑娘不过是去趟越州,顶多几个月就回来了,夫人不必忧心。” “是啊,也就几个月而已,倒是我关心则乱了。” 叶怀素捏着帕子拂去泪痕,只在心里默默呢喃:“恐怕这丫头就算再回到临安,也不会是荣国公府的儿媳了。” “去吧。” 拍了拍叶绾姝手心,叶怀素柔声道:“这两日好好陪陪眠儿、济儿,去了越州也要时常写信给她们姐弟。” “我会的。” 叶绾姝点了点头,被顾清眠、顾庭济一人挽着一只手臂便出了门。 刚行至门口,正好撞见顾庭琛愣愣的站在原地,充满警惕的注视着姐弟几人。 “好端端的跑去越州做什么?”,他不满责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与我商议?” 想着那日父亲提及季渊结交永宁王一事,顾庭琛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你难道不知道越州永宁王不是什么善茬,你若去了他的地界,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二表兄多虑了。”,叶绾姝对他这态度莫名其妙:“我与永宁王并无仇怨,不过是去越州探望故友,他犯不着为难我。” 顾庭琛不肯罢休:“果真只是去探望故友?” 顾清眠听得有些不耐:“二哥哥,我表姐亲眷皆在临安,她不是去探亲,难不成还赖在越州不回来了?” 顾庭琛这次却不肯再信,今日他可是亲眼目睹了状元郎当街求娶表妹,若是到了越州,再招惹上永宁王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绾绾,你可是要去越州探望那位楚姑娘?”,顾庭琛着急说道:“越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若惦记着她,我差人将那一家人接来临安,赐些田宅,往后还能与你做个伴。” “二表兄说话真是荒唐。”,叶绾姝彻底无语:“莫不是二表兄觉得人人都是你掌中玩物,可以任由你差遣?” 顾庭琛心里窝火得很,径直闯进屋去,对着叶怀素冷声质问道:“母亲这是何意?为何同意绾绾去越州?” 叶怀素如今对兄弟二人彻底冷了心,自己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到头来却换不来一句好话,反倒是将她当作府里的老妈子一般,正如绾绾所言,她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究竟图个什么? “叶家与楚家乃世交,茵茵和绾绾自小就玩在一起,这一点你和庭洲是知道的。” 叶怀素郑重其事的说道:“她想去越州探望那丫头有何不妥?庭洲与她的亲事已经退了,我一个做姨母的难不成还处处约束着她?”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顾庭琛不悦道:“绾绾同季家早已义绝,外祖母和姨母又已亡故,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你不约束她,何人还能约束?” “庭琛,我看你也和你大哥一样犯糊涂了。” 叶怀素怒道:“算起来我还是你和庭洲的母亲,你们可曾受过我的约束?” 一句话便让顾庭琛彻底语塞,怔愣在了当场。 (本章完) 49.第49章 兄弟决裂 第49章 兄弟决裂 沉吟了许久,顾庭琛才重新开口道:“母亲,我知道你对我和大哥都存有偏见,可我不是大哥,我是诚心想娶绾绾,会一生一世好好待她的。” 叶怀素一改往日态度,冷着一张脸,未接他话。 顾庭琛心知绾绾最在意的便是继母和她膝下的两个孩子了,平日里也最听继母的话,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今日格外多了几分耐性。 “我一直记得绾绾第一次进国公府的样子,那年她刚满五岁。” 顾庭琛无比动容的说道:“她和别的女子都不一样,看着清冷疏离,却很想让人亲近,便在那时,儿子就坚定了这一生一定要娶她的念头。” 叶怀素直接听笑了:“你既然诚心想娶绾绾,为何跟着你那混账大哥一起伤害她?我尚还活着都未曾见你待她多好,又如何信你的一生一世?” “难道母亲不知我在府上的处境?”,顾庭琛急声道:“若不让大哥对绾绾彻底死心,我如何能与她成亲?” 他话音刚落,顾庭洲忽然黑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眸底散出的阴冷如一汪寒潭深不见底。 见此情景,方妈妈和满屋子的婆子们彻底怔住。 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方妈妈也怕他闯出祸事来,赶忙上前阻拦:“大公子,小公爷不过是说了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滚开。”,顾庭洲怒斥一声,疾步走向顾庭琛,眼中尽是戾气:“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庭琛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过来,无波无澜的瞥了眼他和江月苓,终是难掩心虚:“大哥不是回去了,突然过来做什么?” “我若不过来,如何知道你竟是这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顾庭洲打死都不敢相信最信任的弟弟一直在算计自己,让他失去世子之位,逐渐厌弃绾绾。 “所以你将月苓让给我,激我到太后面前去退婚,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心安理得的和表妹成婚?” 他怒瞪着顾庭琛,厉声道:“你何至于此?我不止一次的同你说过,你若真心喜欢绾绾,我可以成全你们。” 仍是颐指气使的语气,叫顾庭琛不由讥讽一笑,也终究没了再与他伪装的耐性。 横竖这些事绾绾早已看穿,他懒得再虚与委蛇。 “大哥还真是好心。” 他不屑勾唇:“你既然有心成全,为何这么多年从未见你相让半步?在潼阳时哪次不是你日日纠缠着绾绾,坏我们好事?你总是摆出一副施舍的态度,高高在上给谁看?” 顾庭洲听得勃然大怒:“我一番好心在你眼里竟是施舍?” “收起你的好心。”,顾庭琛怒目相对:“你这样的好心我和绾绾都不需要。” 兄弟二人剑拔弩张的态势,让整个屋子都笼罩上了一层刺骨的寒意。 这一切完全出乎江月苓的意料,她随大公子前来,可不是为了看兄弟二人为叶家那小贱人针锋相对的。 “大公子、小公爷……” 刚想开口相劝,两人同时厉喝一声:“住嘴。” 江月苓一脸委屈,她何曾受过这种屈辱,难道兄弟二人为她豪掷万金的情意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甚觉心酸,眼眶瞬间红了,盈盈水光在其中不停打转。 然而,这次兄弟二人竟没一人肯去安慰。 顾庭琛反是充满讥讽的笑了起来,眼里再不显半点卑微:“大哥如此蠢笨,轻而易举就被人蒙骗,还真是担不起国公府的担子,更不配和绾绾成亲。” 如今他手握御林军,便是父亲得知了自己的心思也不会问责于他,实是没心思再陪着兄长在这里讨好一个青楼女子。 冷瞥了眼看戏的继母,顾庭琛宽袖一摆,直接拂袖而去。 剩下的这对,一个面如阴鸷的僵立原地,另一个则是哭成了泪人,叫叶怀素看得头疼。 默默叹了口气,她直接对方妈妈吩咐道:“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屋歇着。”方妈妈对于方才上演的这场戏,此时仍心有余悸,连忙上前搀扶着叶怀素回了内屋。 顾庭洲如遭雷劈的发着愣,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自是没有脸面继续在继母院里多待,失魂落魄的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绾绾,表哥错了,表哥糊涂,表哥混账。”,他反复呢喃着,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走着。 江月苓本想去追赶小公爷,可瞧着大公子这副模样也没敢开口,只得跟随在他左右。 到了中院里,顾庭洲有些茫然无措的四处打量,沉吟许久后,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翠薇棠的方向。 “大公子?”,江月苓看得心里一凛,生怕他去寻那贱人,连忙道:“我陪你回去吧。” 顾庭洲此时心里无比烦闷,只是冷冷的应道:“不了。” 再想着今日去继母院里的目的,他又补了句:“月苓,我们的亲事先缓一缓吧,或许.” 江月苓听出他的意思,怕是不想再成这个亲。 自己正愁着没法推辞,既然他主动开了口,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大公子惹怒太后,这辈子恐怕都无缘世子之位了,她得牢牢抓住二公子的心才是。 “大公子不用多说,月苓都明白。”,江月苓装得很识趣的应了声。 顾庭洲心里虽然觉得愧疚,可相比这些日子对表妹的伤害,他更觉心痛,丢下江月苓,独自一人朝着翠薇棠行去。 江月苓也未再阻拦,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打探到了二公子的去向,得知顾庭琛去了春满楼,她心底一喜,着急忙慌的就赶往了春满楼。 回到翠薇棠时,采菊、秋梨已备了不少茶点,正心细的招呼着秦楚霖享用糕点,叶绾姝将表弟、表妹引荐给他认识后,三个小家伙迅速凑到了一堆去,其乐融融的聊着些孩童趣事。 许是前世孤独久了的缘故,看到这样温馨的场面,叶绾姝甚是欢喜,忍不住在旁边静静多看了会,想着些陈年旧事正出神时,小蝶忽然心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表姑娘,大公子和小公爷在夫人院里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她忧心忡忡的禀道。 听到这话,叶绾姝脸上兴致缺缺的,不仅不着急,反而感觉心情很愉悦。 他们两闹得越是不快,叶绾姝就十分快乐。 “这些事自有姨母处理,你无须告诉我。” 瞥了眼三个小家伙,叶绾姝赶紧道:“下去吧,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小蝶愣了愣神,瞧着表姑娘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悻悻的退了出去。 到得院门口,正撞见顾庭洲那颀长的身影僵立在风口中。 “大” 小蝶错愕的刚要出声,顾庭洲忽然朝她摇了摇头。 “大公子要进去吗?”,小蝶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询问。 顾庭洲本想进去的,可听到表妹那番冷言冷语,只觉心中一阵一阵的被刺痛,也不知如何再去面对她。 朝着小蝶摆了摆手,待得小丫头离去后,顾庭洲站在外面独自出了会神,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总感觉自己的到来显得格格不入。 回想着在她面前说过的那些狠话,顾庭洲终是没了勇气踏进这座熟悉的院子,悻悻的转身离去。 (本章完) 50.第50章 勾引 第50章 勾引 繁华热闹的长乐街上,春满楼今日却显得格外的寂寥。 老鸨和整座楼房的姑娘、小厮们都是谨小慎微的,就算走路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惊扰了楼上的贵客。 眼看着已近傍晚,门口仍是鸦雀无声的,姑娘们有些焦急的凑到老鸨跟前小声抱怨道:“妈妈,这可如何是好,小公爷不让大家上去作陪,又不允许大家接客,这生意还怎么做?” “嘘”,老鸨心惊胆战的轻嘘了声:“小声些,我的姑奶奶们,楼上那是什么主,你们一个个不知死活的,还接什么客?” 捏了捏手里厚厚一叠银票,老鸨云淡风轻道:“都下去歇着吧,小公爷能来咱们春满楼是你们的荣幸,他就算在这里长住下来你们也得好生受着。” 话音刚落,一阵窸窣脚步声响起,忽见江月苓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哟,是月苓啊。” 老鸨正愁着没人能哄好楼上那位,连忙拿了壶酒水凑过去,笑眯眯的央求道:“月苓,你来得正好,小公爷平日里就愿和你亲近,快替我上去哄哄小公爷。” “妈妈放心,小公爷不过是和我在府里闹了些别扭,我上去劝劝便好。” 江月苓很自然的接过酒水,径直上了楼。 见此情形,老鸨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屏退所有人,只让小厮去门口挂了打烊的牌子,亲自到门口守着。 而顾庭琛从国公府出来,包下整座春满楼后,就将自己闷在楼上独自喝着闷酒。 暮色四合时,他早已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与兄长决裂那是早晚的事,可绾绾对他如今的态度,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有种鱼入大海即将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他绝不能由之任之。 “绾绾,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对我越来越冷漠?我说过会好好弥补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给我这个机会?” 眼神迷离的望着尚未喝完的半壶酒,顾庭琛自言自语的说道。 神情恍惚之际,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 “我说过不许有人进来打扰” 顾庭琛正欲怒斥,抬眼看去,见是江月苓入内,瞬时止了声,只默默的继续倒酒,整个人像是一具游魂般枯坐着,身影寂寥单薄。 瞧她自顾自关上房门,坐到了跟前,顾庭琛冷声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这副醉醺醺的样子,而且还是为了叶家那贱人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江月苓看得心里别提有多窝火。 默默打量了他片刻,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顾庭琛本想赶她出去,但想到自己利用她算计大哥,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顾庭琛耐着性子宽慰了句:“既然大哥决定娶你,你可以安心留在国公府,我仍会像往常一样敬着你。” 江月苓发出一声哽咽:“我只想问小公爷一句话,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 顾庭琛双眼无神垂落着,沉默无言。 江月苓不动声色,轻轻靠在他肩上,抽泣道:“我虽然出身青楼,可也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一直守身如玉,自打见到小公爷那一刻起,我这颗心就只属于小公爷。” 顾庭琛听得一凛,正要将她推开,江月苓忽然将他紧紧环抱住:“我命若浮萍,小公爷想让我与大公子成婚,我不敢不从,只愿小公爷不要对我生了厌恶。” “你多虑了,我并不厌恶你,只要你别与绾绾为敌,国公府不会有人为难你。”,顾庭琛最后劝说了句,便要起身。 江月苓死死缠绕着他,始终不肯松手,哭得更加厉害。“月苓,你别这样。” 顾庭琛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强行去掰开她手指,阵阵醉意汹涌袭来,他身子已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我到底哪里不如叶姑娘,小公爷宁可作践自己也不愿与我亲近?”,江月苓哭得梨带雨的,甚是哀怨。 “你与她并无可比性,何必自取其辱。” 顾庭琛听得实在没了耐性,奋力推她时,整个身子轻飘飘的,不由自主的直接跌倒在地。 江月苓看出他已醉得不省人事,知道这是诱惑他的绝佳时机,忙不迭将他搀扶起来。 “小公爷,你喝醉了,让月苓扶你去歇息吧。” 空灵悦耳的声音轻盈妩媚,柔软的身子贴进顾庭琛怀里,让人心痒难耐。 “不用。”,顾庭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尽力保持清醒,冷声道:“你出去。” 轻轻推了推,江月苓娇喘一声,整个人完全压了下来,顾庭琛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身体已然没了重心,竟分辨不出自己是站在地上还是悬于空中。 “琛哥哥,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 江月苓指尖轻轻拂过他脸颊,声音娇滴滴道:“你看,你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很心疼的,别再折磨自己,好好休息吧。” 强行将他搀扶到床上,顾庭琛意识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摇摇晃晃的身影,视线努力聚拢一处时,清晰的映出一张脸来。 “绾绾。”,他下意识的唤了声。 江月苓听得眉头一皱。 没想到这狗男人都这副德行了,还惦记着那贱人。 “不去越州好不好?”,顾庭琛脸色一片晕红,强拢住她手心,晕晕乎乎的说道:“我说过会好好弥补你的,我这辈子不可能和你分开。” “好。”,江月苓苦撑着笑意,抿紧唇瓣缓缓贴了下去:“琛哥哥,那今夜让我好好陪陪你,过了今晚你就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 “绾绾,我已经许久没听到你这样唤我了。”,顾庭琛眼里秋波暗卷。 眼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庭琛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挣扎着推开眼前人,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扑在床边干呕了好一阵。 脑袋炸裂般疼痛难忍,缓了一阵后,待得清醒些,看清眼前人外衫已解开一半,露出粉色的亵衣,顾庭琛吓得神容一怔。 “月苓,你在做什么?”,顾庭琛目色逐渐狠厉:“我并非大哥,你休想在我身上使这些下三滥手段。” 甚是不满的斥责了句,顾庭琛仓皇起身,撇下她迅速出门离去。 “小公爷。” 江月苓着急忙慌的刚要去追,门被轰的一声关上。 “叶绾姝,你凭什么这么好命?” 她气得狠狠一脚踢在门上,阵阵酸痛袭来,疼得她腿脚发麻,小脸不停泛白,可想着楼下那群惯爱看戏的贱货,她只得强行收拢情绪,拾掇好妆容,装作春风满面的走了出去。 老鸨不知楼上的动静,见着二人一前一后的出来,虽有些好奇,但也忍住了打听,横竖是送走了那尊大佛,赚了银子又得自在,她一脸乐呵的送走了江月苓。 (本章完) 51.第51章 我不许 第51章 我不许 月色洒下的银灰,将温柔缱绻的临安城包裹得如梦似幻。 悠悠清风夹着莲池的荷香漫上窗棂,溢进翠薇棠的每个角落,让整座小院平添了几分温婉惬意。 临别在即,叶怀素知道一双子女对外甥女的眷恋,刻意差人将膳食单独送来了翠薇棠,并允了顾清眠、顾庭济的请求,让姐弟二人这几日都宿在这边。 越州纵有千般好,但骨肉亲情却是拉拢不来的,既然留不住这丫头,也只能让她对国公府多些美好的印象,时不时能想起她在临安还有姨母和表弟表妹。 毕竟叶家如今就剩她们姨甥二人了。 对于母亲的转变,顾清眠、顾庭济姐弟最是欣慰。 晚膳后,几人坐在茶几边消食,顾清眠很是好奇的追问起了这个问题。 “表姐,你说阿娘为什么突然就不逼着你嫁给二哥哥了?” 看着她饶有兴致的样子,叶绾姝淡淡笑了笑:“因为姨母看开了,往后也想随心而活。” 前世顾家兄弟那般闹腾,自己却从未想过离开国公府,总觉得有过十年情谊,能忍就多忍忍,姨母怕是也没生出过别的心思,只能跟着生闷气。 如今自己看淡了一切,姨母遭受了这场病痛折磨,也算是瞧出了人情冷暖,只想活个舒坦。 想着两个小家伙近来同姨母的拌嘴,叶绾姝认真叮嘱道:“阿眠、阿济,我知道你们受黎老先生教诲,许多事情和你们娘亲想法有出入,可她也是外祖母呵护长大的幺女,在叶家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如今独自支撑着国公府这么大的家业,你们要学着理解她的苦心。” 顿了顿,她继续道:“往后表姐不在临安,你们要好好孝顺姨母。” 如果姨母能健康长寿,她定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送进宫去伺候那老态龙钟的琰王,清眠就不会郁郁而终。 顾庭济向来最听她的话,率先应承道:“表姐你就放心吧,我和阿姐不会让阿娘受委屈的,要是大哥哥、二哥哥敢为难阿娘,我定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话音刚落,一股浓郁刺鼻的酒味忽然窜了进来,呛得顾清眠止不住的咳嗽。 几人同时望向门外,只见顾庭琛一脸阴郁的走了进来。 “阿济,在你心里,二哥就如此不堪?” 顾庭琛黝黑的瞳孔中迸出一丝怒火:“我何曾为难过你阿娘?” “二哥哥,你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顾清眠有些惧怕的挽住叶绾姝胳膊:“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半夜三更闯进表姐的院里,传出去成什么道理?” 顾庭琛半醉半醒间,听到这话颇为酸楚:“怎么?你们能来看你表姐,我做兄长的就不能来探望表妹?还是说你们母子几人压根就没将我和大哥当作亲人?” “你……你蛮不讲理。” 顾清眠蹙眉道:“我要去告诉爹爹,你看你和大哥哥都被那青楼女子蛊惑成什么样了?” 叶绾姝也没想到顾庭琛会变成这副模样,前世他都懒得来翠薇棠,如今倒是随心所欲得很,好歹是弱冠之年了,竟还和几个孩子比。 “顾庭琛,你喝醉了,早些回去吧。” 看了眼一脸呆滞的秦楚霖,她缓缓瞥向顾庭琛,冷声道:“别吓到几个孩子。” 顾庭琛面无表情,指了指春红、杏桃几个丫头:“带他们出去。” “小公爷。”,春红连忙拦上前来:“大公子同我家姑娘退婚已是辱了她名声,难道你还想毁了我家姑娘清誉吗?” “你家姑娘与我青梅竹马,如今即将是我的世子夫人,何来毁她清誉一说?”顾庭琛推开春红,移步上前,郑重其事道:“绾绾,我想好了,我们明天就成婚,等成亲后,你想去越州我便陪你去越州,你若想回潼阳,我就和从前一样,陪你回到潼阳。”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回想起前世种种,叶绾姝不屑勾了勾唇:“顾庭琛,你还是这副老样子,整日流连勾栏瓦舍,醉了酒就爱撒泼。” “我从未流连过那些烟之地,更未和那里面女子有过任何关系啊。”,顾庭琛一脸急色,苦不堪言的解释道。 可想到自己之前为了算计大哥,的确是没少去春满楼,心头的苦楚实在没地说去。 “既然你不喜欢,我不喝便是,我向你保证,往后也绝不再入烟柳巷。” 他信誓旦旦的语气,倒真像是要痛改前非一般。 只可惜,叶绾姝对他的承诺早已没了兴趣,脑海里尽是前世他在那乱丛中醉生梦死的情景。 “顾庭琛,你无需与我说这些。” 叶绾姝语气决绝道:“请你立刻出去,你若还有半分兄长的样子,就不该在清眠、庭济面前如此失态。”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顾庭琛道:“你明知道永宁王此次入临安为的是结交你父亲,你还深入虎穴,可了解其间的凶险?” 提及永宁王,就像是他天生的宿敌一样,话里话外皆是诋毁之词。 “穷山恶水出刁民,那永宁王更是万恶之首,如今他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可见早已怀有异心,你不能去越州。” 这种话叶绾姝上辈子就已经听腻了。 临安城里人人都说越州如何的不好,可偏偏各地的女子都盼着嫁去越州,甚至不少世子文人也喜到越州求官谋生。 说起来,这还真是怪事。 闻着他那一身酒味,一副醉熏熏的样子,实是叫人厌烦,叶绾姝懒得再同他置喙,淡淡道:“我不过就是去探亲,白日里已说得很清楚,永宁王如何与我无关,你快些出去。” “我不许。” 顾庭琛压着步子走上前来,满眼阴鸷,几个小家伙都吓得赶紧簇到叶绾姝跟前,惊惧的警惕着他。 “别怕。” 见他气势汹汹的逼迫过来,叶绾姝反倒是淡定如常,毫无半点反应。 因为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心中暗暗数了三个数,便见顾庭琛忽然坐了下去,脑袋重重趴倒在桌子上,反复呢喃道:“我不许你离开临安,绾绾,我不许……” 片刻后,就只剩下轻盈的呼吸声。 几个小家伙和丫头们面面相觑着,仍是心有余悸,叶绾姝却是习以为常的说了声:“他睡着了。” 顾家两兄弟的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别看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喝醉酒后都跟温顺的小羔羊似的,沾着一片地就能睡着,闹不出什么动静。 瞥了眼采菊、秋梨,她语气平静的吩咐道:“抬出去吧。” (本章完) 52.第52章 圆房 第52章 圆房 采菊、秋梨扶着像死猪一样昏睡的顾庭琛离开后,叶绾姝也吩咐春红、杏桃领着楚霖、庭济去偏房内歇下了。 清净下来的屋子里,叶绾姝开始收拾姨母兑换的银票。 叶家是潼阳巨贾,因外祖父去世的早,外祖母独自打理诺大的家业,深知一个妇道人家支撑一片天地的不易,她担心被人惦记,这些年隐瞒了不少产业,不显山不露水的,去世前,竟是在各处钱庄存下了六百万两的银钱。 这其中有四百万两是留给她的,外祖母担心她所嫁非良人,多留些银钱傍身,即便亲事不如意,好歹也能终身富贵。 而剩下的则是留给姨母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有母亲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对于老宅,叶绾姝本不愿再留恋,可那里除了有与顾家兄弟的回忆,也是和外祖母相依为命的地方,既然姨母改了主意,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赎回来,权当是想念外祖母时的一个念想。 至于姨母那笔银子,叶绾姝暂时并未打算交到她手里。 顾清眠不清楚这些事情,看着表姐在收拾银票匣子,有些担心的凑了过来。 “表姐,阿娘就给你准备了赎回老宅的银子,那你去越州哪还有银子可使。” 顾清眠说道:“等明日我再求阿娘给你多备一些盘缠。” “傻丫头,我赎回田宅铺子,每年的租子都够销了。”,叶绾姝轻笑道:“等你将来缺银子,就向表姐开口。” “啊?咱们国公府会缺银子吗?”,顾清眠有些不确定道。 叶绾姝笑了笑,荣国公府眼下自然是不缺银子的,顾太后尚在,整个大邺朝论权势富贵的确无人可比,但顾太后百年之后是个什么情形就实在难说了。 上一世她活得太窝囊,过世时顾太后仍健硕得很,这一世好歹要比她活得长久。 这种后戚权贵最受新君忌讳,一旦遭遇困境便是倾覆之劫,这也是她现在不肯将姨母那笔银子归还的顾虑。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叶绾姝拉着顾清眠到床边坐下,姐妹二人简单寒暄了会,待得春红、杏桃备好热水,沐浴后各自躺了下来。 顾清眠这个年岁无忧无虑,沾着床便睡了过去,独留叶绾姝自己个儿辗转难眠。 她脑海里想着楚茵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还得想着去了越州后的打算。 前世被困在国公府无福消受这泼天的富贵,这辈子她只想好好的享受享受。 一直想了许久,才缓缓闭上双眸。 陷入静寂的荣国公府,此时,仍有座院子灯还亮着。 顾庭洲心不在焉的端坐在内堂里喝着闷酒,小蝶小心翼翼的在旁伺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庭洲没来由的问出一句:“小蝶,我记得表姑娘及笄宴那日,你说月苓是自己掉进池子里去的,此事可当真?” “奴婢自不敢隐瞒大公子。”,小蝶仍是老实巴交的禀道:“奴婢看到的就是如此。” 顾庭洲眸色变得晦暗,轻轻捏了捏拳:“看来我的确是蠢笨得很。” 那日他本也怀疑过这事,却被顾庭琛一句话就遮掩过去。 小蝶向来是个憨直性子,见大公子问及那青楼女子之事,心里许多话不吐不快。 “恕奴婢多嘴,江姑娘的确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之人。” 她道:“前两日武平侯夫人来府上送生辰贺礼,奴婢听她跟前妈妈闲聊,说是侯府近来查到两个丫鬟私藏银子,查问后才知是江姑娘给的。” 顾庭洲不屑抿唇:“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江姑娘是让她们诬陷表姑娘,说她在外面勾搭外男。” 小蝶愤懑道:“这事并非如此,不过是表姑娘同情那书生遭遇,借了些银子助人赎身。” 顾庭洲听得格外不是滋味,没想到江月苓也学会了欺骗自己。 “你下去吧。”,他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我一个人待会儿。”“是。”,小蝶轻应了声,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江月苓就入了院子,看到顾庭洲喝得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心里别提有多窝火。 “好端端的,大公子为何也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江月苓上前准备搀扶顾庭洲,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碰我。” 顾庭洲踉踉跄跄的起身,冷冷望向江月苓,满目质疑:“你方才这个也字怎讲?莫非有人与我一样失意,你大半日不在,是去安慰那人了?” 江月苓有些心虚道:“我只是怕打搅大公子,一直没敢过来。” “一派胡言。”,顾庭洲怒道:“我傍晚差人去唤你,分明有人看见你出了国公府,你还敢在我面前撒谎,当真觉得我是三岁孩童?” 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江月苓莫名感到一阵慌乱。 小公爷那态度很显然是不打算娶自己,若再丢了大公子的宠爱,她入国公府只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我是去寻小公爷了。”。 见遮掩不过,江月苓坦诚了一半,随后话锋却转:“可我都是为了大公子,我想为大公子夺回世子之位。” “荒谬。”,顾庭洲扯嘴冷笑了声:“我得罪的是太后,你以为靠你三言两语就能扭转局势?” 对这世子之位他早已没什么留恋,既然庭琛想要给他便是,唯独让他心痛的是表妹。 自己满心满眼疼爱了十年的人,却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的挑唆,就对她生出那么多的误会。 “你出去吧。” 顾庭洲很难再信江月苓的话,又自顾自的喝起了闷酒。 看着他对自己冷漠疏离的态度,江月苓伤心啼哭着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顾庭洲不解道:“我只是让你回自己的院子,并未赶你出府。” 江月苓不停抽泣:“我不知大公子为何对我突然这般冷漠,可我一直将大公子当作此生的良人,我感念大公子豪掷万金助我摆脱束缚,大公子为我对抗太后的勇气更是叫人涕零落泪。” 泪眼迷离的望向顾庭洲,她情真意切的说道:“我此生只想好生侍奉大公子,报答大公子的恩情。” “月苓,我已经伤害过一个人,不想再伤害你。” 顾庭洲猜到她做诬陷表妹那些事不过是为了争风吃醋,也未打算再计较,只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既然将你接回了国公府,自会妥善安置你,你若是看上如意郎君,我会为你置办一份嫁妆。” 醉意袭上心头,他有些难受的摆了摆手:“下去吧,我乏了。” 随后,直挺挺倒在了桌子上。 “大公子。” 江月苓连唤了数声,直到确认没有动静,这才缓缓站起身来靠拢过去。 想着春满楼之事,她已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绾姝究竟哪里好,能将你们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的?” 目如阴鸷般打量了顾庭洲好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 她将人扶上床去,寻来元帕,用胭脂沾了水均匀涂抹在帕子中央,之后将两人的衣服脱得一层不剩,赤条条的躺在了他身边。 “顾庭洲,这辈子你休想再摆脱我。” (本章完) 53.第53章 纳妾 第53章 纳妾 晨光初透,叶绾姝从梦中醒来,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瞥了眼旁边,见顾清眠仍蜷在锦被里睡得香甜,她轻拢散乱的发髻迅速起身,换上丫头们昨夜备好的衣裳,脚步微压着走了出去。 虽未施粉黛,可瓷白的面容搭着绯红色碎褥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仍显得朝气蓬勃,充满了妙龄少女独有的气息。 院子里春红、杏桃正拦着小蝶争得不可开交。 见着表姑娘的身影,小蝶着急忙慌的跪了下来:“表姑娘,求您救救大公子吧。” 叶绾姝无语的揉了揉眉心,这大早上的真是晦气。 “你家大公子又遇上什么事了?我如何救他?”,带着些起床气,叶绾姝没好气的问道。 小蝶哭哭啼啼道:“国公逼迫大公子娶江姑娘,大公子不肯,国公正叫人将大公子往死里打呀。”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叶绾姝眉梢轻拢,越来越看不懂了。 顾庭洲当初闹到太后面前,也要迎娶“江跪人”,如今称心如意了,怎么又反悔了? 春红连忙凑到叶绾姝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叶绾姝顿时了然,有些哭笑不得。 那两人本也是要成亲的,提前圆房虽说有违礼数,可事情已经发生,顾庭洲也不至于抵赖不娶了才是。 “小蝶,这事我实在爱莫能助。”,叶绾姝道:“大公子娶不娶江跪人咳.江姑娘,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能做什么?” “表姑娘,奴婢知道大公子之前做的不对,可他毕竟是先夫人留下的血脉,若是有个闪失您让奴婢将来如何去见先夫人啊。” 小蝶哭得梨带雨,不停哽咽:“表姑娘该知晓国公的脾气,他如今厌弃了大公子,大公子若不求饶,定是会要了大公子的命。” 这话倒是提醒了叶绾姝,武平侯对姨母本就不待见,这些年两家虽仍有往来,但其间始终是疏离的,自不能给谢家挑姨母刺的由头。 而小蝶是亡故那位的陪嫁丫头,她能来寻自己,怕是也差人去寻武平侯夫人了,到时免不了一场唇枪舌战。 恰在这时,顾清眠也已经起床,揉着睡眼惺忪出来,看了眼小蝶,满腹牢骚道:“表姐,你说大哥哥、二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些啊?” 叶绾姝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正好,我们要过去给你阿娘请安,就顺道过去看看吧。” “嗯。” 顾清眠轻应了声,姐妹二人简单收拾后,便跟随着小蝶一道去了正院。 院中的情形和上一次顾庭洲挨打并无多大的差别,血腥气混着清晨的香,略有些刺鼻,再看姨母的脸上似乎少了些关切,变得一脸淡然的在旁边默默看着。 顾庭洲一副生无可恋的趴在春凳上,任由刑棍狠狠砸向衣衫单薄的背脊,始终不吭一声,江月苓在旁瞧着早已哭得死去活来,藕荷色衫子沾满血渍。 叶绾姝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武平侯府那位心急火燎的赶来,倒是半点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常氏挤进人群,心疼不已的上前恶狠狠推开行刑的小厮们,幽怨的眼神从叶绾姝和叶怀素、顾清眠母女几人身上挨个划过。 随后,才冲着顾安大吼道:“妹夫当真是娶了新妇就做了后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能下得去狠手,看来有人将枕头风吹得极好。” 这话用意再明显不过了,矛头直指叶怀素,好似觉得是她在挑唆父子几人的关系一般。 叶怀素冷着张脸也不开口辩解,倒是顾清眠听得有些刺耳。 “谢家舅母这话何意啊?难不成这事又能牵扯到我阿娘身上?当初不是舅母领着大哥哥入宫退婚要迎娶这位江姑娘?如今他自己个不知道发哪门子癫又不娶了,怨我阿娘什么?” 得知是因为此事叫外甥挨打,常氏一时有些语塞。 顾安沉着脸,也道:“大嫂,你就别跟着来添乱了,你还嫌我府上不够乱吗?” 常氏方才也只听了国公府的小厮前去禀报,说大侄儿快被打死了,并不清楚具体情形,此时得知了真相,她有些讶异的望着顾庭洲。 “庭洲,你这又是闹什么?”当初她可是亲耳听到这孩子要娶姓江这姑娘的,闹到这般田地了再反悔真真是要让世人笑话。 “舅母,这事不关母亲不关任何人的事。” 目光刺骨的从江月苓身上划过,当要看向叶绾姝时又立刻收了回来,只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顾庭洲内心被一阵一阵刺痛。 他如此说,叶绾姝也懒得再开口了。 她过来本也只是担心姨母被常氏刁难,可不是真的害怕顾庭洲被打死。 向顾安、常氏福了礼,叶绾姝走到叶怀素面前,沉声道:“既然谢家舅母过来了,姨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才是,您大病初愈身子骨刚好些,可别再受了春寒着了凉,更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最后一句刻意加重了些语气。 这个时候提她的病,提醒意味颇浓,便是常氏也知晓叶怀素前些日子那场病是因为大侄儿所致,脸上一阵汗颜。 回想起这些日子因江月苓的事对继母的不敬,顾庭洲将头紧贴在春凳上,懊悔不已。 顾安更是心疼得紧,别人不知晓,他是清楚继室性子的,这些年为国公府劳心费力,对继子也是百般呵护,到头来仍不得两个儿子待见,连谢家也鸡蛋里头挑骨头。 “绾绾,带你姨母回去歇着吧。” 顾安余光冷瞥了眼常氏:“夫人也无需再操心这逆子之事,只怪我平日疏于管教,让你一味溺宠这混账,才让他变得如此狂妄无知。” 言外之意,继室从未薄待过两个儿子。 瞪着顾庭洲,他又郑重其事的补了句:“我国公府再不济也不做背信弃义之事,当初你作天作地要娶这贱人为妻,如今毁了人家清白,却要将人抛弃,真是龌龊至极,我告诉你,这贱人就算是头猪,你也得给我抬回你院里去。” 虽是做了主,可话说得实在难听,江月苓委屈得又痛哭起来。 叶绾姝听得却是想笑,强忍着笑意和顾清眠扶了叶怀素起身,朝屋内行去。 见此,顾庭洲终于表了态:“我娶。” 闻声,叶怀素主动顿下脚步,想听个究竟。 顾庭洲说道:“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还望父亲母亲恩准,我忤逆父亲母亲和太后实为不敬,无颜再见各家勋贵,成婚不发喜帖,不置婚宴,不过六礼。” 常氏听得一噎:“如此,那不就是纳妾吗?” “……” 江月苓怔愣的望向顾庭洲,脸上神色复杂无比。 而这个结果对于顾安来说再满意不过了,先前若不是拗不过儿子,他自不愿看着儿子自甘堕落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妻。 这逆子将人家领回国公府还毁了人家清白,总是要给一个交代才是,纳为妾室再好不过。 默着声正要离去,江月苓不满的唤了声:“国公。” “你还想如何?”,顾安转身冷瞥了眼江月苓:“休要再得寸进尺。” 自己儿子他最清楚,就算再混账也不至于混账到污人清白这么龌龊,决计是这贱货主动勾引诱惑,不愿追究不过是家丑不可外扬罢了。 “就这么定了。” 说完,顾安决然离去。 (本章完) 54.第54章 针对永宁王 第54章 针对永宁王 眼看着顾安消失不见,江月苓诚惶诚恐的立即看向叶怀素:“国公夫人,还请你为我做主。” “……” 叶怀素帕子一甩,懒得睬她,领着叶绾姝、顾清眠姐妹就回了屋去。 方妈妈和婆子们只觉听了天大的笑话,纷纷剜了眼江月苓,才紧随着进屋。 见此情景,常氏故意东张西望了番,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庭琛那孩子怎么也不出来见见我这舅母?” 小蝶不明所以,老实巴交的回了句:“小公爷昨夜喝醉了酒,许是尚未醒来。” “这混不吝的家伙,都做了御林军统领还这般贪睡。” 常氏自也不是真心责备人,不过是随意寻个话题先声夺人,瞧着事情解决,忙不迭道:“庭洲,既然你有了主意,舅母就不多说什么了,好生回去歇着吧。” 说完,交代小蝶搀扶外甥回屋上药,生怕被人缠上,迅速溜没了影。 “侯夫人。”,江月苓着急忙慌的朝着她背影唤了声,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顾庭洲忍着疼痛从春凳上爬起来,叫小蝶搀扶着,只是略略的打量了眼江月苓,冰冷的眸子里已然看淡了一切,无悲也无喜,唯独将视线移向屋内时,瞳孔中映上了一层愧意。 “绾绾,表哥知道没脸再向你提及亲事,但我也绝不会娶江月苓。” 在心里呢喃了声,顾庭洲垂着头神色黯然的转了身。 默默注视着他被小蝶搀扶着,渐渐消失在清晨的柔光中,江月苓恨恨咬了咬牙。 “叶绾姝,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她心知两位公子都是被那贱人欲擒故纵的伎俩给蛊惑了,只要自己略施小计,两位公子仍能像从前一样宠爱她。 念及此处,江月苓目色幽深的偏头瞥了眼屋内,领着丫头先回了碧青斋去。 屋子里,叶怀素心情今日格外的好,吩咐方妈妈备了丰盛的早膳,又让人去唤翠薇棠那两个小家伙过来一道用膳。 趁着还未开始的间隙,叶怀素有些纳闷的望向叶绾姝:“绾绾,今日这事你大可回避的,怎生也过来了?莫不是你又想着和庭洲……” “阿娘,你瞎想什么呢。” 顾清眠打断她:“表姐过来还不是怕你被武平侯府那位为难,谁会关心大哥哥死活,他就是自作自受。” “我又没招惹她,她为难我做甚?” 嘴上这样说着,但叶怀素内心却泛起感动,要说自己膝下还是这丫头最贴心,只可惜终究是留不住了。 轻拢着叶绾姝手心,她轻声问道:“想好什么时候出发了吗,姨母替你准备车马。” 叶绾姝心里担心着楚茵,思忖着道:“等过了明日姨母寿辰,后日就出发吧。” 叶怀素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想到寿宴之事,脸上有了些异色。 “我听说你那二妹妹自甘下贱去给祁王做妾,气死了周姨娘,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 叶绾姝眉峰轻闪,没想到外面所传,周姨娘是被气死的,如此倒也是好事。 并不知季家发生的事情,叶怀素只觉可笑,毕竟是家中丑事,识趣的没去多问,只道:“祁王府那两位郡主向来看不惯你,如今逮着这种机会免不得奚落你几句,明日你无须搭理她们。” 提及那二人,叶绾姝便想起了当日季家的事。安平、庆宁郡主自幼倾慕顾家兄弟,前世就以各种缘由接近两人,明天这种日子,她们自不会错过。 “姨母放心吧,我并非季家人,便是她们想攀扯些什么,也说不出理来。” 叶绾姝笑了笑,除非她们不识趣的非要扯退亲这事,如此不过是让顾庭洲更加难堪罢了。 叶怀素吁了口气:“倒是我浅薄了,你自小长在叶家,受你外祖母教导,可不是季家院子里那些可比的。” 话到此处,她脸色随之黯然了几分:“闹出这等事情也是你父亲咎由自取,就是可惜了秦姨娘和六姑娘母女,如果当家的仍是你母亲,季家何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叶绾姝不愿再提季家的事,父亲和母亲有此结局,说到底还是门不当户不对所造就的,她相信父亲是爱过母亲的,否则也不至于由着周茹那样一个神似母亲的女人为虎作伥了这么些年。 只不过终究是因爱成恨罢了。 眼见着婆子们已引着顾庭济、秦楚霖过来,叶绾姝赶紧熄了话头:“姨母就别操心别人的事情了,往后好好守着清眠、阿济过日子吧。” 叶怀素如今倒果真是将外甥女的话记进了心里,轻抚着顾清眠头顶,淡淡笑道:“你说的在理,姨母这性子往后是得好好改改。” 姐弟几人听着,皆是欣慰的笑了起来。 叶怀素吩咐方妈妈开始布菜,姨母的早膳向来丰盛,而且极为讲究,光是春笋做的一道小菜就涵盖了十余道工艺,吃进嘴里如沐林间清风一样,沁人心脾。 今日看了这么好一场热闹,一屋子人胃口难得的好,个个吃得津津有味。 而顾安这边,出了院子就直奔书房而去。 刚进门,忽见顾庭琛端坐在书桌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叫顾安看得很是头疼。 “混账东西,你瞧着你兄长受过得意忘形了是不是,竟敢来你老子的书房。” 顾安不满的斥责了声,顾庭琛才慢调不吝的起了身。 “大哥自甘堕落,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横竖父亲也不至于狠心到真将他打死。” 将一封书信交到父亲手里,顾庭琛幽幽笑道:“儿子如今只想为父亲和姑婆分忧。” 顾安接过书信打量了眼,随即蹙起了眉头:“看来北边那群家伙终究是按耐不住了,我这便入宫与陛下、太后商议,必要时让你舅父带领谢家军主动出击。” “父亲勿急。” 顾庭琛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攘外必先安内,我们眼下的敌人不在北边,而是越州的永宁王。” 顾安露出一脸困惑:“你和你大哥向来瞧不上傅明池那号人物,如今怎生忌惮起他来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顾庭琛道:“儿子听闻老皇帝那副残躯每况愈下,如今储君未立,我顾家的势力不可擅动,反倒是傅明池手里那二十万越州军和定远侯府的十万穆家军需要提防。” 见顾安陷入犹疑,他继续道:“父亲可有想过,姑婆百年之后我顾家如何立足?琰王如今温顺,可等他登基之后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这话倒是说到了顾安心坎里:“琰王这人善于韬光养晦,我倒的确担心他登基后联合外藩势力对付我顾氏一族。” “所以我们得早做打算,提早将朝廷兵马尽数握于掌中。” 顾庭琛说道:“皇帝让季渊私下里结交外藩宗室,可见他早有筹谋,永宁王入临安不拜太后已现端倪,绾绾如今突然前往越州,只怕也是受了季渊的点拨。” 听此,顾安突然警觉起来:“庭琛,你没来由的针对永宁王,莫不是因为绾绾那丫头?” (本章完) 55.第55章 顺道探望 第55章 顺道探望 顾庭琛无语的捏了捏眉心:“父亲怎会如此想儿子?” “你该知晓这个时候劝陛下和太后削藩的后果?” 身为大邺朝整个军中的脊梁,顾安的心思自不能全部只为顾家考虑。 “前些日子绾绾劝我时,虽有包庇永宁王之嫌,可也不无道理,如今内忧外患,越州民富兵强,的确不能贸然与外藩势力结仇。” 听到这话,顾庭琛暗暗握紧了拳头。 她竟然还维护永宁王,看来季渊果真想让绾绾结交傅明池。 昨夜思索良久,既然无法阻拦绾绾前往越州,那索性从源头掐断隐患,早些设法除掉傅明池,省得夜长梦多。 他相信这个决定,不管父亲还是太后,都会赞同。 “绾绾不过是妇人之见,她的话如何能信?” 顾庭琛强压怒火:“她如此说更证明她与傅明池有私交,若真由着她们父女保扶永宁王入临安,将来我顾家可有安身之地?” 顾安自不愿看到永宁王有入临安的机会,长长叹了口气:“你有何妙计?” “我知父亲向来顾全大局,可儿子也并非锱铢必较之人。” 顾庭琛敛眸,目露深沉:“当务之急是要先削减穆家军,定远侯府那对母女看似默默无闻,实则与穆家军旧部一直有往来,就怕她们母女早就和永宁王里应外合,不如尽早除去。” 这事顾安并不赞同:“定远侯穆湛披肝沥胆,马革裹尸,为我大邺朝立下不世之功,仅留下一对遗孀,就算是太后也不忍动那对母女,你怎敢生此叫人寒心的歹念?” “父亲何时变得这般妇人之仁?” 顾庭琛争辩道:“姑婆居于深宫之中,朝堂之事全由父亲决断,父亲万不可因一念之差毁了如今大好的局势。” 顾安再次陷入了沉默。 除掉那对母女容易,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往后谁还肯为朝廷拼命。 顾庭琛隐隐猜到父亲的心思,又道:“父亲若是顾念那对母女乃忠良之后,不如先试探一番,令舅父诈败回防临安临近各关隘,小张氏若无替傅明池争储之心,必会力荐穆家军旧部入前线抗敌。” “穆家军旧部不过十万之众,如何抵得住北寇千军万马?”,顾安怒道:“北防一旦有失,你知道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那不还有傅明池嘛。”,顾庭琛阴恻恻一笑:“他统军多年,危难关头若敢拥兵自重足见其怀有异心,到时候该如何处置父亲和太后自有决断。” 看了眼一脸深思的顾安,他语气幽幽道:“只要他肯带领越州军入北地,何须再行削藩之策?” “这倒是好主意,如此既召回了你舅父,又瓦解了傅明池拥兵自重的隐忧。” 顾安一直愁着谢家这支军队和自己离心,自打穆湛战死后,谢湛就驻守边关,这么多年怕是早已有了居功自傲的心思。 太后尚在,他就敢写信威胁了,要是太后薨逝,他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召回谢家军巩固京师,让傅明池带领越州军上战场自生自灭,的确是个一石二鸟的良策。 重重拍了拍顾庭琛肩膀,顾安满脸欣慰道:“你这混账东西总算是长进了不少,不像你大哥那般没见地,将来顾家有你主持大局,为父和你姑婆也算是安心了。” 顾庭琛笑了笑:“我顾家兴盛百年,做儿子的总是要学着为父亲分忧的。” 这话听得顾安更为满意,想到外甥女前往越州之事,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不管绾绾此去越州是否受了季渊的指使,咱们都不能便宜了傅明池那家伙。” 顾安轻叹了声:“毕竟是咱们国公府庇佑长大的孩子,季渊那厮有何资格指点绾绾的亲事,他只有受着的份。” 见父亲开始支持自己,顾庭琛心里一喜:“父亲有何安排?” “既然决定让傅明池入北地,那越州就得想办法早些安插咱们自己人。” 顾安捻了捻胡须,老谋深算道:“等你舅父回了临安,我会与你姑婆商议,请旨让你以巡察御史的身份前往越州历练,偌大的越州总能查办些官员,到时候自能将咱们的人安插进去。” 顾庭琛笑着点了点头:“父亲此计甚妙。” 如此,想要除掉傅明池就更加轻松了许多。 顾安再次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绾绾那丫头终究是长大了,你呀既然心里装着人家,就别再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我看那丫头可不吃这一套,到了越州好好待人家。” 提及此事,顾庭琛心中许多话难以启齿,可做父亲的哪能看不穿他的心思,知道他前阵子是在做戏,直接点破了他。 “身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懂得盘算是好事,为父不怪你。” 顾安劝慰道:“只是庭洲毕竟是你大哥,一母同胞的骨肉至亲,不要太过分。” “儿子定会谨记父亲教诲。”,顾庭琛信誓旦旦道:“父亲放宽心,儿子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只要他安守本分,儿子不会为难他。” “去吧。”,顾安释然的摆了摆手:“明日是你母亲生辰,去请了安好好陪陪清眠、庭济他们姐弟,也顺道关心关心绾绾前往越州的行程。”“是。” 得了父亲的叮嘱,顾庭琛再思及昨夜之事,恨不能马上见到表妹,行色匆匆的就出了书房。 到得中院里,正见叶绾姝领着三个小家伙和一众奴仆有说有笑的行了过来。 见到这晦气东西,叶绾姝随即止了笑声,护着三个小家伙充满警惕的瞥了眼顾庭琛。 “绾绾,表哥昨夜吃醉了酒,并非有意冒犯你们兄妹几人,你别往心里去。” 顾庭琛一反常态,主动上前赔礼:“但表哥昨夜说的话都算数,往后绝不再去烟之地,也绝不会再饮酒。” 这可看呆了所有人。 顾清眠怔愣的问道:“二哥哥,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顾庭琛一双眸子仍是看向叶绾姝,温笑着问道:“你去越州的事可都准备妥当了?我安排些人护送.” “不用了。”,叶绾姝听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他又在玩什么把戏,语气冷漠道:“后日我就启程了,也不过是去探亲,几月便回,表哥无需兴师动众。”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辜负自己一世,自己骗他一回也算合情合理,定不能告诉他自己不会再回国公府。 “后日就起程?” 顾庭琛默了默,横竖自己用不了多久也会前往,倒无需担心有人敢为难她。 “早去早回也好。” 笑着应了声,他又说道:“难得清眠、庭济都在府上,我陪你们去长乐街戏坊看越剧如何?” 他今日这态度越发奇怪,既没说什么冷言冷语的话,又没阻止自己去越州,叫叶绾姝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 毕竟他是清眠、庭济的兄长,也不能因为自己去挑唆他们兄弟关系,叶绾姝将目光看向姐弟二人。 在云清山待久了,姐弟二人自是喜欢临安城的热闹,都犹豫着看向叶绾姝。 “你们喜欢那就去吧。” 眼看着就要离开国公府,只要顾庭琛不继续胡搅蛮缠,叶绾姝倒也愿意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维持好表面和谐的兄妹关系。 僵持了这么些日子,见表妹对自己态度终于和缓了许多,顾庭琛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终于暖了几分。 皮笑肉不笑的引着姐弟几人出了府,再去盘算表妹越州之行,似乎踏实了许多。 越州边境 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永宁王府的车队皆已人困马乏。 眼看着就要进入越州城,傅云霓却闹起了脾气。 “大哥,我们回了王府,再要去嵇康县是不是得好些日子啊?” 看着两条岔路口,小豆丁扯着傅明池衣摆不肯松手:“我们先去嵇康县好不好?” 赵管家浓眉紧蹙着:“殿下,郡主,太妃已经得知咱们回了越州,若不先回去见过太妃,恐怕太妃得知会不高兴的。” “那是因为母妃还不知道大哥是要去嵇康县见我未来嫂嫂,她要是知道此事,说不定自己都得忙着赶往嵇康县。”,傅云霓振振有词道。 “你这小夯货,胡说什么?”,傅明池一本正经的斥责道:“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何来的嫂嫂?” 只是想着那姑娘被人下药之事,他心里忽然又变得无比忐忑。 也不知她是遭遇家人陷害,又或是有别的难处,总该打探清楚心里才能安稳。 目色平平的瞥了眼赵管家,傅明池语气淡淡道:“正好我有些公务要去趟嵇康县,既然小郡主想去探望那姑娘,你便提前入城多置办些东西,顺道过去看看。” “顺道?” 赵管家一脸苦意,这前前后后少说要绕两百里路,耽搁下来得晚回去多少日子。 “殿下.” 正想开口劝说,傅明池一个冷厉的眼神扫去,赵管家只得闭了嘴,对着所有人吩咐道:“改道嵇康县。” 见此,傅云霓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拉着傅明池重新坐上了马车。 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朝嵇康县赶去。 (本章完) 56.第56章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第56章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对于看戏这事,叶绾姝近来实在提不上什么兴致,愿意出来不过是遂了顾清眠、顾庭济的心愿,顺便让小楚霖跟着散散心。 在戏坊里,自始至终都未曾搭理过顾庭琛,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从戏坊出来,走在长乐街上,见表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同她讲话也充耳不闻,更是叫他来气,莫名想到前几日状元郎当街求娶一事,顾庭琛憋着怒火刻意提到了纪昀泽。 “要说近来临安城里最热闹的好戏,莫过于达官显贵们争抢状元郎。” 似有深意的瞥了眼叶绾姝,顾庭琛敛眸道:“不知绾绾对这人可有了解?” “表哥若想了解此人,该去寻他才是,问我作甚?”,叶绾姝冷了许久,没好气的回了句:“我与他又不相熟。” “既不相熟,你便借他那么大一笔银子?”,顾庭琛有些愤愤然:“他在这长乐街上求娶你时,你为何不让他彻底死心?” “那是我的事,好像与你并不相干。” 叶绾姝态度漠然看向他:“顾庭琛,如今连姨母都不过问我的亲事,你如此这般未免也太热心了些。”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顾庭琛环顾了眼几个小的,立时收敛了脾气:“绾绾,你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这世间男子惯会哄骗人,那等一朝得势的寒门子弟心思更是不纯。” 叶绾姝听笑了,她涉世未深? 好歹也比他多活了一世,看人的本事总不会比他差。 他们兄弟二人用这些话骗了她一辈子,就差让她相信这世上除了他们兄弟,其余男子都是衣冠禽兽,这一世怎会再信他的鬼话。 “世间之事,冷暖自知,我与何人结交就不劳表哥费心了。” 冷嗤一声,叶绾姝领着几个小家伙就要离去,却迎面碰上了纪昀泽。 那日提亲后,他这些日子一直忐忑不安,总觉自己当时太唐突了些,一直想着能有机会赔礼道歉,没曾想竟然在长乐街上与她不期而遇。 “叶姑娘。”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纪昀泽恭敬热忱的抱拳作了一礼,看向顾庭琛时,眼色却忽然冷了下来。 “纪公子?你怎会在此处?” 叶绾姝也同他福了身,余光斜倪向他身边小厮时,不由怔愣了一瞬。 只见那人嘴边好长一道疤,像是刚结茧不久,看上去颇让人瘆得慌。 “你家小哥这是?”,她狐疑着问道。 “不过是遇到一条乱咬人的疯狗,没来得及提防,受了些伤,吓着姑娘了。” 纪昀泽不动声色的睨了眼顾庭琛,顾庭琛如临大敌一般,已然握紧了拳头。 瞧这剑拔弩张的态势,叶绾姝大抵猜到了些什么,恐怕又与自己这表哥脱不开干系,便顺着他的话接了过来。 “被疯狗咬伤不是小事,纪公子眼下可还住在云升客栈?我让人为这位小哥送些金疮药过去。” 顾庭琛听得甚为气恼,冷幽幽开了口:“不过是条不懂规矩的狗罢了,也值得表妹如此挂心?” 叶绾姝未理会他的质问。 其实真要议亲,她最满意的人选倒还真是眼前这位新科状元郎。 年纪轻轻就一举夺魁,完全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陛下青睐赏识,而且不趋炎附势,那日知晓自己非国公府的人,还带着个孩子,却愿当街求娶,足见他的磊落。就是不知那日他是为了替自己解围,还是诚心求娶。 再则,自己前往越州,他要留任京都,两不相宜,所以才没有表露任何心迹,更无心再去打探他的家事。 而纪昀泽对顾家这等擅权弄政的后戚权贵最是厌恶,并不惧顾庭琛的威胁,他受皇帝赏识,也清楚皇帝的意图,早晚是要助陛下廓清寰宇的。 只是顾忌着叶绾姝与顾家这层关系,不想在她面前让彼此太难堪。 而且每次见到叶姑娘,他整颗心就开始砰砰乱跳,总担心说错半句话又或是仪态有失,会惹她生厌。 对顾庭琛的挑衅,他视若无睹,独对叶绾姝说道:“蒙姑娘关心,是我家冬荣三生有幸,不过他如今已无大碍,我们不日便要返乡,就不给姑娘添麻烦了,我代冬荣谢过姑娘好意。” 一口气说完好长一句话,他又神思敏捷的迅速反思一遍,直到确认自己将事情交代清楚才松了口气。 瞧着状元郎这般严谨,春红、杏桃和顾清眠、顾庭济都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顾庭琛却看得满目鄙夷。 真是活久见,头一遭见到如此没出息的男人,那日游街见到表妹险些跌下马,今日又是一副死书呆子模样,一想到这厮曾求娶过自己表妹,就觉得无比恶心。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时辰不早了,表妹,我们快些回府吧。”,耐着性子,顾庭琛好言催促了声。 叶绾姝也不想多生事端,同纪昀泽福了一礼,温笑着道了声:“祝纪公子履任后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话落,便邀着三个小家伙离去。 顾庭琛浅浅睨了纪昀泽一瞬,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自己同这书呆子置什么气,表妹眼光再差也不至于看上这家伙,冷笑着同他比了个中指,随即带领小厮们走出了长乐街。 纪昀泽目色微微一沉,对这等纨绔子弟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想着方才没来得及为上次的事情向叶姑娘致歉,深感不安。 “我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紧蹙着眉梢,他喃喃自语道。 冬荣忙安慰道:“大人放心吧,小的瞧叶姑娘是个心胸开阔之人,不会计较的,况且大人上次也是为叶姑娘解围呀。” 这些日子登门求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大人始终未应承,他算是看出大人心中只装着那叶家姑娘,便顺势鼓舞道:“心诚则灵,等大人返乡归来再准备充分些求娶叶姑娘不迟。” “嗯,你说的在理。” 纪昀泽认可着点了点头,也未再多想,这些年和父亲从嵇康县一路逃亡至潼阳,如今衣锦还乡,好歹得先赶回嵇康县修缮了亡父和祖辈们的坟茔,才能安心留任临安。 念及此处,他恨不得马上回老宅处理完家事,好回临安准备提亲,于是加快步子赶回城南收拾行李。 回到国公府,顾庭琛又仔细思忖一番,对表妹方才的态度还算满意。 至少她未与那书呆子眉来眼去过多纠缠,足见她是看不上纪昀泽的。 “绾绾,你和清眠、庭济他们先回翠薇棠歇息片刻,表哥去为你们准备晚膳。” 他声音很温柔的叮嘱了句,瞬时便没了影。 叶绾姝和姐弟二人面面相觑着,皆是一头雾水的。 顾庭济一脸不可思议道:“表姐,二哥哥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本章完) 57.第57章 到底要我怎样 第57章 到底要我怎样 叶绾姝也越来越看不懂顾庭琛了,总觉得他有什么大病一样,最近变得时而温柔时而暴躁。 前世看了他一辈子冷脸,他如今这样只让人觉得矫揉造作。 横竖是见不了几次了,她也懒得再去多想。 “走吧。” 拢住秦楚霖的小手,叶绾姝浅浅笑了笑,示意姐弟二人一道回翠薇棠。 这两日忙着和表弟表妹亲近,倒是疏忽了这小家伙,回去的路上,她不忘宽慰叮嘱起来。 “楚霖,你阿济哥哥也就比你长两岁,他学识甚好,你这两日可以多向他请教请教,等去了越州,大姐姐也为你寻一位大儒做先生。” “真的吗?” 一想到自己也能入学,秦楚霖顿时乐开了,信誓旦旦道:“大姐姐,那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争取将来也像那位状元哥哥一样金榜题名。” “你很喜欢方才那位大哥哥?”,叶绾姝笑着问他。 秦楚霖默默看了看顾庭济。 他清楚自己没法和这等世代勋贵人家的子弟相比,讪讪应道:“姑母以前常说,靠人不如靠己,像方才那位大哥哥是有真才实学的,值得人敬佩喜欢。” 顾清眠早已看出方才那状元郎喜欢表姐,笑着附和道:“表姐,我也觉得状元哥哥人挺不错的,温文儒雅,有礼有节,要是阿娘见到定然也是满意的。” 叶绾姝默默叹了口气,她自然觉得纪昀泽不错,只是大家终究道不同,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去迁就任何人,只想随心而活。 “这话可不能到姨母跟前乱说的。” 凑到顾清眠耳边小声嘀咕了句,叶绾姝便领着三个小家伙回了翠薇棠。 在屋内小憩了会,便见顾庭琛领着几位嬤嬤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不少食盒,才入屋便已满屋飘香。 “北城南鹤轩的菜。”,顾清眠嗅觉灵敏,一闻便闻出味来:“鹤煲老参汤,水烤乳鸽,香酥鹌鹑。” 一口气直接道出了南鹤轩的三道招牌菜。 “不愧是咱们国公府的三姑娘。” 顾庭琛笑着吩咐嬷嬤们摆菜,整个屋子除了秦楚霖一脸淡然,其余人皆是有些震惊。 南鹤轩并非寻常酒楼,位于北城郊外湖心中央,不仅路途遥远,而且里面的厨子易常难请,也只有顾太后寿宴之时进城一趟,平时做菜据说都是看心情的。 能吃上南鹤轩的菜,着实叫人稀罕。 虽知道是沾了表姐的光,顾清眠、顾庭济仍是忍不住泛起感动:“二哥哥,你以后能不能一直都这样?” “这是说的什么话,倒像我从前对你们不好似的。” 默默瞥了眼不说话的叶绾姝,顾庭琛勾了勾唇:“快吃吧,你们要是喜欢,以后二哥哥每天都这样。” 见他有说有笑,很自觉的坐到自己身边来,开始殷勤为她夹菜,叶绾姝感到极度不适应,直接将碗倒扣在了桌子上。 沉着一张脸,叫顾庭琛整个人怔愣了好一瞬。 “绾绾,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他收回筷子着急问道。 叶绾姝也说不上来,就是不愿与他离得太近,脑海里莫名想到了前世的种种心酸。 和他做了一辈子夫妻,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讨人欢心的。 可他如今越是这样,便越让她觉得难受。 见她不肯答话,顾庭琛眸子微不可查的沉了沉。 他这些日子始终没想明白,自己算计大哥的确是让她跟着间接受了些伤害,可也顶多是几句冷言冷语,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虽说让她和大哥退了亲,但自己并没介意这事,一心一意只装着她,她对自己的态度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绾绾,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原谅?”,顾庭琛不悦道:“这是我一大早就亲自去南鹤轩订的菜,你就算不喜欢,也该顾及顾及清眠、阿济他们。” 提到姐弟二人,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叶绾姝视线轻移着瞥了眼旁边三个小家伙,皆有些被吓到了。 她承认自己方才确实敏感了,但就是再难接受他的刻意亲近。 “我自己来。” 重新将碗摆正过来,叶绾姝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夹了丝菜送入嘴里,应付着吃了几口。 瞧几个小家伙脸上的惊疑之色都退去了,才吩咐了声:“快吃吧。” 虽是南鹤轩的美味,可这顿饭大家吃的都比较压抑,如同爵蜡一般无味。 顾庭琛只以为是前阵子的事让表妹心生不满,倒是多了不少耐性。 女人都是越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生气,若是处处无动于衷才真的可怕。 表妹今日如此这般,顾庭琛心里反倒是踏实了许多,也不想再逼着她,更不担心她去越州。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相反,他得抓紧筹谋除掉傅明池一事,这不仅关乎自己和表妹的将来,也关乎整个顾家未来的兴衰。 所以,出了翠薇棠后,就开始吩咐第一批暗卫分散进入越州。 …… 叶绾姝和顾清眠沐浴后躺在床上,对于二哥哥今日的举动,顾清眠仍是困惑得很。 “表姐,二哥哥这几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话到此处,她忽的叹了口气:“要是二哥哥一直这样也挺好的,有太后在,阿济定是无缘世子之位的,只要他和大哥哥能与阿娘和睦相处,我和阿济也挺满足的。” 叶绾姝只轻“嗯”了声,朝堂争斗她向来不感兴趣,而且她知道表弟的志向不在继承国公府一事上,所以也没心思去筹谋此事。 毕竟,撼动顾太后并非容易事。 她不想找死,更不想让自己和表弟表妹活得太累。 想着明日姨母的生辰宴,她脑海里莫名蹦出了穆卿卿的名字。 记得前世姨母寿辰,她和小张氏前来送过贺礼的,这次难免会遇见。 只要不是傅明池,见见她倒也挺好,在侯府和她相处那日太过刻骨铭心,几日不见,还真有些想她了。 也不知她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早些带着侯夫人离开临安。 顾庭琛的性子,叶绾姝也算摸得透彻,他待人越是殷勤的时候,背地里必定在谋划着一些事情,须得防着些。 离开临安前,她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穆卿卿母女了,明日得先探探她的口风。 “好了,睡吧,阿眠,明日我给你引荐一个很好的朋友,往后她若还在临安,你可以多去找她。” 叶绾姝这样一说,顾清眠顿时来了兴致,很乖巧的就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方妈妈带人亲自送过来早膳,姐弟几人洗漱后,换上新制的春衣,刚用完早膳,顾清眠就急急忙忙拉着叶绾姝去等那所谓的贵客。 也是凑巧,叶绾姝和三个小家伙刚到府门口,就见穆卿卿下了马车,被她府上的管事妈妈引着过来。 叶绾姝定定打量一眼,却始终未瞧见小张氏。 这情况似乎和前世不一样。 (本章完) 58.第58章 坦白局 第58章 坦白局 “卿卿。”,叶绾姝抿着笑,率先喊了声。 “慧姐姐?” 穆卿卿一脸诧异的看着叶绾姝,又惊又喜的上前来抱住她,很亲热道:“你不是回越州了吗?怎么也来荣国公府了?” “慧……姐姐?”,顾清眠、顾庭济听得一头雾水。 叶绾姝知道这事瞒不住穆卿卿,也不打算再瞒她,如实道出了自己的真名。 “原来姐姐竟是潼阳郡主,首辅大人的女儿。” 不用多想,穆卿卿便猜到她为何要在表哥面前撒谎了,没想到表哥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他自己退婚退掉的姑娘,这可真是…… 穆卿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既然有意隐瞒,自己也不能戳破她,一脸严肃的瞥了眼跟来的嬷嬤,警告道:“韩妈妈,回到侯府不许和母亲胡说。” 韩妈妈应了“是”,叶绾姝倒也没将此事放心上,反正她已经为母亲报了仇,不会再和季家有什么关联,傅明池的心机叵测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了。 “对了,郡主……” 穆卿卿连声的郡主叫得叶绾姝很不习惯,她打断道:“卿卿,你还是叫我的闺名绾绾吧。” 穆卿卿莞尔一笑:“绾姐姐,我母亲已经向陛下奏请,准备带我回姑苏了,到时候说不定也会去趟越州的。” “当真想好了?”,叶绾姝听得心里一喜。 穆卿卿浅浅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母亲已经定了日子,待事情处理完就起程。” “真是太好了,以后去越州了一定要记得找我。”,叶绾姝很热情的相邀。 一想到可以逆转穆卿卿和她母亲命运的机会,她这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想必,这也是定远侯的心愿吧。 “绾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去的。”,穆卿卿也露出恬淡的微笑。 只是她自始至终没有主动提及自己表哥,穆卿卿这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说起来她自己也有些矛盾,既盼着叶姑娘可以问到表哥,却又怕她太过关心表哥。 可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女人都是表哥宁愿与太后为敌都不肯冒犯的,她打心底里会多些敬重。 “绾姐姐,你最近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穆卿卿抿唇询问。 也不知她为何问这种问题,叶绾姝笑了笑:“挺好的,并没有哪里不适。” 不但没有不适,她反而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好,日日精力充沛无比,身体毫无半点损伤,完全不像是吃了阴阳合欢散后该有的样子。 就在两人寒暄得正欢喜时,顾庭琛和顾安忽然走了过来。 已到了迎客的时辰,开始有宾客陆续入府。 瞧两人有说有笑,顾庭琛略有些诧异,渐渐蹙起了眉头:“穆姑娘,你和我表妹认识?” 看到顾庭琛那一刹那,穆卿卿脸色明显僵了僵,连忙福身行礼:“见过小公爷。” 叶绾姝看出她脸上的不自在,顾家兄弟在临安城本就是不一般的存在,仰慕他们的比比皆是,惧怕的也不少。 穆卿卿这样的乖乖女,对顾庭琛只怕会格外敬畏,真不知前世她是如何熬过那些苦日子的。 “不过是偶然相识的,我和卿卿姑娘一见如故,再见难免多了些话。”,叶绾姝脸上无半点异样,帮着答道。 “偶然相识?”叶绾姝的回答让顾庭琛并不满意,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流露出的神色尽是质疑。 表妹果然是和傅明池有了私交,不然她回趟季家,怎么会连八杆子打不着一撇的穆卿卿都能认识? 顾庭琛心里有些酸酸的,眼眸幽深的打量了眼穆卿卿,随后便听穆卿卿禀明了自己和母亲即将回姑苏的事。 听此,顾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看来定远侯府这对母女并无心思助傅明池争储。 然而,顾庭琛却愈发的紧张起来,总感觉这是一场酝酿很久的阴谋。 傅明池来一趟临安,先是表妹提出要去越州,之后穆卿卿、小张氏就递上返乡辞呈。 即便傅明池无意争储,也在别有用心的想拐走他的绾绾。 这事,他绝不允许发生。 “穆姑娘和侯夫人在临安不是住的好好的,回姑苏做什么?” 顾庭琛沉声道:“定远侯为朝廷鞠躬尽瘁,马革裹尸,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你们应该留在临安,陛下和太后方便照拂,回姑苏受了委屈上达天听都是难事。” 顾安听出儿子仍不愿放过穆家母女,也不好当面驳斥,只得先跟着附和:“卿卿啊,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太后常念叨着你们母女,倒不用这么赶着回姑苏。”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的,让穆卿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叶绾姝昨夜还在思考顾庭琛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殷勤,此情此景她再去细想,大抵闻出了些味来。 他分明是反对自己去越州的,究其原因无非是听到了外面的传言,担心她和父亲结交傅明池。 态度转得这么快,只能说明他们想到了阻挠此事的法子,如此居心叵测的阻止穆卿卿和小张氏回姑苏,很显然,顾庭琛想用这对母女牵制越州傅家。 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 他们男人间的争斗,叶绾姝管不了,可用两个无辜女人的性命当筹码,着实是卑鄙了些。 更别提穆家还是忠臣良将之后。 “卿卿,我姨父和表兄也是关心你和侯夫人的安危,你们孤儿寡母的离开了临安,就算回到姑苏怕是也免不得受人欺凌。” 叶绾姝言不由衷的劝说道:“要不你回去和伯母再好好商议商议?” 见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叶绾姝拢住她手心,暗暗用了几分力揉捏:“你知道我在临安也没什么朋友,等我从越州回来还想与你多亲近亲近呢。” 穆卿卿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手心里那股子力气,显然是有提醒的意味。 装作难为情的点了点头,穆卿卿赶紧顺从道:“那好吧,等回府后小女会将国公和小公爷的关切如实告知家母。” 听此,顾庭琛心中的顾虑才退去了许多。 冲着叶绾姝淡淡的笑了笑:“绾绾,既然你喜欢和穆姑娘作伴,今日就留她在府上好好陪陪你吧。” 穆卿卿是临安城里出了名的乖乖女,绾绾和她性子相似,愿意同她亲近倒也不足为奇。 不管她们相交因何目的,等到除去傅明池,别说是将她留在府上,就算留在身边做个丫鬟也未尝不可。 倒是难得见表妹对一个人这般热忱,顾庭琛已然坚定了这个想法。 只要不是男人,他很乐意将绾绾所喜欢的一切牢牢留在她身边。 (本章完) 59.第59章 大礼 第59章 大礼 叶绾姝方才那样说,自然不是真的想挽留穆卿卿留在临安,无非是为了打消顾庭琛的防备。 既然小张氏决定离开临安,必然是看清了形势,只要她们母女做出了决定,自己想带她们离开已并非难事了。 而此刻再去回想前世之事,叶绾姝已十分笃定,只怕谋反的罪名就是顾庭琛给定远侯府安插上去的。 脸上不显半点异样,叶绾姝挽上穆卿卿胳膊,领着三个小家伙回了后院去。 顾庭琛默默瞧着,等她们走远才暗暗对身旁小厮轻声道:“去,让人到定远侯府盯着点动静,再派人好好查查,永宁王此次入京,表姑娘有没有和他私会过。” “是。”,小厮应声而去,随后神秘消失在国公府。 今日是夫人的寿辰,顾安也没空拦他的小动作,只要儿子不生伤那母女性命的心思,让她们留在临安也没什么不好。 父子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准备迎接宾客。 不过想着儿子和外甥女的亲事,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听说你昨日一直陪着绾绾和阿济他们几个,怎么样,绾绾对你的态度可否转变了一些?” “父亲放心吧,我和绾绾很好。”,顾庭琛信誓旦旦道。 昨日虽然有些小摩擦,但那不过都是她在意自己的表现。 而且她方才没有阻拦自己挽留穆家人,足见她内心是坦荡的。 可顾安仍有些忐忑,总觉得绾绾去越州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自打和儿子定下削弱穆家军和越州军之后,他昨夜几乎一夜未眠。 等到谢湛在北境诈败的消息传回临安后,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动荡,到时候北境会是个什么情况实难预料。 默默叹了口气,顾安一只手掌重重压在顾庭琛身上,眼里尽显语重心长。 “庭琛,你比你大哥有远见,这点为父很欣慰,但和绾绾的亲事定要慎重些,别再出什么差池。” 顾安沉声叮嘱道:“这些年咱们虽牢牢握着朝廷的军权,但整个文官集团皆已倒向季渊和陛下,要想保顾氏一族长盛不衰,和季渊结盟势在必行。” 顾庭琛自然比大哥明白这个道理:“父亲放心吧,儿子看得出季渊还是在意绾绾的,只要他不阻拦我和绾绾的亲事,我会敬着他。” 得了这话,顾安心里才算是踏实了许多。 叶绾姝带着穆卿卿到了内院里,暗暗给春红、杏桃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立刻领着小家伙们到一旁嬉闹去了。 采菊、秋梨见状,也跟着过去招呼。 两人闲庭漫步的走着,叶绾姝脸上无波无澜的望着前方,嘴里却忽然蹦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卿卿,今晚我带你离开临安。” 穆卿卿微微一怔,只用余光暗暗打量着周围:“绾姐姐,莫非你方才并非真心劝我留下?” 叶绾姝笑了笑:“伯母决定的事情谁能劝得动?” “可我母亲尚还在府里” 穆卿卿话未说完,叶绾姝随即提示道:“如果伯母不是已经做好打算,此时此刻应该在国公府才对。” 穆卿卿看着她,一脸茫然。叶绾姝抿了抿唇:“你想啊,你尚未及笄,我姨母寿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若没别的安排,自会亲自前来,怎会只让一位嬷嬷陪着你来国公府。” 穆卿卿恍然大悟:“前两日的确是有父亲的旧部去过府上,告知母亲北边有了异动,想让母亲入宫求陛下恩准穆家军北上抗敌。” “虽有报国之心,可伯母毕竟是个妇道人家,贸然掺和此事必然会引来猜忌。”,叶绾姝说道。 穆卿卿面露惊讶:“绾姐姐,你当真看得透彻,我母亲就是这样认为的,如今朝廷兵马的调动尤为引人注目,我们定远侯府背后是姑苏张家和永宁王府,母亲若进宫主张此事,不但不会帮到穆家军,反而会害了他们。” 讪讪打量了眼叶绾姝,她笑着道:“难怪母亲今日让我来国公府,说会有惊喜,想来这惊喜就是绾姐姐你吧?” “伯母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叶绾姝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侯夫人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你今日就听我的,我一定会带你顺利离开临安。” 叶绾姝方才还在疑惑小张氏今日为何没来,想来她是故意将卿卿送到国公府,让自己带她一起离开。 穆卿卿方才大抵也能看出顾家父子留她和母亲在临安是没安好心,在绾姐姐和那对父子之间,她自然是愿意相信绾姐姐的,当即应承下来。 “姨母今日院里宾客不少,怕是顾不上咱们这些小辈,你先随我回翠薇棠小憩一会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叶绾姝挽着她往前继续走着:“待寿宴开始我们再出来拜见不迟。” “好。”,穆卿卿温顺的回了声,便跟着她去了翠薇棠。 顾清眠在远处看着,一脸醋意:“哼,表姐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妹妹。” “可穆姐姐好像的确比你招人喜欢呀。”,顾庭济在她心口狠狠戳了一刀。 顾清眠听得很是来气,追逐着顾庭济而去,秦楚霖看着姐弟二人亲密无间的嬉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表妹,稚嫩的脸上顿时浮起淡淡的忧伤。 顾庭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拉着他一道往前走。 “楚霖弟弟,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和两位姐姐,我们得了空会去越州看你和表姐的。” 顾庭济一路安慰着,才将他哄回了翠薇棠,几个丫头瞧着四公子这般体贴入微,半点没有国公府公子爷的傲气,皆是打心底里敬佩,紧随在后面,满脸堆着笑。 江月苓从院里出来解闷,恰巧听到了顾庭济的说话声,好奇的看向身旁丫鬟青玉:“表姑娘要去越州?” 青玉心不在焉的颔首应道:“回姑娘的话,听说表姑娘明天就要出发了,是去探望故友,过几月就会回来。” “回来?”,江月苓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若是她永远回不来了,小公爷和大公子定会像从前一样将自己捧在手心里。 “我听说今日祁王府的两位郡主也会入府给国公夫人祝寿。”,望着青玉,江月苓低声叮嘱道:“你去前院守着,若是遇到两位郡主,请她们来趟我院里。” 青玉一脸莫名,江月苓不耐催促道:“快去呀,就说我有大礼送给她们。” 见此,青玉只得无奈出了门。 (本章完) 60.第60章 她很厉害吗? 第60章 她很厉害吗? 江月苓在碧青斋小等了片刻,果见青玉领着安平、庆宁郡主进来,身后还跟了位年轻的俏丽女子。 “这位是?”,江月苓疑惑的看向青玉。 青玉连忙道:“这是祁王殿下新纳的妾室,季姨娘。” “季姨娘?”,江月苓险些笑了出来,原来这就是那个舔着脸给祁王做妾的首辅家二小姐。 看到季宁溪渐渐沉下来的一张脸,江月苓努力保持着镇定:“青玉,你去门口守着,不许有人进来打扰。” “?” 青玉愣愣的摸了摸后脑勺,自打她和大公子闹僵后,碧青斋冷清得麻雀都快聚成堆了,谁会过来打扰啊。 可眼前这位毕竟是国公点了头,也不知道该叫姨娘还是叫夫人的主子,她吩咐下来自己也不好反驳,只得乖乖走了出去。 “见过二位郡主。”,江月苓满脸热忱的向安平、庆宁福身作礼。 安平郡主不屑撇了撇嘴,径直坐到茶几边,冷声开口道:“说吧,江姑娘,叫我们来所谓何事?” 早在春满楼时,江月苓就听说过两位郡主的名讳,尤其是安平郡主,活脱脱一个直性子,许多的话倒也无需同她拐弯抹角。 “今日是国公夫人的寿宴,二位郡主带着季姨娘入府,好像有些不妥吧?”,江月苓先故意阴阳怪气的嘲讽了番。 季宁溪听着,气得双眸都快蹦出了火。 “有什么不妥?”,安平郡主怒拍桌案:“她是我父王的宠妾,即便宫里也是入得的,区区一个国公府算的了什么?” 庆宁郡主也不悦的斥道:“我们今日带季姨娘过来,就是想让有些贱人看看,就算是我父王的一个妾那也风光体面得很。” 自打和季家这门亲事黄了之后,姐妹二人对叶绾姝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 虽然不喜那贱人,可她嫁到祁王府好歹能帮着她们兄妹三人制衡父王几位侧妃和滕妾,没想到那贱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如今让季宁溪这庶女入府不但帮不上忙,还得让姐妹二人护着。 简短的一番对话,江月苓已然感受到了几人对叶绾姝滔天的恨意,心底暗暗一喜。 “二位郡主说的是府上的表姑娘吧。” 江月苓幸灾乐祸道:“表姑娘这人的确不识趣,明知两位郡主心仪府上的小公爷、大公子,还非要纠缠着他们不放,听说这次又搅了季姨娘的亲事,我听了都觉得愤怒。” 季宁溪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安平、庆宁,我小娘死得不明不白,一定和那小贱人脱不开干系,我今日必须找她讨个说法。” “季姨娘可别这么鲁莽,这里毕竟是荣国公府。”,江月苓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她明日就启程去越州了,季姨娘想要报仇有的是法子。” 得知那贱人要去越州,两位郡主眼前同时一亮,季宁溪却急不可耐道:“等她去了越州我还如何报仇?我爹爹那般宠爱小娘,绝不会狠心杀害小娘,只可能是那小贱人。” 话落,心急火燎的冲出门去。 “季姨娘。”,见她如此沉不住气,安平、庆宁无语的摇了摇头,只得跟了出去。 江月苓阴笑着正要出门,忽见顾庭洲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大公子,你怎么来了?” 江月苓惊讶之余,高兴的就要凑上去,顾庭洲忽然抬了抬手:“祁王府的两位郡主在何处?你让她们来后院做什么?” “我”,江月苓敛眸,赶紧摇头:“我未见过什么郡主,大公子从何处听来的口风?”顾庭洲恼羞成怒,一巴掌直接煽在她脸上:“你撒谎成性了?当我国公府的人都眼瞎?” 大致想了想,顾庭洲已然猜到了端倪,修长的指节狠狠指了指江月苓,便要转身离去,却被江月苓紧紧从背后抱住。 “大公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江月苓不停抽泣道:“大公子若不肯要我,我往后还怎么活啊。” “那是你自作自受,你给我撒开。” 顾庭洲奋力推开江月苓,直奔翠薇棠而去。 望着他匆匆消失的身影,江月苓冷冷的勾了勾唇:“用不了多久,你和小公爷又会回到我身边。” 叶绾姝吩咐采菊、秋梨去姨母那边要了些茶点过来,一群人饶有兴致的围坐在屋子里聊着临安城近来发生的趣事。 穆卿卿虽整日待在侯府,但对临安城各家的事倒是知晓不少,就连一些勋贵人家的风月之事都能如数家珍,这俨然颠覆了叶绾姝对她之前的印象。 只可惜有几个小家伙在身边,她没好意思细问。 还是等到了越州再听她慢慢展开,详述不迟。 许是在府里闷久了,难得遇上一位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穆卿卿在叶绾姝面前也是无话不说。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兴致盎然的正说到祁王府的事情,忽听一道雷霆之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叶绾姝,你个小贱人,快给我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叶绾姝只听声音就已猜到是季家那小瘟神闯进来了。 还真是被周茹和父亲惯坏了,将荣国公府当成了自己家。 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就算入了祁王府仍是一点长进没有,今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顾视着陷入怔愣的一屋子人,叶绾姝慢调不吝的起了身,淡淡的笑道:“没事,你们继续喝茶,我出去看看。” 穆卿卿和小家伙们似乎没那么淡定,几乎同时起了身。 “表姐,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我今天必须要让她好好涨涨教训。” 顾庭济撸起袖子就率先走了出去,采菊、秋梨瞧着不对劲,连忙跟上小公子。 叶绾姝见状,也挽了穆卿卿胳膊,领着其余人一道出了屋子。 到得门外,见季宁溪直挺挺的站在院里,被安平、庆宁郡主拉扯着,就差直接闯进来了。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也敢擅闯?”,顾庭济撇嘴道。 季宁溪瞥了眼出来的叶绾姝,冷哼了声:“小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也敢如此无礼?” 顾庭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敢和自己这样说话,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了眼叶绾姝。 “表姐,她很厉害吗?” (本章完) 61.第61章 闹够了没有 第61章 闹够了没有 瞧了眼季宁溪那双红肿的双目,恨不得要吃了自己似的,叶绾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抚摸着顾庭济头顶,她语气轻飘飘道:“自然是厉害的,厉害到整个临安城都以为是她家的。” “叶绾姝,你少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 季宁溪怒吼道:“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为什么害死我小娘?” “为什么?”,叶绾姝慢悠悠走到她跟前,想着宁悦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心中的愤怒仍是难以平复。 望着她,叶绾姝目色狠厉道:“因为她该死。” “你”,季宁溪紧咬着牙关,愤怒的瞪住叶绾姝:“我小娘好歹跟了父亲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至于如此狠心害她性命?” “她的命是命,宁悦的命不是命?秦姨娘和她腹中孩儿的命不是命?” 叶绾姝冷幽幽睨她一眼:“季宁溪,害死你小娘的并非我,而是你自己,从你决心入祁王府那一刻开始,你就该知道那个家再也容不下你小娘,咱们父亲的性子你比我清楚。” 想到父亲的狠心决绝,季宁溪神情一滞。 采菊、秋梨那日可是亲眼目睹了周姨娘被首辅大人杖毙的全过程,皆是愤愤不平的瞪向季宁溪。 “季姨娘,你小娘做了那些天理难容的恶事,被首辅大人杖毙是她咎由自取,你怎生怪起我们表姑娘来了?” “你们都给我住嘴。”,季宁溪勃然大怒的指着叶绾姝:“就算我小娘犯了天大的错,也由不得你个贱人挑唆父亲去害她,你就是见不得我嫁得比你好,故意从中作梗。” 叶绾姝不屑摇头:“你还真够自信的。” 顾清眠早已忍无可忍,一双澄澈水灵的小眼睛鼓得圆圆的:“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我荣国公府也由得你们如此撒野?” 安平、庆宁就算再讨厌叶绾姝,也不想明目张胆的来国公府大闹。 见三姑娘、小公子都已生出不满,庆宁识趣的连忙赔笑:“三姑娘、小公子,我们无意冒犯,只是周姨娘毕竟是我们季姨娘生母,她被人谋害,我们总得帮忙讨个说法。” “那现在弄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顾清眠气得紧咬住唇角:“是不是该滚了?” “三姑娘别动怒,的确是我们误会了你表姐。” 安平、庆宁也没想到周茹会干出那等丧心病狂的恶事,自觉理亏,卑微的赔礼致歉后强拉着季宁溪就要走。 “安平、庆宁,你们姐们怕她们做什么?” 季宁溪甩开姐妹二人,傲慢的瞪了眼叶绾姝和顾家姐弟:“你们可是祁王的女儿,我如今更是有了你们父亲的骨肉,我今天就算杀了这小贱人国公府的人还敢挑理不成?” 这话叫安平、庆宁听得神色一暗,眉头皱得紧巴巴的,叶绾姝也直接气笑了。 看来这傻妹妹这么多年,一双眼睛就只盯在了祁王身上,当真觉得祁王已经是大邺朝的真命天主了,压根看不清朝廷的形势。 有顾太后在,至少眼下的临安城,还没人敢和顾家叫板。 安平、庆宁堂而皇之的带着季宁溪一个姨娘入国公府,必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的,既然来都来了,总得带走点什么,不能让她们带着遗憾离开。 心知安平易被惹怒,叶绾姝看向她故意询问:“今日是我姨母的寿辰,两位郡主带着位姨娘擅闯国公府后宅,倒不知是否得了祁王的授意?” 抿出一抹阴柔的笑意,她饶有深意道:“毕竟祁王有此雅好,喜欢窥探他人后宅之事,做女儿的青出于蓝也属情理之中。” “你” 安平气得刚要训斥,却被庆宁一个眼神打住,只得转了话头。“姨娘怎么了?潼阳郡主,就算季姨娘只是个妾,也比你这种被退了亲还赖在人府上的下贱货色高贵。” “就是。” 季宁溪今日可就指着两位郡主给自己撑腰,想到叶绾姝去越州的事,不屑冷笑了起来。 “两位郡主还不知道吧,我这大姐姐千里迢迢奔赴越州,哪里是探什么亲,为的不过是勾搭永宁王。” “原来如此。”,一向冷静些的庆宁也开始露出鄙夷的神色。 先前敬叶绾姝几分,不过是盼她嫁入祁王府,如今没了指望,再想着这些年她纠缠顾家兄弟,让他们远离临安,使得自己没有亲近的机会,庆宁心头就是一肚子气。 “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大公子宁可娶那青楼女子也不肯与你成亲,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还苟活着做什么?” 庆宁讥笑着摇头:“如今勾搭两位公子不成,又想着去迷惑永宁王,如此作践自己,真是下贱至极。” “你说谁下贱,赶紧给我滚出去。” 顾庭济咬牙切齿的就要上前赶人,叶绾姝却慢调不吝的将他拉住。 “我不过一个商贾之女,自然比不得两位郡主高贵。”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一双眸子冷幽幽的望着安平、庆宁,叶绾姝开始露出邪魅的笑意:“不高贵的人做事向来就不怎么体面,两位郡主肯定没见识过,今日我就让两位郡主尝尝鲜。” 朝着顾清眠、顾庭济暗暗使了个眼色,安平、庆宁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姐弟二人心领神会的齐齐倒在了地上,开始不停呻吟。 “叶绾姝,你想做什么?” 安平、庆宁话音刚落,采菊、秋梨已经冲出了院子,不停喊着:“不好了,不好了,祁王府的郡主打人了,伤了三姑娘和小公子。” 眼见着两个丫头冲出门,安平、庆宁皆已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上前搀扶顾清眠、顾庭济。 “三姑娘、小公子,你们可不能冤枉人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呀。” 姐弟二人哪肯听她们的,坐在原地嚎啕大哭,那委屈劲倒真像是被人欺负惨了。 安平怒不可遏的瞪向叶绾姝:“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竟然拿两个孩子出来做挡箭牌,我还真是小觑了你。” “自古以来小觑人就不是什么好事。” 叶绾姝勾唇一笑:“那今日我就让郡主领教领教小觑人是什么后果。”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并不喜欢招惹是非,但遇上这等胡搅蛮缠之人,总不能平心静气的去和她讲道理。 眼见着已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庆宁急出一身冷汗,手足无措的也冲着叶绾姝大嚷起来。 “潼阳郡主,你闹够了没有?我父王好歹是太后和陛下崇信之人,你可想过今日这样做的后果?” 叶绾姝浅抿着笑意,懒得答她这话。 瞧她仍是无动于衷,庆宁恶狠狠剐她一眼:“难怪大公子宁可得罪太后也不肯娶你,像你这种心机叵测的贱人也只配缩在潼阳那种小地方,自生自灭。”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凌厉的呵斥声:“你说谁是贱人?” 安平、庆宁郡主同时转过头去,正见顾庭洲心急火燎的走进来,黝黑的眸子里满是愠色。 (本章完) 第62章 我眼睛不瞎 第62章 我眼睛不瞎 “大公子。”,安平、庆宁赶紧恭敬的福了一礼。 顾庭洲置若罔闻,直接走到叶绾姝跟前,焦急打量:“绾绾,你有没有事?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倒没想到率先赶来的会是顾庭洲,叶绾姝只浅浅摇了摇头,便将目光看向仍在大哭的顾清眠、顾庭济姐弟。 前阵子因退亲一事气得继母大病一场,顾庭洲心头正愧疚得很,见此情形,他连忙走到顾清眠、顾庭济身边,屏退春红、杏桃,着急关切:“三妹、四弟.” 姐弟二人愤懑不已的同时将他推开,半点不想搭理他。 国公府的规矩向来严苛,若无人指引,谁敢带这几个泼材进后院,还横冲直撞到了表姐院里,想都不用想,姐弟二人便能猜到是碧青斋那位在作祟。 当着外人的面被弟弟、妹妹这般排斥,顾庭洲脸上无光,目光阴冷的起身,走到安平、庆宁跟前,先是狠厉的瞪了眼季宁溪。 “两位郡主还真是目中无人得很,祁王殿下就这样教你们礼数的?”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安平、庆宁都有些心虚,弱弱的打量了眼季宁溪,心中开始暗暗叫苦。 真是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带她来国公府就是个错误。 若不是因为她莽撞,她们姐妹怎会遭了叶绾姝的算计。 可事已至此,庆宁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大公子,我和姐姐也是心疼你。” 没好气的剜了眼叶绾姝,她一脸讨好道:“这女人被大公子退了婚,却还赖在国公府不走,不过是仗着国公夫人是她姨母,大公子若是不忍心,我和姐姐可以帮你将她赶出府去。” 退婚这事无疑是戳中了顾庭洲的伤疤,但毕竟是兄弟相争闹出来的囧事,自不好与外人说道。 “所以你们带着季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货闯入国公府,还欺负我的弟弟、妹妹,就是好心的为了替我主持公道?”,他冷声问。 “我们并未欺负三姑娘和四公子,我们是被潼阳郡主冤枉的。” 安平苦口婆心的刚解释完,便遭到顾庭洲一声冷嗤:“我眼睛还不瞎,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姐弟会没事找事将自己哭成泪人?” 叶绾姝和穆卿卿听着,几乎同时捂嘴偷偷笑了笑,安平、庆宁愤懑的瞪了眼二人,深深感受到了有理无地说的绝望。 “大公子,你可千万别被潼阳郡主蒙骗了。” 安平无奈道:“我和妹妹真的只是替你感到不平,不想让你被这贱人一直纠缠……” “啪。”,顾庭洲愤怒的一个巴掌煽下去,顿时打断了她的说话。 季宁溪看得一怔:“顾大公子,你好大的胆子,连祁王府的郡主都敢不敬。” 话音刚落,又一道低沉的呵斥声传了进来。 “祁王府的郡主很了不起吗?” 声音刚至,顾庭琛已带着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叶绾姝,见她一脸淡然的样子,这才将视线转向顾庭洲。 “我和绾绾的事情就不劳大哥费心了。”,顾庭琛声音冰冷的指了指外面的方向:“请便。” 顾庭洲目色深沉了一瞬,有些失落的看了眼叶绾姝,没得到任何回应,心里就像是被万箭穿心一样难受,只得悻悻的转身离去。 这对孪生兄弟,顾庭洲性格稍显温润些,倒不会叫人太过畏惧,而顾庭琛才入院那一刻就让人感受到了腾腾的杀意。 顾庭琛阴鸷的眼神才落到季宁溪身上,五个手指印便紧跟着印在了她白嫩的小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进我荣国公府的门?” 强大的力道直接让季宁溪摔倒在地。 庆宁忐忑不安的连忙开了口:“小公爷,季姨娘好歹是我父王的宠妾……” “你父王的什么?”,顾庭琛冷着脸责问她。 庆宁有些心虚:“宠妾。” 顾庭琛敛眸:“宠什么?” 庆宁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只敢怯懦吐出一个字:“妾。” 听此,顾庭琛恼羞成怒的一巴掌呼在她脸上:“既知是妾,还敢带出来耀武扬威,你就是这样维护宗室体面的?”指着满眼惊惧的季宁溪,他厉声问:“谁放这贱人入府的?” 身后一名小厮唯唯诺诺站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被顾庭琛一脚踹倒在地。 “既然眼睛长错了地方,就拖出去砍了吧,到阎王爷跟前学学看家的本事再投胎做人。” 小厮颤抖着身子,连死都未敢吱声,直接被人拖了出去。 瞧着这一幕,两位郡主和季宁溪都被吓破了胆。 而顾庭琛已收回目光,漫不经心拍了拍管家的肩膀:“陈管家,按照我朝律令,带小妾登堂入室该当何罪?” 陈管家肃声道:“梃杖三十。” “擅闯官宅又当如何?” “梃杖五十。” 顾庭琛眼里毫无半分犹豫,当即吩咐道:“拖下去打足了数再送回祁王府,叫祁王好生管教。” 陈管家带着人押解两位郡主和季宁溪连忙退了出去。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季宁溪哪曾受过这等屈辱,被拖着出去仍在不停挣扎叫嚣:“小公爷,我阿爹是当朝首辅,我腹中还怀了祁王的孩子,你敢动我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种无能狂怒般威胁,顾庭琛压根就未放在心上,疾步走到叶绾姝跟前,仔细打量她片刻,又赶紧让人将顾清眠、顾庭济姐弟搀扶起来。 “绾绾,都是我不好,让你和清眠、阿济受了惊吓,我这就去宫里请御医。” 他话音刚落,叶绾姝便不动声色的说道:“不必了,卿卿医术精湛,我让她为表弟表妹看看就好。” 顾庭琛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目光瞥向穆卿卿时,想着定远侯府和傅明池的关系,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 “对了,穆姑娘,方才我母亲问到令堂,侯夫人今日未曾入府,母亲甚是想念,她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穆卿卿并不善撒谎,脑海里此时仍是顾庭琛方才惩戒人的场面,那狠厉的眼神直让人毛骨悚然,冷不防再听到他问及母亲,不免微微怔住。 “表哥近来还真是奇怪,谁的事都想问上一嘴。” 也怕顾庭琛起疑,叶绾姝冷声接了话:“姨母若是想念侯夫人自会登门探望,何须表哥来问。” 说完,便挽着穆卿卿回了屋,春红、杏桃也搀着几个小家伙紧随其后。 顾庭琛站在原地默了片刻,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有些烦心的走出翠薇棠,刚到中院里却撞见了江月苓。 想到春满楼的事,顾庭琛沉着脸准备绕过她直接离去。 “小公爷当真觉得表姑娘心里有你?” 江月苓将他叫住,想到叶怀素当日由着国公和大公子让自己沦为妾室,心里的愤恨就难以抑制。 “难道小公爷看不出来,表姑娘和国公夫人一直在玩弄你,她若只是去越州探亲,国公夫人为何会筹银子替表姑娘赎回祖宅?” 顾庭琛脚步停留一瞬,只听完她的话,便向前走了出去。 看似神色平平,可江月苓的话无疑在他心里撕开涟漪。 “绾绾,你当真要如此负我?”,捏着拳头,他默默呢喃一声。 从前没觉得,如今越接近表妹离开的时候,顾庭琛内心的戒备变得越来越重。 虽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为了防止表妹和傅明池扯上关系,他不得不多留些心眼。 心知表妹重情重义,只有将她所在意的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就算到了越州,她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那穆卿卿不仅是表妹的朋友,还是永宁王府珍视的亲眷,绝不能让她离开临安。 带着小厮们回到外院后,顾庭琛立即吩咐道:“这两日给我将表姑娘和穆家这女子盯紧了,表姑娘离开前,不可让穆姑娘出国公府。” …… (本章完) 第63章 鬼鬼祟祟的嬤嬤 第63章 鬼鬼祟祟的嬤嬤 安平、庆宁郡主陪着季宁溪入荣国公府,本是想着狠狠羞辱一番叶绾姝,没曾想竟是陪着挨了一顿板子,还当着临安勋贵权臣的面,只觉颜面扫地。 被下人们搀扶上马车后,安平强忍着浑身袭来的痛,便劈天盖地的朝着季宁溪一顿怒斥:“你个贱人,你脑子长猪身上去了?就算你再恨那破烂货,也不该横冲直撞跑人家院里去闹事。” 季宁溪刚怀上身孕,还未坐稳胎就遭到这么重的责罚,心里本就担心着腹中胎儿不保,被安平郡主怒斥后,更觉委屈,忍不住的啼哭起来。 庆宁瞧着,不动声色的白了眼安平:“好啦,事已至此,你再责备她有什么用?” 探头看了眼前面的马车,兄长早已离去,怕是觉得自己和妹妹给他丢了脸,不愿再搭理她们。 父王和季渊虽然闹掰了,但祁王府如今能指望的也只有此人了。 既然将季宁溪接回了王府,总是要利用好这枚棋子的,这也是她们姐妹和父王愿意亲近季宁溪的缘由。 “季姨娘,你也别怪我妹妹,你的确是太莽撞了些。” 庆宁耐着性子安慰道:“方才那青楼的小贱蹄子不是说过,你长姐明日要启程去越州,咱们只要让她回不了临安,首辅大人仍会像从前一样疼爱你的,等父王将来登基后,让你正位中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听这话,季宁溪顿时停止了哭泣,巴望着庆宁:“你有办法让她回不来?” 这事不用庆宁开口,安平就抢先应道:“此去越州千里迢迢,路上难保不会出现意外,使点手段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季宁溪就算再蠢也听得出她话外之音:“既然安平你早有打算,方才为何不告诉我?” 安平无语蹙眉,牵动杖伤,忍不住“嘶”的呻吟了声:“我和姐姐倒是想,可你刚才那样哪听得进去话,连累我和姐姐陪你一起受刑,恐怕小公爷和大公子如今也厌弃我们姐妹了。” “这些都是叶家那小贱人挑唆的,等弄死了这小贱人,想要挽回小公爷和大公子的心不过是轻而易举的。” 庆宁望着季宁溪,最后宽慰道:“你小娘的仇你不用担心,我和安平会替你报,这次我们必让她有去无回。” 得了这话,季宁溪心里的憋闷才少了许多,信誓旦旦道:“等我将来正位中宫,一定会劝说祁王立你们兄长为太子。” 安平、庆宁欣慰点头,目光却静静的落向她小腹之上。 连着给她喝了好几日的滑胎药,想必今日这顿杖刑流掉她腹中胎儿已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念头刚落,季宁溪就感觉小腹疼痛难忍,安平、庆宁暗暗一喜,假装让马夫加快马速赶回王府。 …… 重新恢复宁静的翠薇棠内,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的议论着方才院里的事情。 穆卿卿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叶绾姝许久,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她不相信自己会讲那些风月趣事一样怪异。 叶绾姝察觉到这妮子的异样,讪讪的笑道:“让穆姑娘失望了,我并非什么大家闺秀,正如我同祁王府那两位所说的一样,我就是个商贾人家的女子……” 她话未说完,穆卿卿就亲切的拢住她手心:“绾姐姐,我喜欢你这样。” 言语间,已是满眼钦佩:“以前困在侯府,总想着替母亲分忧,生怕走错一步就会将整个侯府置于万丈深渊,所以见到安平、庆宁郡主这种人,只能逆来顺受,今日见到绾姐姐和三姑娘、小公子这般,我才知道原来做人的底气与身份权势无关。” 瞥了眼三个小家伙,她又接着道:“便是教养孩子,也不能只教他们一味克己复礼,乖巧懂事,还得教会他们遇到恶人时如何巧妙应付。”这番话虽说不像是穆卿卿能说得出来的,但却说到了叶绾姝心坎里。 前世她便因自己只是商贾人家的女子时常感到自卑,觉得能嫁给顾庭琛,入国公府是莫大的福分,所以只想着克己复礼,乖巧懂事。 如今想来可真是在作贱自己,更是对不起外祖母为她做那许多未雨绸缪。 她要银子有银子,要容貌有容貌,干嘛非得处处去迁就一个臭男人。 欣慰的拍了拍穆卿卿手心,叶绾姝笑着道:“卿卿,我入临安最高兴的就是认识你了。” 本是很动听的话,却让穆卿卿怔了怔。 莫非她果真半点不在意表兄? 如此倒也好,省得自己这心里不舒坦。 望着她莞尔一笑,穆卿卿也道:“我也希望和绾姐姐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 一屋子人正欢快的叙着话,几个丫头收拾院子进来,采菊突然瘪嘴抱怨起来:“奴婢方才好像瞧见了伙房的那几名老嬤嬤,鬼鬼祟祟的在翠薇棠附近晃荡,也不知道晃荡个什么?” 听此,叶绾姝和顾清眠、顾庭济面面相觑了眼,穆卿卿不清楚府内的情况,她们姐弟三人却是心知肚明。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伙房那些个老妈子都生得五大三粗的,一身蛮力,平日里都不会出伙房,今日突然派到翠薇棠来,想必来者不善,这不由得让叶绾姝想到了在季家的日子。 看来,顾庭琛这狗东西终究是生了疑心。 “表姐,会不会是二哥哥……” 顾庭济人小鬼大的也猜出些端倪,正要道出心中猜测,叶绾姝却温温笑了笑,对穆卿卿说道:“不用害怕,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人。” 怎么拿捏顾庭琛,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照规矩,顾清眠、顾庭济尚未成年,宴席不能去前院列席,幽幽勾了勾唇,叶绾姝先悄声嘱咐杏桃去替自己办些事,接着才对春红吩咐道:“春红,你去姨母院里告诉她一声,就说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在翠薇棠陪着表弟、表妹,我和卿卿就不去前院入席了。” 说完,将从潼阳过来时提前备的生辰贺礼寻了出来,让春红替自己送过去。 姨母嫁进国公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稀罕物都见过,她并未准备什么厚礼,不过是外祖母留下的关于姨母和母亲儿时的小物件,她心知姨母定然是欢喜的。 春红拿了贺礼,领着韩妈妈一道去了正院那边。 叶怀素也没多想,因了解自己这外甥女性子,只觉她是不愿和临安城的官眷勋贵家娘子往来随意找的托辞。 横竖那丫头明日就要走了,倒也没必要让她出来和临安城这些官眷勋贵娘子虚与委蛇,便吩咐方妈妈将酒席在翠薇棠也置办了一桌。 听到春红的禀报后,顾庭琛以为表妹是方才受到惊吓,果真生了病,急得丢下宾客们,领了府医就直奔翠薇棠而去。 心急火燎的到了院子里,却见叶绾姝饶有兴致的正和大家有说有笑,一股无名怒火在心头骤的升了起来。 (本章完) 第64章 真下药了? 第64章 真下药了? “绾绾,你哪里不舒服,可有大碍?” 顾庭琛紧抿的唇线,勉强扬起弧度:“我请了府医过来,替你把把脉。”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叶绾姝微微出神,心里莫名怔愣了一瞬。 印象中,他为自己心急如焚还都是儿时的记忆,那时的少年总是耐心备至,再小的事情只要干系到她,都格外用心,可自打嫁入国公府后看到的皆是他的冷心冷情。 原来,他也是可以再像儿时一样单纯的去关心一个人的。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顾庭琛,上辈子你薄待我一世,如今仍在算计我,离开前我再好好戏弄你一次也不算过分吧。” 在心里默默呢喃了声,叶绾姝才开口道:“并无大碍。” 这个时候若果真装病,定会引起他的猜忌,叶绾姝故意矫情起来:“不过是倦了应酬,单纯不想出去会客,只想留在翠薇棠陪陪表弟表妹。” “你不喜欢的事表哥自然不会强迫你,可今日难得聚齐了整个临安城的权贵,我想让大家好好认识认识你。” 顾庭琛肃声道:“毕竟你我是要成婚……” “表兄既然说了不会强迫,又何必再提?” 叶绾姝打断他:“我没兴致。” “那我留下来陪你们。”,顾庭琛直接坐到了她旁边,只用余光瞥了眼穆卿卿:“正好我们兄妹几人许久没这样聚在一起了。” “也好。” 叶绾姝朝杏桃使了个眼色,便见小丫头不动声色端了杯酒递到她手上,酒中琥珀光映得她眉眼如淬寒星。 “我为表兄单独准备了一杯酒,就不知表兄敢不敢喝。” 叶绾姝将酒直接递到他面前,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单独为我准备?” 这话听着甚为古怪,倒是让顾庭琛有些不知所措了:“绾绾,你这是何意?为何要单独为表哥备一杯酒?” 叶绾姝半点不掩饰,冷幽幽笑道:“因为这杯酒我让杏桃在里面下了药,你喝了这杯酒,我今晚才能带着卿卿离开国公府,一道前往越州。” 听到这话,穆卿卿和所有人同时惊出一身冷汗,反倒是顾庭琛觉得她在故意捉弄自己。 哪有人将自己的意图这样明晃晃告诉别人的。 “绾绾,别闹。”,顾庭琛道:“你是不是对表哥有什么不满,或者是在考验表哥,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喝酒的。” “我没闹。”,叶绾姝眼眸微沉:“你不就是担心我带卿卿离开临安?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一定要带她走。” 顾庭琛正想辩驳,可想到伙房那几位嬤嬤突然就没了底气。 看样子,她是发现了。 “既然表哥不肯喝我准备的酒,那我只能自己喝了。” 叶绾姝做出要将酒喂入嘴里的动作,顾庭琛见状,连忙夺了过来:“既是你亲自为表哥准备的,我怎能辜负。” 见他喉结滚动着凑近杯沿,却下意识先闻了闻,叶绾姝笑了笑:“表哥如今对我好像很不信任,我说这酒下了药那就指定是下药了,表哥莫非还真准备喝?” “好啦,绾绾,你就别戏弄表哥了,我知道你是埋怨我不该让伙房那些嬷嬤们过来扰了大家清净。” 顾庭琛浅吸了吸鼻子:“这杯酒我喝就是。” 话落,再不犹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所有人看得都是一愣。 这也可以?“绾绾,我从不负你。” 顾庭琛大大咧咧喝完酒,面露得意的将杯子倾斜给叶绾姝看。 刚抿出欣然的笑意,突然就有些不对劲了,只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 “绾绾,你……你当真在酒里下了药?”,他努力掀开眼皮,注视着叶绾姝。 “对呀,我从不撒谎,我说我下了药,今晚要带着卿卿离开。” 叶绾姝一脸诚恳:“难不成表兄对我真的一点信任也没有?” “你……”,顾庭琛气上心头,可那蒙汗药药效实在太猛,他直接晕了过去。 “快抬进去。” 叶绾姝小声对丫头们吩咐了声,手里捏着未用完的药,视线缓缓转向院外:“接下来就轮到她们了。” 待得春红、杏桃她们几个将顾庭琛抬进屋里去后,叶绾姝和穆卿卿也跟了进去,让顾庭济以小公爷的名义请那群粗婆子进来吃酒。 婆子们都是看着小公爷入了翠薇棠的,尚未出来突然就吩咐这样的话,自不敢反驳,只当是小公爷和表姑娘处得高兴赏大家酒吃,纷纷高兴的进门。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顾清眠、顾庭济领着采菊、秋梨哄着一群婆子高高兴兴的喝着蒙汗药勾兑的酒,没一会儿全趴在了桌子上。 已是暮色四合,外院里顾安独自应付宾客许久,始终不见顾庭琛出去,心中不免有些恼火,虽然希望他多些心思在外甥女身上,但也该看看场合,不是让他在这种日子置满院宾客不顾。 待宾客散了后便差了人来翠薇棠唤他过去问话。 叶绾姝领着穆卿卿刚从屋内出来,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顾庭济倒是机灵,猜到该是父亲叫人过来了。 “表姐,你和穆姐姐放心吧,阿爹交给我和阿姐了。” 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顾庭济和顾清眠迅速出了门。 搞定了顾庭琛,姨父倒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叶绾姝并未阻拦表弟表妹。 横竖姐弟俩还不至于胆大到给他们老子吃蒙汗药。 趁着两人去正院的间隙,叶绾姝开始吩咐春红、杏桃检查行李。 而顾清眠、顾庭济回到正院里,见叶怀素正陪着顾安饮宴,高兴的凑过去,三两句哄骗的话就打消了顾安的顾虑。 得知儿子仍在外甥女院里,当着叶怀素的面,顾安也没再多说什么。 顾清眠、顾庭济开始一个劲的劝酒,顾安没察觉到什么,叶怀素倒是闻出了味来。 只怕绾绾那丫头是想提前启程,准备将穆家那姑娘一并带走。 如此也好,省得继子将来拿这对母女做文章。 不动声色的在旁看着,也不戳穿一双子女,待得顾安醉酒歇下后,才对姐弟二人示意道:“走吧,带阿娘去送你们表姐。” “阿娘,你发现啦?”,顾清眠讪讪道。 叶怀素撇嘴:“你以为你们阿娘有这么好蒙骗啊,那死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能不清楚。” 没好气的扯了扯姐弟二人的耳朵,便带着方妈妈一道前去翠薇棠送行。 母子三人到时,叶绾姝已检查完要带的行李,领着穆卿卿到了院门前。 姨甥二人相视一眼,叶怀素眼角忽然一阵酸涩,什么话也没多问,强忍着不舍吩咐道:“走吧,走吧,姨母送你们出府,趁着天刚黑还能出城。” 闪烁的泪光藏进黑夜里,隔着夜色,却隐约能听到哽咽声,瞧姨母这副样子,叶绾姝心里莫名一阵难受,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本章完) 第65章 围堵 第65章 围堵 知道已被这丫头察觉,叶怀素强忍着泪意拍了拍外甥女后背,也怕儿子、女儿跟着伤心,连忙道:“好啦别耽搁了,横竖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叶绾姝自然清楚姨母是在宽表弟表妹的心,低低应了声,和采菊、秋梨道别后,带着秦楚霖、穆卿卿一起出了院子。 叶怀素早早差人备好了马车,赶车的马夫田福是以前叶家的老护院,颇有些身手,有他护着外甥女出发心里自是安稳。 叶绾姝急着带穆卿卿去和小张氏汇合,实在不宜再拖延,和母子几人挥手作别后,径直登上了马车。 眼看着马车起行,叶怀素强忍着的泪水终是包不住的奔涌而出。 “绾绾,一定要好好的,记得给姨母来信。” 哽咽着朝马车走远的方向高喊了声,叶怀素用帕子捂着面,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瞧着母亲这般,顾清眠、顾庭济姐弟皆有些不是滋味。 表姐离开临安,他们虽然也有些失落,可比起表姐一直被两位哥哥薄待,他们宁可表姐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日子。 “阿娘,表姐她还会回来的,你何必如此。” 姐弟二人劝了句,叶怀素才强作镇定的对方妈妈吩咐道:“带三姑娘和阿济回院里早些歇着吧,别让他们大哥察觉到什么。” 也才话音刚落,忽见小蝶心急火燎的冲了出来,拿着页书信递到叶怀素手里。 “国公夫人,大公子不见了。”,小蝶着急禀道。 叶怀素接过书信浅看了眼,上面只简单的写了一行字。 “父亲、母亲,儿子走了,勿念。” 叶怀素面色一凛,可细看一行字倒不像是有什么怨愤和不满,而像是道别,该不至于是去为难外甥女。 横竖她如今也管不了两个继子的事情,闭了闭眼,默默挥手屏退小蝶,便领着一行人回了府去。 国公府的马车朝着城东一路疾驰,摇摇晃晃的车厢内,看着兴致并不高昂的叶绾姝,穆卿卿也跟着有些感伤,一路无言。 到得城门口,听到外面有动静,穆卿卿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好像是我母亲的声音。” 田福停了马车,春红掀开车帘,果见城门口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屹立在马背上。 叶绾姝定睛细看,倒真是小张氏。 只是她今日打扮与那日在府上完全不一样,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的全然瞧不出半点后宅妇人的影子。 “阿娘。” 穆卿卿率先冲下马车,与从马背上跃下来的小张氏紧紧相拥在一起。 叶绾姝见状,让春红、杏桃带着秦楚霖在车内等候,自己跟了下去。 默默瞧着母女二人,叶绾姝只是恭敬福了一礼。 “多谢郡主将卿卿带出临安城。”,小张氏由衷说道。 叶绾姝打量着她,再看了眼周围的一群护卫:“伯母这是?” “还得劳烦郡主带着卿卿一道前往越州。”,小张氏沉声道:“我暂时不能离开。” 侯府今日暗探密布,她心知自己这一去,必会惹来事端。 穆卿卿不明所以,急得探出头来:“阿娘,这是为何呀?” 小张氏领着两人走到城墙边,如实说道:“只怕穆家军此次免不了前往北地的宿命,卿卿父亲阵亡后,这些年穆家军早已人心涣散,便是被召拢,也只会是一盘散沙。” 叶绾姝立时听出她话中之意:“所以伯母是要亲自带领穆家军北上?” 小张氏点了点头:“只有如此方能凝聚军心。” 这些年父亲的那些旧部多有不和,穆卿卿也是知晓的,可母亲要亲临前线,她这心里哪能放心得下。 “阿娘,守护北防有荣国公和武平侯,何须你跟着去冲锋陷阵啊。”,她急声劝道。 许多的话,小张氏不好当着叶绾姝的面讲,但她清楚,自己和女儿一起离开临安,必不会被顾家所容,他们会想方设法的陷害穆家军,甚至是张家和永宁王府。“卿卿,阿娘出身将门之后,北防数十城更是你父亲和万千将士用性命守护的疆土,阿娘不能看着北地有失,更不能看着穆家军和你那些叔伯们有任何闪失。” 叶绾姝自也知晓穆家军旧部敬畏老侯爷英灵,小张氏此去或许能够拉拢穆家军旧部,但这其间风险实在太大。 单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这不像是她突然能够做出来的决定。 叶绾姝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问道:“伯母,你可是因为顾家才想亲赴北境的?” 小张氏默着未答话,周围地动山摇的铁蹄声忽的响起,不多时便见黑压压的一片铁甲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定远侯夫人,太后并未下旨允你出城,你何故带着家眷星夜出逃?” 听到喊话声,叶绾姝顺眼望去,一眼认出为首的将领乃姨父身边的副将,临安城巡防营的统领刘章。 “刘统领,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侯夫人和卿卿又没犯罪,为何不能离开临安?” 叶绾姝不悦道:“难道太后的懿旨你等才顺从,陛下的旨意就置若罔闻了?” “表姑娘,请你不要为难末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刘章肃声道:“小公爷如今肩负着临安大小防务,出不得半点差池,小公爷早已掷下严令,表姑娘若想出城末将绝不阻拦,若有旁人相随格杀勿论。” “放肆。”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头升起,叶绾姝怒斥道:“你可知站在我身边的都是何人?你说这话也不怕寒了戍边将士的心?” “正因为如此,末将才更要谨慎些。” 刘章道:“如今北防不稳,有传言说穆家军勾结北寇,关乎社稷安危之事,没有明旨,作为与穆家军干系最深之人,末将决不能放侯夫人出城,还请表姑娘见谅。” “一派胡言。” 叶绾姝听得更加气闷,小张氏一腔热忱,就凭着他们几句话就扣上了一顶和谋反有干系的罪名。 想到顾庭琛此时还昏睡在翠薇棠,叶绾姝灵机一动,转而言道:“刘章,穆姑娘可是国公府的贵客,我带穆姑娘出来,姨父和小公爷都未曾阻拦,你却肆意妄为,就不怕回去不好交代吗?” “这” 刘章也觉得有些蹊跷,小公爷分明让自己看好这对母女,为何突然就放这小丫头出来了? 费劲脑汁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见此,叶绾姝连忙道:“伯母,你和穆家军的一举一动都牵系着姑苏张家和永宁王府,既然已向陛下递过辞呈,不如先带着卿卿去了越州再作商议吧。” 说完,示意母女二人一道上马车。 小张氏才迈出步子,刘章和手底下军士纷纷拔出佩剑。 “表姑娘,请你莫要为难末将。” 刘章道:“既然是小公爷放行,还请表姑娘领着侯夫人和穆姑娘随末将回一趟国公府,如若的确没有问题,末将愿向表姑娘请罪。” 小张氏的确有心想随穆家军北上,唯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安危,如今卿卿已被郡主接出了城,她心中已无挂念。 “郡主。” 她正要开口相劝,叶绾姝护着她,朝刘章目色一厉:“我要是不肯呢?” 刘章冷笑一声:“末将绝不敢伤表姑娘半分,但定远侯夫人和穆姑娘就不好说了。” 恰在这时,军士背后忽的传来一道低喝声:“怎么?皇城脚下还要动刀不成?”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一辆奢华的銮金马车上走了下来。 “首辅大人?”,穆卿卿下意识的望了眼叶绾姝:“绾姐姐,是你父亲。” (本章完) 第66章 确定没找错人? 第66章 确定没找错人? 看着季渊阔步而来,叶绾姝只觉无比的晦气。 马上就要离开了,怎么还能碰上自己这便宜爹。 “绾绾,你带着穆姑娘回马车,赶紧出城。” 季渊大步流星的走到叶绾姝面前,柔声叮嘱道:“夜里赶路不便,到了石陀驿歇息一夜再出发。” 说完,吩咐廷封便要带人护送她上马车。 “不用,我自己会走。” 叶绾姝拦住廷封,拉着穆卿卿和小张氏自顾自走向马车。 季渊心头一寒,知道这丫头还在生自己的气,只得强颜欢笑道:“绾绾,定远侯夫人暂时不能离开临安,陛下有旨,令定远侯夫人率穆家军北上。” 听到这话,叶绾姝和穆卿卿同时一怔。 小张氏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笑着道:“郡主,卿卿就麻烦你帮忙照顾了。” 虽然这道圣旨替穆卿卿和小张氏解了围,但叶绾姝能感觉到其间赋着皇帝浓浓的算计味道,一脸的不甘心。 或许这就是君王策吧,皇帝被顾家和太后压制这么多年,即便到了垂暮之年仍在用尽一切手段挽回权势,哪怕重用父亲这等被人诟病的吝臣,用小张氏这样一个常年幽居深宅的妇人去培植军中势力。 处在两方势力的漩涡中心,她论不出对错,只觉这个世道无比可悲。 瞧女儿一脸悲愤,季渊压低了声音:“绾绾,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陛下需要扶植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借此让你张伯母和穆姑娘远离临安,对穆家和穆家军都有益处。” 望了眼小张氏,他又补说道:“而且随军北上,也是你张伯母自己的心愿。” 虽对便宜爹没什么好感,但叶绾姝不得不认同他这番话。 或许她不能理解小张氏的许多心思,但作为将门嫡女的那股子不同于常人的傲骨,和对穆侯的缱绻情义,她大抵能感受到。 这事她不好再决断,茫然看向穆卿卿时,乖巧的妮子此时早已泪流满面。 “好啦,快去吧,丫头,别耽误了郡主。” 小张氏安慰道:“阿娘此一去,必定会带领你穆家军的叔伯们凯旋而归,到那时你想回临安阿娘就陪你留在临安,你若想回姑苏,阿娘就陪着你回姑苏。” 连着又哄了好些话,穆卿卿才肯作别,和叶绾姝踏上马车。 望着车驾出了城,小张氏脸上随之露出欣慰的笑意。 “今日多谢首辅大人了。”,小张氏由衷感激道。 季渊抿着笑便算是回应,目光流转间看向刘章时,忽的沉了下去。 “怎么,刘统领还不肯离去?是要老朽亲自陪你去一趟国公府,向那混账羔子请罪?”,季渊冲着不甘心的刘章怒喝道。 有皇帝的圣旨,眼前这位又是小公爷未来的岳父,刘章自不敢乱来。 而且小公爷、国公皆在府上,穆卿卿随表姑娘一道出府,该是得了他们应允才是,只怕的确是自己僭越了。 满是歉意的拱手作了一礼,刘章只得先带领城防营有序退往营地。 见此,小张氏也福了一身,接过圣旨同几名穆家军将领往侯府而去。 待得众人散退,季渊望着女儿马车消失的方向,心急火燎道:“快些驾马,我还得再送送绾绾。” 廷封一脸无奈:“老爷,大姑娘已经走远了,您明日还得上朝,小的会护好大姑娘的。” “上朝也得送。”,季渊道:“绾绾定是会在石陀驿歇息的,她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愿意回临安,我就在那里远远的好好看看她再回城。” 廷封没了法子,只得赶紧扶他坐上马车追出城去。 …… 永宁王府的马车在路上疾驰了三日,终于到达了嵇康县。 这是位于越州边境的一座小县,虽离着越州稍远,因气候温润,环境优美,成为了一座让大邺子民人人向往的宜居小城。掀开车帘,看着周围并不比越州城逊色的繁华市井,傅云霓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的吧唧小嘴:“难怪漂亮姐姐生得那般好看,原来是人杰地灵。” 澄澈水灵的小眼睛观光了一路,始终不见旁边的人搭一句话,小豆丁突然有些着急了:“大哥,马上就能见到漂亮姐姐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将她娶回府啊?” 傅明池听得有些不耐,在车里寻了块酥饼塞进她嘴里,并放下了车帘。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张面庞下,内心早已生了涟漪,不动声色的开始调整自己的表情。 算起来还未和她正儿八经见过面,每次都是匆匆邂逅,又匆匆别离,就连那夜的亲密接触都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如今越接近叶家的宅子,他的心开始变得越发难以平静,戎马二十载,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今日这般倒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原来,世间果真有叫人魂牵梦萦之事。 傅云霓吃完一块饼,见旁边的冰山仍在沉寂,又开始唠叨起来:“愿得一人心,免得老相亲,大哥,你这次可长点心吧,否则回到王府母妃又该为你乱点鸳鸯了。” 傅明池轻拧眉梢,终于搭理她:“傅云霓,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闻此,小豆丁连忙住了嘴。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漂亮姐姐,她又止不住的开心起来,一个人在马车里活蹦乱跳,扰得傅明池不得安宁。 在城里折腾了好半晌,才终于到达赵管家打听到的那户叶姓人家。 得知永宁王前来嵇康县,临近县令以及州府大大小小官员大半夜就闻讯赶来,纷纷静候在叶家门前,足足等了大半日。 叶家家主更觉荣幸之至,领着一家老小一道守在了门口。 傅云霓率先溜下马车,扫了眼赵管家备的丰厚礼物,兴致勃勃道:“快带我去见漂亮姐姐。” 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向来冷静从容的傅明池,被小家伙这番情绪渲染,无波无澜的脸上也经不住添了些温柔缱绻。 缓缓走下马车,黑色披风在风中轻轻摇曳飞扬,颀长的身影置于春日的暖阳下,整个人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下官拜见永宁王。” “草民见过永宁王。” 密密麻麻的身影跪了一地,傅明池携着傅云霓从人群中漫步而过,余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却始终未瞧见脑海中那道熟悉的绚丽色彩,心中突然有些忐忑。 “我家殿下和小郡主前来拜访慧姑娘,还请通禀一声。”,赵管家有礼的抱了一拳,温和开口道。 “慧姑娘?” 叶家众人面面相觑着,又惊又惧。 叶家家主困惑不已,充满警惕的偷偷打量了眼傅明池:“已经有许多年未曾有人这样唤过内子了,不知殿下和郡主召见内子所谓何事?” 听到“内子”二字,傅明池心头一凛,不由得聚拢视线浅浅打量了眼叶家家主。 瞧着此人早已年过甲,那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怎生嫁了这样一位老翁。 傅云霓甚是气恼的冲上前去,不满斥责道:“你胡说,我慧姐姐怎么可能是你的内子?是不是你强抢民女逼迫她了?” 想着临安城那夜的事情,傅明池一双刚显温润的眸子,顿时变得冰冷刺骨,直勾勾看向叶家家主。 “草民岂敢。”,叶家家主吓得脸色煞白,双腿瘫软着跪了下去:“她的确是草民内子,我们成婚多年,相敬如宾,何来强迫一说。” “是啊,殿下、郡主,家父所言句句属实。” 叶家主身旁的几名中年男子忙退后去搀扶着一位老妪站出来,胆战心惊的解释道:“慧姑娘乃家母少时闺名,家父是草民家中入赘的女婿。” 言瑾看了眼那白发苍苍的老妪,不甘心的瞪大了双眼:“她就是慧姑娘?” 老妪点了点头,亲自解释道:“不敢欺瞒殿下、郡主,民妇正是叶慧,整个叶家村也寻不出第二人。” 言瑾请“哦”了声,余光斜倪向脸色正逐渐阴沉下来的傅明池,心虚的赶紧偷偷瞥了眼赵管家。 这确定没找错人? (本章完) 第67章 卑微首辅 第67章 卑微首辅 傅云霓伤心的直接啼哭了起来:“她不是我的漂亮姐姐。” 看着旁边那位面色已阴沉得可怕,赵管家吓得心脏扑通直跳,赶忙弯身解释道:“殿下,整个嵇康县的叶姓人家,唯有此处,并无别家。” 嵇康县县令也立马站了出来:“启禀殿下,嵇康县登记在册的的确只此一处姓叶,全族上下百余口人皆是前老太公发达后从叶家村搬迁至此的。” 听着身边惨烈的哭声,言瑾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凑到傅明池耳边,小声禀道:“殿下,叶姑娘会不会并非嵇康县人,是从别处逃出来的?” 听此,傅明池那张阴沉的脸忽然添上一丝焦虑。 “这两年各地灾害严重,像叶姑娘那等寻常人家,家里少了吃穿,卖儿卖女,逼迫她嫁给不愿嫁之人难免用些龌龊手段。” 言瑾这一番提醒,让傅明池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夜的事情。 只怕她的确是被人逼迫成亲,强撑着从恶霸家中逃了出来。 傅云霓哭得更加厉害:“大哥,漂亮姐姐是不是遇上危险了,她说好回越州会来看我的,她肯定不会食言的,万一是她家里人拿她换银子,她可怎么办?” 傅明池心里一凛。 也怪自己当时太过多疑,无端揣测她身份,让她起了戒心,否则随自己一道返回越州哪会有这许多坎坷。 “她不会有事的。”,傅明池眉眼一沉:“传令,越州境内免除赋税两年,若遇外地投奔流民,不可阻拦,由官府出资收纳。” “……” 赵管家直接听呆了。 就为了郡主口中的万一,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护她一人安危便要免除越州两年赋税,那可是上千万两银子啊。 他有些焦急的小声提醒道:“殿下,如此一来,朝廷的税赋和军中粮饷,这两年皆要削减王府用度了。” 傅明池语气淡淡:“身外之物罢了,不足挂齿。” “殿下,或许那姑娘压根就是骗您和小郡主的,或许她就不姓叶,也并非越州人。”,赵管家浓眉蹙成一团,各种猜疑。 傅明池已有些不悦:“为了省这千万两银子,你就要本王去赌你口中的一个或许?若她真有闪失,难道你想让小郡主伤心难过?” 听到这话,傅云霓赶紧停了下抹泪的小手,满脸问号的打量了眼大哥。 赵管家顿时噎住:“老奴不敢。” 他已然看出殿下对那姑娘用了情,倘若她真是深陷困境,自己为王府省这笔银子,导致那姑娘遇害,自己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简直是吃力不讨好,不敢再言。 见此,傅明池扫了眼在场所有官员,又沉声吩咐道:“另外,通告越州境内各州府衙,不得有逼婚之事发生,若遇强逼强抢,官府从严处理。” 交代完一切,离开前又赐了叶家上下终身富贵,才领着傅云霓离开。 叶家人不明所以,个个都是一脸懵。 “殿下为何如此厚待我们叶家?这可让草民们如何受得起?”,叶家家主甚是惶恐道。 望着王府车驾走远,嵇康县令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们投了个好姓。”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令永宁王如此牵肠挂肚,就因她一人,不仅免除越州境内数百万人两年税赋,还颁下这么多政令,倒真是越州百姓之福。 领着属吏们一边往县衙赶,县令又急着小声吩咐:“多派些人手打听打听,一定要替殿下早日寻到那位慧姑娘。” 这可是加官晋爵的好机会,众人纷纷应是。 回到马车里,傅明池心里仍是格外不安。 傅云霓靠在他腿上,小脸上也写满了焦虑:“大哥,一定是赵管家弄错了,他压根就没找到漂亮姐姐对不对?” 傅明池难以回答小豆丁的话,倘若她果真是越州人士,又或者投奔越州,自己今日所出的各项政令,自能护她安然无恙。 想着她提及回越州之事,傅明池又掀开车帘对言瑾吩咐道:“多增派几路巡防卫队,确保临安至越州各处官道畅通。” “是。” 言瑾才生了叶姑娘或许尚未回到越州的念头,没想到殿下就已经做好了安排,要是太妃得知殿下对位姑娘如此上心,怕是要高兴得好几夜都睡不着觉了。 欣喜的偷偷瞥了眼愁眉苦脸的赵管家,他故意打趣道:“赵管家,下次找人可得找准了。” 赵管家如今正愁着回去如何向太妃交代,瞧着言瑾挑衅的眼神,只闷闷叹气。 傅明池也没心思看几人斗嘴,放回车帘,见傅云霓已趴在他怀里睡了过去,默默拿出那方蓝色帕子,静静凝视着上面醒目的“叶”字,思绪变得越发凌乱。 也不知她是有意欺瞒自己,还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你最好别让本王找到。” “你最好快些让本王找到。” 默默呢喃着,傅明池缓缓捏紧了帕子。 “你最好一切安好。”…… 马车上置的围灯照亮范围终究有限,导致行程很缓慢,行了整整一夜才到达石陀驿,到时,秦楚霖和穆卿卿都已疲乏不堪。 小楚霖从未受过这样的颠簸,在马车里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好在穆卿卿医术甚好,不用返回临安去看医师,只需在驿馆暂歇一日。 领着大家下了马车,叶绾姝刚踏进驿馆的门,春红忽然在她耳边唤道:“姑娘,老爷的马车好像也跟来了。” 叶绾姝扭头瞥过去,果然见一辆銮金色马车藏在远处的树荫下,离着驿馆还有段距离,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想做什么。 穆卿卿瞧着只是捂嘴笑了笑。 看得出首辅大人是在意这个女儿的,纵然他名声再不好,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哪能一点不疼。 更别说首辅大人膝下就一个嫡女。 “绾姐姐,首辅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又上了年岁,赶了一夜的路,留他在外面……” 她话未说完,叶绾姝便将她拉了进去:“别理他。” 随后向驿馆的掌柜开了三间房,自己和穆卿卿一间,春红、杏桃一间,秦楚霖一间,先歇了下来。 请穆卿卿替小家伙诊过脉,照顾小家伙睡熟后,叶绾姝留了春红、杏桃在屋里照看,这才和穆卿卿回了自己客房用膳。 穆卿卿故意留了一扇窗,叶绾姝吃饭时,这妮子似乎有意时不时的向窗外打量。 顺着她的目光对出去,正好瞧见季渊的马车,他一直站在原地,翘首张望。 想着母亲,再想着故去的宁悦和秦姨娘,叶绾姝内心的火气一阵一阵上涌,最后直接起身去放下了窗棂。 穆卿卿没敢再开口说话,大家默默用完午膳,便在床上小憩下来。 叶绾姝在床上辗转反侧着,忽然听到身旁有抽泣声隐隐约约传来,她立刻猜到是穆卿卿想小张氏了。 “伯母有伯母的骄傲,或许你应该让她去看看伯父为她征战四方的地方。” 叶绾姝将手掌轻压在穆卿卿肩膀上,柔声安慰道:“那是她的心愿。” “其实我也知道阿娘这些年是因为我才选择留在临安,我不该再拦她。” 穆卿卿道:“可我就是担心,担心她这一去……” 剩下的话她未说出口,叶绾姝知道她是害怕生离死别。 这种痛苦,她已经感受过许多次,即便重来一世,看到在意的人离去仍是会心痛难受。 可比起生死,小张氏显然更在意的是穆家军和穆侯曾经誓死守护的疆域,这种心境并非常人可比。 “绾姐姐,我知道不该劝你的,可首辅大人的境地并不是能退则退,即便你不肯原谅他,我觉得也该珍视每一次离别。” 穆卿卿这句话倒是说得很中肯,叶绾姝并未排斥。 待她睡熟后,叶绾姝重新起身,轻轻推开窗户一角,仍能看见那辆马车。 毕竟是亲生父亲,他若在这荒郊野岭出了事,连累的还是自己。 走出门去,叶绾姝对春红吩咐道:“你再去安排间客房,让他别杵在下面了,进来用些膳食,休息好了再回城去。” “是。”,春红高兴的应声而去。 从缝隙里看着好几道身影进入驿馆,叶绾姝这才宽了心,安稳睡下。 她此刻也困得厉害,在屋子里听了会外面的动静,不知不觉就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一片漆黑,已重新入了夜。 瞧着屋子里烛火被点燃,春红才凑到门外喊:“姑娘,老爷亲自准备了晚膳,让您和穆姑娘醒了出来用膳。” “这老头……” 叶绾姝实在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横竖总是要用膳的,和穆卿卿相视一笑,拉着她起了身。 “走吧。” 简单的梳洗后,两人一道走出房间。 在楼道里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头顶一阵瓦片被踩碎的声音。 (本章完) 第68章 刺客 第68章 刺客 黑漆漆的夜,一群黑衣人从密林里涌出,悄无声息的朝着驿馆包围过去。 只是刚靠近驿馆,就遭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袭击,无声倒在了地上,压根连呻吟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房檐上的那些黑影也跟着一道被收拾了个干净。 叶绾姝和穆卿卿察觉到屋顶的动静后,充满警惕的四处察看,可转瞬间就恢复了宁静。 季渊坐在雅室里,也听到了些异动,忙让廷封带人出去检查。 “绾绾,穆侄女,不用惊慌,快些过来用膳。” 季渊笑着向二人招了招手。 穆卿卿率先走了过去,水灵灵的眸子迅速扫了眼桌上的菜,也不是什么名贵菜肴,但看着却让人赏心悦目。 “这些都是季伯父亲自做的?”,她明知故问道。 “都是我家绾绾儿时爱吃的,穆姑娘将就着用些。” 季渊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叶绾姝。 叶绾姝猜不透自己这便宜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走到桌子边缓缓坐了下来,看着他眼里布满血丝,心里莫名有些气恼。 她最反感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切了。 当着穆卿卿的面,叶绾姝并未让他太难堪,只是语气疏离道:“阿爹何必亲自做这些,休息好了该早些回城去。” 季渊误以为她是在责备自己不该留在这里太久,毕竟临安城顾家还需要有人拖住。 “绾绾你不必担心,有陛下令你张伯母北上的圣旨,顾家那两个小混账羔子不敢再乱来。” 目光讪讪的打量了眼她,季渊强压着内心的酸楚:“阿爹想留下来多陪陪你。” 叶绾姝自不会担心顾庭琛再追出来,照着那蒙汗药的剂量和药效,他怕是得睡上个一天一夜才能醒来。 这些话她懒得和便宜爹解释,看了眼桌上的菜,有鲈鱼笋汤,白切鸭,蟹粉狮子头,还有炖得粉烂的万三蹄,大多都是些江南名菜,但食材并不名贵,儿时父亲为了讨母亲欢心学来的,自己也跟着爱吃。 她先动筷子给穆卿卿夹了些,小妮子向来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只浅尝一口就止不住的夸赞季渊厨艺了得,再吃几口就开始饱了,刻意回了房去,将空间单独留给了父女二人。 “卿卿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季渊感激的喟叹一声。 叶绾姝听得心里一阵难受:“宁悦何尝不是?” 季渊沉默着倒了一杯酒喝下,知道女儿还在因为这事憎恨自己。 “绾绾,阿爹错了。” 季渊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到她面前:“你想去越州就去吧,若是遇上喜欢的郎君就自己做主,阿爹不会干涉,这二十万两银票你拿着,到了越州不必想着节省。” “阿爹以为用银子就能赎清自己的罪孽?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叶绾姝冷冷睨他一眼:“我不需要。” 这时,廷封从外面走了进来,肃声禀道:“老爷,外面的确有打斗痕迹,但并未查到刺客行踪,也不知晓是何人在助我们。” 叶绾姝默默听完,起身上了楼。 这么蠢的刺杀行动,恐怕幕后主使也不是什么聪明人物,堂堂首辅大人下榻的驿馆,也敢明目张胆的行刺,显然是在作死。 她没心思过问,去看过小楚霖后,就回了客房。 廷封望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轻叹了声:“大姑娘还是不肯原谅老爷?” 季渊悻悻起身,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护好她,切不可让大姑娘有任何闪失。” 话落,将银票递到廷封手里,便径直出了门去。 叶绾姝在楼上看着那辆马车逐渐消失在黑夜里,默默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同便宜爹认真道别。斜睨了眼一旁看得出神的穆卿卿,叶绾姝柔声道:“楚霖已无大碍,我们早些睡吧,明天还得赶路,早点将你送去越州,永宁王和太妃才能安心。” 穆卿卿点了点头,同她回到床上后,突然问道:“绾姐姐,你陪我一起去永宁王府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不简单,大有试探的味道,可叶绾姝并不想与永宁王府有太深的关联。 之所以选择去嵇康县,就是因为那里离着越州城比较遥远。 而且那里是外祖母喜欢的地方,也是她和楚茵儿时向往的桃源胜地。 “我幼时的好友怕是遇上了事,我得先去寻她。” 叶绾姝并未打算瞒她,如实说道:“我外祖母在嵇康县有一座宅子,等见过我那好友,便带着楚霖和春红、杏桃一起到那里安居了。” 穆卿卿思忖着点了点头,没再强求,只道:“绾姐姐,那等我回姑苏见过外祖母,我去嵇康县看你。” “好。” 叶绾姝淡淡的应了声,两人各自睡了下去。 夜色沉寂,此时离着驿馆不远的一处山野里,十几名汉子高举火把,一群狼狈的黑衣人被押解着扔进了壮汉们围着的圈子里。 “大公子,刺客一个不少全部抓了过来。” 领头的小厮禀道:“小的已经严加审讯过,他们幕后的主使乃安平、庆宁两位郡主。” “好大的胆子。” 顾庭洲目色一厉,望着那为首的刺客目露寒光:“将他们尽数押回国公府,交由父亲处置。” 小厮面露为难:“大公子,您不随小的们一道回去吗?” 顾庭洲摇了摇头:“不了,告诉小公爷,让他好好照料国公府,更要好好待母亲和三姑娘、四弟。” 话落,独身一人朝着黑夜里行去。 小厮们见状,只得押解着刺客连夜赶回国公府。 …… 顾庭琛在翠薇棠醒来时,已经隔了一天一夜。 一大清早,得知表妹带走了穆卿卿,他这心里别提有多窝火。 好在自己即将前往越州,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绾绾,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暗暗捏了捏拳头,顾庭琛径直去了正院。 刚入院门,就看见江月苓跪在父亲和继母面前痛声哭泣。 “还请老爷和夫人为儿媳做主,夫君不辞而别,丢下儿媳独自一人,让儿媳往后该怎么活啊。” 他如今见到江月苓就觉心烦,趁父亲尚未察觉到自己,赶紧溜走。 本想回自己院里,忽见大哥身边的秦瑟带人押着一群黑衣人入了国公府。 “怎么回事?”,他厉声询问。 秦瑟抱拳道:“回禀小公爷,这些人是安平、庆宁郡主派去行刺表姑娘和首辅大人的,被我等和大公子抓了个正着。” (本章完) 第69章 兵围祁王府 第69章 兵围祁王府 顾庭琛瞳孔瞪得圆圆的,连忙问道:“表姑娘如何?” 秦瑟笑了笑:“小公爷放心,他们压根没机会靠近表姑娘。” “放心?你让我如何放心?表姑娘刚出临安城就敢有人行此胆大妄为之事。” 顾庭琛眼中杀机毕现:“带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立刻前往祁王府。” …… 日上三竿 因季宁溪落了胎,祁王自不知晓是两个女儿造的孽,得了安平、庆宁的话,亲自带着姐妹二人一起到她的院子探望。 “殿下,都是顾小公爷,她目中无人,没把殿下放在眼里,害我和两位郡主受了皮肉之苦,还丢了殿下的孩子,殿下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刚见面,季宁溪就开始在他面前狠狠诉苦。 祁王如今没了御林军,更加没了对抗顾家的底气,这蠢货还上赶着去招惹,没责罚她已是仁慈。 念着还得靠她拉拢季渊,祁王假意安慰道:“孩子还会再有的,你们在顾家所受的耻辱本王早晚会替你们找回。” “父王,这事其实也不怪小公爷。”,安平愤愤道:“要怪就怪叶家那小贱人,她故意陷害我和妹妹,让小公爷对我们生了厌。” 想到此时那贱人应该已经身首异处,安平甚是得意的撇了撇嘴:“不过那贱人往后没法再陷害我们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世子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父王,大事不好了,顾小公爷和刘章带着巡防营围了咱们祁王府。” “什么?” 祁王吓得不轻,连忙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见顾庭琛带着甲士闯了进来。 “顾小公爷,你好大的胆子,本王府邸岂由得你擅闯?” 面对祁王的怒斥,顾庭琛只是冷冷勾了勾唇,直挺挺走到院子里坐了下来。 “送两位郡主上路。” 漫不经心吩咐了声,几名军士手持两条白绫迅速上前,吓得安平、庆宁同时瘫软在地,齐齐哀求道:“小公爷,我们犯了什么错啊,你为何要杀我们?” “大胆,本王的女儿岂由得你如此无礼对待?”,祁王怒斥道。 王世子也诚惶诚恐询问:“顾兄,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算有天大的事,顾兄也不该行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呀。” 顾庭琛不耐的瞥了眼刘章:“告诉他们,什么是大逆不道。” 刘章大手一挥,秦瑟让人带着一群五大绑的刺客入内。 “禀祁王殿下,安平、庆宁郡主派人行刺首辅大人和潼阳郡主,人证物证皆在,小公爷前来也是为了殿下着想。” 刘章幽幽冷笑:“若是这事让首辅大人闹到御前,再牵扯出祁王是幕后主使,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祁王怒道:“本王从不知晓此事,何来的幕后指使。” 刘章目色渐暗:“那可不好说,毕竟祁王曾经求娶过潼阳郡主,被首辅大人和潼阳郡主拒绝,心生怨恨也是情理之中的。” “绝无此事。” “那就请祁王亲自送两位郡主上路吧,如此才好自证清白。”,刘章道。 祁王踉踉跄跄险些跌倒。 “父王。” 王世子和安平、庆宁同时喊出声,王世子更是立马跪倒在地:“父王三思啊,此事定然有误会,两位妹妹怎么可能刺杀首辅大人。”季宁溪也道:“是啊,殿下,安平、庆宁只是想杀我长姐一人而已……” “你……”,祁王气得顿时噎住。 毕竟是自己的嫡女,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死。 “顾小公爷,请你给本王几分薄面,这次就放过她们吧。”,祁王央求道。 顾庭琛不屑勾唇:“祁王既知面薄,还敢开口?连自己府里的事都管不好,往后还能肖想什么?” 话落,已然不耐烦的朝刘章招手:“杀。” 事已至此,祁王自知难以保全两个女儿,只得默默转过身去闭上了双眼。 刘章带着军士径直奔向安平、庆宁,安平、庆宁一边挣扎,一边颤颤巍巍的喊着“父王救命”,可哪里还有人敢保她们姐妹,硬生生被勒死在了祁王父子面前。 让刘章检查二人彻底咽了气,顾庭琛才从容起身,似笑非笑的提醒道:“还请祁王好自为之,别再做糊涂事。” 随后,领着人扬长而去。 这一幕可吓傻了季宁溪,她难以相信自己最敬仰的王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由着一个国公府的纨绔子胡作非为。 照此下去,自己如何母仪天下。 “殿下,你为何如此惧怕……” “啪。” 祁王恶狠狠一巴掌煽在她脸上:“你个贱人,扫把星,刚入府就害死本王两个女儿,就你这德行也配肖想做本王王妃?” 丢下季宁溪,他难掩悲伤,和世子一人抱着一具尸体,痛哭流涕的出了院子。 季宁溪委屈极了,自言自语道:“也不是我让她们去行刺的,殿下怎生埋怨起我来了。” …… 顾庭琛带兵围困祁王府之事很快传遍了临安城,顾安心急火燎的正要出府,却见太后被一群宫人簇拥着到了国公府门前。 奢华的仪仗队几乎站满了整条南华街。 “姑母,您怎么来了?” 顾安惶恐上前搀扶,看了眼旁边的周福海,不满责备道:“周公公也不劝着点,姑母上了年岁,有什么事需要她老人家亲自出宫。” 想着次子闯入祁王府之事,顾安心慌的立马跪了下来:“莫不是因为那孽障?他目无王法,给姑母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臣侄这就入宫去向陛下请罪。” “请什么罪?”,顾太后不悦道:“皇帝昏聩,明知祁王品行不端,罪孽深重,还强行保着他,此举实属祸国殃民,庭琛做的对。” 扶起顾安,姑侄两人走向府内:“咱们顾家现在就需要一把锋利的刀,这点哀家觉得庭琛做的比你好,若不是你瞻前顾后,哪有季渊的得势,让他祸乱朝政这些年。” “是臣侄无能。” 顾安脸上一阵汗颜,不敢反驳,只一个劲儿的应承:“姑母教训的是,臣侄定会牢记姑母教诲。” 两人说话间,顾庭琛已经领着人回到国公府。 见到太后,忙上前行了礼,顾太后满脸欣慰道:“上次你父亲所提之事,哀家准了,由你替皇帝巡查越州,若遇不平之事可先斩后奏,皇帝面前哀家替你撑着,你只需大胆去做你想做之事。” 想到马上又能见到表妹,顾庭琛心底暗暗一喜:“多谢姑婆,孙儿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本章完) 第70章 相逢 第70章 相逢 入了越州境内,官道甚至连偏僻些的小道上,都开始五里一卡,十里一营,随处能遇到巡逻的卫队,一路上竟是连个作乱的小毛贼都没有。 这对于旅途中的良人来说,能感受到的皆是满满的安全感,叶绾姝不得不感慨起越州治安有多好,怕真是夜不闭户了。 难怪阿茵当初一心想要嫁到越州。 “人人都说永宁王只配做个偏安一隅的冷门宗室,没想到他竟将越州治理得如此用心。” 望着穆卿卿,叶绾姝忍不住夸赞道:“这般为民着想,恐怕临安也不及越州的。” 穆卿卿其实也有些纳闷,表哥自幼在军中,并无暇打理越州政务,自打姨父过世后,越州城的政务多赖姨母和王府那帮老臣辅佐,他们断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的出动军中兵马增加巡逻。 想了想,穆卿卿才道:“越州向来民风淳朴,并不需要这般谨慎,想来是有什么大人物要莅临越州,所以才会如此谨慎。” “我们从临安出来时并未听说朝廷有什么大的动静,能让永宁王府如此挂心的也只有卿卿你了。” 叶绾姝拢着穆卿卿手心,轻拍着打趣道:“托卿卿你的福,往后我们在越州的日子定能顺遂许多。” “绾姐姐你就别拿我说笑了,我从临安出来匆忙,此刻姨母和表兄都还不知道我入了越州,自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 穆卿卿知晓表哥的性子,他就算关切自己,顶多会派几个吏员来接自己,哪里会弄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她还得先赶回姑苏,压根没有去永宁王府的打算。 听她如此说,叶绾姝也没再去多想,横竖和自己无关,她如今惦记着楚茵的安危,便命田福加快了速度朝着嵇康县赶去。 在路上又连着急行了三日,总算是看到了嵇康县的城门。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阿茵,叶绾姝忍不住的掀开车帘往外去看,好巧不巧,一眼看出去正好撞见永宁王府的车队从城内出来。 柔风掀起斜前方马车帘子,隐隐约约看到一张面若冠玉的脸来。 那张脸实在太过招人,只一眼就能叫人刻进骨子里。 “傅明池?”,叶绾姝面上一愣。 这人无端跑到嵇康县来做什么? 就算他勤政爱民也不用对自己这么苛刻吧,嵇康县离着越州城两百里路呢,他刚从临安出来连王府都不回,竟然直奔嵇康小县? 下意识的赶紧放下了车帘,叶绾姝急着往外喊了声:“田叔,快些让开道路。” 田福自然不敢和王府的马车抢道,早已将马车往旁边驱赶。 叶绾姝强作镇定的端坐在马车里,等着王府的马车从旁边经过时,车帘忽的被风吹起,只听对面的马车里骤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大哥,是漂亮姐姐,我好像看见漂亮姐姐了。” 听出是小郡主的声音,叶绾姝心头一凛,想到自己骗傅明池那个叶慧的假身份,莫名有些心虚,连忙对田福吩咐道:“快些进城。” 田福也不知道表姑娘为何如此紧张,像是犯了弥天大罪的逃犯一样,惧怕永宁王府成了这副模样。 可毕竟是表姑娘的吩咐,他只得加快了速度,迅速驾着马车往城内驶去。 而傅明池听到小豆丁的喊声,也不自经的向窗外瞥了瞥,刚看到对面的马车,那驾车的人就已驾着车入了城,溜得比贼还快,活像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样,生怕自己会纠缠上去。 眼看着马车消失,傅云霓急得在车厢内跺脚:“漂亮姐姐走了,漂亮姐姐走了。”“傅云霓,你是不是魔怔了?” 傅明池无奈吸了口气:“遇到人就叫漂亮姐姐,她与你如此亲近,若真是遇见,怎会如避蛇蝎一样逃离?” 傅云霓委屈的撇嘴:“大哥,真的是漂亮姐姐,我没骗你,你快让他们去追上刚才那辆马车。” 才在嵇康县闹出一场乌龙,傅明池自不会再由着小豆丁胡闹:“好啦,我答应你,等回了王府我再差人多打听她的下落,不许再胡闹。” 这两日不断得到有朝廷暗探潜入越州的消息,只怕将有大事发生,他也不能继续在嵇康县逗留,得早些赶回王府去。 小豆丁却不依不饶,小嘴撅的老高:“大哥,你是不是不在意漂亮姐姐?” 听此,傅明池有种有理无处说的无奈感。 若是不在意,他怎会费尽心思安排这许多事。 如果方才真是那姑娘,无冤无仇的,好歹也救过她性命,她没来由躲着自己。 见大哥无动于衷,傅云霓又道:“大哥,万一漂亮姐姐是被人挟持,方才是坏人撞见我们做贼心虚,故意驾车逃离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傅明池脸上再难淡定,立刻对车外吩咐道:“调头,追上刚才那辆马车。” 这可气坏了赵管家,忙不迭劝阻:“殿下,太妃还在府上等着,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多日,不能再耽误回府的时辰了。” 傅明池听得有些不耐,直接放下车帘,命车队调了头。 赵管家还想追上去劝说,却被言瑾、聿白一道拦了下来:“赵管家,不如您先回去吧,难得殿下有雅兴出来体察民情,您又何必阻拦?” 赵管家苦着张脸:“殿下此次入临安已经办砸了太妃叮嘱的事,若是再不回府,太妃定然会动怒的。” 言瑾笑了笑:“那赵管家就回去告诉太妃,说王府即将有喜了,保准太妃不但不会怪您,说不定还要好好奖赏您。” “有喜?” 赵管家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言瑾、聿白强行架上马打马离去,随后又叫了几名军士一道随行。 安排好一切,二人才折身回了城。 而叶绾姝让田福驾着马车进入嵇康县,便一路飞快疾驰,直奔雨镇而去。 算起来已有许多年未到过雨镇,对那里大多还是儿时的记忆。 雨镇因盛产香料而闻名整个大邺朝,临近州县的商贾名流皆爱往返于此,外祖母钟爱制香,曾带她在此小住过一阵,置办过一处别苑,寄在外祖母生前的忠仆严妈妈名下,由她代替打理。 不过,这是在姨母嫁入国公府后的事情,姨母并不知情,所以变卖祖产时,雨镇的产业并不在列。 眼看着就要到达楚茵的夫家齐家,叶绾姝才命田福停了马车,先对穆卿卿说道:“卿卿,如今已经进入越州境内了,你就别跟我一起去趟这趟浑水了。” (本章完) 第71章 齐秀才 第71章 齐秀才 雨镇离着姑苏不过百里路程,穆卿卿心里记挂着母亲安危,也想先赶回张家向外祖母告知临安发生的事情。 “绾姐姐,那你一定要当心些。” 本想让她遇上难事去寻表哥相助,可瞧着方才那情形,穆卿卿已然感觉到她是对表哥心存芥蒂,未说出口。 早在路上,叶绾姝便听她提及过张家在镇上有亲眷,离着此处不远,倒无需担心她的安危。 “那你早些回姑苏,若是遇上难处一定记得来雨镇寻我。” 叶绾姝最后叮嘱了句,两人道别后,便目送着穆卿卿离去。 重新坐回马车,瞧着秦楚霖一脸疲态,她笑着安慰道:“楚霖,等大姐姐见过阿茵,咱们就回府,到时你就不用再受颠沛流离之苦了。” “跟着大姐姐,做什么我都不觉得苦的。” 秦楚霖澄澈水灵的小眼睛,一闪一闪望着她:“大姐姐,那位阿茵姐姐,会不会也像我姑母一样,在府上被人欺负了?” “她应该不会吧。”,叶绾姝也有些不确定道。 毕竟阿茵是明媒正娶过来的,而且齐家那位秀才当初待她的确不错。 不过人心总是会变的,就像顾家兄弟,从前待她也是很真切的,最后还不是形同陌路了。 叫田福继续驾着马车,风尘仆仆的赶到齐家时,春红上前叫了许久的门,才有小厮出来。 一听说是来寻府上主母的,那小厮当即冷了脸:“我家少夫人近来身体抱恙,不见外客。” “我们姑娘可不是外客,叶、楚两家乃世交,我们姑娘是你家主母的挚友” 春红正要和他理论,那小厮不耐将她打断:“我管你是什么交,不能见就是不能见。” 话落,轰的一声将门关上。 春红吓得一怔,撇着嘴望回叶绾姝:“姑娘,这都什么人啊,怎会如此无礼?” 叶绾姝也有些纳闷,按理来说,阿茵好歹是府上的当家主母,有远亲前来拜访,做小厮的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直接替她谢客。 回想着那封书信的内容,叶绾姝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怕阿茵的确是出事了。 忐忑不安的上前,她亲自敲响了院门。 不多时那小厮重新走了出来。 看到叶绾姝的身影,小厮更加恼怒:“你们有完没完,我家少夫人说过不见客,你们是聋了听不见?” “我们远道而来,如果你家少夫人真的病了,我更该看望过她心里才能安稳。”,叶绾姝耐着性子道:“请小哥入内再去通禀一声。” 小厮冷眼道:“这就是我家少夫人的意思,任何人不见。” 说完,又要关门。 叶绾姝目色一沉,直接用力将门拉住:“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少夫人的意思?” “嘿,我说你这人不讲道理是吧?”,小厮怒道:“非要逼着我动粗你才肯离去?” “姑娘。”,杏桃忙上前,在她耳边嘀咕道:“这毕竟不是楚家,我们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些为好。” 叶绾姝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可她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见楚茵,而且明明预感到楚茵遇到了困境,总是要亲眼见到她才能安心的。 和那小厮紧紧对视着,叶绾姝目光坚定道:“去告诉你家少夫人,我今天必须见到她。” 小厮目露凶光,压根没有再去通禀的意思。 正当门前陷入僵持之际,一辆天青色马车缓缓停靠了过来。 看到门前站立之人,马车内的主人迅速走了下来,冲着叶绾姝喊道:“叶姑娘,你怎么来了雨镇?”叶绾姝回眸望去,来人正是楚茵夫婿齐云笙,他脸上写满了诧异,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前来。 “齐秀才,你回来的正好。”,叶绾姝朝他福了一身:“贵府究竟怎么回事?我远道而来不过是想入府探望故友,却被如此无礼驱赶,难道这就是你们齐家的待客之道?” “有这回事?” 齐云笙不满的瞪了眼那小厮:“你是瞎了狗眼,知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 话落,立马转为笑脸相迎:“叶姑娘,阿茵近来性情大变,的确不喜见外人,并非我让人阻拦,还请见谅。” “齐秀才这是说的什么话?”,叶绾姝听着他这话,明显不对劲:“我并未责怪齐秀才,你为何要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莫非是怕责罚这奴才?” “叶姑娘说笑了。”,齐云笙饶有深意的睨了眼那小厮:“还不快去通禀夫人,让她出来见客,整日里窝在院子里成什么体统。” “是。”,小厮这才应声而去。 见着小厮入内,齐云笙和颜悦色的看回叶绾姝:“叶姑娘,请入内吧,想必阿茵得知你来探望,一高兴又肯出来见客了也说不定。” 他虽带着笑意,可笑意全然未达眼底,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不过想着昔日情意,叶绾姝料定楚茵不可能躲着自己,还是跟随着齐云笙入了内。 在客堂等了片刻,果见那小厮引着楚茵走了出来。 算起来,已有两世不见,再次见到楚茵,叶绾姝仍是难掩激动,主动起身,率先唤道:“阿茵。” 本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高兴,可楚茵只是目光清冷的瞥她一眼,随后就面无表情的自己个儿坐到了椅子上。 “你来寻我有什么事?” 声音冷漠疏离,哪里还像是曾经那位活泼可亲的楚家大小姐。 对这反应,叶绾姝和春红、杏桃皆有些诧异。 “阿茵,你.哪里不舒服?” 余光斜倪着一旁默默聆听的齐云笙,叶绾姝也没敢直接道出她写信之事。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就这么盼着我不好?”,楚茵眼里带了愠色,冷冷责备一句,随即便道:“若是无事,就早些离去吧。” 丢下这句冰凉刺骨的话就准备起身回去。 “阿茵,你究竟怎么了?” 叶绾姝总觉得她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就算数年未见,她也不至于对自己这番态度。 暗暗打量了眼齐云笙,她上前拉住楚茵,直接问道:“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楚茵无情甩开她:“你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如今嫁入国公府,就可以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来怜悯我?” “我” 叶绾姝本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和顾家兄弟退亲,可瞧着她这副态度,显然没必要了。 “以后别再来找我。”,楚茵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扬长离去。 望着目光呆滞的叶绾姝,齐云笙赔笑道:“叶姑娘,我说了阿茵近来性子有些暴躁,你不该这个时候来看她的。” 叶绾姝此时心里疑团重重,全然不想再搭理齐云笙。 好在楚茵还活着,既然她不愿意见自己,她也没心思多留,带着春红、杏桃和秦楚霖一道出了客堂,齐云笙一直笑脸相随,亲自送她们主仆几人离开。 听着身后脚步声逐渐远去,楚茵忽的转过身,巴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见,早已哭得泪流满面。 “绾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本章完) 第72章 谋财 第72章 谋财 见院里小厮正警惕的打量着自己,楚茵赶紧用帕子擦去满脸的泪迹,迅速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刚关好门,就听一道破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位凶神恶煞的中年妇人领着两名丫头闯了进来。 “贱人,那叶家的为何会来雨镇?” 见是婆婆齐柳氏前来问罪,楚茵吓得面色惨白,忙不迭摇头:“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齐柳氏不由分说,猛的一巴掌煽在她脸上:“你还敢说不知道,前阵子你骗着云笙说要替他筹银子,害得我对你放松了警惕,是不是你在那个时候偷偷给她写信,请她来给你撑腰的?” 楚茵不敢承认,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齐柳氏恼羞成怒,抓住她头发狠狠撞在床沿上,立时磕出一片血污来。 “你个贱蹄子,是不是想害死我儿子,当初你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他,害得我外甥女和孙子至今养在外面。” 怒指着楚茵,齐柳氏骂骂咧咧道:“如今让你做了正室娘子,你主内不能给我齐家诞下嫡子,外不能助你夫君加官进爵,还连累他只能缩在这偏远之地给人低三下气的做幕僚。” 楚茵哭着解释道:“这并非儿媳的过错啊,夫君未能留任临安,皆因他殿前失仪,才被发回原籍,自打我怀上霜儿之后,夫君这三年一直留宿在外,我如何能替他怀上.” “啪。” 不等她将话说完,齐柳氏又是狠狠一巴掌煽在她脸上:“你个扫把星,还敢狡辩,自打你进门,我齐家就没好过。” 正在这时,齐云笙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楚茵哭得撕心裂肺,僵硬的脸色随之阴沉下来。 “母亲先回去吧,儿子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齐云笙叫人送走齐柳氏,待得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这才缓缓弯身将楚茵搀扶起来,心疼的替她擦拭着额角渗出的鲜血。 “你这是何苦呢。” 齐云笙叹息道:“我早已说过,只要你写信替我向岳父筹集二十万两银子,等我做了虞州通判,我一定会让你和霜儿过上好日子的,你却叫来叶家那位,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夫君,求你别伤害绾绾,我并没有叫她前来,她定然只是偶然路过,来看看我罢了。” 楚茵抽泣道:“你应该知道她在荣国公府那对兄弟心中的分量,她若有闪失,小公爷和顾二公子绝不会放过你的。” “还荣国公府呢,看来你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邀她前来的。” 齐云笙冷幽幽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她早已被荣国公府退婚,又不得季首辅待见,你竟然还指着一个遭众人唾弃的可怜虫替你撑腰,真是可笑至极。” “什么,绾绾被荣国公府退婚了?怎么会?” 想到方才自己对绾绾的态度,楚茵整颗心犹如被利刃划过,撕心裂肺的疼。 绾绾自己日子都过成这样了,竟还想着千里迢迢来看她,那妮子向来心细,一定是从信中察觉到了什么,才特意赶来。 可虞州毕竟不是临安,山高皇帝远,她并不想将绾绾牵扯进自己的泥潭中。 那封信本是诀别书,没曾想临死前还能再见到她。 “阿茵,你别怪我心狠,我做这一切都只是希望你不会再被母亲看轻。” 齐云笙说道:“眼下就有个绝佳的机会,你也知道我那上司薛镇抚使乃琰王的小舅子,留任虞州就是为了替琰王筹措银子,可前几日永宁王突然下令免除越州各州县两年税赋,断了大家的财路。” “眼下正是琰王立储的关键时期,最紧缺的就是银子,这几日薛镇抚使急得焦头烂额,只要你替我筹集五十万两银子,我既不会伤害叶姑娘,也可以将霜儿从地窖放出来。”“五十万两?” 楚茵听得好一阵窒息,只感绝望:“夫君,我上哪儿替你筹五十万两。” “那是你的事。” 齐云笙强行拉扯着她直奔地窖而去。 到得一处破败废墟处,叫人打开了地窖的门,看着里面被关押的女儿,他将楚茵用力推入,厉声吼道:“你若不想和霜儿永远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就给我想办法。” 昏暗的灯光下,凝视着瘦骨嶙峋的齐霜霜,楚茵哭得声音沙哑:“霜儿,你还好吗,是阿娘没能保护好你。” “阿娘。”,齐霜霜不停咳嗽着,声音虚弱:“我没事,你别伤心,阿娘不哭。” 摸了摸女儿滚烫的额头,楚茵哽咽道:“夫君,霜儿病了,求你带她出去,给她看看郎中,她还只是个不满三岁的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齐云笙无动于衷的将手插进宽袖里:“那还不是因为她和你一样不听话,总想着出去胡言乱语,惹了母亲不高兴,我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你能筹到银子,否则往后你就和霜儿一起待在这里。” 楚茵眸中蕴满苦涩:“我的嫁妆当初都用来给你打点薛镇抚使了,嫁你时更是和家中决裂,就算求到父亲面前,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呀。” “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 齐云笙扯嘴冷笑:“都说大邺之富莫过于临安顾家和越州永宁王府,而我却知道潼阳叶家同样是巨富人家,年前荣国公夫人替叶姑娘变卖祖产时,我发现叶家的账目很不对劲,竟是入不敷出,叶家那老太婆何等精明,怎可能将叶家产业经营得如此惨淡,定是隐没了不少家产。” 饶有深意的打量了眼楚茵,他肃声道:“你替我试探试探叶姑娘,只要能寻出叶家隐没的银子,我必会劝说母亲往后好好待你和霜儿,更不会再提接表妹和琮儿进门的事。” “就算叶家祖母真的留了银子,那也是留给绾绾的,你怎能起这种不该有的贪恋。”,楚茵已然有些震怒。 “我劝你想好再回答。”,齐云笙警告道:“给你三天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面想清楚,别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惹怒母亲,我也保不了你。” 丢下这句狠话,齐云笙命人锁上地窖的门,毅然离去。 楚茵叫了半晌,门外却无人再搭理她,只得绝望的抱着女儿埋头痛哭。 重新坐回马车,赶往别苑的途中,叶绾姝心绪一直都是此起彼伏的。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印象中阿茵从未像今日这样狠心对过她。 阿茵比她年长三岁,又因她自幼失去母亲,待她和知心姐姐一样,一直都是很爱护的。 在她心里,阿茵就如同一道光,是她从季家回来后第一次感受到有同伴的温暖。 看着姑娘不高兴,春红在旁不停宽慰道:“楚二姑娘毕竟和您阔别数载,嫁为人妇性情有些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姑娘您毕竟不了解齐家的事情,不妨先回去问过严妈妈再做打算。” “也只有如此了。”,叶绾姝思忖着点了点头。 至少阿茵还活着,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安慰了。 放下思绪,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眼看着就快回到别苑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叶绾姝掀开车帘去看,遥遥的看见傅明池骑着马带人从左边的小道驰骋过来。 (本章完) 第73章 骗她相见 第73章 骗她相见 “永宁王方才不是离开了嵇康县,怎么又出现在雨镇了?”,春红一脸诧异道。 瞧着马队正往这边追来,叶绾姝心里错乱之余,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看来傅明池已经知道自己来了越州,一路跟踪至此,只怕想利用自己结交便宜爹的贼心还没死。 这人实在可恶。 “田叔,甩开那群人。” 朝着外面喊了声,田福立马驾车飞奔,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阡陌纵横的山道里。 从山道消失的那一刻,傅云霓再次看清了叶绾姝那张熟悉的脸。 “大哥,大哥,真的是漂亮姐姐,你看我没骗你的。”,她兴奋的喊道。 “是她。”,傅明池刚刚喜上心头,眼里又添了质疑:“可她为什么遇见本王就跑?” 这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那姑娘方才出现在镇子上来去自如,显然并没受人劫持。 看样子,她的确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殿下,故意躲着殿下。 言瑾、聿白面面相觑一眼,迟疑着问道:“殿下,还追吗?” 傅明池摇了摇头:“如此追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弄得好像无良恶霸强抢民女似的。 扫了眼身边的一群护卫,傅明池指着聿白,道:“你带人跟上去,想办法把她骗过来。” “骗?”,聿白愣了愣神。 “嗯。”,傅明池轻应了声,指了指半山腰上高耸的佛塔:“佛会宽恕你的。” 话落,带着人朝寺庙行去。 离开前,言瑾又向聿白捏拳抬臂做了个鼓励的动作,聿白还在一头雾水的看身旁护卫,言瑾早已跟上了山。 “这次为什么不是言瑾?殿下怎能让我去做这种丧良心的事?”,他撇嘴抱怨道。 左边的护卫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聿统领没见过那姑娘。” 聿白恍然大悟,颔首道:“方才你们察觉到那姑娘行踪时,她去了何处?” “好像是镇上一户姓齐的人家,那府上的主君齐云笙乃薛镇抚使手底下的幕僚。” “如此,咱们殿下怕是遇上情敌了。”,聿白连忙道:“快些追上那姑娘。” 一行人急匆匆寻着叶绾姝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自以为摆脱了傅明池,叶绾姝掀开帘子朝着身后崎岖的山道里打量了许久,直到未看见有人跟来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马车缓缓落停在一片桃林盛开的乡间别苑门前。 正是人间四月天,别苑周围开满了各色的,争奇斗艳,简直美不胜收。 叶绾姝牵着秦楚霖走下马车,抬眼望了望府门前已有些陈旧的匾额,上面书写的“桃坞”二字擦得很亮,仍是那般醒目,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第一次来此的情景。 那时的她和楚茵还只是个懵懂的孩童,外祖母身子骨尚还健朗,只因她说喜欢这片桃林,喜欢这山涧里的温泉,外祖母便买下了附近好几座山头,让人修建了这座宅院。 她和楚茵在此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日子,而那妮子也是在此第一次见到了齐云笙。 望着桃坞正出神,忽然一道沙哑的嗓音将她唤了回来。 “姑娘。”叶绾姝闻声望去,只见严妈妈领着两名女使欣喜的走了出来。 “严妈妈。” 快十年过去,严妈妈已然苍老了许多,叶绾姝才看清她的容貌,老婆子已经激动的上前将她抱住,哭得泣不成声。 “老奴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严妈妈哽咽着道:“老奴在镇子上听闻姑娘和国公府退了婚,本想差人去接您来雨镇的,可又怕您不乐意,只敢替您和老夫人守着桃坞,姑娘总算是过来了。” “辛苦严妈妈了。” 叶绾姝冲着她笑了笑,严妈妈却哭得更加厉害。 “老夫人这么多年将姑娘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却让顾家两位哥如此糟践,老夫人要是在天有灵得多心疼,也怪二姑娘糊涂,咱们姑娘什么样的人家不能嫁,非要接您去攀附什么国公府。” 田福听得蹙眉叹了口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严婆子你再扯这些做什么,国公夫人不是让我将姑娘送回来了嘛。” “你个老不死的,我看你就是跟着二姑娘嫁入国公府忘了本,处处向着二姑娘。” 严妈妈不悦道:“二姑娘哪里给咱们姑娘留了后路,连祖宅都给卖了,若不是老夫人聪慧,留了这座桃坞,姑娘如今怕是要流落街头。” “没这么严重的,严妈妈。” 自小就听惯了这两人在府上吵嘴,虽觉得亲切,可毕竟刚重逢,叶绾姝多少还想给田叔留些面子。 心知田叔吵不过严妈妈,叶绾姝立刻转了话题:“田叔,你将大家行李取下来,卸了马车去安顿小公子吧。” 又将秦楚霖的身世与严妈妈粗略的讲述了一遍,得知是自家姑娘收养的弟弟,严妈妈热忱无比,忙吩咐丫头们去帮着安置。 进入桃坞的路上,严妈妈又向叶绾姝陈述了一些桃坞的现状。 大到宅院的用人和周围庄子里的收益,小到哪些温泉池子干涸出不来泉水,都事无巨细的告知她。 自打姨母卖掉祖宅后,叶家的许多老人无处可去,皆被严妈妈收容过来,如今整座庄子大约有二三十余人在打理。 老婆子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姨母的责备,叶绾姝自也不好维护姨母,毕竟她当初做的的确有些过分。 “我从临安出来时,姨母已将卖祖产的银子给了我,过些日子严妈妈可差人再将祖宅赎回来。” 叶绾姝解释道:“到时大家愿意回潼阳的,皆可再回去打理祖宅。” 只是想到前世的一些事情,她又转了话锋:“咱们以前做的营生暂时就别再想着重操旧业了。” 如今朝势动荡,商贾人家可谓是夹缝中求生存,无权无势的只有被人盘剥的份。 严妈妈却有些痛心老夫人的心血就此停摆:“姑娘如今好歹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要回咱们叶家的产业继续经营,官府想来也不敢为难。” 叶绾姝闭了闭眼:“临安城那些正统的皇室血脉尚要受人压制,我这被硬抬上去的郡主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这种名分只如蝼蚁。” 严妈妈是外祖母跟前最得力的助手,她清楚老婆子的苦心,笑着宽慰起来。 “严妈妈听我的,姨母当初卖掉祖产并非坏事,咱们现在少些野心也未尝不是好事,一切都不着急。” 看出姑娘是有自己的主意,严妈妈没再劝说。 主仆二人刚步入院子里,忽见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严妈妈,外面有几位郎君前来邀约咱们姑娘,说是有位姓齐的公子想见姑娘。” (本章完) 第74章 尝尝味道 第74章 尝尝味道 “姓齐的公子?” 严妈妈和叶绾姝面面相觑一眼:“莫非是茵姑娘家的那位?” 想着今日在齐家的情景,叶绾姝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这人倒是有些奇怪,方才生怕自己去见楚茵,此刻又着急忙慌的追来,倒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未急着回小厮的话,叶绾姝先问严妈妈:“严妈妈这些年一直替外祖母打理雨镇的产业,可有和阿茵接触过,她这几年在齐家的日子过得可还顺遂?” 严妈妈想了想:“茵姑娘刚嫁入齐家时,老奴的确是去探望过她两次,后来她有了身孕,那齐秀才和他母亲齐柳氏说茵姑娘要安心养胎,不便打扰,老奴就没再去过。” 这两位小祖宗是什么关系,严妈妈最清楚,也怕疏漏些什么,又赶紧补了句:“不过镇子上都说齐秀才对茵姑娘很不错,爱护得紧。” 叶绾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今日看到的只有阿茵对自己的排斥,莫不是真觉得自己嫁进国公府,生出了疏离? “春红、杏桃,你们和严妈妈照顾好楚霖,我去见见这位齐公子。” 叶绾姝话音刚落,严妈妈就露出担忧的神色:“姑娘,虽说是茵姑娘夫婿,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让老奴多叫几位好手陪您一道过去。” “不用。”,叶绾姝摇头:“让田叔陪我一道前去就好。” 若这人果真心机叵测,兴师动众前去难免打草惊蛇,自己那便宜爹让廷封一路尾随而来,却又不肯露面,总不至于是来看热闹的,关键时候定会出手相帮。 打定了主意,待得田叔出来,叶绾姝带上他一道出了门,到得门外正见聿白和两名身着便服的护卫耐心等在门口。 看到田福那硬实的身板,聿白愣了愣神。 这可不像是去私会情郎,莫非那位姓齐的和叶姑娘感情并不深厚?需要如此提防? 叶绾姝从未见过聿白,瞧他愣头愣脑的盯着自己和田福看,有些不悦道:“你家公子为何有话不在府上说清楚,非要单独约我相见?” “毕竟有的话在府上不方便说,只能说与姑娘一人听。”,聿白搪塞一句,便不动声色的催促道:“姑娘快随我出发吧,否则我家公子该等着急了。” “着急?” 叶绾姝心头一凛,这番话怎么听都不太正经,好像自己和齐云笙有什么苟且之事一般。 生怕她察觉到什么,聿白赶紧圆说道:“我家公子公务繁忙,出来见姑娘一趟实属不易,姑娘就别再多问了。” 话落,一把将她推上马车,亲自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田福还未反应过来,马车就已驶出桃林,急得他错乱无比的去寻马匹,追出来时那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油然而生,田福又急着叫严妈妈去叫帮手,一群人一道追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踪上去。 聿白将马车驾得飞快,叶绾姝坐在马车里,一手紧紧抓着车壁,用另一只手掀开车帘不停往外看,隐隐约约在丛林里看到了廷封的身影,心里这才松快下来。 她倒想看看,今日齐云笙究竟能耍出什么幺蛾子。 马车一路疾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落停下来,叶绾姝重新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前面是一座幽静的古刹。 “为何要到寺庙相见?”,叶绾姝提着裙摆跳下马车,警惕的望向聿白。 聿白浅笑:“寺庙清净,不会被人打扰。” 叶绾姝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楚茵对自己态度突然转变,实在奇怪,眼下的确不宜再节外生枝。 跟着聿白走到寺庙门口,叶绾姝一只脚正要踏进去,廷封急切的呵斥声骤然从身后传来。 “聿统领,你家永宁王何意,既不肯娶我家姑娘,为何要诓她来这荒野古刹,居心何在?” “永宁王?傅明池?” 叶绾姝猛的怔住,正想退回,却被聿白一把推了进去。只听轰隆一声响,叶绾姝回眸去看,寺门已被紧紧闭上。 “狗东西,竟然算计我?” 叶绾姝暗骂一句,刚转回头,便见傅明池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自打临安一别,不过月余,可这其间的波折让他感觉恍如隔世一般,如今再次见到她,而且是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那颗忐忑多日的心总算平复下来。 只是方才出来时听到的那番话,让他浅浅蹙起了眉头。 “你,果真是季渊的女儿?”,傅明池语速缓慢,但面上明显有些诧异。 自己和季渊闹成那样,就是为了拒绝两家的亲事,没曾想兜兜转转还是和他女儿有了纠葛。 “明知故问。”,叶绾姝冷冷睨他一眼:“没想到堂堂永宁王也是这种卑鄙无耻之人。” 对此,傅明池并未觉得有多可耻:“本王第一次这么卑鄙,好像,还挺刺激。” “刺激?那我让殿下更刺激一些?” 叶绾姝莲步微移,缓缓走到他跟前,勾唇一笑,本还澄澈的双眸忽然变得又邪又魅。 只见她用力踮起脚尖,右手食指轻轻托住傅明池下巴,一双翘起的唇瓣毫无征兆的贴了上去。 “……” 傅明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上一次她是不得已,那这一次…… “叶姑娘,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羊入虎口,总得先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叶绾姝语声幽幽:“殿下让人诓骗我过来,不就是为了勾引我?” 然后才好利用她当筹码和便宜爹搭上关系。 “勾引?”,傅明池剑眉微蹙。 自己做的这些好像的确是在勾引她,算不上被冤枉。 “难道不是?”,叶绾姝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眼神锐利而幽冷:“还是说殿下心虚害羞,不敢承认?” 傅明池被她这犀利的言辞弄得完全不会说话了,只得如实发表内心的感慨:“你好像与别的女子不太一样。” “那殿下还打算勾引吗?”,叶绾姝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中却暗含着一股锋利。 这样的直接,简直让人咂舌,傅明池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她。 “那算了。” 叶绾姝转身要走,傅明池将一切看在眼里,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故意戏弄自己,还是别有所图。 可想到她上次被人下药,大半夜狼狈逃离,再想着这些日子自己的担惊受怕,傅明池心里莫名生出恐慌,不自禁的将她拉住。 “勾,勾,你告诉本王,该如何勾?” (本章完) 第75章 花魁 第75章 魁 叶绾姝被傅明池拉回身去,正对上那对真诚缱绻的眸子。 狭长丹凤眼里流露出的纯情,让叶绾姝有种失足少女调戏良家少男的罪恶感。 不管这人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他毕竟是越州之主,总是不能得罪的。 更何况,这招人喜欢的脸蛋,让人垂涎欲滴的身子,要果真被他勾引,深入研究研究也不算吃亏。 静静打量着一脸困惑的傅明池,叶绾姝忽然邪魅一笑,五根纤细手指妖娆妩媚的从他肩头一点一点滑了下去。 头一遭被女人这样不怀好意的抚摸,傅明池内心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你……感觉如何?”,他蹙眉问道。 叶绾姝点了点头:“手感还不错,老肩巨滑。” “老奸巨猾?”,傅明池一噎:“本王不太喜欢这样的形容,换一个。” “那就,魁吧。” 听到寺门外有刀剑声传来,叶绾姝赶紧松开他,笑着挥了挥手:“严格来说,我并不算季家的女儿,所以殿下别再白费心机了。” “如此岂不正好。” 傅明池思忖着抿了抿唇,再去看她时,叶绾姝已经开了门,正要出去。 傅明池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自己背了顶勾引人的帽子,怎么反倒被她当成魁调戏了。 “叶姑娘,你是不是忘了带走什么?”,傅明池赶紧叫住她。 叶绾姝扭过头,只见他似笑非笑的拍了拍手,然后就见言瑾引着蹦蹦跳跳的傅云霓走了出来。 “……” 叶绾姝心里一慌,有小豆丁在,这狗东西怎么不早说。 要是自己调戏永宁王的事被张太妃知道,她不得跑到雨镇来手撕了自己。 “小郡主别来无恙啊。” 冲着傅云霓讪讪笑了笑,叶绾姝拔腿就要跑,却被傅明池一把拽住。 “你这么着急跑什么?”,傅明池道:“不是说好让本王勾引?本王已经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 指了指傅云霓,他淡淡一笑:“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劳烦你先替我照看几天阿霓。” “这……” 叶绾姝刚想拒绝,小豆丁就拽住她裙摆,不停摇曳,一双澄澈的小眼睛可怜巴巴的死死看着她。 “漂亮姐姐,阿霓找得你好苦,你不能再丢下我了。” 傅云霓苦苦央求着,傅明池却已经往门外迈了出去。 “阿霓,你好好留在雨镇,大哥办完事就来接你。” 丢下这句话,傅明池跨上马,带着下属们扬长而去。 廷封追进来,收了剑,看着寺庙内,着急忙慌询问道:“大姑娘,永宁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这话问得叶绾姝倒不知如何答他了。 回想着方才的情景,要说占到便宜的应该是自己。 “我没事。” 言简意赅的回了三个字,叶绾姝抱起傅云霓就迅速走出了寺庙。 廷封越来越看不透永宁王到底想做什么,可两家的亲事毕竟是老爷擅作主张,他并不好在大姑娘面前多说,只得默默跟了出去。 倒是傅云霓,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叶姐姐,你真的是首辅大人的女儿吗?” “嗯,算吧。”,叶绾姝点了点头。 傅云霓突然捂住小嘴,自言自语道:“这下糟糕了。”“什么糟糕?”,叶绾姝不明所以:“小郡主,你在嘀咕什么呢?” “我没事啊。”,傅云霓赶紧转移话题:“叶姐姐,雨镇能买到碧螺春糕吗?” “那我们回去问问严妈妈。” 眼见着田福带人寻来,叶绾姝瞥了眼跟来的廷封,立即吩咐道:“我如今已经安全到达越州了,你早些回临安吧,不用一直跟着我。” 永宁王这做派,廷封哪里放心离去。 再则,今日大姑娘去齐家这事也有些古怪,那齐云笙可是琰王的党羽,要是他们想对大姑娘图谋不轨,定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小的先护送大姑娘回桃坞。”,廷封并未明着拒绝,只是含糊其辞的应了声。 叶绾姝点了点头,带着小豆丁坐上了马车,严妈妈和田福都认得廷封,见自家姑娘安然无事,悬着的一颗心也松懈下来,驾着马车朝桃坞赶了回去。 不过半日光景,姑娘就带了两个孩子回府,严妈妈沉默半晌,终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姑娘,这小丫头是哪家的孩子?您出来一趟,怎生又多出来一个孩子?” 提及此事,叶绾姝也有些头疼。 可傅云霓身份毕竟不同于秦楚霖,她揉着眉心对严妈妈叮嘱道:“这是永宁王府的小郡主,严妈妈不可伸张出去。” 严妈妈一惊,凑到叶绾姝耳边小声道:“姑娘你不要命啦,将小郡主拐回府去,要是张太妃得知,她非得掀了咱们桃坞不可。” 叶绾姝轻拧着眉梢:“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横竖是傅明池硬塞的,也不是她想带回去。 看出这位严妈妈地位不简单,傅云霓不想给未来嫂嫂添麻烦,连忙解释道:“婆婆放心吧,我们府上没银子了,我阿娘要是知道阿霓出来自食其力肯定很高兴的。” “自食其力?” 严妈妈哭笑不得,合着去桃坞打秋风竟成自食其力了。 “郡主真会说笑,永宁王府怎会缺银子。” “可缺了。”,傅云霓抬眸看了眼叶绾姝:“我大哥都将银子拿来找嫂嫂了。” 听着这话,叶绾姝心头不由露出鄙夷。 傅明池那狗东西还真是十足的纨绔子弟,诺大一个王府,那么多银子,他得给小豆丁找了多少位嫂嫂。 而提到银子的事,想着近来传抵各县的王府政令,严妈妈脸上又开始露出深深的焦虑。 待得回到桃坞,趁着春红、杏桃安置小郡主的空隙,严妈妈在叶绾姝耳边不停唠叨起来。 “听说永宁王此次来嵇康县是为了一位叫叶慧的姑娘,为了寻找这位走失的姑娘,不惜免除整个越州两年税赋,还严令各州不许逼嫁,可见永宁王对这位姑娘用情至深。” “那,这位叶慧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叶绾姝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角。 见她一脸淡定,严妈妈又苦口婆心的劝说:“姑娘,您可不能去招惹永宁王啊。” “严妈妈放心,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至此,叶绾姝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来时路上,各处增添了那么多的巡逻卫队,原来都是傅明池安排的。 越州乃朝廷赋税重镇,免除全境两年税赋,这少说也得上千万两银子,难怪小豆丁方才说王府缺银子。 看来,傅明池为了讨好父亲还真是煞费苦心。 临安的顾家兄弟已经让她很头疼,可不能再落入傅明池的陷阱,她得早些将亲事提上日程。 只要成了亲,便可以彻底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严妈妈,你私下里替我打听打听,看看雨镇可有愿意入赘的郎君。” 望着严妈妈,叶绾姝郑重说道:“我想早日成亲,有位夫婿帮衬,将来也能助我重振家业。” (本章完) 第77章 相看 第77章 相看 初来桃坞,第一夜,叶绾姝就睡得格外香甜。 严妈妈和方妈妈一般,都是外祖母身边最会做事的,她将桃坞打理得井井有条,倒也无需自己操什么心。 从临安折腾了小半月,好不容易回到了雨镇,头一件事自然是要先好好享受享受,将前世困在国公府的憋屈都先发泄掉。 趁着天气还未热起来,用过早膳后在屋子里歇了会,叶绾姝便领着傅云霓、秦楚霖两个小家伙去温泉里泡着。 傅云霓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到桃坞不过一日光景,就与院子里上上下下一干人打成了一片,早上一顿饭的功夫更是将小楚霖哄得笑意满面,比起在临安城,整个人都活似开朗了许多。 看着两个小家伙在水里嬉戏打闹得不亦乐乎,叶绾姝倒是很愿意将小郡主留在身边,就是议亲这件事多少有些不便。 有小豆丁在,和别的男人接触,总感觉自己像红杏出墙了一般可耻。 昨日听傅明池那话外之音,想来是要离开雨镇一些日子,如果在他回来之前将亲事议定,那到时候他便没理由再纠缠自己了。 念及于此,叶绾姝成亲的心思又更加坚定了些。 而严妈妈办事的效率出奇的快,晌午去镇子上买碧螺春糕,顺带就带回来了一个男人,据说是镇子上的一位私塾先生,曾考过童生,有些学问。 叶绾姝哄着傅云霓在后面的园子里陪秦楚霖欣赏春景,又留了春红、杏桃一道在园子里照看,之后才随严妈妈去了前厅。 叶绾姝到时,那书生正坐在厅内喝着茶,似乎没见过这等雅致富贵的地方,刚进屋整个人都有些不适,见到叶绾姝那一刻,整张脸顿时红了一大半。 匆匆起身很刻板庄重的抱拳作了一礼,坐回去便紧紧低着头,不敢看她。 瞧那娇羞模样,比闺阁女儿家还要害羞,叶绾姝不自禁的捂着帕子偷偷笑了笑。 严妈妈看得一急,一边搀着她入座,一边解释道:“姑娘,孙先生品行端正,在咱们雨镇是出了名的好。” 话落,又凑到叶绾姝耳边小声嘀咕了句:“最重要的是家世干净,无父无母,没有乱糟糟的家事,他若入赘进来,只会一心向着姑娘您。” 严妈妈办事,叶绾姝自然是放心的,她看中的人,别的不说,必是个可以安稳过日子的。 叶绾姝饶有兴致的又偷偷打量了眼孙先生,模样虽不及傅明池妖娆勾人,也不如状元郎清俊,倒也生得有几分标致。 就是这人才入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整个额头都已大汗淋漓。 “孙先生这是很热吗?” 叶绾姝微微怔住,连忙吩咐严妈妈去取擦脸的帕子。 “不热,不热,不劳烦姑娘和严妈妈了。”,孙先生一边卷起衣袖擦汗,一边作答,形容举止颇有些慌乱。 在国公府见惯了顾家兄弟的跋扈,倒是头一遭见到如此腼腆的男子,实在新鲜,叶绾姝忍不住的又捂嘴笑了笑。 严妈妈赶忙在旁小声提醒:“姑娘,严肃,要严肃,孙先生他只是没见过姑娘这般天生丽质的人儿,一时间有些紧张。” “让姑娘见笑了。”,孙先生满是歉意的又抱了抱拳。 好不容易端正身子认真打量了眼叶绾姝,脸上不自禁的又红了一大片,布满了尴尬。 虽是害羞了些,叶绾姝倒是很满意,不说别的,家世干净,没有那些乱糟糟的亲戚妯娌,的确可以省心清净的过日子。“先生可想好了,当真愿意入赘?”,叶绾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说道:“我曾与人退过亲,这些事情不知严妈妈可都告诉过先生?” “小生对姑娘只有敬重,唯愿此生忠于姑娘一人,不避名分,不怀二心。”,孙先生心脏扑扑直跳,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他语气很是恳切,不过叶绾姝可不会信这些甜言蜜语,她只信自己,信自己能握得住的。 “谢过先生的坦诚。”叶绾姝也诚恳说道:“我家中有位幼弟,正是开蒙的年岁,先生若是得空可多来府上走动。” 这话聪明人都能听懂其中的意思,算是愿意同他接触了。 “承蒙姑娘抬爱,小生定不负姑娘所托。” 孙先生激动得立即起身:“小生这便回去准备,明日来府上教授小公子学问。” 话落,恭敬的抱拳作了礼,匆匆离去。 “先生留下来用了晚膳再回去不迟。” 严妈妈想追上去留客,可这人生怕耽误了准备授课的事,连连推辞着出了门。 严妈妈哭笑不得的回来解释道:“这位孙先生是出了名的负责,只要是应了的事就会铁了心的做好,镇上十里八乡的人家都愿将孩子送去他家中,姑娘和他相看准没错。” 叶绾姝认可着点了点头,这人看上去倒的确有些严谨死板,虽说少了些情趣,但实实在在是个靠谱务实的人。 “等他明日来了桃坞,让大家恭敬些吧,别怠慢了,做赘婿本已委屈了他,可别让他来府上再觉得憋屈。” 叶绾姝刚叮嘱完严妈妈,傅云霓便吭哧吭哧的跑了出来。 “叶姐姐,你说谁憋屈呢?”,她眨巴着小眼睛,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做我嫂嫂了?” 叶绾姝和严妈妈面面相觑一眼,皆有些难为情。 “小郡主,我和你大哥清清白白的,可不兴乱说的。” 叶绾姝将她拉到跟前来,好言道:“而且你大哥往后会有很多的女人,正妃、侧妃、滕妾,到时候你嫂嫂肯定一大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我大哥不会给我找很多嫂嫂。”,傅云霓眼神异常坚定:“他连娶你一个都费劲,哪里还娶得了别人。” 春红、杏桃在旁听着都止不住的乐出了声。 严妈妈可不想让小郡主耽误了自家姑娘的好事,连忙哄骗道:“郡主,我们家姑娘不过是想为小秦公子寻位先生,等明日那先生入了府,你也可以跟着一起读书习字。” “真的只是教书先生吗?”,傅云霓将信将疑的看向叶绾姝。 叶绾姝可不想招惹这小家伙,附和着严妈妈应了声,横竖等到成了亲,傅明池也不好厚脸皮的再将小家伙留在桃坞了。 (本章完) 第78章 误会 第78章 误会 孙秀才如今年过二十,正是议亲的年岁,今日严妈妈提及,本只是抱着去看看的心思,没想初见桃坞那姑娘就生了欢喜,自是很满意这门亲事。 满怀欣喜的刚回到家,却发现院门被人踢开了,他着急忙慌的入内,只见堂屋里坐了好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俊俏公子,看似温润如玉,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 “你就是孙秀才?” 那人漫不经心的打量他一眼,眼里尽是冷漠不屑。 “正是。”,孙秀才有礼应了声,疑惑道:“阁下是?”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那人脸色一沉:“就你也配肖想我表妹?我给你半日时间,从嵇康县消失,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你表妹?”,孙秀才思忖着道:“莫非兄台是叶姑娘表兄?” “你还不算蠢。” 少年旁边的瘦高个,踩着凳子瘪嘴道:“这位正是临安城荣国公府的大公子,你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吗?” 得知是荣国公府的顾庭洲,孙秀才脸上更为恭敬起来:“在下与叶姑娘是” 他话才出口,顾庭洲手掌猛的往下一压,本就破旧的桌子直接塌陷下去。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顾庭洲满眼阴鸷,吓得孙秀才已然有些胆寒。 旁的少年更是狠狠一拳砸在门上,整扇门直接碎成好几半。 “不想找死就离开嵇康县。”,少年拿出一袋银子扔给孙秀才:“拿着这些银子还不快滚。” “我……”,孙秀才不甘心的还想辩解,另外一人手里的刀忽的亮出,寒光闪过直接落在了他脖颈边,几缕发丝掉落,只觉脖子上一阵透心的凉。 “为了个你不该奢望的女人,命都不要了?” 胆战心惊的扫了眼跟前这些人,孙秀才自也识得几个,哪个不是虞州城军将之后,便是有理也无处说去,只得悻悻的退了出去。 瞧着书生狼狈逃跑的模样,顾庭洲不屑摇了摇头:“就这种窝囊废还想做我家绾绾的夫婿,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兄,我听说永宁王也在寻一位姓叶的姑娘,会不会就是令妹?” 旁的少年一脸担忧的看向他:“依小弟之见,顾兄如此在意叶姑娘,不如就在虞州城将亲事给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顾庭洲却陷入了迟疑,良久后才道了句:“这事不着急。” 从临安到嵇康县,他想了一路始终没想好再如何去面对表妹。 好在还有弥补的机会。 冷着脸起了身,顾庭洲沉默着领着人迅速离开了这座简陋的宅院。 叶绾姝和严妈妈在桃坞等了一整日,却始终没等来孙秀才的人影。 “不应该呀。”,严妈妈蹙眉道:“孙秀才不会是这等言而无信之人,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叶绾姝想了想,对田福吩咐道:“田叔,你去看看吧,可别真的出了什么事。” 田福带了人直奔孙秀才家中而去,叶绾姝和严妈妈留在桃坞等,一直到得深夜才见田福回来。 “姑娘,孙秀才好像离开雨镇了。” 田福焦头烂额的说道:“听镇子上的人说,昨日孙秀才家去了一伙人,还砸了孙秀才的家,之后孙秀才就消失了。” “这”,严妈妈心头一凛:“谁这么大胆,咱们也没招谁惹谁的。” 不用细想,叶绾姝便已猜到了大概。 “整个越州能如此肆无忌惮的,除了永宁王也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叶绾姝咬牙切齿的捏了捏拳头,小声骂道:“傅明池,你个狗东西,算计我还不够,还要坏我好事。” 有本事别让我再见到你。 傅明池从虞州大营出来,一路疾驰着刚到镇抚使司府门前落停了马,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殿下,你可是着了凉?要不先回去歇息一晚,明日再来见薛镇抚使?”,聿白关切道。 傅明池摇了摇头:“小郡主还在叶姑娘家中,我这当大哥的也不能麻烦她一个人照料,早些忙完了公务,正好过去陪陪她。” “.”聿白愣了愣,以前也没见殿下对小郡主如此上心,如今竟然关心起小郡主了。 殿下这是陪郡主还是陪叶姑娘啊? 久久不得回应,傅明池眼神幽冷的立时扫了过来:“怎么,本王的顾虑有什么不妥?” 聿白赶紧摇头:“殿下顾虑得甚是周全,就是太妃若知晓郡主一直寄养在别人家,恐怕会有怨言。” “事急从权,总不能让一个小孩子整日在马上奔波。” 傅明池搪塞一句,便开始吩咐道:“桃坞毕竟离县城远了些,明日你吩咐嵇康县每日多送些吃穿用度过去。” “是。” 聿白刚应了声,忽见镇抚使薛玖领着一群下属匆匆迎了出来。 “末将见过永宁王殿下。”,薛玖弓着身子,目光轻抬着偷偷瞥了眼傅明池。 傅明池墨染的眸子轻飘飘从众人身上扫过,忽的落在他身旁的幕僚身上。 “齐云笙?”,目光锐利而幽冷的望着他,傅明池勾了勾唇:“听闻薛镇抚使手下头号能人就是你?” “殿下过誉了,在下不敢当。” 齐云笙诚惶诚恐的抱了抱拳,没想到自己不过镇抚使帐中一幕僚,竟能被永宁王记挂,看来平步青云,坐上虞州通判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薛玖也不知永宁王为何突然提及齐云笙,连忙道:“殿下真是慧眼识珠,我身边这齐秀才的确是有些本事” 他话未说完,傅明池便接过话来:“如此正好,近来海寇屡屡滋扰虞州东境,既然齐秀才有此大才,本王令你们镇抚使司一月内肃清海患。” “……”,薛玖当场怔住。 合着夸齐云笙是为了给镇抚使司挖坑呢。 “殿下,且不说海寇狡猾,就说咱们镇抚使司眼下的窘境,兵马钱粮皆不足以出兵抗匪啊。” 薛玖硬着头皮反驳道:“要不请殿下再考虑考虑?” “兵马钱粮不足?”,傅明池冷笑了声:“薛镇抚使,可要本王差人来查查镇抚使司的账目?” 薛玖心口一凛,埋头紧咬着牙关,不知如何应对,齐云笙忙不迭应承了句:“殿下,我等必会竭尽全力拼死御敌,就算拼尽镇抚使司一兵一卒,也绝不负殿下所托。” “最好如此。”,傅明池目光阴鸷的剜了眼薛玖:“否则本王就只有替镇抚使司出兵了。” 话落,领着人重新跨上马匹绝尘而去。 想着北防一事,傅明池一边打马一边冲着聿白叮嘱道:“给本王差人盯紧了些,镇抚使司这次若再耍滑头,就送姓薛的回临安述职。” 聿白自是清楚此次剿匪的厉害,郑重的应了声“是”。 望着永宁王一行消失不见,薛玖恼羞成怒的一巴掌狠狠煽在了齐云笙脸上。 “你个混账东西,就因为傅明池夸了你两句,你就敢替老子做主了?” 薛玖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司内情况?各处搜来的银子皆送去了临安,哪来的银子出兵?” “大人,王府这两年已催促了好几次,这次若再不有些动静,永宁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齐云笙眼眸一沉:“还请大人放心,在下早已为大人谋到了银子的出处,不过这两日的事。” 薛玖眼前一亮:“哦?齐老弟,你有何高见?” “叶家。” 齐云笙幽幽一笑:“叶家老太婆生前定是留了一大笔银子,在下猜测就在她那遗孤叶绾姝手里,容在下略施小计,只要她肯吐出部分银子,就足以证明在下所言非虚。” “不愧是你。”,薛玖欣喜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齐老弟了,只要你办成此事,虞州通判我替你保下了。” “多谢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齐云笙已然成竹在胸。 (本章完) 第79章 我大哥是实在人 第79章 我大哥是实在人 齐云笙回到府上,就直奔地窖而去。 闻着一身馊味的楚茵母女,齐云笙假惺惺的朝小厮斥责道:“混账东西,你们是如何照看夫人和姑娘的,还不快去备些饭菜和干净的衣服过来。” 小厮们也不知主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惊胆战的应了声,赶忙出去。 齐云笙坐到母女身边,看着病怏怏的女儿,不由叹了口气:“夫人,你何必这么执拗,将霜儿折磨成这样,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啊。” 楚茵抱着昏睡的齐霜霜目光呆滞,也不理会他。 齐云笙摸了摸女儿额头,烫的实在有些厉害,连忙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怎么烧成这样,你也不告诉为夫?” 楚茵双目腥红的默默剐了眼他,如带刀锋的眼神让齐云笙心头一凛。 “阿茵,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的,你从潼阳远嫁到嵇康县,让多少人对我艳羡不已。” 齐云笙软了些语气,苦口婆心道:“你从前都能对我迁就,为何如今要因为这点小事闹别扭。” 听此,楚茵只是扯嘴冷笑了声,眼中尽是自嘲的意味。 齐云笙看着心里窝火,耐着最后的性子劝道:“就五十万两,我可以立借据,薛镇抚使已经许诺我了,只要筹到这笔银子,虞州通判非我莫属,到那时我绝不会辜负你们母女,也会立刻归还这笔银子。” 想了想,他连忙补了句:“只要你现在点了头,我马上去劝母亲为霜儿请郎中。” 楚茵没理他,地窖里陷入死一般寂静。 等了许久始终没等到回应,齐云笙实在没了耐性,一把夺过孩子,厉声道:“既然你油盐不进,那就别怪我心狠,从今往后你休想再见到女儿。” 眼见着他抱孩子要走,楚茵再难淡定:“齐云笙,你要带霜儿去哪里?” 齐云笙心知她不会不管女儿死活,冷着脸嗤了句:“与你无关。” 楚茵心里惧怕到了极点,她知道婆母压根不喜欢这个孙女,若齐云笙再狠下心来,女儿难有活路。 “我答应你,我去找绾绾,你别再伤害霜儿。” 听到这话,齐云笙这才笑着转回身来:“如此才是我的好娘子嘛。” 楚茵双目无神的看向他,语气冰冷:“绾绾借了这笔银子,往后你不许再想着算计她。” “当然。” 齐云笙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拿到叶家老太婆留下的银子,他自然没必要再去为难一个遭人唾弃的孤女。 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样被搅黄,叶绾姝连着两日心里都不自在。 傅云霓早已看出她说的教书先生并不是单纯的来府上教书,如今那书生不来府上,她成了最开心的一个。 这日一大早,小家伙刚睡醒便缠着叶绾姝,说要带她去越州散心。 现在这烂摊子,她已经没法替大哥收拾了,怕也只有母亲才能圆满解决。 “叶姐姐,我表姐好像也离开临安了,她如今一个人很可怜的,我们一起去越州看她好不好?” 傅云霓拉着叶绾姝裙摆,不停央求道:“在越州城里我还有一位表姐,她很讨厌,最喜欢欺负穆家表姐了,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越州。” 知道穆卿卿已回姑苏,叶绾姝兴致缺缺的搪塞道:“等你大哥来接你,他再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便见严妈妈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姑娘,县衙的人送来了不少东西,说是替永宁王送的,咱们收还是不收啊?”叶绾姝低眉瞥了眼小家伙:“当然得收下。” 傅明池那狗东西再三捉弄自己,自以为在他的地盘就可以无法无天,既然他如此狂妄自大,就得吃他的穿他的,有一天还得睡他的。 严妈妈也不清楚姑娘和永宁王这两人再玩什么把戏,思忖着点了点头,又道:“茵姑娘来了,姑娘可要见她?” “阿茵?” 叶绾姝不假思索,兴奋的立即起了身,撇下小豆丁自顾自冲了出去,到得门口果见楚茵站在一株桃树下,几日不见,她整个人好似又憔悴了许多。 “茵姐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叶绾姝有些激动的上前抱住她,却听她弱弱的呻吟了声。 “你怎么了?”,叶绾姝连忙松开她,全身打量。 “我没事,我没事。”,楚茵忍着眼底的热泪,用余光斜倪了眼身旁的两名小厮。 “进屋说话吧。” 叶绾姝拉着她就往里走,一名老婆子忙不迭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少夫人说话注意些,霜姑娘还在老夫人院里养着呢。” 楚茵苦抿了抿唇,愣愣的被叶绾姝拉扯着往前走。 叶绾姝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狠狠剐了眼那老婆子:“怎么,你家主子出门还得要你牢牢盯着?” “不敢。”,那老婆子意味深长的注视着楚茵:“只是我家少夫人近来性情不大好,就怕冲撞了叶姑娘。”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容不得你一个贱婆子置喙。” 叶绾姝不悦的吩咐严妈妈:“好生照顾这两位贵客,可别让她们舒坦了。” 跟上来的二人神色一僵,直接被严妈妈和几名老妈子拽走了。 待得跟前清净了,叶绾姝才继续挽着楚茵进院。 一路上尽管她展现出足够的热情,可在楚茵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昔日的神采,犹如一具没了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茵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叶绾姝着急道:“我不知道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但你有什么事应该告诉我,像从前一样,我们不是一直无话不说的吗?” 楚茵眼底无光,静静的看着她:“绾绾,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被国公府退了婚,上次我不该那样对你。” “这事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何必耿耿于怀。”,叶绾姝淡淡的笑道:“算起来我也是因祸得福,虽说被退亲,却被陛下册封了郡主,即便不如临安城那些宗室尊贵,好歹也是个名分,总比人家开口闭口称商贾贱籍要强。” 叶绾姝正说得起劲,傅云霓指挥县衙小厮的声音忽的传了过来。 “这些可都是我大哥送给叶姐姐的,你们小心着点。” 楚茵顺着看了过去,只见一群小厮抬着刚宰的整头猪,还有十余头羊,鸡鸭鹅等等各类飞禽走兽,新鲜的果蔬也是应有尽有。 “绾绾,这小姑娘的大哥是谁啊,给你送礼送的还挺别致。”,楚茵好奇的问了一嘴。 听到声音,傅云霓转过头来,一脸神气道:“我大哥当然是永宁王。” 可看了眼送来的这些东西,又无奈叹了口气,强行恭维道:“我大哥是实在人,他是担心叶姐姐吃不饱。” (本章完) 第80章 仗仗势力 第80章 仗仗势力 本还无比郁闷的楚茵,难得被傅云霓一句话给逗笑了。 看到楚茵笑,叶绾姝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担心她有事憋在心里不敢说,便趁着这个时候直接问道:“茵姐姐,你今天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讲?” 听此,楚茵神色又突然黯然下来,默默打量了周围,没急着回答。 叶绾姝已然看出她有很重的心事,先对春红、杏桃吩咐道:“你们在此好生照料小郡主。” 叮嘱完,这才领着楚茵进了内厅去。 让人备了茶点,叶绾姝仍像往常一样和她亲密的紧贴在一块,柔声示意道:“阿茵,你说吧,我们之间就别这么生分了。” “绾绾。” 楚茵嗓子眼里如同夹了沙子,总是欲言又止,这可将叶绾姝等着急了,她索性直言道:“你是不是在齐家过得很不好,被齐云笙欺负了?” 楚茵忙摇头:“绾绾,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见她仍在搪塞,叶绾姝浅抿了口茶,已有些不悦。 直接搂起方才触碰她的左边胳膊,发现从手腕到胳膊肘再往上,皆是藤条鞭打过的伤痕,再看了看她额头,明显还有淤伤,便是她有意遮掩,仍能看得出来。 “这是谁做的?”,叶绾姝满眼怒光:“是齐云笙还是他母亲?” 楚茵心酸的低下了头去。 “茵姐姐,你我相交多年,你是什么性子我怕比你自己还清楚,你向来将我当亲姐妹一样疼爱,什么都爱与我分享,可你生的霜霜我至今未见过,你若在齐家过得好,该早已带来见我了。” 光凭这一点,叶绾姝就觉得极为不正常,更别提这满胳膊的伤痕。 想到霜儿本就病恹恹的,如今还被冷在婆母的院子,楚茵眼里终是忍不住氤氲出了泪。 “茵姐姐,你知道我从收到你的信函开始,就日夜记挂着你的事情,我恨不得马上离开临安,只为了早一日能见到你。” 她相信,阿茵能感受到自己内心这份关切:“在这个世上,我如今最记挂的已经没几人了,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 楚茵自然清楚这妮子的心意,她大老远跑来越州,而不回潼阳,多多少少都是因惦记着两人儿时的约定,要一起留在雨镇过洒脱的日子。 她不能再辜负了绾绾的情意。 想到此,三年的委屈和痛苦如泄了洪一般,一股脑涌了出来。 “绾绾,齐云笙他就是个畜生。” 扑在叶绾姝怀里,楚茵哭得歇斯底里:“她不仅光了我的嫁妆,而且还用我的嫁妆在外面养着别人,如今又想让我找你借银子,我不肯他便将我的霜儿关进地窖里。” 见她哭成这样,叶绾姝心也跟着撕裂了,难以想象这妮子前世是怎么熬过那一辈子的。 幸亏这一世她会出了阿茵那封信背后的心酸,也幸亏姨母最终将信交给了自己。 “阿茵不哭,不管多难,我都在,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陪着你一起闯过去。” 叶绾姝不停拍着她后背,一遍一遍的安慰道:“我们先想办法把霜霜接出来,之后再一步一步的找齐云笙算账。” 想着她说借银子的事,叶绾姝连忙问道:“阿茵,齐云笙要你过来借多少银子?” 楚茵哽咽着道:“他说要五十万两,用来买虞州通判一职。”“他倒是敢狮子大开口。”,叶绾姝无语的摇了摇头。 谁好人家开口借银子,敢奔着这么大的数字借,他这分明就不是借银子,而是赤裸裸吃定自己了,想要霸占她叶家的财产。 早年间就听外祖母提到过,潼阳周边有不少别有用心之人在打探叶家的财力,如今临安那几位王爷争得死去活来,恐怕这些地方官也没闲着,恨不得搜刮尽民脂民膏,都送去讨好那些个王爷。 叶绾姝先在心头大致盘算了遍,倘若齐云笙是想打探叶家的财力,那指使楚茵过来借银子就只是个幌子,自己若借就说明叶家的确有存银,他会进一步侵吞自己所有的银子。 可若是不借,只怕楚茵和霜霜的日子仍是不好过,他或许还会想别的办法来试探自己。 “阿茵,你信我能帮助你和霜霜逃出齐云笙的掌心吗?”,叶绾姝先尝试着问楚茵。 楚茵本不想将她拉进火坑的,毕竟是自己的孽债,她不愿绾绾跟着冒险,不过刚才看到永宁王都给这妮子送礼,似乎让她看到了希望。 “绾绾,你能和我先说说,你和永宁王究竟是什么关系吗?”,楚茵抬眸看她。 叶绾姝挑了挑眉:“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啊?” 楚茵当场怔住:“这……这么严重?那他还给你送礼,你们是在哪儿结的梁子啊,据我所知,永宁王近年来也就入过一次临安,和你并无往来呀。” “这人坏透了,不提他也罢。” 叶绾姝话音刚落,又后知后觉的意识过来,阿茵提傅明池,怕不是想利用这人吧。 “阿茵,你一直不敢和我讲你遭遇的困境,是怕我斗不过齐云笙对吗?” 叶绾姝勾了勾唇:“毕竟他背后是镇抚使司和琰王。” 楚茵点了点头:“薛玖是琰王的小舅子,齐云笙又颇受薛玖器重,我怕他会仗着这层势力胡作非为。” “你说的有道理。”,叶绾姝笑了笑:“那咱们也仗仗势力。” 既然傅明池那狗东西算计自己,正好自己这次也算计算计他,刚好大家扯平了。 “阿茵,这笔银子我借。” 叶绾姝冲她莞尔一笑:“你让人回去告诉他,我府库里有三十万两存银,是姨母卖祖宅的,剩下的嘛我让严妈妈再凑凑,总能凑出来的,但是你得让他自己来立借据,找人将银子拉回去。” “绾绾,你当真肯将这么大一笔银子借给我吗?” 楚茵一脸诧异,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叶绾姝勾唇一笑:“茵姐姐,这笔银子究竟是借给你还是齐云笙,就要看你自己的态度了。”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楚茵就恨不得生吞活剐了那对母子 “绾绾,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当着你的面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楚茵道:“若不是担心霜儿,我恨不得和那对母子同归于尽。” “如此,那对母子的命咱们就送给阎王爷了。” 叶绾姝一脸讳莫如深:“至于这五十万两银子,我送你了,就当是齐云笙赔你的嫁妆。” (本章完) 第81章 借你一笔银子 第81章 借你一笔银子 楚茵惊得目瞪口呆:“绾绾,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五十万两银子,就算你真的送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茵姐姐,你别多想,这笔银子并非我出,而是齐云笙出。” 叶绾姝笑了笑:“真要我自己掏那么大一笔银子,那我府上这么多人还怎么活啊。” 楚茵越听越迷糊:“他哪里拿的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呀。” “这事你就别管了。”,叶绾姝说道:“你让监视你那两位婆子回去送信吧,让齐云笙带着霜霜前来取银子。” 楚茵忐忑不安的拧起了眉头:“他当真肯将霜儿交出来吗?” 叶绾姝瞥了眼她:“齐云笙扣着你们母女不就是为了银子吗,以前是想从楚伯伯手里夺,如今我来了,他自然就不会再为难楚伯伯。” “绾绾,可我怕他会对你不利。”,楚茵一脸焦虑。 叶绾姝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前世嫁入国公府,齐云笙自不敢算计自己,如今回到雨镇,他怕是料定自己没倚仗,就算没有楚茵母女,他仍会想方设法的试探外祖母是否留下财产。 “走吧,茵姐姐,你暂时就在我桃坞住下来,好好调理身子。” 看着她都快瘦成皮包骨了,叶绾姝甚是心疼,吩咐人去炖补品过来,拉着她回了后院。 知她放心不下霜霜,叶绾姝又叮嘱道:“眼下齐云笙未拿到银子,定会好好照顾霜霜的,待会儿我让那两名婆子回去传话时,再让严妈妈安排两名细心的奶娘过去照料霜霜。” 如此,楚茵才算是彻底宽了心,与其待在齐家让霜儿陪着自己一道受苦,还不如听绾绾的为自己和霜儿搏一搏。 拢着她手心,楚茵由衷的感激道:“绾绾,有你真好。” 听着这话,叶绾姝却格外不是滋味,要是前世能够顾及到阿茵,她和霜霜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那你就乖乖听我的,别再去想齐家那些糟心事,往后我们一起留在雨镇过快活日子。” 叶绾姝再宽慰了楚茵几句,忽见春红满脸欣喜的走了进来:“姑娘,永宁王来看小郡主了,说是顺道看看姑娘您。” 叶绾姝和楚茵相视一眼,莞尔笑道:“来得还真及时,阿茵你好好歇着,我出去见见他。” 安顿好楚茵,叶绾姝领着春红去到前院,正见傅云霓满腹牢骚的在傅明池跟前指责县衙的小厮。 傅明池扫了眼送来的东西,也无语的揉了揉眉心:“合着本王让你们送些吃穿用度,你们就记着一个吃了。” 见着叶绾姝过来,这才屏退了小厮们,脸上添了丝笑意:“这两日有劳叶姑娘照料小妹了。” “殿下整日忙于公务,无暇照顾郡主,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客气了。” 叶绾姝不动声色凑到他跟前,小声道:“正好我有事想和殿下商议,单独聊聊?” “单独聊?”,傅明池微微一愣,想到答应勾引她的事情,不由蹙起了眉头:“本王今日来得仓促,还没准备好。” “为何要准备?”,叶绾姝思忖着看向他:“我是想给殿下借一笔银子。” “借银子?”,傅明池一脸困惑,缓缓看向傅云霓。 小家伙意识到是自己在严妈妈面前那番玩笑话,让叶姐姐记在了心里,捂着嘴连忙跑开了。 傅明池似有所悟:“所以姑娘是在关心本王?” “算是吧。”,叶绾姝默默翻了个白眼。 鬼才想关心他。 与其让这些人整日惦记着,倒不如让他们之间斗去,自己才好落个清净。“毕竟我听说殿下为了我填进去越州两年的税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叶绾姝脸不红心不跳的诓骗道。 傅明池墨染的眸子微微一动,一股暖意油然而生:“就因为这点事,姑娘倒不用耿耿于怀,本也是造福于民的事,永宁王府还能够承受得住。” 叶绾姝没好气的咬了咬唇:“那殿下到底是借还是不借嘛?” 傅明池整个人都懵了,头一遭见有人求着往外借银子的。 瞧着她好像不借就不肯罢休一般,傅明池只得点了头:“借,姑娘想怎么个借法?” “我想借给殿下五十万两银子。” 叶绾姝话头刚起,就转移了话锋:“不过需要殿下从别人手中抢回来。” 本还兴致缺缺的,一听这话,傅明池顿时来了兴致:“这就有意思了。” 昨日刚从镇抚使司出来,她忽然就提及五十万两银子,傅明池已然猜到了大概:“可是镇抚使司差人来向姑娘借银子了?” “殿下还真是洞若观火。”,叶绾姝不由对此人露出了一丢丢钦佩之色。 他肯为越州百姓免去两年赋税,而自己不过提了一嘴借银子,这人就能瞬间想到镇抚使司,倒不像顾家兄弟口中所说的纨绔子弟。 望着傅明池,叶绾姝直言道:“正是镇抚使手底下的幕僚齐云笙。” “姑娘是想利用本王?” 傅明池这才明白,她绕了半天是在算计自己。 听说她和季渊父女关系并不好,如今又被国公府退婚,想来是被镇抚使司那帮人当软柿子拿捏了。 叶绾姝也不怕他不答应,勾唇一笑:“那殿下介意吗?” “不介意。”,傅明池摇了摇头:“不过本王有个疑惑,你与齐云笙情投意合,怎么想着算计他?” “我和齐云笙情投意合?”,叶绾姝只觉听了场天大的笑话。 那人就差没直接挖她叶家的祖坟了,情投意合四个字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如果五十万两银子注定血本无归,她倒宁愿送给傅明池,至少这人除了算计自己的亲事,并没做过伤人性命的事。 看着她的眼神,傅明池察觉出这女子和齐云笙好像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心头暗暗一喜,眉头都跟着舒展了不少。 “看来是本王弄错了。”,傅明池轻抿唇角:“说说吧,姑娘想让本王怎么做?”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殿下一直在催促镇抚使司出兵肃清海患,要是这五十万两银子被海匪劫走,殿下觉得他们会不会立即出兵?” 这事叶绾姝前世就有所耳闻,薛玖之所以能赖在越州,正是靠着海患养寇自重,替琰王监视着越州的一举一动,为此让永宁王府很头疼。 笑眯眯的瞥了眼傅明池,她继续道:“我知道这样做会有些风险,但对殿下来说只会是利大于弊,不过我有言在先啊,我的银子是我的,从齐云笙那里讨回的银子还是我的,要是殿下觉得吃亏,我可以多照顾小郡主一段时间。” 傅明池只在心底冷笑了声,这是遇上了个要钱不要命的小财迷吧。 但转念一想,能促成镇抚使司尽快出海,也的确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还不错,本王答应了。” 傅明池淡淡一笑:“以后需要利用人,记得只能找本王,不要找别人。” (本章完) 第82章 激动的太妃 第82章 激动的太妃 叶绾姝没想到傅明池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怔愣着望了他好半晌。 “怎么,叶姑娘是有什么疑虑?”,傅明池疑惑的看向她。 叶绾姝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意外。 自己这个主意虽说可以督促镇抚使司出兵剿匪,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利用了。 毕竟被察觉,那可是得罪朝廷的大罪,他竟然连好处都不想着多索取一点,直接就做了冤大头,看着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难道是他觉得毁了自己的亲事心里愧疚? 好在这事已经扯平了,叶绾姝也不打算再计较。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殿下要是不忙可以留下来用完膳再走。” 叶绾姝随口一说,傅明池当即点了头:“好啊,正好本王这两日没有好好吃顿热饭了,那就叨扰了。” 瞧他那眼神好像不是随口一答,叶绾姝微微愣了愣神。 “那殿下先去厅里稍坐,我差人准备。” 也不好再逐客,她此时只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皮笑肉不笑的引着傅明池往客堂走去。 得知叶绾姝留下傅明池用膳,傅云霓又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拉着她,小家伙饶有兴致的问道:“叶姐姐,天都快黑了,我大哥留在桃坞用完膳,还用回军营吗?要是不用回,我们晚上可以一起泡温泉。” “你大哥还有公务在身,哪能住在桃坞。” 也怕被傅明池出来听见,叶绾姝连忙抱着她去了后院。 来到秦楚霖的屋子,瞧小家伙正专心致志的在写字,叶绾姝很是欣慰:“郡主,你得多像楚霖学习,你看他多乖呀,每天都忙着温书习字。” 话音刚落,便看见桌子上摆满了一张张凶神恶煞的骷髅头画像。 “楚霖,你这画的是什么?”,叶绾姝一脸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秦楚霖冲着她笑了笑:“大姐姐,这是郡主给我安排的任务,让我帮着画一百张煞神。” 叶绾姝不解的注视着傅云霓:“小郡主,你要这么多凶像做什么?” “过几日是我赵家表姐的生辰,这是我准备给她的贺礼。” 傅云霓凶巴巴的撇了撇嘴:“要是她敢欺负我卿卿表姐,我就诅咒她。” 已经不下一次的听小家伙提及她那位赵家表姐了,叶绾姝不由得纳闷起来。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连小郡主都这样忌惮。 想着穆卿卿,都好几日过去了,她应该回到姑苏了。 那妮子向来就是个温顺乖巧的主,如若果真和小豆丁说的那样,纵然她是张太妃的亲外甥女,去了王府怕真要受些委屈。 念及于此,叶绾姝叫来了严妈妈,亲自写了封信,叮嘱道:“严妈妈,你差人去趟姑苏张家,给穆姑娘传个信,就说我和小郡主想她了,让她去越州前先来雨镇一趟。” 随后收起桌子上的骷髅头画像,叶绾姝笑着看回傅云霓:“现在可以了?等你穆姐姐来桃坞小住些日子,你再和她一起回王府。” 小家伙高兴的点了点头:“叶姐姐,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叶绾姝无奈叹了口气。 自己要是不考虑周到些,真等到这些骷髅头画像送进王府,要是有人大做文章,到时候倒霉的怕是自己了。 “既然不用给你表姐准备贺礼了,我们出去陪你大哥一道用晚膳吧。”叶绾姝催促道:“毕竟他还有大事要准备。” 能让穆卿卿来桃坞,傅云霓顿时就没了什么忧虑,欢快的拉着秦楚霖率先冲出了院子。 严妈妈和叶绾姝一行人在后面跟着,止不住乐道:“还别说,有小郡主在咱们桃坞,整个庄子里都热闹了许多。” 叶绾姝却是暗暗叫苦。 有这小家伙在,她议亲总感觉不自在。 但愿下一次不会再出差池了,必须得防着点这兄妹二人。 越州,永宁王府内。 张太妃正因儿子退了季家的亲事,还将敬献给太后的灵参护心丸弄丢了感到苦恼,忽见赵管家领着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太妃,都是老奴无能,没能办好太妃交代的事,还请太妃责罚。” 张太妃无奈叹了口气:“终究是儿子大了,处处不由着母亲,这事也怨不得你。” 悻悻打量了眼客堂外,张太妃又道:“可还有什么事?你们殿下和郡主呢,怎么没跟着一道回来?” 赵管家只觉被千钧压顶,不敢抬头:“殿下在嵇康县看上了一位姑娘,还因此免除了越州全境两年赋税,此刻仍留在嵇康寻找那姑娘下落。” “哦?我儿竟肯为一个姑娘如此用心,这是出息了啊。”,张太妃不怒反笑,脸上绽出和煦明媚的笑意。 这可将赵管家看呆了:“太妃,殿下太任性,一句话就让王府损失了上千万两银子.” “你个糊涂东西。”,张太妃不悦道:“咱们王府眼下最紧要的是什么?是缺这千万两银子?” 站起身来,张太妃苦口婆心道:“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你家殿下娶妻啊,他好不容易遇上位肯心思的姑娘,别说是这些身外俗物,就算倾尽所有也得将那姑娘寻到,难不成你想看着王府绝嗣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齐宁郡主一家三口走了进来。 齐宁郡主乃老王爷胞妹,自打老王爷过世后,齐宁郡主和赵长史夫妇就帮衬着打理王府内外事物,只盼着自己的女儿赵盈盈能够嫁进王府,不曾想如今竟被个不知名的野丫头抢了风头。 “舅母,你在说什么呢,王府怎么会绝嗣。” 赵盈盈撇嘴道:“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当初舅母让表哥娶季家的女儿,我全当是为了王府大业着想,可如今表哥为了个乡野丫头弄得兴师动众,舅母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呀。” 齐宁郡主也不满的开了口:“嫂嫂,盈盈说的不是没道理,盈盈可是王兄的亲外甥女,你让明池放着盈盈不娶,去娶一个没什么门第的野丫头,这不是存心闹笑话吗?” “正因为盈盈是她舅父的亲外甥女,本宫才不愿她和明池扯上关系。” 看着赵盈盈,张太妃沉声道:“你自小和你表哥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他对你都没有男女之情,我将你们二人强扭到一块岂不是更别扭。” 赵盈盈小嘴撅的老高,显然不服气。 张太妃深深叹了口气:“咱们做女人的啊,上赶着去求来的姻缘,那只能是作贱自己,你们尚未成亲他都不愿在你身上心思,难不成你还指着你表哥成亲后围着你转吗?” 便在这时,言瑾也带着贺礼回到了府上。 张太妃急得连忙询问:“怎么样,可找着我儿媳了?” “启禀太妃,找是找着了。” 言瑾耷拉下脸:“可那姑娘正是被殿下亲自退婚的首辅嫡女。” (本章完) 第83章 齐云笙入桃坞 第83章 齐云笙入桃坞 张太妃连连叹息数声:“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儿子好不容易遇上位心仪的姑娘,可不能就这样被搅黄了,她连忙吩咐道:“赵管家,快准备一份厚礼,明日随我亲自前往嵇康县。” 话落,便匆匆领着婆子们回去收拾行李,说什么也得将这门亲事抢回来。 看着舅母瞬间溜没了影,赵盈盈气得直跺脚:“阿爹,阿娘,你们看舅母,就为了个姑娘,表哥、表妹流连偏远小县就罢了,怎么连舅母也跟着犯糊涂。” 齐宁郡主哪还有法子,如今嫂嫂当家,不比兄长在时好说话,只气恼的和女儿同时瞪向言瑾。 “郡主和表姑娘别胡思乱想,殿下可不是不务正业。” 言瑾故作镇定:“眼下海患严重,镇抚使司那帮人懈怠懒惰,殿下留在虞州也是为了亲自督促镇抚使司剿匪。” 赵长史认同着点了点头:“殿下行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东边的海患的确是该早日肃清了。” 随后,故作高深和言瑾肩并肩一道走出了大殿。 “阿娘,这可怎么办啊。”,赵盈盈苦恼道:“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表哥舅母都不在,我还怎么过呀。” “我倒想去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绝世佳人,能将我们永宁王府的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齐宁郡主暗暗捏了捏拳:“盈盈,明日我们随你舅母一起去虞州,这个生辰必须让你表哥亲自替你置办。” 得了母亲这话,赵盈盈才算是宽了心。 两世未见,叶绾姝憋了一肚子的话,和楚茵一直聊到天快大亮才肯睡了过去。 如果救赎穆卿卿是为了他父亲,不希望穆老将军的遗孀得到不公待遇,那么营救楚茵就实实在在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最大的遗憾。 整个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如今就只剩下阿茵了,仿佛是失而复得的至宝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她无比珍惜。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从睡梦中醒来时,见楚茵还熟睡在自己身边,叶绾姝才安稳的舒了口气。 刚起了身,忽见傅云霓撅着小嘴,双手背负着走了进来。 “叶姐姐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不满的睨了眼床上那位抢占自己位置的不速之客,傅云霓轻声问道:“叶姐姐,她今晚还要睡在这里吗?” “嗯,应该吧。”,叶绾姝点了点头。 至少最近几日,她得好好陪着楚茵。 傅云霓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那我和我大哥怎么办?” “你大哥?”,叶绾姝没好气的戳了戳她额头:“你这小家伙,怎么什么事都想着你大哥?” “因为我大哥只想着叶姐姐啊。”,傅云霓一脸认真道:“我大哥都过弱冠之年了,要是再娶不到娘子,我母妃说我们王府就要绝嗣了。” “胡说,你大哥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叶绾姝无语的摇了摇头。 小孩子好哄,她可没那么好骗。 傅明池接近自己不过就是为了讨好父亲,想要顺利入主临安。 那个鬼地方,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好啦,你要是不喜欢一个人睡,今晚我和你茵姐姐陪着你一起。” 听到这话,傅云霓小脸上才露出欣喜的笑意:“这还差不多。” 说完,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外面:“叶姐姐,县衙的人又送东西来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叶绾姝默默叹了口气。 虽说嘴上说着以后吃穿都用傅明池的,可他真每日这样,反倒让人有些不安了。 见楚茵已经醒来,叶绾姝先是叮嘱道:“茵姐姐,我让春红、杏桃重新为你备了衣服,你自己准备准备,今日齐云笙定会来,待会我陪你去见他。” 想到齐云笙那张笑里藏刀的脸,楚茵仍是心有余悸,抓着叶绾姝手腕,有些不知所措。 “别害怕,我毕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他不敢乱来。” 叶绾姝安慰道:“等今日要回霜霜,我们再从长计议。” 楚茵这才点了点头,但心里多少还是感到不安。 当初远嫁嵇康县本就是自己一意孤行,害了自己是她自作自受,她实在不愿牵连这妮子再跟着担惊受怕。 看出她仍有顾虑,叶绾姝最后叮嘱了句:“茵姐姐,你要记得,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是靠自己争来的,上天从来都不会眷顾任何人。” 以前她不懂得这个道理,经历过和顾家兄弟退婚后,她算是彻头彻尾的醒悟了,只要肯心思,凡事总能多看到些希望。 这番话让楚茵很受鼓舞,绾绾都肯为她付出至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绾绾,你去忙你的吧,我会好好振作起来的。” 似乎从她眼里重新看到了光泽,叶绾姝终于放了心,同她柔柔一笑,带着傅云霓先出了屋子。 她住的这座小院名为芙雅阁,坐落在桃坞最中心,周围种满了桃树,宅子后方便是两个温泉池子,眼下桃开得正盛,池子里蒸腾的雾气萦绕在桃林里,朦朦胧胧的就像是画里的仙境一般,叶绾姝很是喜欢。 看着这样美的景致,傅云霓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叶姐姐,桃坞可真漂亮,比我们王府的后园还漂亮,要是有可能,叶姐姐最希望和哪家的俊哥哥一起欣赏这满园的景致?” 知她没安什么好心,叶绾姝勾唇一笑:“你叶姐姐我喜欢孤芳自赏。” “没趣没趣。” 傅云霓摇着小脑袋,悻悻的跑了出去。 叶绾姝走到前院里,正见严妈妈招呼着县衙的人在安置送来的东西。 比起昨日,除去多打了头鹿,又多了不少锦缎布匹和珠宝首饰,琳琅满目的,在晨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照此下去,就算不搬空永宁王府,她的桃坞也得成了仓储和藏宝阁。 傅明池这样败家,越州城可还有位张太妃,她儿子在嵇康县连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那妇人知道得将她当祸国殃民的妖女给活剐了,叶绾姝光是想想脊背都开始发凉。 “你们回去告诉永宁王,不要再往桃坞送东西了,小郡主在桃坞也用不着这么多东西。” 叶绾姝很严谨道:“若实在要送,就攒着赈济灾民吧。” 话音落下,忽见齐云笙被小厮引着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昨日那两位婆子,和自己遣去的乳娘。 定眼一看,果见她们将霜霜抱了过来。 (本章完) 第84章 我的银子很抢手 第84章 我的银子很抢手 齐云笙扫了眼院子里的东西,得知是县衙送来的,不由在心里冷笑起来。 永宁王提拔的知县还真是没长脑子,奉承谁不好,竟然奉承一个不受待见的郡主。 临安城里谁人不知道,叶家这女子能受封郡主,不过是太后和陛下掐架硬抬上来的,整个镇抚使司都传遍了,也就嵇康县这知县还不知情,傻乎乎的来巴结讨好。 照此下去,就算搬空整座县衙,他那主子也入不了临安城。 朝着叶绾姝充满讥讽的笑了笑,齐云笙阴阳怪气道:“叶姑娘还真是颇有颜面啊,刚来嵇康县就受到知县大人如此看重。” “关你屁事。”,叶绾姝冷冷回了他四个字,齐云笙当场僵住。 一直听楚茵说,她这手帕交是个温顺乖巧的,怎生说话如此粗鄙不堪。 叶绾姝也懒得再搭理他,随即将目光看向乳娘抱着的齐霜霜。 “小霜霜,快来让干娘抱抱。” 叶绾姝正要上前抱齐霜霜,齐云笙冷着脸忽的伸手将她拦住。 “齐秀才可要想清楚了,是要银子还是要女儿,世事两难全。”,叶绾姝目光凌厉的剜他一眼。 眼看着银子就要到手了,齐云笙自不想现在就和她撕破脸皮,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叶姑娘误会了,你是霜儿干娘,想亲近她本是应当应分的,只是这孩子近来身体不大好,我是担心她给你过了病气。” “我既是她干娘,就算她真给我过了病气,我也当受着。” 叶绾姝双眸微沉:“这人嘛总是要有心肝的,若是连自己的至亲骨肉都不懂得疼惜,活着也就是坨行尸走肉了。” “叶姑娘好歹是在荣国公府受教过的,说话怎生如此粗鄙?简直有辱斯文。” 齐云笙已没了讨好她的雅兴,不耐道:“我夫人和银子呢,劳烦叶姑娘快些让银子装车,我好带着阿茵她们母女回去。” “银子你可以拿走,不过阿茵和霜霜就得留下了,你只能二选一。” 叶绾姝抱着齐霜霜,看着小不点面黄肌瘦的,着实心疼。 齐云笙没明白她的意思,蹙眉道:“叶姑娘何意?莫不是想扣着她们母女?” “你想太多了,你还不配,她们母女不值得为你做人质。” 当着齐云笙的面,叶绾姝直接问齐霜霜:“霜霜,我们以后不要爹爹了好不好?” 谁知,齐霜霜当即点了头:“好。” 齐云笙气得面色铁青:“叶绾姝,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绾姝微抿着唇角,先朝严妈妈示意了眼,严妈妈迅速去屋内拿了纸笔出来,递到齐云笙面前。 “我要你和阿茵和离,并断绝与霜霜的父女关系,从此她们母女和你再无干系。” 叶绾姝眼神异常坚定的睨向他:“否则你休想从我桃坞带走一文银子。” “和离?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阿茵自己的意思?” 齐云笙满目鄙夷的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当初她和家里人闹翻,死乞白赖的嫁到雨镇来,不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如今眼看着我就要辉煌腾达了,她会舍得离开?” 听到这话,一股无名怒火腾的从心底升了上来,叶绾姝无比气闷的一巴掌直接煽在了齐云笙脸上。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让齐云笙倍感窝火,恼羞成怒的瞪向她:“叶绾姝,你好大的胆子。” “齐云笙,你就是个畜生。” 叶绾姝大骂道:“你无才无德,阿茵却不计较这一切,为了你千里迢迢远嫁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和府上那贱婆子打骂糟践的?我说你是畜生都是抬举你了。” “你……” 齐云笙气得面红耳赤,懒得再理会她,冲着里面喊道:“楚茵,你给我滚出来,你什么意思,我让你来借银子,你就给我弄这一出?你可想好了,离开我往后你就只是个弃妇。” 故意瞥了眼叶绾姝,他充满挑衅道:“但你要是肯出来求我,向我好好忏悔你的过错,我可以不计前嫌接你回去,等我高升之后仍可以将你养在金丝笼里。” “呸。”,叶绾姝朝他狠狠唾了一口:“齐云笙,不是我瞧不上你,就你一个靠吃软饭的混账东西,还金丝笼,若没有阿茵,你连睡草棚狗窝都费劲。” 严妈妈也附和道:“齐秀才,我家姑娘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快些决断吧。” 这时,楚茵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望着齐云笙,这个自己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男人,楚茵只觉这几年的痴情都喂了狗。 “齐云笙,和离吧。”,楚茵此时的眼里再无半点留恋之意:“我和霜儿都不想再看到你。” 齐云笙直接气笑了:“楚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你以为有叶家这位来替你撑腰,你就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叶绾姝已然没了耐性:“你写还是不写?” 齐云笙撇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嫁妆一分别想退回去,银子五十万两一文也不能少,否则我绝不会写这份和离书。” 叶绾姝和楚茵相视一眼,淡淡笑了起来:“依你。” 因为用不了多久,她会让这狗东西将银子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有了银子,齐云笙自没有再扣着楚茵的必要了,只要先拿到这五十万两银子,后面他会陆续的榨干叶家所有的银子,到那时楚茵这贱货还不得乖乖跪下来求原谅。 拿过纸笔,他毫不犹豫的走到石台边,迅速写下一纸和离书。 不屑的扔到楚茵面前,他冷声道:“楚茵,但愿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楚茵不想与他再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无声朝他唾了一口,捡起和离书抱着齐霜霜直接回了后院去。 齐云笙刚捏紧拳头,叶绾姝便将提前拟好的借据递了上去。 “签吧,一月为期,我也不要利息,但一月后五十万两银子一文不少的给我拉回来,否则我就算到京城告御状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一个月?”,齐云笙愣了愣神。 叶绾姝哪能不知晓他想霸占的心思:“怎么,齐秀才觉得有问题?” 齐云笙暗暗发笑:“没问题。” 等银子到手,自己做了这虞州通判,就凭她一个万人唾弃的孤女,还想去京城告御状,能不能再走出雨镇都是个难题。 念及于此,齐云笙很爽快的在借据上签字画了押。 叶绾姝也说话算话,立刻差田福带人去搬银子出来叫人清点。 只是趁着齐云笙清点银子的空隙,叶绾姝又同他补说了一句。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银子很抢手,一月后还得借给永宁王,到时候他会差人去讨要银子。” (本章完) 第85章 自己找台阶 第85章 自己找台阶 齐云笙顿时惊住:“什么?永宁王?” “不错。”,叶绾姝淡定的点了点头:“早在你之前,永宁王就已经差人来借银子了。” 指了指不远处玩耍的傅云霓,叶绾姝语气幽幽道:“他可比你有诚意多了,将府上小郡主扣在这里,我倒不怕他不还银子。” 齐云笙无语的叹了口气。 果真是人弱被人欺,如今竟连永宁王都想来分一杯羹,还好自己下手快一步。 再仔细一想,傅明池为了一个姑娘免去越州两年税赋,恐怕眼下急缺银子,也在到处搜刮。 想来他还不知晓叶家的底细,到时候将叶家隐匿家产的秘密告诉他,必是大功一件,傅明池自不会再在意区区五十万两。 “行,叶姑娘放心,永宁王那里我自有交代。” 齐云笙随口敷衍了句,看着银子尽数被装上车,也无心在此逗留,饶有深意的打量了眼叶绾姝,便坐上马车春风满面的离去。 “齐秀才可得看好银子,小心被风刮跑了。” 叶绾姝朝着马车走远的方向喊了声,眼看着已经过了黄昏,整个人都是饥肠辘辘的,立刻叫来傅云霓,拉着她往里走。 “小郡主,今天想吃什么?”,她饶有兴致的问道。 傅云霓想着今日新入府的齐霜霜,很是体贴道:“里面那位妹妹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们小郡主现在学得这么乖巧懂事了。”,叶绾姝高兴的捏了捏她脸蛋,对严妈妈吩咐道:“今天我高兴,将县衙送来的那头鹿肉全部烤了,分给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严妈妈倒不清楚姑娘算计了齐云笙,只觉她是因为楚茵母女摆脱牢笼感到高兴。 “茵姑娘这事的确值得庆贺。”,凑到叶绾姝跟前,严妈妈小声道:“可茵姑娘几十万两银子的嫁妆,还有咱们这五十万两银子只怕都得肉包子打狗了。” “放心吧,不会少的。” 叶绾姝同她挤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牵着傅云霓回了芙雅阁去。 屋子里,乳娘们让春红、杏桃备了药膳,楚茵正亲自喂着齐霜霜喝。 看到自家姑娘入内,乳娘们都是一个劲的叹气:“齐家那老太婆着实心狠,好歹是自己的亲孙女,对霜姑娘却是连牲口都不如,关在地窖里脸都烧烫了,好几日都不闻不问。” 叶绾姝听着一阵纠心,先屏退了两位乳娘,这才走到楚茵身边,缓缓坐下身来。 凝视着霜霜这瘦小的身影,她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儿时的光景。 那个时候,她和母亲的遭遇并不比阿茵母女好多少,若不是外祖母费心斡旋,恐怕自己早已被周茹害死。 她永远忘不了刚回外祖母家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还未认识顾家兄弟,母亲整日郁郁寡欢,是楚茵带着她走出了那段最阴郁的时光。 “绾绾,以后在潼阳有我护着你,谁敢欺负嘲笑你,我替你揍她。” 一句很幼稚的话,叶绾姝足足记了两世。 “霜霜,以后别再想着齐家,和娘亲好好待在干娘这里,干娘定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 她目光温和,轻轻抚了抚霜霜的脸颊。 齐霜霜眨了眨澄澈的小眼睛:“阿娘在哪里,霜儿就在哪里。” 傅云霓从未见过比自己还小的小豆丁,拢着齐霜霜干巴巴的手心,郑重其事的说道:“妹妹别害怕,以后有我护着你,整个越州都没人敢欺负你。” 齐霜霜今日还是第一次走出齐家,第一次和别的小孩子接触,望着小大人一样的傅云霓,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楚茵。 楚茵也有些为难的瞥了眼叶绾姝:“绾绾,郡主是永宁王的妹妹,霜儿叫她姐姐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话显然不怀好意,叶绾姝正要分说,傅云霓当即抢过话去:“茵姐姐说的是,叶姐姐是我未来的嫂嫂,论起来小霜霜得唤我一声姨母,可我才不想给人当姨母。” 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小家伙自顾自说道:“还是各论各的好。” 说完,拉着齐霜霜就出去嬉闹了。 楚茵听着总觉怪怪的,小郡主叫自己姐姐,叫她女儿妹妹,这都什么称呼啊。 叶绾姝也是拿这小豆丁半点法子没有,默默打量了眼安静的秦楚霖,笑着摆了摆手:“楚霖,你去陪着她们一块吧。” 秦楚霖很恭敬的向着大家抱拳作了礼,被春红、杏桃领着出了屋子。 前世冷清久了,一下子院子里多了好几个孩子,叶绾姝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热闹。 拉着楚茵,叶绾姝欣慰的说道:“茵姐姐,今日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今晚我们要彻夜宿醉。” 楚茵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绾绾,你真的有把握对付齐云笙吗?” “这件事情咱们暂时不用操心了,且等着吧。” 叶绾姝早已成竹在胸,她倒不信傅明池会放过压制镇抚使司的大好机会。 “等过些日子,我给你介绍一位很好的妹妹,往后咱们在越州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楚茵这两日总是听她提到定远侯府那位姑娘,倒是有些好奇。 既然绾绾如此笃定,她也不想再扫了兴致,宽下心来决定好好同她庆贺自己的新生。 暮色四合,齐云笙带人押着银车直奔镇抚使司而去,脸上的喜悦便是这浓浓的夜色也掩盖不住。 可才到半路,就遇上了劫匪。 这群劫匪来势汹汹,不费吹灰之力就劫走了所有银车,齐云笙带着残余人马追出十余里地,劫匪们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早就预谋好了似的。 齐云笙急得焦头烂额,身旁的小厮们同样不知所措。 “齐秀才,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高举着火把,一名小厮问道。 “叶绾姝?” 齐云笙咬牙切齿的捏着拳头,本想回去找那小贱人算账,小厮忽的提醒道:“齐秀才,叶姑娘虽说是郡主,可她手底下也没有这么厉害的帮手,方才那伙人并不像是寻常莽汉。” 齐云笙顿时冷静下来:“的确不是泛泛之辈,倒像是军中好手。” 放眼整个越州,恐怕也只有镇抚使司和越州军才能如此骁勇。 这笔银子本就是送入镇抚使司的,薛玖他没必要冒着风险劫掠自己的银子。 至于永宁王,他就更没必要了,叶家那贱人都说他准备借银,只需名正言顺的去向自己讨要,犯不着这番折腾。 “只怕是遇到海匪了。”,齐云笙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 而且,现在也只有将罪责推到海匪身上,才是明智之举。 “立刻回镇抚使司,禀告镇抚使,全力捉拿海匪。” 齐云笙一声令下,所有人马直奔镇抚使司而去。 (本章完) 第86章 要债 第86章 要债 齐云笙回到镇抚使司,整个大院里当夜就炸开了锅,薛玖不由分说,直接勒令海防营倾巢而出,大肆搜捕海匪下落。 看着五万海防军无需越州官员督促,很自觉的全员奔赴东海营地,傅明池脸上的笑意如春日的暖阳,明媚又灿烂。 “叶姑娘还真是有本事,只用了五十万两银子,便替咱们让薛玖心甘情愿的出了兵,咱们还无需拨军饷。” 站在嵇康县北郊营地的瞭望楼,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火光,聿白跟着乐开了:“真不愧是首辅大人的女儿。” “季渊可养不出这么精明的姑娘,倒是继承了叶家那位老夫人的智慧。” 想着终于可以着手解决海患一事,傅明池忍不住的拍了拍手。 “这一招的确精妙,薛玖一直声称虞州境内无海匪,五十万两银子丢失,一旦上报官府,若不能尽快有个交代,他也只能回临安述职了。” 而他此次挑选之人格外隐秘,就算朝廷有天追究下来,也查不到他头上。 聿白看着殿下一脸喜意,仿佛那五十万两不用还了似的,他犹豫着问道:“殿下,可要找个时候让人将银子给叶姑娘拉回去。” “这种事情何必再劳烦别人。”,傅明池一脸严肃:“还是本王亲自去吧。” 先前没细细打听过那妮子下落,如今得知她的全部际遇后,才知她这些年活得有多么不易。 也怪自己先前偏见太重,没打探清楚,就草草做决定,害她连着被退婚两次。 聿白算是看出殿下的心思,殿下如今绝不会放过任何名正言顺去桃坞的机会。 也不好戳穿他,聿白又将县衙传来的话告知他:“殿下,叶姑娘让嵇康县知县传了话,说不要再送东西过去了,让县令将金银细软攒着到时候赈济灾民。” 傅明池想了想,他给那妮子大张旗鼓的送东西倒也并非单纯的讨好她,虞州人情复杂,她一个商贾之女,难免遭人惦记欺压,若是让人知道有自己照拂,日子总能过得松快些。 “本王瞧她挺喜欢吃海鲜、野味,往后就别这么兴师动众送那些俗物了。” 傅明池很严谨的吩咐道:“抽调赤峰营的弟兄每日负责给叶姑娘准备膳食。” “噗。”,聿白以为殿下是悟了,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殿下,赤峰营可是您麾下最精锐的卫队,就用来给叶姑娘准备膳食,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你这脑子,难怪大把年纪了讨不着姑娘喜欢。” 傅明池剑眉微蹙:“本王也不能一直留在嵇康县,她一个姑娘家,手里又有点银子家产,难免被人惦记。” 聿白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殿下的苦心:“还是殿下高瞻远瞩。” 傅明池漫不经心的朝着瞭望楼走了下去:“你去找通顺钱庄兑一百万两银票出来,明日本王送去桃坞。” “那齐云笙的五十万两可还没还回来,殿下现在就将银子送给叶姑娘?” 聿白偏着头苦恼看向他:“殿下,你也不怕齐云笙还不上。” 以前殿下可是从不做亏本买卖,自打认识叶姑娘,又是赔灵丹,又是赔银子,就差将自己赔进去了。 “这还不简单。” 傅明池听得眉间微蹙:“明日开始你就差人日日去齐家要银子。” 想了想,他又补了句:“毕竟咱们抢他银子有些亏心,若不真让他欠了本王银子,本王总觉得不地道。” “.” 聿白听得一愣,这是什么歪理啊,难道把银子还给叶姑娘,就觉得齐云笙欠了王府的银子? 如今心头大事已经有了着落,傅明池也无心在军营多待。 “告诉陈平,让他好生督促镇抚使司。” 傅明池吩咐道:“本王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公务,明日得去桃坞好好陪陪小郡主。” “哦。” 聿白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不白天才从桃坞出来,殿下又想着“小郡主”了。 见殿下已经跃上马,聿白忙不迭吩咐侍卫跟了上去。 想着殿下交代的事情,聿白唤了几名军中最暴躁的粗汉来,命他们明日前往齐家要债。 齐云笙丢了银子,到手的虞州通判化为泡影,整个人焦躁到了极点,一夜未眠,将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齐柳氏在旁看着,只是敢怒不敢言。 眼看着天已大亮,她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了,这才抱怨了句。 “银子丢了总能想着办法弥补,横竖叶家那丫头也不是个什么硬茬,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发哪门子疯啊。” 望着儿子,齐柳氏撇嘴道:“既然她唆使着楚茵那贱货同你和离,未尝不是好事,你该抓紧将你表妹和我乖孙接回府来。” 齐云笙不满的驳斥道:“母亲怎生就惦记着那对母子,我也没说不接她们娘两回来。” “我不管。”,齐柳氏道:“反正这些年用楚家那小贱人置办的田地庄子、铺子宅子,那可都寄在了我孙儿名下,要是不接回她们母子,我可不会让你表妹拿银子出来。” “知道了,母亲,儿子这就差人去接。” 齐云笙话音刚落,便见外头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公子,不好了,永宁王府的人来要银子了。” “说好的一月之期,今日才是第一天,他们要哪门子银子?” 齐云笙怒不可遏,看着几名粗汉大摇大摆走进来,整个人顿时耸了不少:“诸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永宁王和叶家说的是一月后要银子啊?” “没搞错,殿下让我们早些来要银子。” 领头的粗汉道:“五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我家殿下听说是齐秀才借来给镇抚使司出兵用的,如今被海匪劫走,不仅镇抚使司难辞其咎,咱们殿下肩上的担子也跟着沉重了。” 齐云笙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兄弟真会说笑,永宁王府家大业大,可与临安顾家比肩,怎会在意区区五十万两。” 那粗汉不由分说,狠狠一巴掌煽在他脸上,齐柳氏吓得连忙护住儿子:“你们怎么还打人啊,我儿子可是薛镇抚使手底下的红人。” “老子管你什么人,殿下让咱们来要银子,你不交出银子,咱们就在你家住下了。” 粗汉浓眉颤动着,凶狠的瞪了眼齐云笙:“我说你这脑子也是蠢,永宁王刚免去越州两年税赋,你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明显是给殿下添堵,调动兵马增强戒备处处都要银子,殿下只要银子,没问罪于你已是格外开恩了。” “是是是,殿下对在下的恩情,在下绝不敢忘。” 齐云笙一脸感激的看向粗汉,信誓旦旦道:“仁兄放心,我今日必会凑到银子。” 想着叶家那笔不知深浅的存银数目,齐云笙急匆匆的奔出府去,冲着手底下小厮吩咐:“去,立刻到镇抚使司给我调些人马,到桃坞取银子。” (本章完) 第88章 好大的威风 第88章 好大的威风 “齐云笙,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出来者不善,叶绾姝好心劝道:“你要找我和阿茵麻烦也该挑个时候,今日可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怎么?叶姑娘是在桃坞藏了人,怕被我发现?” 齐云笙幽幽一笑:“又或者说你这么急着挑唆我和楚茵和离,是给她找好了下家,好给你们撑腰?” 叶绾姝无语的摇了摇头,对这人完全不可理喻。 想到这两日县衙上门讨好的情景,齐云笙顿时联想到了什么:“叶姑娘,你不会以为靠着一个嵇康县令,以后你和楚茵的日子就能顺风顺水了吧?” 眼里漫上讥讽,齐云笙不屑冷笑道:“那你可真是看错了人,识相的话就赶紧将你外祖母留下的银子尽数交出来,眼下正是为朝廷分忧的时候,你若像你母亲那般自觉些,说不定我高兴还能替你到薛镇抚使和永宁王面前美言几句。” “那还真是用不着。”,叶绾姝也不清楚他哪来的底气可以这般狂妄:“我外祖母到底有没有留下银子,愿不愿意捐给朝廷那都是我的事,齐秀才未免操心操的太宽了些。” “叶绾姝,你别不识抬举。” 齐云笙已然没了耐性:“我也是为你好,你和楚茵如今无依无靠的,守着那么多银子难免被人惦记,乖乖交出来,我保你们无恙。” “你长得虽然磕碜了些,但想的倒是挺美。”,叶绾姝冷嗤一声,懒得再理会他,带着严妈妈等人便要离去。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齐云笙大手一挥,目色凌厉道:“给我仔细搜,务必找到银子。” “我看谁敢。” 只听一声响亮的呵斥,外面一群人忽的冲了进来。 叶绾姝闻声望去,见是廷封和顾庭洲带着几十名护卫肩并肩,互相敌视着迈进了院子。 “绾绾,你有没有事?” 顾庭洲率先走到叶绾姝跟前,着急解释道:“我在城里听说镇抚使司调兵来了桃坞,就尽快赶来了。” 他旁边的少年跟班也跟着附和:“是啊,叶姑娘,顾大公子一直惦记着你安危,生怕你出了差池。” 顾庭洲的到来,全然出乎叶绾姝的意料。 这人不在临安好好陪着他的心肝“江跪人”,大老远的来到雨镇也不知在发哪门子癫。 “我没事。” 冷冷的回应了三个字,叶绾姝便将目光转向齐云笙。 “齐秀才,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姑娘也敢招惹。”,廷封迅速护到她身边,冷眼看向齐云笙。 “不是.”,齐云笙整个人顿时僵住。 这两人他入京时都是见过的,一个曾是荣国公府的小公爷,另一名则是季渊的贴身心腹,哪个不是临安城里呼风唤雨的人物。 他们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小小雨镇? “封管事,你这是何意啊?” 看着廷封,齐云笙先解释道:“叶家当年害得首辅大人名誉扫地,至今被人诟病,在下今日所为也是替首辅大人出气。” “怎么,你一个落榜书生,还想置喙首辅大人的家事?” 廷封冰冷刺骨的眼神落向齐云笙,令他不觉打了个寒颤。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出于一片好心。” 齐云笙搪塞的话刚出口,廷封半点不留情面,当头怒斥过去:“收起你的好心,别想打我家姑娘的主意。” 齐云笙脸色一阵难堪,也不知是撞上了哪路邪神,只觉晦气极了,昨日刚丢了银子,今日又摊上这种怪事。 一个被季渊抛弃十余年的女儿,他突然将最心腹之人安插过来贴身保护,而顾庭洲明明忤逆太后都要退婚的女人,他如今又厚颜无耻的跑回叶家女身边殷勤巴结。 好在顾家是向着琰王的,齐云笙只好苦口婆心的劝说顾庭洲:“顾大公子,我家薛镇抚使可是替琰王驻守虞州,莫非你今日也想做出忤逆琰王之事?” “齐云笙,你不过薛玖帐下一小小幕僚,也敢如此跋扈,替琰王决事?” 顾庭洲冷笑摇头:“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我表妹一根毫毛。” 话落,身边跟班、小厮们纷纷朝齐云笙的人围拢过去。 “顾大公子,你已经被太后厌弃,我劝你别再行差踏错。” 事已至此,齐云笙再无退让的余地,硬着头皮道:“我今日是奉了薛镇抚使和永宁王的命令来取银子,就算不顾及琰王颜面,永宁王你总该要敬畏几分,这里可是越州。” “我管他是谁。”,顾庭洲目色一厉:“有我在,你休想踏入此间半步。” “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齐云笙冷笑着拍了拍手,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见源源不断的甲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弓箭,开始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昨日海匪滋扰本县,在下不得不多做些防范,特意调了两百歩弓手前来护银。” 齐云笙肃声警告道:“顾大公子和廷管事若再不退去,在下只能先斩后奏,格杀勿论了。” 看着满院的步弓手,顾庭洲下意识握住叶绾姝手心:“绾绾,别害怕,今日我就算拼死也会护着你。” 叶绾姝嫌弃的甩开他:“不劳烦表兄了。” 她对这人早已厌恶至极,不想再和他有半点关联。 而且,桃坞这么清静的地方,她可不想看到打打杀杀的染上血污。 正视着齐云笙,叶绾姝最后告诫道:“齐云笙,你一大清早扰了大家的清梦,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你要再执迷不悟,恐怕今日没人能保得了你。” “就凭你面前这些人?”,齐云笙不屑摇头:“叶绾姝,你也太高估了你父亲和顾大公子。” 要是放在当年进京赶考时,他尚还对季渊有几分忌惮,如今回到越州,他只需在薛玖和傅明池之间左右逢源,早晚能平步青云。 想到永宁王府的小郡主还在桃坞做人质,他厉声道:“立刻交出叶家所有家产和小郡主,否则你跟前这些人都将为你陪葬。” 他话音落下,忽见傅明池领着聿白和傅云霓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傅明池满眼阴鸷的望向齐云笙:“齐秀才,你好大的威风。” (本章完) 第89章 传言 第89章 传言 “殿下,你怎么会在桃坞?”,齐云笙一脸讶异。 心慌之余,暗暗瞥了眼叶绾姝,也不知她怎将永宁王请来的。 叶绾姝勾唇冷笑了声,她敢算计齐云笙和镇抚使司,自然会做好万全的把握,提前为自己找一把刀。 傅明池如今就是她手上最锋利的刀,不为别的,至少她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这把刀定是愿意为她所用。 “扰了殿下用膳的兴致,实在抱歉。” 朝着傅明池很恭敬的福了一礼,温婉端庄的样子,让本还淡定无比的傅明池忽的愣了愣神。 印象中见到她这副沉稳的姿态,还是在临安初见她时的模样。 只是瞧着院里这番景致,他此时也没法去细品这其中滋味。 默默的扫了眼黑压压的一院子人,傅明池语气幽幽道:“叶姑娘招待本王的心好像不太诚,提前邀了这么多宾客也未同本王知会一声。” 好端端的在屋子里喝着茶、品着点心,就被傅云霓叫了出来。 傅云霓俏皮的同叶绾姝眨了眨眼,转而就是一副委屈的小脸面向傅明池。 “大哥,你就别取笑叶姐姐了,叶姐姐日日都盼着你过来,分明就是你招来了这群不速之客。” 傅明池一想,倒颇有几分道理:“也是,谁让你叶姐姐这么招人稀罕,容易招人惦记。” 听着兄妹二人一唱一和的,叶绾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而齐云笙已然听出了些不好的苗头,连忙上前道:“殿下,在下今日来并非是打着您的旗号作威作福,而是替您排忧解难来了。” 话落,恶狠狠的剐了眼叶绾姝,立即道:“其实您也无需求着叶姑娘,更不必将小郡主扣押在此。” 聿白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一巴掌直接煽在齐云笙脸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将小郡主扣在这里,殿下还怎么名正言顺的来桃坞。 “聿统领这是何故啊?”,齐云笙一脸困惑:“在下已经查明叶家老夫人隐匿了不少财产,如今就在叶姑娘名下,只要去桃坞搜查必能寻到。” 傅明池听得眉眼一沉,聿白又是猛的一巴掌煽了上去:“叶姑娘是触犯了哪条刑律,劳齐秀才兴师动众的来查抄别人家产?” 齐云笙仍没看懂场上的情形,只悟出是永宁王不想毁了名声,话锋顿转:“在下并非来查抄家产,是借,是向叶姑娘借银子。” 聿白气得再次扬起了巴掌,傅明池看得却已没了兴致。 “行了,打死人你让本王上何处收银子。” 傅明池示意聿白退下,目光轻飘飘的瞥向齐云笙:“本王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内追回五十万两银子,否则你齐家就不是查抄家产这么简单了。” 余光斜倪着叶绾姝,他又补说道:“至于这桃坞,往后你再敢靠近半步,本王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便见一列列铠甲鲜亮的甲士从院子外面小跑进来,将镇抚使司步弓手围住,一个个威风凛凛的气势足以震慑所有人。 赤峰营统领让人抬着刚从海里捕捞回来的海鱼,一脸正肃的走到傅明池和叶绾姝跟前,禀道:“启禀殿下,末将按照您的吩咐,带领赤峰营的兄弟连夜捕捞了一头海狼,请叶姑娘尝鲜。” “什么,殿下竟让赤峰营去捕鱼?”,齐云笙再次震惊。 赤峰营在越州那可是赫赫有名的,竟然被永宁王派去捕鱼,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然而场上压根无人搭理他的好奇。 看着框子里装着的足有上百斤的海鱼,生得格外好看,傅云霓忍不住上前摸了摸。 笑眯眯的看着叶绾姝,小家伙馋的直咽口水:“叶姐姐,我们快回去准备准备,我要大吃一顿。” 叶绾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看得颇有些震惊,被傅云霓拉扯着,这才缓过神来。 抚了抚小家伙头顶,她笑着应了声,便领着傅云霓回了屋去。 傅明池正要转身,不经意看到顾庭洲暗暗捏紧的拳头,只是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随即跟了进去。 “绾绾。” 顾庭洲不甘心的想要追上去,却被廷封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顾庭洲怒道:“你为何让绾绾与永宁王接近,季首辅可否知道?” “那也与顾大公子无关。”,廷封不屑冷哼一声:“相比起来,我家老爷更不希望大公子再靠近大姑娘。” “顾大公子,请吧。”,聿白也做出送客的手势:“我瞧着,叶姑娘和封管事都不欢迎你,你就别自讨没趣了,那条海鱼是殿下为叶姑娘准备的,没你的份。” “混账。” 顾庭洲想带着手底下人强冲,赤峰营的侍卫纷纷围了上来。 瞧着这架势压根没把荣国公府放在眼里,他身边的跟班赶忙识趣的小声提醒道:“大公子,永宁王也不会日日守在桃坞,咱们下次再来。” 顾庭洲紧咬着牙关,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目光阴狠的瞪向聿白:“警告永宁王,他若敢对我表妹心存不轨,我绝不会放过他。” “切,放大话,谁不会。” 聿白抽出刀,指向他和众人:“将无关人等清理出去,别扰了叶姑娘和殿下兴致。” 赤峰营步步紧逼,将顾庭洲和齐云笙的人全部轰了出去。 “齐秀才,别忘了,你只有三日时间。” 聿白冲着齐云笙高喊了声,这才看回廷封。 知晓殿下和首辅的恩怨,他赶紧卑微的讨好道:“封管事,要不留下来我陪你喝一杯。” “滚蛋。”,廷封至今还没想明白永宁王究竟安的什么心,怒喝道:“聿统领,永宁王别想蒙骗我家大姑娘,他向老爷退婚一事我迟早会如实告知姑娘的。” 话落,带着人愤懑离去。 “别呀。” 聿白想追去再劝,可廷封压根不愿再搭理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走出了桃林。 “这下殿下可惨了。”,聿白默默叹了口气,只得先行回去复命。 而齐云笙和顾庭洲双双被赶出桃坞后,谁也没搭理谁,各自散去。 前往镇抚使司的途中,齐云笙仔细回忆着方才的情形,自言自语道:“永宁王为何与叶家那小贱人如此亲近?王府再不济也不至于为几十万两银子,低三下气的讨好一个商贾贱户之女。” “齐秀才可别忘了,叶姑娘总归是首辅大人的女儿,封管事出现在雨镇可见一斑。” 身旁小厮提醒道:“而且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慧姑娘也姓叶,要是小的猜得没错,那位慧姑娘就是桃坞那位。” 齐云笙顿时怔住:“难怪小郡主和永宁王对她都如此亲近,这样说来我岂不是因此得罪了永宁王?” “齐秀才也无需着急。”,小厮宽慰道:“朝廷的巡察御史这两日就到越州了,那位顾小公爷可是连祁王都不放在眼里的,他此行正是为了对付永宁王。” “此人我倒是略有耳闻,是个狠角色。” 齐云笙思忖着点了点头:“传言叶家这小贱人逃出临安时,被顾庭琛一路追杀,后来也不知怎的还是让她逃出来了,想来顾庭琛此次来越州必不会放过她。” 想着今日所受的耻辱,齐云笙拳头攥得死死的。 “薛镇抚使不在,你我亲自去迎接小公爷,这次我要永宁王和那小贱人死。” (本章完) 第90章 夺食 第90章 夺食 叶绾姝本已叫人备好了早膳,赤峰营抬来的海狼让早膳变得更加丰富了。 赤峰营除了是永宁王府最精锐的卫队,也是伺候傅明池日常起居的,卫队里配备的厨子在整个越州皆是享有盛名,做得一手好菜。 一头海狼被几位厨子折腾出了七八样口味,有用冰水浸泡的刺身,有炭烤的烤肉,还有鱼刺熬制的羹汤,看着眼缭乱的。 “今天辛苦殿下了,大家快用膳吧。” 注视着早已馋得不行的傅云霓,叶绾姝柔声吩咐了句,夹起一块最肥美的刺身肉,刚要伸向小家伙碗里,却见傅明池很自觉的将碗端了起来。 叶绾姝微微一愣,鱼肉顺势掉进了傅云霓碗里。 傅明池眉峰轻闪,碗在空中停住。 看着傅明池脸色突然黯淡了几分,叶绾姝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这人不会以为自己是要给他夹菜吧? 伺候一个已经不容易了,难不成还想她伺候兄妹两人? 假装没看见,叶绾姝又自顾自的夹了块肉放进秦楚霖碗里。 再抬眼时,竟发现傅明池手里的碗已经悬到了自己面前来。 瞧着大哥惨兮兮的样子,傅云霓连忙圆了句:“叶姐姐,你就看在我大哥鞍前马后的份上,也给他夹一块呗。” 小豆丁这一提醒,叶绾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过来,自己今日留傅明池在屋里用膳,是专程答谢他的。 算起来,他这两日的确是帮了不小的忙,是该好好犒劳犒劳他。 看着旁边直勾勾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叶绾姝抿出一抹浅笑,连忙夹了块肉放进他碗里,收回筷子一看,放进去的哪里是肉啊,分明就只是一块光秃秃的鱼骨头。 这…… 天公不作美,可怪不得自己了。 “咳,都是自己人,殿下别见外。” 叶绾姝指了指桌上的菜肴,强作镇定道:“殿下随意啊。” 说完,眼眉低垂着准备享用桌上的美食。 眼看着厚厚的一片肉刚要喂进嘴里,握筷子的手腕忽的被人捏住。 眼皮往上掀起看去,只见傅明池一双墨染的眸子变得阴晦难测,连同整个身子正缓缓逼拢过来。 “一块肉而已,不不至于。” 叶绾姝目光呆滞着,话音刚落,只感觉一阵柔软的触感从唇边划过,喂到嘴边的肉被这狗东西直接抢进了嘴里。 两个小家伙看得小脸一红,默默低下头去,严妈妈和春红、杏桃纷纷扭过身,不敢直视。 见他细嚼慢咽着,眼里还漫上了挑衅,叶绾姝气得抿了抿唇。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矫情? 凑到他耳边,叶绾姝轻声道:“原来殿下这么小气,连自己妹妹的醋都吃啊。” 傅明池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在她嘴角边轻轻抚了抚,先将沾的酱抹去。 “本王不仅小气,而且看上的东西容不得他人染指。”,傅明池也小声回了句。 叶绾姝听得眉间一凛,对他这番话一头雾水的。 “快吃吧。” 傅明池不动声色的端坐回去,亲自为她夹了块肉,仿若无事的笑道:“叶姑娘的桃坞恐怕难以再安宁,阿霓待在这里,本王有些放心不下,往后就让赤峰营留在这边吧。” 得知他将赤峰营留在桃坞,是为了护卫小郡主,叶绾姝自然没什么异议。 毕竟小家伙身份尊贵,出了差池她也担待不起。 “都依殿下的。”。 叶绾姝收回神来,一想到那么多精壮的汉子留在桃坞,心里莫名一慌,赶紧补道:“不过,我可供不起他们的吃穿用度。” 傅明池握筷子的手顿了顿:“这事不劳叶姑娘费心。” 自己刚帮她赚了五十万两银子,眨眼间的功夫就开始和他精打细算的,倒不愧是叶家养出来的女儿。 一听不需要自己负责吃穿用度,叶绾姝才算是彻底宽了心。 倒是沾了小家伙的光,有王府的护卫镇守桃坞,也省得她再去请护院了。 今日这番闹腾,她也意识到越州并没她想得那般美好,开始生了些戒备。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的算计,这是避免不了的。 用完早膳后,叶绾姝吩咐严妈妈让人将剩下的海狼肉分给大家,她这人向来大方,这点倒是承了外祖母的做派,宽待下人。 这几日因永宁王的到来,桃坞的小厮们伙食都比往日好了许多,每日都能吃上平日里吃不上的野味,个个都盼着永宁王每日都能到桃坞小坐片刻。 叶绾姝陪着兄妹二人去院子里散步消食时,听到的皆是小厮们这方面的偷偷议论,不由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真是帮吃里扒外的东西,一点吃的就将他们收买了。 这可如何是好。 傅明池听着却是高兴得紧,冲着叶绾姝炫耀道:“看来本王在桃坞的人缘还不错。” “那是。”,叶绾姝陪了个笑脸:“毕竟殿下年少多金,财大气粗,谁不喜欢呢。” “叶姑娘说的本王倒像是暴发户一般。”,傅明池唇角微勾着,不经意看向她,眼神仍是那般疏离,所有的热情都只浮于表面。 以前不知她的身世,如今知晓她与荣国公府那对兄弟的恩怨纠葛,傅明池心里总是莫名有些感伤。 世人都只笑话她被荣国公府退了亲,而他当日略听此事便察出了这妮子满腹的算计。 好歹是季渊的女儿,姨母又是荣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她若铁了心想要留在国公府,纵是闹到太后跟前也总是有法子赖在那府上的。 如此看来,退亲只有可能是这妮子自己的决断,今日见顾庭洲追来雨镇足已印证自己的猜想。 恐怕顾家兄弟心里仍装着他们这位表妹。 再想着即将到来那位,傅明池心中更为不安,许多的话压在心中却又难以出口。 眼看着快要走到桃坞门口,傅明池这才道了句:“难得镇抚使司倾巢而出,本王要亲临前线几日,叶姑娘若是遇上事情,可差赤峰营的人前去传信。” “好。”,叶绾姝敷衍着应了声,并未听出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傅明池跃上马,沉吟片刻,这才补了句:“你那位犯了癫狂症的二表兄入了越州。” 话落,领着人打马离去。 望着他消失不见,叶绾姝忽的怔住。 “顾庭琛?” 这人跑来越州做什么? (本章完) 第91章 天要下雨,嫂要嫁人 第91章 天要下雨,嫂要嫁人 好不容易畅快了一段日子,听到顾庭琛的名字,叶绾姝胸口莫名有些压抑。 “叶姐姐,你怎么了?你很怕你的二表兄吗?”,傅云霓瘪嘴问道。 这种感觉,叶绾姝也说不上来,就是很厌烦再见到他,似乎比见到顾庭洲更叫人反感。 不管顾庭琛来越州是为了抓穆卿卿回去,还是继续纠缠她,都让人感到头疼。 顾家如今权势滔天,他若前来越州,必是受了顾太后的授命,否则堂堂御林军统领是没这么容易出临安的。 她绝不能再由着顾庭琛做出伤害自己和穆卿卿的事情。 在心头默默盘算了一遍,傅明池这把刀虽然锋利好用,可要是遇上顾庭琛,也不知他会不会有所顾忌? 而且,她并不想和这人有太深的瓜葛。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了,得尽快将亲事定下来。 念及于此,叶绾姝笑着对两个小家伙说道:“郡主,楚霖,你们想不想去镇子上转转,我带你们去买点心。” 秦楚霖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听说能够出去玩,傅云霓乐得欢呼雀跃:“好啊,好啊,叶姐姐,我们现在出发吧,要不要叫上霜儿妹妹一起啊?” “她和你茵姐姐尚需休养几日,咱们暂时就不打搅她们母女了。” “嗯,好吧。”。 傅云霓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关心小妹妹了,拉着秦楚霖就跑出了桃坞。 见此,叶绾姝连忙吩咐田福去备马车。 严妈妈却有些担心,小声提醒道:“姑娘,齐云笙吃了今日这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您还是谨慎些。” 叶绾姝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严妈妈放心吧,他如今没功夫来为难我。” 三天时间凑五十万两银子,恐怕得倾家荡产的去筹集了。 严妈妈挑了挑眉:“方才永宁王不是说顾小公爷到了越州,若是齐云笙挑唆小公爷?” “他能挑唆的无非也就那点事。”,叶绾姝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 凑到严妈妈耳边,她压低了声音:“今日我去镇子上捡个如意郎君,早些把亲事定下来,不会再有什么风浪。” 至于别的,就让傅明池和顾庭琛这两条恶狗斗去吧。 严妈妈听得直蹙眉头,姑娘这心是真大啊,完全不知姑娘是在做什么盘算。 永宁王如今就差住在桃坞了,顾家兄弟更是千里迢迢追赶而来,这个时候她竟还想着把亲事定下来。 别说越州,就算整个大邺朝也寻不出如此头铁的人呀。 只是府上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横竖看出姑娘是不想再和这些显贵人家来往,权当出去碰碰运气了。 说服严妈妈,叶绾姝带着春红、杏桃刚出了府门,便见赤峰营那统领走了上来,很自觉的就要随她一道出发。 “将军忙自己的去吧。”,叶绾姝拦下他:“我和郡主也就去镇子上转转,走不了多远。” 统领名为祝文才,为人最是精明,一听她这样吩咐,立刻识趣的应了声:“末将遵命。” 待得叶绾姝领着傅云霓、秦楚霖离开后,才悄声吩咐道:“选几名干练的兄弟护好叶姑娘和郡主安危,若让叶姑娘察觉,提头来见。” 几名护卫纷纷应“是”,之后各自散入林子里,消失不见。 叶绾姝和两个小家伙一路上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镇子上,倒没察觉到有人尾随。 身边一个田福足够应付一些突发情况,更别提还有廷封的人默默跟着,所以她很反感再被傅明池的人监视着。 毕竟今日去镇子上找男人这事,事关重大,不能再被傅明池破坏了。 正是人间四月天,镇上尤为热闹,到处人来人往的,小摊摊主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 到了最繁华的集市里,田福停了马车,叶绾姝领着两个小家伙随意在市集里闲逛着,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周围路过的男子。 傅云霓拿着一袋子碧螺春糕,本还吃得津津有味的,可看着身边“嫂嫂”总是偷偷打量集市里的男人,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叶姐姐,他们有我大哥好看吗?”,小豆丁好奇的问道。 噗。 大街上被小家伙问这种问题,叶绾姝听得一脸难为情,瞧着四下里投来的异样眼神,就差直接找根绳子吊死了。 连忙拉着两个小家伙,领着春红、杏桃飞快跑出集市。 傅云霓仍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叶姐姐,你不会要背着我大哥红杏出墙吧?” 叶绾姝无奈揉了揉眉心:“小郡主,我和你大哥就只是很纯粹的盟友。” “可我刚刚看见你和大哥亲亲了。”,傅云霓扯了扯旁边秦楚霖衣袖:“不信,你问楚霖哥哥,他也看见了。” 秦楚霖眨了眨眼,不知点头还是该摇头才好,有些为难。 “那只是个误会。” 叶绾姝只觉自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一块肉而已,她较那个真做什么,差点就被那狗东西吃干抹净了。 也没工夫再和小豆丁多做解释,叶绾姝最后说道:“好啦,郡主,我答应过你大哥,在他回王府前会好好照料你,但你不许再乱点鸳鸯谱。” 傅云霓一听,顿时委屈得眼泪哗哗的就流了出来。 “天要下雨,嫂嫂要嫁人,阿霓的命好苦啊。” 她哭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看得人哭笑不得。 春红、杏桃和秦楚霖都在一旁愣住了。 “郡主妹妹,你别哭了,我大姐姐她也没说要嫁人啊。” 秦楚霖刚准备上前安慰,便见小郡主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哭得更伤心了,鼻子里直冒泡泡。 叶绾姝看得实在头疼,这么个小豆丁竟然想要拿捏她,那怎么行。 她现在严重怀疑,傅明池那狗东西将她这妹妹留在自己身边就是没安好心。 瞧着路过的人纷纷用愤懑又好奇的眼神打量这边,叶绾姝赶紧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故意恐吓道:“你哥那负心汉,说好娶我又不娶了,整天到处风流潇洒,我还好心替他养着妹妹,他如此负心负情,难道还要我苦等着他啊。” 小豆丁听完这话,吓得顿时不敢哭了,泪眼迷离的看着她,小眼珠子不停打着转。 叶姐姐这是知道大哥退她婚了? 糟了,糟了。 叶绾姝见她终于不哭了,心里一喜,没想到这招这么管用,抱着她赶紧往前走。 而不远处的张太妃领着人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赵管家和齐宁郡主、赵盈盈母女纷纷露出不满的神情。 “这就是首辅大人不肯要的嫡女?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欺负我外甥女。” 齐宁郡主当即就要冲过去:“嫂嫂,我这就去好好教训这不知死活的小蹄子。” 张太妃老眼一沉,将她拦住:“那丫头说的也没错,是我儿负她在前,她有怨言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可不能让小姑子母女二人将事情搞砸了。 “赵管家,你带着郡主和盈盈回越州去,无需跟着本宫。” 张太妃话音刚落,赵盈盈便要反驳:“舅母……” 张太妃目色一厉,母女二人都不敢再讲话,她只拿了个包裹赶紧离去。 “阿娘,这可怎么办啊?”,赵盈盈着急道。 齐宁郡主自不敢忤逆嫂嫂,但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只得吩咐赵管家:“还不去跟着,太妃若有闪失,你想被我外甥扒了皮?” 赵管家神情慌乱的正要走,齐宁郡主又道:“我和盈盈就在虞州城里,嫂嫂和明池的事都要事无巨细的随时来报我。” “是,嫂嫂,小弟记下了。”,赵管家应声而去。 齐宁郡主这才宽了心,领着赵盈盈和护卫们离开。 (本章完) 第92章 像母女一样 第92章 像母女一样 叶绾姝抱着傅云霓哄了一路,小家伙脸上终于重新恢复了喜色,虽然看着有些敷衍,但总比哭要强。 叶绾姝如释重负的将她放回地面,看她和秦楚霖拉着手,继续往前走。 主仆一行人神情悠然的行到另一处冷清些的集市里闲逛着,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将叶绾姝叫住。 “叶姑娘。” 叶绾姝回眸去看,来人不是别人,竟是状元郎纪昀泽和他的跟班冬荣。 “纪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叶绾姝一脸讶异。 在这种地方看到故人,难免感到亲切。 可他不是潼阳人吗,隔着好几百里路呢,跑来虞州还真有些奇怪。 “不敢瞒姑娘。” 纪昀泽如实道:“我祖籍本是嵇康县,少时随家父前往潼阳谋生,不曾想家道中落,家父客死异乡,还欠下不少债务,得亏姑娘相助才让在下脱离苦海,此次回来是为了安顿家中事务的。” “原来如此。”,叶绾姝这才完全弄清楚他的底细:“那纪公子可都安顿好了?” 纪昀泽点了点头:“双亲都已亡故,回来就是修缮一下二老坟茔,如今皆已安置妥当。” 一听双亲皆已亡故,本是件很悲惨的事情,叶绾姝内心不知为何竟有种窃喜感。 真是罪过。 金榜状元得皇帝器重,可谓是前途无量,双亲又亡故,这种感觉,仿佛捡到宝了一样。 但想到他要回临安做官,叶绾姝心情又沉闷下去。 “那纪公子是打算回临安了吗?”,她淡声问。 纪昀泽的确已经打算回去,可看到叶绾姝,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不忍心说出口。 “也不着急的。”,纪昀泽道:“叶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叶绾姝摇了摇头:“雨镇就是我现在的家。” 纪昀泽一愣,和冬荣面面相觑一眼,心情顿时变得落寞下去。 如此,回临安求亲一事完全没了着落。 “也没想到能在雨镇遇见纪公子,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到寒舍用顿饭,权当我为公子饯行了。” 想着这一别,这辈子怕是再难有相见日,又知他是个腼腆的性子,叶绾姝主动发出了邀约。 只是她话才出口,旁边的小家伙就不老实的拉扯了下她裙摆。 叶绾姝视若无睹的将那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握住,不让动弹。 傅云霓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动,只得不停向纪昀泽撇嘴。 纪昀泽看得微微愣了愣。 这小姑娘怎么好像对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第一次见面眼神就如此不友善。 也不知叶绾姝身边为何小孩越来越多,但她主动邀请自己,当然不能拒绝。 “那给姑娘添麻烦了。”,纪昀泽郑重的抱了抱拳。 “顺道的事,又逢他乡遇故人,纪公子不必客气。” 叶绾姝说完,正要领他一起回桃坞,忽见一脏兮兮的老婆子跌倒过来,扑在了自己脚下。 “大娘,你没事吧?” 叶绾姝赶忙弯身要去搀扶,田福和冬荣迅速戒备过来。 当那妇人抬眸时,傅云霓率先一愣,正要喊“母妃”,张太妃暗暗同她使了个眼色,小家伙当即捂住了嘴。 “姑娘救救我吧。” 张太妃指了指远处跟来的赵管家:“那人要杀我。” 叶绾姝挑眼望去,还没看清楚人影,赵管家吓得拔腿就跑。 那鬼鬼祟祟的样子,的确不像什么好人,再瞧眼前这婆子浑身狼狈,叶绾姝不觉想起自己当初逃离季家时的情形。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只是淋过雨也乐意为别人撑一把伞。 立即将人搀扶起来,叶绾姝柔声安慰道:“大娘,你别害怕,那人已经跑了。” 张太妃被她搀扶起来,假装松了口气,却又无力的瘫倒在叶绾姝怀里。 “抱歉了姑娘,弄脏了你的衣服。”,张太妃声音虚弱的赔礼道。 “不妨事,横竖是要洗的。”,叶绾姝用力搀扶着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香味并不寻常,总觉得有些熟悉。 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来。 傅云霓生怕母妃露馅,看着叶绾姝满是质疑的目光,连忙道:“叶姐姐,这位……大娘好可怜,要不我们带她一起回桃坞吧,不然大娘再遇上危险,可怎么办啊?” 纪昀泽睨了眼张太妃,看着虽然有些狼狈,但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却是遮掩不住的,绝对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惹上的仇家怕是也不简单。 担心她给叶绾姝带去麻烦,纪昀泽连忙开了口:“永宁王早已下令,各地流民入越州皆可由官府收纳,此处离着县衙不远,不如让在下送……” “住嘴。” 他话未说完,张太妃和傅云霓同时呵斥了一声。 所有人看得一愣,叶绾姝忍不住低眉打量了眼傅云霓。 “叶姐姐,你看大娘一个人还要被人追杀,多可怜啊,去了县衙万一再受冷落,她日子得多难过啊。” 傅云霓拉扯着叶绾姝裙摆,可怜兮兮的央求:“你就带大娘一起回桃坞吧。” 小家伙喜欢同情弱者,叶绾姝早已见过,她见到小霜霜时也是同样的怜爱。 和纪昀泽面面相觑一眼,叶绾姝浅浅笑道:“不妨事的,纪公子,桃坞是清净之地,让这位大娘去调养几日也好。” 有赤峰营五百王府精锐驻守着,她倒不怕有什么人敢去惹事。 不等纪昀泽接话,张太妃就激动的抓住叶绾姝手心,感动不已道:“谢谢姑娘了,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本……老身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大娘不必客气。” 叶绾姝搀扶着她往马车边走去,张太妃却一直偏着头不停打量她,还时不时的自己点头,看得叶绾姝都有些脸红了。 “大娘,我是不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啊?”,叶绾姝有些难为情的问。 “怎么会,姑娘生得天生丽质,脸和心一样干净。”,张太妃很满意的说道。 “大娘看人真准。” 叶绾姝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默了瞬再抬眼看时,只见这位“大娘”已经抱着小豆丁坐上了马车,两人亲密的样子俨然和母女一样。 叶绾姝看得颇有些诧异。 张太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咳,这小姑娘真是个自来熟,见到谁都如此亲近。” “是呀,她就是这么个性子。”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小豆丁的情景,叶绾姝也没再怀疑。 毕竟小郡主的亲娘可是永宁王府太妃,人远在越州,她总不至于也跑到这小小的雨镇来吧。 (本章完) 第93章 奇怪的大娘 第93章 奇怪的大娘 在马车里,张太妃变得谨慎了许多,故意将傅云霓丢到叶绾姝身边坐着,只时不时透过帘子偷偷看向身后跟着的那辆马车,心里总有些不舒坦。 这状元郎心眼也太坏了些,自己大老远的来找儿媳,他竟想着将自己往县衙里送,一点不地道。 既然如此,她得先下手为强才好。 “姑娘,我冒昧问一句,你和后面马车里那位公子认识吗,我瞧着那人面相可不太好。” “面向不好?”,叶绾姝半点不敢恭维,那温润如玉的小奶生形象,算得上冠绝于世了。 张太妃却一本正经说道:“姑娘今日救了我,我不想姑娘吃亏,告诫姑娘一句,定要远离那位公子。” 傅云霓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叶姐姐,我也觉得他面相不好,比起我大哥那可差远了。” 张太妃佯装不知:“小姑娘,你大哥是谁啊?” 傅云霓扯了扯嘴:“我大哥当然是越州永宁王啊。” “呀,那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张太妃不住点头称赞:“生得面如美玉,唇若点珠,资质风流,仪容秀丽,执掌越州数年,使得越州民富兵强,简直就是天纵之才呀。” 见她夸起傅明池完全停不下来,叶绾姝不觉好奇的再次认真打量起这妇人。 她面上虽沾了些粉尘,却也难掩那顾盼神飞的姿容,细细一看,总觉得和傅明池那狗东西有几分相似,就是逻辑上不太符合。 姑苏名门张家的大小姐,永宁王府的太妃,怎么着也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她若真的要来,恐怕也是兴师动众前来问罪,毕竟她那儿子因为自己让王府损失了上千万两银子。 横竖这么多银子就算把她卖了也还不上,叶绾姝倒不畏惧这事,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而张太妃说得口干舌燥了,眼前这丫头也不搭话,只一个劲的看着自己,倒让她有些急了,忙问:“丫头,大娘是哪里说的不对吗?怎么现在换你这孩子一直盯着我看了?” “……” 叶绾姝不知所云,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的,自己哪有插话的缝隙。 “永宁王……的确是个好人。” 当着傅云霓的面,叶绾姝自不好贬低傅明池,随意搪塞了句,便转移了话题:“不过后面那位公子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大娘不该以貌取人,别对他有什么偏见。” “我就是觉得那孩子面向太弱了些。” 好歹是将门之后,世代勋贵培养出的大家闺秀,张太妃不管是看人还是对世事的洞察力都是一针见血。 这丫头不嫁国公府,对自己儿子好像也有些排斥,反倒对个毫无根基的新晋状元郎颇有好感,怕只是想求份握得住的安稳寻常日子。 “我瞧着姑娘面向尊贵,本该飞上枝头做那人中龙凤,如此屈尊迁就,往往只会得不偿失。”,张太妃很中肯的说道:“毕竟乱世之中,想要守住心中所向往的美好,首先你得先握住能够支撑美好的东西,那就是权利。” 这话,叶绾姝倒实实在在听进去了,就是觉得这位“大娘”有点奇怪。 纪昀泽好歹也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在临安城是多少达官显贵争抢的红人,怎么到她嘴里就如此不堪了? 看来,这位大娘身份并不简单。 得好好观察观察她。 “大娘说得在理,只是我心思狭隘,对权利之事并不热衷,只想守在小小雨镇终此一生。” 朝她淡然一笑,叶绾姝说道:“都说越州民风淳朴,倘若寻常人家连这小小的心愿都不能实现,那恐怕就不是我们这些做小民的过错了。” “你这丫头倒是颇有见地,我呀受教了。” 对她这淡薄名利却又有自己主张的态度,张太妃颇有些欣赏。 难怪能被自己那傻儿子看上。 察出这丫头是个牙尖嘴利的,并不好糊弄,张太妃也不急着再去说服她。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亲眼见到这姑娘,她对抱上大孙子这事已经有了六七层把握。 等着回到桃坞,严妈妈出来接人,看到自家姑娘出去一趟又带回来两个人,不觉深深蹙起了眉头。 “姑娘,照此下去,咱们桃坞就快成为牙行了。” 先是偷偷打量了眼纪昀泽,严妈妈凑到叶绾姝跟前,小声抱怨道:“你还当着小郡主的面,将这么俊的郎君领进府里来,真不怕永宁王回来掀屋子呀。” “严妈妈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叶绾姝悄声叮嘱道:“纪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严妈妈让大家谨言慎行,可别把人家吓跑了。” 严妈妈看出姑娘是想早日将自己嫁出去,不愿再与顾家那位纠葛,只得点了头。 可看向张太妃时,脸色又暗了几分。 见此情形,傅云霓忙不迭解释道:“严妈妈,这是叶姐姐今天在路上捡回来的大娘,要在桃坞住上一阵子。” “路上捡回来的大娘?” 严妈妈瞧着总觉不对劲,狐疑道:“老奴怎么看着夫人有几分眼熟?” “咳,我就生得一张熟人脸。”,张太妃脸色淡定异常:“前些日子我走在路上,还有人说我生得像永宁王他老娘,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她自顾自的笑了几声,忽见祝文才领着军士们抬着刚猎回的一头黑熊走了进来。 看到张太妃,祝文才当场愣住。 “太” 祝文才刚要出声,张太妃不动声色剜他一眼,祝文才神思敏捷的就将出口的话绕了回来:“太热闹了,今天的桃坞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可不是嘛。”,严妈妈苦恼道:“上午刚送走一波,傍晚又来了这么多贵客。” “想来是叶姑娘的风水宝地人气旺吧。” 张太妃笑着应了句,目光落向将士们抬着的肉,眉尾顿时轻挑了起来:“你们这是?” 祝文才颔首道:“这是我们从山里打回来的黑熊,给叶姑娘补身子的。” 噗。 张太妃听得心里一酸,暗暗骂道:“那王八羔子,可真是老娘的好大儿,老娘养了几十年都没见他如此孝顺过,如今竟将赤峰营遣去给心上人打猎捕食用。” 这要是还不能将儿媳妇领回府去,简直愧对列祖列宗。 眼里漫上挑衅,张太妃故意瞥了眼一脸震惊的纪昀泽:“叶姑娘可真是好福气,能得永宁王如此抬爱。” 叶绾姝也有些懵,晨间只听傅明池说将赤峰营留在桃坞护卫小郡主安危,自己可没让他们去干这种差事。 “定是永宁王爱护郡主,我也跟着沾光了。”,叶绾姝这么认为道。 “是,这样吗?” 张太妃充满同情的摸了摸小豆丁头顶。 合着自己生的女儿就是替他大哥背锅的。 (本章完) 第94章 状元郎再表心意 第94章 状元郎再表心意 这种原则上的事情,傅云霓当然是要向着嫂嫂的。 “叶姐姐对我好,所以大哥也对叶姐姐好。”,她笑眯眯的说道。 听到这话,张太妃才慰藉了几分,女儿的性子她最是清楚,若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哪会这般亲近。 看来叶家这丫头的确是待女儿不错。 再想着儿子终于肯在女人身上心思,她这心里更加高兴了。 就是不清楚退婚这事两人说清楚了没有,悬着的一颗心始终不能安稳。 堂堂首辅嫡女却无攀附门第之心,张太妃能隐隐感受到这姑娘的一些顾虑,怕是不喜那些显赫门第里的繁文缛节,尤其是婆媳关系。 儿子已经让这丫头生了抵触心理,她这未来婆婆可不能再出差池。 瞥了眼赤峰营猎回的黑熊,这玩意虽是稀罕物,可并非营里那群厨子的拿手菜,只怕做出来会败了儿媳的口味。 想了想,张太妃拢住叶绾姝手心,一脸热忱道:“丫头肯收留我,我实在感激不尽,正好,我对烹饪熊掌有些研究,今日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这”,祝文才神色有些僵硬。 在王府这么多年,头一遭听说太妃下厨,传回越州怕是要炸开锅。 叶绾姝以为她是有心理负担,连忙劝道:“大娘,你不必如此,府上有厨娘伙夫,到了桃坞就安心静养吧,你放心,我不收你银子,也不会赶你走的。” “那可不成。”,张太妃可怜巴巴道:“万一你这丫头哪天看我不顺眼了,将我赶出去如何是好。” 轻拍了拍她肩膀,张太妃淡淡笑了笑:“你呀不必为我考虑,横竖要银子我的确没有,干活我倒是有把子力气。” 说完,便主动让严妈妈领着她去厨屋了。 傅云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母妃亲自下厨,真是新鲜事,见祝文才带人抬着肉入了院,笑眯眯的拉着秦楚霖也跟了进去。 “楚霖哥哥,我们快去看看。” 被她兴奋的推着往里走,秦楚霖也不知郡主兴奋什么,做饭有什么好看的。 叶绾姝正愁着没法甩开小郡主,再则也想看看小郡主和那大娘究竟有没有瓜葛,见她急着往里走,连忙同小楚霖眨了下眼,秦楚霖心领神会的这才乖乖跟进去。 纪昀泽在旁默默观察了许久,总觉得那位大娘有些奇怪,再次提醒道:“叶姑娘,这位大娘恐怕不是等闲之辈,你还是要提防着些。” 叶绾姝被这两位不速之客惹得有些头疼。 那位“大娘”要自己离状元郎远些,状元郎却让自己提防着“大娘”,谁也容不下谁,都是第一次见,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才对呀。 “纪公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叶绾姝顺着他应了句,先引着他去了客堂。 让春红、杏桃备了茶,叶绾姝若有所思的剐着茶盏,想得了入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见纪昀泽也默默低垂着眸子静心品茶,她只得主动打破了屋内的静寂。 “纪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既不着急回临安,莫非是有别的安排?” 纪昀泽这几日也听闻顾庭琛即将前来越州,先前一直想不通他一个京中纨绔怎会愿意来此偏僻之地公干,越州有镇抚使司掣肘永宁王,并不需要他多此一举,今日见到叶姑娘他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望着叶绾姝,他有些焦虑道:“在临安时,我便听闻过叶姑娘和顾家兄弟的恩怨,不敢隐瞒姑娘,我其实本已打算返回临安,如今顾小公爷即将到达越州,偏偏在此时遇上姑娘,我有些担心姑娘。” 他言辞甚为真挚,让叶绾姝听得有些动容,抿着笑道:“纪公子担心我做甚?” 纪昀泽脸色一阵泛红,起身抱拳作了一礼,郑重其事道:“那顾小公爷实是个张扬跋扈之人,连祁王府的郡主杀之都如蝼蚁,我只怕他待姑娘也如此暴躁。” 知他是关心自己,而且这人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叶绾姝在临安就已见识过。 饶有兴致的走到他跟前,叶绾姝沉声道:“纪公子既然知晓他的性情,就不怕他?” 纪昀泽摇了摇头:“在下食君禄,只为君分忧。” 简短一句话,便让叶绾姝彻底明白了他的立场,倒的确是个可以依靠之人。 为臣者本就该只为君分忧,做个纯臣为好,整日想着阿谀后戚势力,或是像傅明池那般,一方藩王却低眉折腰的巴结权臣,着实可耻。 靠拢纪昀泽两步,叶绾姝最后问道:“那纪公子也不畏惧永宁王?” 纪昀泽再次坚定的摇头:“永宁王这人素有贤名……” “贤名?”,叶绾姝无语的打断他:“纪公子可是听错了?又或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这人实在奸诈狡猾,还厚颜无耻,纪公子千万别被他骗了。” 纪昀泽一愣:“叶姑娘,你怎么对永宁王偏见如此之深?” 来桃坞见到永宁王的这些安排,他自也看得出永宁王对叶姑娘颇有好感,给了他强大的威压感,只是他向来不喜背地里背刺他人。 望着叶绾姝,他认真解释道:“永宁王替朝廷镇守的越州,民风淳朴,吏治清明,这几年在他励精图治之下更是让越州全境海清河宴,一片繁荣,如此盛景怕是整个大邺朝都寻不来第二处,否则怎会有那么多人争相入越州安居乐业?” 连他都如此盛赞傅明池,叶绾姝便越发觉得自己对那狗东西误解颇深,认可着点了点头。 纪昀泽似乎察觉到不对,又连忙补了句:“当然,此人私德存在问题怕也是有的,否则不至于过了弱冠之年还未成婚,竟劳动府上太妃为他婚事费尽苦心。” “嗯,纪公子说的在理。” 叶绾姝对纪昀泽这人倒是实打实的欣赏,既不逢迎也不贬低人,对人评价很中肯,就是转念一想,傅明池私德如何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也不嫁他。 先前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的场面应付罢了,眼前这位才是自己该好好考究的良人。 看得出纪昀泽对自己的关切之意并非只是浮于表面,叶绾姝笑着问道:“那纪公子准备作何打算?” 听此,纪昀泽突然变得尤为严肃的开口:“在下想留在越州。” (本章完) 第95章 失落的太妃 第95章 失落的太妃 叶绾姝很是诧异:“纪公子为何突然想留在越州,陛下对你器重,你回临安伴君左右,平步青云是早晚的事。” 纪昀泽打量了眼她,许多话压在心头终是有些难以启齿,只道:“其实不管是在越州还是临安,只要能为百姓做事,替君分忧,于我而言都一样的。” 短暂思忖片刻,他也如实说道:“不敢隐瞒姑娘,在下返乡之前,首辅大人有找过我。” 接下来的话他没好明言。 那夜,季首辅并未袒露太多,只问他愿不愿意外放越州,当时还以为是季首辅排斥他,此刻再去回想才明白首辅大人的深意。 一听自己那便宜爹又开始以势压人,叶绾姝顿感恼怒:“他逼迫你了?你无需在意他的话,纪公子是陛下看重的人,他不敢为难你。” “叶姑娘误会令尊了,首辅大人并未强迫在下。”,纪昀泽解释道:“在下倒觉得首辅大人很关心叶姑娘,而且那夜相谈他并未告知姑娘来了越州,仅是以朝事相托。” “当真如此?”,叶绾姝实是信不过那便宜爹。 “在下自不会对姑娘有所隐瞒。” 纪昀泽颔首,笑了笑:“首辅大人让在下自己考量,在下本以为姑娘尚在临安……”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有些难以启齿,叶绾姝要是再不明白这书呆子的心思,那就真是自己蠢了。 捂嘴笑了笑,叶绾姝道:“所以纪公子是因为我才想着回临安的?” 纪昀泽讪讪的“嗯”了声,那懵懂模样让叶绾姝只觉有趣。 对比至今尚无音讯的那位孙秀才,她倒觉得状元郎比那人更有趣,虽说都很拘谨,但状元郎多了些读书人的风骨,这点让她很欣赏。 而且她一直觉得纪昀泽这性子外放更容易成事,毕竟他不如自己父亲圆滑,只适合做个直臣,可如今顾太后和外戚势力太过庞大,他这刚直的性格怕是早晚被太后一党所不容。 笑望着纪昀泽,叶绾姝眼眸轻轻闪了下:“所以纪公子现在决定留在越州,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纪昀泽被她逼问得心脏扑通直跳,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是每次见到叶姑娘的正常反应。 义无反顾的重重将头点了下去,纪昀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自打临安城那惊鸿一瞥,他的心里就已经埋下了一颗种子,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才能心安,不管是多么贫瘠的土地,他都愿意陪着她一起发光发热。 叶绾姝对状元郎的性情早已了解的透彻,他这人向来就是有一说一的性格,见他认真点了头,内心忽的变得又激动又不安。 堂堂七尺男儿肯为她放弃临安的大好前程,外放千里之外,这份情意自是叫人感动。 她知道这个决定的重要性,关乎着状元郎的命运,绝非儿戏。 “纪公子,你当真想好了吗?” 叶绾姝肃声道:“虽然我心里高兴,可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耽误了……” 她话未说完,纪昀泽便摇头打断了她:“叶姑娘不必感到不安,这是在下深思熟虑的结果,莫说是放官越州,只要能见到叶姑娘,便是被革职在下也绝无怨言,在下这身功名本就是靠姑娘庇护所得。” 如果没有她当日的慷慨相助,自己如今怕是早就被抓回潼阳做了家奴,这份恩情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叶绾姝内心也跟着变得坚定下来,先前熄灭的幻想又重新被点燃。 既然逃离不了嫁人的宿命,那自然要嫁自己最想嫁的,虽然对纪昀泽也没有那么着迷,但此人是她权衡后最合适的人选。 不沦陷,只求所需,这早已成为她对感情的态度和准则。 心知纪昀泽是个腼腆的性子,许多的话叶绾姝便直截了当的开了口:“我的情况纪公子想必都已了解清楚,我的亲事只由我自己做主,若是纪公子想好了,可早日入府提亲。” 她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瓷器砸在了地上。 叶绾姝连忙走到门口去看,见“大娘”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地上刚做好的菜洒落一地。 “大娘,您这是怎么了?”,叶绾姝关切着安慰道:“不妨事,无非是砸坏一个盘子而已,您不用害怕。” 张太妃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可左思右想也指不出这姑娘半点不是来。 毕竟是儿子自己退了这门亲事,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她,只是有些不甘,不甘心自己看上的儿媳就这样没了。 天爷,难道永宁王府当真是要绝嗣吗? 她不敢想象下次再指着儿子成婚会是猴年马月。 眼看着身后傅云霓带着秦楚霖走了过来,张太妃连忙搪塞道:“不小心手滑了,我再去重新做。” 说完,便立刻转身离去。 看到母妃又折身回了厨屋,傅云霓不知这边情形,蹦蹦跳跳的也跟了回去。 叶绾姝瞧着“大娘”那落寞的背影,越发觉得不对劲:“大娘这是怎么了,为何慌慌张张的?” 纪昀泽仔细回忆了一遍见到那大娘后的所有细节,小郡主待她如此亲近,就连赤峰营的人也对她态度好像不一般。 望着叶绾姝,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叶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这位大娘的身份,她有可能就是永宁王府的太妃?” “不应该吧,纪公子是不是多想了?” 叶绾姝先前的确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都被她自己有力的反驳了。 “张太妃身份何等尊贵,她怎可能独身一人前来雨镇?还屈尊自请去厨屋做饭?” 像她那等身份,若果真出现在自己跟前,怕是除了吆五喝六,各种显摆,也不会再有别的姿态。 听她如此说,纪昀泽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虽然叶姑娘招人喜欢,贵为首辅之女,但比起家世显赫的永宁王府,张太妃确实犯不着如此低眉折腰。 想到方才被打断之事,纪昀泽难掩激动的重回正题:“叶姑娘刚才所言可是当真,真的答应在下求娶了吗?” 当日在长乐街自己那般热忱,她都不为所动,可是让他惶恐不安了好一阵。 瞧着他满含期待的眼神,叶绾姝不由得也想起长乐街上,他金榜题名那日当着全临安达官显贵求娶自己的情形,这样的浪漫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只可惜他不是傅明池,自己终究不能像调戏那狗东西一样回应。 在状元郎面前好歹要表现得持重一些。 故意娇羞的掩着面,叶绾姝羞答答的应了声:“嗯,我想好了,都听公子的。” 纪昀泽面上一喜:“那今日回去后在下就尽快安排。” “好。” 叶绾姝无比温婉端庄的福了一礼,其实她心中早有决断,只要不是顾家兄弟和傅明池便好。 (本章完) 第97章 桃坞新厨娘 第97章 桃坞新厨娘 楚茵早已瞧出绾绾不似从前那般温顺乖巧,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处处都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很难再听自己的劝说。 对于她们这些寻常人来说,状元郎自然是最好最奢望的归宿,可这妮子不是寻常人啊,她如今已然成为随时可以掀起风浪的妖孽,状元郎哪里护得住她。 她倒真觉得永宁王才是绾绾最般配的夫婿,相貌品行绝佳,待绾绾又用心,实在不知这妮子为何如此排斥永宁王。 “绾绾,纪公子的为人这些日子我也听你讲过,的确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可你情况不同于大多数女子的,你莫不是忘了那位孙秀才的事?” 楚茵最后劝道:“我相信纪公子待你的确是有心的,只是世道如此,在强权面前,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恋终究是需要经受巨大考验的,你当真相信他肯为你对抗门阀世俗?” 想到和纪昀泽相识以来的所有经历,叶绾姝对他的为人早已没有怀疑。 至于楚茵提到的事,她心中也有权衡,若纪昀泽果真敢为自己披荆斩棘,那她自不会辜负他的满腔赤诚。 “茵姐姐,我相信我这次的判断。”,叶绾姝拢住她手心,笑道:“他说过回府准备一日,后日便来府上提亲的。” 楚茵点思忖着点了点头:“但愿状元郎别辜负了你对他的期望。” 门外,张太妃端着刚熬制好的熊掌羹汤,领着傅云霓过来,在门口便听到了屋内的对话。 傅云霓有些焦急的看向母妃,还未开口,张太妃立刻弯下身,小声安慰道:“放心吧,是你大哥的,怎么跑也跑不掉。” 话落,不动声色的推着小家伙进了屋子。 看着略有些诧异的叶绾姝,张太妃抿着笑:“丫头,阿霓这孩子说想来你这边,正好我给你熬了碗滋补的羹汤,你和你这姐妹一起用些吧。” “大娘,都这么晚了,你不用再这么辛苦的。”,叶绾姝劝道:“你颠沛流离了这么些日子,应该早些休息才是。” “待你喝了这碗汤,我就回去歇下了。”,张太妃笑着将两碗羹汤放到桌上:“你们姐妹快趁热喝吧。” “多谢大娘。”,楚茵去接羹汤时,不经意瞟了眼大娘,那端汤的手指白嫩纤细,保养得极好,肌肤也是光泽水润,一看就不是做活的人,倒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贵族夫人。 如今都沦落到大半夜给绾绾做羹汤了,想必也是家道中落的厉害,着实有几分凄惨。 只是浅尝了一口熊掌熬的羹汤,楚茵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喝呢,大娘您的厨艺真不错。” 瞧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叶绾姝也赶紧尝了尝,脸色刹时一变。 这做的也太好吃了些,其中滋味不仅有些别致,还和以前吃过的熊掌味道截然不同。 “大娘,没想到您竟然深藏不露啊。” 还好今日没拦住她去厨屋,否则可是要埋没了人才,难怪大娘非得去显露这一手,原来是为了让自己发掘她,叶绾姝赞不绝口了一番,顿时有了留人的想法。 “大娘,以后要不您就留在我桃坞,给我们做饭,我每月多给你些银子。” “啊?”,傅云霓眼眸闪个不停,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了眼母妃:“大……大娘,您想挣银子吗?” “难得有人不嫌弃我一个糟老婆子,有银子我怎么能不挣呢。” 张太妃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眼叶绾姝:“丫头真是心善,不过我每月月银很高的,没有十两银子我是不做的。”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倒是让叶绾姝有些纳闷,傍晚时可是她抢着要去厨屋,怎生自己如今随她所愿,将她留在桃坞,她好像又有些不高兴了。 瞧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分明觉得委屈,故意说出这么不诚心的月银价格。 “十两银子对于府上做事的的确是高了些,不过大娘这手艺对得起这个价格。” 叶绾姝向来爱惜人才,半点不含糊,很是爽朗道:“这样吧,大娘,我给您每月二十两银子,您就安心待在桃坞。” 张太妃强挤出一抹笑意:“好啊,那我可得好好多谢姑娘了。” 要不是儿子不争气,到现在还没娶上夫人,她何至于受这窝囊气。 想着那状元郎,张太妃故意问道:“丫头,我听府上人说,你打算和今日来府上那位公子成亲,我冒昧问一句,你当真想好了要嫁给他?” 叶绾姝不假思索:“当然,纪公子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能嫁给也算是我的荣幸。” “可我瞧着永宁王待丫头你也不差啊,他整日到处奔波,还能处处为你着想。” 张太妃讨好的笑道:“难道手握重权的一方藩王,在丫头你眼里还不如一个新晋的状元郎?” 傅云霓轻咬着唇,也满眼期待的看向叶绾姝。 “大娘,您刚入桃坞怎就对纪公子有如此大的成见?” 叶绾姝已有些不悦:“做人怎能只想着攀龙附凤,我就只是个商贾之女,我不知永宁王为何屡次三番的想要接近我,但我受过他的恩惠,自会办好他交代的事,替他照料好郡主,至于其他的,并非我敢去肖想的。” 直至此刻,张太妃也算是弄明白了这丫头的心思。 她好歹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又是季渊的女儿,可话里话外都只将自己说成是商贾之女,只怕是觉得儿子接近她是居心叵测,不愿攀扯上季家和皇帝这两层关系。 自己当初应承这门亲事,的确是想要结交季渊,可明池这孩子他显然没这想法,否则也不会退亲。 如今肯这样心思,定然是真心喜欢上了这姑娘。 知道这事急不来,张太妃一脸淡然道:“既然丫头你决定好了,那我定会和府上人一起为你置办好成亲事宜。” 傅云霓一听顿时急了眼,被张太妃默默拉住:“听严妈妈说,丫头你很着急成亲,那纪公子尚未履任,都未来得及置办新宅,想必这婚宴是要在桃坞举行的吧?” 这事说起来倒是委屈了纪昀泽,皇帝早在临安给他置办了新宅,而他自小又生活在潼阳,怕是从未想过会回到嵇康县生活。 事发仓促,他能准备的时间少之又少,但叶绾姝和他都清楚此间缘由,只能事急从权了。 “大娘,您猜的没错,就在桃坞。” 叶绾姝郑重叮嘱道:“还得劳烦大娘领着大家伙将这次的宴席置办体面些。” 张太妃听得格外心酸,就差抹泪了。 她抛下自己儿子和别人成亲,还要让老娘替她置办婚宴,而且还要体面,这真是欺人太甚。 “好,我会尽力安排妥当。” 张太妃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她可不信这门亲事真能成。 (本章完) 第101章 替御史大人出气 第101章 替御史大人出气 马车一路疾行,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达镇抚使司。 此衙门位于城墙高垒的嵇康县东城,因是虞州境内的驻军所在,修建得格外巍峨森严。 街道上二更的梆子声已经响起,镇抚使司周围仍是灯火通明,甲士林立,叶绾姝刚掀开帘子,刘章便满脸殷勤的迎过来要扶她下马车。 叶绾姝目光清冷瞥他一眼,并未让他靠近,只道:“带我去见纪公子。” “表姑娘何必为了这么个登徒子牵肠挂肚的,他不值得你如此。” 刘章道:“小公爷看在您的份上没将事情大肆宣扬出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表姑娘还是快随末将去见过小公爷吧,自打您离开临安后,他对您可是朝思暮盼呀。” 叶绾姝懒得睬他向着顾庭琛的好话,不悦道:“你胡言乱语什么,纪公子怎就成登徒子了?” 这事顾庭琛早有交代,刘章也不敢多说,再次做出相请的姿势:“表姑娘还是见过小公爷自己问吧。” 叶绾姝心知没有顾庭琛同意,这些人是不会同意她见纪昀泽,只得跟着他先入了镇抚使司。 沿着幽深的甬道不知往前行了多久,方能看见一座很是气派的大院,夜色虽已深沉,璀璨的灯火透过窗棂映照出来,将房梁上的琉璃瓦片映照得格外醒目,小小镇抚使司的一栋院子,气派奢华倒不输临安皇宫了。 叶绾姝跟随着刘章大步流星的刚迈上台阶,便见顾庭琛迎了出来。 小别重逢,两人静立着相视片刻,眼神各不相同,比起面前那对热忱的目光,叶绾姝眼里只有厌恶和提防。 “绾绾。” 顾庭琛激动的上前,情不自禁的拢住她手心:“你终于来了。” 他话音刚落,叶绾姝便不动声色的挣出手,冷着脸偏过头去。 刘章看得心里一寒:“表姑娘可知小公爷为了见您,长驱上千里,连着赶了七八日的路,片刻未曾歇息,到此整整昏睡了两日,刚醒来就急着见您,表姑娘何至于如此心狠?”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顾庭琛厉声呵斥刘章一句,立马笑着看回叶绾姝:“绾绾,我让人备了你以前在潼阳最喜欢吃的手扒肉,还有从胡商手里弄来的马奶酒,正热乎呢,夜里风寒……” “带我去见纪昀泽。”,叶绾姝声音冰冷打断他。 顾庭琛眉眼一寒,只当没听见,嘴角强勾出笑意:“这座院子是镇抚使司内独立出来的别院,不会有人打搅,你今夜在此安心住下,表哥为你在城内置办了宅院,明日再搬过去,桃坞那种山野偏僻之地,就别再回去了。” 胸中怒火直往上涌,叶绾姝终于扭回头,目如寒潭般盯着他:“我说,我要立刻见纪昀泽。” 对这个名字,顾庭琛如今厌恶至极,压根不想听到。 眼眸微微眨闪了下,他唇角颤动着仍强挤出笑意,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正要披到叶绾姝肩上,却被她一把推开。 “顾庭琛,你究竟想做什么?”,叶绾姝已然没了耐性:“看在姨父、姨母的份上,我并不想和你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请你马上放了纪昀泽,我还能敬你是兄长。” “放不了。”,顾庭琛冷冷一笑:“绾绾,先进去用宵夜吧,别为了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伤了我们兄妹间的和气。” 说完,强行拉着她手要往里走。 “你放开我。”,叶绾姝挣开他,厉声冷嗤道:“顾庭琛,我们之间早无情意,你别来招惹我,便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和气。” 这样的重逢和顾庭琛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她眼里看到的是越来越多的疏离,冷漠和厌恶。 他心中突然有些愤怒:“绾绾,我已经和你解释过,我前些日子那样待你并非故意的,我往后会好好弥补你,你为何就揪着这些过往之事不放,难道我们青梅竹马十年的情意就不及那天降的死书呆子?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叶绾姝仍是冷着脸,懒得理会他这番质问。 纪昀泽虽比不得他家世显赫,但相识以来,叶绾姝从状元郎身上看到的皆是真心相待,从无半点算计。 见她对自己的态度冰冷到了极点,顾庭琛更为恼火,索性直言道:“你不用再去肖想外面那些野男人,不管是纪昀泽还是傅明池,用不了几日都会彻底的消失在你的世界,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也只当没遇见过这两人。” 荣国公府培养的死士办事向来稳妥,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池,想必这几日傅明池那边的消息就能传回。 至于纪昀泽,那就更不必多说了,只要那柳柔儿咬死不放,他就只有一个死字。 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势,叶绾姝料定这狗东西在唤自己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傅明池贵为越州之主,顾庭琛要与他硬碰硬,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而且就算她想插手也有心无力。 但,纪昀泽决不能有事。 从纪昀泽和冬荣消失到现在,并未传出什么动静,可见顾庭琛是留有了余地。 “顾庭琛,我不管你对纪公子做了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敢为难他,我必到御前为他伸冤。” 叶绾姝眸中闪过一丝嫌弃,脸色攸然沉了下去。 “欲加之罪?”,顾庭琛笑容敛起:“绾绾,看来你对他还真是上心得很啦,也罢,若不让你亲眼见过他,怕是你也不会死心。” 话落,冲着刘章吩咐道:“带表姑娘先去见那登徒子。” 刘章应了声是,恭敬的引着叶绾姝朝镇抚使司的地牢行去。 走进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时不时能听到差役逼供犯人时发出的哀嚎求饶声。 活了两世,叶绾姝还是头一遭来到这等肮脏污秽之地,心中压抑油然而生,随着刘章走到最里面关押死刑犯的区域,正见一蓬头垢面之人被绑在刑具上叫人狠狠毒打。 叶绾姝定睛细看一眼,正是纪昀泽,瞧着那无比颓丧的样子,这几日怕是被折磨得不轻。 “住手。”,她连忙冲上前去,抢过行刑之人手里的鞭子,一把将那人推倒在地。 “叶绾姝?”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看清来人的面貌,脸上立时阴沉下来:“你个小贱人,镇抚使司也由得你如此放肆撒野?” “齐云笙?” 借着油灯,叶绾姝也看清了他的面容,气得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仗势欺人就想要将人屈打成招?” “你” 连着被她训斥打骂,齐云笙气得不轻,扬起手掌就要向叶绾姝还击,却被赶来的刘章紧紧捏住了手腕。 “混账,谁让你对表姑娘不敬的?” 说完,猛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齐云笙重新爬起来,一脸懵:“刘统领,你这是何意啊,我可是在替御史大人教训这贱人。” “还敢胡言乱语。”,刘章恼羞成怒的一个耳光呼在他脸上,强大的力道直接让齐云笙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本章完) 第102章 转变 第102章 转变 叶绾姝此时也无心去理会齐云笙,疾步走到刑架前,将纪昀泽搀扶了下来。 看着他早已被摧残得浑浑噩噩不成样子,叶绾姝心里忍不住的一阵难过。 “昀泽,你有没有事,我这就带你出去。” 叶绾姝扶着纪昀泽正要往外走,却被刘章拦了下来:“表姑娘,纪昀泽奸污良家少妇,被人抓了个正着,他的行为十分恶劣,已经被判斩刑,你见他可以,但不能将人带走。” 听此,齐云笙也小心翼翼的上前来,不怀好意的附和道:“叶姑娘,这事人证物证俱在,可没有人冤枉他。” “叶姑娘,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纪昀泽清醒过来,看到身边的叶绾姝,强撑着力气连忙解释道。 叶绾姝眼里泛酸,不停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不会信他们对你的栽赃陷害。” 说完,狠狠剐了眼齐云笙。 齐云笙不以为意,笑得格外肆意:“叶姑娘,你信不信不重要,大家信朝廷信足矣。” 叶绾姝眸子半眯着视向他:“齐云笙,你就这么笃定你不会遭报应?” 齐云笙有些心虚:“我不明白叶姑娘在说什么?” 叶绾姝勾了勾唇:“你最好不明白。” 刘章知道表姑娘性子,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看似温顺乖巧,若真是招惹上她结局不知道会有多凄惨,同齐云笙暗暗使了个眼色,赶紧屏退他和狱卒们一道离去。 注视着黑压压的周围,叶绾姝先将纪昀泽搀扶到旁边的条凳上坐了下来,轻轻将他靠在墙壁上。 纪昀泽被关进大牢后,便猜到是顾庭琛故意陷害自己,此刻见到叶绾姝前来,他已全然知晓顾庭琛的意图。 只怕他是想利用自己威胁叶姑娘妥协,随他回临安。 “叶姑娘,我无惧一死,可你决不能答应顾庭琛随他回国公府。” 纪昀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担心的便是她的安危:“顾庭琛这人性情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好不容易离开国公府,切不可再落入他的魔掌之中。” “我不会随他回去。”,叶绾姝摇头劝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轻言生死,你一定要活下去。” “没用的。”,纪昀泽想要握住她手,可发现自己掌间尽是血污,也怕弄脏她,只不停摇头。 将齐云笙利用柳柔儿算计自己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他最后说道:“叶姑娘,你听我说,我这条命本就是你捡回来的,行刑前能见姑娘最后一面我已心满意足,再无遗憾,只盼姑娘往后能够随心而活,别再受人拖累。” “别说这种丧气话。”,叶绾姝挑了挑眉:“如果不是这个世道,你定然是这天底下最耀眼之人,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纪昀泽心头一酸,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叶姑娘,任凭叶绾姝怎么劝说也不肯点头。 “十年寒窗的苦你都能忍受过来,难道如今因为这点挫折你就要舍弃性命吗?” 叶绾姝默默盘算了片刻,已然察觉到这件案子想要翻案不是容易事。 那柳柔儿是齐云笙的表妹,他们将事情做成了死局,想要扭转案情只能让柳柔儿松口,又或者让始作俑者转变态度。 可叹齐云笙这个畜生,辜负楚茵也就罢了,如今为了讨好顾庭琛,竟然不顾自己表妹的清白,也不去考虑那外室儿子往后再如何见人,阿茵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上一世,她经历过许多苦难之事,也见过许多大苦大难之人,所以重来一世,从未想过肆意谋人性命,只希望摆脱顾家兄弟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偏偏这世道不随她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毁了这世道吧。 不让她好过,大家谁也别想舒坦。 望着心灰意冷的纪昀泽,叶绾姝郑重说道:“纪昀泽,想必你也听闻过我的过去,从季家到荣国公府,我一次次遭受人生的不如意,可我从未放弃追逐自己心中的愿景。”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达成自己的心愿,如果你今日因我而死,我并不会觉得你有多伟岸,只会觉得你死的窝囊。” 也不知他能不能将这番话听进去,叶绾姝最后劝道:“所以答应我,活下去,拼尽全力活下去。” 说完,毅然决然走出了镇抚使司大牢。 既然顾庭琛没有公开纪昀泽的罪状,她便猜到这狗东西弄这么一出无非就是要逼着自己回到他身边,所以让他放掉纪昀泽并非难事。 但想要彻底保住纪昀泽的性命和前程,那就只能设法让顾庭琛亲手除掉齐云笙和他那下贱的表妹,如此才不会留下隐患。 这次,她定要和齐家那两个下贱货色好好比比,究竟谁更恶。 望着那道婀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帘深处,无声的眼泪从纪昀泽狭长的眸子里缓缓滑落下来。 他已经猜到,叶姑娘要为自己向顾庭琛妥协。 心中被一阵一阵的刺痛,这种剜心之痛他从未经历过,就像灵魂从身体里活生生被抽离了一样,痛苦难当。 以前只觉得考取功名便能出人头地,可以一展拳脚施展胸中抱负,可以许自己心爱之人一世安宁,如今看来他所想的一切都太天真了。 这世间唯有无上的权力,方能护得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阴暗的牢狱内,叶绾姝的话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回荡着,纪昀泽紧咬着牙关,暗暗捏紧了拳头。 或许,叶姑娘的话是对的,她一个女儿家都能不屈不挠,自己九尺男儿,又怎能轻言生死。 今日的屈辱,他定要百倍讨还回来。 叶绾姝重新回到顾庭琛居住的宅邸,他正满脸惬意的坐在饭桌边吃着新鲜的手扒肉。 见表妹回来,顾庭琛幽幽一笑:“怎么样,绾绾,人也见到了,现在可以安心坐下来用夜宵了吧?” 用帕子擦了擦手,他起身搀扶着叶绾姝坐到桌子边,仍是满脸堆着笑。 “我记得以前外祖母在世时,每到年节,她都会让人去采买不少的肥羊,大哥不喜羊膻味,我们兄妹就一起逼着他吃,久而久之,他也喜欢上了这道美食。” 叶绾姝无心听他提这些陈年旧事,只冷冷问他:“顾庭琛,你要如何才肯放了他?” 不等顾庭琛答话,齐云笙却已火冒三丈:“叶姑娘,你别不识抬举,御史大人能让你去见那登徒子已是格外开恩,你竟还想让御史大人放了他,难道你想陷御史大人于不义吗?” 话落又恶狠狠补了句:“我表妹的清白就这样被那登徒子毁了,难道她不需要一个公道?” 叶绾姝满目鄙夷的摇了摇头:“你那表妹下贱不自知,被你养在外面与你苟且这么多年,她还有何清白可言?” (本章完) 第104章 试刀 第104章 试刀 叶绾姝默默吃着手扒肉,并未理睬顾庭琛,但她猜到这狗东西定是已经着手对付傅明池了。 顾太后协理朝政数十年,根基深厚,想要让她还政于皇帝,并不是件容易事,恐怕真得寻一把锋利的好刀。 祁王道貌岸然,琰王也并非什么明主,既然世人都说永宁王有治世之才,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不妨试试傅明池这把刀究竟好不好用。 傅明池这狗东西费了那么多心思接近自己,想来是最不愿意看到她跟着顾庭琛回临安的,眼下只需静心等待他回到嵇康县,他若能顺利回来就说明自己这次赌对了,往后还能与他继续做盟友。 漫不经心的望向顾庭琛,她冷声道:“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何时放了纪昀泽?” 顾庭琛笑了笑:“既然他是被陷害的,表哥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就差人放了那书呆子。” 但先前的安排,他得变上一变:“绾绾,方才听你这么一说,表哥觉得你暂时还是住在镇抚使司稳妥一些,我会让人抓紧安排亲事,待成了亲我们一起回国公府。” 叶绾姝听出他是在提防自己,恐怕和纪昀泽的亲事暂时是不敢再去考虑了,否则他下次面临的危险还指不定是什么。 目光轻抬着看向顾庭琛,她冷幽幽的笑道:“顾庭琛,你何必自欺欺人,你我之间早无情意,即便成了亲也不过是互相折磨,这样的日子你很喜欢?” 顾庭琛不耐闭了闭眼:“绾绾,你对表哥的成见太深了,表哥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人,怎会没有情意。” 似笑非笑的睨向她,顾庭琛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别再耍什么样,那书呆子我能捉他一次,就能再有下次,夜深了,我让采菊、秋梨过来伺候你歇息。” 说完,起身径直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采菊、秋梨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这两个丫头,叶绾姝瞬间觉得亲切了许多,面上这才露出淡淡笑意:“你们两怎么也跟来了?” 秋梨笑着上前来给她倒马奶酒:“小公爷担心别人伺候不好表姑娘,离开临安前特意带上了奴婢和采菊。” 叶绾姝此时也没心思再饮酒,缓缓起了身:“不喝了,我想去送送纪公子。”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一眼,一起点了头:“那奴婢们陪您一道过去。” 叶绾姝静静走出堂屋,采菊、秋梨掌了灯跟在她身后,朝着镇抚使司的地牢行去。 借着前往地牢的由头,叶绾姝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发现出了宅邸后,院子外面到处都布满了甲士。 看来,想要逃出镇抚使司绝非简单的事情。 据说镇抚使司在嵇康县驻扎了五万大军,此次薛玖出海虽是倾巢而出,但留守的人马应该也不少,再加之刘章的巡防营,少说也有上万人,只怕就算傅明池回来,她想要脱困也要费些功夫。 但眼下还不是去考虑此事的时候,她得耐心等着齐云笙和柳柔儿的死讯传来,为纪昀泽彻底解了后顾之忧,才能去谋划此事。 领着采菊、秋梨行至地牢附近一处地势高耸的站台附近,默默凝视着狱卒将纪昀泽带了出来。 他且走且停,似乎在搜寻什么,一直在四处张望,叶绾姝让两个丫头熄了灯,隐藏在黑夜里,并未发出任何动静。 虽是荣国公府的人,采菊、秋梨历来对表姑娘的亲近都要远甚于府上几位公子。 许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缘故,看到表姑娘一脸失落,采菊、秋梨心中只有心疼:“表姑娘,你想去送送他就去吧,奴婢们替你守着。” “不用了。”,叶绾姝摇了摇头。 该说的在地牢里都已经说过了,而且自己出来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查看镇抚使司的情况。 至于纪昀泽,她相信他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之人。 “回去吧。” 淡淡吩咐了声,叶绾姝便转身往回走。 而此时,她的心里比以往更加坚定,既然不能偏安一隅,过与世无争的清净日子,那就只能融入这不堪的世道,逆流而上去改变这世道,如此也算不枉重活一世了。 …… 夜色沉寂,此时齐家的小院里,柳柔儿刚和齐柳氏凑齐银子送走了永宁王府那群瘟神,才敢坐在堂屋里舒心的喘了口气。 “这个杀千刀的,好不容易积攒一点家业,今日都被败了个干净。”,齐柳氏骂骂咧咧道。 “横竖也是楚家那小贱人的嫁妆银子,能帮表哥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也不枉我白白受了这几年委屈。” 柳柔儿沾沾自喜道:“姨母不用担心,表哥说了,他如今攀上新贵,马上就能辉黄腾达了,区区五十万两算得了什么,而且表哥还说叶家家产颇丰,叶家那小贱人帮着楚茵算计表哥,等表哥高升后,他就能得到叶家全部家产,那可不是楚茵那点嫁妆能比的。” 听到这话,齐柳氏才算宽慰了几分:“但愿如此吧。” 可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她突然又有些不安心:“云笙这混账平日里也没有这么晚不归家的,怎么今日还没回来,莫不是出去拈惹草了?” “姨母管这些做甚。”,柳柔儿半点不在意:“只要表哥肯将银子交到我和姨母手上,他想去找别的女人随他去吧。” “你倒是大度。”,齐柳氏不满的撇了撇嘴,正想差人出去看看时,院门被猛的踢开,紧接着便是一群军士闯了进来。 “查抄齐家所有家产,院中上下一干人等格杀勿论。” 刘章一声令下,明晃晃的刀光在火把照耀下更加森寒。 军士们手起刀落,上前阻拦之人皆已应声倒地。 认出是镇抚使司的人,柳柔儿忙不迭上前,心慌意乱道:“官爷这是何故啊,我和我夫婿为小公爷立下了大功,你们为何擅闯寒舍,还要杀人灭口?” “这事你得自己亲自去问问你的夫婿。”,刘章冷声道。 柳柔儿连忙问:“我夫婿他人在何处?” “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刘章心知小公爷这么急着处决这一家人的用意,齐云笙为了讨好小公爷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能用来做交易,而柳柔儿这贱货为了进齐家也可以不顾自己的清白,这样毫无底线之人留在世上只会是祸害。 不由分说,便是一刀刺进了柳柔儿小腹中,柳柔儿当场倒地而亡。 “柔儿。”,齐柳氏还未上前,也被乱刀砍杀,整个院子里喧嚣了一盏茶的时分,便重新归于宁静。 刘章擦了擦佩刀上的血迹,看着军士们查抄出来的家产,总共不到二十两银子。 “齐云笙跟随薛玖这几年不是搜刮了不少,怎就这点家产?”,刘章一脸困惑道。 将士们纷纷摇头。 “罢了。”,刘章摆了摆手:“回去复命吧。” 此行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查抄银子,带着军士们贴了封条,便风尘仆仆的星夜赶回镇抚使司。 (本章完) 第105章 回程 第105章 回程 傅明池带着贴身卫队沿着东海岸各处营地察视,一连忙碌了三日,这才朝着镇抚使司出海的港口赶去。 眼看着就要到达港口时,忽见祝文才风尘仆仆的追了上来。 瞧着他一脸疲态,傅明池猜到他此来必是虞州出了不小的事情,连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祝文才急声禀道:“殿下,顾小公爷麾下巡防营统领刘章差人到桃坞带走了叶姑娘。” “顾庭琛竟来得如此之快?”,傅明池微微拧住了眉头。 按着路程来算,他少说还得四五日方能进入越州,这人如此匆忙前来,倒是叫人有些费解。 莫非他很着急? “立刻回虞州。” 想着那妮子安危,傅明池不假思索,迅速跨上马匹。 “殿下,属下听闻薛玖已经出海,并且寻到了海匪的踪迹,咱们此时赶回虞州去,怕是会功亏一篑。”,聿白担心道。 “本王从未指着薛玖肃清海患,他养寇自重多年,本王此次不过是想借着他寻出海匪下落,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管他做什么。” 望着崎州方向,傅明池幽幽一笑:“本王所料不错,薛玖这次仍会故技重施诈败而归,本王年前就已密令崎州军统领沿东海岸布置防线,等到薛玖引着海匪进入崎州军口袋阵,一举歼灭海匪已不是难事。” “原来殿下早有安排。” 聿白目露钦佩:“如此一来,薛玖要么选择合力抗敌,要么就等着滚回临安述职。” 虽然早有安排,可此次海战关乎越州接下来数年的局势,傅明池本想亲自前来督战,只是顾庭琛提前到达越州,他不得不改变计划,尽快赶回去。 一想到每次见到那妮子,她满眼的疏离,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傅明池心里便格外不是滋味。 若是这世间能有人真心疼她护她,让她眼里充满阳光,看到的皆是这世间的美好,或许她也不至于对所有人都充满戒备心。 这次,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打搅她的安宁日子。 “全速赶往嵇康县,就算倾尽永宁王府,本王也要护叶姑娘到底。” 傅明池一声令下,几十骑人马风尘仆仆的掉转马头朝着虞州方向赶去。 祝文才紧追在后头,忽然有些担心:“殿下,赤峰营留在了桃坞,您身边护卫薄弱,回虞州路上并不太平,要不先到崎州调一只轻骑护送您吧?” 傅明池只一个劲的往前赶路:“此去崎州来回尚需两日,若是让顾庭琛将叶姑娘带回临安,她再想逃出国公府必不是件容易事,本王早些赶回去方能心安。” 祝文才自也清楚顾庭琛此行来者不善,让整个巡防营去桃坞请叶姑娘入镇抚使司,这分明就是软禁,哪里是请客。 想到临行前太妃和小郡主那不安的眼神,祝文才也不敢再想别的事,大声道:“殿下放心,末将没能护好叶姑娘,这次就算豁出命去,也会助殿下救回叶姑娘。” 所有人开始纵马疾驰,一路上马不停蹄,连着行了两日,到得第二日夜间马匹多数筋疲力竭,瘫倒在地。 傅明池只得吩咐大家疾步行至驿馆,匆匆用了些饭食,重新换上马匹准备继续赶路。 可一行人刚上马,便见黑漆漆的夜里飞来无数羽箭,数名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跌落马下。 “有刺客,保护殿下。” 祝文才大喊一声,率先冲上前去,拔出佩剑抵挡飞来流箭。 “殿下,属下护您先行冲出去。”,聿白也迅速护到傅明池身前。 察觉到暗处的势力甚众,傅明池强行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吩咐道:“本王在此拖住刺客,你趁机逃出去,和言瑾汇合,带领营州兵马合围镇抚使司,绝不能让顾庭琛带走叶姑娘。” 如今这形势聿白哪肯离去,刚要反驳,傅明池已狠狠一记马鞭打在他坐骑上,聿白连人带马飞快冲入了夜色里。 傅明池夺过一杆银枪,猛的嵌入地底,冲着黑夜里大喝道:“本王在此,想要本王性命,有胆的只管来取。”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身影纷纷从黑夜里涌出,直奔傅明池而来。 “为聿白拖一炷香的时间,保他离开。” 傅明池一声令下,祝文才领着护卫们勇猛杀将上去。 可对方此次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光是正面涌过来的刺客少说都有上百人,个个身手矫捷,迅速将护卫们冲散,零星围在各处。 黑夜里流箭仍连续不断的飞来,目标明确直袭傅明池。 傅明池正奋力抵挡着四面八方奔袭而来的羽箭时,驿馆周围又有大批刺客浮出身影,火速围拢过来,直袭他后方。 好几名刺客刚从屋顶跃下便被流箭射中,如流星般坠落在地。 如此疯狂的行刺,敌我不分又不惧生死,只为要他性命,恐怕并非海匪所为。 傅明池默默揣测一番,已然猜到该是顾庭琛所为。 借着羽箭掩护,数十名刺客顺利围住傅明池,明晃晃的刀剑直逼他高大的身影而来。 傅明池提起长枪刚击退数名冲上来的刺客,几支流箭已朝他面门射了过来。 傅明池双手撑住银枪,轻飘飘一跃,流箭从身体两侧一闪而过,忽听三两名刺客哀嚎着倒了下去。 正暗自松了口气,头顶几柄大刀已悄无声息凌空而下,朝着他面门劈了下来。 傅明池心头一怔,连忙移动身形巧妙躲过袭来的刺客,可夜色中几支流箭又精准的窜了出来。 傅明池躲闪不及,一支流箭直直刺入他胸腹。 不远处祝文才在刺客的围攻下拼死抵抗了一会儿,察觉到不对劲,发现刺客都发了疯一般向殿下而去,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就被数十名刺客层层围住。 “殿下。”,祝文才急得连忙冲出封锁,拼死杀到傅明池跟前。 看见他胸前插入的羽箭,祝文才吓得脸色煞白,正要惊呼出声,傅明池却已不动声色的折断羽箭,冲着祝文才喊道:“刺客力量不明,不可恋战,所有人随本王冲出去。” 一时间,剩下的护卫纷纷开始抢夺马匹,在箭雨横飞的黑夜里向前猛冲。 也不知行了多久,眼看着远处的天际露出鱼肚白,一阵一阵的刺痛从胸口传来,傅明池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勒紧了马缰。 刚试着长吸了口气,整个身子一软,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殿下。” 祝文才迅速拔掉自己肩头的两支箭,上前将傅明池紧紧搀扶住,哭得歇斯底里:“末将无能,没能护好叶姑娘,更没能护住殿下安危。” “哭什么,都振作起来。” 嘴角颤抖着不断渗出鲜血,傅明池强行站直了身子:“太妃和郡主还等着本王回去主持大局,扶本王上马,抓紧赶路。” 祝文才哽咽着收紧泪腺,和护卫们赶忙将他扶上坐骑,心惊胆战的陪着他继续往虞州行去。 (本章完) 第106章 人质 第106章 人质 在镇抚使司被连续困了五日,得知齐云笙和柳柔儿已死,叶绾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接下来,得设法逃离此地了。 带着采菊、秋梨正想出去继续察看宅邸附近的地形时,忽见顾庭琛领着刘章走了进来。 “绾绾,你这是在镇抚使司待不住?又想出去?” 顾庭琛朝她温和的笑道:“马上就能回临安了,你再忍几日。” “怎么,二表哥这么快就对付完了永宁王?”,叶绾姝冷眼看向他。 顾庭琛不屑抿了抿唇:“不过一个冷门宗室罢了,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才话音刚落,忽见一名暗卫头子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顾庭琛冲着叶绾姝笑了笑,不动声色走了出去。 有刘章守在门口,叶绾姝只能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外面的对话。 不过,从他们的神情变化,叶绾姝已然猜到了大概,看来傅明池果然是把好刀。 “小公爷,让永宁王逃走了。”,那暗卫悻悻的禀道。 顾庭琛正想发怒,余光瞥见院内的叶绾姝,只是目色微微沉了沉:“真是一群废物,五百名死士竟然收拾不了几十个护卫,还让他逃了回来。” 暗卫颤颤巍巍的看了眼顾庭琛,又道:“咱们的探子来报,说在虞州、营州边境发现有大批越州军正向嵇康县集结。” “什么?” 顾庭琛满脸愠色:“傅明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擅自调动军队,他想造反吗?” 偏过头看了眼叶绾姝,又冲她镇定的笑了笑,顾庭琛连忙对暗卫吩咐道:“继续打听,查明越州军调动了多少人马。” 话落,转回身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可他心头此时却窝火得很,傅明池远在东海,没能行刺成功他也就罢了,他又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就将营州兵马这么快调到虞州来的? 自己来的路上,暗探并未打探到此动静啊。 看着这狗东西愁眉不展,却又故作镇定,叶绾姝故意冲他微微一笑。 “绾绾,表哥知道你喜欢雨镇,明日我们就在此成婚吧。” 顾庭琛面无异色,认真的同她说道:“听说外祖母也很喜欢这里,她老人家要是在天有灵,一定很想看到我们在雨镇成婚。” 他如此说,叶绾姝便已完全笃定,是自己看中的那把利刃杀回来了。 “怎么,顾庭琛,你这就怕了?”,她饶有兴致的挑衅道。 “笑话,我怕什么。” 顾庭琛勾了勾唇:“绾绾,表哥只是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等明日成了婚,后日我们就回临安,往后表哥一定会好好待你,你好好准备准备。” 说完,便领着刘章急匆匆离去。 “小公爷,末将去接表姑娘时,发现永宁王府那位小郡主住在桃坞。” 刘章谏言道:“眼下薛玖和镇抚使司的大部人马都出海了,为防万一,不如将小郡主也接来镇抚使司。” “倒是听说绾绾很喜欢这位嘉禾郡主,绾绾喜欢的东西自然得留在她身边。” 顾庭琛摆了摆手:“速去将小郡主接来,正好回临安的路上陪着绾绾解闷。” “是。” 刘章应声而去。 连着过了五日,一直不见叶绾姝归来,桃坞内所有人都已有些着急。 “大娘,我想去找叶姐姐。” 傅云霓拉着张太妃,不停央求道:“你快让人送我去找叶姐姐。” 张太妃已从言瑾口中得知,儿子秘密调动了营州军,顾庭琛想要带走自己儿媳妇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阿霓听话,你叶姐姐这几日一定会回来的。” 张太妃将小家伙抱进怀中,扫了眼所有人,耐心劝道:“眼下大家都安心在桃坞待着,别胡思乱想。” “大娘说的对,绾绾毕竟是顾小公爷表妹,他们并无仇怨,小公爷不会伤害绾绾的。” 这一点,楚茵还是相信顾庭琛的。 虽然不清楚绾绾去国公府后,兄妹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在潼阳时顾家兄弟对绾绾的关心与爱护绝非弄虚作假。 看着焦头烂额的严妈妈和女使们,她也跟着劝道:“前两日田叔不回来禀过吗,说顾小公爷待绾绾很好,还处置了齐家人。” 楚茵话音刚落,忽闻一阵地动山摇的铁蹄声从四处传来,紧接着,院子里就响起了激烈的刀剑碰撞声。 张太妃领着大家冲出门去时,只见赤峰营和刘章的巡防营已经拔刀对峙在了一块。 “刘统领,你前几日刚接走叶姑娘,今日前来又为何事?”,张太妃不满的瞪了眼刘章。 看向她抱着的傅云霓,刘章扯嘴笑了笑:“诸位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我家表姑娘想念嘉禾郡主,特意差在下前来接小郡主前去。” “笑话。”,张太妃眼眸一沉:“刘统领当越州是你荣国公府了?永宁王府的郡主由得你随意使唤?” 刘章面露不耐:“我说你这老婆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张太妃正欲驳斥,傅云霓忽然贴到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母妃,大哥还没回来,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否则叶姐姐就真的见不到大哥了。” 这话瞬时提醒了张太妃,儿子眼下音讯尚无,越州城不能无人做主。 若是自己和女儿都被捉去当人质,那儿子这次恐怕要彻底被顾家拿捏了。 念及于此,她只得将女儿放了下来。 还未等她开口叮嘱,傅云霓已径直走到刘章身边。 “大胡子,你当真要带我去找叶姐姐?”,眨闪着清澈的小眼睛,傅云霓半点不惧的询问道。 刘章点头微笑:“郡主,我家表姑娘对你可是思念得紧,你这就随末将进城吧。” “好啊。”,傅云霓指了指他头顶:“那我要骑着你去找叶姐姐。” 刘章顿感为难:“这” 傅云霓撇嘴:“那你就不是诚心请我去见叶姐姐。” 刘章叹了口气,忙不迭弯下身来:“还请郡主上来吧。” 见此情形,秦楚霖和齐霜霜都担心的跑上前去,急着阻拦。 “郡主妹妹,你不能去啊。”,秦楚霖劝道。 “你们别担心,我会陪着叶姐姐一起回来的。” 傅云霓骑在刘章头上,得意的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刘章刚挪动步子往外走,就感觉头顶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泄了下来。 眨眼间,刘章后背就已湿了一大片。 “刘统领。” 将士们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围拢上来,被刘章一个眼神斥退回去。 “护嘉禾郡主前往镇抚使司。” 一声令下,巡防营开始有序退去。 赤峰营的将士们正不知所措时,得了张太妃眼神示意,这才纷纷收了佩剑。 可严妈妈却已急得焦头烂额:“小郡主是我们姑娘替永宁王照料在桃坞的,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永宁王回来如何饶得了我家姑娘。” 张太妃心里也有些不安,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为了越州的大局,她只能任由着巡防营将女儿带走。 “事已至此,多说多做都无益,大家都耐心等着吧。” 叮嘱了句,张太妃按捺下内心的刺痛与不安,仿若无事的率先回了屋子。 其余人围在一起焦躁的聒噪了一阵,也只好跟着回了桃坞。 (本章完) 第107章 再赐一次婚 第107章 再赐一次婚 傍晚时分,顾庭琛让人将赶制的嫁衣送来了镇抚使司的后院,令采菊和秋离帮着叶绾姝试穿。 红烛高照,将绯红的嫁衣映得更加鲜亮绚丽。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与顾庭琛成婚的前夜。 嫁衣仍是他所钟爱的浮光锦面料,上面用金线绣成的牡丹图案格外耀眼。 伺候她的人也仍是采菊、秋梨两个丫头。 唯一让她感到不一样的是心境上的差异。 上一世成婚前夜,顾庭琛在青楼彻夜宿醉,直到第二日行大婚礼仪时才被姨父差人硬架了回来。 即便如此,她仍是怀着憧憬,幻想凭着十年青梅竹马的情意,可以让他对自己重新温柔以待,直到自己一颗热忱的真心被一点一点揉碎,消磨在无数个漫长的黑夜里,她才幡然悔悟。 这人一旦有了心,便会有吃不尽的苦头。 冷心冷情,没心没肺的活着,虽然不能让别人开心,但自己肯定可以过得洒脱。 如今的她早已没了任何期待。 “表姑娘,您要不要试着穿上?” 采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公爷说想早些看到您穿上嫁衣,而且待会还要给您送一份大礼。” “大礼?什么大礼?”,叶绾姝眉梢轻挑。 采菊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小公爷说表姑娘肯定会很喜欢。” 叶绾姝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想着顾庭琛今日在院里的神态举止,看上去他好像很忌惮傅明池。 和顾家兄弟相处了两世,她倒是头一遭见到他们兄弟两如此忌惮一个人,往日在他们嘴里那般不屑的冷门宗室,少年纨绔,如今刚碰面就费尽心思的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说起来真是可笑了。 想来,越忌惮一个人时,才越想着要诋毁吧。 毕竟傅明池那狗东西不是状元郎,手里握着二十万越州军,不敢小觑。 莫非,顾庭琛又将穆卿卿…… 她不好的念头刚起,忽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姐姐。” 叶绾姝回眸去看,正见傅云霓吭哧吭哧的跑了过来。 “阿霓。” 叶绾姝心头一怔,抬眸望向刘章:“你们带郡主过来做什么?” 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刺鼻的传来,让她情不自禁的捂住了鼻子。 “表姑娘,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刘章有些慌乱的抱了抱拳,闻着身上的味道,赶紧跑了出去。 猜到是小家伙恶作剧,叶绾姝本还有些恼火刘章,可看着一脸俏皮的傅云霓,突然哭笑不得起来。 “快带郡主下去更衣。” 叶绾姝吩咐完,采菊、秋梨立刻带着傅云霓退下,不多时又重新走了回来。 看到桌上的嫁衣,傅云霓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叶姐姐,你又要穿嫁衣了吗?” 叶绾姝将她抱到膝盖上坐下,淡淡的笑道:“既然都准备了,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傅云霓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那下次为我大哥穿好不好,我们不做样子了。” 叶绾姝听得心里一酸,虽然和傅明池是相互利用,但这小家伙她倒的确是真心喜欢,并不希望一次次的让她失望难过。 也没接她这话,叶绾姝转而问道:“阿霓,是刚才那个统领逼着你来这里的吗?” 傅云霓摇了摇头:“叶姐姐,是我自己想你了,我自己跟大胡子来的。” 她嘴上这样说,但叶绾姝心里跟块明镜似的,只怕顾庭琛是想用小郡主做人质。 毕竟,他此刻也不敢确定傅明池下一步会做什么。 正在这时,顾庭琛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叶绾姝怀里的傅云霓,笑着问道:“怎么样,绾绾,表哥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你还喜欢吗?” 叶绾姝眼眸一暗,只对采菊、秋梨吩咐道:“你们先带小郡主下去用些膳食,再为她备些碧螺春糕。” 说完,暗暗同小家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傅云霓乖乖的点了点头,偷偷打量了眼顾庭琛,那冷峻无比的面容很难叫人生出亲近,怕怕的赶紧跟着采菊、秋梨退了下去。 待得小家伙走后,叶绾姝面色一转,冷眼瞪向顾庭琛:“你能不能再无耻些,斗不过傅明池,就将他妹妹抓来当人质?如此卑鄙行径,哪有半点朝廷御史的做派?” “绾绾何必将话说的这么难听。” 顾庭琛面色有一瞬凝滞,不以为然道:“我不过是想将你喜欢的东西都留在身边,区区一个傅明池,我有什么可惧怕的。” 叶绾姝怒视着他:“既然不惧怕,那你就赶紧将小郡主送回去。” “你就这么担心他们兄妹?”,顾庭琛顿露不满:“你别忘了,我才是你表哥,是你未来的夫婿。” 望着面前的嫁衣,叶绾姝懒得睬他。 顾庭琛只得放柔了语调:“绾绾,明日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表哥不想惹你生气,你早些把嫁衣穿上,我答应你不会伤害嘉禾郡主。” 凝视着铜镜中那张端庄秀丽的脸,顾庭琛脸上不觉绽出笑意,自顾自的唠叨起来。 “绾绾,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国公府,我就盼着有一天你能为我穿上嫁衣,我等这天足足等了十一年,今天终于实现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绾绾穿上这身嫁衣定会是世上最好看的新娘。” 听着他这番动情的话,叶绾姝却无语的皱起了眉头。 要不是自己早已为他穿过这身嫁衣,怕是真要被他这自以为是的深情给打动了。 眼下傅云霓被他带入了镇抚使司,叶绾姝尚未想到如何带她出去,只得假意顺从:“不过就是穿个嫁衣也没什么大不了,顾庭琛,请你说话算话,不许吓到嘉禾郡主。” 听到这话,顾庭琛心里便算是有了底,绾绾肯穿嫁衣那就说明她愿意嫁给自己。 看来,她心里还是装着自己的,永宁王府这小丫头不过就是她自己给的一个台阶罢了。 “绾绾,你放心,我已差人通知了全虞州城的父老乡亲,明日皆会前来参加我们的婚宴,虽说不比临安热闹隆重,但也不至于太冷清。” 顾庭琛弯着身子,俯在她耳边,声音轻柔又低沉的说道:“你要是觉得委屈,等回了临安我求太后再为我们赐一次婚。” (本章完) 第108章 疯子 第108章 疯子 叶绾姝听得有些恶心想吐,就差直接一脚将这狗东西踢出去了。 “顾庭琛,我乏了,有什么事你能不能明日再说?”,她不耐的说道。 顾庭琛点了头:“好,那你早些歇息,明日我让人来替你梳妆。” 说完,很放心的离去了。 闻着脚步声走远,叶绾姝看了眼桌上的嫁衣,余光瞥向外面时,发现好几名女使守在院子里并未离去。 猜到自己若不穿上嫁衣,顾庭琛必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去里屋让采菊、秋梨替自己换上嫁衣,随后出来在那几名女使跟前转了一圈。 “很合身,你们去复命吧,不用守在院子里了。” 那群女使过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福身离去。 院子终于清净下来,叶绾姝悄无声息行至大院门口偷偷的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好像甬道周围和城楼上添了不少侍卫。 这要闯出去只怕不是件容易事。 愁眉不展的回到屋子里,采菊、秋梨又带着傅云霓重新走了出来。 小家伙饶有兴致的吃着碧螺春糕,似乎对软禁在此一点没感到焦虑。 “阿霓,你就不怕叶姐姐真的将你带回临安去?”,叶绾姝百无聊赖的拿她打趣道。 傅云霓摇了摇头,爬到她怀里,小声道:“叶姐姐,你放心,我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虽然也寄希望于傅明池能尽快赶回来,可明日就要成亲了,叶绾姝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 况且,现在顾庭琛将傅云霓带来了镇抚使司,这对傅明池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束缚。 她得想办法将小家伙带出去。 思忖着在屋子里踱了会儿步,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她闻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窜了进来。 待得那人曝露在灯光底下,叶绾姝随即认出了来人。 “顾庭洲?”,她错愕道:“你怎么进来的?” 采菊、秋梨几乎要尖叫出声,被顾庭洲轻嘘着打住。 “绾绾,我带你出去。”,时间紧迫,顾庭洲也不敢耽搁:“廷封带了人在西南角的小门接应,咱们快些走。” 听到廷封的名字,叶绾姝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不管顾庭洲抱着什么目的进来,能设法出去总比困在里面强。 叶绾姝立刻抱起傅云霓准备走。 “表姑娘。”,采菊、秋梨有些不安的叫住她,随后又不知所措的看向顾庭洲。 顾庭洲目色一厉,两个丫头很识趣的朝着各自脑门上狠狠拍了一掌,双双假装昏倒过去。 “绾绾,快走。” 顾庭洲迅速引着叶绾姝和傅云霓朝西南角的小门疾步行去,眼看着到了门边,果见廷封领着人迎了上来。 “大姑娘。” 廷封着急忙慌的上前来,在她身上细细打量:“顾小公爷有没有为难你,听说大姑娘您被关进镇抚使司,小的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的。” 没好气的白了眼顾庭洲,他继续道:“还算这人有点心,没跟着他那臭弟弟一起犯浑。” “先离开镇抚使司再说吧。” 顾庭洲话音刚落,忽见四下里火光冲天,源源不断的甲士从各条甬道里围拢过来。 拉弓搭箭的声音此起彼伏,叶绾姝抬眼往上看,城墙上早已布满弓箭手。 猛然间转过头去,只见顾庭琛已经带着人脸色阴郁的追赶而来。 “绾绾,带着郡主快走,出了门会有人接应你们。” 顾庭洲护着几人正要往门口方向继续走,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响亮的呵斥声:“放箭。” 所有人猛的怔住。 刘章一脸为难的看向身旁之人:“小公爷,那可是大公子啊。” 听到声音,顾庭洲置若罔闻般继续对叶绾姝吩咐道:“走,快走,我是他大哥,他还不至于要我性命。” 叶绾姝刚向前迈出步子,忽听身旁响起一道闷哼声,她侧眸去看,正见一支羽箭已直直插入顾庭洲后背。 “顾庭洲。”,叶绾姝吓得失声喊道。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头涌出,她扭头看向顾庭琛,厉声道:“顾庭琛,你疯了?他是你大哥,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呀。” “走……绾绾……快走。” 顾庭洲强忍着后背袭来的阵痛,推着叶绾姝往外走。 廷封抱过傅云霓,拉着叶绾姝正要继续往前行去,顾庭琛已不动声色的再次取过一支羽箭精准瞄向傅云霓。 眼看着一道黑影朝着这边径直袭来,顾庭洲眼疾手快,再次挡了上去,箭簇插入他肩头,强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震倒在地。 叶绾姝一脸惊愕的刚看向他,顾庭琛又取过一支箭已重新对准傅云霓。 活了两世,叶绾姝还是头一遭看到顾庭琛如此疯癫,仿佛在他眼里人命都跟草芥一般。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傅云霓有事,连忙展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廷封和小家伙。 眼睛直勾勾的盯紧满眼阴鸷的顾庭琛,叶绾姝冷声道:“廷封,带小郡主离开镇抚使司。” 傅云霓早已吓得开始小声抽泣,语声断断续续的喊道:“叶姐姐。” “阿霓,别怕,他今日想伤你,就先杀了我。” 叶绾姝背对着傅云霓宽慰了一句,再次催促廷封:“快带着小郡主走。” 廷封满脸不甘:“大姑娘” “你该知道小郡主不能有任何闪失,她的安危关乎大邺朝的太平。” 叶绾姝说完这话,廷封不敢再有迟疑,抱着小家伙迅速冲了出去。 顾庭琛手里的箭捏在弦上,这次却迟迟没敢松手。 咬牙切齿了许久,最后避开叶绾姝,恼羞成怒的从她身旁射了出去,箭簇猛的嵌入城墙中。 “绾绾,你不该如此,不该一次又一次的负我。” 顾庭琛丢掉弓,大步流星的上前来,狠狠一脚踩在顾庭洲受伤的肩头:“我不允许这世上再有人对你图谋不轨,我要罚你,今生今世都不许再离开我的视线。” “顾庭琛,你现在就是个疯子。” 叶绾姝眼里尽是厌恶,狠狠推开他,看着满身血污的顾庭洲,想要去搀他起来,却被顾庭琛紧紧抓住了手腕。 “你还想心疼他?” 眼看着顾庭洲准备爬起来,顾庭琛一脚踢出,直接将他踹出很远,撞在了城墙边。 “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顾庭琛怒道:“他为了那青楼女子,让你沦为全临安的笑柄,他早已不配站在你面前。” “你松开我。”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叶绾姝想要挣脱,顾庭琛却捏得更紧,叶绾姝气得恶狠狠一口咬在了他手背上。 (本章完) 第109章 护钦差安危 第109章 护钦差安危 钻心的疼痛感袭来,顾庭琛眉头一皱,趁着他疼痛松懈之际,叶绾姝猛的抽回手,愤懑一巴掌煽在了他脸上。 “他再可恶,也比你强,至少他还是个人,有人的心。” 虽然恨过顾庭洲,可她也没想这么恶毒的待他。 正要转身去城墙边搀扶顾庭洲,却再次被顾庭琛一把拽了回去,强行拉入怀中,整个脖子被他死死扣住。 “我说过他不配再出现在你面前。” 顾庭琛恼羞成怒的抢过一张弓,将她手强行搭到弦上,对准刚爬起来的顾庭洲:“恨一个人就应该让他永远消失在你眼前。” 眼看着弓被拉开,锋利的箭簇就要射向顾庭洲,叶绾姝使出浑身力气从他怀中挣脱,直挺挺站到了顾庭琛面前。 “顾庭琛,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可恨之人。” 叶绾姝目如寒潭般瞪向他:“我不会嫁给你,这辈子都不愿再嫁你,今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顾庭琛气得怒火中烧,箭簇紧紧对着叶绾姝,弓弦被他拉得嘶嘶作响,却始终没敢松弦。 “顾庭琛,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好待绾绾吗?” 顾庭洲靠在墙边,冷哼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怎么,大哥又想颐指气使的教我做事了?” 顾庭琛眼里满是愠色,冲着顾庭洲吼道:“我警告你,你早已和绾绾退婚,你离她远些。” 话落,忽的扔了弓,笑着看回叶绾姝:“绾绾,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在此之前没人能打搅到我们,快跟我回去吧。” 说着,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对刘章吩咐道:“将大公子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来。” “顾庭琛,你放开我。” 叶绾姝对他如今这蛮横的做派越发不可理喻,在他怀里不停挣扎,却被他搂得越来越紧,让人快要窒息。 见着刘章从身边走过,叶绾姝猛的拔出他腰间佩剑,直接刺进了顾庭琛胸腹。 顾庭琛一口热血喷出,惊鄂的看着怀中女人,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感觉到他胳膊的力量弱了几分,叶绾姝连忙挣脱开他,拿着亮晃晃的刀直指他脖颈。 “小公爷。” 刘章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上前搀扶住顾庭琛,各处的弓箭手也紧跟着将羽箭纷纷瞄准叶绾姝。 “混账,谁允许你们将箭对准表姑娘的?” 顾庭琛怒斥一声,弓弩手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着,只得缓缓放下弓弩。 “绾绾,你真的这么恨表哥?”,顾庭琛紧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叶绾姝将剑逼近他脖颈处,厉声道:“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纠葛,你立刻放我离开。” 顾庭琛毫无畏惧,推开刘章,贴着刀口一步一步向她靠拢过去。 看着他脖子上已有鲜血渗出,叶绾姝握剑的手忽的抖了抖:“顾庭琛,你别逼我。” 顾庭洲看得也是一阵胆寒,怒道:“顾庭琛,你为何要对绾绾如此苦苦相逼。” “你住嘴。” 顾庭琛冲着他吼了声,继续逼近叶绾姝:“绾绾,这天底下不会有比我更爱你之人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刚才说过,恨一个人就应该让他永远消失,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你就杀了我,能够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我的宿命。” 叶绾姝无语的蹙紧了眉头。 想到他前世对自己的种种冷遇,她的确想一剑刺死这狗东西,可满院的弓弩手,要是杀了他,自己还怎么活着走出去。 正感到犯难之际,一阵地动山摇的铁蹄声骤的响起,划破夜的宁静。 “傅明池。”,叶绾姝在心头喊了声。 她猜到该是傅明池的越州军到了。 趁着顾庭琛还未逼拢自己,她迅速扫了眼周围,见那处小门已被紧紧封闭,四下里布满了甲士,无处逃脱。 不等顾庭琛有所反映,叶绾姝丢下剑迅速朝着身后的石阶迈了上去。 “绾绾。” 瞧着那一袭红衣在夜风中衣袂翩翩的奔上城楼,顾庭琛看得一愣,赶紧扯了块帕子捂住脖子,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追了上去。 叶绾姝爬上城楼,看着远处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醒目的永宁王府纛旗让她冰冷的心瞬间被融化,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样激动人心。 明明心里很戒备“永宁王”三个字的,可这一刻,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看到。 一列列军士如潮水般朝着城楼下方涌来,叶绾姝提着裙摆疯狂的往城墙边奔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很快就和顾庭琛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绾绾,没用的,就算是永宁王府的军队,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进入镇抚使司,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顾庭琛朝她喊道:“快随我回去。” 叶绾姝此时早已没心思理会他,只不停眺望远方,期待着人群中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旌旗飘飘,在夜风中发出呼呼声响,循着旌旗往军阵中央看去,果见傅明池那颀长高大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他立于马上,在将士们的吆喝声中慢条不吝的朝着镇抚使司城门靠拢过来。 连着赶了四五日的路,傅明池早已疲乏不堪,狭长的墨眸半眯着,看向城墙上那道耀眼的红衣身影,疲倦的身子忽然就抖擞了许多。 祝文才勒紧马缰,小心翼翼的跟在身侧,看着殿下胸口处早已染红的血衣,眼里不停泛酸。 “殿下。” 带着箭伤连续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他实在担心殿下突然支撑不住。 傅明池不动声色的抬了抬手,用银枪勾过聿白准备的袍子披于身后,待得系拢袍子,宽大的布料正好挡住胸前的伤口。 “不可让镇抚使司察觉到什么,越州不能乱。” 望了眼城墙上那道绝美的身影,傅明池在心头默默补了句:“她,一定也盼着本王安然无恙的归来。” 此刻的城墙上,顾庭琛清楚的瞧见了傅明池的身影,虽是头一遭见面,但他对此人却已厌恶到了骨子里。 “永宁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调动大军围困镇抚使司,居心何在?”,顾庭琛冲着城下大声吼道。 “御史大人说笑了。” 傅明池面如磐石,冷静的将银枪插在地上,沉声道:“本王巡查海防,遭遇大批海匪袭击,听闻御史大人驾临镇抚使司,薛玖带兵出海剿匪未归,虞州城防守薄弱,本王担心海匪声东击西,特意调遣营州军前来护钦差大人安危。” “一派胡言。”,顾庭琛眉眼一沉:“虞州离着海防尚有三百里之遥,沿途皆有重兵把守,哪来的海匪?” “当真没有?”,傅明池望向城头,幽幽一笑。 “莫非是本王情报有误?御史大人随本王一道好好查查?” (本章完) 第110章 跳楼 第110章 跳楼 虽然前去行刺的都是顾家死士,顾庭琛并不惧怕被傅明池怀疑,可看着他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莫名还是有些心虚。 “镇抚使司无需永宁王插手,虞州城更不用你操心。” 顾庭琛强作镇定道:“速速带领营州军原路撤回。” “那怎么成。” 傅明池冲着城楼上的叶绾姝笑了笑:“本王的贵客尚在镇抚使司,怎能先行离去,叶姑娘,本王还等着去桃坞赏一赏春日的桃林,不知约定可还作数?” 叶绾姝自是听得出他在戏弄顾庭琛,顺着附和道:“记得,就怕有人不肯让殿下如意。” 傅明池眼眸一闪:“那得问问本王手里这杆银枪答不答应。” “傅明池,我敬你乃宗室之后,给你几分颜面,你休要猖狂。” 顾庭琛脸上已有不耐:“我的夫人也是你能随意调戏的?” 话落,立刻朝着叶绾姝逼拢过去:“绾绾,立刻随我回去,准备明日大婚。” “顾庭琛,你别过来。” 叶绾姝站到城墙边缘:“我说过我们之间早已没有纠葛。” 顾庭琛面色更冷:“我从未答应过,绾绾,你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与我成亲。”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向叶绾姝逼近过去:“你若想从这里跳下去,那我就陪着你,你若生我陪你一起生,你若死我也陪你一起死,我们生生世世都是要做夫妻的。” 傅明池看得直摇头:“御史大人这脸皮用来填镇抚使司的城墙倒挺合适。” 站在墙头,只觉周围风声鹤唳,一失足便是个粉身碎骨,叶绾姝此刻却没了半点惧怕,反而被傅明池的话直接逗乐了。 “他可是荣国公府的小公爷,朝廷的御史大人,殿下对他如此不敬,你就不怕他吗?”,叶绾姝打趣着问道。 “怕。”,傅明池朝她淡淡笑道:“本王怕他对叶姑娘图谋不轨。” 叶绾姝听得心里莫名一暖,也不知怎的,明知傅明池这狗东西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可每次见到他都发自内心的想调戏他,也发自内心的开心。 低头看了眼约莫有三丈高的城墙,叶绾姝大声道:“傅明池,我想离开镇抚使司,你接住我。” 傅明池心中微动:“叶姑娘信得过本王?” “当然。”,叶绾姝笑了笑。 傅明池点了点头:“本王在,叶姑娘便在。” 见殿下正要从马上跃向城墙边,祝文才和贴身的几名护卫看着皆是揪紧了心。 殿下本就怀着箭伤,这要救下叶姑娘,怕不得再去了半条命。 只是眼下这形势迫在眉睫,也没人敢劝阻,都小心翼翼的戒备着。 城墙上,顾庭琛已然察觉到不对劲,大喊着正要冲过去阻拦,只见叶绾姝已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朝着城楼坠落而下。 或是一时冲动,也或许是实在厌恶了被顾庭琛纠缠的日子,当看到傅明池带领大军来到镇抚使司那一刻,她心中比以往时候都变得更加坚定。 这把刀,她选对了。 闭上眼再一次感受死亡接近自己时那猛烈的心跳声,忽然一双温热的大手将她拦腰搂住,睁眼看时,果见傅明池已稳稳接住自己。 两人静静对视着,缓缓落向地面,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叶绾姝那水灵灵的眸子不停轻闪着,看着面前这张面若冠玉的脸庞,一双星眸流转间似揉碎银河,眼尾微挑时自带三分矜贵,看得人意乱情迷。 这狗东西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呢。 叶绾姝忍不住默默感慨了声。 “好看吗?”,傅明池唇角微勾,似有几分挑逗。 “嗯。”,叶绾姝情不自禁的应了声。 感觉脚尖轻飘飘落了地,她顿时意识到自己方才孟浪轻浮了些,连忙站稳了脚跟,似笑非笑的调戏道:“殿下出去一趟,好像白嫩了许多。” 白得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 傅明池强压着喉头涌上的腥甜,仿若无事的问道:“叶姑娘想去哪里?” 叶绾姝偷偷瞥了眼城头上,见顾庭琛正铁青着脸往下看,故意戳了戳傅明池胸口:“只要不是镇抚使司,哪里都行。” 傅明池也跟着看了眼城头上:“姑娘若有不喜之事,无需迁就,越州地界,你只管为所欲为,本王护你。” 顾庭琛气得唇角发抖,取来一支箭径直射向傅明池。 眼见着利箭从城头袭来,祝文才眼疾手快,扔出一杆长枪硬生生将飞下的羽箭刺成两截。 傅明池面色淡然的拉着叶绾姝往军阵中央行去。 顾庭琛看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拿起第二支箭正要拉弓时,祝文才立刻朝着上面大喊道:“顾小公爷,莫非你替太后、陛下巡查越州,只是为了谋害我家殿下的?如此明目张胆,未免也太不将我越州军当人看了。” 说完,带领军士们护着自家殿下和叶绾姝坐上了马车。 瞧着表妹坐上永宁王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顾庭琛再也忍无可忍,冲着刘章吼道:“愣着做什么,整顿人马,出城迎回表姑娘。” 刘章慌忙应是,随着他急匆匆下了城楼,却见顾庭洲拦在了石梯口。 “你还想找死?”,顾庭琛双目腥红的瞪着他,眼中布满杀意。 顾庭洲捂着箭伤,义正言辞道:“北境不稳,朝廷为防御北寇已是殚精竭虑,庭琛,你还想挑起越州战事吗?” 顾庭琛冷哼一声:“挑起又如何,攘外必先安内,我早晚要将傅明池这登徒子碎尸万段。” 顾庭洲嗤笑,只觉自己这弟弟完全丧失了理智:“二十万越州军,你有几分把握平定?加剧内忧外患的局势,惹得天下大乱,你想做这千古罪人,让太后、父亲和整个顾家都背上骂名吗?” 顾庭琛顿时噎住,不甘心的捏紧了拳头。 顾庭洲又道:“傅明池今日擅自调动军队,兵围虞州城,只需如实上奏朝廷,他总是要给个交代的,绾绾宁可跳下城楼,也不愿与你成亲,你何必再苦苦相逼?” “滚。”,顾庭琛涨红着脸,冲顾庭洲大吼一声。 绾绾已经脱困,顾庭洲也无心在此留下去,缓缓走出了镇抚使司,只是想着昔日他们兄弟二人陪着绾绾在潼阳度过的那些美好日子,他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 他多想再回到从前的日子,可又知道再也回不去了,神色无比黯然的离开。 看着大公子终于活着走出镇抚使司,刘章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连忙问:“小公爷,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传令薛玖早日班师,全力彻查越州各级府衙。”,顾庭琛道。 刘章蹙了蹙眉:“小公爷,可要依从大公子的,立刻上奏朝廷弹劾永宁王擅自调动军队之责?” “你脑子和他一样,都被驴踢了?”,顾庭琛怒道:“你想让他彻查海匪还是想让他捉拿刺客?” 想到死士假扮海匪行刺傅明池这事,刘章心虚的赶紧低下头。 顾庭琛自是清楚,这事压根拿他没办法,就正如他拿行刺一事没折一样,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这混账竟然反将自己一军,以此为由头肆意调动兵马。 眼下薛玖若不早些班师,恐怕营州军都得长期驻扎在镇抚使司的地盘了。 一想到绾绾和傅明池眉来眼去的模样,顾庭琛就气得浑身颤抖。 下一次,他定不会让傅明池再有翻身的机会。 (本章完) 第111章 翻脸不认人 第111章 翻脸不认人 营州军浩浩荡荡离开镇抚使司,直接朝着雨镇行去。 两个人的马车里,借着外面火把透进来的光线,灯光虽有些昏暗,倒也能看清车内的情形,叶绾姝靠在车厢一角,一直饶有兴致的盯着傅明池看,看得他一脸难为情。 “叶姑娘是有疑问,还是在暗示本王勾引你?”,傅明池疑惑道。 他浅靠在车厢上,坐得有些拘谨,和往常的举止完全不一样,叶绾姝总觉得奇怪,他像是突然间开始警惕上了自己一样。 “怎么,殿下这是害羞了?”,凑到他身边,叶绾姝撇嘴道:“刚才是谁说让我为所欲为的,我还没做什么,殿下就怕成了这样?” “原来叶姑娘是在顾虑这个。” 傅明池不动声色的凑到她跟前,诱人的唇瓣不经意轻轻贴到了她翘起的嘴唇上。 只感觉一股柔软的触感从唇边划过,夹杂着温柔的气息,格外好闻。 叶绾姝猛的怔了怔,呆愣愣的看着那双墨染的眸子轻轻闪了闪,还未来得及稍加回味,便见他整个人又端坐了回去。 “现在如何?”,傅明池偏过头询问。 “还行。”,叶绾姝有些回味的应了两个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唤声,声音如同天籁,跟百灵鸟一样优美动听。 “叶姐姐,叶姐姐。” 叶绾姝掀开帘子去看,正见傅云霓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廷封带着人紧随其后。 看到小家伙安然无恙,叶绾姝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个人,飞快冲下马车,将小豆丁激动的抱了起来。 “阿霓。”,她忍不住的吻了吻小家伙软软的唇瓣。 傅明池扶着马车走了下来,看到廷封,目色微微一沉。 廷封也满是戒备的护到叶绾姝跟前,只是冲傅明池恭敬的抱了抱拳,随后便道:“大姑娘,您出来好几日了,还是赶紧回桃坞吧,小的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写信告知了老爷。” 叶绾姝正要随他走,却又不自禁的回头瞥了眼傅明池。 本想着这狗东西今日及时赶回来替自己解围,他若和以前一样厚脸皮的提去桃坞做客,自己会立即应允下来。 只是这次,他的态度好像和以往都不一样。 “既然封管事来接叶姑娘了,本王就不送你了。” 傅明池目色平平的看向言瑾:“传令所有营州军留守虞州提防海匪,你领三千人驻扎雨镇,其余人马在镇抚使司附近安营扎寨,助镇抚使司防御海匪。” 说完,便催着傅云霓跟叶绾姝走:“阿霓,随你叶姐姐回桃坞,大哥忙完公务就去看你。” 他突然这般若即若离,让叶绾姝有些弄不清这狗东西在玩什么把戏。 毕竟他是越州之主,自己也不能厚脸皮的缠着他,叶绾姝福了福身,识趣的抱着小家伙迅速坐上了廷封准备的马车。 静静凝视着马车走远,傅明池一手撑在马车上,颤抖着唇角,艰难伸出另一只手示意,祝文才看到殿下额间虚汗直冒,连忙上前搀扶住他,刚助他登上马车,便见殿下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进车厢内,随即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去……去北郊大营,寻军医。” 傅明池艰难吐出几个字,人直接晕了过去。 聿白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过来,看到马车内情形,整个人吓得不轻。 “祝将军,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询问。 祝文才眼角泛酸:“那日殿下助你前往营州,以身为饵,受了箭伤,又担心叶姑娘安危,一直苦撑到现在才松懈下来。” “顾庭琛,我早晚要让他死在越州。” 聿白咬牙切齿的放了句狠话,也不敢迟疑,连忙叮嘱道:“祝将军,你去安置大军,我带殿下回北郊大营,别走漏了风声。” 说完,飞快驾着马车奔往北郊大营。 …… 回桃坞的路上,廷封亲自驾着马车,一路不疾不徐,言瑾带领的营州军跟在后面很远的距离。 叶绾姝坐在车厢内,轻抚着傅云霓的发髻。 软软的触感很解压,让她这一日的不安很快就平复下来。 “叶姐姐,你刚才对我大哥做什么了吗?他怎么怪怪的?”,傅云霓突然睁开眼看着她。 叶绾姝也一直为这事纳闷,城楼上他奋不顾身的接住自己,她这心里其实还挺感动的,谁知马车内那一吻后这狗东西就翻脸不认人了。 “想是他真的有公务要忙。”,叶绾姝这样安慰傅云霓。 “好吧。” 傅云霓点了点头,今日受了惊吓,把她吓得肚子都开始呱呱乱叫了。 抓着叶绾姝手心,她着急问道:“叶姐姐,我好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桃坞啊?”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叶绾姝也感觉自己肚子空荡荡的,忙对外面喊道:“廷封,你再快些。” 听到里面的对话,大半夜的,廷封也没地寻吃的,只得加快了马速。 到得桃坞时,整个院子都还亮着灯,张太妃和楚茵领着严妈妈、田福等在院子里,正四处张望。 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迎了出来。 看到叶绾姝和傅云霓安然无恙的从马车上下来,一群人都激动得哭成了泪人。 春红、杏桃还是老样子,沉不住气直挺挺冲进叶绾姝怀里,一人抱着只胳膊心酸的大哭起来。 “姑娘,您要是再不回来,春红就要去镇抚使司门前长跪不起了。”,杏桃抽泣道。 想着春红前世就是因为跪求顾庭琛同自己安生过日子流了产,叶绾姝当即斥道:“为什么要跪,就算他对我动刀子你们也得有骨气,不许跪他。” 和这妮子分别好几日,楚茵本想抱抱她,见两个丫头哭哭啼啼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回来了就好。” 楚茵淡淡的笑道:“绾绾,大娘猜到你和郡主今日能回来,亲自做了一大桌子菜,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晚才到,我去把菜给你们热热。” “这种事还是老奴去就好。”,严妈妈抹着眼角的热泪:“茵姑娘陪着我家姑娘到屋里说会儿话。” “那哪成。”,张太妃立刻拦下严妈妈:“今日是两个丫头劫后余生的大喜日子,我可不能让你们抢了风头,还得我自己去,你们安心等会。” 一想到离抱大孙子又近了一步,张太妃浑身就充满了力气,动作麻溜的就进了屋去。 (本章完) 第112章 银子得收,话打死不听 第112章 银子得收,话打死不听 廷封套好马车过来,看到张太妃入内的身影,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大姑娘,那位是?”,廷封充满警惕的询问。 傅云霓瞧出他是认出了母妃,赶紧抢过话来:“大叔,她是叶姐姐捡回来的大娘,给我们做饭的。” 叶绾姝看廷封眼神里透着怪异,随即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廷封摇了摇头:“许是小的看错了。” 张太妃那人,他当初随老爷去王府议亲,倒是见过,生得雍容华贵,堂堂姑苏张家的大小姐,自小养尊处优,自不会跑到这地方来给大家当厨娘,定是自己认错了。 只是永宁王如今这些做派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退了自家姑娘的婚明明该是厌恶她的,可姑娘来越州后永宁王的一举一动都不符合这个猜测。 他隐隐觉得永宁王是不安好心,怕是只想玩弄姑娘感情,不想娶她。 看来有的事情必须得让姑娘知晓才行。 “大姑娘,小的有事情向您禀报,您可否行个方便?”,廷封请示道。 叶绾姝看了眼小豆丁和楚茵几个,点了点头,先对楚茵吩咐:“阿茵,你带大家去膳厅等我,我马上过来。” 说完,便让春红、杏桃引着廷封去了一处静谧的偏室。 刚落座下来,廷封就直接开口道:“大姑娘,小的想先为老爷说句公道话,在夫人的事情上,因为老爷自己的一些偏执,的确是做了些受人诟病的事,可对大姑娘老爷一直都是真心为您的啊。” 叶绾姝不想听他提及母亲旧事,目光微微沉了沉:“所以你想和我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廷封叹了口气:“这些年大姑娘和叶家老夫人住在潼阳,老爷知道叶老夫人恨他,见您多有不便,可一直想替大姑娘谋一桩好的亲事,所以便寻到了永宁王府。” 叶绾姝听得一惊:“永宁王府?难道不是祁王府?” “老爷从未想过让大姑娘给祁王续弦,那都是事出无奈被周姨娘挑唆的。” 廷封道:“老爷尚在越州做通判时便看上了永宁王,入临安前去向张太妃求了这门亲事,老爷实在是觉得大姑娘和永宁王很般配,而且也觉得大姑娘嫁过去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只可惜永宁王不识好歹,退了这门亲事。” “我被永宁王退婚?” 叶绾姝听得一脸懵,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头升了上来。 傅明池那狗东西竟然从来就没打算娶她。 想到和他亲吻的画面,叶绾姝眼神变得愈发阴暗。 本以为是自己在调戏他,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一个。 这人也太可恶了些,那么想结交父亲,却连娶她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纯粹的利用她,比她先前认为的还要让人憎恶。 难怪他刚才走那么急,定是怕自己赖上他了。 廷封知道这事告诉姑娘后,她定然是会恼怒的,心里早也做好了准备,颔首道:“老爷好心办坏事,知道这事对不住大姑娘,所以从未与您提及。” 至此,叶绾姝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便宜爹。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让自己给祁王续弦,是想将她许配给永宁王。 看来便宜爹还没有自私到泯灭人性。 廷封又道:“并非小的多嘴,只是永宁王太过阴险狡诈,那般不肯娶姑娘,又与姑娘处得这么亲近,其中意味不得不叫人多加揣测,望姑娘定要多留些心眼。” 叶绾姝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了。” 既然是相互利用,那往后她就不必有什么愧疚心了,只需将他当作自己手中的利刃,利用他的身份和地位对付顾家即可。 廷封早也看出姑娘是在意那状元郎,最后说道:“姑娘如果想和纪公子成婚,也无需有什么忌惮,陛下先前本想赐婚纪公子和二姑娘,老爷知道姑娘喜欢,其实一直有意向着您的,准备将这门亲事给大姑娘您。” 叶绾姝又是一怔:“所以父亲早就打算让我和纪公子成婚了?” 她脑海里忽的想起回季家那几日,父亲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他的确说过自己若不愿嫁入宗室,就在春闱举子里择一人,想来他那会儿就已经选定了纪昀泽,只是顾及当时尚未放榜,不好明说。 这老头,做事真是叫人看不透了。 廷封看到姑娘脸色的变化,似乎对老爷的埋怨少了许多,立即道:“小的不敢强劝姑娘回临安,但大姑娘是季家的嫡长女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老爷对小的再三叮嘱过,如今只希望姑娘您可以随心而活,若想和纪公子成婚,老爷定会护着您和姑爷的。” 这番话听着倒是很动听,可经历过父亲的抛弃,让叶绾姝完全信任那便宜爹并且选择依靠他,这事实在太难。 这世上只有靠自己争取来的才最为稳妥。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叶绾姝渐渐意识到她注定不能只有寻常的梦,也注定不能选择太过寻常的人在一起。 虽然纪昀泽在大多数人眼里已经是天之骄子,可挡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座大山,一座屹立上百年还无人撼动过的大山,如果继续执意和纪昀泽成婚,害的不仅是自己,更会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我与纪公子的事你让父亲别操心了。” 叶绾姝解释道:“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得想办法将顾庭琛赶回临安,让那狗东西待在越州自己的日子总是过得不自在。 廷封将想说的都说清楚了,再也没了顾虑,剩下的只能靠姑娘自己决断了。 拿出老爷交给的那二十万两银票,放到桌子上,廷封嘱咐道:“大姑娘,这些银票您收好,小的帮您保管了这么些时间,大姑娘还是收着吧,说句不好听的,您就算和老爷置气也没必要和银子过不去,老爷膝下无子,您若不惦记老爷的家财,那可都便宜府上那几位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通透,叶绾姝不得不认。 先前只觉得自己不缺银子使,而且也不愿给便宜爹心安的机会,免得自己拿了他银子,以后他就有了摆弄自己的底气,现在的确得换换思路。 他的银子得收,但他的话打死不听。 “好了,我收下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叶绾姝果断收下银票,廷封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抱拳离去。 (本章完) 第113章 赶走小郡主 第113章 赶走小郡主 送走廷封,叶绾姝回到膳厅里,张太妃已亲自热好了菜,就等着她上桌了。 看着一大桌子美味,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叶绾姝诧异的看向张太妃:“大娘,您怎么知道我和阿霓今天会回来的?饭菜准备的这么丰盛?” “傻丫头,桃坞周围不是驻扎着永宁王的赤峰营,我找人打探打探消息还不容易。” 张太妃扶着她坐下,连忙道:“快吃吧,你和小郡主这几日都受了惊吓,吃饱了早些回去休息,好好睡上一晚。” 傅云霓摸了摸肚子,有些纠结:“叶姐姐,我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是先用膳还是先睡觉呢?” 让小家伙这次跟着受了这么大的折腾,想到顾庭琛险些一箭射死她,叶绾姝心里就有些难受。 可想到她大哥退了自己婚事,还存心玩弄自己,将她安插到自己身边又是别有用心,叶绾姝眼里又多了些疏离。 “你自己决定吧。”,叶绾姝语气淡淡:“郡主身份尊贵,不太适合继续留在桃坞,明天我让人送你去见你大哥。” 听到这话,张太妃和傅云霓同时愣了愣。 “叶姐姐是不想要阿霓了吗?” 傅云霓已然感受到她对自己态度有了变化。 要是放在以前,她定会哄着自己的,可今天她就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略过了,而且还要送自己走。 张太妃大抵察觉到该是这丫头知晓退亲一事了,连忙道:“丫头,我听说永宁王公务繁忙,整日东奔西走的,你将郡主送回他身边,他哪里照顾得好。” “那是他自己的事。”,叶绾姝脸上已有几分不悦:“毕竟永宁王府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若是郡主有任何闪失,谁能担待得起。” 也没了用膳的兴致,她冷冷的起了身,直接回了芙雅棠去。 “叶姐姐。” 傅云霓连忙去追,刚跑了几步就跌倒在地,望着叶绾姝离去的方向不停啼哭。 而这次,往日里温柔备至的叶姐姐却毫无所动,迅速消失在了视线里。 所有人看得都是一头雾水。 “姑娘这是怎么了?”,严妈妈悄悄和田福嘀咕道:“方才回来时不还和郡主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转了态度?” 田福也是一脸莫名:“永宁王为救姑娘兵围镇抚使司,好不容易将姑娘带回桃坞,我听说回来时姑娘还和永宁王同乘一辆马车,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呀?”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张太妃心里尤为不是滋味。 虽然心里很窝火,但她也清楚这是儿子自己做下的孽,怨不得那丫头。 哪家姑娘无端被退了亲不恼怒的。 心疼的上前将傅云霓抱了起来,张太妃先是安慰道:“阿霓,你叶姐姐现在心里有气,咱们先回去。” 傅云霓泪眼迷离的望着叶绾姝离去的方向,眼里尽是不舍,可还是强行被张太妃抱着离开了桃坞。 “大娘,您也要走吗?” 城里刚出了这么大的动荡,楚茵担心二人安危,忙不迭起身去挽留:“绾绾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郡主留在桃坞会有危险。” “我理解她心头的苦衷。”,张太妃拦住众人:“大家留步吧,我会告诉永宁王那丫头的意思。” 虽未直接袒露身份,但也间接告诉了众人自己是永宁王府的人。 她们要走,赤峰营自会护送,也无需再担心,楚茵和严妈妈只得目送着张太妃带着傅云霓离去。 待得母女二人身影消失不见,楚茵回到膳厅内看了眼桌子上刚热好的饭菜,挑了几样叶绾姝最喜的亲自送去了芙雅棠。 见叶绾姝靠在枕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楚茵摆好饭菜,上前安慰道:“绾绾,你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的苦,方才不还说想吃东西,就算有心事也别和自己肚子过不去。” 搀扶着她到餐桌边坐了下来,楚茵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继续劝说:“好歹是大娘的一番心意,听说你今日会回来,她下午就开始张罗了,你多少吃点吧。” “我与大娘不过是萍水相逢,没想到她待我如此厚重。”,叶绾姝叹了口气:“方才倒是我疏忽了,冷了她的心。” 心里正觉有些愧疚,楚茵将张太妃带着傅云霓一起离开的事道了出来,叶绾姝顿时生了警觉。 再想到前些日子张太妃和傅云霓无比亲近的模样,叶绾姝心头大致可以断定,“大娘”就是永宁王府的太妃。 “你说大娘是张太妃?”,楚茵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但又觉得这个猜想很合理:“郡主和大娘在一起的确是亲近得不一般,若不是母女反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想到那样一位尊贵之人,竟然屈尊到桃坞来当下人,楚茵吓得深深蹙起了眉头:“绾绾,你说张太妃这是何意啊,她这样接近你有什么目的吗?” “怕是为了入主临安。” 在楚茵面前,叶绾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傅明池退婚一事如实讲述了一遍。 楚茵听完,气得愤懑不已的拍了拍桌子:“这人简直比顾家兄弟更恶心,她想借着你阿爹上位,却连娶你都不肯,只想利用你。” 霎时间,开始无比担心她的安危,楚茵连忙道:“绾绾,要不你还是回季家去吧,不管怎么说,季伯父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膝下无子,往后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总不会加害于你。” “我既然离开了临安,就不会再回去。” 叶绾姝道:“阿茵,我们说过要一起在越州过安生日子的,你不用担心,既然他能利用我,我也能利用他。” 楚茵认可着点了点头:“顾家小公爷太跋扈了些,的确是需要人好好治治他,如今的大邺朝敢和顾家叫板的怕是也只有永宁王府了。”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要在这两大“恶势力”之间夹缝求生。 叶绾姝先是将傅明池前阵子送来的银票取出五十万两交到楚茵手上。 “阿茵,齐家如今已经覆灭,你的嫁妆银子也夺了回来,既然你打算继续留在越州,还是得给伯父伯母写封信报个平安。” 楚茵也没想到自己折进去的嫁妆还有回来的一日,激动的抱着叶绾姝,满含热泪道:“绾绾,这辈子有你真好,往后我们一定要在越州闯出一片天地。” “这些事可不只是口头上的豪言壮语。” 叶绾姝又将廷封给的二十万两银票交到她手里,沉声道:“接下来你和田叔、严妈妈他们商议着,多招些人手,咱们桃坞还得要靠自己人,永宁王府的人不能再倚仗。” 经历过这些事,楚茵也觉得是该好好经营一份事业,叶家在雨镇的制香产业规模虽然不大,但完全可以发扬光大,要是再将叶家以往的产业经营回来,待得重回巅峰,就算是官府也要敬畏几分。 “绾绾,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尽心尽力的替你办好。”,楚茵信誓旦旦道。 (本章完) 第114章 太妃的决心 第114章 太妃的决心 天色渐明,嵇康县北郊的帅帐内,此时仍是一片哗然。 看着殿下胸腹前那肿得乌黑的箭伤,军医急得额间虚汗直冒,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才在拂晓时终于将箭头取了出来。 看着军医手里的箭头,祝文才欣喜的急着上前询问:“军医,殿下怎么样了?” 军医颤颤巍巍的从床榻边走了过来,精疲力竭道:“殿下伤势太重了,箭簇虽已取出,恐怕要醒来还得些时日。” 祝文才和聿白面面相觑着,皆是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这事绝不能走漏了风声。” 聿白提醒道:“方才嵇康县县令来报,说顾庭琛已差人准备召薛玖班师,京师来的官员也不少连夜赶往附近州县,恐怕整个越州官场将会迎来一场大的风暴。” “怕什么,风浪越大,反而对咱们殿下越有利。” 祝文才道:“殿下早就想将琰王安插的那些狗腿子清除出越州,横竖殿下行的端坐的直,也不怕查,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整顿越州官场。” “可殿下眼下正昏迷着呢。”,聿白说道:“殿下的确不怕被人彻查,就怕有人趁人之危,知道殿下昏迷不醒,故意栽赃陷害。” 话音刚落,忽见张太妃行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名赤峰营的副将,其中一人抱着睡熟的小郡主。 “太妃,您怎么回来了?”,祝文才一脸诧异:“连小郡主也接回来了,如此殿下醒来哪还有托辞去桃坞探望叶姑娘?” 张太妃正生着闷气,懒得理会这夯货。 默默走到床榻边,看着重度昏迷的儿子,忐忑不安的问道:“殿下现在如何了?” 也怕太妃过度焦虑,聿白连忙宽慰:“太妃放心,殿下的箭簇已经取出,休养几日就能醒来。” 张太妃自是清楚他在宽自己的心,想到叶家那丫头如今的态度,缓缓坐到床榻边时,经不住哀声叹了口气。 “我这傻儿子,整日默默献殷勤给谁看?”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自顾自埋怨道:“你就不能学着顾家那孽障蛮横跋扈些,又或是像那状元郎卖卖惨装装可怜?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便是赖到桃坞去,她还能赶你出来不成?” 祝文才和聿白听着,有些哭笑不得的捂了捂嘴。 看着太妃无比失落的样子,聿白大抵猜到了些端倪,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妃,可是叶姑娘知道殿下去临安退婚一事了?” “提这作甚?”,张太妃瞥了眼好不容易哄睡的女儿:“还要惹郡主心伤?” 两人赶紧闭了嘴,可此处毕竟是军营,聿白想了想,又开口请示:“太妃,属下会照顾好殿下,您和郡主留在此处多有不便,还是早些回越州吧。” 张太妃目色暗淡的沉了下去。 她此行本就是为了撮合回这门亲事,目的未达成怎能徒劳而归。 儿子的心思终究是单纯了些,退了亲事却又和叶家丫头搅和在一起,想来仅是看中了这个人。 可她作为永宁王府的当家人,肩负着永宁王府和姑苏张家的兴亡,出发点自然得替整个越州上百万军民考虑。 永宁王府早已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能趁着如今的朝势争上一争,再往前迈进一步,恐怕新君登基之后早晚会对付越州。 扫了眼跟前的赤峰营副将,张太妃微微皱眉:“那丫头是恨上了永宁王府,这赤峰营既然退回来了就不用再去打搅她,让言瑾在雨镇将眼睛放亮些,不可让顾家的人再接近叶姑娘。” 祝文才前些日子可是亲眼目睹了太妃对那叶姑娘低眉折腰的委屈模样,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平。 “太妃,既然叶姑娘不愿待见咱们永宁王府,您又何苦再这般为她考虑?” “你们殿下身边整日围着你这等鼠目寸光的莽汉,也不怪他至今还不能为王府开枝散叶。” 张太妃不满责备道:“你们殿下中意那姑娘这是其一;再则,永宁王府手握越州军,又有姑苏张家,倒也敢与朝廷抗衡,可想入主临安,还得是要倚仗那群握笔杆子的文官牵头,本宫倒是不信顾安那老东西结这门亲事没有这层考量。” 眼神笃定的重新站起身来,张太妃勾了勾唇:“这门儿媳,本宫认定了。” 太妃一番话让祝文才和聿白都如醍醐灌顶,终是明白了太妃的苦心。 “还请太妃放心,我等必会好生将叶姑娘留在越州的。”,两人信誓旦旦的回道。 张太妃这才宽了心,大致盘算了片刻,阿霓虽然和叶家那丫头处得亲近,可终究只是个孩子,难有大的助益,想要解开这层心结,恐怕还得寻个合适的帮手。 望向聿白,她思忖着道:“你亲自去一趟姑苏,卿卿那丫头回姑苏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来看我这姨母。” 聿白心领神会,立刻道:“属下这就去接表姑娘来虞州。” 张太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下去安顿女儿。 傅明池在床上连着昏睡了三日,醒来时见是傅云霓守在床边,剑眉微蹙着忙不迭坐起身来,问道:“阿霓,你怎么回来了?” 傅云霓满是幽怨的瞥了眼他,迅速埋下头去,压根不想搭理他。 “是大哥那夜抛下你和你叶姐姐,她生气了?” 傅明池大抵猜到是这层缘故,轻咳着扶着床沿起了身:“我知道你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等大哥换身衣服送你回去,我亲自和她解释。” 傅云霓鼓了鼓嘴,直接侧过身去。 听到里面的动静,祝文才赶忙走了进来。 “殿下,你身上的伤还很重,需要静养,军医叮嘱过不能外出走动。” 祝文才上前拦他:“殿下还是躺着吧。” 傅明池抬了抬手,阻住他上前的动作:“虞州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太妃已经到州府和赵管家一道督查州府政务,越州有赵长史坐镇不会出什么乱子。” 祝文才如实说道:“镇抚使司和朝廷钦差使团并不知晓殿下受伤的事,暂时还没有大的动作。” 傅明池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一半,迟疑着又问:“桃坞可有什么消息?” “叶姑娘让赤峰营都撤出了桃坞,听说他们最近在大肆招兵买马。” 提及这事,祝文才兴致颇浓:“叶姑娘拨了不少银子,又是招身手好的护院打手,又是要扩大叶家在雨镇的产业,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和顾庭琛对抗到底了。” “招兵买马?” 傅明池无语揉了揉眉心:“有本王护她,她何须做这些,她这哪是抗衡顾庭琛,怕是想要对付本王。” 祝文才一噎:“殿下,没这么严重吧,您与她也没有太深的过节。” 那妮子不仅赶走了赤峰营,还将阿霓也送了回来,傅明池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哪还有心思和祝文才掰扯。 走到傅云霓跟前,他长长叹了口气:“可怜的阿霓,母妃没时间照顾你,大哥接下来还有许多公务要忙,王府上下顾及不到你,大哥只能将你送去桃坞。” 不等小家伙回应,他又对祝文才吩咐道:“本王现在压力很大,你从营州军里裁撤一千老兵,让他们去桃坞谋生路吧。” (本章完) 第115章 坦白局 第115章 坦白局 对于重新经营起叶家先前的产业,凭着前世的记忆,叶绾姝倒是有信心,只是想要培养一支自己的护院打手,那并不是件容易事。 叶家以前奴仆也有数百人,要说做事干活那都是好手,但论打架斗狠自是没法和练家子相比,否则当初母亲过世时也不至于被一群山匪打家劫舍。 楚茵和严妈妈她们张罗了好几日,招来的人除了长得五大三粗,叶绾姝也没见过几个有真本事,这要是危难关头指着他们护佑自己和女眷安危,恐怕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日,叶绾姝还是如往常一样,带着春红、杏桃前去外院查看严妈妈和楚茵招来的人。 看到院外排队的皆是一群身强力壮的老汉,叶绾姝不禁蹙起了眉头。 叫来田福,她立刻询问道:“田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来的全是些彪汉?” 田福笑眯眯的禀道:“姑娘,您可别小瞧他们,个个身手都好着呢,听说不少是从越州军退下来的老兵,身强力壮的,得知咱们桃坞在招护院打手,想来谋条生路。” 得知是军中退下的老兵,叶绾姝顿时没了顾虑:“那就都安排到各处去做事吧。” 按照大邺朝的律令,边军卸甲归田的年岁大约在四十到五十岁左右,不过瞧着这些彪汉,大抵不过都四十出头,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本不该这么早退役的,想来是傅明池免除两年税赋徒增了压力,这才裁减了不少未达到退役年岁的军士。 这倒是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越州军在整个大邺朝都是出了名的悍勇,留他们做护院,安排到各处庄子做看守,来多少她都愿意付银子。 叶绾姝正暗自窃喜着,楚茵忽然扯了扯她衣摆:“绾绾,永宁王带着小郡主来了。” 叶绾姝闻声,抬眸望去,果见傅明池牵着傅云霓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 “还来?” 自己早已识破了他的心思,这人还这么厚颜无耻,竟然又带着他的妹妹一道过来,只怕是想故技重施,叶绾姝假装没看见,转身便要回后院。 傅明池跨步上前,直接拦住了她去路。 “叶姑娘刚出来又要回去?”,傅明池狐疑着问道。 叶绾姝冷着脸挤出几个字:“不行吗?殿下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也没什么问题,本王只是觉得叶姑娘突然间招这么多人进桃坞,还是得亲自把把关才好,万一混入什么心机叵测之人,到时候必定会惹来大麻烦。” 傅明池神情很自然的说出这番话,本意是不想让她察觉出自己刻意安排了很多人过来,没曾想他话才刚说完,叶绾姝就用一种无比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狗东西哪来的脸说出这话。 自己这桃坞混入的心机叵测之人还少吗,有谁比这狗东西更心机叵测。 “殿下多虑了,我还是有分辨人的能力。” 叶绾姝语气淡漠的回了一句,眸中浮上一抹不耐:“殿下突然造访难不成就是为了提醒我要提防歹人?” “也不完全是。” 傅明池淡淡瞥了眼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的除了无尽的疏离,似乎还夹了些怨气。 不动声色将傅云霓拉到跟前,他一本正经说道:“本王接下来需要应对朝廷的巡查,实在无暇照顾阿霓,只能暂时将她托付给叶姑娘了。” 叶绾姝正想拒绝,傅云霓眨巴着小眼睛,可怜巴巴的央求道:“叶姐姐,大哥他不是无暇照顾我,他是没能力照顾我,他自己都差点死了,我不想跟着大哥,你就收留我吧。” 听到这话,叶绾姝微微愣住,低头再看向小家伙,水灵灵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澄澈明亮,完全让人不忍心拒绝。 目光迟疑着打量了眼傅明池,她蹲下身问小家伙:“你大哥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就要死了?” 傅云霓偷偷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道:“大哥他那夜不是故意抛下我和叶姐姐的,他是受了很重的伤。” 闻言,叶绾姝心里微动。 分明自己现在很厌烦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伤的重吗?” 傅明池摇了摇头:“并无大碍,带兵打仗之人难免磕磕碰碰,不要听阿霓危言耸听。” 回想着他躺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傅云霓默默翻了个白眼。 “既然没事,那殿下就早些回去忙公务吧。”,叶绾姝催促道。 毕竟他那夜还能跃上城头,想来也的确伤的不重,不过是小家伙在夸大其词。 自己才刚到,没想到她就这么急着下了逐客令,傅明池眼神不由愣了愣。 不过想到她仍肯收留阿霓,那就说明这妮子还没有恨他入骨,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识趣的点了点头,傅明池欣慰道:“那就有劳叶姑娘继续照顾阿霓了,改日本王再来看她。” 眼见着大哥离去,傅云霓直接急红了眼,扯着叶绾姝裙摆,着急央求道:“叶姐姐,你就关心关心我大哥嘛,他那夜回去后昏迷了三天三夜,刚刚一醒来就急着来看你了。” 看着小家伙赤诚的目光,叶绾姝瞧着也不像是在撒谎。 正好,她也想和那狗东西好好理论理论。 “傅明池。” 她主动开口叫住了傅明池。 疾步走到他跟前,叶绾姝沉声问道:“既然你并不打算与我成婚,又何必这般虚与委蛇?” 傅明池猜到她是知晓了自己找季渊退亲的事,目光沉了沉,他直言道:“本王的确不喜季渊,更不喜他的女儿,但本王喜欢你。” 叶绾姝听得很是无语,这都什么逻辑,险些气炸了。 虽然她打心底里不愿和季渊扯上关系,可自己的确是季渊的女儿。 “永宁王殿下,你说的话你自己能听懂吗?” 叶绾姝狠狠咬了咬唇,怒瞪着他:“殿下难道不知道我是季渊的女儿?觉得这样戏弄我很有意思?” 傅明池敛眸:“本王从未戏弄过你。” 要说戏弄,好像被戏弄的是自己才对。 “别再掩饰。”,叶绾姝冷声道:“殿下堂堂越州之主,一方藩王,怎生行事如此口不对心?半点不磊落?殿下想要结交我父亲直言便是,何必弯弯绕绕?” 傅明池听出她话外之音,原来这妮子是在质疑自己接近她是为了利用她结交季渊。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本王在叶姑娘心里如此不堪?” 傅明池闭了闭眼,冷笑着摇了摇头:“叶姑娘怕是高看了令尊大人,本王还不屑于靠他来谋取前程。” (本章完) 第116章 拒之门外 第116章 拒之门外 知她不谙朝政,傅明池也未再与她计较。 “京中宗室子弟大多唯太后之命是从,你父亲能得陛下赏识靠的不过是与太后为敌,他虽身居高位,却是孤掌难鸣。” 傅明池耐心解释道:“叶姑娘好生想想,是本王需要倚重他,还是他们那些效忠陛下又惶惶不可终日的文官集团盼着本王入临安?” 本以为自己讲的已经够通透,可以熄灭她心头的怒火,没曾想叶绾姝听得更为气愤。 “所以殿下是早已盘算过,察觉到我父亲对你没有助益,便想着退婚?” 直勾勾的眼神里是说不尽的怨恨,叶绾姝沉声道:“还是殿下觉得与我成婚会拖累你,故而退婚?” “……” 傅明池顿时噎住。 合着自己不管怎么解释,这妮子就只抓着退婚一事不放。 望着满目质疑的叶绾姝,傅明池突然有种有理无处说的无力感。 “叶姑娘,本王喜欢你从来就不是因为你是季渊的女儿。”,傅明池眉梢轻拧着。 第一次见她时,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她身份。 “不管我是不是季渊的女儿,殿下如此行事对别人来说公平吗?” 叶绾姝斥道:“既然无心何必答应,答应了又反悔,对待亲事如此儿戏,可有想过姑娘家的感受?” 前世及笄宴上被顾家兄弟那般戏弄,她深知一个女儿家被人退亲是怎样的处境,被人嘲讽看轻,要是心里脆弱些怕是一辈子都不敢再抬头见人。 上一世的遭遇历历在目,若不是她如今早已看淡这些,恐怕又将是一场内心的折磨。 “堂堂首辅之女尚要遭人这般戏弄,若是换作寻常女儿家,又该是何等际遇?” 如今面对他,叶绾姝已无半点再讨好他的心思:“难道在殿下眼中,女儿家的声誉就如此轻贱,可以肆意践踏?” 傅明池被她斥得一时语塞,胸口跟着隐隐作痛。 “殿下既然不屑结交我季家,我这人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往后就不再打搅殿下了。” 话落,毅然转身,迅疾离去。 “叶姐姐。” 傅云霓站在原地,左右为难,看了眼目光阴郁的大哥,只得先追了进去。 这两人刚见面就闹得不可开交,楚茵在旁默默看了许久,也不知如何相劝。 方才听了些,大抵听出些端倪,绾绾久在临安不清楚永宁王府的情况,但她嫁到越州这几年约莫是知晓些。 永宁王常年在外带兵,根本没接触过首辅大人,这桩亲事只怕是张太妃擅自和绾绾父亲结下的。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桩婚事干系甚大,岂能和寻常人家的亲事相提并论。 要说永宁王有错,也的确是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到绾绾的感受。 只是永宁王方才也解释过了,他不喜用亲事和王府的前程捆绑在一块。 况且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季伯父又是个攻于算计之人,像永宁王这等精明之人,又怎会轻易入局。 她这几年嫁给齐云笙可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顾太后和琰王安插的镇抚使司可谓是将永宁王府监视得死死的,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小心翼翼走到傅明池身边,楚茵柔声宽慰道:“殿下,绾绾她只是一时没想开,您别往心里去。” 抬眸看了眼天空,已是彤云密布,只怕就要下雨了,她立刻道:“要不殿下先回去处理公务吧,我会好好劝劝绾绾的。” 傅明池只是僵立在原地,默默的望着叶绾姝消失的方向。 祝文才看得一阵心疼,上前来小声劝道:“殿下,您伤还未好,军医叮嘱过,要好生静养才是,就听楚姑娘的,先回大营吧。” “退下。”,傅明池面色惨白,冷冷开口道。 祝文才没了法子,只得站在一旁去精心候着。 永宁王毕竟是越州之主,守在此处也不像话,眼看着已经有雨滴从天空落下,楚茵心里无比焦急,福了一身,连忙先回了内院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也只有先劝绾绾了。 回到芙雅棠,见小郡主守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楚茵偷偷指了指远处的院子,小声道:“郡主,霜霜和楚霖在那边练字,要不您先过去同他们说说话,我劝劝你叶姐姐?” 傅云霓兴致缺缺的摇了摇头。 楚茵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先进了屋。 屏退春红、杏桃后,走到叶绾姝跟前,楚茵温声说道:“绾绾,我方才看着殿下好像这次伤得不轻,他现在还在外面等着,马上就要下雨了,要不让殿下先进来休息一会儿吧?” 叶绾姝冷着脸未答话,默默的坐到了茶几边,浅抿着茶。 楚茵无奈笑了笑,其实她早已看出这妮子是喜欢永宁王的,否则也不至于同他如此亲近。 许是被顾家兄弟伤得太深,她如今不愿再去承认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可,往往越在意一个人才会斤斤计较。 “绾绾,你有没有认真想过,或许殿下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呢。” 楚茵坐到她身边,很耐心的开导起来:“张太妃毕竟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妇道人家,她能考虑的并不会很周到,永宁王作为越州之主,身系着数百万军民的安危,便是亲事也会慎之又慎。” “虽然我不想在你面前戳你伤疤,可季伯父这人的确受人忌惮,殿下先前退了这门亲事,反而说明他是个坦荡磊落之人,不喜趋炎附势,更不想让你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叶绾姝知道楚茵是一番好心,可这妮子压根就不清楚傅明池的为人。 在她看来,傅明池就是个轻浮浪荡之人,只想玩弄他人感情。 见她仍是无动于衷,楚茵又道:“绾绾,你再换一个角度想想,倘若永宁王真的居心叵测,他大可应了这门亲事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更别提他这等地位显赫之人,他完全可以将你娶进门当个摆件,也不影响他在外寻欢作乐。” “可他并没有,据说他与你相识的时候并不知晓你身份的,却肯为你倾心相付,这才证明殿下在意的只是你这个人,与你身份无关啊。” 叶绾姝半眯着眼眸,思忖着道:“如此他才更加让人害怕。” (本章完) 第117章 心结 第117章 心结 许多的话,叶绾姝不便和楚茵明说,即便她是自己最好的姐妹。 毕竟,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倘若自己仍是一个涉世未深,懵懂无知的闺阁女儿家,凭着傅明池所做的一切,她定会被这人哄得团团转,甚至会无比的感动,会像从前对顾家兄弟一般,对他死心塌地相随。 只是活了两世,她对世事看得更为通透了许多。 也或许是被人算计太多了,对“真心相待”这四个字她已有些绝望,很难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阿茵,咱们女子择婿本就是一场豪赌,若看人只浮于表面,沉溺于初见时他的百般讨好和热忱相待,未来的风险实难估量。” 叶绾姝唇瓣挑起一丝弧度,语气深沉道:“我们无法奢望自己未来的夫婿可以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至少该保证他本就是个品行端庄之人,懂得予人尊重。” 这话倒是把楚茵给说住了,她不得不承认绾绾的睿智和冷静。 当初与齐云笙相识时,那贱男人同样对她是甜言蜜语一句接一句,待她也是温柔体贴备至,没曾想成亲后就变成了另外一副嘴脸。 叶绾姝阴沉着脸,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贵为名门贵胄,一方藩王,本该做天下人之表率,可他却只为一己之私肆意践踏女子尊严,茵姐姐可曾想过,要是换做那本本分分守在闺阁里的姑娘家,就这样无端被人毁了亲事,往后的命运该何等凄惨?” 这次,楚茵听着只敢默默点头,实在想不到话来反驳她。 “是,我是与人退过亲,蒙他如此抬爱,我们又在他的地界讨生活,我本该感恩戴德,甚至笑脸相迎的去逢迎他,可咱们女儿家就该任由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名门贵胄随意摆弄吗?” 叶绾姝颇为气愤的斥道:“他说喜欢的时候可以将你视作天上皓月,可一句不喜,便不问缘由,甚至连姑娘自身品行如何也不问,只因她是季渊的女儿,就彻底毁了人家,这等行径何其荒唐。” 自此,楚茵已无话可劝。 她知,绾绾比自己活得更为通透,若再继续撮合她与永宁王反倒是害了绾绾。 毕竟,她也不敢保证永宁王果真就比顾家兄弟强上多少。 外面忽然雷声炸响,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 楚茵心里一阵着急,想着永宁王怕是还在外面,寻了把雨伞不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傅云霓在大哥床前守了整整三日,好不容易守到他醒来,便见他不顾一切的赶来桃坞,如今看着他被叶姐姐这般冷落,她这心里实在心疼,急急忙忙跟着楚茵一道跑了出去。 瞧着大哥站在雨里岿然不动,傅云霓百感交集,跑进雨里抱住傅明池小腿,不停央求道:“大哥,你不要这样,你快走吧。” “带小郡主回去。” 傅明池声音清冷吐出几个字,两名护卫只敢上前将傅云霓抱了下去。 “大哥……” 听着小郡主断断续续传来的哭声,再看着傅明池那刺骨的面容,比这春日的雨水还要冰凉,楚茵拿着雨伞有些手足无措。 祝文才见状,硬着头皮上前来接过伞冲进雨里,撑在傅明池头顶,大声劝道:“殿下,您的伤尚未愈合,不能再淋雨啊。” “把伞拿开。”,傅明池目色沉沉的说道。 声音如同鬼魅,叫人生寒。 “殿下。” 祝文才浓眉紧蹙,仍极力苦劝:“眼下东海战事未平,钦差使团又对您虎视眈眈,就算为了永宁王府,为了越州数百万军民的安危,您也决计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啊。” “拿开。” 傅明池厉吼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震得祝文才心头猛的一颤,他不甘的望着殿下,颤颤巍巍的缓缓退了下去。 严妈妈、田福和其余下人看着院里这凝重的氛围,一时半会儿皆是没了法子,各自面面相觑着,无助的看了眼楚茵,楚茵也只能叹气摇头。 作为府里的老人,严妈妈心知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张太妃可就在虞州城里,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在桃坞受到这样的对待,怕不是要带人来掀了房子。 忙不迭赶到芙雅棠里,见春红、杏桃领着秦楚霖、齐霜霜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去,严妈妈只得硬着头皮闯进了屋子。 看着自家姑娘表情黯然的端坐在茶几边,她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道:“姑娘,殿下不比寻常人,便是您心中有气,也不能落了待客之道,现在外面雨下得很大,不如先请殿下入院歇息吧?” “让他走。”,叶绾姝冷冷道:“我桃坞并不欠他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越州之主,我就得处处逢迎他?” 严妈妈微微一愣,也不知姑娘何时变得如此不近人情了。 “姑娘,您也别怪老奴多嘴。”,严妈妈道:“老奴总觉得永宁王不似顾家那两位,您不该因为顾家兄弟的事也对永宁王有了偏见。” “我对他从来就没有偏见,反而是来了越州险些被他搪塞。” 从临安第一次相见,再到近来发生的事情,叶绾姝很难相信这狗东西不是居心叵测的接近自己。 故意让他妹妹亲近自己,接着又让张太妃入桃坞,即便是兵围镇抚使司,她也隐隐感到是傅明池故意挑唆自己与顾家兄弟的关系。 一旦顾家和季家彻底决裂,最得益的必然是永宁王府。 凝视着焦头烂额的严妈妈,叶绾姝郑重说道:“你去告诉他,我和他之间的交易早已两清,往后请他不要再来桃坞。” 看着姑娘如此决绝,严妈妈只好顺从着出去传话。 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严妈妈重新回到桃坞外面,整个桃林都已成了雨海,就连傅明池脚下也积了不少雨水,雨水没过靴子,他浑身上下都已淋得湿漉漉的,看得着实叫人心疼。 严妈妈眉头紧皱,也不知如何相劝,唯有将姑娘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他,只盼着他能死心离去。 “交易早已两清?”,傅明池心中像是被利刃划开,牵动着胸口的箭伤,一阵一阵的刺痛不断袭来,令他有些窒息。 可她说的好像也是事实,自己替她追回齐家的银子,她助自己让镇抚使司出兵引出海匪,他们之间的确已经两清了,可他这心里总觉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脑海里尽是曾与她亲昵的画面,他不信那些都是假的。 “还请严妈妈再去替本王传一句话,请严妈妈问她,当日在青兰寺的话可还作数?” “好,老奴这就去问。” 严妈妈也不清楚两人那日在寺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的又跑回芙雅棠传话。 谁知,严妈妈将话刚说完,叶绾姝便气得摔了茶盏。 “不作数。” (本章完) 第118章 一石二鸟 第118章 一石二鸟 当初初来雨镇,傅明池那狗东西将她骗去青兰寺,叶绾姝那日虽存了些调戏的心思,可更多的是为了自保,恐他对自己不利。 没想到他如今还敢拿这事来捆绑束缚自己。 扯了扯唇瓣,叶绾姝眼里带了几分轻嘲:“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谁会当真,他自始至终不都是如此想的,如今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严妈妈默默叹了口气,看出姑娘是铁了心要和永宁王划清界限了。 无端被人退婚,放在谁身上那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她如今也没法再劝姑娘,只得悻悻的出了屋子。 一脸落寞的走到院门前,看着唇角被雨水浸得苍白的傅明池,严妈妈撑着伞缓缓上前去,想着姑娘那番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没法复述。 “殿下。”,严妈妈欲言又止的低下头。 傅明池闭了闭眼,无力道:“她不想再见本王?” 严妈妈强行摇了摇头:“殿下,我家姑娘只是最近受的刺激太多,要不您先回去,等她缓缓,到时老奴再差人去请你过来。” 傅明池望了眼院内的方向,眼神晦暗:“本王哪里也不去。” 严妈妈心疼的将手里的伞递给他:“那殿下还是把伞撑着吧。” “不用了。”,傅明池愣愣的站在雨中,俨然跟丢了魂似的。 严妈妈全然没了法子,心惊胆战的福了一身,只得退了回去。 既然姑娘发了话,不肯再让永宁王入桃坞,她和大家伙自不好继续在此守着,同田福、楚茵暗暗使了个眼色,纷纷回了院子里去。 春雨连绵,一下就是整整三日,雨势越来越大,让整个江南都有被湮没的迹象。 傅明池在桃坞外站了整整三日,不仅牵动着桃坞满院上下的心,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虞州城里。 齐宁郡主和赵盈盈母女得知嫂嫂和外甥竟为了那乡野丫头如此卑躬屈膝,义愤填膺的直接跑到张太妃院里大闹。 “嫂嫂,您这是何苦啊?” 齐宁郡主满腹幽怨的斥道:“明池贵为越州之主,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你屈尊前去给那贱丫头做下人也就罢了,如今明池还带着伤呢,冒着大雨在那桃坞苦苦站了三日,那贱丫头却不识抬举,她是想要害死明池吗?” 张太妃心中自然也很恼怒,更是心疼儿子,可这事终究是永宁王府有错在前,她又如何去指责人家。 况且,那丫头也没巴着求着王府,她是半点兴师问罪的底气也没有。 目光淡淡的瞥了眼床上昏睡的女儿,张太妃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嫂嫂。”,齐宁郡主急红了眼:“你到底是在惧怕个什么,她不就是被人厌弃,连季家都不愿认的孤女,你至于这般忌惮吗?” 话落,便恶狠狠的要往外走:“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明池被人如此折辱,今日定要好好收拾那贱丫头。” 眼见着母女二人就要冲出门去,张太妃这才起了身。 “站住。” 张太妃怒斥道:“你想如何收拾她?” “我”,齐宁郡主当场噎住。 “要是被退婚的是你女儿,你还能站在这里同我理直气壮的说这些话?” 张太妃深深吸了口气:“但凡你女儿是个有本事的,能够拴住明池的心,我又怎愿意看着他到外面去招惹别的女子?” 赵盈盈听得很不服气,默默撇了撇嘴:“那还不是姑母不肯撮合我与表哥。” “怎么,男欢女爱这种事还需我强行将你们绑在一块?” 张太妃不悦道:“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自小就跟在他身边,却半点得不到他欢心,如今倒是怨上我了?” 赵管家也觉得表姑娘这话冤枉了太妃,忙在旁劝了句:“表姑娘,您也看到了,殿下就是那么个性子,季家这门亲事不就是太妃撮合的,可殿下还不是转眼就退了亲。” “你住嘴。”,赵盈盈朝着赵管家吼了声,心里更为不爽:“不管舅母怎么说,我绝不会看着表哥再被那贱人蛊惑,今日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话落,直挺挺的冲出了门。 张太妃无奈摇了摇头,懒得再去置喙。 齐宁郡主权当没看见,傲娇的偏过头出了门。 而此时的镇抚使司内,顾庭琛也听闻了桃坞的事情。 本以为傅明池只是张扬跋扈了些,没想到他还这般厚颜无耻,竟然对绾绾死缠烂打。 想必经过这次的事情,绾绾也算是看清了傅明池的真面目。 “可有薛玖的消息?” 站在瞭望楼上,看着连绵的雨势,顾庭琛沉声问道。 刘章摇了摇头:“薛玖乃琰王的小舅子,向来识得实务,收到小公爷的消息,定会带兵班师。” 话音刚落,忽见一名信使急急忙忙爬了上来。 顾庭琛眼前一亮,着急询问:“薛玖呢,是否带兵回来了?” 信使颤颤巍巍的摇了摇头,将一封信递到顾庭琛手里。 顾庭琛撕开信封,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完信件,气得面色铁青。 刘章查出不对劲,赶忙接过信件打量了眼,顿时蹙起了眉头:“薛玖这厮竟然投敌,帮着海匪水淹崎州,让崎州军全军覆没了。” 顾庭琛瞳孔瞪得圆圆的,拳头紧捏着咯咯作响。 “小公爷,崎州上十万军民啊,竟然就被这阴险小人断送了生路,若是太后得知,必会震怒。” 刘章愤懑不已道:“薛玖在信里所言,说是替朝廷镇守崎州,实则是在与您谈条件,想让您到永宁王面前求情,他才肯班师回虞州。” “班师回虞州?” 顾庭琛阴恻恻的笑了笑:“他既如此没有节气,留着还有何用。” 刘章心领神会:“小公爷大义,末将这便前去和永宁王商议一道对付叛军,只要您与永宁王暂时握手言和,定能彻底平定崎州之乱。” “握手言和?”,顾庭琛满目鄙夷的白了眼他:“你这脑子真是长错了地方,咱们此次来越州是做什么的?” 刘章迟疑道:“寻找永宁王勾结各州官员的证据,安插咱们自己人取代永宁王在越州的地位。” “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顾庭琛眸光一闪,眼中杀机毕现:“我可以饶了薛玖,你让人传信给薛玖,让他弃城溃退回虞州。” “如此一来,海匪将长驱直入,沿海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惨遭生灵涂炭,丢失的城池更是不敢估量。” 刘章无比担忧的劝说道:“小公爷,眼下当安抚好薛玖,让他坚守崎州才是上策啊。” “你个眼皮子浅的蠢货,既然崎州注定丢失,何不让他丢的再有价值些。” 顾庭琛道:“海匪长驱直入,傅明池仓促间迎敌必会目不暇接,到时我便能让他有去无回,如此既免去了镇抚使司五万铁骑倒戈的风险,又能除掉傅明池,一石二鸟,损失几座城池,死伤一些贱民,算得了什么?” 这计谋虽说狠厉了些,可的确是除掉傅明池的良策,刘章不敢再言。 “等到替朝廷除掉傅明池,收揽越州民心,到时我自会亲自领军肃清海患,收复北地,光复我大邺朝往日的荣光。” 顾庭琛这番雄心壮志,令刘章佩服得五体投地。 “末将这就去安排。”,刘章激动的应声而去。 看着瓢泼般的大雨,顾庭琛飘忽不定的眼神也变得逐渐坚定。 “绾绾,用不了多久,我便能带你回临安了。” (本章完) 第119章 再见卿卿 第119章 再见卿卿 连着几日的大雨将整个桃坞的桃打落了一地,看着满院凋零的,叶绾姝莫名有些心伤。 感觉这个春日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许多的美好就已悄然溜走。 仿佛自己的命运一般,半点不由人。 即便重来一世,许多的事情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本想趁着雨势稍缓时亲自带人去将院里的残清理一番,得知傅明池那狗东西仍在外面守着,叶绾姝顿时没了半点兴致,只待在芙雅棠内,哪里也不肯再去。 眼看着第三日又要过去,严妈妈这心里实在忐忑难安,急急忙忙来到芙雅棠里,见姑娘仍是一副冷漠无比的样子,到了嘴边想要劝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叶绾姝瞧出严妈妈脸上的不自在,阴着脸问道:“他还在外面?” 严妈妈默叹着点了点头:“姑娘,要不您出去看一眼吧,哪怕就一眼。” 叶绾姝闭了闭眼:“我迈不出这一步,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一个曾经与我退过婚的人。” 她甚至有些看不懂傅明池这人,既然不喜和自己父亲打交道,又何必再来纠缠自己,这分明就有些口不对心。 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虚伪至极。 严妈妈正感苦恼之时,忽见春红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姑娘,严妈妈,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春红挑眉道:“崎州城被水湮没,军民死伤无数,海匪趁机入侵,咱们在崎州各处的制香坊损失惨重。” “什么?崎州城被水湮没?” 严妈妈眉头蹙成一团,踉踉跄跄的险些晕倒,不知所措的看向叶绾姝:“姑娘,崎州不仅是老夫人生前的心血,更是叶家家仆们的容身之地呀。” 话到此处,她急得险些哭了出来:“自打国公夫人变卖潼阳祖产后,老奴将原先各处庄子上的人几乎都安置到了崎州去,还有崎州原先的香农皆是咱们如今的根基,遭此横祸,往后该如何是好。” 制香产业是叶家如今的命脉,叶绾姝自然清楚。 搀扶住严妈妈,她先是安慰道:“严妈妈,你先别急,我们先问清楚崎州现在的情况再做定夺。” 话落,立即差人将逃回来的小厮唤了进来。 那小厮早已累得筋疲力竭,被春红、杏桃扶着坐下后,还未来得及喘气,就着急禀道:“姑娘,还请您设法救救香农们吧,小的逃出崎州前,海匪已经围住了百香县。” “陶掌柜呢,陶掌柜现在何处?”,严妈妈急着打断道。 小厮继续道:“因崎州城的钱庄被毁,陶掌柜没法将去年的利银兑换成银票,只得护送银子一道入了百香县,那里尚有咱们叶家三千户香农,皆被困在了县里。” 印象中,叶绾姝并不记得崎州发生过如此震骇的大事,虽有海匪偶尔犯境,可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竟然水淹崎州城,只怕是有朝廷官员做了内应。 她思来想去,能有如此实力的也只能是镇抚使司的薛玖了。 毕竟,傅明池身为越州之主,不可能做出自毁根基的事情。 “立刻召集所有人,随我赶往百香县助香农们脱困。” 这事不仅关乎数万人的性命,也关乎桃坞上千人的生计,叶绾姝不敢有半分迟疑,让春红、杏桃抓紧收拾了行囊,叮嘱完严妈妈和楚茵好生打理桃坞后,便迅速出了门。 到得门外,见傅明池仍站在雨里,正听祝文才和几名将领禀报事情,叶绾姝撑了伞正想不动声色的越过他,傅明池显然已知晓她的心思,忙拦下她。 “叶姑娘,崎州眼下形势并不明朗,你不能亲自前往” “让开。” 傅明池话未说完,叶绾姝一把推开他,直接朝着马厩走去。 田福驾着马车过来,叶绾姝刚要登上马车,忽见一辆宽敞的天青色马车迎面而来,拦住了众人去路。 叶绾姝定眼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绯色碎长裙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绾姐姐。” 才看清那人身影,一道熟悉的呼唤声传入耳边,叶绾姝心头不由一喜。 “卿卿。” 两人不约而同的奔向对方,紧紧相拥在一起,田福、聿白见状,忙不迭上前为二人将伞撑住。 穆卿卿偷偷打量了眼远处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表哥,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憔悴,心里万分心疼。 只是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听聿白讲述了嵇康县发生的事情,也不好急着维护表哥。 从他入临安退婚那一刻,穆卿卿就已猜到表哥会有此一劫。 好在,她清楚绾姐姐的性子,她并不是个狠心的性子,自己有信心说服她。 “绾姐姐,你这么急着出门,是要去往何处?”,穆卿卿柔声问道。 “卿卿,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叶绾姝解释道:“只是我现在着急赶去崎州一趟,要不你先去见过你姨母,等我回来再差人去请你。” “那可不成。”,穆卿卿道:“我与绾姐姐一起从临安城逃离出来,早已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绾姐姐去哪我便去哪,我还有许多的话想和你说呢。” “那好吧,咱们一起出发。” 叶绾姝此时也没心思再同她矫情,既然她自己想同去,便拉着她一道坐上了马车,急忙吩咐田福带着刚招募的一千护院一起启程。 眼见着她带人走远,甚至不屑看自己一眼,傅明池心里狠狠一阵刺痛,伤口迸裂,鲜红的血浸透衣服,顺着雨水滴落进积水里,立时晕开一朵朵血红的雨。 “殿下。”,祝文才看得眉头一紧。 傅明池目光阴沉着抬了抬手:“立刻召集营州军,火速赶往崎州。” “殿下,营州军只有两万人。”,祝文才挑眉道:“薛玖这厮养寇自重,如今竟然直接做了卖国贼,他手上可是有五万镇抚使司的兵马,再加上海匪的势力,咱们此去如何夺回崎州?” “崎州不能失。” 看了眼叶绾姝离去的方向,傅明池未再多言,抢过聿白牵来的马,强行跃上马匹,急驰而去。 “殿下。” 祝文才不甘心的还想阻拦,却被聿白拦了下来:“你也不是不了解殿下的性子,别说崎州关乎境内百姓的性命,叶姑娘如今着急前往,殿下如何放心得下。” “我也并非是要拦着殿下。”,祝文才苦叹一声:“好歹等调集各路兵马,再行前往啊。” “来不及了,离虞州最近的只有营州军。”,聿白道:“祝将军,你速去禀报太妃,我和言瑾与殿下先行驰援崎州。” 扔下这句话,聿白也紧追着傅明池的身影而去。 (本章完) 第120章 守护和成全 第120章 守护和成全 叶绾姝和穆卿卿端坐在车厢内,彼此相视着,分明都有许多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始终难以出口。 穆卿卿时不时的偷偷掀开车帘往后看,始终没瞧见表哥的身影,难免感到焦急。 叶绾姝看着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得先开了口:“卿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听此,穆卿卿这才放回帘子,认真端肃的看向她。 “绾姐姐,你我之间我有事也不必瞒着你。” 穆卿卿直言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是姨母想让我来见你的,当然我自己也是希望早日来雨镇见绾姐姐。” 她一脸难为情的模样,看得叶绾姝心里直乐。 这妮子的性子,叶绾姝也算摸得透彻,在自己面前向来是藏不住话的。 “卿卿,你有话就直说吧。”,叶绾姝似笑非笑的提醒道:“只要不是和你表哥有关就行。” “……” 穆卿卿顿时噎住,一脸讪讪的看向她:“绾姐姐,我知道表哥先前做的事让你生气了,但你让我把话说完,若是说完后,你还是不肯原谅他,那我绝不会再提他的事情。” 叶绾姝沉默无言,静静的望着她,算是默认了她的要求。 穆卿卿嘴角微勾着,绽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我表哥这人,其实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也强迫不了,他自小在军中历练长大,也不会弯弯绕绕。” 穆卿卿娓娓细说起来:“别说是季伯父,便是皇帝、太后,要他做不愿之事,怕是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不会低头。” 任她说得苦口婆心,叶绾姝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淡漠的注视着她。 “我姨父去世时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表哥的婚事,永宁王府只此一子,朝廷对永宁王府又是虎视眈眈,倘若有人想对永宁王府不利,害了表哥便是彻底决了王府后路,所以姨母这些年一直想的就是替表哥早些解决了亲事,为王府绵延子嗣。” 穆卿卿继续说道:“许是姨母着急了些,当初季伯父入王府求这门亲事,姨母直接就应承了下来,我姨母这人考虑事情终究不如表哥深远,绾姐姐在临安待了那些日子,其实很清楚,永宁王府的处境一直都是如履薄冰,我表哥不喜参与朝廷纷争,他毕生所求只是替朝廷征战四方,收复失地,护一方黎民安危,所以自不会轻易同临安那些权臣勋贵结交。” 这话,叶绾姝倒是还有些印象,当日留宿定远侯府,她劝说穆卿卿和小张氏离开临安,便听她提及过傅明池并无入主临安的心思。 见她沉着脸,变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穆卿卿心头不由一喜。 看样子,绾姐姐总算是要被自己说动了。 拢住叶绾姝手心,她笑着说道:“绾姐姐,其实我知道你的顾虑,正如我表哥先前对你的顾虑是一样的,他先前同样猜忌你接近他是为了替季伯父当说客,可他信你,愿意放下一切成见无条件的信任你。” “我替我父亲当说客?”,叶绾姝无语的揉了揉眉心。 她可没这闲工夫管便宜爹的事。 瞧她一脸无辜的样子,穆卿卿忍不住捂嘴笑了笑:“叶姐姐也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很难受吧,那你说我表哥又何尝不是呢。” 她带着打趣的口味,但说的事却处处点在了紧要处:“我表哥若真是对绾姐姐甚至对季伯父居心叵测,那夜绾姐姐落难时,他只需趁人之危毁了绾姐姐清白,事后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随心所欲的呢。” 望着叶绾姝,穆卿卿表情逐渐严肃:“可他没有,他宁可得罪太后,也要用灵参护心丸救绾姐姐性命,我不知绾姐姐可曾遇到过别人待你如此敬重又诚心,至少我从未见过表哥待人如此。” “卿卿,你说我那夜遇险,是你表哥拿了敬献给太后的灵参护心丸救的我性命?”,叶绾姝顿时怔住。 在临安,姨父问及这事时,她还以为那灵参护心丸只是傅明池不愿敬献给顾太后,没曾想是进了自己肚子里。 难怪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体状况比往日好了许多。 穆卿卿心知如今不能再有半点搪塞,立即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瞒绾姐姐,其实我那夜还曾劝过表哥,毕竟那枚丹药事关永宁王府,也关系我外祖家。” 叶绾姝这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确是错怪了傅明池。 正如穆卿卿所讲,他若是个轻浮浪荡之人,又或者居心叵测,那夜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说起来不怕绾姐姐笑话,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嫉妒过绾姐姐,我和赵家那位表姑娘自幼爱慕表哥,论家世自诩不比绾姐姐差多少,赵家更是为王府鞠躬尽瘁任劳任怨几十年,可我们在表哥眼里似乎从来都只是寻常的兄妹关系。” 穆卿卿难掩心中酸楚,涩涩的笑着:“直到绾姐姐出现,我才知道原来表哥并非冷心冷情之人,只为绾姐姐一句戏言,他便能千里迢迢绕道来虞州,辛苦寻那慧姑娘,担心绾姐姐被家人逼婚,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免除越州税赋两年,我不知绾姐姐听完这些,可还觉得他是在利用你?” 叶绾姝此时心中滋味委实难以言喻。 原来不知不觉间,傅明池那狗东西竟然为她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可自己一直觉得他是别有用心,只想着调戏利用他。 很难想象这人的胸襟有多宽广,自己骗了他,害他绕道前去寻那叫叶慧的妇人闹了笑话,他半点不恼怒,不过是将她唤去青兰寺质问了几句。 再想到他那夜匆匆赶往镇抚使司替自己解围,自己不但不领情,还让他在雨中守了三日,叶绾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忍不住的掀开车帘去看,却并未瞧见傅明池的身影。 好在他身边还有许多护卫,也无需自己担心,她此刻惦记着那几千户香农的安危,也无暇再去多想此事。 放回帘子,看着满眼温柔的穆卿卿,叶绾姝好奇问道:“卿卿,既然你心中有你表哥,为何还要同我讲这些?” “我也不知道。” 穆卿卿淡淡的笑了笑:“在我看来,或许喜欢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该是守护和成全吧,守护他所在意的,成全他所喜欢的。” 叶绾姝听得心里一酸。 这妮子总是用最直白的语言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卿卿,其实我……” 叶绾姝本想说些宽慰的话,却被穆卿卿打住:“绾姐姐,你不必同情可怜我,我从未将你当做敌人,反而将你当作最亲近之人,所以我才与你无话不说。” “卿卿,我很感激上苍能够安排我们这一世的相识相知。”,叶绾姝由衷的说道:“也很感激你特意赶来肯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和我还这么见外。”,穆卿卿笑了笑:“那绾姐姐现在知道了表哥的心意,往后可不能再欺负他了。” “这可不好说。” 叶绾姝抿了抿唇:“说不定欺负得只会越来越厉害。” (本章完) 第121章 军魂 第121章 军魂 听这说话的口气,穆卿卿便知绾姐姐是已经摈弃了对表哥的成见,心里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此行的目的,穆卿卿又有些担心:“绾姐姐,我来时的路上听说崎州已经被海匪占领,你这个时候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管如何我都得赶过去。” 叶绾姝说道:“百香县是我外祖母的心血,那些香农大多都是我叶家的家生子,世世代代生长在叶家,当初我入临安,他们不得已拖家带口的迁往崎州,我和姨母已经负了他们一次,决不能再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那些香农能遇上绾姐姐这样重情重义的主子也是他们的幸运。” 穆卿卿宽慰道:“绾姐姐放心吧,薛镇抚使好歹是琰王的内弟,深得太后器重,他定会带领镇抚使司的军队坚守崎州,待得表哥集结兵马,早晚能赶走海匪。” 这话听得叶绾姝更加不放心了。 薛玖奉命驻守东海海防,他和镇抚使司的军队毫发无损,偏偏崎州驻军和城内百姓被水湮没,这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如果我猜的没错,水淹崎州正是出自薛玖的手笔。” 叶绾姝笃定道:“你表哥督令他在一月之内肃清海患,他这些年靠着外放虞州盘剥百姓,敛财无数,早已成为琰王的左膀右臂,怎会轻易对海匪赶尽杀绝,只要除掉崎州军,坚守崎州他就有和朝廷待价而沽的筹码了。” 穆卿卿听得眉间一凛:“绾姐姐的意思,薛玖竟然通敌叛国了?” 叶绾姝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那现在该怎么办?”,穆卿卿百感交集:“我记得离崎州最近的两处驻军就是虞州的镇抚使司和营州军,倘若镇抚使司的军队通敌,眼下唯有营州军,可仅凭那两万人如何夺回崎州?” “陶掌柜这人向来精明,他之所以没回崎州,想必是已经察觉到了薛玖的阴谋。” 叶绾姝思忖着道:“再则,百香县是大邺朝制香重镇,所产永春香已经传世数百年,远销海外,决不能落入海匪手中,我想陶掌柜带人避至百香县,也是为了保住朝廷的制香产业。” 掀开车帘,瞥了眼车队后面的千余护院,叶绾姝沉声说道:“我新招募的这些护院都是越州军退下来的老兵,我们先赶往百香县与陶掌柜汇合,暂时拖延住海匪进军的速度,或许能为你表哥多争取些时间。” 海匪一旦入了崎州,必会在整个越州大肆烧杀抢掠,傅明池身为越州之主,定然不会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穆卿卿早年间在姑苏和越州境内待过些年头,对于整个越州的地形大抵也有些了解。 海匪若想登岸入境,唯有崎州城和百香县两处,崎州城既然已经丢失,如今唯有守住百香县了。 “绾姐姐,那我们尽快赶往百香县。” 穆卿卿说完,叶绾姝便冲着田福大喊了声,命他加快速度全速前进,朝着百香县驰骋而去。 傅明池带领营州军行至分岔路口时,见有不少镇抚使司的军队从营州方向溃退回来,一打听才知薛玖已经弃城逃跑。 “这混账东西,身为海防镇抚使,竟然舍弃崎州逃跑,如此一来,境内百姓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聿白拔出佩剑就要下马去阻拦溃退的军队,却被傅明池拦住。 “溃军不如寇,抓回来也无用。” 傅明池眺望远处,只见四下里迷雾缭绕,也不知那妮子去了哪里,他急着询问赶回的信使:“叶姑娘带人去了何处?” 信使抱拳道:“殿下,叶姑娘直奔百香县去了。” “什么?百香县?” 聿白蹙了蹙眉:“百香县虽是朝廷制香重镇,可此处仅有县里两千民兵营,崎州一失,百香县不过一座孤城,叶姑娘此去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 “言瑾,你带领一万铁骑火速驰援百香县,务必要护着叶姑娘和香农们撤出百香县,其余人随本王前往崎州,阻截海匪入侵。” 傅明池猜到那妮子这么着急赶往百香县是为了那些香农,可百香县无艰可守,想要带领他们安然撤退并非易事,唯一的法子就是猛攻崎州,吸引海匪集中力量争夺崎州,无暇分散太多力量顾及百香县。 念及于此,他带领赤峰营率先朝着崎州方向打马离去,很快消失在雨里。 如今形势迫在眉睫,一旦海匪大举入侵,各州县必定会迎来一场大的浩劫,言瑾、聿白皆已看出殿下是要以死抵挡海匪入侵的决心。 心知无法劝说殿下,聿白随即叮嘱道:“言瑾,我定会誓死护好殿下,你切莫让二位姑娘有任何闪失。” 话落,带着剩下军队迅速追赶上傅明池和赤峰营。 上万人纵马狂奔,几乎是争分夺秒,路上不敢有片刻的停歇,在雨中急行军一日,赶到崎州城时,海匪的各路军队也正往城中集结。 也是狭路相逢,海匪压根没想到越州军来得如此之快,西面的防御工事尚未来得及加固,傅明池便命人分两路猛攻西城门和西南水寨,不到一个时辰竟然攻回了城中。 聿白出来禀报喜讯时,看着殿下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甚是担忧,赶忙命人扎了营帐,极力劝道:“殿下,末将今日誓死夺回崎州,还请您到营帐歇着吧。” 傅明池心知此役只有拼死一战,不能有半分懈怠,目光透亮的跃下马来,缓缓行至西城门前,将手中银枪紧紧立在地上。 他大声嘶吼道:“营州的将士们,北境国土沦丧多年,旧日的耻辱尚未洗刷,若让海匪再冲破此门,身后遭殃受难的便是咱们的父老兄弟,我越州五十二县寸土不可失,今日本王与你们共守此门,誓死不让海匪踏过崎州,凌虐你们的父母妻儿。” 将士们虽已精疲力竭,可有殿下亲自坐镇,所有人备受鼓舞,纷纷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奋勇冲进城内与海匪厮杀在一块。 大雨越下越大,两军血战半日,城中早已尸横遍野,血染的雨水浸透了半座城池,红彤彤一片,一万营州军死守住西城门各处巷道,双方围着各处巷子展开激烈的巷战,让不断涌入城中的海匪寸步难进,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面对数倍之敌,营州的将士们反而越战越勇,每当回眸看向城门处那道屹立不倒的身影时,所有人都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义无反顾的直往前冲,前排的倒下后,第二排的将士又迅速补上。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尸体堆积如山,海匪也未能攻入西城,为首的将领只得差人去百香县增派人手过来,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崎州。 第122章 怨气 第122章 怨气 薛玖逃回镇抚使司时,顾庭琛正在后院内清点让刘章从虞州城搜集的各类奇珍玩物。 虞州城的口脂,营州的细金耳坠,都有着最独特的工艺,他记得绾绾在潼阳时最是喜欢。 看着桌子上摆满的各式耳坠和各种颜色的口脂,顾庭琛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章笑道:“表姑娘要是知道小公爷如此用心,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庭琛脸色却忽然阴沉了下来:“可她却背弃我,和傅明池那无耻小人勾搭到了一块儿。” 如今,只要一想到她从城头跃下,扑入傅明池怀中的情景,顾庭琛这心里就别提有多窝火。 “小公爷放心,这次永宁王定然是有去无回的。” 刘章宽慰道:“听说驻扎在镇抚使司的营州军皆已起行赶往崎州,现在正是接回表姑娘的好时候,表姑娘不过是被永宁王一时蒙骗了,她早晚会明白小公爷的苦心。”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就去接绾绾回来。” 顾庭琛命刘章收起所有东西,激动的正要出门,忽见薛玖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末将见过小公爷。” 薛玖沾沾自喜道:“小公爷,大喜,大喜啊,永宁王已经领着营州军前往崎州了,而且据末将打探到的消息,永宁王仅仅带了一万兵马前去阻截海匪,此次海匪入崎州的兵马总计达到十万人,永宁王必死无疑。” “营州军本就只有两万人,他这个时候还敢分兵前去争夺崎州,无疑是以卵击石。” 顾庭琛一脸困惑:“傅明池常年带兵征战,何时变得如此蠢笨了?” 薛玖一脸谄媚:“小公爷有所不知,永宁王此次是为了个娘们将重兵派去了百香县。” “为了个娘们?” 顾庭琛和刘章面面相觑一眼,心中已隐隐感到不妙。 “这娘们正是和大公子退婚的那位叶姑娘,听说她带了招募的一千护院冒雨赶往百香县救那些下贱的香农了。” 薛玖憨憨的笑道:“这姑娘实在是蠢笨,崎州一失,百香县那弹丸之地,海匪志在必得,她如何救得出那些贱民,这次只怕难逃一死,也算是替大公子出了口恶气。” 顾庭琛听着,眉头早已拧成一团,愤懑的望向刘章:“表姑娘何时离开的雨镇?” 看着他狠厉的眼神,刘章心里直发虚:“小公爷,雨镇有营州军驻扎,我等无法打探到那边的消息,末将不知表姑娘会前往崎州的。” 薛玖不明所以,纳闷的看向顾庭琛:“小公爷,您这是怎么了,难道那叶家姑娘对您很重要?” 那贱丫头和顾家兄弟的矛盾早已传到虞州,薛玖也是知道的,狐疑着道:“小公爷,莫非您是想留活口,抓回来狠狠折磨?” 刘章在旁听得默默叹了口气,不敢再直视顾庭琛。 “薛玖,你这次做的很好,我要好好的赏你。” 顾庭琛强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薛玖,同刘章示意道:“去,拿酒来,我要为镇抚使接风,等回到临安后,我还要在琰王面前好好为他请功。” 看着刘章离去,薛玖露出一脸得意,谦逊道:“小公爷客气了,这都是末将该做的,末将绝不会辜负太后和国公爷的赏识和器重。” 顾庭琛紧紧捏了捏拳头,默默看着刘章将两杯酒水端了过来。 顾庭琛从刘章进门时的眼神早已分辨出两杯酒,哪杯是自己的,先将左边的酒水举起递给薛玖。 “薛镇抚使此次辛劳,咱们共饮此杯。” 薛玖并未看出顾庭琛对自己动了杀心,放心的接过酒,含笑饮了下去。 可酒刚下肚,薛玖就感到身体极为不适。 “小公爷,这酒……” 顾庭琛将手中酒杯轻飘飘的扔到地上,怒不可遏道:“蠢货,琰王怎会有你这样愚蠢的内弟。” “殿下何意?”,薛玖紧捏着喉咙,不停吐血:“顾庭琛,你想害我,你就不怕琰王殿下……” 顾庭琛恶狠狠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我家绾绾若有闪失,我诛你九族。” 顾庭琛着急忙慌冲出门去,朝着刘章喊道:“立刻集结兵马,火速赶往百香县。” 刘章无语的瞥了眼七窍流血的薛玖,赶紧跟了出去。 …… 雨水入柱,几乎淹没了崎州城附近的所有道路。 叶绾姝带着人到达百香县附近时,见前方道路已被洪水淹没,只得舍了马车,和大家淌着积水入了城。 百香县因地势较高,城内尚未被水淹没,只是海匪连日猛攻东城门,整座城的百姓皆是人心惶惶。 看到自家姑娘前来,不少香农领着一家老小冒雨冲进雨中相迎。 “姑娘,百香县如今已是座孤城,您不该为我们前来涉险啊。” 看着率先说话的人,叶绾姝认出是外祖母曾经身边的老人王妈妈,立刻搀扶住她,柔声安抚道:“王妈妈,您和大家都受苦了,诸位不要担心,朝廷不会放弃百香县,只要我们一起坚守住,定会等来朝廷援军的。” 穆卿卿也赶紧附和道:“对,绾姐姐没有骗大家,永宁王已经在调集兵马,他一定会替大家夺回崎州,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谈何容易啊,听说镇抚使司五万兵马皆已逃出崎州城,永宁王贵为皇亲贵胄,岂会顾我们这些百姓死活。” 香农中有人开始抱怨,紧接着便有人跟着起哄:“对呀,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镇抚使司乃朝廷奉命驻守海防的军队,他们都弃我们而去,永宁王远在越州,他整日里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只怕早已忘了虞州的百姓。” “不会的,不会的。”,穆卿卿朝着大家喊道:“永宁王绝不会放弃大家,他不会放弃越州每一位百姓。”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 香农中又有人将矛头转向叶绾姝:“姑娘,并非我们不领情,当初国公夫人狠心抛下我们,我们也认了,可您万万不该再来百香县,我们不过一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您万金之躯,若是有个好歹,国公夫人岂会饶得了我等。” 他话音落下,不少人纷纷喊道:“还请姑娘立刻离开百香县。” 第123章 他一定会来 第123章 他一定会来 看着周围群情激愤,叶绾姝也没心思再同大家理论。 毕竟她赶来百香县不只是为了救这一小部分自怨自艾之人,而是为了绝大多数香农的安危,更要替自己保下叶家制香这条产业。 在雨中四处扫了遍,她目光看回王妈妈,连忙询问:“陶掌柜现在何处?” “陶掌柜和知县大人一直在东城门组织抗敌。” 王妈妈认真说完,便对拦在雨里的香农们劝道:“国公夫人如何并不代表咱们姑娘的立场,姑娘既然来了百香县,大家伙就该相信姑娘,就算永宁王不管咱们,咱们也得护好姑娘。” 不少当地的香农都很感恩叶绾姝带着人来支援,纷纷看向她,着急问道:“叶姑娘,县里的民兵和陶掌柜组织的伙计,已经在城上坚守五日了,我们还不到三千人,早已死伤殆尽,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四下里的老弱妇孺,叶绾姝如今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守住百香县。 望着带来的那群老兵,她目光异常坚定:“大家随我一道前去帮陶掌柜,决不能放海匪入城。” 带着人匆匆赶到东城门上,只见遍地狼藉,幸存的兵士和香农趁着海匪停歇攻城的间隙,纷纷靠在城楼上喘息。 叶绾姝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陶掌柜身影,他浑身布满鲜血,脸上也看不到半点干净的地方,只能靠着往日的记忆去想象他那张清隽的容貌。 印象中,他一直是外祖母最为欣赏的得力干将,在叶家的仆人中颇受拥戴,不过因为顾家兄弟的缘故,他很少与自己亲近。 “陶安然。” 叶绾姝朝着他喊了声,陶安然看到她的身影,立刻从角落那头走了过来。 强撑着力气朝她毕恭毕敬的抱了抱拳,浑身酸软的险些跌倒下去,穆卿卿顺势将他搀扶住。 “公子小心。”,穆卿卿关心道。 “多谢姑娘。” 不经意瞥向穆卿卿,陶安然难为情的赶紧站稳身子,朝她恭敬的作了一礼。 “公子不必客气。” 穆卿卿也下意识的立即松开他,站到叶绾姝身边。 “陶大哥,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叶绾姝问道。 “据知县大人差人打听到的情报,海匪集结了大约五六万人直逼百香县,不过这几日在大家合力抵抗下,海匪倒是没能攻破城门。” 陶安然一丝不苟的禀道:“也不知为何,晨间海匪还在猛攻城门,半个时辰前突然退兵了,知县大人受了伤,我先让他回去休息了。” 扫了眼周围的军士和伙计们,他变得甚是忧心:“小主人,我担心这是海匪的诡计,恐怕百香县已经坚守不了几日,各处香坊的账簿银子还有制香配方、师傅们我都已经安置妥当,您带着大家先行撤离吧。” 看着他满脸焦虑的样子,叶绾姝却露出由衷的敬佩之色。 倒不愧是叶家的顶梁柱,凭着区区几千人竟然抵挡了海匪五日的猛攻,还让香坊没有遭受任何损失。 猜到他是要与百香县共存亡,叶绾姝摇了摇头:“陶大哥,我哪儿也不去,我陪你一起坚守百香县,等待朝廷大军的支援。” “可” 陶安然担心的看向她,叶绾姝解释道:“虽说咱们现在是寡不敌众,可连绵的雨势暂时对咱们有利,这个时候让大家伙撤离,一来道路难行会让撤退受阻,再则,也怕中了海匪的奸计。” 路上的情形,穆卿卿也见识过,到处被积水湮没,行路艰难,一群老弱妇孺哪里撤得出去。 “陶公子,绾姐姐说的没错。”,穆卿卿极为赞同叶绾姝的决定:“贸然撤退行动迟缓,一旦城破反而是害了大家,倒不如死守百香县,等待朝廷支援。” “并非我信不过永宁王。” 陶安然失落的叹了口气:“崎州军覆没,镇抚使司弃城,离着崎州最近的营州仅有区区两万兵马,就算永宁王有心抗敌,他身份那般尊贵,绝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亲赴崎州,等他调集军队赶来,百香县早已陷落。。” “你怎知我表哥不会立刻驰援崎州?” 穆卿卿气闷不已,大声道:“我表哥绝不会放任治下百姓遭海匪蹂躏践踏。” 头一遭见到这妮子发这么大的火,叶绾姝虽然不清楚傅明池什么时候能赶来,但她既已决定和香农们共存亡,就绝不会临阵脱逃。 “陶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这个时候我们只有继续坚守百香县。” 叶绾姝说道:“一旦百香县陷落,不仅是城里的香户们,就连其余各州县的百姓也要跟着遭殃,所以我们现在只有拧成一股绳,一起守住百香县。” 跟来的香农们听到这番话,备受鼓舞,眼里的怨气顿时减了不少,纷纷道:“既然姑娘愿意陪大家伙同生共死,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要和姑娘一起守住百香县。” 听此,陶安然也不好再劝说,开始吩咐叶绾姝带来的那群老兵重新加固防御。 看着满城上下都变得斗志昂扬,叶绾姝心里高兴,却也无比忐忑。 一想到城外有五万严阵以待的海匪,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领大家坚守住这座小城,唯一的信念就是人在城在,不能再抛弃大家。 只是想到傅明池,她心中莫名有些刺痛。 这人说起来真有些实心眼,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非要等在桃坞外整整三日,像极了前世她在青楼门前祈求顾庭琛回心转意的情形。 思来想去,他除了遵从本心退了这门亲事,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她实不该那般狠心待他。 和穆卿卿撑着伞走在雨里,看着四下里忙碌的身影,叶绾姝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绾姐姐是在担心我表哥吗?” 穆卿卿大抵看出些她的心思,轻笑着安慰道:“绾姐姐放心吧,我表哥向来爱民如子,他一定会赶来驰援的。” 表哥那般在意绾姐姐,怕是拼了性命也会迅速赶来的,这一点穆卿卿坚信不疑。 叶绾姝不知如何答她,既盼着傅明池早些带人前来阻截海匪,可又有些放心不下。 默默的往前走着,忽然听见远处铁蹄阵阵传来。 城内众人都如惊弓之鸟一样慌乱不已,叶绾姝听了一阵,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这声音不是城东传来的。” 她思忖着道:“是城西,城西的方向。” “城西?”,穆卿卿立时变得惴惴不安:“莫非海匪已经攻破崎州,从西边包围了过来?” 第124章 援军 第124章 援军 百香县被海匪围困多日,并不清楚崎州眼下具体情形。 穆卿卿无比愤慨道:“薛玖简直猪狗不如,他麾下五万镇抚使司大军,怎么也能抵挡住海匪一阵,为何崎州城这么快就丢了?” 叶绾姝拧眉:“或许他压根就没想抵抗。”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保住势力助琰王夺得大位才是头等大事,又怎肯为了底层的百姓拼命。 两人面面相觑着,正有些惆怅时,城内忽然响起一道粗狂的惊呼声。 “大家不要惊慌,是永宁王府的军队,营州军来驰援百香县了。” 得知是援军,各处屋子里的人都欣喜若狂的冲了出来,跑进雨里,大声欢呼着“永宁王千岁”,就连那些受伤的将士也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强撑着力气站起身来,站在屋檐下肃穆迎接营州军入城。 “绾姐姐,表哥他真的来了,我们也去迎一迎吧。” 穆卿卿兴奋的拉着叶绾姝就朝着西城门赶去。 到得城门口,果见浩浩荡荡的人马驰骋而来。 待得领军之人离得近了些,叶绾姝定睛细看,却只看见了言瑾的身影。 “叶姑娘,表姑娘。” 看到二人身影,言瑾急着跃下马来,迅速奔向两人。 本以为百香县已经被攻破,扫了眼城内情形,一切都还井然有序,言瑾不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看来百香县比殿下想象的要好,大家竟然守住了。” “这都多亏了绾姐姐府上的陶掌柜。” 想到城上陶安然说过的话,穆卿卿颇有些得意的白了眼他:“言瑾,你们终于来了,要是再来晚些,我们中间有些人恐怕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看着言瑾身后浩浩荡荡的军队,陶安然顿时有了底气,忙不迭抱拳道:“辛苦将军和大家了,知县大人被流箭射伤,在下代大人前来恭迎将军入城。” 见此,县衙的官吏们纷纷跟着抱拳作礼。 也没想到永宁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派出援军过来,陶安然感动之余,有些愧疚的看向穆卿卿:“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穆姑娘见谅。” 穆卿卿也并非存心想和他置气,只是恼他贬损表哥。 见他这般诚恳致歉,穆卿卿反而觉得自己方才对他的态度太傲慢了些,温柔的福了一礼:“陶公子言重了,既然援军到了,公子也先去歇息吧,免得让大家担心。” 他如今这样子,眼里布满血丝,的确是叫人心疼。 叶绾姝颔首道:“陶大哥,卿卿说得对,你是该安心歇一歇了。” “好。” 陶安然应了声,悬着的一口气才松懈下来,整个人直接倒进了雨中。 “陶掌柜。” 王妈妈急着上前搀扶,穆卿卿也跟着俯下身去探了探他脉息:“绾姐姐和大家不要担心,陶公子只是这阵子太劳累,晕倒过去了,抬他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就好了。” 能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下,安置好香坊一应事务,还帮助知县抵抗了海匪五日猛攻,叶绾姝大抵能想到陶安然这些时日的不易。 “春红、杏桃,你们跟王妈妈一起,帮着去安顿好陶掌柜。” 吩咐完两个丫头,叶绾姝又有些不放心的看向穆卿卿:“卿卿,你先跟着回去,帮我给陶掌柜配些药。” “绾姐姐放心吧,陶公子是咱们越州的英雄,我会照顾好他的。” 穆卿卿说完,便和王妈妈一起差人抬着陶安然率先去了县衙。 目送着一行人走远,叶绾姝不自禁的扫了眼身后的营州军,柔声问言瑾:“言将军,你家殿下还好吗?” 话才刚落,忽见一名壮汉从城内兴奋的跑了出来,嘴里大喊道:“海匪退军了,海匪退军了。” 叶绾姝和言瑾同时一惊,但言瑾脸上却又迅速被阴云笼罩:“只怕海匪是回援崎州了。” “回援崎州?”,叶绾姝一头雾水的看向言瑾:“崎州不是已经丢了吗?” 言瑾眉头紧蹙:“殿下担心海匪进入崎州后,大肆向境内入侵,带着余下的营州军赶往崎州了。” 叶绾姝心头顿感不妙:“海匪此次入境号有十万之众,他带着区区一万人驰援,无疑是以卵击石,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言瑾自然清楚殿下的心思,他行军带兵多年,哪会不晓得崎州如今的艰险,他就算再顾及百姓安危,也从不会打这种毫无胜算的仗。 望着叶绾姝,他讪讪道:“薛玖弃城逃跑,殿下若不能迅速夺回崎州,海匪必定会大举进攻百香县。” 他话说得有些委婉,叶绾姝自也听得出话外之意。 只怕傅明池这般着急赶来,是想替自己解围。 得知薛玖弃城后,她这心里更加不安。 “不好。” 叶绾姝挑眉道:“海匪久攻百香县不下,定是得知崎州出了事,才全力回援崎州的。” 崎州是东海入侵内地的门户,海匪自不会傻到丢了西瓜捡芝麻,这个时候必然会全力守住崎州,而不是继续围困百香县。 “言将军,越州其余的驻军赶来崎州少说也得三五日,我们不能让崎州落入海匪手中,否则就算越州军赶来,百香县也保不住了。” 叶绾姝心急如焚道:“请言将军立刻带人随我一道支援你家殿下。” 言瑾也正有此意,朝着副将招了招手:“陈平,你带领三千人入城,坚守百香县,其余人随我驰援崎州。” 他这边刚吩咐完,叶绾姝已抢过一匹马跨了上去,率先冲进雨中。 “叶姑娘。” 言瑾怔愣的望着叶绾姝消失在雨里,此时的心情却无比复杂。 看到叶姑娘这般担心殿下安危,他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惆怅。 毕竟眼下海匪大军回援,对于殿下的处境只会是雪上加霜。 “殿下,你一定要撑住啊。” 言瑾默默呢喃了声,迅速上马,对着将士们呐喊道:“火速驰援崎州。” 大军冒着大雨全速前进,很快追上了叶绾姝。 在崎岖的山道上驰骋了半日,眼见着就要踏上崎州的官道,忽见四下里人影攒动,不知山野里藏了多少人。 “有伏兵。” 言瑾着急勒住马缰,示意大军停止前进。 叶绾姝心中的不安瞬时提到了嗓子眼,生平从未因一个人如此着急过。 倘若傅明池全军覆没,那前面的伏兵就只可能是海匪了。 她不信傅明池就这样没了。 彷徨不安的看向前方,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从山野里跨了下来。 “顾庭琛。” 叶绾姝眉眼一沉,眼中充满戒备。 第125章 不速之客 第125章 不速之客 “是表姑娘,小公爷,表姑娘她还活着。” 刘章兴奋的看了眼顾庭琛,忙不迭同藏在林子里的弓弩手吩咐道:“赶快收起弓弩,别伤到表姑娘。” 顾庭琛那黝黑的眸子里已有泪氤氲,连着急行军三日就怕表妹有什么不测,如今终于见到她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真是万幸。 不动声色的拂去眼角泪迹,他轻喝着马匹行至叶绾姝面前,瞧着那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浑身上下都被淋湿透了,整颗心都不由揪痛起来。 满目阴挚的拔剑指向言瑾,顾庭琛怒不可遏道:“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言瑾苦着脸正想解释,叶绾姝率先开了口:“顾庭琛,你又想发什么疯?” “绾绾,崎州现在很危险,你快随我回去。” 也怕吓到表妹,顾庭琛连忙收了剑,吩咐人上前来:“我为你备了干净衣服,还有马车,你快去车内换了衣服,我们启程。” “顾庭琛,你开什么玩笑。”,叶绾姝冷着脸睨他一眼:“我叶家的香农和家仆都在百香县,永宁王正带着营州军和海匪浴血奋战,我怎会抛下他们独自回去。” “就凭你身后这点人如何抵挡得住海匪的入侵?” 顾庭琛耐心开导道:“永宁王自不量力,连累营州军去崎州送死,难道你也要跟着犯糊涂?” 知道她是舍不下叶家这份家业,顾庭琛继续道:“绾绾,你乖乖随我回临安,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重新置办一份更大的家业,你若想要制香,我可以将大邺朝所有制香师召去临安,任你差遣。” 叶绾姝全然没了耐性,不悦道:“倘若御史大人不是来办公事的,那就请你立刻让开道路。” 说完,示意言瑾准备继续前行。 “慢着。” 顾庭琛大手一挥,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四下里冒了出来,拉弓搭箭,纷纷瞄向营州军。 “绾绾,你是首辅之女,又是我的未婚夫人,于公于私我都要将你平安带回临安。” 顾庭琛肃声道:“营州军听令,镇抚使薛玖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弃城逃跑,已被本御史法办,镇抚使司兵马暂由本御史接管,我命你们速速退守虞州,合力抵抗海匪入侵,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这……” 言瑾着急看向叶绾姝:“叶姑娘,我们现在退回虞州,不仅是百香县,就连殿下也危矣。” “顾庭琛,你这是假公济私。” 叶绾姝怒斥道:“你既然已经整顿接管镇抚使司兵马,就该带着人火速驰援崎州,你知不知道崎州一旦有失,整个越州都将成为海匪的入侵目标?” “绾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顾庭琛冷嗤道:“你不就是想去营救傅明池?我告诉你,晚了,他现在已经是海匪的刀下亡魂,你只有跟我回去这一条路。” 话落,立即吩咐刘章:“带表姑娘回马车,营州军抗命者就地射杀。” “我看谁敢。” 随着一道低沉响亮的声音传来,众人抬眸望去,只见季渊带着人马风尘仆仆而来。 他身后跟着祝文才带领的援军。 “大姑娘。” 廷封驾着马迅速护了上来,仔细打量叶绾姝一番,随后愤懑瞪向顾庭琛:“顾小公爷有没有伤到您?” 叶绾姝摇了摇头,略有些诧异的盯着季渊,怎么也没想到便宜爹会突然赶来。 瞧他极为不适的紧捏着马缰,全身上下都溅满了泥巴,让人颇有些心疼。 “大姑娘,老爷担心您的安危,特意向陛下告假来越州探望您的。” 见姑娘一直看着老爷,廷封忙解释道。 “绾绾,你和祝将军速带着人去崎州,这里有阿爹在,这竖子不敢胡来。” 季渊驱马行至叶绾姝跟前,虽然心疼她冒雨奔波,可也知道她此时挂念着崎州那位,不敢拦她。 顾庭琛心头怒火更甚,直接将剑举起指向季渊:“老匹夫,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看在绾绾的份上,我可以敬你几分,你若在此胡搅蛮缠,我不介意先拿你开刀。” 祝文才看得浓眉直颤,愤懑的拔出剑指向顾庭琛:“御史大人,你简直目无王法,当真以为这世间可以任由你胡来吗,连首辅大人也不放在眼里。” “无妨。” 季渊面色平静的睨了眼祝文才:“横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了。” 这话听得祝文才和言瑾都是一噎,想到殿下当初退婚一事,都不知如何接话了。 “顾二郎,你想清楚了。” 季渊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位祝将军身后的两万神威军是陛下拨给老臣的护卫,你若没本事赶尽杀绝,就立刻放行,并带兵驰援崎州,否则老朽回临安必定参你通敌叛国之罪。” 得知皇帝将他身边唯一的一支亲军让季渊带来了越州,顾庭琛不由愣住,就连叶绾姝也颇为诧异。 “祝将军,我女儿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季渊朝着叶绾姝笑了笑,立刻道:“绾绾,快去吧,阿爹随后就来。” 叶绾姝此刻担心着崎州城和傅明池的安危,也没有矫情,和言瑾示意了眼,赶紧打马离去。 “绾绾。” 眼见着叶绾姝跟随永宁王府的人离去,顾庭琛着急想要阻拦,却被季渊拦住:“顾二郎,你想清楚了?是退回虞州,还是前往崎州救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杀了老朽。” 顾庭琛狠狠瞪了眼季渊,只得妥协下来,对着镇抚使司的军队大喊道:“传令,立刻驰援崎州。” 说罢,收了剑追赶叶绾姝而去。 沉寂的崎州官道上再次变得热闹起来,马蹄踏破云霄,绵延不断的骑兵在雨里穿梭。 风尘仆仆驰骋了一整夜,在天亮时,叶绾姝带领的人马终于抵达崎州城外。 映入眼帘的是血红的积水从城内流出,一眼望去皆是腥红一片,瓢泼般的大雨也未能洗刷干净城内蔓延而出的血水。 看着城门前、水寨内堆积如山的尸体,叶绾姝看得心里一阵一阵被刺痛。 活了两世,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也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战场的惨绝人寰,人人都说临安好,殊不知那里的锦绣繁华都是靠着这样一具一具尸体堆积出来的。 她此时大抵能体会到小张氏当日说出要亲赴北境,守住穆老侯爷半生荣耀那些话时的心境和自豪感了。 “傅明池。” 她在心里着急的喊了声,慌乱跃下马,朝着城内冲了进去。 城内的场面更加血腥,更加惨烈,到处都是用尸身堆积的人墙,定睛细看一眼,几乎已经寻不到一具完整的尸身,或是被砍断胳膊,或是被斩断腰身。 叶绾姝带着大家在尸堆里努力寻找,突然在内城的城门处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手握银枪,脚下似乎生了根一样,牢牢的站在雨中,一动不动,修长的身姿正对着前面高耸的尸山,几乎挡住了叶绾姝所有视线。 脑海里回荡着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叶绾姝眼角不停泛酸,一步一步靠拢过去,哽咽着唤了声。 “傅明池。” 他像是完全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仍是静静站立在原地。 叶绾姝走到他面前,看着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早已被雨水浸泡冲刷得有些褶皱,墨染的眸子始终保持着睁开的姿势紧紧盯着前方,整个人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生气。 “殿下。” 祝文才声音沙哑的扶住傅明池,和言瑾顿时哭得歇斯底里。 第126章 大殓 第126章 大殓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叶绾姝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傅明池。”,她声音颤抖着唤了声。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傅明池眼皮子微微动了动,忽然有了些光亮。 努力聚拢视线,直到看清楚叶绾姝,他才艰难的张开嘴,声音嘶哑的吐出几个字。 “你来了?” 声音低沉虚弱,犹如空谷传出的声音,缥缈恍惚。 叶绾姝紧咬着唇角不停点头,凑到他跟前,紧紧拢住他握银枪的手背。 傅明池半垂着眼皮,眼神迷离的将视线偏向言瑾:“城守住了吗?” 言瑾哽咽着点头:“殿下,崎州城和百香县都守住了,海匪没有冲破防线,大家都很好。” 傅明池欣慰的闭了闭眼,再次看向叶绾姝时,见她已是泪流满面,缓缓摇头道:“不要哭,本王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可听着每个字都像是用最后的气息在努力说出。 叶绾姝强行抿出笑意,哽咽着道:“援兵到了,你不用再担心,好好休息。” 看着他憔悴得早已不复往日的神采,叶绾姝既盼着他安下心来休息养伤,可又害怕他就此醒不过来。 “傅明池,你能不能不要死?”,泪光闪烁着,叶绾姝不停吸着鼻子,语声颤抖:“你还欠我一次退婚,我们重新订一次亲好不好?” 傅明池挤出一抹微笑,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 连着十余日带伤奔波劳累,他此时的体力早已不支,不过是轻轻点了下头,僵硬的身体就咔咔作响,嘴角顿时渗出乌红的血来,脑袋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接仰着往后垂落下去。 “傅明池。”,叶绾姝抱住他冰冷的身子,大声喊道:“快去请医师。” 祝文才隐隐约约听到前方还有喊杀声,他起身擦去泪痕,对言瑾吩咐道:“殿下就交给你了,我今日定要将海匪彻底剿灭,圆了殿下这么多年的夙愿。” 话落,招呼神威军冲了上去。 城东的厮杀未停,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祝文才带着军队赶到厮杀现场时,营州军仅剩下赤峰营的十一人,仍死死站在高高的尸堆上,坚守着防线。 “给我将海匪彻底赶出崎州城。” 祝文才一声令下,神威军迅速和海匪战在了一起。 振聋发聩的喊杀声,整个城西皆听得一清二楚。 顾庭琛带着镇抚使司的军队入城时,也被城内的场面震骇到了。 他没想到傅明池带着区区一万营州军坚守住了崎州,没让海匪越过崎州城一步,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人先前受了那么重的箭伤,在虞州又被表妹折磨得不轻,竟还有这么强的毅力亲自督阵七八日,这样的魄力,恐怕整个大邺朝也寻不出几人。 傅明池决不能留。 望着远处的雨中,见叶绾姝紧紧抱着傅明池哭得歇斯底里的不肯松手,顾庭琛眼中杀意更浓。 “镇抚使司三军听令,不可让海匪撤回海上,定要全歼海匪。” 顾庭琛传令三军的同时,又默默给了刘章一个眼神示意。 刘章立时心领神会,眼下崎州被屠城,整个城中定然寻不到医师,唯有镇抚使司尚有随行的军医。 刘章目光搜寻着,看向军医所在的位置,暗暗给了个手势,旁的军士赶紧捂住军医的嘴,借着人群掩护,拖拽着一起冲向城东方向。 这小小的动作却已经被言瑾察觉,他着急过来阻拦:“御史大人,我家殿下性命垂危,还请您将镇抚使司的军医留下。” “你将我镇抚使司当作医馆还是太医院?” 顾庭琛懒得理他,跃下马来直奔叶绾姝而去。 “御史大人,您不能如此啊,我家殿下.” 言瑾不甘心的想去继续求他,却被刘章拦了下来:“言将军,若不是御史大人,镇抚使司早已倒戈,能将军队收拢已是不易,仓促间哪里能顾及到这么细,我们军中并无军医。” 由着两人在雨中理论,顾庭琛行至叶绾姝面前,略略的瞟了眼傅明池,瞧他整张脸惨白得毫无半点血色,不由暗暗一喜。 “绾绾,现在你该安心了。” 顾庭琛幸灾乐祸的安慰道:“崎州城守住了,百香县不会再有事,你冒雨奔波了好些日子,不能再这样折腾自己了。” 说完,立即对刘章吩咐道:“收拾间干净的屋子,带表姑娘下去歇息,永宁王为国捐躯,也早些为他大殓了,将遗体运回临安,我会亲自替他请功。” “是。” 刘章应了声,随即领着人上前来准备搀扶叶绾姝起身。 叶绾姝目光沉沉的狠狠剐了眼刘章,刘章和几名军士纷纷愣住,不敢上前来。 “表姑娘,人死不能复生,眼下城内战乱尚未平息,你留在此处实在危险。” 刘章苦口婆心的劝道:“再则,永宁王贵为太宗血脉,遗体也不能滞留此处,得早些运回临安。” “谁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叶绾姝心知顾庭琛是盼着傅明池死,冷冷看向言瑾,道:“差人去附近州县请医师过来。” “哪来的医师?”,顾庭琛目色晦暗:“绾绾,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永宁王他已经死了。” 话落,立即对刘章吩咐道:“为防止奸细混入,传令三军,在海患未肃清之前,崎州城只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 眼看着刘章将巡防营的军队散至各处开始戒严,言瑾看得心里一急,扑通一声跪进雨中。 “顾小公爷,我家殿下方才还有气息,未得医师诊断,你如何确定殿下已经薨逝啊。” 言瑾大声央求道:“还请顾小公爷准允,让末将出城去请医师。” 目视着言瑾低眉折腰的恳求顾庭琛,叶绾姝心中此时只剩气愤,缓缓放下傅明池,从一旁军士手中拔出佩剑,起身直指顾庭琛。 “薛玖通敌水淹崎州,他仍敢高枕无忧,我尚能理解为他心存侥幸,觉得无人能查出他的勾当,可他弃城逃跑,若无人授意我是断断不信的。” 叶绾姝眼神直勾勾的瞪着他,厉声道:“顾庭琛,你今日所为,不得不让人怀疑你就是那幕后主使。” “绾绾,你竟为了这么个死人开始质疑自己的兄长?” 顾庭琛眼里尽是失落:“难道我们之间十年的情谊,竟比不过你与他相识数月的缘分?值得你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中伤我?” “对,你就是不如他。”,叶绾姝发了狠的将剑抵向他胸腹:“莫说十年,就算是百年、千年,我对你也不会再有一丝情意。” 顾庭琛心中一紧,只觉胸口处被她刺伤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 “既然你如此恨我,那你索性杀了我才好。”,顾庭琛试探着向她逼近:“否则我活在这世上一日,就绝不允许你与任何男人有染。” 第127章 纷争 第127章 纷争 叶绾姝目色一厉:“你以为我不敢。” 想到他前世的狠心绝情,再想着他如今一次又一次破坏自己的亲事,不肯让她舒心清净,叶绾姝猛的将剑举起,狠狠劈了下去。 “住手。” 刚刚赶来的季渊,看到眼前情形,吓得面色铁青,忙不迭喊了声。 廷封眼疾手快,将手中佩刀扔了出去,顺势打落了叶绾姝手中的剑。 “绾绾,你可不能为他脏了自己的手。” 季渊上前拦住叶绾姝,瞧着巡防营的人已经将整个西城围得水泄不通,便猜到了顾庭琛的用意。 这是要彻底陷永宁王于死地。 略略扫了眼四下里堆积如山的尸体,季渊难掩心痛的闭了闭眼。 如今临安城的宗室子弟,为了争夺大位斗得如火如荼,恐怕也只有越州这位还在想着百姓死活。 “绾绾,言将军,咱们不求他。” 季渊不屑的白了眼顾庭琛,朝着麾下随从招了招手:“我带了御医前来,你们速速将永宁王抬下去医治。” 廷封立即搀扶起言瑾,带人抬着傅明池准备离开。 可顾庭琛哪肯就此罢休,抢过刘章手里的佩剑,恶狠狠架到季渊脖子上,勃然大怒道:“季渊,你当真要与我顾家为敌?”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顾二郎难不成才知道?” 季渊不紧不慢的看向叶绾姝,柔声示意道:“绾绾,快去吧,救殿下要紧。” 叶绾姝点了点头,如今崎州城有营州军和临安的神威军,她倒也不担心顾庭琛还敢肆意妄为,跟着言瑾、廷封一道放心离去。 护卫们迅速就近收拾出一间院子,言瑾领着御医入内替傅明池检查伤口,叶绾姝则命人严密把守各处,不多时便见季渊带着廷封和随从们寻了过来。 季渊也只是在临安收到廷封加急传回的信函,听闻越州生了兵变,担心发生大的动乱,更害怕顾家两个混账伤到女儿,所以和皇帝商议后,抓紧赶来了越州。 但他全然没想到越州情况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还好自己赶来及时。 看着女儿忧心忡忡的样子,季渊忙不迭上前安慰道:“绾绾你别太担心,永宁王常年行军打仗,身体硬朗,不会这么容易倒下,那位钱御医更是先帝当年御用的太医,医术精湛,定会医治好永宁王。” 听到钱御医名讳,叶绾姝顿时心安了不少。 此人是先帝早年间赏赐给永宁王府的,堪称大邺朝的国医圣手,若是连他都不能医治傅明池,恐怕也没人还敢夸口让傅明池起死回生了。 只是想到崎州眼下已成为一座死城,急缺药材,她连忙道:“阿爹,你替我在这里守着,我带人去附近寻些药材回来。” 季渊早已想到这一点,笑着宽抚道:“阿爹来时和张太妃提及过,她已经差人前往越州调兵,筹集一应所需,药材会尽快送来。” 叶绾姝思忖着点了点头。 崎州被淹,此时附近不少州县恐怕都没有安生日子可过,待得雨停,救济灾民必是迫在眉睫之事,张太妃未雨绸缪,倒是心细。 正当她暗暗松了口气之时,忽见钱御医满脸惆怅的走了出来。 季渊连忙询问:“殿下的伤如何?” 钱御医叹了口气:“殿下先前受了很重的箭伤,伤及肺腑,尚未愈合又连日奔波劳累,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支撑到现在的,可殿下此刻已是气若游丝,油尽灯枯,再难医治了。” 从城东杀敌归来的祝文才,听到这话,整个人当场怔住。 被人搀扶着的聿白身子一软,更是直接跪了下去,声音沙哑的痛哭道:“都怪我,是我没能护好殿下。” “这怎么能怪你?你们誓死守护崎州,一万将士尽数战死城中,没让海匪越过崎州半步,使得上百万黎民未受海匪侵扰,聿将军何罪之有?” 祝文才恶狠狠的瞪向叶绾姝:“我倒想问问叶姑娘,我家殿下待你情真意切,自打临安与你初遇,便对你倾心相付,就差直接将一颗心剖给了你,你一次次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可他却从未恼过你。” “反倒是你,紧抓着退亲一事不放,明知殿下身受重伤,还要将他搁在雨中,硬生生让他淋了三日的雨,你到底对他有多深的恨意?” 言瑾从屋内出来,看到祝文才恼羞成怒的指责叶绾姝,急得赶忙上前劝阻:“祝将军,不可对叶姑娘无礼。” “怎么,我哪句话说错了?” 祝文才眼里尽是怨愤:“若不是因为她,殿下怎会急着赶回虞州遭了歹人暗算;若不是她为了一己之私,非要来什么百香县,殿下又怎会仓促间赶来崎州御敌?” “祝将军,百香县的香农不仅是叶家的佃户,也是大邺的子民,就算没有叶姑娘,殿下也会前来救援,你怎能因此怪罪叶姑娘?”,言瑾与他争辩道。 季渊听得也颇有些不满:“永宁王现在这样,小女也不好受,他身居高位,遭人暗算本是情理之中的事,祝将军怎能将自己护卫不力的罪责推到小女身上。” 在桃坞那般狠心对待傅明池,叶绾姝在马车上听过穆卿卿的解释后就已经生出了愧疚,只是她如今无心再去向祝文才辩解什么,只盼着傅明池能够醒来。 失魂落魄的走进房屋,四下里都是冷冰冰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那道身影,叶绾姝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仿佛上天和她开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明明是顾庭琛负了她一世,她却用同样的方式伤害了另外一个无辜之人。 “傅明池,你那日让严妈妈问我在青兰寺的话还作不作数,我那时只觉你生得俊俏,一心想要戏弄你,没曾想你竟早已当了真。” 缓缓坐到床边,静静凝视着面前这张惨白的脸,叶绾姝眼角酸涩,眼中都是愧疚。 “我从没想过这辈子会遇上同我一样痴傻之人,想必那三日你的内心也同我曾经一样煎熬对不对?” “我生来就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只觉有人愿意待我好,我便想着加倍去奉还给人家,倘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我很想都给了你,那样你就不会像我从前一样辛苦。” 叶绾姝一个人坐在床边独自呢喃了许久,也不知什么时候,季渊神色黯然的走了进来。 看着女儿落寞无比的样子,季渊暗暗叹了口气:“绾绾,顾家那孽障虽说蛮横无礼了些,可有些话也是在理的,永宁王贵为宗室之后,既已薨逝,自该早日大殓送回临安,这是如今能给他最好的殊荣。” 压着步子行至她身边,季渊劝道:“别让王府的将士们为难,恭送永宁王和阵亡将士的英魂回临安吧。” 第128章 父女间的默契 第128章 父女间的默契 外面的争吵声此起彼伏,大约是在争吵着尽快为永宁王收敛之事。 叶绾姝此时心情无比凝重,她始终不相信傅明池会真的没了,明明他方才还说只是有些累了,并无大碍。 “阿爹,你也觉得殿下真的薨逝了吗?” 叶绾姝央求道:“我知道你对永宁王寄予厚望,就连陛下也指着他兴复宗室,你们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他。” 季渊自然清楚陛下的心思,他将小张氏和穆家军安排至北境,就已经是在为傅明池铺路了,这次又将身边唯一的亲卫神威军调遣出临安,其中意味并不难猜,正是为了护傅明池入京。 只是天不遂人愿,哪曾想傅明池会战死沙场。 “绾绾,阿爹知道你重情义,可钱御医的医术你是知晓的,他都已经束手无策,这世间还有何人能救治得了永宁王。” 季渊俯下身去,耐心宽慰道:“眼下海患尚未彻底清除,各处道路又被积水阻断,整个越州人心惶惶,早日将永宁王灵柩护送回去,也能叫太妃和大家心安。” “阿爹,女儿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女儿求你去告诉大家,暂时不要为殿下大殓。” 叶绾姝执意恳求道:“他如今身子虚弱,经不起折腾,就让他暂时留在崎州静养吧,女儿相信他一定会醒来的。” 对女儿这倔强的性子,季渊虽有些无奈,可想到自己对女儿这么多年的亏欠,也只得妥协下来。 经历了那许多事,对他来说,如今没什么比看到这丫头开心顺遂更重要了。 “绾绾,阿爹可以替你去劝说王府的人,但你要想清楚,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 季渊如实说道:“待得雨季一过,就入了夏,永宁王的遗体保存不了多久的。” “半个月,阿爹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叶绾姝隐约记起前世武平侯谢湛曾受了很重的箭伤,顾太后赐了几颗百年老参和一株千年的灵芝,武平侯夫人每日用参汤吊着谢湛仅剩的一口气,硬是将人从鬼门关拉扯了回来。 “求阿爹再差人去寻些老参和灵芝,殿下的身子只是虚脱久了,慢慢温养一段时间一定能补回来的。” 叶绾姝郑重其事的说道:“方才钱御医不是也说殿下只是气若游丝,并非完全寻不到气息了。”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季渊破天荒的认同了下来:“好,阿爹这就去办。” 关上房门,季渊大步流星的走回外院,直接对着神威军的将领吩咐道:“传令,严守崎州城,不可让任何人接近这座宅院。” “什么?” 祝文才和言瑾面面相觑一眼,直挺挺上前质问道:“首辅大人这是何意?殿下薨逝,太妃、小郡主和越州的亲眷们都苦等着我等早日扶灵回王府,难道首辅大人和令千金还要霸着殿下遗体不成?” “祝将军,老朽知道你对永宁王府忠心,可眼下刚刚经历过大战,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三军将士想想,总该让他们休养几日。” 季渊厉声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至于何时为殿下大殓,老朽自有定夺,若是太妃有怨,老朽到时必会亲自同太妃解释。” 说罢,立刻吩咐廷封差人去寻找药材,待得廷封离开后,也无心再和这些粗汉讲理,直接回了院子。 言瑾虽不知季渊打的什么算盘,可他相信首辅大人不会害永宁王府。 毕竟,这次如果不是他带兵前来解围,自己怕是连殿下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更别提为殿下收敛了。 “祝将军,首辅大人说的不无道理,现在路上积水难行,不如暂缓几日扶灵回去吧。” 言瑾强行拉着祝文才离去,一边走一边劝说,苦口婆心的说了好些话,才将他劝服下来。 而此时的城内,顾庭琛已差人将州府衙门打理出来,趁着镇抚使司的军队清理城内尸体的空隙,也派人紧盯着安置傅明池的宅院。 得知季渊和永宁王府将士暂停扶灵回越州的消息后,顾庭琛神色变得格外不安。 “莫非傅明池是假死?”,看向刘章,他狐疑着问道。 刘章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方才末将有仔细查验过永宁王的气色,完全看不到任何生机,而且现在的崎州城什么都没有,就算那钱御医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没有良药也回天乏力啊。” 顾庭琛若有所思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绾绾今日对我的态度,怕真是在意上了傅明池那狗东西,绝不能让傅明池有活过来的机会。” 想了想,他沉声道:“傅明池受的是箭伤,加之连日奔波,若想补气盈血,除了需要上好的金疮药,还需要大量的滋补药物,你秘密差人前往附近州县,搜尽所有药铺的药物。” “还是小公爷高明。” 刘章满目钦佩的竖起了大拇指:“只要傅明池一死,表姑娘没有理由不跟你回临安。” 顾庭琛默默同他挥了挥手,看着刘章匆匆离去后,拳头一握,捏得咯咯直响。 “绾绾,傅明池那下贱东西不值得你如此待他,你如今已被永宁王府那一家人蒙蔽太深,这次就让表哥替你彻底做个了断吧。” 自打叶绾姝和言瑾带着军队离开百香县后,城内百姓得知了永宁王正带领营州军誓死坚守崎州,纷纷愧疚不已。 大家开始自发的筹措粮草、药物,准备送往崎州。 县衙后院内,穆卿卿和春红、杏桃照料着陶安然刚刚服了些汤药,听到外面吵嚷声,连忙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春红禀道:“是城里的乡亲们来县衙请求知县大人安排送粮食和药物前往崎州。” “倒是我疏忽了。”,穆卿卿后知后觉道:“绾姐姐先前说过,镇抚使司那帮人心怀鬼胎,我表哥和营州的将士们在崎州辛苦抗敌,恐怕最紧缺的就是药了。” 她话音刚落,忽见陶安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穆姑娘所言甚是,先前在下误解了永宁王,眼下道路难行,粮食和药物都很难送往崎州,在下愿意亲自护送粮草、药物过去。” 听他声音中气不足,很是虚弱,穆卿卿满脸愧意道:“陶公子,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你身子现在还需要静养,不好再去奔波的。” “不妨事。”,陶安然摇了摇头:“我家姑娘去了崎州,她是老夫人生前最挂念的人,在下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亲赴险地,而且方才听穆姑娘说镇抚使司和永宁王不和,若想送粮食和药物过去,只怕并非易事。” 穆卿卿也在忧心此事:“那陶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 第129章 民心 第129章 民心 陶安然微微笑道:“办法其实很简单,咱们避开官府,辛苦大家一趟,一起前往崎州送粮送药,镇抚使司总是不能都拦下来的。” 穆卿卿听得噗嗤一笑,他这法子好像并无什么高明之处,却又不得不承认是个很好的法子。 “我听说百香县有不少人是从崎州逃出来的,也有不少乡亲们的亲眷死在了崎州,他们回去吊唁合情合理。” 穆卿卿道:“百香县已经化险为夷,我让陈平将军拨一千人先出城开路,咱们把动静闹得再大些,便是镇抚使司想拦也拦不下来。” 话到此处,她却紧紧蹙起了眉头:“我和绾姐姐从虞州出来时,听说我表哥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崎州缺粮少药的,我真怕他身体支撑不住。” “我存了几支百年老山参,还有两株千年灵芝,本是打算送去桃坞,让我家姑娘孝敬国公夫人的,此次殿下不遗余力的护叶家,我出发时将山参和灵芝都带上,到时可以用来给殿下补补身子。” 陶安然淡淡的笑了笑:“穆姑娘不必忧心,上好的金疮药我离开崎州时也带了不少出来。” “陶公子倒真是如绾姐姐所言,心思细腻,是个颇有本事的。”,穆卿卿不自禁的夸赞道。 听到这话,陶安然面色一喜:“我家小主人当真这样评价在下了?” 穆卿卿点了点头:“当然,绾姐姐一直很看重陶公子的,还说陶公子是叶家的顶梁柱。” 陶安然感动得快要流泪,本以为姑娘这些年眼里只看得见顾家兄弟,没想到她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的。 激动得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陶安然道:“我现在就去准备,明早就启程去崎州。” 只是他双脚刚落了地,就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踉踉跄跄的险些跌倒在地。 “陶公子当心。”,穆卿卿吓得赶紧搀扶住他:“陶公子有什么要交代的让我和大家去准备吧,你再好好休息一日,明日随我们一道出发便是。” “穆姑娘也要去崎州?” 陶安然微微愣了愣神,脸上浮出担忧:“现在路上难行,崎州又不知是什么情形,穆姑娘还是留在百香县安心等我消息吧。” 穆卿卿不高兴的撇了撇嘴:“陶公子是怕我拖累你和大家?” 陶安然连忙摇头:“怎么会,在下只是担心穆姑娘安危,您是我家小主人的朋友,在下绝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 自打父亲去世后,穆卿卿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被人呵护的滋味了。 头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在意关心,虽是沾了绾姐姐的光,但她心里还是暖暖的,脸上重新添了笑意。 “陶公子忘了?崎州城现在最缺的是药,我是学医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穆卿卿浅浅笑道:“绾姐姐能不惧生死,前去崎州相助,我和她情同姐妹,当然不能落了下风,我得和她在一起的。” 陶安然早已看出穆姑娘和小主人关系匪浅,更何况崎州城那位还是她表兄,自己也没强留她在百香县的道理,只得点了头:“那穆姑娘看看还需要什么,我抓紧去置办。” 心知他是担心绾姐姐,想让他安心静养倒是多余了,穆卿卿眉眼含着苦涩的笑:“那我陪陶公子一块去吧。” 和春红、杏桃一道搀扶着他走出县衙的客宅,见县尉正在招呼百姓们,陶安然直接道出了想让大家帮忙押送粮食和药物去崎州的诉求。 本想着还得苦口婆心请求一番,没曾想百姓们纷纷主动请缨:“永宁王没有放弃我们,就算崎州现在是座火坑,我们也愿意和殿下一道共存亡。” 甚至有百姓开始催促道:“陶公子,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些将供给送往崎州,也能让殿下和将士们少受些苦。” 看着百姓们如此热忱,穆卿卿感动无比,连忙向大家伙福了一礼:“我代表哥谢过大家了。” 想着陶安然的身体,她又有些担心的看向他,陶安然立即摇头:“不妨事的,就依乡亲们的,我们早到一刻是一刻。” 县尉本想阻拦,可如今百香县驻守的是营州军,他也只能由着大家伙出城送粮,待得大家离开后,才暗暗差人将消息送往镇抚使司。 崎州城连续经历两次浩劫,城里一贫如洗,物资储备比人的脸还干净。 廷封差人到四处去购买药材,连着跑了附近好几处州县,皆是空手而归。 叶绾姝只得用营州军里所剩不多的口粮,每日熬了些米粥试着喂傅明池喝下。 可她用尽了法子,也没有半粒米粮能够喂入傅明池腹中。 季渊看得一脸颓然:“殿下如今这身子早已油尽灯枯,寻常的白米粥难有调理的药效。” “海匪并未侵入崎州,别的州县为何连药铺都没药可卖了?” 叶绾姝察觉到不对劲:“阿爹,恐怕是有人故意而为。” 季渊听出女儿的话外之音,这几日镇抚使司那帮狗娘养的,关起门来日日吃香喝辣,他差人去镇抚使司要粮,那帮人一直以各种理由搪塞,就是逼着永宁王府的军队早日撤出崎州。 如此看来,怕是顾庭琛在从中作祟。 脸色一沉,季渊当即道:“阿爹亲自去找顾二郎。” 叶绾姝摇了摇头:“他这人跋扈惯了,整个大邺朝怕是也只有顾太后的口谕他能听进去,阿爹何必去寻晦气。” 想了想,她眼前为之一亮:“百香县离此虽远了些,但那里有营州军驻军,顾庭琛难以做什么手脚,阿爹让廷封多带些人去那边寻寻,一定能寻到药材。” 季渊思忖着刚点头,廷封便道:“小的从附近州县回来,听闻前往百香县的路口完全被水淹没,人压根过不去,打通道路少说得两三日,就怕殿下这身体支撑不住。” “百香县地势高峻,前些日子雨势那么大,也不过是淹没了入城的道口,这两日雨势明显缓了些,怎会淹没所有道路?”,叶绾姝越听越不对劲。 廷封应道:“前几日小的出城时,见镇抚使司的人往东南面泄洪,怕是将崎州城东南面的积水都泄入了百香县,故而淹没了所有道路。” “又是这狗东西。”,叶绾姝愤懑的咬了咬牙。 季渊也感到无比头疼,倘若外面的物资一直进不来,别说想办法救永宁王,恐怕所有人都得饿死城中。 到时候怨声载道,就不是祝文才那等粗汉前来闹一闹,城中必会生乱。 叶绾姝自然已经想到这个层面,默默瞥了眼床上,看着脸色越发暗淡泛黄的傅明池,赫然起身。 “还请阿爹替我守好殿下,女儿亲自赶往百香县,就算是游女儿也要游过去。” 瞧着女儿坚定不移的出了门,季渊只得差廷封赶紧跟上。 第130章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第130章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州府府衙内,顾庭琛端坐在廊坊内的石台边,一边看着院子里连绵不绝的细雨,一边神情惬意的品着春日的新茶。 要是放在平日里,他最厌烦的就是雨天,如今倒是巴不得雨越下越大,连着再下个十天半月。 倘若傅明池果真还有一息尚存,这场雨怎么也能将他活生生拖死。 正暗自庆幸着,忽见刘章兴致昂扬的走了进来。 “小公爷,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刘章一脸得意的禀道:“临近崎州的两处县城,所有药铺的药都被末将搜索干净了,其余州县被洪水阻断了去路,一时间很难来往,不仅是越州,就连百香县也没法支援崎州。” “做得很好。” 顾庭琛志得意满的刚点了点头,又见一名军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御史大人,表姑娘急着出城,末将不敢阻拦,特来请示御史大人。” “我这表妹真是越来越不让人安生。” 顾庭琛眉头紧蹙,着急起了身,让人备马后,迅速追出城去。 连着追出很远,这才追上了叶绾姝的人马。 “绾绾,你这是要去何处?” 顾庭琛打马上前,拦住她去路,厉声道:“海匪刚刚被打退,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眼下四处道路又被洪水阻断,你就算想出城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叶绾姝驱赶马匹准备掠过他,顾庭琛指着前方一片汪洋,冷哼道:“前面早就没路了,难道你还打算骑着马蹚过去吗?”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 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洪流,叶绾姝恶狠狠剐他一眼:“顾庭琛,你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就为了断永宁王活路,难道百香县上十万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绾绾,你怎么能如此揣测你表哥?” 顾庭琛目色一沉:“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崎州城事关越州安危,如今既退了海匪,自该早日修缮城池,重建崎州,总不能让城里的积水一直积压在城内。” “是啊,表姑娘,您对小公爷误解实在太深了。” 刘章也在一旁帮腔道:“小公爷身为朝廷御史,现在永宁王薨逝,小公爷肩负着整个越州数百万人的生计,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百香县,置其余州县安危于不顾,早日泄洪利在千秋啊。” “行了,你与绾绾说这些作甚,她也不懂朝政之事。” 顾庭琛不耐的白了眼刘章,又好言劝说叶绾姝:“绾绾,表哥总是不会害你的,我在府衙为你收拾好了干净的厢房,你回去歇着吧,哪能整日守着一个死人,太不吉利了。” 叶绾姝目色晦暗,声音骤沉:“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比遇见你更不吉利的。” 顾庭琛听得一噎,似笑非笑的应道:“刘章说的没错,你就是对我偏见太深了,表哥可以不介意这些,但你得想清楚了,一直拖延下去,恐怕用不了几日,城内就会发生暴乱,到时候表哥也没法稳住局势。” 饶有深意的瞥了眼她,顾庭琛仍是耐着性子劝道:“别再使性子了,快些随我回去吧,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盼着百香县前来救援,可你别忘了,那里只有三千人马,还要肩负着守城重担,一时间没法筹集太多物资。” 他话音刚落,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呐喊声。 “小主人,崎州城现在情况如何了?我们送粮食和药物前来接应永宁王了。” 叶绾姝闻声望去,只见前方的洪水中突然出现了不少人影,密密麻麻一片,全然看不到尽头。 这些人逆流而上,仿佛有着移山填海的本事,将滚滚洪流完全掩盖了下去,待得他们走得近了些,叶绾姝终于彻底看清人群中的具体情形。 水里是一排一排的竹筏,竹筏上堆积着一袋一袋的货物,无数的壮汉在水中用绳子奋力拉扯着竹筏前行,每支竹筏上都安排了几名妇人小心翼翼护着货物,生怕货物掉入水中。 略略一眼扫去,这支运输队伍少说也得有几万人。 顾庭琛直接被这壮观的场面看傻了眼,愣愣的看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不满的偷偷瞪了眼刘章。 刘章哪曾想到百香县竟有如此能人,可以组织这么多人蹚水送粮。 趁着两人面面相觑之际,叶绾姝已径直跃下马,朝着水中蹚了过去。 看到陶安然和穆卿卿的身影,叶绾姝欣喜得视眼前滔滔洪流于平地一般,迅速靠拢二人身边。 陶安然将她扶上竹筏,瞧着身后的竹筏上全是粮食,还能闻到浓郁的药香味道,叶绾姝喜不自胜道:“卿卿,你们是谁想到这么好的法子,竟能将这么多物资运送过来?” 穆卿卿满眼钦佩的瞥了眼陶安然:“都是陶公子的主意。” 陶安然抿唇笑了笑:“我和大家伙从百香县出来时,发现所有道路都被洪水淹没,断定前路难行,只能连夜让大家准备了竹筏,倒是辛苦了大家。” “我们不辛苦,只要能帮到崎州城,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望着叶绾姝,香农们纷纷致歉道:“姑娘,先前我等错怪了永宁王,还请您一定要替我们向殿下赔礼。” 听此,穆卿卿急着问道:“绾姐姐,我表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 想到傅明池现下的情形,叶绾姝眉眼一沉,不知如何开口。 穆卿卿顿感不妙,拉着叶绾姝连忙往岸上走:“绾姐姐,我和陶公子带了不少药过来,我们先去看看表哥的情况。” “好。” 虽说钱御医医术精湛,但相比起来叶绾姝更愿意相信卿卿,若是她也觉得傅明池回天乏力,那她就只能死心了。 叶绾姝拉着穆卿卿刚行至岸边,却被镇抚使司的军队阻拦下来。 默默打量了眼顾庭琛,刘章冷声道:“表姑娘,崎州城内军心本就不稳,为恐奸细混入,除了您不可有外人进城。” 见顾庭琛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廷封顿时勃然大怒,拔出佩剑指向刘章:“刘统领,你是瞎了狗眼吗,我家姑娘身边这位难道你没见过,堂堂定远侯府的小姐,怎会是奸细?” 顾庭琛皮笑肉不笑的睨了眼穆卿卿:“穆姑娘回到越州,日子过得倒是洒脱了不少。” 穆卿卿下意识避开顾庭琛投来的眼神,心有余悸的拉紧了叶绾姝裙摆。 第131章 强势穆卿卿 第131章 强势穆卿卿 叶绾姝轻拍了拍穆卿卿手背,小声安慰道:“卿卿,你无须惧他。” 随后,眉眼渐沉,缓缓看向顾庭琛,冷声道:“定远侯夫人已经如你所愿,领兵去了北境,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你很清楚。” 顾庭琛慢慢靠拢她,指尖蜷缩在掌心中,眼里添了丝幽怨:“绾绾,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你,明明说好的你来趟越州就会回临安的,你为何突然就改了心意?” 叶绾姝冷眼看着他,眼神异常坚定:“我不会随你回去,你别再白费心思了。” “那我也告诉你,今日这些人休想进入崎州城。”,顾庭琛眼里布满杀意。 “顾庭琛,你别忘了,你是替朝廷来越州巡查的,不是替朝廷来削藩的。” 叶绾姝提醒道:“顾太后就算再不喜永宁王府,却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越州大动干戈,你不过一个御史,做不了她的主。” 顾庭琛目色一暗,紧紧捏住了拳头。 叶绾姝冷冷一笑,又道:“你不是担心有奸细混入城中吗?行啊,我如你所愿,不让百香县的香农们入城便是。” 话落,立即对廷封吩咐道:“去告诉言将军、祝将军,百香县的乡亲们送补给来了,叫他们出来帮着搬运物资入城。” “是。” 廷封傲娇的瞥了眼顾庭琛、刘章二人,趾高气扬的回了城。 不多时,便见言瑾、祝文才领着大队人马赶了出来。 叶绾姝指了指身旁的陶安然,继续看向顾庭琛:“你看仔细了,他是我叶家的大掌柜,是我外祖母从小养到大的,算我半个兄长,不是什么奸细,他可能入城?” 顾庭琛自然识得陶安然,愣愣的僵在原地,眼看着她将陶安然、穆卿卿一道带进城去。 刘章有些不甘心的正想阻拦穆卿卿,言瑾当即怒道:“怎么,我永宁王府的表姑娘想要入城探望自己的表兄,刘统领也想置喙?” 刘章不知所措的看向顾庭琛,顾庭琛虽有不甘,可也没了别的法子,只得放二人入城。 待得叶绾姝领着众人离开后,刘章随即道:“小公爷,那位穆姑娘医术匪浅,当真就这样放她进去了?” “不然呢?” 顾庭琛冷冷勾唇:“绾绾说的没错,我现在不过只是个御史,即便我将来承袭了爵位,也只能让绾绾成为国公夫人,这的确配不上她。” 刘章听得一脸懵:“小公爷,末将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顾家如今权势滔天,荣国公府的夫人可不是别的公卿人家能比的,便是临安城那些王妃、公主,地位也不如荣国公府的夫人尊贵呀,表姑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顾庭琛阴恻恻一笑:“看来有的事情还需更进一步。” 刘章越听越迷糊,只是呆呆的望着顾庭琛。 “傅明池如今这副样子,就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力,咱们早些回临安,我会让绾绾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 顾庭琛自顾自的说了句,便往着城内行去。 而叶绾姝领着穆卿卿赶回安置的院子后,就着急让她查看了傅明池的情况,可得出的结论和钱御医也大相一致。 见此,钱御医不屑冷哼一声:“老朽知道叶姑娘是一番好心,咱们大家谁都盼着殿下还能有苏醒的可能,只是人死如灯灭,事情已经如此,叶姑娘就别再执拗,现在穆姑娘也给殿下看过了,叶姑娘信不过老朽总该信她的,还是遵从祝将军和大家的意愿,抓紧为殿下入殓吧。” 看着穆卿卿脸色暗淡忧郁,眼里氤氲着泪光,叶绾姝连忙道:“卿卿,你们带了百年老参和千年灵芝过来,还有那么多药,我们一定可以救回你表哥的。” 将具体的法子告诉她后,穆卿卿破天荒的赞同了她的想法:“我的确在古书上看到过类似记载,表哥如今的状态单从脉相上看虽说寻不到生的迹象,可已经这么多日过去,他的身体特征并未呈现坏死之状,甚至连肌肤都未曾出现溃烂,我也觉得他只是因为身体透支,陷入了深度昏迷,或许静养一段时日,再用心调养就能够好转过来。” 钱御医听得很是无语:“古书记载那不过是些文献,怎可拿来当案例。” 殿下已经薨逝多日,一直被叶绾姝将尸体扣在崎州城不发丧,大家伙已经是诚惶诚恐,就怕太妃责罚,如今表姑娘也跟着一起胡闹,立刻重新引起了部分将领的不满。 “表姑娘,你就算不为别人着想,也该想想太妃吧,她可是您的亲姨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人间惨剧,难道您还想等着太妃看到的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吗?” 祝文才向来是个直性子,当着季渊的面,半点不给两个姑娘留情面,大声斥道:“叶姑娘她是外人,仗着有首辅大人撑腰肆意妄为也就罢了,您为何也这般不识轻重?” “祝将军,您怎么能如此冤枉绾姐姐?” 穆卿卿撇嘴道:“她好端端的霸着表哥尸体做什么?定然是不甘心表哥就此离开大家的,祝将军方才有句话说的极好,绾姐姐她尚是一个外人都知道想尽一切办法救治表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你们皆是表哥最心腹之人,怎么就只想着为表哥入殓?”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大家听得都很汗颜。 穆卿卿也看出大家是害怕表哥的遗体一直停在崎州,被损毁后会遭到姨母责罚,当即道:“大家放心吧,这事既然是我同意的绾姐姐提议,出了任何差池我自会到姨母面前请罪。” 得了这话,钱御医和祝文才都不好再劝,纷纷退了出去。 看着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穆卿卿竟然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叶绾姝心里感动不已,拢着她手心道:“卿卿,谢谢你能如此信任我。” “绾姐姐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穆卿卿感慨道:“要不是你力排众议,一直将表哥留在此处,我就算有心与你站到一处怕是也没了机会。” 以前她还担心表哥会痴情错付,如今看到她肯为表哥呕心沥血,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 第132章 索要遗体 第132章 索要遗体 瞧着穆家姑娘和自己女儿处得如此融洽,季渊心里无比动容。 再想到祁王府那孽障,总是百般陷害绾绾,他心里又颇为不是滋味。 “绾绾,现在有了药材,阿爹差人抓紧去为永宁王熬药。” 季渊温眸相望着,柔声叮嘱道:“你和穆家侄女商议商议还需要置办什么,阿爹再差人去准备。” 看到堂堂首辅大人如此慈祥和蔼,待他离去后,穆卿卿艳羡又惊讶的望向叶绾姝:“绾姐姐,季伯父待你可真是用心,竟然大老远的来了越州。” 这次便宜爹突然来到越州的确是帮了很大的忙,叶绾姝很感激他,只是她很清楚,便宜爹前来越州绝不单单只是为了关心她。 浅浅抿了抿唇角,叶绾姝并未接她这话,看着大家全身都还是湿漉漉的,便先让廷封差人去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待得整理好妆容,重新回来时,春红、杏桃已在屋子里伺候傅明池喝药汤。 只是傅明池如今全然没有知觉,两个丫头用了不少法子也没能将汤药喂入他嘴里。 “姑娘,这可怎么办啊?”,春红着急问道。 “我来吧。”,叶绾姝接过药碗,缓缓坐下身来。 身为医者,穆卿卿自是清楚这个时候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汤药送入病患嘴中。 心里微微酸了酸,她不动声色的看向陶安然和春红、杏桃,连忙吩咐道:“我们先下去吧。” 陶安然本想留下来帮忙,直接被穆卿卿拉了出去。 待得屋内清净下来,叶绾姝先含了一小口汤药贴到傅明池唇边,尝试着让汤药一点一点渗入他嘴里。 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次,折腾了足足一盏茶的时分,碗里的汤药终于有大半让傅明池服了下去。 虽然不清楚这个法子是否能像前世武平侯夫人救谢湛那样,让人起死回生,可这已经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无论如何都得尝试一下。 接下来好几日,她都用同样的方法让傅明池将汤药喝下,最起初每次只有小半碗汤药能让他吸收进胃里,但连着喂养了几次后,他竟能将整碗汤药都吸收进去,这无疑让叶绾姝看到了希望。 而随着物资送入城中,崎州城内的军心也渐渐稳定下来,祝文才也未再来催促入殓之事。 如此平静的过了大半月,雨季终于过去,四处道路畅通后,越州的援军和补给陆续到达了崎州,随之而来的还有齐宁郡主独女赵盈盈。 得知表哥战死崎州,还被叶绾姝霸着尸体不让将士们扶灵回越州,她整个人直接气炸了,在祝文才和言瑾等将领面前哭死苦活了半日,便带着人恼羞成怒的朝着安置表哥的院子闯了进去。 此时的临时宅院内,还处在一片风平浪静之中。 这大半月虽不见表哥有明显苏醒的迹象,可看到绾姐姐每日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他,穆卿卿心里莫名的感到高兴,每日都潜心研究医典,配置新的药方,和绾姐姐一道尝试各种方法医治表哥。 她正领着春红、杏桃在院子里分拣药材,忽见赵盈盈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盈盈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赵家表姐突然出现,穆卿卿仓皇站起身来,还未来得及与她行礼问安,赵盈盈便猛的一巴掌煽在了她脸上。 “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盈盈怒道:“叶家那小蹄子害死了表哥,你不想着为表哥报仇,竟还助着她对抗王府,不让大家为表哥入殓,你是想气死舅母吗?” 春红、杏桃听出这位不速之客身份不简单,可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实在蛮横了些,两人迅速拦到穆卿卿前面,质问道:“姑娘好生无礼.” 话头刚起,赵盈盈又是两巴掌打在两个丫头脸上。 “你们又是什么东西,这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赵盈盈大声嘶吼道:“那小蹄子在哪儿,立刻将她带出来。” 眼见着她身后军士就要闯进院内去,穆卿卿忙不迭阻拦:“盈盈姐,我知道你担心表哥,可绾姐姐她何尝不是,表哥他一定会醒来的。” “啪。” 赵盈盈又是恶狠狠一巴掌煽在她脸上:“就连钱御医都束手无策,你在这里说什么大话,定远侯夫妇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笨的窝囊废,你难道看不出那小蹄子是在拿退亲一事泄愤吗?可怜我表哥为国为民,死了都还不得清净。” 话落,猛的将她推倒在地,带着军士们直挺挺就要往里闯。 廷封带着护卫赶出来,看到院内情形,当即命人拦住所有人,厉声质问道:“你们想做什么?首辅大人有令,不许任何人擅闯这座院子。” 赵盈盈冷哼一声:“首辅大人还真是好兴致,不在临安城辅佐陛下治理朝政,竟有闲工夫来越州插手我永宁王府的事,怎么,他也想为他那贱蹄子讨个公道?” “这位姑娘,请你嘴巴放干净些,我家老爷和姑娘皆是一片好心,没你这么多肠子。” 看在永宁王府的份上,廷封先是出言警告道:“还请这位姑娘立刻带人退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们霸着我表哥的尸体,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赵盈盈目色一厉,朝着言瑾、祝文才等人怒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真要眼睁睁看着这父女二人羞辱永宁王府?若是表哥遗体有损,你们回去如何向我舅母和阿娘交代?” “这” 言瑾眉梢紧蹙,当即陷入犹豫。 虽然他不清楚叶姑娘和首辅大人是否真能救回殿下,但他清楚叶姑娘不会如表姑娘所言,是拿殿下遗体泄愤。 见众人都犹豫不决,赵盈盈直接冲着祝文才吼道:“祝文才,你是王府护卫统领,表哥蒙难你难辞其咎,我命令你立刻夺回表哥遗体,拿下叶家那贱蹄子。” 祝文才本就因殿下的死一直感到内疚,此刻听了表姑娘的话,愤懑的拔出佩剑,直指廷封:“封管事,还请你立刻让开道路。” “祝将军,今日你若想冒犯我家姑娘,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廷封毫不示弱,冷冷的瞥了眼赵盈盈,不屑道:“同是王府的表姑娘,我倒不知祝将军为何偏听赵姑娘的唆摆,就不肯相信穆姑娘的话搏一搏,难道尔等就这么盼着永宁王死?” “封管事休想挑拨我永宁王府。”,祝文才道:“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带走殿下遗体。” 看着院内这乱糟糟的情形,穆卿卿直感不妙。 眼下季伯父带着陶公子和神威军出城巡视海防去了,若真让祝文才带人闯进去,吃亏的不仅是绾姐姐,连表哥也不能安心静养。 她不能让自己和绾姐姐大半月的辛劳就这样功亏一篑,更不能彻底断了表哥的生路。 “春红、杏桃,你们快去请季伯父回来。”,穆卿卿小声对两个丫头吩咐道。 第133章 我陪他一起去死 第133章 我陪他一起去死 春红、杏桃心知此时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趁着院内吵得不可开交时,赶紧溜了出去。 穆卿卿也怕赵盈盈鼓动大家硬闯进去,打搅了表哥养病,虽有些惧怕赵盈盈,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上前劝阻:“盈盈姐,祝将军,就请你们相信我和绾姐姐一次,我们一定能救回表哥的。” “你还敢向着那小蹄子。” 赵盈盈恶狠狠瞪她一眼,便示意祝文才和将士们往内硬闯。 廷封当即拔出剑来,直指赵盈盈:“赵姑娘,你若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手中这把剑不认人。” 赵盈盈毫无畏惧,继续向前迈进:“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廷封握剑的手一个劲颤抖,穆卿卿自是清楚他不过是吓唬表姐,哪敢真的动手。 忙不迭拦到门前去,穆卿卿厉声道:“盈盈姐,祝将军,我已经说过了,表哥他没死,他现在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他一定会醒来的,你们不能往里闯。” 赵盈盈对她的冥顽不灵更加没了好脸色,直接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祝文才看得一愣,毕竟都是王府的表姑娘,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穆卿卿被欺凌,正想去搀扶,赵盈盈朝他大声一吼:“这蠢货,还不知悔改,你扶她做什么,立刻将她拖出去。” “盈盈姑娘,穆姑娘好歹是太妃的外甥女,你何至于如此狠毒?” 言瑾已然看不下去,愤怒上前来理论。 “那又如何,若不是舅母一意孤行,非要结季家这门亲事,我表哥又如何会落此下场?” 一想到舅母不肯撮合自己和表哥的亲事,害表哥命丧崎州,赵盈盈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表哥不在了,我阿娘才是永宁王府的女主人,王府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们张家的女人来置喙。” 说罢,恶狠狠扫向众人,厉声道:“今日谁敢阻止我为表哥报仇,便是与永宁王府为敌。” 言瑾、祝文才面面相觑一眼,都变得不知所措。 “祝文才,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穆家这蠢货拖出去。”,赵盈盈朝着祝文才怒吼道。 祝文才没了法子,正要示意人上前拖拽穆卿卿,叶绾姝忽的赶了过来。 “我看谁敢动她。” 瞧着这妮子额头上都磕出血来,叶绾姝甚是心疼的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不满的瞪了眼赵盈盈:“卿卿,你堂堂定远侯府独女,张太妃又是你姨母,都是永宁王府的表姑娘,你也不比她矮半截,让着她做什么?” 穆卿卿正要开口,赵盈盈眼神凶狠的剜了眼她:“她这种没见地的蠢货,也配和我相比?” 话落,目光转向叶绾姝,极为不屑道:“你就是叶家那小贱蹄子?” 叶绾姝眼眸一暗,不由分说便是一巴掌煽在了她脸上。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赵盈盈一脸错愕的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其余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向叶绾姝,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议。 “好歹是齐宁郡主之女,如此不懂礼数,你嘴巴要是再不干净,我就不光是打你这般简单。” 叶绾姝夺过廷封腰间的马鞭,眼神狠厉道:“我还要狠狠抽你。” “你” 赵盈盈气得一噎,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又有些生寒,气急败坏的看向祝文才:“你眼瞎啊,还不快将这恶女抓起来。” 祝文才一怔,他也只是想早日要回殿下的遗体,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暗暗扫了眼周围,见廷封和院内的护卫皆已拔出佩剑,祝文才只得先软声恳求道:“叶姑娘,就算我家殿下先前不该草草退了你的亲,你闹了这么久,也该罢休了,求你将殿下的遗体归还我等。” 叶绾姝对他这执拗的性子实在没了耐性,摇头道:“祝将军,我已经说过,我留下你家殿下并无恶意,他现在身子经不住折腾,需要好生静养。” “我表哥都已经昏迷一个月了,你还想折磨他?” 赵盈盈表情痛苦万分,大声呵斥道:“他生前你处处戏弄他,如今死了也不让他安生,你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也没了再与她理论的兴致,赵盈盈恶狠狠的直接下令道:“祝文才,我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立刻杀了这小贱蹄子,否则回到越州,我定让阿娘诛你满门。” 她话音刚落,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忽的传了进来。 “好大的口气,我季渊的女儿也是你想杀就杀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季渊带着密密麻麻的甲士涌了进来,迅速将整座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穆卿卿额头上的伤,陶安然急得走上前来,连忙询问道:“穆姑娘,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她自己蠢,怨得了谁?” 赵盈盈满是鄙夷的翻了翻白眼,全然没将新进来的这群人放在眼里。 季渊出入官场这些年,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此跋扈的女子,猜到是齐宁郡主府上的独女,冷哼道:“齐宁郡主身份尊贵,老朽一向敬重宗室子弟,本不想为难她府上千金,可赵姑娘如此飞扬跋扈,老朽今日替她教训教训不成器的女儿,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季首辅,你可别忘了,这里是越州,不是临安。” 赵盈盈似笑非笑道:“永宁王府可不是祁王、琰王那等软柿子,季首辅不妨试试,我倒想看看你动了我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越州。” “你” 生平第一次受到此等威胁,季渊脸色一垮,气呼呼的直接抢过廷封手里的剑,愤怒指向赵盈盈。 赵盈盈半点不惧:“现在的崎州城内,驻扎的可不仅仅只有神威军,还有刚刚调来的五万越州军,季首辅可要想好了。” “怎么,赵姑娘是想造反?” 叶绾姝面无异色,缓缓压下便宜爹手里的剑,目光幽深的笑道:“倒不知是赵姑娘自己的意思,还是张太妃和齐宁郡主的意思?” 听此,言瑾、祝文才脸色都已吓得惨白,赵盈盈惊慌失措的解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造反,分明是你们父女居心叵测在前。” 祝文才也担心表姑娘再这样下去,祸从口出酿成大祸,赶忙开了口:“季首辅,叶姑娘,你们休要再逞口舌之快,今日无论如何也必须交出我家殿下遗体。” 叶绾姝自是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改变主意,语气决绝道:“我说过,他未醒来之前,谁也不许打搅他。” 祝文才神色一怒:“倘若殿下醒不来又当如何?” “那我就陪他一起去死,你可满意?”,叶绾姝厉声一吼。 正在此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随之出现在门口。 微风拂过,叶绾姝回眸看去,只见那衣袂飘飘的身影正静静打量着自己。 “傅明池。” 眼底泪光不停闪烁,叶绾姝怔愣的注视着他一步一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第134章 一万次退亲 第134章 一万次退亲 看着傅明池从屋内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殿……殿下他真的还没死,他真的活了。”,祝文才鼓着诺大的珠子,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道。 “表哥。” 赵盈盈喜不自胜,疾步冲上前去,直接扑进傅明池怀里,嚎啕大哭道:“表哥,盈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明池那墨染的眸子始终不移的紧紧盯着叶绾姝,沉睡快一月,神情本还有些恍惚,可看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他心里莫名一慌,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连忙推开赵盈盈,疾步走到叶绾姝跟前,傅明池伸出修长的直接,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迹:“本王让你受累了。” 叶绾姝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幕看得穆卿卿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赶忙卷起衣袖拂去眼角的泪,一脸欣喜道:“表哥,你醒来就好,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绾姐姐有多担心你,每日还得……” 话到此处,只用余光瞥了眼祝文才,她终是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祝文才自然听得出表姑娘话外之音,诚惶诚恐的立时跪下身去:“末将有罪,末将以为殿下已经薨逝了,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日日为难叶姑娘,险些酿成大错,末将百死难赎罪孽,还请殿下责罚。” 钱御医和先前跟着闹事的将领们也纷纷跪下身来,惭愧的低下了头。 钱御医没想到这位叶姑娘当真是在救治殿下,一脸汗颜道:“老臣无能,错怪了叶姑娘,老臣死罪。” 傅明池听得剑眉紧蹙,瞧着院里这情形,不用多问,便知道这段日子,面前这妮子为了自己经历了多少的艰险与心酸。 方才竟都被逼到了要陪自己一起死的份上,傅明池满是心疼的看向叶绾姝,此时此刻他也想不到能有什么可以弥补一切的法子,突然想到自己浑浑噩噩昏睡时,听到的那些话。 “你说本王还欠你一次退婚,今日当着永宁王府众将士的面,本王向姑娘许诺,本王愿意被姑娘退婚一千次,一万次,永宁王府上下绝无怨言。”,傅明池一脸恳切道。 叶绾姝本还在因为他记得昏睡时自己与他说的话感到窃喜,但听到后半句,她整个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合着,这人以为自己想重新订亲是为了羞辱报复他的? “殿下说完了?”,叶绾姝悻悻道。 傅明池摇了摇头:“本王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最后一次订亲再无戏言。” 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叶绾姝忍不住捂嘴一笑。 季渊在旁听得已是额间直冒虚汗,倒没想到平日里目中无人的永宁王肯在女儿面前如此低眉折腰,可这人毕竟是宗室之后,大邺朝唯一的藩王,真让女儿退他的亲事,还不得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 只是,他又不好当面劝说女儿,生怕这丫头果真生出戏弄永宁王的心思,提着一颗心一直默默打量着女儿。 叶绾姝此时实在难以形容心里的感受,平日里觉得傅明池也不像是个憨傻之人,没想到他突然变得这般实诚。 要真退他一万次亲,那自己还不得累死。 经历了这许多事,她也想得透彻了许多,既然过不了寻常日子,那就寻个肯为自己多心思的男人也未尝不是好事。 虽然不能说傅明池是绝佳人选,但他肯为自己对抗权势,仅凭这一点至少可以证明他并非世俗之人,不会轻易随波逐流。 缓缓凑到傅明池耳边,叶绾姝先是故意调戏道:“殿下怎的突然这么坚定的愿意娶我,难道不担心我是季渊的女儿了?” 傅明池目光谨慎的从季渊身上一扫而过,眼里仍是充满芥蒂。 “担心啊。”,傅明池坦言道:“但本王更担心姑娘离我远去的时候。” 叶绾姝心里一动:“傅明池,你我接触也有些日子了,你其实知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你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傅明池摇了摇头:“本王也不知道,可能看到你,就想对你好吧。” 叶绾姝目光变得迟疑:“哪怕知道自己是被戏弄,被利用?” “本王不介意被你戏弄,也不介意被你利用。”,傅明池眼神忽然凌厉:“但本王介意被人背叛。” 知她心中苦恼之事,傅明池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可以继续利用本王,本王替你铺路,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要有任何顾忌。” 与他近眼相视着,看着他饱含深意的眼神,叶绾姝知他是想助自己彻底摆脱顾庭琛。 那狗东西近来行事越发的很辣阴毒,她清楚只有早些成了亲,才能彻底摆脱他的困扰。 “傅明池,我不想再利用你,我也不要一万次的退婚,我们早日成亲吧。”,叶绾姝认真的说道。 赵盈盈在旁默默看了许久,眼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如今越凑越近,气得一肚子酸水直往上冒。 院子里还跪着这么多人,表哥他不管不顾,刚醒来就只顾着和这贱蹄子勾搭,完全就没把这一院子人当人看,哪里还像平日里稳重肃穆的永宁王。 “表哥,祝将军、钱御医和大家可一直都惦记着你,虽然做了些错误的判断,可这也怨不得他们啊,都是叶姑娘,她明明知道你只是陷入昏迷,有法子救你,却又不肯透露给大家,故意让大家着急,如今好博得你的好感。”,赵盈盈不满的抱怨道。 傅明池置若罔闻,只是冲着叶绾姝淡淡的笑了笑:“好,本王答应你,一月之内完婚。” 赵盈盈气呼呼的直喘粗气:“表哥,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讲话?” 傅明池这才转移目光,眼神阴挚的扫向跪着的众人:“永宁王府家规森严,越州军更是军纪严明,最忌以下犯上,叶姑娘即将是王府的女主人,你们对她如此不敬,此时还来假惺惺的请什么罪?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末将愧对殿下,更愧对叶姑娘,末将愿以死谢罪。” 祝文才此时早已悔恨不已,果断拿起佩刀架到脖子上就要抹脖子。 “且慢。”,季渊看得心头一紧。 祝文才这人性子虽然执拗了些,但对永宁王府也算是忠心耿耿,永宁王前阵子那情形,连他也没抱任何希望,能活过来的确是奇迹。 有退婚一事在前,他们心里有芥蒂,急着要回永宁王遗体倒也无可厚非。 女儿尚未过门就大开杀戒,这并非什么好事。 默默瞥了眼女儿,叶绾姝自也看出傅明池是在替自己收买人心。 本想先吓唬吓唬这些人,没想到祝文才抹脖子跟砍树一样干脆果断,还好便宜爹反应快。 “祝将军,你犯的罪孽的确不可饶恕,但我也没兴趣要你的命,你起来吧。”,她冷声说道。 第135章 本王的心从来就很小 第135章 本王的心从来就很小 祝文才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叶绾姝,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就饶恕了自己。 目光迟疑着看向傅明池,傅明池却故意冷着一张脸,懒得看他一眼。 这可急坏了季渊,他忙不迭请求道:“殿下,祝将军虽说鲁莽了些,可毕竟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如这次就暂且饶恕了他吧。” 傅明池这才慢条斯理的看向祝文才,面上仍是不悦:“祝文才,今日若不是季首辅和叶姑娘为你求情,本王绝不会饶恕你,往后若再敢对叶姑娘不敬,就算你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末将谨遵殿下今日教诲。” 祝文才诚惶诚恐的起了身,又朝着叶绾姝和季渊恭敬的抱拳作了作礼。 “还不带着你的人都退下。” 看着满院上下刀光暗影,傅明池无语的揉了揉眉心,还好自己醒来的及时,否则今日这院子里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是。”,祝文才赶紧领着人往外走。 眼见着廷封和祝文才带着人都退了出去,赵盈盈看得心头别提有多窝火。 祝文才好歹是王府的老人,立下军功无数,表哥他竟然为了叶家这小贱人险些就杀了他。 不满的瘪着嘴缓缓靠拢傅明池,正要开口叫屈,傅明池目光冷厉的率先说道:“给叶姑娘道歉。” 赵盈盈微微一怔,脸上委屈之意更浓:“表哥,我也没做错什么,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方才还打了我,表哥不为我做主也就罢了,还要我给她道歉,表哥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偏心了?” 瞧着傅明池那张脸冷得都快结成冰了,赵盈盈一张红唇却是不服气的撅得老高,叶绾姝随即开了口:“方才赵姑娘出言不逊,我情急之下动了手,算起来我们皆有不是,让你赔礼道歉倒显得生硬勉强了些。” 话到此处,话锋却是一转:“不过赵姑娘不敬长者不睦姐妹,这事情总是要好好理论理论的,毕竟这伤及的可是齐宁郡主和永宁王府的颜面。” 本以为她是大度的想要饶恕自己,赵盈盈刚舒了口气,便听她提及季渊和穆卿卿的事,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不说家父贵为朝廷首辅重臣,单说他这把年岁,好心劝说赵姑娘不成,反而被恶语相向,这事总是要有个说法的,若不加以惩戒,赵姑娘将来怕是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瞥了眼额间已经结痂的穆卿卿,叶绾姝沉声道:“还有卿卿姑娘,抛开她的身份不谈,光是出于医者本心,她劝说赵姑娘不知有何不妥,竟让你如此狠心对她拳脚相向,连太妃都已不放在眼里。” “我……” 赵盈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看着傅明池越发冷厉的脸,只感心虚。 委屈的拉扯着傅明池衣摆,她开始抽泣道:“表哥,我也只是一时气愤,得知你战死崎州,我恨不能马上赶到你身边,我费尽周折好不容易到达崎州,却被他们百般阻挠,不让我见你,表哥知道我方才有多紧张害怕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强词夺理?” 傅明池神色一怒:“若不是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我恨不能立刻将你投入大狱。” 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在屋子里听得都直捏冷汗,也得亏是季渊没有和她计较太深。 “收拾间干净的屋子,将表姑娘禁足。” 狠狠剐了眼泪眼迷离的赵盈盈,傅明池朝着言瑾吩咐道:“她若再无悔改之意,就让她留在崎州,越州也无需再回了。” “表哥……” 生平第一次被表哥如此狠心对待,赵盈盈抽泣得更加厉害。 傅明池也懒得再理睬她,吩咐钱御医领着穆卿卿下去上药后,便引着季渊和叶绾姝父女入了屋去,想到赵盈盈今日的无礼,破天荒的主动向季渊赔礼道歉。 这可让季渊受宠若惊极了,在临安城时他对自己那不可一世的态度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今日就完全转了脸色。 按着他以往的性子,好歹要和这家伙掰扯两句,可想着女儿的亲事,季渊甚为大度的开口道:“赵姑娘不过孩子心性,老朽自不会与她计较,只是方才听殿下提及与小女亲事一事,不知殿下可是做好了准备?” 听着这话,傅明池总觉带有深意,挑眉问道:“首辅大人何意?” 季渊望了眼女儿,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老朽知道咱们两家这门亲事,不论是在外人还是在殿下和小女看来,都不是单纯的议亲,干系甚重,或许也因此让你们二人各生了嫌隙,可家国之事向来不避儿女情长,只要你们彼此诚心相待,便是因国事联姻,也同样能够得善缘,结善果。” 这事叶绾姝早已看开,先前便是因此误会了傅明池,险些让他带着这层冤屈赴死,如今能看着他活过来,那些计较倒也不重要了。 更何况想要扳倒顾氏一族,偏安一隅绝非明智之举。 正想劝说傅明池,这家伙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并非本王不识抬举,只是本王觉得姑娘随本王留在越州,日子能过得更为舒心些。” 他太清楚临安的形势了,陛下斡旋数十年也一直受制于人,他不愿看到自己有一天也沦为他人掌中玩物,更不忍看到自己有连心爱之人都无力保护的那一天。 对此,季渊十分不理解,明明二人已经抛开了嫌隙,永宁王竟还这般执拗。 季渊蹙眉正要辩驳,叶绾姝忙笑着阻拦道:“阿爹,殿下今日刚刚醒来,你就让他好好歇几日,别的事往后再说吧。” 瞧着傅明池一脸冷意,季渊悻悻的点了点头,只得起身离去。 待得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叶绾姝亲自为傅明池倒了杯茶,柔声安抚道:“我阿爹这人就是如此,凡事都喜欢扯上朝事,谈及天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叶姑娘是觉得本王心胸不如你父亲宽广?”,傅明池对她这话显然不满意,目光中夹着一丝幽怨看向她。 叶绾姝顿时噎住,连忙摇头。 傅明池没好气的托起她下巴,冷声道:“你说的也没错,本王的心从来都很小,装不了这天下,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你。” 第136章 是不是喜欢书生 第136章 是不是喜欢书生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绾姝解释道:“傅明池,我知道悬在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临安一事,先前我因此对你有误解,所以我不希望再因此事困扰我们。” 傅明池面色归于宁静,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她。 “我阿爹这人官声不太好,这一点你我都知道,但他方才说的话道理却很透彻,他是权臣之首,殿下是大邺朝最得势的藩王,咱们两家联姻,就算我们并无异心,在外人看来也绝不会寻常的。” 望着他,叶绾姝一脸真切的说道:“与其坐以待毙,处处受制于人,倒不如逆流而上,顺势而为,殿下方才不还说让我继续利用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吗,那就当是我在利用你好吗,我们一起回到临安去。” 傅明池冷冷笑了笑:“临安团锦簇,你就不怕本王得势对你始乱终弃?” “越州的可比临安繁茂。”,叶绾姝心知他是有别的顾虑,柔声说道:“傅明池,只要我们彼此诚心相待,别的事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注视着自己,似乎很迫切的希望自己应了她,到了嘴边想要拒绝的话,硬生生被傅明池咽了回去。 正是有了诚心相待,他才更加害怕她跟着吃苦头。 入主临安这条路,对于一个外藩藩王来说该是何等艰辛。 “你是不是担心本王护不了你?”,傅明池狐疑着说道:“其实本王早有盘算过,朝廷如今最大的祸患在北边,不在外藩上,即便是新君即位,仍得将重心放在防患北寇一事上。”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入主临安?”,看出他眼中的坚毅,叶绾姝内心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原来他接近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别的目的,正如他方才所说,只是为了她。 傅明池嘴角微勾着露出苦涩的笑:“儿时有过,自打第一次随父王入临安,我便再没了这层想法。” 接下来的话,他不说,叶绾姝也能明白。 他这高傲的性子,并不喜欢趋炎附势,怕是很难做到像祁王、琰王一般去低眉折腰的讨好顾太后。 “傅明池,你会介意我这样唤你吗?”,叶绾姝有些俏皮的问他。 傅明池抿了抿唇:“坦白讲,若是换做旁人我会介意。” 叶绾姝不自禁的吻了吻他翘起的唇瓣,更加俏皮的说道:“还好我不是旁人。” 傅明池被她突然其来的一吻给怔住了,愣愣的注视着她,一边仔细回味着这种熟悉却又很久远的美妙感觉,一边暗自庆幸着还能活着见到她。 而经历过这些事,叶绾姝以往任何时候都珍视面前这个男人,他就如同春日细雨一般,润物细无声,在不知不觉间打消了她心头所有的防备。 “傅明池,如果没有顾家,没有这不安的世道,其实我也想只留在越州,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坚定了的想法。” 叶绾姝由衷的说道:“可是这次崎州的事情让我变得有些害怕,我更希望你能站到权利的顶峰,这样你不仅能保护你自己,更能护这天下人。” 听到这话,傅明池脸上终于露出和煦的笑容。 原来她是在担心自己,所以才想劝他入主临安。 再想着自己昏迷这段时日,傅明池心头微微一酸,轻握住她手心,沉声应道:“往后本王定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了。” 想了想,又郑重的补了句:“你若喜欢临安,本王必倾尽所能,达成你的心愿。” “傅明池,有你真好。”,叶绾姝静静依靠在他肩上。 活了两世,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可以放心去依靠一个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美妙。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静寂,这种美妙的感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随着一道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叶绾姝整个人变得有些心慌。 “绾儿,本王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读书人?” 叶绾姝抬眸,看着头上那对好看的眸子正虎视眈眈的紧盯着自己,连忙避开他视线,故作镇定的摇头:“没有的事,殿下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 “看来是本王多虑了。” 傅明池饶有深意道:“本王先前听闻有两名书生前去桃坞搅扰了你的清净,其中一人竟是越州学政,既然绾儿不喜读书人,那等到回了越州,本王便打发了此人。” 叶绾姝心头一凛,纪昀泽才刚刚逃离顾庭琛的魔掌,那一身伤怕是还未愈合,如今怎的又被傅明池给盯上了。 “殿下贵为越州之主,又何必去为难一个书生?”,叶绾姝连忙搪塞道:“我与他因是潼阳旧识,在临安时又打过几次照面,故而来到越州交往甚秘了些,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傅明池却不肯信她:“果真只是打过几次照面?” 心知瞒不过他,叶绾姝只得承认:“其实是有过成亲的打算,但那会儿仅是为了躲避顾小公爷。” “有本王在,你何须费这些周折。” 傅明池心里酸了酸,也不知她从前是有多恼恨自己,宁可嫁给柔弱书生,也不肯寻自己相护。 紧紧将她搂住,傅明池郑重其事的叮嘱道:“绾儿,本王知道你这些年的不易,但只要有本王在,就绝不会让你再重蹈覆辙,你可愿意相信本王?” 叶绾姝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殿下。”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让人值得相信了。 只是想到他对便宜爹的态度,叶绾姝还是希望两人关系能够处得融洽些。 毕竟这层血缘关系是她斩不断的。 “傅明池,我知道你对我阿爹有些成见,可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能不能……” 她话未说完,傅明池便笑着将她打断:“你就是心善,他狠心将你抛弃这么多年,你还如此替他着想。” 顿了顿,傅明池一脸宠溺的盯着她,终于妥协下来:“看在绾儿的份上,往后只要他好好待你,我自会敬着他。”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话,实属不易,叶绾姝暗暗舒了口气,心里也不由得狠狠埋怨了便宜爹一番。 从前世到今生,她所嫁之人,好像除了纪昀泽,就没有哪个女婿是打心底里敬着他的。 阿爹呀,你可长点心吧。 第137章 以退为进 第137章 以退为进 算着时辰又到了用药的时间,叶绾姝吩咐春红、杏桃将药膳取来,照顾着傅明池用完后,他如今刚刚醒来,回想起随自己阵亡的一万营州将士,便想着去看看他们。 当日入城的惨状,叶绾姝至今还记忆犹新,本想劝他歇息两日再出门,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早些让他同阵亡将士们告别,他怕是不会安心静养,遂陪着他一道走出了小院。 因顾庭琛早前下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崎州城,如今的城内除了各方势力以外,并不见寻常百姓,看起来仍是空荡荡的。 停放营州军遗骨的位置离着西城不远,叶绾姝只让廷封安排了几名护卫一道随行,路过州府衙门时,正好撞见刘章从衙内出来。 看到傅明池的身影,刘章当场看傻了眼,呆愣愣的连忙往回跑。 叶绾姝权当遇见了只变傻的疯狗,视若无睹般挽住傅明池胳膊继续往前走。 算起来,她这人的确不是个端庄矜持的性子,以前遇见傅明池就想着偷偷摸摸不负责任的调戏他,能调戏一次就多赚一次,亏生意也不亏买卖。 如今都准备和他成亲了,她调戏他的心思似乎更浓了些,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能与他亲昵些。 想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抛开以前那些压抑的想法后,变得更加珍惜互相拥有的时刻。 她不知道自己和傅明池在一起的结局会不会比纪昀泽更糟糕,可这次她愿意孤注一掷,陪着他一起对抗前路未知的艰险。 感受到叶绾姝突如其来的热情,傅明池心头微微愣了愣,大抵猜到她内心的惶恐,便顺着她甚是亲密的一道走过了州府府衙的门前。 刘章默默将一切瞧在眼里后,迅速冲进府衙内,见顾庭琛正吩咐人在清点行李,连忙上前,急声禀道:“小公爷,大事不好了,永宁王诈尸了,还和表姑娘在城里勾肩搭背的,简直不成体统。” 顾庭琛眉眼一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刘章道:“末将方才真的瞧见永宁王了,听说是和表姑娘一起前往城东祭奠阵亡将士了。” “他果真又活过来了?”,顾庭琛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一想到表妹和他在一起,顾庭琛急不可耐的就往外走:“立刻召集人马。” 刘章心里一慌:“小公爷,您这是要做什么?眼下崎州城可有五万越州军。” 顾庭琛顿时泄了气,脚步随之止住。 “小公爷,不如咱们还是抓紧赶回临安去吧。” 刘章谏言道:“想要对付永宁王如今恐怕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逼他北上抗敌,等他入了北境,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了。” 顾庭琛怒道:“表姑娘在他手上,我如何能放心回去。” 刘章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小公爷忘了,表姑娘终究是咱们国公府的人,就算她想撇清和您的关系,也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呀,国公夫人,三姑娘、四公子,这几位可都是表姑娘放在心尖上的人物,她难道会不在意?” 顾庭琛面色忽然凝重,变得格外不悦:“你此话何意?你想让我用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来威胁绾绾?这等事情传扬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绾绾往后又怎会再原谅我?” “小公爷言重了。”,刘章解释道:“这怎么能是威胁呢,不过是为了劝表姑娘迷途知返罢了,毕竟她现在被永宁王府蛊惑得不轻,唯有让国公夫人出面劝劝表姑娘了。” 顾庭琛对表妹近来的态度也愈发感到不满,看来是时候让她认清现实了。 论亲疏,他们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论权势,只要他想要,大邺的天下他也是唾手可得的。 吩咐下人们继续打点行李,顾庭琛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刘章:“我要是记得没错,永宁王府还有位齐宁郡主,她有个娇生惯养的独女,对永宁王极为爱慕,听说她也来了崎州,你差人去传信给她,只要她愿意为我所用,我倒是愿意成全她的心愿。” 刘章眉头一蹙:“小公爷,那赵姑娘的名声末将倒是有所耳闻,除了张扬跋扈些,好像并没什么别的本事,小公爷能指望她什么?” “她就算蠢笨如猪,可身份摆在那里,这便是能指望的地方。” 顾庭琛阴恻恻的笑道:“齐宁郡主之女,这可比定远侯府那位管事多了,穆卿卿自幼丧父,性子羸弱,凡事不争不抢,我倒不信齐宁郡主也舍得让永宁王府的女主人位置旁落。” 顿了顿,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绾绾如今是鬼迷心窍了,不让她吃些苦头,她如何记得起我荣国公府的好。” “还得是小公爷高明。”,刘章满目钦佩的恭维了声,便跟随着他一道出了府衙。 一行人到达城东时,叶绾姝正陪着傅明池在祭奠将士亡魂,大老远的看到顾庭琛身影,廷封率先拔出了佩剑。 “顾小公爷,您又想做什么?”,廷封警告道:“这里可不是大动干戈的地方。” “廷封,你和你家主子还真是一个德行,都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庭琛不以为然的走上前来,直接越过他:“这里阵亡的都是朝廷肱骨,大邺忠魂,看到这么多铁骨铮铮的将士殒命,我的心和永宁王一样沉重,难道我就不能来祭奠祭奠他们?” 话落,径直走到傅明池身边,拿了一炷香点燃插入香筒内。 “御史大人在临安日子待久了,这猫哭耗子的戏还真是信手拈来。”,傅明池目光正视前方,不动声色的说道。 如果水淹崎州与薛玖与他顾庭琛无关,他尚能相信,但薛玖弃城逃跑这事若也能和他撇清关系,他是万万不信。 顾庭琛却装作不懂,似笑非笑的偏头看他一眼:“我不知永宁王在说些什么?” 傅明池嗔道:“顾小公爷,谋害忠良,嗜杀无辜这种事做多了总是要遭报应的。” 顾庭琛淡淡一笑:“永宁王征战无数,血债累累,没想到还相信报应一说,实在有些天真。” 叶绾姝在旁默默看了片刻,对顾庭琛前来始终充满提防,见这狗东西一直围着傅明池蛐蛐,她不悦上前斥道:“顾庭琛,如今殿下已经醒来,崎州城无需你再费心,你该早些离开了。” “是,绾绾,我的确是打算离开了。” 顾庭琛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所以表哥特意来辞行了。” 第138章 较量 第138章 较量 得知顾庭琛即将离开,叶绾姝、傅明池同时愣了愣。 转瞬间,傅明池面色就变得无比淡定,语带嘲讽的问道:“御史大人此行莫非就只是为了查办薛镇抚使司?” 顾庭琛暗暗捏了捏拳,自是听得出他在嘲笑自己。 可这些时日派出去的官员的确未查到越州官员与永宁王府有任何勾连,反倒是薛玖的罪证罄竹难书,再查下去也只会是让薛玖的死变得更加罪恶滔天罢了。 “薛玖通敌叛国,枉顾百姓性命,将他法办不正好是为民除害的大喜事,永宁王难不成对此人还有惋惜之意?”,顾庭琛冷冷睨他一眼。 “本王的确觉得惋惜。”,傅明池与他四目相对,似笑非笑道:“要是薛镇抚使还活着,或许能助御史大人彻查出更多的大案,他这一死可是便宜了不少人暂逃劫难。” “这就得仰仗永宁王的本事了。”,顾庭琛一脸假笑:“永宁王治理越州公正严明,自是不会放过那些肖小之徒,倘若真有人勾结薛玖勾结镇抚使司为非作歹,永宁王不必姑息。” 听他说着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仍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傅明池不由感叹起此人果真是个厚颜无耻之人,竟然半点不害臊,难怪能让绾儿这般愁闷。 “御史大人放心,本王但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必不会手软。” 傅明池面色阴沉,静静的看着他,顾庭琛忽然凑到他跟前,满脸邪笑着开口道:“那永宁王可要抓紧了,否则我担心殿下再没机会了。” 说完,便走向叶绾姝,笑容重新变得明媚:“绾绾,打断骨头连着筋,便是近来些许事让你心生不满,可我好歹也是你兄长,临行前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你交代,你随我回一趟府衙吧。” 傅明池后退一步,直接拦到他前面,冷声道:“绾儿同御史大人没什么好交代的,烦请顾小公爷自重。” “绾儿?” 这狗东西竟然敢如此唤表妹。 顾庭琛听得心头一阵窝火,立刻愤懑的看向叶绾姝。 叶绾姝却只是冲着傅明池笑了笑:“我与殿下月内即将成婚,表兄若是不愿急着回去,留在越州喝一杯喜酒也无妨。” “成婚?”,顾庭琛更为恼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姨母远在临安,从未做主过这门亲事,绾绾你莫不是想要与人私定终生?” “表兄这是没吃酒就醉了?”,叶绾姝甚觉好笑的冷嗤道:“家父就在越州,难道我的亲事还不能由父亲做主?再说姨母早已不管束我的亲事,表兄这火发得还真是耐人寻味了些。” “绾绾,你不能……” 顾庭琛习惯性的要去抓她手腕,却被傅明池伸手捏住他胳膊:“顾小公爷,绾儿不仅是荣国公府的表姑娘,往后更是我永宁王府的王妃,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待她尊重些。” 两人怒目相视,暗暗较劲僵持了许久,顾庭琛没想到这人昏死了大半月,刚醒来还能有这么大蛮力,竟招架得有些吃力,趁着未落下风前,赶紧使劲甩开他。 眼见着双方甲士都涌了进来,顾庭琛仿若无事的冷笑了声:“是不是永宁王府的王妃还不一定,绾绾,你这次让表哥很失望。” 话落,领着刘章和巡防营气冲冲的离去。 看着顾庭琛很快消失,叶绾姝这才收回视线,察觉到傅明池脸色突然苍白了不少,连忙问道:“傅明池,你有没有事?” 傅明池摇了摇头,瞧着她眼里露出的担心,心里高兴却又有些忐忑。 “方才在宅子里还劝本王去临安的,不过是和他简单的较量一番就害怕了?”,傅明池笑着同她打趣道。 叶绾姝撇了撇嘴:“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只是你伤还未愈,这个时候不该和他较劲。” 回想着方才的事,傅明池却有些气愤:“绾儿,他平日里对你都是这般粗鲁无礼的?” 这话倒是将叶绾姝给问住了。 毕竟她和顾家兄弟是从小一块长到大的,母亲去世得早,外祖母也不是个拘谨的性子,往日里和兄弟二人在叶家院子里拉拉扯扯的嬉闹,反倒是让人觉得亲切,即便是去了国公府,只要没闹出逾矩之事,姨父姨母也鲜少过问。 她不答,傅明池也能猜出个大概。 以往只觉她是自小被人算计惯了处处变得谨小慎微,如今看来,这妮子是身心都在饱受折磨的。 他突然能够感同身受的理解这妮子今日为何会说出一定要自己走向权利顶峰那番话了。 “绾儿,无论前路有多难行,本王一定会带你回到临安的。”,傅明池郑重说道。 “嗯。” 叶绾姝轻应了声,她知道这事只有傅明池能够做到。 经过崎州这一战,海匪虽未全歼,但也损失惨重,数年内恐怕也无力再犯境。 了却了心头大事,傅明池此时最记挂的便是和她的亲事。 既然答应了一月内与她完婚,傅明池希望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入永宁王府。 同叶绾姝回到城西后,傅明池主动与她说道:“绾儿,眼下崎州有陈平和越州军驻守,你无须再担心百香县的香农们,我会让陈平处理好赈灾事宜,我们也早日启程回虞州吧。” 一想到张太妃如今还在虞州,叶绾姝莫名有些心虚。 先前未曾想过嫁入永宁王府,便是知晓桃坞那位大娘就是张太妃,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自己并未逼迫她什么。 可如今就要成为她的儿媳,叶绾姝这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殿下,太妃她老人家,她……” 叶绾姝骤然间变得有些扭捏,不知如何询问。 这一幕看得傅明池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全然不像平日里那副做派。 “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潼阳郡主也有害怕的时候了?” 傅明池笑着调侃道:“绾儿往日调戏本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这毕竟不是小事,叶绾姝本就有些犯愁,这狗东西还取笑自己,她整个人脸色都冷了几分。 傅明池早前也听祝文才提及过母妃前往桃坞之事,母妃那性子他这做儿子的最清楚不过了,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计较。 “绾儿能嫁入永宁王府,我母妃定是比我这做儿子的还高兴,你不用担心什么。” 傅明池信誓旦旦道:“本王保证,她只会比往日里更加喜欢绾儿。” 第140章 便宜爹的玲珑心 第140章 便宜爹的玲珑心 来到膳堂内,春红、杏桃将所有菜布好后,季渊示意傅明池、叶绾姝在自己身边落了座。 从临安出来时,他本还对傅明池有些怨气,可一路上听闻他对女儿做了那许多暖人心扉的事情,也懒得再去计较先前发生的一切。 见傅明池已将剃好的鲈鱼肉和鲍鱼肉夹进女儿碗里,季渊也赶紧盛了碗老鸡春笋汤递了上去。 “阿爹记得,绾绾用膳前向来喜欢先喝一碗老母鸡炖的春笋汤,今日崎州的乡亲们送来的食材尤为新鲜,适宜多喝些补补身子。” 因顾庭洲这不速之客,叶绾姝此时食欲并不高,再见着老母鸡炖汤,更是没了兴致。 可毕竟是便宜爹的关切,她也不好冷了便宜爹的一番好意,让他再被傅明池看轻,只得僵笑着点了点头,就是恶心反胃感让她一直迟疑着没肯动筷子。 傅明池顿时瞧出了些端倪,虽然和她相识的时日不长,但却清楚这妮子的喜好。 她向来喜欢吃些山野里的野味,或是海里的东西,而且这段日子她为了照顾自己,每日尝药尝的都是老母鸡、老参、灵芝熬制的大补药汤,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再适应这种太腻之物。 重新取了一只碗过来,傅明池剃了不少肥美的鲈鱼肉到碗里,又配了些熬制鲈鱼的豆腐和清淡的汤汁。 递到她面前,傅明池不动声色的开口道:“本王伤势刚刚好转些,不适合品这鲈鱼羹,绾儿可多饮些,鸡汤就留给本王吧。” 说完,取过她面前的鸡汤到鼻息前嗅了嗅,傅明池故意沉醉着说道:“首辅大人的庖厨技艺还真是一绝,本王就不客气了。” 眼见着他将自己盛给女儿的汤直接喝了个干净,季渊本还有些气愤,可看到女儿品着鲈鱼豆腐羹,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心头不由一阵汗颜。 自己今日亲自做这一桌子菜,除了是心疼女儿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用饭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傅明池知道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女儿有多贴心,希望他心头有数,没想到傅明池这军旅粗人倒是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更为心细。 绾绾已连着喝了大半月的鸡汤,哪里还愿碰这东西。 也难怪这丫头义无反顾的也要应了这门亲事。 再想着女儿肯在永宁王面前维护自己的体面,季渊既感动又心酸,父女一场,他竟不如一个刚定下的女婿了解女儿。 “难得能合殿下的胃口,殿下多用些吧。”,季渊淡笑着示意道。 傅明池随口应了声,只得又盛了碗鸡汤强行喝了下去。 季渊看着满意,默默的点了点头,待得用完膳后,傅明池赶着去布置交代城内防务,留下父女二人,季渊陪着女儿到院里消食时,想到方才之事,满面愧意的开口道:“绾绾,今日阿爹……” “阿爹不用多说,女儿知道你的心意。” 叶绾姝笑道:“其实阿爹不必总想着事事亲力亲为,女儿只盼阿爹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糊涂就心满意足了。” 知她是在提她母亲之事,季渊沉吟着道:“阿爹这些年的确是做了不少糊涂事,对不起你母亲,可阿爹也和你母亲一样,盼着你日子过得开心。” 静默许久,他声音突然有些颤抖:“其实阿爹也常常梦到你娘亲,是阿爹亲手毁了她。” 望着他惆怅无比的面容,叶绾姝心里突然也有些难过。 上一世,她从未关心过季家的事,所以她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便宜爹,如今再去正视他,其实对他和母亲的感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倒是有了很透彻的感悟。 一切的根源都是便宜爹内心的自卑,偏偏母亲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容不得他态度有任何转变,日子久了自然就会产生芥蒂。 但她清楚,在便宜爹心里某个角落,始终都有着母亲的,否则也不至于有周姨娘那位像极了母亲的人物。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叶绾姝宽慰道:“我如今只盼着一家人顺顺遂遂的。” 季渊点了点头:“阿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你的亲事。” 说着,他温眸相望着叶绾姝,由衷的说道:“绾绾,永宁王的确是位不错的女婿。” 瞧着便宜爹眼里充满期待,似乎很急着得到自己的认同,叶绾姝却沉默无言,并未答他的话。 不过傅明池这人说来还的确有些奇怪,每次看到他,就如同他这名字一样,明媚如春池,很自然的让人开心。 哪怕是以前处处提防他的日子,和这狗东西在一起时,其实内心还是充满了欢喜。 “阿爹,今晚你别亲自下厨了,我同殿下去城里转转。” 叶绾姝走出很远,突然想到些事情,回眸和便宜爹叮嘱了句,瞬间就溜没了影。 季渊也不知这丫头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心里多少有些担忧,看了眼远处守着的廷封,忙招了招手。 待得廷封过来,他连忙吩咐道:“你差人暗中盯着点,可别让永宁王欺负了绾绾。” 廷封一愣:“老爷,殿下不都已经和大姑娘商议好一月内完婚,而且来前您和太妃也已通过气,现在派人盯着殿下是不是不太合适?” 顿了顿,廷封又接着道:“而且小的瞧着姑娘那性子,倒不像是能被殿下欺负的。” “你一个老光棍懂个什么?”,季渊不满道:“正是快要成亲了才更该注意些分寸,绾绾母亲和外祖母都不在了,如今就剩下我这当爹的替她把着关,我可不能让这丫头吃了亏。” 想到二姑娘的事,廷封内心突然也生出了些警觉,狐疑着道:“那小的试试,就是被大姑娘责问,小的只能如实交代了。” “混账。”,季渊脸色一垮,左思右想片刻,虽觉难为情,还是蹙眉摆了摆手:“快去,这还没成亲,哪有两人整天腻在一起的道理。” 抱怨了一通,他仍觉不够解气,自顾自的骂道:“张太妃这人也的确是太过宽松了些,好歹是姑苏名门的大家小姐,教养的儿子怎么如此没边界感。” 廷封叹了口气:“永宁王就这一个独子,太妃整日烦心着王府绵延子嗣一事,怕是也顾不上这些繁文缛节的。” 见着季渊眉眼一沉,又要训斥人,廷封赶忙抱拳:“小的这就去跟上大姑娘,可不能让大姑娘被人欺负了。” 说完,迅速溜没了影。 第139章 便宜爹的敲打 第139章 便宜爹的敲打 听他这样说,叶绾姝再想了想自己和张太妃相处那些日子,好像也未薄待过她,她也挑不出太多的理来。 念及于此,叶绾姝心头顿时安稳了不少,和他一道入了小院。 瞧着女儿和未来女婿终于回来,季渊满脸笑意的从厨屋内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碟热腾腾的菜,柔声吩咐道:“绾绾,你带殿下去更衣净手,快些出来用膳了。” 看着平日里贵不可言的首辅大人今日打扮得跟个伙夫一样,傅明池不由愣住。 见此,季渊脸上并无异样,甚是平静的解释道:“绾绾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照顾殿下,也未曾好好用膳,方才城外有乡民送了些新鲜的食材进城,老朽随便做了些,都是绾绾平日里最喜爱的,倒不知合不合殿下口味。” 看似寻常的一句话,从首辅大人嘴里说出,傅明池便不觉得那么简单了。 今日刚定下和绾儿的亲事,季渊便亲自下厨,做的还都是绾儿最喜爱的,怕是藏了些心思。 想来是在敲打自己,他贵为首辅尚要亲手为女儿洗手作羹汤,自己这个当夫君的将来定不能薄待了绾儿。 虽说不喜季渊,但对他这细腻的心思,傅明池倒有些佩服。 “既是绾儿喜欢的,本王倒要好好品上一品。” 冲着季渊礼貌性的笑了笑,傅明池便同叶绾姝一道入内更衣净手去了。 廷封将方才在停尸房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季渊后,想到即将启程回越州,又连忙问道:“老爷,可要请王府的两位表姑娘一道过来?” “穆姑娘受了伤,我已让人过去悉心照料,让她好生在屋内调养吧。” 想到另一位,季渊目光微微一沉:“至于赵姑娘,既是永宁王下令禁足的,待会让人备些饭菜送去,其余的无需置喙。” 自己堂堂首辅,女儿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嫁入永宁王府好歹算是门当户对,他们父女倒无需处处低眉折腰的去逢迎傅家人。 廷封思忖着点了点头:“还有顾家那位小公爷,小的担心他不会轻易放过永宁王和大姑娘.” “无妨。” 季渊淡淡一笑:“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绾绾既然选择嫁入永宁王府,我想她定然是已经做好了和整个顾家抗衡的准备,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遗余力的实现她的心愿。” 廷封清楚,就现在这形势,和顾家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 看出老爷已经有了决断,他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抱了一拳正要退去,转身间,忽见小厮引着顾庭洲走了进来,主仆二人脸色同时一沉。 季渊眉如寒冰,不悦的问道:“顾大公子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大老远跑来崎州做什么?” 顾庭洲被人搀扶着,跟随的同伴本想替他解释,他连忙拦下同伴,一瘸一拐的上前来,恭敬的向季渊作礼道:“伯父,小侄听闻表妹深陷崎州,是特意赶来相助的。” 身旁小厮这才跟着附和了句:“大公子箭伤未愈,得知崎州有难,迅速调集了不少人,还筹备了一些物资,我们一路急行赶去百香县,才知叶姑娘已经来了崎州。” 看着顾庭洲风尘仆仆一脸狼狈模样,倒是比在临安时憔悴苍老了许多,回想起他在自己府上放下的那番狠话,季渊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崎州祸乱已平,小女无碍,你那胞弟想来也正要出城,你随他早些一道回去吧。” 季渊冷声道:“省得在越州出了差池,老朽和小女可都担待不起。” “伯父,小侄此行只是为了看看表妹,确认她没事小侄立刻回越州去。” 顾庭洲一脸恳切道:“还请伯父让小侄见见表妹吧。” 先前在镇抚使司,这人毕竟出手搭救过大姑娘,廷封也不好过分挖苦他,只是叹了口气:“大公子这是何苦呢,我家姑娘已经和永宁王订亲,你此时见她无疑是让她心里不自在。” 一想到荣国公府那些事,季渊心里就是一肚子火:“出去吧,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选择了那青楼女子,就该心无旁骛,如此轻浮实在叫人耻笑。” “小侄不惧任何人取笑,可表妹不能嫁给永宁王。” 顾庭洲挑眉道:“小侄先前对伯父不敬,甚至存有偏见,是小侄的失礼,可伯父若真心疼爱表妹,就不该应这门亲事,伯父应该清楚太后和家父很忌讳朝臣权贵与永宁王府结亲的。” 眼见着叶绾姝领着春红、杏桃从屋内出来,顾庭洲急着上前去,苦口婆心的劝说道:“绾绾,你不能听季伯父的,和永宁王府这门亲事断不能结啊。” 叶绾姝神色微冷的看了看他:“这事是我自己决定的。” 顾庭洲顿时噎住:“为什么?你向来聪慧,就算对我和庭琛有怨,也不该草草做此决定,你在荣国公府待了这么久,该清楚整个顾氏一族的立场,太后不会容忍此事发生的。” “顾庭洲,我是叶家的女儿,并非你顾家的提线木偶,我的亲事轮不到顾家来置喙。” 望着他,叶绾姝脸上凉薄漠然尽显:“你也无需再拿你顾家来压我,不管前路如何难行,这次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我此生只嫁永宁王府。” 傅明池出来时,听到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心中顿时一暖。 不动声色的上前来,他冲着叶绾姝温润的笑道:“去用膳吧,用完膳早些打点行李,明日好早些出发。” “嗯。” 叶绾姝笑着应了声,便要转身随他去膳堂,顾庭洲恼火的朝傅明池大吼了声:“永宁王,你为何这般自私?你明明知晓自己早已成为朝廷的肉中刺,却还要连累我表妹?” “朝廷的肉中刺?” 傅明池脚步顿住,阴鸷的眼神缓缓看向他:“这句话本王倒是觉得更适合送给顾大公子和顾氏一族。” 顾庭洲暗暗捏了捏拳:“你既知我顾家的声势,准备如何护她?” “这就不劳顾大公子费心了。” 傅明池语气发冷,最后睨了眼他,便扶着叶绾姝去了膳堂。 “送客。” 季渊面色一沉,也没了听他絮叨的兴致,直接吩咐廷封赶人。 “顾大公子,请吧。”,廷封沉声喊道。 眼看着叶绾姝消失在眼帘深处,顾庭洲心中的苦水直往上涌,眼里充满不甘,可又不知道还能如何相劝表妹。 这门亲事干系甚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妹往火坑里跳。 毕竟,从她进入荣国公府那天起就注定这辈子只能是顾家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宿命。 “大公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随行的同伴瞧出季渊不愿待见他,在旁小声劝道。 顾庭洲心中束手无策,只得带着人先行退了出去。 第141章 赵盈盈出逃 第141章 赵盈盈出逃 叶绾姝饶有兴致的正走出去,忽见廷封跟了上来,她可不喜欢私会傅明池,身后还跟着尾巴,正想劝他回去,廷封笑盈盈的一本正经说道:“大姑娘,顾家那妖孽毕竟还在城中,老爷让小的跟来盯着些,免得他又惹您心烦。”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叶绾姝只得依了他。 就这样,她带着春红、杏桃,廷封叫了好一群护卫,声势浩大的走出了宅院。 “廷封,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望着身后一大群尾巴,叶绾姝头疼的揉了揉眉头:“顾庭洲他就带了那几个人,不至于让你如此警觉吧?” 要是让傅明池瞧见,还不得多心,怕是以为自己在提防他。 “大姑娘,有必要的。”,廷封义正言辞道:“毕竟眼下的崎州城里全都是越州军。” “.” 叶绾姝算是听明白了,他这哪是提防顾庭洲,分明就是提防傅明池啊。 看来,今天只得老老实实做个乖乖女了。 兴致缺缺的在城内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忽然遇见傅明池带着一群将士骑马而来。 看到叶绾姝,他身旁的祝文才兴奋的率先招手喊了声:“叶姑娘。” 叶绾姝抬眸间,傅明池已领着人到了跟前,迅速勒住了马缰。 现在的城内皆是越州军,巡逻森严,见廷封还带了近二十名身强体壮的护卫,祝文才浓眉紧蹙着问道:“叶姑娘莫不是要带人出城?” “是……是啊。”,叶绾姝自不能让祝文才看出什么,连忙点头:“明日就要离开崎州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崎州外面的世界。” 傅明池本还在揣测着是季渊担心自己对他女儿做什么不轨之事,所以安排了这么多护卫,得知她只是想要出城,心里不由生了几分愧意。 倒实在是自己疏忽了,绾儿自小生在潼阳,怕是还未来过海边,难免新奇,自己早该想着带她出去看看。 “崎州往东数里,便是一望无垠的大海,绾儿可是想去看海了?”,傅明池主动弯下身来伸手相邀:“时辰尚早,本王陪你去。” “那再好不过了。” 叶绾姝眼眸一闪,迅速点了点头,刚伸手出去便被他直接拉上了马背。 顾庭洲带着人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本想上前阻止表妹,却见傅明池已掉转马头朝着城东而去。 “绾绾。” 顾庭洲着急喊了声,正要跨上马去追赶,被廷封按着马鞍拦了下来。 “顾大公子,你想做什么?”,廷封不满道:“今日我家姑娘的话说得还不明白?你还这般厚颜无耻的留在崎州城,到底是何居心?” “廷封,你速速让开。” 顾庭洲怒道:“我看在季首辅是绾绾父亲的份上才敬他几分,可他如今却撺掇着绾绾嫁入永宁王府,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今日我必须带绾绾离开崎州。” 说完,散在各处的人马纷纷聚拢过来,一眼望去大约有近千人。 祝文才不屑摇头:“就凭这点人也想从我永宁王府抢人?” 廷封甚是无语:“祝将军,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姑娘和王府本就是钦定的姻缘,何来的抢人,还不快快把这些人赶出崎州。” “封管事放心,包在我身上。”,祝文才拍了拍胸脯,一声令下,城中密密麻麻的铁甲顿时涌了过来,喊杀声震耳欲聋。 傅明池和叶绾姝驾着马刚出东城门,便听到城内整齐的步伐声一浪盖过一浪的传来。 “莫非是城里生了变故?”,叶绾姝狐疑道。 “怎么会。”,傅明池贴在她耳边,一脸的云淡风轻:“顶多是教训几个让绾儿晦气的泼皮无赖,放心吧,祝文才他们有分寸。” 对顾家兄弟,叶绾姝如今也是头疼得紧,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没完没了的,是该让他们涨涨教训才是。 于是,两人默契的选择了离开这“是非之地”。 城里的打斗声迅速惊动了整个崎州城,赵盈盈在屋内听到声音,以为是发生了兵变,吵着闹着要出去。 言瑾奉命看守表姑娘,自不敢违抗殿下的命令,苦口婆心的劝道:“表姑娘,外面不过是祝将军与人闹着玩,不会影响到大家,您这个时候就别再惹殿下不快了。” “言瑾,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为什么要向着叶家那小贱人?” 赵盈盈手指蜷缩在一起,愤懑不已的骂他:“明明我才该是永宁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表哥被那小贱人迷惑得都快和她成婚了,你们还将我禁足在这屋子里,你就这么盼着一个外人霸占了永宁王府?” 言瑾紧蹙着眉梢:“表姑娘,这次的确是表姑娘险些害了殿下,若不是叶姑娘营救殿下的心思坚定,恐怕殿下此时坟头上都已经长草了。” “我怎么可能害表哥。”,赵盈盈眼里尽是憋屈:“明明就是叶家那小贱人居心叵测故意害我,你还跟着添油加醋,要是我一早得知表哥还活着,我就算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救他的。” 言瑾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表姑娘多说无益,就好好留在屋子里禁足吧,等殿下气消了自然会解了禁令。” “我绝不会就这样看着表哥娶那心机叵测的贱人。” 赵盈盈气愤的拿来一把剪刀架在自己脖颈边,厉声道:“你今天不让我去见表哥,我就死给你看。” “表姑娘,你别胡来。”,言瑾吓得脸色一白,看守的护卫们也不知所措。 赵盈盈强行往外迈出步子,瞧这情形也无人敢拦,只得跟在她后面朝外面小心翼翼的出门。 赵盈盈出了门,见城内打斗得如火如荼,她立刻丢了剪刀,朝着城里跑,言瑾带着人正想追上去,忽见镇抚使司的人马浩浩荡荡驰骋过来,横在了言瑾与赵盈盈中间。 “好大的胆子,你们竟然敢围攻荣国公府的大公子。” 为首之人铁青着脸拔出佩剑直指言瑾,眼看着赵盈盈向城东跑去,言瑾神色一怒,冲着那将领大吼道:“混账,你想做什么?” 那人阴恻恻一笑:“我镇抚使司肩负着海防重任,自然不能看着尔等在城内械斗。” “械斗你去抓械斗之人,拦我做什么?”,言瑾也迅速拔出佩剑:“立刻让开。” “言将军休要为难末将。” 那人毫不示弱:“镇抚使有令,械斗平息前,城内各处驻军不可妄动。” 言瑾瞧出镇抚使司是故意阻拦,沉声道:“方才那位可是齐宁郡主独女,若是出了差池,你可担待得起?” 那人用余光瞥了眼赵盈盈逃离的方向,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才让开了道路,言瑾带人一路追去,哪里还有赵盈盈的半点影子。 第142章 娇声颤 第142章 娇声颤 赵盈盈刚跑到东城门前,便被人引到了附近一处空旷的院子里。 她一心急着去寻表哥,却被镇抚使司引来了此处,一进门就格外不满的冲等在里面的人斥道:“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在下镇抚使司代镇抚使关庆,见过姑娘。” 关庆甚是恭敬的抱了抱拳,一脸谄媚道:“姑娘莫怕,末将是来帮您的。” “帮我?”,赵盈盈不屑冷哼一声:“你们镇抚使司整日里游手好闲,除了搜刮民脂民膏,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关庆面色一沉,一瞬间又恢复了满脸笑意:“赵姑娘教训的是,或许在剿匪一事上,镇抚使司是懈怠了不少,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末将还是十分热心的。” 笑了笑,他让人为赵盈盈摆了座,待得她入座后,这才慢调不吝的继续说道:“如今薛镇抚使被查办,末将想要留在越州还得指着永宁王府才有个盼头,所以末将很愿意为姑娘效劳。” 听此,赵盈盈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怎么讲?” “永宁王府这些年看似是由殿下执掌,可咱们这些老越州人谁人不知,一直是齐宁郡主和赵长史帮忙打理越州。” 关庆道:“赵姑娘乃郡主独女,理应是您成为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也只有您和殿下才是珠联璧合啊。” “你无需给本姑娘戴高帽。”,赵盈盈勾了勾唇:“我知道你的心思,顾小公爷爱而不得,如今灰头土脸的离开越州,是留下你们这群废物来替他挽回他表妹。” 被这女人看穿了心思,关庆面色略显得有些难堪,僵笑着道:“既然姑娘如此说,那末将也不否认了,但姑娘这直挺挺的性子哪里斗得过国公府的表姑娘。” 一想到那小贱人,赵盈盈就一肚子气:“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情场上的事和混官场大差不差,想要得到男人的心还是得使些手段才行。” 关庆从腰间掏出一个很小的碧绿色瓷瓶放到茶几上,示意道:“赵姑娘和殿下青梅竹马,并不缺情意,缺的只是个机会罢了。” 赵盈盈拿过瓶子放到鼻息前嗅了嗅:“这是何物?” 关庆笑了笑:“这东西名为娇声颤,只要赵姑娘设法让殿下服下,必能促成您和殿下的好事。” 赵盈盈心领神会,顿时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试一试。 “你倒是知晓本姑娘心意。” 她笑着起身:“只要你能让我如愿,代镇抚使这个代字早晚能去掉。” “如此,那就多谢姑娘了。” 关庆笑得谄媚,引着她刚走回城门前,便遇上傅明池和叶绾姝从海边归来。 “表哥。” 赵盈盈满脸堆笑,兴奋的迎了上去,抓着傅明池胳膊不放。 “盈盈,你怎么会在这?”,傅明池不悦的甩开她,充满警惕的睨了眼关庆。 正在这时,言瑾也带着人寻了过来。 “末将无能,没有看好表姑娘,还请殿下责罚。”,言瑾满面愧色道。 “表哥,盈盈知道错了。”,赵盈盈委屈不已的忙不迭接过话来:“可盈盈刚到崎州表哥就将我禁足,盈盈不想一个人被关在院子里,盈盈害怕。” 娇滴滴的扯了扯傅明池衣摆,赵盈盈含泪恳求道:“要是表哥还在生气,那我向叶姑娘道歉就是。” 说完,立即上前给叶绾姝赔了不是。 也才半日光景,这姑娘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叶绾姝只感不对劲。 默默打量了眼镇抚使司的人,她心底大致有了数,怕不是受了高人指点。 镇抚使司这帮人别的本事没有,玩弄心计个个都是好手。 毕竟是齐宁郡主独女,她也不想还未嫁过去,就和母女二人闹得太僵,主动开口道:“只要殿下无碍,别的事都不重要。” 父王也就姑母一个姊妹,再加之姑父这些年为王府任劳任怨,傅明池也不想因为他们这女儿让府上关系变得难堪,如此等到绾儿嫁过去,少不了有人挑唆是非。 冲着叶绾姝浅浅笑了笑,傅明池道:“既然绾儿亲自求情,这事本王就不追究了。” 话落,却又眸色深沉的瞥了眼赵盈盈,继续道:“你若再肆意妄为,便是你爹娘也休想护你。” “盈盈记下了。”,赵盈盈撇了撇嘴,当着这么多人被表哥指责,她心中怨愤更深,又怕被傅明池察觉,只敢偷偷的瞪了眼叶绾姝。 关庆生怕被察觉出什么,连忙开口道:“殿下,顾大公子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您让祝将军带着人与他械斗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还请您让人屏退越州军,否则末将也难做啊。” “什么械斗?”,傅明池故意装起了糊涂。 关庆顿时噎住,抬眸看去,正见祝文才带领越州军押解着不少人走了过来,个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一脸惨兮兮的,好不可怜。 “顾大公子。”,关庆吓得着急忙慌的迎上前去,怒不可遏的瞪向祝文才:“祝将军,你简直大胆,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何人?” 瞥了眼顾庭洲满脸淤伤,浑身狼狈不堪,叶绾姝也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祝文才却是理直气壮的双手叉腰:“这厮口出狂言,说要带走我永宁王府未来王妃,本将劝说无果,只能出手阻拦了。” 话落,恭敬的朝傅明池抱了抱拳:“殿下,末将实在气不过,下手太狠了些,末将愿领责罚。” “我看你的确是嚣张了些,自己去领军棍。” 傅明池假装狠狠将祝文才斥责了一番,看着顾庭洲垂头丧气的样子,故意问道:“顾大公子可要本王替你请医师?” “不必。” 顾庭洲挣开军士的羁押,满眼期待的望着叶绾姝,本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上前关切一番,可默默等了许久,叶绾姝始终无动于衷。 头一遭在外人面前被表妹如此冷落,她那双眸子里透出的冰冷与决绝,仿佛自己和他从不相熟一般,顾庭洲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或许她真的对自己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念及于此,顾庭洲强忍着内心的酸痛,灰头土脸的转身离开。 “我们也回去吧。” 视若无睹的看回傅明池,叶绾姝轻声示意道。 傅明池抿了抿唇,屏退了将士们,陪着叶绾姝一道回了城西。 第143章 求助 第143章 求助 瞧着表哥和叶家这小贱人成双入对的,赵盈盈看得很窝火,心里暗暗骂了叶绾姝上万遍狐狸精、小贱人。 暗戳戳的捏了捏藏在衣袖里的小瓷瓶,她开始盘算着如何让表哥喝了这药。 在脑海里苦思冥想了一番,她忽的想到了一个人来。 穆家那蠢货虽说人蠢了些,但表哥待她向来亲厚,有她在,表哥定能少些戒备。 念及于此,她直奔穆卿卿的客房而去。 西边幽静的厢房内,穆卿卿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感觉身子好了许多,刚从榻上起来,便见赵盈盈走了进来。 “盈盈姐,你怎么来了?”,穆卿卿心有余悸的看向她,眼见着她靠拢过来,下意识的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见她看到自己如此畏惧,赵盈盈脸色一冷,没好气道:“你退什么,我又不是瘟神?” 可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赵盈盈语气顿时又缓和了许多:“卿卿,今天表姐只是在气头上,并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你别往心里去。” 穆卿卿摇了摇头:“盈盈姐,我没有怪你。” “那就好。” 赵盈盈上前拉着她到茶几边坐下,感慨着说道:“听说姨母去了北边,外祖母年岁又大了,可怜你的亲事都还没有着落,姨母就不在你身边了。” 顿了顿,她话锋随之一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往后你还有永宁王府和我们傅家,舅母那般疼爱你,她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每次见赵家这位表姐,她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冷不防看她这般柔声细语的和一个人讲话,穆卿卿便感知到没什么好事。 “表姐,我尚未及笄,亲事也不着急的,等阿娘回来再议也不迟。” 知她对绾姐姐心存不满,穆卿卿刻意提醒道:“倒是表哥,他肩负着整个永宁王府的担子,姨母这些年一直忧心他的亲事,眼下该好好筹备表哥的亲事。” “表哥的亲事需要你操个什么心?”,赵盈盈脸色一转,甚为不悦:“卿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惦记着表哥?” 穆卿卿赶紧摇头:“我岂敢肖想表哥,盈盈姐误会了。” “这还差不多。”,赵盈盈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能知道自己的斤两,算你识趣。” 穆家本就孤儿寡母的,张家那对老家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她倒不担心这蠢货敢和自己抢表哥。 瞥了眼穆卿卿,赵盈盈开始袒露心迹:“卿卿,我们自小跟在表哥身边,你是知道我对表哥心意的,这辈子我非他不嫁,可如今半路冒出个叶姑娘,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得帮我。” 穆卿卿顿露为难之色。 赵家表姐的心思她自然清楚,可她更清楚表哥的性子,这么多年他对自己和表姐只有兄妹之谊,而且永宁王府向来就没有强行联姻的传统,就算自己有心也无力的。 “表姐,你是姑父、姑母的掌上明珠,什么样的夫婿寻不到,何必将一颗心扑在表哥身上呢。” 穆卿卿直言道:“你常在越州,该清楚我姨母的心思,如今姨父不在了,她执掌王府不易,只会一门心思的为王府盘算,便是没有绾姐姐,她也会想着为表哥另谋亲事的。” 听此,赵盈盈眼眸一沉,怒从心来。 “永宁王府盘踞越州已有两百余年了,这几任新君眼看着王府势力越来越庞大,早就生了忌惮,眼下正是永宁王府入主临安的绝好机会,姨母就算不为表哥,只为了越州数百万军民,也要拉拢绾姐姐府上这门亲事的。” 穆卿卿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赵家姑父这些年为王府殚精竭虑,劳苦功高,可他不管怎么说都只是王府家臣,这个节骨眼上很难再帮着王府更进一步,只有首辅大人能促成此事,两家联姻才是珠联璧合,利在千秋的大事。” 想着表哥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绾姐姐,穆卿卿心里虽有些难过,但面上却不自禁的现出笑意。 “这些年我从未见表哥对谁如此在意过,我曾一直以为表哥就只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可直到遇见绾姐姐,我才知道表哥他并非生来冷僻,只是没有遇到他愿意温柔相待的人罢了。” 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赵盈盈,穆卿卿小心翼翼的劝道:“表姐,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守护,是成全,如今这样的世道更需要实力,再深的情意都抵不过天作之合,你明知表哥心意又何苦再为难自己。” “啪。” 赵盈盈气得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我看你就是被那小贱人迷惑了心志,才这般处处维护她,我母亲是先帝亲封的郡主,阿爹更是先帝一朝最得势的状元郎,他本可以留在临安伴君左右,却甘愿为了永宁王府屈身越州做个小小长史,矜矜业业数十年,我哪点比不上叶家那小贱人。” 话落,恼羞成怒的指着穆卿卿,赵盈盈厉声威胁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帮不帮我?” 穆卿卿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赵盈盈气得直喘粗气,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可刚要动手,却被一声怒斥止住。 “住手。” 陶安然端着药,引着钱御医进来,看到赵盈盈张扬跋扈的样子,先是悄声吩咐跟来的女使去唤永宁王,随后迅速上前护住穆卿卿。 “赵姑娘,你简直欺人太甚,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你的不对,你还敢寻来欺负穆姑娘。”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过问我的事情?”,赵盈盈恶毒的剐了眼陶安然:“赶紧滚出去。” “赵姑娘身份固然尊贵,可凡事总该讲道理。”,陶安然冷哼一声:“我倒不信永宁王会如此纵容赵姑娘肆意妄为。” 说完,慢调不吝的坐下身来,将药递到穆卿卿跟前,温声道:“穆姑娘,你先将药喝了,无需惧怕这泼妇。” 穆卿卿点了点头,正要喝药,赵盈盈却不依不饶,大声吼道:“我允许你喝了吗?” 说着,便要去抢穆卿卿手里的汤药,陶安然气不过,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猛的撞在了旁的柜子上。 穆卿卿看得一怔,面色铁青的想要去搀扶,陶安然直接将她拦住。 “穆姑娘,我家小主人说的没错,你并不比她矮半截,她自己寻上门来找不自在,你何必再忍着她。” 陶安然语重心长的劝道:“天理昭昭,今日就算是永宁王过来,那也是她无礼在先,掀不起什么浪。” 话音落下,正见傅明池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第144章 喝了这杯酒 第144章 喝了这杯酒 看到永宁王的身影,陶安然、钱御医都忙不迭的拱手作礼,穆卿卿也赶紧站起来福了福身。 “表哥,这个混账东西欺负我,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指了指陶安然,赵盈盈哭哭啼啼的爬起来,委屈的不停擦着泪,开始在傅明池跟前诉苦。 “表哥,不是这样的。” 穆卿卿正要解释,傅明池冷着脸抬了抬手,默默的睨了眼陶安然。 看着这情形,赵盈盈心里暗暗一喜,却听傅明池开了口:“送盈盈回去。” “表哥,你说什么?” 赵盈盈一惊,哭的更加厉害:“表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难道就因为他是叶姑娘的人,你就要放过他?” 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血,赵盈盈不停哽咽道:“若不是表哥来得及时,我险些被他害死,表哥不闻不问,难道我在表哥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陶安然无语的蹙了蹙眉,连忙解释道:“殿下,在下并非有意的。” “陶掌柜无需多言,本王心里有数。” 傅明池冷冷的扫了眼跟进来的言瑾:“还愣着做什么,带盈盈回去。” 言瑾后怕的刚要靠拢过来,赵盈盈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声哭喊道:“阿爹、阿娘,你们看到了吗,你们为王府鞠躬尽瘁数十年,劳苦功高,表哥却任由着女儿被一个外人如此欺凌,女儿心里好苦啊,女儿不想活了。” 屋内众人听着她撒泼打滚,纷纷埋下头去,不忍直视。 傅明池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也懒得理睬。 赵盈盈越发伤心:“舅父,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可怜可怜盈盈,让盈盈下去陪你吧,盈盈好想你,要是你老人家还在,盈盈怎会受此欺凌啊。” 听她提及亡父,傅明池内心微微一动。 父王只有姑母一个妹妹,姑父为了王府更是放弃临安的前程,甘心留在越州任劳任怨数十年,对于他们唯一的女儿,父王自是疼爱。 作为兄长和永宁王府的新主人,他在意王府的每一个人,但前提是不能行逾越之事。 姑母和她这独女这些年行事越发乖张了些,他极为不喜。 屋子里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唯有赵盈盈惨烈的哭声此起彼伏,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盈盈忽然晕厥了过去。 毕竟是郡主的女儿,要真有个好歹,被责罚的只会是他们这些下人,钱御医心惊胆战的连忙劝道:“殿下,赵姑娘赶了好几日的路才到崎州” “送回去吧。” 傅明池不耐打断他,吩咐言瑾差人将赵盈盈抬了出去。 到得赵盈盈客房内,钱御医亲自替她把了脉,确定只是伤心劳累过度陷入的晕厥,傅明池吩咐了院里的女使好生照顾后,便要离开。 “表哥。” 赵盈盈猛然醒来,急着将他拉住:“盈盈头好痛啊,你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傅明池仍要走,赵盈盈喊道:“我知道表哥心里只有叶姑娘,穆家表妹说的没错,我不该一意孤行,坏了我们兄妹情意,我现在只想表哥像兄长一样关心我一会儿,难道这也是奢望吗?” 听此,傅明池才停下脚步,命人将药端上来,不冷不热的吩咐道:“伺候表姑娘将药喝了。” 赵盈盈却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表哥,我不要喝药,我从虞州赶来,好些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表哥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起用晚膳?” 她这话倒也不假,赶了几日的路,今日刚入崎州就大闹了一场,看着她泛白的唇角,傅明池还有许多话想与她说明白,便依从了她。 让人到膳堂内备了饭菜,傅明池静坐在桌子边上,不多时便见赵盈盈端着一壶酒走了出来。 屏退了所有人,赵盈盈默默打量了眼手里的那壶酒,强压着内心的紧张缓缓坐到了他身边。 傅明池静静的看着她倒满一杯酒递到自己跟前,放下酒杯时,手指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表哥,你和叶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这杯酒盈盈敬你,祝你们白头偕老。”,赵盈盈温笑着示意道。 “本王与绾儿的喜酒不急在此刻。” 傅明池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倒是今日之事,陶掌柜冒犯了你,表哥没能替你做主,这杯酒就当表哥替他赔不是了。” 说着,饶有深意的将酒递到她面前,傅明池冷声示意道:“喝了这杯酒。” 赵盈盈顿时愣住。 “怎么?盈盈不是想要诚心祝福表哥和绾儿?”,傅明池目色一厉。 赵盈盈吓得赶紧摇头。 傅明池勾了勾唇:“那就是这酒有问题?” “没有。”,赵盈盈头摇得频率更快:“没有的事,表哥,我还病着,不能喝酒。” “还敢狡辩。”,傅明池怒拍桌案:“镇抚使司那帮人是什么德行本王不知道?无端寻你能有什么好事?”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表哥看穿一切,赵盈盈心头惧怕极了。 傅明池赫然起身,声音低沉道:“等回了越州,本王自会和你父亲商议,为你寻一门亲事,你若再敢与镇抚使司私下往来,做出谋害绾儿的事情,本王决不轻饶。” 说完,扬长而去。 “表哥。”,赵盈盈刚要追出,门已被人紧紧关上,她无力扶着门边,痛声抽泣,不停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哪里不如那贱人,让你一直这么狠心待我。” 暮色四合,叶绾姝端坐在屋内茶几边,略有些心神不宁。 从外面回来后,她也听闻了穆卿卿院里发生的事,得知赵盈盈晕倒,本想过去看看,硬是被便宜爹拦了下来。 倒也不是担心赵盈盈安危,毕竟陶掌柜是叶家人,她害怕陶掌柜被赵盈盈算计。 可便宜爹说的也没错,自己尚未过门,便去插手王府的家事,管得好皆大欢喜,要是出了差池,只会对自己不利。 在屋子里等了许久,见那边院子一直没动静,叶绾姝没多想,倒是急坏了两个丫头。 “姑娘,听说那位赵姑娘去厨屋要了饭菜,留殿下在那边用晚膳了。”,春红担心道:“奴婢还听闻赵姑娘今日出门见了镇抚使司的人,也不知殿下会不会被那狐狸精给迷惑了?” “不许胡说。”,叶绾姝斥道。 既然坚定的选择了傅明池,她自该相信自己未来的夫婿。 总归是吃过亏的,杏桃担心姑娘再重蹈覆辙,忙不迭跑到门口去察看。 一眼看去,正见傅明池从前面转角处走了过来。 第145章 岳父教婿 第145章 岳父教婿 杏桃向来机灵,知道姑娘如今满心满眼都装着殿下,假装没看见的故意提高了声音:“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可别被殿下给骗了,毕竟那赵姑娘可是殿下青梅竹马的玩伴。” 春红不明所以,也跟着发起了牢骚:“就是啊,姑娘,您到现在还苦等着殿下,殿下却只顾着去和赵姑娘用晚膳,分明就是没将您放在心上。” 叶绾姝觉得自己这两个丫头近来越发放肆了些,全然快赶上赵家那位了。 狠狠剜了眼春红、杏桃,叶绾姝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臭丫头,哪来那么多牢骚,赵姑娘是殿下表妹,她千里迢迢而来,殿下作为兄长自该多关心关心她。” 虽然不喜赵盈盈,但她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因为今天这点事去破坏人家兄妹关系。 “我相信殿下,正如他信我一样,往后不许再乱嚼舌根。” 叶绾姝郑重其事的刚说完,忽听杏桃、春红齐齐唤了声“殿下”。 她抬眸去看,只见两个丫头正诚惶诚恐的福身作礼,傅明池压着步子已缓缓走了进来。 “殿下。” 叶绾姝迅速起身福了一礼,眼神里莫名闪过一丝慌乱,难为情的赶紧避开了他投来的眼神。 瞧着她突然娇羞的模样,傅明池内心不由掀起一阵涟漪,开始饶有兴致的静静打量着她。 以前一直觉得她对自己很疏离,看不出半点真心,经历这次变故,他才知道原来绾儿从来都将自己看得很重,不仅愿意和他一道同生共死,还如此信任他。 “绾儿,辛苦你等了本王这么久。”,傅明池满脸歉意的说道。 叶绾姝摇了摇头:“赵姑娘没事了吧?” “无碍了。”,傅明池无心再提表妹,方才从两个丫头嘴里听出她还未用膳,连忙道:“饿了吧,我去为你寻些吃的过来。” 说完,直奔着厨屋方向而去。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厨屋内却还亮着灯,傅明池有些诧异的走了进去,只见季渊正在灶前忙碌着,廷封坐在柴堆边慢悠悠的往灶内添柴。 看到傅明池的身影,主仆二人明显怔愣了一瞬。 “殿下,您这是?”,廷封好奇的看着他。 季渊眸子却是沉了沉:“殿下不是应该陪着赵姑娘用晚膳,怎么亲自来了厨屋?” 听出他话里带了些责问,傅明池只得耐声解释了几个字:“让首辅大人见笑了。” 此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季渊本不想计较,就是心疼女儿。 赵家那小混账刚来崎州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兴风作浪,自己若不表现得斤斤计较,不近人情些,恐怕绾绾这孩子嫁过去,难免要遭人奚落怠慢。 “殿下该知道,老朽膝下就绾绾这一个嫡出的子嗣,虽然以前我们父女之间有些嫌隙,可老朽后半生的荣耀全指着绾绾,老朽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季渊冷冷的叹了声:“今日出门前,她还满心欢喜的让老朽不必准备晚膳,可殿下却因为处理不好自己的家事,害她现在还饿着肚子,老朽现在有些怀疑殿下是否真的能够给她安稳的日子。” “本王不会让绾儿受委屈的。”,傅明池肃声应了句。 虽然觉得季渊有些吹毛求疵,可他能如此设身处地的关心绾儿,傅明池倒是打心底里高兴。 “我来吧。” 傅明池拿过季渊手里的菜刀,开始自顾自的切菜。 瞧着他笨拙的手法,显然是没有干过这种活,季渊微微愣了愣神:“殿下莫不是要亲自下厨?” “首辅大人能做的事,本王自也能做。”,傅明池语气平静道。 季渊欣慰的点了点头,却又故意泼起了冷水:“夫妻之间不在一朝一夕的热忱,在于持之以恒的相濡以沫,便是殿下今日心血来潮,为绾绾做了一顿饭,老朽也仍持有微词。” “这点就不劳首辅大人教诲了。” 傅明池勾了勾唇:“本王虽不敢自诩对绾儿的情意有多深重,但本王有信心比首辅大人做得更好。” 季渊听得一噎。 想到这些年对女儿的不闻不问,他倒的确是不敢和傅明池夸耀什么。 默默的看着他不太娴熟的捯饬着锅碗瓢盆,不多时一碗香气浓郁的阳春面便被做了出来。 “首辅大人早些回去歇着吧。” 傅明池冲他淡淡一笑,随后便端着阳春面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季渊经不住蹙了蹙眉:“我这女婿做的东西能吃吗?” 廷封拿碗取了些剩下的汤尝了尝,不住点头道:“老爷,还不错。” 听此,季渊也赶紧尝了口,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的确是个上得战场,下得厨房的好夫婿。” 话落,却又不满的撇了撇嘴:“就是这小子实在太木讷了些,眼里就只顾着讨好夫人,也不知道多做一碗孝敬岳父。” 看着季渊一脸醋意,廷封讪讪的轻咳了声:“要不趁着汤还热乎,小的给老爷做一碗?” “滚。” 季渊瞪了眼廷封,卷起袖子缓缓走出了厨屋。 想到堂堂永宁王竟然会亲自为了女儿下厨,他这脸上又渐渐恢复了笑意,得意之色便是这无尽的夜色也已掩藏不住。 而傅明池领着祝文才刚回到叶绾姝屋子里,叶绾姝便被一股浓郁的香味给吸引了过去。 接过祝文才手里的面,傅明池小心翼翼的放到桌案上,柔声示意道:“饿坏了吧,本王新学的手艺,绾儿你替本王点评点评。” “殿下自己做的?” 看着他充满期许的目光,叶绾姝惊愕之余,赶紧拿起筷子试探着先尝了一口。 虽只是一碗简单的阳春面,可里面加入了河虾和一些贝类肉,吃起来味道鲜美无比,叶绾姝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好吃。” “那多吃些。”,傅明池满意的坐下身来,静静凝望着她。 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想到方才季渊所说的那些话,傅明池心头的愧意又冉冉升了起来,沉声说道:“绾儿,今日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往后本王绝不会再落下你一个人。” 听此,叶绾姝眸色微微顿了顿,倒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种话,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媳妇一样在忏悔。 想着方才春红、杏桃那番抱怨,叶绾姝只觉他是因此事生了芥蒂,忙圆说道:“春红、杏桃碎嘴惯了,殿下别往心里去。” 傅明池摇了摇头:“绾儿的事自然件件都得入本王的心。” 第146章 只把本王当花魁 第146章 只把本王当魁 这人不过是出去了趟,回来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叶绾姝心里颇有些纳罕。 “殿下不会是在赵姑娘房里吃了亏吧?”,叶绾姝揣测着问道。 否则,她实在想不到这人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的。 傅明池眼眉微垂,这事毕竟不是什么上得台面之事,可绾儿即将是他的妻,他知不该隐瞒着她。 屏退了祝文才和两个丫头,傅明池如实回道:“怕是表妹受了镇抚使司的蛊惑,欲行些龌龊手段,不过绾儿莫要担心,本王心中有数。” 他虽说得委婉,叶绾姝却已明白透彻。 想到自己在季家和季宁溪那番争斗,最终让她沦为祁王的妾室,再看向眼前人,叶绾姝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敬佩。 遭人暗算,还能坐怀不乱,怕是自己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尝过那催情药的苦头,叶绾姝最是清楚那滋味有多煎熬。 仔细打量着傅明池浑身上下,叶绾姝伸手捏了捏他棱角分明的脸蛋,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你有没有事,或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瞧着她怪异的眼神,傅明池无语的蹙了蹙眉。 “你想什么呢。” 傅明池笑了笑,轻轻握住她退回去的手腕:“这世间除了绾儿,旁人想要算计利用本王还没那么容易。” “那殿下后悔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叶绾姝与他四目相对,晶莹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含了几分挑衅。 “本王当然后悔。”,傅明池笑容淡淡:“本王后悔没能早些遇上绾儿,害绾儿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辛苦。” 饱满的天庭轻轻贴在叶绾姝额间,直达心底的暖意让她整颗心都跟着不停悸动。 她不得不承认,每次和他近眼相对,都很容易沦陷进他的温柔乡里。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样,无需刻意编织,便能让人沉醉。 以前她只当是儿戏时,全无所谓,可自打决定和他成婚后,叶绾姝内心开始变得惶恐不安。 担心他会再度陷入长久的昏迷,担心她们斗不过顾氏一族,担心这一切都只是昙一现。 她现在,只想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傅明池”,叶绾姝轻声呢喃道:“我想好好吻一吻你。” “嗯?”,傅明池一愣。 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对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住了自己双眸,随后一点一点滑向了唇边。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生得温顺乖巧的女人,内心深处究竟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说她放荡不羁,她却可以为了逃离顾家兄弟,从镇抚使司的城楼上纵身一跃,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 可说她温婉端庄,她在自己面前好像就没过正形。 “绾儿,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傅明池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叶绾姝温柔一笑:“一个你猜不透的人。” 傅明池修长的指节轻轻拢住她两边脸颊,满眼宠溺道:“那本王就不去猜。” 看着她眼里一片澄澈清亮,似乎少了些往日那种若即若离的敷衍,对此,傅明池十分满意。 墨染的眸子里蕴满深情,他语声温柔缱绻的说道:“本王喜欢绾儿如今这样,仿佛能感受到就住在绾儿的心里。” 叶绾姝有些漫不经心的抿了抿唇:“那殿下可想好了,住在我心里很贵的。” “那本王就穷极一生,倾尽所有,永远长住在里面。”,傅明池朝她淡淡的笑了笑。 那对好看的眸子随着脸上的笑意绽出温柔的涟漪,叶绾姝看得一阵痴迷,再次咬住他翘起的唇瓣,吻得贪婪又深入。 手指不经意触碰到那硬鼓鼓的胸膛时,一股强烈的冲动由着内心深处迅速升起,正当她想往内一探究竟时,傅明池忽的将她止住。 “绾儿,你.”,傅明池迟疑着看向她不安分的小手。 叶绾姝一脸淡然的赶紧摇头:“哦,我不是故意的。” 傅明池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的连忙站起身来。 看了眼桌上还未吃完的半碗面,他迟疑着问道:“绾儿,你还要不要再吃些?” 叶绾姝静静的睨了眼他,摇头道:“不了,饱了。” “那你早些休息。” 傅明池平静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不动声色的转身,赶紧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第一次见他娇羞成这副样子,叶绾姝忍不住偷偷捂嘴笑了笑。 原来,这人脸皮子竟比自己还薄,倒也不是个经得住撩拨的主,不过是摸了摸就将人给摸裂了。 春红、杏桃进来时,瞧着自家姑娘一脸坏笑的模样,和逃走的殿下大相径庭,春红好奇问道:“姑娘,殿下这是怎么了?走得好像很着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或许是累了,他想早些回去休息。”,叶绾姝随口搪塞了句。 杏桃觉得不太对劲,挑眉道:“姑娘,你不会是欺负殿下了吧?” “胡言乱语。”,叶绾姝打死不承认:“他是堂堂越州之主,谁欺负得了他。” “这倒也是。”,杏桃思忖着颔首:“那姑娘,奴婢去为您准备热水,您沐浴了也早些歇着吧,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呢。” “好。”,叶绾姝轻应了声,便去了里屋收拾行李。 而傅明池仓皇逃离后,回到自己的寝房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紧张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祝文才不明所以的默默看着殿下,直到确定他无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陪叶姑娘吃一碗面,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傅明池沉吟了片刻,忽然抬眸看他:“祝文才,你说叶姑娘这次可是真心愿意嫁给本王的?” “殿下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祝文才有些困惑,只得依着自己的判断答他:“要说放在以往,末将定不会觉得叶姑娘有多真心,要么是别有所图,要么就是想借着殿下摆脱顾家兄弟,可这次殿下受伤,末将是真真的佩服叶姑娘的心志。” 话到此处,他一脸汗颜的叹了口气:“这次若不是叶姑娘执意守着殿下,殿下怕真让末将的一时糊涂给害了。” 傅明池狐疑着点了点头。 这次那妮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她与自己相处的模式总是同别人不一样,便是同状元郎相处听说也是相敬如宾,唯独同自己在一起时,全然将自己当作了她口中的“魁”一样对待,随意调戏撩拨,倒不像是把他当作了未来夫君。 “难道是本王少了些读书人的正气,只配让她当个魁调戏?”,傅明池默默呢喃道。 第148章 狠厉的穆卿卿 第148章 狠厉的穆卿卿 傅明池钻进马车内,看着穆卿卿怀里躺着的叶绾姝,急得连忙询问:“卿卿,绾儿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毕竟很少说谎,穆卿卿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好在表哥视线都在绾姐姐身上,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她强作镇定道:“表哥,绾姐姐头疼,许是昨夜受了风寒。” 一听这话,傅明池内疚得要死,只觉是昨晚将她留在屋子里等了那许久,害她染了病。 望着叶绾姝,他满脸愧意道:“绾儿,你忍一忍,我马上让人安营扎寨,传钱御医替你诊治。” 见他就要出马车,叶绾姝忙拉住他,装得病怏怏的劝道:“傅明池,别耽误了行程,我们还急着赶回去准备亲事的。” 说完,拉着他到自己身边坐下,叶绾姝认真说道:“你陪在我身边我感觉已经好了许多,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们的亲事绝不能拖延,所以一定要尽快赶回去。” 傅明池听得心里一酸,知她是在顾忌那顾家兄弟,才这么着急与自己成婚的。 仔细想来,自己本就是她手里的一把刀,又何必去在意她是将自己当夫君还是当魁呢。 想着自己先前对她的承诺,答应要为她铺路,让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傅明池满眼心疼的看着她:“绾儿,都听你的,你若不想看御医,那本王一路寸步不离的陪着你,我们早些赶回虞州去。” 叶绾姝欣慰的刚点了点头,赶过来的赵盈盈听到表哥的话,顿时不悦道:“表哥,她既然病了就该请钱御医诊治,如此这般分明就是在骗你,她根本没病。” “你胡言乱语什么。”,傅明池嗔道:“还不滚回马车上去。” 赵盈盈气得小脸泛白。 这小贱人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是装病,表哥却偏听偏信。 自己做什么在表哥眼里都是错的,可这贱人装病也能将表哥耍得团团转。 凭什么?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 赵盈盈愤愤不平的僵在原地,一脸的不甘心。 穆卿卿看得头疼,连忙下了马车,强推着赵盈盈往前走:“表姐,你就别再惹表哥不高兴了,赶路要紧。” 眼看着穆卿卿就要登上赵盈盈马车,陶安然却有些不放心,迅疾跃下马来,大声道:“穆姑娘,在下陪你一道安抚赵姑娘。” 穆卿卿神色平平的笑了笑:“陶公子不用担心,我能安抚好表姐。” 说罢,眼眸一沉,直接将赵盈盈推进了马车。 赵盈盈气得面色铁青,看着跟进来的穆卿卿,她扬起手掌就要煽上去,这次却被穆卿卿紧紧捏住了手腕。 “事到如今,表姐还没看明白?”,穆卿卿沉声道:“表哥心里没你,便是你吊死在他面前,他也权当只是看了场热闹。” 赵盈盈满眼愤恨,哪里听得进去她的劝说,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如今竟连穆家这蠢货都敢和她作对了。 赵盈盈挣脱着想要继续教训她,可穆卿卿全然不给她机会,狠狠将她推倒在车厢内,随后淡定无比的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马车晃荡着,瞬时惊动了言瑾,他急得掀开车帘来查看:“二位表姑娘,你们没事吧?” 穆卿卿浅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辜:“无碍,表姐不小心滑倒了,言将军,你快让大家继续启程吧,别耽误了行程。” 言瑾迟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下车帘,命大军继续起行。 穆卿卿慢调不吝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动作优雅的拿出一颗喂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不经意看向旁边那对幽怨的眼神,她将蜜饯递过去,冷森森的笑道:“表姐要不要尝尝,可甜了。” 赵盈盈被她这别样的笑容吓得心里一寒,连忙扶住车厢坐了起来,屁股一个劲的往旁边挪。 穆卿卿懒得再搭理她,自顾自的吃着蜜饯,想到绾姐姐拿捏男人的手段,不自禁的又偷偷乐了起来。 而后面的马车里,傅明池已将外袍解下搭在叶绾姝身上,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看她乖巧的躺在自己腿上,凌乱了一夜的心绪在此时终于完全平复了下来。 “傅明池,你是不是因为昨夜的事情生气了?” 叶绾姝大抵猜到他方才那般情形和昨夜有关,却猜不透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经历了上一世的苦难,她虽不会懦弱的逃避婚事,但对于新的亲事她却有着不一样的心得。 人的心她没法主导,但有一点她心里跟块明镜似的,要想夫妻和睦,多沟通总是没错的。 上一世与顾庭琛之间,她便意识到两人之间缺乏有效的沟通。 傅明池本不愿再提昨夜之事,只是她问起,自己也不愿瞒她。 “绾儿,你可有真心爱慕过本王?”,傅明池脸上难掩委屈:“其实本王还是有些介意被人当作魁一般对待。” 叶绾姝噗嗤笑了起来,原来症结在此处。 她忽然记起当初在寺庙里自己调戏他的情景。 那时两人各有戒备,他将自己骗去寺庙,自己以牙还牙,送了他“魁”的称谓,没曾想他竟一直耿耿于怀至今。 “原来殿下也这般多愁善感。”,叶绾姝轻轻拢住他宽大的手掌:“殿下是天之骄子,世人谁会不喜呢,只怪我以前整日守在深宅后院,被人一叶障目,不识殿下真性情,要是早识得殿下,我巴不得将殿下锁在桃坞,绝不会便宜了这天底下任何女子,哪怕是让外人多看一眼我都是不愿的。” 傅明池听得心里一喜,慢慢俯下身去,贴在她耳边轻声道:“那现在还来得及,金屋藏娇这种事,要藏就得藏个最好的,本王指定比那状元郎要强。” “原来殿下不仅多愁善感,还喜欢吃醋。”,叶绾姝咬了咬他高挺的鼻尖:“可殿下不是不愿意当魁吗?” 傅明池一噎,先前不知她心意,自然对“魁”二字有些反感,可如今得知她恨不得将自己锁在桃坞,如此珍视自己,他心里哪还有气,直在心里偷乐。 也怕她察觉出自己心里的得意,傅明池故意睨她一眼,瞧她说话中气十足,随即挑了挑眉:“绾儿,你当真病了?” “自不敢欺瞒殿下的,的确是病了。” 叶绾姝笑了笑,将他手掌缓缓移至心房处:“不过殿下方才已经替我医好了。” 第147章 抽风了 第147章 抽风了 念及于此,傅明池突然有些不高兴了,目色晦暗的僵在原地,让祝文才看得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傅明池突然开口吩咐道:“你连夜赶回越州,通知越州各级府衙,加开县学、府学、省试的考试。” “.” 祝文才完全懵了:“殿殿下,春闱刚过,按理,明年才有县试、府试,这个时候为何突然增开考试啊?” 傅明池敛眸深思:“本王要和越州学子一较高下,一月之内金榜题名。” “?”,祝文才整个人彻底怔住。 殿下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好端端的考什么试,还要金榜题名。 “殿下,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祝文才小心翼翼的劝道:“您贵为宗室子弟,越州的王,便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也不如您半分尊贵,何必去吃这个苦头,再说咱们也无法举办殿试,如何金榜题名啊。” “多什么嘴,还不快去。” 傅明池不悦的白了眼他,祝文才抬头望了望天,还好是月明星稀的夜晚,适合赶路,只得立刻出门唤了一队人风尘仆仆的打马离去。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傅明池这才满意的回了屋,沐浴后躺在床上,回想着再过一月就能和绾儿大婚,他激动得整夜难眠。 拿着那块蓝色帕子,傅明池不停打量着,回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以及两人每次亲昵的画面,大抵也能感受到绾儿对自己的在意。 只是想着她只将自己当魁这事,傅明池心里始终不得劲,一直到得天明也未曾合眼。 听着外面有了动静,他缓缓起了身,见言瑾带着聿白从外面进来,这才收拢思绪。 “殿下,你的伤可好利索了?”,聿白上前关切道。 虽没受致命伤,可聿白与海匪一战也是精疲力竭,在营里养了好些日子,今晨才下了床。 “无碍。” 见他仍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傅明池轻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道:“你的伤尚未痊愈,留在崎州再休养些日子,顺便替本王除掉关庆。” 镇抚使司驻守越州就是个祸害,越州军民早已恨之入骨,聿白欣喜的连忙点头:“殿下放心,末将定会让他走得干干净净。” “怎么能让他走得干干净净?” 傅明池点拨道:“顾庭琛那般急着除掉薛玖,不过是想要尽快息事宁人,可本王偏不让他如愿。” 聿白、言瑾面面相觑一眼,顿时察觉到殿下是要下一盘大棋,都静静凝听着他的安排。 傅明池继续说道:“镇抚使司的秘密太多,关庆是薛玖曾经的心腹,知晓事情甚多,你只需做出他畏罪自杀的假象,再将咱们这些年搜集的镇抚使司官员贪墨罪证散播出去,临安必会陷入动荡。” 聿白心领神会:“薛玖勾结海匪一旦传出,琰王必会受到牵连,琰王若是能查到薛玖弃城乃顾庭琛授意,他为了寻求顾家庇护,必会以此威胁顾庭琛,到时候二人狗咬狗,可就有好戏看了。” 傅明池思忖着点了点头。 他清楚凭着顾庭琛授意薛玖弃城一事,想要让顾太后惩戒她的好外孙并不可能,但扳倒琰王却不在话下。 一旦顾庭琛和琰王闹翻,他怕是无暇顾及自己和绾儿大婚,自己便能和绾儿好好筹备婚事了。 念及于此,傅明池领着言瑾安心的出了门。 宅院门前,叶绾姝同穆卿卿正要坐上马车,看到傅明池的身影,穆卿卿顿时停下了脚步,小声道:“绾姐姐,表哥身子刚好些,你陪着他一起吧,我去和表姐同乘。” 叶绾姝看了眼停在门口的三辆马车,一辆是便宜爹的,剩下的则是她与赵盈盈的。 卿卿与她这表姐本就不睦,叶绾姝自不能将二人安排到一块,挽住妮子胳膊,她笑着应道:“不打紧的,府上马车宽敞,我们一起也不影响你表哥养伤。” 听到这话,赵盈盈顿时不乐意了,嫌弃的白了眼穆卿卿,立刻欣喜的凑上前,正要邀表哥与自己一道同乘,傅明池却冷着脸直接跃上了马,率先打马离去。 所有人看得都是一愣。 廷封凑在季渊跟前,愣愣的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昨夜不还好好的?” “抽风了吧。”,季渊无语的叹了口气,径直登上马车,命人打马启程。 虽没能赢得表哥和自己一道同乘,但也没能便宜叶家那小贱人,赵盈盈朝着叶绾姝傲娇的努了努嘴,幸灾乐祸的登上马车,大声喊道:“启程回虞州。” 叶绾姝和穆卿卿面面相觑一眼,二人皆是一脸困惑,眼看着大家都已经起行,陶安然紧握着马缰,小声提醒道:“小主人,穆姑娘,咱们快些出发吧。” 叶绾姝思忖着坐上马车,思来想去也没想清楚傅明池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难道就因为昨夜不小心摸了下他,真将人摸裂了? 这也太小气了些。 自己好歹也是首辅之女,不要面子吗? 再想到赵盈盈方才那得意的嘴脸,叶绾姝心头更加不高兴了。 马车颠簸着行了一路,一路上都是赵盈盈娇滴滴的声音,时不时的便能听到她故意找话同她表哥搭讪。 穆卿卿偷偷掀开帘子去看,只见她让马车紧跟在表哥的马匹旁,对着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表哥,原来行军打仗也挺有意思的,可以领略各地的美景,盈盈以后也想和你一起上战场杀敌。” 傅明池漫不经心的望着前方,始终没搭理她。 “表哥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等回到越州我便告诉阿爹,以后我就留在表哥身边做一名贴身的护卫,表哥你觉得如何?” 穆卿卿默默叹了口气,悻悻放下了帘子。 本想问问绾姐姐与表哥发生了什么事,可这毕竟是两人的私事,她终究没好开口。 望着满脸惆怅的穆卿卿,再听着外面的聒噪声,叶绾姝心里更加烦闷。 她倒不信自己会被傅明池这狗东西拿捏了,自己的男人怎么能由着别人在自己眼皮子跟前勾搭。 身子一软,叶绾姝忽然靠在车厢里,声音柔弱的说道:“卿卿,我头好痛。” “头痛?”,穆卿卿吓得赶紧上来替她把脉,可这一探压根没探出任何问题,叶绾姝难受的呻吟声反倒是更加厉害了。 穆卿卿捂嘴笑了笑,心领神会的立刻朝外面喊道:“停车,快停车,绾姐姐身子不好,需要休息。” 赵盈盈在前面话说得正起劲,忽见傅明池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了下来,迅疾跃下马,心急火燎的便朝着后面马车奔了过去。 “表哥。” 赵盈盈着急的刚喊了声,可那高大的身影就已经钻进了马车里,气得她不停用小拳头锤打车厢:“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就身子不适了。” 分明就是装的,也就表哥好骗。 第149章 逼迫 第149章 逼迫 听她这话,傅明池顿时明了,绾儿这哪里是病了,分明是生了气,气自己晨时冷落了她,更气自己不该和赵家表妹走得太近。 拂了拂叶绾姝鬓边的发丝,傅明池温柔的笑道:“既然是本王害得绾儿生了这么重的病,那本王就好好罚自己,一路上寸步不离的守着绾儿,这样绾儿会不会好得利索些?” 叶绾姝笑得眉眼弯弯,欢喜的应了声好,便枕在他膝盖上,安静的注视着他。 那墨染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得她颇有些动容。 “傅明池,我想与你朝朝暮暮,一直像现在这样。”,捏着他修长的手指,叶绾姝一边把玩,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愿意吗?” 难得见到她如此患得患失,她嘴上不说,傅明池心里却清楚,她是在害怕顾太后容不下这门亲事。 “绾儿,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就算捅破了天也必为你争来。”,傅明池柔声宽慰道。 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眼神,叶绾姝心头比任何时候都要踏实。 别人的话,她许是要好生质疑一番,可傅明池的做派早已令她深信不疑。 一路上,她都安心的枕在傅明池腿上,有时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醒来时还能看见他在自己身边,仿佛他从不会累也不会犯困,果真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 活了两世,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颗心有地方安放的温暖与惬意,这种感觉真好,她很喜欢。 而瞧着表哥整日里都只守着叶家那小贱人,可把赵盈盈气坏了。 只是她出来得匆忙,连个贴身的女使和嬷嬷也没带,无人替她出主意,穆家这蠢货又不肯向着自己,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贱人勾搭表哥。 一路上饱受煎熬,眼看着就要进入虞州的地界,她心里才多了几分期许。 她坚信,阿娘阿爹绝不会就这样看着叶家的小贱人嫁入永宁王府。 得知儿子还活着,即将班师返回虞州,可把张太妃高兴坏了,死气沉沉多日的虞州城顿时轰动起来。 将成亲的一应事宜置办妥当后,盘算着儿子回城的日子,张太妃一大早就领着傅云霓和虞州的官员准备亲自出城迎接。 长嫂如此低眉折腰的去讨好季渊父女,自是让齐宁郡主格外不满。 趁着嫂嫂和小侄女尚未出门,齐宁郡主带着人直挺挺的拦到了张太妃院门前去。 “王嫂,叶家那丫头这次险些害死了明池,你怎生还执迷不悟非要去结这门亲事?”,齐宁郡主没好气道:“难道你真想将明池害死才肯罢休吗?” “郡主,您误会了,此次全赖叶姑娘,否则殿下才真的回天乏术了。” 祝文才正想仔细解释,齐宁郡主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羽娥,你如今怎生变得和你府上那丫头一般不明事理了?” 张太妃不满道:“盈盈年岁尚小,本宫姑且可以不和她计较,可你好歹是王府的老人了,也一点不识大体?” 自打季渊入越州后,她便察觉到自己这小姑子背地里一直在撺掇王府老臣们,想要阻拦这门亲事。 只怕她今日是有备而来。 果不其然,张太妃念头刚落,就见永宁王府不少家臣赶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妹夫赵允。 傅羽娥暗暗使了个眼色,群臣迅速跪了下去,纷纷请求道:“还请太妃三思,季家这门亲事断不可结。” 看了眼高升的日头,张太妃无语的蹙了蹙眉,语声凌厉道:“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本宫也要前往虞州城外,亲自迎接季家父女。” 傅羽娥神色一怒:“王嫂,你可别忘了,我才是傅家人,兄长将王府托付给你,就是让你如此败坏的?” “羽娥,不可对太妃无礼。”,赵允忙劝阻道。 看了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张太妃,赵允恭敬的抱了抱拳:“太妃,并非臣等苦苦相逼,实在是这叶家女妖魅惑主,不堪入永宁王府,她刚至越州就险些激起兵变,倘若强行结亲,必会加剧朝廷削藩的决心。” “何人削藩?是皇帝还是她顾太后?” 张太妃怒道:“我永宁王府尽忠职守,忠的是大邺朝的基业,守的是傅家的天下,难不成如今因她顾太后一己之威,竟连我儿的亲事也要处处看她顾家的脸色?” 目光锐利的扫了眼群臣,张太妃再道:“本宫再问尔等,顾太后早已视我永宁王府为眼中钉,难道不结这门亲事,她就能放过我永宁王府?” 赵允顿时噎住,群臣也纷纷埋下头去。 见着众人哑口无言,张太妃最后道:“我儿从未行僭越之事,总不至于就因她顾太后不喜皇帝亲封的首辅,天下之人皆要疏离季家,如此君威何在,宗室颜面何在?” 话落,毅然决然的抱起傅云霓便要登上马车。 “慢着。” 傅羽娥再度将她叫住,一步一步靠拢过去:“王嫂,你将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也没什么好再说的,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那样一个乡野丫头,连王府的礼仪规矩都不识得,就怕她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傅云霓听得一脸厌烦,不满的撇嘴道:“姑母说话真是可笑,盈盈表姐受您教养多年,阿霓也没见她有多识礼仪规矩。” “你”,傅羽娥气得面色铁青。 “姑母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叶姐姐再差,也不至于差过表姐。” 傅云霓愤懑的咬了咬唇,压根不给她辩驳的机会:“我大哥要是看上盈盈表姐那才真是瞎了眼呢。” 说罢,着急的扯了扯张太妃胸口,催促道:“母妃,我们快走吧,再晚就接不上叶姐姐和大哥了。” 看着小豆丁将小姑子骂得面红耳赤,张太妃自不能真由着女儿和她姑母闹得不可开交。 长长叹了口气,她语重心长的劝道:“羽娥,盈盈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也知道你兄长疼惜她,你们兄妹向来情深,你该知晓你兄长的心思,他若有此意,何必等到本宫来做这个主。” 说完,再度看向赵允,话语顿时冷了几分:“好好劝劝自己的夫人,若再闹出这等不识大体之事,休怪本宫无情。” 眼看着母女二人登上马车,带领虞州府的官员离去,赵允一脸悻悻,只得屏退了众人。 对此,傅羽娥更为不满,勃然大怒道:“你就这点能耐?堂堂王府长史,跟随我兄长南征北战多年,如今连这没良心的小贱种都敢训斥我了,你也不知道管管?” “什么小贱种,夫人慎言。”,赵允无奈叹了口气:“阿霓毕竟是你亡兄的骨肉,夫人怎能如此糟践她,也不怨她们母女对夫人不满。” 想着太妃方才的话,赵允眉眼一沉,耐着性子劝道:“王嫂所言也不差,眼下正是明池入主临安的绝佳机会,咱们总是要顾全大局的,夫人若执意要盈盈嫁入王府,待明池成婚后,我卖下这张脸请求太妃封盈盈做个侧妃,也算圆了盈盈的心思。”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傅羽娥嗔道:“本郡主的亲生女儿竟沦落到给自己的侄子做妾,你不要脸我还要。” 赵允无奈摇头,懒得再理睬她,径直转身离去。 望着赵允走远,傅羽娥目光沉了沉:“盈盈,你这废物爹是指望不上了,阿娘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第150章 招风树敌 第150章 招风树敌 从崎州到虞州的路并不好走,叶绾姝去时着急赶路倒没觉得,回来时才发觉其中艰难。 好在身边有个人肉枕头,既中看又中用,醒着时能够让傅明池讲些越州的趣事,困了便能枕在他的腿上入眠,这一路倒也不算乏味,颠簸了五六日终于到了虞州城外。 叶绾姝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外面的吆喝声吵醒,她睁开眼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发现马车已经落停,前方早已围满了相迎的百姓,口里高喊着“永宁王千岁”,排山倒海的声音震耳欲聋。 如此盛大的场面,叶绾姝还是头一遭见到。 此次,傅明池身先士卒,率领一万营州军誓死抵挡住了西进的海匪,使得越州各地免受海匪侵扰,她早已想到回城时会经历一场热闹,只是这场热闹完全超乎人想象。 在她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好事。 看了眼上方假装打着小盹的傅明池,叶绾姝轻声道:“全城的百姓都等着见殿下,殿下要出去吗?” 傅明池摇了摇头:“他们吵到绾儿睡觉了,本王立刻让言瑾将人驱散。” 听到车厢内的对话,言瑾连忙在外开口禀道:“殿下,虞州八县以及周边近二十万百姓特意赶来了虞州城,首辅大人命末将前来请殿下换马,以供百姓们瞻仰。” 近二十万人前来相迎? 叶绾姝心里一凛,被这个数字完全吓到了,这要是传入临安顾太后耳里,怕不是得好几夜都睡不着觉。 从崎州回来,越州军动静闹得并不大,不至于惊动这么多人才是。 她隐隐觉得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正狐疑着,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越州新任学政纪昀泽,携越州学子前来恭迎永宁王回城。” 昀泽? 叶绾姝心头猛的一怔。 他发动各地学子前来迎接,这样的煽动性毋庸置疑,定能引得各地百姓纷纷跟着前来。 可他好端端的和傅明池过不去做什么?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是在给傅明池树敌? “殿下,许是百姓们太过热情了,你不必理会我阿爹的话”,叶绾姝劝道:“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不如躺着再休息一会儿吧。” “首辅大人是本王未来岳父,他的话本王岂能不尊。” 傅明池朝她笑了笑:“正好,绾儿即将是越州的女主人,本王正愁着各地百姓没机会目睹王妃尊容,就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吧。” 叶绾姝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便被他一把抱起迈出车厢,随后直接跃上了旁边的黝黑色宝马。 “傅明池。”,叶绾姝有些窝火,想要挣脱他。 傅明池却故意将她紧紧抱住,沉声问道:“怎么,绾儿先前说过要与本王朝朝暮暮,都是在骗本王?” “我当然是真心的。”,叶绾姝与他争吵间,余光斜睨过去,正看见纪昀泽的身影。 他用胳膊肘架着拐杖,站在人群中心,分明是最耀眼的存在,可看上去却无比的落寞,想到曾经的一切,叶绾姝心里尤为不是滋味。 还未想好如何面对他,身后傅明池已经驱马向前,朝着城门口驶去。 看着这情形,赵盈盈猛捶着车厢,恨不得直接将马车给掀了。 余光斜睨着身旁投来的愤懑眼神,叶绾姝此时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傅明池和纪昀泽都是皇帝器重的人,她打心底里不希望看到这两人针锋相对。 “傅明池,纪学政他并没有恶意,只是敬仰你和三军将士……” 叶绾姝解释的话刚说一半,便被傅明池打断:“绾儿这么在意他?看来读书人在绾儿眼里果真是不一样。” 眼看着马匹离着纪昀泽越来越近,叶绾姝被周围的欢呼声吵得耳朵嗡嗡作响,感受着身后浓郁的酸醋味,压根不敢多看他一眼。 偏偏傅明池这狗东西到得纪昀泽跟前,故意将马停了下来。 朝着周围抬了抬手,待得喧嚣声停止,傅明池这才慢条斯理的看向纪昀泽,冷森森的开口道:“纪学政有心了,本王和王妃谢过学政厚意。” 纪昀泽夹着拐杖,抬眸瞥了眼傅明池,目光流转间,缓缓落向叶绾姝时,眼底突然黯然了不少,夹着道不尽的忧伤。 “纪学政还不识得本王的王妃吧?她乃首辅嫡女,听闻和纪学政还是同乡。” 傅明池大声道:“本王是个粗人,不懂得读书人繁文缛节那一套,本王认定了她,就恨不得立马让天下所有人都识得她,让世人都知晓她是永宁王府的王妃。” 正在这时,张太妃牵着傅云霓从城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虞州府的官员。 “我儿说的没错。”,张太妃道:“这位叶姑娘正是本宫认定的儿媳,将于半月后嫁入永宁王府,盼越州的百姓往后敬她如敬本宫一般。” 刚在城内被王府的家臣亲眷阻拦一通,此时出城又遇上这样的场面,张太妃心里最是窝火。 环顾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个个脸上充满热忱,她整个人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数州百姓齐聚虞州,各地学子皆远道而来,这哪里是相迎,分明就是将她儿子架在火上烤啊。 冷森森的扫了眼纪昀泽,张太妃幽幽笑道:“纪学政今日真是有心了。” “太妃客气了。” 纪昀泽不紧不慢的抱了抱拳,目光沉沉的看回叶绾姝,嘴角颤抖着慢慢绽出一抹生涩的笑:“恭祝王妃与永宁王大喜,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那就谢过纪学政吉言了,本王与王妃必不会让你失望,会一直恩爱到老。” 傅明池搂紧叶绾姝腰身,故意挑衅道:“大婚之日纪学政莫忘了来喝杯喜酒。” 说罢,轻喝马匹径直入了城。 叶绾姝知他心里有气,这个时候她既没法安抚,也不好去劝说纪昀泽,只得由着他肆意挑衅纪昀泽。 看着女儿被永宁王携着一起入了城,季渊自也看得出他是在与状元郎争风吃醋,沉着脸走上前来,在纪昀泽跟前站定片刻,目光冰冷的扫了眼他,几度欲言又止,想着事情已经如此,再多说也无用。 沉吟许久后,季渊只道了句:“纪学政深得陛下器重,可莫忘了君恩才是。” 话落,宽袖一摆,上前同张太妃抱拳作礼后,一行人朝着城内行去。 赵盈盈将一切看在眼里,瞧着表哥、舅母似乎都对这位新学政充满芥蒂,不由对此人生了浓厚的兴趣。 见着自家前来相迎的贴身嬤嬤,她喜得连忙将人叫进马车询问:“朱妈妈,那纪学政和舅母、表哥有什么过节吗,为何他带着全越州学子前来迎接表哥,表哥和舅母反而不高兴了?” 朱妈妈哪里能意会到这其中包藏的祸心,只道:“听闻纪学政曾与那位叶姑娘订了亲,若不是荣国公府的小公爷阻拦,他们二人早已成亲了。” “喔嚯嚯,这倒有意思了。”,赵盈盈阴阴一笑:“朱妈妈,我晚些时候再回去见阿娘,你去告诉那纪学政,就说我想见他。” 第151章 反客为主 第151章 反客为主 热闹沸腾的虞州城内,冬荣搀扶着纪昀泽跟随着一名老妇人挤过纷纷攘攘的人群,在城东一间茶室门前停了下来。 老妇人拦住冬荣,指了指帘子内,笑道:“学政大人,我家主人就在里面,她要单独见您。” 冬荣有些不放心,纪昀泽却暗暗朝他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缓缓走进了茶室内。 他人刚进去,外面的门便被重重关上。 纪昀泽正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忽见一位身穿绯红色长裙的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虽不是自小长在越州,但他对永宁王府也颇为了解,知道面前这位女子在永宁王府地位并不寻常,乃齐宁郡主独女赵盈盈,与永宁王青梅竹马,颇受王府恩宠。 如今傅明池即将迎娶叶姑娘,只怕整个越州,要数这女子心中最为不快。 算起来也是同病相怜,纪昀泽不温不热的向赵盈盈抱了抱拳:“赵姑娘唤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学政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嘛。”,赵盈盈朝他吟吟一笑:“我久仰学政大人才名,只恨不能早日一见,还请学政大人入座,咱们慢慢相谈。” 正欲上前扶他坐下,纪昀泽却死死僵在原地,神情顿时冷了几分:“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赵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赵盈盈对他这傲慢的态度格外不满,不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学政,也不知有什么值得傲慢的。 可想着自己寻他来的目的,赵盈盈还是耐着性子,淡笑着与他说道:“我知道学政大人因我表哥和那位叶姑娘的事心中不快,只是这事不怪我表哥。” 自顾自的在茶几边落座下来,她语气幽幽道:“只怪那叶姑娘太过水性杨,喜欢攀龙附凤,才害得学政大人沦为笑柄。” 听此,纪昀泽脸色微不可查的沉了下去。 赵盈盈全然没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继续道:“被人抛弃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我最能理解学政大人的苦,所以想帮学政大人解恨。” 纪昀泽唇角微抿,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不知赵姑娘准备如何帮在下?” “叶家那小贱蹄子活在世上就是个祸害,自然是要将她千刀万剐才能解学政大人心中的滔滔恨意。” 赵盈盈如实道出心中的想法:“我可以助学政大人一起除掉她。” “你敢伤她半分,我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纪昀泽眼神狠厉的瞪向她。 赵盈盈吓得身子一软,惊惧的往后缩了缩。 “永宁王府怎会有你这等宵小之辈,简直就是玷污王府的门楣。” 本以为她能有什么高见,没曾想想法如此阴狠龌龊,纪昀泽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去。 “纪昀泽。” 赵盈盈恼怒的声音忽的从背后传来,纪昀泽回眸,只见她已站起身来,绯红色长裙骤然掉落在地,露出雪白的香肩。 纪昀泽一怔:“赵姑娘想做什么?” “今日本姑娘这条船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赵盈盈目光狠厉的睨他一眼:“否则我就告诉大家你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虽然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等柔弱书生,可她清楚这人在天下学子中的分量,想要除掉季家父女,就必须利用好此人。 看着纪昀泽明显露出了惧怕,赵盈盈理直气壮的威胁道:“学政大人可得想清楚了,今日你若走出这扇门,本姑娘必让你名声扫地。” “赵姑娘倒是比在下想的要聪明些。”,纪昀泽朝她冷冷一笑:“不过在下倒想知道,赵姑娘宁可毁了自己的清誉也要陷害在下,永宁王知晓可会再接纳你?” “我”,赵盈盈一噎。 纪昀泽已然看出这女子不是个有什么城府的,不过是仗着家世好喜欢肆意妄为。 念及于此,他反而变得镇定了许多,冷森森的看着赵盈盈,勾唇一笑:“或许永宁王能看在赵姑娘一时的刚烈同情姑娘,但日子一久,他只会嫌弃姑娘曾经遭人轻薄,从此远离姑娘。” 听着这番话,赵盈盈不觉陷入了沉思中。 表哥如今都不在意自己,要是果真传出被纪昀泽轻薄,那表哥恐怕更不会娶自己了。 瞧出她面上似有所动,纪昀泽心下也有了些衡量。 齐宁郡主在越州威望不浅,这对母女若真对叶姑娘动了杀心,势必会对叶姑娘大大的不利。 他绝不能看着这等事情发生。 望着赵盈盈,纪昀泽脸上的笑意变得阴森起来:“赵姑娘演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要顺利嫁入王府,在下倒的确可以帮到你。” “你有什么办法?”,赵盈盈着急问道。 纪昀泽示意她穿好衣服,见她重新坐下后,这才娓娓细说道:“叶姑娘乃首辅之女,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你若明目张胆的害她,无疑是自寻死路,赵姑娘想嫁给永宁王,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劝他谋反。” “谋反?”,赵盈盈心头一惊:“纪昀泽,你乃陛下钦点的状元郎,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赵姑娘此言差矣。”,纪昀泽不以为然道。 这条路是他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才想到的法子,如今皇权旁落,顾氏一族势力庞大,永宁王又拥兵割据,想要替陛下廓清寰宇,只有让这两大势力拼个你死我活,方能重振山河。 到那时,他与叶姑娘的亲事也才能被这世道所容,不会再有人阻拦他们在一起。 “赵姑娘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并不比叶姑娘差,唯一输就输在了家世上。” 纪昀泽连哄带骗的劝说道:“如果赵家能够助永宁王入主临安,试问将来这世上还有谁可比赵家的功绩,陪着永宁王君临天下之人自然就只能是赵姑娘。” 赵盈盈听得蠢蠢欲动,不得不承认他这法子的确很好。 舅母和永宁王府的族亲们谁不盼着表哥入主临安,和季家结亲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可临安那帮文臣如何靠得住,真由着那帮文臣将表哥骗去临安,怕是也会落个如今老皇帝的结局。 “学政大人不愧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论见识绝非泛泛之辈。”,赵盈盈由衷的恭维了句,眼里顿时多了不少敬意:“我会回去与阿娘提议,至于能不能成,到时还得仰仗学政大人鼎力相助。” “好说,好说。”,纪昀泽皮笑肉不笑的抱拳作了一礼,转过身去,面色一沉,随之缓缓走出了茶室。 而赵盈盈受了纪昀泽的点拨,此时也如醍醐灌顶,恨不得马上回去见娘亲,待得纪昀泽带着人离开后,也领着朱妈妈心急火燎的一道往回赶。 第152章 我的心我的肝 第152章 我的心我的肝 被傅明池紧搂着坐在马上,叶绾姝一路上内心都是波澜不止。 察出她内心的不安,傅明池心中的醋意更浓。 “绾儿今日怎么了,从崎州回来的路上,你与本王一直无话不谈,如今满城百姓皆为你我二人欢呼,你反倒不高兴了。” 傅明池双唇贴在她耳边,小声呢喃道:“难不成是担心本王杀了那书生?” “我知学政大人今日之事做的有些不妥,可他不过是刚来越州,想与殿下结交,太过热忱了些,才导致思虑不周,殿下何必与他一般计较?” 叶绾姝苦口婆心的劝道:“如果是因为我先前与他的亲事,殿下就更没有计较的道理,我如今已经决意和殿下成亲,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见他如此维护那书生,傅明池心中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纪昀泽今日的举动,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他是在故意害自己,他不信自己的绾儿会如此糊涂。 除非,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还装着那书生。 马匹行至虞州城的行苑门前,眼看着嵇康县县令带着人迎了上来,傅明池愤懑跃下马来,冲着叶绾姝冷嗤了声:“到底是本王太过计较,还是那书生居心叵测,绾儿有必要先弄清楚。” 说罢,冷着脸扬长而去。 一众官员看得一头雾水的,也不知殿下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愤怒,只得先去迎接马上这位未来的越州女主人。 “叶姑娘,下官特奉太妃之命,为您和首辅大人备了接风宴,您先随下官入内稍事歇息吧。”,知县恭敬的示意道。 望着傅明池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深处,叶绾姝无奈叹了口气,好在她知晓这人的软肋,也不急着低眉折腰的去讨好他。 反倒是今日第一次正式见永宁王府的亲眷们,她不能因为两人这小小的心结失了仪态。 下了马,叶绾姝先跟随几名官员去了宴客厅相候。 毕竟是太妃钦点的永宁王妃,伺候的女使们个个都是毕恭毕敬的,殷勤无比的为她倒茶摆点心。 “姑娘,太妃和小郡主陪着首辅大人随后就到,宴席尚未开始,您先喝盏茶吃些点心。”,领头的女使笑着同她示意道。 “好。”,叶绾姝也微笑着同她道了谢,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正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着屋内陈设,忽见一群人簇拥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 只听众人福身作礼唤了声“见过郡主”,叶绾姝顿时猜到来人身份,忙不迭起身跟着作礼。 整个越州城除了自己和阿霓,也就赵盈盈的亲娘能被人唤一声郡主,此人可是老王爷的亲妹妹,同自己相比,那才是实打实的身份尊贵。 虽然不喜她那女儿,可毕竟是傅明池的亲姑母,叶绾姝眼里也多了几分敬意。 傅羽娥行至叶绾姝跟前,瞧她甚是恭敬的样子,倒也挑不出什么理来,冷冷的吩咐了声:“坐吧。” “多谢郡主。” 叶绾姝谨小慎微的坐了回去,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压惊,便听面前的妇人自顾自呢喃了句:“果真生得就是个狐媚惑主的样。” 感受着她朝前走了过去,叶绾姝手里的茶杯不自禁掉落在地,心里暗暗一惊:“不是吧,我就坐着,什么也没做,她就恨上我了?” 抱着礼敬长辈的态度,她也懒得再去搭理此人,横竖她又不是傅明池亲娘,只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想必她也拿自己没什么法子。 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捡起茶杯放回桌上,她小声询问旁边女使:“你可知道殿下去了何处?” 很小的声音却还是被傅羽娥听了去。 不等女使作答,她甚是不满的责备道:“这是你该过问的吗?尚未过门就与未婚夫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叶绾姝听得一怒,慢条斯理的瞥了眼齐宁郡主,强抿出一抹浅笑:“郡主教训的是,可我也没招啊,只怪我那未婚夫君和婆婆一家待人太热忱了些,尚未过门便对我恩宠有加,我这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实在不好自持清高,让永宁王府失了颜面。” 傅羽娥听得一肚子气,心里愤懑不已的将兄嫂骂了一万遍。 好歹是王府的太妃,竟然跟着儿子低眉折腰的去讨好这贱蹄子,害得她这个做长辈的也跟着被人嘲笑。 沉着脸喝了口茶,她俨然没了赴宴的兴致,赫然起身:“告诉太妃,我病了,就不陪她招呼宾客了。”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宴客厅。 领头的女使终于松了口气,小声在旁提醒道:“郡主就是这脾气,姑娘别介意。” 说着,又为她续了杯茶,接回叶绾姝方才的问话:“奴婢听言将军说,殿下只是回去换身衣服,晚些时候就过来了。” 叶绾姝点了点头,刚端起手里的茶杯,便听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叶姐姐。” 叶绾姝抬眸看去,见傅云霓笑吟吟的迈着小步子跑了进来。 “阿霓。”,她欣喜的站起身,展开双臂将小家伙抱住,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鼻而来,让她困倦的身子顿时舒展了许多。 “有没有想叶姐姐?”,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叶绾姝柔声问道。 傅云霓高兴的一个劲点头:“想呀,每天都想。” 看着她水灵灵的小眼睛,回想起当初自己将小豆丁赶出桃坞,叶绾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满脸愧意道:“那有没有生上次的气?” 傅云霓摇了摇头:“不怪叶姐姐,是大哥没本事,做妹妹的只能跟着受苦了。” 说着,她一脸俏皮的凑到叶绾姝耳边,轻声问道:“叶姐姐,那阿霓以后是不是都可以叫你嫂嫂了?” 想到齐宁郡主方才的话,叶绾姝眸色微微顿了顿:“再,忍一忍。” 傅云霓撇了撇嘴,闷闷不乐道:“叶姐姐不会还想着那位状元郎吧?” “怎么会。”,叶绾姝信誓旦旦道:“我保证,我的心里只有你大哥。” “真的吗?”,傅云霓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当然。”,叶绾姝赌咒发誓道:“你大哥如今是我的心我的肝啊,叶姐姐离了你大哥就像鱼儿离了水一样,浑身不自在。” 傅明池随着张太妃和季渊一行人进来,本还垮着一张脸,听到叶绾姝安抚妹妹的话,心里突然跟吃了蜜一样甜。 第153章 大娘还是从前的大娘 第153章 大娘还是从前的大娘 女使们看到殿下和太妃进来,正要福身作礼,张太妃余光斜倪着儿子,忙不迭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止声。 见此,傅云霓也装作没看见,故意问叶绾姝:“那有人要抢走我大哥,叶姐姐你会出手吗?” “当然。”,叶绾姝笑眯眯的回道:“叶姐姐怎么会让自己的心肝让人抢走。” 听到这话,季渊老脸忍不住的一红,赶忙捂嘴轻咳了声。 闻声,叶绾姝回眸看去,正见一屋子人都定睛注视着自己,就连傅明池也饶有兴致的站在原地,听得很入神。 没好气的瞥了眼一脸坏笑的小豆丁,叶绾姝连忙起身,朝着张太妃福了一礼:“见过太妃。” “别拘礼,别拘礼。” 张太妃仿若无事般上前拢住叶绾姝手心,甚是亲切的说道:“这一路辛苦了。” 先前那般待她,没想到太妃还能这般平易近人,叶绾姝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愧疚。 “之前对太妃多有不敬” 叶绾姝刚要致歉,张太妃却半点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头:“都过去的事了,无须再提,你不怪本宫居心叵测,本宫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小女怎敢。”,叶绾姝道:“能得太妃偏爱是小女的福分。” “瞧瞧这小嘴,也不怪我这儿子能对你另眼相看。” 对她这态度,张太妃是越发的满意,直接挽着她到自己身边一同落座下来。 第一次见王嫂待人如此热情厚重,别说是自己的女儿,怕是她自己的亲外甥女也不及于此,赵允默默看着,心头止不住的酸了酸。 望着一脸淡定的季渊,赵允假惺惺的恭维了句:“首辅大人府上的千金说话倒的确是讨人喜欢。” 季渊入屋这许久,始终未见齐宁郡主,心里已然猜到赵家夫妇怕是极不待见自己女儿,似笑非笑的应了句:“小女自幼养在她外祖母膝下,性子难免随性了些,往后还得仰仗赵长史和郡主多多照拂才是。” “首辅大人客气了。”,赵允只用余光暗暗瞥了眼正座上的两人,肃声回道:“叶姑娘乃王府未来的王妃,下官与内人自当尽心竭力的照拂。” 听到这话,张太妃脸上却有几分不悦。 今日头一遭迎季家父女入府,自己这小姑子身为长辈,竟然缺席家宴,显然是没将自己先前的话听进去。 目光游移着在人群中扫了眼,连她女儿的身影也不见,她心中更为恼火。 这对母女不是存心让人难堪嘛。 将贴身的嬤嬤唤来,她强压着怒火,小声问道:“盈盈那孩子方才不是还随着殿下的军队一起回来的,怎么还不见过来?难不成母女二人一起都病了?” 看着太妃脸上的不悦,嬤嬤小心翼翼的凑到她耳边禀道:“太妃,盈盈姑娘并未回府,听说是去见什么人了。” 张太妃气得冷冷笑了笑,这母女二人果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她们母女越是如此不识大体,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张太妃想要尽快迎娶叶绾姝过门的决心。 “前几日祝统领回来传信,说是明池和绾绾决定在一月之内成婚,虽说仓促了些,好在这些日子本宫已差人将一应事务置办得差不多了。” 拍了拍叶绾姝手背,张太妃温声说道:“今夜你就留在此处,与卿卿做个伴,正好本宫差人与你父亲再商议商议,看看还需要准备什么,咱们抓紧将婚期定下来。” 叶绾姝如今最担心的就是顾庭琛回临安又耍出什么幺蛾子来,能够尽快将亲事敲定也是她所期盼的。 朝着张太妃淡淡的笑了笑,她随即应道:“都听太妃安排。” 傅云霓听得面上一喜,兴奋的偷偷握住傅明池的手掌,小声道:“大哥,大哥,我终于有嫂嫂了。” 瞧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傅明池无语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到叶绾姝身上时,想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却又不自禁的勾唇笑了笑。 想来她对那书生的确是没什么好感的,不过是为了逃避顾庭琛才不得已选了这门亲事。 念及于此,再想着自己方才在马上对她的态度,傅明池反倒有些愧疚了。 不动声色的领着小豆丁到母妃身旁落了座,待得宾客们都入座布菜后,隔着母妃,傅明池便心疼的为叶绾姝夹菜宽慰。 “前些日子在崎州缺衣少粮的,你看你都瘦了不少,今日多吃些。” 默默打量了眼他投来的目光,瞧他眼里似乎已没了先前的幽怨,叶绾姝暗暗松了口气。 “多谢殿下。” 抿着笑意同他道了声谢,叶绾姝赶紧埋下头去乖巧的吃东西,生怕张太妃突然问及纪昀泽的事。 方才在城门口,张太妃就看出了这二人的别扭,自也清楚是因为那书生的缘故。 这事说起来都怨自己儿子非要闹出退亲这么一档子事来,否则怎会再横生枝节。 如今那书生心有怨念,也该自己儿子受着,怨不得旁人。 看着这丫头坐在自己身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和在桃坞时判若两人,只怕还是对自己心存芥蒂。 张太妃也慢条斯理的夹了些菜到她碗里,轻声安抚道:“大娘还是从前那位大娘,你如今什么都不用去想,只需好好准备成亲的事情,至于旁的,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永宁王府撑着。” 叶绾姝听得心里一暖,仿佛前世所受的一切苦难在这一刻都值了。 只可惜姨母此时不在跟前,要是她能看到现在的一切,定会相信自己离开荣国公府是最正确的选择。 临安,荣国公府 顾庭琛刚从越州回来,叶怀素便让方妈妈从采菊、秋梨嘴里打探到了外甥女在越州经历的所有事情。 得知继子险些逼得绾绾跳楼,是在永宁王的营救下才化险为夷,她这心里五味杂陈的,一时间悲喜交加。 恍恍惚惚的端坐在屋子里,半晌也没能缓过神来。 她一直坚信两个继子会好好待绾绾,可兄弟二人却一个接一个的让她陷入失望,她的信念在此刻彻底的崩塌。 瞧着夫人万念俱灰,方妈妈在旁提醒道:“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老奴听闻永宁王府上下待表姑娘都极为不错,季首辅已赶去了越州,据说表姑娘即将和永宁王成婚了。” 叶怀素深深的自责了会,想着绾绾即将成婚,顿时兴奋的站了起来。 “绾绾那丫头在越州无依无靠的,她那父亲哪里是能指望得上的。”,叶怀素忙不迭吩咐道:“速去置办嫁妆,我们尽快赶去越州,我得亲自替母亲和阿姐送绾绾嫁入永宁王府。” “是,老奴这就去办。” 方妈妈轻应了声,正欲出门,忽见顾庭琛领着顾清眠、顾庭济姐弟二人走了进来。 第154章 要挟 第154章 要挟 “母亲何时变得这般糊涂了?” 顾庭琛不满的瞪了眼方妈妈,整个身子拦在门帘前,直接拦住了方妈妈去路。 方妈妈赶忙解释道:“小公爷,永宁王府这门亲事听说是季首辅为表姑娘撮合的,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啪。” 顾庭琛猛的一巴掌煽在方妈妈脸上,直接将人煽倒在了地上。 叶怀素和一双儿女看得皆是一怔。 “庭琛,你这是做什么?”,叶怀素不满责问道。 “我国公府养大的姑娘何时由得他季渊来做主了?”,顾庭琛怒视着方妈妈,厉声道:“我看就是你们这些混账婆子将母亲蛊惑得分不清个是非曲直了。” 话落,立刻朝着外面招了招手,随即便见刘章领着一群军士闯了进来。 “将这方婆子和母亲院里这些蠢材拖下去杖毙了。”,顾庭琛冷声吩咐道。 眼见着军士们直挺挺的上前拿人,叶怀素和顾清眠、顾庭济纷纷急了眼。 “二哥哥,方妈妈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杖毙她们?” 顾庭济迅疾上前拦住刘章:“她们都是跟随我阿娘多年的老人了,对国公府也是忠心耿耿的,我不许你伤害她们。” “庭济,你还小,二哥哥不与你一般计较,但是有的道理二哥哥要同你和清眠讲清楚。” 不满的瞥了眼叶怀素,顾庭琛肃声开口道:“你们表姐现在受人蒙蔽,她在越州很危险,二哥哥要想办法接她回来,可在这之前二哥哥得好好惩戒所有想对她不利的人。” “你胡说。”,顾清眠斥道:“表姐一直都想去越州,她在越州怎会有危险。” “若不是有人蛊惑,她好端端的怎会想着去越州?” 一想到表妹和傅明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顾庭琛的内心就如惊涛拍岸一般,汹涌澎湃不止。 满眼戾气的注视着叶怀素,顾庭琛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绾绾自小就亲近母亲,对清眠、庭济也格外疼爱,若不是有人蛊惑,她如何舍得下你们,舍得下国公府?” 叶怀素眼含泪光,不停摇头:“庭琛,你就放过绾绾吧,绾绾如今有了她自己想过的日子,你和庭洲心里既然没她,又何必再苦苦纠缠?” 顾庭琛听得勃然大怒,冲着刘章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拖下去。” “是。” 刘章命人强行拖开顾清眠、顾庭济姐弟,将满屋子奴仆尽数押解出了屋子。 叶怀素护着一双儿女,被几名军士死死拦着,痛哭流涕道:“你心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方妈妈好歹是看着你们兄弟长大的,你怎忍心将她杖毙?” “歹毒?”,顾庭琛怒不可遏的上前掐住叶怀素脖子:“论歹毒,儿子心肠怎比得过母亲?你明知我心里只有绾绾,却还骗我让她去了越州。” “二哥哥,你快放开我阿娘。”,顾清眠、顾庭济姐弟恨得咬牙切齿的抓住他衣摆,不停撕扯。 顾庭琛却跟发了疯似的,掐叶怀素的手越发用力:“你明知绾绾如今在这世上只有母亲和我是最亲近之人,却狠心让她离开国公府,永宁王府那些人有谁会肯真心待她?” 叶怀素被掐得脸色泛白,完全喘不上气来。 顾庭济看得心急如焚,恶狠狠一口直接咬住顾庭琛另一只胳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顾庭琛只得松开叶怀素,愤怒的提起顾庭济,猛的摔了出去。 “庭济。” 叶怀素吓得身子一软,踉踉跄跄的冲过去搀扶住顾庭济,顺眼看去,只见儿子后脑勺已经渗出血来。 “阿娘,表姐好不容易才离开国公府,你一定不能让她再回来。” 躺在叶怀素怀里,顾庭济声音虚弱的央求道。 听到这话,顾庭琛更为恼火,望着母子二人的方向,眼里杀机毕现。 “二哥哥,你想害死庭济吗?”,顾清眠硬着头皮,展开手臂死死拦住顾庭琛上前的步子。 “滚开。”,顾庭琛一把将她推向床边,径直迈向叶怀素和顾庭济母子。 “立刻写信差人去接绾绾回来。”,顾庭琛厉声威胁道:“否则我定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清眠、庭济。” 叶怀素气得直喘粗气:“你父亲还没死呢,你怎敢如此肆无忌惮?” “母亲这般吃里扒外,还有脸提父亲?”,顾庭琛冷哼一声:“绾绾不明朝堂之事,难道母亲也糊涂,不知道太后最为忌惮永宁王府?” 看了眼怀里晕过去的儿子,叶怀素此时再没了好脸色:“若不是你们兄弟二人一再伤害绾绾,她怎会失望到远赴越州?难道今日的一切不是你们自己作茧自缚?” “我从未伤害过她。”,顾庭琛瞪圆了双眼,大声吼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她最好的一切,母亲为何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盘算着日子,如今已过了半月,顾庭琛已然没了心思再与她理论,直接命人将顾清眠、顾庭济带了下去。 “我给母亲一天的时间,倘若母亲仍是不能决断,那就别怪儿子手下无情了。” 最后警告了一句,顾庭琛气匆匆的出了门。 行至中院里,忽见顾安沉着脸走了进来。 瞧着父亲脸色甚是难堪,顾庭琛恭敬的抱了抱拳,故作镇定的问道:“父亲这是要去何处?” 顾安不满的剐了眼他:“你对你母亲和弟弟、妹妹做了什么?” “儿子能做什么?”,顾庭琛笑了笑:“不过是相劝母亲别再犯糊涂。” 顾安咬了咬牙,正要往里走,顾庭琛却伸手将他拦下:“父亲想好了再去见母亲不迟,季渊带着皇帝的神威军亲自去了越州,如若绾绾再与永宁王大婚,这对咱们顾家来说并非好事。” 顾安深吸了口气,无奈停下脚步:“你准备怎么做?” “那自然是要看父亲想要保住顾家的家业,还是想要三妹和四弟的命。”,顾庭琛幽幽笑道。 顾安顿时陷入了沉默。 沉吟良久后,他才开口道:“绾绾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只需求着你母亲写封信接她回来,莫要伤了清眠、庭济,你该知道绾绾对她们姐弟的情意。” 听出父亲是默许了自己的建议,顾庭琛淡淡笑了笑:“父亲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儿子不会伤害清眠、庭济。” 听此,顾安才宽了心,转身回了书房。 第155章 太子太保 第155章 太子太保 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顾庭琛脑海里回想着方才在继母屋内的情形,眼里又重新浸满了愠色。 这些年他一直将继母当作亲生母亲一般敬着,对她的一双子女更是当作亲弟弟亲妹妹一样疼爱,不论是作为儿子还是兄长,他自问不比兄长差,没曾想这妇人竟如此偏心。 兄长与绾绾的亲事,她费尽心思的撮合,如今轮到自己,她竟然宁可让表妹嫁入永宁王府也不肯成全自己,可见她从未将自己当过自己的骨肉一般疼爱。 “既然你无情,也休怪我无义了。” 顾庭琛愤懑的捏了捏拳,忽见刘章沉着脸走了过来。 “都处理干净了?”,顾庭琛冷声问道。 “国公夫人身边那群老奴皆已杖毙。” 刘章蹙眉道:“就是三公子受了伤,末将差了医师过去,三公子不肯让医师替他包扎,末将担心” “他若不想看着他母亲有事,就老实安分些。”,顾庭琛怒道。 刘章迟疑着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琰王殿下在外求见国公,末将听闻宫里传出了些琰王勾结虞州镇抚使司谋财害命的罪行,据说罪证还不少,只怕琰王是因为此事而来,可要见琰王殿下?” “关庆是吃干饭的?”,顾庭琛眉眼一沉:“如何让镇抚使司的事情传抵入临安的?” “关庆毕竟不是薛玖,哪里斗得过永宁王府那些人。” 刘章小心翼翼的禀道:“据说是永宁王身边的聿白查出了关庆贪赃枉法的罪证,关庆畏罪自杀,聿白顺藤摸瓜,查封镇抚使司搜罗了不少罪证,眼下越州镇抚使司人人自危。” 望着顾庭琛,刘章提醒道:“末将担心琰王已经知晓咱们默许薛玖弃城一事,会以此威胁小公爷您。” “无妨,先去会会他再说。” 顾庭琛说罢,带着刘章亲自出府相迎,刚到外院廊坊,便见琰王眉头紧蹙着走了上来。 “庭琛,太后和陛下急宣本王入宫,现在王府四周皆是羽林卫,你和国公可得救救本王啊。”,琰王苦着一张脸,急声恳求道。 顾庭琛头疼不已的揉了揉眉心:“不知琰王殿下这些年究竟瞒了臣多少事情?” 琰王微微愣了愣,只得如实禀道:“都是薛玖那厮糊涂,在越州背了些命案,本王念着他对本王一片忠心,又是自家内弟,便替他隐瞒了些,谁知他竟叫人拿住了把柄。” “琰王殿下说得真是轻巧。”,刘章在旁冷哼道:“能惊动羽林卫,只怕殿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简单吧。” 琰王顿时噎住。 顾庭琛目色一厉,恶狠狠的瞪向他。 琰王沉吟了一会,不敢再有半点隐瞒,开始娓娓细说道:“薛玖在虞州十余年,的确是一直在替本王敛财,大约有一千二百万两,庭琛你该知晓本王的难处,这些年和祁王为了拉拢朝臣,处处都需要费银子,本王毕竟不如永宁王府财大气粗,每年那点食邑哪里够府上开销,不得已才默许薛玖在越州替本王便宜行事。” “好一个便宜行事。”,顾庭琛直接气笑了:“琰王殿下还真是好手段,我竟不知镇抚使司有这么大的油水可捞,也不怪永宁王府一直紧盯着薛玖不放。” 这些年,他虽一直陪着表妹住在潼阳,但也听闻过越州不少事。 望着忐忑不安的琰王,顾庭琛冷冷一笑:“所以前些年派去虞州彻查的几位钦差使臣,皆是被薛玖灭了口。” “是。” 琰王紧咬着牙关点了点头:“庭琛,你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帮本王。” “殿下想让我如何帮你?”,顾庭琛勃然大怒道:“现在罪证都捅到了陛下和太后跟前,殿下明知那老皇帝对你存有芥蒂,还如此不谨慎。” 话落,立刻对刘章示意道:“送客。” “庭琛,要是本王倒台,你想眼睁睁看着永宁王被迎入临安?” 拦下上前来的刘章,琰王眼眸一沉,冷森森的笑道:“还有崎州陷落一事,本王也听闻了些消息,据说与庭琛你脱不开干系。” “想威胁我?”,顾庭琛不屑勾了勾唇:“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薛玖勾结海匪证据确凿,殿下还是想想如何撇清关系吧。” 琰王心头一紧,正要再与他争辩,只见周福海领着羽林卫闯了进来。 朝着二人抱了抱拳,周福海淡淡的笑道:“小公爷,咱家奉太后和陛下旨意前来捉拿琰王,还请小公爷行个方便。” “周公公请便。”,顾庭琛直接让开道路。 琰王心头一怔,大声道:“庭琛,你可想好了,你杀了祁王的两个女儿,就算永宁王不能入临安,待祁王被拥立储君,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庭琛默默叹了口气,视若无睹的朝着羽林卫挥了挥手:“带走。” 待得琰王被押解出国公府后,周福海凑上前来,又同他小声说道:“小公爷,陛下和太后急召您和国公入宫,眼下北境形势不稳,琰王被问罪已成定局,小公爷和国公定要早做打算才是。” “多谢周公公提醒。”,顾庭琛云淡风轻的笑道:“我这就差人去请父亲一道入宫。” 话落,立即同刘章示意,让他去通知父亲。 养心殿内,皇帝与顾太后并坐于龙榻之上。 见着顾安、顾庭琛父子被周福海引进殿内,未等顾太后开口,皇帝率先龙颜大怒,将手里的折子狠狠扔到顾庭琛面前。 “顾二郎,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御史,面对海匪入侵,不规劝镇抚使司抗敌,竟然纵着那薛玖弃城,置越州数百万黎民安危于不顾,该当何罪?” 看着皇帝和太后皆是一脸阴郁,顾庭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慢调不吝的跪下身来,缓缓言道:“陛下此言差矣,臣正是为了越州百姓安危着想,才不得已行此下策。” 顾太后听后,眼前忽的一亮,连忙询问:“庭琛,你此话怎讲?” “启禀太后。”,顾庭琛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势,肃声禀道:“薛玖勾结海匪,水淹崎州,他占据崎州拥兵自重,很显然是有意同朝廷为敌,一旦他带领镇抚使司兵马倒戈,势必会酿成更大的祸患,臣唯有诓他班师虞州,解下他兵权,才能阻断他继续勾结海匪。” “看似下策,在当时的境遇来看,倒不失为上上之策。” 顾太后满脸欣慰的看向皇帝:“崎州已经酿成惨剧,若再由着薛玖带领镇抚使司兵马倒戈,对朝廷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损失,庭琛能当机立断,陛下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这话倒让皇帝无可辩驳,从明面上看,顾家二郎此举还真是替朝廷解除了危机。 皮笑肉不笑的睨了眼顾庭琛,皇帝敛眸应道:“如此说来,朕还得好好奖赏二郎。”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不敢贪功。”,顾庭琛郑重其事的说道。 皇帝眼下的心思本也不在对付顾家,便顺了顾太后的心意:“拟旨,加封御林军统领顾庭琛为枢密院枢密使,领太子太保,赐万金,锦缎千匹。” 听到太子太保的任命,顾安、顾庭琛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一眼,赶紧将目光投向顾太后。 第156章 挑唆太后 第156章 挑唆太后 “愣着做什么?”,顾太后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庭琛,还不快些谢恩。” 顾庭琛有些忐忑的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矛头直指琰王:“琰王欺君罔上,与薛玖狼狈为奸,犯下罄竹难书的罪孽,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知母后对此可有异议?” 顾太后心知难以再保下琰王,只得顺着附和道:“琰王的确是罪大恶极,难以宽恕,就贬为庶人,流放黔州,任其自生自灭吧。” “就依母后所言。”,皇帝终于松了口气。 如今太后看重的二王皆受贬斥,他也瞄准时机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朕听闻永宁王此次力挽狂澜,以一万营州军力抗十万海匪入侵内地,倒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才,眼下北境形势危急,朕想调他入临安委以重任,母后觉得如何?” 顾太后哪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刚刚让自己侄孙领太子太保,紧接着就想要召傅明池入临安,这怕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立那目中无人的混账羔子为储君。 祁王、琰王不争气,她一时半会也寻不出合适的人选,更不知如何反驳皇帝,只得将目光默默看向顾家父子。 顾安、顾庭琛皆感到束手无策。 见此情形,皇帝暗暗一喜:“朕知道母后对明池这孩子有些微词,可眼下国家危亡之际,还请母后摒弃前嫌,迎永宁王入临安共同抵御北寇才是。” 顾太后不耐闭了闭眼,全然不想应承。 恰在这时,周福海领着一名信使行了进来。 “启奏陛下、太后,越州新任学政纪昀泽有密信传回。” 周福海示意信使将密信呈递上去,皇帝打开来看顿时冷了脸。 顾太后瞧着有些不对劲,接过密信看了眼,不觉暗暗一笑,随后勃然大怒道:“永宁王好大的胆子,竟然密谋造反,皇帝识人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啦。” “母后息怒。”,皇帝连忙辩解:“越州百姓念永宁王护国有功,前去相迎,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怕是纪学政太过敏感了些。” “敏感?”,顾太后仔细翻看着密信中内容,厉声道:“那关庆乃堂堂朝廷命官,他命麾下将领私自将其杀害,难道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满的瞥了眼皇帝,顾太后冷森森斥道:“这纪学政可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为人向来公正无私,难道他会冤枉了永宁王不成?” 顾庭琛上前接过顾太后手中信函,细细察看一遍,心里顿时乐开了。 倒是小觑了那书呆子,自己费尽心思也未能寻到傅明池的罪证,没想到这书呆子竟然办成了。 “陛下,永宁王其心必异。” 顾庭琛义正言辞道:“早在臣巡查越州时,此人就擅自调动军队围攻镇抚使司,为了收买人心还擅自免除越州两年税赋,可见此人早已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如此看来,让那定远侯府的小张氏领穆家军入北境就是一个错误。”,顾太后立刻下令道:“顾安,传令北地各关将领,严守各关隘,不得接应穆家军,更不可放穆家军入境。” 皇帝听得面色煞白,急得大呼道:“这两月武平侯大军节节败退,丢城失地损兵折将无数,穆家军刚入北境就夺回数城,眼下正与北寇鏖战,太后此举无疑是要让穆家军全军覆没。” “皇帝当真是越活越糊涂。” 顾太后怒拍桌案:“当初你让小张氏入北境哀家就心存顾虑,可哀家念着母子情意,纵着你肆意妄为,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若是让永宁王与穆家军里应外合,也无需等你百年之后,今日就可将这大邺的江山拱手让与他。” 皇帝无奈摇头,哀声苦求道:“儿臣愿以性命作保,永宁王绝无谋反之心,还请太后勿要听信谗言。” “事到如今,皇帝还要执迷不悟?”,顾太后气得满面铁青:“果真要看着他兵临城下,皇帝才肯死心?” 见皇帝、太后僵持不下,顾庭琛眼眸一动,笑着谏言道:“既然陛下如此相信永宁王的忠心,臣倒有一计,不如召永宁王入京同纪学政对质,他若没有谋反之心,只惩处了那擅杀朝廷命官的将领即可。” “就依枢密使所言。”,顾太后懒得再理睬皇帝,赫然起身:“顾安,你亲率三十万大军囤兵虞州边境,若那孽障胆敢抗旨,就算夷平越州城也要将其除掉。” “是,臣领命。” 顾安一脸悻悻的睨了眼儿子,总觉得这混账如今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父子二人离开养心殿,回去的路上,顾安突然问道:“为何要煽动太后对付永宁王?” “父亲何必明知故问。”,顾庭琛不悦道:“难道父亲想看着季渊迎傅明池入临安?” “就算对付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顾安嗔道:“我看你如今是被私心蒙蔽了双眼。” 既然太后已经决定削藩,他也不好再责备儿子,只愿那傅明池能够以大局为重,早日入临安,如此既能解北境之危,还能免除一场刀兵之祸。 “莫再逼迫你母亲和弟弟、妹妹。”,闭了闭眼,顾安轻叹道:“让采菊、秋梨随我一道前往越州去劝劝绾绾,她会回来的。” “那就要看看这两个贱婢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顾庭琛嘴上漫不经心的答了句,回府后细细思忖了一番,只是让人割了顾清眠、顾庭济姐弟一缕头发,交于采菊、秋梨,便让二人随着父亲的大军一道出发了。 叶绾姝从虞州城回来,桃坞上下都开始忙着准备亲事的事情。 瞧着整个桃坞处处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的氛围,她这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期待着这次的成亲。 眼看着明日就是下聘的日子,到了夜里,她躺在床上却又变得辗转反侧起来。 也不知为何,这两日她脑海里时不时的会想起姨母,想到清眠、庭济。 先前本想差田福回临安请姨母和姐弟二人一道来越州,可想着与顾家兄弟闹到如今这般田地,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外面叩门声忽的响起。 叶绾姝缓缓起了身,便见春红领着楚茵走了进来。 见她毫无睡意的样子,楚茵浅浅笑了笑,将手里端着的羹汤放到桌子上:“还是季伯父了解你,知道你不会安心睡觉,特意让我送了碗安神汤过来。” “这老头近来倒是越发有了几分慈母的做派。”,叶绾姝无奈叹了口气。 楚茵搀着她到桌子边坐了下来,笑着打趣道:“你呀就惜福吧,季伯父如今又当爹又当娘的,多不容易。” 叶绾姝思忖着点了点头:“以前没有阿爹关心,总觉空落落的,如今他日日守在我身边,我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第157章 和亲 第157章 和亲 听她说着百般嫌弃的话,脸上洋溢的微笑却是骗不了人的,楚茵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这么多年在潼阳,她是看着绾绾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妮子说着不在意爹爹的疼爱,可她却清楚,哪个做儿女的不希望被父母呵护。 好在那十年有顾家兄弟陪在她身边,弥补了她童年的空缺。 “绾绾,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做人嘛总是要一直往前看,这可都是你教我的。” 拢着她手心,楚茵温声说道:“如今这一切对你来说无疑都是最好的安排了,有季伯父关心,永宁王府待你也这般真心,往后在越州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这番话倒是说进了叶绾姝心坎里去。 本想着重来一世,在桃坞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没曾想竟有意外之喜,不仅得了父亲的疼爱,还遇上了傅明池,也算是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只是想着纪昀泽,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阿茵,这些日子你可听闻过纪公子的消息?”,叶绾姝忐忑的问道:“他可回越州府去了?” 楚茵挑了挑眉:“据说还在虞州城,前些日子永宁王下令增加县试、府试,应试的地点就设在了虞州,想必纪学政近来都在操持此事吧。” 话到此处,楚茵脸上兴致更浓,笑着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你在桃坞忙着置办嫁妆,还不知虞州城的热闹吧,近来有位唤作魏晩的公子,在乡试中一举夺魁,此人才学就连省府的那些大儒都赞叹不止。” “魏晩?”,叶绾姝愣了愣神:“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从未听说过越州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只怕是位隐世高人吧。”,楚茵叹了口气:“也不知因何缘故错过了今年的春闱,我听人说,就连纪学政都在感叹,若是此人与他一道参加会试,恐怕也要自叹不如了。” “那不过是他自谦罢了。”,叶绾姝不以为然道:“纪学政满腹经纶,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她眼下也没心思关心这事,听便宜爹说,永宁王府接亲的事宜是由虞州府负责,除了太妃带着阿霓和卿卿回了越州,傅明池与他姑父、姑母皆还在虞州城。 可自打从崎州回来后,他一日也未来过桃坞,突然增开什么县试、府试,这怕不是还在生那日的气,弄这么一出很显然是在折腾纪昀泽。 她不能由着这二人再继续闹下去了。 “茵姐姐,阿爹说最近与永宁王府接洽的事情都是你在帮忙操持,你可听王府的人提及过殿下的行踪?”,叶绾姝迟疑着问道。 “不过分别了几日,你就想他了?”,楚茵捂嘴笑了笑,瞧她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连忙安抚道:“放心吧,我听祝将军说,明日下聘殿下会亲自前来的。” 听此,叶绾姝才安心了许多,思忖了片刻,又道:“茵姐姐,我还有件事需要麻烦你替我走一趟。” 望着楚茵,她缓缓言道:“我想成婚前见一见纪昀泽。” “绾绾,你疯了吗?这个时候你怎好去见他?” 楚茵一脸惊惧:“我听说近来纪学政和齐宁郡主还有她那独女走得很近,我估摸着是齐宁郡主看上了纪学政,想他做赵家的女婿,你可不能犯糊涂。” “茵姐姐,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得知纪昀泽和那对母女走得亲近,叶绾姝内心更为不安。 要真是赵盈盈看上纪昀泽这倒也是好事,可赵盈盈一颗心分明就扑在了她表哥身上,这两人凑到一起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只是这些事她终究不好与楚茵明说,只得委婉言道:“与纪学政先前的亲事毕竟是我有负于他,当日他被关押进镇抚使司,我也不便和他解释,有些话我总得与他说清楚才是。” “好,我替你去办。” 楚茵将安神汤递给她,催促着道:“你快些将安神汤服下好好歇息吧,免得明日你家殿下来了看见你无精打采的又要心生埋怨了。” 看着时辰已然不早,叶绾姝顺从的接过安神汤乖乖喝了下去,之后楚茵才放心离去。 待得屋子里清净下来,叶绾姝重新躺回床上,安神汤的药效发作,她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虞州,永宁王府行苑 夜色渐渐深沉,可整座院子仍是灯火通明,赵允与州府官员一一清点着明日下聘的聘礼,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堆满了半座大院的聘礼,赵盈盈这心头可谓是酸到了极点,陪着父亲、母亲用了些宵夜就回了房去。 傅羽娥瞧出女儿心里的不快,领着几名心腹嬷嬷一道跟了过去。 关上房门,傅羽娥笑着安慰道:“怎么,这么信不过你娘亲,我说过答应让你嫁给你表哥,就绝不会食言。” 赵盈盈怏怏的端坐在床头,不满撇嘴道:“明日表哥就要去雨镇下聘,我听阿爹说下了聘,再过三日迎亲队伍就要接人前往越州,阿娘让我如何不担心。” “这个亲成不了。”,傅羽娥眼神异常笃定:“凭我替纪昀泽搜罗的那些罪证,这次朝廷必会下定决心讨伐越州,你表哥得忙着应付朝廷大军,哪还有心思成亲。” “可表哥并无谋反之意啊。”,赵盈盈焦虑道。 “这次可由不得他了。”,傅羽娥阴恻恻一笑:“阿娘已经得到消息,朝廷让顾安调集三十万大军正朝着虞州边境集结,北边穆家军也是孤立无援,他若不反,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姨母断送性命。” “阿娘,我虽不喜穆卿卿那蠢货,可她娘亲毕竟是舅母胞妹,她要有任何闪失,舅母和表哥知晓,定会怪罪阿娘的。”,赵盈盈狐疑着道:“阿娘这次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我自不会让小张氏和穆家军有事。”,傅羽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女儿看。 赵盈盈看到信中内容,眼前不由一亮:“阿娘要劝太后和陛下与北寇和亲?” “不错。”,傅羽娥沉声道:“你阿娘我也不是个蠢的,那纪昀泽让我劝你表哥谋反分明是包藏祸心,我们只需先顺着他,至于叶家那贱丫头,不仅咱们不愿看着她嫁入永宁王府,顾太后更不愿,眼下北境形势堪忧,这小贱蹄子既然承了皇帝恩泽,自该为朝廷分忧,若是让她前往北境和亲,正好皆大欢喜。” “阿娘这主意当真高明。” 赵盈盈得意的笑了起来:“表哥不愿入京勤王,无非是担心北境形势不稳,一旦和亲达成,那表哥再无后顾之忧了,到时我们便可放心的劝表哥入临安清君侧了。” “你呀总算是长进了不少。”,傅羽娥欣慰的拢住她手心:“现在相信阿娘能让你实现心愿了吧?” “嗯,我就知道阿娘最疼女儿了。” 赵盈盈高兴的点了点头,乖顺的靠进傅羽娥怀中,心中开始暗自窃喜起来。 第158章 嫁衣 第158章 嫁衣 叶绾姝大梦初醒,便见春红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 看着她面色颇有些难堪,叶绾姝连忙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春红支支吾吾的回道:“姑娘,是采菊、秋梨,她们带了国公夫人的书信前来。” “姨母?” 叶绾姝心头一紧,忙披了件薄衫走了出去。 见采菊、秋梨正心神不宁的站在客堂内焦急的踱着步子,她迅速走到二人跟前,急着问道:“采菊、秋梨,可是我姨母不好了?” 两个丫头递上一封书信,顿时跪倒在地,大声哭泣道:“是小公爷,小公爷杖毙了国公夫人身边的方妈妈和所有奴仆,还将三姑娘和四公子关押了。” 叶绾姝拆开书信,并未见到只言片语,仅有两缕头发,不好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怎么能如此歹毒?”,叶绾姝怒道:“我姨父呢,清眠、庭济好歹也是他的至亲骨肉,他就听之任之?” 采菊、秋梨又立刻将临安近来发生之事如实向叶绾姝讲述了一遍。 得知顾太后已命北境各关隘阻断对穆家军的支援补给,又让姨父囤兵虞州边界,叶绾姝心头倍感窝火。 她没想到顾太后为了顾氏一族的荣耀竟然可以狠心舍弃十万浴血奋战的边关将士,这样的朝廷着实叫人心寒。 “春红、杏桃,速去收拾行李,我们赶回临安。” 叶绾姝话音刚落,季渊已闻讯赶了过来。 “绾绾,永宁王府今日便要前来下聘,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去?”,季渊劝道:“听阿爹的,你就留在越州,安心同永宁王成亲,别的事情不用理睬。” 叶绾姝摇了摇头:“阿爹,清眠、庭济是随我一起长大的弟弟妹妹,我不能看着他们有事。” “就算顾庭琛那混账六亲不认,顾安也不至于如此狠心,你别被他们父子给骗了。”,季渊苦口婆心道。 “那殿下呢。”,叶绾姝说道:“陛下有意迎他入临安,他若名正言顺的被迎入临安,自能赢得天下人心,可若是背上谋反的罪名,便是越州兵多将广也难以抵挡朝廷的征伐。” 季渊顿时噎住。 他没想到女儿竟会有如此清晰的见地。 叶绾姝已然看出这是顾庭琛的奸计,他就是要逼着傅明池谋反:“阿爹,眼下穆家军正在北境浴血奋战,一旦殿下谋反之罪落实,他们再无生路可言。” 季渊身子颤抖着握紧了拳头,沉吟片刻后,他忽的笑着看向叶绾姝,满脸欣慰道:“我的女儿不愧是能得陛下器重的人,有道是鸳鸯绣里握兵符,何必将军是丈夫,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否则定能有所建树。” 季渊也猜到这一切都是顾庭琛在从中作祟,可他绝不能再让女儿落入国公府。 拉着她到旁边坐下,季渊装得云淡风轻的安慰道:“绾绾,其实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听阿爹的,放心留在越州做永宁王妃,阿爹立刻赶回临安,定会劝说朝廷退兵。” 叶绾姝淡淡的笑了笑,她哪会看不出这是便宜爹在宽慰自己。 顾家上下恨他入骨,姨父既然能囤兵虞州,那就说明皇帝早已没了决断能力,这个节骨眼上若再让他独自返回临安,那只有死路一条。 屏退了女使们,叶绾姝拢住他宽厚的手掌,温声开口道:“阿爹,你不是一直盼着女儿能回季家吗,女儿想随你一起回去,女儿愿意助你一起保住季家的荣耀。” “傻丫头,阿爹如今还要什么荣耀。”,季渊眼角一酸,微微叹道:“你就是阿爹所有的荣耀,阿爹的一切都是你的,至于你那几个妹妹,阿爹相信你这做长姐的,不会薄待了她们。” 说完,他带着恳切的语气相求道:“绾绾,你就听阿爹的,阿爹相信这次没看错人,永宁王必会护你周全。” “阿爹方才不还说,女儿也能有所建树,怎能想着靠别人庇护。” 从决定嫁入永宁王府那一刻,叶绾姝就已决心和顾家对抗到底,又怎会因为这点变故就变得畏首畏尾。 轻拍了拍便宜爹手背,叶绾姝语气坚定道:“我们一起回临安,助陛下匡扶朝纲,唯有如此,天下才能真正的海晏河清。” 看出女儿已经下定了决心,季渊心知再难劝她,无奈的闭了闭眼。 叶绾姝抿唇笑了笑,唤回采菊、秋梨,她立刻吩咐道:“你们回去传个话给姨父,让他退兵驰援北境穆家军,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再回临安。” 采菊、秋梨大抵也听说此次的祸乱是小公爷挑起的,表姑娘若肯回去,想必大家都能太平无恙,便放心的回去复命了。 二人前脚刚走,严妈妈和楚茵便笑吟吟的行了进来。 看着叶绾姝还未穿戴打扮,严妈妈忙不满的瞥了瞥季渊:“姑爷怎生今日也犯起了糊涂,永宁王已经入府了,您也不催着姑娘赶紧梳妆。” “不怪阿爹。” 叶绾姝与季渊面面相觑一眼,笑着道:“阿爹,我这就去梳妆,你替女儿去前厅招呼殿下。” 看着女儿起身离开,季渊此时心里却无比的凝重,只觉是自己造孽太多,才让女儿的命运如此不幸。 倘若当初没让女儿入国公府,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阿茵,你替伯父去陪陪绾绾吧。” 季渊朝着楚茵叮嘱了句,便跟随严妈妈一道出了内厅。 楚茵隐隐察觉到是出了事,忐忑不安的去了芙雅棠,到了屋子里,正见叶绾姝看着那身鲜亮的嫁衣默默发呆。 “怎么了,绾绾,是嫁衣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意吗?”,楚茵柔声问道。 “怎么会。” 叶绾姝浅浅摇了摇头:“听太妃说,这身嫁衣是她早两年刚定下这门亲事时就叫人做好了,那夜在虞州城的行苑里,我便试过了,很好看,也很合身。” 楚茵笑了笑:“想来太妃早就盼着你能嫁入王府了,能遇上这般心细的婆婆,绾绾你可有福了。” 叶绾姝眼眸微酸,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她立刻擦去浮上眼角的泪,笑着看向楚茵:“茵姐姐,你帮我穿上这身嫁衣吧,我想让殿下再帮我看看。” 楚茵总觉她有心事瞒着自己,可今日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多问,只得依从她帮着穿上了嫁衣。 领着春红、杏桃走出芙雅棠,走在郁郁葱葱的桃源内,忽然听到一阵啼哭声传了过来。 叶绾姝暗暗瞥了眼楚茵,几人一道朝着哭泣声传来的地方寻了过去。 只见一处角落里,祝文才正躲在一颗桃树背后闷着声音啼哭。 楚茵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祝将军,你这是被谁欺负了?为何躲在这里哭鼻子?” 第159章 托付 第159章 托付 看到叶绾姝、楚茵过来,祝文才连忙擦去泪痕,抱拳回道:“末将无事,只是看到殿下终于要成亲了,心里高兴。” 说完,又重重的向二人抱拳作了作礼,神情慌张的赶紧离开。 “站住。” 叶绾姝瞧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在撒谎。 祝文才这人她再了解不过了,就是个耿直的性情中人,若真是觉得高兴他大可酣畅淋漓的在人前表现出来,何至于躲到这种偏僻的角落偷偷哭泣。 在心头迅速想了想,自己既然得知了临安的事情,傅明池定然也已经知晓了此事,怕是傅明池出事了。 他这人虽不喜顾太后,却忠于大邺的天下,又是个顾全大局之人,毕生所愿便是想要替朝廷收复北境,他这些年一直急于肃清海患,就是想要尽快稳定越州,而后北上抗敌。 眼下北境形势危急,姨父却在此时大兵压境,傅明池怕是并不会选择与朝廷的兵马兵戎相见。 “祝将军,你老实告诉我,你家殿下可是准备前往临安?”,拦下祝文才,叶绾姝当即问道。 祝文才猛的一怔,连忙摇头否认:“叶姑娘多心了,殿下向来聪慧,他明知太后和顾家对他有所忌惮,怎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临安,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你也知道这是自寻死路?”,叶绾姝嗔道:“还不快如实招来,若不是你家殿下遇上难处你怎会在此嚎丧?” 祝文才一噎,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赶忙绕开她,急着往外走。 叶绾姝朝他喊道:“祝将军,我知你的性子,你对王府对殿下向来忠心,这件事情关乎整个永宁王府的安危,你若胆敢隐瞒,待我入了王府我第一个治你的罪。” 祝文才心思本就凌乱不堪,被她这番刺激,变得更为无措,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叶姑娘,殿下准备带着聿白将军前往临安。”,祝文才痛声哭泣道:“殿下向来听姑娘的话,求姑娘劝劝殿下,既然朝廷不仁,求姑娘劝殿下反了吧,否则殿下此去必是有去无回啊。” 虽然叶绾姝已经有了预感,冷不防从祝文才口中听到这话,她整个人还是陷入了一阵错愕。 倘若没有顾庭琛,傅明池此去临安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也能救下穆家军,可顾庭琛这人如今实在阴毒可怕,行事反复无常,如果真由着他去临安,顾庭琛必会想方设法的加害他。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劝傅明池谋反。 如此一来,小张氏和十万穆家军只有死路一条。 “祝将军,今日你从未见过我,你记住了。” 瞥了眼一旁惊呆的楚茵,叶绾姝柔声叮嘱道:“茵姐姐,你带祝将军下去擦把脸再出来吧。” 说完,便领着春红、杏桃匆匆赶往了前厅。 祝文才一脸懵:“楚姑娘,叶姑娘这是何意啊?” 楚茵先前还一直在困惑绾绾为何这般急着穿上嫁衣,现在她已然猜透了这妮子的心思。 只怕她是要替永宁王前往临安。 默默叹了口气,楚茵沉声叮嘱道:“若真的走上谋反这条路,不仅前路渺茫,穆家军也再无活路,绾绾这样说自有她的道理,祝将军只需牢牢记住就是。” 祝文才思忖着点了点头,愣在原地,仍是有些困惑。 “走吧,祝将军,快些收拾干净了去前厅吧。”,楚茵催促了句,便领着他去了温泉池。 前厅里,季渊刚入内,傅明池便屏退了所有奴仆,并命人关上了房门,命言瑾、聿白在外亲自把守着。 瞧着这阵仗,季渊已然瞧出了些苗头,蹙眉问道:“殿下这是?” 傅明池也不拐弯抹角,示意他入座后,直言不讳道:“本王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还请首辅大人答应。” 季渊勾了勾唇:“殿下是想孤身入临安?” 傅明池点了点头:“所以本王想请首辅大人留在越州,辅佐绾儿打理永宁王府,不知首辅大人可舍得临安的荣华富贵?” 季渊无奈叹了口气,这两人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危急关头,都争先恐后的入临安,当真以为此时那临安还是个什么好地方。 见他不肯回应自己,傅明池又语重心长的说道:“首辅大人不必担心,本王昨夜已上奏朝廷,请本王外祖父宁国公代掌镇抚使司,提领越州军,顾太后若想让本王入临安,唯有答应此事,您与宁国公共同辅佐绾儿,即便本王不能回来,她也能在永宁王府高枕无忧。” 季渊摇了摇头:“殿下应该知晓你此去的结局,就算顾太后肯容得下你,顾二郎又岂会给殿下留活路。” “首辅大人与陛下能看中本王,难道对本王如此没信心?”,傅明池强作镇定的回道:“本王敢去,自有办法全身而退。” “这事决不可儿戏。”,季渊沉声道:“殿下能处处为绾绾着想,作为父亲老朽很感动,可陛下对殿下寄予厚望,说句伤绾绾心的话,老朽希望殿下能以江山社稷以天下为重。” “天下?”,傅明池冷笑了声:“可能要让首辅大人失望了,本王只是这越州城里一方小小藩王,从未想过什么天下,如果有,绾儿就是本王的天下。” 听到这话,季渊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恼怒。 傅明池显然没想给他思考的空间,冷声道:“本王说这些并非为了讨首辅大人欢心,只是想让首辅大人明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你已经抛弃过绾儿一次,害她这些年饱受苦楚,本王永远忘不了她初来越州时彷徨不安的模样,本王希望她余生都能过得安逸自在。” 季渊变得沉默不语,他深受皇恩,此生志愿便是想替皇帝匡扶朝纲,兴复江山社稷,就算是舍弃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陪着绾绾一道回临安,哪怕是陪着她一道赴死。 见他仍是不为所动,傅明池最后说道:“首辅大人在临安多年,对朝廷的形势应该比本王更清楚,北境闹到这般田地,到最后怕是又要屈辱求和,和亲赔款在所难免,陛下膝下无子女,绾儿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倘若顾太后执意用绾儿和亲,首辅大人作何应对?” 季渊顿时怔住。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叶绾姝说话的声音。 “言将军、聿将军,你们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房门紧闭,莫非是你家殿下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160章 梳妆 第160章 梳妆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傅明池随即起了身,连忙上前打开了房门。 看到一袭鲜亮嫁衣的叶绾姝,傅明池眸色微微怔住。 “怎么样,我穿这身嫁衣好看吗?”,叶绾姝朝他淡淡一笑。 “绾儿穿什么都好看。”,傅明池满是欣赏的点了点头,忽然间剑眉却又微微皱了起来:“不过绾儿怎么今日就将这身嫁衣穿了出来?” 叶绾姝暗暗打量了眼父亲,笑眯眯的应道:“我想让殿下替我好好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也怕他察觉出什么,叶绾姝拉着他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阿霓一直想让我带殿下在桃坞转转,再过几日就要前往越州了,今日我陪着殿下在园子里好好逛逛。” “阿霓那性子喜欢胡闹,也就你处处能迁就着她了。”,傅明池无奈笑了笑。 “不,是你们一直在迁就我。”,叶绾姝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他,一脸赤诚的说道:“傅明池,我很感激能遇上你,遇上太妃和阿霓,我觉得我这辈子很幸运。” 想着自己即将离去,傅明池听得心里颇酸,默默的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汪清泉旁边,他才重新开了口:“绾儿,你会一直相信本王吗?” “当然。”,叶绾姝抿了抿唇:“若不相信你,我怎会愿意嫁给你。” 傅明池欣慰的颔了颔首:“那答应本王,安心留在越州,过你喜欢的日子,不要受任何事情困扰。” 叶绾姝看着他微微眨闪的眸子,那幽深的眼底却看不出半点异样的色彩,冷静得仿佛他从不知晓越州以外的事情。 再想到楚茵昨夜提到的那位魏晩,叶绾姝心里变得无比忐忑,缓缓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傅明池,你这些日子没来桃坞,是不是还在因为纪学政的事情生气?” 想着那书生三番两次的背刺自己,傅明池自然来气,可他并不想在临别之际还要因那书生与绾儿闹出不快。 念及于此,傅明池赶紧摇了摇头:“不会,绾儿如今都已是本王的人了,本王何必为一个书生置气。” “是吗?” 叶绾姝缠着他到石台边坐了下来,浅浅笑道:“那,那位魏晩公子是怎么回事?” 傅明池目色一寒,静静的凝望着她,声音随之冷了下来:“本王只是想让绾儿知道,他能办到的事情本王也能,他办不到的事情本王仍然能办到。” 看着他突然变得不高兴,叶绾姝心思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虽然清楚不该再提纪昀泽,可自己即将离开,她绝不能看着这两人再起了争端。 在临安城见惯了朝堂争斗,她知,这个世界,那些自诩为饱读圣贤的清流读书人,阴狠起来才是最为可怕的。 “傅明池,我知道有的话说出来你未必会信,可自打决定嫁给你那一天开始,我便只想与你安安稳稳过日子。”,叶绾姝肃声说道。 “本王也是。”,傅明池抿着唇角浅浅打量了眼她。 绾儿今日突然这般殷勤的讨自己欢心,他只觉得这妮子是担心自己会杀掉那书生。 “虽然本王很厌恶那书生,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不过本王并非嗜杀之人。” 望着叶绾姝,傅明池信誓旦旦的承诺道:“绾儿放心吧,只要他不再与本王过不去,本王不会动他。” 叶绾姝听得心里一暖,可想着眼下他所遭遇的一切皆是因为纪昀泽所致,她心里忽然又变得五味杂陈的。 想必在他心里,仍觉得自己是在意纪昀泽,所以才说出这番讨他欢心的话吧。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他不用那么将自己放在心上。 “傅明池,你曾经说,只要我想要的,你都会拼尽一切为我挣来,这话可还算数?”,双眸紧锁在傅明池身上,叶绾姝认真问道。 倒不知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傅明池与她静静对视着,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只在心中默念道:“绾儿,此次奔赴临安,不管有多艰难本王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 看着他眼里极尽掩藏的不安,叶绾姝不觉暗暗一笑。 这人还是那般,什么事情都只愿独自前行,不愿有人与他共患难,可自己是他的妻呀。 若不是从祝文才嘴里得知了这家伙的安排,只怕她还真要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傅明池,我想要这天下,想要你名正言顺的入主临安,想要看着你君临天下,结束这不堪的世道。” 她语调很缓慢,全然没了往日同他嬉戏时的神采,让傅明池听得微微一怔。 他总觉得自己的绾儿今日变得格外奇怪,叫人琢磨不透。 他甚至开始怀疑,怀疑这妮子是不是已经害怕了,害怕嫁入永宁王府,害怕自己斗不过顾家。 “绾儿,你是不是想回临安了?”,傅明池迟疑着问道。 瞧着他充满质疑的目光,叶绾姝心头一凛。 自己今日的言行举止,想来在他眼里定然是怪异的,或许他以为自己是在惧怕,惧怕自己不敢随他一道面对眼下的困境。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能这样认为也没什么不好,省得他察觉到自己想回临安,会百般阻挠。 “傅明池,其实你并不了解我,我这人功利心极强,嫁给你不过是看重永宁王府的权利,这样的我你还愿娶吗?” 叶绾姝眼眸微眯着,眼底忽然变得幽深难测,一时间让傅明池更加难以琢磨她的心思。 可不管她如何说,傅明池从未改变过那颗初心。 “娶。” 傅明池将她抱了起来,朝着芙雅棠行去:“本王说过,愿意成为绾儿手中最锋利的利刃,会为绾儿铺路,你只需踩着本王走向你能走到的位置,往后的永宁王府任你差遣。” 叶绾姝听得心里更暖,紧紧搂住他脖子,看着他眼里透出的坚定,她便知道,这人已经为自己做好了一切的安排。 得夫如此,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傅明池,今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会做好你的王妃,安心守在越州,但你要答应我,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得想着我,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边。”,叶绾姝柔声嘱咐道。 听到这话,傅明池心中更为坚定:“绾儿放心,本王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到得寝房内,叶绾姝动情的亲吻上他,两人极尽缠绵之后,叶绾姝拉着他走到妆台边,看着妆台上摆满的胭脂水粉,刻意挑出让杏桃准备的口脂递到傅明池手上。 “每个女儿家最盼望的事,莫过于每日一醒来就能让自己的夫君亲自梳妆,绾儿也想殿下今日能替我梳妆,不知殿下可愿意满足绾儿的心愿?”,叶绾姝满含期待的望着他。 “今日的绾儿还真是应验了那句女人善变的道理。”,傅明池无奈笑笑,接过口脂替她在唇间轻轻涂抹起来。 看着绯红的色彩填满她唇瓣,傅明池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鲜亮的色泽,叶绾姝已不动声色的吻住他诱人的唇角。 一股迷人的芳香随之扑鼻而来,良久后,叶绾姝缓缓松开咬住的唇瓣,俏皮的问他:“好闻吗?” 傅明池努力吸了吸鼻子,似乎察觉到这味道有些古怪。 犹豫着正要作答之时,头脑忽然一阵晕眩。 “绾儿,你.” 傅明池踉踉跄跄的晃了晃脑袋,被叶绾姝轻轻推倒在了床上。 “傅明池,你一定要记住我今日给你说的话。” 话落,不舍的望了眼正努力起身的傅明池,毅然离去。 第161章 逃离越州 第161章 逃离越州 走出房间,叶绾姝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刚朝着外面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便宜爹沉着脸走了过来。 “阿爹,我们走吧。”,叶绾姝催促道。 季渊将手插进宽袖里,踌躇不安的说道:“绾绾,阿爹思来想去,还是想让你留在越州。” 叶绾姝挑了挑眉:“阿爹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已经商议好了吗?” 季渊深吸了口气:“殿下说的没错,眼下的朝廷形势实在难以预料,阿爹担心你回去会被顾太后不容,她若强行安排你前往北境和亲,到时阿爹如何护得住你?” “和亲?”,叶绾姝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轻:“倘若用我一个人就能换回穆家军十万人的性命,也未尝不可。” “绾绾,这事阿爹决不能答应。” 想着永宁王今日那席话,季渊此刻汗颜不已:“你以前的日子阿爹已经缺席了,阿爹不能再让你后半生陷入水生火热的境遇。” 想了想,他又继续劝道:“殿下早已为你安排妥当,宁国公不日便会来到越州提领越州军,阿爹与他一道共同辅助你打理永宁王府,咱们守着越州,即便是殿下孤身去了临安,朝廷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的。” “这话阿爹可信?”,叶绾姝心头一酸:“他既然让宁国公前来越州坐镇,显然是做好了不能回来的准备,若是没了殿下,阿爹和陛下这么多年的筹谋只会功亏一篑。” 季渊无奈叹了口气:“可你此一去,只会让殿下对你生出嫉恨,他会觉得你是不肯与他同甘共苦,觉得你是临阵脱逃。” “我曾误解过他,甚至害他险些丢了性命,倘若这样能让他好受些也并无不可。” 凝视着便宜爹,叶绾姝郑重其事的说道:“阿爹,女儿当初若听从你的谏言,嫁给寻常人家的子弟,女儿自可以只顾着后宅里的那点事,可女儿既然选择嫁入宗室,就该承担起宗室家眷的责任,不该再去奢望那份平静的安逸日子。” 回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叶绾姝拽着父亲往前行去:“走吧,阿爹,别耽误了时辰,桃坞阿茵和严妈妈会打点好的。” 见女儿心意已决,季渊只得跟随她一道出了芙雅棠。 到得院外,正见祝文才同楚茵站在门前寒暄,瞧着父女二人领着秦楚霖和春红、杏桃带着行李出来,祝文才顿时生出了警惕。 “首辅大人,叶姑娘,你们这是准备前往何处?”,祝文才半眯着眸子,迅速打量几人。 听到这边的动静,言瑾、聿白也立即赶了过来,连忙询问:“叶姑娘,我家殿下呢?” “他有些累了,我让他在屋子里歇息片刻。”,叶绾姝搪塞道。 季渊此刻也没心思再与几人解释,直接吩咐道:“走吧。” 见此情形,赵允当即命护卫们拔出佩剑,厉声道:“季首辅,叶姑娘,你们不会是看到大敌当前,想要逃跑吧?” 聿白心头一紧:“叶姑娘,我家殿下为了你豁出一切,难道你真要在此时舍他而去?” “不是这样的。”,楚茵急得赶忙圆说道:“诸位将军,你们别误会绾绾和季伯父.” “我的确是要回临安。”,叶绾姝打断楚茵:“烦劳诸位将军转告殿下,望他好生掌管越州,勿要挂念。” 说罢,抱起秦楚霖就要离去。 两家婚期都已定下,如今再让她离去,岂不是要让永宁王府颜面扫地,聿白、言瑾几乎同时拔出了佩剑,拦住了众人去路。 “叶姑娘,我家太妃、殿下对你不薄,太妃更是力排众议想要迎你入门,难道你就是这样报答太妃和殿下的?”,言瑾满脸愠色的斥道。 祝文才有些不知所措,大声劝道:“叶姑娘,末将虽然不同意殿下入临安,可末将知晓殿下对你情深义重,不忍惹他心伤,一直不敢劝他,叶姑娘既然明白殿下的苦心,为何还要舍他而去?” 肃穆的抱了抱拳,祝文才竭力苦求道:“末将平生从未向谁服过软,今日末将求您,求您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殿下。” “祝将军怎生还是这般蠢笨,你让我留在越州和大家一起等死吗?”,叶绾姝吼道。 看着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季渊随即开了口:“赵长史,还请你的人立刻让开道路。” 赵允铁青着脸,眼里只剩无尽的恼意。 虽然他不希望叶家这丫头嫁入王府,可这个脸他丢不起。 见他仍是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季渊不悦的拍了拍手,廷封带着神威军迅疾围拢过来。 “诸位莫非真想谋反不成?”,季渊直勾勾的望着赵允,冷声提醒道:“诸位将军不识大体,赵长史是读书人,难道也不知其间厉害,真想让殿下孤身入临安?”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赵允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候让这对父女离去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赵允板着脸下令道:“放行。” “长史大人,咱们不能替殿下做这个主。”,言瑾劝道。 赵允怒道:“怎么,你想谋反?” 言瑾哑然。 见此,叶绾姝抱着秦楚霖径直往前行去。 廷封领着神威军断后,王府众人无人敢继续阻拦,言瑾、聿白只得奔进芙雅棠内,察看殿下情形。 在屋子里连着唤了许久也不见殿下醒来,大家只好心急如焚的在外守着。 一直到得深夜时,傅明池才缓缓苏醒过来。 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他顿时意识到是绾儿那片口脂有问题,将自己迷晕了过去。 冲出房门,见言瑾、聿白等人皆守在外面,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王妃在何处?”,傅明池厉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着,纷纷低下头去,没人敢答话。 “殿下,咱们都被那对父女给骗了。”,赵允硬着头皮解释道:“他们分明早就想逃离越州了.” “不可能。”,傅明池墨染的眸子里浸满愠色,他似乎还能感受到绾儿在自己耳边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话,和她炙热的体温。 她说过会好好做自己的王妃,会安心守在越州,怎会突然这般狠心的抛下自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赵允再度苦劝道:“诸位将军今日都在场,那父女二人的狠心绝情大家皆是看在眼里的,由不得殿下不信。” 傅明池不甘心的望向言瑾、聿白等人,几分紧咬着牙关,却始终不忍开口。 “殿下先前得陛下器重,那对父女觉得殿下早晚会被迎入临安,自是巴不得应承这门亲事,可如今朝廷大军压境,这父女二人如何肯为殿下冒险。” 赵允悻悻的摇头叹气:“他们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好麻痹殿下顺利离开越州。” “本王的王妃绝不是这种人。”,傅明池厉声道:“立刻追回王妃,本王要听她亲口告诉本王。” 第162章 谋反 第162章 谋反 崎岖的官道上,神威军护着马车一路疾驰,有皇帝的印信,各处关隘的守将也无人敢阻拦,连着赶了两日的路便出了虞州边境。 一路上,叶绾姝都是沉默不语,季渊和秦楚霖在车厢里默默的看着她,始终未敢发出一丁点动静。 眼看着就要进入徽州地界,季渊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绾绾,你当真想好了吗,入了徽州就是朝廷的大军镇守,想要再回越州恐怕并不容易。” 叶绾姝点了点头:“阿爹不用再劝了,往后我会陪着阿爹安心留在临安。” 听此,季渊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他现在只担心回到临安,怕是想将女儿留在身边都不是件容易事。 秦楚霖不明白大姐姐为何突然离开越州,望着叶绾姝,他甚是担心的问道:“大姐姐,我们就这样走了,姐夫会不会为难阿茵姐姐和霜霜她们?” 听着小家伙唤傅明池姐夫,叶绾姝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抚了抚他头顶,叶绾姝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的,你阿茵姐姐和霜儿留在越州一定不会有事的。” 傅明池连纪昀泽都可以放过,自不会为难楚茵和严妈妈等人。 马车刚行至徽州城外,顾安便领着人亲自迎了出来。 田福停下马车,叶绾姝看着姨父跨步走上前来,眼眸顿时沉了下去。 “绾绾,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安仍是笑脸相迎,搀扶着她走下马车:“你姨母和清眠、庭济一直记挂着你。” “姨父准备何时退兵?”,叶绾姝冷声道:“关庆本就罪恶滔天,他的死如何能怪罪到永宁王身上,姨父向来深明大义,果真要将永宁王逼上谋反的道路?” 季渊也不满的瞪了眼顾安:“荣国公,你可想清楚了,永宁王手握二十万大军,你要真将他逼上谋反的道路,一旦北寇趁机南下,你可有把握两线作战?” 顾安心里门清,姑母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付永宁王,只是忧心皇帝迎永宁王入临安,会动摇顾家的根基。 再则,这一切离不开自己那逆子的挑唆。 如今绾绾肯回临安,既打消了太后的顾虑,也让那逆子能够安生下来,至于永宁王谋反一事不过就是给个交代罢了。 “姐夫和绾绾放心吧,回到临安,我会如实上奏陛下和太后,只说那安庆是畏罪自杀,会请求太后严惩攀诬永宁王之人。” 望着季渊,顾安幽幽一笑:“还请姐夫往后莫再存迎永宁王入主临安之心。” 听此,叶绾姝默默看了眼便宜爹。 她此次回临安就是为了助傅明池名正言顺的入临安,又怎会放弃这个念头。 季渊也听出顾安是想拿捏自己和永宁王,还要借机贬斥纪昀泽。 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他随口应道:“纪学政毕竟初出茅庐,难免受人蛊惑,是该严惩。” 顿了顿,余光斜倪着女儿,他也言不由衷的笑了起来:“至于永宁王是否能够入临安,那是陛下和太后所能决定的事,老朽又如何敢自专。” “姐夫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顾安终于是宽了心,正要引众人入城时,忽见一名哨骑从黑夜里匆匆而来。 那人纵马狂奔行至顾安跟前,直接滚下马来,大声禀道:“国公,大事不好了,永宁王亲率大军朝着徽州而来。” 闻言,所有人皆是一惊。 顾安着急询问:“他带了多少人马?” 哨骑狐疑道:“怕是有上万骑。” 顾安无语的瞪了眼那哨骑:“不过是万骑而已,就将你惊慌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猜到傅明池是为了外甥女而来,顾安难为情的瞥向叶绾姝,目光迟疑着示意道:“绾绾,你看?” “阿爹,我们快些入城吧。” 叶绾姝心知此时不能再见傅明池,拉着季渊重新坐回马车,命田福疾驰着入了城去。 顾安命大军退回城内,也迅速登上城楼,命弓弩手暗中戒备。 不多时,便听见震耳欲聋的铁蹄声骤然而至,一时间火光冲天,照亮了整座徽州城。 看着城下那道高大的身影勒住马缰,正向城上眺望,顾安随即吼道:“永宁王,你不坚守越州,带着大军前来徽州所谓何事?” 傅明池察视着地上的马蹄印,便已感知到绾儿定是刚入城不久,他立刻朝着城头喊道:“荣国公,请你立刻交出绾儿。” “笑话。”,顾安满目鄙夷:“永宁王是以什么身份让本帅交人的?” 傅明池目光深寒,冷森森的回道:“她是本王王妃,去留只能她自己说了算。” 顾安眼神更加轻蔑:“本帅要是不交,你还想谋反不成?” “今日本王反了又如何?”,傅明池目色一冷,将银枪紧紧插入地上。 顾安不屑冷笑了声:“永宁王,本帅身后便是朝廷三十万铁骑,你可想好说这话是何后果?” “本王想做之事,莫说是你三十万铁骑,便是带甲百万,本王照样不惧。” 话落,傅明池夺过一张弓,取过三支羽箭朝着城墙猛的射了过去。 只听三道锐利刺耳的声音响起,三支羽箭已紧紧嵌入墙壁之中。 顾安抢过火把低头才看清三支羽箭的位置,晃眼间,傅明池已手提银枪朝着城墙边飞奔而来。 “放箭。” 顾安心头一怔,连忙冲着城上的弓弩手喊道。 第一排弓弩兵刚刚冲到城墙边拉弓搭箭,忽见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踩着墙上的箭羽迅疾跃了上来。 顾安吓得连忙拔出佩剑正要抵抗,冰冷刺骨的枪头已稳稳的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现在怎么说?”,傅明池目光阴鸷般狠狠瞪向他:“顾帅,你是交出本王王妃,还是想要让本王拿你祭旗?” 顾安以前只是听人说永宁王神武过人,今日一见才发觉此人果真了得,倒不知自己那逆子是如何有本事射伤他的。 终究是小觑了此人,顾安赶紧劝道:“殿下,本帅死不足惜,但本帅劝你三思,今日本帅若死在你的银枪之下,你再无转圜的余地,十万穆家军皆要死无葬身之地。” “少废话。”,傅明池目色更冷:“立刻交出本王王妃。” 话音刚落,忽见叶绾姝从城下小跑了上来。 火光照耀下,傅明池静静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眼底的冷意逐渐消散。 第163章 今生不复相见 第163章 今生不复相见 “绾儿,他们说你要离开越州,本王不信。”,傅明池将枪尖朝着顾安逼拢几分:“可是此人胁迫了你?本王今日便先替你除了此人。” 叶绾姝也没料到傅明池竟来得如此之快,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再去面对他。 缓缓朝着前方走了过去,她先是对甲士们吩咐道:“放下弓弩。” 将士们面面相觑着看向顾安。 顾安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听表姑娘的。” 闻声,所有弓弩手这才缓缓放下了搭在弦上的箭。 “傅明池,没有人胁迫我,我只是想回临安了。”,叶绾姝冷静开口道:“你若有怨大可冲着我来,不要伤了我姨父。” “怨?本王岂敢?” 傅明池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失望:“本王曾经负你在前,本王说过,你可以戏耍本王,甚至戏弄整个永宁王府,本王绝不会怪罪于你,可如今婚期已定,整个王府都在忙碌着你我的亲事,你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戏弄本王?”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模样,叶绾姝心痛的闭了闭眼。 她知道傅明池现在一定对自己很失望,甚至恨透了自己。 可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让他恨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挽回这糟糕的局面。 “怎么,殿下这就受不了了?” 叶绾姝靠近他,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我说过我并非安守本分的闺阁女儿家,而且我这人睚眦必报,殿下无缘无故的退我亲,我自然要狠狠的报复回来。” “所以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本王?”,傅明池眼底的愤怒再也难以抑制,调转枪头猛的指向叶绾姝:“难道本王就让你恨到了如此地步?” “是。”,叶绾姝神色淡然的应了声。 看着她眼里透出的无尽冷漠,傅明池只觉整个眼前都陷入了昏暗。 今日本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三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还历历在目,他不知道为何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本以为她是不信自己能够从临安全身而退,所以他特地赶来想说服她回心转意,没曾想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压根就没在意过这些。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傅明池沉声道:“你来越州只是出于无奈,对不对?” 叶绾姝目光坚定的站在原地,并无回答他的意思。 傅明池心头更觉窝火,将枪尖狠狠逼近她脖颈处。 看着他眼里布满杀意,枪头上散出的刺骨凉意使得叶绾姝心头不由一寒。 顾安看得心神俱乱,连忙劝道:“永宁王,你莫要乱来。” 甲士们也纷纷重新靠拢过来,众人靠得越近,他手里的枪尖也朝着叶绾姝脖子上逼得越紧。 叶绾姝闭了闭眼:“殿下若是觉得杀了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些,大可一枪刺下。” “你以为本王不敢。” 傅明池挑动枪尖,稳稳对准她喉咙位置。 忽然,一道凌厉的呵斥声从背后传来:“永宁王,你住手。” 傅明池抬眸看去,正见纪昀泽和季渊着急忙慌的爬了上来。 瞧着他手里的枪尖已经直直的抵在叶绾姝喉咙上,纪昀泽吓得面色惨白,大步流星的上前拦住傅明池。 “永宁王眼里当真就目空一切了?”,纪昀泽大声斥道:“你可知你面前这位是谁,她是朝廷命官之女,陛下亲封的郡主,在你眼里就只如草芥?” “滚。”,傅明池目色一厉:“否则本王不介意先要了你的命。” 纪昀泽一噎,却无半点退让之意,直接站到他枪尖跟前:“我知殿下对我有怨,你要杀在下我绝无怨言,但你休想伤郡主半分。” “纪大人,你别再跟着添乱了。”,叶绾姝甚是头疼,冲着便宜爹喊道:“阿爹,快带纪公子退下。” “本王同意了吗?” 墨染的眸子紧紧盯着叶绾姝,傅明池眼底尽是自嘲的笑意:“你果然很在意他,难怪下聘那日在本王面前那般低眉折腰,绾儿是有多担心本王杀了他?” “是,我的确很在意他的死活。” 叶绾姝用力握住枪尖,声音低沉道:“殿下今日若想杀我悉听尊便,但你不能动纪大人。” 关庆的死可大可小,一旦纪昀泽死在越州,必会有人大做文章。 “好一对苦命鸳鸯。”,傅明池心头犹如被利刃一刀一刀割开,恼恨交加的想要抽出银枪,枪尖却被叶绾姝死死抓住不放。 “今日你当真要为了这书生舍弃自己的性命?”,傅明池勃然大怒道:“难道在你心里,本王连这无耻小人也不如?” “是。”,钻心的疼痛不断从手心袭来,叶绾姝唇角颤抖着应道。 眼看着一滴一滴的鲜血从枪尖上滴落而下,纪昀泽急得红了眼。 “郡主,你不要.” 纪昀泽刚开口,叶绾姝便不耐的冲着季渊和顾安喊道:“阿爹,姨父,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纪大人下去。” 女儿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替永宁王摆脱困境,季渊自不能眼睁睁看着永宁王在顾安面前杀了纪昀泽,忙不迭拉着他就往后退。 “首辅大人,我不能看着永宁王伤害郡主。” 纪昀泽挣扎着被季渊和军士们强行拉拽了下去。 听着声音远去,叶绾姝这才慢慢松开枪尖,缓缓闭眼道:“殿下动手吧。” 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傅明池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本以为她是天生慢热,自己可以一点一点的感化她,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有温情可言。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她并非慢热,只是她的热情并不属于自己。 握银枪的手不停颤抖着,他慢慢的举了起来,感觉呼吸都有些窒息。 目视着傅明池将银枪对准叶绾姝脖子直刺而去,季渊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呐喊阻止之际,忽见那杆长枪忽然收回,在他手里直接折成两半。 听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叶绾姝呼吸急促的连忙睁开眼,却见傅明池轻咳着喷出一口鲜血,已奋力将折断的银枪插入了脚下。 心房像是受了猛烈的撞击一样,叶绾姝只感到硬生生的疼,难掩冲动的想要上前搀扶,傅明池却已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朝她轻笑了声,傅明池直视着旁边满是心疼的双眸,眼里已然不掺杂半分感情。 “既然姑娘如此嫉恨本王,本王成全你,今生你我不复相见。” 话落,毅然离去。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叶绾姝眼角滑落而下。 “傅明池,我想与你朝朝暮暮啊。”,她默默呢喃道。 可她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遇上这样一个能让她肆无忌惮之人了。 第164章 三件事 第164章 三件事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周围映照得格外清晰,叶绾姝默默看着傅明池踉踉跄跄的走下城楼,那身影如秋风萧瑟,看得人心中甚觉凄凉。 忽然,一滴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本是炎炎夏日,可那雨滴却让人感到透心的冰凉。 不多时,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城外高举的火把瞬时被雨水浇灭,唯能看见一片黑漆漆的天空。 时不时有闪电撕裂长空,隐隐约约看见傅明池被言瑾、聿白搀扶着跨上战马转头离去。 眼见着那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帘深处,叶绾姝呼吸一滞,心头大痛,眼泪终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纪昀泽忙寻了雨伞过来,撑在她头顶,看着她被血染红的手心,顿时心疼不已。 将雨伞交给一旁的军士,他迅疾从身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料替她一圈一圈的包裹起来。 “郡主,我先扶你回去处理伤口。” 纪昀泽话音刚落,叶绾姝便冷冷将她推开,自顾自往城楼下走去。 季渊将一切看在眼里,纪昀泽这人虽说比不上永宁王,但这人倒是真心在意自己的女儿,如今和永宁王闹到这般田地,怕是已无转圜的余地。 想着傅明池先前的提醒,季渊料定此次回临安,顾太后会让女儿和亲,若是先下手为强,尽快定下女儿和纪昀泽的亲事,想来顾太后也没法再提此事。 默默走到纪昀泽身边,季渊先是宽慰道:“昀泽,绾绾并非故意冷落你,你别往心里去。” 纪昀泽连忙摇头:“下官知晓,首辅大人无需多言。” 看着这二人走得如此亲近,顾安心头格外不爽。 好在方才已经与季渊通过气,此次与永宁王府的争端总得有人背这口锅,总不能真与永宁王刀兵相向。 “纪学政,此次因你一人之过险些酿成大祸,明日你也随本帅一道回临安述职吧。”,顾安直言道。 纪昀泽面色一冷:“荣国公何意?永宁王指使麾下将领谋杀朝廷重臣,人证物证皆在,微臣不过是秉公上奏朝廷,何错之有?” “人证物证?”,顾安笑了笑:“据你呈递御前的奏疏,此事乃齐宁郡主搜查的罪证,太后偏听偏信,可本帅却觉得疑点重重,齐宁郡主乃永宁王亲姑母,她怎会害自己的亲侄子?” “此事千真万确。”,纪昀泽辩驳道:“荣国公若是有疑问,可押解永宁王身边的聿白将军入临安问罪,并请齐宁郡主当堂对质。” “笑话,仅凭你一句话,就让本帅去越州捉拿统兵将领,还要带走王府的郡主,你是巴不得天下大乱?” 顾安懒得再同他多做置喙,肃声道:“此事没得商量,你若有微辞,待回临安,陛下、太后自会定夺。” 话落,又重重的白了眼他,立刻扬长而去。 “荣国公,你莫不是要为永宁王徇私?”,纪昀泽大喊道:“微臣可立即前往虞州请齐宁郡主前来。” 季渊赶忙轻咳了声,小声劝道:“昀泽,你呀还是太较真了,削藩一事并非儿戏,你该懂得陛下的苦心才是,眼下大邺朝的困境在北边,而不是越州。” 纪昀泽满脸不甘:“可是,首辅大人” 季渊立即摆了摆手:“行了,昀泽,就当是为了绾绾你也不该如此逞强,伯父不希望看到她再受任何伤害。” 拍了拍他肩膀,季渊语重心长道:“你与绾绾的亲事,陛下本就有意指婚,你听伯父的,只需暂时隐忍,待得这阵风头过去,伯父会请求陛下重新启用你。” 说完,季渊也疾步离去。 纪昀泽立在雨中,只觉无比失落。 这个朝廷早已千疮百孔,不破不立,唯有让顾家这股外戚势力和永宁王府彻底失势,天下才有宁日可言。 再想到自己和绾绾所受的苦难,他紧咬着牙关,暗暗发誓道:“绾绾,不管前路有多艰难,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叶绾姝走下城楼,春红、杏桃连忙拿着雨伞跑了过来替她将伞撑住。 看着姑娘手上全是血,可把丫头们心疼坏了,采菊、秋梨护着秦楚霖一边在前引路,一边抱怨道:“那永宁王也太狠心了些,怎能将表姑娘伤成这样?” 叶绾姝只是心不在焉的向前走着,一直保持着缄默。 她知,今日发生的这些事传回临安,顾庭琛自不会再想着为难傅明池。 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不奢望傅明池能原谅自己,但她一定要为大邺的天下择一位明君。 如此,不仅是她,还有这天下的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 而放眼整个宗室,怕是也只有傅明池肯为了黎民草芥拼命。 “傅明池,我一定会让你顺利入主临安。” 打定了主意,叶绾姝来到采菊、秋梨准备好的客房,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季渊便带着军医来为她包扎了伤口。 见着女儿满脸失落的样子,季渊先是屏退了所有人,随后拉着她到茶几边落座下来。 倒了杯热腾腾的姜茶递到她面前,季渊柔声叮嘱道:“绾绾,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免得着了凉。” 叶绾姝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 瞧她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着心中盘算,季渊缓缓开口道:“绾绾,阿爹看昀泽待你倒是颇为真诚。” 他话头刚起,叶绾姝便已猜到便宜爹想说什么:“阿爹,我与纪公子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想必我这辈子注定情路坎坷,咱们就别再拖累别人了。” 听此,季渊眼眸微微沉了下去,心里五味杂陈的。 “都是阿爹没能护好你。”,季渊无比自责道。 叶绾姝摇了摇头:“阿爹何必再自责这些,女儿说过,此次回临安和父亲只有一样的心愿,那便是替陛下廓清寰宇。” 季渊叹了口气:“此事谈何容易啊?” “事在人为。”,叶绾姝说道:“这次回临安,我想求阿爹办三件事,姨父明日退军回临安,如何处置穆家军必会成为一件棘手的事,穆家军骁勇,又能被陛下所用,所以这第一件事就是请父亲上奏,求陛下下旨让定远侯夫人领着穆家军退往西岭关屯田开荒。” 季渊听得眼前一亮:“顾安今日此举显然是不想与永宁王府刀兵相向,只是穆家军眼下很难再得到重用,西岭关虽地处偏僻,若能让穆家军退往此处也算是得了容身之处。” “有的时候蛰伏并非坏事。”,叶绾姝思忖着道:“但我想顾太后并不会轻易答应,所以我还想父亲回临安后立即上奏陛下,行和亲之策。” 季渊顿时怔住:“绾绾,你该知道,一旦和亲,顾太后必定会让你前往。” “怕是阿爹不提,也会有人谏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叶绾姝说道:“如此一来,既能让顾太后和顾庭琛生出嫌隙,更能让女儿有亲近顾太后的机会。” 季渊听得一头雾水:“绾绾想亲近顾太后做什么?” 叶绾姝冷冷一笑:“顾太后如此舍不下手中的权柄,女儿不如劝她更进一步。” 望着季渊,她缓缓说道:“让她坐上龙位。” 第165章 回桃坞 第165章 回桃坞 季渊听得一脸唏嘘:“绾绾,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阿爹觉得,如今临安的形势与顾太后直接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何区别?”,叶绾姝问道。 季渊幽深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他实在难以想象女儿怎敢生出如此大胆的想法。 看到便宜爹这副神态,叶绾姝对自己的计划更加笃定:“既然阿爹都不肯接受这件事情,阿爹想想天下之人又会如何去想?” 季渊捋着胡须,颔首应道:“此等倒行逆施之事,只怕会引来天怒人怨。” “顾太后本就不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她这些年把持朝政为的不过只是她自己和顾家。” 话到此处,叶绾姝淡淡笑了笑:“阿爹别忘了,临安还有位祁王,他岂会眼睁睁看着顾氏一族窃取神器,觊觎傅氏一族的江山。” 季渊这才领会到了女儿的意图:“绾绾是想逼着祁王谋反?” 对此,叶绾姝只是笑而不语。 祁王这人何须逼他,他早晚会谋反。 季渊想了想,思绪立时变得豁然开朗:“顾家二郎怕是不会同意你去和亲,若想打消太后的念头,唯有亲自带兵前往北境抵御北寇,到时祁王谋反,唯有迎永宁王入临安勤王。” “阿爹和陛下一心想要迎永宁王入临安,可若是他孤身前来,难保落得与陛下一样的结局。”,叶绾姝说道:“可如果他能带领越州军名正言顺的进入临安,待得肃清叛乱后,陛下定会以越州军补充临安城防,到时候反客为主,顾太后唯有还政于陛下。” 皇帝的心思季渊再清楚不过,他被顾氏一族压制了一辈子,如今龙体每况愈下,唯一的心愿便是替朝廷寻一位后世之君,相比之下,他定是更愿意信任越州军。 “没想到绾绾能有此良策。”,季渊满脸欣慰,可想到她今日所受的委屈,却又缓缓蹙起了眉头:“既然如此,你何必让永宁王对你生出如此深的误解?” 叶绾姝深吸了口气:“他这人哪里都好,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一根筋,女儿若是让他知晓我的心思,恐怕他宁可将我困在越州也不会放女儿回临安。” 看出女儿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那家伙,季渊也不好再去提纪昀泽之事,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盼傅明池将来能够善待自己的女儿。 “阿爹,这三件事说来容易,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稍有差池,你我父女二人皆是死无葬身之地。”,叶绾姝沉声叮嘱道:“所以阿爹回到临安一定要慎之又慎。” 季渊自是清楚其间的艰难,不说旁的,光是劝陛下退位,蛰伏隐忍,这就已经是件极难之事。 可一想到女儿会被顾太后安排去北境和亲,他宁可冒死一试。 “绾绾,这次阿爹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替你办成这三件事。”,季渊信誓旦旦道。 “多谢阿爹。”,叶绾姝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阿爹今日淋了雨,也喝杯姜茶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得赶路。” 看着女儿贴心递上前来的茶,季渊心头一暖,握在手上好片刻才舍得喝了下去。 叫来春红、杏桃伺候女儿歇息,担心女儿手上的伤会感染,季渊又亲自叮嘱了两个丫头好些话才肯离去。 看到老爷如今这般关心姑娘,春红、杏桃心里格外欢喜,齐声问道:“姑娘,等回到临安,我们是回季家还是先去看望国公夫人?” 想着顾庭琛托采菊、秋梨带来的那两缕发丝,叶绾姝此时心中无比记挂着姨母和清眠、庭济,微微叹道:“先去看姨母吧。” 否则,顾庭琛那狗东西如何肯善罢甘休。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连着下了一整晚方停下。 营州军在雨中缓步前行了一整夜,所有人全身都湿透了,也没人敢停下脚步,看着无精打采的殿下,将士们皆是无比的担心。 瞧着殿下坐在马上已经摇摇晃晃的,俨然跟没了魂似的,祝文才终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劝了声:“殿下,先前为了追叶姑娘,您已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您就停下来先歇息片刻吧。” 傅明池置若罔闻一般,坐在马上,任凭马匹慢悠悠往前走着。 祝文才、言瑾、聿白三人面面相觑一眼,不知所措的只好吆喝马匹紧紧跟随。 大家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不知又行了多久,傅明池身子一软,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 将士们吓得一怔,纷纷上前搀扶。 看着殿下唇角泛白,祝文才抱着他,急得哽咽着大喊道:“殿下,既然叶姑娘狠心绝情,您就忘了她吧,太妃和郡主要是看到您现在这样,她们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言瑾、聿白齐声劝道:“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保重身体啊。” 将士们纷纷跪下恳求道:“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保重身体。” 傅明池无力的连着轻咳几声,嘴角顿时渗出血来。 祝文才吓得面色铁青:“军医,快唤军医。” “不必了。”,傅明池虚弱的吩咐道:“回雨镇,去桃坞。” 那地方如今对于殿下来说就是个伤心地,祝文才本想再劝,却被言瑾拦了下来。 他知道殿下对叶家那位的情意,便是她再绝情,殿下也没有这么容易将她忘掉。 “速去准备一辆马车,护送殿下去桃坞。”,言瑾吩咐完将士,又偷偷命人赶回越州请太妃前来。 在路上又连着行了两日的路,虽是有军医照料,可傅明池那一身旧伤发作,连着数日高烧不退,整个人变得虚弱无比,全程都处在昏睡状态。 待得回到桃坞时,祝文才前去叫门,才发现整座院子都被贴上了封条。 “这是谁干的?”,祝文才怒吼道。 听到声音,立即有军士赶来禀报:“启禀祝将军,盈盈姑娘说叶姑娘背信弃义,害咱们王府沦为笑柄,让人将桃坞上下人等统统押入了嵇康县的大狱,还查封了桃坞。” “殿下并未下令责罚旁人,表姑娘如何能替殿下做决断。” 祝文才这一路都在思考,总觉得叶姑娘不是那般无情之人,当初在崎州她宁可冒着陪殿下殉葬的风险也要执意救殿下,如今她又怎舍得轻易离开殿下。 她定然是有苦衷的。 说不定那位楚姑娘知道些端倪。 “言将军,聿将军,我去趟县衙,你们先照顾好殿下。” 祝文才说完,便带了人直奔嵇康县县衙而去。 到了那处,便见县令朱然着急忙慌的迎了出来。 “祝将军,你可算是来了。”,朱然焦头烂额道:“叶姑娘这些家眷殿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殿下若再无交代,下官怕是也保不住他们了,赵家那位表姑娘执意要处死他们啊。” “谁允许处死她们的?”,祝文才大声道:“还不快快都放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赵盈盈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我看谁敢放。” 第166章 拆桃坞 第166章 拆桃坞 见是赵家这位小祖宗前来,祝文才心头不由一凛,不得不毕恭毕敬的抱了抱拳:“表姑娘,都说祸不及家人,纵然叶姑娘不义,咱们也不能为难她的朋友啊,如此岂不是要陷殿下于不义。” 朱然也跟着附和道:“表姑娘,祝将军所言有理啊,咱们殿下乃堂堂越州之主,若就因为叶姑娘退婚,便要杀了她的朋友家眷,这传扬出去无疑是叫天下人耻笑。” 赵盈盈如今巴不得表哥和那小贱蹄子老死不相往来。 “正因为表哥身份尊贵,才由不得他人如此亵渎。”,赵盈盈义正言辞的斥道:“若不严惩,往后人人都能戏弄永宁王府。” 说罢,立即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去把人统统带出来,押往菜市口凌迟处死,尤其是那姓楚的女子,听说她与叶家的小贱人最为亲近,我要亲自将她千刀万剐。” “我看谁敢。” 祝文才眼神一怒,立刻拔出佩刀拦下所有人。 叶姑娘究竟因何离去,还需查明缘由,再则楚茵好不容易摆脱齐家的牢笼,如今再无端因叶姑娘丢了性命,实在太冤了些。 他这人最是看不得命苦之人再受人欺压。 “表姑娘,茵姑娘和她那孩子如今孤儿寡母的,已是十分可怜,你又何必迁怒这对可怜的母女。”,祝文才仍是苦口婆心的劝道:“还请表姑娘三思,殿下的主没人能替他做。” 赵盈盈对他这忤逆之举甚为恼怒,大骂道:“祝文才,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你要再不退下,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表姑娘若要杀末将,末将毫无怨言。”,祝文才面不改色的应道:“但殿下尚未醒来前,末将决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谋害叶姑娘朋友家眷。” “好啊,你这混账东西,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赵盈盈愤怒的抢过一把刀直接砍向祝文才。 眼看着利刃就要砍向祝文才头顶,一道凌厉的呵斥声骤的传来。 “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张太妃被穆卿卿搀扶着正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傅云霓跑在前面,愤懑不已的冲上前来,冲着赵盈盈大吼道:“谁给表姐这么大的威风,你知道你面前这位是谁吗,他可是陪着大哥出生入死的人,你一句话就要将他给杀了?” “阿霓,我是在帮你大哥出气。”,赵盈盈解释道。 “收起你虚伪的好心。”,傅云霓猛的推开她:“大哥和嫂嫂的事,我和母妃都没说什么,哪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插手。” “你,你竟然说我是外人?”,赵盈盈气得不轻,看向走上前来的舅母,伤心哽咽道:“舅母,你好好听听,阿霓说的都是什么话?” “表姐,表哥眼下生死未卜,你就别再添乱了。” 穆卿卿不满责备道:“表姐口口声声说在意表哥,可有哪一点比得过绾姐姐,绾姐姐事事都只想着表哥的安危,表姐再看看自己整日都在做些什么,也怪不得表哥不愿待见你。” 赵盈盈被她斥得面红耳赤:“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张太妃听得面色一沉:“怎么,你赵家如今都跋扈到不将我张家的女儿放在眼里了?” 瞧着舅母动怒,赵盈盈吓得赶紧摇头:“舅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暗暗白了眼穆卿卿,赵盈盈赶忙解释道:“穆家表妹平日里和叶家那姑娘走得亲近,盈盈是担心她受了叶姑娘的蒙蔽,舅母好好想想,叶姑娘要真有表妹说的那般好,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舍弃表哥?” “嫂嫂定然是有苦衷的。”,傅云霓眸子瞪得圆圆的,凶巴巴的瞪着赵盈盈:“我不许你在背后说她坏话。” 张太妃担心着儿子,眼下也没心思置喙此事。 抱起女儿,张太妃只对穆卿卿吩咐道:“咱们永宁王府向来不行不义之事,不管你王嫂因何离去,决不牵连其家人,你随祝文才将桃坞的家眷接回去。” “是。” 穆卿卿福了一礼,便领着祝文才同朱然一道去了狱中。 到了狱里,见一干人等皆还完好无损,穆卿卿这才松了口气,先是同朱然道了声谢:“多谢知县大人照拂住了大家。” 朱然笑着摇了摇头:“下官职责所在,穆姑娘不必客气。” 立刻命人将楚茵、严妈妈和陶安然一干人等放了出来,穆卿卿上前抱起齐霜霜,搀扶住楚茵一边往外走,一边着急询问道:“茵姐姐,你可知晓绾姐姐究竟因何不辞而别?” 楚茵虽不敢断定自己的猜想,但以自己对绾绾的了解,她大抵猜到了缘由。 “前几日下聘那日,我听闻荣国公府来人送了国公夫人的书信,之后又得知殿下即将孤身入临安。”,楚茵揣测道:“只怕绾绾是担心国公夫人,又不想殿下前去冒险。” 祝文才却有些不解:“就算叶姑娘担心我家殿下,她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再想着徽州城头叶姑娘对自家殿下那般决绝,祝文才叹了口气:“仅凭这些猜疑定难打消殿下心中的疑虑。” 穆卿卿知道绾姐姐在荣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当日她那般辛苦逃出临安,若不是迫不得已,又怎会选择重入火海。 “顾太后向来不喜表哥,她若得知绾姐姐有意嫁入永宁王府,必容不下她,还请诸位立刻随我回桃坞,劝说表哥和我姨母营救绾姐姐。”,穆卿卿带着恳求的目光说道。 “我家小主人绝非贪生怕死之人。” 陶安然也道:“当日在百香县形势何等危急,她却带着区区几百人奔赴百香县抵御海匪,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像赵姑娘所说的那般无情无义。” 严妈妈眼含泪光,望着穆卿卿、祝文才,哽咽着请求道:“我家姑娘与姑爷并不亲近,荣国公府对她又是百般算计,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永宁王了,还请祝将军和穆姑娘一定要设法救回姑娘。” “严妈妈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绾姐姐有事的。”,穆卿卿柔声安抚了一句,便领着大家出了大牢,行色匆匆的赶往桃坞。 暮色四合 桃坞在言瑾、聿白带人打理布置后,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明亮的灯火照耀着整座院子,仍是那般恬静怡人。 傅明池醒来时,看着屋内的一切,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明明想将那人忘掉,可她的身影一直回荡在脑海深处,久久挥之不去。 她说靠近自己只为了报复他,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分明能感受到那人满眼的真切与爱意。 “傅明池,我想与你朝朝暮暮呀。” 回想着那些动情的话,傅明池心口一疼,眼里陡然染上了恨意。 紧紧捏着拳头,在床前站了许久,他忽然对守在门口的言瑾、聿白吩咐道:“将桃坞拆了,启程回越州。” 第167章 故意麻痹本王 第167章 故意麻痹本王 言瑾、聿白皆是一愣。 “殿下,末将听闻这桃坞上下收留的上百口人皆是叶姑娘潼阳老宅的家眷,无依无靠的,若是拆了桃坞,这些人如何生存啊?”,言瑾劝道:“还请殿下三思。” “她自己都可以抛下亲朋故友,难道还要本王替她照料这群老弱?”,傅明池满眼愠色:“本王也不是庙里的菩萨,没这等慈悲心肠。” 言瑾、聿白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着,这让傅明池更觉窝火:“愣着做什么,立刻拆掉桃坞。” 二人无奈叹了口气,正欲出门,却见张太妃领着傅云霓和赵允、傅羽娥夫妇走了进来。 看到表哥苏醒,赵盈盈笑吟吟的连忙迎上前去,亲热的挽住他胳膊:“表哥,盈盈听说你带人去追那叶姑娘了,这种人哪里值得表哥倾心相付。” “住嘴。” 张太妃目光一冷,压着步子缓缓走上前去,坐到茶几边,浅浅打量着屋内陈设。 “拆了桃坞,接下来我儿又想做什么?”,张太妃嗔道:“将她亲近之人都赶尽杀绝?” “儿子自然没她那么阴毒的心思。”,傅明池沉声道:“既然朝廷想逼着儿子谋反,那儿子索性就反了。” “反了好,反了好呀。”,傅羽娥忙不迭附和道:“那对父女不就是料定了明池陷入绝境,再无回天之力,咱们就让叶家那丫头看看,没有她季渊,咱们的永宁王同样能够得到这天下。” “夫人,休得胡言。”,赵允轻咳了声,赶紧阻止道。 “我说错什么了?”,傅羽娥撇了撇嘴:“那父女二人假惺惺的说是要助明池入主临安,可如今朝廷大军压境,他们就急着逃离越州,如此首鼠两端的小人难道还要我说他们的好?” 恶狠狠的剐了眼赵允,傅羽娥冷声道:“当初若不是因为叶家那贱丫头,明池如何会招惹上顾家的瘟神,兵围镇抚使司给人留下话柄,如今倒好,她挑起的事端,自己却先溜之大吉了。” “够了。”,张太妃眸色一暗:“身为越州的王,三军统领,就这么不顾惜将士们死活?你姨母和穆家军十万儿郎眼下还困在北境,你想让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不满的瞥了眼傅羽娥,张太妃言辞更为犀利:“还有你,好歹是永宁王府的郡主,脑子是浆糊的吗?整日里由着纪昀泽那混不吝的书生唆摆,你可知晓他的用心?” “我当然知道。” 傅羽娥不屑冷哼一声:“他呀定是恨透了顾家,可又斗不过顾家,所以想要指着咱们永宁王府替他出头。” “他这是单纯的想让永宁王府替他出头?” 张太妃怒道:“他若真是为了我王府好,便该学着季渊一般,处处为王府谋划,而不是诱引朝廷忌惮我越州,让那顾太后对我王府生出杀心。” “王嫂所言有理。” 赵允思忖着点了点头:“怕就怕那叶姑娘也已和纪学政串通一气,想要让朝廷和我越州军拼得两败俱伤,这二人好从中得利。” 闻言,张太妃顿时噎住。 想到那夜在徽州城头上,叶绾姝拼死护着纪昀泽的情形,傅明池眼色也变得愈发晦暗。 “她心中自始至终都只装着那书生。” 自嘲般笑了笑,傅明池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什么迫不得已,她恨那顾家兄弟是真,恨本王也是真,怕是早就盼着本王与顾家兄弟斗得你死我活,如此她才好与那书生快意一生。” 他实在没想到这人的心思能狠毒到如此地步。 看着儿子面色变得阴冷无比,张太妃心中也跟着格外不安。 赵允方才那话不得不让人生出警觉,毕竟如果没有顾庭琛将纪昀泽关入镇抚使司大牢,叶家这丫头的确最中意的人选是那书生。 这事,当日她在桃坞可是亲眼所见。 瞧着母妃都转了脸色,傅云霓心头慌乱不已:“大哥,母妃,你们就相信叶姐姐一次好吗?” 她满含泪意,拉着傅明池衣摆不停摇头央求:“叶姐姐她说过心里只有大哥,她不会骗阿霓的,求大哥不要误会叶姐姐。” 指了指外面还未收拾的满院聘礼,傅云霓解释道:“叶姐姐若是不愿意嫁给大哥,又怎会收下我们府上的聘礼,而且连婚书都已收下,她如今就是大哥名正言顺的妻子啊。” 傅明池心头一怔,忽的回想起她离去那日所说的话。 “今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会做好你的王妃,安心守在越州,但你要答应我,不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想着我,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边。” 再想着与她缠绵悱恻的情景,傅明池眼里却充满鄙夷和失落:“那不过都是她担心本王不肯放她离去,故意麻痹本王使的手段罢了。” 毕竟她自己亲口说过,她并非什么良人,喜将权贵子弟玩弄于鼓掌之间,没什么是她做不来的。 傅羽娥认同着赶忙颔首:“的确,一张婚书而已,又未正式行婚仪之礼,她若不想认,没人能为难得了她。” “叶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傅云霓顿时急红了眼,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恰在这时,穆卿卿、祝文才领着一行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看着屋内情形,穆卿卿猜到表哥和姨母都对绾姐姐生出了很深的误会,连忙解释道:“姨母,表哥,我们回来的路上,祝将军得到探子送回来的消息,朝廷已经撤军了。” “对。”,祝文才激动的不停点头:“一定是叶姑娘劝说荣国公退兵的。” “她会有这等好心?”,傅羽娥满是讥笑的扯了扯嘴角:“她若真有这通天的本事,何必带着她父亲狼狈逃离越州。” 余光斜倪了眼侄子,傅羽娥满脸堆笑道:“听闻明池在徽州城头轻而易举制住了荣国公,定是此举震慑到了荣国公,他不得已才退了兵。” 见傅明池一直无动于衷,楚茵急得上前分辨道:“殿下,绾绾她绝不是有意抛下你的,怕是顾家父子忌惮绾绾与您的亲事,拿她姨母和表弟表妹威胁绾绾。” “真是越说越荒唐。”,傅羽娥无语的揉了揉眉心:“叶家二姑娘乃荣国公夫人,那两个小的更是荣国公亲生的子女,你见过有人拿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来要挟外甥女的?” 赵盈盈也露出讥讽的笑意:“楚姑娘还真是叶姑娘的好姐妹,编理由都不知道编一个像样的,叶姑娘也不是个傻的,要真是荣国公都不在意自己夫人和子女的死活,她一个外人为何去管人家的家事?” “好啦。”,张太妃听得思绪愈发凌乱,不耐阻断众人的对话。 她总觉得这事并不简单,也不好贸然下定论,但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看中的儿媳不会是世俗小人。 “既然殿下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所有人即刻返回越州去。” 望了眼院子外面的聘礼,张太妃肃声说道:“阿霓所言不假,那婚书白纸黑字在官府落了印的,就算绾绾那丫头未经世事,可季渊不是糊涂人,他早晚会给我永宁王府一个交代。” 听此,傅明池心中微动。 “绾儿,你果真是心头有说不出的苦衷,还是只想报复我?”,他默默呢喃道。 他此时心里烦闷得很,也无心回越州,独自去了叶绾姝的芙雅棠,让人备了不少酒,在屋子里一壶接着一壶的喝,连着喝了七八壶,却始终没有半点醉意。 儿子才稍微好转了些又独自买醉酗酒,可把张太妃担心坏了,她唤来祝文才,先是吩咐道:“楚家那丫头和桃坞这些老弱都是些苦命之人,将她们带回越州安置吧,省得有人再起了歹意。” 再想着儿子眼下这状况,她甚是不安道:“至于殿下,你去寻些蒙汗药,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一切等回到越州再做打算。” 得知太妃要安置叶姑娘的亲眷故友回越州,祝文才本还有些高兴,可听到太妃要让自己给殿下下药,他又变得格外为难。 只是想着殿下方才那模样,祝文才最终还是将下了蒙汗药的酒送去了芙雅棠。 于是,傅明池喝完最后一壶酒,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似做了一个很暖的梦,梦里他看到那张白皙的小脸冲着自己不停微笑。 “傅明池,每个女儿家最喜欢的事莫过于自己的夫君每日亲自替夫人梳妆,你今日愿意替我梳妆吗?” 她笑得眉眼弯弯,紧紧缠着他不放,傅明池刚应了声“好”,镜子里的笑脸却变得越来越模糊,一股熟悉的眩晕感扑面而来,他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宽大的拔步床上。 头脑还有些发沉,他定睛打量了眼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王府。 拿出那块蓝色帕子静静打量着,傅明池眼里神色无比复杂:“绾儿,你果真是个心狠之人,便是在本王的梦里也不肯多做停留。” …… 第168章 大奸大恶 第168章 大奸大恶 酷暑难耐的夏日,一路上马车内降热的凉水换了不知道多少次,连着赶了十余日的路,叶绾姝才回到临安城。 看着熟悉的城门,回想起离开时的情景,叶绾姝心头感慨颇多。 她知这一次回来,如果不能扳倒顾太后,那临安城又会如前世一般,成为她永久的牢笼。 “阿爹,你带楚霖先回府吧。” 放回车帘,叶绾姝叮嘱道:“还请阿爹看在秦姨娘侍奉您多年,又为您生下宁悦的份上,好好照顾楚霖。” 想到宁悦的死,季渊心头不由一酸,缓缓点头道:“绾绾放心,阿爹会差人照顾好他的。” 想着又要回到季家,秦楚霖却有些惧怕的抓住了叶绾姝胳膊。 叶绾姝笑着抚了抚小家伙头顶:“大姐姐过几日就回去了,你答应过大姐姐将来要考状元的,阿爹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先生。” 季渊也轻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道:“你大姐姐疼爱你,往后我也会将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般对待,你只需乖乖听你大姐姐的话。” “谢过老爷,楚霖记下了。”,秦楚霖温顺的应了句,却又不安的看向叶绾姝:“大姐姐,你去了荣国公府,那位小公爷他会放你回家吗?” 这事,也让季渊有些头疼,他很是焦虑的看向女儿。 叶绾姝却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阿爹,你和楚霖不用担心,阿爹只用将我吩咐的事情办妥,顾庭琛他只能放我回府。” 季渊思忖着颔了颔首,一旦和亲之事定下,那混账羔子的确是没理由强留女儿。 叶绾姝同两人作了别,正要下马车,季渊忽的将她叫住。 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红色折子,季渊示意道:“这是永宁王府的婚书,你看……” 叶绾姝看得心头一暖,却又有些哭笑不得,桃坞那满院子的聘礼便宜爹没带走一件,倒是记挂着这纸婚书。 “阿爹替女儿好生保管着吧。” 叶绾姝话音刚落,忽听一道热忱又急切的低唤声传了过来。 “绾绾人在何处,父亲为何没有替她单独安排马车?怎好让她与季家那居心叵测之人同乘一辆马车?” 听出是顾庭琛的声音,叶绾姝面色一冷,随即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阔别两月,再次见到表妹,顾庭琛难掩笑意,激动的迎上前来。 “绾绾,你终于回临安了。”,顾庭琛高兴的伸出手正要搀扶她下马车,叶绾姝却提起裙摆自己跃了下去。 顾庭琛目色一沉,瞧着周围异样的目光,他不动声色跟上前去,不停解释道:“绾绾,你要相信表哥并无恶意,只是担心你一个人留在越州,会遭了奸人暗算。” 叶绾姝冷森森睨他一眼:“顾庭琛,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算是奸人?” “敢对你图谋不轨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顾庭琛愤懑道。 说罢,沉着脸连忙对采菊、秋梨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送表姑娘回府。” 见他要强行将人带走,纪昀泽心头一紧,急着上前阻拦道:“顾小公爷,郡主想去哪儿该由她自己决定,你无权干涉。” “你这书呆子,倒是长本事了。”,顾庭琛满目鄙夷的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行至纪昀泽跟前,似笑非笑的挑衅道:“怎么,我不寻你,你自己找上门来送死?” 纪昀泽与他冷面对视着,眉梢紧紧拧成了一团。 受过他一次暗算,纪昀泽如今对他的提防多了不少,也不惧他再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顾小公爷,纵然太后偏疼于你,可我大邺朝终究有礼法可言,你若再对郡主不敬,在下就算是长跪在慈宁宫前,也要求得太后治罪于你。”,纪昀泽郑重其事的警告道。 叶绾姝早已看出姨父准备拿纪昀泽来平息此次的风波。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怕顾太后和皇帝都是骑虎难下,各自都需要一个台阶,才能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而纪昀泽便是最好的台阶。 叶绾姝大抵能猜到这人的心思,他挑动朝廷与永宁王府的矛盾,定是想要替皇帝剪除顾家和永宁王府这两大势力,可他忘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倘若顾家和越州军拼得两败俱伤,一旦北寇南下,大邺朝唯有走向亡国之路了。 她很欣赏纪昀泽的才学品行,此人要是生在太平盛世,定能成为一代贤臣,只可惜眼下这世道容不下他这般刚正之人。 看着采菊、秋梨,叶绾姝先是吩咐道:“你们到马车边等我,我同纪公子交代几句话便回府。” 看似说给丫头们听,实则是告诉顾庭琛。 “绾绾,你与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顾庭琛蹙眉道。 “顾庭琛,你莫要太过分。” 叶绾姝怒斥一声,直接往着护城河边走去。 春红、杏桃引着纪昀泽行去,顾庭琛默默看着,本想强行阻拦,可想着表妹刚回临安,不愿因这点小事再惹她不高兴,只是暗暗捏了捏拳,阴沉着脸坐回了马上。 注视着纪昀泽走上前来,叶绾姝直言道:“纪公子,有些话我本该在虞州同你说清楚的,我知道你我的事你心中一直有怨。” 听此,纪昀泽急得连忙摇头:“郡主,我从未怨过你,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还险些连累了你。” 说着,他又信誓旦旦的承诺道:“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份安稳太平的日子,不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叶绾姝摇了摇头:“纪公子,我当初救你出来并非想要得到你什么承诺,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着。” “可我.”,纪昀泽欲言又止道:“可我想许郡主一世安宁。” “纪公子所说的一世安宁,难道就是陷害永宁王,招致天下大乱?”,叶绾姝挑了挑眉:“就为了你我,便要让无数人生灵涂炭?” “我并未陷害永宁王。”,纪昀泽义正言辞道:“他不过外藩宗室,擅杀朝廷命官,难道不该治罪吗?倘若为官者人人皆如他一般,这世道还有何公理王法可言?” 叶绾姝冷嗤一声:“奸吝当道,治理乱世若无铁血手腕,如何保一方太平?” 这话让纪昀泽顿时愣住。 镇抚使司那帮人的确是该杀,只可惜如今皇权势弱,顾太后听之任之,害苦了百姓。 放眼整个大邺朝,还能想着为百姓谋福的宗室子弟恐怕也就只有他傅明池了。 可法不容情,纵然他是一方藩王,擅杀朝臣便该与庶民同罪。 第169章 固执状元郎 第169章 固执状元郎 望着叶绾姝,纪昀泽沉声说道:“镇抚使司鱼肉百姓,危难关头弃百姓于不顾,其罪当诛,可他们就算有罄竹难书的罪责,也该由朝廷决断。” “何人决断?”,叶绾姝质问道:“是陛下还是顾太后?崎州的血流的还不够多吗?以关庆一人之死,却换来镇抚使司的大换血,稳固了大邺的海防,难道这不是造福黎民之事?”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纪昀泽有些不满,却仍是强压着怒火:“绾绾,你还是唤我一声昀泽吧。” 叶绾姝无奈闭了闭眼:“纪公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请你.” “我过不去。” 纪昀泽没好气打断她:“我们本可以顺利成亲,从此相濡以沫,成为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是这不堪的世道毁了你也毁了我,我想改变这世道,给你想要的一切,我有什么错?” 看着一脸淡然的叶绾姝,眼里已经全然看不到往日的一丝热忱,纪昀泽此时的内心如波涛汹涌澎湃。 “绾绾,你可知道与你分开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寝食难安,绞尽脑汁的谋划着如何迎你回来。” 激动的从怀里掏出那支金簪,纪昀泽嗓音嘶哑道:“刚从镇抚使司大牢回去那些日子,我曾因不能护你周全,羞愧得险些死去,是它让我一直支撑到了现在,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在意我们的过去了吗?” 看着他一脸激动的样子,叶绾姝吸了吸鼻子,轻叹道:“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已成为奢望,我现在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没有人能再让我为他痛哭流涕,彻夜难眠。” 听到这话,纪昀泽内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一直钟爱的人终究是变了。 “纪公子,你受陛下器重,该时刻想着为陛下分忧,而不是只想着儿女情长之事。”,叶绾姝语重心长的劝道。 纪昀泽冷笑了声:“绾绾是喜欢上了永宁王,今日邀我过来也只是为了劝我不要与他为敌?” “我已经是他的妻子,这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只怪造化弄人。”,叶绾姝道:“我曾经也想过努力和你走到一起,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丢了性命。” 想着徽州城头上傅明池那满腹幽怨的眼神,叶绾姝至今仍心有余悸。 “永宁王毕生的心愿只想着为朝廷收复北境,从无野心,即便如此,仍有那么多人忌惮他,想要谋害他,你这次处心积虑的将他逼上绝路,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想过陛下的感受?” 叶绾姝不悦道:“亏他是个胸怀宽广之人,他若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越州吗?是,你觉得你心怀正义,可如今这世道是光心怀正义就能成事的吗?你口口声声说做这些都是为了我,请你仔细想想,你到底是为了我还只是为了宣泄你自己心中的不满?” 一连串的质问,将纪昀泽辩得哑口无言。 “纪公子,我们已经没办法再回头了,请你好生珍重。” 叮嘱完,叶绾姝正要转身,纪昀泽却不甘心的将她拦住。 “这几月,我每天都在后悔,我后悔当初如果自己能够再谨慎些,顾庭琛就没法算计到我,那样我就不会连累你。” 想着当日的事情,纪昀泽欲哭无泪:“我现在没有一刻敢松懈,一旦松懈下来,我就会无比自责,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努力些,责怪自己为什么会那般大意,害你险些死在了镇抚使司。” 喉头有些颤抖的深吸了口气,纪昀泽近乎哽咽道:“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如永宁王,他肯为了你对抗这世道,可以不计生死的护你周全,而我却只能成为你的拖累,只因顾庭琛的威胁就变得畏首畏尾。” “我从未埋怨过你,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有许多不得以。”,叶绾姝语气淡淡道:“你寒窗苦读十年,我也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声明毁于一旦。” “你为什么不埋怨我?为什么不恨我?”,纪昀泽有些气恼:“他傅明池乃一方藩王,都能为你不惜一切,我不过只是一介贫寒书生,我为何不能为了你将自己声明于不顾?” 话到此处,他眼里怨恨变得愈发浓烈,激动的吼道:“你有真心在意他傅明池吗?他有像我这样彻夜难眠的想着你,你有像我这样想着他吗?你可有一想到他就会和我一样,撕心裂肺的难过?” 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叶绾姝眼神有些错愕,目光呆滞紧紧注视着他。 纪昀泽难掩愤懑的抓住她胳膊,厉声道:“你从未有过。” 叶绾姝听出他是在责备自己,责备自己没有在意他。 余光斜倪着远处已经带着人走过来的顾庭琛,她奋力甩开纪昀泽,冷声道:“纪昀泽,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今日都和你说清楚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要想成大事就该学会隐忍。” 纪昀泽满脸不甘心:“我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让你早日能够为自己做主,都是为了你好。” “那也得是我自己觉得好才算好。”,叶绾姝无奈摇了摇头:“算了,事情已经闹到如今这步田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有你自己一直不肯放下。” 说罢,立刻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顾庭琛不满的瞥了眼仍在原地伤神的纪昀泽,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杀意:“绾绾,那书呆子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 “顾庭琛,你又想做什么?” 叶绾姝满是警惕的打量了眼他,想到自己心中盘算,她故意刺激道:“你别忘了,你不过是国公府的小公爷,纵然陛下敬着太后,可这大邺的天下终究还是姓傅,还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看来绾绾去了趟越州眼界也跟着变宽了。” 顾庭琛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想着在崎州时的计划,他深藏的野心也渐渐显露出来。 “绾绾,你就算嫁入永宁王府也不过只是个外藩王妃,比起国公府的显贵,那还真是差远了。” 冲她微微一笑,顾庭琛很隐晦的说道:“绾绾放心,终有一日,表哥一定会让你成为连永宁王都不敢高攀的女人。” 听出他言外之意,叶绾姝内心暗暗一喜。 如此,让顾太后临朝称帝便能顺利多了。 第170章 最后的嘱咐 第170章 最后的嘱咐 面上毫无异色,叶绾姝装得兴致缺缺的从顾庭琛身边走了过去,随后直接登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也怕顾庭琛这狗东西跟上马车,叶绾姝将春红、杏桃一道唤了上来,主仆三人纷纷落了座,顾庭琛默默瞧着,只得跨上马匹,与父亲一道入了城。 回到荣国公府,叶绾姝便直奔姨母的院子而去。 到得院子外面,发现周围都已换成了生面孔,院门前还有好几名长得彪悍的老嬷嬷把守着。 叶绾姝正欲往里进,却被两名嬷嬷拦了下来。 “表姑娘,夫人正在养病,没有小公爷的吩咐,您不能进去。” “混账。”,叶绾姝神色一怒:“你们可知道里面那位是谁,她是你们的主母,岂由你们如此无礼相待?” 几名嬷嬷脸一黑,仍是无动于衷的拦在院门前。 顾庭琛上前来,看到表妹脸上的不高兴,假惺惺的斥了句:“你们眼瞎啊,表姑娘要进去探望母亲,怎能阻拦?” 话落,不耐朝着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一边陪着叶绾姝进去,一边解释道:“自打你离开临安后,母亲对你甚是挂念,这才焦虑出了病来,先前那些蠢笨的婆子伺候不好母亲,我特意重新寻了些心灵手巧的过来照顾母亲,绾绾别多心。” 叶绾姝懒得睬他,只觉他比前世更加可怕了。 径直往里行去,到得屋子里,便闻到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屋子里暗沉沉的,比起从前就像是换了个地方一样。 叶绾姝心头不由一酸,姨母讲究了半辈子,不管是在潼阳,还是入了临安,屋子里都布置得十分雅致,便是寒冬腊月,屋内各处也要添置不少插,只要是她住过的院子,必然都是生机盎然,哪会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 听着床榻上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叶绾姝强压着浮上眼角的泪意,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看到蜷缩在凉席上那道憔悴的身影,她声音有些颤抖的唤了声:“姨母。” 听到声音,叶怀素吃力的转过身来,看到床前之人,脸上不由怔住。 “绾绾,你怎么回来了?”,叶怀素轻咳着不停摇头:“你不是同永宁王成婚了,不该再回来的啊。” 想着已经快两月未见儿子女儿,她大抵猜到了缘由,愤懑的瞪了眼入内的顾庭琛。 “儿子看母亲是病糊涂了,绾绾是咱们顾家的娘子,怎会与永宁王成婚?” 顾庭琛冷森森的笑道:“清眠、庭济尚幼,他们不懂事,我可以原谅,但母亲身为府上当家主母,也跟着犯糊涂,传扬出去岂不是叫人耻笑。” “顾庭琛,我已经如你所愿,回到了临安,请你立刻放了清眠、庭济。”,叶绾姝冷眼看向他。 顾庭琛很是委屈的叹了口气:“绾绾,你现在对我误解是越来越深了,你心疼清眠、庭济,他们也是我的胞弟、胞妹,难道我会害他们不成?” 说完,便笑眯眯的看向叶怀素:“儿子这就去亲自唤清眠、庭济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母亲好好劝劝绾绾,不要让她一直误解儿子了。” 看着顾庭琛离去,叶绾姝搀扶着叶怀素坐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扶她靠倒在枕边。 叶怀素泪眼迷离的拢住叶绾姝手心,哽咽道:“绾绾,你告诉姨母,是不是那混账拿清眠、庭济威胁你了?” 看到姨母已是蜡黄的脸,全然看不到一丝血色,叶绾姝心里不由一阵揪痛。 不想她再生出焦虑,叶绾姝柔柔的笑着,摇了摇头:“姨母,是绾绾想你和表弟、表妹了,想回来看看你们。” 叶怀素怎会看不出这丫头是在宽自己的心,只默默苦叹着是自己害苦了外甥女。 她装作毫无察觉的点了点头:“咱们叶家的祖宅田地可都赎回来了?严妈妈她们可还好?” “我都交给严妈妈去办了,她将外祖母托付的一切打点得都很好。”,叶绾姝如实答道:“姨母不用担心,永宁王府都是些和善之人,他们必会宽待我叶家所有亲眷和家仆的。” 对于永宁王府和姑苏张家,叶怀素自也有所耳闻,那都是享誉上百年的名门世家,这样的人家涵养再差也不至于为难一群奴仆。 “看来你阿爹这次的确是为你寻了门好亲事。”,叶怀素感慨道:“是姨母先前错怪了你阿爹。” “嗯,阿爹现在待我很好,姨母不用担心他会对我不利。”,叶绾姝应道。 看着外甥女眼神里透露出的坚定,叶怀素顿时宽了心,只后悔没能设法让绾绾留在越州。 顾安和继子这些时日的做派越发叫她寒心,她反倒是担心绾绾回到临安会遭遇不测。 “绾绾,你告诉姨母,你自己愿意嫁入永宁王府吗?”,叶怀素注视着她,恳切的问道。 瞧着姨母眼里充满了期许,叶绾姝一时间倒不知如何答她了。 “姨母,清眠、庭济还小,我现在只盼着您好好调养身子,别的事情您别再操心了。” 想着前世姨母早早病逝,叶绾姝沉声劝道:“清眠、庭济都盼着您早日好转过来,您可千万不能一直这样病怏怏的,让他们跟着担心。” 她故意不答自己的话,叶怀素便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外甥女此次回来必然是被威胁的,而且怕是和永宁王府闹翻了。 否则以永宁王府那等门第,既然选定了这门亲事,又怎会轻易再放这丫头回来。 自己困在这座牢笼彷徨不可终日,她不能再让长姐唯一的骨血重蹈自己的覆辙。 “绾绾,姨母以前太过偏执,总觉得姨母为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姨母知道,人这辈子难以两全,只有自己觉得好那才算是好。” 轻拍着她手背,叶怀素强抿出一抹浅笑:“你外祖母一生要强,活得恣意洒脱,让无数闺阁女儿家仰慕,只可惜姨母丢了她老人家的风骨,这些年只顾着一味逢迎,逆来顺受,害苦了自己,也险些害苦了你,姨母此生没有别的心愿,只盼着你们姐弟三人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也不知姨母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叶绾姝心中变得有些忐忑:“姨母,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她话音刚落,忽见顾庭琛领着顾清眠、顾庭济姐弟走了进来。 瞧着姨甥二人皆有些伤神,顾庭琛很是不满。 “一家人重逢团圆的大喜日子,母亲无端惹绾绾伤心作甚?” 第171章 游学 第171章 游学 看到女儿、儿子腥红的双眼,叶怀素揪心的疼,可这一切她都不能当着继子的面发作出来,只得将心中的怨愤与悲伤咽进肚子里。 “倒是我太过矫情了。”,叶怀素抓着涌过来的小手,朝着叶绾姝叮嘱道:“绾绾,你和你表弟、表妹许久未聚了,这两日你好好陪陪她们姐弟,之后早些送她们回山上求学吧。” 这次表妹能回来,全靠了胞弟、胞妹的功劳,顾庭琛哪肯让这对姐弟离开自己身边。 他如今也算是寻到了拿捏表妹的手段。 “儿子听说那黎老先生即将外出游学,清眠、庭济还这么小,哪里受得了这种苦。”,顾庭琛冷嗤了声,赶紧好心谏言:“不如请位大儒来府上便是,正好绾绾身边秦家那孩童也一并接来做个伴。” 这如意算盘,别说是叶绾姝,便是叶怀素也已看得透彻。 这逆子如今巴不得要将绾绾在意的所有人都困到国公府来。 “年纪小才更需要外出磨练。”,叶怀素道:“娇生惯养,溺爱出来的孩子将来能有什么作为,能跟着黎老先生出去游学也是她们姐弟的福分。” 叶绾姝总觉得姨母说这话怪怪的,往日将表弟、表妹送到那山上去同黎老先生求学她都万般不舍,生怕姐弟两吃了苦头,如今竟肯将一双子女送去跟着老先生游学。 大致思忖了一番,叶绾姝大约猜到姨母的心思,只怕她是害怕表弟、表妹再度被顾庭琛拿来当作筹码。 再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她也不希望表弟表妹留在临安。 满眼心疼的拂去两个小家伙眼角的泪迹,叶绾姝先是问道:“清眠,阿济,你们愿意跟着黎老先生出去游学吗?” 姐弟二人已经许久未见黎老先生,自是有些想念他老人家了,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表姐。 顾庭济愤懑的瞪了眼顾庭琛,眸光转回叶绾姝身上时,眼里却布满了焦虑:“表姐,我们走了,那你……” 知道姐弟两是担心自己,叶绾姝赶忙打断他:“表姐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照顾好你们娘亲的。” 看着一个个脸上充满戒备的神情,顾庭琛内心更为窝火,这姨甥二人将他当作外人也就罢了,竟还挑唆胞弟胞妹提防自己。 “哪里也不许去。”,顾庭琛发火道:“眼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又何必弄得骨肉分离。” “顾庭琛,你管天管地,连清眠、庭济的学业也要耽误?”,叶绾姝直言不讳的戳破他心思:“你将我和姨母困在牢笼里不够,还想连清眠、庭济的前程也一道毁了?” “绾绾,你怎么能这样误解我?”,顾庭琛心如同被撕裂了一样疼痛难当,上前紧紧抓住她手腕,愤怒道:“我可以不计较你先前所做的一切,你如今既然回到了临安,就该安守本分,老老实实与我成婚,别想再有什么歪心思。” 叶绾姝被他捏得生疼,挣扎道:“顾庭琛,你放开我。” “怎么,傅明池那混账东西能碰你,我就不能了。”,顾庭琛吼道。 “你弄疼表姐了。” 顾清眠、顾庭济咬牙切齿的上前推他,眼看着顾庭琛眼里露出狠厉之色,叶绾姝急得嘶吼道:“顾庭琛,我已经和永宁王恩断义绝了,你若是再咄咄逼人,做出伤害清眠、阿济的事,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要同你拼个鱼死网破。” 顾庭琛顿时怔住。 短暂的思忖了片刻,他终于妥协下来:“好,只要绾绾乖乖留在府上,我可以同意清眠、庭济跟着黎老先生去游学。” 说着,他却目光狠毒的指了指叶怀素:“但母亲若再挑唆儿子和绾绾的亲事,就休怪儿子不念骨肉亲情了。” 话落,留下继续看守院子的人,扬长而去。 叶怀素看着外甥女被捏红的手腕,心疼不已道:“绾绾,那孽障有没有伤到你?” “姨母,我没事。”,叶绾姝笑了笑,连忙将两个小家伙拉到跟前来,从怀里掏出一枚玉质的信物塞到顾清眠手中。 “清眠,你和庭济随黎老先生游学在外,若是缺了银子,便凭着这玉佩去通顺钱庄取。” 叶绾姝压低了声音说道:“最多可支取两百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母子三人同时愣住。 “绾绾,你……你上哪儿来这么大笔银子?”,叶怀素错愕道。 “外祖母留给我和姨母的。”,也怕外祖母留下的存银数目太过震惊,叶绾姝仍是有所保留:“外祖母担心她过世后,我和姨母有朝一日会落得母亲一般的下场,故而在钱庄秘密存了一笔银子。” “母亲。”,叶怀素满含热泪,她老人家一心为着儿女考虑,可自己却连她最疼爱的外孙女都没能护住,着实汗颜。 她知道绾绾这孩子定然有她自己的主意,只要安顿好一双儿女,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清眠,往后你要好好照顾阿济,表姐给的这笔银子是你们外祖母毕生的心血,你们切不能挥霍无度,跟着黎老先生勤奋求学才是正道。”,叶怀素沉声叮嘱道。 叶绾姝总觉得姨母突然太伤情了些:“姨母,你别太担心,清眠、庭济她们会早些回来的。” 游学这种事顶多不过三两载,等到那时想必顾太后也失势了,接回姐弟两不会再有问题。 叶怀素应承着笑了笑:“绾绾,姨母有些累了,你带清眠、庭济回去休息吧。” “那我晚点再和表妹、表弟过来伺候姨母汤药。”,叶绾姝搀扶着她重新躺下后,便领着姐弟二人回了翠薇棠去。 待得姐弟几人离开后,叶怀素强撑着力气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虚弱的走到门口,她唤来看门的嬤嬤,冷声吩咐道:“去,将田福叫来。” 嬤嬤一脸为难。 “怎么,我让他来禀报表姑娘在越州的情况你也要阻拦?”,叶怀素厉声吼道:“我还没死呢,好歹还是荣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是,老奴这就去。”,嬤嬤只得应声而去。 待得田福被唤了过来,叶怀素只是站在院中,故意问了些外甥女在越州的事情。 听到国公夫人果真只是打听表姑娘在越州的事,嬤嬤们顿时放松了警惕,也不好当真一直监视着,纷纷退出了院子,只在门口守着。 叶怀素认真听着田福的禀报,得知永宁王一家待绾绾格外厚重,她欣慰的笑了起来。 “阿姐,母亲,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绾绾重新回到永宁王府。” 默默呢喃了句,她小声对田福吩咐道:“明日带着三姑娘和四公子去寻黎老先生,带着他们远离临安,永远不要再回荣国公府。” 田福余光斜睨着院门方向,沉沉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看着院门被紧紧关上,叶怀素不停咳嗽着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屋内。 第172章 退位 第172章 退位 季渊将秦楚霖送回府后,想着绾绾的安危,一刻没敢歇息,马不停蹄的便入了宫去复命。 如今必须尽快办成绾绾交代的事情,她才能从顾家回来。 进宫后,被宫人引入御书房,见皇帝正阴沉着脸埋头看奏章。 季渊毕恭毕敬的跪下身去,刚行完礼,皇帝便怒不可遏的将手中折子扔到他面前。 “季卿同那纪昀泽同路返回临安,也不好生盯着点,竟让他还有功夫上奏弹劾永宁王?”,皇帝甚是不满道。 季渊拿起折子看了眼,竟是刚刚呈递入宫的。 “永宁王勾结荣国公?”,季渊一脸唏嘘:“这怎么可能,谁人不知顾家和永宁王府是宿敌,他们怎么会勾结?” “看来你与朕都看错了人。”,皇帝惋惜着叹了口气:“听闻北寇已发兵七十万南下,这个节骨眼上朝廷上下若不能再一致抗敌,大邺的江山怕是要毁在朕的手里了。” “臣倒是有一策。”,季渊心知正是劝说皇帝的最佳时机,立刻道:“不如先与太后商议,让穆家军退往西岭关驻守屯田,也算是给了与永宁王府缓和的余地。” 想到穆家军,皇帝无力叹了口气:“朕何尝不想保下这支人马,只是太后早已将其视作眼中钉,怕是太后不会愿意。” “眼下形势危急,若不能劝服太后和永宁王府化干戈为玉帛,临安必将迎来倾覆之劫。” 季渊沉吟片刻,硬着头皮开口道:“老臣还有一策,请陛下退位,迎太后为帝,如此朝廷上下定能一心。” “季渊,你在说什么混账话?”,皇帝勃然大怒道:“你想让朕将这傅氏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与一个妇道人家,朕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满面铁青的行至季渊跟前,皇帝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这就是朕亲手扶植起来的一朝首辅?” “陛下,老臣正是为了大邺朝的江山永固,才出此下策啊。” 季渊苦口婆心道:“只要陛下肯退位,再与北寇行和亲之策,先稳住局势,到时陛下仍有机会复朝,眼下的情形陛下退让并非不是好事,倘若等到顾家那些外戚势力逼迫陛下禅位,到时怕是再也无力回天了。” 皇帝满目哀怨,踉跄着缓缓踱着步子:“事情已经闹到如今这步田地,想要迎永宁王入临安只会让顾家对朕更为嫉恨。” 想着和亲一事,皇帝忽然眼前一亮:“和亲之策的确能够暂时缓解与北寇的矛盾,可琰王被贬,祁王两个年长的女儿皆已被诛,眼下哪还有年龄合适的宗室之女?” 季渊叩首道:“老臣愿为陛下分忧,嫡长女受陛下册封,深得陛下厚爱,老臣愿送潼阳郡主入北境和亲。” “你说的是你家绾绾那丫头?”,皇帝一脸唏嘘道:“你个老东西倒真是心狠,好歹是自己的嫡长女,怎愿意将她送往北境?” “陛下,老臣若不自请让郡主和亲,怕是也会有人向陛下和太后谏言。”,抬眸望向皇帝,季渊如实答道:“不敢欺瞒陛下,正是小女主动请缨,愿意前往北境的。” 皇帝顿时来了兴致,搀他起身,饶有兴致的问道:“季卿,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快快从实与朕招来。” 季渊笑了笑:“老臣知晓陛下一心想要收复北境,咱们大邺朝若是上下一心倒也能与北寇一战,只是眼下时机尚不成熟,若能行和亲之策,主动向北寇示弱,争取些时日,待得解决了内患,陛下到时就能全力北伐了。” 想着女儿的谋划,他又继续说道:“陛下细想,您若能主动退位明哲保身,这临安城里自有人阻止太后临朝,一旦激起兵变,陛下可下诏令永宁王入京勤王,如此一来,陛下复朝,便能彻底执掌朝政。” “永宁王入京勤王?”,皇帝当即陷入了沉默。 虽说仍是受人挟制,可相比起来,他宁可让傅明池那家伙入主临安。 凭着此人的才学手腕,必然能够实现自己毕生夙愿,重新稳固傅氏的江山。 沉吟片刻,皇帝当即咬破手指写下血诏交到季渊手里。 “朕愿听从季卿谏言,禅位。”,皇帝目光坚定道:“盼季卿定要将这封血诏交付永宁王手中。” 说罢,领着贴身太监径直前往慈宁宫。 目送着皇帝走出御书房,季渊捧着血诏已是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必不负所托,定会早日助陛下廓清寰宇。” 收起血诏,季渊走出御书房,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暗暗道:“绾绾,你一定要等着阿爹接你回府。” 慈宁宫内,顾太后倚靠在软塌上,看着手里的一封密函正神情慵懒的发着愣。 片刻后,她忽然抬眸看向周福海,疑惑问道:“周福海,你说说这齐宁郡主是何用意,怎会谏言让那潼阳郡主前往北境和亲?” 周福海淡淡一笑:“齐宁郡主的心思并不难猜,老奴听闻她膝下有一独女,对永宁王甚是仰慕,岂容得荣国公府那表姑娘鸠占鹊巢。” “原来如此。”,顾太后高兴的点了点头:“我大邺朝如今内忧外患,若能通过和谈不战而让北寇退兵,实乃上上之策。” 她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进来禀报:“启禀太后,陛下求见。” 一想到皇帝这些日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顾太后面色顿时沉了下去,语气不冷不热道:“请皇帝进来吧。” 听此,周福海亲自出去相迎,不多时便见他引着皇帝走了进来。 一改往日的常态,皇帝骤然跪倒在地,装得心慌意乱的大声恳求道:“还请母后临朝,主持大局。” 顾太后和宫人们听得皆是一脸错愕。 “皇帝呀,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样啊?”,顾太后不解道。 皇帝满脸愧色:“儿臣无能,亲政以来毫无建树,如今北寇大军压境,儿臣身心俱焚,儿臣愿主动退位,恳请母后临朝力挽狂澜。” 顾太后心底一喜,却又不动声色的斥道:“这如何使得,哀家不过是个妇道人家,皇帝如此行事是想陷哀家于不义。” “还请母后万勿推辞,否则宗庙社稷毁在儿臣手上,儿臣百死难赎其咎。” 皇帝语气铿锵道:“为保母后临朝上下一心,儿臣愿劝说潼阳郡主入北境和亲,也请母后准允穆家军退往西岭关屯田,化解与永宁王府矛盾。” 顾太后大抵猜到了皇帝的心思,他这是知道自己护不住心腹,想要退位来保全穆家军和永宁王府。 自打祁王、琰王相继令她失望后,她早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如今倒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她仍心忧着永宁王府,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傅明池那混账搅扰了自己好事。 默默看了眼桌上的书信,顾太后眉间缓缓舒展开来,计从心来。 第173章 加封试探 第173章 加封试探 望着皇帝,顾太后说道:“和亲之策势在必行,那位齐宁郡主倒是良苦用心,肯顾全大局将潼阳郡主送回临安,就请皇帝下旨册封齐宁郡主为金福长公主,至于叶家那丫头则赐封靖和公主,以公主之尊入北境和亲吧。” 等到永宁王府陷入内乱,她再登基便无后顾之忧了。 缓缓直起身来,顾太后主动搀扶起皇帝,假惺惺劝道:“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动不动就撂挑子,还是早些回去,安心处理政务。” 说罢,命人将皇帝送出了慈宁宫。 周福海早已看出太后有临朝之心,担心道:“太后,您若只是想临朝,荣国公父子和整个顾氏一族必会拥戴您,可您若是让靖和公主入北境和亲,只怕小公爷不会顺从。” “哀家岂不知他那点心思,这臭小子此次在越州做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叶家那丫头。” 长长叹了口气,顾太后挑眉道:“正因为如此,才该将那丫头送出临安,此等红颜祸水哪能留在他身边,哀家百年之后,顾家可还得指着这臭小子,岂能让他被一个女子给耽误了。” 想了想,顾太后当即吩咐道:“既然皇帝识趣,有主动让贤之意,你替哀家拟一道旨意送往荣国公府,并昭告天下,侄孙顾庭琛稳定越州局势有功,加封为道安王。” 周福海思忖着点了点头:“如此既能安抚小公爷,还能顺道看看有何人敢对太后不敬。” 顾太后欣慰一笑:“去吧,从荣国公府回来时,记得请靖和公主入宫一趟,她此次肩负着大邺朝的安危前往北境,哀家得好好安抚安抚她,可莫要让她辜负了哀家的苦心。” “是。”,周福海立刻应声而去。 翠薇棠内,叶绾姝命人将院子上下重新整理后,便陪着顾清眠、顾庭济姐弟二人在屋内安心的用膳。 今日这番闹腾,她料着顾庭琛怕是也没心思再来凑热闹了,得了短暂的自在,本想用完膳陪着姐弟两去长乐街上散散心,刚让人布好菜,却见杏桃黑着脸走了进来。 “姑娘,碧青斋那位说是想见您。”,杏桃瘪着嘴道。 “江月苓。”,叶绾姝面色一沉:“不见。”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表姑娘去一趟越州,款倒是越来越大了。” 姐弟三人闻声望去,江月苓已领着女使走了进来。 “表姑娘,你如今既然已经和永宁王订了亲,是不是该将大公子还我了?”,江月苓不满道。 叶绾姝无语的揉了揉眉心:“江月苓,你找人找错了地方吧,我与他早已没有瓜葛。” 顾清眠也冷哼道:“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受了冷落便想来为难我表姐,你当真以为国公府人人都将你捧在手心里?” “三姑娘,你大哥是在表姑娘离开国公府时不见的,而且我还听说有人在越州见过大公子。”,江月苓委屈道:“分明就是表姑娘唆摆大公子离家出走的,三姑娘怎能偏着她?” “腿长在我大哥自己身上的,他要去哪儿关我表姐何事?”,顾清眠怒斥道:“请你立刻滚出翠薇棠,否则我可没表姐这么好的脾气。” “三姑娘,我如今好歹也是你长嫂,你怎能如此无礼?”,江月苓气得眉梢一拧,摸着小腹便开始痛苦呻吟。 暗暗给了身旁女使一个眼神,那女使搀扶着她便开始不停嚷嚷:“姑娘,您可是动了胎气?” 叶绾姝听得心里一凛,默默打量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肚腹,暗道不妙。 没想到离开临安几月,这人竟然已经有了身孕,也不知是他们兄弟谁的。 要是让她在院子里出了事,恐怕又要给自己添麻烦。 正在这时,顾庭洲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屋内的情形,他不悦的瞥了眼江月苓:“你又来表妹院里做什么?” 见到他的身影,江月苓脸上喜不自胜,激动的抓住他胳膊:“大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顾庭洲下意识的甩开她,望向叶绾姝,热情关切道:“绾绾,你怎么回临安来了?” 叶绾姝冷着脸未答他。 顾庭洲忙不迭解释道:“我在虞州听闻你离开了雨镇,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看着他一脸殷勤的去讨好叶家这小贱人,全然不顾自己,江月苓心头倍感窝火,暗暗又向女使使了个眼色。 女使连忙道:“大公子,自打您离开后,江姑娘日日茶饭不思,近来都消瘦了不少,她可怀着您的骨肉啊。” 听到江月苓怀孕,顾庭洲才正眼看了看她。 瞧她肚腹已经隆起,想着那夜醉酒的事情,顾庭洲不禁蹙起了眉头:“既已有了身孕,怎还到处乱跑?” “我也是担心大公子安危。”,江月苓委屈不已:“哪知我不过是来问一问表姑娘,她和三姑娘、四公子就对我充满了敌意。” 顾庭洲顿时变得有些为难。 “绾绾,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若是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冲着表哥来。”,顾庭洲闭了闭眼:“月苓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都是无辜的。” “大哥到底想说什么?”,顾清眠道:“我们又没招惹她,是她自己非要来寻表姐晦气……” “清眠,你不用解释。”,叶绾姝冷声道:“顾庭洲,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为难她,我还是那句话,请你们以后离我远些。” 顾庭洲内心一阵刺痛:“绾绾,我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已经让你对我失望透顶,我不求你原谅,可二弟如今那样,你不能再留在他身边,我担心他会伤害到你。” “大公子,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江月苓对他这低眉折腰的态度更加不满:“就算你如今不是国公府的世子,可好歹也还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没人敢小瞧你。” 愤懑的瞥了眼叶绾姝,她冷嗤道:“她不过就是徒有个郡主的名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谁说她只有个郡主名分?” 顾庭琛领着周福海过来,听到江月苓的话,整张脸都黑了。 “周福海,快快宣旨吧。”,顾庭琛肃声吩咐道。 周福海却有些惧怕这位二公子,只是宣读了叶绾姝被加封靖和公主的诏书,始终未敢提和亲之事。 “表姐这次竟然被加封异姓公主,还是太后亲自遣人来下旨。”,顾庭济笑吟吟道:“表姐,你可是本朝第一位公主,以后整个临安城的女子都不及你半分尊贵。” “我得赶快去将这个消息告诉阿娘。”,顾清眠也欢喜道。 正当所有人都为此感到高兴时,江月苓突然问道:“倒想问一问周公公,太后为何无端赐封表姑娘为公主?” 第174章 秉直的青玉 第174章 秉直的青玉 看着顾家兄弟都充满好奇的看向周福海,叶绾姝心底已然猜到该是阿爹将事情都办妥了。 倒是低估了便宜爹的能力,没想到他今日刚回临安就直接劝服了皇帝。 就是不知顾太后会不会上钩,尽快称帝。 她佯装不知的看向周福海,困惑道:“周公公,小女无功与朝廷,太后却无端加封小女为公主,小女心中实在惶恐,还请周公公可以坦诚相告,是因何缘由?” 顾庭琛思忖片刻,甚为得意的冷哼一声:“绾绾,你还不知道吧,你表哥我已被太后加封为道安王,定是姑婆担心你与我成婚会受了委屈,故而刻意抬高你身份,册封了你公主的身份。” 顾庭洲听得心里一酸。 父亲为了姑婆尽心尽力这些年也未得封异姓王,没曾想姑婆竟然册封二弟做了王,看来姑婆是对二弟寄予了厚望。 再无端将表妹册封为公主,他能想到的也唯有姑婆想要撮合两人的亲事。 可二弟在越州那般狠心对待表妹,还险些将她逼死,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妹嫁与二弟。 “庭琛,愚兄在此恭贺你加封之喜。”,顾庭洲由衷道了声喜,余光斜倪着叶绾姝,面色却变得有些复杂:“绾绾她并不喜待在临安,请你放她回雨镇吧。” “大哥胡言乱语什么。” 顾庭琛目色一厉,狠狠瞪了眼他:“我与绾绾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月苓如今有了身孕,你若愿意待在临安就好好同她过日子,若是不喜欢临安,就滚回虞州去。” 见二公子如此对待大公子,江月苓心头也跟着不快。 没能成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已让她失了不少体面,如今还要眼看着叶家这小贱人成为王妃,高上自己好几头,她哪曾受过这等气。 暗暗打量了眼周福海,瞧着这位太后身边的红人似乎一直在刻意回避顾家兄弟的眼神,江月苓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 “表姑娘乃首辅之女,身份本就不寻常,嫁给小公爷只会更加尊贵,太后便是再疼爱表姑娘也不至于冒着被宗室们嫉恨的风险给她老人家自己添麻烦,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江月苓狐疑着问周福海:“周公公,这其间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听完这话,顾庭琛顿时也觉得有些蹊跷。 当初表妹被皇帝册为郡主,太后就百般不愿,如今表妹嫁给自己便是王妃,她老人家的确没必要再做这么一出。 没好气的白了眼周福海,顾庭琛不悦道:“周公公,还请你如实告知其中缘由。” 瞧着太后这小侄孙满眼愠色,到了嘴边的话周福海又赶紧咽了回去。 顾庭琛怒道:“周公公,你若胆敢有任何隐瞒,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到太后跟前谢罪。” 周福海吓得双腿一软,赶忙跪倒在地:“是越州的齐宁郡主献策给太后,想让靖和公主前往北境和亲,达成这次的和谈。” “什么,和亲?”,顾庭洲、顾庭琛皆是一脸错愕。 其余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周福海忙应道:“太后和陛下都已经同意了齐宁郡主的建议,今日特意让老奴前来迎靖和公主入宫。” “我绝不同意。”,顾庭琛气得面色赤红:“她齐宁郡主如此能耐,为何不让她的宝贝女儿去和亲?” 顾清眠、顾庭济姐弟也吓得不轻,急着看向叶绾姝,道:“表姐,我们绝不会让你入北境的,我们这就去求阿爹入宫。” 叶绾姝倒不知晓齐宁郡主还有这出阴招,虽说有些可恨,但也无形之间帮自己解决了大麻烦,省得顾庭琛怀疑到自己和阿爹身上。 不动声色的拉住顾清眠、顾庭济姐弟,叶绾姝一本正经说道:“我深受陛下和太后厚爱,眼下北境形势危急,若能以我一人之力换回大邺江山永固,我愿意前往北境和亲。” “你哪儿也不许去。”,顾庭琛大声道:“从今日开始,你就老老实待在翠薇棠。” “顾庭琛,你想违抗陛下和太后的旨意吗?”,叶绾姝故意刺激道。 周福海急得不知所措,只得苦口婆心劝道:“道安王,太后对您寄予厚望,您可不能胡来啊?” “这事没得商量。”,顾庭琛目色腥红,瞪着叶绾姝,沉声道:“你想去北境和亲摆脱我?我绝不答应。” 话落,强拉着她便要回屋去。 得知叶家这小贱人是因为被派往北境和亲才封为公主,江月苓心里暗暗窃喜了好一阵。 眼见着小公爷想要阻止此事,江月苓连忙上前劝说:“殿下,您就听周公公的,不要胡来。” “滚。”,顾庭琛朝江月苓大吼一声,怒瞪着顾庭洲,厉声道:“带着你这贱人滚出荣国公府,若再让我看到她,我定让她身首异处。” 丢下这句狠话,顾庭琛直接拉着叶绾姝回了屋去。 江月苓一脸委屈的看向顾庭洲,哽咽道:“大公子,我都是为了殿下着想,他怎么能.” “送她出去。” 顾庭洲此时心神俱乱,哪有心思置喙江月苓,冷声吩咐跟来的小蝶:“将江姨娘暂时安置到城北的北苑,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院子半步。” “顾庭洲,你怎么能也这么狠心待我?”,江月苓满眼含泪的摸着自己肚子:“我可是怀了你们顾家的骨肉。” 顾庭洲定眼看了看她手指按压小腹的位置,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虞州时,他曾见过身边不少子弟家眷身怀六甲时的状况,江月苓如今怀孕半年,按理说整个小腹都应养得饱满丰腴,可她按住小腹时腹部却会随着她手指的按压深陷下去,这并不像是孕期该有的状况。 一步一步靠近她,顾庭洲目光渐渐阴沉下来:“江姨娘,你果真怀了我的骨肉?” “大公子这是何意?” 看着他充满质疑的眼神,江月苓顿感心虚,强作镇定道:“妾虽出身青楼,可向来洁身自好,这辈子只有大公子一个男人.” 顾庭洲懒得听她狡辩,直面她身旁女使,斥道:“你说,江姨娘可是真的怀孕了?” 青玉本就不喜江月苓,先前愿意替她兜着不过是看在她是大公子姨娘的份上,如今看她仍是不得大公子宠爱,已然没了陪她再演戏的兴致。 “启禀大公子,江姨娘她并未怀孕。”,青玉如实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月苓气得狠狠一巴掌煽在青玉脸上。 青玉嘴角现出一片血红,她面不改色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色冰冷的继续作答:“江姨娘不仅没有怀孕,而且连同大公子圆房之事都是她自己杜撰的。” “你”,江月苓气得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的正要再次抽打青玉,却被顾庭洲死死捏住了手腕。 第175章 父子离心 第175章 父子离心 注视着顾庭洲变得阴狠的目光,江月苓心惊胆战的解释道:“大公子,你切莫听青玉胡说,妾.” 顾庭洲猛的一巴掌煽在她脸上,强大的威压直接将江月苓煽到在了地上。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下贱?”,顾庭洲对着小蝶、采菊、秋梨几人吩咐道:“将她藏在小腹的东西给我取出来。” 几人见大公子都不愿再护着这青楼女子,自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纷纷凑上前去,强行按住江月苓,将藏在她衣服内的定制枕芯取了出来。 “好啊,你为了骗我连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顾庭洲再也难以容忍她对自己的欺骗,目色腥红的瞪着江月苓:“将这贱人给我送出临安,发卖得越远越好。” 小蝶不由分说,便招呼院外的杂役进来抓住江月苓,强行拖拽了出去。 听着江月苓此起彼伏的叫骂声,顾庭洲内心却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原来自己并没有和江月苓圆房,听着屋内传出的吵闹声,顾庭洲面色一冷,不动声色的冲了进去。 看到二弟已将表妹逼进角落里,顾庭洲勃然大怒道:“庭琛,你想做什么?” “怎么,大哥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了?”,顾庭琛目光阴鸷的视向他:“大哥若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今日就成全你。” 顾庭洲咬了咬牙:“庭琛,让绾绾和亲这是陛下和太后的旨意,你为难她作甚?” 说罢,他温眸相望着叶绾姝,柔声安抚道:“绾绾,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入宫去见太后,一定会求太后打消和亲的念头。” 随后,匆匆离开了翠薇棠。 望着顾庭洲很快消失不见,顾庭琛不屑摇了摇头。 虽然这事是齐宁郡主挑唆的,但他已隐隐猜到表妹此次回临安心中定然是包藏了祸心的。 听父亲说,表妹离开越州时将那傅明池伤得很深,想来她心中对此人也无甚在意。 略略了思忖了片刻,顾庭琛脑海中忽的想起一个人来。 “纪昀泽。”,顾庭琛眼中浮起一抹怨色。 看来,表妹心中一直将这书生看得很重。 经过镇抚使司一事,她知道护不住那书呆子,便故意挑动自己和傅明池对立,以此保全那书呆子。 仔细回忆着今日回府前,表妹约见那书呆子的情形,顾庭琛心中更为愤懑。 “绾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顾庭琛道:“只要我还在一日,从今往后我便不会许你再见除我以外的任何男人,那书呆子我早晚会杀了他。” 听出他是要对付纪昀泽,叶绾姝只觉无比心累。 “顾庭琛,太后召我入宫,你若不想落得与你兄长一样的结局,就立刻放我离开国公府。”,叶绾姝懒得再提纪昀泽,冷声道:“我如今是和亲公主,按照礼法,你不可再将我强留国公府。” “你怎能将我与那草包相提并论?” 顾庭琛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她:“我处处容忍你,就连清眠、庭济我也依着你,让他们随黎老先生游学了,你若再得寸进尺,就别怪表哥不顾念兄妹情意了。” 姨母和表弟、表妹被这狗东西为难成这样,姨父从始至终都未吱声,叶绾姝猜到姨父已经默许了顾庭琛所做的一切事情。 若不将表弟、表妹送出去,还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绾姝未再理会他,面色冰冷的绕过他回了自己寝房去。 见此,顾庭琛不由得意一笑。 只要有母亲和她那对子女在,他倒不担心绾绾还敢生出别的心思来。 “既然清眠、庭济要出门游学,绾绾你这些日子没事就多去陪陪母亲吧。” 顾庭琛朝她喊道:“宫里的事你无须再操心,表哥会替你摆平,倒是母亲与我母子情深,我还盼着她长命百岁,绾绾替我多尽些孝心。” 听着身后传来充满挑衅的话音,想到姨母的身子,叶绾姝微微迟疑了片刻。 她终究不如母亲豁达,怕是劝姨母离开国公府并没那么容易。 而且这里是顾家,不是当初的季家,若是强行带姨母离开国公府,伤及的可是顾太后的颜面,到时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实在难以估量。 默默叹了口气,叶绾姝置若罔闻般掀开珠帘进了寝房。 顾庭琛此时还急着进宫,也匆匆出了屋子,看着守在门口的顾清眠、顾庭济,他笑着说道:“三妹、四弟,你们都看见了吧,永宁王府靠不住,只有二哥哥才能护得住你们表姐。” 顾清眠、顾庭济懒得理他,同时扭过头去。 顾庭琛眼眸一沉,直挺挺走出院子,同守在院外的嬷嬷们吩咐道:“看好表姑娘,除了翠薇棠和母亲的院子,不许她接近任何人,若再出了差池,你们谁也别想活。” 上次表姑娘逃出去的事大家还历历在目,如今再次面临同样的任务,嬷嬷们自是谨慎了许多,纷纷保证道:“殿下放心,老奴们定会看好表姑娘。” 听此,顾庭琛才放心走出了翠薇棠。 来到前院,见刘章已等在院门前,顾庭琛刚上前,刘章便抱拳示意道:“殿下,国公已经在外面马车里相候。” “父亲也要入宫?”,顾庭琛有些诧异:“怕是国公察觉到了什么。” 顾庭琛想了想,表妹和齐宁郡主都是以陛下的旨意册封的,而自己却是以姑婆的名义直接下的册封旨意,恐怕姑婆是在试探朝臣的心思。 只怕,父亲已经察觉到姑婆有临朝之心,他这人虽然尽心尽力的为了顾家着想,恐怕并不愿姑婆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夺傅家的江山。 为了留下表妹,为了顾视的万世基业,看来今日必须得有所决断。 “刘章,今日宫中当值的是何人?”,顾庭琛思忖着问道。 刘章笑了笑:“殿下放心,自打神威军被调离宫中后,现在皇宫内外皆是咱们的人。” “很好。” 顾庭琛满意的点了点头:“你随我亲自入宫,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话落,兴致匆匆的出门,坐进了马车,看到父亲和兄长已经端坐在车厢内,顾庭琛先是道:“要说姑婆下这道册封圣旨,儿子其实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父亲劳苦功高,就算封王那也该册封父亲才是。” 顾安并不嫉妒儿子被册封,反而觉得姑母在此时册封儿子叫人忧心。 封自己的侄孙为异姓王,这很显然是在试探朝臣们会不会反对她有僭越之心。 再则,姑母定是担心儿子阻止她送绾绾入北境和亲。 “庭琛,咱们顾家为朝廷鞠躬尽瘁,太后和陛下赏个王位给你,为父自然替你感到欣慰。” 顾安劝道:“但有一点,今日你入宫必须随为父阻止你姑婆临朝,并向太后和陛下自荐,亲自护送绾绾前往北境。” 第176章 软禁太后 第176章 软禁太后 顾庭琛目色一冷,漫不经心的垂下头去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压根无心理会父亲。 顾安看得一阵窝火,知道儿子是被权利蒙蔽了双眼,也懒得再与他争辩,车厢内顿时沉默下去。 到了慈宁宫,顾太后刚用过晚膳,见着侄子、侄孙们过来,笑着吩咐周福海赐座看了茶,随后才缓缓开口道:“顾安,今日哀家册封庭琛为异姓王,朝野上下可有什么动静?” 顾安悻悻摇了摇头:“姑母,您如今权倾朝野,便是有人心存不满,也不敢妄议您啊。” “这倒也是。”,顾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哀家想要临朝也算是上合天道,下承民意。” “姑母,究竟是谁如此不安好心,劝您临朝啊?”,顾安蹙眉道:“眼下北境岌岌可危,该是朝廷上下同心同德合力抗敌,却有人在此时劝您临朝,这分明是包藏祸心啊。” “父亲此言差矣。” 顾庭琛不以为然道:“姑婆替陛下执掌朝政数十年,若不是姑婆当初将陛下带出北都,扶他坐上皇位,他早已被乱军所杀,这些年大邺朝风雨飘摇也全赖姑婆苦苦支撑着,可那老皇帝一直听信奸吝唆摆,同姑婆逐渐离心,现在唯有姑婆临朝,才能使朝廷上下一心。” “平衡朝势这是历代君王应尽的本分,哪有当皇帝的愿意看着朝堂势力一支独大?”,顾安不悦道:“你休要再信口雌黄,挑唆太后与陛下的母子关系。” “依哀家看,顾安你是越活越糊涂了。” 顾太后已是十分不悦:“庭琛说的没错,永宁王是个什么东西,他乃太宗血脉,其心必异,皇帝却冥顽不灵,非要迎他入临安,这又安的什么心思?” 长长叹了口气,她缓缓直起身来,摆弄着桌上新入贡的牡丹:“当年高祖爷打拼天下逐鹿群雄,半道而崩,太宗靠着手握兵权窃取神位,也是他罪有应得,打下这江山没两年就驾崩了,若不是孝仁端皇后强迫太宗立下兄终弟及的遗旨,哪有咱们成祖一脉传承这十余代,如今贸然迎回太宗子嗣,永宁王岂会放过成祖血脉。” “姑母若是信不过永宁王,大可再扶植一位宗室子弟便是,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再惹非议。” 顾安直谏道:“这些年我顾家虽然权倾朝野,可毕竟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还姓傅,一旦姑母取而代之,只会招致人心更加不稳。” 短暂思忖片刻,他立刻道:“臣侄听闻琰王次子颇为聪慧,不如将他接回临安,立为皇嗣。” “琰王被贬,听闻琰王妃病死流放途中,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将其子接回临安,对我顾家才是最大的隐患。” 看向顾安,顾庭琛语气幽幽道:“父亲自诩为大邺朝护国柱石,若真到了我顾氏一族倾覆之日,这世间可不会有人惦记着您的忠心,只会将咱们当作擅权乱政的后戚,横竖是要受人诟病,倒不如扶姑婆开创万世基业,保我顾氏一族万年不朽。” “混账。”,顾安怒道:“历朝历代可有妇人临朝,后世子孙善终的先例?” 猛的跪下身去,顾安苦口婆心道:“姑母,臣侄恳请姑母以大局为重,还政于陛下,如此文武相抗,虽对我顾家不利,却能打消陛下疑虑” “顾安,你真是辜负了哀家这么多年对你的苦心栽培,智谋见识远不如你这儿子。” 顾太后满脸愠色:“你眼里如此瞧不上妇人,瞧不上哀家这老太婆,你可曾仔细想过,你如今的荣华富贵是靠着谁给你的?没有哀家这老太婆,你可能成为大邺朝手握权柄的重臣?” 顾安将头重重叩在地上,老泪纵横道:“臣侄正是感念太后恩德,为了顾氏一族的将来,才恳请太后莫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临朝称帝啊。” 顾太后对他已是失望至极,沉声道:“你走吧,哀家心意已定,盼你莫要有后悔的那日。” 看着姑母决绝的眼神,顾安心如死灰,默默的瞥了眼顾庭琛,只得起身跟着宫人悻悻离去。 待得屋内清净下来,顾太后重新坐回软塌上,笑着看向顾家兄弟,柔声安抚道:“庭洲,你父亲糊涂,你可不能跟着犯糊涂,希望你能跟庭琛一样,往后好生为哀家效力。” 顾庭洲不屑的打量了眼顾庭琛,对于自己这个同胞弟弟,他如今已找不到任何贴切的语言来形容。 以前自己当真是低估了他,竟能鼓动姑婆临朝称帝,实在是狼子野心。 “姑婆,孙儿今日入宫只为一事。”,顾庭洲直言道:“恳请姑婆收回和亲旨意。” “你说什么?”,顾太后刚对他燃起的希望顿时熄灭下去:“哀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顾庭洲直接跪下身来,义正言辞道:“请姑婆收回和亲旨意。” “拖出去,给哀家狠狠的打,打到他服了软为止。” 顾太后话音刚落,顾庭琛却慢悠悠的抬起手臂,阻住宫人们上前来。 顾太后一愣:“庭琛,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护着这孽障?” 顾庭琛冷森森摇了摇头:“孙儿只是觉得大哥说得没错,姑婆想要行和亲之策孙儿不反对,但和亲之人绝不能是靖和公主。” “放肆。”,顾太后猛的一掌拍在桌案上:“你想违抗哀家的旨意?哀家告诉你,哀家能扶你也能灭了你。” “姑婆执掌朝政这么多年,也算阅人无数,怎么竟连人心也不会揣摩?” 顾庭琛毫无惧色,云淡风轻的回道:“孙儿毕竟不是我旁边这位,既敢入宫劝姑婆收回旨意,自然是要做足准备才好。” 朝着门外拍了拍手,便见刘章领着御林军闯了进来,迅速将整座大殿围住。 顾太后看得瞠目结舌:“你个混账,哀家让你提领御林军,你就是这样报答哀家的?” 说完,恶狠狠的瞪向周福海,顾太后厉声问道:“哀家让你带靖和公主入宫,你带的人在何处?” 周福海吓得面色铁青,赶紧跪倒在地,唯唯诺诺的抬眸看向顾庭琛:“太后,老奴” “姑婆何必再为难周公公。”,顾庭琛道:“姑婆也看到了,孙儿那父亲您是指望不上了,如今您想临朝孙儿自会鼎力支持,但和亲一事没得商量。” “你这孽障,你反了天了。”,顾太后气得踉踉跄跄的踱着步子,紧紧搀扶住旁的柱子,大吼道:“哀家还告诉你了,这和亲人选非靖和公主不可。” “不着急。”,顾庭琛吸了吸鼻子:“孙儿有耐心等。” 说罢,不紧不慢的对刘章吩咐道:“看好太后,让老皇帝抓紧写禅位诏书。” 随后,便转身出了宫。 见此情形,顾庭洲也紧接着跟了出去。 刘章偷偷打量了眼顾太后,看着她满脸怒色,只得硬着头皮安抚道:“还请太后保重凤体。” 顾太后气得将桌上茶盏狠狠扔向他面前,大声骂道:“哀家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些白眼狼。” 刘章似笑非笑冷哼一声,视若无睹的直接带着人守到了外面。 第177章 不接受没有理由的惩罚 第177章 不接受没有理由的惩罚 荣国公府外被巡防营围得像铁桶一般,叶绾姝也不知外面眼下是何情形,她估摸着皇帝定然和便宜爹已经商量妥当,毕竟这二人都不是吃素的,既然决意迎傅明池入临安,勤王的秘旨自会早早的准备好。 照着今日顾庭琛的态度,显然尚未怀疑到自己和便宜爹身上来,那就说明便宜爹还有足够的时间将诏书送出临安。 只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她担心傅明池会按耐不住提前进京,那样自己的所有盘算都会付诸东流。 重来一世,她如今对儿女情长之事早已没了奢望,如果能够帮着傅明池入主临安,扳倒顾氏一族,让这天下重归安宁,便是搭上自己这条性命也没什么可惜的。 如此,也算是报答了张太妃,报答了傅明池对自己的照拂与厚爱了。 “傅明池,只盼你不负众望,治愈这千疮百孔的天下,若有来世,我定愿意和你只做一世平凡的夫妻。” 坚定了念头,叶绾姝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重新走出了寝房。 到得院子里,见顾清眠、顾庭济一直望着门口发呆,她顺着目光看去,发现一群嬤嬤坐在外面的树荫下,时不时的向内张望。 “表姐,二哥哥又派了人监视你。”,顾庭济脸上失落又愤慨:“他到底想做什么?” 叶绾姝淡淡笑了笑:“不用理会,你们姐弟一定要记得表姐交代你们的话,跟着黎老先生好好游学。” “表姐,我和阿济担心二哥哥会欺负你。”,顾清眠轻叹了声:“这个时候我们想留在你身边。” “不行。”,叶绾姝脸上仍是带着笑意:“我向你们保证,表姐不会有事的。”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想早些将姐弟二人送走。 “我们去侍奉姨母汤药吧。”,叶绾姝抬眸看了眼天:“时辰尚早,等姨母用过药,你们姐弟早些出城吧,省得黎老先生久等。” 学业已经耽搁了两月,顾庭济心知自己和姐姐能够跟着黎老先生求学是件多么不易的事情,也不想阿娘和表姐继续担心,他连忙点了头。 叶绾姝领着姐弟两刚走出翠薇棠,便发现那群老嬷嬷也跟了来,一直与几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顾清眠对此格外不满,正想怒斥,却被叶绾姝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 “回去见黎老先生要紧,别耽误了时辰。”,叶绾姝小声劝说了句,便拉着姐弟二人继续往前走。 到得姨母的院子里,忽听一阵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从屋内传来。 察觉到不对劲,顾庭济正要往里冲,叶绾姝凝神细听着,仿佛听到了姨父的声音,她立即拉住了姐弟二人,示意两人不要出声。 姐弟几人站在门前静静凝听着,屋内的对话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庭琛阴狠毒辣,暴戾成性,绾绾留在府上只会是无尽的折磨,她是我叶家如今唯一的血脉,就请老爷看在我为国公府矜矜业业这么多年的份上,放她离开临安吧。”,叶怀素哽咽着请求道。 顾安正因宫里的事抑郁不堪,刚回府本想着来看看夫人,便见她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的,心中更加烦闷。 “夫人何时变得这般不识大体了?”,顾安不满的斥道:“难道夫人想让绾绾回到越州,联合永宁王府一道对付我顾家?” 宽袖一摆,顾安脸色更加阴沉:“夫人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让绾绾死在国公府,也不会再允许她回越州。” 叶怀素哭得更加伤心,顾安听得极为不耐烦:“你既知庭琛的性子,就该劝着绾绾安分些,若是让我发现她再怀有异心,我第一个不容她。” 话落,缓缓弯下身去,轻轻抬起叶怀素下巴,顾安最后警告道:“你我夫妻一场,这些年你为国公府矜矜业业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你像从前一样温顺乖巧,为夫仍愿敬着你,可你若还冥顽不灵,休怪为夫不念夫妻情意。” 叶怀素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一滴泪珠从左边眼角缓缓滑落。 她冷幽幽笑道:“老爷还真是好夫君好父亲,做儿子的忤逆上亲,苛待同胞兄弟姊妹,老爷不好好管教那不孝子,反倒是威逼妾身和绾绾。” 顾安虽然对次子今日的作为有些不满,可姑母既然已经坚定了决心,他只能顺从,决不能让顾氏一族内部出现分歧。 而且,他打心底里认可这个儿子,觉得他比自己有魄力有手腕。 “庭琛行事,手段虽然偏激了些,但他也是为了府上好。” 静默片刻,顾安迟疑着说道:“夫人既然是他母亲,就该多替他着想,也该学着他多为这个府上着想,夫人别忘了,你如今是我顾家的人。” 丢下这句话,顾安沉着脸迅疾走出了屋子,看到站在门外的姐弟三人,顾安微微怔了怔,转瞬间便露出温和的笑意。 “清眠、庭济,这两月让你们姐弟受了些委屈,你们别埋怨阿爹。” 顾安心头短暂的愧疚了一瞬,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只要你们乖乖听你们二哥哥的话,阿爹保证,他往后不会再狠心对你们。” 顾庭济听得一怒:“阿爹想要我和阿姐如何听他的话,眼睁睁看着他忤逆阿娘,逼迫表姐?” “混账。”,顾安目色一厉:“若不是你们表姐不安守本分,他何至于如此?” 叶绾姝听得很是不满,但脸上并无异色。 这个节骨眼上,将表弟、表妹送出府去才是头等大事,并非和姨父撕破脸皮的时候。 也未理睬姨父的指责,她置若罔闻的看向顾清眠、顾庭济:“快些进去侍奉你们娘亲吧。” 听此,顾庭济这才收了怒容,拉着阿姐迈进了屋子。 叶绾姝正要跟着进去,却被顾安突然叫住。 “绾绾,你该知道姨父这么多年一直将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姨母糊涂,可你向来聪慧识大体,不该跟着胡闹。” 顾安沉声劝道:“庭洲、庭琛先前对你是有些怠慢了,可他们兄弟如今已经知道错了,你又何必一直因此耿耿于怀,伤了兄妹情意。” 深深吸了口气,他语重心长道:“你是清眠、庭济最敬重的长姐,应该以身作则为他们做好表率,而不是教唆他们与长辈作对,闹得家中不睦。” “不知姨父想让绾绾如何以身作则?”,叶绾姝冷笑了声:“是想让绾绾忤逆长辈,还是残害血亲?” “你”,顾安气得不轻,愤怒的扬起手掌。 叶绾姝面上无波无澜的望着他,那森寒的目光同往日相比,全然换了个人一般,令顾安不寒而栗。 “我看你去了趟越州,如今是越发的没规矩了。”,顾安斥道:“立刻回翠薇棠,将《女戒》抄写十遍。” “姨父怕是罚错人了。”,叶绾姝眉眼一沉:“我不接受没有理由的惩罚。” 话落,迈开步子,径直进了屋去。 第178章 镣铐 第178章 镣铐 屋子里,叶怀素抱着一双子女已哭作一团,见着叶绾姝入内,叶怀素这才止住了哭声。 “绾绾,趁着天还未黑,你送清眠、庭济出府,让田福送她们姐弟赶紧去见黎老先生吧。”,叶怀素一脸平静的吩咐道。 “阿娘,我和阿姐一定要这么着急回山上吗?”,顾庭济有些不舍。 叶怀素强忍着心头的酸痛,故作镇定的笑道:“当初黎老先生能看中你们姐弟,除了你们天资聪颖以外,也是觉得你们姐弟勤奋好学,你们已经在府上耽误了太长时间,可不能让老先生不高兴。” 姨父和顾庭琛如今这性子,俨然已是六亲不认,叶绾姝也怕迟则生变,连忙附和道:“清眠,庭济,听你们阿娘的,要以学业为重。” 瞧着娘亲和表姐满是殷切的目光,顾清眠、顾庭济只得点了头:“那好吧,阿娘,表姐,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你们只管好好跟着黎老先生求学,不必担心府上的事情。”,叶绾姝叮嘱了句,又对叶怀素说道:“姨母,我先送表弟、表妹出府,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叶怀素满目慈容,强抿出一抹浅笑点了点头,仿若无事般目送着外甥女领着一双儿女出了门。 叶绾姝领着姐弟二人刚走出国公府的大门,便见顾庭洲、顾庭琛兄弟回来。 看到表妹这么着急将两个小的送出府,顾庭琛立时生出了芥蒂,上前阻拦道:“绾绾,不是说好过两日再送清眠、庭济回去,你为何今日就送他们出府?” “这不都是二表哥做的好事?”,叶绾姝故意斥责道:“难道二表哥不知道黎老先生的脾气,一直将清眠、庭济留在府上,黎老先生若是不肯再继续传授他们学业该如何是好?” 这话倒是叫顾庭琛无从辩驳。 毕竟,的确是自己将两个小的扣押府上数月,若真因此让黎老先生心生埋怨,母亲和表妹恐怕都要嫉恨上自己了。 “倒是表哥疏忽了。”,顾庭琛心里虽已生出戒备,但还是妥协下来:“我这就让人护送清眠、庭济上山。” “就不劳二表哥费心了,田福会送他们姐弟回去。”,叶绾姝拉着姐弟二人直接坐上马车,朝着田福暗暗使了个眼色,田福心领神会的立刻打马离去。 顾庭琛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觉得不踏实。 可他实在猜不到表妹和那书呆子此次回临安究竟在谋划什么,隐忍着心中的不安,护送着表妹回到府里,眼见着表妹又要去母亲院里,顾庭琛当即将她拦了下来。 叶绾姝目色一冷:“顾庭琛,你又想做什么?姨母现在需要人侍奉汤药,清眠、庭济刚走,难道你想姨母身边无人照料?” “绾绾这是说的什么话?”,顾庭琛冷幽幽笑道:“我自会安排人照料好母亲。” 说罢,朝着身旁护卫暗暗使了个眼色,便见两名随从取出一副镣铐走到叶绾姝身边。 “绾绾,你别怪表哥多心,表哥只是担心你再受到伤害。” 顾庭琛解释道:“和亲之事表哥已经圆满解决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待在翠薇棠,哪儿也不许去,等到中秋之日我们大婚后,再也不会有人逼着你去和亲了。” 话音落下,两名随从便将手镣打开要为叶绾姝拷上。 顾庭洲看得一愣,忙不迭阻拦:“庭琛,你放肆,绾绾她何错之有,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大哥,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这是我与绾绾之间的事情,你无须多问。”,顾庭琛面色一沉,恶狠狠的瞪向他:“你要再敢多管闲事,休怪我不顾念手足之情。” 顾庭洲无语的摇了摇头:“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以为你囚禁姑婆,就能够扭转如今的形势?” 他厉声吼道:“北境七十万铁骑犯境,你在这个时候逼迫皇帝禅位,挟制姑婆,只会让朝局愈发艰难。” “住嘴。”,顾庭琛懒得理他,只对叶绾姝叮嘱道:“绾绾,你放心,表哥一定不会让你前往北境和亲,用不了多久表哥就会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得知这狗东西软禁了顾太后,叶绾姝心中不觉暗暗一喜。 这一切远比她预料的来得疯狂,不管这狗东西和祁王谁先迈出篡位的步伐,傅明池都能带领越州军名正言顺的入临安勤王。 这个时候她只需静心等候,等到顾太后与顾庭琛彻底撕破脸皮,真正的好戏便会如约而至。 她此刻只盼着姨母能多些耐心,陪她一起熬过最艰难的日子。 由着两名护卫给她戴上镣铐,叶绾姝朝着顾庭琛淡淡笑了笑:“顾庭琛,你这人从来就是没有心的,别在我面前假惺惺。” 顾庭琛听得目色一寒,不满逼拢她,满眼阴鸷道:“你说我假惺惺?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难道在你眼里就完全不值一提?” “你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叶绾姝冷眼注视着他,似笑非笑道。 被表妹戳破自己的心思,顾庭琛脸上更为恼怒,朝着护卫喊道:“还不将表姑娘带回翠薇棠好生看着。” 眼见着表妹被带走,顾庭洲心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冲着顾庭琛嚷嚷道:“庭琛,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以为你如今所做的一切就能扭转局势?你将绾绾扣押在府上,北寇七十万铁骑就能退兵了吗?” 顾庭琛不耐抓住他胸前,大吼道:“我说过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如今这事关乎社稷安危,关乎万千黎民百姓死活,稍有不慎就是大厦倾覆之劫,我如何能容忍你肆意妄为?”,顾庭洲与他争辩道。 “那你就忍心看着绾绾真被送往北境?”,顾庭琛怒瞪着双眼:“你口口声声说在意她,危急关头就想舍掉她?” “我从未想过舍弃绾绾。”,顾庭洲道:“我只希望她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庭琛,听我一句劝,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与姑婆为敌,不如趁着这个节骨眼上,将大权还与陛下,如此定能使得朝廷上下一心,而你可以带着绾绾远走高飞。” 顾庭琛不屑冷哼一声:“大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你竟想着让我放弃这一切?” 顾庭洲眼里充满嘲讽,不停冷笑起来:“绾绾说得没错,你这人压根就没有心,我看二弟自始至终都只是放不下权利,哪里真正在意过绾绾。” 第179章 自尽 第179章 自尽 对自己这胞弟,顾庭洲早已了如指掌,他在越州镇抚使司逼得表妹从城楼一跃而下那一刻,他便看出二弟并不在意表妹。 他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他明明只要抓住眼下的机会还政于陛下,既能保全了顾家,还能得到皇帝和满朝文武的好感,到时让皇帝打消和亲的念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可他却偏偏放不下手中的权柄。 “顾庭琛,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已经劝过你。”,顾庭洲郑重其事的说道:“既然你不肯带绾绾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一定会带她走。” “你算什么东西。”,顾庭琛冷森森笑道:“顾庭洲,你觉得绾绾会跟你走吗?从你决意和她退亲那一刻,你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她,往后少去恶心她。” 话落,猛的将顾庭洲推倒在地,顾庭琛义正言辞道:“我会用我的方式护好绾绾,你要是识趣些,就离她远远的。” 看着顾庭琛离去,顾庭洲爬起身来,朝着他大吼道:“你如何护她?难道你还真能将那齐宁郡主的女儿召来临安,让她去和亲?你与姑婆闹到今日这步田地,姑婆不可能容忍绾绾留在临安。” 顾庭琛听得心头一凛,陷入短暂的错乱后,迈开步子决然离去。 刚行至中院,便见继母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她手里握着把匕首,一群嬷嬷紧追在身后却又不敢靠近。 “顾庭琛,你这个逆子,绾绾好歹是你们的手足兄妹,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怎能如此狠心,让她镣铐加身?”,叶怀素朝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如此待她,往后再让她如何出去见人?” 顾庭琛没好气的白了眼那群女使嬷嬷:“谁让你们将此事告诉母亲的?” 众人心虚的纷纷低下头去。 顾庭琛紧咬着牙关,暗暗捏了捏拳,强撑着笑意试图靠近继母:“母亲,你把匕首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叶怀素直接将匕首架到脖子上,大声道:“你马上放了绾绾,送她回季家。” “母亲何时也学得这般得寸进尺了?”,顾庭琛无语的摇了摇头。 对自己这继母,他再了解不过了,自小养尊处优惯了,怎舍得去死。 “母亲要真是有勇气去死,又何必跑到儿子面前来惺惺作态?”,顾庭琛不屑冷哼一声:“还是快些回去养病吧,别让绾绾忧心。” 说完,便要去抢她手中的匕首。 叶怀素却将匕首往着脖子上又逼近了几分,锋利的刀刃直接割开皮肉,鲜红的血液立时渗了出来。 顾庭琛看得一怔:“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 “逆子,你这般肆无忌惮的折磨绾绾,不就是断定绾绾放不下我与清眠、庭济,我绝不会让你再去伤害她。” 叶怀素握紧匕首朝喉头上猛的割了下去,淋漓的鲜血瞬时喷涌而出,所有人吓得面色铁青。 “母亲。” 顾庭琛恼恨交加的注视着眼前场面,一边吩咐人去请御医,一边弯下身来,不停摇头斥责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对我?你宁可去死,也不愿意成全我与绾绾。” 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顾庭琛气急败坏的,眼里被撑得一片血红:“你若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让绾绾离开翠薇棠半步,我还要将你的儿子、女儿终身囚禁在国公府。” 叶怀素瞳孔瞪得圆圆的,嘴里不停咳出血来,视线却死死停留在翠薇棠的方向。 “绾绾,你一定要努力去追求你想要的自由。”,叶怀素紧握着匕首,喃喃自语道。 不多时,便见顾安、顾庭洲匆匆赶了过来。 顾安面如死灰,冷冷的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叶怀素,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从心头迸了出来。 “你何至于此?”,顾安不满责备道,眼里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失望。 “母亲。” 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继母,顾庭洲急得不知所措,连忙跪下身去,回想着她这些年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拂,再想着自己因江月苓一次次的忤逆她,心头既愧疚又酸痛。 猜到继母是不想再拖累表妹,顾庭洲缓缓将她搀扶起来靠倒在自己膝盖上,小声道:“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带绾绾离开临安,照顾好清眠、庭济。” 听到这话,叶怀素紧握的匕首才慢慢松开,渐渐闭上了双眼。 顾庭琛目色冰冷的扫了眼周围站着的女使嬷嬷,愤怒的对护卫们厉声吩咐道:“立刻将这些废物拉下去杖毙了。” “国公饶命。”,女使婆子们跪了一地,纷纷看向顾安,啼哭着恳求道:“求国公救救老奴们。” 顾安闭了闭眼,无动于衷的转过身,朝着书房的方向一步一步行了过去。 女使婆子们被护卫们押解下去,哀求声此起彼伏,顾庭琛下意识的看向翠薇棠方向,急着对身旁暗卫吩咐道:“多派些人到翠薇棠外守着,若是让表姑娘知晓了这边的事情,你们谁也别想活。” “是。” 几名暗卫立刻应声而去。 目视着暗卫们赶往翠薇棠,顾庭琛这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又唤了名暗卫过来,冷声道:“去,将三姑娘和四公子追回来。” 听此,顾庭洲小心翼翼的放下继母,迅速起身拦住暗卫:“我看谁敢。” “找死?”,顾庭琛不由分说,拔出一柄剑直指顾庭洲胸前:“滚出国公府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庭洲半眯着眼眸,心里的恨意此起彼伏的涌了上来:“你逼死了母亲,还不肯放过三妹和四弟,竟要将这一切瞒着绾绾,你真是个畜生。” “滚。”,顾庭琛眼里布满杀意,恶狠狠的吼道。 顾庭洲知道自己这胞弟如今早已六亲不认,他答应过继母要带绾绾和清眠、庭济离开临安,绝不能就此死在他的剑下。 敛眸打量了眼早已气绝的继母,顾庭洲心痛的转过身去,压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国公府。 顾庭琛此时心神有些凌乱,低眉凝视着继母的尸体,眼底的恨意如波涛一般汹涌不止。 他慢吞吞的跪下身去,不停冷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我会让你死后也不能安宁,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第180章 绝望的顾安 第180章 绝望的顾安 目光阴冷的扫了眼周围的奴仆,顾庭琛指着继母的尸体,厉声吩咐道:“将这贱妇的尸体搬至地窖内,不得入殓,不得发丧。” 奴仆们虽有同情国公夫人的,可此时都已畏惧极了,只敢依令行事。 顾庭琛冷眼注视着继母尸体被抬走后,不紧不慢的回院子里焚香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去了翠薇棠。 看着屋内摇摇晃晃的烛火,他压着步子缓缓走了进去。 见着主子过来,守在门口的采菊、秋梨哽咽着跪下身去,伤心祈求道:“殿下,奴婢求您不要如此狠心对待表姑娘了。” 顾庭琛气得猛的一巴掌煽向采菊:“连你们也觉得我是在折磨她?” 采菊、秋梨吓得不轻,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看他。 “罢了,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的苦心,你们会知道这世上我是最在意你们表姑娘的。” 懒得再责罚两个丫头,顾庭琛收拢思绪连忙走进了内屋。 见春红、杏桃鬼鬼祟祟的似乎想要打开表妹手腕上拷着的镣铐,顾庭琛勃然大怒:“你们两个贱婢在做什么?” 春红、杏桃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拦在叶绾姝前面。 “小公爷,不,道安王殿下,姑娘被镣铐加身,多有不便,求殿下给姑娘解去镣铐吧。”,春红硬着头皮恳求道。 “怎么,想帮着你们姑娘逃跑?”,顾庭琛满目质疑的盯紧两个丫头。 春红、杏桃神色慌乱的赶紧摇头。 “出去。”,顾庭琛冷嗤道。 春红、杏桃不知所措的看向叶绾姝。 叶绾姝浅浅摇了摇头,示意两个丫头不要再招惹这疯子。 春红、杏桃颤颤巍巍的福了一身,赶忙退了出去。 顾庭琛慢悠悠的行至叶绾姝身后,弯下身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 “绾绾,表哥多希望你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乖巧听话。”,顾庭琛轻声说道。 叶绾姝面无颜色的呆呆坐在椅子上,完全没心思搭理他。 “绾绾还没用过晚膳吧,表哥这就让人传膳过来。”,顾庭琛自顾自的说完,便吩咐采菊、秋梨去准备晚膳。 不多时,几个丫头便将菜布好,顾庭琛搀扶着她坐到饭桌边,亲自将菜肴喂至她嘴边。 叶绾姝却跟个木头人似的,面无表情的僵坐在椅子上,全然没有用膳的兴致。 这让顾庭琛很是窝火,他耐着性子劝道:“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多想想母亲,想想清眠、庭济,他们母子三人一向最记挂你了。” 想着方才送清眠、庭济离开姨母院子的情形,叶绾姝心头忍不住的担心起来。 表弟、表妹已经出城,该是不会再有差池,就是姨母那敏感的性子,自己没回去侍奉汤药,只怕她会猜到自己出了变故,又要寝食难安了。 念及此处,叶绾姝终于开了口:“姨母的病如何了?” 顾庭琛目光微滞,转瞬间便露出淡淡的笑意:“绾绾不用担心母亲,我已差人好好照料着,只要绾绾乖乖听话,待你我成婚后我会让你见母亲。” 叶绾姝略略思忖一番,顾庭琛想要将自己强行留在国公府,必不会伤害姨母。 况且姨母好歹是他母亲,待他们兄弟向来不薄,这狗东西就算再疯癫,也不至于弑母。 反倒是如今国公府外面的情况让她感到担忧。 北寇铁骑大举南下,顾太后显然没有对抗到底的决心,可一味的示弱和谈压根不能阻挡北寇的狼子野心。 前世,谢湛战败后,丢城失地无数,她在临安城见过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最能感同身受。 顾庭琛这狗东西软禁了太后,怕是没有出征的打算,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尽快助皇帝恢复朝政,到时方能有同北寇一战到底的决心。 目光清冷的望着顾庭琛,叶绾姝淡淡说道:“顾庭琛,你忤逆太后阻止和亲,可有想过如何化解北境的危机?便是那齐宁郡主将她女儿送来临安,以赵盈盈的性子能促成两国和谈?” 她突然提及此事,让顾庭琛格外不满:“绾绾是担心我对付傅明池,还是真的担心北境的安危?” 愤懑的站起身来,他冷声道:“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我自有对策,至于傅明池、纪昀泽这二人,我必将他们碎尸万段。” 丢下这句狠话,他甚是烦闷的走出了翠薇棠。 目送着顾庭琛离去,叶绾姝暗暗捏住了拳头。 “姑娘,你果真就这样甘心和道安王成婚吗?”,杏桃一脸惆怅道:“殿下差了不少暗卫过来,将咱们翠薇棠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老爷知不知道姑娘眼下的处境。” 叶绾姝闭了闭眼,轻叹道:“阿爹自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顾庭琛软禁太后和皇帝,父亲早晚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接下来他必会设法鼓动祁王谋反。 让两个丫头帮着自己简单擦洗了身子,她只得逼着自己回床上歇了下来。 而顾庭琛刚出翠薇棠,便被顾安的贴身心腹唤去了书房。 昏暗的灯光下,顾安紧蹙着眉梢,沉声问道:“你果真要如此狠心,她再不济也是你的母亲,疼过你照养过你,如今死了都不肯让她入土为安?” 顾庭琛冷着张脸:“父亲若是因为此事唤儿子前来,那我们父子便没什么话可说。” 见他转身要走,顾安急声将他叫住:“你这样做就不怕绾绾和清眠、庭济一辈子嫉恨你?” “这是他们背叛我应该付出的代价。”,顾庭琛不以为然道:“这个节骨眼上临安城经不起风浪了,父亲已经在姑婆面前犯过糊涂,我不希望父亲再选错路。” 顾安勃然大怒道:“好,就算你不顾惜自己的母亲,那北境呢,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北寇的铁骑踏破临安城?” “儿子自有应对之策。”,顾庭琛唤来一名心腹,当即吩咐道:“你立刻带人在城内挑选一万名女子,随使团入北境和谈。” “混账。”,顾安气得面红耳赤:“你就为了绾绾一人便要牺牲这么多女子的性命。” “别说是一万名女子,只要能够留住绾绾,便是将这天下所有女子送往北境也未尝不可。” 顾庭琛目色凌厉的看向父亲:“父亲别忘了徽州城头的耻辱,咱们好不容易让舅父的军队退往关内,若在此时与北寇对抗,无疑是鹬蚌相争,最后得益的只会是永宁王。”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在想着与永宁王内斗?” 顾安心寒不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看错了这个儿子。 他如今与恶魔没什么分别。 “父亲若不愿看到北境生灵涂炭,就亲自出使北境,达成此次和谈。” 对于父亲的优柔寡断,顾庭琛早已没了耐性,吩咐了声,直接扬长而去。 顾安绝望跪倒在地,满是自嘲的大笑起来。 “夫人,都是为夫的错,为夫当初就不该逼着你留下绾绾,更不该将世子之位传于这逆子啊。” 只是他如今已被姑母厌弃,回天无力,唯有设法促成此次和谈。 领着贴身心腹前往安置叶怀素尸身的地窖,看着冷冰冰的尸体,顾安抚摸着叶怀素早已没了血色的面颊,沉声吩咐道:“去准备两口上好的棺材,先替夫人入殓吧。” 季家书房内,季渊拿着那封血诏端坐在伏案边思考了许久,才将廷封唤了进来。 “廷封,你亲自替我去一趟越州,务必要将这封诏书亲自交到永宁王手上。”,季渊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廷封有些担心:“老爷,眼下祁王并未谋反,这个时候就将诏书送往越州,会不会太早了些?”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季渊浓眉紧蹙着:“顾庭琛那混账东西让整个巡防营守在国公府外,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我不知道绾绾现在情况如何了,我绝不能再让她置于险地。” 默默思忖了片刻,他轻叹道:“我相信永宁王不会让我失望,他会利用好这道诏书。” 廷封也害怕迟则生变,欣然领命:“老爷放心,小的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将诏书送到永宁王手里。” 第181章 真要谋反 第181章 真要谋反 朦胧的月色下,田福驾着马车飞速驰骋在山道上,忽然一阵马蹄声隐隐约约从身后传来。 “阿姐,是不是二哥哥后悔了,让人来追我们回去了?” 顾庭济意识到不妙,连忙询问顾清眠。 顾清眠迟疑了片刻,忙对田福吩咐道:“田叔,你再快些。” 田福挥动鞭子刚要加快速度,一骑黑色大马骤然出现在前方的山道里,拦住了去路。 田福吓得赶紧勒住马缰,从腰间拔出佩刀,指向拦路之人:“何人如此大胆?” “田叔,是我。”,顾庭洲迅速跃下马来,着急吩咐道:“你带着清眠、庭济骑上我的马从旁边小道往越州跑。” 听出是大公子的声音,田福这才放松了戒备。 听着后面马蹄声越来越近,顾庭洲也没时间多做解释,直接钻进马车拉着顾清眠、顾庭济出来。 望着一脸冷漠的姐弟二人,他柔声叮嘱道:“你们什么也不用多问,到了越州会有位比大哥哥和二哥哥待你们更好的人接纳你们,你们安心在越州等着,大哥哥会带你们表姐前去与你们汇合。” 不等姐弟二人反应,顾庭洲着急忙慌的便将两人抱上自己的马匹,对着田福说道:“照顾好三姑娘和四公子。” 田福也不敢耽搁,驾着马护着姐弟二人朝着另一条小道驰骋而去。 眼见着几人消失在夜色里,顾庭洲这才登上马车朝着山上继续前行。 越州,永宁王府内 傅明池连着消沉了一月,眼看着中秋将近,见儿子的情况越发不妙,张太妃只得带着傅云霓日日去寺庙祈福。 这日,张太妃带着傅云霓刚从寺庙回到王府,便见祝文才领着一队暗探停在了府门前。 拉着傅云霓连忙走下马车,她着急询问道:“怎么样,可有打探到临安的情况?” “启禀太妃,朝廷已经下旨,让定远侯夫人带领穆家军退往西岭关屯田。”,祝文才将一封书信递到张太妃手里:“这是定远侯夫人托人带回的书信。” 张太妃欣慰的点了点头:“快把书信拿去给卿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这些日子,兄妹二人一个心忧着心上人,一个担心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可将她们母女累坏了。 祝文才正欲入府,张太妃忽的又将他叫住:“绾绾那丫头怎么样了?可有打探到她的消息?” 祝文才目光微滞,片刻后才抱拳道:“听说朝廷已册封叶姑娘为靖和公主,准备送叶姑娘前往北境和亲。” “和亲?” 张太妃顿时明了,原来那丫头当初狠心离开越州,是为了营救穆家军。 再想着顾安退兵一事,她先前的疑惑也在此刻全部解开。 哪里是顾安被儿子所震慑住了,分明就是那丫头用自己的自由换来了朝廷的退兵。 看着太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祝文才迟疑着问道:“太妃,这事可要暂时瞒着殿下?” “瞒什么?”,张太妃不满道:“他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做什么越州的王。” 话落,抢回书信,兴奋的抱着女儿便往里走。 “母妃,大哥的魂是不是要回来了?”,傅云霓望着母妃,高兴的问道。 “他的魂要是再不回来,你的嫂嫂可就永远回不来了。”,张太妃笑着打趣道。 母女二人来到傅明池的庭院内,见聿白、言瑾死守在廊坊口子上,傅云霓激动的问道:“我大哥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眼,言瑾苦着脸回道:“回禀太妃、郡主,殿下将自己关在房内已经半月了,谁也不让见。” 张太妃心头一紧,放下女儿,大步流星冲到房门口,猛的一脚踢开房门,满屋子的堪舆图顿时映入眼帘。 “明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张太妃一脸错愕道。 傅明池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淡淡应道:“进军路线。” “你你莫非真要谋反?”,张太妃挑眉道。 “还请母妃见谅。” 傅明池深吸了口气,缓缓跪下身去:“绾儿自幼凄苦,顾庭琛宁可逼着绾儿跳楼也不肯放过她,顾家若真是拿她姨母和表弟表妹做威胁逼她回临安,她此次回去日子只怕比以往更加艰难,儿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回临安受苦。” 张太妃欣慰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辜负那丫头对你的爱护。” 傅云霓笑着将手里的书信递了过去:“大哥,你看完姨母带回来的书信就全明白了,嫂嫂她从未负你,更没有负我们永宁王府。” 傅明池连忙接过书信,拆开细细浏览了一遍,脸上的阴霾顿时消散。 “原来本王的绾儿并非是为了那书生,她一直都在为本王盘算。” 想着徽州城头那般狠心待她,傅明池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难忍:“是本王太愚笨了,本王早该想到,她在崎州能够陪着本王出生入死,又怎会因为朝廷大军压境而舍弃本王。” “去吧,明池,去做你想做的。”,瞧着满屋子的堪舆图,张太妃毫无阻止的想法,由衷鼓励道:“就算让咱们永宁王府背上谋反的千古骂名,绾儿也值得你为此一博。” “多谢母妃。” 傅明池刚站起身来,忽见赵管家引着不少人走了进来。 傅明池定睛一看,除了两名稚嫩的孩童,其余几人皆是熟面孔。 廷封毕恭毕敬的抱拳作了一礼,并未立刻提诏书的事,指着两个孩童先道:“太妃,殿下,这二位是荣国公府的三姑娘和四公子。” 田福一脸讪讪的跟着抱了抱拳:“老奴受我家姑娘和夫人所托,带三姑娘和四公子来越州,得知桃坞上下眷属皆被太妃安置来了王府,老奴只得带三姑娘和四公子一路寻来。” 傅明池认真打量了眼顾清眠、顾庭济:“你们表姐现在可好?” 头一遭见到这么多生面孔,姐弟二人心头莫名有些发慌,愣愣的注视着傅明池,倒不知如何作答了。 “你们就是我嫂嫂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回去相护的人呀。” 瞧出姐弟二人面上的窘迫,傅云霓瞥了眼傅明池,立刻上前安抚道:“你们不用害怕,我大哥可是你们表姐明媒正娶的姐夫,你们来了越州,我大哥会保护好你们的。” “明媒正娶的姐夫?”,姐弟二人直接被面前的小家伙给逗笑了。 一路上姐弟二人便听田福讲了不少越州的事情,知晓表姐在越州有了真心疼她护她的心上人。 “清眠见过姐夫。”,顾清眠恭敬的福了一身,想着表姐眼下的遭遇,她难掩忧色,如实答道:“我表姐被二哥哥囚禁在翠薇棠,她现在并不好。” 傅明池听得剑眉微蹙。 绾儿将自己的表弟表妹都送出了临安,只怕眼下境遇很是不妙。 暗暗打量了眼廷封,这人乃季渊最为心腹之人,他此行目的必然也不简单。 “阿霓,你和赵管家去安顿好绾儿的表弟、表妹。”,傅明池抚了抚顾庭济头顶,柔声叮嘱道:“你们安心在王府住下,我会早日接回你们表姐。” 姐弟二人齐齐点了点头,乖巧的跟着傅云霓和赵管家一道离去。 待得小家伙们退下后,廷封这才重新开了口:“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护送陛下密诏。” 第182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182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听到“密诏”二字,傅明池和张太妃几乎同时愣了愣神。 廷封立即拿出密诏交到傅明池手里,傅明池浅看一眼,眉梢不由拧成一团:“陛下禅位,顾太后临朝称帝,册封她那侄孙为异姓王,这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张太妃细细打量了一遍密诏内容,看着那斑驳的血迹,也忍不住一阵揪心:“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能屈能伸,只可惜被顾太后压制了这么多年,满腔抱负一直无法施展。” 想了想,她突然觉得不对劲:“顾太后执掌朝政这么多年都未想过临朝称帝,陛下也从未想过退位,这两人斗了大半辈子,怎么突然心血来潮上演了这么一出?” 听此,傅明池嘴角微勾着扬起一抹浅笑:“怕不是绾儿想的主意吧。” 回想着下聘那日她对自己所说的话,傅明池此刻才体会到她话中的深意:“绾儿一直想让我名正言顺的入主临安,如今有了陛下这封血诏,我不仅能够前往临安,还能带领越州军一道入临安,彻底有了和顾家分庭抗礼的底气。” “这丫头还真是深藏不露。”,张太妃心里暖流直溢,暗暗佩服起自己当日没有听人唆摆,放弃这门亲事。 “我家姑娘虽然是让临安的暗流涌动起来了,可眼下祁王尚未谋反,所以陛下这道诏书怕是派不上用场。”,廷封焦虑道:“临行前我家老爷十分为难。” “封管事此言差矣。”,傅明池笑道:“为何要去赌祁王反不反,她顾太后擅权乱政,如今又存了僭越之心,便是我大邺朝最不容之人,有了这道诏书,本王入京勤王已是名正言顺。” 得知先前误会了叶姑娘,聿白、言瑾皆是满脸愧意,急着催促道:“殿下,王妃在临安处境堪忧,请您即刻发兵,末将愿领先锋。” 望着堪舆图,傅明池却摇了摇头:“咱们不能把赌注押在祁王身上,自然也不能指着用陛下的这道诏书让朝廷放越州军入临安。” 廷封听得一头雾水:“那殿下的意思是?” “徽州,以及离临安最近的覃州、掖州驻扎了朝廷近三十万大军,他们虽非顾家心腹,但也绝不会轻易受本王调动,一旦顾太后得知本王入京勤王,下旨阻拦,他们反而会变得摇摆不定。” 傅明池指向其中一幅堪舆图,问廷封:“我越州军不动则已,若是出越州必会引人注目,封管事在临安待得日子不短,对顾太后和顾家最是了解,倘若封管事是顾太后,希望本王这支军队出现在何处?” 廷封思忖着抿了抿唇:“通过顾家对待穆家军的态度来看,恐怕他们最希望越州军前往北境抗敌。” “不错。”,傅明池欣慰的点了点头:“既然陛下这封诏书尚是密诏,若堂而皇之昭告天下勤王,就失去了密诏该有的作用。” 张太妃已经猜到儿子的意图:“明池,你难不成想带着密诏去北境抗敌?” “抗敌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釜底抽薪。” 傅明池解释道:“谢湛的三十万大军如今就驻扎在临安三百里外的嘉裕关,这支军队是顾家最为倚重的精锐,顾家将这支军队安插在此,进可抗击北寇退可回防临安,咱们越州军入北境抗敌需要借道嘉裕关,到时以陛下密诏逼迫谢湛出兵勤王,趁机收缴其军权,两军合为一处,既解了临安之危,又能合力抵抗北寇铁骑。” 廷封听着却仍是一脸担忧:“殿下带领越州军去了北境,一旦祁王果真谋反,三百里路途怕是很难及时赶回临安救援。” “绾儿如今在荣国公府定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本王晚去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险,如何能等到祁王谋反?” 顾庭琛看向张太妃:“母妃,儿臣今夜便带领三千人马连夜秘密赶往临安,临行前会上奏朝廷请求越州军北上抗敌。” “明池要去临安,嘉裕关此行何人能担此重任?” 张太妃话音落下,忽然领会到了儿子的意图,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你这臭小子,莫不是想让你外祖父亲自领兵前往嘉裕关。” 毕竟只有自己的父亲才能有此威望震慑顾家那群骄兵悍将。 恰在这时,宁国公扶着穆卿卿,被祝文才引着走了进来。 “有何不可啊。”,宁国公朗声笑道:“我外孙得了个好孙媳妇,那丫头不惜以身入局,救下我张氏满门,更是保住了十万儿郎的性命,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当不辱使命,总不能将自己的外孙媳妇拱手送给北寇。” 看着父亲和外甥女入内,张太妃连忙迎上前去,甚是心疼道:“爹,女儿自然是盼着您能够亲自出马,只是此行怕是十分艰辛。” “姨母,卿卿愿陪着外公一块去。”,穆卿卿道:“若不是绾姐姐,我阿娘怕是已经死在了北境,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迎她回越州。” 宁国公走到傅明池身边,爽朗开口道:“明池,你说吧,想让外公怎么做?” 傅明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手中密诏交到他手上。 “顾家巴不得我越州军北上,孙儿会命人八百里加急将请旨奏疏送入临安,想来朝廷也很快会有回应。” 傅明池肃声叮嘱道:“到时请外公打着孙儿的纛旗北上,到了嘉裕关见机行事,趁机夺下谢湛兵权,接管顾家军后,命人火速驰援临安。” “可你就带三千人马入临安,如何稳得住临安的形势?”,宁国公有些忐忑道。 “若想掩人耳目,人多势众反而会打草惊蛇。”,傅明池道:“外公和母妃放心,我自有分寸。” 宁国公大致看了遍外孙画的这些进军路线,每条路线都选择了最艰险崎岖的险道,虽说行路艰难,但却能避开朝廷的耳目,只以小量精锐分路前往临安,等到各路人马到了临安脚下怕是也不会被察觉。 兵贵神速,他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倒的确能让临安城那些家伙措手不及,说不定真能出奇兵制奇效。 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宁国公语重心长道:“一定要将我那外孙媳妇平安无恙的带回越州。” “嗯。”,傅明池轻应了声。 见殿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祝文才忽的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殿下,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咱们王府怕是出了奸细。” 宁国公进来时就已经听闻了城里的热闹,浓眉紧蹙着道:“城中都在传,那齐宁郡主献和亲之策有功,已被加封为金福长公主,虽说是明池你的亲姑母,可有的事还是得防着些。” 宁国公话音刚落,便见傅羽娥、赵允夫妇领着女儿赵盈盈闯了进来。 第183章 发兵临安 第183章 发兵临安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宁国公在挑唆姑侄关系,对此傅羽娥很是不满。 “老国公这教唆人的本事果真了得。”,傅羽娥阴阳怪气的冷哼了声:“本宫为朝廷分忧,为永宁王府解难,何错之有?” 瞧着这一家人入内,张太妃瞬时冷了脸:“金福长公主既然如此深明大义,为何不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如此才能显出你的大义和无私啊。” 傅羽娥听得一噎。 “嫂嫂,你这是在怪罪我吗?”,她甚是委屈道:“靖和公主留在咱们越州就是个烫手山芋,她去和亲对大家都好,嫂嫂何必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与小妹生了嫌隙。” 傅明池眼眸半眯住,脸上已是极为不悦:“依姑母之见,这天下谁在你眼里才不算是微不足道之人?我永宁王府又何时窝囊到拿自己的王妃去换前程了?” 看着满屋子人皆已黑了脸,赵允忙不迭上前解释道:“王嫂,明池,眼下北寇大军压境,和亲势在必行啊,就算没有叶姑娘,真轮到盈盈,我与夫人自然也要忍痛割爱送她前去的。” “姑父还真是高看了你这女儿,就她这骄纵的性子是和亲那块料吗?” 傅明池不悦道:“姑父好歹也是有些学识的,对朝政也颇有见解,当真觉得如今的朝廷靠着和亲还能偏安一隅?” 这话倒是说进了宁国公的心坎里:“我大邺朝虽然退居临安,可休养这么多年也算是兵多将广,却一味忍辱求和,只顾着内斗,如此下去就算将再多的金银美人送往北境,也只是助长北寇的狼子野心。” 想着自己战死的女婿,宁国公深深感慨道:“要是朝堂上那些软骨头都能有穆湛半分铁骨,北寇怎敢犯境?” 傅明池也无心再与姑母置喙,直言道:“我看姑母是在越州城里养尊处优惯了,不知局势的艰难,整日里只想着后宅里那点勾心斗角的龌龊事,既然姑母闲不住,就去崎州镇守海防吧,侄儿倒想看看姑母的和亲之策是否能感化海匪不入国境。” 听到这话,傅羽娥顿时慌了神:“明池,你怎能如此狠心,我可是你的亲姑母,你竟然要姑母亲自去崎州驻守海防?” 赵盈盈当初可是亲眼目睹过崎州的惨状,吓得惨兮兮的开始抹泪:“表哥,崎州屡有海匪入侵,表哥当初在崎州都险些丧生,我阿娘一个妇道人家,她若是有个闪失,舅父在天之灵如何能心安啊。” “怎么,姑母不是想为朝廷分忧,想替永宁王府解难?难道这份大义只是局限于拿别人的性命来求自己的荣华富贵?”,傅明池不屑冷哼一声,眼里只剩无尽鄙夷。 傅羽娥满腹怨气,气呼呼的斥责道:“本宫可是朝廷亲封的长公主,我看谁敢对本宫不敬。” “既然是朝廷亲封的长公主,那就请姑母带着一家老小立刻前往临安享福去吧,从此与我永宁王府再无瓜葛。” 傅明池说完,果断的向祝文才摆了摆手,示意他送这一家人离开。 “明池,你.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傅羽娥彻底急红了眼,瘫软在地大声哭泣起来:“你将顾家上下得罪了个遍,如今倒是想着将姑母送去临安,你是嫌姑母命长了吗?” “姑母倒还有些自知之明。”,傅明池面色如铁:“既然不愿前往临安,那就立刻启程赴崎州。” 看着侄子眼神中透出的坚毅,赵允心知这次被贬斥出王府已经在所难免。 夫人糊涂,他心里却跟块明镜似的,讨好顾太后终究只有被利用的份,顾太后加封夫人做了长公主,无非是想挑唆一家人的关系,而侄子心中虽有怨气,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再狠也不至于要了一家人的性命。 “还请殿下、太妃息怒。” 赵允跪地叩首道:“臣愿领妻女前往崎州,替朝廷镇守海防。” 如此,才算是熄了傅明池心中的怒火:“那就请姑父即刻赴任,海防有失,本王决不轻饶。” “是。” 赵允应了声,赶紧搀扶着傅羽娥出了院子。 赵盈盈一步十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傅明池,却被赵允硬拽着出了王府。 “阿爹,我们去了崎州,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表哥呀。”,赵盈盈委屈落泪。 傅羽娥也满腹怨气:“明池这个挨千刀的,要是我王兄还在,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狠心对待我这亲姑母。” “夫人就少说两句吧。”,赵允挑眉道:“以往你与盈盈在王府骄纵跋扈,殿下和太妃念着骨肉亲情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关乎王府的生死存亡,夫人当真觉得朝廷赐封你这长公主的身份是什么好事,她就是要将殿下的怨气全撒到你身上啊。” “我岂不知太后的险恶用心。”,傅羽娥撇嘴道:“我就是看不惯叶家那小贱人压我女儿一头,她凭什么?” “那丫头是不如盈盈身份尊贵,可她却处处为着王府着想,也难怪王嫂愿高看她一眼。”,赵允苦口婆心的劝道:“夫人再看看盈盈,整日里就只会任性妄为,夫人若真为盈盈着想,就该好好管束管束这丫头,否则这辈子怕真是再难入明池的眼了。” 傅羽娥没好气的瘪了瘪嘴:“赵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被表哥狠心赶去崎州,赵盈盈已是心伤不已,此刻再听到父亲的话,她更加难过了。 “阿娘,盈盈和表哥青梅竹马,盈盈只是想嫁给表哥,盈盈有什么错?”,赵盈盈不停哽咽道:“阿爹如今也这般狠心,往后让盈盈还怎么活?” “好啦,光哭有什么用?” 傅羽娥对女儿这性子也有些不满:“我倒不信咱们的女儿比那贱丫头差什么,不是都夸那丫头识得大体吗,咱们去崎州也好好做出些事情来,到时候不怕明池不肯接纳盈盈。” 听着夫人这番见识,赵允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赶紧拉着母女二人回了府宅去。 送走了王府的瘟神,傅明池仍有些不放心,又对聿白叮嘱道:“你多带些暗卫前往崎州,将姑母盯紧了,若是她们一家人有所异动,无需留什么情面。” 毕竟是亡夫唯一的胞妹,张太妃也不希望小姑子心中怨气太重,轻叹了声:“你姑母近来糊涂无非是因为盈盈的亲事,还是早些将盈盈嫁出去吧,姑娘家只要嫁了人,心也就定下来了。” 傅明池脑海里忽的想起一人来。 虽然他如今相信绾儿的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可一想到徽州城的情形心头仍是不快。 既然答应过绾儿不杀那书呆子,也不能放任他继续纠缠绾儿。 “母妃不用担心此事,儿臣此次去临安替她绑个夫婿回来就是。” 话落,傅明池便领着言瑾出门调集人马去了。 看着外孙离去,宁国公捋着胡须,一头雾水:“绑个夫婿?” 听此,张太妃和穆卿卿相视着皆是捂嘴一笑。 “爹,您就别管这事了,您外孙做事出不了岔子的,倒是您这把年岁,还要辛苦您千里迢迢赶赴北境,女儿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张太妃惭愧道。 “一家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宁国公笑道:“一直听卿卿提起我那外孙媳妇,我和你母亲早就想见见那丫头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安全带回越州。” 穆卿卿心知此次外公前往嘉裕关有多重要,倘若外公不能收缴谢湛的兵权,表哥前往临安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外公,您虽然老当益壮,但此行着实有些凶险,卿卿为您引荐一个人吧。” 穆卿卿柔声说道:“绾姐姐家的大掌柜陶公子,行事向来机敏稳重,让他留在您身边做个军师吧,你们一文一武,到了嘉裕关卿卿也能放心些。” “陶公子?” 难得见外孙女除了夸赞她表哥以外,还能称赞别的男子,宁国公顿时来了兴致。 张太妃这些日子也见识了陶安然的才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欣然颔首道:“此人虽说出身贫寒,不过正如卿卿所说,有些本事,爹就将他留在身边吧。” “好,那就依你们的。”,宁国公笑着应道。 父女二人叙完话,却见祝文才还愣愣的站在门口,张太妃不由愣了愣神:“祝将军这是何故,为何还不随你家殿下前往军营?” 祝文才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有些难以启齿。 穆卿卿顿时猜到了大概,偷偷笑了起来:“祝将军莫非是担心茵姐姐?” “末末将”,祝文才吞吞吐吐的,脸色顿时红了大片。 头一遭见这莽汉跟个娇羞的大姑娘一般,张太妃也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近来总听人议论祝文才一直在照拂那对母女,这粗汉的心思不言而喻。 张太妃带着打趣的口吻说道:“祝将军是看上楚家那姑娘了?你祖上世代效忠永宁王府,你父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亲事,你要是钟意那姑娘本宫就替你做个主。” 哪知她话音刚落,祝文才就急着摇头:“末将只是可怜茵姑娘母女身世,绝无冒犯之意,还请太妃不要多想。” 说罢,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郑重交到张太妃手上。 “这些是末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家私,末将是武将出身,知道战场凶险万分,倘若末将此次不能回来,还请太妃替末将交给茵姑娘,也好让她们母女在越州有个依托。”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张太妃怒道:“你护殿下前往临安自当完好无损的回来,哪有尚未出师就说这种不吉利话的道理。” 宁国公征战沙场多年,最懂武将的心思,哪次出征不是当做诀别,留下遗嘱也在情理之中。 “这泼材脸皮子薄,你呀就暂时替他保管着吧。”,宁国公温笑着同张太妃示意了声,又拍了拍祝文才肩膀:“你也无需担心这些,只管放心上阵杀敌。” “末将领命。”,祝文才严肃的抱了抱拳。 如今解决了心头最为记挂之事,他满脸释怀的踏出了院子。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包裹,张太妃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咱们永宁王府怎么就净出些闷声做事的实诚汉子。” “实诚些没什么不好。”,宁国公说道:“这样的人才值得托付。” 张太妃思忖着点了点头,只是想到困在临安的儿媳,心中仍有些不安。 “丫头,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她默默呢喃道。 第184章 不速之客 第184章 不速之客 月色如钩,静寂的荣国公府内,叶绾姝正端坐在妆台边默默发着呆,春红端着热水进来,看到姑娘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小声询问道:“姑娘,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婚期在即,奴婢去求求殿下,让他将您手上的镣铐解去吧?” “求他做什么?”,叶绾姝没好气道:“这个时候你去求他只会让他更加疑心。” “可殿下如今让人将翠薇棠围得跟铁桶一般,奴婢就连打听翠薇棠外面的事也无人肯吱声。”,春红甚是懊恼:“如此这般,姑娘和那牢狱中的囚犯有何分别。” “再等等吧。”,叶绾姝淡淡应道。 待得成婚后,顾庭琛那狗东西也没理由再将她困在这翠薇棠了。 “就是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了?”,叶绾姝若有所思道。 已经快半月未见到姨母,清眠、庭济的消息也无法获知,自己被困在此处,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虽说这样的日子有些难熬,但只要她安心待在这院子里,顾庭琛便不会对父亲起疑心,便宜爹就能放心的去完成计划的事情了。 眼睁睁看着姑娘整日被困在这院子里,春红也无比焦急,只恨自己不能替姑娘分忧。 “姑娘,您今夜早些歇着吧,奴婢明日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替您打探来外面的消息。”,春红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傻丫头,别去做糊涂事。”,叶绾姝叮嘱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妆台边紧闭的柳叶窗忽然发出一阵动静。 叶绾姝充满警惕的起身,拉着春红一道过去察看,只见柳叶窗从外面被拉开,一道人影骤然钻了进来。 “大、大公子。” 春红惊讶的刚叫出声,顾庭洲便立即轻嘘了声。 迅速在屋内打量了一遍,顾庭洲忙不迭吩咐道:“绾绾,庭琛入宫去商议太后登基大典的事情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现在带你离开。” “太后准备登基了?”,叶绾姝心头一喜。 “是。” 顾庭洲蹙了蹙眉:“陛下已经下了禅位诏书,太后即将临朝称帝,吉日就选在了中秋前一日。” 话落,便要去拉叶绾姝翻窗离去。 叶绾姝脸色一冷,下意识甩开他:“姨母尚在国公府,我哪儿也不去。” “母亲.”,顾庭洲眸色微顿,黯然神伤道:“母亲已经过世了。” “你说什么?”,叶绾姝一脸错愕的看向他:“顾庭洲,你如今怎么也变得和他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绾绾,表哥说的都是事实。” 顾庭洲不忍心的闭了闭眼:“母亲在清眠、庭济离开国公府那晚自刎在了庭琛面前。” “不可能。”,叶绾姝正愣在原地,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大公子,求你别骗我家姑娘了。”,春红满眼含泪:“我家姑娘被殿下困在翠薇棠已经够可怜了,你若真心想救姑娘奴婢自当感激,可你怎能诅咒国公夫人呢。” “绾绾,我知道表哥以前做的那些事,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可我现在真的只是希望带你离开这个牢笼。” 想着母亲临死的情景,顾庭洲心酸不已道:“母亲临死前一直望着翠薇棠的方向不肯闭眼,我便知道她是放心不下你,她不想成为二弟束缚你的工具。” 听他说话的语气,再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神,叶绾姝逐渐意识到,他并没有骗自己。 她了解顾庭洲的性子,他并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 “姨母,姨母真的过世了?”,叶绾姝心里五味杂陈的。 “绾绾你好好想想,要是母亲无虞,庭琛何必将你看押得这么紧?”,顾庭洲解释道:“他就是怕你知道这些去意更加坚决。”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叶绾姝心头迸了出来,她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嗓音颤抖着问道:“那清眠、庭济呢,他们现在何处?” “我已经让田福送三妹、四弟去了越州。”,顾庭洲如实回道:“绾绾,当务之急你得快些随我离开这是非之地。” 得知清眠、庭济去了越州,叶绾姝悬着的一颗心才松懈下来。 只是想着顾庭琛这些日子在自己跟前装得若无其事一般,她心头的恨意更甚,恨不得要立刻将他大卸八块才能解这心头之恨。 “姨母。”,她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努力平复临近崩溃的心绪,嘴里不断呢喃着“姨母”二字。 在她眼里,姨母从来都不是个完美的人,她爱慕虚荣,和后宅里大多数女子一样,攻于算计,也和大多数的长辈一样,总觉得她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也曾想过逃离她,抗拒她,可正是这样一个充满瑕疵的女人,疼了她护了她十余年,让她在母亲过世后仍能感受到有至亲的温暖。 她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姨母的结局,可她终究没能陪着自己支撑到最后一刻。 叶绾姝的心仿佛被什么撕裂了一样疼痛。 “绾绾,我们先离开这里。”,顾庭洲满眼心疼的劝道:“我答应过母亲,要带你离开国公府,也答应清眠、庭济,早些送你去越州和他们团聚的。” “不,我暂时不能离开。”,叶绾姝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顾庭洲倍感着急:“绾绾,难道你真的想与他成婚?你想让母亲白死吗?” “顾庭洲,谢谢你还能对我这般坦诚,但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这里。” 望着他无比憔悴的模样,叶绾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她初进国公府的那日,那时的顾家兄弟,一个温文儒雅,一个鲜衣怒马,好似一道光照进了她不堪的世界。 可一晃十年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算起来,他也是受了顾庭琛的算计才落魄至此。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想着营救自己,倒是叫人有些感慨。 “顾庭洲,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再耿耿于怀。”,叶绾姝由衷说道:“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不,表哥已经错过一次,表哥不能再看着你被二弟继续折磨下去了。” 注视着表妹手腕上鲜红的印记,顾庭洲心口一阵刺痛:“表哥知道你留在府上定是有苦衷的,可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庭琛现在就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他心中只有权力,不会善待你的。” 叶绾姝眼眸微沉,变得沉默无言。 她何尝不知那狗东西是个什么货色,他爱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见表妹一直无动于衷,顾庭洲冥思苦想片刻,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迟疑着问道:“绾绾,你告诉表哥,你是不是等着傅明池来救你?” 第185章 担心有人不怀好意 第185章 担心有人不怀好意 看着顾庭洲眼里充满质疑,叶绾姝不由愣了愣神:“你为何会这样问?” 顾庭洲勾了勾唇,嘴角含着酸涩的笑:“我和庭琛陪了你十年,虽然也有过不少难忘的时光,但表哥却只在傅明池面前看到过你最烂漫的笑,那样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无需要人讨好,仿佛只要看到他就能让你开心。” 被他戳穿心事,叶绾姝内心忍不住的有些慌乱,转瞬间却又恢复如常:“顾庭洲,我知道你们兄弟两对他有偏见,但如今的大邺朝只有他能够力挽狂澜。” “你爱他吗?”,顾庭洲凝神注视着她:“回答我。” 叶绾姝只是闭了闭眼,并未直接答他。 顾庭洲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绾绾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如今的宗室子弟里最值得陛下托付江山之人。”,顾庭洲深吸了口气:“我会助他进入临安。” 见他转身要走,叶绾姝立即将他叫住:“顾庭洲,你打算做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绾绾的心思表哥就算再蠢也能猜到些。” 顾庭洲笑道:“陛下和太后斗了大半辈子,怎会无端选择在这个时候禅位,只怕是首辅大人出的主意吧?” 没想到他去了趟越州,人倒是变得聪明了许多,对此,叶绾姝略有些惊讶。 顾庭洲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陛下和季伯父一直想要迎永宁王入临安,经过徽州一事,永宁王想要名正言顺进入临安只会难上加难,除非临安大乱。” 念及此处,顾庭洲心里突然变得无比忐忑:“绾绾,季伯父同陛下可是想让祁王谋反?” 叶绾姝猛的一怔。 “这哪里行得通。”,顾庭洲恼火道:“祁王失去了御林军的统领权,凭着他如今能召集的人马,如何斗得过二弟,一旦二弟和太后怀疑到你和季伯父头上,你们必死无疑。” 话落,他心急如焚的拽着叶绾姝便要往外走:“这实在太危险了,表哥绝对不能看着你冒这样的险。” 叶绾姝奋力甩开他:“顾庭洲,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唯有孤注一掷了。” 顾庭洲怔愣在原地,变得不知所措。 “那日我送清眠、庭济出城,偶然碰见廷封鬼鬼祟祟的离开临安,我就察觉到不对劲。”,顾庭洲思忖着道:“他是去给傅明池送信的对不对?” 心知瞒不过他,叶绾姝只得点了头:“是。” 顾庭洲愁眉不展的直摇头:“你与季伯父此计的确能助傅明池入临安的,但稍有差池必将万劫不复,廷封是季伯父最心腹之人,他离开临安早晚会被察觉。” “这世间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叶绾姝说道:“表哥待在顾家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太后的心思,如今北寇铁骑都快打到了家门口,她还想着屈辱求和,照此下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顾庭洲此刻大抵猜到表妹为何不肯随着自己离开国公府了。 只怕她是想拿自己来拖住顾庭琛和太后,以此成全傅明池。 “好,我帮你。”,顾庭洲沉声道:“绾绾,表哥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轻握住她手心,顾庭洲郑重恳求道:“活着,为了母亲,为了清眠、庭济,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要好好的活着。” 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顾庭洲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忙翻出窗户,关好窗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叶绾姝刚要去察看柳叶窗,杏桃的声音忽的从外面响起。 “殿下,我家姑娘已经睡下了,您不能进去。” 叶绾姝不动声色的转过身,便见房门被猛的推开,顾庭琛黑着脸直挺挺闯了进来。 “方才你在与何人说话?”,顾庭琛四处打量着,冷声问道。 “是奴婢。”,春红立刻应道。 “是吗?”,顾庭琛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漫不经心的同身后护卫招了招手:“拖下去,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顾庭琛,你到底想做什么?”,叶绾姝目色一厉,立刻拦到春红跟前:“你今日敢伤她,就先杀了我。” 护卫们变得有些为难,茫然看向顾庭琛。 朝着护卫们摆了摆手,顾庭琛慢悠悠的行至叶绾姝身前,轻捏着她下巴,语气淡淡道:“表哥没有别的意思,大婚在即,表哥只是担心有人不怀好意,想要挑唆我们夫妻间的关系。” 叶绾姝冷哼一声:“你多虑了,我们的关系还需要人挑唆吗?” 瞧着她无比冷漠的眼神,顾庭琛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余光斜倪着松动过的柳叶窗,他已然断定有人来过表妹房间。 前些日子大哥帮着清眠、庭济逃离,看在父亲的份上,自己眼下不好动他,可要是今夜来院里的是季渊府上的,那就不得不防了。 “绾绾心疼丫头,不忍在新婚前滥造杀孽,我可以成全你。”,话到此处,顾庭琛话锋突然一转:“不过我听说你父亲身边的廷封近来不在府上,绾绾可否告诉我他去了何处?” “顾庭琛,你无须试探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叶绾姝冷声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女的心思。”,顾庭琛怒道:“我看你就是对那傅明池仍贼心不死。” 满是鄙夷的摇了摇头,顾庭琛大声道:“我告诉你,我早已下令让徽州、覃州、掖州各府的驻军严防越州军,只要他傅明池敢轻举妄动,我必定踏破越州城,你就死了这条心。” 话落,带着人径直出了院子。 待得房门紧闭上,春红、杏桃忙不迭护到叶绾姝跟前来,仔细检查着问道:“姑娘,你有没有事?” 叶绾姝摇了摇头,看着柳叶窗,回想着顾庭琛方才的话,便已断定他并未寻到顾庭洲的行踪。 而父亲那边,他只有坚定的保皇帝这一条出路,自不会告知廷封的下落。 只要傅明池顺利得到密诏,她与父亲的使命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替我沐浴了,早些睡吧。” 朝两个丫头吩咐了声,叶绾姝坐到床边,让春红、杏桃为自己擦洗身子,想着清眠、庭济,还有楚茵她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在徽州城上,傅明池离去时那般决绝,也不知他会不会善待她们。 第186章 煽风点火 第186章 煽风点火 行色匆匆的走出翠薇棠,见刘章带人过来,顾庭琛立刻问道:“可有搜查到是谁进了表姑娘的院子?” 刘章摇了摇头:“并未搜查到任何行迹。” “这群饭桶。”,顾庭琛怒道:“连个人都看不好。” 刘章小心翼翼的看向顾庭琛,迟疑着道:“对咱们府上这般了如指掌,怕是也只有大公子了。” “这个废物。”,顾庭琛黑着脸紧紧捏住了拳头。 他早已看出自己这兄长对绾绾贼心不死,想着表妹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只怕那废物已经将继母过世的消息告知了表妹。 好在这废物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父亲已经前往北境和谈,这个时候不能因这点小事叫父亲分心。”,顾庭琛只是随口吩咐道:“派人找找他的下落,若是遇见将他带回国公府,可别让他死在外面了。” 倒是廷封消失在临安,让他心头有些忐忑:“立刻差人随我亲自前往季家,我倒想看看那季渊又在打什么算盘。” “是。” 刘章立刻召集人手跟随顾庭琛出了府,刚到门口却见京兆府尹周同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神色甚是焦急。 看到顾庭琛的身影,周同立马迎上前来,着急禀道:“殿下,那状元郎今日在京兆府击鼓鸣冤了一整日,说是要状告殿下强抢民女,引得满城百姓前来跟着闹事,要下官交出首辅之女送往北境和亲。” 哀声叹了口气,周同焦头烂额道:“下官担心引起更大的骚乱,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殿下。” “又是那书呆子。”,顾庭琛目色一沉:“他如今人在何处?” 周同回道:“下官已将人暂时收押入狱,可那些闹事的百姓将京兆府围得水泄不通,此刻仍未散去,此事已经惊动了太后,她老人家特意托周公公前来闻讯。” “真是个混账东西。”,顾庭琛听得怒不可遏。 那书呆子整日纠缠表妹,到了这个关头竟然想要舍弃表妹。 “去,将他带来国公府。”,顾庭琛怒喊了声,迅疾转身回了国公府去。 今日,他便要让表妹对那书呆子彻底死心。 命人去请表妹过来,他自己则静静的候在了离翠薇棠很近的一间偏厅里。 叶绾姝刚要歇息,忽见采菊、秋梨前来相请,院外的婆子还刻意为她解去了身上的镣铐。 叶绾姝有些诧异的小声询问采菊:“这么晚了,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采菊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可殿下好像很生气,非逼着表姑娘过去。” 叶绾姝猜到定然没什么好事,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出了门。 刚到偏室门口,便见一群差役押解着纪昀泽走了过来。 看到叶绾姝,纪昀泽忙不迭挣脱开那几名差役,大步流星的上前来,不安的问道:“绾绾,你还好吗?我听说道安王将你囚禁在府内,很是担心。” 叶绾姝正要答话,顾庭琛已从室内走了出来。 “你还有脸提担心二字。”,顾庭琛骂骂咧咧道:“你鼓动那些贱民前去京兆府大闹,可曾想过她的安危?” 叶绾姝整日被囚禁在翠薇棠,自不清楚外面所发生的事情。 看向顾庭琛,她眉眼微沉:“你到底做了什么?” 纪昀泽愤懑的瞪了眼顾庭琛:“此人身为皇亲贵胄,却枉顾百姓死活,为公主一人之安危,强逼上万名无辜女子代公主前往北境,此举哪里是上位者能做出来的。” 叶绾姝先前还在纳闷,顾太后虽说被这狗东西软禁,但北境一事总得需要解决,可他既未带兵出征御敌,也未行和亲之策,原来竟然是用了这么暴虐的手段。 上万名女子被送往北境,那便是上万户家中要忍受亲人离别之苦,而且这些女子只是被当做讨好北寇的工具,其遭遇着实难料。 只怕,如今整个临安城已是天怒人怨,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她。 “顾庭琛,你简直丧心病狂。”,叶绾姝狠狠骂道。 顾庭琛听得甚是失望,紧紧抓住她手腕,厉声道:“别人不理解我的苦心,难道你也不懂得?” 恶狠狠瞪向纪昀泽,他语声更为凌厉:“你不是在意这书呆子吗,好,我倒想看看他今日准备如何选择,只要这书呆子一句话,我今日便应了他的请求。” 纪昀泽不假思索,当即跪下身去,郑重其事道:“还请靖和公主怜惜苍生,以大局为重,前往北境和亲。” 叶绾姝微微怔住,对纪昀泽突然有些失望。 他可怜那些无辜女子性命,这本是好事,可他也算饱读诗书,察言观色的本事实在太差。 和亲之策刚刚提出,顾庭琛这狗东西就能软禁太后,自己若执意前往北境,别说那上万名女子的性命,恐怕她们全家上下都将不保。 盘算着日子,离顾太后称帝已没有几日,只要傅明池能够早日入京,救回那些女子尚还有可能。 她如今能做的唯有稳住顾庭琛,不让他生出猜疑。 “纪昀泽,你走吧,我即将成婚了,别的事与我并不相干。”,叶绾姝语气淡淡道。 纪昀泽却不肯罢休:“公主既受皇恩,就该以天下苍生为重,还请公主前往北境,昀泽愿随公主一道前往,终生守护公主,至死不渝。” “纪昀泽,你有完没完。”,顾庭琛胸中怒火直往上涌:“你看看你这副窝囊样,有什么资格提守护绾绾之事。” “够了。”,叶绾姝不耐闭了闭眼:“堂堂七尺男儿,你们若还有半点血性,就该拿起刀与北寇誓死奋战到底,而不是拿无辜女子去求苟延残喘的片刻安宁,难道北寇七十万铁骑能因为一个女子改变他们的狼子野心?” 刻意瞥了眼顾庭琛,叶绾姝语气幽幽道:“敌军未至,你便急不可耐的前去屈辱求和,无疑是更加助长他们的气焰。” “你想激我前往北境?”,顾庭琛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绾绾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不是等着表哥入了北境,那永宁王便能趁虚而入,你们好继续苟合。” 纪昀泽自是清楚和亲并非良策,之所以主张和亲,为的就是带绾绾先离开临安。 到时北寇大怒,顾庭琛只有被迫迎战,有了这可趁之机,傅明池必会出兵临安,到时这两人斗得死去活来,他仍有机会替皇帝重振山河。 只可惜绾绾并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见顾庭琛将矛头指向傅明池,纪昀泽只得顺势说道:“道安王既知永宁王其心不轨,怎能再给他出兵的托辞,如今临安城天怒人怨,永宁王若想清君侧,道安王准备如何应对?” 余光斜倪着叶绾姝,纪昀泽开始故意煽风点火:“在下听闻首辅大人刚入临安就去见了陛下,之后陛下便主动禅位,近来首辅大人身边的廷封又莫名消失不见,难道道安王不觉得蹊跷吗?” 叶绾姝只觉这人越发陌生,不悦阻止道:“纪昀泽,家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他?” 纪昀泽置若罔闻,面色如铁的继续说道:“道安王,难道你就不担心陛下禅位前留下了什么密诏托付给了首辅大人吗?” 听此,顾庭琛脸上再难淡定:“刘章,立刻随我前往季府,捉拿季渊。” 眼见着顾庭琛带人匆匆离去,叶绾姝目色晦暗的瞪了眼纪昀泽,对他简直不可理喻,带着人决然离去。 纪昀泽心疼的刚想叫住她,可人瞬时就已消失在眼帘里。 “公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纪昀泽默默呢喃着走出了国公府。 第187章 捉拿季渊 第187章 捉拿季渊 夜色沉寂,季府书房内,季渊手里握着一枚陈旧的玉簪,回想着一些陈年旧事,忍不住黯然神伤。 “夫人,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女儿逢凶化吉。” 他正喃喃自语着,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见是次女季宁溪端着羹汤进来,季渊不动声色的收起玉簪,挑眉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爹,女儿看您这么晚还没睡,亲自做了碗安神汤过来。”,季宁溪一脸讨好道:“您趁热喝些。” “放那儿吧。”,季渊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又道:“既然入了祁王府,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一个妾室整日往娘家跑成何道理?” “殿下说准备扶女儿做侧妃,也是得知阿爹回了临安,特意准许女儿回来探望。” 季宁溪笑眯眯的将羹汤放到桌案上:“毕竟阿爹身边如今能指望的也就女儿了,女儿若不回来看望阿爹,还能指着谁呢。” “这是说的什么话。”,季渊脸色一沉:“你两个妹妹尚在府上,长姐过些时日也会回来,我怎会没人指望。” “阿爹还想着大姐姐呢。”,季宁溪不屑冷笑:“她贪生怕死,承了朝廷的恩赏却不肯为朝廷分忧,硬是让上万名无辜女子替她受罪,如今整个临安城都骂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阿爹还能指望她什么。” “住嘴。”,季渊捏了捏拳,厉声道:“出去。” 季宁溪立时收了笑意,语气幽幽道:“阿爹还在强横个什么,再过几日顾太后就要临朝称帝了,到时阿爹这首辅之位怕是只能易主了,阿爹要是识趣些,这个时候就该多为自己打算。” 听出女儿是回来替祁王试探自己,季渊故作不知:“顾家权势滔天,连陛下都主动禅位了,我能如何?” “阿爹当真没有谋划什么?”,季宁溪不肯罢休:“那廷封去了哪里?为何女儿回府这些日子一直未曾见到他?”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季渊不悦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些下去歇着。” “阿爹不说女儿也能猜到。”,季宁溪撇了撇嘴:“阿爹是还在想着迎永宁王入临安对不对?” “你一个姑娘家整日打听这些做什么?”,季渊声音更冷,愤懑的斥道。 恰在这时,房门被猛的踢开,季渊抬眸望去,只见顾庭琛领着一群甲士直挺挺的闯了进来。 “道安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老朽府邸?”,季渊厉声吼道。 顾庭琛不屑冷笑:“季渊,我敬你姑且能唤你一声岳父,可你若不识趣,那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个蝼蚁。” “道安王这声岳父老朽实在不敢当。”,季渊嗔道:“道安王大半夜带领铁甲直闯老朽府邸,老朽倒想请道安王赐教,所来为何?” 顾庭琛压着步子行至他跟前,与他正眼相对:“本王只问一次,老皇帝禅位前可有交给首辅大人什么东西,廷封去了何处?” 季渊镇定自若的应道:“陛下为顾全大局主动禅位,道安王怎能妄加揣测?至于廷封,他家中老母病故,回去奔丧莫非也要向道安王禀报?”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阿爹怎还在撒谎?”,季宁溪拧眉道:“廷封母亲早已亡故,他奔哪门子丧?” “你这孽障。”,季渊气得面色铁青,愤怒的瞪向季宁溪。 季宁溪却不管不顾,直面顾庭琛:“道安王,家父定是让廷封前去迎永宁王了,您和太后可不得不防?” “一派胡言。”,季渊强辩道:“永宁王向来识得大体,怎会在此时与太后为敌,置大邺朝于险境之中?” “是吗?” 季宁溪冷森森一笑:“他若真是个识得大体的,这个时候就该主动前往北境戍边,而不是拥兵自重,与朝廷对峙,否则女儿只能怀疑阿爹勾结永宁王里应外合想要谋朝篡位。” 听着父女二人吵得不可开交,顾庭琛饶有兴致的拿起一本书卷翻了翻:“季首辅,探子来报,越州境内近来军队调动频繁,你说说本王是该信你还是该信你的女儿呢?” 见季渊沉默不语,刘章直接拔出半截佩刀,厉声道:“首辅大人,还请你老实交代,廷封是否授了你的意,前往越州送皇帝旨意去了。” “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季渊目光坚毅:“陛下深明大义,家国存亡之际,陛下绝不会挑动内乱。” “看来首辅大人这嘴还挺硬。”,顾庭琛已然没了耐性,冷冷招了招手:“那就请首辅大人前往诏狱一趟。” 刘章带着人正要上前押解季渊,忽听一道凌厉的呵斥声从后面传来。 “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廷封风尘仆仆的行了进来。 将一封密封的奏折递到季渊面前,廷封毕恭毕敬道:“老爷,小的不负所托,已劝服永宁王出兵北境戍边抗敌,这是永宁王的奏疏。” 听到这话,顾庭琛一脸错愕的抢过奏折打开细看了眼,经不住摇头道:“他怎会主动选择前往北境戍边?” “启禀道安王,越州军二十万铁骑皆已集结在徽州边境,只等朝廷一声令下,永宁王便会亲率所有人马赶赴北境。”,廷封郑重答道。 想着临行前永宁王交代的话,廷封又照着他的口气补道:“永宁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停止和亲之策。” “这混账东西,竟然还敢惦记着绾绾。”,顾庭琛目光一暗,眼里尽是幽怨之色。 可仔细一想,傅明池是为了阻止和亲前往北境,这理由倒也充分。 永宁王府向来出情种,像表妹这样的女子他又怎割舍得下。 瞧着刘章未再上前,季渊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临危不乱道:“老朽就说永宁王并非不识大体之人,道安王实在是多心了。” 顾庭琛冷笑了声。 不过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废物罢了,还将他夸得这么深明大义。 只可惜,那家伙此去北境注定有去无回了。 再想到季宁溪方才的话,顾庭琛很是不满的瞥了眼廷封:“既然首辅大人让封管事前往越州是为了劝说永宁王北伐,又何必在本王面前遮遮掩掩?” 季渊冷哼一声:“这些日子道安王命人在城中大肆强征未出阁的女子,弄得满城上下怨声载道,老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整日被人谩骂,至于为何不先禀明朝廷,道安王心里没数?” 这番话顿时将顾庭琛驳斥得哑口无言。 自己同永宁王如今势同水火,只怕这老匹夫是担心自己阻拦他的主张。 见顾庭琛阴晴不定的脸色已有好转,季渊顺势开口道:“道安王口口声声将小女挂在嘴上,却因和亲一事将她陷入不义境遇,还请道安王立刻禀明太后,停止和亲。” 既然傅明池自请入北境抗敌,顾庭琛自没有再让父亲去和谈的道理,也无心再为难季渊,让刘章收了兵,行色匆匆的带人离去。 第188章 弑君 第188章 弑君 走出季府,顾庭琛望着漆黑的夜空,突然吩咐道:“马上让人追回和谈使团,再八百里加急,传令越州军三日内借道徽州率军北上,永宁王若敢有异动,徽州城便是他的坟墓。” “是。”,一旁副将即刻领命而去。 看着副将走远,刘章脑子里想着方才屋内的情形,总觉蹊跷:“殿下,季首辅这次女倒是有趣,她竟然出卖自己的父亲。”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季渊不肯撮合那庶女与祁王的婚事,她心中自是有怨。” 顾庭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脸上随之现出傲娇的笑意:“再则,祁王并非糊涂人,如今太后临朝,他更加得要低眉折腰。” 见殿下如此小觑祁王,刘章心里突然有些焦虑:“殿下,祁王一直怀有野心,末将担心他会趁此谋反。” “他谋反?”,顾庭琛讥笑了声:“他要有这个本事,本王还真得高看他一眼了。” “祁王如今虽说毫无倚仗,可就怕他身边有些不安分之人挑唆他孤注一掷啊。” 刘章道:“殿下细想,自打表姑娘这次回到临安,一切都显得太不寻常了,正如那纪昀泽所言,皇帝无端退位,永宁王又突然上奏请旨前往北境御敌,若不是有什么阴谋末将实难相信。” 顾庭琛不悦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并非末将想要挑唆殿下和表姑娘的关系,末将只是怀疑表姑娘此次回临安有些反常。” 刘章狐疑道:“当日在镇抚使司的城墙上表姑娘那般决绝,宁可跃下城楼也要与永宁王在一起,她如今却肯轻易放下永宁王,这可不像是表姑娘的做派。” 听着这话,顾庭琛很是不高兴:“那自然是因为她在意本王,不愿看到本王与叶氏母子三人反目成仇,所以才选择回来。” “即便如此,永宁王为了表姑娘愿意亲赴北境抗敌,这份心志也不得不防。”,刘章提醒道。 这句话直接击溃了顾庭琛的心理防线,他顿时怔愣住。 今夜在国公府,绾绾便提到了率军北上之事,要是得知傅明池率军北上,只怕她会更为欣赏此人。 见殿下陷入沉思,刘章立刻谏言道:“末将倒是有一策,不管那永宁王是真的入北境也好,还是有别的意图也罢,定能让他对表姑娘彻底死心。” 顾庭琛目色凌厉的看向他:“那还兜什么圈子,还不快说。” “皇帝禅位前究竟有没有交给季首辅密诏,此事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查清,既然这个麻烦已经成为隐患,不如就直接剪断麻烦。” 刘章阴恻恻笑道:“表姑娘毕竟是殿下未来王妃,若她的心一直不在殿下身上,往后如何做到夫妻同心?要是让表姑娘亲自入宫弑杀皇帝,纳了这份投名状” 他话音未落,顾庭琛当即打断他:“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怎能让绾绾一个姑娘家去杀人?” “殿下,此计虽然阴毒了些,可却是留住表姑娘最好的法子。” 刘章苦口婆心的劝道:“表姑娘若能弑君,足以证明他们父女与皇帝并无勾连,再则也能让傅氏宗室和全天下的人嫉恨上表姑娘,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如此表姑娘就只能依靠殿下了,到那时殿下还担心表姑娘不能对你死心塌地?” 顾庭琛听得颇为心动。 季渊这么多年对老皇帝唯命是从,君臣二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傅明池身上,而永宁王府那母子几人似乎对表妹格外爱护,若是让表妹亲手杀了老皇帝,他倒想看看,季渊会如何反应,傅明池又该如何抉择。 “绾绾,别怪表哥狠心,表哥会让你亲眼看到,往后这天下只有表哥容得下你。” 打定了主意,顾庭琛兴奋跃上马,高兴的回了国公府去。 …… 次日一大早,叶绾姝刚从睡梦中醒来,便见顾庭琛领着女使们进来。 他亲自拿着钥匙上前,替叶绾姝打开了手上的镣铐。 看着被镣铐勒红的手腕,顾庭琛甚是心疼道:“怎么弄成这样也不告诉表哥。” 说罢,气愤的立即对门口护卫吩咐道:“那些粗使婆子是如何照料表姑娘的,统统拖下去杖毙了。” “顾庭琛,你又发什么癫?”,叶绾姝对他这小人得势的嘴脸很是气恼:“你视人命如草芥,难道在你心里就无半点敬畏之心?” “你是我道安王的王妃,她们对你如此轻慢,留着还有何用?” 想着心中盘算,顾庭琛也不想在此时与她闹得不快,只得妥协道:“既然绾绾不喜表哥杀人,那这次就饶恕了她们,只让她们各领二十板子。” 随后让人拿了金疮药来交给春红、杏桃,还发誓说往后不会再将她困在翠薇棠了。 对于这狗东西突如其来的转变,叶绾姝虽猜到他必然没安什么好心,可想到接下来不用继续困在这院子里,她还是顺从着涂上了金疮药,洗漱后换了身衣裳,领着两个丫头走出了寝房。 见顾庭琛亲自在膳堂内布菜,叶绾姝冷声问道:“姨母的遗体现下安置在何处?” 听她提及继母,顾庭琛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叶绾姝拧眉道:“姨母在我心中与亲生母亲无异,我们既要成婚,你就这般狠心待她?” 顾庭琛目光滞了片刻才回道:“三日后便是姑婆登基大典,你随我入宫一趟,待得大婚后,我可以将她风光大葬。” “好。”,叶绾姝并未犹豫,直接应承下来。 被困这么久了,她一直不知外面是何情形,眼下唯有争取这最后的三日时间,做好一切准备。 脑海里想到顾庭洲昨夜说的话,他如果真有法子帮助自己逼祁王谋反,起事前必会来告知自己消息。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顾庭琛囚禁在这院子里了。 她得设法让这狗东西对顾庭洲少些防备。 忍着心头的恶心,她强逼着自己同顾庭琛一道用完了早膳。 趁着漱口的间隙,叶绾姝看着顾庭琛,突然开口道:“昨夜来翠薇棠的是大表哥,他想带我离开国公府,我恨他,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果然不出我所料。”,顾庭琛暗自呢喃了声,不怒反喜:“他这人向来不识趣,绾绾你不必将他放在心上,但他毕竟是兄长,往后你见着他只需表面敬着些即可。”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叶绾姝便知他并未在意此事。 顾庭琛这人最喜踩着别人寻找优越感,自己越是如此说,他反倒不会将顾庭洲放在眼里。 毕竟,在他眼里,顾庭洲早已沦为全天下的笑柄,一无是处。 “父亲不在临安,我这几日还得忙宫里的事,你要是觉得待在院子里无趣,可以在府上转转。” 顾庭琛勾唇笑了笑:“外面有些乱,绾绾暂时就别想着出府了。” 叶绾姝凝眸打量着他:“我想成婚前见一见阿爹。” 第189章 传信 第189章 传信 想着三日后要逼迫表妹弑君,往后除了自己全天下人都会对她生出恨意,顾庭琛也不忍心剥夺她与季渊最后父慈女孝的相聚时刻。 “好,我这就让刘章去请岳父过来。”,顾庭琛应了声,便出门而去。 待他走后,杏桃笑盈盈的进来禀道:“姑娘,院子外面的女使婆子还有暗卫都撤了。” 对此,叶绾姝并没感到意外。 顾庭琛先前让人守在翠薇棠,不过是担心自己知晓姨母的死讯,如今自己已经清楚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再将自己看押得太紧。 毕竟府外尚有巡防营把守,他并不担心自己逃离国公府。 静心在翠薇棠等了两个时辰,便见有人来禀报,父亲被请入府。 叶绾姝领着丫头们跟随来人去了外院的厅堂,果见父亲正坐在客堂里,翘首焦急张望。 “阿爹。” 叶绾姝福了一身,抬眸打量着他,分别也不过月余,他看上去竟苍老了许多,鬓边生了不少白发,第一次让她感到有些心疼。 瞧着女儿清瘦了不少,季渊心头一酸,连忙起身,拢住她手心,不经意看到女儿手腕上的红印,他无比愤怒的瞪向刘章:“你们就是这样照顾未来王妃的?” 叶绾姝忙向他摇了摇头,对刘章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陪阿爹叙会儿话。” “这”,刘章顿感为难。 “怎么,我整日困在府里,陛下也已禅位,你还担心我们父女二人能在国公府掀起什么滔天巨浪不成?”,叶绾姝厉声吼道。 刘章仔细一想,永宁王已入北境,表姑娘就算知晓此事也无可奈何。 至于弑君一事,除了自己和道安王,再无人知晓,的确没必要小题大做,这般提防着表姑娘。 好歹她以后也是王府的主母。 “成。”,刘章告诫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末将知晓首辅大人对我家殿下有偏见,表姑娘该好好劝劝首辅大人,往后多为咱们殿下着想。” 说罢,便放心关上房门,在外面等候。 “绾绾,你当真想好要嫁给那混账了?”,季渊眼中含着泪,故意提高了声量,却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纸团塞入叶绾姝手里。 叶绾姝打开迅速看了眼,只见上面写着一个“成”字,便知父亲已办成了事情。 “他不是大表哥,还请阿爹不要再有成见。”,简短一句话,叶绾姝却在“大表哥”和“不要再有成见”几字上加重了语气。 季渊略微思索,似乎明白了什么。 怕不是女儿再提醒自己可向顾庭洲联络。 有些困惑的看向女儿,叶绾姝随即点了点头,季渊心领神会的笑了笑,随即将纸团拿回咽进了肚子里。 “你已经在这府上栽过一次跟头,阿爹不希望你再犯同样的错误。”,季渊大声斥责道。 连着两句话皆是再阻止这门亲事,让门外的刘章很是不满。 不耐推开房门,刘章先是对着叶绾姝说道:“表姑娘,并非末将不通情理,首辅大人实在是太迂腐了些,我家殿下岂能和大公子同日而语。” 没好气的招呼护卫们进来赶人,刘章不悦道:“首辅大人请回吧,往后不必再见表姑娘。” 就这样,父女二人相聚不过须臾,季渊便被请出府去,叶绾姝装作不满的想要去追,却被刘章拦了下来。 “表姑娘,首辅大人不安好心,您何必因为他再与殿下闹不和?”,刘章提醒道:“您毕竟是未来王妃,也不想再被囚禁翠薇棠了吧,如此传出去实在有失体面啊。” 叶绾姝目光阴冷的朝他唾了口唾沫,便领着春红、杏桃回了翠薇棠去。 刚回到屋子里,两个丫头就开始不听抱怨刘章的跋扈,叶绾姝脸上却并无不悦,她知道父亲今日是故意做戏给刘章看。 再想到傅明池即将进入临安,她平静了许久的内心止不住掀起了波澜。 以前总想着刻意避开他,可如今她却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 要是还能与他重逢,她真想与他好好倾诉分别这些日子的痛苦,告诉他自己一直很喜他,绝不忍心再对他生出任何误会。 掖州城外 刚刚入秋,天上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连绵不绝,让整个山路变得更加难行。 陡峭无比的半山腰上,一群身着便衣的汉子踩着光秃秃的石壁艰难往前攀爬着,时不时有人跌落悬崖,顿时不见踪影。 “殿下,还有两百里路就到临安了,您已经连着赶了七八日的路了,不如您留下来歇一歇,等着雨势稍缓再继续赶路吧,末将带人先赶往临安解救王妃。”,瞧着疲惫不堪的傅明池,祝文才心疼的劝道。 “再过三日就是顾太后登基大典,所有人必须赶在大典前到达临安。” 傅明池抓着石壁,扭头看了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吩咐道:“叫大家再坚持坚持。” 祝文才瞥了眼殿下布满血丝的黑眸,心底格外不安:“可是.” “不必多言。” 傅明池打断他:“北境之危顾二郎明明可以亲征安抚人心,他却白白牺牲那么多无辜女子性命,可见此人心肠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绾儿多留在他身边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祝文才心知此行的艰险,三路人马若不能照着指定日期汇合一处奇袭临安,一旦被朝廷察觉,殿下所有的安排都功亏一篑了。 到时,别说是营救王妃,便是殿下和所有越州军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那您当心些。”,祝文才安慰道:“王妃宽厚仁义,上天必会保佑她的。” 说完,便专心吩咐将士们继续冒雨前行。 傅明池默默看了眼被迷雾包裹的前方,只恨不能一眼望进临安城里。 再想着徽州城头上自己的狠心决绝,他更恨自己没能及时察觉到绾儿的心思。 顾庭琛为了将绾儿留在临安,不惜舍弃那么多无辜女子性命,让绾儿背上骂名,若是让他知晓密诏之事,恐怕他还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毕竟皇帝和顾家早已水火不容,顾太后既然选择篡位,定是容不下皇帝的。 那婆孙二人如果存了加害皇帝的心思,再将弑君的罪名安插到绾儿身上,无疑会将绾儿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念及此处,傅明池心里更加迫切,脚下的步子如同生了风一般,踩在光秃秃的陡峭上如履平地,攀爬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绾儿,你一定要等着本王。” 第190章 刀山火海 第190章 刀山火海 暮色四合,静寂的祁王府内,一道黑影骤然窜入府内,那人正要朝着正殿方向行去,便被人察觉,府卫们举着火把纷纷围拢过来。 “何人胆敢如此造次,竟敢夜闯祁王府?”,领头的侍卫厉声吼道。 黑衣人撕下脸上的黑布,顿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侍卫们一脸惊讶:“顾大公子。” 顾庭洲沉声道:“我要见祁王,烦请带路。” 听到外面的动静,祁王和季宁溪匆忙走了出来。 见是顾庭洲,祁王满脸不悦:“顾大公子好雅兴,竟然这么晚驾临本王寒舍。” “殿下何必挖苦在下。”,顾庭洲道:“我此来是有要事想与殿下相商。” 祁王、季宁溪面面相觑一眼,祁王刚要屏退护卫,却被季宁溪拦下。 “慢着。”,季宁溪兴致缺缺的睨了眼顾庭洲:“大公子莫不是想来算计我家殿下吧?” “季二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顾庭洲挑眉:“我与殿下乃同病相怜之人,这个时候应该同仇敌忾才是,我怎会算计殿下?” 也不用多想,祁王便猜到了顾庭洲的来意。 他本是荣国公府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被自己的胞弟占了世子之位,只怕他心里十分不甘。 “本王倒想听听大公子准备如何与我同仇敌忾?”,祁王饶有兴致的正要走向他,季宁溪满是警惕的再度拦住祁王:“殿下,你切莫轻信此人的鬼话。” 没好气的剐了眼顾庭洲,季宁溪冷冷一笑:“大公子可不是个懂得卧薪尝胆的人,他与我长姐退了亲,前阵子又跑去越州和她纠缠在一起,说不定是受了她的蛊惑前来算计殿下。” “季二姑娘胡说八道什么?” 顾庭洲怒道:“我与你长姐皆是受了顾庭琛的算计,才毁了这门亲事,故而我才要报这夺妻夺位之恨。” 顾太后临朝在即,祁王正愁着没有帮手,顾庭洲不请自来无疑是让他看到了希望。 想着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祁王毫无半点质疑的意思。 季宁溪却恨透了这对兄弟,若不是他与顾庭琛照拂着长姐,自己和小娘如何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如今顾庭洲失势,她哪会放过这个报复他的绝佳机会。 “殿下,你千万别被这人蒙骗了。” 季宁溪劝道:“廷封刚从越州回来,大公子就找上了殿下您,顾大公子若真想复仇他应该寻永宁王才是,殿下可别忘了,这兄弟二人从来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冷冷的瞥了眼顾庭洲,季宁溪语气幽幽道:“说不定他早已和永宁王勾结,想要借殿下让永宁王师出有名。” 听此,祁王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自己一旦起兵,傅明池的确能够名正言顺带兵入临安,不得不防。 “季二姑娘,我看你就是借机公报私仇。”,顾庭洲斥道:“琰王被贬黔州,刚到那里一家老小便病死大半,季二姑娘难不成想让祁王落得琰王一样的下场?” 想到顾庭琛那丧心病狂的东西,祁王心里也有些毛骨悚然。 两个女儿被那厮无端杀害,这笔仇恨至今未报,待得顾太后临朝后,那婆孙二人只怕更容不下自己。 他脸色微动,正要开口,季宁溪继续苦劝道:“此事事关重大,殿下若想信他,不如让妾身先考验考验他的忠心。” 说罢,她冷森森的看回顾庭洲:“顾大公子,不管你是为了复仇也好,还是别有用心也罢,你若有上刀山下火海的魄力,就算你真的居心叵测,我和殿下也认了。” 顾庭洲不屑一笑:“我知季二姑娘恨我,可如今为了你长姐,为了报我心中的滔天恨意,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惧。” 季宁溪阴笑着拍了拍手,不多时便见几名护卫抬着一张约有两米长的条凳上来,摆在了院子里。 那条凳上插满了亮晃晃的刀尖,在火光照耀下,格外森寒,只看一眼就叫人不寒而栗。 顾庭洲视线刚从条凳上收回,又见几名护卫在通往祁王站定的位置铺上燃得正旺的碳火。 “顾大公子,请吧。” 季宁溪饶有兴致的抿了抿唇,朝着顾庭洲挑衅道:“你要是怕了,可以立刻离去。” 顾庭洲闭了闭眼,毫不犹豫的脱去外衣,直接躺倒在条凳上,锋利的刀尖刺进他线条匀称的肌肉里,隐约能听到刀尖划破皮肉发出的刺啦声。 眼看着一副诱人的皮囊瞬间变得血肉模糊,祁王、季宁溪和护卫们看得皆是心惊肉跳。 祁王不忍,想要阻拦,却被季宁溪无声止住。 顾庭洲忍着浑身袭来的剧痛,硬生生从两米长的条凳上滚了过去。 重新站直身子,浑身颤抖着深吸了口气,顾庭洲目光淡淡瞥了眼满身的血污,便将视线转向前方熊熊燃烧的碳火。 “顾大公子,我长姐不过就是个水性杨的贱货罢了,实在不值得你如此待她。” 季宁溪话音刚落,顾庭洲便猛的瞪向她:“住嘴。” 说罢,脱去短靴,赤着双脚直接踩进了碳火里,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席卷全身,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让清冷的院子立刻被一股肉香味萦绕。 “绾绾,表哥必会达成你的心愿。”,顾庭洲紧咬着牙关,屏住呼吸,默默呢喃道。 不足三米的距离,他好似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不停在耳边传来,他被烧得满面赤红,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间滚落,他视线渐渐变得迷离,隐隐约约像是看到表妹就站在自己面前。 可那清丽的面容若隐若现,他想要努力靠近,用尽了浑身力气却怎么也够不着,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整个下半身正渐渐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一脚踩在光滑的石板上,刺骨的凉意袭来,他才意识到走出了火海,脚下一软,直接匍匐到了地上。 “祁王殿下,你与我二弟早已势同水火,你不杀他,他早晚不容你,你只有眼下这一次机会。” 顾庭洲强行提了口力气,振振有词道:“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只求助殿下夺回傅氏基业后,允许我带靖和公主离开临安。” 看着他奄奄一息,却仍在想着与长姐的事,季宁溪心中恨意更甚。 她实在想不通,那样一个下贱货色,如何值得兄弟二人为她拼得头破血流,就连那永宁王也甘心为她远赴北境。 愤怒的拔出护卫腰间的佩剑,季宁溪恶狠狠扎进顾庭洲撑在地上的左手手背里,淋漓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混账,你还想做什么?”,祁王忍无可忍,大声骂道。 “殿下,这顾大公子他定不是诚心帮你的。”,季宁溪急声解释。 顾庭洲笑了笑:“季二姑娘可别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如今只有我能帮到祁王殿下了,临安城内尚有五万驻军,祁王没了御林军,单凭府上几百护卫,怕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祁王一脚踢开季宁溪,拔出顾庭洲掌中佩刀,急着询问:“顾大公子准备如何帮本王?” 顾庭洲回道:“我有位生死之交,乃禁军三衙中马军司的副都指挥使,负责执掌皇城东苑,可调动两千亲兵,如今神威军执掌外城,皇城内虽有三万大军,但大多是步兵,祁王若能得这支骑兵相助,你带领护卫杀入皇宫还不是如履平地。” 祁王听得甚为心动。 府上仅有八百府卫,他虽瞒着朝廷扩充了几百人,再加之近来秘密招募的死士,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人,要是加上马军司胜算就大了不少。 “顾大公子,你可想好了,万一失败,你与本王可都得背上谋反的罪名。”,祁王故作矜持的提醒道。 “若能报得大仇,我万死不辞。”,顾庭洲眼神异常坚定。 “好,若本王登上大位,绝不会亏待大公子。” 祁王欣喜无比,连忙差人抬顾庭洲下去为他医治,季宁溪看得甚为恼火:“殿下,您.” 祁王怒不可遏的将她打断:“你这贱人再挑唆本王与顾大公子的关系,本王便将你送回季家。” 话落,便着急忙慌的赶着去救治顾庭洲了。 注视着祁王兴冲冲离去,季宁溪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如今傅明池远赴北境,只要能扳倒顾氏一族,祁王为了收拢人心自会继续倚重父亲,到时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长姐和这顾家大公子等祁王登基后再收拾倒也不迟。 “叶绾姝,你害我小娘,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191章 二度翻窗客 第191章 二度翻窗客 自打那日与父亲相见后,顾庭琛回到府里对叶绾姝的防备又少了许多,就连藏在翠薇棠的暗卫也尽数撤了下去。 这狗东西似乎很乐意看到自己和最亲近之人决裂,对此,叶绾姝也只是一笑而过。 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一世再和顾庭琛做夫妻会是个什么情形。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殊死一搏。 眼看着明日就是顾太后登基大典的日子,夜里同顾庭琛用过晚膳后,叶绾姝毫无睡意,沐浴后便一直守在柳叶窗前。 虽然笃定祁王定会在明日举兵谋反,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得到确切的消息。 越州军前往北境虽是傅明池掩人耳目的策略,可二十万越州军却是实实在在的入了嘉裕关,只怕他入临安带来的人马并不多。 想要助傅明池平定这场祸乱,必须做好精确的谋划,绝不能让祁王太快被顾庭琛镇压下去。 在脑子里想了许久,想得正入神时,柳叶窗忽然有了动静。 她连忙推开窗户,只见顾庭洲已站在了窗户口。 他动作有些笨拙的攀爬进来,平日里对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今日却显得格外吃力。 叶绾姝有些困惑的注视着他,问道:“顾庭洲,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庭洲微笑着摇了摇头:“前两日偶感风寒,庭琛又在差人寻我,我只得寻了家客栈歇了两日,现在已经好了。” 叶绾姝思忖着点了点头,可看他走路的步子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倒了杯茶递到他跟前,叶绾姝示意道:“这是丫头们刚送来的茶,还热着,你喝些暖暖身子。” “多谢。”,顾庭洲接过茶浅抿了一口,脸上仍保持着笑意:“祁王已经答应明日起兵。” “你为何这般笃定?”,看着他的眼神比自己还要笃定,叶绾姝有些好奇。 顾庭洲缓缓放下茶盏:“因为我能帮他,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帮他?” 叶绾姝想了想,忽的记起顾庭洲有位故交薛指挥使在御林军中任职。 他与此人的交情并不被国公府熟知,前世还是他在北境战死时,那人回国公府送信才告知二人的关系。 “顾庭洲,你莫不是也要跟着一道谋反?”,叶绾姝有些担心:“永宁王入临安所带人马并不多,我并不能保证他此次必胜,你若是卷进来,一旦失败,顾庭琛和顾太后不会放过你。” “他只能取胜。”,顾庭洲分析道:“直至此刻也没人察觉到傅明池的行踪,只怕他此行顶多带了三两千人马,我和祁王的人能为他拖延两个时辰,他如果出兵够快,足以攻下临安。” 叶绾姝仍是有些不安:“可你和祁王一道参与谋反,即便傅明池取胜,你也难有好下场。” “顶多是过不上富贵日子了。” 顾庭洲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傅明池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对待我这个功臣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只要他让我安心归隐做个闲云野鹤已经足矣,至于老薛他们,并非主犯,到时候还得劳烦绾绾替他们求个情。” 叶绾姝听得心里颇酸:“顾庭洲,在越州我便和你说过,我并不恨你,你不用为我冒这样的险。” “绾绾,这不仅仅关乎你一人的安危。” 顾庭洲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不也说了,傅明池能够力挽狂澜,这些日子我离开国公府见惯了不少民间积弊,怨声载道之事层出不穷,尤其是前些日子官府四处强征未婚女子入北境一事,我曾亲眼目睹城西一户人家,夫妇二人绝望跳入护城河,可我身为世家公子却也无能为力,这世道的确是该变上一变了。” 话到此处,他不由轻叹了声:“说起来表哥应该谢谢你,是你让表哥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以前表哥不该狂妄自大,我和顾家代表不了整个天下,也主宰不了别人的命运,现在表哥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愿意前往越州安居乐业,因为整个大邺朝只有越州才能给人该有的体面。” 头一遭听到他说出如此通透的话,叶绾姝心中滋味委实难言。 看来,他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当真不少。 “好啦,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顾庭洲缓缓起身,眼见着他已走向窗户边,叶绾姝突然想到了上次镇抚使司的事情。 如果明日顾庭琛得知他参与谋反,必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顾庭洲,你明日能不能不要露面?”,叶绾姝解释道:“那日你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对此,顾庭洲只是笑而不语。 他与祁王那点兵力想要拖延两个时辰并不容易,如今只有让顾庭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才能争取最大的机会。 再则,姑婆并不喜表妹,二弟却执意带她一道入宫,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讨姑婆欢心。 他暂时尚未想到二弟究竟有什么手段,但对表妹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他实在放心不下。 “我记得守卫外城的现在换成了神威军,军中有位守城的小将名唤韩进,来自越州,他的兄长就在越州军,此人对陛下甚为忠心。” 叶绾姝嘱咐道:“表哥可去寻我阿爹,让他说服韩进,告诉陛下的旨意,他定会助永宁王入城,若是进展顺利,永宁王说不定很快就能平定这场祸乱,表哥也能安心许多。” “韩进?”,顾庭洲一脸茫然:“我从未听说过此人,越州军也并无什么姓韩的名将,绾绾你是如何知晓此人的?” 叶绾姝自不好告知此人是前世祁王谋反时,拼死护佑皇帝安危的将领,只得搪塞道:“我在桃坞时,傅明池曾让他的亲兵赤峰营驻守桃坞,我便是那时认识了韩进的兄长,听他提及在临安还有位胞弟。” “原来如此。” 桃坞发生的所有事情,顾庭洲大抵都听说过,自没什么好质疑的,他笑着颔首道:“放心吧,我现在便去寻季伯父。” 目送着他重新翻出窗户,叶绾姝依稀瞧见他脖子下方露出不少血红的印记。 她正想凑上去察看,顾庭洲下意识的将她拦住:“早些睡吧,别让人察觉。” 难得见他想和自己这般疏离,叶绾姝只得识趣的点了头:“那你自己当心些。” “嗯。” 顾庭洲轻应了声,立刻关好窗户,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着,身影渐渐藏进了黑夜里。 第192章 解兵权 第192章 解兵权 听着外面的动静声迅速消失,叶绾姝这颗心也跟着渐渐安稳下来。 虽然没有确凿的把握可以在明日这场博弈中取得胜利,但顾庭洲今夜前来无疑是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 回到床上,没过多久,她便安心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嘉裕关二十里外,宁国公带领越州军风尘仆仆连着赶了十日的路,眼看着就要到达嘉裕关,陶安然瞧着老国公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开口劝道:“国公,不如先让将士们停下来安营歇息吧。” 想着外孙和外孙媳妇,宁国公却满脸担忧:“不可,咱们得尽快进入嘉裕关,收服谢湛的军队。” “收服怕是很难了。”,陶安然抬眸望向灰蒙蒙的前方:“宁国公执的是永宁王的大纛,咱们越州军乃藩王之师,谢湛作为边关将领,按理说该亲自前来相迎,咱们不能坏了尊卑,如此就算是入了嘉裕关,也只会让顾家那群将领更加骄横。” 他这番提醒顿时引起了宁国公的警觉:“谢湛驻守边关多年,听闻顾太后也对他有了几分忌惮,咱们就这样入关去,怕是就算拿出皇帝密诏,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陶安然笑了笑:“国公也不必太过担忧,谢湛终究是大邺的臣,眼下临安情况不明,只要差人前去嘉裕关传他前来接旨,他若来了唯有遵从旨意,若是不来便是谋反,咱们二十万越州军断了他的归路,关外还有十万穆家军,他如果敢反,怕是得好生掂量掂量了。” 宁国公听得欣慰不已:“难怪卿卿那丫头一定要老朽将你带在身边,你这脑子的确是灵光。” “国公谬赞了。”,陶安然谦逊的回了句,又沉声叮嘱道:“待会那武平侯前来,宁国公务必要在第一时间令他接了圣旨,切莫给他任何好脸色。” 宁国公点了点头:“放心吧,老朽对付这等悍将还是有些手段的。” 说罢,便命心腹带人前往嘉裕关传旨,他则亲自带领大军选择了一处要道安营扎寨。 待得营帐扎完后,他同陶安然在帅帐内喝了一盏茶,便听外面响起地动山摇的马蹄声。 两人同时一怔,陶安然幽幽笑道:“看来这谢湛也不是个好蒙骗的,今日还得费些口舌,还请国公在营帐内稍后,晚辈亲自去迎一迎此人。” 嘱咐完,陶安然便亲自出了帅帐,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黑压压的人影少说得有数万人。 “武平侯这是何意?”,陶安然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永宁王替陛下亲征北境,武平侯不前来相迎也就罢了,此时带领大军前来是想做什么?莫非是要谋反?” “你是何人?”,谢湛端坐在马上,不屑的瞥了眼陶安然:“永宁王既是替陛下亲征,来了北境就该与将士同心同德,何必在意这么多虚礼,难不成是要摆什么架子?” “放肆。”,陶安然目色一厉:“我看武平侯是在边关多年,骄纵惯了,忘记君臣之礼了吧,你的眼中可有君威?” 谢湛顿时噎住。 永宁王再不济也是宗室子弟,更别提他手里还有皇帝的旨意,自己的确没有让他屈尊相迎的道理。 只是他这心里总觉得不安,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只有永宁王的大纛,自始至终都未见其露面,倒不知此人是否真在营帐内。 见他陷入迟疑,陶安然压根不给他思索的空隙,厉声催促道:“还请武平侯立刻入帐面见永宁王殿下。” 谢湛四处打量着,一脸为难的正要下马,却被身旁将领拦住:“侯爷,小心有诈啊。” “怎么,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是要挑唆侯爷和我家殿下的关系?” 陶安然道:“我家殿下刚入北境,难道侯爷便想与越州军失和?如此往后还如何一道合力抗敌?” 谢湛心里倍感苦恼,也不知外甥和太后在搞什么把戏,将穆家军安置到西岭关,如今又让永宁王入北境,他若与越州军分庭抗礼,便宜的只能是北寇铁骑。 左右思忖一番,他只得跃下马来,点了几名精壮的护卫随行,小声对其余人吩咐道:“你们在此候着。” 随后,便跟着陶安然一道入了帅帐。 帐内静悄悄的,谢湛左右环顾一眼,立时察觉到不对劲,冲着陶安然喊道:“永宁王在何处?” 刚要拔出佩剑,忽见宁国公带着将士进来,将营帐内团团围住。 “宁国公?”,谢湛一脸错愕。 “武平侯谢湛接旨。”,宁国公举起圣旨,肃声宣读道:“祁王谋反,陛下和太后有难,命武平侯谢湛交出虎符,随王师速速回京勤王。” “不可能。”,谢湛怒道:“宁国公,你休想诓末将,祁王他是个什么东西,他哪来的本事谋反?” “武平侯,你是要质疑陛下的血诏,还是在你眼里陛下和太后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宁国公沉着脸将圣旨扔到他跟前:“难道要本国公先入临安去将情况打探清楚了再让你回去?” 谢湛捡起圣旨打量一眼,皇帝下诏的圣旨乃文思院所造,上面印有独特的印,外藩藩王自是做不得假,再加之那醒目的玺印更是无人能仿造。 这让他不得不信服。 “莫非祁王真的谋反了?”,谢湛喃喃自语道。 “武平侯,眼下北寇铁骑正虎视眈眈,您与宁国公务必上下一心,尽快平定临安的祸乱,方能稳住军心,否则铁骑入关,大邺朝只有倾覆之劫。”,陶安然郑重其事的劝道。 瞧着四下里暗藏刀斧手,谢湛心知不能负隅顽抗,否则两军拼个鱼死网破,临安必然不保。 缓缓从怀中掏出虎符,他双手捧在手里,对着身后将士吩咐道:“传令,三军将士听从宁国公号令。” 宁国公迅速收下虎符,脸色随之一沉:“武平侯居功自傲,立刻将人拿下,送往临安,交由陛下处置。” “宁国公,你什么意思?”,谢湛恼火的看向他。 宁国公冷哼一声:“谢湛,你藐视君威,此罪断不可饶恕,若不想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就老实回临安请罪。” 想着自己的妻儿老小,谢湛双腿一软,顿时瘫倒在地,由着帐内护卫押解下去。 宁国公拿着虎符打量了眼,满脸的欣慰的拍了拍陶安然肩膀:“干得不错。” 陶安然微微一笑,解了谢湛的兵权,他此时反而变得着急起来:“国公,殿下入临安所带人马不多,咱们现在得立马差人回临安勤王才是。” 宁国公对这温润少年倒是越看越顺眼,淡淡笑道:“安然,老朽将这担子交给你,你可敢接?” 这可是份天大的功劳,陶安然有些受宠若惊:“晚辈才疏学浅.” “休要推辞,老朽相信卿卿的眼光。” 宁国公解释道:“嘉裕关的三十万大军皆是些骄兵悍将,谢湛虽然交出了虎符,恐怕军心眼下极为不稳,老朽必须亲自坐镇此处,可入京勤王同样马虎不得,这个担子老朽只能交给你。” 看着老国公满是期望的目光,陶安然这才颔首道:“晚辈绝不负国公所托。” “好,本国公命你带领五万人马,押解谢湛即刻启程。” 宁国公领着他走出营帐,亲点人马后,亲自护送他向南而去。 第193章 入宫 第193章 入宫 一大早,叶绾姝便让春红、杏桃为自己梳妆穿戴好,候在了翠薇棠。 对于道安王的安排,两个丫头都有些困惑。 “姑娘,自打和亲一事被殿下阻止后,太后对您十分不满,明日又是您和殿下大婚的日子,他怎会带您一道入宫?”,春红撇嘴道:“如此岂不是要让太后不高兴了?” 这事,叶绾姝也一直有些费解。 按理来说,今天这种日子,顾庭琛的确不该让她入宫。 而且这狗东西打心底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若是自己在太后面前说些什么,使得他们婆孙二人闹出难堪,只会让今日的登基大典变得不愉快。 莫非这狗东西是察觉到了什么? 叶绾姝默默思忖了一会儿,顿感不妙。 顾庭琛一直在怀疑皇帝禅位前给父亲留下了密诏,对傅明池的提防更是慎之又慎,倘若他想让父亲和文武群臣彻底归附,便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弑君。 而且还得将弑君的罪名嫁祸到她的头上。 到时,父亲要么选择归附顾家,要么就得选择大义灭亲,和她这嫡女决裂。 如此一来,傅明池入京勤王,要杀的反贼就是她了。 “顾庭琛,你可真是够狠的。”,叶绾姝暗暗捏了捏拳头。 便在这时,顾庭琛身穿紫色蟒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看到表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顾庭琛浅笑着上前搀她起身:“绾绾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叶绾姝下意识的甩开他,冷冷笑了笑:“表哥多虑了,我整日被你护得这么紧,哪会睡不好。” 虽是言不由衷的话,仍是让顾庭琛很满意。 “绾绾,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会紧紧将你护在手心里,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顾庭琛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是吗?”,叶绾姝眉眼微微一沉,缓缓看向他:“如今半座临安城都已对我恨之入骨,表哥确定今日能护得住我?” “当然。”,顾庭琛轻笑一声:“我知道如今的朝廷仍有些鼠辈妄图害我顾家,不过绾绾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会将他们一个一个的除掉。” 说着,他刻意凑近了些,眼里漫上挑衅:“尤其是那不安分的永宁王,绾绾还不知道吧,他如今已亲自带兵去了北境,这次我会让他有去无回。” 叶绾姝只是冲他冷冷笑了笑,并未再理会他,径直出了门。 坐上马车后,她隐约听到顾庭琛和刘章嘀咕了一阵,随后马车便朝着皇宫方向行去。 从南华街到长乐街,半座临安城今日都显得异常冷清,路上除了巡逻的军队,连平日里络绎不绝的贩夫走卒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好似都在默默表达着对顾太后篡位的不满。 一直到达宫门前,才能听到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叶绾姝掀开帘子,朝着远处眺望一眼,正见父亲带着群臣候在午门外。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一眼,季渊脸色一急,忙不迭上前询问:“道安王,你此举何意,今日太后临朝称帝,何等威严庄重的日子,也不是后宫饮宴聚会,你怎能带小女一个姑娘家入宫?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岳父这是说的什么话。”,顾庭琛冷嗤道:“绾绾即将是本王的王妃,往后在这大邺朝身份何等尊贵,谁敢笑话她。” 见季渊脸色阴晴不定的,刘章知道殿下的话站不住理,只得强行解释道:“首辅大人,靖和公主数次受昭烈皇帝恩赏,如今更是深明大义禅位于龙泽女皇,让靖和公主代咱们殿下和女皇去向昭烈皇帝谢恩这也无可厚非吧。” 昨夜顾庭洲入府向季渊提及女儿今日会入宫,他就觉得有些蹊跷,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让女儿去见皇帝,季渊更觉不对劲。 他正要开口,叶绾姝忙不迭给了一个眼神示意。 皇帝虽已禅位,但顾庭琛仍将他困在宫中,若不能将皇帝接出宫去,今日皇帝不管落入祁王还是顾庭琛手里都绝非好事。 既然顾庭琛这狗东西让自己去弑君,也正好给了她带皇帝出宫的机会。 “阿爹,刘统领所言在理。”,叶绾姝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昭烈皇帝对女儿有恩,于公于私,女儿都该入宫去当面谢恩的。” 季渊却仍是满脸忧色。 叶绾姝朝他摇了摇头,又道:“阿爹往后定要好生辅佐女皇。” 说罢,便下了马车,随着刘章入了宫去。 昭烈皇帝眼下仍居养心殿,一路上处处都是御林军层层把守,若不是刘章放她进来,换作她自己,怕是很难靠近养心殿。 刚到殿门前,刘章便差人端了一壶酒过来,交到叶绾姝手里。 “公主,殿下晚些时候会过来接您。”,刘章瞥了眼那壶酒:“殿下吩咐了,您只需将这壶酒亲自送进去,劝昭烈皇帝喝下便算是谢了他的恩德。” 无需多想,叶绾姝便知这壶酒有问题。 只不过她既然已经入了养心殿,这壶酒是不是由她亲自端进去已不重要了。 顺从着接过酒,叶绾姝沉着脸瞥了眼他:“刘章,你一直这般助纣为虐,就没想过自己的报应?” “末将的事情公主就别操心了。” 刘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倒是公主您,殿下对您一往情深,您实不该一再忤逆他伤他的心,今日正好是您和殿下摒弃前嫌的大好时机,您可千万别辜负了殿下。” “你还真是条忠心的好狗。” 叶绾姝朝他瞪了瞪眼,便端着酒缓缓迈入了养心殿。 大殿内异常清净,除了昭烈皇帝,只有一位年过半百的太监相伴。 外面晴空万里,可大殿内的光线却十分昏暗,昭烈皇帝坐在伏案前,手里握着一卷厚厚的古籍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听到脚步声入内,他半眯着眼眸挑眼看了看。 “你是靖和公主?” 虽未见过此女,可瞧她生得与季渊颇有几分相似,便立刻笃定了此人的身份。 “臣女见过陛下。”,叶绾姝毕恭毕敬的跪下身去拜道。 “我如今已不是皇帝,你无须多礼。” 昭烈皇帝凝神看了眼她手中端着的酒,对她的来意已然明了。 “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顾家的意思?” 第194章 带皇帝出逃 第194章 带皇帝出逃 叶绾姝用余光斜倪了眼跟进来的刘章,她知今日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刘章定会逼着皇帝喝下这壶酒。 她大约记得马兵司离着此处很近,眼下唯一的法子是要将动静闹得大些,引马兵司前来救驾。 注视着昭烈皇帝满是质疑的眼神,叶绾姝举起酒壶,将手一歪,酒水缓缓从壶口流了出来。 “陛下说笑了,我阿爹这人私德虽然一直被人诟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自晓得分寸。” 眼见着毒酒顷刻间被表姑娘倒了个干净,刘章气得不轻,连忙上前来阻拦:“表姑娘,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如此执迷不悟,太后和道安王定是容不得你的。”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叶绾姝冷静的笑了笑:“刘章,只要今日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动陛下。” 说罢,直接抢过一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她厉声道:“你和你主子不就是想借刀杀人吗,我这把刀偏就没你想的那般好使。” “表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刘章不屑一笑:“末将知晓道安王对你情深义重,可今日为了女皇和道安王的大业,您若执意护着昭烈皇帝,末将愿意随表姑娘一道赴死。” 环视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护卫,他眼里嘲讽之意更浓:“不过表姑娘可要想好了,就算你宁为玉碎,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话音刚落,门外忽的传来一道幽幽的冷嗤声。 “是吗?那要是再算上我呢?”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顾庭洲领着一大队人马大步流星而来。 看到叶绾姝架在脖子上的剑,顾庭洲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上前来抢过剑。 “绾绾,你别做傻事,我们先护着陛下离开这里。”,顾庭洲劝道。 “你怎么来了?”,叶绾姝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昨夜让他去寻阿爹说服韩进,就是希望他今日可以远离是非,他执意前来,一旦被顾庭琛察觉,必死无疑。 “我方才看见刘章带着你来养心殿,就察觉到不妙。”,顾庭洲解释完,不满的瞪了眼刘章:“没想到二弟用心如此歹毒。” “大公子,末将劝你三思。”,刘章浓眉一蹙:“你别以为你做那些事殿下不知道,他之所以包容你不过是看在国公的份上,你可别再冥顽不灵了。” 顾庭洲置若罔闻一般直接看向昭烈皇帝,微微笑道:“陛下,既然道安王对您动了杀心,您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了,草民与靖和公主这就护送您出宫。” 话落,上前搀扶起昭烈皇帝便要出门。 刘章迅疾拔出佩剑,拦住众人:“有本将在,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踏出养心殿。” “刘章,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关心的是一个退位的废帝,而是该担心太后和道安王的安危?”,顾庭洲朝着殿外望去,隐隐约约有马蹄声传来。 他知马军司已经开始行动了。 刘章细细凝听,立时察觉到不对劲,警惕着问道:“大公子何意?宫中谁的铁骑闯入了?” 顾庭洲幽幽笑道:“你们倒行逆施,难道就没提防过祁王?” 说罢,立即对叶绾姝吩咐道:“绾绾,我们走。” 听到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叶绾姝意识到此时是带着皇帝离开的最佳时机,同他一道搀扶着皇帝向外行去。 刘章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和护卫们满是戒备的握着佩剑,不断往外退,退到养心殿外,果见马兵司的人浩浩荡荡的围拢上来。 “刘章,本将奉祁王之命前来清君侧,速速放下手中佩剑。”,指挥使薛仁直言斥道。 刘章正手足无措间,忽见各处宫墙上涌出大批弓箭手,将整座养心殿团团包围。 紧接着,便是源源不断的御林军从四下甬道里奔了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叶绾姝便瞧见了顾庭琛的身影,顿时感觉到不妙。 “祁王莫非没有进宫?”,皇帝小声询问叶绾姝。 叶绾姝也觉得十分蹊跷,今日可是祁王唯一的机会,错过今日,他再无任何胜算。 顾庭洲也困惑的瞥了眼薛仁,薛仁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祁王不至于如此糊涂。”,顾庭洲小声道:“我与他约定的是午时起兵,按理说他应该入了宫才对。” “只怕他还在观望。”,叶绾姝揣测道。 “绾绾放心,今日我定会逼他出手。” 顾庭洲拿起佩剑,冲着薛仁喊道:“老薛,咱们今日定要替祁王清君侧。” “顾庭洲,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顾庭琛满眼阴鸷的吼了声,转而目色凌厉的看向叶绾姝:“绾绾,杀了你身边的老皇帝,表哥可以既往不咎,明日我仍会与你成婚,你还是我道安王的王妃。” “你休想。”,叶绾姝紧紧护到皇帝身前,厉声道:“顾庭琛,我今日便是死也不会同你这恶魔再有任何纠葛。” “绾绾,你带着陛下先退回殿内,只要我们拖住两个时辰,祁王定会带兵入宫。”,顾庭洲叮嘱了声,便和薛仁带着马军司的人冲杀上去。 顾庭洲仗着骑兵的优势,很快在重重围困中撕开一条口子,顾庭琛见势不对,连忙吩咐刘章:“去,将全部御林军调集过来,务必以最快的时间斩杀顾庭洲。” 刘章眉头一皱:“殿下,如此一来,若祁王真的带人入宫,何人抵挡他的攻势?” “蠢货,马军司叛乱,若让他们占据上风,再带走老皇帝逃出宫,你想让顾庭洲与本王分庭抗礼?” 顾庭琛怒斥一声,一脚将刘章踹出门后,亲自带着人阻挡上去。 一时间,养心殿前箭雨横飞,厮杀声响彻宫内。 而此时宫中宫监房内,潜伏的祁王府军队听到宫中的厮杀声,皆已有些蠢蠢欲动。 “父王,顾大公子已经带领马军司和御林军厮杀上了,咱们此时只需带人前往慈宁宫,控制住太后和群臣,大邺的天下就是您的了。”,世子激动的说道。 祁王脸上一喜,正要吩咐大家行动,季宁溪急着将他拦了下来。 “殿下,不可呀。”,季宁溪苦口婆心的劝道:“那顾庭洲的心思妾身至今不明,可别中了他的奸计。” “就算他再有奸计,此时养心殿那边的打斗声却是不假。”,祁王世子甚为愤懑:“玉玺和太后皆在慈宁宫,咱们此时杀将过去,得了太后和玉玺,还怕他顾家兄弟不肯束手就擒?” “世子好生糊涂。”,季宁溪道:“道安王宁可让那么多无辜女子前往北境和亲,也不愿带兵前往北境,他如此爱惜权柄之人,怎会将玉玺和太后拱手送给我们?” 略略思忖一番,她甚是冷静的看向祁王:“殿下,世子年轻易冲动,你可别由着世子,咱们只需再等等,等到顾家兄弟拼得两败俱伤,最好是趁乱杀了老皇帝,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被她这番劝说下来,祁王终究是有了顾虑。 见父王变得犹豫不决,世子心头倍感窝火:“父王,若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咱们整个祁王府再无生路可言。” “听你季姨娘的,再等等吧。” 祁王轻叹了口气,示意众人按兵不动。 第195章 诀别 第195章 诀别 临安南城外,傅明池与三千人马皆已齐聚城下。 望着巍峨坚实的城墙,傅明池心里不觉生出一抹寒意。 要不是韩进清晨差人来送信,只怕凭着手底下这点人想要攻入城内着实有些困难。 “言瑾,叫韩进打开城门。”,傅明池吩咐道。 言瑾刚策马上前,朝着城楼上喊了声,便见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从城墙内现了出来。 傅明池眺眼望去,一眼便认出了正中站着的纪昀泽。 “永宁王,你果真胆大包天,竟敢擅自入临安。” 纪昀泽将捆绑的韩进拉到跟前来,笑着示意道:“你以为你和首辅大人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住所有人?” 说罢,他立刻对身旁的神威军统领炫耀起来:“钱将军,现在你总该相信本官的话了吧。” “状元郎果真是技高一筹。”,钱统领恶狠狠的瞪了眼韩进,目光转向傅明池时,眼里多了几分质疑:“殿下,你既然自请前往北境御敌,怎能擅自前来临安,如此岂不是欺君?” 傅明池此时心里担忧着绾儿的安危,可看着城头上布满的弓弩手,又有些无奈。 暗暗捏了捏拳,他只得耐下性子朝着城头喊道:“纪昀泽,祁王必反,绾儿今日也入了宫,你何忍她与陛下在宫中受辱?” “下官安排的探子刚从宫里出来,宫中并无异动,殿下何必自欺欺人?” 纪昀泽冷笑一声:“你若速速退回越州,下官可以当做今日之事没发生过,至于公主,下官自会设法搭救,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傅明池无奈摇了摇头,心知今日避免不了一场恶战,立刻对祝文才、言瑾吩咐道:“攻城。” 祝文才、言瑾刚拔出佩剑,纪昀泽便示意弓弩手拉弓搭箭:“永宁王,你可想好了,我知你颇有本事,可今日的临安城并非徽州,我也并非荣国公,你胆敢冒进一步,休怪我无情。” 眺望着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弓弩手,和厚实无比的高墙,傅明池心知想要攻上城去并不简单。 可一想到绾儿尚在宫中,他心中便格外不安。 将手中长枪狠狠插入地底,傅明池目光坚毅道:“今日就算我等尽数战死临安城下,也绝不能让王妃和陛下有任何闪失。” “末将领命。” 祝文才跟随他多年,最是清楚他攻城的手段,只要能助殿下登上城头,再坚固的城池都如履平地。 迅速组织了十支敢死队,两百人一组,每一组背后配备弓弩手,祝文才亲自领着敢死队朝着城墙迈了过去,只为掩护弓弩手将弓箭射向城墙。 养心殿前,顾庭洲带领马军司同御林军整整激战了近两个时辰,随着宫苑内所有兵马齐聚过来,先前撕开的口子最终被顾庭琛重新夺了回去。 他对顾庭洲俨然没了耐性,命令所有弓弩手全力射杀,须臾间便将马军司的人马射杀殆尽。 眼看着手底下人马损失殆尽,仍未见祁王的军队前来支援,顾庭洲不觉冷笑了声。 “这个废物,果真是没有九五之尊的命,他若带着祁王府的人全力以赴,只怕此时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了。” 不满抱怨了声,看着身中数箭的薛仁,他连忙吩咐道:“老薛,你设法带陛下和我表妹离开养心殿,我拖住他们。” “大公子,这事你就别和我争了,还是我来吧。”,薛仁一把将顾庭洲推回养心殿内,冲着剩余人喊道:“誓死护卫陛下。” 百余人刚往前冲了几步,便被御林军弓弩尽数射杀,顾庭琛带着人直奔养心殿而去。 叶绾姝拿着刀正在殿内挥砍一根柱子,顾庭洲仓皇进来,看到她手里的动作,甚是不解道:“绾绾,你这是做什么?” 叶绾姝望了眼其余几处已被砍断的柱子,急声道:“祁王至今未出现,若是让顾庭琛进来,我们必死无疑,我听陛下说养心殿的地基朝南倾斜,若是砍断所有顶梁柱,我们可以趁着大殿倒塌时赢得一线生机。” 瞧了眼累得气喘吁吁的皇帝和老太监,顾庭洲不觉欣慰一笑:“绾绾,你真聪明。” 他话音刚落,顾庭琛已带着军队冲了进来。 扫了眼大殿内的情形,所有撑房梁的柱子皆已被砍断,刘章顿时吓得不轻:“殿下,表姑娘要毁了养心殿,您快些出去。” “快拦住她。”,顾庭琛大声阻拦道。 “我看谁敢上前。”,顾庭洲拦到叶绾姝身前,提起剑冲着上前的军士喊道。 顾庭琛对这厮忍无可忍,厉声道:“放箭。” 见周围弓弩手拉弓搭箭齐齐瞄向顾庭洲,叶绾姝手里的动作忽的顿住。 “绾绾,别管我,做你想做的。”,顾庭洲怒喊一声,提起剑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一时间,万箭齐发,纷纷朝着顾庭洲射了过去。 看着浑身被插满羽箭的顾庭洲,叶绾姝心中一紧,可又担心皇帝落入顾庭琛手里,只得咬紧牙关朝着眼前的柱子猛的挥砍上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鲜红的柱子顿时拦腰折断,大殿摇摇晃晃轰然倒塌。 顾庭琛看得一愣,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刘章强行拉出了大殿。 就在大殿倒塌的瞬间,叶绾姝连忙拉着顾庭洲和皇帝、老太监藏入了龙案下方。 待得周围清净下来,她连忙掀开瓦砾,搀扶着顾庭洲和皇帝、老太监朝着西边逃离。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到得一处狭窄的木门前,顾庭洲突然推开她,无力倒在地上。 “带着陛下走,别管我。”,他声音虚弱的开口道。 “顾庭洲,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你再坚持坚持,等出了宫,我就寻医师为你医治。” 注视着他浑身鲜血淋漓,羽箭插满胸腹各处,叶绾姝心痛的俯下身去,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来不及了。” 顾庭洲强撑出一抹笑意:“是我大意了,不该轻信祁王,好在陛下安然无恙,只要你能将陛下带出宫,咱们这次的谋划就不算失败。” “你做得很好了,不怪你。”,叶绾姝忍着浮上眼底的泪意,不停摇头。 顾庭洲举起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手掌,缓缓伸进怀里,掏出一根金色钗环放进她手里,语声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曾以为能够亲手为你簪上这支金钗,只可惜表哥没那个福分了。” 看着手里金灿灿的金钗,叶绾姝清楚的记得这是当初自己初入临安,他向顾太后讨来做定情信物的那支鸳鸯蝴蝶紫金钗。 “你还留着?” 往日的记忆不断涌现在眼前,叶绾姝双眸轻闪着渐渐有些模糊。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心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大哥哥,如今这种感觉还是那么熟悉,却又变得有些陌生,让她难以适从。 目视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叶绾姝哽咽道:“我现在簪给你看。” 手指颤抖着举起那枚金钗,她缓缓插入发髻中,耀眼的金色光辉折射在她脸上,就如这秋日的景致一般,格外动人。 “好看。” 顾庭洲浅浅笑了笑,听着远处渐渐靠近的步履声,他眉眼一沉,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一把将叶绾姝推出门去。 “记住表哥的话,好好活着。” 随着宫门被重重关上,叶绾姝思绪忽然变得更加凌乱。 “丫头,别辜负了他。”,皇帝也没想到顾庭洲会如此大义,暗暗朝大太监示意了眼,一道搀扶着叶绾姝赶紧向西而去。 第196章 抉择 第196章 抉择 宫中打斗声愈来愈烈,祁王买通的小太监匆匆跑回宫监房内,急声禀道:“殿下,宫中御林军已全部调集到养心殿去了,此时激战正酣。” 季宁溪听得心里一喜:“还打探到了什么?” 小太监想了想:“马军司将御林军冲得七零八落,大有占领皇宫的势头。” “顾庭洲果然没让本王失望。”,祁王兴奋不已:“所有人速速随本王前去驰援马军司。” “殿下且慢。” 季宁溪略略思忖片刻,此时若再留下顾庭洲和长姐,祁王登基后必定不会允许自己杀了这二人,倒不如趁此良机除掉她们。 “玉玺和顾太后尚在慈宁宫,殿下不如亲自带一千人闯入慈宁宫,夺下玉玺,控制太后和群臣。” 季宁溪谏言道:“至于养心殿不如让妾身和世子前去收拾残局吧。” 祁王点了点头:“好,就依溪儿你的。” 说罢,还不忘叮嘱儿子:“世子,你定要护好你季姨娘。” 被耽搁了这么久,世子心里格外不安,不满瞥了眼季宁溪,只得应了声:“是,儿臣定会救下皇帝,到时候父王手握玉玺和老皇帝,不愁大业不成。” 父子二人各领一半人马兴冲冲的出了宫监房,朝着养心殿、慈宁宫分头而去。 顾庭琛带着御林军绕过废弃的养心殿追赶至西边的内宫宫门,见顾庭洲将宫门紧闭,气得满面铁青的冲上前狠狠捏住他胸前的一支羽箭:“给我滚开。” 任凭鲜血从嘴角溢出,顾庭洲嘴角微微上扬着冲他不停微笑。 “立刻将这混账拖走,绝不能让老皇帝和表姑娘逃走了。”,顾庭琛厉声吼道。 刘章带着人上前来,强行将顾庭洲拖到一旁,眼见着宫门被重新打开,顾庭琛刚要迈出步子,脚下忽然被绊住。 他回眸去看,只见顾庭洲满是鲜血的双手已将自己脚踝紧紧抱住。 “该死。” 顾庭琛拔出佩剑,恼羞成怒的一剑从他胸腹处猛的刺了下去,在他胸口上连着搅动了好几圈,可那双血淋淋的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死缠着自己脚踝不放。 刘章看得一阵心疼,只得让人上前强行将顾庭洲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被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顾庭琛望着早已气绝的大哥,心里的恨意如波涛汹涌不止。 他狠狠一脚将顾庭洲尸体踢开很远,带着人正准备继续往西追赶,忽见宫人匆匆来报。 “道安王,大事不好了,祁王带着人闯进慈宁宫去了。” “这个鼠辈当真敢谋反?”,顾庭琛满目鄙夷的摇了摇头。 宫人又道:“老奴看见祁王分了两路人马,一路直奔慈宁宫,另一路由祁王府世子和季姨娘领着前去追赶靖和公主和昭烈皇帝了。” 刘章顿感不妙:“殿下,那季姨娘与表姑娘本就有怨,若是让表姑娘落到她手里,表姑娘怕是难有活路。” “那还愣着做什么,立即随本王前去阻拦祁王世子。” 顾庭琛着急忙慌的刚要迈出步子,那宫人眉头紧蹙着连忙将他叫住:“殿下,玉玺可还在太后手里,若是让祁王得了玉玺,再控制了太后,这江山怕是要易主啊。” 听此,顾庭琛顿时怔住。 “殿下,祁王并不得人心,就算得了玉玺,控制了太后,咱们只要夺回皇帝,拿住祁王世子,他不敢轻举妄动。” 刘章劝道:“季首辅那庶女行事没有章法,她若想对表姑娘不利,咱们可没法控制她。” 顾庭琛当下陷入了迟疑。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岂能再将这一切拱手送人。 “不,玉玺决不能落到祁王手里。”,顾庭琛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只要咱们拿下祁王,只要我还是道安王,季家那庶女就不敢伤害绾绾。” “殿下。” 刘章正要再劝,顾庭琛忽的目色一厉:“不必多说,绾绾向来聪慧,她既执意要保老皇帝,区区一个祁王府的小妾能耐她何,立刻随本王前去慈宁宫护太后和玉玺,那庶女若敢伤了绾绾,本王必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话落,带着人匆匆朝着慈宁宫赶去。 临安城外,祝文才和言瑾带着敢死队已轮番猛攻了城墙十余次,眼看着所带人马已折损近半,纪昀泽和神威军仍坚守不开城,祝文才气得勃然大怒,在城下大骂起来。 “纪昀泽,你个没良心的死书呆子,你难道忘了当日你在越州镇抚使司被囚禁是谁救的你?” 祝文才语声滔滔不绝的怒斥道:“若不是我家王妃搭救,你如今坟头都快长出草了。” “祝将军,你莫要再白费口舌,速速离去。”,纪昀泽无动于衷。 “早知你如此迂腐没良心,我就该劝殿下在虞州时杀了你。”,祝文才痛声骂道。 傅明池一直冷静的察看着城墙上,心里默默数了遍插进城墙的羽箭,眼看着日头已经偏斜,宫内若是有变,只怕绾儿很难应对。 “众将士听令,全力以赴,护本王杀进城去。” 傅明池一声令下,提起长枪身先士卒骑着黑色大马朝着城墙奔去。 “放箭,绝不可让永宁王靠近城墙半步。”,纪昀泽大喊道。 一时间,箭雨横飞,比起先前的势头更加猛烈。 祝文才带领几十名好手率先踩着强上的羽箭攀爬上去。 流箭射中将士们身体,不断有人从城墙上摔下,可大家却是越发勇猛,一个接一个的继续往上攀爬。 眼看着已有十余人快要爬上城头,傅明池瞧准时机纵马一跃,踩着将士们肩头迅速爬到了城墙中央处。 “永宁王,你别再执迷不悟。”,纪昀泽心里一慌,抢过一把弓弩对准傅明池:“看在绾绾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你若再敢继续往上爬,我便一箭射死你。” “绾绾也配你叫?”,傅明池目色一沉,握紧银枪向上一跃,眼看着就要跃上城头,纪昀泽手里羽箭猛的射出,其余弓弩手见状也纷纷朝着他的身影拉出了弓。 “殿下。” 目视着密密麻麻的羽箭奔向殿下,祝文才大喝一声,使足力气跃向羽箭射来的方向。 锋利的箭头插进他体内,强大的力道震得他直直从城墙上坠落下去。 纪昀泽看得一惊,尚在惊愕中,只见一道人影已直挺挺的立在自己跟前,冰凉的枪头抵在自己脖颈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混账东西,陛下若有闪失,你可担待得起?”,傅明池握紧银枪,满脸愠色道:“速速打开城门,随本王入宫救驾。” “钱将军,不必管我,决不能让永宁王踏入临安城。”,纪昀泽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让神威军统领变得格外为难。 恰在此时,有巡逻军士急匆匆赶上城来,挥汗如雨的喊道:“钱将军,大事不好,祁王谋反了。” 第197章 绝路 第197章 绝路 “不可能。”,纪昀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祁王府不过区区几百护卫,他哪来的胆子谋反?” “还真是冥顽不灵。”,傅明池没好气的一枪头将他打倒在地:“若是绾儿有任何闪失,本王要你挫骨扬灰。” 话落,连忙询问宫内情形,得知季宁溪带着人去追赶绾儿和皇帝,傅明池心头倍感着急,直接对神威军吩咐道:“所有人听令,随本王出西城前去救驾。” 钱统领挑眉:“永宁王,你方才莫非没听见,太后和玉玺皆在慈宁宫” “混账。”,傅明池恼羞成怒的打断他:“神威军历来是陛下亲军,尔等莫忘了自己的职责。” 祁王手底下那点人马就算占据慈宁宫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反倒是顾庭琛,那魔头手里尚有数万禁军,他若知晓被绾儿算计,追上绾儿定不会轻饶了她。 立刻吩咐韩进打开城门,傅明池带着神威军马不停蹄的朝着城西而去。 叶绾姝带着皇帝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逃出宫去,本想寻处民宅暂时避一避风头,没曾想季宁溪带着祁王府的人追了出来。 想到顾庭洲带领马兵司的人在养心殿前血战两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祁王露面,她此刻心中大抵清楚了缘由。 只怕是自己这庶妹在从中作梗。 这人当真是蠢笨到家了,祁王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此刻不集中所有人去控制住顾太后,反而分出人马来追赶自己和被废的皇帝,怕不是为了泄私愤。 既然已经逃离皇宫,她绝不能再落入这蠢货手里。 当即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撒向空中,周围的路人见到白的银票,纷纷凑上前来哄抢。 眼见着一辆马车跟着停下,叶绾姝扔给马夫五张银票,直言道:“我用这些银票换这辆马车。” 马夫看着足足五百两银票,笑得合不拢嘴,直接让出马车,叶绾姝扶着皇帝赶紧登上马车,吩咐大太监驾着马急匆匆向西而去。 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叫嚣声,皇帝仍是有些不安:“丫头,你说永宁王此次敢入临安吗?” “陛下应该相信自己看中的人。”,叶绾姝眼神笃定道:“他一定会来的。” 皇帝轻叹了口气:“就怕他也只是惦记着那块玉玺。” 这话倒是把叶绾姝给问住了。 相比起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于傅明池来说,拿下顾太后和玉玺,的确是最优选择。 助皇帝夺回大位,反倒有些麻烦。 毕竟,能直接做皇帝,没人愿意退为储君。 她此次回临安,本就是助傅明池勤王的,倘若他果真能控制太后,夺下玉玺,自己也能功成身退了。 “陛下,倘若永宁王选择了玉玺,你会恨他吗?”,叶绾姝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 昭烈皇帝淡淡笑了笑:“天下人谁不向往那方宝座,我既选择了他,自然不会后悔,只盼他莫要辜负了我,莫要辜负了这天下。” 想着与太后明争暗斗这么些年,今日总算有了胜负,昭烈帝此时的内心反而看淡了许多。 看着他脸上露出的淡淡忧思,叶绾姝猜到皇帝是担心今日再无活路可言。 “陛下,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能轻言放弃。”,叶绾姝劝道:“臣女定会护着陛下逃出去的。” 听着后面疾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叶绾姝面色从容的说道:“倘若今日注定难逃此劫,臣女愿随陛下一道赴死。” 昭烈帝被她气节所染,欣慰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季渊的女儿。” 马车一路向西疾驰,也不知行了多久的路程,车厢内越发晃荡,后面的追兵也追得越来越紧,叶绾姝从缝隙里往后看去,正见几名弓弩手将羽箭朝着车厢内射了进来。 “陛下当心。” 叶绾姝大喊一声,拉着皇帝迅速趴了下去。 马车剧烈的动荡了一阵,猛的翻倒在地。 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叶绾姝连忙拉着皇帝爬出车厢,见老太监已被流箭射中,压在了马下,她只得搀着皇帝拼命向前奔逃。 “我的好姐姐,你今日是逃不掉的,快快将陛下交给妹妹,妹妹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听到身后季宁溪的挑衅声,叶绾姝抬眸望去,果见前方已无生路可言。 跑到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唯能看见波涛汹涌的江水。 昭烈帝无奈闭了闭眼:“丫头,是我连累你了。” “陛下说笑了。”,叶绾姝不以为然道:“便是没有陛下,我这妹妹也断不会留我生路的。” “陛下,臣女并无冒犯之意,只要你将你身边这贱货交给我,再下一道立祁王为太子的诏书,臣女愿保你终身荣华富贵。”,季宁溪带着人围上前来,大声劝道。 “季二姑娘当真是糊涂得紧。”,昭烈帝不屑勾了勾唇:“我在位时早已下过立储诏书,如今我已退位,又如何能再立储。” “臣劝陛下三思。”,祁王世子不悦道:“即便陛下今日不肯下这道诏书,父王也能顺利继位。” 听此,叶绾姝摇头轻笑了声:“既然如此,世子何必再追着我与陛下不放?” 大约记得祁王府这位世子是个脑子清楚的,叶绾姝趁机劝道:“我大表兄为你们父子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却背信弃义,眼下马兵司早已全军覆没,你们不抓住时机夺回玉玺,还分兵来追我与陛下,难道觉得还能指着陛下力挽狂澜不成?” 祁王世子先前就觉得父王不该听信季姨娘的话,听了叶绾姝的劝诫,他无比愤懑的白了眼季宁溪。 “世子,你可别听信她挑唆。”,季宁溪厉声道:“只要咱们拿住陛下,再劝说我阿爹带领群臣效忠祁王,咱们仍有机会替你父王夺回基业。” “也只有如此了。”,世子长长叹了口气。 季宁溪心底一喜,满是幽怨的立刻看向叶绾姝:“自打这小贱人回到季家,我阿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现在我命你杀掉她,如此我阿爹往后只会对我言听计从。” 祁王世子不再犹豫,目色阴狠的拔出刀:“季大姑娘,得罪了,道安王杀了我两个妹妹,今日就先拿你替我两个妹妹出气。” “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她。”,昭烈帝目色沉沉的拦到叶绾姝身前:“只要你们肯放过这丫头,我愿随你们回去,否则我宁可与她一道坠入江中。” “陛下还真是高看了自己。”,季宁溪冷冷一笑:“陛下别忘了,今日在养心殿前厮杀的是顾家兄弟,倘若陛下想轻生,我这姐姐正好落个弑君的名声,岂不正好。” “你”,昭烈帝目色一厉。 季宁溪俨然没了耐性,急声催促道:“世子,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祁王世子缓缓举起刀,直接朝着二人方向挥砍下去。 “陛下。” 眼看着刀光被夕阳折射下来,叶绾姝下意识拦到了昭烈帝身前。 就在刀锋直直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急速窜来。 待看清是支利箭时,箭头已直直穿透祁王世子胸腹,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傅明池。”,叶绾姝本已如死水般寂静的心立刻掀起了波澜。 第198章 还在心疼他 第198章 还在心疼他 众人扭头看向身后扬起的尘土,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骤的从马上跃了过来,稳稳的站定在了叶绾姝和昭烈帝身前。 看着面前这道熟悉的身影,犹如黑夜里的曙光一样,让叶绾姝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了下来。 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她早已身心俱疲,眼看着姨母、顾庭洲,还有那许多的将士相继死去,她本以为自己今日已入绝境,没曾想果真将他盼来了。 默默打量了他许久,看着他浑身布满血迹,眼里的血丝几乎遮住了瞳孔原有的颜色,叶绾姝不敢想象他这一路上又经历了多少的艰辛。 滚烫的热泪不听使唤的在眼眶边打着转,叶绾姝声音有些颤抖的唤了声:“傅明池。” 不论过去多久,她仍是喜欢这样唤他。 “我来晚了。” 傅明池抿了抿干裂的唇角,余光扫向虎视眈眈的祁王府护卫,强撑起疲倦不堪的身体,暗暗提了口力气。 望着他明显瘦削了许多的憔悴面庞,叶绾姝心疼的摇了摇头,微笑着伸出手指摸了摸他脸上凝固的血迹。 “都是叛军的,本王无碍。” 将她藏进怀中,傅明池手里长枪直指周围压上前来的祁王府护卫,冷声喊道:“神威军前来救驾,谁敢造次。” 听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扭头望去,果见浩浩荡荡的铁骑开始围拢过来,季宁溪和手底下护卫们面面相觑着,皆不敢妄动。 “你你就是永宁王?”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永宁王,季宁溪顿时看傻了眼。 那俊美无俦的面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仿佛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令人沉醉。 恐怕这世间再也寻不出这般好看的面容。 她突然明白小娘为何当初费尽苦心的想让自己嫁入永宁王府了。 “殿下,您不是去了北境,为何突然到了临安?”,暗暗瞥了眼被射杀的世子,季宁溪毫无半点恼怒,一脸讨好的问道。 傅明池只是目光淡淡的瞥了眼围上前来的神威军,便看回叶绾姝。 两人默默相对着,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下来。 叶绾姝此时的心情无比复杂,也不知该恼他还是该谢他。 分明盼着他出现,可又觉得他不该放弃争夺玉玺的绝佳机会。 “咳。” 瞧着两人四目相对着也不说话,那炽热的目光里似乎又蕴满了无尽的幽怨,昭烈帝看得有些着急。 “明池啊,你当真糊涂,太后和玉玺皆在慈宁宫,你怎能不第一时间前去夺回玉玺?”,昭烈帝假意斥道:“若是让玉玺被歹人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玉玺失去了总能再夺回来,可人一旦没了就再无重逢之日。” 傅明池睨了眼叶绾姝,当即跪下身来,恭敬的抱拳道:“臣侄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无妨,无妨,朕这把老骨头多受受刺激也好,快快平身吧。” 昭烈帝偷偷朝着叶绾姝使了个眼色:“丫头,朕有些累了,永宁王一路奔波,怕是许久未曾歇息了,你替朕好好安抚安抚他。” 说罢,大步向前行去。 看着季宁溪和祁王府的护卫们,昭烈帝脸色一冷:“怎么,你这混账也想落得你府上这逆子的下场?” 季宁溪呆呆的注视着傅明池,许久未曾眨眼,听到皇帝的怒斥声,这才收回神来,暗暗咬了咬牙,惶恐的跪下身去:“陛下,臣女” “臣女?”,皇帝冷笑着打断她:“你自甘堕落,甘愿与人为妾,还算哪家的臣女?统统拿下。” 大手一挥,神威军便上前来将季宁溪和祁王府护卫围了起来。 眼见着反贼被拿下,纪昀泽着急的连忙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奔叶绾姝身前。 “绾绾,你还好吗?” 纪昀泽心急如焚的正要靠上前,傅明池目光淡淡的提起长枪直接抵在了他心口处。 不怒自威的眼神吓得纪昀泽为之一怔。 “绾绾,我不知道祁王会谋反。”,纪昀泽心头愧疚不已:“险些害你和陛下丧了性命,我有罪。” 叶绾姝并不知晓临安城外发生的事情,可看着傅明池血染的战袍,便知他进入临安城并不顺利。 怕是纪昀泽从中作梗了。 她能够理解纪昀泽的心思,但她不能赞同他的做法,如果真让他挑动顾家和永宁王府大战,这天下将永无宁日。 再想着养心殿的情形,叶绾姝心中更加难以平静。 如果不是纪昀泽从中阻拦,顾庭洲便不会死,薛仁和马军司也不会全军覆没。 “纪昀泽,我曾经救你是不希望你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迎来的出头之日就此毁于一旦,镇抚使司助你脱困更是希望你能保持初心,为国为民。” 回想着那日临安城外对他的劝诫,叶绾姝倍感失望:“可你如今让我感到陌生,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是这样的,绾绾。”,纪昀泽伤心的不停摇头:“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陛下更是为了你啊。” “够了。” 想着无辜枉死的将士和重伤的祝文才,傅明池脸上再无半点好脸色:“我不杀你,但你若再继续纠缠本王的王妃,咱们新仇旧账一块算。” 望着叶绾姝决绝的眼神,纪昀泽心中无比的刺痛。 悻悻走到昭烈帝跟前,他缓缓跪下身来,沉声恳求道:“罪臣有负圣恩,还请陛下赐臣死罪。” 昭烈帝自也猜得出纪昀泽所谋的一切是为了替自己重振山河。 要是自己再年轻几十岁,或许愿意采纳这书生的策略,让顾家和永宁王争斗,只可惜他如今年事已高,没有那么多时间收拾这破碎的山河。 他如今能做的是替大邺朝择一位文韬武略的后世之君。 纪昀泽终究是没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只是大邺朝积弊已久,将来的朝堂上需要这样敢于直谏之臣,他还得替侄子留下这书生性命。 “退下吧。”,昭烈帝闭了闭眼:“纪昀泽,你是朕钦点的状元郎,朕希望你明白,为官之首在有怜惜苍生之心,而并非一味的争权夺利。” 如今,是该让他好生出去见见民生疾苦了。 朝着神威军统领挥了挥手,昭烈皇帝当即吩咐道:“贬纪昀泽为崎州司马,送他即刻赴任。” 目送着纪昀泽被人押解下去,叶绾姝心头此时却是五味杂陈的。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没有顾庭琛的一再压迫,想来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盼他此去能够明白陛下的苦心。 而傅明池在旁默默瞧着,见自己的绾儿目光始终不移的停留在远去的书生身上,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徽州城头的情形,心头顿时感到不满。 “绾儿还在心疼那书呆子?” 第199章 碎尸万段 第199章 碎尸万段 感受到身边浓浓的酸醋味,叶绾姝连忙收回视线,望着傅明池坚定的摇了摇头。 傅明池轻捏着她手腕,目光阴沉的问道:“往后还逃吗?” 叶绾姝浅浅笑了笑:“你还在生气吗?” 傅明池缓缓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得看绾儿怎么哄了。” 看着他重新变得温柔缱绻的目光,叶绾姝很想狠狠一口咬上去,再也不松开。 可想着越州的事情,她心头突然有了许多顾虑,害怕他觉得自己轻浮,怕他觉得自己仍只存了调戏他的心思,更不忍看他再为自己心伤难过。 “傅明池,我好想一辈子哄着你。”,叶绾姝认真说道:“我怕你不清楚,所以一定要告诉你,自打与你分开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着你,我真的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摸了摸她手掌间还未褪去的疤痕,傅明池眼角有些酸涩:“可你怎么就舍得离开我,还那样狠心的骗我?” 他不敢想象那日自己要是没忍住,误杀了她,余生自己又该如何度过。 瞧见他眼里的懊恼,叶绾姝怕他再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伤痕,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轻轻环抱着他腰身,柔声回道:“那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更不会骗你了。” 傅明池心里这才舒坦了许多,瞧着那边神威军已经搭建出了几座临时营帐,他忽的将叶绾姝拦腰抱了起来。 “在这等着我,等我回来。”,他一脸兴奋的说道。 叶绾姝搂住他脖子,猜到他是要回临安城,有些担心的劝道:“城里尚有三万驻军,顾庭琛若知晓你到了临安,必会做困兽之斗,仅凭着两万神威军,很难攻下临安,不如等宁国公回来再从长计议。” “我一刻也等不了。”,傅明池道:“我想早日迎娶绾儿,不想让绾儿再有逃离我的机会。” 纵是心疼他,可叶绾姝知晓他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怕是很难让他再改变心意。 而且眼下越州空虚,她也担心顾庭琛那狗东西狗急跳墙,带着军队杀向越州。 傅明池抱着她到了营帐里,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榻上,正要转身离去时,叶绾姝忽然将他紧紧抱住。 “傅明池,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那种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了,更不想看到崎州的事情再重新上演。 傅明池入城时便已听闻荣国公夫人、顾庭洲相继离去的消息,他心疼的转回身来,轻抚着她脸颊,笑着应道:“我怎么舍得再抛下绾儿。” 安抚着她重新躺下,傅明池为她盖好被子,一脸云淡风轻的宽慰道:“不过是疲兵战疲兵,纵然他顾庭琛占据临安城的优势,我拿下他也不过瞬息间的事情,倒是绾儿辛苦了这一日,如今有我在,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轻轻揉抚着她手掌的疤痕,傅明池俯下身去,在她额间浅浅一吻:“我让言瑾在外面守着,你好好睡上一觉,等到天亮,我就回来了。” 叶绾姝点了点头,已经错过了拿下临安的最佳时机,她知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矫情,得让他安心夺回临安。 “我会等你回来。” 叶绾姝握着他手背轻轻吻了吻,假装安睡了过去。 看着她安详的面容,傅明池这才放心起了身,轻压着步子走出了营帐。 见言瑾守在帐外,他先是小声问道:“祝文才伤势如何了?” 言瑾悻悻摇了摇头:“军医已经替祝将军拔出了箭簇,眼下尚在昏迷中。” 傅明池思忖着点了点头:“护好王妃和陛下。” 刚跨上战马,忽见昭烈帝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从越州一路疾驰而来,侄子本可以直奔皇宫,可他却偏偏舍了唾手可得的皇位,赶来救驾,昭烈帝心中颇为感动。 “朕随你一道前往。”,昭烈帝语气坚定道。 “陛下。”,深知此行的凶险,傅明池目露迟疑。 “不必多说。”,昭烈帝直接命人牵来马匹跨了上去:“朕也等着早日夺回临安,喝一杯你和侄媳妇的喜酒。” 神威军见陛下准备亲征,无不露出兴奋的神情,纷纷大声高呼道:“陛下万岁。” 昭烈帝一句话便让士气顿时提高了不少,傅明池望着皇帝淡淡笑了笑,两人挥动马鞭,兴冲冲的朝着临安方向打马而去。 慈宁宫内,顾庭琛刚刚平定了祁王的叛军,便听闻傅明池带人闯入了临安城。 “混账东西,他竟敢骗本王。”,顾庭琛怒不可遏的吩咐刘章:“速速整军备战,本王要让他出不去这临安城。” 刘章挑了挑眉:“殿下,永宁王并未攻打皇宫,而是带着神威军出了西城门。” “什么?”,顾庭琛一惊:“他这是在玩什么样?” 略略一想,他心中顿时了然:“这混账东西竟然还敢对表妹贼心不死。” 一想到表妹与他在越州眉来眼去的场景,顾庭琛就倍感不快。 恶狠狠的捏紧拳头,顾庭琛大声道:“立刻清点人马,随本王出城杀了这登徒子。” 对此,顾太后格外不满:“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在想着那丫头的事。” 好好的登基大典被搅和成这样,顾太后心中本就有气,再见到外孙失去理智,她心头更加窝火。 “永宁王并非鲁莽之人,他敢孤闯临安,绝不是意气用事。”,顾太后轻叹了口气:“只怕嘉裕关出事了。” “姑婆什么意思?”,顾庭琛顿时瞪大了双眼:“莫非姑婆是觉得傅明池让越州军假意入北境抗敌,实则是控制了舅父的兵权?” 顾太后沉默不语。 恰在这时,周福海匆匆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和亲使团的官员。 “太后,道安王,大事不好,宁国公带领越州军骗取了武平侯的虎符。”,周福海眉头紧皱着:“据探子来报,宁国公已差人押解武平侯,率领五万大军回防临安了,据此不到五十里。” “傅明池。”,顾庭琛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今日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200章 携季渊上城 第200章 携季渊上城 顾太后阴沉着脸,此时的心里已是格外恼火。 “要是当初你听哀家的,让叶家那丫头前往北境和亲,哪还有这些事。” 顾太后气得怒拍桌案:“只要能稳住北境形势,咱们就能安心对付越州,可你偏偏一意孤行,如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落了个鸡飞蛋打。” “事已至此,姑婆再说这些有何用。”,顾庭琛怒道:“就算毁了整座临安城,孙儿也绝不会让绾绾前往北境和亲。” 话落,他立刻吩咐刘章:“严守各处城门,按照名册捉拿所有军中将士家眷,凡是有胆敢随傅明池对抗我顾家者,诛满门。” “末将领命。”,刘章随即应声而去。 顾庭琛早已察觉到绾绾对她那狠心的父亲生出了爱护之心,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这次她是选择傅明池那混账,还是选择亲生父亲。 “来人,拿下殿外所有朝臣,没有本王允许,不得让任何人擅离宫中。” 顾庭琛吩咐完,便亲自带着人走出了慈宁宫。 顾太后看得一阵心急,如此下去,整个临安城必将怨声载道。 “周福海,顾安何在?”,顾太后急声询问道。 周福海挑了挑眉:“太后,荣国公刚入宫就听闻了养心殿的事情,此刻已赶去为大公子收尸了。” “那样一个不听话的混账,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好痛惜的。”,顾太后轻叹了口气:“速去唤他来见哀家。” 周福海正转过身去,却见顾安神情肃穆的抱着顾庭洲的尸体缓缓走了进来。 顾太后吓得一怔:“顾安,你疯了不是,你怎能将这孽障的尸体搬到哀家的寝宫里来。” “姑母,他是我的儿啊。” 顾安看着早已辨不清面目的顾庭洲:“您是看着他们兄弟长大的,谢氏在时怜您膝下无子,将您当作亲生母亲一样孝敬,臣侄早年间在外领兵,您在北都时虽贵为国母,可秦贵妃那妖妇仗着先帝的宠爱,日日欺您害您,哪次不是谢氏拼死入宫为您解围,您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留下的骨血骨肉相残?” “哀家何曾愿意看到他们兄弟闹到这般田地?”,顾太后满脸愠色道:“你那逆子将哀家软禁在这慈宁宫内,哀家还能阻止他不成?” “若不是姑婆一意孤行,执意临朝称帝,非要逼迫绾绾那丫头前往北境和亲,他又哪来的机会独揽大权?” 顾安双目腥红的看向她:“姑婆协理朝政数十年,对北境的形势还不清楚,北寇狼子野心岂会因为我朝的妥协退让而停止南侵的脚步?” “事已至此,你再说这些有何用?” 顾太后也有些懊恼,沉声劝道:“顾安,你是哀家也是整个顾氏一族最为倚重的人,哀家命你迅速振作起来,决不能让傅明池那混账东西进入临安。” “姑母,大势已去,臣侄求您别再继续错下去了。”,顾安劝道:“如今该令满朝上下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北寇才是。” “混账。”,顾太后大骂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无哀家,大邺朝早已在三十年前就亡了,哀家护了几十年的江山怎能拱手送给他人?” “纵然永宁王是太宗血脉,可他身上流着的也是傅氏皇族的鲜血,他如何就不能承袭大统?”,顾安道:“难道姑母真要看着大厦倾覆才肯幡然悔悟?” “只要哀家还有一息尚存,就绝不允许废帝和越州那混账有出头之日。”,顾太后目光决绝:“哀家命你立刻上城,收拢人心。” “臣侄恕难从命。” 顾安抱起顾庭洲尸体毅然决然迈出了慈宁宫。 “反了天了。”,顾太后气得将桌上茶盏狠狠摔了过去。 “太后息怒。”,周福海在旁劝道:“太后,当务之急,是设法阻止永宁王入城。” 顾太后冷哼一声:“傅明池孤闯临安,怕是将叶家那丫头在意得很紧,你立刻让道安王将季渊带上城去,让他劝说傅明池交出靖和公主,退回越州,否则今日便是季渊的死期。” 周福海目露迟疑:“太后,季渊与靖和公主关系并不亲厚啊。” “再不亲厚那也是血浓于水的父女。”,顾太后幽幽一笑:“哀家倒不信,这丫头宁肯为了个野男人,背上不孝的骂名。” 周福海想了想,颇觉有理,立刻应声而去。 临安城外,潮江边的营帐内,等着傅明池离去后,叶绾姝便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 想着心头的顾虑,她着急将言瑾唤了进来:“言将军,你手里还有多少人马?” “不到两千人了,其中还有几百伤兵。”,言瑾如实答道。 “你带领一千人迅速赶回越州,接太妃和大家前往崎州。”,叶绾姝叮嘱道:“一定要尽快赶回去。” 言瑾一脸困惑:“王妃,殿下让末将留下来照看您和祝将军他们,末将此时回越州做什么?” “顾庭琛手里有玉玺有太后,他如果守不住临安,只怕会铤而走险。” 叶绾姝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徽州、掖州尚有三十万朝廷大军,那徽州守将本就是顾氏亲眷,他若逃亡越州,调动徽州城的十万驻军不在话下。” 她这番提醒,言瑾不禁深深蹙起了眉头:“越州眼下除了崎州的五万守军,其余州县皆无守备,若是顾庭琛果真铤而走险,那越州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你务必尽快赶回去,切莫叫人察觉。”,叶绾姝想了想:“你回去途中早些差人传信给赵长史,让他带人驰援虞州,定要坚守住虞州城。” 言瑾轻叹了口气:“王妃还不知道,殿下离开越州时,责罚了长公主,只怕她不愿驰援虞州。” “无妨。”,叶绾姝轻抿着唇角:“你让人将信交给聿白将军,再让他亲自呈给赵长史,我知赵长史的为人,他替永宁王府打理越州十余年,将越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绝不会看着治下百姓遭人屠戮践踏。” 言瑾思忖着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她时眼里又有些担忧:“季二姑娘和祁王府的人……” “不用担心她们,我自有办法应付”,叶绾姝说完,便催促他赶紧动身。 毕竟他要带人神不知鬼不觉返回越州,就必须照着原路返回,恐怕路途并不如走官道顺利。 待得言瑾带人离去后,叶绾姝正思索着临安城眼下是何情形,忽见季宁溪带着护卫闯了进来。 第201章 暗道 第201章 暗道 看着她沾沾自喜的嘴脸,叶绾姝不屑勾了勾唇:“你来做什么?” “姐姐不是明知故问?”,季宁溪得意笑道:“如今永宁王帐下的人都离去了,可正是妹妹” “蠢东西。”,叶绾姝不屑道:“季宁溪,你觉得我若是提防着你,你有机会站到我面前来?” “你什么意思?”,季宁溪鼓了鼓眼:“你别想吓唬我,现在营帐内就剩下些伤兵,我要杀了你易如反掌。” 她话音刚落,帐外忽的传来一道粗狂的呵斥声:“那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绾姝抬眸看去,见祝文才领着十余名护卫径直走了进来。 朝着叶绾姝恭敬的抱了抱拳,祝文才望着季宁溪,冷冷一笑:“不是我夸口,就凭你祁王府这群乌合之众,便是营帐内这数百伤兵也能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季宁溪默默的打量了眼入内的祝文才,虽见他浑身缠着绷带,可那犀利的眼神威慑力十足,不禁让人有些胆寒。 这家伙刚醒来就出来抖威风,叶绾姝有些担心:“祝将军,你身上还有伤,快些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我能处理好。” “无妨,无妨,习武之人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祝文才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不满的白了眼季宁溪,笑眯眯道:“王妃,末将可不能再看着您受人欺负。” “好不要脸。”,季宁溪撇嘴道:“尚未成婚,就敢以王妃自居,得亏不是我季家养大的。” “你说什么?” 祝文才双目圆睁的瞪向她:“永宁王府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评头论足了,就算尚未成婚,叶姑娘也是咱们太妃认定的王妃。” 季宁溪目色一滞:“什么?太妃认定的?” “季宁溪,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叶绾姝道:“如今祁王父子皆已身死,你能依靠的只有阿爹了,阿爹现在还困在临安城里,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往后你怕是连活着都没指望。” 季宁溪顿时噎住。 眼下陛下还没来得及治她的罪,大抵是看在父亲的份上,虽说父亲眼下不待见她,可好歹自己是他的女儿,他再狠心也不会看着自己赴死。 倘若父亲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怕是真的没了活路。 “阿爹,阿爹不能有事的。”,季宁溪神情变得无比慌乱。 “让你的人随我一道回临安,只要能救回阿爹,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叶绾姝说道。 “永宁王手上现在就两万神威军,哪里攻得下临安城?”,季宁溪不悦道:“临安城粮草充足,怕是所有越州军兵临城下,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入城,长姐休想戏耍我。” “正因如此,我们才得另想法子。”,叶绾姝道:“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将这支人马交给我?他们现在可都是死囚,你若不愿我立刻让祝将军带人将他们就地处决。” 祝文才配合着连忙拔出佩剑。 季宁溪看得心里一寒,连忙询问:“你有什么办法进临安。” “临安西北郊有一处废弃的护城河,那里可以通往城内。” 叶绾姝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些年宫规懈怠,宫人们将宫里的排泄物尽数倒进了那条河中,甚至连杖毙的宫人都被丢弃此处,成为了乱葬岗,以至于整个西北郊都沦为无人问津之地,我要你带人去打通这条暗道。” “那条护城河又脏又臭,而且狭窄无比,就算打通了能混进去几人?”,季宁溪觉得她纯粹在消遣自己,气呼呼道:“要是被人察觉,我哪还有活路可言。” “那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叶绾姝威胁道。 季宁溪暗暗咬了咬牙,她必须得救回阿爹,而且如果能助永宁王进入临安,不仅能将功赎罪,还能得到他的青睐,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重新嫁入永宁王府。 “好,我去。”,季宁溪终于坚定了信念:“长姐可得信守承诺,到时定要替我在阿爹面前多多美言。” “一定。”,叶绾姝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抓紧行动。 待得季宁溪离去后,祝文才好奇问道:“王妃,西北郊的护城河果真可以通往城内?” “的确可以。”,叶绾姝眉眼微沉:“不过也如我这庶妹所言,进去极难,而且能混进去的人十分有限,一旦被察觉他们断难再有生路。” 祝文才不解:“既然如此,王妃为何还要季二姑娘带人去送死?” “你家殿下手里就两万人,而且神威军家眷皆在城中,随时都有倒戈的风险。” 叶绾姝道:“我们现在需要撕开一条口子,分散顾庭琛的注意力;再则得给城内的军民提供新的思路,咱们既然能设法进去,他们自然也会设法逃出临安,否则五十万百姓困在城内,只有被顾庭琛奴役的份。” 祝文才甚觉有理:“王妃这法子的确是给了城内百姓一条生路,与其被逼迫到城上守城也是一死,倒不如殊死一搏逃出城,赢得一线生机。” “如今临安的百姓对顾家早已怨声载道,谁肯真正被他们驱使。” 叶绾姝微微笑道:“若我这庶妹果真能打通那条暗道,到时城中必会出现短暂的骚乱,正是你家殿下攻城的时机。” 念及于此,她立刻吩咐道:“备马车,我们立刻赶去临安。” …… 临安西城门前,傅明池和皇帝带着神威军已兵临城下。 望着紧闭的城门,傅明池先是道:“宁国公已差人带领五万越州军回京勤王,臣侄领神威军猛攻西门,到时越州军配合神威军攻打北门,必能夺回临安。” 昭烈帝欣慰的刚点了点头,便见顾庭琛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头之上。 只见他大手一挥,身后无数男女老幼被带了上来,随之而来的便是神威军将士们着急呼喊声。 “夫人。” “母亲。” “父亲。” 傅明池与昭烈帝面面相觑一眼,顿感不妙。 “顾二郎,祸不及家人,你怎能如此卑鄙无耻?”,昭烈帝怒斥道。 顾庭琛置若罔闻,淡笑着将一名老翁拉到跟前来,朝着城下喊道:“钱统领,本王知晓你最是孝顺,今日你是想尽孝还是尽忠啊?” “爹。”,钱统领看得神色一急:“道安王,求你别伤害我父亲。” “好啊。”,顾庭琛指了指他身旁冷着脸的傅明池:“取下他首级,本王立刻放了神威军家眷。”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傅明池身上。 第202章 殉国 第202章 殉国 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昭烈帝当即怒斥道:“你们想做什么?” “陛下。”,钱统领着急劝道:“道安王不会伤害您,他只要永宁王一人性命,还请陛下救救末将和将士们的一家老小吧。” “放肆。”,昭烈帝愤怒拔出佩剑,直接架到自己脖子上:“永宁王乃朕钦定的储君,你们怎敢助纣为虐,帮着乱臣贼子谋害忠良。” “钱统领想杀本王还没那么容易。”,傅明池握紧手中银枪,不屑笑道:“不过本王倒是好奇,杀了本王,尔等准备如何护佑陛下,还想看着养心殿的惨剧上演?” 钱统领一噎。 城楼上,顾庭琛看着已十分不耐烦:“钱统领,你还在磨蹭什么,本王数三个数,你若再不动手,就只能给你老父亲收尸了。” 城上守军将钱父和一群妇孺迅速推至城墙上,做出往下推的动作,整个城上立时哭声一片。 “永宁王,得罪了。” 钱统领当即拔出佩剑,身边不少军士纷纷跃跃欲试。 恰在这时,城上响起一道低沉的讥笑声。 “钱章,你简直有负圣恩,自古忠孝两难全,你今日助着这恶魔屠戮忠良,他日这恶魔再以你父亲做威胁,逼你弑君,甚至逼迫你做更泯灭人性之事,你是否也要甘受奴役?” 顾庭琛循声望去,见是季渊被带了来,他心头的怒火直往上蹭:“季渊,你胡言乱语什么,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季渊冷笑一声:“老朽怎会不信,你这种弑兄弑母的畜生,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瞧着道安王眼里杀意正浓,周福海连忙上前去同他小声嘀咕了几句,而后冲着城下大喊道:“永宁王,你既为勤王而来,如今祁王已灭,你该早些回越州去才是。” 暗暗瞥了眼身边的季渊,他淡淡笑道:“太后有旨,只要永宁王肯送回靖和公主,带兵回越州,太后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想着绾儿这些日子的遭遇,傅明池不屑勾了勾唇:“周公公,若是本王偏要计较太后对王妃这数月的苛待呢?” “那就别怪太后狠心,先拿季首辅这个勾结外藩的奸吝以儆效尤了。” 周福海冷森森的眯了眯眼:“听闻永宁王待靖和公主情深意重,咱家想永宁王必不会让公主背上不孝的骂名吧?” “永宁王,休要听他信口雌黄,切莫辜负了陛下和绾绾的苦心。” 季渊义正严辞道:“今日陛下就在城下,陛下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别人不知,神威军的将士们谁人不知,胸中壮志不能施展,只能任由着顾氏一族祸国殃民。” “将士们,你们难道还想任由着顾氏擅权弄政,看着外寇践踏我们的同胞,看着你们的姊妹和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被送往北境遭人凌辱?” 话落,他目光坚毅的视向傅明池,大声道:“永宁王,今日老朽只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求于你,希望你不要忘了崎州城内对老朽的承诺。” 傅明池自然记得那夜崎州城的事,他说过自己只会比季渊这个当父亲的更加爱护绾儿。 “首辅放心,本王定不会让绾儿再回到那恶魔的魔掌之中。”,傅明池信誓旦旦道。 季渊欣慰一笑,猛的站上城头,一跃而下。 叶绾姝从马车上掀开帘子,正好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顿时怔住。 “阿爹。”,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踉踉跄跄的奔下马车,朝着城墙边跑去。 “季卿。” 昭烈帝率先跃下马,奋不顾身的上前将他搀扶住。 “陛下,臣今日不得不与您道别了。” 季渊急咳出几口鲜血,余光斜睨着正发了疯一般奔跑过来的女儿,露出苦涩的笑意:“臣……此生上不负君恩,下不负黎民,唯独没能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还盼陛下往后能替臣多多照拂小女。” 回忆起他这些年对自己尽心竭力的辅佐之恩,昭烈帝眼角酸涩,不停点头:“季卿放心,你的女儿就是朕的女儿,朕绝不会让她们受委屈。” 傅明池在马上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自己平生最为厌恶之人竟然能在这个时候为大义奋不顾身。 直到看着绾儿突然出现,他才渐渐收回神来,有些茫然无措的下马,搀扶着她一道赶上前去。 “阿爹。”,短短数日间,叶绾姝已目睹了好几位至亲离自己而去,心中只感空落落的。 有些无力的跪倒在地,她语声哽咽道:“你怎么能不等女儿前来?” 看着女儿晶莹的泪珠落下,季渊心疼的抬手抚住她眼角,声音散乱又虚弱:“绾绾不哭,阿爹无悔今日的决定,只可惜阿爹不能看着你出嫁了,往后没人护着你……” “岳父放心,小婿此生定不会辜负绾儿。” 傅明池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交到叶绾姝手里:“这是太宗当年留下的令牌,我永宁王府世代相传,今日小婿便将它交给绾儿,若将来小婿负了绾儿,她凭此令牌便是要了小婿的性命也无人敢对她不敬。” 听此,季渊才露出淡淡的微笑,将女儿和傅明池的手紧紧握到一起,安心的闭上了双目。 城头上,顾庭琛将一切看在眼里,愤懑不已的瞪向周福海:“谁允许你逼他跳楼的?” 听到楼上的斥责声,叶绾姝不动声色的擦干眼角的泪迹,抢过一张弓目光狠厉的对准顾庭琛。 “绾绾,表哥不想这样,表哥没想害死他。”,顾庭琛摇头解释道。 眼看着那羽箭猛的窜了上来,顾庭琛神情错乱得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羽箭直直插进了右边的胸腹处。 所有人看得瞠目结舌,连忙拉弓搭箭对准城下。 “混账,你们做什么?”,顾庭琛捂着胸前,大声吼道。 话音刚落,钱父忽的站到城头上,朝着城下喊道:“章儿,首辅大人说的没错,自古忠孝两难全,你切不可助纣为虐,当以守护陛下守护天下为重。” 众人刚看过去,便听轰的一声响,钱父已垂直而下,重重砸在了地上。 “爹呀。”,钱统领哭得声嘶力竭。 紧接着,城楼上,无数道身影纷纷奋不顾身的跃了下来,一时间,神威军军中哀嚎声不止。 只是那一道道目光重新望向城楼上顾庭琛的身影时,眼里只剩无尽的幽怨与仇恨。 第203章 逃窜 第203章 逃窜 “还请陛下下令,末将纵然粉身碎骨今日也必当夺回临安。”,钱章来不及去为父亲收尸,便愤怒的抱拳请缨。 见此情形,神威军将士群情激奋,纷纷请缨攻城。 顾庭琛看得心尖一颤,知道已经无法召回神威军,直接命人赐死所有家眷,一时间尸体源源不断的坠下城墙。 傅明池暗暗握紧银枪,怒视着城头上的顾庭琛,冷声吩咐道:“带陛下和靖和公主退到后方去。” 察出他准备立刻攻城,叶绾姝忙将他拉住:“傅明池,眼下还不是时候,他在激怒大家,你不能先乱了阵脚。” “丫头,顾二郎已经疯了,若不尽快攻下临安,城内百姓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跟人遭殃。”,昭烈帝焦急道。 “陛下,顾庭琛能逼迫神威军,同样能逼迫城内的百姓。” 看着城墙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叶绾姝心痛无比:“城里的百姓逃生无路,若是此时强行攻城,只会加剧他们护城求生的决心。” 静默片刻,她沉声道:“我们不能让阿爹和钱伯父白死,要让所有人的怒火同时发泄出来,不能被他逐一击破。” 盘算着时间,北境勤王的军队应该快到了,到时候两线夹击,顾庭琛本就顾此失彼,若是季宁溪带着那群死囚再出现在城内,城中必然大乱。 “傅明池,再等一等。”,叶绾姝劝道。 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傅明池猜到绾儿定是有了主意,目光随即转向昭烈帝:“陛下,等城北的战事一起,我们即刻攻城。” 昭烈帝思忖着点了点头,只得与两人一道退回了军阵中央。 而此时城头上,顾庭琛已命巡防营押解着征调来的壮丁补充了城上的防御。 俯视城下,见神威军并未有所行动,顾庭琛心知傅明池是在等宁国公的援军。 “傅明池,你就别白费力气了。”,顾庭琛嘲讽道:“看见了吗,我城内足有五十万百姓,粮草足以支撑两年,就算你越州军齐至城下,本王也不惧。” 说罢,立即对壮丁们命令道:“今日谁敢怯战,城下那些尸体便是你们妻儿老小的下场。” 听此,不少壮丁开始大声央求:“永宁王,求您放过临安,放过我们,退回越州吧。” “傅明池,你听到了吗?你当真要让整个临安城的百姓嫉恨上你?”,顾庭琛满脸得意:“只要你送回皇帝和我表妹,本王可以让你终老越州。” “顾庭琛,你别再做梦了。”,叶绾姝怒斥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再回到国公府。” 说着,她目光沉沉的看向城上据守的百姓们,呐喊道:“乡亲们,你们难道都忘了前些日子城内发生的事情吗?正是你们身边这人害得你们妻离子散,若不是越州军远赴北境,你们哪还有一家团聚的日子?你们今日助纣为虐赶走永宁王,难道是想看着太后和这魔头带领你们继续屈辱求和,将你们的妻女、积攒的金银财帛拱手送往北境?” 听到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着,纷纷开始动摇。 “绾绾,你为何要这般死心塌地的向着他?”,顾庭琛怒不可遏的瞪向城下:“这么多年,我为你掏心掏肺,难道就不如你与他数月的相识?” 叶绾姝置若罔闻,继续劝说百姓们:“乡亲们,你们身边这人他早已泯灭人性,他杀兄弑母,只为一己之私,你们今日护他到底,来日他必叫你们家破人亡。” 顾庭琛气得咬牙切齿,抢过一柄弓弩,立刻对准叶绾姝的方向,只是箭在弦上,始终不忍拉弓。 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人怒目相视着,叶绾姝只恨前世怎会与他成为夫妻。 暗暗打量了眼西北角的方向,一直还没有动静,叶绾姝只得重新看回顾庭琛。 “顾庭琛,你这就恼羞成怒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掏心掏肺?” 叶绾姝满眼挑衅着笑了笑:“你已经逼死了我父亲,杀死了你的兄长和母亲,也不差再多我一人,你犹豫什么?” “那是他们自己自寻死路。”,顾庭琛手臂紧紧拉着弓弩,目光阴鸷:“绾绾,你别逼我。” 眺望着城楼上顾庭琛眼里杀意尽显,傅明池看得有些心惊胆战的,连忙将叶绾姝护到身后:“绾儿,刀剑无眼,你无须再去激怒他,听我的,先随祝文才回营帐去,我今日定会为你父亲报仇。” 叶绾姝摇了摇头:“傅明池,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孤身奋战。” 愤懑的望了眼城楼上,她心头的怒火直往上涌:“这次,我要亲眼看到他失去所有。” 知道绾儿恨及了顾庭琛,傅明池只得依从下来,紧握着她手心,颔首道:“好,我陪着你。” 俯视着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亲密无比的样子,顾庭琛气得火冒三丈,猛的将箭簇瞄准傅明池:“混账东西,你不许碰她。” 傅明池冷冷一笑:“顾庭琛,在本王眼里,你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顾庭琛恨得咬牙切齿,猛的一箭径直射向傅明池,却被他一枪将羽箭戳成两段。 顾庭琛正欲再度拉弓,忽见西北边的夜空上方绽开一朵绚丽的火。 紧接着便有军士陆续登上城头,急声禀道:“殿下,大事不好,越州军正猛攻北城门,西北边的排水沟塌陷,突然涌入大量刺客,城中百姓纷纷涌向那里正往外逃窜,此时城内已经乱成一团了。” “好端端的,排水道怎会突然塌陷?”,顾庭琛气急败坏的扔掉弓弩,厉声道:“这群刁民,竟敢擅自逃出城去,立刻带人阻止外逃之人。” 刘章深感不妙,偷偷打量了眼城下,忙拉住顾庭琛小声劝道:“殿下,来不及了,眼下四面皆敌,城中又已大乱,咱们压不住的。” 顾庭琛不甘心的望向城下:“难道你想让本王拱手将临安送给傅明池?”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章道:“既然永宁王倾巢而出直奔临安,那咱们不如直捣黄龙,趁势拿下越州,有张太妃母女,还有三姑娘和四公子,这临安城永宁王他坐不稳。” 顾庭琛一听,甚觉有力,同城上守将厉声吩咐道:“给本王守住了,绝不可让永宁王踏上城楼。” 说罢,领着刘章行色匆匆离去。 叶绾姝望着西北角绚丽的烟火,再看向仓皇逃离的顾庭琛,忙对傅明池说道:“殿下,现在你可以带领大家攻城了。” 第204章 劝服顾安 第204章 劝服顾安 眺望着城楼之上,顾庭琛走得似乎十分着急,傅明池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西北角的烟火,他大抵猜到定是绾儿使了什么手段助自己破城。 “祝文才,照顾好陛下和王妃。” 傅明池吩咐一声,看着身旁的叶绾姝,柔声叮嘱道:“绾儿,等我回来。” “你当心些。”,叶绾姝有些不舍的说道。 “嗯。” 傅明池轻应了声,便一马当先带着神威军开始猛烈攻城。 那些壮丁听着城内的喧嚣声,得知城中已经大乱,哪还有心思为顾氏一族卖命,纷纷涌下城去,使得本就已经乱了分寸的城上更加混乱。 不过半个时辰过去,傅明池和神威军就拿下了西城门。 城门大开,叶绾姝陪着昭烈帝入城去,却见四处奔逃的人群中,一位衣衫褴褛之人领着几名粗汉跑了出来。 看到叶绾姝的身影,那领头之人嚎啕大哭的迎上前来,歇斯底里的哭喊道:“长姐,他们说阿爹死了。” 听出是季宁溪的声音,叶绾姝这才定睛细看了眼,见她浑身脏兮兮的,就连脸上也看不出一点干净的地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臭烘烘的恶臭味道。 下意识捂住口鼻,叶绾姝沉沉点了点头,默默让开道路,露出将士们抬着的父亲尸体。 “阿爹,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季宁溪伤心的扑到尸体边上,不停哽咽道:“您就这么狠心抛弃女儿,让女儿以后还如何活啊。” 皇帝无奈叹了口气,视线渐渐转向陷入呆滞的叶绾姝。 察觉到昭烈帝的目光,叶绾姝连忙收回神来,如实答道:“陛下,今日正是我这二妹妹带领祁王府那些死囚打通了通往城内的暗道。” 虽然她并不盼着这庶妹活着出来,可她既然办成了事情,自己自该履行承诺:“陛下,还请您宽恕他们的死罪。” 想着季渊今日带头在城头那悲壮一跃,使得神威军上下一心,才扭转了局势,昭烈帝望着这位亦师亦友的老臣尸体,心头不由一酸。 “你们能戴罪立功,助朕夺回临安城,朕心甚慰。”,昭烈帝垂眸:“今日朕就免去你们死罪,盼你们好自为之。” 幸存的几十名护卫诚惶诚恐跪倒在地连忙谢恩,叶绾姝赶紧拉了拉季宁溪:“还不快谢过陛下。” 季宁溪早已哭得死去活来,哪还有力气谢恩,扑在季渊尸身上直接哭晕了过去。 叶绾姝无语的揉了揉眉心,只得差人将季宁溪先送回府。 陪着皇帝刚赶回宫,便见陶安然和神威军统领钱章带着一队人马迎了上来。 “太后在哪里?” 熬了几十年,如今终于扳倒了顾太后,昭烈帝着急询问,恨不能立刻见到她。 钱章瞬时低下头去,满脸垂丧的禀道:“道安王带着顾太后和玉玺往南逃去了。” 昭烈帝顿感不妙:“不好,顾二郎这混账怕是逃亡越州了。” “陛下勿虑。”,叶绾姝宽慰道:“臣女已吩咐言瑾赶回越州传信,越州尚有五万驻军,张太妃和赵长史定能守住越州。” 昭烈帝仍是有些担忧:“徽州、掖州几处还驻扎着三十万大军,若是被他们婆孙二人收拢,后果不堪设想。” 叶绾姝自也担心此事的发生,眼下越州军主力皆已远赴北境,凭着陶安然带回的五万大军难以夺回徽州。 在心头默默思忖了片刻,叶绾姝忽然想到一个人来。 看向陶安然,她急声问道:“陶大哥,你们攻进城,可有寻到我姨父的下落?” 陶安然点了点头:“小的本以为小主人还在国公府,攻进城第一件事就是赶往国公府,荣国公眼下已被越州军看押在府内。” 叶绾姝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懈了不少:“陛下,我姨父这人并不是个不识大体的,掖州、徽州几处将领皆是当年随他南征北战的心腹,不如让臣女去劝劝他,让他说服掖州、徽州等地来降,也省得刀兵相向。” 昭烈帝对顾安这人再了解不过,虽说这些年他一直向着顾太后,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主见的。 “丫头,那就辛苦你走这一趟了。”,昭烈帝道:“你尽管放手去办,你父亲的葬礼朕会差人以国丧之礼亲自操办。”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荣国公府,只要他顾安能止住这场刀戈,朕可以保住国公府荣耀,豁免顾氏一族。” 想着姨母操劳半生维持的国公府,还有清眠、庭济,叶绾姝跪下身去,由衷的感激道:“臣女多谢陛下。” “快平身吧。” 亲自将她搀扶起来,默默瞥了眼季渊的尸体,昭烈帝心中又是一酸:“你们父女好不容易摒弃前嫌,只可惜.” 叶绾姝跟随他的目光,看向父亲的遗容,想着他数月前远赴越州,卑躬屈膝的陪在自己面前,只为了做个好父亲,她心头格外不是滋味。 “臣女知足了。”,叶绾姝暗暗抚了抚湿润的眼角:“至少臣女知道了有父亲疼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说罢,她连忙转回身来,对钱章叮嘱道:“劳钱将军照顾好陛下,我现在赶去荣国公府。” 与皇帝辞行后,她便领着陶安然和祝文才匆匆赶往了荣国公府。 天色刚刚转亮,荣国公府内便已十分热闹,处处挂满了白幡。 见表姑娘回府,春红、杏桃,采菊、秋梨纷纷迎了出来,围着叶绾姝哭哭啼啼道:“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一夜可担心死奴婢们了。” 叶绾姝环顾了眼气氛凝重的府内,轻叹道:“姨父可醒了?” “国公昨日抱着大公子的遗体回来,让人布置好灵堂,他在灵堂内守了一整夜,不吃不喝的,表姑娘,您快去劝劝国公吧。”,采菊央求道。 想着姨父这段日子对顾庭琛的纵容,叶绾姝不由冷哼了声。 压着步子缓缓迈入灵堂,看着两口漆黑的棺椁前跪着的男人,叶绾姝径直走了进去。 女使婆子们的抽泣声断断续续萦绕在整个灵堂内,叶绾姝自顾自行至灵堂前,拿了些纸钱默默跪倒在顾安身旁,将纸钱一叠一叠丢入面前的火盆里。 顾安深吸了口气,甚是不满道:“你还有脸回来?” “这话应该我问姨父才对。” 望着姨母灵位,叶绾姝语声冰冷:“难道在姨父心中就只有二表哥一个子嗣?清眠、庭济不是你的骨肉?” 第205章 外姓人 第205章 外姓人 顾安神色一滞,顿时说不出话来。 “姨母为国公府辛苦操持,姨父何曾真正将她当过自己的妻子疼爱?” 叶绾姝一改往日在他面前的温顺模样,掷地有声的斥道:“她若顺着你,你便给她几分好脸色,但凡有不合你心意的地方,你就冷眼相待,连府上的下人都能将她不放在眼里,难道这就是荣国公府主母该有的体面?” “别说了。”,顾安懊恼的捏紧了拳头。 “她虽是姨父续弦的继室,可她在府上这些年何曾薄待过两位表兄半分?” 想着姨母临死前的遭遇,叶绾姝自嘲般笑了起来:“怕是传出去都没人敢信,就为了一桩本就不睦的婚事,姨父竟拿自己妻儿的性命去威胁外甥女,姨父可曾想过姨母和清眠、庭济当时该有多寒心?” “夫人。”,顾安趴在灵位前痛不欲生的大哭起来:“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清眠、庭济。” “事到如今,姨父再来假惺惺的忏悔有何用?”,叶绾姝气恼的站起身来,怒视着他:“但凡当初你能对二表兄有半点约束,姨母怎会死?大表哥又怎会死?” 这点,顾安早已意识到,自打改立世子那日,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庭洲性格憨直,虽易被人蒙骗,可他本性并不坏。 若是由他继承国公府,至少他不会做出杀兄弑母的事情,更不会不识大体,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喉头颤抖着深吸了口气,顾安沉声道:“你说的姨父都认,但有一点庭琛说的没错,你如今已经彻底变了心,今日来怕也是为了你越州那位未婚夫的前程着想吧?” “他的前程,难道不是整个大邺朝心之所向?”,叶绾姝道:“太后和二表兄执掌朝政这些日子,天下已是怎样一番情形,姨父应该比我心里有数,这是姨父想要看到的?” 想着姑母和那逆子一意孤行,将大邺朝弄成眼下这副模样,顾安颓丧无比的闭上了双眼。 “姨父比我更深谙朝堂之事,若不能尽快平定这场祸乱,一旦北寇铁骑南侵,无人能幸免于难。” 挑了挑眉,叶绾姝最后劝道:“二表兄已经带着太后南逃了,陛下和永宁王都非赶尽杀绝之人,若是不顾百姓死活,彻底剿灭顾家势力也不过轻而易举的事,可陛下向来宽厚,不愿再骨肉相残,我来时陛下传了口谕,只要姨父能平息这场刀戈,顾氏一族不会受到牵连。” 听到这话,顾安顿时动容。 也的确如外甥女所言,如今永宁王替皇帝收复北境军权,和越州军合兵一处,他们若是存了姑母那孤注一掷的想法,剿灭顾家势力绝非难事。 可皇帝却肯宽恕顾家,这份胸襟和气度绝非常人可比。 眼见着叶绾姝正要迈出灵堂,顾安忽然老泪纵横的将她叫住。 “绾绾,你别恨姨父。”,顾安眼里噙满泪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呀,我和你姨母一样,一直将你当作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对待,可站在我这个位置,许多事情我必须得做,我不得不为整个顾家考虑。” 叶绾姝默默闭了闭眼,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做他的亲生儿女,这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这次若不从越州回来,恐怕清眠、庭济只有死路一条。 顾安这一夜也在犹豫不决,虽不甘心顾家就此落败,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逆子继续祸乱天下。 是该有个了结了。 “绾绾,姨父最后求你一件事。”,顾安目光恳切道:“求你不要告诉清眠、庭济,他们母亲是如何死的,往后替我替你姨母照顾好他们姐弟。” 叶绾姝重重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春红、杏桃几个出了国公府。 虽然她恨顾庭琛,可并不想清眠、庭济一辈子都活在恨意之中,她不希望姐弟二人再活得像自己一样不幸。 目送着外甥女消失在眼帘中,顾安缓缓转回身来,重新上了两炷香,语气凝重的对身旁小厮吩咐道:“备马,随我立刻赶赴徽州。” 一边往外走,一边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交到另一名小厮手里,他又小声叮嘱道:“你替我入宫面见陛下,请陛下恩准武平侯府的两位公子,拿着这两封信星夜前往掖州、秦州,命二人接管两地驻军。” 那小厮看了眼书信,顿时心领神会。 眼下武平侯被押解入京,侯府两位公子只能投归朝廷,只要稳住掖州、秦州的二十万兵马,便算是最大限度的抑制了这场祸乱。 叶绾姝回到季家时,天已经大亮。 整个府上的气氛暗沉沉的,她带着陶安然、祝文才等人刚进入院子里,郑姨娘、季宁萱母女已带着府上人迎了出来。 秦楚霖率先跑到叶绾姝跟前,抓着她手腕,满眼含泪的喊道:“大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求着老爷接你回来,可老爷一直不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姐姐了。” “怎么会,他也有他的苦衷,你不能怪他。”,叶绾姝暗自叹了口气,自不好将自己和父亲先前的谋划告诉这小家伙。 些许日子不见,瞧这小家伙已长得圆润了许多,叶绾姝便知父亲的确是有精心照顾他。 看着这二人亲密无比的样子,郑姨娘心里格外不悦。 秦姨娘在时,也不见老爷有多关心这小贱种,如今不仅是老爷,就连大姑娘也将他当心肝宝贝一样看待。 照此下去,怕是府上的几位姑娘还不如她秦姨娘侄子重要。 “大姑娘这是走错门了吧。”,郑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迹:“老爷在时,也不见你想着府上,老爷才刚走,你就急着赶回来,难不成是想夺府上的基业?” “小娘,你别胡说。”,季宁萱觉得小娘太过造次了些。 长姐虽还未认祖归宗,可阿爹如今那般在意她,又有陛下和永宁王照拂,就算阿爹不在了,这个家里也轮不到她们娘两做主。 “大姐姐,我小娘只是伤心过度,说了些胡话,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季宁萱忙不迭凑上前去:“听二姐姐说,阿爹的遗体已被带回宫里,不知什么时候送回府中。” “这些事你何须问她一个外姓人?”,郑姨娘瞪眼道:“你阿爹为国捐躯,他的后事自会风光体面,咱们自己进宫去向陛下讨要便是。” 话落,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孙姨娘裙摆,郑姨娘示意道:“妹妹啊,这次你可得想好了,老爷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决不能便宜了一个外姓人。” 孙姨娘正要开口时,忽见廷封带人护送着灵柩,步履沉沉的走了进来。 第206章 遗嘱 第206章 遗嘱 “封管事,你回来得正好。” 郑姨娘急着迎上前去:“自打周姨娘过世后,老爷一直命我帮衬着打理府上的事,这次老爷突然离世,满临安的人都在说是大姑娘给害的,她如今还有脸回来,你可得快些将她赶出府去。” “小娘,你还在胡说八道。”,季宁萱一脸惶恐的劝道:“你快别说了。” “你个混账东西,你在怕个什么?”,郑姨娘横眉冷对:“就算她得陛下和永宁王器重,这天底下也有公理在,难不成她还想学着她那混账表兄一样强取豪夺。” 话落,忙不迭催促孙姨娘:“你愣着做什么,难道你想被这外姓人扫地出门?” 孙姨娘却有些胆寒,紧紧拉着幼女选择闭口不言。 廷封默默瞥了眼叶绾姝,忽的开口道:“郑姨娘还真是没辜负老爷的信任,老爷刚走,你就这样急着挤兑大姑娘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郑姨娘不满道:“老爷在时,大姑娘拼了命的逃离这个家,她如今害死了老爷,难道我还得给她什么好脸色?” “老爷为了大义捐躯,怎被你说的如此不堪?”,廷封不悦道:“退一万步来讲,大姑娘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老爷为护大姑娘选择赴死那也是老爷自己的选择。” 说罢,他立即掏出一封书信举到手上,大声道:“老爷早已立下遗嘱,府上一切往后皆由大姑娘安排,小的劝郑姨娘摆清自己的位置。” 恭敬的将遗书交到叶绾姝手里,廷封肃声说道:“大姑娘,老爷知道昨日入宫凶多吉少,所以特意立下遗嘱交由小的保管,老爷死后身后事一切从简,若能征得大姑娘同意,老爷想与夫人合葬一处,至于老爷留下的遗产七成用来置办大姑娘的嫁妆,两成留给其余几位未出阁的姑娘,另外一成,一半交给族里作为香火供奉,一半留作府上人丁的开支。” “什么,只留了两成给我的萱儿和孙姨娘的女儿?”,郑姨娘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老爷绝不会这么偏心。” “这就是老爷的意思。”,廷封道:“一式两份,另外一份前日老爷就让我送到了族长家中。” 听到这边的争吵,季宁溪按耐不住的冲了出来:“这怎会是阿爹的遗嘱,我也是季家的女儿,阿爹不会这么狠心。” 一时间,院子里为着遗产之事吵得不可开交,叶绾姝睨了眼停在一旁的棺椁,只觉十分可笑。 阿爹尸骨未寒,这些人就开始算计遗产的事情了,他这一生还真是悲哀。 也无心置喙院里的吵闹,叶绾姝拿着遗嘱,便领着秦楚霖和丫头们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被整理得异常干净的暮苍斋,妆台上摆了许多自己幼时的物件,还有几件是母亲的遗物。 默默打量了许久,想着爹娘合葬之事,她心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楚霖,你愿意让你季伯父和季伯母葬在一块吗?”,叶绾姝有些茫然的问秦楚霖。 秦楚霖想了想:“姑母在时常与我和悦妹妹说,能在一起过日子的必然是有莫大的缘分,无论生与死都该好好珍惜。” 拿起妆台上的一根玉簪,秦楚霖静静打量着:“这些日子我常常看到老爷对着这根玉簪发呆,老爷说是夫人生前最喜欢的,我想老爷应该很想念夫人,要是他们生前有什么误会,死后也该给老爷一个赎罪的机会。” 虽说童言无忌,但却让叶绾姝思绪突然通透了许多:“那听你的。” 她无法知道母亲会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可母亲与便宜爹曾经终究是相爱过一场,她不希望二人死后还得孤零零的各葬一处,更不忍拒绝便宜爹最后的心愿。 “娘,请你原谅女儿的自私。”,叶绾姝默默道。 再想着季家眼下的境况,便宜爹操劳半生,以前一直便是想着光耀季家的门楣,如今他赫然长辞,却是连个传承香火的也未留下,自己早晚是要嫁人的,自不能由着两位姨娘掺和府上的事情。 将目光缓缓看向秦楚霖,叶绾姝柔声问道:“楚霖,大姐姐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过继到我父亲膝下,你可愿意?” 毕竟秦姨娘和宁悦的死与自己脱不开干系,她答应过要一辈子照拂这小家伙,自该为他往后多做打算。 凝视着秦楚霖懵懂的小眼神,叶绾姝认真说道:“这事我先前便想与你季伯父提及,只可惜他突然离世,如今留下这份家业,总得需要人来打理,你若愿意,待得你将来成婚后,可让次子延续秦家的香火。” 秦楚霖知道大姐姐是不忍季家就此断了香火,随即点了点头:“我都听大姐姐的。” 叶绾姝欣慰一笑,命春红、杏桃取了孝衣来,姐弟二人一道换上后,便重新出了门。 到达前厅里,廷封与宫里来的人已经布置好灵堂,郑姨娘、季宁溪却仍围着廷封吵闹不休。 叶绾姝正打量着灵堂,祝文才忽的凑上前来,先是小声禀道:“王妃,国公府传来消息,荣国公已经带人亲自赶往徽州了,还令武平侯府的两位公子星夜前往掖州、秦州接管兵马。” 听此,叶绾姝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松懈下来。 她如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傅明池了。 听着灵堂内的吵闹声,祝文才又道:“王妃,可要末将去将这群聒噪的家伙赶出府去?” 叶绾姝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 说罢,便让杏桃去安置客房供祝文才和陶安然养伤歇息。 漫步入灵堂内,叶绾姝眉眼一沉:“郑姨娘、二妹妹这是想看着阿爹死不瞑目,还是生怕外人看不了笑话?” “长姐,你都决定嫁入永宁王府了,何必再惦记着府上这点家财?”,季宁溪满眼含泪,甚是委屈:“长姐答应过我会好好待我的。” “季宁溪,你如今是祁王府的罪妇,让你回季家已是格外开恩,你还想如何?” 叶绾姝冷脸道:“难道还想着像从前那般恃宠而骄?好歹也是成年人了,遇事除了哭鼻子还会什么?总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季宁溪顿时噎住,默默打量着郑姨娘,不知再如何开口。 第207章 过继之争 第207章 过继之争 将秦楚霖拉到跟前来,叶绾姝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封管事,阿爹膝下无子,发丧之日,怕是连个起灵摔瓦的也没有,我决定将楚霖过继到我阿爹和母亲名下,往后季家也算是还有个主心骨。” 这话一出,灵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郑姨娘早有将自己娘家的侄子过继到老爷名下的意思,只是老爷一直未答应,如今倒好,竟让秦姨娘家中这小贱种得了便宜。 方才她从宫里人口中打探到,皇帝有追封之意,凭着老爷对陛下的忠心和立下的功绩,少说也得是个侯爵,这泼天的富贵怎能便宜了别人。 “大姑娘,这可不是小事,你怎能擅自替老爷替季家做这个主?”,郑姨娘不满的翻了翻白眼:“大姑娘别忘了,你如今姓叶不姓季。” “笑话,我父亲死了都只想着埋入叶家的祖坟,我如今姓叶还是姓季,重要吗?”,叶绾姝不屑冷哼一声:“郑姨娘若有什么不满,不如亲自下去和我父亲好好掰扯掰扯。” 郑姨娘吓得顿时噎住,暗暗瞥了眼孙姨娘:“你哑巴了?” 孙姨娘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主,她本就只是老爷当初醉酒时误将自己当作了先夫人,才收回府的,哪敢去置喙主家的事。 “大姑娘所言在理。”,孙姨娘道:“老爷骤然离世,留下咱们这些孤女寡母,往后难免受人欺凌,楚霖是秦姨娘的亲侄子,又得老爷器重,过继入府再合适不过了。” “你”,郑姨娘气得面色铁青的瞪着她。 “我不同意。” 季宁溪努了努嘴:“长姐是真不把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当至亲了,就算长姐往后嫁了人,那也还有我和其余几位妹妹,大不了寻个入赘的郎婿进门,又何必过继一个外姓人?” 季宁萱哪里看不出二姐姐的心思,若是不能过继秦楚霖入府,待得长姐出嫁后,她招个赘婿入府,往后季家还不由着她说了算。 也不知小娘怎变得如此糊涂,竟由着她唆摆,若是没有陛下认可,她郑家那表弟如何能过继到季家。 “二姐姐今日话未免太多了些。” 季宁萱道:“二姐姐莫不是忘了,当日为了入祁王府,你可是夸下海口,与阿爹断绝了父子关系的,如今大姐姐念着姐妹情谊好心收留你回府,你怎还敢舔着脸置喙季家的家事?” “那不过是一时气话,如何做得了数?”,季宁溪恼羞成怒的就要上前煽她,却被季宁萱狠狠推倒在地。 “如今的季家可不是你小娘掌家,你一个祁王府的罪妇还想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季宁萱径直走到叶绾姝面前,一脸讨好道:“大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以后一定会将楚霖当作嫡出的弟弟一样敬重。” 心知像自己这等庶出的女儿将来想要有所倚仗,就得讨得长姐欢心,更要与这幼弟搞好关系。 郑家那表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舅父一家一直盘算着季家的家业,就算让郑家表弟过继到季家,她与小娘也讨不着什么好,也就小娘糊涂被舅舅哄得团团转。 倒不如好生照料秦家这个无亲无故的幼弟。 叶绾姝在季家待的日子虽不久,可经过上次处置周茹的事,她便看出季宁萱这人并不简单,是个头脑聪慧的。 一旁的廷封还猜不透大姑娘心思,但过继这事就算她不提,恐怕族里早晚也会有人置喙。 毕竟老爷留下的家财庞大,便是剩下半成也足以让季氏一族惦记,更别提即将到来的追封。 他知三姑娘这人是个信得过的,忙不迭对叶绾姝示意道:“大姑娘,老爷新丧,按照咱们大邺朝的习俗,陛下有意让您和永宁王在百日内完婚,您出嫁后由三姑娘帮衬着小主君打理府上之事倒也合适。” 昭烈帝膝下无子嗣,如今决意立傅明池为储,恐怕最担心的便是傅明池的子嗣了,这般急着让自己成婚,叶绾姝也能猜到他的苦心。 若是不能在百日内完婚,便得等到三年孝期之后,皇帝是担心自己等不起,想早日看到皇室有新的子嗣出生。 朝着廷封点了点头,叶绾姝视线渐渐转向季宁萱:“三妹妹,我知阿爹的遗嘱你和大家都有怨言,但只要你信守承诺,待得你出嫁之日,我会另外再替你置办一份嫁妆。” 季宁萱赶紧摇了摇头:“我并不埋怨阿爹,大姐姐流落在外多年,阿爹想要多弥补弥补大姐姐也是情理之中的。” 话落,刻意瞥了眼郑姨娘,季宁萱继续道:“妹妹没别的心思,只盼着阿爹过世后,咱们季家不至于就此凋零,让阿爹寒心。” 这话既是说给小娘听,也是盼着长姐往后能多想着季家。 叶绾姝自是听得出她话外之音,季家毕竟也是母亲的心血,她当然不会看着府上就此衰败。 “放心吧,咱们季家只会越来越好。”,叶绾姝安抚道。 季宁溪在旁默默听了许久,心里只有无尽的愤懑。 趴在季渊棺椁前,她痛不欲生的哭道:“阿爹,你都看到了吗,长姐她就是这样厚此薄彼的,宁可将您的家业交给一个外人,也不愿让女儿继承,昨夜若不是女儿拼死入城,哪有长姐此时在这里指手画脚的闲情雅致,她真是忘恩负义得很啦。”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大表兄他怎会死?” 叶绾姝愤怒的弯下身去,一把抓住季宁溪衣襟:“季宁溪,念着昨夜之事,你若安分些,这府上还有你容身之地,你若再心怀叵测,你我本无情义可言,我只能将你扫地出门。” 季宁溪顿时怔愣住,不敢再抱怨。 安排好一应事务,叶绾姝也无心再置喙旁的事,只对廷封吩咐道:“封管事,你早些将族长请来,把楚霖过继之事定下,之后也好安排父亲发丧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便见昭烈帝领着不少朝臣被小厮引着走了进来。 宣旨的太监先是宣读了追封季渊为太子太傅和文忠侯的圣旨,紧接着由昭烈帝亲自到灵前上了香。 默默凝视了灵位许久,昭烈帝这才开口问道:“靖和,你父亲扶灵归乡之人可已选定?” 第208章 将门虎女 第208章 将门虎女 皇帝自不会平白无故问这等小事,扶灵归乡向来由死者子嗣或者兄弟叔伯担任,父亲膝下就几个女儿,叶绾姝立时揣出皇帝的意思。 只怕他是想问由何人承继父亲的爵位。 轻轻拍了拍秦楚霖头顶,叶绾姝回道:“楚霖是府上故去秦姨娘的侄子,臣女打算将他过继到季家,到时就由他扶灵吧。” 昭烈帝望着秦楚霖点了点头:“这么小的年岁,就将这么重的担子交到你身上,实在是苦了你了。” 秦楚霖当即跪下身来,郑重其事道:“草民定不辜负陛下和大姐姐重托。” “好孩子。”,昭烈帝欣慰的将他搀扶起来,目光灼灼的又打量了眼季渊其余几个女儿。 待得问清几人名字,昭烈帝才又缓缓开口道:“朕答应过你们父亲,往后会好好照料你们,你们若是遇上什么难处,尽可向朕开口。” 季宁溪毫不犹豫:“陛下,楚霖毕竟还是个孩子,长姐出嫁后,府上之事总是要人帮衬着打理,臣妇想求陛下恩准,允臣妇招赘,助楚霖打理家务。” 她这点心思,岂能瞒得过昭烈帝。 秦家这孩子不过七八岁光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亲自处理家事,若真由着她招赘,待得靖和出嫁后,整个季家自然得由着她说了算。 到时为了争夺爵位,闹出人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这毕竟是季家的家事,他也不好置喙太多。 “二丫头,你长姐如今尚在府上,你父亲也留了遗嘱,府上之事皆由你长姐安排做主,你有何请求当与她商议,招赘这种事你让朕如何为你做主?”,昭烈帝直接推辞掉。 “陛下。”,季宁溪正欲再开口,昭烈帝脸上已有几分不耐:“你可别忘了,祁王府的人朕尚未处置,朕已经下诏将祁王府的家眷贬为庶民,流放北地,你若还不安分,朕只能让你与她们一道随行。” 季宁溪吓得双腿一软,顿时瘫倒在地:“臣妇谨遵陛下旨意。” 郑姨娘自不希望如了二姑娘的愿,果真让她招赘,那自己的侄子怕真就没了盼头。 横竖等到大姑娘出嫁后,自己女儿就能执掌府上家业,她倒不担心夺不回掌家权。 小心翼翼的轻咳了声,她敛衽福了一礼,装得温婉贤淑的开口道:“陛下不用担心,大姑娘已为府上的将来做好了安排,小女宁萱向来端庄知事,由小女帮着打理府上家事,自不会出什么差池。” 听此,昭烈帝默默睨了眼叶绾姝,叶绾姝暗暗点了点头,昭烈帝这才宽了心。 示意朝臣们入内吊唁,他领着叶绾姝和廷封一道出了灵堂。 想着顾安此去徽州一事,昭烈帝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丫头,你当真觉得你那姨父能劝降那几州的兵马,万一他选择与顾二郎狼狈为奸,只怕明池和越州危矣。” 姨父那性子,叶绾姝再清楚不过了。 他若想和顾太后、顾庭琛狼狈为奸,就不会落到被贬斥的下场了。 想来,他此次也是因为大表哥的死有所顿悟,是真想为清眠、庭济做些打算。 “陛下宽心吧,臣女有把握。”,叶绾姝道:“姨父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昭烈帝思忖着颔首,勉强笑了笑:“朕让廷封回来带的话,你都知晓了吧,眼下北境形势堪忧,只怕免不了要明池亲征,朕盼着你与他早些成婚,若能早些诞下子嗣,如此他入北境朕和他母妃皆能安心许多。” 叶绾姝听得有些脸红,只是他也清楚皇帝的担忧,一脸讪讪的应了声:“臣女都听陛下安排。” 昭烈帝欣慰一笑。 近来他愈发感到力不从心,自知自己大限将至,可眼下时局仍是这般艰难,他只盼着能再多支撑些时日,安顿好一切,稳住朝局,让永宁王可以安心收复北境的失土。 顾庭琛带着太后和临安的万余御林军,一路往南逃窜了近十日,一直到达徽州,才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命人前往掖州、秦州让两地知府和驻军将领前来拜见,却得知两地的驻军都换了将领,谢家兄弟皆选择据守不出。 “这两个混账东西,竟然敢违抗哀家的旨意。”,顾太后端坐在徽州府的厅堂内,满脸阴霾。 顾庭琛大抵猜到是父亲的手笔,他这么快安排舅父家的两位表兄接管了掖州秦州的军队,很显然是投靠了朝廷。 “当务之急是立刻拿下越州。”,顾庭琛道:“只要抓住张太妃和穆家那丫头,不管是越州军还是穆家军都只能为我所用。” 他绝不能让表妹和傅明池在一起。 这次,他定要让傅明池再无活路。 看向徽州统兵顾烨,顾庭琛吩咐道:“叔父,你立刻抽调两万精锐随我前往越州城。” 顾烨乃顾安异母同胞的庶弟,向来对顾安马首是瞻,只是太后是顾家的领头人,她如今带着侄子来到徽州,自己不好违抗太后。 可兄长让谢家兄弟接管掖州、秦州,这其中必然有猫腻,他有些犹豫。 “怎么,叔父想看着我顾家就此倾覆?”,顾庭琛不满道:“父亲如今已经失去了理智,叔父若不随我守住徽州,拿下越州,咱们顾家只有死路一条。” 顾太后也道:“顾烨呀,哀家知晓这些年将你外放徽州,你心中有怨言,这次只要你能替哀家夺回临安,待哀家回到临安,哀家会让你一家老小跟着一道回去的。” “太后说笑了,小侄能替太后替朝廷监守徽州,是小侄的荣幸,小侄岂敢有怨言。” 顾烨短暂思忖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庭琛,你只管放心攻打越州,叔父定会誓死守住徽州。” 说罢,立即领着顾庭琛前往军营点兵。 而此时的永宁王府内,张太妃已经得到言瑾传回的口信,正让府上人打点行囊。 “绾儿这丫头还真是聪慧,若不是她提醒,怕是等到顾庭琛到了越州本宫也未察觉。”,张太妃领着众人一边走出王府,一边感慨道。 “末将回来时,已打探到道安王亲率两万精骑直奔越州而来。”,言瑾焦虑道:“末将虽照着王妃的吩咐,提前叫人前往崎州传信,就怕赵长史不肯带兵驰援。” 张太妃想了想:“越州百姓在此安居乐业上百年,从未受过战火侵袭,本宫绝不可让顾庭琛入越州。” 环顾了眼王府门前齐聚的人马,除了言瑾带回的一千护卫,剩下的不过两千余人护卫和宗室亲眷家中的壮丁。 “言瑾,你护送大家前往崎州避难,其余将士随本宫亲往虞州城御敌。”,张太妃吩咐道。 此话一出,府门前顿时炸开了锅,府臣们纷纷苦劝阻止。 傅云霓满眼含泪:“母妃,他们此行正是奔着你来的,你若亲自前往虞州,若是出了差池,你让大哥如何是好?” 言瑾也道:“太妃,末将知晓您不忍看着越州生灵涂炭,不如让末将前去吧,末将定当死守虞州。” 张太妃摇了摇头:“我那妹夫虽说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可羽娥怕是不会令他轻易出兵,也只有本宫亲自前往虞州,她才不敢存有懈怠之心。” 扫了眼繁华热闹的越州城,张太妃轻叹道:“永宁王府几代人守护越州数十县上百年,怎可在本宫手上出了差池。” 第209章 送人质 第209章 送人质 穆卿卿清楚姨母的性子,堂堂将门之后,自小受到外公的影响,她与母亲向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今越州大难临头,姨母自不会舍弃百姓,独自逃亡崎州。 “姨母,外公和表哥眼下都不在,就让卿卿陪您一道前往虞州吧。”,穆卿卿恳求道。 张太妃抚了抚她鬓发,摇头道:“卿卿,你是定远侯府独女,你母亲眼下在北境处境堪忧,我不能再让你去涉险,你必须前往崎州。” 说罢,她将傅云霓推到她跟前,沉声叮嘱道:“你要替姨母照顾好阿霓。” 傅云霓顿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母妃,阿霓和你一起去。” “阿霓听话,立即启程随你表姐前往崎州。”,张太妃心一狠,直接跃上战马带着人绝尘而去。 穆卿卿抱起小家伙不停安抚,看着众人一筹莫展的样子,楚茵当即开口道:“卿卿,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尽快赶往崎州,请赵长史出兵驰援虞州。” “对,阿霓,我们快些去崎州,只要让姑父尽快出兵,定能守住虞州的。” 穆卿卿话音落下,傅云霓顿时不哭了,连忙擦干眼泪,过去拉着顾清眠、顾庭济姐弟就往马车上跑。 “郡主妹妹,是不是我和庭济给你们添麻烦了?” 自打得知二哥哥带兵攻打越州,顾清眠心里就一直很忐忑。 端坐在车厢里,姐弟二人都紧紧盯着傅云霓和穆卿卿。 傅云霓连忙摇了摇头:“眠姐姐,济哥哥,你们不用害怕,阿霓一定不会将你们交给那恶魔的。” 穆卿卿猜到顾庭琛想要拿这对姐弟威胁绾姐姐,也跟着安抚道:“清眠、庭济,你们表姐好不容易将你们送出临安,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待在越州,什么也不要去想。” 姐弟二人乖乖点了点头,可想到母亲和表姐,顾庭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姐,我想表姐和娘亲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顾庭济哽咽着道。 “她们不会有事的。”,穆卿卿忙替他擦了擦泪迹,柔声宽慰了好一番,才将顾庭济安抚下来。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崎州,一路上都不敢歇息片刻,只为早日到达崎州。 而此时的崎州镇抚使司府内,聿白已来将军府软磨硬泡了好些日子,傅羽娥始终不为所动,只以提防海匪为由,阻止赵允带兵前去营救,聿白实是没了法子,只得带着所有将领前来请命。 “请长公主立刻发兵驰援虞州。”,聿白愤懑道:“殿下如今和越州军正在临安、北境两地浴血奋战,倘若太妃、郡主有半点闪失,长公主如何对得住老王爷在天之灵?,将来又如何向殿下交代?” “笑话,言瑾不是带了人回越州接嫂嫂和侄女了?何须调动崎州人马?” 傅羽娥不屑冷哼一声:“聿白,你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当初明池那杀千刀的将我们一家赶来崎州,可是逼着他姑父立下了军令状的,让他姑父死守崎州,若是崎州有失你担待得起吗?” 赵允在旁听得也有些着急:“夫人,如若顾家二郎果真带兵闯入越州,眼下越州可没有兵马了,越州离崎州千里迢迢的,咱们还是派些人去接一接嫂嫂吧。” “她能有什么事?”,傅羽娥不悦斥道:“明池向来神武,不过一个顾庭琛,他还收拾不了?会纵着那混账来越州撒野?” “可明池入临安就只带了三千人,能够勤王成功已是不易,如何抵挡得住顾家的兵马南下?”,赵允苦劝道:“就算是叶家那丫头杞人忧天,可这事关乎越州上百万人的安危,我们也不能不防啊。” “赵允,我看你也是被那贱丫头给迷惑了。” 傅羽娥越听越窝火:“她说顾庭琛会带兵攻打越州咱们就得听她的?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知道咱们坚守崎州不易,故意让你带兵离开崎州,好给海匪可趁之机,到时崎州有失,她正好让明池治罪我们一家,如此盈盈就彻底被明池厌弃了。” “叶姑娘哪有这么深的心计?”,聿白甚是无语:“长公主一心就盘算着表姑娘与殿下的亲事,可曾真正为殿下考虑过?倒是叶姑娘,哪次不是她设身处地的为殿下着想。” 这话听得赵盈盈有些汗颜。 本以为这次叶绾姝是彻底舍弃了表哥,没想到她是以身赴险助表哥勤王。 细细想着这么多年,她陪着表哥除了任性妄为和一味索取,倒的确没帮到表哥什么。 “娘。” 她想劝娘亲,可才开了口,就被傅羽娥一个眼神堵了回去:“你也要跟着犯糊涂?你还想不想嫁给你表哥了?” 一屋子人正感为难之时,穆卿卿和言瑾已带着人闯了进来。 听到方才长公主所言,穆卿卿先是耐着性子祈求道:“姑母,绾姐姐并非虚言,道安王已经占领徽州,正带领两万精骑直奔虞州而来,我姨母已经亲自前去守城了,就求您立刻发兵吧。” “什么,王嫂自己带着人去抵御顾家军了?” 赵允吓得额间直冒虚汗,急着上前确认:“卿卿,你可不能胡说,虞州眼下并无守军,你姨母并不糊涂,她果真去了虞州?” “正因为虞州空虚,姨母才不得不亲自前往。”,穆卿卿道:“姑父治理越州多年,难道忍心看着百姓们生灵涂炭吗?” 赵允吁了口气,暗暗看向傅羽娥。 傅羽娥这才感觉到了一丝紧迫感。 “顾庭琛占据徽州,那里可皆是顾家的心腹,驻扎着朝廷几十万兵马,咱们这点人马如何抵御得住顾家军?” 傅羽娥心下盘算了遍,明池为了叶家那么个贱丫头一意孤行,置整个越州于不顾,倘若他此次战败,自己总得为一家老小做些打算。 默默打量了眼傅云霓身旁的顾清眠、顾庭济,傅羽娥幽幽开口道:“事到如今咱们就算倾巢而动,也难以抵御顾家军,不如将这两个孩子送去换回嫂嫂。” “不可以。”,傅云霓当即拦到姐弟二人身前:“姑母怎能如此卑鄙无耻,我王嫂宁可舍弃自己性命,也要助永宁王府脱困,她如今将眠姐姐和济哥哥送来越州,我们怎能做恩将仇报之事,今日姑母想要害眠姐姐和济哥哥,就先杀了阿霓。” “娘。”,赵盈盈看得倍感心急,再度开了口,便被傅羽娥猛的一巴掌煽到在地。 “你给我住嘴。” 傅羽娥心疼的瞥了眼女儿,立即收拢目光看向顾清眠、顾庭济,恶狠狠的斥道:“越州之祸,本就是叶家那贱丫头所致,说什么恩将仇报,来人,拿下这姐弟二人。” 门外军士纷纷涌入,正欲拿人时,门外忽的传来一道响亮的呵斥声:“我看谁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模样俊秀的少年被小厮引着疾步而来。 “纪昀泽,臭书生。”,傅羽娥没好气的骂了声。 第210章 纪昀泽威胁长公主 第210章 纪昀泽威胁长公主 “见过长公主,赵指挥使。” 纪昀泽漫步而入,不紧不慢的抱了抱拳:“崎州司马纪昀泽前来点卯。” “哟,纪公子这官做的还真是有意思。”,傅羽娥讥笑道:“本宫要是没记错,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已经起起伏伏好几次了吧,堂堂状元郎如今都沦落到来崎州做司马了?” “官不在大小,能为民请命足矣。” 纪昀泽不卑不亢道:“下官虽只是小小司马,可也身负皇命,眼下道安王倒行逆施,携太后和玉玺南逃,意欲祸乱天下,恳请指挥使大人立刻发兵阻截逆贼。” “纪昀泽,你别以为本宫猜不透你那点心思。” 傅羽娥嘲讽道:“你这人惯爱讲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实则不还是为了叶家那贱丫头,本宫告诉你,今日谁来也没用,分明将顾家这两个孩子送去就可以止战,何必再兴刀兵?” “长公主说得轻巧?”,纪昀泽怒斥道:“长公主也是做母亲的,为何连半点怜爱之心也没有?” 这一路上见惯了民生疾苦,他才渐渐理解了绾绾为何会主动回到临安,也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荒唐。 倘若真的看着顾家和永宁王争个不死不休,这天下怕得到处都是白骨累累。 而季首辅带领神威军家眷在西城墙上那纵身一跃,更是让他心中感到震骇。 “下官刚从临安城出来,知晓临安的惨烈。” 纪昀泽娓娓细说道:“我知长公主对靖和公主有偏见,你可知她此次回临安早已将身死置之度外?她的父亲以身殉国,她的姨母惨死府中,就连顾家大公子为护陛下也落得个万箭穿心的结局,她却宁死也不肯向顾庭琛妥协,带着陛下一路逃至潮江江畔,险些陷入绝境,难道她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她自己吗?” “娘、大哥。” 得知母亲和大哥已死去,顾清眠、顾庭济都失声痛哭起来。 堂上众人听得皆有些动容。 “以前下官只觉叶姑娘和世间大多女子一样,她也只是想着个人的荣辱与得失,可现在下官错了。” 纪昀泽感慨道:“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这不堪的世道,她如果只是个贪图富贵之人,分明只需和顾家同流合污,便能坐享繁华,又何必将自己置于险境,痛失至亲。” 赵允听得内心汹涌澎湃,思忖着连忙点了点头:“夫人,赶快发兵吧,那丫头的确是用心良苦,咱们不能让她的谋划付诸东流啊。” 赵盈盈也道:“娘,舅母眼下在虞州孤立无援,我们若不尽快赶去,若让舅母落入那恶魔手中,该如何是好?” 说着,她又急着看了眼顾家姐弟:“那恶魔连自己的母亲和兄长的性命都不顾,又如何会在意两个孩子?” 傅羽娥眼神仍是冰冷,毫无所动。 毕竟,一旦顾庭琛占据越州,她们这些人就没有活路了。 赵盈盈心知舅母若是有难,表哥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连忙同纪昀泽使了个眼色,随即撞进他怀里。 纪昀泽心领神会,一手掐住她脖子,一手迅疾抢过一柄刀架在她胸前。 傅羽娥吓得一愣:“纪昀泽,你想做什么?” 纪昀泽厉声道:“既然长公主喜欢拿别人的性命来换前程,那今日下官也只好得罪了,还请指挥使大人立刻发兵,否则下官便与令千金玉石俱焚。” “盈盈啊。”,傅羽娥吓得脸色惨白,刚要上前,纪昀泽便将刀直接移到赵盈盈脖颈处:“长公主再上前一步,下官敢保证令千金当场殒命。” 赵允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假装劝道:“纪司马,千万别胡来,不能伤到盈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说罢,他一把抢过傅羽娥藏着的兵符:“我这就调兵随你前往虞州。” 傅羽娥也变得格外心急,同言瑾斥道:“愣着做什么,快些调兵啊。” 穆卿卿自也清楚崎州现在的形势,信誓旦旦的开口道:“姑父放心去吧,我会守住崎州,绝不让海匪踏入崎州半步。” 说完,又刻意叮嘱了纪昀泽一句:“纪公子,你切莫伤到我表姐。” 赵允生怕夫人察觉出什么,立刻让人围着纪昀泽出了镇抚使司,调集四万大军星夜赶往虞州。 越州各府得知张太妃亲自前往虞州拒敌,纷纷阻止府卫,乡绅们也将自家护院聚集起来,陆陆续续赶往虞州城。 虽有近五千人,可终究是抵不过顾庭琛带领的两万铁骑,苦苦坚守了十日,眼看着顾家军攻破各处城门,虞州知府只得让人护着张太妃逃离虞州。 被几千杂役在小小的虞州城前困了十日的时间,顾庭琛心中气愤不已,誓要活捉张太妃。 带着人一路追至虞州城外,眼见着就要追上张太妃,忽见四下里旌旗飘动,立时涌出不少人来,密密麻麻的身影,俨然看不到尽头。 “崎州司马纪昀泽救驾来迟,还请太妃恕罪。” 纪昀泽驾着黑色大马,率先奔至张太妃面前,怒视着顾庭琛,冷幽幽的笑道:“道安王,今日下官在此,你休想再往前半步。” “你个书呆子,又想坏我好事。”,顾庭琛紧咬着牙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张太妃扭头瞥了眼身后,见赵允、赵盈盈父女正领着大军追了上来,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懈下来。 没想到这书呆子竟能说服妹夫带兵前来,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望着顾庭琛,张太妃含笑道:“顾二郎,你可想好了,若还想打越州的主意,今日怕是讨不到什么好。” 刘章见势不对,连忙在旁小声劝道:“殿下,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看来永宁王府早有防备,我们已经在虞州耽误了十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顾庭琛一脸不甘心,左右为难之际,身后一名哨骑赶着马着急忙慌的行了上来,歪过身子凑到他耳边嘀咕道:“殿下,永宁王和国公已齐聚掖州、秦州二十五万兵马合围徽州,太后请您立刻赶回去。” “什么?” 顾庭琛心口一阵刺痛,直觉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入口鼻,他强行将上涌至嘴边的热血咽了回去,故作镇定道:“退兵,回徽州。” 第211章 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第211章 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遮天蔽日的旌旗几乎遮住了整个徽州城,看着这般壮观的场面,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顾太后也觉胆寒。 “庭琛那边可有传回消息?”,顾太后着急问顾烨。 如果侄孙不能迅速攻下越州,那她这次怕是再无回天之力了。 看着顾烨神色黯然的垂下头去,顾太后心里已然有了结果,默默叹了口气,眯眼俯视着城下,大声道:“顾安,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皇帝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为他卖命?” 顾安暗暗打量了眼一旁的傅明池,沉声道:“永宁王,老臣如今别无所求,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第一件事,还请殿下履行陛下承诺,将来善待顾氏族人。” 默了默,他接着道:“第二件事,我顾家亏欠绾绾颇多,希望你此生莫要负她。” “荣国公高风亮节,本王自不会言而无信。” 想着此刻还在京中苦等自己的绾儿,傅明池早已归心似箭:“至于绾儿,就用不着荣国公操心了。” 顾安思忖着点了点头:“还请殿下稍后。” 话落,拉着马缰缓缓上前去,行至浮桥上,他抬眼望向城头,大声道:“姑母,大势已去,收手吧,别再折损无辜将士。” 顾太后俯视着城下士气高昂的大邺军队,再看向身边之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心中顿时萎靡不少。 “姑母难道忘了三十年前,咱们是如何逃出北都的吗?” 顾安苦口婆心的劝道:“皇室宗亲,满城百姓,上百万黎民被北寇铁骑蹂躏,过江入临安的幸存者不足三成,难道您还想看着那样的惨剧再上演一次吗?” 想到当年北都的惨景,顾太后心中仍有余悸,那是她不愿回首的噩梦。 “难道哀家真的错了吗?”,顾太后声音颤抖着缓缓闭了闭眼。 “姑母,降了吧。”,顾烨沉声劝道:“您是陛下的嫡母,是您将他救出临安,扶上大位,只要您肯服软,陛下胸襟开阔,必会让您安度晚年的。” 顾太后双手紧紧撑在城墙上,沉吟许久,最终妥协下来:“开城。” 顾烨正要命人下去传旨,却见顾庭琛提着刀走了上来:“我看谁敢。” 大步流星的行至顾太后跟前,顾庭琛勃然大怒道:“姑婆就这么经不住诱骗?你将老皇帝困在宫里几十年,今日若是降了,他岂会轻易饶恕你?” 顾太后面色一滞:“越州可否拿下了?” 顾庭琛无奈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筹码去争?”,顾太后哀叹一声:“难道真要让徽州的十万将士和你一道陪葬?” “徽州乃朝廷重镇,粮草充足,如何不能一争?” 顾庭琛愤怒的眺望了眼城下神色悠然的傅明池:“我与绾绾青梅竹马,自幼相识,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我此生便发誓要娶她为妻,如今我怎可拱手将她让与傅明池这混账。” “为了个女人,你就要断送这么多无辜将士的性命?” 顾太后越听越失落:“开城。” “孙儿最后问姑婆一次,可是当真要降?”,顾庭琛拦住她,怒不可遏。 顾太后没了耐性,直勾勾的盯着顾烨,眼神异常笃定。 顾庭琛气得面红耳赤,猛的一刀刺向顾太后胸腹,厉声吼道:“今日谁敢出城投降,这婆子便是尔等下场。” 随即抽出利刃,毫不犹豫将顾太后推下城去。 众人看得惊惧不已。 “姑母。” 顾安痛心不已,立刻下马迎上前去,紧紧抱住顾太后。 “安儿,你说得对,哀家错了,哀家自己养了头狼啊。”,一滴清泪垂落,顾太后悔恨不已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孽障。” 顾安愤然起身,怒瞪着城头之上:“我顾家怎会养出你这等无君无父的混账东西。” “父亲错了。” 望着城下,顾庭琛目色狠厉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这软骨头,我顾家何至于此。” 话落,他立刻扫向各处将士,大喊道:“将士们,你们若不想就此沦为阶下囚,今日就随本王和永宁王决一死战。” 顾烨顿感为难。 一时间不知该听从谁的。 “顾烨,你想看着顾家全族被灭吗?”,顾安目色腥红的瞪着城上:“这孽障杀兄弑母,今日连太后也敢弑杀,他早已灭绝人性,你难道想跟着他断送整个徽州将士的性命?” “大哥。”,顾烨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向来最为敬重的兄长,也不清楚他为何会放弃顾家。 明明他只要肯收拢掖州秦州的军队,顾家的荣华富贵仍有机会保住。 “顾烨,咱们行军之人一生戎马,为的是保家护国,你何忍看着手足相残,将手中的屠刀向着自家骨肉兄弟。” 顾安疾言厉色道:“你年少时也曾随我去过北境,见过那里血染的山河,如今北寇铁骑南下,你今日仍在助纣为虐,是想成为天下的罪人吗?” 顾烨挑眉:“可是大哥,咱们今日放下徽州,就等同于彻底放弃了顾家的未来呀。” “混账东西,你也跟着执迷不悟。” 顾安提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对着城上喊道:“顾家的儿郎们,陛下已经下旨,只要尔等弃暗投明,陛下会既往不咎,愿意宽恕顾氏一族,逆子顾庭琛杀兄弑母,早已被天道所不容,今日我愿一死与这逆子彻底决裂,倘若谁敢受他驱使,人人得而诛之。” 话落,刀口猛的从脖颈间划过,淋漓的鲜血溅起,顾安轰然倒向地上。 “大哥。”,顾烨心头一阵刺痛,不少顾家将士吓得纷纷丢下佩剑,呼喊着“族长”。 “本王命你们捡起武器,誓死守卫徽州城。”,顾庭琛看得震怒不已,拔出佩剑怒指众人。 “畜生。” 顾烨忍无可忍,双目圆睁着抽出佩刀,声音粗狂的喊道:“遵从太后、族长遗命,拿下这畜生,开城投降。” 一时间,城中将士纷纷围向顾庭琛,城头上纷乱不堪,早已无人肯应战。 傅明池默默打量了许久,看着顾安、顾太后尸体,不忍闭了闭眼。 不多时,便见城门大开,顾烨亲自押解着顾庭琛出来,并让人将玉玺送到傅明池手上。 傅明池只是淡淡瞥了眼玉玺,便径直走向顾庭琛。 顾庭琛被人五大绑着,仍不停挣扎着叫嚣:“傅明池,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可否单独与我一战?” “单独与你一战?” 傅明池冷冷一笑:“你一个阶下囚,本王图什么?” 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办,何必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 “带下去,押回临安交由陛下处置。” 傅明池淡淡的吩咐了声,便见纪昀泽领着越州军缓缓而来。 第212章 找个好欺负的 第212章 找个好欺负的 傅明池目色一冷,当即便要上马,纪昀泽着急追上来,不停喊道:“永宁王稍等,下官已得太妃旨意,随你一道入京。” 傅明池暗暗打量了眼跟随他前来的言瑾,便见言瑾凑上来小声禀道:“殿下,这次是纪司马带人解了虞州之危,纪司马向太妃求了个恩典,想回临安。” “母妃糊涂。” 傅明池不满的抿了抿唇,当即猜到这书呆子向母妃献殷勤是没安好心。 “纪昀泽,你说我母妃和陛下的旨意谁更重些?”,傅明池不肯应他。 纪昀泽顿时噎住,良久后才道:“自然是陛下。” “如此,你还敢陷本王母妃于不义?”,傅明池嗔道:“陛下对你寄予厚望,好好留在崎州。” 说罢,着急跃上马便要离去。 “傅明池,你忘恩负义。”,纪昀泽骂道:“在下好歹替你守住了越州,我不过是想回临安,你为何不肯?” “你我之间何来的恩义?”,傅明池不屑一笑:“纪昀泽,你若安分些,于本王便算是恩,若还敢肖想旁的,那你我间便只有怨。” 话落,语气轻飘飘的对言瑾吩咐道:“让聿白收拾好越州的残局,你早些接母妃入临安。” 言瑾追着傅明池询问:“殿下,盈盈表姑娘也来了虞州,可要接她一道回临安?” “她自小长在越州,临安的水土哪里滋养得了她。” 傅明池余光斜倪了眼远处的纪昀泽:“念在姑父还不算糊涂的份上,你回去告诉他们夫妇,本王会向陛下为他们的子嗣请封敬阳公,五年内若无子嗣承袭爵位,就永驻崎州吧。” 交代完这事,便急不可耐的打马离去。 言瑾默默思忖了片刻,一直一头雾水。 待得赵允领着赵盈盈追出来,不见表哥的身影,赵盈盈着急问道:“言瑾,我表哥呢?” “回临安了。”,言瑾如实答道。 “表哥怎么也不等等我?”,赵盈盈不满的撇了撇嘴。 言瑾将殿下留下的话一字一句的传给父女二人听,赵允顿时会出了侄子的意思。 “看来殿下不打算娶盈盈了。”,赵允有些失落道。 “阿爹,我要去追回表哥。”,赵盈盈说着便要上马。 “回来。” 赵允连忙将她叫住,神色忽的一暗:“盈盈,你表哥往后不单单是越州的王了,你不可再任性胡来。” 这次崎州的事情,侄子没追究已是格外开恩,若再闹出不快,他们这一家别说富贵,怕是连命也保不住。 赵盈盈想着言瑾刚刚说的那些话,急声道:“那阿爹你快些回去和阿娘早日为我生个小弟,这样我们就能早日去临安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赵允一脸难为情。 她与夫人这么多年就一个女儿,要是能生早就生了,何须等到现在。 侄子并非糊涂人,总不至于容忍自己纳妾,得个庶子继承爵位,那些话目的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指着女儿早日嫁人。 “盈盈啊,你表哥的心压根就不在你身上,你就别再折腾自己了,否则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允劝道:“这么久了,你也该看清楚叶家那丫头的心志,就算阿爹求着你舅母,勉强将你送进宫去,没有夫君疼爱,将来日子也不好过。” 赵盈盈愤懑的撇了撇嘴:“可女儿这么多年就只想过嫁给表哥。” “那是因为你从未试过和别的男子接触。” 赵允刻意打量了眼纪昀泽的方向:“要不听阿爹的,找个好欺负的试试。” 赵盈盈仍是懵懵懂懂,不知父亲用意。 “你想啊,你表哥、舅母向来疼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往后整个大邺朝都是你的倚仗。” 望着纪昀泽,赵允循循善诱道:“你看那人,他一错再错,可皇帝和你表哥都不杀他,说明他是个有福之人,而且此人无亲无故,你欺负他不仅没有顾虑,而且你表哥还会高兴,你表哥高兴了他就会处处向着你,你这辈子别提有多幸福了。” “他不是回临安了吗?”,赵盈盈迟疑着看向纪昀泽,满脸嫌弃的招了招手:“喂,那谁,你过来一下。” 言瑾此刻领会到了殿下的意思,不等赵允开口,就直接带人过去将纪昀泽押解了过来。 “你们做什么?”,纪昀泽怒斥道:“指挥使大人,那日在崎州可是赵姑娘示意下官威胁她的,你们不至于卑鄙到现在来秋后算账吧?” “这笔账不急,咱们回崎州再慢慢算。”,赵允似笑非笑的伸手压住他肩膀:“小纪啊,咱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往后还得多多走动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强邀着纪昀泽入了城去。 寒冬时节,临安城的上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将整座城包裹得粉妆玉砌的,叶绾姝坐在暮苍斋的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觉陷入了沉思。 傅明池离开临安已近两月,徽州的战报早已传回,却始终不见他凯旋的身影,倒是叫人有些担忧。 看着姑娘冻得发红的脸颊,春红重新换了个手炉过来递到她手里,小声示意道:“姑娘,外面天冷,不如还是将窗户关上吧。” 叶绾姝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陶大哥可有来信,何时带着楚霖回来?” “据说老爷家的族人不肯将老爷葬入叶家的坟地,起了些争执,陶公子已经打点好了。”,春红回道:“封管事叫人传了信,定会赶在姑娘大婚前回来。” “大婚?” 叶绾姝听着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皇帝让礼部择定的婚期在腊月十二,如今已不足半月,她心中突然有些害怕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虽说她相信傅明池,可自己先前毕竟在越州让他沦为过笑柄。 他若想要同自己恶作剧,她怕是连埋怨的底气都没有。 “姑娘,您说殿下会不会记仇,故意不赶回临安?”,春红有些担忧:“这些日子二姑娘和郑姨娘总在打听殿下的归期,怕是等着看姑娘笑话呢。” “不过一桩婚事而已,有何可笑的。”,叶绾姝不屑道:“咱们做女人,只要不沦为没银子的笑柄,其他的不过云烟罢了。” 听到这话,春红不觉笑了起来:“前阵子听陶公子说,老爷留给姑娘的嫁妆田产铺子,折算成银子足足有三百万两,如今怕是国库也不如姑娘富有。” 叶绾姝连忙轻嘘了声:“可别让那几位听了去,否则又得不安生了。” 春红点了点头,抬眸间望向窗外忽然怔住。 “春红,你说傅明池那狗东西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和我成亲了?”,叶绾姝没来由的问了句。 春红吓得连忙轻咳了声,叶绾姝抬眸去看,只见窗外赫然站着道颀长的身影。 白雪皑皑映衬着,那清风明月般出尘的容貌,格外惹人注意。 第213章 猛兽 第213章 猛兽 “见过殿下。” 春红福了一礼,便迅速跑出去关上了房门。 傅明池温柔缱绻的注视着窗前那道曼妙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绾儿似乎对本王的怨念颇深。”,傅明池趴到窗台上,双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冷不防见到这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叶绾姝心里说不出的有些慌乱。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故意避开他眼神,叶绾姝不动声色的端起旁边的茶碗,轻抿了口茶。 正要放回茶盏时,手背却被轻轻捏住。 傅明池缓缓凑上前来,诱人的唇角毫无征兆的贴到她湿润的唇瓣上,轻轻吻了一遍。 “这样,绾儿对本王的怨念是否能减轻一些?”,傅明池淡笑着问道。 突如其来的挑衅,倒是让叶绾姝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押解回来了吗?”,叶绾姝紧张的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 “你很想见他?”,傅明池身子轻飘飘的跃了进来,将她猛的一把抱了起来,墨染的眸子里明显添了一丝愠色。 “本王不想再听绾儿提到他。” 叶绾姝双手勾住他脖子,静静凝视着他,轻轻在他唇边试探着咬了一下,冷冰冰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的殿下现在连他的醋也吃啊?”,她小声打趣道。 傅明池将人安放在床榻上,抚摸着她手腕上一圈一圈已经结茧的疤痕,眼神变得无比深幽复杂。 “本王恨他将我的绾儿伤得遍体鳞伤,却还自诩深情;本王恼他一次又一次惹我的绾儿心伤难过,却又毫无担当,不停将你置于险境当中。” “所以我想让他这辈子生不如死,为那些被他害死之人赎罪忏悔。”,只要一想到那狗东西,叶绾姝心里仍是愤愤难平。 这副样子,看得傅明池尤为心疼。 温柔的吻在她眼角边,傅明池柔声道:“都听绾儿的。” 叶绾姝微微笑了笑,身子迅速往旁边挪了挪,随后轻拍着空出的位置,勾着他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 两人静静相对着,望着他轻闪的眼眸,叶绾姝坦坦荡荡的开口道:“傅明池,听说这次是纪昀泽救了太妃和越州,前几日我入宫,陛下提及到他,有意召他回临安,不过陛下还是想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他呀。”,傅明池漫不经心的捏着她脸蛋,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本王倒是盼着他回来,只是这书生对崎州特别喜欢,临行前特意赶来徽州,赌咒发誓要替朝廷坚守崎州,说是一日不除尽海匪就誓不回临安。” “看来纪公子如今果真是长进了,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叶绾姝满是欣慰的趴到他胸前,高兴的说道:“傅明池,其实陛下留下他也没什么私心,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陛下是想多替你留下些可用之才。” 傅明池淡淡笑了笑:“绾儿是担心本王害他吧?” 叶绾姝抿着唇摇了摇头。 毕竟是皇帝留下的人,傅明池若真的存了害他的念头,怕是会让陛下失了颜面,感到寒心。 “绾儿放宽心吧,本王向来心胸宽广,还不至于同一个书生计较。”,傅明池勾了勾唇,一字一顿道:“本王会好好善待他。” 听此,叶绾姝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她问完纪昀泽,又没来由的问起了楚茵、穆卿卿、阿霓,只要是她识得的,几乎都问了个遍,硬是没提及傅明池。 这可将他急坏了,傅明池食指轻轻抵在她软绵绵的唇上,眼里夹了丝幽怨:“绾儿今日似乎连轻薄本王的心思都没了。” 叶绾姝一愣,看着他炽热的目光,忽的想起以前在越州初见时的情形。 那时的自己,在他面前还真是肆无忌惮得很,如今反倒是克制了许多。 “那,我的魁小郎君。”,叶绾姝压在他胸前,嘴角勾出一抹邪笑:“陛下急等着见隔代储君,本公主现在奉旨睡你,你要抗旨吗?” 许久未见她这般不正经的模样,傅明池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身子微微颤了颤,看着她水灵灵的眸子,带着睡梦里都不曾有过的真切情意,洋洋洒洒的望进了他眼里。 虽然这样的绾儿,总让他感觉到有被轻薄调戏的无奈感,可比起她在顾家的一再束缚压抑,傅明池倒更喜欢她如今这样,可以无拘无束的释放自己真性情。 手心突然有些发热,配合迁就着她,傅明池紧紧扶住她腰身,浅笑着应道:“那我的公主殿下,你准备让陛下见到几个隔代储君?” 话落,猛的翻过身去,将她欺在身下,目光缱绻的打量着她。 “我” 叶绾姝只觉耳根处一阵发热滚烫,紧张得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活了两世,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柔软的唇瓣轻咬着他耳廓,手指悄无声息的捏住他硬鼓鼓的胸膛,叶绾姝柔声呢喃道:“储君当然只能有一个,但我还想要一个替你征战四方,一个替我操持内务,最好还有一个陪着我们游历四方。” 傅明池数了数:“那少说得四个。” 话到此处,他却紧紧蹙起了眉头:“我可不想我的绾儿这么辛苦。” 叶绾姝急着摇了摇头:“我的魁小郎君天生丽质,当然不能辜负了这么好的血脉。” 说罢,手指不安分的往下探去。 “绾儿,你.”,傅明池顿时惊愕住了。 自小生在克己复礼的王府,本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绾儿更加的肆无忌惮,她倒真是没骗自己,的确不似寻常女儿家。 面对突如其来的猛兽,傅明池反倒显得有些柔弱,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绾儿,别闹” 傅明池刚开口,叶绾姝一句“圣意难违”,猛的拉下帐子,便狠狠欺了上去。 长长的深吻之后,屋子里都跟着变得暖和起来。 外面皑皑白雪,寒风刺骨,屋内却如艳阳高照,红帐意浓,翻涌难消。 守在外面的春红、杏桃暗暗偷听了一阵屋内的动静,听了一半,实在扛不住,脸色绯红的赶紧逃窜开去。 半个时辰后 朦胧的纱帐内,叶绾姝无力的压在“魁”坚实无比的胳膊上,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精疲力竭的刚喘了口粗气,耳边忽的传来一道酥麻低沉的轻唤。 “再来一次?” 第214章 捉奸 第214章 捉奸 听到耳边传来的靡靡之音,叶绾姝心里一凛,连忙卷起被子,将自己包裹得像个蚕蛹一般,从头到脚都裹进了锦被里。 “傅明池,陛下还等着你进宫,你快入宫去吧。” 闷着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从锦被里传了出去。 正以为身边风平浪静时,一阵凉风猛的灌入,叶绾姝心下一骇,便被一只结实的胳膊拽进了怀中,暖烘烘的温度迅速席卷全身。 “可今日这里只有绾儿的魁,没有永宁王。”,傅明池如同捧着最心爱的至宝,极尽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本王只想陪着绾儿,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绾儿睁开眼都能看见本王。” 听到这话,叶绾姝心里又暖却又有些害怕。 她知道收复北境是他和陛下共同的心愿,只怕大婚后,他又得急着赶赴嘉裕关。 “傅明池,我多想我们只是越州城里的寻常百姓,那样我们就可以平平淡淡的守在桃坞,只想着我们自己的日子。”,叶绾姝感慨道。 傅明池笑了笑:“那等本王收复北境,到时候本王就陪着绾儿一起回桃坞。” “好。”,叶绾姝嘴上应承着,但她心里却跟块明镜似的,从前最憧憬的美梦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她只盼着傅明池能平平安安的从北境回来便是最大的期望。 再想着他方才在耳边的诉求,叶绾姝忽然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不动声色的将小脸凑拢过去,轻贴在他耳廓边,小声呢喃道:“你还想接旨吗?” 傅明池眼睛眨了眨,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话里隐晦的意思。 感受着温软的唇瓣在耳廓边轻轻摩挲,那酥麻痒痒的感觉,使得傅明池有些心猿意马的立即转过身去。 可想着她方才疯狂逃离自己的情景,傅明池又有些心疼,带着克制轻轻在她额间吻了吻,随后冷静的将她掰回软枕上,语声坚定道:“本王抗旨。” “唔。”,叶绾姝微愣,对他这么快就变了脸色有些失落。 真是狗男人,还没提裤子就不认人了。 叶绾姝手指不安分的不停在他胸腹间轻抚着,一下下的顺着,摸得傅明池心痒难耐。 “别动了。”,傅明池将头埋在她耳边,近乎求饶道:“你别动了。” 叶绾姝挑逗的却愈发厉害,手指在他线条匀称的腹肌上四处游离:“傅明池,你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别人,会不会很难熬?” 噗! 傅明池有些无奈,这妮子放飞自我的时候还真是没羞没臊得很。 强行将她手指压在自己胸腹间不让乱动,傅明池有些恼火道:“闭嘴。” “好,我闭嘴。”,叶绾姝乖巧的将唇瓣一合,白皙的腿却不动声色的又抬了起来,脚趾在他腿部摩挲着,从脚踝一路蔓延而上。 傅明池脸色越来越红,身子轻颤着将她手掌紧紧握住:“叶绾姝,别闹了。” “哦”,娇柔的声音从喉头发出,叶绾姝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嘛,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身子悄无声息的袭上他腰间,傅明池正欲抗拒时,叶绾姝双手已牢牢压在他两边手腕上。 俯视着身下的没人,她双唇轻贴在他耳边,语声柔柔道:“陛下的旨意不能违抗。” 一个时辰后 叶绾姝只觉浑身跟散了架一般,又酸又软,仰躺在那结实的胸腹上,再次后悔起自己方才的挑逗。 “绾儿还要传旨吗?” 宽大的手掌紧紧环在自己腰身上,那炽热的温度刺激着五脏六腑,听着上方如狼似虎的身影,叶绾姝连忙摇了摇头:“不了,陛下累了,今日再无旨意需要传了。” 很是艰难的侧了侧身子,叶绾姝刚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肉枕”上,忽听外面传来着急的呼唤声。 “长姐,你在里面吗?” 随后,便是春红、杏桃的阻拦声:“郑姨娘、二姑娘,你们不能进去,我家姑娘正在午睡,你们别打搅了她的清净。” “方才下人说有登徒子闯入了府上,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万一闯入大姑娘房里你们可担待得起?”,郑姨娘不满的斥道。 “是呀,大婚在即,永宁王尚未回京,咱们可不能让长姐有何闪失。”,季宁溪道。 “哪有什么登徒子,郑姨娘休得胡说。”,春红和杏桃死死拦住闯入的众人:“请你们立刻退去。” “混账东西。”,郑姨娘不悦道:“早就听闻你家大姑娘一向不检点,整日里和外面那些男人勾勾搭搭的,怕不是趁着永宁王不在京中,又和哪家的浪荡子勾搭上了。” 季宁溪正愁着没法子扳倒长姐,今日若是捅破了长姐和那野男人的奸情,等到永宁王回京,指不定得多感激她。 到时候想要取而代之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 “这两个贱婢定是在帮着她们的主子打掩护。”,季宁溪厉声一喝:“将她们拿下。” 随后,房门被猛的踹开,郑姨娘、季宁溪带着人风风火火闯了进去。 叶绾姝听到外面的吵嚷声,刚裹了件亵衣,就见房门被打开。 她连忙将被子盖到傅明池身上,坐起身来,不悦的瞥了眼郑姨娘、季宁溪:“郑姨娘、二妹妹还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长姐倒是会倒打一耙,不安分的明明是你。” 季宁溪偷偷瞄了眼床上,虽然长姐强加掩饰,可处处透着猫腻,显然屋子里的确是藏了人。 “长姐胆子真肥,都敢金屋藏娇了。” 她有些庆幸的偷偷斜倪了眼郑姨娘,郑姨娘当即开口道:“得亏我们来得及时,否则永宁王怕是一辈子都得被蒙在鼓里。” “休得胡言。” 感觉到被子里袭来的浓烈杀意,叶绾姝眉眼微沉:“大婚在即,我不想在我的喜庆日子跟前沾上血腥,你们快些退出去吧。” 季宁溪冷哼一声:“长姐莫不是以为自己如今就已经母仪天下,权倾朝野了?你可别忘了,这大邺的天下他姓傅不姓叶。” “都愣着做什么。”,郑姨娘催促身旁的小厮:“速速将奸,夫/淫,妇拿下。” 叶绾姝起身刚要阻拦,却被季宁溪一把拉住,两名小厮冲上前去,忽见被子里的人满眼阴鸷的坐了起来。 “殿殿下。”,季宁溪吓得一怔:“你不是还在班师回城的路上吗?” 郑姨娘也有些腿软,踉踉跄跄的退到门边,已然不知所措。 “绾儿就是心软了些。”,傅明池缓缓起身过来,双手轻轻将叶绾姝搂入自己怀中:“今日还是为夫帮你处理了府上的家事吧。” 第215章 消失的她们 第215章 消失的她们 瞧着傅明池眼里透着的无尽冷意,季宁溪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倒在地。 “姐夫,我不知是你。”,季宁溪声音颤抖道:“我以为” “二姑娘这声姐夫本王还真是当不起。”,看了眼闯进来的这群不速之客,傅明池目色更冷:“既然你们不喜欢活着,那本王就赐你们一条死路吧。” 随手弹了个响指,忽见四下里莫名涌出许多暗卫,将屋子周围围了起来。 “今日闯进暮苍斋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拖下去处理干净。” 听着傅明池决绝的话音,屋内所有人早已吓得腿脚发麻。 “姐夫,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季宁溪啼哭着匍匐上前:“我实是担心长姐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住嘴。” 傅明池目光狠厉的扫了眼季宁溪。 郑姨娘连忙颤颤巍巍的跪下身去,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叶绾姝:“大姑娘,我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才不得已闯入,萱儿可是一心向着你的,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叶绾姝无奈叹了口气,懒得再置喙二人,将头直接藏进了傅明池怀中。 紧接着,暗卫毫不犹豫的上前将季宁溪、郑姨娘和闯入的几名小厮一起拖拽了出去。 整个暮苍斋突然风平浪静的,竟是连半点声音也听不见,那群人无声无息就消失在了季府,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此时的中院内,孙姨娘领着人正往暮苍斋赶,眼看着就要到了暮苍斋,忽见季宁萱被几名女使簇拥着追赶而来。 “孙姨娘想做什么?”,季宁萱不满责问道。 “三姑娘,我是听说府上有人闯入,怕伤到大姑娘,刻意赶来的。”,孙姨娘着急回答。 “孙姨娘胡说八道什么?”,季宁萱挑眉:“府上戒备森严,哪有人敢闯入?” 孙姨娘不甘心:“三姑娘,你二姐姐和小娘已经带着人过去了,万一真的有人闯入了,咱们总该过去看看才放心吧。” “孙姨娘这么急着过去,到底是为了放心还是别有用心啊?” 季宁萱缓缓行至她身旁,压低了声音:“堂堂首辅府上,一般人谁敢擅闯?大姐姐也不是个蠢的,这点难道孙姨娘猜不出来?” 孙姨娘顿时有了猜测:“莫非是永宁王回来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季宁萱道:“孙姨娘若想和四妹妹平平安安的,这心思还是放简单些好。” 看着暮苍斋的方向,孙姨娘只觉背脊都在发凉:“那郑姨娘和二姑娘.” 想到自己那小娘,季宁萱甚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小娘一再犯糊涂,她这做女儿的也只有狠下心来了。 否则,她也没有活路。 “顾好自己的事。”,季宁萱提醒道:“孙姨娘是个聪明人,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你比我更加清楚。” 孙姨娘连连应了几声,也不敢再去惦记暮苍斋的事,带着身旁的女使婆子直接打道回府了。 季宁萱只是默默打量了眼暮苍斋的方向,也领着人回了自己院里去。 府上重新归于宁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暮苍斋里,叶绾姝叫人备了热水,同傅明池沐浴更衣后,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傅明池温声提醒道:“杀人虽说不好,我也不愿我的绾儿手里沾上血腥,可人一旦站上高峰后,学会杀人往往是自保的最好手段。” 眼看着北伐在即,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是便是绾儿,怕她应对不了临安城复杂的局势。 紧搂着她腰身,傅明池将脸轻贴在她耳边,沉声道:“像府上这些别有用心之人,杀一人反倒比你煞费苦心去感化一百人要好。” 在这一点上,叶绾姝自然不如傅明池处事狠厉老练。 毕竟她并非在虎狼窝里长大,外祖母又生性仁慈,不到万不得已,她向来不愿害人性命。 但今日傅明池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应该学着转变,因为往后她不将是潼阳城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她将是永宁王府的王妃,大邺朝未来的太子妃,甚至还要母仪天下。 她要助着陛下和傅明池廓清寰宇,中兴大邺的天下,就必须学会狠辣。 扭过头去,叶绾姝浅浅吻了吻他弧度优美的唇边:“傅明池,我会努力做好你的王妃。” “我的绾儿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傅明池语气轻柔的说着,言语间却流露出满眼的心疼。 他知这不是绾儿想要的日子,只在心中暗暗发誓,要早日平定北乱,之后便能陪着她回到越州的桃坞,过她期盼的日子。 再想着即将押解回来的那位,傅明池思忖许久后,最终还是问了句:“绾儿想要如何处置那疯子?” 叶绾姝闭了闭眼,很想在他身上捅一万个窟窿,可那么多人因他而死,就这样杀了他实在是便宜了他。 傅明池总觉得绾儿对那疯子的感情并不一般,仿佛有着前世的宿怨似的,与她相识这段日子,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在为了逃离那人。 他曾派人暗暗查探过其中原委,倒也没发现两人以前有什么太大的恩怨。 这一直是困扰傅明池最深的地方,他很想弄清楚原因,可又不愿惹绾儿心伤,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人,我给绾儿带了回来,想如何处置全凭绾儿自己做主。”,傅明池将头侧着垂到她眼皮子跟前:“但绾儿必须得答应我,不可再为他心伤难过。” 叶绾姝淡笑着摇了摇头:“除了我的殿下,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值得我难过。” “这话可不兴说。”,傅明池抿了抿唇:“我不要绾儿为我难过,今生今世都不能有。” “最近小嘴变得越来越甜了。”,叶绾姝身子软软的缠绕着他,一脸坏笑着挑逗道:“刚回来身体就被掏空了,还有没有力气入宫见驾?” 傅明池哼哼了声:“绾儿这样说,那本王可得在府上好好逗留两日再入宫。” 叶绾姝害怕的赶紧逃开他:“殿下说话不算话,刚才还亲口说不让我难过的,现在就开始欺负我了。” 傅明池哪肯放过她,步步紧逼上前,将她逼进角落里,轻笑道:“这种事本王除了绾儿没地再欺负。” 叶绾姝笑眯眯的凑到他耳边:“那,等太妃入京,我让她老人家给你纳两房妾室。” “噢。”,傅明池脸色微冷:“那本王给绾儿也添两位魁郎君。” “好啊。”,叶绾姝大大咧咧一笑:“我们各玩各的。” “住嘴。” 虽然知道她是在说笑,傅明池目色却更冷,狠狠将她抱了起来,抵在柜子上。 脑子里突然净是越州发生的那些事情,傅明池心有余悸道:“我不愿我的绾儿总是为着别人着想,我希望绾儿可以自私一些,哪怕是对我。” “那你亲我一下,我再答应你。”,水灵灵的眸子不停眨闪着,叶绾姝笑眯眯的道。 第216章 新婚大礼 第216章 新婚大礼 看着叶绾姝眼里透出的光泽,一股莫名的暖意随之涌入傅明池的心头。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绾儿已经放下了往日对人的芥蒂,开始愿意发自内心的信赖他。 这样的绾儿,他很是喜欢,只想她一直是现在这样,眼里再也看不到半点忧伤。 就是如今内乱虽然暂时平定,但接下来的局势仍是很严峻,大邺朝所面临的敌人只会比顾氏一族更加凶残,他担心这妮子又做傻事。 轻轻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傅明池从背后将她紧紧搂住,突然语气深沉的开口道:“绾儿,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将自己置于险境当中了。” 叶绾姝听出他是在责怪自己独自回临安一事,大大咧咧的笑道:“这次回临安,虽有些艰险,可事情总是办成了,殿下心里还在埋怨我。” “是成了。”,傅明池点头:“可你瞒着本王和大家,明明每日都如履薄冰,你却连句解释都没有,让所有人都误解你,你不心疼自己本王可心疼着。” “对不起,我知道当时不该那样对你。” 听着傅明池突然充满怨气的话音,叶绾姝莫名有些心虚:“我只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傅明池变得有些凶巴巴的道:“我知道你在意身边的亲人朋友,你觉得他们重要,可我也觉得你重要,我何忍看着你独自忍受这些委屈。” 将她转过身来,两人正面相对着,傅明池心中更加来气:“大邺朝如今的困境并非你造成的恶果,如何能让你去承担这些,再则,也并非你一己之力能够挽回颓势的。” 这一点,叶绾姝自也认同。 只是当时那种境遇,她没有更好的法子,唯有出此下策。 看着傅明池一脸不高兴,叶绾姝软了眉眼,躺进他怀里,故意委屈的摸了摸肚子:“你看你爹爹,我们母子还没搬入他家里呢,他就开始说教欺负娘亲了。” 傅明池面色一僵,有些难为情道:“还没怀上呢,绾儿怎就找孩子告状了?” “有陛下保佑,一定能怀上。”,叶绾姝俏皮的答道。 话音刚落,外间忽然传来春红的呼喊声:“殿下、姑娘,祝将军有急事求见。” 二人面面相觑一眼,叶绾姝立刻道:“我随你一道出去见他。” 傅明池目色微不可查的沉了沉。 祝文才这人行事虽然莽撞,但也识趣,他与绾儿久别重逢,若不是特别紧要的事,那厮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打搅。 只怕是朝堂上生了很大的变故。 不动声色的挽着叶绾姝到床边坐下,傅明池脸上扬出明媚的笑意:“方才绾儿不还觉得有些疲累了,你先在屋里歇着,我去去便回。” 安抚着她在床上歇下,傅明池才行色匆匆而去。 叶绾姝心头不知为何,总觉格外不安。 如今顾太后已死,便是人心不稳,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除非北境有变。 念及此处,她立刻起身,领着春红、杏桃一道赶了过去。 刚至外院偏室内,却见几名暗卫忽的拦了上来。 “公主,殿下有令,他与祝将军在厅内议事,不许任何人靠近。”,领头的直挺挺开口道。 叶绾姝听得心里一阵气恼,这好歹是自己府上,他倒是一点也不见外,竟将她这个做主人的拦在外面。 而且他方才还在埋怨自己,不该什么事都瞒着他,现在却是反过来了,他竟然开始瞒着自己了。 也没有要退去的意思,叶绾姝冷着脸望着那群暗卫,就默默的与几人僵持着。 而偏室内,傅明池刚进入,就见祝文才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匣子,面色十分阴沉。 他有些不安的问道:“何物?” “北边使团送来的,说是送给殿下和王妃的新婚贺礼。” 话到此处,祝文才声音渐渐变得颤抖哽咽,几度欲言又止,接下去的话最终没敢说出口。 傅明池当即揭开匣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团黏糊糊的肉状之物,已经开始腐烂。 再定睛一看,乃是妇人母乳,傅明池心中的不安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从北边送来的,而且还点名送给他,那此物只可能是他姨母的。 望着殿下满目阴鸷,祝文才重重跪倒在地,痛不欲生的禀道:“北寇铁骑突然攻打铁木关,定远侯夫人和穆家军为护各州百姓撤往嘉裕关内,全军阵亡,大丘公主割下了定远侯夫人母乳送往临安,还将侯夫人尸体熬制成了肉汤送去给宁国公食用,国公得知侯夫人死讯,大病一场,眼下不知是何情形。” 听此,傅明池心痛不已的合上匣子,暗暗捏紧了拳头。 “大丘公主带领使团入临安,令陛下向大邺俯首称臣,还勒令陛下将靖和公主与先前的上万名女子一道送往大丘国都,否则便要血洗临安。” 祝文才神情变得越发愤懑:“眼下整个临安城人心惶惶,满朝文武皆到乾清宫恳请陛下向大丘祈和,陛下被气得卧病不起。” 傅明池紧眯着眼,不屑冷哼一声:“真是一群软骨头。” 愤怒的拔出祝文才腰间佩剑,傅明池便愤然出了门,可刚到门前就撞上了一脸冷冰冰的叶绾姝。 两人静静相视着,傅明池当即避开她,就要继续往外走。 看着他眼里布满杀意,叶绾姝心头一怔,忙上前去拦住他:“傅明池,你要去做什么?” 方才和暗卫们对峙的间隙,她已经让春红去打探了些消息,才得知大丘使团入了临安,定远侯夫人和穆家军悉数阵亡于铁木关。 她心中虽然悲痛,可她知此时并非拿那位大丘公主泄愤的时候。 夺下他手中的刀,叶绾姝心疼的抱紧他,柔声安抚道:“宁国公府满门忠烈,当年北都祸乱,江南也动荡不安,国公膝下三子为护南境安危,皆战死于姑苏城头,穆家军更是跟随穆侯爷南征北战的骁勇之士,他们为国捐躯死得壮烈,可咱们的朝堂自打穆侯爷过世后早已一蹶不振,满朝上下都被大丘人打怕了,怕是骨子里就已经养成了奴性,殿下虽与陛下都有力挽狂澜的雄心壮志,可总该徐徐图之。” 她大约记得一些前世听来的大丘趣闻,此次来临安的大丘公主并不受大丘皇室器重,她的兄长虽贵为大丘太子,但地位一直被人觊觎,兄妹二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殿下可有细细想过,大丘铁骑兵临嘉裕关为何没有长驱直入,而是假惺惺的前来议和?” 叶绾姝耐心替他分析道:“他们一方面想要让我朝臣服,可又这般残害定远侯夫人,不过就是为了彻底激怒殿下,好让那位大丘公主死在临安,如此方能激起大丘上下同仇敌忾的决心,也让他们南侵有更充分的理由。” 傅明池本也想到过这一层,可方才全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听了叶绾姝的话,才渐渐变得冷静了许多。 第217章 让妻 第217章 让妻 见傅明池面色有所缓和,叶绾姝又继续劝说道:“陛下苦等多年,好不容易将殿下盼来临安,自不希望因为殿下的到来,让临安变得更乱。” 傅明池虽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但心中却有些愤懑:“莫非绾儿真想前往北境?” 叶绾姝摇了摇头:“我答应过殿下,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与你一起去面对,当然不会再让我的殿下心伤难过,我虽是个女儿家,但也清楚如今我朝和大丘并非简单的和亲示弱能够维持两国的和平了,只有殊死一战,方能寻回国威。” 拉着他往暮苍斋的方向走,一边走,叶绾姝一边说:“只是大邺朝的人心并非都如越州军一般,若不能使得满朝文武上下一心,怕是仅靠殿下的一腔热忱,很难取胜,今日若贸然杀了那大丘公主,也只会让整个朝堂陷入更加恐慌混乱的状态。” 她一直在讲述这些大道理,傅明池虽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些忐忑。 骤的将她抱了起来,傅明池满眼戒备道:“绾儿聪慧机灵,今日所讲道理本王都会铭记在心,但有一点,你不可再拿自己当赌注。” 叶绾姝眨了眨眼:“殿下心疼我,我自然不能违逆殿下的。” 说着,便是朝他玩味一笑:“所以这次我想拿殿下去做赌注。” “你……” 傅明池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本王去讨好我永宁王府的仇人。” 话才刚落,他眼里就已布满愠色:“绾儿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你我的亲事早该在越州就走完仪程,如今陛下又盼着我们早日为皇室绵延子嗣,你怎能在此时生出这等念头,本王只恨不能立刻手刃了那敌国公主。” “殿下今日教会我杀人,觉得有的时候是自保最好的法子,可我认为偶尔示弱同样能够事半功倍。” 叶绾姝循循善诱道:“既然满朝上下都盼着议和,倒不如让他们提前感受感受被人支配的恐惧,只要让他们有了奋起反抗的心思,做到上下一心,到时候殿下北伐才能得到最有力的支持。” 听到这里,傅明池才算彻底的明白了她的心思:“我的绾儿还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 话落,却又不怀好意的睨了眼她:“可绾儿这么狠心将本王推出去,就不怕本王同那妖女假戏真做?” 叶绾姝半点不担心,如果自己看重的人这般轻易就变了心思,而且还是他的仇人,那这样一个人完全不值得她信任。 如此,她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反倒是张太妃和宁国公他们得彻底绝望了。 相比起傅明池会不会和那大丘公主假戏真做,叶绾姝此时倒是更担心穆卿卿,她和侯夫人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这些年,要是得知自己母亲惨死,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 轻拢着傅明池手心,叶绾姝目光坚定道:“我既然敢提议,心里便是一万个安心的,殿下还是早些赶去宫中吧,这个时候陛下需要殿下。” 说完,又刻意叮嘱了句:“殿下定要忍下今日的仇怨,不管大丘人提出什么苛刻条件,殿下都得应承下来。” 如今知晓了绾儿的心思,傅明池自然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做。 在玩弄人这事上,他自诩比绾儿更有经验。 浅浅在她额间一吻,傅明池淡淡笑道:“绾儿这般煞费苦心,本王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二人依依不舍的作了别,傅明池便直奔宫里而去。 匆匆赶到乾清宫时,果见殿外跪满了朝臣。 看到傅明池的身影,所有人纷纷叩首祈求道:“还请永宁王以江山社稷为重,交出靖和公主,劝陛下答应大丘人的和谈。” “你们就这么急着祈和?”,傅明池眼里漫上嘲讽:“又或者说你们卑躬屈膝的去讨好大丘人,他们的铁骑就能退回铁木关外?” “殿下,穆家军何等骁勇善战,可在大丘铁骑面前却也不堪一击,十万将士弹指间就被大丘人给灭了,若孤注一掷,殿下可有胜算击溃大丘铁骑?” 次辅李友珍苦口婆心的劝道:“如若不然,还请殿下三思,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会沦为大丘人的刀下亡魂。” 心知这些家伙是被大丘人彻底诛了心,已经毫无斗志,全将希望寄托在了屈辱求和上,傅明池望着殿前乌泱泱的朝臣,满眼不屑:“诸位都是这个意思?” 众人齐声应道:“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好。”,傅明池勾唇一笑:“既然诸位都是这个意思,那本王必会进去好好劝说陛下。” 目色一冷,他强忍着心头的愤怒踏入乾清宫内。 烛火映照的大殿内,昭烈帝正郁郁寡欢的坐在地上,神容甚是憔悴凌乱。 见傅明池入内,昭烈帝扶着龙案一角不停咳嗽着,踉踉跄跄起身。 “大侄儿,想必你已经都知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昭烈帝满脸阴沉道:“这群软骨头,他们是要逼迫朕将祖宗的基业拱手让与北寇。” 本以为傅明池会与他同仇敌忾,不曾想接下来听到的话直接让昭烈帝龙颜大怒。 “陛下,不过是俯首称臣罢了,还是朝臣们共同的心愿,陛下何必再一意孤行,不如顺应民心吧。”,傅明池很冷静的劝道。 “明池,你.”,昭烈帝倍感失望,深深皱起了眉头。 看着这家伙脸上毫无半点异样,昭烈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与靖和那丫头情深意笃,怎愿意将她送往北境和亲? “你见过靖和了?”,昭烈帝思忖着问道。 傅明池点了点头:“正是公主深明大义,劝臣侄来说服陛下的。” 听此,昭烈帝脸上愁云渐散,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既然如此,那就宣群臣和大丘使团觐见吧。” 不多时,便见大丘的公主领着使团趾高气扬的走进了乾清宫。 当目光触及傅明池那一瞬间,大丘公主顿时看傻了眼。 李友珍在旁默默瞧了许久,察觉到大丘公主那色眯眯的眼神,连忙上前小声提醒:“公主,我朝陛下与永宁王皆已同意和谈,还请公主早日去信请求贵国上君撤兵才好。” 大丘公主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傅明池,缓缓靠拢过去,满眼痴迷的开口道:“早闻大邺朝的永宁王生得丰神俊朗,想必殿下就是了吧?” 傅明池只是颔首回应,随后便直言不讳道:“本王和陛下同意和谈,但有一点,靖和已是本王妻室,断难再送往贵国和亲。” “可我太子哥哥早已看中了此女。”,大丘公主毫不相让:“殿下既然同意和谈,将自己妻室献于我兄长,不更显殿下和谈的诚意?” 听到这话,傅明池平静的眼里明显染上了愠色。 第218章 立太子妃 第218章 立太子妃 虽然脑子里还记得绾儿的叮嘱,要他隐忍接受大丘人提出的所有条件,可傅明池此时还是难忍心头的愤怒,恨不得立刻手刃了这群目空一切的混账东西。 大丘公主这席话,也深深触及到了昭烈帝的底线。 一方面,自己答应过季渊会好好照料他的女儿;再则,他自知时日无多,与那张太妃一般,同样盼着能够早些看到永宁王府子嗣绵延。 大侄儿这性子,这么多年未娶,若真是将靖和送往北境,这小子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成亲了。 他绝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看着大侄儿眼里透出的杀意,昭烈帝沉声开了口:“大丘既想臣服列邦,就该以理服人,岂有强占他人妻室的道理,赫连公主,朕愿意称臣并非惧怕你大丘,而是不愿战端一开,百姓再受战火之苦。” “是吗?”,赫连玖冷幽幽的看向昭烈帝:“没想到大邺的皇帝如此宽仁。” 余光斜倪着傅明池,瞧他满脸愠色,赫连玖心里顿时也有了些忌惮。 倒不是怕他反抗,实是因为这张脸生得太绝美了些。 早在北都时,她便听闻过此人的名头,虽说只是越州的藩王,可却是整个傅氏宗室里最有能力,也是生得最俊的。 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与此人成婚,厮守一生。 近来,她也听闻过这位永宁王与他那位即将过门的王妃的故事,怕也是伉俪情深得很。 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娶自己并非易事,但那又如何呢。 若他安心娶自己,赫连玖反而觉得无趣,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才更加刺激。 “永宁王不肯让靖和公主前往大丘也不是不可以。”,赫连玖笑道:“我父皇和太子哥哥要的不过是大邺的臣服,只要你们乖乖顺从听话,当然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解决此事。” “我朝陛下已经同意和谈,那往后大丘皇帝就是上君,臣等自当臣服。”,李友珍着急问道:“不知公主所说,别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赫连玖眼神仍是直勾勾的盯着傅明池看:“本公主想请陛下立刻立永宁王为太子,并册封本公主为太子妃。” 听此,所有人同时看向傅明池。 傅明池暗暗捏了捏拳头,似笑非笑道:“赫连公主这么想嫁给本王?” 赫连玖满是挑衅的抿了抿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听闻再过半月就是殿下原定的婚期,不如我们就选择这个日子大婚吧。” “如此当真是皆大欢喜。”,李友珍笑着附和道:“赫连公主愿意下嫁我朝,往后两国间必能保持长久的和平。” 重臣纷纷跪拜:“还请陛下、永宁王采纳赫连公主的谏言。” 昭烈帝听得心中很是不悦,只默默瞥了眼傅明池。 “好啊。”,傅明池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立谁为妃都是立,既然赫连公主这么诚心,那本王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话落,便刻意睨了眼李友珍和朝臣们:“但愿能如你们所愿,往后两国再无战端。” 随后,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昭烈帝虽不情愿,但也猜到这定是靖和公主同大侄儿早已事先商量好的,当即同意了赫连玖的主张,命人拟写册封太子、太子妃的诏书。 消息刚刚传出宫,就惊动了整个临安城,季府内更是炸开了锅,本已决定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孙姨娘心里顿时乐开了。 “看来三姑娘太过危言耸听了些。”,孙姨娘对着身边的荣妈妈说道:“永宁王待大姑娘不过如此,什么情深意笃,如今还不是让大姑娘再次沦为临安城的笑柄。” 说罢,便领着荣妈妈直接去了季宁萱的院里。 因郑姨娘的突然消失,季宁萱的舅父、舅母一直心有不安,得知季家嫡女失势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外甥女的院里。 孙姨娘到时,院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宁萱,你究竟惧怕什么?” 郑大颐指气使道:“你可是我的亲外甥女,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老向着那孤女,难道让你表弟继承季家的家业还不如秦家那野小子,你何必便宜了外人?” 舅母尤氏也道:“就是啊,以前大姑娘要嫁入永宁王府,你有些忌惮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已经沦为弃女,你还要向着她,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季宁萱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却深谙人心。 傅明池若不在意长姐,当初何必孤身入临安,更不会铤而走险将越州军安插到嘉裕关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阻止长姐前往北境和亲,如今岂会因为一个大丘公主的到来突然转变心意。 更别提赫连玖是永宁王府的仇人,张家怎会甘心让傅明池迎娶仇人做将来的主母。 这一切只有可能是长姐和傅明池的计谋。 既然选择了那她就不会再轻易动摇自己的决心。 “舅父舅母早些回去吧,我不知小娘下落,更无力帮扶舅父舅母。”,季宁萱眼里毫无半分动摇:“府上的事情爹爹生前就留有遗嘱,让长姐全权打理,我无法过问。” 说完,又刻意提醒道:“徽州战乱已平,廷封管事和叶家那位陶掌柜这几日就要带着侯爷回府了,我不希望看到家里再生事端。” 听到这话,孙姨娘颇为气愤的闯了进来:“廷封就是个家奴,他算什么东西,还敢置喙府上的事情,陶安然连咱们府上的家奴都算不上,他更没说话的份,三姑娘这般唯唯诺诺,到底图个什么?” 见孙姨娘这副架势,季宁萱便猜到她又不安分了,不悦道:“孙姨娘,你别忘了,你也只是府上的妾室,论起来怕是还赶不上廷封,之所以留你在府上不过是看在你女儿宁芮的份上。” “你” 孙姨娘气得直喘粗气:“我看你当真就是个软柿子,你小娘显然是被人给害了,你就这样咽了这口气?明明只要你肯与我们联手,老爷文忠侯的爵位就会是你表弟的。” “你休要拿小娘来说事。”,季宁萱望向舅父舅母:“我提醒过她,她一意孤行,就算被害了那也是咎由自取。” 也无心再与这一屋子人置喙,她借故道:“再过几日就是腊八节了,我还得去暮苍斋同长姐商议迎小侯爷的事,舅父舅母请便。” 话落,直接出了院子。 郑大和尤氏面面相觑着,几乎同时出口问孙姨娘:“我那妹子当真是被叶家丫头给害了?” “十有八九的事。”,孙姨娘道:“郑姨娘一心为着你这兄长,你可不能让她寒了心,定要夺回爵位才是。” 郑大思忖着点了点头:“孙姨娘可有什么法子?” 孙姨娘笑道:“府上的事总归不是几个丫头就能说了算的,更别提大姑娘本就没有认祖归宗,只要请来季家的族长和耆老们,多许他们一些好处,令立继承人并非难事。” “好,我们这就去求季家族长来主持大事。” 郑大和尤氏同孙姨娘商议妥当后,便行色匆匆而去。 第219章 输给本公主不丢人 第219章 输给本公主不丢人 整个临安城因为改立太子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唯独暮苍斋内仍是风平浪静的。 看着自家姑娘跟个没事人一样,这可急坏了春红、杏桃。 “姑娘,你果真就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迎娶那大丘的公主吗?”,春红愤懑不已的问道。 叶绾姝漫不经心的修剪着窗边的腊梅,淡淡的笑道:“我当然只能看着,不然我还跑到陛下面前大哭一场吗?” “姑娘。”,春红焦急道:“你辛辛苦苦替太子谋划,临了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奴婢实在替姑娘感到不值。” 这个时候,叶绾姝也不好同两个丫头多说什么,只是道:“好啦,有的事并非咱们能主导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话音刚落,门外忽的传来一道清亮的笑声:“好一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主仆三人闻声望去,只见季宁萱带着贴身丫头走了进来。 “三姑娘也想来嘲笑我家姑娘?”,春红不满撇了撇嘴。 季宁萱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叶绾姝:“长姐又岂会在意世人的眼光,你们两个丫头就只会杞人忧天。” 叶绾姝察出这妮子猜到了些什么,便对春红、杏桃吩咐道:“你们去将前几日新采的橘子拿些来。” 季宁萱也有些话想单独同长姐讲,便将自己跟前的丫头也支了出去。 待得屋子里只剩下姐妹二人,叶绾姝先是开口道:“三妹妹突然过来,该不会是同我叙闲的吧?” “我来只是想请示长姐,腊八可要好好布置布置?” 季宁萱道:“虽说还在阿爹的丧期,可楚霖承袭爵位毕竟是府上的大事,我想着还是备些素宴,府上人聚在一起为他接风。”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此事,叶绾姝听出她是在试探自己。 “三妹妹还愿意支持楚霖?”,她故意说道:“眼下我被太子厌弃,整个临安城都在看我笑话,三妹妹若想助你郑家的表弟过继并非难事。” “长姐无需诓我。”,季宁萱道:“姐夫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若肯弃你,何须等到现在,当初就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孤身入临安了。” 知道长姐信不过自己,季宁萱又继续道:“当日姐夫分明可以带兵直入宫中,夺下玉玺和顾太后,可他却舍易求难,选择先去阻截二姐姐和祁王府的人,就凭这一点,我便能看出在他心里,你重过一切。” 被她看出端倪,叶绾姝心里莫名一暖。 她之所以敢拿傅明池做赌注,也是发自内心的相信傅明池。 从崎州到临安,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值得自己为他放手一搏。 “长姐,其实不管你能不能做太子妃,我都愿意信你。” 季宁萱由衷说道:“从你不惜一切同顾家退亲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你并非寻常女儿家可比的,我知道长姐能够经营好这个家,不会让阿爹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 看着她满眼赤诚,再忆及回府以来她一直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叶绾姝对她的芥蒂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虽然她对季家没有太多感情,可父亲为自己做到如今这一步,自己也没什么好再埋怨他,该替他打理好这个家室。 “宁萱,我很感激你能对我推心置腹。”,叶绾姝也不再对她藏着掖着:“你小娘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你可以放心,你们还有团聚之日。” 那日傅明池话虽说得那般狠,但叶绾姝对这家伙再了解不过,他并不是顾庭琛那般嗜杀之人,绝不至于因为郑姨娘和季宁溪带人打搅了两人的房事,就杀人灭口。 而且他知道自己将季家的家事托付给了季宁萱,更不会将事情做绝。 想来,他是将人藏了起来。 听此,季宁萱微微叹了口气:“我小娘的确是糊涂,多谢长姐对她还存有宽仁之心。” 叶绾姝拉着她到暖炉边坐了下来,一边为她倒茶,一边娓娓细说道:“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府上如今就剩下我们姐妹三人了,我也希望我们能够齐心协力,替阿爹打理好这份家业。” “可孙姨娘.” 话到此处,季宁萱神色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由她闹腾吧。” 叶绾姝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不过宁芮就别养在她跟前了,待廷封和楚霖回来,我让廷封请族长过来一趟,将你们姐妹过继到母亲名下,将来你们议亲也能顺遂许多。” 听到这话,季宁萱难掩激动的看向她:“长姐此话当真?” “你眼里有我这个姐姐,做长姐的自然要多替妹妹打算。” 叶绾姝轻抿了口茶,话锋随之一转:“就是眼下咱们府上处在风口浪尖上,就别大张旗鼓的热闹了,免得惹人猜忌。” 季宁萱清楚长姐的心思,是担心外人察觉到她与太子的盘算。 “长姐放心,我呀定会配合你和姐夫演好这场戏。” 话音刚落,她又深深蹙起了眉头:“就是我担心孙姨娘果真同我那舅父、舅母请来了族长。” “如此岂不更好。”,叶绾姝笑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府上越乱反倒越好。” 瞧长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季宁萱便知道她全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了地。 “那我一切都听长姐安排。” 季宁萱松快的刚喝了口茶,外面忽然传来春红、杏桃的呵斥声:“赫连公主,你不能擅闯进去,我家姑娘不方便见你。” 闻声,叶绾姝和季宁萱同时望向房门处,正见赫连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赫连公主,你未免太无礼了些。”,季宁萱不悦道:“好歹是首辅府邸” “无妨。”,叶绾姝抬手打住季宁萱,冷幽幽的瞥了眼赫连玖,看着她趾高气扬的态势,便知她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靖和公主莫怪,本公主只是太好奇,想要尽快见到你。” 赫连玖装得无比亲切的凑上前来:“靖和公主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能让太子为你倾心。” “公主说笑了。”,叶绾姝语气平静:“我哪能与赫连公主相提并论。” “这话倒是不假。”,赫连玖半点不谦虚:“毕竟男人嘛,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放弃大好的江山,靖和公主输给本公主不丢人。” 第220章 选择 第220章 选择 瞧她半点不谦逊,叶绾姝只是皮笑肉不笑的从春红手里取了个橘子,漫不经心的剥着。 待得去了皮,叶绾姝分下一半递到她面前,忽的问道:“赫连公主可要尝尝,刚摘的,很甜。” “不必了。”,赫连玖傲娇的撅了撅嘴:“你们大邺朝的橘子又酸又涩,可不如咱们大丘的。” “是啊,咱们大邺朝的东西样样不如贵国,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们就爱吃这种又酸又涩的东西。” 叶绾姝冷幽幽笑道:“公主初来乍到,连大邺男人的喜好都难以迁就,又如何抓得住男人的心呢。” “这就不劳靖和公主费心了。”,赫连玖充满挑衅的瞥了眼她:“本公主会让太子在我面前服服帖帖。” 话音刚落,门外一道凌厉的呵斥声骤的传了进来。 “好大的口气,本宫倒想看看你如何让我儿子服服帖帖。” 众人闻声望去,见是张太妃带着傅云霓走了进来。 “太妃,阿霓。” 叶绾姝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忧心。 毕竟这事情并未提前同她们母女商议过。 领着季宁萱和丫头们福身作礼后,叶绾姝便赶紧转移话锋:“太妃,您和大家一路风尘仆仆,赶了这么久的路,该早些回府歇息才是。” “你这丫头为我永宁王府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看着你被人欺凌,我如何能安心歇息。” 张太妃愤懑的瞥了眼赫连玖,将叶绾姝手心紧握着,一脸肃穆的说道:“我永宁王府的儿媳只有你这丫头,别的女子任她再尊贵也休息踏入我家的府门。” “太妃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赫连玖冷哼一声:“作为晚辈我念在你是太子母亲的份上,本想敬你几分,你如此这般,也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太妃若不想回东宫,不如就在季家待着吧。” “你算什么东西,我母妃去哪儿与你有什么关系?” 傅云霓气不过,冲着赫连玖吼道。 叶绾姝本想劝说小家伙,却被张太妃拦住:“绾儿,这件事你无需置喙,本宫倒要看看那逆子是要这敌国公主,还是要他娘。” 看着太妃恼羞成怒,叶绾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也没想到她们母女这么着急赶来了临安,都没提前通过气呀。 这不坑了傅明池嘛。 但转念一想,太妃这样闹一闹倒也挺好,能够更好的麻痹赫连玖。 “咳,太妃,这事怨不得太子殿下。”,叶绾姝只得昧着良心当一当“受害者”,甚至还得以德报怨:“两国邦交是大事,太子殿下为了江山社稷与赫连公主联姻,我并不埋怨殿下,只盼赫连公主能够不负盟约。” “到底还是靖和公主明事理。” 赫连玖撇了撇嘴:“太妃何必这般执拗,我堂堂大丘的公主,兄长乃当朝太子,论身份论家世难道还不如这位叶姑娘?” 张太妃懒得睬她,直接对身边的嬷嬤吩咐道:“速去将那逆子唤来。” 恰巧傅明池未接到母妃的车驾,得知母妃带着人来了绾儿府上也匆匆赶了过来。 看着屋子内的情形,傅明池苦恼的先是睨了叶绾姝,之后装得无比冷漠的转过头去,只对张太妃吩咐道:“母妃,您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府吧。” 张太妃却不肯依从,鼓着眼道:“你今日把话说清楚,为何要娶这妖女,难道你姨母的死在你心里就如此不重要?难道你忘了你能走到今日是谁给你搭桥铺路的?” 此时的傅明池俨然像极了一个被人唾弃谩骂的负心汉,默默的打量了眼叶绾姝,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难免一阵窝火。 “母妃,有什么事还请回府上再说。”,傅明池只得耐着性子劝道。 正要去搀扶她,张太妃直接冷着脸将他甩开:“今日就在这里,本宫要你选择,到底是要你娘、绾儿,还是执意要和这妖女成婚?” “亲事乃陛下所赐,儿臣岂能违抗。”,傅明池又不动声色的看向叶绾姝。 听到这话,傅云霓对大哥已是失望至极:“大哥骗人,陛下怎么会不要叶姐姐,分明就是大哥见异思迁。” 傅明池有些心累,无力再解释,冷冷的瞥了眼赫连玖:“赫连公主还想继续闹下去?” 赫连玖顿时变得温顺乖巧,娇滴滴的摇头:“太子怎么能误会本公主,我不过是想来安抚安抚靖和公主,哪曾想太妃和大家对本公主有如此深的成见。” 话落,又委屈不已的补了句:“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我也并非故意想杀了定远侯夫人,实在是她性格太执拗了些,她若肯带着穆家军归顺大丘,又怎会落得这般凄凉结局。” 听着这话,张太妃忍不住暗暗捏紧了拳头。 众人皆是愤懑之时,忽见穆卿卿握着剑急促而来,举起剑直刺赫连玖。 “卿卿。”,叶绾姝吓得一怔,赶忙上前将人拦下。 “绾姐姐,你放开我,我今日定要将这妖女大卸八块。”,穆卿卿满眼含泪,双目已是红肿不堪。 “放肆。”,傅明池剑眉微蹙,紧紧拦到赫连玖身前:“还不快退下。” “表哥,你为何要护着她?”,穆卿卿歇斯底里的吼道:“难道表哥就由着我阿娘这样惨死了吗?不共戴天之仇我如何能忍?” “两国交战,死伤在所难免。” 看着双目红肿的表妹,傅明池虽有些心疼,可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因为她坏了大事。 “休要再胡闹。”,傅明池厉声警告了句,不冷不热的看向赫连玖:“赫连公主如果不想死,就别再惹事。” 说完,毅然转身离去。 赫连玖撇嘴扫了眼众人,满目挑衅的说道:“降臣就该有降臣的觉悟,我劝你们安分些,若是惹恼了本公主,本公主可不会再顾及太子的情分。” 眼看着傅明池已经消失不见,赫连玖也没了继续挑衅嘲讽叶绾姝的兴致,飞快追了出去。 注视着黑压压的一屋子人,叶绾姝先是夺下穆卿卿手中的剑,柔声安慰道:“卿卿,相信我,你娘不会白死,我们早晚能替侯夫人报得大仇。” 第221章 挑衅 第221章 挑衅 穆卿卿心里痛苦难当,扑在叶绾姝怀里一个劲的啼哭。 张太妃也不知叶绾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着急问道:“绾儿,究竟怎么回事,你快如实告诉本宫。” 看着母女二人心急如焚的样子,叶绾姝先让春红、杏桃领着丫头们离去,之后将目光落向了季宁萱。 季宁萱心领神会,如实禀道:“启禀太妃、郡主,这一切不过是长姐和姐夫在戏弄那大丘公主罢了。” 将事情来龙去脉仔细讲述一遍,张太妃这才吁了口气:“我就说本宫的儿子不至于那般混账。” 再想着满朝文武的态度,张太妃又忍不住愤懑的捏了捏拳:“临安这群士大夫、软骨头,倒是与越州那些腐儒一般无二,平日里惯会夸夸其谈,一到了危急关头便只剩下卑躬屈膝的求和,还不如咱们这些妇道人家有风骨。” “可若是上下离心,只怕这一仗会异常艰难。”,叶绾姝劝慰道:“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给陛下和殿下多一些准备时间。” “你呀,就是喜欢委屈自己。”,张太妃心疼道:“要是那逆子将来敢薄待你,本宫决不轻饶了他。” 这话听得叶绾姝心头一暖:“多谢太妃。” 得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傅云霓脸上的阴霾也随之散去,她高兴的拢住张太妃手心,乐滋滋的笑道:“母妃,那我们暂时是不是就住在叶姐姐府上?” “哼,那是当然。”,张太妃撇了撇嘴:“你那混账大哥什么时候迎娶你嫂嫂过门,咱们就什么时候回去。” “太好了,太好了。”,傅云霓欢呼雀跃的跑出门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妇人的聒噪声。 “快些叫大姑娘出来,今日过继一事无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听出是孙姨娘和舅母尤氏的声音,季宁萱连忙蹙眉看了眼叶绾姝。 叶绾姝正要出门,张太妃拉住她眼眸忽的一沉:“倒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绾儿,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交给阿霓吧。” 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张太妃就猜测到定是府上有人不安分,想要谋夺季渊留下的家业。 叶绾姝点了点头,搀扶着穆卿卿和张太妃到暖炉边坐了下来,几人开始惬意的品着茶。 外面傅云霓没好气的瞅着这群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厉声道:“你们想找我叶姐姐要什么说法?” 尤氏并不识得面前这小女娃,不悦的瞪了眼她:“你又是哪里来的野孩子,那叶丫头就这么敷衍咱们,竟让个孩子出来当挡箭牌。” “野孩子?” 傅云霓身边的齐妈妈当即沉下脸,同身边的女使吩咐道:“掌嘴。” 几名女使不由分说上前去抓住尤氏就是狠狠的在她嘴上抽了几十个嘴巴子,打得尤氏嘴直接开了。 “你你们究竟是谁?”,孙姨娘有些胆怯的问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面前这位乃是太子胞妹,即将册封的嘉佑长公主。”,齐妈妈怒道:“还不快滚,若是扰了太妃的清净,我立刻要了你们的小命。” “齐妈妈,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没玩呢。” 傅云霓正愁着赫连玖身上那股气没处发泄,不满的白了眼齐妈妈,指了指孙姨娘:“来都来了,还不快陪本郡主好好玩玩。” “郡郡主想要民妇做什么?”,孙姨娘胆战心惊的擦着汗。 傅云霓想了想:“你趴在地上给本郡主当马骑吧。” “这”,孙姨娘一脸为难。 齐妈妈目色一厉:“郡主给的福分你也敢犹豫。” “是,民妇多谢郡主抬爱。” 孙姨娘吓得赶紧匍匐在地,任由着傅云霓骑在身上,不停吆喝着在院子里爬行。 一直到得精疲力竭时,傅云霓才肯饶了她。 恰在这时,季宁萱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狼狈不堪的舅母和孙姨娘,她故意询问道:“孙姨娘、舅母特意过来可是还有别的事?” 两人忙不迭摇头:“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这就走。” 孙姨娘答完,正要挪步,季宁萱忽的将她叫住:“孙姨娘没事,我却有事要告诉你,长姐吩咐了,将宁芮过继到嫡母名下,往后就让四妹妹随我住一起吧。” 孙姨娘一脸哀怨的跪倒在地:“三姑娘,我就一个宁芮了,你和大姑娘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啊。” “孙姨娘,你这是不识抬举。” 季宁萱道:“宁芮跟在你身边能有什么前途,过继到嫡母名下好歹落个嫡女的名分,只要你安守本分,长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往后还是能见到宁芮的。” 孙姨娘心知大姑娘已经在着手对付自己了,她将女儿要了去,若自己再有异念,怕是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 “是,多谢大姑娘为宁芮谋划。”,孙姨娘怏怏的答道。 “长姐说了,既然你们已将族长请来,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过继一事办了吧。”,季宁萱吩咐完,便入内唤叶绾姝一道出门前去商议过继之事。 傅明池同赫连玖出了季府,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大丘人四处欺压掠夺民女,整个街道上民怨沸腾。 祝文才气不过,正欲拔刀上前,见傅明池并无阻拦之意,赫连玖当即黑了脸:“怎么,太子和陛下既已同意称臣,竟连这点体恤之心都没有?” 傅明池只是默默看着远处有巡防的军士围了上去,并未立即答话。 眼见着巡防的将士准备捉拿大丘的使臣,赫连玖挑衅之意更浓,抽出护卫腰间的弯刀疾步上前去,猛的一刀直接将领头的小将砍翻在地。 “殿下,咱就由着这妖女如此肆意妄为?”,祝文才咬牙切齿道。 傅明池眼眸半眯着:“或许临安城安逸久了,是该有人流血方能唤醒大家心中的怒火。” 回想着满朝文武在大丘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傅明池内心就直感失望。 比起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后方还要遭受这些懦夫的排挤质疑,他宁愿看着这些人先尝一尝做亡国奴的滋味。 带着祝文才漫不经心的走上前去,恰巧遇见次辅李友珍也带着不少朝臣赶了过来。 “见过公主,见过太子殿下。”,李友珍先是恭敬的抱拳作礼。 “次辅大人来得正好。”,赫连玖冷幽幽的抹了抹带血的刀口:“你替本公主评评理,方才这人本公主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第222章 夜半翻窗客 第222章 夜半翻窗客 李友珍略略的瞥了眼傅明池,便一脸讨好的应承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公主杀得好。” 其余朝臣也纷纷附和:“上国使团能看上我大邺朝的女子,那是她们的福分。” 看着这群软骨头,祝文才气不打一处来:“不知这样的福分你们要不要?” “祝将军这话何意?”,李友珍道:“如今太子与赫连公主联姻,大家应该上行下效,极力推进民间婚姻往来,如此才能促进两国邦交融合。” “次辅大人说得很好。”,傅明池皮笑肉不笑的睨了眼他:“本宫也觉得是该如此。” 冷冷的瞥了眼赫连玖,傅明池语气幽幽道:“公主请便,本宫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带着祝文才离去了。 祝文才跟在傅明池身后,总觉得殿下近来性情变化了不少,气呼呼的道:“殿下,咱们若是一直由着那帮大丘人胡来,临安城迟早会大乱不可。” “乱了才好。”,傅明池从怀间掏出一本册子递到他手上:“既然次辅大人和那帮朝臣极力主张联姻,那你接下来多与大丘人走动走动。” 祝文才看了眼册子上的名录,顿时心领神会:“殿下是想让大丘人去次辅和那帮朝臣府上转转?” “这不正符合他们的心意。” 傅明池眼眸微微一沉:“在事情没有转机之前,不必寻找本宫下落,你让言瑾传信给聿白,命他和谢家兄弟带领徽州、掖州、秦州的三十万兵马秘密赶往嘉裕关,绕至大丘铁骑后方。” 祝文才猜到殿下已经着手准备与大丘的决战了,欣然领命而去。 华灯初上,月色如钩,傅明池看着清冷的街道,忽的想起白日里绾儿那幸灾乐祸的态度。 这几日应付赫连玖早已身心疲乏,是时候让绾儿也感受感受自己内心的煎熬了。 趁着夜色,傅明池悄无声息的朝着季府内行去。 刚刚安顿好张太妃和穆卿卿一行人,叶绾姝回到暮苍斋内,叫春红、杏桃备了热水,正欲沐浴,忽见一道人影从窗户内飘了进来。 叶绾姝吓得一怔,目光对上走上前来的那道幽冷目光,整个人更加不自在。 “绾儿日子过得倒是挺悠闲。”,傅明池满腹怨气。 “殿殿下怎么也染上了爬窗的毛病?”,想着白日里自己的态度,叶绾姝莫名有些心慌。 “也?”,傅明池目色一冷:“还有人爬过绾儿的窗?” 叶绾姝脑海里回想起被困荣国公府时,顾庭洲夜夜爬窗前来和自己议事的情形,她赶忙摇头:“殿下说笑了,哪有的事。” “没有最好,要是让本宫知道有人胆敢行此龌龊之事,本宫非砍断他的腿不可。”,傅明池生着闷气,自顾自坐到了床榻边。 叶绾姝连连点头,还好他没机会了,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殿下自己都觉得龌龊,那干嘛不走正门?”,叶绾姝故意凑上前打趣道。 这话直接戳到了傅明池的伤心处。 要不是她逼着自己去讨好赫连玖,自己至于翻窗进来? “绾儿如今气人的本事倒是了得。”,傅明池没好气的剐了眼她。 “我也是想看看殿下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嘛。”,叶绾姝笑眯眯的贴到他怀里:“殿下这就生气了?” 傅明池转过脸去,懒得搭理她。 叶绾姝撇了撇嘴:“殿下大半夜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和我置气啊?” 傅明池声音冷厉:“那绾儿想如何?” 叶绾姝捏了捏他坚实的胸腹,乐滋滋道:“当然是及时行乐啊。” “不想与你行乐。”,傅明池气鼓鼓道。 看出他这次是真生气了,叶绾姝环住他腰身,只得拿出杀手锏,娇滴滴道:“不生气了好不好嘛,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所有困境的。” 比起上次让她独自入临安承受所有的危险,傅明池此时内心又渐渐平复了下来。 毕竟赫连玖再跋扈,也不敢拿他怎样,绾儿好歹就在自己眼皮子跟前,不会出什么差池。 轻轻捏住她下巴,傅明池也故意挑衅道:“那得看绾儿怎么哄我了?” 叶绾姝在他唇边轻轻吻了吻:“那殿下今夜要留下来吗?” 傅明池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这当然得看绾儿如何挽留本宫了。” “咳,我是想挽留殿下的。”,叶绾姝余光斜倪了眼门外的方向:“就怕太妃不高兴。” “绾儿多虑了。”,傅明池淡淡一笑:“母妃不是盼着本宫留下来吗?” 说完,便将她轻轻抱起走向浴桶边,叶绾姝紧搂着他脖子,柔灯照耀下,看着那清风霁月般的容貌,叶绾姝难掩心动的再次吻在他翘起的唇角上。 “傅明池,对不起,这次让你受了委屈。”,她语声柔柔的致歉。 傅明池笑了笑:“那绾儿今夜得好好弥补本宫。” 热气蒸腾,整个屋子里如同染上了一层薄雾。 置身在暖流四溢的浴桶中,叶绾姝缓缓贴进他怀中,在他唇边长长一吻,许久后,她才慢慢离开那对软绵绵的唇瓣,轻声询问:“这样可以吗?” 傅明池摇了摇头:“不够。” 叶绾姝抿了抿唇,猛的一口咬在他脖子下方,傅明池正欲发出呻吟,门外忽的传来一道温柔的呼唤声。 “绾儿,我做了些安神汤,你喝一碗再安睡吧。” 听出是张太妃的声音,叶绾姝下意识的赶紧捂住傅明池的嘴,有些心慌道:“太妃,不用了,我.我已经睡下了。” “胡说,屋子里灯还亮着,哪有这样睡觉的。”,张太妃道:“你要是怕黑,我让阿霓过来陪你。” “没有的事。”,叶绾姝看了眼一脸镇静的傅明池:“这么晚,就别麻烦阿霓了。” 张太妃实是担心这丫头又一个人默默背负太多,毕竟如今整个临安城都觉得她沦为了弃女,想要留在季府替她分担分担压力。 “绾儿,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池,更是为了整个大邺,只是你切莫再一个人去承受压力。” 张太妃苦口婆心道:“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定要同本宫讲。” “太妃宽心,我现在好得很。”,叶绾姝暗暗打量了眼傅明池,真怕她直接闯了进来。 神思敏捷的转动着,她眼前忽的一亮:“倒是卿卿,她刚刚得知侯夫人遇害的消息,只怕心中郁结难开,太妃还是多去陪陪她吧。” “还是你心细。”,张太妃也不再矫情:“那你早些安睡,我去看看卿卿。” 叶绾姝应了声“好”,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松了口气,正要松开手指,却被傅明池不动声色的咬进了嘴里。 第223章 自食恶果 第223章 自食恶果 叶绾姝突然有些担心张太妃重新回来,小声嘀咕道:“傅明池,要不你今晚还是回府去吧?” “绾儿这就怕了?” 傅明池温笑着抿了抿唇:“可绾儿方才还说今夜要好好弥补本宫的。” 如今府上人多眼杂的,叶绾姝总觉少了先前的自在,故意搪塞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 傅明池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她唇边:“现在最紧要的事当然是弥补这几日的离别之苦,本宫既要久长,又要争朝朝暮暮。” 知道拗不过他,叶绾姝只得闭上了双眼,任由着那诱人的唇瓣席卷自己脖颈。 新置的东宫大院内,尚未举行婚仪大典,赫连玖就迫不及待的搬进了府上,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东宫的女主人。 可日日不见傅明池的身影,她心中的怨气终是忍不住的爆发了出来。 “殿下今日去了何处?”,赫连玖恼怒的问府上女使:“皇宫还是永宁王府?” 女使连忙摇头:“殿下并未入宫,永宁王府也已经封禁了。” “那就是去了那贱人的府上。”,赫连玖立刻唤来卫队:“随本公主去季府。” “公主,咱们大邺朝历来以孝齐家治国,眼下太妃下榻季府,您若去闹只会让太妃对您更加不满意。”,女使劝道:“万一殿下不在季府,岂不是弄巧成拙。” “本公主眼里可没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赫连玖道:“既然他不肯见我,那本公主定要让他服服帖帖的来恳求我。” 说起来,也怪自己自己这些日子对他太仁慈了些,给他的压力不够多。 看来是时候让他看看大丘人的铁血手腕了。 “去,今夜本公主要让整个临安城不得安宁。”,赫连玖吩咐道。 臣僚们心领神会,纷纷出了府去,准备在城里大闹一番,行至街道上恰巧遇见带兵巡逻的祝文才。 想着这群畜生白日里在市井里横生事端,祝文才本有些来气,但想到殿下的叮嘱,他只得收敛性子,故意讨好着上前询问:“这么晚了,各位上差们意欲何往?” “去去去,别影响老子寻欢。”,为首的将领一把推开祝文才,恶狠狠道:“祝将军,我等可是奉了公主的懿旨,你要是再敢阻拦,休怪我等不客气。” “是是是,今日之事殿下已经训斥过我了。”,祝文才掏出殿下给的名册,冷幽幽笑道:“所以我特意搜罗了些美人名录,供各位上差消遣。” 那人接过名册打量了眼:“哟,没想到次辅府上也藏了不少美人。” “寻常人家的女子不过都是些泛泛之辈,要说临安城的绝色自然都藏在深闺大院里。”,祝文才道:“次辅大人对上国忠心耿耿,就盼着攀附各位上差呢。” “没想到祝将军还挺上道的。”,那首领满意的拍了拍祝文才肩膀:“白日里的过节就不与你计较了。” 说罢,一行人就直奔名册上的人家而去。 见此情景,祝文才幽幽一笑,随之消失在黑夜里。 这一夜,整个临安城倒并没有如赫连玖所愿,不得安宁,可那些朝臣家中却没有几家落了自在。 大丘使团冲入府上强取豪夺,玷污了不少女眷,一时间人心惶惶,天刚大亮,李友贞便带着不少臣僚入宫喊冤。 可昭烈帝近来龙体欠佳,哪有心思管这些事情,一群人寻遍各处又未寻到太子身影,皆是六神无主的凑在一起连连叫苦。 “这可如何是好啊?”,户部尚书楼彦捂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面部,冲着李友贞抱怨道:“次辅大人不是说只要劝陛下称臣,两国就能永结盟好,现在这般可是你想要的结果?” 李友贞也没想到大丘人会如此蛮横无理。 想着夜里大丘人冲入府上的情形,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这群畜生竟连尚未及笄的幼女也不曾放过,他必须得评评理。 “只怕殿下是去了季家。”,李友贞道:“定是因为季家那妖女,才让大丘公主动了怒,牵连咱们,咱们去季家。” 于是,一群人不由分说直奔季府而去。 季府某处偏僻的角落里,傅明池正饶有兴致的听着祝文才禀报着这一夜临安城发生的事情,忽有暗卫来报:“启禀殿下,次辅带着朝臣过来了。” “看来李次辅也不是真心想要大丘人做女婿。”,傅明池冷冷笑了笑。 “殿下,您可要见他们?”,祝文才询问道。 傅明池摇了摇头:“是时候和大丘的铁骑一较高下了。” 对此,祝文才颇为认同。 眼下,整个大丘恐怕都志得意满,正想着法子奴役压迫大邺子民,若是趁此良机奇袭大丘军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殿下先前命聿白带领谢家兄弟秘密开拔嘉峪关,想必就是在布此局。 “我要亲自赶往嘉裕关。”,傅明池思忖着道:“至于临安城,就让那群腐儒陪着大丘人再闹腾些时日吧。” 祝文才倍感兴奋,立刻请缨:“末将随殿下一道前往。” “不行,你留在临安,护好绾儿和母妃的安危。” 想到些事情,傅明池突然蹙起了眉头:“对了,顾二郎已经被押解入临安,本宫不在,只怕他仍会设法兴风作浪。” 顿了顿,他肃声道:“你多派些人手,替本宫多盯着绾儿。” “?” 祝文才听得一头雾水:“殿下,您刚才说担心顾二郎兴风作浪,为何让末将差人盯着叶姑娘?” “本宫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傅明池不满撇了撇嘴,也没心思陪他瞎耽误功夫:“本宫即刻出城,你速速出去陪着绾儿和母妃应付那帮腐儒。” 话音刚落,就顿时没了影。 想着殿下方才的语气,祝文才捂嘴笑了笑。 怕不是殿下吃醋了,这人如今可真有意思,竟连那魔头的醋都要吃。 带着暗卫刚走进院子,就见叶绾姝陪着张太妃疾行过来。 “祝文才,你家殿下呢?”,张太妃挑眉问道。 “这个.”,祝文才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叶绾姝大抵猜到傅明池的去向,她们二人谋划了这些日子,如今临安正是民怨沸腾的时候,够大丘人应付一阵子,恐怕傅明池是秘密赶往北境了。 “太妃,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殿下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叶绾姝饶有深意的提示道。 张太妃想了想:“还是你这丫头聪明,咱们就得让那群混账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第224章 表率 第224章 表率 叶绾姝和张太妃刚行至府门口,李友贞和朝臣们立时跪倒在地,齐声恳求道:“还请太妃让殿下出来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张太妃冷冷一笑:“诸位不是已经给临安城找了个主子,哪里还用的上他。” “太妃,殿下既已决定迎娶赫连公主,和大丘过永结盟好,就当看重这门亲事,如何能这般冷落赫连公主?” 李友贞满腹牢骚道:“若不是殿下故意冷落怠慢赫连公主,昨夜临安城怎会发生乱象?” “笑话。”,张太妃无语的揉了揉眉心:“本宫倒还是头一遭听闻两国邦交,要拿夫妻和睦做筹码的,照李次辅所言,我儿娶了那大丘公主,这辈子都得在她面前低眉折腰了?” “臣并无此意。” 李友贞不满的瞥了眼叶绾姝:“赫连公主与殿下的嫌隙所在,大家心知肚明,全在靖和公主一人,只要殿下能彻底斩断同靖和公主的情丝,我大邺朝自能与大丘和睦共处。” “越说越荒唐。”,张太妃勃然大怒道:“尔等的骨头何时软到了这等程度?” 叶绾姝也不自禁的冷笑起来:“李次辅当真觉得没了我,便能实现两国的和睦共处?大邺朝饱受大丘铁骑欺压凌辱上百年,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李友贞和朝臣们面面相觑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照我说呀,诸位就是骨子里已经养成了奴性,自己不肯承认罢了。”,叶绾姝愤懑道:“你们越是这般轻贱自己,只会加快大丘铁骑南下的决心。” 祝文才对这群腐儒早已忍无可忍,从越州到临安,叶姑娘为着越州军已经受尽了委屈,他如今怎么也不会再让叶姑娘受到半点薄待。 横竖殿下的计划已经达成,眼下只需继续麻痹大丘使团即可。 “诸位请回吧。”,祝文才面色铁青的拔出佩剑:“你们既然将大佛请到了家里,就自己个儿好好供着,若再来季府寻衅滋事,休怪本将无情。” 看着那凛冽的刀锋,众人只觉胆寒,只得悻悻离去。 走在路上,想着昨夜府上的情形,户部尚书楼彦心有余悸道:“次辅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那靖和公主话糙理不糙,大丘的铁骑尚未进入临安,大丘使团就如此张扬跋扈,若真叫大丘铁骑进了临安城,还指不定是何情形。” 李友贞默默思忖了片刻,一切都已经照着大丘人的要求做了,总不好逼死叶家那丫头,如此往后哪还有退让的余地。 本想着讨好大丘人,平息了两国纷争,既能在大丘人心里落个好,还能为陛下分忧,如此说不定他还有望晋升首辅。 照眼下这个境况来看,自己想的实在太乐观了些。 “去东宫。”,李友贞道:“老朽不费吹灰之力,让大丘铁骑入了我大邺境内,这赫连公主总不至于恩将仇报才是。” 听了这话,众人只好跟着一道去了东宫。 而此时的太子府内,赫连玖刚写好一封书信,交到心腹手里。 “公主,您当真要请太子前来临安?”,心腹忐忑的问道。 “大邺的贱民都是些软骨头,想要彻底征服他们,就只能狠狠践踏他们的尊严,让他们彻底不敢抬头,甘心接受我们奴役。” 赫连玖幽幽笑了笑:“可我毕竟是个姑娘家,许多事不好亲自出马,如今唯有请太子哥哥带领大军前来临安主持大局,只要收复了大邺人心,太子哥哥在我大丘的地位将无人能够撼动。” “公主高明。”,心腹由衷的笑了起来:“属下这就差人传信,请太子前来临安相会。” 话音刚落,一名护卫匆匆行了进来:“公主,大邺的朝臣前来拜见。” 赫连玖眼眸一沉,带着人走了出去。 刚到府外,李友贞便赶忙上前抱拳作礼:“公主,下臣冒昧前来,打搅公主,还请公主海涵。” “何事啊?”,赫连玖冷着脸,有几分不耐。 “下臣前来只是想与公主商议,我朝既已向贵国称臣,只盼公主能够以礼相待,约束好手底下人。”,李友贞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何意?”,赫连玖目色更冷:“你在教本公主做事?” “下臣不敢。”,李友贞心中有些胆寒,硬着头皮道:“只是公主让贵使团前往下臣们府上滋扰女眷,这委实让下臣们不安啊。” “滋扰女眷?”,赫连玖冷哼一声:“李次辅,你前几日不还谏言,要极力推进两国联姻,促进两国邦交融合,莫不是你只是口头上随便说说,并非真心归附?” “下臣断无此意。”,李友贞吓得额间冒出冷汗,仓皇跪倒在地:“下臣对贵国仰慕已久,早就盼着能与贵国结交了。” “如此就好。”,赫连玖终于正视向他:“李次辅,本公主与贵国太子都能联姻,你和诸卿作为国之倚柱,也该做好表率。” 说罢,直接对身旁将领吩咐道:“长荣,你带人去将次辅和诸卿府上的女眷统统带来东宫,让她们好好犒劳犒劳此次随本公主前来临安的数千将士。” “赫连公主,您这哪是联姻啊,您这分明就是折辱人啦。”,户部尚书楼彦急得跪倒在地:“还请公主收回成命。” 赫连玖神色一怒,拔出刀直接刺进了楼彦胸部:“混账东西,就你们这群贱民还妄想与我大丘联姻,我大丘人的血统何等高贵,岂是尔等能够攀附的?” 看着楼彦血淋淋的倒在血泊中,李友贞和众人无不吓破了胆,纷纷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不多时,便见大丘人将女眷们带来了东宫。 一时间哭闹声不绝于耳。 “夫人,女儿啊。” 眼看着自己的家小都被带进了东宫,李友贞急得赶忙上前去阻拦。 长荣利剑猛的抵到他脖颈间,厉声道:“次辅大人何意?也想落得楼尚书一样的结局?” 傲慢的瞥了眼众人,长荣继续道:“不妨告诉你们,我朝太子不日就能抵达临安,只要你们乖乖顺从,到时候仍能保你们荣华富贵。” 赫连玖懒得再搭理这群贱民,直接带着心腹将领们转身回了东宫。 想着傅明池已有好几日未曾露面,心中有些气恼。 “大邺太子去了何处?可还在那贱人的府上?”,赫连玖问道。 “傅太子家小皆在季府,只怕他不肯回东宫。”,长荣愤愤道:“公主,可要末将去将傅太子绑回来?” “不必。”,赫连玖道:“那李次辅说的也对,本公主将来毕竟要和傅太子过日子,总不能惹恼了他母妃,横竖嘉裕关到此不过三两日的路程,待得大婚后,我再慢慢找他清算不迟。” 恶狠狠的捏住拳头,她目光阴狠道:“到时我要将傅明池豢养在笼中,再将叶家那小贱人千刀万剐,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见公主无意在此时去招惹大邺太子,长荣也只好做了罢。 第225章 杀人诛心 第225章 杀人诛心 随着大丘太子即将入临安的消息传出,整个临安城变得人心惶惶。 腊八节当夜,御林军统领钱章擅自调动三万神威军夜袭东宫,却反被大丘铁骑诛杀,一夜间,整个东宫附近浮尸遍野,血流成河,钱章的首级还被悬于正阳门外。 赫连玖为了在兄长入临安前收服人心,开始命人在城内大肆劫掠。 消息传入季府,张太妃倍感震怒。 “钱章好生糊涂。”,张太妃愤懑不已道:“既然大丘太子准备前来临安,这个时候就该按兵不动,诱敌深入才是上策,他怎会去激怒大丘人。” 叶绾姝料定傅明池必会趁机截杀大丘太子,只要他在北境取得转机,赫连玖和她带来的使团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经过东宫事变,她也看出大丘铁骑的确叫人闻风丧胆,不能小觑。 “朝中上下本就惧怕大丘人,如今神威军覆灭恐怕会让大邺子民完全丧失信心。” 叶绾姝道:“我们决不能让人心就此涣散下去,一旦赫连玖彻底奴役临安人心,殿下和边关将士也将陷入艰难处境。” “那赫连玖手底下也就五千铁骑,怎能将御林军打得如此惨烈?”,张太妃叹息道:“要是我那妹夫尚在,他们怎敢如此嚣张?” “只怪我朝人心各异。”,叶绾姝无奈闭了闭眼:“若大家都能有穆家军壮士断腕死战的决心,别说是五千铁骑,就算大丘的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眼下临安城已无大邺兵马可以调动,若是赫连玖继续肆意妄为下去,本宫实在担心大家的安危。”,张太妃紧蹙着眉梢:“也不知明池是否已经到达嘉裕关?” 正当屋子里众人陷入一筹莫展之际,忽见廷封和陶安然匆匆行了进来。 而他们身后还跟着纪昀泽和秦楚霖。 “纪昀泽,你好大的胆子,怎敢擅自回临安?” 看到纪昀泽的身影,张太妃当即露出不满。 “太妃息怒。”,廷封解释道:“纪司马在崎州听闻聿白将军带领数州将士秘密赶往北境,猜到太子殿下准备和大丘军队决一死战,只是临安人心涣散,纪公子担心临安会生动乱,刻意赶来解围的。” 叶绾姝看了眼纪昀泽身后,并无赵允和赵盈盈一家人的身影,大抵猜到这该是赵长史的主意。 毕竟在他们看来,纪昀泽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若执意回临安,陛下和傅明池都不会置他于死地。 “纪公子,你是独自前来临安的吗?”,叶绾姝故意询问道。 纪昀泽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张太妃,恭敬的抱拳道:“下官遵照聿白将军的嘱咐,照着殿下往日的进军路线,秘密集结了八千崎州军前来临安,眼下就驻扎在城外。” 听到这话,张太妃面上才露出喜色,欣喜的望向叶绾姝:“绾儿,你看现在如何打算?” “殿下隐忍至今,就是为了唤起大邺臣民反抗的决心。” 叶绾姝道:“大丘占领北都以来,我朝大片国土沦丧,他们经营北境数十年,如今兵多将广,陛下和殿下决意同大丘人一战,这绝不是单靠一两场战役就能扭转时局的,我们必须聚拢人心,使得上下一心,方能同大丘人持久抗战。” 想了想,她立刻道:“太妃,我得入宫一趟,设法见到陛下。” 张太妃点了点头:“好,本宫陪你一道进宫。” “不,太妃不可离开季府。”,叶绾姝劝道:“只怕赫连玖并不知道殿下已经离开临安,她之所以如此肆意妄为,就是为了逼殿下现身。” 环视了眼府上众人,叶绾姝继续道:“再则,这满院上下还得仰仗太妃庇护。” 话到此处,她忽的看向祝文才:“对了,祝将军,阿茵和我表弟、表妹在国公府可还好?” “叶姑娘宽心。”,祝文才道:“末将安排了人守在荣国公府,他们不敢造次。” “还是劳烦祝将军一趟,将他们接来季府吧。”,叶绾姝吩咐道。 纪昀泽猜到她此次进宫目的并不简单,连忙道:“公主,还是让下官陪你一道入宫吧。” 叶绾姝摇了摇头:“纪公子,你能将崎州军带到临安十分不易,定要抓住机会,咱们不能再重蹈神威军的覆辙,大丘的铁骑不可小觑。” 话落,将众人止于屋内,叶绾姝大声道:“大家留步。” 随后,只带了春红、杏桃回去换了公主朝服,直奔宫内而去。 得知是靖和公主入宫,大丘人并未阻拦,将她送往乾清宫后,便赶紧差人前往东宫将消息告知赫连玖。 “没想到这贱人终于还是出来了。”,赫连玖欣喜不已:“我还以为她会一直窝在季家不敢出门呢。” “公主,末将这几日已在临安城征召了十万大邺青壮,他们都愿意归顺我大丘,依末将看,不如直接杀了那小贱人和皇帝,逼大邺太子来见你。”,长荣谏言道。 “你这猪脑子。”,赫连玖撇嘴道:“杀了那傀儡皇帝,还有谁会顺从我们?”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那小贱人,她毕竟是季渊之女,听闻季渊颇有些威望,将其女贸然杀之,难免会惹人抵触。” “那该如何是好?”,长荣问道。 赫连玖幽幽一笑:“你去将皇帝和那贱人带来东宫,我要让她们跪在我面前,如此必会万民臣服。” “公主这招杀人诛心甚妙啊。”,长荣沾沾自喜道:“让大邺朝的皇帝和公主下跪,谁还敢不屈服。” 赫连玖得意的挥了挥手:“快去吧,如此我倒不信傅明池还不肯现身。” “是。” 长荣正要应声而去,赫连玖突然想到件事情,又将他叫住:“对了,我记得那位一身反骨的道安王被押解回临安了,你让人将他带来见我。” “是,末将这就去。”,长荣道。 叶绾姝进入乾清宫那一刻,昭烈帝无比错愕:“靖和,你怎么入宫了?” 左右环顾了眼,他甚是担心道:“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叶绾姝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中格外不是滋味:“陛下当保重龙体才是。” “朕无大碍,只是钱章孤愤鲁莽连累神威军,招致临安大乱,朕感到痛惜。” 昭烈帝将她拉到身边,小声询问:“外面眼下是何情形,太子呢,你应该留在他身边,如此才能保你无虞。” “殿下此时应该已经在嘉裕关了。”,叶绾姝低声作答:“臣女担心陛下安危,故而想来看望陛下。” “傻丫头,你那点心思岂能瞒得过朕。”,昭烈帝心疼道:“你是想效仿你父亲,为国殉节,以此唤醒臣民反抗的决心吧。” 第226章 押宝 第226章 押宝 不等叶绾姝作答,昭烈帝便深深叹了口气:“靖和,你父亲将你们姐妹几人托付给朕,朕绝不能再让你们有任何闪失,既然注定要靠鲜血来点燃臣民心中的怒火,那自然得轰轰烈烈些才有意义,还是让朕来吧。” “陛下,您乃一国之君,万不可轻言生死。”,叶绾姝劝道。 “朕已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可你还有重要的使命,战端一开,明池和边关将士在前线只会举步维艰,我宗室血脉单薄,往后还得仰仗你与太子母妃稳住朝势,所以你必须得好好活着。” 昭烈帝轻拍了拍她手背:“朕有生之年能匡扶朝纲,已是大幸,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看到我大邺的王师重返北都,倘若有朝一日我朝大军能回到北都,绾儿定要到朕的灵前告知朕一声,朕会在九天之上保佑大邺王师一路凯旋。” “陛下。” 叶绾姝郑重跪下身去:“咱们眼下并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只要设法稳住临安形势,等到太子在北境取得成功,咱们就能彻底扭转局势。” 她来时本也想过以死唤醒人心,可再三思忖,总觉得这不过是无畏的牺牲罢了。 她得赌一赌,要为傅明池争取最后的机会。 “陛下,臣女不惧死,您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试着如何活下去?” 听此,昭烈帝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冷静的打量着她:“绾儿莫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的办法?” 叶绾姝淡淡笑了笑:“赫连玖这么步步紧逼,无非是想要在大丘太子入临安前彻底稳定局势,可她如此急功近利,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昭烈帝顿时来了兴致:“绾儿继续说下去。” “照着赫连玖的习惯,她若想要尽快稳住临安,自然不能只靠着大丘人,所以她会扶植一位得力人手,替她效命。” 叶绾姝思忖着说道:“而这个人只能比她的手段更加阴狠,最好还敢与陛下和太子分庭抗礼,陛下觉得她会选择何人?” 昭烈帝顿时心领神会:“顾二郎?” “不错。” 叶绾姝会心一笑:“恐怕在大丘人眼里,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想到那魔头,昭烈帝渐渐陷入了沉思。 叶绾姝知道皇帝有顾虑,其实她也有些担心,可这个节骨眼上,若再畏首畏尾,只会错过最好的时机。 “陛下,我对顾庭琛这人再了解不过了。” 叶绾姝道:“他心狠手辣,从不会对任何人臣服,陛下若肯以玉玺诱惑他,他定会铤而走险,同赫连玖殊死一搏,毕竟眼下临安城空虚,正是他夺位的大好时机。” 被顾家压制这么多年,昭烈帝一时间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看着叶绾姝胸有成竹的态势,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绾儿有多少把握?” 叶绾姝摇了摇头:“臣女把握并不大,但比起无畏牺牲,臣女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只要能激起顾庭琛同赫连玖混战,纪公子就能带领崎州军坐收渔翁之利。” 静默片刻,她望着昭烈帝沉声道:“只是如此一来,陛下安危难以得到保证。” “你能陪朕堵上全部,朕又有何惧?”,昭烈帝终于不再犹豫:“咱们君臣二人今日就豁出一切,赌上这一把。”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达成了默契。 恰在这时,长荣带着大丘护卫径直闯了进来。 瞥了眼君臣二人,长荣甚是傲娇道:“我家公主有请大邺皇帝和靖和公主前往东宫一趟。” 叶绾姝朝着昭烈帝点了点头,昭烈帝先是装作不满的怒斥道:“好大的胆子,朕堂堂一国之君,岂有屈尊前往东宫见一个使臣的道理。” “大邺陛下,您向来爱民如子,难道就这般忍心看着自己的子民饱受欺压?” 长荣撇嘴道:“我家公主说了,只要陛下愿意前往,她可放过无辜百姓。” “好,朕可以前往。”,昭烈帝默默打量了眼叶绾姝:“但赫连公主必须得向朕保证,不可为难靖和。” “陛下说笑了。”,长荣冷幽幽笑道:“靖和公主乃忠良之后,我家公主向来敬仰,怎舍得为难她。” 对这番话,叶绾姝只当是听了句废话,上前搀扶住昭烈帝,柔声道:“陛下,咱们出发吧。” “那就请吧。” 长荣立即让护卫们上前,防备着二人一道向着东宫行去。 东宫正殿内,赫连玖慵懒的靠在软塌上,正漫不经心的吃着葡萄,见臣僚将顾庭琛带了进来,这才端正了坐姿。 “你就是道安王?”,赫连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顾庭琛,似笑非笑道:“听闻你颇有些本事,本公主喜欢有能力的人。” 顾庭琛抖了抖鬓发,望向她眼眸猛的一沉:“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替你复仇啊。”,赫连玖起身,缓缓走向他:“唾手可得的江山被人夺去,连心爱之人也被人霸占,难道道安王不气吗?” “与你何关?”,顾庭琛冷冷一笑:“你想让本王替你卖命?” “话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双赢。”,赫连玖道:“我皇兄不日就能到达临安,只要道安王能助本公主稳住临安,待皇兄到来,本公主自不会亏待道安王。” “傅明池在何处?”,顾庭琛直接问道。 “他呀,本公主也不知道。”,赫连玖如实答道:“不过他早已不足为惧。”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求本王的?”,顾庭琛不解道。 赫连玖也不拐弯抹角,掏出一没虎符塞到他手里:“因为本公主器重道安王,希望道安王将来能够替本公主掣肘太子一党。” 看着她递上前来的虎符,顾庭琛眼前一亮,但还是先问了一句:“赫连公主真是自相矛盾,你方才还说傅明池不足为惧,现在又要本王替你同他分庭抗礼,看来你还是惧怕他。” “的确,本公主的确有些琢磨不透太子的心思,所以才想给咱们彼此一个机会。” 赫连玖似笑非笑道:“这是本公主新招募的十万将士,只要道安王肯与本公主合作,你就能重新得到你想要的。” “你不后悔?”,顾庭琛露出邪恶的笑。 赫连玖眼下不清楚傅明池究竟在不在临安,所以她必须得赌上这一次,顾家毕竟在大邺朝有些根基,她相信此人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只要顾庭琛肯为她效力,就算傅明池偷偷去了北境,她也能利用顾庭和顾家的残余势力琛掣肘越州军。 “本公主相信道安王。”,赫连玖目光笃定:“本公主相信咱们这次联手必会很愉快。” “一定。” 顾庭琛笑了笑,抬眸间却见叶绾姝和昭烈帝被人带了进来。 第227章 牵羊礼 第227章 牵羊礼 “绾绾。” 顾庭琛难掩激动的唤了声。 本以为再也没了没有机会见到表妹,没曾想上天还能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道安王,相会佳人相会朝朝暮暮,你还是快点下去准备吧。” 看着顾庭琛眼里流露出的绵绵情意,赫连玖心底不由偷乐起来。 她早已听闻了顾庭琛对叶家这贱蹄子那些窒息的折磨,要是以后将她交到顾庭琛手里,那可比自己慢慢去折磨她有趣多了。 而且今日她要让这臣女二人在全临安城臣民面前下跪屈服,还得靠顾庭琛维持秩序,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顾庭琛默默瞥了眼昭烈帝和叶绾姝,暗暗将虎符收了起来,只得先出了东宫。 目送着顾庭琛离去,赫连玖缓步行至昭烈帝和叶绾姝跟前,充满挑衅的开口道:“靖和公主,我让你同你表兄再度重逢,你可得好好感激我。” 叶绾姝唇角微勾:“当然,我今日自然是要好好感激公主的。” “你能有此心,我很高兴。” 赫连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那就不废话了,既然大邺皇帝已经向我朝称臣,我希望你们君臣二人今日能替大邺臣民做个表率,在全临安臣民面前行牵羊礼,永远向我朝臣服。” “行牵羊礼?”,昭烈帝愤慨不已:“赫连公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人情?”,赫连玖冷笑一声:“大邺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不该多替你的子民着想?只要你们二人今日满足本公主的要求,本公主可以不再为难城内百姓。” 说罢,便朝着殿内挥了挥手,随即有人端着两张新剥的羊皮走了进来,浓郁的膻味顿时弥漫在整座宫殿内。 叶绾姝大抵知道何为牵羊礼,是要人脱去所有上衣,披上羊皮,被人用绳子套着脖子在地上爬行。 这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耻辱。 “赫连公主,你就这么笃定我朝臣民再无反抗的力气?”,叶绾姝冷幽幽注视着她。 “叶绾姝,你不会指着傅明池还能来救你吧?” 赫连玖满目傲娇:“神威军在我大丘铁骑面前都如此不堪一击,那群早已被我大丘吓破了胆的边关鼠辈,还能有什么作为,我皇兄可不是吃素的。” 从她的眼神里,叶绾姝已然猜到她知晓傅明池去了嘉裕关。 不过,她并不觉得傅明池会败。 她相信傅明池能战胜大丘太子。 “那咱们拭目以待。”,叶绾姝毫不示弱道。 赫连玖冷哼一声,不屑招手:“请大邺皇帝同靖和公主前往市集。” 她话音刚落,一群粗壮的汉子立刻上前来,半推半就的簇拥着二人一道出了东宫。 李友贞和满朝文武看着皇帝从东宫出来,身后还有大丘人端着的新鲜羊皮,大抵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何事,纷纷痛不欲生的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陛下,都是臣等无能,臣害了您。” 一时间,街道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啼哭声。 昭烈帝对这群朝臣早已心灰意冷,视若无睹的握紧叶绾姝手背,沉声安慰道:“绾儿,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向大丘人屈服,朕绝不会让你受辱。” 也怕他又萌生死志,叶绾姝小声劝道:“陛下只需照着先前的计划行事,臣女定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 “好。”,昭烈帝暗暗捏了捏藏在袖中的玉玺,放心的往前行去。 到得闹市中央,四下里早已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大丘的铁骑和新招募的降卒分散在各处戒备着,让整座临安城都透满了肃杀之气。 顾庭琛骑在马上,看着大丘人端着刚剥的羊皮行至叶绾姝和昭烈帝跟前,顿时露出不满。 “赫连公主,你此举何意?”,他并没想到赫连玖会如此折辱人。 赫连玖笑道:“难道道安王不希望这二人对你臣服?” 顾庭琛暗暗捏紧了拳头。 他自然希望表妹可以主动向他臣服,但绝不是这样的臣服。 如此,他往后还有何面目见她,又如何再与她相处? “赫连公主,我表妹不过一介女流,你何必如此为难她?”,顾庭琛不满责备道。 “道安王。”,赫连玖神色一怒:“本公主劝你想好了再开口,眼下不是你动恻隐之心的时候,你可别忘了你的敌人是谁?” 想到傅明池,顾庭琛目色里尽染愠色。 “绾绾,表哥”,顾庭琛有些不忍心的望向她。 叶绾姝冷冷笑了笑:“顾庭琛,你不必在我面前假惺惺。” “我”,顾庭琛心中一阵刺痛,突然不知如何再去同她说话。 昭烈帝满目嘲讽的望着他:“顾二郎,你口口声声说在意靖和,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哪有半点在意她的样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负她,简直不配做男人。” 顾庭琛更加愤怒:“陛下休想激我。” 昭烈帝笑了笑:“朕用得着吗?你在绾儿危难关头弃她不顾,不就是为的玉玺吗,朕今日给你如何?” 话落,从袖中掏出玉玺,举在手上:“今日玉玺、绾儿皆在你眼前,朕倒想看看你如何抉择?是眼睁睁看着绾儿被凌辱,再将玉玺拱手送给北寇,还是奋力一搏,不负你顾氏的列祖列宗?” 李友贞和朝臣们被赫连玖奴役这些日子,眼看着家人受尽凌辱,胸中的愤懑早已积压成海,纷纷跪下身央求:“道安王,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顾是百年名门,难道你想将太后苦心维持数十年的江山拱手让给北寇吗?” 听此,顾庭琛心中微动,再看向昭烈帝手里的玉玺时,眼中也多了不少亮光。 赫连玖察觉出不对,厉声骂道:“混账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蛊惑道安王?” 李友贞如今早已对大丘人不抱任何幻想,硬着头皮继续苦劝:“道安王,你想成为遗臭万年、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吗?你眼看着陛下和自己心爱之人受辱,将来有何面目去面见顾氏列祖列宗?” 赫连玖听得倍感窝火,眼中杀意频现,冷冷朝着长荣挥了挥手。 一群大丘将士挥刀冲入群臣中,手起刀落,李友贞连同不少朝臣顿时倒进了血泊中。 “谁敢再妖言惑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赫连玖指着李友贞等人的尸体威胁道。 可此时的人潮中早已是群情共愤,不少人纷纷跪了下去,大声恳求道:“请道安王诛杀大丘公主。” “杀。”,赫连玖一声令下,又有不少人被砍翻在地。 “顾庭琛,你还在磨蹭什么?”,赫连玖冷声道:“立刻请大邺皇帝和公主行牵羊礼。” 顾庭琛缓缓走向昭烈帝和叶绾姝,视线却紧紧停留在那枚玉玺之上。 第228章 诱饵 第228章 诱饵 叶绾姝默默瞧着顾庭琛那阴鸷的眼神,看出他的野心已经重新被点燃。 这样的他,虽然可怕,但也如一道势不可挡的利刃,只要能说服他奋力一搏,那他极有可能挫败大丘的这只铁骑。 “顾庭琛,你可看好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叶绾姝大声怂恿道:“只要你别伤害陛下,玉玺你尽管拿去。” “道安王,你休要听她挑唆。”,眼见着不妙,赫连玖厉声斥道:“你以为离了本公主,就算你得到这玉玺,还能被大邺臣民所容?” 见他面无所动,赫连玖又继续道:“道安王,本公主知晓你对你这位表妹情深义重,只要你肯将玉玺呈上来,乖乖交与本公主,本公主可以保证将她赐予你。” 听此,叶绾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在自己和玉玺之间,他自然只会选择玉玺。 “顾庭琛,你今日若投靠大丘,只会让我更加的瞧不起你。”,叶绾姝冷哼一声:“先前你虽大逆不道,眼里无君无父,可我好歹敬你还有些血性,觉得你是个男人。” 拿过玉玺,叶绾姝双手捧在掌心:“你杀兄弑母,逼死太后和自己的父亲,不就是为了这方玉玺吗,怎么,已经到了你眼皮子底下,你此刻又要犹豫了?” “绾绾,不是这样的。”,顾庭琛思绪变得越发凌乱,不停摇头道:“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一切。” “收起你的虚伪。”,叶绾姝目色一厉:“你以为你面前的女人会诚心助你,她不过是将你当做一把利刃,用完你的下场只会比任何人都惨烈。” “你这个臭娘们,还敢胡言乱语。”,长荣听得怒不可遏,直接拔出佩刀架到叶绾姝脖子上:“你要再敢胡说,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混账东西,你若敢伤她,本王就先杀了你。”,顾庭琛目色晦暗的瞪向他。 “道安王,你别不识抬举。”,长荣傲慢的撇了撇嘴:“我家公主给了你这次一雪前耻的机会,那是你修来的福分,你要是再听信他人挑唆,就别怪.” 凌厉的话音未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长荣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 见此情景,叶绾姝和昭烈帝暗暗相视着,偷偷笑了笑。 “顾庭琛,你想做什么?”,赫连玖甚是不满道。 “本王最恨被人威胁。”,顾庭琛用手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漫不经心道:“赫连公主,本王后悔了,需要你答应几个条件?” 赫连玖神色一怒:“你怎敢言而无信?” “本王可以臣服大丘。” 顾庭琛幽幽一笑:“但绾绾、玉玺本王都要,而且你必须立刻传信让你皇兄发兵征讨傅明池,否则你今日休想踏出临安城。” “你做梦。”,赫连玖直接拔出佩刀,猛的指向他:“你别以为本公主离了你就不能成事,杀了你本公主照样能挑选出更多愿意为本公主效力之人。” “你试试。” 顾庭琛唇角微勾着掏出虎符,朝着人群中喊道:“大邺军听令,若不想再被这妖女奴役的,就随本王殊死一战。” 一时间,周围都开始蠢蠢欲动,愤怒的眼神恨不得要将赫连玖生吞了一般,步步紧逼过来。 瞧着四下里早已被点燃的怒火,叶绾姝趁机大喊道:“杀赫连公主,为故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说着,将手中玉玺猛的掷向赫连玖。 眼见着玉玺飞向赫连玖,顾庭琛心头一紧,跨步一跃赶紧去抢夺玉玺。 赫连玖自不肯让出大邺的玉玺,和顾庭琛拼死争夺起来,四下里顿时乱作一团,厮杀声不绝于耳。 叶绾姝搀着昭烈帝混在骚乱中,不动声色的朝着远处逃离。 毕竟是传世数百年的玉玺,昭烈帝却有些不舍的不停回头张望。 “陛下,臣女知晓玉玺对您很重要,但只要今日能迎来转机,臣女必会替陛下寻回玉玺。”,叶绾姝拉着他一边走一边劝道。 “绾儿,你做得很好。”,昭烈帝笑了笑:“朕信你可以守住国祚,守住大邺的基业。” “臣女定当尽力。” 叶绾姝拉着他不停往前走,一刻不敢停留。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忽听一道呼唤声传来:“表姐。” 二人抬眸望去,只见祝文才带着楚茵和顾清眠、顾庭济姐弟迎了上来。 同时,许多暗卫悄无声息的守住了各处街道。 “茵姐姐,清眠、庭济。”,叶绾姝激动的唤了声,看着许久未见的三人,心酸的问道:“你们都还好吗?” “我们没事。”,楚茵抓着她胳膊,满眼热泪:“倒是苦了你了。” 叶绾姝连忙摇了摇头,同昭烈帝介绍了几人身份后,祝文才郑重的抱拳禀道:“陛下,太妃命末将前来接应您和太子妃,纪司马的崎州军也已秘密入城,接下来就交给末将吧。” “好,那就辛苦祝将军了。”,昭烈帝颔首道。 叶绾姝想了想:“祝将军,你记得活捉赫连玖,将她带到卿卿面前。” 她答应过待得时机成熟,会让穆卿卿手刃那妖女,今日绝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逃出临安。 “太子妃放心。”,祝文才信誓旦旦道:“末将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生擒那妖女。” 街上乱成这个样子,叶绾姝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搀扶着昭烈帝,柔声道:“陛下,委屈您先同我们前往府上避祸。” 昭烈帝微笑着点了点头,随着众人继续往前赶路,快要回到季府时,正见纪昀泽领着大军阔步昂扬的走来。 他全副铠甲,看上去倒是少了往日的书生气。 两人静静相视着,叶绾姝也不知还能同他说些什么,再三思忖后,也只道了声:“纪公子定要当心些。” “放心吧,公主。”,纪昀泽笑道:“我等这天等了许久了。” 叶绾姝朝他淡然一笑,福了一礼,便领着楚茵和顾清眠、顾庭济姐弟率先离去。 昭烈帝望了纪昀泽许久,眼神里透出无限欣慰。 他这一生命途多舛,一直郁郁不得志,但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挑中了两位得力干将。 只可惜,他与季渊的君臣关系再已无缘。 “昀泽,自今日起就是你一展抱负的大好时机了。”,昭烈帝轻拍了拍他肩膀。 想着自己先前的执拗,纪昀泽眼角不觉有些酸涩,他知自己能走到今日,全赖皇帝的包容。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纪昀泽虔诚的抱了抱拳。 “去吧。” 昭烈帝笑着同他挥了挥手,目送着纪昀泽带领大军奔向东宫,这才领着护卫前往季府。 第229章 乱刀砍死 第229章 乱刀砍死 叶绾姝回到府上,张太妃带着人刚迎出来,她便突然感到一阵不适。 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吓得张太妃和傅云霓脸色惨白,赶忙上前将她扶住。 搀着她回到暮苍斋里,张太妃立即请了医师过来把脉。 见医师一直紧蹙着眉头,张太妃急得连忙询问:“太子妃到底怎么回事?” “太太妃。”,医师有些难以启齿道:“太子妃这是喜脉。” “喜喜脉?” 张太妃有些难为情的捂了捂嘴,想到儿子闷不作声就干了件大事,心里不停暗骂道:“真是个混账小王八羔子。” 而得知叶绾姝身体不适,昭烈帝也顾不了许多,亲自赶来了暮苍斋,听闻这丫头有了身孕,他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凑上前来,昭烈帝整个人都精神矍铄了许多。 “咱们宗室终于有后了,真是苍天不负啊。”,昭烈帝激动的自顾自说道:“绾儿,你定要好好养着。” “陛下,都是臣妇管教无方。”,张太妃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矜持着自责起来:“那逆子” “诶,这事不怪靖和,更不怪明池。” 昭烈帝无奈道:“说起来都是朕无能,让大邺的江山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使得靖和与太子的婚事一再延误,朕来日无多,只盼着能看到明池早日替宗室开枝散叶。” “陛下,你切莫说这种话。”,张太妃道:“陛下必会福寿绵延的。” “你不必宽朕的心,朕早已看淡生死。”,昭烈帝朝她摆了摆手,脸上堆满笑意:“朕要趁着身子还健朗,将能做的事都办了。” 说罢,当即唤了几名宫人进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替朕拟旨,追封吾弟傅郾城为皇太弟,立靖和为太子妃,太子之子为皇长孙。” “陛下,这是不是太早了些。”,叶绾姝有些惶恐,讪讪道:“臣女腹中的孩子还不一定是男婴呢。” “有朕的庇佑,一定是男婴无疑。”,昭烈帝异常坚定的说完,又默默的双手合十,暗暗祈祷起来:“列祖列宗庇佑,定要保佑靖和为我大邺开枝散叶,保佑我大邺的江山后嗣有望。” 看着皇帝认真又虔诚的模样,傅云霓不禁偷乐起来:“皇伯伯,那万一我嫂嫂生了个公主怎么办?” “乌鸦嘴。” 昭烈帝撇了撇嘴,又笑吟吟的看回叶绾姝:“绾儿,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若真是个公主,朕和太子都会喜欢的。” “多谢陛下。”,叶绾姝抿了抿唇。 她此时最在意的还是傅明池的安危,只盼着他能击溃北寇,平安归来。 暮色四合,随着大丘铁骑和收编的新军混战在一起,东宫外早已血流成河。 大邺的新兵虽不如大丘铁骑善战,但胜在人多,而且都已存了同仇敌忾的决心,所以赫连玖和她的人马这次并未讨到半分便宜。 正当两方人马战得精疲力竭时,忽见四下里突然涌出不少骑兵,高举着火把迅速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顾庭琛刚刚夺下玉玺,正沾沾自喜时,乍眼看去,只见纪昀泽骑着高头大马朝着这边杀将过来。 “臭书生,你不是被贬到了崎州,怎会前来临安?”,顾庭琛顿觉不妙,一脸惊愕的瞪向他。 “这就不劳道安王操心了。”,纪昀泽微微一笑,同祝文才吩咐道:“祝将军,还有劳你夺回玉玺。” 眼看着玉玺落入顾庭琛手里,赫连玖气急败坏的正要来争抢,被顾庭琛直接一脚踹开:“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妖女还惦记着玉玺,咱们被算计了。” “那也是你这混账言而无信,轻信叶家那小贱人。”,赫连怒不可遏,紧握着剑还要与他厮杀。 顾庭琛一手紧紧护着玉玺,一手挥刀指向她:“本王不许你骂她贱人。” 赫连玖无语摇了摇头:“顾庭琛,你真是蠢笨至极,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那小贱人眼里压根就没有你。” “不可能。”,顾庭琛不肯死心:“绾绾不过是在气我当初将她置于险境,只要本王今日手刃了你,她定会重新接纳本王。” 看着两个魔头在市井中玩起了小孩斗嘴的把戏,纪昀泽俨然没了耐性,大手一挥:“统统拿下。” 祝文才带着人瞬时围向顾庭琛,崎州将领陈平则带人去捉拿赫连玖。 眼瞧着周围形势急转直下,一眼望不到头皆是大邺的铁骑,赫连玖也不知这支军队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惊愕之余,连连后退。 “我皇兄已带领三十万铁骑即将抵达临安,尔等休要造次。”,赫连玖大声警告道。 纪昀泽笑了笑:“赫连公主还盼着你皇兄入临安呢,恐怕你们兄妹只能到黄泉之下相聚了。” 一声令下,所有崎州军纷纷涌向赫连玖和残余的大丘将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股叛军拿下。 顾庭琛被祝文才夺回玉玺,叫人押解着不停挣扎之际,纪昀泽上前猛的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想着过往之事,他一只脚毫不犹豫的狠狠踩在了他的脸上。 “臭书生,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顾庭琛讥笑道:“你对绾绾一直纠缠不休,到头来还不是没能得到她的芳心。” 听到这话,纪昀泽眼里的愤怒更是难掩。 如果不是这混账从中作梗,他如今早已和公主成婚。 握刀的手不停颤抖,他紧咬着牙关,骤的一剑直接刺入顾庭琛肩膀上,刀尖混着鲜血在他肩头不停搅动,顾庭琛口吐鲜血,泛红的眸子却直勾勾盯着季府的方向,并奋力向着前方爬行。 “绾绾,表哥不信你对我会如此狠心。”,顾庭琛喃喃自语道。 “你还有脸提她?” 纪昀泽越听越气,猛的拔出剑,直朝着背部狠狠插了下去。 “绾绾,表哥从未想过要抛弃你。”,顾庭琛强忍着背部袭来的痛意,自顾自说道。 “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若不是你,公主何至于遭受这么多苦难?” 纪昀泽勃然大怒,抽出佩剑在他身上一顿乱砍,祝文才看得心惊肉跳,正欲过来阻拦,定睛看向这边时,发现顾庭琛早已血肉模糊的倒在了血泊中。 “此人作恶多端,纪司马就这样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祝文才愤愤难平的抱怨道。 可看着纪昀泽满目阴鸷,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命将士们清理东宫附近的尸体,带着人回季府复命去了。 第230章 倾尽家私 第230章 倾尽家私 临安城的混战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彻底结束。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只有打更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外面传来,季府内的防备才松弛了下来。 漆黑的院子里重新点上了灯,季宁萱带着秦楚霖兴高采烈的跑到暮苍斋内,兴奋的禀道:“长姐,纪司马和祝将军平定了城内的祸乱,已经押解着赫连公主过来了。” 叶绾姝面色平静的瞥了眼在一旁围着暖炉品茶的昭烈帝和张太妃,一屋子人都难掩激动的欢呼起来。 “陛下,姨母,恳请你们能将赫连玖交给小女处置。”,穆卿卿眼眸一沉,小小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昭烈帝抿了抿唇:“绾儿早已打过招呼,这人但凭卿卿你处置,但有一点,可别让她死得太便宜了。” “臣女遵命。”,穆卿卿立刻应声而去。 屋子里顿时离开了不少人跟着前去看热闹,就连昭烈帝和张太妃都跟着一道跟了出去。 看着清净下来的屋子,叶绾姝眼眸微微沉了沉,环视了眼身旁的顾清眠、顾庭济,声音冰冷的询问道:“宁萱,他可有押解回来?” 季宁萱自是清楚长姐所言何人,沉声道:“道安王被纪司马乱刀砍死了。” 听此,叶绾姝心头忽的有些不是滋味。 倒并非为他的死感到难过,只是想着前世的种种,还有因为顾庭琛惨死的那些人,她心中有些不平。 “长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季宁萱过来宽慰道:“可他既然已经死了,你就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往后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 叶绾姝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轻轻点头应了声。 看着身边闷闷不乐的顾清眠、顾庭济,她情绪虽然有些低落,但让她欣慰的是,表弟表妹都还平安无恙的活着,而且往后她能够更好的庇护姐弟二人。 “清眠、庭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们跟着宁萱和楚霖下去早些歇息。”,叶绾姝宽慰道:“待城里清理干净,我陪你们回国公府,为姨母重新发丧。” “表姐,你也好好养着身子。”,顾清眠叮嘱了句,才带着顾庭济跟随季宁萱、秦楚霖离开。 屋子里变得异常的安静,唯有炭火在暖炉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春红默默为叶绾姝续了碗热茶,微笑着道:“姑娘,三姑娘说得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往后不会再有人能打搅到你了。” 叶绾姝只是端起茶碗浅浅抿了口茶,脑海里净是在潼阳时的回忆。 那时他们兄妹三人日子过得何等畅快。 或许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的,而人心也会随着成长不断的变化。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她现在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替陛下替傅明池,更是替她自己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从怀里掏出所有存银票据,叶绾姝缓缓交到春红手里,柔声叮嘱道:“大邺朝风风雨雨这些年,眼下太子在嘉峪关的日子怕也不好过,你将银票交给陶大哥,让他不遗余力的替太子准备粮草器械,切莫让将士们在边关因粮草一事犯愁。” 春红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姑娘你好生歇着吧。” “好。” 杏桃过来扶着她起身,叶绾姝走到床榻边,想着昭烈帝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摸了摸自己小腹,便逼着自己躺了下去。 她知自己如今的使命并不比傅明池轻松。 他在前线奋力厮杀,而自己也得肩负起替宗室绵延子嗣的重担。 烽火连三月,自大丘太子带领三十万铁骑入关后,便遭遇了大邺军团接连围剿。 傅明池兵分三路,将大丘七十万铁骑硬生生分割成了三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两军在嘉峪关一带血战三月,才终于活捉了大丘太子赫连融。 本想用赫连融逼迫大丘铁骑退出北都,归还早年间侵占的城池土地,可这兄妹二人早已沦为大丘皇室的弃子,得知赫连融被俘,赫连玖死于临安,大丘皇帝迅速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囤于嘉峪关五十里外的铁木城,两军由此陷入僵持阶段。 阳春三月,傅明池正在营帐内照顾宁国公喝完汤药,忽见聿白匆匆行了进来。 “殿下,我大军粮草告急,这些日子已有不少将领提议,想要议和,若不能尽快稳定军心,只怕军中会起动乱。”,聿白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宁国公轻咳了几声,勃然大怒道:“怕不是又是谢家军那些混账东西。” 暗暗捏了捏拳头,宁国公沉声道:“明池,咱们现在的确得想法速战速决,否则粮草一断,的确如聿白所讲,会生动乱,大丘四十万降卒每日消耗可不简单啊。” 傅明池却摇了摇头:“眼下并不是咱们决战的时机。” 他仔细分析道:“这一战赫连融所领的铁骑虽号称七十万,实际上大多是他们这些年在北都征集的傀儡,并非大丘精锐,我大邺的战马不如大丘强悍,这个季节作战只会有利于大丘的铁骑。” 这也是宁国公头疼的地方,大邺朝退居临安后,不仅让大丘侵占了不少肥沃的土地城池,大邺朝以往所产战马皆在北地,也都落入了大丘人手中。 这南方的马哪有北地矫健强壮。 长长叹了口气,宁国公愁眉不展道:“可一直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如今国库空虚,只怕陛下也难以筹措到粮饷。” 帐中几人都深感苦恼之时,言瑾突然领着陶安然走了进来。 “陶掌柜?” 看着言瑾满脸喜意,傅明池便猜到这人前来定是有喜讯。 “殿下,草民奉太子妃之命前来为前线送粮。”,陶安然拱手答道。 “绾儿?”,傅明池眼前一亮:“你押送了多少粮草过来?” 陶安然笑道:“太子妃猜到殿下定在为粮草发愁,所以倾尽家私让草民四处筹措粮草,加上朝廷筹备的,足以支撑到入冬。” 宁国公听得振奋不已:“这丫头当真是有些本事,竟然早早就料到了这一层,提前为咱们备好了粮草。” “如此,只需等到雨季到来,咱们便可以和大丘铁骑决一死战了。”,傅明池顿时来了信心。 “殿下,那四十万降卒该如何安置?”,聿白苦恼的问道。 宁国公、傅明池面面相觑一眼,傅明池近来一直打算处决这批降卒,可毕竟是四十万条人命,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大邺百姓,若是尽数斩尽杀绝,恐怕收复北都必会遇上层层阻碍。 为此,他始终未下定决心。 “草民倒是有个法子。” 见众人都在为此事犯愁,陶安然一脸神秘的开了口。 第231章 发配纪昀泽 第231章 发配纪昀泽 “不如将这些降卒分批迁往崎州,令他们主动出海戴罪立功,攻打海匪。”,陶安然谏言道。 闻此,傅明池和宁国公相视一笑。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宁国公认可着点了点头:“海匪侵扰大邺已有几十年,一直困扰着我们,这次不如让他们也尝尝被劫掠的滋味。” 傅明池脑海里瞬时想到一个人来。 听闻纪昀泽带领崎州军入了临安,而且还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若再对绾儿有什么不轨之心,自己眼下还真没法应对。 “陶掌柜不愧是太子妃看重之人。” 傅明池当即写下一封奏疏交到陶安然手里:“那纪司马此次入临安平叛功不可没,本宫准备举荐他为平南大将军,命他带兵出海,征讨海匪,为我大邺军北伐筹措粮饷。” “啊?”,陶安然愣了愣:“殿下,这任务是不是太艰巨了些?带领四十万人出海已是不易,还得筹措粮饷,只怕纪司马难以应对。” 傅明池故意叹了口气:“陶掌柜来嘉峪关一趟,也看到了本宫和将士们的艰难,海匪向来富裕,只要他能寻到海匪老巢,养活几十万人不是问题。” 看出太子是有意为难纪昀泽,陶安然也只得顺从着应了下来:“草民回去定会如实上奏。” 之后又将临安近来发生的事情如实向傅明池述说了一遍。 得知绾儿已有身孕,傅明池恨不得立刻奔回临安。 “外公,孙儿要做父亲了。”,傅明池难掩激动的看向宁国公。 宁国公喜得热泪盈眶:“永宁王府总算是有后了。” 想着如今临安城就只有女儿独自应对局势,宁国公立刻道:“安然,你回去替老夫传个信,让人将老夫人接来临安,帮着照料太子妃。” “是,草民记下了。”,陶安然恭敬的应道。 宁国公和夫人这些年为外孙的亲事和香火传承可谓是操碎了心,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外孙媳妇怀孕,他这心里是又高兴又着急,生怕女儿照顾不过来出了半点闪失。 望着陶安然,他急声催促道:“安然,老夫就不留你了,你抓紧赶回去,务必要尽快将老夫人接到临安,咱们国公府的那些乳娘、嬷嬷照顾孕妇经验老道,有她们在,老朽这外孙才能安心些。” 陶安然又应了声,正要走,傅明池忽的将他叫住。 “慢着。” 傅明池缓缓行至他跟前,似笑非笑的问道:“陶掌柜,绾儿可有托你带什么话?” 陶安然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迟疑着摇了摇头:“启禀殿下,我家小主就托草民尽快将粮草运到嘉峪关,除此之外并没别的事相托。” 听此,傅明池脸色骤的一沉,显然已有些不高兴。 “言瑾,你八百里加急,速速赶回临安,让纪司马立即赶来嘉峪关,着手安置战俘的事情。” 傅明池郑重其事的叮嘱道:“他若敢再临安继续逗留,你代本宫上奏陛下,弹劾他先前的罪责,将他就地凌迟。” 陶安然听得一愣。 殿下问小主人的事,怎么好端端的又要追究纪公子的罪责? 正一筹莫展之时,傅明池已黑着脸出了营帐。 言瑾也不敢多留,赶紧出门办事去了。 宁国公看着陶安然一头雾水的模样,自是清楚外孙的心思,朝他淡然一笑:“安然,你等一等,老夫有样东西,你带回去交给我那外孙媳妇。” 说罢,他迅速走出营帐,不多时又抱着个匣子走了回来。 “你把这东西交给绾绾。” 宁国公也未言明匣子里装着何物,一脸神秘的将匣子塞进陶安然手中。 陶安然向着宁国公作别后,便追着言瑾朝临安赶了回去。 随着赫连玖和大丘铁骑的覆灭,临安城又重新归于宁静。 昭烈帝命人将东宫重新装饰了一遍,不过叶绾姝和张太妃都不愿住进去。 离开季家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和府上的妹妹们解开嫌隙,趁着傅明池尚未班师,叶绾姝便想着在府上多留些日子,顺便多照看小楚霖一段时间。 只是她如今肚子开始显怀,昭烈帝和张太妃都不许她到处走动,她每日活动的空间也只有整个季家了。 对于她腹中的孩儿,早已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重点,皇帝挑选的宫人张太妃不放心,又亲自派了不少越州的老人过来,甚至还带着傅云霓几乎日日守在季家,就差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了。 虽是宠爱,也让叶绾姝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好在身边有楚茵,会日日想着法子开导她。 “其实陛下和太妃也不过是想着早日看到宗室诞下新的血脉,倒不会真的在意你腹中胎儿是男还是女。”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暮苍斋里,楚茵抱着齐霜霜,认真的说道:“万一是个小郡主,陛下和太妃还不同样捧在手心里。” 叶绾姝自然相信这一点,可看着昭烈帝整日里望眼欲穿的迫切样子,她还是盼着能诞下男婴,让他能安心颐养天年。 毕竟老皇帝这一辈子的确不容易,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唯一的念想就是想要看到收复北境,还有后世之君有所出。 重来一世,她从捡来的郡主,到册封公主,再到和老皇帝一起并肩作战,的确是缘分不浅,他将自己当作女儿看待,自己也将他当作最尊敬的长辈一样。 所以,老人家的心愿,总是不该辜负的。 捏了捏齐霜霜小脸蛋,叶绾姝笑着问道:“霜霜,你想姨姨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齐霜霜想了想:“霜霜都想要。” 伸出已经被养得肉嘟嘟的小手,齐霜霜在她小腹上轻轻抚了抚:“阿娘说她怀霜霜的时候,快五个月了才显肚子,姨姨怀上宝宝才三月有余,就已经很大了,霜霜觉得姨姨肯定会一次给我生下弟弟和妹妹。” 听此,叶绾姝、楚茵相视笑了笑。 再看叶绾姝隆起的小腹,楚茵也不由得惊呼起来:“绾绾,你别说,霜霜说得还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