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谜案》 第1章 肉汤 第1章 肉汤 黄昏的光投射进楠城警局这栋90年代建的旧办公楼里,安静的过道里,传来高跟鞋不紧不慢敲击地面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人婷婷袅袅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楠城刑警一队的齐飞在审讯室门口已经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了,受害人的家属坚持要邀请一个“半仙”来协助破案,这可是对他职业生涯的极大侮辱。 他明显不耐烦了:“这都什么呀?我们审了这么久不肯松口的人,这种江湖骗子就能行,刘队也真是的,受害人家属的要求,就得都答应吗?这是严重的干扰办案!” 边上的女警吴珊秋提醒着:“小声点,听说这女的很难搞,陈小静的家属了好多钱才把她请来的。” 正说着,女人已经到了跟前,齐飞把要吐槽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手上,那白皙的双手捧着一碗汤,还冒着热气,这是碗肉汤,放了许多黄酒,酒香和肉香混合,很难不诱人。 “切,装神弄鬼。”齐飞不屑地小声嘀咕着。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嘀咕,女人在走进审讯室之前,忽而瞥了齐飞一眼,对视那瞬间,齐飞从她的双眼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脸,仿佛女人那乌黑的双瞳之中是无尽的黑夜。 在他大脑空白的瞬间,审讯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家属说去找钟馗,我还以为是个老爷们,怎么是这个小丫头?”齐飞咕哝着,不自然地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笑死了,飞哥,你肯定没看来访登记,人家是钟表的‘钟’,葵的‘葵’。”吴珊秋说道。 “陈小静失踪十三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凶手,不肯交代藏尸地点,家属这心情我也理解。不过,刘队竟然同意让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和嫌疑人独处我也是服气了。”齐飞碎碎念着。 “好啦好啦!”吴珊秋拉着他的胳膊往观察室走:“听说这个钟葵能通灵,可以让死人和活人对话,三五镇上传得神乎其神,咱们刘队肯定了解过情况才答应家属的,我说飞哥,你就不好奇她怎么表现吗?” 齐飞一脸无趣地跟着吴珊秋到了观察室,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审讯室里的一切。 空荡荡的审讯室,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平平无奇的长相,很难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陈小静是朱七的情人,种种证据显示,人已经被朱七杀了。可惜十三年了,始终找不到尸体。朱七今年终于落网了,但是对藏尸的地点改来改去,就是不说实话。 齐飞不会忘记,他们第五次找尸体是去了朱七家附近的桃树林,挖了一整个下午一无所获,他转头看到朱七嘴角扬起那挑衅的微笑,对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四个字,齐飞知道是什么——疑罪从无。朱七在激怒他,愤怒会让一个人犯下错误——这个朱七不愧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此时,审讯室里,钟葵把肉汤放在桌上,落座在了朱七的对面,用那双鹿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个逃犯和一个美貌的“半仙”面对面,十五分钟过去了,两个人没有说话。 “她在做什么?”齐飞手叉着腰,不耐烦地问。 “飞哥,你还真别说,这钟葵长得挺美的,不说还以为是个一线的大明星呢!”吴珊秋说着题外话。 “这是重点吗?!”齐飞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她说。 这时,吴珊秋突然戳他的胳膊说:“快,快,她动了!” 只见,钟葵把肉汤推到了朱七的面前,有气无力地说道:“汤快凉了,赶紧喝吧。” “呀,这个美女说话怎么一副要死不能活的样子?”吴珊秋感叹道。钟葵这一开口,审讯室里的氛围立刻诡异了起来,鬼森森的,连齐飞都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朱七狐疑地打量着钟葵,那碗汤浓烈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钟葵瞥了一眼朱七滑动的喉结,嘴角微扬,随意撩起自己的一束头发,开始编织起来,自顾自哼起了歌。 “她在唱什么?”吴珊秋不明所以地问。 齐飞却记得这个调子:“一首老歌,这歌流行的时候我才上初中,你肯定没听过。” 在审讯室的朱七,听到的时候脸色却一下子变了,他盯着钟葵,眼中闪过的是困惑、惊恐……仿佛一刹那有太多的情绪翻涌上来。 忽而用她终葵那空灵的眼眸看向朱七,催促着:“喝呀?” 这话仿佛是咒语,朱七颤抖着端起碗,小嗦了一口。 “喝完!”钟葵没等他放下碗,催促着。 朱七听了,真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仿佛有巨大的恐惧趋势他不得不照着做。齐飞不明白这么难审的朱七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钟葵言听计从。 不一会,朱七手里的汤碗已经空了。 钟葵露出了妩媚的笑容,站起身,走到了朱七身边,弯下腰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话筒收不进她的声音,在观察室的人只能看到随着钟葵朱唇微动,朱七的脸色从苍白变得蜡黄,继而变得蜡黄,仿佛有巨大的痛苦,紧接着整个人开始抽搐,忽然“哇”的一下,刚喝下去的肉汤全部被呕了出来。 “咦额……”吴珊秋忍不住捂住了嘴和鼻子,即便隔着房间其实闻不到那股难闻的味道。 猛然间,钟葵的手指向了单向玻璃的方向,所有人似乎都被她操控了情绪一般,莫名紧张了起来,甚至有往后退半步的冲动。 只听她对着朱七说道:“警察对你有耐心,我可没有。”就这么说完,她准备转身往审讯室外走去。 看她要走,朱七竟然急了:“我说,我说!” 钟葵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朱七:“那就大声地说出来给他们听听。” “在,在我二舅的后院,西南墙角,地底下……”朱七结结巴巴地说着。 齐飞走出了观察室,站在门口,看着钟葵迎面走过来。 而钟葵径直走到他跟前,离得很近,近得齐飞窘迫地要往后退去。“你们可以去挖陈小静的尸体了。”她笃定地说道。 (本章完) 第2章 查无此人 第2章 查无此人 齐飞嘴硬着:“呵,埋尸的地点,他已经骗过我们很多次了,难保这次不扑空。” 钟葵忽然手搭到他肩上,踮起脚尖,凑到耳边说道:“问不出来,是因为你们缺一碗孟婆汤。”她呵出的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香甜味道,拂过齐飞的耳廓,痒痒的,让齐飞不由得面红心跳了起来。 只见钟葵一抬手,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张名片,塞在了齐飞手里,继续说道:“上面有我的地址,记得来找我。” 众目睽睽之下,齐飞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脸红得和煮熟的龙虾一样,故作镇定地嗤之以鼻:“哼,现在算命的也印名片吗?” 钟葵一抿嘴,笑道:“我这名片可不是谁都给的,帅哥。” 为了嘲讽齐飞似的,她顺手拿了一本放在宣传架上的反诈骗手册,在半空中扬了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看着钟葵翩然离去的背影,吴珊秋转头嬉皮笑脸地对齐飞说:“飞哥,她这是在撩你吗?” “别闹,还不安排去挖尸!”齐飞没好气地说着,顺手把名片朝里丢在了观察室的桌子上。 …… 在一棵老柿子树下,土砖砌起来的墙根被刨开。 朱七戴着镣铐,看着深埋了十三年的四个酒坛被刨了出来。 酒坛被打开的时候,那股浓烈的酒香,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 齐飞清楚地知道,这酒里泡着的,是陈小静被分割的尸体,但是那陈年黄酒的味道,让他的身体本能地沉醉其中。 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早秋的冷风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那是被自己生理上对酒香的反应恶心到了。 朱七为什么在审讯室里呕吐,齐飞在此时才找到答案,钟葵用黄酒炖的肉汤,毫无疑问击中了朱七内心深处最恐怖的记忆,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 …… 审讯室的灯再次亮起。 齐飞看着失了魂一般的朱七,沉声说道:“说说吧,为什么杀害陈小静?” 朱七一反过去老油条的样子,急切地承认着:“因为她催我还钱,我没有,就想杀了她一了百了。那时候我投资失败欠了债,躲债跑路的时候遇到了陈小静,我经常去她当服务员的那个小饭馆吃饭,一来二去就熟了,我借着合伙做生意的名义,让她自愿把钱拿了出来。”朱七特地强调了“自愿”两个字。 “我们调查发现,当年陈小静先后转给你了十几万的钱,她家里并不富裕,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齐飞说道,“这些年你到处诈骗,她不是你第一个诈骗的对象,也不是最后一个。为什么单单对她下手?” 问到这句话的时候,朱七忽然陷入了沉默。 “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后来发展成了男女关系,你在这里还有妻儿,所以你杀她是因为债务还是情感纠纷?” “我,我不知道,她把我逼得太急了,我就想,如果她消失了,我可以好过一点……”“那交代杀人分尸、藏匿尸体的作案过程吧?” “其实很简单……我跟她说打算和她回老家结婚,让她先跟我回来见个父母。我约了她到我买在楠城的公寓里见面,两个人喝了不少酒,我看她醉倒在床上,就用一个枕头,蒙住了她的头,一开始她还在那扭来扭去的动,后面就不动了。” “为什么要分尸?” “因为不好搬……”朱七的理由朴素而残忍。 “为什么要把尸块泡在黄酒里?” “听说,死人味道重……我怕被人发现,我知道二舅家老宅埋了好几坛女儿红,但是我表妹夭折了,二舅全家也搬走了,当时灵光一闪,就想把陈小静藏到那里。” 齐飞听了,冷笑一声:“哼,你倒挺有创意的。” 朱七这时突然问:“那个女的是谁?” 齐飞知道他问的是那位“神婆”,反问道:“她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朱七脸色再一次变得惨白,结结巴巴地说:“她说,酒太香了,想带我一起喝……”说到这里的时候,朱七忽然很认真地看着齐飞,“她就是陈小静,她编头发的样子,还有哼着的歌,陈小静就是这样的……”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自然不能相信朱七这些神神叨叨的话。 结束了审讯,吴珊秋给齐飞递去了一杯热茶:“飞哥,你看起来状态不佳啊,不会真信了朱七那些鬼话了吧?” 齐飞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茶,结果被茶水烫得赶紧又吐了出来:“这个钟葵不是陈小静的家属请来的吗?她提前了解过陈小静的习惯动作,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我想不通,她怎么知道黄酒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和朱七提了酒的事情,朱七也不会这么轻易交代……哎,我打听了下,这个钟葵住在距离镇子十几公里远的山上,深居简出,但是据说能和死者通灵,镇子上凡是去找过的,都说特别灵。”吴珊秋煞有介事地说着。 “切,如果真这么灵验,她直接问死去的陈小静自己在哪里就好了,用得着这样装腔作势吓唬朱七?”齐飞到底还是显得不屑一顾,“这个女的,要么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要么就是对朱七的案子有所了解我得查清楚。珊秋,去查下钟葵的住址!” “好咧!”吴珊秋对着电脑一通敲击键盘,不一会儿喃喃道,“奇怪,竟然查不到这个人的信息。” “嗯?户籍信息没有吗?” “从登记的信息看,三五镇没有叫钟葵的,不行我问问所里流动人口的信息试试。” “不用,我知道她住哪。”齐飞一拍脑袋,想起了那张被他看都不看就丢了的名片,立刻起身回到观察室一阵翻找,好在几天下来,名片在桌子的角落里还没丢。 然而当他拿起钟葵给他的这张名片,不由得一阵失望,上面除了钟葵的名字,什么地址、电话号码都没有,只有两行打乱的数字。 回到办公室,齐飞把名片甩在了桌上,哭笑不得:“不愧是个算命的,玩神秘溜到飞起!” (本章完) 第3章 半仙 第3章 半仙 这时,一个同事经过,丢了个文件袋给他:“飞哥,有你的快递。” 齐飞漫不经心地拿起文件袋,上面的寄件信息却让他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快递从三五镇发出的,寄件人不是个名字,而是“答案”两个字。 他赶忙撕开了袋子,只见里面是一本他们警局发放的反诈骗手册。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天钟葵离开时候的样子,她拿着手册,嘲讽的模样。 齐飞一手拿着手册,一手拿起名片,忽然对自己笑了,喃喃着:“好,好,密码本是吧?” 他对着名片上的数字,打开反诈手册,查找着:1-2-1,第一页第二行第1个字,随即有些失望,很遗憾,竟然还是个数字,那是序号“1”,接着找出来的是“2”,第三个数字“0”。 “120?”齐飞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本以为至少是一句话。 了好一会儿工夫,他把所有对应的信息从反诈手册里找了出来,结果所有对应的依旧是数字。 好消息是,名片上的是密码,反诈手册是密钥本,这没问题。 坏消息是,谜底依然是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一堆数字。 “飞哥,这么有兴致做数学题?”吴珊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突然说话让专心解谜的齐飞吓了一跳。 “不是,钟葵的名片是一串密码。”齐飞指了指被他圈圈画画的反诈手册和那张小小的名片。 “嗯?”吴珊秋扫了一眼,不明所以,拿出一个快件塞给了齐飞,“哦对了,我刚下楼,正好有个你的快递。” “又一个?”齐飞眉头一紧,果然寄件人的名字写着:“第二个答案”。 他赶忙撕开,从里面掉出来一个u盘,看来这是钟葵给他的第二个提示。 齐飞赶忙把u盘插到电脑上,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图片,是世界地图。 “地图?”齐飞喃喃着,又看着破解出来的2排数字,第一行是120094491,第二行是30150197,嘀咕着:“120……30……”忽然想到了什么,提起笔在数字之间加了几个小数点,赶忙在电脑里输入了这组数字,按下回车键,结果过来的时候,他不由得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 吴珊秋凑到电脑屏幕前一看:“咦?这是个经纬度啊?定位就在三五镇附近。” “确切地说,是三五镇边上的自在山,不是都说她住在附近的山里吗?看来这是她的住址了。”齐飞说着,有种被钟葵牵着鼻子走的不痛快。 “住哪就直接写清楚嘛,搞这么多密码干什么,又不是搞地下工作。”吴珊秋忍不住吐槽着。 “哼,她是享受操纵别人的快乐呢,反诈手册……看来这名片是给我们定制的了。”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是说了吗?让我去找她。”齐飞目光炯炯,显然钟葵已经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啊,飞哥,她这是真对你有意思吗?”吴珊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别瞎扯,名片是她来之前就准备好的,那会儿我们还不认识,所以我得搞清楚,她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齐飞收好所有的东西,说走就走,一个人跑去开车了。 从楠城开车去三五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齐飞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为了办案子,只有这次是为了见个“半仙”。他没有直接按照钟葵给的经纬度定位上山,而是先到了三五镇,他记得吴珊秋和他说过,钟葵因为算命准,这两年在三五镇很有名,出于职业习惯,得先走访了解下这个人。 三五镇不大,他随便走进一家店铺问,果然一说钟葵就知道。 “你也是来算命的吗?”老板打量着齐飞,问。 “嗯,听说很灵验,这是真的吗?”齐飞顺水推舟说道。 “呵,那可不!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她算的,不管死人活人,都特别准,就是,你这个准备够了吗?”老板说着搓了搓手指做出数钱的动作。 “要很多钱吗?” “贵得很,算一次,没个五位数不出山的。不过,去过的都说这钱得值!你要呀要是想见见家里过世的人,必须得找她。听说有个死了老公的女的去找她,一听就知道是她老公鬼魂附体了,当场差点没哭晕过去,差不多的事儿还有好多呢!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是家里什么人走了呀?” 齐飞听了,强忍着没有翻白眼,心想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无论钟葵现在表现得多么灵异,说是能和死人通灵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我看她那个地方不好找啊,开车怎么上去?”齐飞没有回答,自顾自问着。 没想到老板却露出讶异的表情:“你知道她住哪?” 齐飞也纳闷了:“怎么?你们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她住哪。” “那我就奇怪了,你们怎么找她算命的,上门服务?” 老板手指了指门外,说:“喏,你朝这条路往西走两个路口,会看到一个黄大仙的庙,里面有个黑色的功德箱,我们镇上的人要是想找她,就往功德箱里塞一包钱,写上要算的东西,七天之内,如果功德箱里的钱和字条收走了,就说明她愿意接,如果过了七天钱还在,就说明她不接。” “你们不是不知道她在哪吗?接了会怎么样?” “如果接了,那就这个月的十五,晚上7点钟到黄大仙庙等着,会有人来接,不过来去的路上都是被蒙着眼睛塞着耳塞的,我们就知道她住在那个山里,具体什么地方就不晓得了。” 齐飞一听,心里的疑惑多了一层——钟葵这么费心隐藏自己的居所,为什么要暴露确切定位给他? 他按照店老板的指引,去了黄大仙庙。 这天阴雨密布,将要下雨的样子。 这个小庙门开着,却没有人,齐飞走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脊背发凉。 一尊黄大仙的塑像赫然在正殿内,打扮成仙子的模样,却是黄鼠狼的头,在烛光的晃动中显得面目狰狞。 “齐飞,你来了。”无人的庙里传来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仿佛是黄大仙在说话。 (本章完) 第4章 另一个姓朱的人 第4章 另一个姓朱的人 只见从塑像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妇,六十多岁的模样,一见到他,就满脸笑容,褶子挤在一起:“我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认识我的?”齐飞的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配枪上。 老妇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只是伸出手递给了他一个看风水的罗盘:“去吧,她在等你。” “是钟葵让你给我的?” “它让你往哪走你就往哪走。”老妇也不多说,就转身去后堂了。 钟葵算准了他这会儿到黄大仙庙,这层心机,让齐飞不寒而栗。不过这罗盘对他来说没什么用,这次过来他作了充分准备,指南针早就带好了。 齐飞把车开到了山脚,按照钟葵给的位置往山路走去。 大约走了半小时,手机忽然卡住了,重启了好几次都不行。 齐飞看着前方的岔路,烦躁地挠了挠头。 忽然想起了那个风水罗盘,赶忙从背包里取了出来。 很快,他发现了罗盘的猫腻,中心的指针怪怪的,于是拿出自己带的指南针,果然罗盘的指针是偏的,指向的并不是正南正北。 显然,这是钟葵给他的又一个提示。 她知道手机会失灵,从这里开始,只能靠这个罗盘了。 “呵,把自己藏得够好的!”齐飞自言自语着,只能按照指针的方向继续前进。 穿过遮天蔽日的密林,前方竟然是一片开阔的草甸,草甸的不远处,有几间木屋亮着灯火。 看来他终于到了钟葵的住所了。 住所前有个小柴门,推开的时候会撩动上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一团黑影袭来,吓得齐飞掏出枪要准备射击。 定睛一看,是一只硕大的猫落在他跟前,足有半个人高,蓝灰色的毛,金色的大眼睛,正充满戒备地盯着他。 “罗刹,是客人。”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木屋门口,呵止了大猫。 罗刹冲齐飞龇了龇牙,撤回到了钟葵的身边,仿佛侍卫一般形影不离。 “我们又见面了,齐警官。”钟葵笑盈盈地对着齐飞说道,带着诡异的亲切感,“你是个好警察。” “我费这么大的劲,不是来听你表扬的。你怎么知道陈小静的尸体泡在黄酒里?” “陈小静告诉我的。” “你这伎俩只能骗老百姓,你说了我是个好警察,有没有说谎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钟葵冷笑了一下:“陈小静还告诉我,你们抓错人了。” “朱七已经认罪了,你混淆视听的用意是什么?除非,你和这个案子有关联。”齐飞盯着钟葵,目光锐利。 钟葵走到了齐飞身边,伸出手指,用指甲划过齐飞的脖子。 齐飞知道自己应该躲,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躲,就和中了定身术一样,冰凉的指甲仿佛随时可以割开他的脖子,巨大的恐怖袭来,恍惚间他看到了陈小静那泡在酒坛子里的头颅,沿着脖子齐整地砍下…… “进来喝茶吧。”钟葵的声音打断了齐飞的遐想。 瞬移了似的,钟葵已经进屋了。 屋子里点了香,烟雾缭绕的,铺了干净的草席,茶台,蒲团,就是深山里的一个茶社。茶台边也挂着风铃,她似乎很喜欢风铃。 她示意齐飞坐在茶台前,在一个古朴的茶盏里倒了一杯茶给他。 齐飞知道直接问没有用,顺着钟葵的话问道:“陈小静和你说了什么?” 没想到钟葵此时抬眼冲他微微一笑:“你这么辛苦才找到我这里,如果只听到一些鬼话不是很可惜?” 这算是间接承认,她并没有和陈小静的鬼魂通灵了。 钟葵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茶具,一边说:“去年这个时候,有人来请托,我看了下内容,很无聊,本来不想接,不过看了他们功德箱里的现金,给得太多了,性价比这么高,我就改主意了。”钟葵慢悠悠说着,还是那慵懒的语气,“来找我的是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说他总是梦到一场大洪水,自己在一个木桶里漂流,水里有个怪物在追他,却怎么也划不动木桶。最后就会被怪物抓住,把他的衣服全部扒下来。” “嗯?搞笑。”齐飞听到这里只觉得无厘头。 “搞笑?我只觉得这个人内心充满了秘密、恐惧和绝望。”钟葵说道,“我和他深入聊了聊,最后把钱退给了他。” “你搞不定?” “呵,是不需要我搞定,他知道这个怪物是什么,但不希望我知道,那还能说什么?直到第二年,又有人给了很多钱,让我把一个叫陈小静的冤魂召唤出来,让我问问她是不是一个叫朱七的人杀了,很有趣,这我想起了之前那个人。” “这两个事情有关系吗?”齐飞忍不住问。 钟葵没有立刻回答,一伸手:“要我告诉你,先把我的名片和你的答卷给我。” 齐飞没办法,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那张钟葵定制的密码名片和自己破解出来的手写经纬度。 钟葵拿了直接丢进了香炉里,一团火蹿了几下就灭了。 随着一股青烟袅袅升起,钟葵悠悠说道:“让我和你说说那个人的梦都在说什么吧,洪水这种灾难是他一直很害怕的东西,往往和死亡有关,划不动的木桶,追击的怪物,都是他无法挣脱的阴影,无所谓,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摆脱的恐惧,有意思的是这个梦境的结局,他被怪物扒光了衣服。齐警官,想象一下,扒光衣服意味着什么?一个人最隐私的东西被揭穿了,一整个梦里,他最害怕的并不是怪物,而是怪物对他做的事情。”说到这里,钟葵用手撩拨了下挂在边上的风铃,叮铃一声,伴随着她一句话,“前一个人第一次做噩梦,是在十三年前,而且,他也姓朱。” 齐飞脑袋“嗡”地一下,警察的直觉知道这不会是巧合。 钟葵走到他身边,鹿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继续说道:“他有不可说的秘密,与死亡有关,与失去控制有关,但他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只希望我把那个追杀他的怪物赶走。” (本章完) 第5章 配合的嫌疑人 第5章 配合的嫌疑人 “你想说,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齐飞问。 钟葵不置可否,露出轻蔑的笑容:“有趣的是,你们抓住了杀死陈小静的人,朱七,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好像和我见到的那个小朱,不是同一个人哦。” “朱铭恩?”齐飞对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这个人是朱七的儿子,当初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朱七是凶手,再加上他畏罪潜逃,竟然没有人在意这个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人,他恍然大悟,“所以你去了警局,想看下朱七这个人?” “呵,我只是想验证下我的猜测罢了。” “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来警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我收了钱,陈家人请托是让朱七认罪,可没说帮你们破案。” “你?!”齐飞听到这里,不由得愤慨。 但钟葵无视了他的愤怒,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听说陈小静的尸体泡在酒里保存得不错,切得漂亮吗?” 用“漂亮”这个词形容分尸,到底让齐飞不大舒服,没好气地回答着:“切口整齐,怎么了?” “哦,朱七喝汤的时候可没少晃出来,手不太稳呢!”她仿佛随口一说,又撩拨的了一下茶台边的风铃,那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再不走天快黑了,喝了茶你得上路了。” …… 咣当,一把铁斧丢在了朱七的面前。 吴珊秋担忧地看向一反常态的齐飞,小声嘀咕:“飞哥,万一他发疯砍人怎么办?” 齐飞却上前解开了朱七的手铐,指了指脚边的木桩:“给我把木桩劈开。” 朱七看向齐飞的眼神不是一伙,而是惊讶,继而一咬牙,上前拿起斧头,使了全身劲往木桩劈下去,结果斧子就好像打滑了,只是碰倒了木桩,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认得这把斧子吗?”齐飞问道。 “认得,和我分尸用的是同一种。”朱七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就好像一个好学生抢着回答问题,自从钟葵来过之后,他一直都很配合,甚至过于配合。 “你能把陈小静的颈椎整齐砍断,照理说,劈个木桩不在话下吧?”齐飞冷冷说道。 “我这,这不是年纪大了,和杀人那会儿不能比。”朱七不愧是个诈骗惯犯,回答得丝毫不慌张。 “是年纪大了还是肩膀受过伤,举不起斧子?”齐飞盯着朱七,一字一句说着,“我们去查过你的病历,你二十五岁的时候右边肩膀受伤动过手术,别说是用斧头分尸,端个汤碗都费劲,陈小静的死,你还是在骗我们。” “好,好我坦白,分尸我找了二舅帮忙,埋他家院子也是二舅一起帮忙的。”朱七立刻说道。 “你还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你二舅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是吧?” “我已经认罪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问东问西的,陈小静就是我杀的。” “你再说一次你怎么杀的陈小静?” “我用枕头蒙住她的脸,就像这样。”说着朱七演示着。“你的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枕头需要两处都用力,陈小静一米六八的个子,体型可没比你小多少。”齐飞直视着朱七的眼睛,步步紧逼。 朱七躲开了齐飞的眼神,辩解着:“太,太久了,我忘记了,我在她酒里下了安眠药。这,这么多年了,你们检查不出这个,这个成分也正常。” “你倒是挺了解我们的侦察工作。”齐飞目光如炬,“我问你朱七,你不是和我说疑罪从无吗?现在你在做什么?” “什么意思?”朱七显然慌了。 齐飞一步凑到他近前:“你在拼命证明自己有罪,你不觉得这不正常吗?你知道你这个杀人分尸,一旦定罪很难逃脱死刑的,是谁值得你用命去袒护?” 答案呼之欲出,朱七干得起皮的嘴唇颤抖着,嗓音干涩:“我谁也不袒护,我罪该万死,应该下地狱,你们杀了我吧,让陈小静把我带走……”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一定是那个女的,陈小静是不是又回来了,她和你们说了什么?就,就算是鬼也会说谎,你们不是说证据很充分,我就是凶手!” 看着喋喋不休的朱七,齐飞格外冷静打断了他:“陈小静死了,从来没有她的鬼魂,我们只相信证据,现在证据显示你不一定是真凶。疑罪从无,我们会继续追查,还你一个清白。” 从来没有人像朱七这样,听到“清白”两个字时候如此绝望。 …… 朱家的门被敲开了。 一个和朱七长得几分相似的青年人开了门,三十岁不到,只不过要比朱七强壮许多,他认识来的人,客气地说道:“你们是来通知我爸爸的事情吗?” “朱铭恩,我们怀疑你和陈小静被杀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齐飞来过几次,这次还是亮出自己的证件,说道。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那个女的失踪的时候就和你们警察说了,我和儿子都不知道那个畜生干的事情。”朱七的老婆徐丽出现在朱铭恩的身后,紧张地摘下围裙,站到了朱铭恩身边。 “妈,你别紧张,你要相信警察,可能只是核实一些情况,咱们没犯法,不怕。”朱铭恩竟然一副坦荡的样子,只是紧接着的那句话眼中难掩阴沉,“都是那个人的错。” …… “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爸包养小三、杀人,我和我妈已经受尽了委屈,我只希望你们快点让这件事结束吧!”朱铭恩一坐下来,就开口说道。 齐飞静静地等他说完,沉声说道:“十三年过去了,你是不是以为不可能有证据让你露馅了?” 朱铭恩一脸茫然:“这位警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和陈小静的死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我和我妈也是受害者!那个人不是我爸爸,是畜生,你们想怎么样都行!”朱铭恩说得大义凛然。 “可是陈小静告诉我们,你才是真凶。”齐飞突然说道,一旁的吴珊秋听了诧异地看向他,这装神弄鬼的语气,以为他被钟葵附体了。 (本章完) 第6章 黑心钱 第6章 黑心钱 只不过,听到齐飞这么说的朱铭恩,原先那镇定自若的状态突然被打破了。 “你是警察,说话要有根据,不要拿死人来吓唬我。”他嘴硬着,但脸上的肌肉在细微地抽动,明显紧张了。 齐飞丢了一份报告在朱铭恩的面前:“告诉你一个冷知识,dna在酒精中无法溶解,反而可以帮助提取dna。你们自作聪明把陈小静的尸体泡在酒坛子里掩盖异味,却意外保存了残留在她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我们在酒里检测到了不属于陈小静本人的dna样本,这个样本不属于朱七,但和朱七的dna样本高度相似,不排除亲子关系。” “没有,我没有杀陈小静……”朱铭恩喃喃着,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了。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不仅杀害了陈小静,还对她进行了分尸,你应该知道你的父亲朱七肩膀有伤,根本拿不动斧子。” 听到这里,朱铭恩猛然抬头,脱口而出:“他肩膀有伤?”看来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 齐飞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朱铭恩冷笑了一声:“打我出生起,他就天天在外面鬼混,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他肩膀有伤,就是长什么样我都快忘记了。人是朱七杀的,和我没有关系。” “我们只要比对和你的dna就可以知道。” “说不定是朱七留一手呢,他想混淆你们的调查,坑我呢!你们不是知道吗?他是个诈骗犯!他在骗你们!”朱铭恩说到这里已经歇斯底里。 齐飞知道他不会承认:“我们只相信证据,你是不是有罪,交给法院吧!” …… 离开审讯室的吴珊秋感慨道:“这朱铭恩真是‘青出于蓝’,呵呵,到这个份上还不认罪没有用吗?话说飞哥,你是怎么怀疑到朱铭恩身上的?” “钟葵告诉我的。”齐飞说道,“这女的,还是有两把刷子。” “哇,说起来你去三五镇之后,都没有和我说发生了什么,这个钟葵不会真的能通灵吧?” “珊秋,我们是警察,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当然不会通灵,但她的观察与分析能力,还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件事,我得去谢谢她。” “飞哥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更加好奇了,朱七这个案子收尾了,我跟你一起去?说起来,那地方在哪儿?” 齐飞想开口描述那个地名,脑海中莫名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一时语塞:“就是……就是……”大脑中仿佛有一团迷雾,明明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飞哥,你没事吧?”吴珊秋有些纳闷地看着齐飞恍惚的模样,问道。 “奇怪,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你不是把经纬度抄下来了吗?” “别提了,那天被她烧了,不过我有导航记录。”齐飞赶忙掏出手机打开了地图软件,但是好一番找没有结果,眉头一皱,“奇怪,怎么搜索记录都不见了。”不过他想起那天自己还用办公电脑搜索过,立刻冲到办公室打开了网页,没想到,一点击就跳出了垃圾广告,一看就是中病毒了。 警局的网络防火墙等级可不低,电脑中毒就太不正常了,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那个u盘,是钟葵寄给他的,不好!他心里暗想,这病毒不用说,是钟葵搞的鬼。 当初钟葵收走名片和地址的时候,他还沾沾自喜,早就想好手机、电脑都有记录,况且他的记忆力向来好,根本没在怕的。没想到,所有的后招都失灵了,真恨得齐飞牙痒痒。 自那之后钟葵就没有了消息。 转眼冬天,齐飞刚到单位门口,一个老头就迎上来“扑通”一声跪下了,抓着他的衣角哭求:“警察同志,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小静死得惨,咱不能放过那个姓朱的啊!” 下跪的是陈小静的父亲陈有为,齐飞知道他在哀求什么,这个案子快判了,好消息是朱铭恩故意杀人罪大概率没跑了,坏消息是,朱铭恩杀人的时候还未成年,得按那时候的年纪量刑,判不了几年。 齐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他查案子怎么都好说,但是他心软,最怕的就是家属跪着哀求。 “不用求了,他帮不了你。”一个傲慢的声音传来,钟葵竟然出现在了警局门口。 陈有为看到钟葵的那一刻愣住了,又抬头看了看逐渐升高的太阳,仿佛光天化日之下,不应该见到她似的。 这点神色也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她一挑眉,走到陈有为跟前,弯下腰说道:“我不是鬼,但我能替鬼办事,你得找我。” 经历了朱七的事,陈有为丝毫不怀疑钟葵的话,赶忙对着她一个劲地磕头:“请钟葵大仙替我女儿伸冤呐!” “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哦?”钟葵拍了拍陈有为的肩。 “知道,知道,我回去就把钱放功德箱里!”陈有为点头如捣蒜。 “钟葵,你是不是人!这黑心钱也赚?”齐飞一听急了,愤愤道。 钟葵却不以为然:“你不是见过我那黑色的功德箱吗?我可从来没说我赚良心钱。” “你!”齐飞还没说完。 钟葵低下头对着陈有为说:“你知道怎么样能找到我。” 等她要走,齐飞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这一下突然,钟葵猛然转头,一头长发甩到了齐飞脸上,发丝夹带着那股甜腻的香气袭来,让齐飞一阵恍惚。 钟葵观察着他的表情,莫名得意:“别告诉我你想不起来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齐飞盯着她,咬牙问着。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的自觉,和我没关系。你是如此,朱铭恩也是。”钟葵说完就扬长而去。 陈有为的情绪因为钟葵的出现忽然得到了安抚,不需要齐飞再做什么就走了。 齐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那个罗盘静静地躺在桌上,他脑海中依旧回旋着钟葵刚才的话,说得云山雾绕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明白,为什么说他和朱铭恩都一样,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7章 电疗 第7章 电疗 齐飞接到消息,朱铭恩被送进了医院,原因是在看守所撞墙自残直至昏迷。 齐飞在病房外,看着头上裹着纱布还没有苏醒的朱铭恩,紧锁眉头。 让他焦虑的,不是朱铭恩的身体状况,而是精神状况,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完全可以在二审的时候拿着精神疾病做文章。 照理说,一审的结果是有利于朱铭恩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哎?小陆,知道朱铭恩为什么自残吗?”齐飞问着门口看守的警察。 “见了鬼了。”小陆嘟囔着。 “啧,你小子回答问题就完了,抱怨啥?”齐飞知道小陆向来老实,这话不像他说的。 “不不,飞哥,我说的是朱铭恩撞墙是他自称见了鬼了。” “嗯?怎么又邪乎上来,见什么鬼?” “我们也不清楚,自从被羁押之后,他就提了好几次,说自己不能待在这个地方,要出去。这审理还没结束呢,我们只能按照规定办事。他就大晚上的也不睡觉,走来走去的,自言自语的,我们觉得应该就是焦虑么,谁知道昨天忽然开始撞墙,就是往死里撞那种,我们发现的时候满脸都是血了。” “知道他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吗?”齐飞问道。 小陆挠了挠头:“就是有点搞笑,说来说去内容都差不多,但和案子没关系老说那个怪物又回来了,怕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 齐飞可一点都不觉得搞笑,怪物,他听说过,这是钟葵告诉他的朱铭恩的梦。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朱铭恩,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对话,那一次,朱铭恩在充足的证据面前终于承认了自己是杀死陈小静的真凶。 他跟踪行迹可疑的朱七,发现了陈小静这个朱七的情妇。朱铭恩毫不犹豫地举起那把生锈的斧子砍向了陈小静。 那些躯体,或许在陈小静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砍下了。 对于齐飞来说,这不是最残忍的部分。最残忍的是,他面前的朱铭恩没有一丝悔意。 “那个贱女人该死,朱七也该死。当初我就应该把他也一起砍了。” “你爸已经承认了帮你转移尸体,顶罪潜逃的事了。” “哼那是他应该做的。”朱铭恩咬牙说着。 “如果你觉得他们都该死,那你在害怕什么?”齐飞脱口而出,他想起了钟葵和他说的梦境,朱铭恩的梦境。 朱铭恩愣住了,那仇恨的双眼中终于有了恐惧,那是在洪水中被怪物追杀的恐惧。 那时候,齐飞就猜测,朱铭恩的噩梦,钟葵并没有治愈。 安静的病房走廊,传来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钟葵再一次出现在了齐飞面前。 “你来干什么?” “受了请托来驱魔啊。” “谁让你来的?” “不是陈有为让我来的嘛?” “你要乱来,不管你是不是半仙,我都会把你绳之以法。”齐飞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狗子,竖起了毛警告着。 “你想啥呢?陈有为的那点钱还值不上让我背上人命官司。”钟葵轻慢一笑,“我是来替你们解决麻烦的。”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傲慢样子,随手撕下病房门口的一张便利贴折纸玩。“嗯?你这个意思,是说他是装的?” “哼,上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人丝毫没有悔意,他的心魔,是我帮他驱赶的,如果还能复发,那可太侮辱我的水平了。” “那我就不懂了,照理说一审的结果,已经够便宜他了,还用得着靠装疯卖傻逃脱罪责吗?” 钟葵那空灵又妩媚的双眼看着齐飞,说道:“他要是知足,就不会让他爸顶罪了。”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这么了解。” “他是很典型的……”钟葵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住了,随即一扭头,“的确,他不需要神婆,他需要的是治疗。”随即,钟葵凑近了对齐飞耳语了几句。 伴随着那股甜腻的香味,话已经说完,那张纸被折成了精致的,钟葵随手一丢,在齐飞赞许的目光中离开了医院。 清晨,朱铭恩在睡梦中,被几个人的议论声吵醒了。 睁开眼,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围在他的病床前,忽而有人解开了他病床上的手铐,给他穿上了一件奇怪的衣服,袖子很长绕到身后将他捆了起来无法动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扶到了轮椅上就往病房外推。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朱铭恩不安地问着。 没有人回答他,病房的走廊很长,一直通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写着电疗室字样的房间门口。 简单的交接之后,朱铭恩被推了进去。 金属的头箍连接着陌生的设备,这让他彻底地慌了。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他大喊着。 “你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属于功能性幻想症,需要通过电击进行治疗。”医生冰冷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话音刚落已经有两个护工将朱铭恩架起来往电击的椅子上拉。 “不,你们弄错了,我没有病!”朱铭恩拼命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大喊道。 “唉,每个发了疯的人都这么说。”一个护工嘀咕着,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是装的,不用治疗!快把我的律师叫过来!” “啪嗒”两声,治疗椅上的皮带扣牢牢地固定住了朱铭恩的身体。 电击的设备亮起了红绿的指示灯,带着可怕的充电似的声音,朱铭恩无助地申诉着:“我求求你们,相信我,我为了不坐牢才故意说自己看见怪物的,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坦白,什么都说,你们把法官叫过来,把警察叫过来,我什么都说,陈小静是我杀的,分尸是我和我爸一起干的,我愿意坐牢,我愿意向陈小静爸妈道歉……” 设备鸣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昏暗的房间忽然亮了起来。 “医生”摘下来口罩,眼神冷峻地看着朱铭恩。 “你,你是齐警官?!”朱铭恩错愕了。 “你刚才的话我们将作为补充证据提交给法院,精神鉴定也会给你做,是进监狱还是进疯人院,就看你造化了。”齐飞不无嫌恶地说道。 “你们骗我?!”朱铭恩由惊恐变成了恼羞成怒,随即叫嚣着,“你们这是诱导!是诱导!” “是你先骗的我们,不是吗?”齐飞冷冷说道。 (本章完) 第8章 烧纸钱 第8章 烧纸钱 “哼,无所谓,不就是坐个十来年的牢吗?换上那个女人的命,可太值得了。还有朱七,他参与了分尸,不也得坐牢?”朱铭恩一扬头,肆无忌惮。 “你真有种的话,这些话留着法庭上说吧!”齐飞双手搭在轮椅把上,对着朱铭恩说道。 …… 这晚,朱铭恩反而睡得格外沉,最后一点需要掩藏的东西也被解开了,他恶得“心安理得”。 一阵刺骨的寒冷把他从沉睡中唤醒,他不在病房里,而是在一张冰冷的不锈钢台子上,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四肢又被固定住了。 奇怪,他自己被搬运到这里却丝毫没有察觉。 无法动弹的他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边上,那里隐约有个医生,穿着手术服在整理装备。 “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朱铭恩没好气地说道。 那个人仿佛没听见,显得很专注。 朱铭恩转向另一边,有一张空着的不锈钢台子,上面标着的三个字让他一下子就慌了,这三个字是:“解剖台”。 就这功夫,那个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帽子、口罩,护目镜,严严实实,那人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强烈灯光下明晃晃闪着瘆人的光。 “你,你们别玩了,我认罪还不行吗?”寒冷和恐惧让朱铭恩哆嗦着。 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默。 “救……”他正要扯着嗓子大声呼救,手术刀已经一下刺穿了他的咽喉,这一下并没有致命,只是让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又拿出更多的刀具,在他的各个关节比划,似乎在考虑从何处下手。 对方甚至戴上了耳机,隐约可以听到是某种古典音乐,带着陶醉,他的屠刀向朱铭恩的大腿落下…… …… 齐飞刚离开医院不久,冷不丁从草丛里蹿出一团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是只硕大的猫,蓝灰色的毛发,金色的眼睛在暗夜中熠熠生辉盯着他。 这形象令人过目不忘,是钟葵身边的那只猫没错。 只不过,当他想要想起这只猫的名字,脑海中率先响起的是那清脆的风铃声。是的,只要他想到和山中有关的事情,总有这风铃的声音挡在前面,让他想不起许多的细节。 钟葵,在他脑子里动了手脚。伴着晚风飘来甜腻的香,是冬天没有的味道。 “你还没走。”齐飞手插着口袋,语调沉重。大猫“喵呜”一声,转身朝前走去,姿态优雅和钟葵如出一辙。 齐飞跟着猫朝前走,拐过一个路口,是楠城最老的区域,民国时代就存在的中央园入口,汉白玉的麒麟石像背后,没有穿鞋的双脚,悬空着自在晃着。大猫加快了脚步两三下疾走到了钟葵身边,飞蹬到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依偎着钟葵坐了下来。 黑夜里,钟葵的脸还隐藏在麒麟后面,娇滴滴的声音已经传来:“我说得没错吧,朱铭恩的心魔,是他自己本身,不是我能驱赶的。” 不知道为什么,齐飞忽然想对眼前这个女人敞开心扉,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们遇到的重刑犯,很少真心悔过的。身为警察,我尽全力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救赎。”钟葵说出了齐飞不能说的那两个字,然后轻笑了一下,“走得太远小心迷路呦,这么晚了我回不去三五镇了,不如陪我找个地方喝点酒怎么样?”说着一罐啤酒朝着齐飞了过来。 齐飞敏捷地接住了啤酒,这份突然的邀约让他诧异了一下,第一次见到钟葵这样大方邀约,他也就不客气走到了台阶前坐了下来。 寂静的夜里传来易拉罐打开的声音。 “既然如此,我想再问一次,你是怎么知道朱家把陈小静的尸体塞进了酒坛的?”齐飞问着,还没等钟葵回答继续补充道,“不要和我说是陈小静和你说的,不管你再怎么故弄玄虚,我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的存在。如果有,我这份工作就能变得容易太多了。” “如果我告诉你,岂不是把我做生意的秘诀告诉你了?”钟葵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抚摸着大猫的头,低头对它说道,“罗刹,你说对不对?” 哦,对,这只猫叫罗刹,齐飞听到后才想起来,突然有些不快:“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山里的很多事我记不起来了,一个警察的记忆力很重要,我不允许你下次对我这样做。” “因为烧纸钱。”仿佛是为了安抚齐飞的不满似的,明明说了不告诉他的钟葵突然松口了,“我当然不会什么都事先知道,在我决定收下功德箱里的订单之前,会提前做一些功课,朱铭恩也不例外,他倒是没什么,我发现徐丽,哦也就是他的妈妈,去了那个旧院子烧纸钱。三五镇和楠城不一样,镇上的人世代住着,对彼此都很了解,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徐丽烧纸钱的地方,埋着朱家二舅的女儿红。后来你们抓到了朱七,关于陈小静的事你比我清楚多了,我只不过联想起朱铭恩的秘密,和你们一直找不到陈小静的尸体。” “呵,所以你的肉汤,就是故弄玄虚。” “这是手段,当我看到朱七的反应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猜对了。”钟葵仰天喝了一大口啤酒,不知道为什么这话里听不到任何得意的意思,反而让齐飞听出了一丝悲凉,隐藏在她张扬外表下,影影绰绰的悲凉。 “你是个当警察的好料子,当神棍可惜了。” “呵,你哪有我算命赚得多。”钟葵不屑道。 齐飞看着钟葵那高傲的表情,反驳道:“我不相信你几次给我线索也是为了钱。” 钟葵却笑了:“照理说,你不应该这么天真才对。” “天真?”齐飞听到这个词哈哈大笑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两个字评价我。” “叮铃铃”那阵让齐飞无奈的风铃声响起,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铃铛,摇动着。 齐飞这次可不想这么轻易上当,一个起身如擒拿犯人一般上去抓那个铃铛,冷不丁却抓住了钟葵的手。 冬天的夜里,她的手冰凉,那一刻,他竟然下意识握紧了这手想要捂热它。 (本章完) 第9章 地下室 第9章 地下室 当他看到钟葵注视着他热切的眼神才陡然慌乱地松手,往后撤退了半步,脚在台阶上踩空了一半,差点摔倒。 钟葵笑着,从台阶上下来,拎着放在边上的高跟鞋,也不道别,自顾自走了,罗刹紧跟在她身后,一人一猫,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齐飞的视线中。 齐飞喝干了剩下的啤酒,尴尬得捏爆了手里的啤酒罐,这天快亮了,孤身一人的家不回也罢,他直接朝着警局的方向去了。 …… 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正香的齐飞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接起电话,传来小陆焦急的声音:“飞哥,不好了,朱铭恩跑了!” …… “怎么跑的?”到了医院的齐飞一见到小陆就焦急问道。 小陆还没回答,一个护工被人搀扶着带到了他们面前,头上还残留着血迹。 “什么情况?”齐飞问着。 “这个人是昨天的护工,今早被发现倒在杂物间,工牌不见了,大概率是有人假扮护工后半夜把人带走了。”小陆一脸的自责,“对不起飞哥,昨天是我值班,不知道为什么就困得不行,打了个瞌睡……我……醒来发现人不见了,手铐钥匙被偷了……” 齐飞看着脸色苍白的小陆,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监控查了吗?” 看到犹豫不答的小陆,齐飞已经猜出了几分:“被提前破坏了。” 小陆点了点头:“线路被剪断了,问了保安,说昨晚也睡着了,没发现画面异常……” “这么巧?”齐飞听了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你们最好抽血化验下,对方是有备而来。” “啊,飞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被下药了?”小陆揉着太阳穴,惊诧道。 “这事儿麻烦了呀,朱七夫妇俩还在羁押,朱铭恩是独生儿子,到底谁费这么大劲要把他弄出去?”齐飞手插着腰,那种不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走到朱铭恩的病房内,环顾四周,忽然沉声说道,“糟了。” “怎么了?”小陆看着齐飞凝重的表情,赶忙问。 “朱铭恩的轮椅不见了。”齐飞说道,“我记得昨天我们把他送回来的时候轮椅就放在他床边,你们有人拿走过吗?” “还真是,没有,看来是那个假扮护工的人用轮椅把朱铭恩运走了。” 齐飞指了指空荡荡的病床:“偷你的手铐钥匙能理解,但是手铐也不见了,再拿走轮椅就完全没必要。除非他需要手铐把朱铭恩铐在轮椅上带走。如果是为了救他,不是应该越轻便越好,两个人乔装一下直接走路离开不是更方便?” 小陆听完点了点头:“除非……” “除非,这个人根本不是想救他。”齐飞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忧心忡忡,“如果朱铭恩被控制了,这点时间他们不会跑很远。”他说着仔细看着病房的地面,“嗯?”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按照灯光的方向变换着角度左右看着,随即立刻蹲了下来。 “怎么了?”小陆在边上好奇地问。 “呵,你看!”齐飞指着地上,小陆仔细看去,只见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有2条轮胎印,亮晶晶的。 “这是胶水?” “昨晚朱铭恩在电疗室大闹,打翻了很多东西,我想是类似凝胶之类的东西沾到了轮椅轮胎上了。走!”齐飞说着,猫着腰,顺着轮胎印往外走去,一直跟到了电梯口,他进去只有按下了所有楼层,逐层看去,七楼、六楼、五楼……始终没有出去的痕迹,奇怪的是,一楼和负一楼也没有。“不对劲啊!”小陆咕哝着,“他们总不能消失在电梯里吧?” 电梯继续下降,停在了最后负二层。 在幽暗的灯光下,两条轮胎印迹依稀可见。 “他们果然是开车出去了啊,看来得让交警抓紧排查了!”小陆见了立刻说道。 齐飞摆了摆手,没有立刻下结论,观察着四周,一面小心翼翼地沿着轮胎印继续往前走去。 轮胎印没有引导他们走向任何一个停车位,而是径直往西南角的一扇小门走去。 越靠近那个小门,他们越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时间还是清晨,地库里死寂一片,隔着小门,隐约听到另一头有机器运转的声音,似乎是一个机房。 “飞哥!你看!”小陆忽然指向小门内的角落,齐飞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把轮椅就静静地放在那里,上面挂着明晃晃的手铐。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在这样的氛围下着实吓了两人一跳。 一回头,一个老头穿着白大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们。 “这是什么地方?”齐飞亮出了证件问道。 “再往里就是太平间喽,你们警察找到这里来干嘛?”老头好奇地问。 就在这时,小陆忽然吸了吸鼻子,嘀咕着:“这是什么味道?飞哥你闻到了吗?” 齐飞听了留意了下,在地库汽油和发霉的味道中,混杂着一丝他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股淡淡的酒香,带着死亡的气息,从漆黑的门洞深处溢出来,幽灵般抓弄齐飞的神经。 他拔出手枪,穿过小门,几米通道尽头,白底红字的灯箱赫然写着“太平间”几个字。 一步一步,越是靠近,酒的香气越是浓烈,在这不透风的地下室几乎要把人熏醉。 门虚掩着,开着一条缝,齐飞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正在小心试探的时候,忽然有个老头从他的身后伸手推开了门,自言自语着:“咦?我昨天忘记锁门了?” 还没等齐飞提醒老头小心,房间内的景象已经彻底让三个大活人震撼了。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黄酒香气,只见在解剖台上,端端正正摆放着朱铭恩的头颅,他的脸朝着门的方向,眼睛半睁着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身体的其他部分,整齐切割码放在了解剖台上,现场被处理得很干净,没有一丝血迹,一层黄色的液体浸润着尸体,闻着味道也知道是陈年的黄酒——朱铭恩得到了和陈小静一样的下场。 或许是酒的味道作祟,那一刻齐飞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乱极了,视线时而清楚时而模糊,陈小静与朱铭恩的尸体交替浮现在他的脑海,变换着面容和形状,吞噬着他的大脑。 “飞哥,快看!”小陆的声音把齐飞拉回到了现实,他的手指向了边上的墙面。 (本章完) 第10章 巧不巧 第10章 巧不巧 进入齐飞视线的是另一个触目惊心的场面,墙面上,用暗红色的血迹画出了一个怪物,有两张脸、四只手和四只脚,那两张脸不尽相同,依稀可以看得出,一张是男人的脸,一张是女人的脸,对着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 下面是一个装满了血液的塑料桶里插着一个拖把,看来是用来绘画的工具。 这下,朱铭恩的血也找到了。 只是这幅画看起来如此诡异,仿佛是那个怪物,从朱铭恩的梦里爬了出来。 “天哪……”小陆喃喃着,“这都是昨天给我送盒饭的那个人干的?” “小陆……你和恶魔擦身而过了。”齐飞沉声说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脊阵阵发凉。 那个老头却平静得古怪,抱怨着:“哎呦你老子的,把我这里搞得这么乱,又得收拾很久。” “不需要你收拾,这是犯罪现场,我们得保护起来。”齐飞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这个干瘦的老头,说道。 齐飞走出了太平间,闻讯赶来的同事们正忙碌着在他身后拉起警戒线。而他始终心绪不宁,一切的一切,都不可避免地指向了一个人——钟葵。 而他没有充分的理由传讯她,也没有办法找到她。 那个谜题一般的地址,仿佛是一种示威,向他展示着她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只有她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真的是钟葵,那么墙上的画是给谁看的,那满溢着死亡与热烈的张扬风格,比朱铭恩残破的躯体更让齐飞震撼。 现场已经取证完毕,那把被遗落在门外的轮椅正被小心包装准备带回警局做进一步的检查。 “只是一步之遥,偏偏要丢在门外?”齐飞自语着,如果只是为了杀人,把朱铭恩用轮椅推到解剖台边上更省力气。他想不出把轮椅丢弃在门口的必要性。 从刚才的检查来看,现场被凶手仔细地清理过了,一枚指纹都没有留下。 “飞哥,你在看什么呢?”赶来现场的吴珊秋在他边上说着,打断了齐飞的思绪。 “我在想,一个做事情这么缜密的人,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明显的线索……”齐飞透过警戒线看去,那用血画成的怪物,无论看多少遍都让人震撼,“凶手希望我们发现朱铭恩,迫不及待地想让我们看到。” “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刚才我和法医聊了聊,从创面的情况看,朱铭恩被肢解的时候应该还活着,太残忍了。”吴珊秋沮丧地说道。 “对方做了他对陈小静做的事。” “本来陈家人的嫌疑非常大,不过刚队里传来消息,陈小静的父母和其他近亲属昨晚都在三五镇,不在楠城,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嫌疑。”吴珊秋说道。 “但是昨天有一个人在楠城。”齐飞说着,心绪复杂。 “嗯?我们漏了谁?”吴珊秋问。 “钟葵。”齐飞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希望这个名字他没有说出口。 但是,吴珊秋的反应出乎了齐飞的预料,她竟然笑了:“哈哈,不可能是她啦,飞哥。” 齐飞惊讶地看着吴珊秋:“你干嘛?被那个神婆洗脑了吗?” “什么呀,说起来就是这么巧,昨天我下班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只特别漂亮的大猫,忍不住去撸了两下,没想到猫主人就是钟葵,聊起来说错过了去三五镇的末班车,我就邀请她到家里过了个夜,我们聊到蛮晚的,今天一早收到的通知,我可以作证钟葵没有作案时间。”吴珊秋笑嘻嘻第说着。“嗯?这么巧?” “是说呢,楠市这么大,大晚上还是遇到。” “我不是说这个,昨晚比你早一点,我也遇到她了,同样,也是那只猫带的路,一个晚上,遇到两名警察,又都是负责陈小静这个案子的,你说巧不巧?”齐飞眼神深邃地看向吴珊秋。 吴珊秋一听,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活泼模样:“飞哥,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呵,至少排除了她不是凶手。但是,她收了陈有为钱,当着我的面承诺陈有为会让朱铭恩获得应有的下场,结果,朱铭恩真的被虐杀了,你说巧不巧?” 吴珊秋听罢睁大了眼睛:“啊,这么说起来……很可疑啊,飞哥,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坦白讲,昨晚她和我聊天的时候,我几乎要把她当成朋友了,听起来很坦诚很亲切。” “嗯,她是不是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咦?你这话说得好像深有体会呀哥。” 齐飞被吴珊秋戳中了似的,竟然耳根发红,赶忙故作严肃地问:“说正经的,钟葵现在人呢?不会还留在你家吧?” “她和我一起出的门,说是要回三五镇去了,早知道我就把她留在楠市了,这个人回去了不好找。” “你说她昨晚和你相谈甚欢,和你谈了什么?”齐飞忽然问。 “这个呀,额……”吴珊秋正要说,忽然一皱眉,“唉?聊了什么来着?我就记得我们撸着猫,聊着天,很开心。” “想不起来了对不对?”齐飞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我靠,还真想不起来了,怎么会这样!” “和我从三五镇回来一样。” “对哦,飞哥,你到现在都没想起来她家地址吗?” 齐飞摇了摇头:“算了,就算钟葵没有找你,她是凶手的可能性不会很大。我刚才看了解剖台,上面有很多新的划痕,应该是昨晚凶手肢解死者时候留下的,轮椅被丢在门口,不借助工具,要把一个成年男性控制住并搬到解剖台上,不是她这个体型和力量可以做到的。” “如果连钟葵都不是,那会是谁呢?” “陈小静这个案子,受太多关注了,尸体被发现的细节,我看网上已经传遍了,不能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 两个人正在认真分析案情的时候,此时不合时宜地传来了“咕噜”声。 吴珊秋听了,瞥了一眼齐飞的肚子,随即坏笑着:“嘿嘿飞哥,你没吃早饭?” “一大早就接到电话过来了,哪有时间吃,难道你吃了?”齐飞故意强势地说着,掩饰着尴尬。 吴珊秋嘿嘿一笑:“吃很饱,钟葵做的,真别说,可香了。” “这人的饭你也敢吃,心这么大是不是警察?”齐飞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住了,吴珊秋的话提醒了他,“盒饭,那份盒饭!” (本章完) 第11章 另一个凶案 第11章 另一个凶案 齐飞一边念叨着,一边朝着不远处的小陆跑去。 “昨天,那个人给你递盒饭的时候,你说你没有看他的脸,那你看到手了吗?” 看着齐飞一脸焦急的样子,小陆懵了,结结巴巴地说:“有的额,怎么了吗?” “太好了,还记得他有没有戴手套?”齐飞立刻问。 “好像没有。”小陆给了齐飞期待中的答案。 “飞哥,你糊涂了,餐车我们一早检查过了,同样被清理过了,没有找到有效的痕迹。”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不不,餐车他肯定清理过了,但是盒饭没有。”齐飞看了下时间,着急地对小陆说道:“你吃完的饭盒丢哪个垃圾桶了?” 此时大家恍然大悟,赶忙朝着朱铭恩住院的那层跑去。 …… 刑警大队里,吴珊秋拿着检测报告快步走到了齐飞的面前:“飞哥,你说得是对的,小陆丢弃的饭盒上,除了他的指纹,还找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我们比对下来,和医院里所有人的指纹都不相符。” 齐飞一把抓过了报告,看着里面那枚清晰可见的指纹副本,目光如炬:“看来,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系统里比对过了吗?” 吴珊秋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比对过了,飞哥这个你得看看。” 吴珊秋打开电脑,调取了资料,随着搜索开始,没多一会儿,空白的搜索页开始出现内容。 吴珊秋看着屏幕里出现的那行孤零零的记录,对齐飞说道:“飞哥,你还记得这个案子吗?不就是去年澜河找我们协查的那起纵火案吗?” 齐飞一看,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忘记,死者杨金翰是三五镇一户顾姓人家的上门女婿,当初去镇上找家属了解情况时候的场景,他历历在目,因为和一般知道死讯家属悲痛震惊的反应不同,杨金翰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竟然不顾警察在场,直说死得好。但是案发现场在距离三五镇几百公里外的澜河,顾家的人因为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被逐一排除了嫌疑。 “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吴珊秋说道。 “这么巧,又和三五镇有关?”齐飞嘀咕着,“把详情再调出来看一看。” 现场的照片一张一张略过,杨金翰全身百分之九十皮肤被烧伤,照片中的模样惨不忍睹。 吴珊秋记忆犹新地说道:“当时和澜河的小伙伴聊过,这个杨金翰是在送医了一个多月之后才死的。但是他们一个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从他口中得到。因为烧伤过于严重,只要唤醒他,只有剧烈疼痛导致的惨叫和休克,医院不得不注射大量镇定剂让他处于昏迷的状态,所以都不知道到底是谁下此毒手。” “嗯,飞哥我还记得,杨金翰是在澜河的一个加油站被人泼了汽油点燃烧伤送医不治身亡的,说起来!”吴珊秋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当时还调查过反应异常的顾家人。对,说是这个杨金翰有严重的家暴倾向,把老婆打到流产了,还不肯离婚,叫嚣着只要离婚就杀了顾如云全家。我还记得顾如云身上那些伤口,太可怜了。” “似乎,杨金翰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和朱铭恩一样。”齐飞若有所思地说道。 “好像是哎,而且现场都留下了一样的指纹。” 齐飞的目光注意到了图片里的东西,“等等!”他说着抢过吴珊秋手中的键盘,将刚才划过的照片调了出来,人不自觉朝着电脑屏幕的方向前倾着,他对着一个地方,将图片放大了又放大。吴珊秋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也忍不住聚精会神地查看这张照片里有什么异常。只见齐飞放大的是案发现场背景当中的一面围墙,上面似乎有一个涂鸦,案发现场破败荒凉,有涂鸦也不稀奇,但此刻,涂鸦的形状引起了齐飞极大的注意。 图像并不算清晰,是一个圆形,边上有些延伸出来的线条,随着画面的不断放大,吴珊秋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啊!飞哥,这个不是在太平间墙上的那个怪物?” 是的,这个用黑色油漆喷出来的图案,依稀可见上面有两个类似脑袋的东西,那些线条一共八条,大约是四个胳膊和四条腿的样子,如果不注意,以为是随意画着的螃蟹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在齐飞可太在意这个图案了。 “珊秋。”齐飞沉声说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连环杀手,看来得再去一趟三五镇了。” 齐飞说出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场追逐要多久,当他再次跨入三五镇的时候,这场宿命的对决将是怎样的旷日持久。 抵达三五镇的时候正是二十四节气的大雪,虽然南方小城没有真的落雪,也是一片肃杀的气氛了。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巷,齐飞那些碎片的记忆时不时闪回又消失,被扰乱的记忆,每当他想起,总夹杂着难以名状的挫败感,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记忆都可以被入侵和破坏,那简直太脆弱了。 三五镇的许多道路没法开车,齐飞和吴珊秋只能步行,他们在数百年历史的青石板路上走着,接受着镇上人们异样的目光。 这个地方太小了,但凡来个外乡人,都格外显眼。 顾如云的家很快就到了,不起眼的两间临街二层老楼房。 远远地,就听到吵架的声音。 只见顾老头正和一个驼背的老太太当街吵着。 “死老太婆,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在我家门口抽烟!”顾老头暴躁地说着。 驼背老太骂骂咧咧回应:“就你们家里人难弄,活该女儿守寡!” 这句话着实恶毒,果然刺激到了顾老头,抄起门口的扫把就要上前打老太,被赶到的齐飞一把拦住了。 顾老头本来要开口骂齐飞,但是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色突然就变了,也顾不得和老太吵架,丢下扫帚一转身进了门。 没来得及齐飞和吴珊秋反应,防盗门就“刺啦”一声关上了。 “唉?老伯,开个门,我们是楠城警局的,找你了解下情况。”吴珊秋拍着防盗门,朝屋里喊着。 顾老头根本不管,听到声音反而加快了脚步,直接上了楼。 “算了,珊秋。”齐飞看着陆续探出头好奇打量他们的街坊邻居,“这个镇子没有秘密,我们问问其他人。” 说着他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驼背的老太,叼着烟,一副等着他们来问的样子。 (本章完) 第12章 大仙请客 第12章 大仙请客 果然,他们一走上去,老太就先向他们打上了招呼:“我记得你们,去年来过的那两个城里的警察。” 齐飞笑着说:“你记性真好,咱们聊聊?” 齐飞刚说完,忽然被吴珊秋一把拉了过去,几乎同时“哗啦”一下,从二楼倒下来了一盆水,直接浇在了驼背老太的身上。 一抬头只看到顾老头拿着脸盆往里走的声音。 驼背老太又是一通密集的咒骂,夹杂着齐飞他们听不懂的三五镇土话。 显然,顾老头不想让老太多说话。 齐飞和吴珊秋互相使了个眼神,格外亲切地陪着老太回屋里擦干了衣服。 “你们终于想明白回来啦?”老太又点了根烟,用又黑又脏的手拿着吸了一口,情绪总算平复了一点。 只不过她的问题,齐飞听得毫无头绪:“想明白什么?” 老太拿浑浊的双眼瞥着两人:“你们不是已经知道那个上门女婿是他们害死的吗?”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烟指着隔壁的方向。 齐飞和吴珊秋听了面面相觑,心想着老太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顾老头的敌意。 “你是说杨金翰是被顾家人害死的?”齐飞耐着心问道。 “我们镇上都知道啊,他们家丫头闹离婚,那个上门女婿要杀他们全家,这个老头害怕,找了黄大仙,要这个姓杨的死,你们上次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 “天呢,又是迷信。”吴珊秋嘀咕着。 老太驼背,耳朵却不聋,立刻转向她说道:“嘘!小心大仙听到了不高兴!” 此时天色渐晚,加上老太的烟嗓嘶哑,就算他们不信还是觉得汗毛直竖。 齐飞倒是顺水推舟,继续问着:“你是说黄大仙庙里的那个黄鼠狼仙?” 老太一听,知道齐飞是懂的,随即打开了话匣子:“顾老头肯定是向大仙许了愿了,你们上次来,他们知道杨金翰真的死了之后,还特地买了不少香烛到黄大仙庙还愿呢!” “先说这合理不合理哈,就是他们怕这个杨金翰杀人,报警不就行了,非得找个黄鼠狼去烧死他?”吴珊秋忍不住问着。 “哈!”老太又一次讪笑了起来,“小丫头你可别乱说,黄大仙就是黄大仙,不是什么黄鼠狼,小心它来找你!再说了,警察是三天两头来,总不能真住他们家里对伐?呵呵说起来,这顾老头这么仔细,替他丫头找上门女婿,挑来挑去,最后挑了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没结婚的时候,人模狗样的,想尽了办法哄这家人高兴,谁知道结了婚过日子,好吃懒做也就算了,还喜欢打牌,输光了就问他们要钱,不给就打,不光打老婆,还打他们两个老的,有时候这三更半夜的,我这隔壁睡着都吵得睡不着。后来听说是这家人实在受不了了,这顾家的丫头铁了心打算离婚了,听说有次惹急了那个姓杨的,拎着汽油桶就要来烧死全家,哦呦,把我给吓死了,他们家着火了我这里不也遭殃了,这死了吧我们这些街坊也安心不少。” “这些情况,我看报警记录里都有。”吴珊秋说道。 “这不是你们也不把这个姓杨的抓起来?不然他们也不会去找黄大仙了。” 齐飞见也问不出什么新鲜的内容,刚起身朝外走去,就听到老太在后面嘀咕:“可怜呦,那丫头一开始还以为这姓杨的是中邪了才变了个人似的,了好多钱,带着他去山里找大仙看过,结果大仙看完把钱给退了。” 听到这里的齐飞猛然转身:“他们去见过钟葵?” “大仙就是大仙,不好这么叫名讳的!”老太还挺入戏,忽然看到了门外有什么东西,马上调门起高,“啊!我就说你们这些外人不敬,赶紧给我走!”说着激动地上前推搡着把齐飞和吴珊秋往门外推去。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赶了出来,不过很快齐飞知道了原因。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外面的老街空空荡荡,只有惨淡的路灯亮起,一个干瘦的老太婆穿着灰色的老式斜襟袄,就站在他们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齐飞认得她,就是上一次他在黄大仙庙遇到的那个老太婆。 “正好,我要找钟葵,她人在哪里?”齐飞上前急不可待地说,朱铭恩是她,杨金翰也是她,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又因她而起。 老太婆却没听到似的,咧嘴挤出一脸的褶子,说道:“大仙说贵客来了,请你们到庙里住一晚。” “不用,办完事,我们就回楠城,但我得找她聊聊,麻烦你给她带个话。”齐飞说道。 老太婆却指了指街巷的一头:“我想你们已经过了离开的时间了。” 只见街这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浓雾笼罩,能见度只剩下几米。 “山里湿气重,镇上的人天黑了不出门,你们今天找不到人问了,跟紧我,小心天黑迷路。”老太婆话里有话似的,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说话的功夫,天似乎更黑了,的确,街上除了他们这几个人,竟然都已经闭门了。 车子停在镇外,这个能见度,要找到车都费劲。 不情愿的,齐飞和吴珊秋只能跟着老太婆朝着黄大仙庙的方向走去。 这两个城里人,习惯了昼夜不停地喧嚣,三五镇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安静了,每走一步的脚步声都格外清晰,清晰得时不时有人透过窗户好奇张望,带着警惕看着这两个外乡人。 黄大仙庙又一次出现在了齐飞的眼前。 大门敞开着,仿佛早已恭候多时,绕过黄大仙那可怕的塑像,后院有个客堂,早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到来似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大仙给你们准备的晚饭,你们俩慢慢吃。”老太婆笑着说,只不过这笑容多少看起来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嗯?”齐飞看着饭菜,发出了疑问。 “怎么了飞哥?” “这里有一半的菜,是我家里常吃的。” “呵,这不巧了,还有一半是我家里常吃的。” “她怎么知道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本章完) 第13章 天生坏种 第13章 天生坏种 “你们自己和我说的。”随着娇媚的声音传来,侧边的布门帘被掀开,钟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再不吃就凉喽,我可烧了很久呢!”钟葵一脸亲切的笑容,完全没有镇上对她那种又敬又怕的样子。 显然,两个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和钟葵说过这话的事情。 这给了齐飞很大的不安全感,这意味着,他和钟葵单独聊天的时候可能说了一些事他自己并不记得。 这顿饭的设计,是钟葵故意的,她在向他示威,两个人处于信息极度不平等的位置当中。 尽管如此,齐飞依然不能否认,这顿饭做得相当可口,几乎完美地复刻了他童年的味道,这种被深深地拿捏的感觉,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晚饭还满意吗?”钟葵自己没有动筷,就这样坐在桌子边看着他们吃完了全部,随后笑容可掬地问着。 “很好吃。”吴珊秋比齐飞大方,还不忘和他强调,“我就说钟葵做饭很好吃吧?” 齐飞不置可否,把筷子一放,对钟葵说:“饭我吃完了,现在该聊正事了,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三五镇。” 没想到钟葵手托着下巴,一脸天真的样子:“我只是半仙,不是神仙,可不是全知全能,只是很高兴你们回来了。不过,我离开楠城的时候听说朱铭恩死了。” “消息这么灵通?”齐飞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钟葵,冷冷说道。 “朱铭恩死了之后和我说。”钟葵坏笑着,见齐飞一副无语的模样,随即话锋一转: “网上都在传,没法不知道,再加上,小秋一大早急着出门,我想,这不难猜。”钟葵微笑着,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好,既然你对朱铭恩有所了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对象?”齐飞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问。 钟葵莞尔一笑,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菜:“这镇上可买不到这么好的海参,我泡发了好几天了,你尝尝,有钱人。” 这个女人,就连贴心都贴心得让人不寒而栗。这话是说给齐飞听的,齐飞的确喜欢吃这个,但他从不和人提起,这种食物和他的家庭深深捆绑着,他想打包一起丢弃的东西。这是钟葵玩弄人心的把戏,齐飞并没有因此被牵着鼻子走,尽管心中各种不舒服,他还是坚定地继续问着关于朱铭恩的事情:“你答应了陈有为他会如愿,朱铭恩果然就死了,这么巧合,对不起,我不得不怀疑你。” “你们俩都在,应该对过信息了,朱铭恩死的那晚,我和小秋在一起哦。”钟葵说着俏皮地冲吴珊秋眨了一下眼睛,搞得吴珊秋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小秋?”齐飞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时候你们关系变得这么好?我们查过了,陈家人都在三五镇,没有嫌疑,你这个收了陈有为钱的半仙,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把朱铭恩杀死了?”他这话半真半假,套着钟葵的话。只不过这话在黄大仙庙里说起来,显得过于应景了,外面天色已黑,阴风总是配合地吹进来,冷飕飕让所有人起了鸡皮疙瘩。 “知道朱铭恩死的时候我也很意外。”钟葵说着意外,语气却很平静,让人分不清话里的真假,“事实上,他应该要死了。” 钟葵的直言不讳让齐飞和吴珊秋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一个诅咒。”钟葵继续说着。 “切,真是没有一句靠谱的话。”齐飞没好气地说道。 “我说的是认真的。”没想到钟葵格外严肃,“冬十月初二,冰消瓦陷,大凶,正是他死的时刻。”钟葵煞有介事地说道,“所以,我告诉了陈有为,他的愿望肯定会实现,用朱铭恩这个人渣再赚一笔钱不过分哦。”她忽闪的眼中是让人陌生的贪婪,真是一人千面捉摸不定的人呵。 齐飞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正色看着钟葵:“所以你是故意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应验所谓的诅咒?你昨天晚上已经预感到朱铭恩会死?” “不是预感,他肯定会死,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钟葵忽然说。 齐飞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什么方式?”他可从来没有说漏过现场的详情。 钟葵看出了他的怀疑,立刻说道:“网上说,医院的地下车库传来了一股浓烈的酒香,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按照陈小静的方式被处决了,没猜错吧?” “除了你还有陈家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对朱铭恩做出这样的事?”齐飞皱紧了眉头说道。 “人各有命,是他的死期到了而已。”钟葵无所谓地说道,拿起筷子往齐飞的碗里夹了一块海参,仿佛他越是拒绝,越要让他就范。 “这是辽东的水鬼冒着生命危险下潜捞上来的,你得尝尝。”钟葵说着。 “这种海参泡发最快也要一周,你很早就知道我们会来。”齐飞警惕地说道。 “朱铭恩死了,你们当然会来。”钟葵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很有趣,你们去了姓顾的那户人家。” “呵,这镇上的事情还真是一点都逃不过你的视线,不让你当镇长真是可惜了。” “我是大仙,得庇佑他们,总得消息灵通点。” 齐飞一脸不相信她的样子,但也拿她没有办法,苦笑了一下,说:“行,那么我和你说,杨金翰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那个家暴男?”钟葵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的样子。 “你反应还真快。”齐飞带着些揶揄,意思刚才钟葵那问题显然明知故问。 “当然,我会记得每一个找过我的人。这个人也很有意思,可惜,天生坏种,我救不了他。” “没有人是天生坏种吧?”吴珊秋忍不住说道。 钟葵轻轻一笑:“杨金翰八字日柱火旺,又丑戌相刑,性格暴躁,见财则夺,这是天生的,没所谓中邪。本来还有化解的办法,但是当我看到他的手的时候,就知道一切为时已晚了。” (本章完) 第14章 惯犯 第14章 惯犯 “你给看了手相?”齐飞一副很懂的样子。 钟葵会心一笑:“看来没见的这段时间,你是做了功课了,一个警察对算命看相感兴趣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飞没有料到,听到这个话,他竟然如同一个好好做作业的学生获得表扬似的,心里有一丝窃喜。 不过很快,钟葵否定了他的说法:“可惜,我看不了他的手相,杨金翰根本没有掌纹。” 如果是其他人不会知道钟葵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身为警察的齐飞可马上反应了过来:“他的手烧伤过?” “双手很明显的烧伤呢,有意思的是,只有双手烧伤了。”钟葵刻意提醒着。 齐飞果然知道:“我办过一起纵火案,嫌疑人因为泼汽油的时候自己手上也沾到了,点火的时候烧伤了双手。你是说杨金翰自己就有纵火的前科?” “那就看你们追查了,我只知道,当我告诉他,我在他身上看到一团大火在烧,他忽然发怒砸碎了我桌子上的一个香炉,呵,真是讨厌!”钟葵耿耿于怀,娇嗔着。 听到这里,齐飞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怀疑,随即不无刻意地说:“你和顾如云说了杨金翰纵火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和她说,你是不是又要开始怀疑我了?”钟葵又一次预判了齐飞的预判。 没错,他想起了驼背老太和他说起的事,顾家向黄大仙许愿,让杨金翰死,但是为什么是烧死的,这是值得玩味的事。 “听说杨金翰拎着汽油桶威胁过顾家,难道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顾家住的那个老街,可是许多年没有火灾了呢,这地方湿气重,不容易闹火灾。”钟葵立刻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杨金翰的纵火行为,不是发生在这里。” “只有顾如云认为她的老公中邪了,我看呐,邪门的是这个杨金翰自己。”说着钟葵忽然抓起了齐飞的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齐飞的掌心,让他恍惚穿越回在中央园台阶的那一幕,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但钟葵却专注地叩问着他:“换成是你,这双手,被大火烧得连掌纹都不剩,你还会拎着汽油桶去威胁别人要放火吗?” 这话问得醍醐灌顶,让齐飞对她一开始说的“天生坏种”这句话有了更新的认识:“也就是说,他不仅曾经放过火而且毫无悔意。” “我想,更重要的是,他曾经用这样的方式成功威胁到了别人,人总是习惯于重复先前带来成功的行为。”钟葵补充着齐飞的说话。 两个人一来一去地聊着,似乎连客堂外的迷雾都退散了些许。 “杨金翰死于烧伤,所以没有人发现他手上陈旧的烧伤,幸亏你曾经看到过。”齐飞由衷说道,但说完这句话,他的手还是从钟葵指尖抽离了出来,“我还是得问你,杨金翰烧伤的那天,你在哪里?” “呵,这个你不用问我,问三五镇上的人就知道了,那天是初一,是我算命的日子,我从不爽约。”钟葵毫不心虚。 “但是你知道杨金翰会死,就和你知道朱铭恩会死一样,不然你不会收顾家的钱。”齐飞一脸严肃地说道。 “哈哈,我是个算命的,我当然算得到,算命收钱,似乎不犯法吧?而且他们真的死了,我甚至不能算诈骗。”钟葵说得理直气壮,就连思维一向敏捷的齐飞都哑口无言了。说完钟葵已经站起身:“天色不早了,三五镇的晚上很黑,可不是你们这些城里人会喜欢的。顾家的钱得不冤枉,杨金翰死了之后,顾如云已经好了,她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健康,喜欢上了跑步,每天上午六点钟都会从这庙门口经过,风雨无阻。” “呀,那就是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在这里守株待兔就可以找到顾如云问话喽?”吴珊秋立刻说道。 …… 就和钟葵说的一样,三五镇的夜晚实在太安静,安静得齐飞从听到奇怪的风声和远处山中野兽的吼声,一晚上辗转反侧半梦半醒地熬到了天蒙蒙亮。 六点晨光渐起,总算把浓重的雾气驱散开来了。 吴珊秋显然也没睡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齐飞到了黄大仙庙门口汇合。 果然没多一会儿,在薄雾当中,一个纤瘦的身影逐渐向他们移动,很快顾如云一身运动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如果不是前一晚钟葵说过,齐飞可能一下子认不出这个人和他们一年前来这里调查见到的顾如云是同一个。 一年前的顾如云微胖,脸上浮肿憔悴,而现在阳光照在她脸上,看起来朝气蓬勃的样子。 过于专注跑步的顾如云显然没有留意到这两个人,直到齐飞挡在了她的面前。 顾如云摘下了耳机,才认出了他们,平静地说道:“我爸说了你们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去了。”语气比从前要自信许多。 “关于杨金翰的死有一些新的情况,我们想找你了解更多的信息。”齐飞说道。 顾如云听了,并没有显得很激动,反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们家里人,但是我们说了好多次了,那个人被泼汽油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在镇上,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总不能是我们能瞬移吧?” “我相信他的死和你无关,我们只是想了解关于他更多的背景,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杨金翰不是三五镇的人,对吧?”齐飞耐着性子说道。 顾如云皱紧了眉:“既然人不是我害死的,我怎么认识他的这重要吗?” “重要,因为他可能伤害过其他人。”齐飞郑重地说道。 顾如云愣住了,似乎在时间理解齐飞的这句话,随即喃喃着: “大仙说他是天生坏种,看来真的没错……” “嗯,听说他刚认识你的时候伪装得很好。”齐飞刻意用了“伪装”这个词,这句话成功打开了顾如云的心门。 (本章完) 第15章 涂鸦 第15章 涂鸦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伪装得真好,好得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当他结了婚酗酒赌博,打我骂我,我还以为是自己这个做妻子不够好,把他纵容成这样的,后来老人们说会不会是中了邪,家里走投无路带他去看了大仙,大仙却说他是天生坏种,救不了。这话我都没敢和他说,怕又惹来一顿拳脚相加,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傻啊!” “这不是你的错。”吴珊秋听着忍不住抚了抚顾如云的背,安慰着。 “你们说他害过其他人,是谁?”顾如云焦急问着。 “我们还不知道,需要你帮忙一起找出来。”齐飞说道,“既然他不是三五镇的人,你是在哪里遇到的?” “呵,我们的孽缘么,说起来一切真是有迹可循……”顾如云看了眼大门内黄大仙的塑像,若有所思,“那年我出去旅游,杨金翰是当地一家民宿的老板,民宿的生意不忙,我和他聊得投缘,就留了联系方式,回来以后我们经常聊天,渐渐地对他有了好感。 从一开始我就和他提起过爸妈想要找个上门女婿的事情,后来我们有了感情,我没敢主动和他提这件事,怕他介意。没想到,有一天他忽然出现在了我家,说为了和我在一起,把民宿卖了搬到三五镇了。他说自己父母双亡,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不介意当上门女婿。 这个人看起来相貌堂堂,谈吐也很斯文,和镇上的泥腿子不一样,仿佛就是我爸理想中要找的女婿,我们都没有多想就让他留了下来。 现在想起来,我对这个人,知道的其实很少,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地嫁给他了。” “杨金翰的手是什么时候烧伤的?”齐飞问道。 顾如云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说他手掌的疤吗?这不是烧伤的,是有次骑摩托车摔了擦伤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手还缠着纱布,我问过他。” “是来了三五镇之后的事情?” “不,我认识他的时候手就是这样的,我问过他,他自己和我说的。说是自从那次事故之后就把摩托车卖了,再也不骑了,难道这个事也会骗我?” “现在人都死了,也不知道真假了。”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顾如云想了下,说道:“那倒也不一定,我可能有他手的照片,你们等等。” 说着她打开了手机,仔细翻找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翻出了照片,展示给他们看:“这是我们谈恋爱时候偶然拍的,他这个人特别不喜欢拍照,这张是我想要拍的时候他举起手挡我的镜头,正好被拍到的。我这个人比较懒,平时的照片都自动备份着不怎么删,不然我早就把他的照片删光了。” 齐飞凑近了仔细看,疤痕周边有明显的挛缩现象,不可能是擦伤造成的,看来杨金翰又一次对顾如云说谎了。 “你刚才说你们是在民宿认识的,哪里的民宿?” “在澜河,我跟他闹离婚这段时间,他经常回澜河,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后来就在那边的加油站出事了。” 齐飞给了顾如云自己的名片,说后续想到什么可以找他,顾如云接过去的时候欲言又止,齐飞看在眼里,问:“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我爸妈说杨金翰的死是黄大仙显灵,但我一直都不信。我知道你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找到杀死杨金翰的凶手。但是我得谢谢那个杀死杨金翰的人。我知道杀人不对,如果有一天你们抓到他,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顾如云重新戴上耳机,朝前跑去了。雾气已经彻底散去,齐飞他们回到黄大仙庙的时候,无论是钟葵还是老太都已经不知所踪,一切就仿佛是聊斋里的故事,三更半夜,盛宴与美人,天一亮,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齐飞和吴珊秋穿过街巷,朝着镇口停车的地方走去。 顾老头家依然大门紧闭,那种刻意的回避,总让齐飞觉得还有未解的谜团,只不过,身为警察务实的那一面占据了上风,当务之急得先去澜河才行。 到目前为止,除了那枚指纹,以及三五镇与钟葵,这些缥缈灵异的联系,杨金翰与朱铭恩的死并没有任何现实的联系。 他根本不相信钟葵所谓的诅咒之说,只有找到完整的证据链才能查清楚在两名死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车子缓缓驶离了三五镇,他满脑子思索着关于案子的信息,开车成了下意识机械的动作,耳边是吴珊秋时不时和他讨论着案情的声音。 突然,车子急剧减速,后面的汽车差点追尾上来,愤怒地鸣着喇叭超了上去。 “啊,飞哥你干嘛?!”吴珊秋惊魂未定看着神不守舍的齐飞。 齐飞缓过神,看了看后视镜,重新发动汽车恢复了正常的速度,嘀咕着:“不好意思,刚恍神了忘记我们上高速了。” “这可不像你啊飞哥!”吴珊秋不无担忧地对齐飞说道。 “我刚才看到那个怪物的标志了。” “在高速公路上?”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好像路边上某个栏杆……只是我眼角的余光……不过也有可能昨晚没有睡好。”齐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着。两个人一来一去说着,车子又在高速公路上开出了一段距离了。 澜河市是楠城相邻的一个地级市,这些年旅游发展得不错,如杨金翰这样在当地开民宿的不在少数。 他们抵达的第一站就是去了杨金翰遇害的加油站。 这个加油站在刚下高速不远的地方,四周一片荒凉,难怪当初要找到个目击证人都很难。 一年多的时间,惨烈的现场早已经看不到什么痕迹了,只有不远处那个矮墙,照片中涂鸦出现的怪物,四只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现场看到的效果比照片里更加震撼,果然和朱铭恩遇害的太平间看到的那幅画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16章 渣男 第16章 渣男 这个涂鸦,一个圆球形的身体上有两颗头颅,两副手脚。 那两个头颅,一男一女,都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有生命一般。 “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吴珊秋注视着这个怪异的画,摸了摸自己胳膊,“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记得,指纹是他们在现场丢弃的汽油桶上提取的。”齐飞看着矮墙下方的杂草丛,仿佛回到了案发的时候,随即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加油站,“加油站是有监控的,澜河的警方排查了所有杨金翰遇害前进出的车辆,司机的指纹都和现场找到的不符合。” “和朱铭恩的案子一样,凶手很谨慎,善于伪装,留下的唯一证据就是那枚指纹。”吴珊秋说道。 她的话提醒了齐飞,喃喃着若有所思:“唯一?” 说着,齐飞伸出了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指。 “飞哥你在看什么?”吴珊秋在一旁看了感到奇怪地问。 “一个人有十个手指,你说为什么两个犯罪现场都只提取到了一枚完全一样的指纹?”齐飞问道。 吴珊秋听了似有启发:“这么说确实有点奇怪,当时,在小陆那份盒饭上收集到指纹的时候,我就有点疑惑,正常人拿盒饭不得是这么拿的,照理说……”吴珊秋做了个拿东西的动作,“不可能只留下这个指纹的,再者,这个手指出现在盒盖子也很怪异,没人会这么拿。” “看样子,不排除是故意留下,误导我们的可能了。这个人心思缜密,喜欢操控人,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齐飞说道,“我们遇到的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连指纹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那就太可怕了。”吴珊秋细思极恐。 “如果不是这枚指纹,我们不可能把朱铭恩的死和杨金翰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此刻,我们也就不会出现在澜河了。这个凶手,似乎是想让我们知道什么。”齐飞再次看着那个怪物的涂鸦,“很奇怪,杨金翰一个人为什么要到这个荒废的角落来?” “加油站边上就是洗手间,完全没有必要走到这个地方。”吴珊秋也认同着。 “或者,他和人约好了在这里见面。”齐飞说道,“顾如云说了他们闹离婚这段时间,杨金翰开始频繁回澜河,这其中肯定有原因。”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枯草丛中一个不起眼的铁罐子上。 这个罐子就在被丢弃在怪物涂鸦的下方,齐飞拿起来一看,这是一个黑色的油漆罐。 墙上只有这一个涂鸦,这个油漆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只不过,当初警方没有任何理由去注意这个围墙上的图案,因为和杨金翰毫无关联。 “油漆喷罐是易燃易爆物品,有溯源管理系统,赶紧查下,这个批次的喷罐去年都在哪里销售,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点线索!” 这是他们抵达澜河的第一个收获,似乎是个不错的开端。 杨金翰当年开民宿的地方很快到了。 延续了在加油站的好运气,那家被杨金翰卖出去的民宿,依然在经营着。 前台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人见到齐飞他们,以为是入住的旅客,立刻热情地招呼着。当齐飞他们表明自己来意,了解和杨金翰有关的情况时,老板娘却茫然地问:“我们这里的住客特别多,我不记得这个人了,不过可以帮你们查下登记的信息。” 吴珊秋听了纳闷了:“难道这店不是你从杨金翰这里买下来的吗?” 老板娘露出讶异的神色:“这房子祖祖辈辈都是我们自己家的,和你说的这个人没有关系,不信我可以拿产权证给你们看!” 看对方说得这么笃定,齐飞和吴珊秋不那么意外。 杨金翰对于顾如云,本来就是谎话连篇,骗她关于民宿的事情,毫不奇怪。 以防万一,齐飞还是拿出了杨金翰的照片给民宿老板娘看了一眼,老板娘一看到照片脸色立刻变了。 随即疑惑地看向齐飞和吴珊秋:“你们说这个人叫杨金翰?” “难道不是吗?”齐飞反问道。 老板娘态度大变,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人我打死都不会忘记,梁鸣,害死我妹妹那个人,他失踪很久了,怎么,你们找到他了?” “这个人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嘛?”吴珊秋问道。 听到这里,和顾家人的反应一样,老板娘的喜悦毫不掩饰,拉着他们到了边上的茶座:“快说来听听他怎么死的?” 当得知杨金翰的死法之后,这个老板娘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即伤感地喃喃自语着:“死得好,死得好!我妹妹在天有灵让他得到报应了!” 随即她看了看一脸狐疑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不用怀疑我,我们也在满世界找这个人,死了就好。” “这么听起来,你对他的恨意不浅哦?”吴珊秋接茬道。 “那当然!”老板娘立刻说,“哦,对了,我叫姚蓓蓓,我妹妹叫姚蕾蕾,这个民宿本来是我妹妹在做,她去世之后我不希望这个她曾经心爱的地方关门,就接了下来。” “杨金翰或者梁鸣和你妹妹是什么关系?”齐飞问道。 “梁鸣是我妹妹的丈夫,他们就是在这个民宿里认识的。梁鸣本来只是个旅客,对着蕾蕾言巧语,最后长住了下来。这个人来历不明的,我们都反对他们结婚,但是蕾蕾就和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这个男的没什么过人之处,唯独对蕾蕾百依百顺,我们想着只要他对蕾蕾好其他都无所谓。谁知道结了婚,这个人就完全不装了,动不动就对蕾蕾拳打脚踢,好几次都进了医院,我们劝蕾蕾和他离婚,蕾蕾最终都架不住梁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歉,心软下来。 后来蕾蕾怀孕了,这个梁鸣还是死性不改,把我可怜的妹妹打到了流产。这才让蕾蕾下定决心和他离婚。律师都找好了,谁知道意外就发生了。” “什么意外?”齐飞和吴珊秋两人面面相觑,似乎猜到了什么。 (本章完) 第17章 失踪的手指 第17章 失踪的手指 “我们突然接到了梁鸣的电话,说民宿失火了,我妹妹被烧伤去了医院。他说得轻描淡写的,我们以为情况还好,谁知道到了医院,看到蕾蕾的样子,我妈直接就晕过去了!”说到这里姚蓓蓓已经哽咽,“蕾蕾全身上下被烧得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双手除了左手食指其余全部烧毁了、鼻子都烧没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那个畜生的双手也烧伤了,和警察说都是我妹妹自己不小心,他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我都能看到我妹妹听到他说这话时眼中流出的血泪!”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的春天,我永远不会忘记。”姚蓓蓓已经泣不成声。 而齐飞和吴珊秋听到这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年的夏天,顾如云和“杨金翰”相遇了。 也就是说,这个梁鸣在妻子住院的期间,自己的手还没痊愈,已经改名换姓在引诱下一个受害者上钩了。 “所以你妹妹住院这段时间,民宿是梁鸣在管?”齐飞问道。 “我和妈妈忙着照顾妹妹,这个人一开始白天黑夜地守着我妹妹,后来听医生说我妹妹苏醒的可能性很低之后,就开始敷衍了,借口说民宿需要打理,不怎么过来。”姚蓓蓓忿忿地说道,“但是他打死都想不到,我妹妹还是醒了!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们,根本不是意外,是梁鸣和她吵架的时候往她身上泼汽油点燃的。谁知道等警察到了民宿,这个梁鸣已经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妹妹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姚蓓蓓擦着眼泪,在手机里打开了一张照片展示给齐飞,“这是没有出事前的蕾蕾。” 照片里是一位女子,一袭红裙,拉着大提琴,优雅端庄,想到刚才姚蓓蓓描述的惨状,不得不让人唏嘘。 姚蓓蓓不无怀念地看着茶座边上的架,上面林林总总放了许多奖杯和证书:“我妹妹拉得一手好琴,这些都是她获得的奖状奖杯,她多才多艺,总想着帮助别人,上天太不公平了。” 带着对逝者的尊重,齐飞认真地看着这些荣誉,目光停在了一块金色的奖牌上,这个奖牌相框大小,上面拓着一双手,纤长的手指,仿佛天然带着韵律。 但是手指上的细节引起了齐飞的极大注意,他霍地站起了身,伸手拿下了这个相框,凑近了看,随即又递给了吴珊秋。 吴珊秋看了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呼。 看着两人异常的举动,姚蓓蓓有些懵,问着:“这是我妹妹参加一个艺术节拿的纪念奖牌,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上面的手掌印是谁的?”齐飞一脸严肃地问着。 “我妹妹的呀?怎么了?” 齐飞把奖牌放在了茶桌上,指着手印上面的食指,只见食指的指肚上有一道长长的印痕,无论是长度还是倾斜的角度,都和他们在两个凶案现场采集到的指纹一模一样。 不知缘由的姚蓓蓓见了倒是不以为然:“哦,这个呀,我妹妹从小学大提琴,这是按琴弦留下的印迹。” “你说姚蕾蕾已经已经过世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齐飞问道。“去年的春天。”姚蓓蓓唏嘘道。 但是听到这个时间的齐飞和吴珊秋却诧异了,因为别说是朱铭恩是刚死,就算是杨金翰也是去年冬天的事,如果现场的指纹真的和姚蕾蕾这个匹配上,嫌疑人岂不是成了一个死人? 齐飞犹豫着,还是开口问了:“你确定你妹妹已经死了吗?” 姚蓓蓓被这个问题震惊到了,不悦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的后事都是我料理的,我们所有家人都和她作了最后的告别,看着她的遗体被火化的,难道还需要骗你们吗?” 齐飞听了眉头越加紧锁,声音低沉:“警方在杨金翰,也就是梁鸣遇害的现场找到了嫌疑人的指纹。”他说着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指纹副本,交到了姚蓓蓓手中。 果然,姚蓓蓓一见到这个手指印,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是我妹妹的指纹。” 这么快速的反应倒是引起齐飞的注意,不无怀疑地问:“你看一眼就确定?” 姚蓓蓓深吸了一口气:“我和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知道。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我刚才讲了,我妹妹所有的手指都在大火中被烧毁了,只有食指完好着,但是在殡仪馆,当妹妹的遗体躺在鲜中,我和她最后告别的时候,发现她的食指不见了。” “嗯?你不觉得奇怪吗?”吴珊秋听到这个说法,不可思议地说道。 “因为我妹妹去世前已经面目全非,我希望她漂漂亮亮地走,所以请了殡仪馆的人给她做遗容修饰,遗体本来就很脆弱,我当时只是以为那个给她整理遗容的人不小心,想着人都走了,不想多事,就没有追问。但是,你们说在梁鸣死的地方找到了我妹妹的指纹?这,这怎么可能,你们不是说梁鸣不是去年才……”姚蓓蓓反应过来,诧异地说道。 “你妹妹有没有可能认识这个人?”齐飞亮出了朱铭恩的照片给姚蓓蓓看。 果然姚蓓蓓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这个人,我妹妹开着民宿,人来来往往,比一般人接触的人要多许多,我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这个民宿,不过入住的记录应该可以查。” “这个人前几天死了,现场也留下了疑似你妹妹的指纹。”齐飞说道。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让姚蓓蓓一下子难以接受:“天哪,我妹妹死了还有人在诬陷她吗?到底是谁?” “你说你妹妹的手指是在整理完遗容之后没有的?” “没错,这个我确定,毕竟她走的时候只有这一根手指是完好的,我不能不留意。” “这个奖牌,不好意思,我们得先带走了。”齐飞说着,拿起车钥匙,和吴珊秋直奔着澜河的殡仪馆而去,看来,那个遗容整理师有非常大的嫌疑。 (本章完) 第18章 遗容整理 第18章 遗容整理 车子开出了澜河市区,沿着冬季荒凉的林间道路朝着偏远的殡仪馆驶去,渐渐地,和他们同行的,总有播放着哀嚎哭声的灵车,这地方几百年来,时代在变,丧葬的习俗似乎大同小异,披麻戴孝的人带着对逝者无尽地哀思,送着最后一程。 “飞哥,你这一路话很少呵?”吴珊秋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齐飞,说道。 “我在想……”齐飞注视着前方,看起来并没有接近真相的激动,“为什么姚蕾蕾会有一根手指是保存完好的。我之前经手过纵火致人死亡的案子,重度烧伤的人十个手指不大可能单单有一个好的。” “飞哥,你说得有道理,我脑补了下这种情形,火苗又不会自己拐弯。”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保存这枚手指。” “姚蓓蓓不是说了吗?梁鸣已经准备好了姚蕾蕾的遗嘱,等着她签字,但是如果她手都烧废了还怎么签字?那时候民宿的人只是看到他不顾一切地去抓住姚蕾蕾的手,想保住的,与其说是妻子的命不如说是她的手指。手指保住了,就算没法签字,也可以按手印。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姚蕾蕾坚强地醒过来了,他的计划就泡汤了。”齐飞的话听得吴珊秋冰寒刺骨。 “钟葵说得没错,他还真是天生坏种啊!”吴珊秋愤慨地说道。 车子已经到了殡仪馆,澜河的警察几乎同时抵达了这里。 殡仪馆总有那么几具暂存的尸体,有些等着火化、有些无人认领。 到了遗容整理的地方,他们很意外这里比想象得要繁忙。 不大的房间里笔挺挺地躺着好几具遗体,仰面等着化为灰烬前最后一次的体面装饰。 一个看起来将近六十的老头正轻声细语地教着边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给其中一具遗体化妆。 “这位就是我们馆里负责修容的傅连生。”工作人员介绍着就朝里喊着,“傅老师,有人找!” 老头摘下老眼镜投来不悦的目光,仿佛对方这一嗓子会惊醒这些死得透透的人似的。 他和小姑娘叮嘱了几句,悻悻地走了出来。 “傅老师您好,我们是楠城警局的,找您了解下三年前一具遗体修容的情况。”齐飞客气地说道。 “三年前?那么久的事情谁记得?”傅连生打量着齐飞,“楠城?楠城的警察跑澜河来干什么?” “关联案件,这很正常。不知道对于三年前一位叫姚蕾蕾的死者有没有印象,家属当时要求为她做遗容美化。”齐飞继续问着。 “谁?不记得了。”傅连生对活人的态度比对死人差多了。 “是一位烧伤很严重的女性。”齐飞换了个问法。 “哦,有点印象,怎么了?”“家属说,死者火化前一根手指不见了,你能帮忙想想吗?” 听到这话的傅连生原本就不怎么样的态度更差了:“你们是怀疑我弄丢了人家的手指?你问问馆里的人,我工作几十年收到过差评吗?” 吴珊秋听了忍不住嘀咕着:“对象都是死人,那可不没有差评吗?” 傅连生乜斜着看吴珊秋,所有人以为他要生气,没想到语气反而缓和了下来,说道:“你们说的这个人不是我服务的,但我不相信那个人会犯这样的错误。” 听到傅连生终于松口了,齐飞赶忙追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傅连生说道:“他们知道,那时候我收了个学徒,叫徐魏,愿意干我们这一行的人不多,很多是为了有个饭碗不情不愿地来的,干不了多久就跑了。只有这个徐魏不一样,他是真喜欢这个,爱钻研,学得快,没多久就能自己独当一面了,有时候甚至做得比我都好。你们说的那位小姐,处理的难度很大,我知道他可以做得比我更好。这个人心细,做事追求极致,不可能会发生弄丢手指这种事。” 傅连生说起这个爱徒,滔滔不绝的和刚开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齐飞默默听着,他所听到的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角度,按照傅连生对徐魏的描述,这个人的行事作风谨慎,又对遗体有强烈的兴趣,这可太符合朱铭恩和杨金翰这两个案子里凶手的特征了。 “徐魏现在人在哪里?”齐飞问得多少有点迫不及待。 令他失望的是,傅连生摇了摇头:“就是做了那位烧伤小姐的那单活儿,他就辞职了,这人不爱说话,也没说原因,我想来想去只能是那副遗体的情况太可怜,他受了刺激。” 听完这话,大家都沉默了。 正在气氛凝重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哐当”一声,在里面干活的小姑娘不小心打翻了化妆盒,粉饼、眼影撒了一地。 傅连生见了,不由得急了,念叨着:“哎呦你老子的,把这里搞得这么乱,又得收拾很久!” 听到这句话的齐飞脑袋“嗡”地一下,这话语调很奇怪又很耳熟,他最近在哪里听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应该是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甚至连说话的环境都差不多,阴冷,死气沉沉,有尸体,不,有很多尸体在周围。 如果时空穿越,他仿佛看到了那只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伸过来,打开了太平间的门,随之,朱铭恩的头颅,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次,他注意到了这只手,和那苍老的声音比起来,实在太过年轻了! 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为什么他们排查了医院周边所有的监控都找不到可疑的人员,为什么凶手对于医院的情况如此了解,为什么太平间的门是虚掩着而锁并没有被破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医院,甚至在案发的现场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一无所知。 这时,眼尖的吴珊秋发现了更多的证据,她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罐子,交给了齐飞:“飞哥,你看!” 齐飞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和在杨金翰遇害现场,那个怪物涂鸦下捡到的油漆罐一模一样。 (本章完) 第19章 伤痕 第19章 伤痕 傅连生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油漆罐感兴趣,说道:“这是给棺材板补漆用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徐魏不仅仅拿它来补漆了。”齐飞掂量着罐子说道。 车子在赶回楠城的路上飞驰着,吴珊秋看着手机里传来的信息,对齐飞说道:“飞哥,澜河那边关于徐魏的调查情况发过来了,这个人是土生土长的澜河人,小时候家境不错,在小学毕业那年,父母死于车祸,成了孤儿,因为性格偏执,经常和收养的亲戚有摩擦,在不同的人家住过,成年后就独自生活,但是每份工作也都不长久,殡仪馆这份工作应该是他做得最久的一份工作了。” “他和姚蕾蕾呢,有查到什么交集吗?”齐飞问道。 “飞哥,你别说,还真有!”吴珊秋话语中多少带着点兴奋,“姚蕾蕾和这个徐魏是初中同学,看来两个人是认识的,不过联系了其他同学都说两个人在读书期间没有什么交集。” “有没有交集,等我们回去找这个人问话就知道了。先不要通知大家,免得打草惊蛇。” “不怕他跑了吗?” “他那天直接出现在现场,看来是对自己有极端自信的人,逃跑只会增加他的嫌疑,他不会这么干。”齐飞笃定地说。 楠城负二层的车库,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哼着歌,拿着钥匙串朝太平间走去,从来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仿佛所有人的潜意识都在回避这个事情——大多数人不喜欢面对死亡,亦或者和死亡相关的东西。 一片安静的声音里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很快被身后的人声打断戛然而止:“徐魏!” 齐飞大喊着。 钥匙继续转动,老头仿佛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似的,继续哼着小曲,准备进入太平间。 “不许动,不然就开枪了。”齐飞的声音再次传来,随着脚步声的增加,更多的警察出现,这是一个围捕现场。一切布置得悄无声息,没有人察觉。 背对着所有人,“老头”那双还年轻的手松开了钥匙,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回身朝着齐飞他们将要射击。 “砰!砰!”枪声响起,老头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这时候大家才看清,他的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该死!上当了!齐飞暗自懊恼。 走到近前,那张不为人注意的老脸仰面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展露出更多的细节,齐飞一点点撕下混着硅胶和化妆术的精巧伪装,徐魏本来的面目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和照片中如出一辙,也和照片中一样没有生命。他在殡仪馆学习到的遗容修饰技巧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带着伪装没有留下一句话死去了。 在徐魏的身上,找到了一截风干的人的手指,依稀可见那道练琴留下的痕迹一如岁月伤痕留着。 徐魏住在医院的职工宿舍,整理得一尘不染。只不过在枕头底下,他们发现了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初中毕业的合影,姚蕾蕾站在正中,而徐魏在最后排的边上,姚蕾蕾注视着镜头笑靥如,徐魏注视着她,无人知晓。 齐飞拿着照片,看着窗外冬日暖阳,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段旋律,搞得一旁搜证的吴珊秋一头雾水:“飞哥你魔怔了吗?” “你忘了吗?这旋律是不是很耳熟。”齐飞提示着。 吴珊秋若有所思,终于想起来:“是在民宿里听到的大提琴曲子。” “对,姚蓓蓓说这是她妹妹原创的曲子,徐魏被捕的时候在哼的是同一个曲子。” “哈?我忘了飞哥你钢琴十级这事儿了,说真的我还真没注意。”“嗯,一开始我在民宿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耳熟,只是以为在哪里听过相似旋律,直到徐魏出现的时候哼着曲子,我才想起来,是同一个曲子,而且在处理朱铭恩现场的时候他其实也会在边上哼两句,可惜那时候我以为他就是个古怪的老头,并没有多在意。” 警局内,齐飞的办公桌上,一个快递盒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 落款匿名。 齐飞预感到了什么,对自己笑了一下,随即拿起来撕开了快件。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子巽丑见庚,天德值神,宜会友。” 这风格,加上纸上那甜腻的香味,是钟葵没错了。 看来她知道凶手已经被找到了。 这方面来说,她真是“神算子”了,这份隐晦的邀约来得恰到好处,竟然让齐飞因为案子而阴郁的心情有了一丝拨云见日的愉快,他心里的欢喜只有他自己知道。 木盒子被打开,里面竟然是那个风铃,是钟葵在自在山那间屋子挂着的风铃。 齐飞拿起来,忍不住晃动了下,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叮当作响,他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云开雾散的感觉。 一刹那,所有的关于山中的记忆,那些消失的片段,如同拼图游戏一般突然都回来了。 这是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他想起来了!钟葵的家。 没有比这更安全的方式了,所有的外在证据都被毁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钟葵的家在哪。 他,就是邀请函本身。 齐飞虽然不知道钟葵为什么对自己的住所如此保密,依然配合地没有告诉任何人,带上那个风水罗盘,独自开车往三五镇而去。 和上次相比,找到钟葵简单太多了,因为还没到的时候,大灰猫罗刹已经在路口等着给他带路了。 成功找到了徐魏这个凶手,仿佛对于钟葵来说是通过了某种测试,给了齐飞一个找到她的特权。 不多时,那诱人的食物的香气从冬日枯槁的树林间飘出来,让齐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和上次阴冷的气息不同,这次迎接他的是一桌丰盛的晚宴,一如黄大仙庙中一样,也如聊斋中的情形——天色将晚,美艳的女子和山中的孤宅。 “庆祝你破案了,齐飞。”钟葵穿着浅紫色的旗袍,外热内冷的笑容,请他入座,递去了一杯热黄酒…… (本章完) 第20章 另一个钟葵 第20章 另一个钟葵 齐飞在阴冷的山中行走了大半天,黄酒里放了姜丝,喝下去热腾腾的,没有比这个更舒服的了。 “这雕少说得有三十年陈了?”他喝了之后脱口而出。 “这么好的品味,可不像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钟葵一针见血地说道。 “吴珊秋想不起来的内容,大概就是你向她打听关于我的情况吧?” “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罢了,算了八字,食神制杀,很有意思。” “食神制杀?什么意思?说我很能吃吗?” 钟葵摇了摇头:“此食神非彼食神,总之是好事。” “大仙,你真的信命吗?”齐飞因为黄酒而迷离的目光看着钟葵,问着。 “信。”钟葵毫不犹豫地回答着。 “为什么要用算命这种东西来伪装自己,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钟葵带着颇为欣慰的目光看着齐飞,这眼神齐飞看不懂。 “吃吧,自在山的冬笋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你这个行当过得太糙了。” “哼,我喜欢。”齐飞不客气地大口吃着,埋头承认着。 “挺好的,不过凶手被你找到了,你似乎并没有很开心?”钟葵往黄酒里丢了一颗话梅,抿了一口说道。 “徐魏死了。” “徐魏是谁?” “我以为你料事如神,应该已经算到了他的名字了。” “我只是半仙,不是神仙。” “我只能说,基本可以确定,他是杀死杨金翰的凶手,至于朱铭恩,我打一个问号吧。” “哦?齐警官办案效率可以啊。” “澜河那一趟很关键,只可惜,徐魏没有留下任何证词,他一心求死,我们上当了。”说到这里,齐飞依旧忍不住地懊悔。 “看这情形,多半是恩仇,和钱财无关喽?” “嗯,我们追查了徐魏的轨迹,在杨金翰死之前的几个月,两个人的轨迹高度重合。杨金翰知道姚蕾蕾的死讯之后想要谋夺遗产,我们猜测,徐魏以姚蕾蕾的手指作为诱饵,引诱杨金翰到了加油站那个会面的地点,如法炮制地把他烧成了重伤。” “这么用心,和姚蕾蕾关系匪浅?” “他没留下任何证词就死了,一切也都只能是我们的推测了。他们是中学同学,似乎是徐魏对姚蕾蕾有暗恋情结吧,这个人在殡仪馆打工,看到了姚蕾蕾的遗体,知道自己年少爱慕的女孩被杨金翰摧残得面目全非,因此起了杀心。” “听起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过,很多事情没法解释。”齐飞放下了筷子,“如果说杀杨金翰是为了替姚蕾蕾报仇。那么朱铭恩呢,徐魏和他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火曰炎上,木曰曲直。或许徐魏因为成功杀死了杨金翰,因此喜欢上了这种惩治所谓坏人的快感呢?齐警官,你说是不是?”钟葵的大眼睛注视着齐飞,听起来像是问他的问题。 “人死了,我们和徐魏有接触的人聊过,都说这个人内向,但为人不坏,想不到会干出这样的事情。”齐飞说完,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关键是!”他犹豫着看向钟葵,作为警察的操守,让他犹豫要不要和这个疑点重重的女人继续讨论着案件的细节。 “我听到的秘密比你想象得要多太多了,我知道你想和我分享。”钟葵立刻看穿了,“在这个地方,你说了什么都出不了自在山。” 齐飞苦笑了一下,心中的防线放下了一大半,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被这个神婆拿捏了,热酒下肚,人也就不管不顾起来,随即说道:“你知道吗?我从徐魏身上搜到的,是一截风干的手指,上面的指纹早已经和当初不同,但是我们在朱铭恩这个案子里找到的指纹,是正常的,不然也不会在指纹库里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和杨金翰这个案子的关联。” “你怀疑凶手另有他人?”钟葵听得饶有兴致。 齐飞注视着钟葵,那场日暮袭来的浓雾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有些恍惚: “徐魏和杨金翰的交集是姚蕾蕾,朱铭恩和陈小静的交集是朱七,我不相信,朱铭恩的死,是一个随机事件,所有凶手精密的安排都不符合随机杀人的特征。但是徐魏和朱铭恩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还有,为什么两名死者的凶案现场都留下了一个同样的怪物图案。” “怪物图案?”钟葵说着疑问,却显得漫不经心。 齐飞拿起筷子,蘸了黄酒,在桌面上慢慢画出了那个怪物的形状。 随着怪物的形象逐渐露出,钟葵的眼眸中似有漩涡转动,继而死一般的寒冷注视着。 有那么几分钟,房间里很安静,钟葵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 这样异常的反应不会逃过齐飞的眼睛。 “朱铭恩和杨金翰,都曾因为心魔求助于你,最终都死于这个怪物之手,你说过,朱铭恩死于一种诅咒,我想知道,杨金翰是不是死于同一种诅咒?” 显然这个怪物的图案,是钟葵意料之外的东西,她注视着它如此入神,甚至没有听到齐飞的问话,她的声线忽然变得格外低沉,用齐飞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句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黑夜里,外面几声寒鸦嘶叫,钟葵双眼空洞地望着齐飞。 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可一点不像齐飞所认知的钟葵。 “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时候,说起过朱铭恩找你是因为经常梦到同一个怪物,和你描述过这个怪物的样子吗?”齐飞眼中充满了怀疑,他的直觉告诉他。 然而钟葵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重复着那句他听不懂的话。 自在山的小屋,只有钟葵和齐飞两个人,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诡异。 在窗外,大猫罗刹琥珀色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钟葵,灰色的毛竖起,充满了戒备。 “钟葵?”齐飞试探地叫着她的名字。 钟葵仿佛才发现房间里有人,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继而打量着齐飞,仿佛对他的出现非常诧异,随即非常懊恼似的喃喃着:“钟葵,你怎么回事……” 亲们,冲啊 (本章完) 第21章 孤独命 第21章 孤独命 钟葵说这话的语气神态,充满了书卷气,和平时那多少嚣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仿佛被另外一个人附身了似的。 随即她特别礼貌地对齐飞说道:“对不起,失陪一下。” 说着,她急急忙忙走进了里屋,把门反锁了起来。不一会儿,隐约听到门内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仿佛是在打电话,但齐飞知道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信号,又确实是在和一个人说话,一来一去的,听不清在争论什么。 不多一会儿,卧室的门开启,钟葵又一次出现在了齐飞的面前,多少显得小心翼翼,不无客气地对齐飞说道:“真不好意思,一位死去的雇主突然附身,吓到你了吧?” 齐飞充满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该相信她演技过于精湛还是得颠覆自己的世界观,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神。 钟葵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落座在他对面,看了看餐桌上已经快要干透的怪物图案,说道:“齐飞,既然你可以找到我这里,我想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抓到这只怪物吗?” “当然,你抓恶鬼,我抓坏人,两者不过是一口气的差别。只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才行。”齐飞说道,注视着钟葵的一举一动,一切都显得过于反常,但他又如此确信,钟葵知道这个图案的出处。 “怎么会这样,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钟葵忽然哀叹,言语间的悲凉,从未有过,继而她又重复了那段低语。 “你说的是什么语言,什么意思?”齐飞一面专注地观察着她的神色,一面问道。 这次,钟葵解释了这段怪语:“这是古希腊语,大概意思是,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你画的这个图案不是怪物,是传说中神明创造的第一代人类,由月亮所生,雌雄同体,后来被劈成两半,才有了男女之分,他们分开了,却又想重新结合,于是一生下来就开始寻找失去的那一半,这个传说是关于爱情的宿命论,认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个人是命中注定要和另外一个人结合的,他们本来就是同体的。很浪漫很执着……”说到这里,钟葵轻轻叹息,“我曾经很喜欢这个故事,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故事最终诞生了一个怪物。或者说,你认为的怪物,是画这个画这个图案的人,一个由我制造的怪物。”钟葵说着,那种死气沉沉的语气,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你认识徐魏?”齐飞立刻问道,看着依旧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钟葵,随即换了问题,“还是说,画这个画的,另有其人?” 齐飞的声音颤抖,总觉得那个他追寻这么久的答案呼之欲出,激动得心跳加速。 然而钟葵又陷入了让人着急的沉默,表情古怪地变化着,忽然大喊了一句:“够了!” 紧接着,又眼含热泪地看着齐飞:“不要相信我,记住,不要相信我!” 说完这话的她,如漩涡消失于湖面,恢复了平静。只见她利索地擦去了即将流出的泪,妖娆地撩了一下头发,轻蔑地说着:“呵!死去的鬼,还真难办呢!” “刚才是谁?”齐飞警惕地看着钟葵,无论是表演,还是真的,刚才那个说什么古希腊传说的女人肯定不是钟葵。 “一个死人罢了,没事。”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但是她认得这个怪物的出处,说什么人命中注定要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似乎,知道画这个画的人不是徐魏。” “是吗?可能就是徐魏附身混淆你的视听呢,有时候这种画、符号,都可能是媒介。”钟葵似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往齐飞的酒盅里倒满了黄酒,“今晚我们只喝酒不谈这些无聊的话题。” 齐飞有些意外:“你找我,不就是想打听关于案子的进展吗?” 钟葵笑了:“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还松口和我说这么多?”“我……”齐飞被问住了。 钟葵似乎很喜欢看到齐飞这样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找个人喝酒。” “你没有朋友吗?” “我以为,我们就是朋友了。”钟葵忽闪着眼睛看着齐飞,微醺的两颊带着桃的粉色,“食神制杀,这是你的命格……你想知道我的命格吗?” “钟葵,你这样让我感觉很分裂呵,刚和我谈什么希腊的神话,现在又和我说什么命理,你到底是谁?”随着酒精的作用,齐飞有些恍惚了,“我和你说实话吧,什么神神鬼鬼的,都是狗屁,我最讨厌别人装神弄鬼了!” 钟葵听了并没有生气,笑道:“但是呢?” “但是,对你我却讨厌不起来。”说出口的时候他似乎知道自己醉了,嘀咕着,“我酒量不行,有点醉了……” “七杀独坐,这是我的命格,是很孤独的命,齐飞……”钟葵看着已经趴在餐桌上的齐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等齐飞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黄大仙庙了,而庙里无论是钟葵还是老太婆,都没有了踪影,昨晚的一切就和做梦一样,亦真亦假。 黄酒的后劲很大,齐飞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庙门,沿着青石板的路,朝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就远远地看到有人在车边等他。 这个人他记得——是顾如云的父亲,那个脾气很倔的老头。 和上次不同,顾老头这次见到他,竟然主动走了上来。 “你是那个楠城的警察对吧。”老头脸上甚至有些心虚的神色,“你们那的人之前来通知我,说是杀死那个畜生的人找到了,看到你的车停在镇子口,我想和你道个歉。” 齐飞了看下他头发上的露珠:“您在这等我很久了?” 顾老头继续说着:“对不起,上次你和那个女娃过来的时候,我很没礼貌。” “这没什么。”齐飞大度地说着,毕竟,干他这行,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不过,我倒是想了解下,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调查,照理说杨金翰的死和你们没关系,你没必要这么激动?” (本章完) 第22章 六瓣花折纸 第22章 六瓣折纸 “我以为,他是我害死的……”顾老头眼神躲闪着。 齐飞笑了:“你那个驼背的邻居和我说了,你们去黄大仙庙诅咒过杨金翰。我们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不会因为这种迷信的事情抓你的。” “可是,大仙给了我一个送命符,说只要我想办法让杨金翰随身带上,他就一定会死。” “老伯你放心,凶手是澜河人,和三五镇没关系,你不用内疚了。”齐飞说完心念一动,“说起来,送命符什么样?”送命符的事情,钟葵可从来没有说过。 “就是一个用纸折好的一样的东西,我骗那个畜生说这是保佑平安的,那个畜生信了,我看他放在了钱包里。” “折纸?”齐飞一皱眉,忽然想起来了钟葵出现在朱铭恩病房的那一次,她随手似地折着纸,赶忙问顾老头,“你说的那个折纸,是不是六瓣瓣,形状有点像鸟?” “这,这我记不得了,好像是的。”顾老头不明白齐飞为什么突然对这个东西这么感兴趣。 但是对面的齐飞已经暴躁了:“混蛋,绕了一大圈,还是她!”他想起了钟葵不打招呼出现在朱铭恩病房的那一次,两个人谈话之间,她手里随意似的叠着纸,最后就是这样一个六瓣的形状。一股被戏耍的愤怒难以抑制,昨晚那迷离而温情的酒局,这会儿对于他来说就像个笑话。 …… “飞哥,你今天怎么了,在这玩了半天折纸了,这么明目张胆地摸鱼,小心被刘队说两句。”吴珊秋忍不住提醒齐飞。 “珊秋,你会不会折一种纸,就是那种六个瓣,形状有点像鸟的。”齐飞一边略显笨拙陶腾着纸,一边问着吴珊秋。 “哈,做手工可是我的主场,说吧,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吴珊秋自信地说道。 齐飞按照记忆,在白纸上画了个大致的形状。 结果,吴珊秋和齐飞一样尝试了半天,都没有办法折出这个样子。 “飞哥,你确定有人折出这个东西过?”吴珊秋不无怀疑。 “我确定。”齐飞笃定地说,“我亲眼看着钟葵折的。” “又是钟葵,飞哥你是不是对她过于感兴趣了?”“呵!”齐飞苦笑着,“我也不想。” “我一直想不通,徐魏为什么要杀朱铭恩,如果是有人传递了信号给他呢?”齐飞将折不像样的纸揉成了一团丢进垃圾桶,“钟葵为什么那么肯定朱铭恩会死?难道真是什么命理迷信的东西吗?未免太扯淡了!这个折纸,是钟葵当着我的面,折好了放在朱铭恩病房门口的。同样的折纸,她送给了顾家老头,让杨金翰带着。还有,让朱铭恩坦白自己装病的方法是钟葵给我出的主意。但是,我现在想来,谁能保证朱铭恩承认自己装病是出于害怕撒的慌呢?” “等等,飞哥,让我捋一捋,你的意思是说,朱铭恩的死,是钟葵一手策划的意思?”吴珊秋不敢相信地说,尤其是在她对钟葵印象不错之后。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朱铭恩在看守所,凶手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得有人把他从看守所带出来,或者,有什么原因他必须被带离看守所。” “你的意思是,朱铭恩那个精神失常,不是装的?” “测试朱铭恩说谎的方法,是钟葵告诉我的。如果,朱铭恩出于恐惧,为了迎合我才说自己是装疯呢?”齐飞不无懊恼地说着。 “朱铭恩接受过钟葵所谓的驱魔,我和你都领教过她的催眠水平,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是让朱铭恩在看守所出现幻觉完全有可能。她说过,这些都是出于自觉,我是这样,朱铭恩也是如此,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是说我和朱铭恩都中了她的催眠,不是吗? 有没有可能朱铭恩想要逃离看守所的想法触发了和怪物有关的幻觉。朱铭恩对于徐魏来说完全没有杀的必要,但是陈有为给了钟葵一大笔钱,要让朱铭恩罪有应得,完全有杀人动机。” 吴珊秋听了,不由得点头:“的确,她似乎对于我们的办案显得过分有兴趣,你说她是为了赚受害者家属的钱吧,好像又不完全是……但是飞哥,有个问题,徐魏为什么要听钟葵的话呢?” 吴珊秋的话问住了齐飞。 吴珊秋继续说着:“而且我们复盘了徐魏生前的通讯记录和行动轨迹,他从来没有去过三五镇,也没有和钟葵有任何联系的迹象。你知道的,疑罪从无,关于钟葵的嫌疑,都只是推测,我们手头可没有有说服力的证据。关于朱铭恩有没有受到催眠这件事,目前也就只有钟葵能证明的。不过说来说去,最关键就是,虽然朱铭恩和杨金翰被徐魏所杀,基本可以确认了。我们在徐魏住的地方,找到了一套手术服,上面检测出了朱铭恩的血迹。但我们无法证明,他的行为和钟葵之间有什么直接的联系。折纸这样的说法,你知道是很难被采信的。” 齐飞默默听着,他当然知道吴珊秋说得有道理,但他同样知道自己的怀疑有道理:“对了还有一件事,钟葵不知道为什么被附身了一样,说那个怪物的出处是古希腊的一个神话,甚至会讲古希腊语,我去查了下,她说的那句话是柏拉图的著作里写到过。这件事也很可疑,徐魏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他的遗物里书很少,更别说是柏拉图这种哲学类的东西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典故,把那个怪物的形象画在凶案现场,用这么隐晦的方式表达呢?”齐飞继续说道。 吴珊秋听了倒也很意外:“柏拉图?这么穿越?可是钟葵是个算命的,应该也不会对这种西方的哲学感兴趣吧?” “呵,珊秋,你真信她是个算命的吗?”齐飞话音刚落,鉴证科的小陶就朝他走了过来,“飞哥,你给dna样本检测结果出来了。” “飞哥,啥dna?”吴珊秋听了好奇问。 “我不是说,那天钟葵不是忽然失常了么,我趁着她离开,采集了酒杯的唾液样本。”齐飞一面说着,一面接过了报告,“库里比对没结果是吗?” (本章完) 第23章 冷静的疯子 第23章 冷静的疯子 小陶说:“虽然数据库里没有结果,不过有个特别的地方,我发现你提供的样本当中单胺氧化酶a和五羟色胺能失调、dna甲基化变异,我都好奇这是谁的样本?” “啥意思,说人话!”齐飞看了一眼学究气的小陶说道。 小陶嘿嘿一笑:“就是说,有研究表明,dna当中有单胺氧化酶a和五羟色胺能失调的是反社会人格的概率非常高,而dna甲基化变异则和人格分裂等精神疾病有强关联,一般存在其中一个问题已经比较罕见了,两种情况同时出现,我想象不到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大概率是个疯子。” “不要相信我……”齐飞喃喃着。 “飞哥你说啥?”吴珊秋看着齐飞的表情,不无担忧。 “钟葵对我说的是,不要相信‘我’。她让我不要相信她。” “什么意思?” “很奇怪,那时候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和钟葵完全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小陶的话提醒我了,如果钟葵的精神状态有问题,似乎可以解释……” “哈!飞哥,你觉得她那副算无遗策的自信样子,像精神病吗?我反正不信。”吴珊秋摇了摇头,不敢苟同。 …… 黑暗的房间里,钟葵独自一人坐着,床头柜上的镜子,依稀映照着她脸庞精致的轮廓。 门外的罗刹始终警惕地看着屋内的一举一动,琥珀色的眼睛莹莹发光。 “你说了要死的,就死得透透的,为什么突然出现坏我的好事?”钟葵的声音传来,凌厉而高傲。 “你招摇撞骗赚钱我不管,但是这次,你是故意把那个怪物引出来的,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忽然她说话的声音换了一种语气,沉静而温柔。 “这些人死有余辜,我只是帮我的客户一个小忙罢了。” “你想要制造神话继续赚钱而已。” 一个身体,两人一来一去地对话着。 “那你想要什么?永远逃避,永远不解决问题?当初,我给了你考虑的时间,是你自愿放弃的,现在可是钟葵的人生呢,我的人生里,该死的人都得死,我爱的人都得好好活着。” “你这样和那个怪物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你不要虚伪地谴责我了,你放弃自己,不就是为了放出另一个怪物去杀死那个被你培养出来的怪物吗?我告诉你,你放出的不是怪物,是死神,只有死神能带走那只怪物。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了,你去天堂也好地狱也好,远离这个不幸福的人间,彻底消失吧!” 在钟葵阴冷的警告中,一切都回归到了寂静当中。 罗刹那紧张的目光在这寂静中缓和了下来。 钟葵起身,走到它面前,蹲下身抚了抚罗刹的头:“小可爱,没事,我很好呢!” 罗刹似乎这才彻底放心,“喵呜”一声享受着钟葵的抚摸。 …… 齐飞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打开门,一个斯文的男医生戴着眼镜,面带温和的微笑,等了齐飞很久了。这是楠城有名的心理医生江天意。 “齐飞,好久不见。”他说道。“挺好的,我现在在楠城警局当警察。” 江医生听完,微微点了点头:“挺好的,这也是治愈自己的一种方式。” “是的,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做那个噩梦了,江医生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 江天意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工作,看来这次你约我,不是因为自己。” “是的,我最近遇到一个人,和在查的案子有关,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齐飞说着,把那份钟葵的dna检测报告递到了江天意面前,讲了法医小陶的观点。 江天意听了,推了下眼镜,说道:“人们认为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就是天生罪犯,这其实是一种误区。” “这类人通常有较高的智商和魅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可能成为专家或者企业家。”江天意说道。 不过随着齐飞详细讲了钟葵的种种表现,江医生明显比一开始感兴趣了起来。 “你想找我求证,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问题,这需要她本人过来经过系统的诊断。不过从你目前讲的这些现象来看,这个人要么是真的患者,要么就是对心理学非常了解的一个人。这样,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借几本书给你看看,或许对你破案有帮助。”江医生说着,起身打开了身后的书柜,从里面挑选了两本书,交给了齐飞。 齐飞拿了书离开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几朵雪落下,他抬起头,天空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他很想再去一趟三五镇。 如果无法传唤钟葵,至少找她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对话。 他干这一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希望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需要钟葵,需要她帮他证明,他错了。 然而,等到齐飞抵达自在山的山脚的时候却懵了,大雪封山,盖住了所有的野路,通往钟葵住所的路又一次消失了。 他返回了三五镇,到了黄大仙庙希望能有所收获。 结果,老太婆也消失了。 是的,依旧如聊斋中的场景,她们都不见了。 他怅然坐在黄大仙塑像下,望着朱红大门外的茫茫大雪,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老头提着个篮子从外面走进来。 见到齐飞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上来打着招呼。 齐飞也看清了,来人是陈有为,陈小静的父亲。 “齐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有为显然很意外。 齐飞看了眼篮子里的水果糕饼,立刻明白了:“你是来给黄大仙上供了?” “我这是来还愿了。”陈有为直言不讳,随即好奇地问,“齐警官你也是来还愿的吗?” “钟葵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们这里的?”齐飞见了这个陈有为,忍不住问道。 “大约五年前,原本住在黄大仙庙的孟阿婆得了疯病,钟葵把她治好了,孟阿婆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黄大仙显灵了。后来钟葵就在这庙里放了这个功德箱,有求必应,大家都信。你自己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大仙出手,那个姓朱的还活得好好的呢!” (本章完) 第24章 银珠的血 第24章 银珠的血 孟阿婆?”齐飞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你没见过她吗?平时就在这个黄大仙庙里。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什么事情都是孟阿婆在当中联络的。” 听到陈有为这么说,齐飞懂了,就是那个如同钟葵使者一般的老太婆。 孟阿婆,孟婆,齐飞想着,这些人的名字还真是打算把阴曹地府的人都搬上来了。 “你不用等了,大雪天,大仙和孟阿婆是不会出现的,你回去吧。”陈有为劝着齐飞。 齐飞多少有些失落,他忽然意识到,钟葵这个人,连个手机都没有,真是入戏很深,把自己当半仙了。 雪渐渐变小了,但是自在山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所有的路都无处可寻,齐飞无奈,只能回到镇口,取了车往楠城赶去。 从证据上来讲,朱铭恩和杨金翰的案子已经结了。 但是,齐飞没有办法与自己和解。 这条高速公路,连着楠城和三五镇,他已经再熟悉不过。 铁灰色的护栏在车窗外飞速地掠过。 齐飞那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怪物图案,再次如魅影般向他袭来。 他没有忘记,上一次带着吴珊秋经过这里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的那个图案。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段时间,他越加确信,这不是他当时的幻觉。 前方不远处的樟树林,他清楚地记得,图案就出现在这里附近。 齐飞这次提前准备,把车靠边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在雪后寒冷的天气里,他双手揣兜猫着腰挨个寻找。 终于,在其中一根柱子上,那个暗红色的痕迹,出现在眼前。 那一男一女两张脸,画得潦草而传神,正对着他讪笑。 暗红色,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取了些样本带回了警局,检验有了结果,不出意料,是人血没错。 和钟葵的唾液不同,这次很快匹配到了血液的主人。 “我们在失踪库里匹配到了,这个血液属于一名叫牛银珠的失踪者,三年前,牛银珠在出差途中失去联系,至今没有找到。”吴珊秋看着报告说道。 齐飞凑到电脑前,看着当时报失踪的记录,一眼看出了问题:“报失踪的是她所在的公司,说是去了海市,现在出现血迹的地方,和海市可是完全两个方向。” “这个牛银珠,是楠城投资的哎,失踪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部门主管了,挺能干的。”吴珊秋说道。 高速公路旁,楠城警局的人出动正进行着紧张的搜索。 一整天,积雪给搜索带来了更大的难度,除了那个怪物图案,什么结果都没有。 “三年的时间,什么变化都有可能。”吴珊秋多少有些丧气,“飞哥,我感觉找到的机会渺茫。” “可惜大雪封山了,现在最快的办法应该是找到钟葵。”齐飞不得不承认,随即嘴硬道,“当然,她也是第一等的嫌疑人。” 就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话音刚落,高速公路上传来了那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 钟葵就这样巧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穿着一如往日的浮夸,身上披了一件银灰色的貂皮大衣,和穿着制服的警员们显得格格不入。 “听说你在找我?”钟葵似笑非笑,定定看着齐飞,也不知道是怎么到的这里。 “不是说大雪天你不会出现吗?”齐飞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钟葵了,理智上他得提防着她,但情感上他很高兴钟葵出现了,是那种靠脑子没有办法阻止的开心。 “雪已经停了。”钟葵瞥了一眼忙碌搜寻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齐飞怀疑地问道。 “我可以算。” “算命,真是万能幌子。”齐飞嗤之以鼻。 钟葵没有理他,目光落在了栏杆柱子上的那个图案。 “想必你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吧?”齐飞话里有话。 钟葵一反上次那种过激的反应,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说道:“它说自己已经在这里很久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都能被你发现,观察力果然惊人。” “哈,怎么说也是刑警一枚,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齐飞说道。 钟葵只是笑笑,看着在雪地里地毯式搜索的警察们,又看了看栏杆柱子上的怪物图案。 “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钟葵凑近了去观察怪物的那幅画,弯下腰,脸几乎要贴到图案上去了。 忽然,伸出手抠下了一小块凝固的血块,直接塞进了嘴里。 这一下始料未及,齐飞都来不及阻止。 “你在干什么?!”齐飞看着细细品味血液的钟葵,怪异得如同一个吸血鬼。 钟葵却不以为然:“有意思的味道,你确定不尝一尝。” “你有病!”齐飞一激动,喊道。 钟葵艳唇一咧嘴:“你怎么知道我有病?” 齐飞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疯子,但又冷静得可怕。 她瞥了一眼忙碌的所有人:“白费功夫了,你们要找的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人命关天,你最好不要用迷信那一套和我兜圈子。你知道了什么,得立刻告诉我?”齐飞已经有些失去耐心。 钟葵很能感知对方的情绪,不遮不掩地说道:“血液凝固只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如果这里就是杀人的地方,那个人沾着新鲜的血液画下这个标记,你们这么个搜法,应该早就有发现了。”随即她仿佛在回味刚才那股血液的味道,“哼,虽然时间这么久了,但还是好大的碱味。” 这话醍醐灌顶,齐飞立刻反应过来了:“碱可以防止血液凝固!如果现场就在附近,凶手根本没必要加这个东西!” “我想,你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血液的主人吧?”钟葵空灵的大眼睛凑近了冲着齐飞眨巴了一下。 齐飞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在山她失常那一下,清醒回来,好像比之前更加强大了,就如同会进化一般,一如怪物。他怀疑着她,抵触着她,又不得不相信她——她说得有道理,目前,最有用的线索,就是牛银珠本人——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消失? 上一本小众冷门竟然也有小可爱在起点提名神作了,走过路过的点个+1哇~爱你们。 (本章完) 第25章 楠城投资 第25章 楠城投资 牛银珠的事情暂且不说,齐飞撕下了记事本上的一页纸,交给钟葵。 “干嘛?”钟葵这次倒是看不懂了。 “在朱铭恩的病房外,你折的那种,再折一次。”齐飞眼神冷峻,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然而钟葵却一点不慌,一挑眉无所谓地说:“怎么突然对折纸感兴趣了?” “你把这个折纸给了顾老头,和他说是杨金翰的夺命符,不会这么巧,两名死者都收到了你的折纸就死了。” “这不过是安慰受害者的把戏,齐警官,这你也信吗?难道,你要靠这个给我定罪?”钟葵大摇大摆往前走了两步,距离如此之近,两个人的鼻子都要碰到一起了。 暧昧的气氛让现场的警员都不时看过来。 齐飞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最好不要让我找到证据。” “你认真说话的样子还蛮可爱的。”钟葵带着戏耍成功的得意,在大家的窃笑中婷婷袅袅地离开了。 …… 楠城投资,齐飞站一栋崭新的高楼前,看着挂在楼顶气派的几个大字,走了进去。 谁都知道楠城投资集团是楠城最“土豪”的公司,背景雄厚,收入又高,是出了名的金饭碗。 接待他的是集团办公室的一个程主任,显然并不乐意。 “我这里主要是保障老总的,这种事情不应该找我,我带你去见人力资源部吧。” 没多一会儿,齐飞就见识了一场扯皮大战,这个人和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你来我往推了半天,最后还是人力资源部败下阵来,同样不情愿地让齐飞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叫虞美人,人力资源部的部长,你怎么称呼?”虞美人是个接近五十的大姐,妆容精致却难掩一脸的疲态,她带着hr的职业习惯打量着齐飞,仿佛他是其中的一个应聘者,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 还没等齐飞回答,虞美人就被一个电话打断,打了半天才重新坐到了齐飞面前。 “哦,不好意思,最近集团招人,应聘的太多了,忙不过来。”她有口无心地道歉着。 齐飞笑了笑:“不要紧,楠城警局的齐飞,我来是想问下牛银珠的情况。” “牛银珠?这个事情我和你们解释过了,什么时候找到人,确定死了,我们会按照流程给赔偿的,不过,这个不应该是工会的事情吗,你们警察也要管?” “赔偿?我们要聊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你们不是帮着牛银珠家里讨说法来的吗?怎么,是报警了吗?” “不是。我是刑警,最近有新的线索和牛银珠的失踪有关,是来调查她的背景情况的。” 听到这话的虞美人,抗拒的眼神反而缓和了下来,目光中不是关心,更多是带着好奇,向齐飞打听着:“什么线索,是死是活?”“牛银珠能不能找回来还得靠你们提供有价值的信息,你刚才说她家里人在找你们讨说法?” “呵,可不是吗?说什么牛银珠是在出差的路上失踪的,我们得负责任。和他们说了多少次了,首先得找到人,然后再讲赔偿。我们楠城投差这点钱吗?但钱再少我们也得负责任地用,她到底是遇到坏人了还是自己跑了,谁知道呢?”虞美人话里话外的不待见。 “你怀疑她自己跑了?”齐飞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虞美人瘪了瘪嘴:“牛银珠这个人吧,不是我说,努力是努力,就是有些事太做在台面上了,搞得好几个老前辈对她有意见呢,人一高调,就好多眼睛盯着。”随后她突然关照着齐飞,“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她手里好几个招投标都有问题呢,好几个人往集团举报,说是拿进自己口袋不少,当然这和我hr没啥关系。” “你是想说,她畏罪潜逃了?” “你们是警察,会讲证据的,我就是和你说下我听说的事情。” “我看资料里说她是管项目的,能和她同事聊聊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带你过去。”虞美人很乐意把齐飞送走的样子。 项目部的主管叫老钱,看起来和虞美人年纪差不多,头顶已经秃得彻底,看起来也很操劳。一听虞美人说是来问关于牛银珠的事情,似乎也有一肚子话要吐槽。 “还不是你们天天的都找了什么人来当主管,你看看现在这搞得乱七八糟的,害我一把年纪还得加班。”老钱抱怨着。 “你看,牛银珠在的时候,你不是天天找我说她不懂业务,这不是给了你机会主持工作了,多好。”虞美人显然和老钱是老同事了,话语间熟络得很。 老钱却冷笑了一声:“哼,什么主持工作,你给我名分了吗?这主管的位子不是还空着?” 虞美人也不生气,打着哈哈:“这不是我不给你,都得听上面的安排,他们喜欢牛银珠这样的,我们hr就是做执行,也没办法。我今年这提拔主管的指标还没完成呢!” “我就想不通,老总到底喜欢牛银珠什么?长得跟个汤圆似的,破事不干,跳棋跳蚤的。”老钱一脸的不屑。 齐飞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员工吐槽局:“不好意思,我想了解下,牛银珠在失踪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老钱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齐飞身上,回过神说道:“我对她一点不关心,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你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吗?”齐飞追问着。 老钱又冷笑了一声:“我可不配和她做同事,人家是领导!” 虞美人轻拍了一下老钱胳膊,提醒着:“警察调查问话呢,说话注意点。” “我说错了吗?年纪不大,架子挺大的,你问问我们这里几个人哪个没被她甩过脸色?”老钱用手指了一圈,齐飞顺着看去,大通间的办公室坐了四个人,刚刚还抬头吃瓜的四个人立刻低下了头假装认真工作。 看起来,按照牛银珠的人缘,按照这个方向是问不出什么的,齐飞考虑着对老钱说道:“这样吧,我和你单独聊聊。” 不够看的可以追旧书哈哈 (本章完) 第26章 被收走的电脑 第26章 被收走的电脑 这点老钱倒是爽快:“行,没问题。你是警察,牛银珠的办公室要不要看看。”说起牛银珠老大不待见的老钱,比起刚才两个主管扯皮的样子,倒是显得支持齐飞许多。 老钱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隔间,桌子上蒙着一层灰,显然有段时间没有用了。 “三年了,牛银珠的办公室没有动过?”齐飞有些意外。 “呵,上面只要有人能干活就好了。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个项目部的主管,就这么难找吗?” “听刚才的意思,现在部门里的事情你在负责,为什么不让你做主管呢?” “哼,我这把年纪,他们看不上的。总归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要干活的时候说你有经验,要提拔的时候嫌你年纪大。”老钱忿忿地说道。 齐飞环顾着办公室,这地方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架上码放了许多书,不少和职场有关,效率、人际关系等等,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沓又一沓的资料,齐飞看了下,都是各种汇报的稿子,大小会议的都有,就连每周的工作例会都有,每份报告工工整整,就连格式都一模一样,看来牛银珠是个很努力的人,可惜这些内容永远停留在三年前。 “她的电脑在哪?”齐飞看着办公桌上那个明显的印子,说道。 “说起这个,人刚失踪,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集团办公室就把电脑收走了,说是怕什么商业秘密泄露。” “人没了,电脑也收走了,看来你接替她的活儿不容易。”齐飞不由得说。 老钱却嗤之以鼻:“切,你以为她这个主管能干什么?进来两年就提拔了,屁事不懂,所有的活儿都是我们底下的人在做,有她没她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起来,集团收走电脑没什么意义,反正她这里不干活?” “呵呵,对我们底下干活的人当然影响不大,有影响的,是上面那些大爷,谁知道他们暗戳戳地在搞什么鬼?”老钱话里话外对管理层很不满意。 齐飞将信将疑,毕竟从遗留的物品看,这个牛银珠还是很勤奋的,老钱的评价,多少有嫉妒的偏见在里面。 “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吧,这个办公室,你要聊,到我办公室坐坐。”老钱说着就带着齐飞去了他的办公室,房间里一股很浓的烟味。 “别介意啊,这里很乱,是个杂物间,牛银珠那个办公室我不去,我一个代班的,不配。”老钱说着关上了门,和齐飞面对面坐了下来。 “老钱,咱们开门见山,刚才人多我没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牛银珠的情况并不乐观。”齐飞一坐下来就说道。 陡然听到这话的老钱,刚才脸上的怨气消散了大半,他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不乐观的意思是?” 齐飞正色看着他,沉声道:“我们发现了牛银珠的血迹,不排除已经遇害的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的老钱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摸出了一包烟,要递给齐飞一支。 齐飞拒绝了,他不抽烟。齐飞拒绝后,老钱自己点了一支,猛吸了一口之后才稍微镇定了一点:“她这个人,本性是不坏的,就是急功近利了一点。”老钱的说法立刻缓和了下来,香烟氤氲,他看起来心情复杂:“你今天来,是怀疑我们集团里有杀人犯?” 其实齐飞早就看出,这位老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 “我们目前只找到了牛银珠的血迹,线索还是很少,因为是出差路上失踪的,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牛银珠是不是遇害我们在找到人之前也不能确定,还是得向你们这些同事了解一些情况,现在你有想起来的内容了吗?” “她可能……”老钱冲口而出,随即又自己否定了,“算了,应该没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得我这里判断,你想说的可以直说。” “啧,你要这么说,就得找冯艺了。” “冯艺是谁?” 老钱显然有为难,他清了清嗓子,才说:“呵,我们这里的二把手。牛银珠失踪前,对冯艺巴结得很。我刚才也说了,本来这个牛银珠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出风头见领导的机会她会上心,那些业务上的时候都是甩给我们部门里的人做的。就自从和冯艺打得火热,有个项目,就突然要自己干了,什么都不和我们说,神神秘秘的,招投标刚弄完,人就消失了,你说奇怪吗?公司里都在传,牛银珠是携款潜逃了,我虽然讨厌她,但我始终觉得不至于。我看她失踪前的那段时间,我们集团副总老是找她,后来我们招投标中的项目,都是和副总关系要好的供应商。当初我就和她说过,流程肯定是不规范的,但她这个人,讨厌就讨厌在无底线地听上面的。说好听点是服从,说难听点……”说到这里,老钱总算是有点顾忌,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想说是跪舔吗?”齐飞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老钱哀叹着:“可能我们这种搞业务出身的人已经落伍了,我就想不通,牛银珠这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一个博士,怎么能没有节操到这种程度。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搞好关系就能搞好工作。小小年纪,这么市侩!”说到这里,他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说她失踪前,有人在举报的,是不是就是这个项目?” “哈,肯定是老虞这个大嘴巴,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是吧?” “嗯,但我不知道牛银珠对这个项目这么上心。” “你今天来巧了,我们冯太后在呢,你去瞧瞧。” “太后?”齐飞纳闷,显然是个绰号。 老钱冷笑了一下:“你一会儿见到就知道为什么叫太后了,她是整个集团唯一要配女秘书的副总。” “她还有秘书?”齐飞有点诧异,楠城投资虽然实力众所周知,但一个副总还有秘书,似乎是夸张了点。 不够看的宝子欢迎翻旧书。 (本章完) 第27章 冯太后 第27章 冯太后 “现在上去的都这样,业务不怎样,谱一个比一个大!”老钱一丢手里的烟头,不无鄙夷。 果然,约见冯艺并不容易,齐飞找到了她的秘书,年轻的女秘书显得小心翼翼,问了很多问题。 齐飞眉头一皱:“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这需要预约吗?”对于女秘书的机械执行,他多少有些不快。 女秘书被他说得无法反驳,只好拨通了电话,就算没有免提,也能听到从另一头传来的呵斥声。 齐飞立刻懂了,看来不是女秘书的问题,随即没等女秘书接完电话,就直接上去推开了冯艺的门。 坐在里面的冯艺看起来挺年轻,但是高颧骨、媒婆痣,一下子就显得刻薄了,过于红艳的口红更是凸显了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气质。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有人敢擅闯她高贵的办公室,反应过来之后,冲着电话厉声喊着:“你给我进来!” 女秘书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冯艺从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摆出了训斥的架势,用那种粗鄙无礼的眼神盯着女秘书,好像要把她吃掉。 “怎么回事?我说了多少次了,没有我的同意不准放人进来!” 齐飞也很不愉快,一个可以在陌生人面前这么不给自己的下属面子的人,素质可见一斑。 回应冯艺的只有沉默,女秘书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楠城警局齐飞,冯总是吧?”齐飞于心不忍,立刻亮明了身份,冷冷说道。 不过,当冯艺听到齐飞这个名字的时候,刚才那副泼妇的嘴脸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容,连过渡都没有一点,她转头又白了女秘书一眼:“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倒茶过来啊?” “你就是传说中那位很特别的齐飞?”冯艺刚冲女秘书甩完脸色,就立刻冲齐飞发着嗲说道,她那带着假睫毛的双眼不住地打量着他,似乎有一百种想法从她脑海中掠过。 冯太后……齐飞立刻知道了老钱说的这个外号是什么意思了,也是够精彩的。 “我只是名警察,今天来,是向你调查牛银珠的事。”齐飞没有理她,直入主题。 “哦。”冯艺在听到“牛银珠”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略过一丝嫌恶,可一点不像是对亲信应该有的态度,“这个,你得找人力资源部那个虞美人,为什么来找我?” 呵,推诿可真是这个城投集团自上而下的风格,齐飞在心里轻蔑想着,随即说道: “好建议,我已经和虞美人谈过了,那么不介意我们聊聊你和她业务上的合作吧?” “合作?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冯艺立马撇清着。 在齐飞看来,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听说她失踪前经手的项目,你找她过?”齐飞问得也不客气。冯艺却双手叉在胸前,冷笑道:“我找她?你确定不是她主动来贴我的吗?” “这话怎么说?”齐飞看这意思,又有别的说法了。 冯艺似笑非笑,不过看齐飞的眼神依然带着些巴结的意思:“我们先不聊工作,加个微信怎么样?” 齐飞冷冰冰地站了起来,并没有掏出手机:“没必要,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继续你们公司来找你的。” 冯艺讨了个没趣,但她对齐飞的忍耐度高得出奇,硬挤出笑容:“我可是经常要出去开会的,加个微信比较方便。” “你说牛银珠主动找你,具体谈了什么?”齐飞没听见似的,继续问着。 “如果我说这是商业秘密,可以吗?” “不可以,人命关天,你得告诉我。” 冯艺知道碰到硬茬了,只好说道:“牛银珠呢,赶上了好时候,我们大老总喜欢这种学历高有冲劲的,你看这才进来几年,已经是部门主管了,很多我们集团的老人,熬十几年都未必能到这个位子。我和她各干各的,起初也没注意。后来有一次去外地开会,她鞍前马后的服务得很好,拿包拿衣服这种事,都和我秘书抢着干。虽然呢,这一路上那嘴啰里啰嗦地不停和我汇报她手里那点工作,吵得很。但是态度好啊,谁不喜欢被人伺候的感觉?她这么努力,我当然得给她机会,凡是我这里有贵客来,端茶倒水少不了她。她可喜欢了,屁颠屁颠就来了,殷勤得很。你说的项目的事情,我知道,外面乱传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让她这么干过。至于她为了讨好我,自己私下和这个总那个总去搞猫腻,谁能知道?” 冯艺一通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在她口中的牛银珠与老钱说的又是另外一副样子,殷勤谄媚,脾气很好。不过细想,也是合理,欺下者大多媚上,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你说她经常向你汇报工作,失踪前最后一次出差,有和你说起过吗?” “那不就是一次正常的项目对接吗?她和我说看中了一个搞数字金融的,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海市看看。呵呵,我听了下这种套路,很多年前就玩烂了。她要我一起去,无非是为了让我看到她的功劳,什么都不懂就急着要出成绩,哼。不过牛银珠年纪轻,我呢还是挺开明的,随她折腾呗,不就是浪费点时间和差旅费吗?哦,我是不是不应该说得这么直白,按照我们老大罗总的话说,这是锻炼年轻人呢!” 冯艺的冷漠让齐飞隐隐不快,他只能继续将话题拉回到调查当中:“你说的这个项目,你这里有具体情况吗?” 冯艺翻了个白眼:“我哪会有这么具体的东西?”言下之意,这种级别的活儿配不上她这个“副总”。 正说着,她的电话响起,语气殷勤得不行:“老大,这个事儿您放心,都安排好了,我和他们已经打过招呼了,对对对……” 一听就是她口中的“大老总”来的电话,她话里话外显得又靠谱又积极,可一点没有推诿扯皮的意思。 她挂了电话还不无得意地自我点评了一句:“这工作呐,还得是靠关系。” 齐飞心中一凛,这话,刚听到过——老钱说是牛银珠常挂嘴边的话,真是上行下效。 不够看的宝子们看旧书呢~ (本章完) 第28章 深夜人影 第28章 深夜人影 齐飞离开的时候,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冯艺对着他那满脸的笑容转向女秘书时立刻挂下来,那没来由的嫌恶,不知道从何而来。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老钱就在冯艺办公室附近,看到齐飞出来,拿手背弹了弹他的胸口:“怎么样,领教过太后的威力了吧?” “你们挺不容易的。”齐飞笑道。 老钱冷眼看了下冯艺的办公室,随即对齐飞说道:“牛银珠和她那几个一起进来的同期的新员工处得不错,这些同期进来的人踩着提拔的绿波带,一个个都是小主管了,私下可没少抱团联络,你要了解她,找她那些同期聊聊。” 齐飞很快见到了老钱艺说的其中一位,李剑,和牛银珠一样,年纪轻轻已经是营销部的主管了,果然和冯艺说的一样,踩了所谓的绿波带。 李剑,是齐飞在这个楠城投里见到的第一个气质完全不同的人,穿着朴素,带着塑胶框眼镜,白净斯文,还有点学生的影子。 “银珠很不容易。”果然,李剑一开口就站在了不同的立场,“她做事情认真负责,不会干携款潜逃的事情的。” “她失踪前有说起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齐飞照例问着。 和其他人的敷衍不同,李剑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似乎对他来说,不管谁提问,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回答,“要说特别,那段时间,她心情不是特别好。换其他人这也正常,但是银珠是个特别正能量的人,永远积极向上,我想可能,她经手的项目被审计组盯上了也有关系。” “哦,说是招标的时候,给了冯总的关系户那个?”齐飞从老钱那里听到过了。 “嗯,她没有明说,我们几个猜的。”说到这里,李剑眼神躲闪了一下,“哦,当然也就是我们猜的。你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说是我说的。” 齐飞面前的李剑认真,小心翼翼,这可不是冯艺所谓他们老大想要的有冲劲的那种新秀,齐飞看着多少有些悲哀。 “那么,你们还猜到了什么?”他追问着。 李剑看向齐飞的眼神直愣愣的,齐飞太了解商界人的气质,抛开人品不论,生意人的眼神永远都是灵动的。李剑,看起来更适合留在学校里搞学问,他那种服从回答问题的惯性果然发挥了作用:“我们猜,因为那个项目的谣言已经触发内部审查了,有人不希望这样。” “谁?” “这,这我说不好。”李剑立刻躲闪着不正面回答了。 “冯艺。”齐飞说出了这个名字。 李剑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齐飞已经知道答案了。 临走的时候,齐飞瞥见了李剑办公桌上放着的笔筒,上面写着“楠城医科大学毕业留念”,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是医学院的?” “对,我是楠城医科大学的博士。”李剑回答着。 “医学博士,不去当医生,来投资公司做销售,好像有点可惜哦?”齐飞想到了牛银珠的血,对李剑凭添了一丝怀疑。 “没什么可惜的,我只是不想一辈子搞科研,我们同期进来的,不是博士也是硕士,大多和我想法差不多吧。”李剑平静地回答着,这种质疑他应该听过很多次了。 “牛银珠也是医学的?”“不,她是学物理的,也是博士。”李剑有意无意强调着学历。 “李博士,请教个问题,你知道怎么样可以防止血液凝固吗?”齐飞仿佛随口问起。 “怎么?和银珠的失踪有关?你们找到了她的血吗?”李剑立刻反应,可比刚才让他提供线索那呆滞的状态迅速多了。 “博士不愧是博士。”齐飞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即笑了笑:“有需要我还会来找你的。” 李剑显然因为齐飞最后一个问题紧张了,脸色苍白,忽然想起来什么,和齐飞说道:“之前,我们每个星期三晚上,都会约几个同期进来的人一起聚餐,但是银珠失踪前的几周,一次都没来,让她来总是说忙,但是我看她也没在公司加班,如果你说奇怪的话,就是这个蛮奇怪的。” 离开李剑办公室的时候,齐飞迎面遇到了冯艺的那个女秘书,她一看到齐飞就迎了上来,看样子是特地等在这个地方。 “齐,齐先生,这个是冯总说给您的。”她将一个金色的小纸袋递了上来,一看就价值不菲。 齐飞微微笑了:“没事,我不需要这个,你帮我还给冯总。” 听到他这么说,女秘书却紧张了:“不不,您得收着,不然冯总会不高兴。” 齐飞刚才见识过冯艺在下属面前的威压,不想让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女秘书为难,于是接过了袋子,说:“行,这样你就完成任务了。” 女秘书抬起头,带着感激的目光,连声道谢:“谢谢,谢谢你。”仿佛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项目部的门口,老钱又一次出现在了齐飞的视线里。 这下齐飞可不认为是凑巧了,随即主动走到了老钱的跟前:“你是不是还有话想对我说?” 老钱神秘兮兮地把他拽进了自己那间杂乱的办公室:“你和我说实话,牛银珠是不是真的死了?” 这话问得蹊跷,引起了齐飞的怀疑,立刻反问:“你这么紧张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因为和牛银珠感情好吧?” 老钱摸了摸自己胡子拉杂的下巴,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任何消息都可以帮我们更快确认牛银珠的生死。”齐飞观察着老钱的表情,进一步说。 “我不肯搬牛银珠这个办公室的原因,其中一个是,我以为她早晚会回来。”老钱突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刚失踪那段时间,有两次我晚上回来加班,在楼下看到牛银珠办公室灯亮着,有个很像她的人影在里面晃,不过我到了楼上就没人了,我就想她是不是因为项目的事情避风头呢,过阵子就回来了,没想到三年了还没消息。”老钱说话间瞥向隔壁的眼神有些害怕了。 不够看的宝子们可以翻旧书哦~ (本章完) 第29章 摆谱 第29章 摆谱 齐飞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如果牛银珠失踪之后没有遇害,这个情况更加给案情增加了一层迷雾了。 “会不会是你们公司的其他人去她的房间?”齐飞问道。 “不可能,牛银珠对下很能摆谱,她房间钥匙,只有自己有。刚失踪那会儿,我们还没报警呢,所以我就纳闷她为什么不大白天出现。后面看情况不对,就把她的锁给撬了。”老钱坚决否认着,“看现在这个情况,牛银珠可能已经死了,那么,那时候出现在办公室的人到底是谁?” 齐飞沉吟了一会儿:“要证明是人是鬼也很简单。你们不是换锁了吗?换锁之后还看到过人影吗?” 老钱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了,所以要不是你过来,我就认定是她自己,后来她没钥匙了就没办法进去才不出现的,毕竟集团里说她潜逃的传闻有鼻子有眼,老实说我也受点影响。” 齐飞思索着,连续两次,不可能是老钱看眼了,无论这个人是不是牛银珠,她潜回办公室到底在找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说道:“老钱,牛银珠的办公室我再去看一眼。” 牛银珠的办公室被再次打开了,齐飞环顾着四周,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那一摞高高堆起的各种文件上。 “牛银珠有看打印稿的习惯?”齐飞问道。 这话又问到老钱生气的点:“可不是吗?不仅要看纸质的,你看到她这有打印机吗?没有。都是要我们打印了给她送进来的呢!” 齐飞往前翻了翻,的确各种类型的内容都有,除了汇报材料,还有大大小小会议通知、外出的方案。 “开个什么破会都要我们准备讲话稿,没了稿子就不会说话了。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老钱说到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齐飞听着,看来自己第一次来这个办公室对牛银珠勤奋的判断错了,他以为稿子是牛银珠自己写的,原来都是部门的人代劳。 不过齐飞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个上,他从中抽出了一些文件,翻看着:“这些出差方案里,最后一次去海市的没在里面?” “没有吗?谁知道啊!”老钱显然没有注意这个事情。 “这个出差方案想必也不是牛银珠自己做的吧?”齐飞问道。 “呵呵那就不知道了,就这个海市的项目,搞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方案谁在做。”老钱一挥手说道。 “问问?” “嗐!当初牛银珠不见的时候就问过了,奇了怪了,都说没经手,本来这个项目就是她撇开所有人在搞,方案自己做也不稀奇。” “你说办公室为了商业秘密带走了她的电脑,但她的资料不都打印了放在桌上吗?这些资料他们就不介意了?”齐飞忽然想到,感觉不合常理。 “那你要问那个办公室了。” 齐飞无奈地看了一眼“山炮”老钱,看来今天得在楠城投资兜好几圈了,他重新找了那个集团办公室的程主任,不出所料,一问三不知,说连带电脑一起销毁了。 “我说,你们说商业秘密,不得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们不备个份?”齐飞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结果程主任一咧嘴:“我想,这是我们集团的内部事务,好像和你们没有关系。我只是听从罗总的要求。” “嗯?是罗总的要求,不是冯总?” 程主任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笑容:“办公室只服务董事长,冯总,她有自己的秘书。” —— 等到齐飞走冯艺门口的时候,那刺耳尖利的谩骂声再次传来。“我和你说的时候,是三点半,现在四点了,人还没通知到,半小时通知他们开会还不够吗?”冯艺咄咄逼人地说着,带着强烈的不满。 “……”回应冯艺的只有沉默。 这反而刺激了冯艺的神经,变本加厉,提高了音量:“不说话是吧?”继而传来是砸东西的声音。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辩解的声音。 冯艺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打发着:“行了,给我下去吧!” 不一会儿,门锁转动,女秘书走了出来,似乎是压抑了满腔的委屈,低着头急匆匆从齐飞身边走过。 冯艺原本瞪着女秘书背影的犀利眼神,在看到齐飞的那一刻,立刻切换成了谄媚的笑容,连个过渡都没有。 这也算个本事,齐飞内心厌恶着,脸就冷了下来,径直走了过去,把礼物放在了冯艺的桌上:“心领了,我们有规定不能收。” “哎呀,客气什么,收着。齐家人能到我这,真是逢壁生辉呢!”冯艺看起来很豪爽地要把礼物塞回给齐飞。 逢壁生辉?不是蓬荜生辉吗?齐飞看着眼前这个冯总,原来多聊两句,发现她不仅粗鄙而且没文化。 在这个招录了这么多高材生的楠城投资,这个冯艺到底凭什么坐到了二把手的位置,齐飞不由得有点好奇了。 “冯总,人到齐了。”女秘书再次出现在了门口,看来临时会议召集成功了。 但是冯艺又一次不满了,当着齐飞的面瞪了她一眼,仿佛嫌弃她打断得不合时宜。 齐飞立刻解围着:“我有事,告辞。” 面对这个冯艺,他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一场对牛银珠的调查,让他切切实实地感受了一把这家集团的职场生态,心里五味杂陈,至少和他的价值观相去甚远。 经过女秘书身边的时候,老钱正对着她抱怨:“她以为她谁啊?所有人都得随叫随到。我们又不是天天没事干就等着她召集的!” “老钱,别说了。冯总忙……”女秘书尽量压低了声音劝解着。 “忙个屁,我看是忙着伺候老大吧!”老钱多少是口无遮拦。 齐飞坏笑着出现在了老钱的面前:“看来你还有情况要反映?” 两个人都没防备齐飞的出现,意外了一下。 女秘书轻轻拉着老钱的胳膊,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但是老钱显然在气头上,对齐飞说道:“也没什么,我们这都知道,你上网搜,冯艺、罗寅,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够看的宝子翻旧书哇~ (本章完) 第30章 化煞 第30章 化煞 “罗寅不是你们老大嘛?”齐飞问。 “呵呵,不然呢?听说上面都派人来问过话了。不知道怎么被他们圆过去的,家属都闹了好几回了。不然就凭冯艺,三五镇的乡下泼妇,能爬到这个位子?我看是先爬到那谁的床上去了!”老钱也是生气起来说话刻毒。 女秘书紧张地左顾右盼,生怕边上有人会传话出去。 而齐飞在意的是“三五镇”这几个字。 不由得问:“冯艺是三五镇出来的?” “呵,对啊,听说是家中小妹,专横跋扈,又没见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老罗,这不一路带到我们这个楠城投资吗?搞得我们这里乱七八糟。”老钱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 女秘书紧张地瞥了老钱好几次,仿佛在说别说这个事情了。 但是老钱已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 正在此时,那股甜腻的香飘来,齐飞现在可太熟悉这个味道了。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个人阴魂不散了。 果不其然,钟葵已经出现在了齐飞的视线里,这次没有穿夸张的皮草大衣,反而一身西式打扮,领结、衬衫、呢大衣,甚至都没有穿高跟鞋,又是另一种风格,仿佛是为了和这里的职场氛围融为一体似的。 钟葵见到他的那一刻,刻意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齐飞没好气地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早知道这么巧,我约你一起过来不就好了?” “我可不是来帮你查案子的。”钟葵傲娇地说着,随即傲娇地看向边上的老钱和女秘书,“你们冯总呢?” “您就是钟女士吗?冯总临时开个会,请您稍等。”女秘书恭敬地说着。 钟葵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虽然同样是傲慢,但有了冯艺的对比,齐飞甚至觉得钟葵这态度也不赖,至少她眼里是有人的。 没多久,走廊里又响起了那尖利的训斥声:“人来了都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吗?!” “我想您,您在开会……” “开会有见客人重要,啊?” 齐飞远远地听着,很无奈,明明刚才说开会重要的也是冯艺,这秘书也是够惨的,做什么都是错。 老钱就站在齐飞身边,冲他使了个眼色:“看到没,都一个培训班出来的,那个牛银珠要是没失踪,对下面的人也差不多就这德性。” 不过,齐飞此时更关心的是冯艺和钟葵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死乞白赖地等着,一直等到钟葵从冯艺这里出来。 钟葵看到他,就笑了:“你这么想见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怎么这么巧,我们又在同一个地方遇到了。”齐飞话里有话。 钟葵却很自在:“咱们俩的命格呢,就是天生一对,真是有缘分呢!” 明明知道她这话是在调戏,齐飞的耳根子还是红了,这不听使唤的情绪真的该死。“切,少用美人计混淆视听。”齐飞故作不屑地说着,但是声音已经心虚得颤抖。 钟葵看在眼里,不由得坏笑:“还想一起喝酒吗?” “不能好好聊,非得喝酒吗?” “你要从我这得到信息,不得付出点什么?我都没找你收钱。” “好,服气,你说了算。” 钟葵满意地笑了:“我在清江路的小酒馆定了位子,不过你这衣服和我不搭,换个正式点的来呗。” 齐飞一听,眉头一紧:“你要是不知道我在这,预订什么位子?” “我是大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了。”钟葵到底是搬出了她的万能答案。 齐飞很无奈,只能和她一起去了酒馆。 “你知道我的酒量,就这么点。”齐飞主动认怂了,“咱们能换点其他的交流方式吗?” 钟葵听了,坏笑着,隔着小酒桌撩了下头发,用低浅的声线问道:“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交流呢?”说着那双空灵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齐飞局促地喝了一口鸡尾酒,转移着话题:“说正经的,冯艺是三五镇的,你是不是一早知道,所以提醒我到牛银珠的公司来调查?” “嗯?你已经怀疑上冯艺了?” “呵,她不是唯一的嫌疑人,到目前为止,我问的几个人都有让牛银珠消失的动机。那个人力资源部的主管虞美人和冯艺面和心不和,故意透露牛银珠手头的项目和冯艺这里有关系,她讨厌牛银珠巴结冯艺。老钱是项目部的老资格,嫉妒牛银珠年纪轻轻占了主管的位子。当然还有那个李剑,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医科大学的博士,那个血液被处理过了,不得不让我产生怀疑。至于冯艺更加不用说了,把牛银珠当自己的黑手套了,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好了,我说了我的信息了,那么你呢?” “我?当然是来干我的老本行,算命、驱魔,难道是跟踪你吗?” “算命?” “冯家是我的大客户,她老妈在三五镇雪一停就找我呢,年关快到了,给大仙上供保平安。我就和她说了下,她家这个厉害的小妹最近有坎,要小心。冯妈急了,就钱让我过来帮她化煞。” “呵,原来是老相识,怪不得这么客气,连会都不开就来找你了。”齐飞听了又转念一想,“她不介意公司里的人说她迷信吗?” 钟葵一挑眉:“她像是在乎这些的人?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比她强的人她才会放在眼里。有些人是需要通过贬低别人的优越感来建立自己的信心的,冯艺是很典型的那个。” “呵,我今天可是领教过了。”齐飞想起来,依然很不愉快,“可是她也就这么回事罢了,对手下的人基本的尊重都没有,都什么年代了,把自己搞得跟太后似的。”他刚才在楠城投资憋肚子里的话,这时候终于倾吐了出来,随即对钟葵说道,“你刚才在她办公室给她怎么化煞的?” “一个开过光的福袋,她妈妈了一万块问我买的,要我亲自送过来,我额外收了四万。”钟葵大言不惭地说着,“当然,她和我讲了上次我给她提点之后的转机,看来对现状很满意。” “什么转机?”齐飞问。 没看够的宝子们可以看旧书哈哈 (本章完) 第31章 牛马的时间 第31章 牛马的时间 “哦,三年前她来找我,说总是梦见自己被关起来了,逃不出去,晚上睡不好。我既然收了钱,就和她多聊了一会儿,结果发现冯艺这个人,你看到了,是个很浅薄的人,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从她这里知道她这个反复出现的梦境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困扰了。简单的讲,她那时候还不在楠城投资,而是在另外一家公司工作,她这个不讨好的性格,没什么见识却争强好胜,不意外,当然在那里坐了冷板凳。冯艺可不是那种甘于人下的人,这样的境遇自然就内耗了。” “这种事情,你也能帮?”齐飞笑着,“这可和鬼没什么关系。” 钟葵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慵懒地说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到位了,我当然可以提点她。” “那我就好奇了,你怎么提点的?” “我只告诉了她四个字……”钟葵坏笑中带着得意,“虎啸破局。” “虎啸?罗寅?”齐飞立刻联想到了他新鲜出炉的八卦。 “你倒是和冯艺反应一样快。” “你这是怂恿她当罗寅的情妇?”齐飞言语中带着谴责,尽管他不怎么喜欢冯艺,不过钟葵这做法也不够正义。 钟葵却不以为然:“我只是感应天意传达而已,这是她自己理解的,和我可没关系。” “呵,你少来这一套,最好别让我查到冯艺和牛银珠失踪有什么关系,不然你脱不了教唆的干系!” 钟葵故意哀叹了一声:“唉,真是败给你了,老是这么较真。好吧,我告诉你,她下订单后的那一个礼拜,我可没少下功夫。三五镇上没有秘密,我家阿婆稍微了解了下,就知道了她和罗寅不清不楚的关系了。罗寅和她曾经在另外一家公司一起共事过,那会儿罗寅是主管,冯艺是员工,瓜田李下,你懂的。后来,大约是因为罗寅去了楠城投高升了,两个人的关系断了一段时间了。 什么叫教唆,她内心要名要利的火从来没有灭过,不然也不会做那种梦了,我只是点破这层欲望而已,警察大人,这够不上犯罪吧?” 齐飞被说得无法反驳,想起冯艺在集团盛气凌人的样子,越加内心鄙夷了:“呵,所以她靠着罗寅在楠城投资的关系空降成了副总,看来他们在集团里传得一点都没错。” “啧,凡是冯艺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她就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传言,她的眼睛只向上看,你看那些背后蛐蛐她的人,当面还不得是毕恭毕敬的,我想她是看透了这一点了,悲哀的是,她在这一点上是对的,你永远可以相信人的奴性。” “这,这是不对的!”齐飞一时间无反驳,但他知道自己完全不能认同冯艺这样的价值观,当然冯艺的私德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你觉得她和牛银珠的失踪有关系吗?” “牛马相逢水为媒,是顺水推舟,还是覆水难收,见仁见智喽。”钟葵又开始云山雾绕了起来,“哦,对了,我说我的福袋,必须在今天黄道吉日让冯艺本人来取。不过,今天正好周三,冯妈说道周三冯艺从不回三五镇,问我有没有其他办法,我只好说,要么大仙我亲自送到楠城来,只不过,这价格可就翻了好几倍。没想到冯妈二话不说就给钱了。呵,真是对这个小女儿宠溺呢!” “周三?”齐飞皱紧了眉头,“刚刚李剑还在说,牛银珠失踪前的那段时间,周三的聚会总是没法参加,怎么这么巧也是周三?” “周三的聚会又是什么?”钟葵好奇地问。 “李剑说他们这些同期进来的年轻人,相约每个周三晚上都会聚一下。” “这不是很好理解吗?公司的牛马,如果要选一个可以全员参加的聚会时间,必然是大家都不加班的时间。不加班的时间必然是老板有自己的事情。” “但是这些人不全是冯艺的手下。”齐飞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周三的晚上,楠城投资得上上下下都没什么人加班。”“晚上,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呢,别忘了,今天就是周三哦。”钟葵眼带笑意看着齐飞,端起威士忌喝了一口。 听到这里,齐飞看了看表:“楠城投资的人是不是要下班了。” “哈哈,你功课做得不大行哦!” 对于钟葵忽然的否定,齐飞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功课?” 钟葵把手指放在朱唇上,示意齐飞不要说话,自己忽然坐到了他的同一侧。 酒馆的沙发背很高,钟葵挨着齐飞,把他的头按了下来,透过沙发背的缝隙,齐飞惊讶地看到从酒馆外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冯艺,另外一个是男的,但年纪和冯艺相仿,显然不是罗寅。 两个人并没有在大堂坐下,而是绕过服务台,往边上的侧门走去。 服务员都毕恭毕敬地朝着冯艺行礼,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且是贵宾没错了。 “这酒馆后面还有包厢?”齐飞低声问。 “想去看看吗?”钟葵冲他俏皮一眨眼,说道。 “怎么去?”齐飞没有什么思路。 钟葵按下了服务铃,不一会儿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钟葵用她那空灵的大眼注视着服务员:“我们上午见过。” 服务员认出了钟葵,说道:“您是那位客人,欢迎再次光临。”看这亲切样子,这个服务员对钟葵印象不错,然后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冯总他们已经到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齐飞朝着钟葵瞪大了眼睛,钟葵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跟着服务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服务台边上的侧门。 果然里面别有洞天,弯弯绕绕,穿过长长的走廊,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那尖利的、让人不愉快的腔调,是冯艺没错了,只是另外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比罗寅年轻很多,齐飞从来没有听到过。 不够看的宝子们欢迎翻旧书。 (本章完) 第32章 偷听 第32章 偷听 “谢谢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钟葵微笑对服务员说道,随后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你已经很累了,太久没有休息了,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她的声音慵懒魅惑,有着不可阻挡的魔力似的,服务员顺从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呆滞起来。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送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钟葵继续说着,仿佛说出了服务员的心声。 服务员听完,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身走了。 “你也被冯艺邀请了,怎么不早说?”齐飞凑到她身边低声问。 “谁说我被邀请了。”钟葵一耸肩,“我上午骗她的,稍微利用了下人的思维定式而已。我今天上午过来了一趟,和她们说自己被冯总邀请参加周三的聚会,假装弄错了午饭还是晚饭,她就想当然认定我知道今晚的聚会了,只是弄错了时间罢了,一个选择性暴露的小技巧,很简单的。” “哼,玩弄人心。”齐飞嘴上不屑着,心里却暗暗感叹,毕竟他一早已经领教了这种被心理暗示的感觉。 “呵,多谢褒奖。”钟葵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大摇大摆地朝着包厢的方向去了。 “我们就这样闯进去?”齐飞不知道钟葵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钟葵狡黠一笑:“今晚是化妆舞会。”说着利索地扎起了自己的长发,戴上口罩,也丢了一个给齐飞。 齐飞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让他换正装,原来等着这一出呢!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伪装,能骗过谁啊?齐飞深表怀疑。 钟葵显然很自信,大摇大摆地进了服务间,什么都没说,只是自然地从送菜的服务员那里接过了菜,放到了水台上,又自然地给另一个服务员递了客人需要的白酒杯。 齐飞虽然动作生硬了些,不过毕竟也是反应快人一等,有模有样地假装忙碌,虽然全程没帮上什么忙,一直在划水,竟然真没有人觉得奇怪。 从包厢里,传来了冯艺那很有辨识度的说话声音。 冯艺性格嚣张,说话不懂得压低音量,在这送菜的隔间听得一清二楚。 “潘总,你那个项目,我可是顶了很大的压力。好不容易连审计都过关了,没想到今天警察又找过来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敬你一杯!”那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不用说,这个男人就是冯艺口中的潘总了,“不过,我听说,这警察过来是问牛主管的事,好像跟咱们这个项目没什么关系。” 潘总,齐飞想起了牛银珠失踪的卷宗里出现过一个姓潘的人,就是她去海市出差的对象,那个有问题的项目的负责人——潘挺。 果然,冯艺继续说道:“现在集团里上上下下那么多长嘴,都在造谣说她的失踪和你这个项目有关系呢!” “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咱们做生意的,不就是图个钱吗?这其他的事,我们可一点都不敢沾边。冯总,你是了解我们的。”潘挺立刻说道。 “我了解你没用,得警察了解。我看没多久他们就会找你了,到时候说话得留心点。”冯艺一副女大佬的口气,和面对齐飞时那种发嗲的状态又不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牛银珠还真是消失得恰到好处,本来审计组已经快要找到我这里了,我正打算找老大帮忙呢!”不用说,这个老大就是楠城投资的一把手罗寅,她还真是丝毫不避讳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冯总你是有福气的人。”潘总狗腿地说道,“这美女果然就是运气好!” 冯艺很受用:“我跟你讲,有些东西你不得不信,自从我找了大师转运之后,真是什么都踩在点子上。”这个大师显然指钟葵。她突然被提到,不由得和齐飞对视了一眼。 “不过冯总,不是我背后蛐蛐人家,你们这个牛银珠,虽然说态度是蛮积极的,不过这个博士啊,就是有时候挺愣的。她不是说来海市看我的项目吗?我就都安排好了招待她来着,后面又说让我把地址定位给她。我那几天忙死了,地址都是发给她过的,要什么定位,自己搜下不就好了。” “人呢,是嫩了点,但老大喜欢这种有冲劲的,这种人,你得给她点时间,急不来。不过呢,话说回来,现在她有没有机会已经不好说了。” “这不是我乌鸦嘴,如果还活着,不可能三年都没消息,我看看是……”潘挺惋惜地说着。 “你也不用假惺惺,她人没了,你那晚出格的事,还有谁能捅出去?” “唉,冯总,这,咱就不提了,这事儿还得拜托你了,那真是喝多了,而且牛银珠话里话外的暗示,我这不误会了嘛,谁知道人家不愿意呢!” “哼,你可真能把锅甩在死人身上。” “我这人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你看,怎么就是甩锅了呢?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是看在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我用得着这么费劲帮你盯着这件事吗?” “是是是,来,不提这个了,我敬你!”潘挺立刻岔开了话题,推杯换盏一会儿,他忽然一看表:“哦呦,真是对不起冯总,占用您的私人时间了。”他猥琐笑着,“告辞,告辞。”这虚假的饭局就这样戛然而止。 冯艺也不客气,连起身送一下都没有。潘挺前脚刚走出包厢,她就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喂,老大,我结束了准备过去喽!”言语间不无轻佻。 齐飞和钟葵在隔壁面面相觑,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你直接来我这里吗?最近不是很多人盯着咱们俩的事……哦……好的。”冯艺的语气逐渐变得低落,看来电话那头说话并不温柔。 听到罗寅要直接过来找冯艺,齐飞和钟葵倒是算个意外收获。 没多久,那个矮墩墩的中年男人出现了。 罗寅虽然名字威风,其实个子还没有冯艺高,小眼睛、淡眉毛、厚嘴唇,论颜值一无是处。 偏偏冯艺的眼神是由衷的崇拜。 “老大!”一看到罗寅出现,冯艺就娇嗔地上前搂住了胳膊。 不够看的宝子们翻旧书 (本章完) 第33章 另有隐情 第33章 另有隐情 罗寅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小冯,听说今天有警察来问牛银珠的事情了?” 冯艺热脸贴了冷屁股,没趣地松开了手:“就周三见一次,我们能别聊工作吗?” “牛银珠的事情是工作吗?处理不好,我也保不住你!”罗寅说话毫不客气,齐飞隔壁听着,总算知道冯艺那没礼貌的样子哪里来的了。 “老大,难道你也怀疑她的失踪是我造成的?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动集团的人啊,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有分寸,你就不会约潘挺见面了。我告诉你,潘挺这个项目,你必须马上中止掉!”罗寅说话硬邦邦的,可没有一点情夫的样子。 在下属面前一点就炸的冯艺,在罗寅面前却各种卑微,立刻应着:“好的,那我明天就处理好。” “你呀你,年纪不小了,做事情还是太莽撞了!”罗寅继续教训着,不过语气已经软了下来,“这个潘挺,我看看也不一定靠得住。” “你是说上次酒店视频的事?” “他是付钱的那个,我们都是自己过去的,除了这个潘,没有人知道。怎么视频就到我家那个黄脸婆手里了?” “但是潘和我们合作这么多年,这么大个项目都给他了,他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破事,也是我给他摆平的,那么多把柄在我这里呢,没道理要得罪我们吧?” “哼,小冯,商场上可没有谁是一定值得信任的,牛银珠看起来这么听话,不是也留了一手吗?如果不是我让程主任把电脑拆走,我们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齐飞在隔壁听得真切,萦绕在他心头的一个疑问迎刃而解,为什么办公室拆走了牛银珠的电脑,但是对桌上的纸质文件丝毫没动,因为罗寅想销毁的是酒店的视频,打印不出来的。 所谓的商业秘密,不过是他和冯艺之间的床上秘密罢了。 “老大,咱们别谈工作了,今天我换了个酒店……”冯艺的手已经绕到了罗寅的脖子,发嗲道。 “换什么?不是已经摆平了吗?就去我们常去的那个。我要那个黄脸婆知道,她不能拿我怎么样!”罗寅说得理直气壮,齐飞总算知道冯艺那飞扬跋扈的样子是跟谁学的了,果然是一张床不出两样人。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罗寅刚才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变得猥琐起来:“你说那个潘挺也真是的,牛银珠长得跟个母猪似的,他怎么下得去手?” “你们男人呐,灯一关不都一样吗?”冯艺越发放浪地说着。 回想刚才冯艺和潘挺之间的对话,看来牛银珠是被潘挺侵犯了,齐飞听了不由得心中一阵寒意,“母猪”,罗寅就是这么评价他所标榜的青年才俊的? “今天来的是刑警,我看,牛银珠大概率是死了,死了也好。”冯艺冷漠地说着。 “好个屁,别回头被人捅到网上去才是真的。”罗寅笑骂道,两个人黏腻地手挽手出了包厢。 齐飞和钟葵一路跟踪出去,看着罗寅和冯艺肆无忌惮地坐上了去酒店的车,红色的汽车尾灯消失在了路口,齐飞愤怒地把口罩甩在了地上:“这个什么楠城投资被这两个人搞得乌烟瘴气!。” “更让你生气的,应该是听起来,他们真不知道牛银珠为什么失踪了。”钟葵一早看透了齐飞,“似乎是有人替他们摆平了这个麻烦的人,项目的猫腻也跟着消失了。”“你不是会通灵吗,就感应不到牛银珠在哪里吗?”齐飞说着气话。 钟葵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我已经收到订单了呢,看来牛银珠自己找过来了。” “嗯?她没死?” “不,大概率是死了。” “呵,有话直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猜为什么冯妈一听我说她女儿最近有坎就急得不行?其实冯艺最近最近身体不大行呢,时常出现幻觉,冯妈觉得到底是觉得我算得准,让我出山再做个法,我看准了这点,知道无论开什么价格她肯定会给。” 齐飞听了颇为不屑:“有没有可能,是你跟人家说最近会有坎,人家心理作用对应上了?” 钟葵一挑眉,投去赞许的目光,嘴上却否认着:“这话说的,我看起来像是这么阴险的人吗?” “呵,那可不好说。”齐飞刻意打量了一下钟葵。 “我这个活儿呢,典型的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至少,我不仅得到了钱还得到了冯艺的秘密。” “和牛银珠有关?” “不然呢?”钟葵瞥了一眼齐飞,说道,“我吃饱了撑的跟你讲人家的秘辛。冯艺这个人呢,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优点。她除了周三得准点下班之外,平时会疯狂工作,经常加班到深夜,这也是大家对她苦不堪言的原因。说最近身体不行的原因,是几次晚上下班,路过牛银珠的办公室附近,看到里面的灯亮着,还有人影。她说看到的是牛银珠的影子,因为牛银珠又矮又胖,身形很好认。” “嗯?不是你装神弄鬼要吓唬她?”齐飞想起钟葵之前的种种“劣迹”,立刻说道。 钟葵不屑地说:“这么低级的手段,是我这种级别的大仙会用的吗?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装神弄鬼,因为我几乎可以确定,冯艺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不大可能是出现幻觉了。不过,因为吓了几次,冯艺和我说的一句话就很值得玩味了。她说,她有什么可委屈的。”钟葵模仿着冯艺那尖利的让人不舒服的语气,外加那标志性的翻白眼的动作,看起来竟然惟妙惟俏又有点可爱。 “委屈?”齐飞立刻想到,“冯艺指的是潘挺侵犯牛银珠的事?” “牛银珠这个人据说没怎么谈过恋爱,被潘挺玷污了,冯艺就算三观再怎么不正确,这个事情她不至于说是没问题。如果没问题嘛,她就不会说帮潘挺摆平了。除非,这件事,有另外的情况,对吧?”钟葵说完冲齐飞一抿嘴。 齐飞听得频频点头:“看样子,还得去他们这个乌烟瘴气的公司转转。” 不够看的宝子们翻旧书 (本章完) 第34章 仙人跳 第34章 仙人跳 百叶窗透进来的光照在牛银珠的办公桌上,一层灰色的尘埃在空气中微微泛起,让齐飞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老钱,这段时间,你们这里有人进来过吗?”齐飞问。 “没呀,钥匙在我这,我才懒得进。”老钱还是那副很冲的脾气。 “这就奇怪了。”齐飞咕哝着,没看错的话,和他上次进到整个办公室相比,里面的东西显然被动过了。 他仔细环顾四周,文件夹、笔筒,甚至椅子,都有被挪动的痕迹,和原来的灰尘印不吻合了,有人来过,而且到处翻找过了。 反而那沓工作的资料,顺序、露出的边缘和上次一致,应该没有动过,看来这次翻找的目标并不是牛银珠的办公文件。 齐飞带上了随身携带的手套,跟着灰尘的踪迹查看着,无论是谁进到这个房间,一定和最近牛银珠的案子被重启有关系。 牛银珠毕竟是个博士,保留着不错的分类逻辑,办公室里的东西被摆放得井井有条。齐飞最后停留在了书架前,有一块地方来回摩擦,格外干净。他把目光落在了对应的那一摞文件上,随后小心翼翼取出来看,里面都是历年的体检报告还有一些牛银珠自己去医院的化验报告。 从报告上看,除了打工人常有的肩颈问题、普通感冒,牛银珠的身体似乎很好,但是失踪前最后一年的资料都不见了,到底是为什么?他思考了片刻,忽然大笑了几声,把老钱看得一愣一愣。 “这次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纯纯的属于此地无银三百两。”齐飞带着莫名的兴奋说道。 …… 警局里,吴珊秋跑过来说道:“飞哥,医院那边有消息了,果然牛银珠在失踪前预约了一个小手术,之前的几个月一直在检查身体。这些报告都没有放在你带回来的检查报告里。” “具体是什么原因呢?” 听到这里的吴珊秋竟然羞涩了起来,搞得齐飞莫名其妙。 “你自己看。”她把报告往齐飞手里一塞,少有的扭捏。 齐飞看了才恍然大悟,顿时也觉得难以启齿。 还是吴珊秋在一旁小声嘀咕:“就是牛银珠在最后一次体检的时候查出来有妇科问题,应该是先天性处女膜闭锁导致的,所以她约了一个手术,按照计划是从海市出差回来就要做的。牛银珠年纪不小了,竟然是……”说着她吐了下舌头,“问了楠城投资的人,牛银珠的确是个一心扑在学习和工作上的那种人,一直单身也能理解。我不理解的是,留在她办公室的报告显然是有人蓄意拿走的,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事儿和她失踪能有什么关系啊?” 齐飞的脑海中却都是酒馆那个包厢里,冯艺他们毫无廉耻地提起潘挺侵犯了牛银珠的事情,然而此刻,在他的眼面前,白纸黑字的记录显示——直到去海市出差之前,牛银珠的贞操完好无损,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停车场里,潘挺刚准备发动车子,副驾驶忽然坐上了一个人。“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潘挺看着这个陌生人,懊恼地问。 “楠城警局的刑警齐飞,有几个关于牛银珠的问题,想要问你。”来人回答着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潘挺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她失踪的时候,你们有人来问过我了,我说过了,根本没在海市见到她。她就没有来过海市,后来听说你们自己查了信息,也是说她根本就没坐上到海市的火车对吧?” “我不是来问这个的。三年前,你和牛银珠谈项目,喝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齐飞直截了当地问。 潘挺听到这个,油腻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我们做生意的,喝多了是常有的事,又是三年前,我怎么会记得?” “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对牛银珠实施了侵犯,这么巧不久之后她就失踪了。你完全有可能因为怕事情暴露杀人灭口。”齐飞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潘挺,冷冷地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潘挺忽然有些激动,甚至带着委屈的哭腔,“我和牛银珠谈妥了,她都不来告我,我灭口什么?你们不能凭这种胡乱的猜测抓我!” “她的确没有来告你,因为失踪了,不是吗?”齐飞盯着他说道。 听到这里的潘挺连忙摆手:“她的失踪可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而且……”他说到这里变得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往往才是最重要的话,齐飞看在眼里,立刻追问着:“如果你确定和牛银珠的失踪没关系,我劝你最好把当年的实情讲出来,放心,我们会对你做好保护。” 潘挺看了看四周,确定停车场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都怀疑,自己遇到了仙人跳。” “嗯?你是说你和牛银珠发生关系这件事是仙人跳?”齐飞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走向是他没有料到的,“仙人跳”一般是利用人的猎艳心理找美女设陷阱,无论如何,牛银珠都算不上美女,“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喜欢这款的?” 潘挺立刻摆了摆手:“我当然对牛银珠没意思!那天晚上的酒肯定有问题,我明明看到身边有个美女,一时没有把持住,但是酒醒了之后边上睡着的竟然是牛银珠,当时真的不知道是谁吃亏更多!”他这话说得真真的,完全听不出调侃的意思。 齐飞很无奈:“你说是仙人跳,牛银珠总有目的吧?从合作关系看,她算是代表了你的甲方,怎么还需要用这种手段来要挟你?” 听到这话,潘挺忽然来气了:“我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出事之后我反复回想了整个过程,那晚牛银珠一上来就不停地给我灌酒,就算是醉了,我还是隐约记得,陪去酒店的建议都是牛银珠提的,不过话说回来她提出的补偿要求才真他妈的离谱呢……” 宝子们新年快乐,新书上架了,写文不易,请继续支持呐!爱你们,新一年大家都顺利开心,被温柔以待! (本章完) 第35章 接的人还没来 第35章 接的人还没来 “是什么?”齐飞聚精会神地听着,都是什么蝇营狗苟的破事情。 潘挺的眼神再次躲闪了起来,放低了声音:“这事儿,千万,千万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牛银珠让我给出事的那个酒店打了很大一笔钱。我一开始没懂这是什么骚操作,这个女人太冷静了,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一开始,我以为是给酒店的封口费,后面和楠城投资接触的时间多了,我才意识到她比我想象得要可怕多了。” 齐飞联想起昨天和钟葵偷听到的内容,猜到了七八分,不过还是假装不知道:“怎么说呢?” “这钱可不是她自己用的,楠城投资的那个绯闻,你们警察肯定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潘挺一副“你懂的”表情。 齐飞却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懂。” “他们老大和美女老二的关系,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吗?的确就是那家酒店没错,妈的这牛银珠是让我掏钱给人家相好付房费呢!只不过我也很奇怪,这件事除了牛银珠,只有我知道,我看罗寅那个人多半是对我起疑心了,刚冯艺给我打电话说什么项目这个问题那个问题,呵这是要过河拆桥的意思了,自从罗把他老婆举报的事情摆平之后我就知道我这项目大概率要黄了。他们是吃准了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呢!” 猜到和听到,心理上的震撼还是不一样的。 齐飞知道老钱评价牛银珠“跪舔”,但他没有想到舔得这么彻底。 然而,另一面,从医院的记录看,齐飞可以确定直到牛银珠失踪,就没有被侵犯过。 “你确定,和你发生关系的人是牛银珠?”齐飞问道。 听到这话的潘挺立刻坐直了上半身,仿佛是问到了他的心坎上。 “我跟你说,如果不是看到牛银珠就睡在我边上,真的,那天晚上,我一直以为是一个美人儿。虽然我不记得长相了,但是那么好的身材,喝再多我都还记得,根本就不是牛银珠又矮又胖那样子!”潘挺睁大了眼睛,说着。 齐飞陷入了沉思,有人不希望他们发现牛银珠有处女膜闭锁的问题,毫无疑问,其实就是不希望暴露和潘挺发生关系的人不是牛银珠。 “喝酒那天都有谁?” “就是罗寅、冯艺、牛银珠,我就记得自己喝多了,牛银珠主动提出要送我回房间,后来的事情就失控了,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要不然我怎么说是仙人跳呢!” “你的意思,也可能你和牛银珠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被问到这个,潘挺却退缩了,嗫嚅着:“这个么……我自己还是知道的,应该是做了……”“那就奇怪了,牛银珠还是处女。”齐飞说道。 “啊,不可能吧……床单上有血迹,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答应她给酒店打钱呀。坦白说,都什么年代了,我的公司也有律师的,这玩意儿到底是自愿还是强迫谁说得好?但我看那架势,少说也有点于心不安。”潘挺说着,忽而在意地问,“你确定她是……?” “我们查了医院的记录,在你说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去医院做过检查,我确定。”齐飞肯定地说着。 这下潘挺彻底懵了,瘫坐在车位上,喃喃道:“妈的,果然是仙人跳,他们骗我!” 看着潘挺愤愤不平的样子,对于齐飞来说,这只能增加他的嫌疑: “我知道你被问话很多次了,不过,牛银珠毕竟是找你出差的那次失踪的,具体是在哪个环节和你失去联系的?” “潘挺回想着:“你要真这么说,失去联系的过程确实有点奇怪……我记得那几天我在海市特别忙,期间接了牛银珠一个电话,她问我接的人怎么还没来,语气很不耐烦。我看距离她抵达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心里就不痛快了,心想,这个牛银珠跟着那个冯艺,摆谱的习惯也是一模一样,就挂了电话没理她。” “你确定,她原话问的是接的人怎么还没来?”齐飞立刻警觉起来。 “这个我确定,因为说得实在不客气,我当下是很生气的,不会记错。” —— 办公室里,齐飞正逐页看着牛银珠的信息,吴珊秋给他递了一杯热茶,好奇地凑过来:“飞哥,这个内容都快被你翻烂了,你到底在找什么线索?” “我和牛银珠最后一次出差的对象潘挺聊了聊,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齐飞说着拿出自己手绘的一张图,上面是两条时间线,“你看呐,这个是潘挺林林总总交代的与牛银珠联络的时间。正常来说,从楠城到海市,坐高铁两个小时,大巴车三个小时。她在出发前就问了潘挺说怎么接她的人还没来,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问他要过目的地的定位链接。两次问题,潘挺都因为太忙没有理她。这个是当年调查牛银珠失踪案的时候,捕捉到的她手机信号定位,也是最后一次捕捉到她的消息。她问潘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定位在楠城郊区,第二次问问题的时候,基站捕捉的信息反应在前往海市的高速公路上。当年因为这个记录,调查的方向始终是从楠城到海市沿途搜寻。” 吴珊秋认真地听着,也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这个,一般我们出发前会问清楚目的地在哪里,快到了才会问接的人在哪里,对吧?这个牛银珠问问题的顺序有点奇怪。” “嗯,就好像和潘挺处在完全不同的时空。” “我看记录说,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下午4点钟,按照牛银珠第一次联络潘挺的时间,无论是高铁还是大巴,她都不可能按时出现在海市,她都没和对方说起自己要迟到的事情吗?” “我和潘挺确认过,牛银珠问他的原话是,你接的人怎么还没来?而不是你接的人什么时候来。听起来,更像是她已经等了很久,没有看到人才催促的意思。” 宝子们新年快乐,新书上架了,写文不易,请继续支持呐!爱你们,新一年大家都顺利开心,被温柔以待! (本章完) 第36章 错位时空 第36章 错位时空 “所以,牛银珠的意思,应该是有人到楠城来接她去海市,对不对?!”吴珊秋的反应很快。 “没错。关键是,这个安排,显然潘挺并不知道,但另一边的牛银珠又认为是潘挺安排的。” “吼!这听起来更像平行时空了,飞哥,我怎么感觉这是钟葵的业务范围呢!” “你这家伙,这属于是妥妥的路径依赖,咱们破案怎么能靠一个神婆呢?”齐飞没好气地和吴珊秋说着,言语间倒是透着些宠溺,随后又专注于案子,说道,“平行时空是不可能的,我看,有人从中作梗倒是有很大概率。” “有人冒充潘挺在和牛银珠对接出差的事?”吴珊秋诧异地说。 “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次牛银珠给潘挺问定位是发的消息,就是因为这个信号,让我们一直认为,她是在去往海市的途中失踪的,沿途寻找了很久,如果她在楠城等着一个人来接,这个人又是冒充潘挺的人要骗她……她可能根本没有离开楠城呢?” “也就是说第二次发消息给潘挺的人很可能不是牛银珠。”吴珊秋立刻想到。 “这个人代替牛银珠坐上了前往海市的车。从发送消息的定位来看,才离开楠城一个小时车程,在这个时间的空档里,我们不知道来接牛银珠的人和来接的这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时,像牛银珠这样的项目主管,不可能一通电话都不打吧?我们就没有任何她位置的信号吗?” “唉,你有没有认真看卷宗,最吊诡的是,这段时间,牛银珠的确还在回复工作消息,是不是很神奇,她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明明从出发的时候事情就已经不对了。”齐飞费解地说。 “但是,这个冒充潘挺手下来接牛银珠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你知道还有个更麻烦的事情是什么吗?” “啥?” “别忘了,这是三年前的案子,那时候,我们上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徐魏还没有死呢,现场同样发现了怪物的图案,不能排除徐魏的嫌疑。” “还真的是,你要说是徐魏,倒是合理,牛银珠完全不认识他,他说自己是潘挺公司的人完全可以。但是,我们不是分析过,徐魏最初的杀人的动机是初恋姚蕾蕾的死,这牛银珠失踪完全早于姚蕾蕾出事,时间线又对不上了,怎么看都是错位的时空,太奇怪了。”吴珊秋嘀咕着,“我感觉自己这cpu都要烧了。”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的走廊,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在警局,高跟鞋的声音可不常听到,最近只能归结于一个人——钟葵来了。 果然,钟葵穿得枝招展出现在了他们办公室的门口。不过,这次出现的不是她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齐飞的顶头上司,刑警大队的队长刘桐。刘桐说是齐飞的领导,其实年纪不大,他是笔杆子出身,少有的投笔从戎,戴着眼镜有些娃娃脸,如果不说真和刑警大队的队长扯不上关系。 “大家把手里的活停一停。”刘桐笑眯眯地拍了下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给大家介绍一个新伙伴。” 齐飞有些不妙的感觉,所谓的新伙伴,不会就是边上这个捋着头发、妖艳傲慢的钟葵吧? 果然,刘桐手一指钟葵介绍道:“这位钟葵,我想我们重案组已经不陌生了,考虑到最近几个案子的难度以及钟葵在陈小静案中的出色表现,经领导同意,钟葵将以顾问的身份加入到我们团队当中来,大家欢迎!” 气氛有些尴尬,现场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吴珊秋率先鼓掌,其他人才稀稀拉拉跟着鼓掌。 齐飞可没有鼓掌,他一脸的疑惑,不停地冲刘桐使眼色,但是刘桐就是假装没看见。 钟葵果然还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管不顾地冲着齐飞抛了个媚眼:“齐警官,以后请多多关照呦!”惹得现场发出了一阵窃笑,齐飞觉得自己脸已经烫得要冒烟了。 刘桐不露声色,依然面带微笑:“看来大家可以很愉快地相处。齐飞你带钟葵和大家认识下,我去开会了。” 说着就转身走了。 “刘队!”齐飞见状赶忙两三步跟了上去,“不是,这事儿您慎重考虑下,钟葵这个人身份不明朗,放在我们警局不合适,何况还要让她接触案件信息。” 刘桐气定神闲地朝前走着:“这事儿已经定了,你就好好和她打好配合哦。” “配合?一个神婆我怎么和她搞配合啊?”齐飞还没说完,刘桐已经加快脚步走远了。 齐飞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场面已经失控。 钟葵正捏着一个队里小伙的手掌,对着掌纹振振有词:“拇指之侧起,蜿蜒而下,其势如龙,你寿元绵长,精力充沛。虽途中遇风浪,终能化险为夷。” 小伙听得兴致勃勃,齐飞却在旁边无情戳穿着:“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都散了,还不赶紧去干活!” 说完就拽着钟葵的胳膊往外走。 “你搞什么鬼?给我们刘队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他把你带进来?”齐飞劈头盖脸一通质问。 钟葵倒不着急,无辜地冲着齐飞眨了眨眼睛:“是刘桐邀请我的呀!要不是看在顾问费还可以的份上,我才不稀罕大老远跑过来呢!” “胡说,刘队是个很睿智的人,如果不是你把刘队催眠了,他才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呢!”齐飞是一个字都不信。 钟葵却撇了撇嘴:“刘桐可比你内核稳定多了,没那么容易被催眠,有没有可能就是人家很睿智,看到了我的能力可以帮助你们。” “你们算命的也讲内核稳定不稳定的吗?” “算命的什么都讲,百无禁忌。”钟葵莞尔一笑,“你的牛银珠,找到了吗?” “反正不在海市,你能通灵,发挥下特长,帮忙看看她到底在哪里?” 齐飞说这话显然是为了为难钟葵。 (本章完) 第37章 护肝片和头发 第37章 护肝片和头发 正说着,齐飞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脸色就突然变了。 随后向钟葵说道:“潘挺死了。” 很快,齐飞抵达了那个小酒馆。 没错,就是他和钟葵偷听冯艺说话的那个地方。 潘挺死在了和冯艺之前会面的包厢里,趴在桌上,口鼻流血,面目狰狞,显然是经历了极其痛苦的过程。 “问过酒馆里的所有人了,说是这个潘挺自己打电话预订的包厢,午饭前,一个人到了包厢,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服务员给他倒了茶水后就出去了,因为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就进去想问下潘挺需要不需要点菜,结果发现人已经死了,就赶忙报了警。”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个药瓶。 “护肝片?”齐飞看着标签上的字,不过更加引起他注意的是药瓶的内部,一堆蓝色的胶囊下面,似乎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当把所有胶囊倒出来之后,一团棕色的头发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个发色,他看到过——牛银珠失踪前拍摄的照片里,她染了这个颜色。 —— 解剖室里比室外更冷。 潘挺仰面躺在解剖台上,脸上的皮肤像老树皮一样皲裂开来,露出暗沉的血肉。 “他的脸怎么了?”齐飞问。 “急性中毒后皮肤组织脱落导致的。”小陶一边整理着工具,一边说道。 吴珊秋在一旁说道:“看来,和我们在现场分析的情况一致,护肝胶囊里的药物被人替换成了毒药。像潘挺这种经常应酬的人,流行喝酒前吃护肝片,认为这有助于解酒,看来是在包厢里自行服下了药物,急性中毒死亡。”吴珊秋对着潘挺的尸体和齐飞讨论着。 “头发呢?”齐飞立刻问,神情无比凝重。 “我在毛囊里提取了dna比对过了,和之前我们在高速公路发现的血液样本当中的dna百分百吻合。”小陶说道。 “也就是说的确是牛银珠的头发。”齐飞立刻说。 “嗯,而且,可以确认牛银珠已经死了。”小陶平静地说着。 “为什么?”齐飞和吴珊秋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头发根部发现了牵连的头皮,已经呈皮革样化。” “说人话!”齐飞不出意外地对小陶说着那句熟悉的话。 小陶照例不生气,把工具盒一盖,微笑说道:“相当于,我们发现的头皮已经风干了,就是皮大衣和新鲜牛皮的区别。而且……”说着他点开了电脑里的照片,“这是放大的皮肤组织边缘,这个形状,说明是在一整块皮革样的头皮上扯下来的,并不是在活着的时候扯下来才风干的。” 他平静的一段话却让齐飞和吴珊秋两个人如临大敌。 他们知道,那个让牛银珠消失三年的人,终于出现了。 而且,竟然在他们调查期间,就动手杀了潘挺。 是挑衅,还是有恃无恐,他们不知道。 “潘挺的手机解锁了,最后一次通话打的是一个座机。”吴珊秋说着,给了齐飞一个电话号码。 齐飞二话不说就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接了起来,“喂?”那个让人不愉快的声音传来,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冯艺。 ……冯艺算是坐在审讯室里脸色最差的嫌疑人了。 那个表情,仿佛在场的所有人都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根本就没接到这个姓潘的电话,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她开口说着,习惯性地翻着白眼。 边上的律师都为难了:“你可以保持沉默的,这个……”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忍,啊?”冯艺瞪了一眼身边的律师,仿佛自己了钱就可以不尊重对方。 律师也是无奈,仿佛很后悔自己接了这个单子,往椅子后背一靠,任由她自说自话了。 “集团的人说他一早来找过你,之后就去了酒馆,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他去那个酒馆做什么。”齐飞并不在乎她这个态度,只关心案情。 “我根本就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去那个酒馆做什么。”冯艺脱口而出。 齐飞盯着她,冷冷地说:“我可从来没有说他去的哪个酒馆。” 冯艺愣住了,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向来说话强势的她这会儿噎住了,随后态度多少软了下来:“我不知道他今天跑去那里做什么……” “因为你们只在周三见面,潘挺死的那天是周五。”齐飞一语点破。 冯艺眼神闪烁之后随即一扬头:“这也没什么,周三我会约人谈生意,平时我要加班,没空。对了你们可以问集团的人,周五我一直在开会,不可能和潘挺有机会见面!” “他是中毒死的,不需要你和他见面。对了,我们现场还发现了这个。”齐飞说着把证物照片丢到了冯艺面前。 冯艺看了不明所以:“这个是头发还是什么?” “你说对了,是头发,而且是牛银珠的头发。” “你们找到她了?”冯艺语气怪怪的,说不出是冷漠还是好奇。 “没有,但这是死人的头发。” 冯艺又一次愣住了,似乎消化了一会儿这个消息,随即一皱眉,低头喃喃着:“难道我看到的是鬼不成?” 齐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边上的单向玻璃,钟葵就在隔壁,她之前说过,冯艺看到过牛银珠办公室出现过人影。 …… “你觉得冯艺说的有几分真话?”齐飞结束审问之后到隔壁找到了一直在观察的钟葵。 “如果我说全部都是真话,你会不会很失望?”钟葵说道。 “所以,潘挺不是她杀的?” “我是顾问,我的意见只能给你做个参考。毕竟神婆的话并不能作为证词,不是吗?” 齐飞默然无语,尽管钟葵的话从来听起来没有根据却每次都对,他此刻天然地相信她说的话了。 “另外,你不觉得潘挺的死被设计得过于精密了吗?我看了那个护肝片的药品了,里面只剩下了三颗胶囊,每颗胶囊内的药粉都被换掉了。毕竟大剂量的购买毒药很容易引起注意。而且这个计量掌握得可精准呢,刚刚够毒死潘挺,一点都不浪费。” 钟葵的话点醒了齐飞:“这个人是有一定的医学常识且受过训练的,就和杀死牛银珠之后处理血液凝固一样!” 新年快乐,上架了请多多支持呦! (本章完) 第38章 人畜无害 第38章 人畜无害 钟葵笑而不语。 “我知道楠城投资里有一个人懂医学!”齐飞立刻说道。 很快,审讯室里,冯艺坐过的地方,换成了李剑,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李博士。 他的眼神多少显得无辜,慌张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齐飞,低声问着:“你们说是谁死了?” “潘挺,你不认识吗?”齐飞亮出了潘挺的照片给李剑看。 李剑懵懂地点了点头:“哦,这个人就是潘挺,我知道。”尽管他承认认识潘挺,却还是看起来不熟的样子。 齐飞看着眼前的这个博士,那副看起来真诚的样子,如果不是真的清白,那必定是一个演技好到让人害怕的狠角色,他盯着对方白净的脸,继续说着:“从目前的调查看,有人把他日常服用的护肝片换成了致命的毒药,是中毒身亡。” “中毒?他吃了哪种药?”李剑脱口而出,专业的好奇被激发了。 “你不知道?”齐飞带着质疑眼神打量着李剑。 “我……怎么会知道?” “我们了解了一下,本来你今年有机会提拔,但是因为潘挺这个项目联审当中,你也有份签字,审计在调查你,因此失去了机会,你记恨他破坏了你的前程,因此用自己的医学知识杀害了他。”齐飞说道。 听到这个推论的李剑连忙摆手:“这绝对不可能!联审这个,我和审计组早就解释清楚了,是例行公事,从我这个部门的角度,他这个项目的确没有问题。你们说我杀人可是要拿出证据的。我连他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啊!” 齐飞听了,把药物报告单丢给了他:“眼熟吗?” 李剑看到药物成分那一刻,忽然沉默了。 嘴唇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这可不是市面上容易买到的,况且普通人也不会了解到这么具体的成分,毒杀潘挺的计量按毫克计的,没有一点专业知识,还真是做不了这个事情。说吧,上周五这一天,你都在哪里,做了什么?”齐飞继续问着。 然而李剑看着药品的报告单,仿佛中了魔障一般,完全没有理会齐飞的话。 “李剑?”齐飞提高了音量喊着他的名字。 “你说什么?”李剑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我问你上周五这天的行程。” “我,想不起来了。” “嗯?一整天都想不起来了?你们部门的人说周五这天你全天不在单位,去了哪里?”齐飞的怀疑在不断增加。 “我……”李剑开始犹豫了,“我人不大舒服,请了假在家里休息。”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我一个人住。”李剑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似的,说道,“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潘挺。我学医的,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几番盘问没有结果,他们只能让李剑离开了。 齐飞知道有一点李剑说得没错,他们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他有事瞒着你。”钟葵一见到齐飞,立刻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发现了,看到药物成分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明显不对了。”齐飞说道,“我们问过了,潘挺周四晚上也有应酬,餐厅的服务员证实周四晚上喝酒前他也吃了护肝片,一桌人喝酒到了后半夜。所以无论谁把药品掉包,至少得在周五凌晨,看来得好好调查下李剑那一天的动向了。” 此时,吴珊秋从远处跑了过来。 看到两个人聊得投入,故意摆出纳闷的样子:“哎,飞哥,你不是急着要检查报告吗,怎么聊上天了?” “少管闲事,我们在聊案情呢,有什么新情况了?”齐飞看着吴珊秋手里的报告,问道。 “在潘挺死亡现场找到的牛银珠头发当中,有新的发现。” 齐飞接过报告,一皱眉,显然没看懂上面的内容。 小陶不紧不慢地跟着吴珊秋走过来,及时地解读着:“肠道脱落细胞、微量的细菌分解代谢物、稻草纤维……” “说人话!”齐飞每次对小陶的掉书袋都很无语。 小陶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就是在牛银珠的头发里检测出了粪便的成分。” “粪便?人的还是动物的?”齐飞立刻追着问,“还是牛银珠自己的?” 钟葵倒是更在意这话背后的意思,问着小陶:“你们说是有重要的发现,如果是牛银珠的粪便就没什么稀奇的,看样子,这粪便的主人另有其人呢?” 小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钟葵有种一拍即合的默契,笑着对她说:“正解,我尝试提取了一部分dna,成功了,不过,获得的,不止一个人的dna。” “嗯?”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诧异的声音。 “具体分析还在做,到目前为止,已经找到五个人了,也就是说,至少有五个人的粪便和牛银珠的血混在一起。” 吴珊秋摇了摇头:“太残忍了,不敢想牛银珠遭受了什么样的侮辱。难道是群体作案?” 齐飞听了,若有所思,随即又自己点了点头,“这样说是不是就合理了?” “飞哥,你在说什么合理?”吴珊秋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就是关于牛银珠最后失踪的地点。”齐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最近自己圈圈画画的时间线,“我们假设啊,假设对方是单独作案,这人冒用牛银珠的身份给潘挺发消息的时间,这个定位距离楠城一个小时,如果他要处理牛银珠,又得跑到这个地方来发消息混淆视听。如果是集体作案就合理了。” “你说得不对。”钟葵打断了齐飞,“你忘记了两个很重要的因素,一是牛银珠已经死了,第二对方处理了尸体,让你们找不到她。杀人、消除证据,需要时间但也需要保守秘密,集体作案,反而容易留下更多的线索,三年的时间滴水不漏,现在突然让你们发现这么多的dna,你们觉得合理吗?” 钟葵把两个人说愣了。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杀过人似的。”齐飞嘀咕着。 新年快乐,上架了也请多多支持哦! (本章完) 第39章 稻草人 第39章 稻草人 钟葵一扬头:“我杀没杀过人这会儿是最要紧的嘛?你到底要不要查案子?”她嘴里永远都是真假参半,这会儿齐飞却不得不听她的,只好乖乖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钟葵从吴珊秋手中接过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所以,这件事可能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只是在完成杀人之后,到附近做了最后一个动作,给潘挺发消息混淆视听。” “你的意思,是按照这个信号基站为中心往四周搜索?”齐飞问。 吴珊秋立刻打断了他们:“不对啊,当时这个附近已经搜索过了,没有发现牛银珠。” “那我就不知道你们当时怎么搜索的了。”钟葵耸了耸肩,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坏笑着:“要这么多人拉出屎泼她身上,也是个大工程,确定这些排泄物的主人都参与了吗?” 钟葵的话点醒了在一旁的齐飞。 “稻草纤维、粪便……”他喃喃着,忽而想起来了什么,赶忙冲到了办公桌前。 他不断翻看着当时的记录,牛银珠失踪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许多痕迹被几场冬雨冲刷了。 最后发出消息的地方,是楠城通往海市的高速公路附近,两边是无尽的稻田,一览无余,这也是当初并没有发现牛银珠踪迹的很大原因。 水稻的稻垛整齐地码放在现场。 冬季的稻田,一如今年一样,萧瑟、孤寂,一览无余。 然而,在一堆大同小异的照片中,齐飞把视线投向了在稻田边缘安插着的一个孤零零的稻草人上。 “边上有个化粪池!”齐飞仿佛抓住了某个幽灵,兴奋了起来。 “这是用来浇人工肥的吧?”吴珊秋在后面看着,说道。 “走!”齐飞一拿外套,马上要出门的架势。 “去哪啊?”吴珊秋一脸懵。 钟葵在后面悠悠地说道:“去找稻草人呗。” 吴珊秋一脸困惑:“这个稻草人和我们的案子有关系吗?” “你可以把‘稻草’两个字去掉。”钟葵笑盈盈地说着残忍的话。 …… 车子疾驰在前往稻田的高速公路上,一路,吴珊秋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飞哥,这次我真的不能苟同,我和经办失踪案小伙伴交流过很多次了,上次都出警犬了,那个稻草人要真的是牛银珠,早就被发现了!” “粪便。”齐飞冷静地说着,“这些气味会严重干扰警犬的嗅觉。况且,当时主要集中在沿途寻找,这个地方已经快到山脚了……” “你说的小伙伴是附近派出所的警察不是你们重案组的人吧?”钟葵坐在汽车的后排,插话着。 吴珊秋转过身:“参与搜索的是附近的片区民警没错,这你也算得到?” 钟葵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随口似的说道:“那就对了。他们对这个环境太熟悉了,这个稻草人肯定一直都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按照牛银珠的样子找人,典型的习惯化现象。” “你刚才讲的,听起来不像个神婆,倒像心理分析。”齐飞突然说。听到这话的钟葵,脸色微变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不是常用的话吗?前面很快到目的地喽。” “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现在是你们的顾问,顾问可是有权限看卷宗的呢,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做功课嘛?” 钟葵的话总是无懈可击,又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齐飞此刻无暇和她争论,三年过去了,大概率他们是要跑空,但他依然内心抱有一丝期望,如赌徒一般,明知不可能却依然想要搏一把的心情。 倒是钟葵,一如既往,老神在在的,车靠边停的时候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最后下了车。 齐飞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照片中那个方位看去了。 隐隐约约,在冬季刺骨的寒风中,稻草人在接近地平线的地方,小得如同一根牙签插在田地里,但依然不妨碍齐飞确认,这就是照片中的那个。 田野里没法开车,齐飞跳下田埂就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可是旷野的风没有遮蔽,冰冷的空气刮过喉咙疼得厉害,没多久他就停了下来。 身后是吴珊秋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断断续续说着:“飞哥,你等等我们。” 只有钟葵,隔了好一会儿才和他们会合。 三个人迎着风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稻草人附近。 就算是冬季,刺鼻的化粪池的味道还是浓烈得让人作呕,更难想象夏天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阴霾的天空下,那个稻草人戴着帽子,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经年的风撕成一条一条,隐约可见黑色的塑料膜包裹出的人形。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这个看起来太过正常的稻草人,依旧让吴珊秋对于齐飞的推测充满了怀疑,而齐飞只觉得紧张得心要跳到嗓子眼了,加上化粪池的臭味,几乎让他快要呕吐。 在这两个人在犹豫的时候,钟葵两三步走到了稻草人前,一把扯下了包裹在脸上的塑料布,一张骷髅的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空洞的双眼仿佛依旧带着临死前的恐惧,定格在了这一刻。 牛银珠,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对着远处高速公路的车来车往,静静地伫立了三年。 “到底是谁……”齐飞面对这惊世骇俗的弃尸方式,喃喃着。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天才的弃尸点,化粪池的味道完美地掩盖了尸臭。”钟葵说道,“死了还要在粪池边站着接受风吹日晒,无论谁杀了牛银珠,真是对她恨到极点了呢!” “神婆,感应到什么了吗?”齐飞问着钟葵。 “对不起,这里污秽的东西太多了,我那点通灵的本事恐怕要失灵了,真好奇,牛银珠确认死亡的消息传回楠城投资,会有多大的水。”钟葵抬头看着牛银珠已成骷髅的脸,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索要定位的信息是牛银珠自己发的……”齐飞环顾着四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看过留痕哇,让我知道你们都在~写文不易,支持正版吼~ (本章完) 第40章 挟持 第40章 挟持 “是说呢,牛银珠挺胖的,把尸体搬过来不引人注意很难吧?”钟葵说道。 “老钱说过,在牛银珠失踪后的几天,他看到过牛银珠的房间里有人影在晃动,而且,她的桌上放着原来的资料,会议、出差,她都需要部门的人给她做方案,唯独这次出差的方案不见了,如果……” “如果,是做方案的人,根本就是做了个完全不一样的方案,牛银珠按照方案上写的地址到了附近发现只是稻田,才开始怀疑,向对方求证。”钟葵顺着齐飞的话继续讲着。 “所以,凶手就是做出差方案的那个人,那就是牛银珠部门里的这些人。”齐飞思忖着说道,“那个人让牛银珠一步一步自己走入了死亡的陷阱。”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珊秋此刻盯着那张骷髅的脸,喃喃着:“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它在笑呢?” 听到吴珊秋的话,另外两个人一起朝着骷髅看去,果然已经风干了紧贴着骨头的皮肉,留下了一个苦笑的面容,仿佛是在临死前遇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 —— “我们发现的遗体法医报告出来了, dna结果显示,死者就是牛银珠。”吴珊秋的话打消了所有人最后一丝疑虑。 “由于在野外暴露三年,已经成为一具干尸,不过因此也保留了一些宝贵信息。从死者的鼻腔和气管里提取到了稻草、衣物的纤维,加上尸体脸上的诡异笑容,我们有理由相信,她被绑成稻草人的时候还活着,这种笑容是……”小陶还没说完。 钟葵已经接上了他的话继续说着:“这种笑容是因为极度寒冷导致出现幻觉,人死前不由自主露出的表情,很多冻死的人都会露出类似的表情。三年前是百年难遇的寒冬,又下冻雨,那个地方不会有人经过的。她应该是在冰冻与恐惧中死掉的。” 钟葵说完之后办公室陷入了一阵沉默——这真是一种残忍的死法。 “咳咳。”小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种沉默,继续说道,“另外,我发现了一件特别的事情,就是这个。”说着他展示了捆绑尸体的绳结,“作为一名法医,我不得不注意这个,这是我们常用的外科结,我在想,会不会说明,凶手有一定的医学背景。” “又是医学背景?”齐飞的眉头不由得又皱紧了,嫌疑又绕回到了那个楠城医科大学的博士李剑的身上了。 当齐飞急急忙忙赶到楠城投资,李剑却不在。 “李博士啊,他今天一早和冯总出差去了。”部门的人回答着。 对于楠城投资的业务早有些了解的齐飞觉得奇怪:“你们部门不是冯艺分管的吧?李剑为什么会和她出差?”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是李博士主动向冯总汇报要求出差的。” “就他们两个人?去哪里了?”齐飞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哎?得问问冯总秘书,我们不知道哦。”部门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正在这个时候,冯艺的女秘书脚步急促地走了过来。 看到齐飞他们也在,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踟躇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正好,我要问你,你们冯艺和李剑去哪里出差了,你知道吗?”齐飞问道。 秘书一如往常那怯生生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嗯?冯艺出差不需要你准备的嘛?”齐飞现在可熟悉冯艺这位甩手掌柜的作风,很意外今天女秘书竟然不知道自己领导的去向。“我也是上午突然知道,李主管陪冯总出差了,所以来问问。”女秘书显然很担心。 正说着,钟葵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齐飞和女秘书之间。 “你叫什么名字?”钟葵个子比女秘书略高,带着俯视的高傲表情问道。 “庄雪晴,怎么了?”女秘书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很意外。 “雪晴,你似乎很紧张冯艺的去向,我指的是,格外的紧张,超出了一个下属应该关心的范围。”钟葵打量着庄雪晴,说道。 “我,我只是怕冯总批评,没服务到位……”她喃喃着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候,吴珊秋两三步跑了过来:“飞哥,你看!有情况。”她的手里拿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行字:“牛和冯,都是我杀的——李剑。” 此时,楼下传来骚动的声音,隐约听到议论着,“有人跳楼了!” 所有人赶忙跑到户外,一抬头,果然在楼顶楠城投资那几个大字旁,有两个人影在边缘摇摇欲坠,隐约可以看到是一男一女,看这女人鲜亮的衣着,大概率是冯艺没错。 “师兄!”庄雪晴冲口而出,竟然是第一个朝着楼顶跑去的,其他人见状也紧随其后。 天台之上,李剑拿着小刀挟持着冯艺,看到有人过来情绪越加激动。 “人们不要过来,人是我杀的,冯艺也该死!”他的双眼通红,和上次齐飞见到的时候完全两副样子。李剑手中的刀在太阳下明晃晃的,这场景真是让人唏嘘,这个医学博士原本应该拿手术刀的手如今却握紧了屠刀。 被挟持的冯艺早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嚣张,她那颧骨很高的脸白得和纸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李剑,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你先下来。”齐飞试图劝说着,但他一开口,李剑那顶着冯艺脖子的刀更加用力了,刀尖已经嵌进她的皮肤,她吓得连哭都不敢,隐约可以看到她那里胡哨的裙子上有水渍——她吓得尿裤子了。 齐飞的身后,传来钟葵平静的声音:“你放了冯艺。” 李剑的目光从齐飞转移到了钟葵身上,立刻大惊失色:“你放了她!” 大家看向钟葵,也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钟葵用一把铜制的小刀抵住了庄雪晴的咽喉,平静地说:“你可以死,我保证你师妹下去陪你。” 齐飞没有料到在这节骨眼看到钟葵会乱来,不由得怒上心头,咬牙冲钟葵低吼:“钟葵,你疯了吗?” 写文不易,支持正版→ (本章完) 第41章 决绝的男人 第41章 决绝的男人 钟葵红艳的嘴唇一翘,没有理齐飞,只是盯着李剑:“我说到做到呢!” 这下轮到李剑慌了,那一鼓作气的决心,被钟葵这出其不意的操作打断了。 两个人对峙着,各自要挟着人质不肯让步。 “这位庄雪晴女士可是第一个冲上来的呢,她在意的显然不是自己的上司。”一切都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 听到这话的李剑动摇了,发红的眼眸向庄雪晴投去一丝温情:“我以为你不爱我……” 钟葵拿着刀的手背沾到了一滴泪,是庄雪晴哭了。 她丝毫没有挣扎,反而朝着钟葵的刀尖微微用力,血已经开始从伤口渗出:“师兄,收手吧,如果你伤害冯总,我就和她一起死。” “她不配你这么叫她!”李剑看着庄雪晴,已经泪流满面,“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来应聘这个公司……” 李剑说到情绪激动处,突然整个人往前一倒,和冯艺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原来,齐飞趁着李剑和钟葵对峙分神的工夫,绕到了“楠城投资”四个字的背面,看准时机将李剑扑倒了。 正当所有人上来准备制服李剑的时候,他却发了疯,趁着齐飞倒地不起的空挡,以决绝的姿态纵身一跃,从楠城投资的楼顶跳了下去。 齐飞以最快的反应追过去要拉住李剑,可惜这不是人的速度可以做到的,如果不是身后的同事及时拽住,他差一点也掉下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混乱中,终于脱离了险境的冯艺才嚎啕大哭了起来,只是在场的人没有谁在意,也没有人上前过问她的安危。 庄雪晴在看到李剑往下跳的那一刻,两眼一闭就要向钟葵手中的刀尖撞去,却忽然脖子前一空,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钟葵在她轻生的同时收起了小刀,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庄雪晴惊诧地看向她,随即目光落到了一旁惊魂未定的冯艺的身上。 冯艺在看到钟葵的瞬间,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颤抖着声音冲她喊着:“我要退钱,你一点都没有保护我!” 钟葵听了也不生气,拿着带血的小刀走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冯艺面前:“如果没有我,你这会儿已经躺在大楼下面的岗岩地面了。我和你妈说的坎,是死掉那种,现在你活下来了,我可没有食言。还有,别忘了黄大仙嫉恶如仇,你再对我无礼,我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说着轻慢地拿带着庄雪晴血的小刀敲了敲冯艺的面颊,吓得冯艺整张脸都在抽搐。 楼下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齐飞接了个电话,过来说道:“楼下及时张起了气垫接住李剑了,人暂时死不了。” 听到这话的庄雪晴紧闭着双眼,长舒了一口气。 钟葵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只是笑了笑,难得开口安慰:“没事了。” 庄雪晴含泪的双眼看向钟葵,眼神很复杂,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 “好好照顾李剑,一切等他醒了再说吧。”钟葵露出少有的温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独自离开了喧闹的人群。 “钟葵!”在一楼,齐飞追上来喊住了她。钟葵停住了脚步,齐飞已经到了面前。 “你刚才太冒险了,如果李剑受了刺激直接杀了冯艺怎么办?”齐飞说道。 钟葵努了努嘴:“我还以为你特地来谢我的呢!” 齐飞无奈地把头转向一边苦笑了一下:“万一李剑根本不在乎这个女秘书呢?” “在乎?他可是全身心爱着庄雪晴呢!”钟葵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大仙,当然知道。你说的冒险,有没有可能只是你能力不行?” 齐飞被钟葵怼得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然后哭笑不得地说:“不准说我不行。” 钟葵坏笑着:“我就当你不生气了,再说了,我在冯家赚的钱也够了,才不在乎冯艺是不是没命呢!”说完就自己婷婷袅袅地走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齐飞伫立原地。 —— “医院传来消息,李剑总算度过了危险期,命是保住了,他为什么要杀牛银珠和潘挺,只能等醒过来再审问了。”吴珊秋说道,随后左右看着,“哎?钟葵不在?” “呵,说有生意,回三五镇了。”齐飞说道,“真是任性。” “嘿嘿,我觉得像她这样没有手机其实蛮好的,来去自由。”吴珊秋倒是羡慕,“最近楠城投资的日子可不好过。主管发疯要杀副总,免不了被人八卦原因,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冯艺和潘挺、李剑都有不正当关系,人尽可夫,吼,网友的想象力真的是离谱!” “有没有可能都是他们集团内部传出去的。”齐飞翻着书说道,“冯艺平时那么欺负人,估计都等着机会诋毁她呢。” “飞哥,你啥时候这么好学了,在办公室都看起书来了?”吴珊秋好奇地凑了上来,“变态心理学?这和冯艺的案子有关系吗?” “多管闲事,这是江医生借给我的,好奇看看。”齐飞赶忙收起了书,不怎么愿意被看到的样子。 “哦哦,给我们做心理疏导那个江医生呀,干嘛,你最近受啥刺激了,要去找他。” “啧,你这个人,少问东问西的。说正经的,你认为,潘挺是李剑杀的吗?”齐飞转移着话题。 “这个事情,飞哥,的确有点对不上的地方,李剑不是说潘挺死的那天请假在家吗?我们还真帮他找到了不在场证明……虽然房子是他一个人租的,因为是个青年公寓,楼下有扫脸门禁和监控,我们查了记录,他一整天都在公寓里待着,根本就没有出去过,甚至叫过两单外卖,我们联系上了外卖小哥,证实就是他本人接的外卖。” “这就很奇怪了,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有很多种证明不在场的方式的,为什么那天不和我们说?”齐飞说道。 “对吧,感觉也太主动认罪了。”吴珊秋也认同。 “珊秋,你知道让我想起了谁不?” “谁?” (本章完) 第42章 一样的方案 第42章 一样的方案 “朱七。”齐飞说道,“当初,他也是突然开始主动承认自己有罪,事出反常必有猫腻。” “哈?看来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了喽。”吴珊秋嘟囔着。 “我还记得李剑看到那份毒药化验报告时候表情,骗不了人。他很意外,但他肯定想到了什么。牛银珠失踪了、潘挺死了。和这件事有关的,最近的就是冯艺和罗寅了,看来得找冯艺再谈一次了。” “哦,说起来,冯艺被这么一吓,没怎么休息就回去上班了,真够敬业的。”吴珊秋说道。 “可能,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她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感吧。走吧!楠城投资这个地方,还得再去一趟了。”齐飞说着抓起外套往外走去。 冯艺办公室的门口,那个女秘书庄雪晴依旧尽忠职守地守在门口,看到齐飞他们出现,还是那副忐忑的模样。 齐飞指了指她脖子下方的创可贴:“伤恢复得怎么样?” “嗯嗯,还行。”庄雪晴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们冯总在吗?” “她出差去了。” “嗯?又出差?”齐飞眉头一紧,现在对于楠城投资里所谓出差的事情,真的是让人莫名其妙的头皮发麻。 “去哪里了,照理说案子还在调查,她最好不要离开楠城。” “一早出发的,说是去白城了。” 齐飞听了,拿出手机拨打了冯艺的电话,显示关机了。 “冯总可能在飞机上吧。”庄雪晴难得主动说着话。 “出差方案有的吧?要不给我看下?”齐飞问着。 “嗯嗯好的。”庄雪晴习惯性地应答着,麻利地打印了出来。 齐飞接过方案,的确写着上午这个时间正在前往白城的飞机上,要一个小时后落地。 “好的,那我晚点给她打电话。”齐飞说道。 “嗯嗯,好的。”庄雪晴继续回答着,那种打工人看起来礼貌实际却敷衍的方式。 有那么一瞬间,齐飞似乎略微明白了冯艺讨厌庄雪晴的原因——那种若有似无的不屑,深深掩藏在看起来认真的态度背后,如恼人的细丝骚扰着问话人的神经。 离开了冯艺所在的楼层,齐飞按下了一楼。 和吴珊秋到了一楼之后,并没有出大门,而是转身进了隔壁的应急楼梯往楼上爬去。 “哎?飞哥我们不回警局吗?”吴珊秋一面跟着齐飞爬楼梯,一面问。 “去项目部!”齐飞的语气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似乎是发现了紧急的事,他的手里还抓着那份出差的方案。 “牛银珠的那个部门?” 齐飞没有回答,一口气已经爬上了三楼,推开门,直奔老钱的办公室。 老钱正坐在杂物间抽着烟,看到齐飞进来倒是意外:“咦?你们怎么回来了?” “老钱,把隔壁的办公室开一下。”齐飞一上来就说。 老钱一听就懂是牛银珠的房间,虽然不明白齐飞为什么这么着急,还是拿了钥匙给开了门。 齐飞一进去就到了牛银珠的办公桌前,拿起上面的一份文件,和手里的出差方案重叠在一起,对着窗户的阳光,紧接着又拿起另外一份……“一模一样。”齐飞喃喃着。 “飞哥,你到底要找什么?”吴珊秋困惑地着齐飞。 “这份冯艺出差的方案,页边距、行间距,和留在牛银珠这里的所有文件都一模一样。”齐飞说道。 听到这话的老钱哑然失笑了:“那有什么可奇怪的,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什么?”齐飞立马转过头,看向老钱,“冯艺的方案是庄雪晴做的,她之前是在牛银珠这里的?” 老钱被他这焦灼的样子搞得摸不着头脑:“对啊,小姑娘刚进来的时候就在我们这里,话不多,老实干活那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冯艺看中她,点名要她当自己的女秘书。那会儿我们还以为是要重用了,结果一干就是三年,天天受气,挺不容易的。” “这个事情为什么没人和我说?” “这小姑娘又不重要,最近集团的事还能和她扯上关系?” “说起来,她和李剑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啊?” “呵,那可不,一个大学出来的,李剑还蛮照顾她的。”老钱说道。 “师兄妹,妈的我真是等下黑了!”齐飞骂了一句自己,看着办公室里的各种陈设,所有记忆的碎片突然都找到了它们的位置。 无论是书架里摆放的顺序,还是各种办公用品放置的习惯,和冯艺的办公室都高度重合。 “老钱,你记不记得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时候被冯艺叫去当女秘书的?” “哦,就在牛银珠失踪之后过去的。不过,我印象中,在那之前有段时间,小庄突然被冯艺叫去好几次。我们问过她几次,冯艺找她什么事,她就是低着头不说话。后来大家也就不问了。呵呵,说起来那段时间,牛银珠对她态度是真差,看样子是以为她在冯这里争宠呢吧!” “是不是就是牛银珠失踪前的一个月左右?” “对对,是这么个时间点。” 齐飞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时间,就是潘挺遇到“仙人跳”的时间。 那次在酒馆,冯艺和罗寅说过,自己帮潘挺摆平了这件事,所谓的摆平,难道就是知道了真实的受害者是庄雪晴,给庄施压把事情压下去了。 牛银珠一死,冯艺怕失去对庄雪晴的掌控,就调到身边当自己的女秘书,继续职场霸凌她,让她不敢声张。 “糟了!”齐飞想到这里,立刻飞奔去往冯艺的那个楼层。 办公室的门口,那张办公桌空空如也,庄雪晴已经不见了。 “珊秋,赶紧通知所有人,寻找冯艺和庄雪晴的去向!”齐飞着急着说,“冯艺的这趟‘出差’凶多吉少!” 此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齐先生吗?楼下有你的快递。” “我不在警局,放架子上好了。” “警局?齐先生,我在楠城投资一楼大堂。” 齐飞一听又是蹊跷的事情,立刻下了楼,一看寄件人匿名,就猜到大半了。 他暴力拆开了快递盒,里面竟然是个水晶球的音乐盒,盒子里,一个稻草人面带微笑站在雪地里…… (本章完) 第43章 女孩的故事 第43章 女孩的故事 凌冽的风穿过荒芜的田野,淹没了从一个人嗓子底发出的微弱呻吟。 自从牛银珠的尸体被发现后,昨晚,一个新的稻草人在原地被架了起来。 破烂的草帽之下,一双鲜活的血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仿佛看着地狱,但是一点声音都没办法发出,除了眼睛,身体所有部分都麻痹了,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等待着自己慢慢死掉。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唯唯诺诺的年轻人在她耳边,用她从未听过的可怕语气低语:“放心,我给你打了一剂肾上腺素,保证你不会晕过去。” 这个人要冯艺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死掉。 时不时有野狗过来,嗅着冯艺的味道,在附近徘徊,等着她一死就大快朵颐。 救命!救命!她的大脑中充斥着恐惧的尖叫,但是无人回应。 终于,有个人的影子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 “快过来,救我!”她在内心哭嚎着。 等着那个人的脸渐渐清晰,她刚刚涌起的希望破灭了。 走来的是庄雪晴,那个她丝毫不在意的秘书,那个永远努力完成所有工作的年轻人,此刻成了将她送进地狱的恶魔。 “怎么办,他们不让我留你到最后,不能尽兴了,真是讨厌啊!”她柔柔弱弱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如芒刺扎在冯艺的身上,浑身疼痛。 庄雪晴忽然叹息了一声,坐在了冯艺这个“稻草人”边上,独自说着:“你知道每当你肆无忌惮地对着我呼来喝去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唉,我知道你们不在乎!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在想啊,我读那么多书,不是来做你发脾气的垃圾桶的。 我来到这个公司,是为了一份工作,为了一个让家人安心的饭碗,仅此而已。 但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就因为我不愿意和你们一样争名逐利,不愿意和你们一样搞权色交易……每天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没救了。” 庄雪晴平静地说着,似乎连愤怒都没有了。 随后,她站起身,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伸向冯艺的脖子。 在刀锋即将碰到冯艺脖子的那一刻,庄雪晴的脚边忽然传来“喵呜”一声,一只大猫不知何时出现在庄雪晴的跟前,悄无声息,此时正用琥珀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抬头看着她。 猫的身后,是穿着一席深紫大衣的钟葵,看到这副场景,只问了她一句话:“冯艺死了,你真的会开心吗?” 庄雪晴手中的刀停住了:“那天你和我说一切还没结束,不就是为了让我活着把这个女人杀掉吗?” 钟葵却耸了耸肩:“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那句话只是想让你活下来而已。牛银珠和潘挺都死了,你的心里是不是空落落的。他们肮脏的血救赎不了你。” 庄雪晴一撇头,倔强地说:“我不需要被救赎!” “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钟葵走到了庄雪晴的身边,并不惧怕她手中的手术刀。 庄雪晴冷脸看着钟葵,和她平常那种战战兢兢的样子大相径庭,双唇紧闭着并没有说话。钟葵也不在乎她的态度,自顾自讲起来:“三年前,有一个从楠城医科大学毕业的女孩,听着同门师兄在投资公司火箭提拔的神话,心向往之。她从农村出来,家境一般,知道就算当了医生,也得熬好多年才能赚到足够的钱弥补父母这些年含辛茹苦的供养。 投资公司赚快钱的诱惑让她动摇了,最后,她应聘了和自己专业完全无关的岗位。 进入公司的情形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尤其她所在的部门,才比她大了没几岁的主管牛银珠对她呼来唤去,她自我安慰着,这是集团对新人的历练,没关系。 牛银珠总是拿着她写的稿子去汇报工作,她自我安慰着,这是新人的历练,没关系。 直到有一天,她被主管叫到一家酒店,有个叫潘挺的合作方喝多了,牛银珠一个人架不动,要她一起帮忙。 当两个人好不容易把人送进了房间,潘挺突然见色起意非礼她。她向牛银珠求助,这个平时表现得很厉害的主管此时却退出了房间。 直到她被强行占有,潘挺酣睡,牛银珠才出现,她并不是为了来拯救她,而是让她收拾好被撕烂的衣服,离开这个房间。 她就这样狼狈地离开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牛银珠认定,她是懦弱的,不会声张。 后来她才知道,牛银珠声称那晚被侵犯的人是自己,要挟潘挺出钱讨好集团的副总。 是的,牛银珠坏透了,为了巴结上司脸都不要了。 回到部门,牛银珠以为可以完全拿捏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依旧颐指气使地让她做各种本应该主管自己做的事。 于是,女孩利用主管的懒惰,制作了一份虚假的出差方案。 她知道,这个牛银珠,从来不自己处理业务,常识差得要死,很容易就会按照她做好的方案安排出行。 虽然期间牛银珠有怀疑,给潘挺打过电话质问,但是上天保佑,对方太忙了,根本没有认真应对。 牛银珠按照方案,被引到了那片农田,不远处就是女孩童年住着的村庄。小时候,那个伫立在山脚下的稻草人,总是对她有着奇异的召唤,她从不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直到那一天,她懂了。 对于一个医学生来说,把人迷晕易如反掌。 寒冬的田野无人问津,她在高高的天之下,把这个摧毁了自己的女人包裹起来,装扮起来,绑在了耻辱的十字架上,放在了肮脏的粪坑边上,任由她自生自灭。 布置好一切,她一如往常回到了楠城投资。 牛银珠失踪了,她被冯艺点名做了贴身秘书,她得忍受更加苛刻的打压。 她很快知道了原因,那晚的真相,副总一直都知道。 主管不见了,冯艺知道拴住她才能牵制那张供自己开房的长期饭票。 (本章完) 第44章 最后的雪花 第44章 最后的雪 女孩这次不慌,她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像对待主管一样,对这个副总下手。 只是没想到,一个警察发现了端倪,重启了对牛银珠失踪的调查。 整个集团,只有她知道牛银珠在哪里,那个山脚下,守着肮脏粪坑的稻草人,就是曾经对她呼来喝去的主管。 警察来了,但是她并不怕。 因为,从她开始进入楠城投资开始,她就因为不争不抢,成了那个透明人。 没有人记得她,没有在乎她。所有的成绩,都被那些争强好胜又无能的上司占为己有了。 果然,在那个警察调查的所有有关的人时,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向警察说着关于牛银珠的是是非非,就是没有一个人想起她曾经就在牛银珠手底下工作过。 因为那时候,牛银珠抹杀了女孩所有的光彩占为己有,让女孩活在自己的阴影下,如今,这阴影成了她的保护壳。 但是有些计划需要提前了。 那个玷污她的男人,依然好好地活着。 她知道,那个人喝醉了。 但她无法原谅。 她知道,自己罪行被揭露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一切隐忍着、潜伏着、来日方长的行动,都得加速进行了。 所以,那个叫潘挺的男人必须死。 毒药,是早已经准备好的。 什么打杂的事情都需要做的她,太了解这些人的习惯了。 这个圈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流行吃一种进口的护肝片。冯艺的护肝片都是她去买的,找几个一样的胶囊壳并不难,她把毒药灌在了护肝片的胶囊里,随时准备。 潘挺果然来找冯艺了,发生在牛银珠身上的事再次发生在了冯艺身上,因为所有的事情都甩给女孩干,这些年下来,她已经成了冯艺的实质上的代理人。 人们自然而然地相信了她的话,相信一切都是冯艺的意思。 她不费力气就让潘挺相信,冯艺约他在老地方一起吃饭。 她知道,他们所谓的吃饭,一定要喝酒。 救命的医术,如今成了杀人的邪术。 邪术怎么可以没有祭品。 她回到了那个冬日的稻田,年复一年,那个嚣张的主管,在旷野的风中成了一具干尸,包裹之下,只有头发还完好地保存着。 她扯下了一撮,放在了潘挺的药瓶底部。 这是她对潘挺最后的仁慈。如果他有心,如果他心虚,他会发现这个古怪的东西,可惜他没有。 潘挺死了,冯艺成为了下一个目标。 她万万没想到打乱她复仇节奏的,不是那个警察,而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带她进入这个地狱般公司的学长李剑。 警察几次关于案情的盘问,足以引起李剑的注意。 这也难怪,李剑是整个公司里唯一在乎她的人。 这关心,如今成了一把双刃剑。而她没有料到,猜到原委的李剑做出了一个令她意外的举动——他要替她扛下所有的罪。 这轻率的举动反而暴露了她的行动,因为,她学医的背景,是最可疑的因素,本来没有人想起。” 阴郁的天空之下,庄雪晴一言不发地听着钟葵讲完了所有的“故事”。 那层怯懦的面具被摘下之后,露出的,是死神一般肃杀的面容。 “你说得都对。”她说着,不带一丝畏缩,“只有结尾错了,无论有没有李剑,我都没有想过要逃避惩罚。我只是需要多一点的时间,让这个地方再腐烂一点,等它烂透了再死。” 说着她阴冷的目光瞥向了冯艺。 “你知道她就算活下来也已经残废了,就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腐烂吧。”钟葵说着,“她配不上你的屠刀。” 手术刀掉落在了地上,庄雪晴跪在了田野里,掩面痛哭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远处的高速公路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停下了几辆警车。 齐飞看懂了钟葵寄给他的音乐盒的讯息,带人赶过来了。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下车一路狂奔了过来…… 这次,寒风都没有让他停下来,一口气奔到稻草人这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一把拽过了钟葵,把她护在了身后,举着枪对准了庄雪晴。 随后赶来的人七手八脚地把冯艺从包裹的黑色塑料布里解救了出来。 人还活着,但是手指和脚趾全部发黑了,显然昨晚一夜严重冻伤了。 一切安顿之后,齐飞才气不打一处来地对着钟葵吼道:“你疯了吧?单枪匹马来面对一个杀人凶手!” “我又不是第一次面对杀人凶手了,朱铭恩不也是吗?”钟葵的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 齐飞无奈地叉着腰,看了看钟葵真没事,才问:“你怎么发现庄雪晴要杀冯艺的?” “那天在天台上救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李剑根本不会杀人,但庄雪晴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个完美的杀手。” “这么重要的发现你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因为,你要救的是冯艺,而我要救的是庄雪晴。”钟葵意味深长地说。 “瞎说,你在纵容她再犯下一条命案。”齐飞不敢苟同。 “她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冯艺死或者活着,庄雪晴都逃不过惩罚了,但是她还有机会是带着怎样的心去死。” “我也不认同牛银珠或者冯艺的行事作风,但是无论如何她们都罪不至死,杀人永远都是错的。”齐飞据理力争地说着。 钟葵不再说话,凑到齐飞边上,握住了他的手。 齐飞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动作搞得心跳加速,嘟哝着:“你,你在干什么?” “刚才,被你拽过来的时候感觉好开心,想再回味一会儿。”钟葵双眼炙热地看着他,几片雪落在她的睫毛,晴了几天的楠城又开始下起了雪。 齐飞明明知道她故意转移话题,依然沉溺在了这莫名其妙的温情里。 周围的人还在忙碌着,许久,齐飞才如大梦初醒,深吸一口气撤回了自己的手,低声说:“你不要玩了,我会当真的……” 钟葵伸出手摸向他的脸颊,快触碰到的瞬间突然拐弯摘走了他发丝上的雪,在齐飞的手足无措中坏笑着离开了。 (本章完) 第45章 不存在的主谋 第45章 不存在的主谋 天寒地冻,钟葵手插着兜,身后跟着一只猫,在无垠的田野上走着。 仿佛,身边忙碌的警务人员和远处的车流都不存在一样。 齐飞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心被揪了一下——这真是个孤独的人呵,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座孤岛,看起来那么近,却永远无法靠近。 …… 审讯室的灯被突然打开了,庄雪晴一时间没有适应,躲避着刺眼的光,艰难地看清对面的人。 齐飞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杀人的过程,我已经都交代了,你们也查得差不多了,让我休息吧!”庄雪晴有气无力地说着。 齐飞说话的声音少有的温柔:“还有个问题我得问你,牛银珠失踪的那天,出发前曾经给潘挺打过电话,质问他,接的人怎么还没来。这个人显然不可能是你,你们认识。最后接上她的人,必然是她不认识的,可以让她误以为是潘挺派来的人那种。”在强烈的灯光下,齐飞的瞳孔清澈如潭水,注视着庄雪晴那张憔悴的脸。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庄雪晴原本柔和的面庞突然露出了阴冷的神情,随即咧嘴笑了起来,这笑容如此诡异,让齐飞想起了那用血绘就的怪物的脸。 她只是这么笑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就是不回答。 “告诉我,这个人是谁?”齐飞恳切地问着,庄雪晴越是这样,他越是渴望。 “你知道他是谁。”庄雪晴的声音嘶哑,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谁?”齐飞上半身不自觉往前倾,迫不及待地等着庄雪晴给他一个答案。 “他是你内心的渴望,你痛苦的答案,这世界的解药。”庄雪晴咧嘴笑着,仿佛说着这话的时候自己也得到了解脱。 再三审问,庄雪晴终究没有给出一个名字。 齐飞可以确认的是,他的猜测是对的,庄雪晴的案子有帮凶甚至主谋,这个人,或许和朱铭恩、杨金翰的死都有关联,现在唯一知道这个人存在的就是庄雪晴了,无论如何他都要从庄的口中拿到这个人的信息。 然后,齐飞的希望落空了,就在庄雪晴接受审问的第二天,吴珊秋面色沉重地告诉他庄雪晴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齐飞的心空了一下,他不能否认,对于庄雪晴——他是有同情的成分在的。 “怎么死的?”他沉声问着。 吴珊秋给他看了在看守所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月光透过银色的栅栏照进来。 庄雪晴跪在窗前,望着一轮明月,口中念念有词:“以我残躯,燃起烛火,照你来路。”反反复复,因为已经是深夜,没有人在意她这个奇怪的举动,最后她倒在了月光里。 牢房外,雪过天晴,春天并不远了。“庄雪晴死亡的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不过从初步尸检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中毒,和潘挺中的毒是同一种。”庄雪晴的话把齐飞的注意力从监控视频中拉了回来。 “羁押之前应该搜过身的呀,怎么会让她带毒药进去?”齐飞不能理解地说。 “恐怕是在被捕前她就趁机服毒了,小陶说是她可能对药物做了缓释处理,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 齐飞想起了审讯期间庄雪晴异常憔悴的面容,看来那时候身体已经不对劲了。 真的是死意坚决,齐飞陷入了沉默,目光落在桌面的水晶球上,他拿起来拧紧了上面的发条,音乐盒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音乐,水晶球里,伫立在稻田里的稻草人随着音乐缓缓转动,笑容甜美,在这个小天地里岁月静好。 和上次一样,凶手找到了,但是齐飞的心里却有更多的谜团需要被解开。 自在山的小木屋迎来了熟悉的客人。 “庄雪晴死之前提交了大量罗寅与冯艺收受贿赂、违规操作的证据,我们已经移交经济侦查那边了。两个人不出意外的话都免不了牢狱之灾了。你的福袋没有给冯艺挡煞。”木屋内,齐飞接过钟葵倒的热黄酒说着,木屋外,雪簌簌地落下,看来今天下不了山了。 “她中的是死煞,能保住命算是奇迹了,冯妈还说要谢谢我呢!毕竟冯艺亲眼看到我从庄雪晴的屠刀下把她救了下来。”钟葵气定神闲地说道。 “冯的命虽然保住了,不过面临着冻伤截肢还有精神创伤,下半辈子算是废了。” “听起来,比直接死掉好不了多少。”钟葵无动于衷地评价着,低头喝下了一口黄酒。 “好消息是,李剑醒了,听到庄雪晴落网的事情很是伤心,他从大学的时候就暗恋庄雪晴了,知道她家境困难,好心介绍她进入楠城投资工作,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他承认因为侧面知道凶手有医学背景,联想到这些年庄在集团受到的委屈,知道她很可能是真凶。为了掩护庄雪晴才自导自演了一出挟持冯艺的戏码,当时也是抱着替庄雪晴死的决心跳下去的。” “嗯,好像一切都解决了呢。”钟葵说着,还是那副有口无心的样子,往自己的黄酒里放了一颗话梅,端起来抿了一口。 “也不全是……”齐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钟葵,“我可没忘记那个画在三五镇入口的标记——那个……”他盯着钟葵的表情,生怕和上一次一样,突然变脸。 这点小心思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齐飞,说道:“放心,我好了,那个鬼不会再附身了。也许,庄雪晴知道冯艺常回老家,故意在前往三五镇的路上画的呢?” “那个图是画在离开三五镇的方向的,你别忘了。”齐飞可不接受钟葵的搪塞。 “看来你是越来越难糊弄了呢!”钟葵微微笑着,“但是你找到了庄雪晴,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些奖励,比如,关于这个图案的秘密。” “就和我找到了徐魏之后你做的一样。”齐飞立刻明白了过来。 “没错呢,就和你小时候,拿到的玻璃弹珠一样。”钟葵这话让齐飞猝不及防。 宝子们,要投票票要订阅啊,下一个故事靠大家顶了,啥时候我全职了可以更新很多呢哈哈哈! (本章完) 第46章 死在马桶里 第46章 死在马桶里 齐飞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钟葵会知道。 他很确信,自己小时候不认识钟葵,长大后也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关于弹珠的事情。 钟葵显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疑惑:“无论是徐魏亦或者庄雪晴,都是弱者,不是吗,第一次杀人就能处理得这么干净,这是为什么呢?” 对于钟葵抛出的问题,齐飞无法回答。 “有没有可能,有一个对此很熟练的人在教他们做事情?” 钟葵的目光和身后的罗刹琥珀色的眼神在齐飞因为黄酒迷离的眼神中重叠,一时间分不清彼此。 “如果你自己看这图案本身,就会发现,它们的笔触如出一辙,是同一个人画下的。徐魏文化程度不高也就算了,至于庄雪晴,那么柔弱一个人,怎么能把牛银珠和冯艺拖行到连车都开不进去的田野深处?下冻雨的那晚,一切痕迹都被湮灭在雨水中,我想如果不是天气,现场会发现其他人的脚印,那肯定是画下那幅画的主人。” 齐飞听得入神,不可思议却又那么合理,已经微醺的他眼神迷离地看着钟葵:“上次我在这里的时候,你说过,这个怪物是你制造的,所以你肯定知道他是谁!” “不是我,我说了那时候是被鬼附身了,创造这个怪物的人已经死了。我的目标和你一样,把这个隐藏在凶手背后的恶魔送进地狱。” “你从一开始找我就是带着目的的吧。” “不然呢,难道是缘分天注定吗?” 齐飞听了,难掩失落,看向钟葵:“我说了,我会当真的。不要利用我……” “齐飞,这不是利用,我要你做我的福将,我不记得那个怪物的样子了,因为上次你见到的那个死人封印了这个怪物样子和姓名。”钟葵忽然坦诚,“我只是确定,我得找到它,杀死它。我也确定,你就是那个最佳的伙伴。” —— 漆黑的通道尽头,小男孩躲在角落里啜泣着,一个黑影慢慢走过来,把远处唯一一点微弱的光也挡住了,他的阴影笼罩住了男孩瘦弱的身影。 男孩并不害怕,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说:“你是来带走我的吗?请你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吧。”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低沉地和他说着:“如果那个欺负你的人以后都不打你了,你还想离开这个世界吗?” 男孩脸上的伤口刺痛滚烫,稚气地说:“妈妈说他脑子有问题,不会好了。” “这是妈妈的想法,我这里不是,相信我,我有办法。”男人魅惑的声音说着。 男孩开始相信了,抬起头看着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天真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哼,当然。”男人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往男孩的手里放了一个小纸包,“这是让他不打你的魔药,还记得我们练习过的步骤吗?下次他喝酒的时候,倒在他的酒杯里,他就会变乖了。”说完他摸了摸男孩的头,“我带你回家。”说着他牵起男孩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原本安静的楼道,被激烈的争吵声打破,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男孩的家。 小男孩犹豫地抬头看了一眼男人。 “去吧,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记住这种快乐的感觉。”男人的声音带着歹毒的伪善。 ……警车的铃声打破了这个老城区清晨的宁静,齐飞下了警车,出警实在太早了,他刚打了个哈欠,手边就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钟葵已经打扮精致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永远那种精神奕奕的样子。 当然有时候看起来过于精神,以至于有种看起来情绪稳定又不太正常的矛盾感。 这一大早的只有齐飞有咖啡,让身边的同事难免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齐飞多少显得身在福中不知福,打量了一下钟葵的装扮,不忘指摘着:“你这衣服,出警不合适,下次得朴素点。” 钟葵不以为然:“我就是个顾问,穿衣自由总是有的。” 地方的片警显然和齐飞很熟悉,见到他这又是咖啡又是美女的,不忘调侃:“飞哥,最近看来日子不错啊?” “滚!”齐飞没好气地说。 “你这咖啡我劝你一会不要带上楼了。”对方坏笑着。 很快,齐飞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在这个老公寓楼的六楼,不足五十平米的房间充斥着一股呕吐物和酒精的味道。 齐飞一边戴着橡胶手套一边朝里走去。 味道是从洗手间传出来的。 一个男人穿着睡衣,跪在马桶前,整个头都埋在了里面,看来已经死了。 “死者叫岳丰盛,退休职工,报案的是他的老婆吕秀霞。”顺着现场警察所指的方向,齐飞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搂着个孩子正坐在客厅,目光呆滞地时不时向洗手间看去,看了又立刻眼神躲闪不敢继续看。 “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吧?”齐飞走到她的跟前,说道。 “昨天我老公在家喝多了,和我吵了一架,我嫌弃他,就把他赶到了隔壁的小房间睡,我和儿子睡在主卧了。他这个人喜欢喝酒,晚上起来吐是常有的事。我以为昨天和以前一样,就没有理他,想着等天亮了再收拾。半夜里我儿子去上厕所回来把我摇醒了,跟我说新爸爸在厕所睡着了。我又困又在气头上,就没有理,继续睡了。结果等天亮我睡醒了起来,发现他还在那趴着。我用手扒了下才发现人已经硬了,根本扒不动……”吕秀霞说着脸色变得煞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刻。 身边的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吕秀霞的害怕,伸出小手轻拍着她,奶声奶气地说着:“妈妈别怕,新爸爸睡醒了就不打你了。” 显然他并不理解死亡的意义。 齐飞注意到了吕秀霞和男孩对死者的措辞。 “新爸爸?”他忍不住问。 吕秀霞回答着:“小柚的亲生爸爸在小柚两岁的时候死了,我是改嫁给岳丰盛的。” 宝子们,要投票票要订阅啊,下一个故事靠大家顶了,啥时候我全职了可以更新很多呢哈哈哈! (本章完) 第47章 小柚的画本 第47章 小柚的画本 “我是改嫁给丰盛的,小柚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他有两个爸爸,所以就让他叫丰盛新爸爸,这才两年,没想到……”她说到了伤心处,不由得呜咽了起来,“我真是克夫命,本来还想着有个依靠……” “你看起来也不是克夫的长相。”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边上,仿佛随口似的说道。 齐飞看向她,不知道这是钟葵的实话还是为了安慰吕秀霞。 紧接着,钟葵瞥了一眼边上的桌子,说道:“我刚才去了趟厨房,酒杯的水渍还没干,看起来你挺爱干净的,一早上把昨天的碗筷都洗干净了。” 听到这话的吕秀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巴微张了一会儿,才说:“我报了警之后看着家里这么乱,难为情……所以就趁着你们来的工夫,把昨天吃剩的碗筷收拾了一下。”齐飞向她投去了质疑的目光,按照刚才她的说法,自己睡醒了就发现岳丰盛死了,正常人的行为逻辑不可能还有心情去洗什么碗筷。 “是难为情,还是怕我们发现什么?”他的语气里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同情。 这时,小柚忽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和吕秀霞说:“妈妈,是不是我给新爸爸吃乖乖药的事让警察叔叔生气了?” 吕秀霞一听立刻训斥:“大人说话,小朋友不要插嘴。新爸爸是自己喝多了,和小柚没有关系!” 但是,一切为时已晚。 齐飞和钟葵齐刷刷地盯着她,显然更相信小孩的说辞。 钟葵弯下腰对着小柚说道:“你喜欢画画吗?我带你去画画好不好?” 小柚一听就高兴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在吕秀霞不安的目光里,钟葵带着小柚离开了现场。 齐飞则对着眼前的吕秀霞说道:“恐怕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 “小柚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那个东西会害了他爸爸!”一进入审讯室,吕秀霞果然就崩溃了。 “什么东西?”齐飞赶忙问。 “我,我也不知道。昨天后半夜,小柚把我摇醒了,和我说他在新爸爸酒杯里放了乖乖药,新爸爸在厕所睡着了。我去看的时候就发现丰盛不对了,一动不动,我其实试着把他的头抬起来过,结果发现已经没气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小柚不能有事,赶忙把酒杯洗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说着就掩面哭泣了起来。 齐飞听了哭笑不得:“你知道你把最关键的证据洗没了吗?小柚还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就算被发现了,我们要惩罚的也是教唆他的人不是小柚!” 吕秀霞听完懵了,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喃喃着:“我,我是做错了?你们会把我抓起来吗?小柚不能没有我……” 正说着,齐飞被叫了出去,钟葵已经在门外等着,她把一本画册交到了齐飞手里。 “小柚说昨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出去,有个一个长腿叔叔给了他一包乖乖药。说是给新爸爸吃了就能让他不再打人。他回去以后看到新爸爸又在打妈妈,就在桌上的酒杯里把乖乖药倒了进去。”钟葵说着。齐飞翻着画册里的涂鸦,虽然抽象,但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大一点的火柴人在殴打一个长辫子的火柴人,估计前者是岳丰盛,后者是吕秀霞。 在另外一张纸上,一个更小的火柴人蹲在地上,面前用黑色的蜡笔画了一团杂乱的线条。 齐飞不解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说是那个给他乖乖药的长腿叔叔。”钟葵说道,“小柚还不太会表达,我就让他画了下来。” “这么抽象?” “嗯,就是这么抽象。”钟葵说道,“但是很有可能小柚说的是真的,你往前翻。” 齐飞将信将疑地往前面翻,小柚的确喜欢画画,画纸上画满了各种天马行空的图案,因为年纪小,只要是人物都是火柴人的模样。 反复出现的,就是那个大的火柴人殴打另外两个火柴人的内容,看来是岳丰盛经常殴打吕秀霞和小柚。当然更多的内容都是些意义不明的东西,有些看起来像自行车、有些看起来像玩具,还有一些扳手之类的工具,像是小男孩脑海中想象的世界。 这其中,有几个图案引起了齐飞的注意,一个火柴人在往杯子里倒东西,下一幅画可以看到一个生气的火柴人变成了笑脸的模样。 他翻回去重新审视着那团抽象的黑色线条:“很早之前小柚就知道要往岳丰盛的酒杯里下药了?” “有人在给他灌输这个想法。”钟葵冷冷说道,“我试着让他描述所谓长腿叔叔的样子,他说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只看到叔叔黑乎乎的,我想这就是他用这一团黑色的杂乱线条代表长腿叔叔的原因。” 齐飞看了若有所思:“看来孩子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了。” “很难讲,小柚这个阶段,还分不清真实和想象,很多和他同龄的孩子会有一个假想的朋友。”钟葵提出了不同的想法,“关键是得知道他这个给岳丰盛下药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回到审讯室,齐飞把小柚的画本放到了吕秀霞的面前:“虽然目前我们不能排除你的嫌疑,但是你得谢谢你儿子,给了我们关于嫌疑人的关键信息,他说叫长腿叔叔,至少说明是男性,这个人对你家的情况很熟悉,你想想,岳丰盛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值得怀疑的?” 吕秀霞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我有时候会听小柚念叨着长腿叔叔,我以为是什么动画片里的人。你说丰盛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但这么个人是真没有。” “陆丰盛经常得罪人吗?”齐飞问。 说起这个,吕秀霞擦了擦鼻涕,长长叹了口气:“唉!丰盛什么都好,就是这个酗酒的毛病怎么都改不了,一喝多了,对谁都发脾气。我们这里左邻右舍都被他得罪光了。” …… 齐飞下楼的时候,看到小柚就在警局的一楼,在等着问完话的妈妈出来。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拿着画笔在纸上圈圈画画,没有四岁小男孩应该有的调皮模样,不由得心生怜爱,走上前柔声说道:“小柚,你能带叔叔去那个巷子看看吗?” 看到这里的你,请收藏、评论、投票票支持一下吧!爱你们! (本章完) 第48章 奇怪的邻居 第48章 奇怪的邻居 小柚却摇了摇头,充满稚气地说着:“我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回的家?” “长腿叔叔带我回来的。” 钟葵走过来,特地问了一个问题:“小柚,你能告诉家的地址嘛?” 小柚似乎没有听明白,说:“就是在那里啊。”说着手一指,显然并不知道到底往哪里走。 钟葵直起身对齐飞说道:“他还不知道表达家的地址,这就很有意思了,那个教唆他的人好像对他家里的情况很了解。” 齐飞听了,也很认同:“这件事很奇怪,无论是谁,似乎对吕秀霞家里的情况非常了解,只是这个所谓乖乖药和叔叔的说法也太难入手调查了。” “我看小柚的脸上有伤。”钟葵在一旁说道。 吕秀霞听到这个不由得流下了眼泪:“这是昨天陆丰盛喝多了打的。要不是我拦着,小柚真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 “以前也打吗?” 吕秀霞听了双手捂着脸痛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小柚。” “小柚说昨天晚上去了一个巷子,他一个人出去过了吗?”钟葵问。 “岳丰盛要打小柚,我和孩子说快跑,他就跑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跑出去你不担心吗?”齐飞问。 吕秀霞摇了摇头:“那时候我顾着要拦住岳丰盛哪管得了这么多。本来打算等丰盛这里不闹了出去找孩子,后来看小柚自己回来了就放心了。” “他说有个长腿叔叔带他回来的。” “这里的邻居我都认识,没有小柚说的这么个人,我刚才也说了,小柚之前也会讲起长腿叔叔,但是岳丰盛那样到处找别人麻烦,怎么会有人愿意陪小柚玩。”说着吕秀霞又哭了起来。 齐飞和钟葵面面相觑,看来从吕秀霞这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要找这个人还真不容易。 “小柚,叔叔给你的乖乖药,你拿在手里带回来的吗?”钟葵转身继续耐心地问着小柚。 小柚有模有样地比划着:“叔叔给了小柚乖乖药,小柚放在了衣服口袋里,一起带回来的。” “小柚昨天晚上穿的外套是哪一件?”钟葵随后立刻问着吕秀霞,“如果小柚真的带了东西回来,他放在衣服口袋带回来的,看来得检查下。” …… 从吕秀霞家里出来,楼下已经围了不少附近的居民,看来这个消息已经迅速地传开了。 齐飞看着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的样子,走向了人群:“你们都认识岳丰盛,知道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齐飞掏出了记事本,和他们说道。 大家一听七嘴八舌地说上了:“我们这里就没有他不得罪了,他住在这里,我们是一天清净日子都没法过!” “这话怎么说?” “这个岳丰盛一喝酒就闹事,要么说隔壁的盆挡到他了,要么不让人家养狗。都是小事,就是看谁都不顺眼。” “最近呢?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问到这里,所有人互相看看,竟然都不回答了。 钟葵在边上,指了指一楼的那户人家:“这家人是不是和岳丰盛有矛盾?”其中一个邻居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钟葵笑了:“我是算命的……”她还没说完,齐飞就把她拽到了一旁,“你现在是代表警局的,不要乱说话!” 果然人群里已经开始议论开了:“这现在警察都和算命的一起了?” “难道这个岳丰盛是被恶鬼搞死的?” “真是遭报应啊!” 齐飞无奈地上前解释:“这位女士不是我们警局的,关于岳丰盛的死,大家有什么线索请和我们联系,热闹就别看了,大家都散了!” 钟葵却凑上来,在他耳边说:“你越是这么说,他们越觉得有问题呢!” “啧,刘队让你来当顾问不是让你来添乱的。”齐飞无语了,拽着钟葵的胳膊朝着那家紧闭大门的人家走去。 他们一转身,人群中就传来了对刚才那个说漏嘴的人的责难:“你不要乱说,老何家这么好的人不会杀人的。” “就是,人家被那姓岳的害得还不够惨吗?” “姓岳的不是自己喝多了死的吗?” —— 两个人到了101室门口,齐飞敲了好几下,门才开。 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厚厚的睡衣,眼里充满了不悦的警惕。 “我们是楠城警局的,楼上401室岳丰盛的死,我们想向你了解下情况。”齐飞说道。 男人却一皱眉:“我们和他不熟,没什么好说的。”他说话的时候手还放在门上,随时准备关门的架势。 钟葵却在后面探出头来:“岳丰盛喝多了把你们的门都踢烂了,害得你家里人这两天都不敢出门锻炼,这还不熟吗?” 男人眼中露出诧异,看向钟葵:“是他老婆和你们说的?” “我算……”钟葵刚要说是算出来的,一旁的齐飞赶忙打断:“这位是我的同事,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男人听了,不情愿地开了门。 身后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人正用充满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的死真的和我们没关系。”男人一边请他们进门一边说着。 这是和岳丰盛家一样的户型,里面的装修和家具虽然陈旧,却都整洁干净,和岳丰盛家里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怎么称呼?” “我姓何,何志新,这位是我的爱人周丽,叫我老何就行。”老何虽然不愿意他们进来,还是给倒了茶水,请他们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老何,你们就住在一楼,理论上,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会从你家窗前经过。”齐飞看了一眼朝北厨房的窗户,正好挨着公寓的楼梯口,“昨天晚饭以后有看到岳丰盛的儿子小柚经过吗?” “我们吃了晚饭就在家看了会儿电视很早睡了。”何志新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钟葵翻了几本放在茶几上的杂志,展示着上面的儿童涂鸦问:“楼上那个叫小柚的孩子经常来你们这里玩吗?” 看到这里请就请投个票票、留个评论、收个藏吧~ (本章完) 第49章 孤儿情结 第49章 孤儿情结 齐飞听了,不由得充满质疑地看向何志新:“你们不熟的话,会让他们孩子到家里玩?” 何志新看了,刚才强硬的态度才软了下来,往边上的沙发一坐,叹了口气:“没错,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儿了,这个月我们就没怎么来往了。” “因为岳丰盛喝醉了酒,觉得你们多管闲事,不停地骚扰你们。”钟葵继续说道。 何志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又知道,就好像在现场一样?” 齐飞冲钟葵投去警告的目光,担心她又说什么神神鬼鬼的话出来。 钟葵显然看懂的齐飞的意思,使着坏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因为我通……”让齐飞以为她要说什么通灵之类的话,正当齐飞准备开口打断她的时候,却立刻改口说:“通过门口的鞋子和杂志上的日期猜的。那双女式运动鞋的鞋底沾了雨天的泥渍,但是最近一个月楠城都没有下雨。”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周丽,“你夫人身材保持得很好,一看就是日常在运动的,但近一个月却没有出门跑步,除非有特殊的原因,一般有运动习惯的人不会突然中断锻炼的。你们门上有好几处被人用力踢过的印子,分别集中在不同的地方,看起来是分了好几天来踢的,鞋印都陷进去了,看来是反复来闹过了,闹得还不轻。另外就是这个杂志是月刊,之前几个月多多少少都有小朋友的涂鸦,唯独最新的一期没有,看样子是没来。” 何志新露出佩服的神色的同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我们也不是故意这么冷漠的。我们这地方是老小区,周围的邻居都和我们是一个单位退休的,大家认识几十年了,平时习惯了互相帮忙。其实岳丰盛这个人以前人还不错,话不多,待人接物也挺周到的,偶尔喝酒会耍点酒疯也是人之常情。谁知道老伴死了之后,这喝酒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周丽是岳丰盛两年前续弦的,带了这么个孩子过来,我们看她孩子可爱,挺招人喜欢的,经常一个人在外面玩,我孩子出国了,常觉得怪孤独的,就好心邀请到家里来。 可是这个岳丰盛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样子,喝了酒就不一样了,一开始就是整栋楼都听得到他们两夫妻吵架的声音,我们才知道原来小柚经常跑出来一个人玩,是他妈妈怕在家被岳丰盛打。 孩子是真可怜,所以他们吵架的时候,我们就收留小柚在家里避一避。 结果这个事情被岳丰盛盯上了,跑过来问我们要人。 一开始我爱人很气愤,就和这个岳丰盛争执了几句,他那个老婆连哄带骂地把他带走了。第二天他酒醒了,就好像不记得这个事情似的,依旧和我们客客气气的,我们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噩梦还在后面。 就和你说的一样,我爱人有晚饭后运动的习惯。这个岳丰盛喝多了就守在我爱人跑步的必经之路上,对她拉拉扯扯,还出言侮辱,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我赶过去气不过,打了他两拳,他喝多了站不稳,根本不是我对手,骂骂咧咧地走了。第一次这样我们以为是喝多了偶然,这么打过架了虽然撕破了脸,但应该知道教训了不会再来了。结果发现,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我们过不去,第二次索性骑自行车把我爱人给撞倒了!喏,就在你们刚刚来的那个河边那条路。”何志新说着激动地走到后窗,指着河对面,“就那个电线杆下面,妈的还知道骑车撞人,我看看完全不像是喝多了!”说到这里何志新气不打一处来,又走到卧室拿出了一件红色的运动服,“你们看看!衣服都磨破成这样了,就知道我爱人当时摔得多严重,要不是天气冷衣服穿得厚实,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这个混蛋撞了人就跑了,我们上门理论还不承认,都闹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后来就没有让那孩子进门了。” “志新,算了,人都死了。”边上,周丽劝着,随后向钟葵和齐飞说道,“我们不过是他骚扰的其中一户人家,也没什么特殊的,别说是这栋楼里的人了,你要问问这条街上的人,十有八九都被他用不同的理由找过茬。” 钟葵静静听他们说着,忽然说:“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你们两个都没问我们岳丰盛是怎么死的,似乎完全不关心岳丰盛是怎么死的?” 周丽说道:“我和老何都是顾自己过日子的本分人,他人都死了,和我们也没关系,打听了也没意思。”“对了,既然你们之前经常收留小柚,有没有见过或者听他提起过一个长腿叔叔,说是个子挺高的。”齐飞临走前问。 周丽听了,若有所思:“是小柚说的吗?” “你知道?”齐飞心中燃起了希望,赶忙问。 “你等等。”周丽转身走到里面,取出了一本书,封面上就写了四个字“长腿叔叔”。 “这个是老何以前买给儿子的,小柚来的时候,我陪他看过几次,给他讲过长腿叔叔的故事。” 钟葵显然看过这本书,立刻说道:“这书挺有名的,美国作家简·韦伯斯特1912年写的长篇,讲了一个孤儿受到一个化名长腿叔叔的人匿名帮助。看来小柚听进去了,把这个形象投射到了现实中了。” 齐飞一阵失望:“这么说,这个人是小柚想象出来的?” 周丽也很意外:“我以为这个故事太成熟了,小柚听不懂。因为我们家没有这么小的孩子,我翻来翻去没有适合小柚可以看的,只是感觉这个接近一些。小柚一直都是一个很乖的孩子,让他听着,他就在边上听着,没想到还真听懂了。” “孤儿,被人救赎,这就是小柚内心中最希望实现的东西,小柚从小失去了亲生爸爸,继父酗酒还虐待他,应该是有很强的孤儿情结。”钟葵看着封面上长腿叔叔的卡通画像,说道。 …… 几个人出现在了解剖室里,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票票收藏评论呀,爱你们~ (本章完) 第50章 小巷子在哪里 第50章 小巷子在哪里 岳丰盛的尸体还保留着跪在马桶前的姿势,仰面被放置在解剖台上,小陶正抓着尸体的脚在小心翼翼地做拉伸,就好像给病人做康复训练似的。 “额,陶医生你在干啥?”吴珊秋忍不住凑上前问。 “尸体僵硬了,得做拉伸让它躺平,好做进一步的解剖。”小陶还是带着他的专业范,不掺杂任何感情地说道:“知道你们着急,毒理学检测已经先做了,死因还是比较明确的,头孢和酒精引起的双硫仑反应,头孢会抑制肝脏中的乙醛脱氢酶,使乙醇在体内氧化为乙醛后,不能再继续分解氧化,导致体内乙醛蓄积……”平时寡言的小陶说起专业来滔滔不绝的。 “说人话……”齐飞不得不打断他。 小陶推了推眼镜,对齐飞的不耐烦习以为常,笑着换了表述方式:“人们常说,头孢配酒,说走就走。意思是这两个东西不能一起吃,一般误服了的话会出现头痛、眩晕、恶心、呕吐、心悸、胸闷、呼吸困难这些不良反应,但是岳丰盛这个情况,本身喝了太多酒了,加上孩子在酒里放了过量的头孢,那就不是不良反应的问题了,引起了急性心力衰竭死亡的。由于这个反应看起来和喝多的状态类似,所以很有迷惑性,应该是死者和家属都没有料到会致命。” “这就对应上了,物证科那里从小柚的外套口袋里检测到了头孢的残留,看来是直接将药片放口袋里带回去放进酒杯了。”齐飞说道。 “这个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岳丰盛这么大个人,就没有发现酒杯里有异物吗?”吴珊秋微微摇了摇头。 “听吕秀霞的意思,小柚回来的时候,岳丰盛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在断片的边缘了,人到了那份上,别说是酒里有东西了,就算给他换成尿估计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齐飞说道,“凶手显然对岳丰盛的情况非常了解。” “我们搜过岳丰盛的家了,没有发现头孢类的药物,说是岳丰盛这个人讳疾忌医,特别讨厌看病,所以家里不备药。看来的确是小柚从外面带回来的。”吴珊秋说道。 “这个长腿叔叔是虚构的,关键是这个小柚看到的人是谁了。我们找到了那天晚上小柚回去的目击者,都说看到小柚一个人跑回了家,根本没有人带他回去。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小柚口中的长腿叔叔会知道他家的地址,其实是小柚自己回去的。但是他口袋里的头孢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么说起来,吕秀霞还是很有重大的嫌疑,她给孩子灌输有个长腿叔叔的人不难,也有足够的机会在孩子的口袋里放头孢。毕竟这个岳丰盛和吕秀霞的婚姻关系一般。”吴珊秋说道。 “当然我们可以继续审问吕秀霞。但是我想了下,如果吕秀霞是凶手,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如果她要伪装是孩子干的,为什么在发现岳丰盛死了之后急急忙忙洗碗。 小陶刚才说了,岳丰盛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吕秀霞有足够的时间清理现场,酒杯上的水渍还没有干,说明是赶在我们到之前匆匆洗的,她如果有教一个四岁孩子实施犯罪的水平,为什么会疏忽这个环节,关键也没必要这么做来增加自己的嫌疑,直接就说是孩子放的药好了,但是她显然为了保护小柚才掩盖下药的事实的。” “可恶,不管是谁,利用小朋友杀人真的是不能饶恕!”吴珊秋愤慨地说道。 “不过,你看这个人用的是头孢,显然是知道岳丰盛酗酒,和酒精一起吃下去才会出事。小柚是个孩子,如果用了剧毒的东西,万一他也吃了也会死。” “你的意思,这个人有保护小孩的意思?” “至少说明,这个人目标只有岳丰盛。”看着好不容易被小陶掰直了身体仰躺在解剖台上的岳丰盛,因为常年酗酒,这个人看起来要比同龄人老许多,齐飞不由得喃喃着:“可惜这个酒鬼喝多了到处惹事,到底是踢到哪个铁板,要让他非死不可呢?” “要不?让钟葵帮忙通灵什么的?”吴珊秋半认真地说着。 正说着,钟葵的高跟鞋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无的得意地说:“我知道了小柚回来可不是一个人。” “我们都问过目击者了,而且是好几个人,都说他是一个人回去的。”齐飞说道。 “因为你们都被小孩子牵着鼻子走了呗。”钟葵说道。 齐飞可不服气了:“我们是专业的刑侦人员,怎么可能会被小孩子牵着鼻子走!” “就是因为对方是小孩子,你才会信。不是年长的人才会有权威,孩子的童真有时候也会是一种很有迷惑性的权威,让你们天然地相信他们。因为小柚告诉你们他是在一个巷子里看到的长腿叔叔,当然我也是先入为主了,和你们一样认为这个人肯定在外面带着小柚回来的。 不过在周丽那里知道了长腿叔叔的出处,所有小柚讲的东西就得重新考虑下喽。小巷子,有没有可能也是他想象的,在吕秀霞家里,小柚还有一套安徒生童话的绘本,有个著名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小女孩在街角巷子的墙边,想象了许多美好的事情,童话里的小女孩又冷又饿,需要食物和温暖,现实中的小柚被继父虐待,需要一个长腿叔叔这样可靠的人拯救。所以长腿叔叔出现的地方,变成了小巷子。” “这样我们搜索的范围岂不是更加不着边际了?”齐飞头疼地说。 “我可能找到小柚遇到长腿叔叔的地方了。”钟葵却不无得意地说。 “什么时候找到的?”齐飞将信将疑。 “我不是告诉围观的人我是算命的吗?”钟葵笑道,“守株待兔,这不很快来了生意。” “荒唐,你拿着我们警局的旗号骗老百姓钱吗?”齐飞听完瞬间无语了。 投票投票,评论评论,爱你们喏 (本章完) 第51章 妈妈我回来了 第51章 妈妈我回来了 “怎么叫骗呢,我这生意向来是你情我愿,再说了,我哪次算命没算对,他们遇到我这个神算子是他们的福气好不好?”钟葵理直气壮地说着,根本就无视了齐飞的抗议,反问道,“你到底要不要知道谁来找我了?” 线索大于一切,齐飞的态度只好软了下来:“行,你先说说有什么发现吧。” 钟葵一副得逞的样子,随即说道:“大家散了之后呢,我在桂月公寓附近转悠了一下,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符合小柚描述的小巷子。结果回到楼下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公寓楼住在202室的一个老太太。” “202室的老太太?” “对,你们不是挨户问了情况了吗?她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和你们说。”钟葵笑嘻嘻地说。 齐飞想起来了,那是一个八十多岁的独居老人,为数不多和他们说与岳丰盛没有发生过矛盾的住户:“怎么?她隐瞒了什么?” “也不能说隐瞒,这事儿从她的角度本来就和案子没有关系,她是想问问我另外的一件事。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是算命的,她这段时间自己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说要我帮忙。我看她孤身一人,怪可怜的,就给她打了折,进门服务了一下。” “服务?呵呵。”齐飞对于钟葵的措辞表示了相当的无奈,明明就是借机赚钱去了,连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的钱都赚,实在过分。 “就是服务呢,三五镇上的人可没这待遇,我这全是看在你们警局的面子自降身价。”钟葵仿佛是为了气齐飞故意这么说的。 齐飞敷衍地摆了摆手:“行行行,你就抓紧说说这事儿和岳丰盛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吧!” “你想知道啊?那你和我一起去呗,自己听一听,省得老觉得我胡说八道。”钟葵说着转身就朝外走去了。 齐飞受不了她这种把他牵着鼻子走的做法,可是再生气也没办法,还得跟着她回桂月公寓调查去。 他们很快回到了那幢老公寓楼下。 这个建于上个世纪的公寓楼,连个像样的门卫都没有,更别说监控设施了。 这给齐飞他们的办案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钟葵径直上了二楼,敲开了202室的门。 开门的老太太比齐飞预想得要显得年轻,和何志新两夫妇一样,看起来保养得不错,不是那种昏聩的老人。 她一看到钟葵,立刻就亲切地迎进了门:“大仙,你又回来了!” 随后客气地邀请两个人进屋,“不好意思啊,家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开灯的习惯。”昏暗的环境加上老太苍老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嗯,记得我们约定的吗?得和这位警察说说你和我说的事。” “他真的会信吗?”老太太看向齐飞,犹豫着。 “他会的。”钟葵笃定地回答。 齐飞凑近了钟葵,在她耳边嘀咕着:“你们约定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约定了我擅长的事情。”钟葵耸了耸肩,直接拉着他往客厅走:“一会儿认真听哦。” “我叫陈良娣,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了,我先声明啊,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老糊涂,接下来说的都是真的。大仙可以帮我作证。”陈良娣说话的思路很清楚。为了她放下思想负担,齐飞只好违心附和着刚才钟葵说的话:“阿姨你放心,我们楠城警局很开明的,多离奇的事情您都可以说,看看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说到“离奇”两个字的时候齐飞刻意加重了语气,还看了看钟葵。 陈良娣听他这么说,非常郑重其事地说:“我儿子回来了。” 齐飞一听,心想这算啥事儿,随即笑道:“那挺好的。” “他死了二十年了。”陈良娣的第二句话让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尴尬。 钟葵在齐飞边上嘀咕着:“挺好个鬼咧。” 齐飞咬着后槽牙对钟葵低语:“怎么不早说?” 钟葵却冲陈良娣微笑着说道:“陈良娣你继续说,齐警官认真听着呢!” 她竟然直呼人家老奶奶的名字,真是没礼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良娣对钟葵完全的信任甚至带着格外的尊重,甚至因为他们愿意倾听她这些奇怪的想法而开心,随即向齐飞招着手:“来来,我带你去看看我儿子的房间。” 说着,她转过身颤巍巍地朝着一间卧室走去。 这个老房子本来就层高不高,加上外面年深日久树木茂盛,大白天看起来阴森森的。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一张床,老式纹的枕头被褥、闹钟文具、台灯、录音机,甚至还有一台古早的台式电脑,塑料外壳都已经发黄了,但是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齐飞感觉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千禧年代,仿佛这间卧室的主人一会儿就会回来,按下录音机听着磁带里的歌曲,打开电脑用初代的qq开始聊天…… “我年轻的时候忙着工作,孩子生得晚,就一个儿子,可惜他没结婚就死了……”陈良娣话无比悲伤,在这个房间里回荡,“二十年了,我每天都会打扫这个房间,一边打扫一边想,我儿子要是能回来就好了。也许是上天可怜我这个孤寡老人。 最近,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这床被子被打开了,就和以前一样,他起床了总不爱叠被子,我常常数落着他帮他把被子叠好。 他走的那天,我在这个床边坐了很久,心里想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给他叠被子了。 但是他回来了! 我用手摸被窝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就和从前一样,他一定是睡醒了之后出门去了!” “你就不担心是陌生人闯进你家了吗?”齐飞可不信这套说法。 “来来来……我有更明确的证据。”陈良娣一面说着一面摸索了好一会儿打开了那个古早的电脑,三个人等了好一会儿,电脑才开机,屏幕亮起的时候,电脑桌面是白底的,写着黑色的四个大字:妈妈,我回来了。 (本章完) 第52章 假扮天使的恶魔 第52章 假扮天使的恶魔 “有时候电脑也开着,上面的话经常变,但都是儿子和我说的话。”陈良娣的声音已经哽咽,“但是他就是和我捉迷藏,不出来见我,大仙你说过要帮我的。” “放心,我们约好的事情不会变。”钟葵拍了拍陈良娣的后背,“等岳丰盛这个事情查清楚了,我就帮你和儿子说上话。” 陈良娣听了,悲伤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念念叨叨地说着:“上一回他还在那个电脑里留言,说自己生病了,让我去买药。那时候我也和这位警察同志一样,担心是有人给我搞恶作剧,可是啊我又想,捉弄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图什么呢?儿子说要吃头孢,我就去给他买了,结果你们看!” 陈良娣当宝贝一样的拿出了药盒,抽出一整板的药,果然上面少了两颗。 但是,听到这里的齐飞,已经知道钟葵找他来的原因了。 头孢是处方药,买药需要实名登记的。本来他们正在排查和岳丰盛有矛盾的人,最近谁买了头孢,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是眼前这个陈良娣,而拿走药的是她已经去世了二十年的儿子。 钟葵拿胳膊肘子轻轻杵了一下齐飞,不无得意地说:“看吧,会算命是不是很有用?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说着对陈良娣道:“你再带我们到那个地方看看?” 陈良娣点点头,离开了儿子的卧室,穿过客厅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齐飞问着钟葵。 钟葵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跟着陈良娣朝外面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齐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供奉在墙上的那个年轻人的黑白照,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正注视着他,随时会眨动。 陈良娣慢悠悠地下了楼,绕到了一楼楼梯背后,从这里往下,还有一层台阶。 楼道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亮着,越往下走越暗。 陈良娣熟稔地摸着开关,打开了过道的灯。 一路开灯,一路走,狭小的过道一边是布满了蛛网的水泥墙,一边是铁皮的门。 黑漆漆的通道幽深,陈良娣年纪大了走得慢,三个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尽头。 她颤巍巍拿出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铁门。 “灯坏了。”陈良娣说着,变形的手指摸索着,走到了地下室的另一头,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让齐飞意外的是,开门之后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了,外面对出去竟然还是一楼。 原来这是楼里的杂物间,这栋公寓楼建在坡道上,从楼里进去是地下室,但是从外走入,就是一楼。陈良娣还在展示她儿子回来的证明,指了指放在边上的一架自行车:“这是我儿子的,我们一直没舍得扔,以前他就是骑着这辆车去上班的。本来是放在那个地方的。”她说着指向另一边的角落,“放在一堆杂物后面,最近被拿到外面来了。 而且,你们看看。”她摸了摸自行车的车座,“都干净了。” 齐飞上前看着,的确车子有年头了,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车轴已经生锈了,车座上的漆皮也早已经脆得一碰就掉了,但是轮胎却换了新的,车链条也上了油。 不过,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几根红色的纤维还挂在车轱辘上。 这个红色,他可太记得了,岳丰盛死的那天,101室的住户何志新愤慨地拿出那件磨破的运动服就是这个颜色,岳丰盛撞倒周丽时骑的车总不至于是这一辆吧?他立刻问着陈良娣:“老人家,前阵子你有没有把自行车借给岳丰盛过?” 陈良娣听了连忙摆手坚决否认:“那个人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这车是我儿子的宝贝,我怎么可能借给他?”然后不无动情地说,“我儿子手很巧的,一定是他把车修好的,你看,那些工具箱的东西都放在外面了。” 其实齐飞并不在意陈良娣的逻辑自洽,他只是想不通,岳丰盛如果是故意挑衅,用自己的车就好了,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特地偷了陈良娣的自行车,还得修好这么麻烦? 他开始留意着这个杂物间里的东西。 坏掉的自行车,破旧的玩具、凌乱的工具箱…… 这些东西常常和长腿叔叔出现在一个地方。 难道…… “大仙你一定要让他和我见最后一面。”陈良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后自己对自己点了点头,“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们母子的缘分快到头了,让我知道他去哪里投胎,如果有一天我下去了,我一定要和阎王爷提提要求,去一个和儿子近一点的地方投胎,让我下辈子还能看看他。” “放心,通灵我擅长。”钟葵打着包票。 齐飞这次没有戳穿钟葵,他从来不信通灵,知道她在说谎,以往他是绝对反对说谎的,但这次看着因为钟葵的空头支票而充满寄托的陈良娣,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了。 齐飞这下明白钟葵的意思了,在第一次调查的时候,因为小柚说的长腿叔叔这个线索,让他们彻底忽略了这个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不可能和案件扯上关系的陈良娣。 钟葵之前就说过,小柚说的小巷子未必是真的巷子,从通往地下室的这个狭长通道和光线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小柚是在这里见到了所谓的长腿叔叔。地点就在公寓楼里面,怪不得外面的那些人都说看到小柚是一个人回的公寓楼。 再次走出桂月公寓的齐飞,看着头顶那一片纯蓝的晴空,再回望身后老旧的公寓楼,心情无比复杂。 一旁的钟葵幽幽说着:“给小柚带来安全感的长腿叔叔,给陈良娣抚慰丧子之痛的幽灵,也是给所有人消灭闹事酒鬼的判官。这个人看似在救赎他们却在利用他们,真是个假扮天使的魔鬼。” 听到此处,起飞内心不禁涌起一股寒意:无论是谁利用小柚杀死了岳丰盛,仿佛这一切只是开始,那双黑暗中的眼睛为什么会盯上住在这里的普通人? (本章完) 第53章 挑拨 第53章 挑拨 “你说撞人的真的是岳丰盛吗?”齐飞停住了脚步,喃喃说着。 “连死人都能唆使老太太买药协助犯罪,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钟葵反问道。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神同步地转身往桂月公寓走去。 101室的门被再次敲开了。 “你确定那天晚上撞你的人是岳丰盛吗?”齐飞一见到周丽就问。 “当然是他,不然还能是谁?”周丽脱口而出。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是的!”周丽笃定地说。 “我们按照你上次说的地点去看了下,你说的那个地方路灯坏了两个多月了……一直没修好,按照你跑步的那个时间,应该是看不清人的脸的。不信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去看看。” 听到齐飞这么说,周丽开始犹豫了,嘀咕着:“奇怪,我就是看到他了……” 钟葵在一旁微笑着说:“这不奇怪。是对方想让你觉得你看到的人就是岳丰盛,人总是会脑补自己相信的东西,你想让自己相信,这个撞你的人是岳丰盛。”钟葵说着拿出了周丽日常用的瑜伽垫,放在了地面上,“躺上去,我会帮你找回真实的记忆。” 周丽将信将疑地躺在了瑜伽垫上。 “现在闭上眼睛,放轻松……”随着钟葵一步步的引导,在周丽完全放松之后开始讲述自己锻炼那一天的情形。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吃了饭,和老何聊了会儿天,很快到了出门锻炼的时间。傍晚刚下了雨,老何劝我还是不要出门了。但是我这么多年跑步习惯了,还是换上了运动鞋和那件红色的运动服,坚持出门了。出门的时候四楼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岳丰盛每天晚上喝多了就会和老婆吵架,一点都不奇怪,我也不想听这些,自己管自己出门去了。外面因为下过雨,空气很清新,让我暂时忘掉了前一天的不愉快,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我的路线很固定,一般就是从朝北那座小桥逆时针绕着对面那个公园跑,然后沿着河边往回跑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因为路坏了,路有点看不清,好在这个线路我实在太熟了,闭眼也能跑,就没有在意。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身后自行车就突然撞了上来,我因为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和自行车都倒在了地上。那个人说了句‘活该’,恶狠狠的,就是岳丰盛喝多了说话的口气!” “我知道,你很生气,那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钟葵声音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周丽的讲述中。 “我的手掌火辣辣的疼,磨破了皮。但是我顾不上,因为气坏了,我得给岳丰盛一个教训,就立刻爬起来拉住了他的车,我不管,这次我要反击。但是岳丰盛力气真大,又把我一把推倒了!” “这时候他脸上什么表情?”钟葵继续问着。 这时闭着眼的周丽不由得皱了眉头:“就,就是很生气那种。” “能具体说说吗?” “我,我说不上来……” “仔细想想,他的眼睛……” “他好像……没有眼睛……”周丽深吸了一口气,“哦,不对,他把头扭过去了,不敢面对我,但是他穿着的衣服,黑色的外套,我见过,就是岳丰盛的……”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我……好像没有看到。”“你说他把你一把推倒了?” “没错……” “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吗?” “味道?没什么味道……”周丽喃喃着。 钟葵让周丽醒了过来,问着何志新:“你们说上一次岳丰盛在路口和你们起冲突,你打了他两拳,他有反击吗?” 何志新鄙夷地说:“这个酒鬼把自己喝得东倒西歪的,不打也站不稳,怎么可能反击?!” 钟葵随即对周丽说:“你说岳丰盛骑自行车撞你,又一把推倒了你,但是你老公又说岳丰盛连站都站不稳,这听起来和你遇到的可不像同一个人哦。” 周丽疑惑地说:“可是我们两夫妻一直和大家和睦得很,从来不得罪人,除了这个岳丰盛,真的想不出还有谁会对我这样啊!” “所以,其实你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钟葵说道。 周丽心虚地点点头:“嗯,好像是没有……” “而且你刚才说当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你出门的时候听到四楼在吵架了,说明岳丰盛已经喝多了。而且他只有喝多了才会闹事,清醒的时候人很好。一个醉酒的人,你不可能一点酒味都闻不到吧?” 周丽听了,很困惑:“那就奇怪了,这个人能是谁呢?”她不安地看向何志新。 齐飞在一旁说道:“我们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有人假冒岳丰盛骑自行车去撞了周丽,让两家的矛盾更加难以调和。 走出201室门的齐飞手插着口袋看向钟葵:“这事儿你怎么看?” “有人不希望小柚被何志新家收留,他得确保何志新家和岳丰盛彻底闹翻才行,不然没机会接近小柚了。”钟葵说道。 “真有意思,就好像有人监视着死者的生活似的,走吧,现场还封锁着,一起再去看看。”齐飞说着往四楼爬楼梯上去了。 尽管过了几天了,那个难闻的味道还是在。 岳丰盛的家还是几十年前的装修风格,其实这个公寓里的所有住户的家都这样,按照当时的标准来说算是很不错的条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破败不堪了。 “这么差的环境,他们是怎么忍受着住下来的?”钟葵掩着鼻子说道。 “这位神仙,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地方住的。”齐飞说着,四处看着,总觉得上次过来遗漏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目光落在了餐桌的玻璃台面,玻璃下压着一些老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年轻时候的岳丰盛和别人的合影。 两个人互搭着肩站在一个山坡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边上这个人的脸齐飞刚刚见过,和挂在202室客厅的那幅遗像一模一样——是陈良娣那死去多年的儿子。 (本章完) 第54章 罪恶感 第54章 罪恶感 “小柚怎么样了?”钟葵忽然问着齐飞。 “吕秀霞娘家很远,这段时间她得配合调查不能走很远,我们想办法找了个地方安置娘俩了。小柚不知道自己毒死了新爸爸,应该没事,倒是吕秀霞精神状态不太好,这是她第二次守寡了。”齐飞说道。 “哼,那也听起来挺可疑的。”钟葵冷冷说道。 “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在工地出了意外死的。”齐飞始终看着那张旧照片,有口无心地说着,“这个我们已经去了解过了。我懂你的意思,不过,目前看来第一任丈夫的死应该是和吕秀霞没有关系。虽然于心不忍,看来还是得找小柚问问了,除了周丽,他是唯一一个直面过凶手的人。” 钟葵走到了齐飞边上,同样看向那张合影,只见两个人的身后还有两辆摩托车:“这颜色,看来是用拍立得拍的吧?”说着她弯下腰凑近了看,“这上面的是血迹吗?“ 齐飞一听,也看了看,只见照片上的确有类似血迹的痕迹,小心翼翼地从玻璃台面下抽出了照片,照片的一角有拍照的日期,2000年3月24日。 “这个日期是……”齐飞觉得很眼熟。 “是陈良娣儿子的忌日。”钟葵说道。 齐飞脑海中一下子浮现了那张遗照,遗照下方的日期也是2000年3月24日! “拍立得的照片是现场拍了直接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张合影就是在陈的儿子死亡当天拍的。”齐飞皱紧了眉头。 “看这照片,两个人交情不一般呢。”钟葵说道。 “这么巧,陈良娣和岳丰盛的死有那么多间接关系……” “没记错的话,你们在调查的时候,说岳丰盛到处找茬,唯独不去惹陈良娣,看来有些原因。”钟葵说着往楼下走去。 齐飞也迫不及待地跟了下去。 这个桂月公寓仿佛有种魔力,他们进来了之后就怎么也转不出去了,来回地在不同的住户间穿梭。 202室的房门开了,陈良娣看到钟葵和齐飞再次出现似乎很高兴。 “大仙,你又回来了,是我儿子有什么消息吗?”陈良娣浑浊的双眼看着钟葵,带着殷切的期盼。 钟葵开门见山地拿出了那张合影,问:“你儿子和岳丰盛之间发生了什么?” 陈良娣的目光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变得冰冷,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往昏暗的客厅走去,坐在了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墙上的遗照。 齐飞走到了陈良娣的边上:“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算愉快。现在岳丰盛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儿子的死和他有关,我不得不怀疑你那套儿子回来的说辞是为了掩盖你杀人编造的。” 听到这话的陈良娣显然感受到了冒犯,眼含泪光地冲齐飞反驳着:“如果我要杀他,二十多年前,我儿子死的时候就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七老八十。” 钟葵的声音传来:“你有心结,这张照片是冥冥之中让我们找到的,让你打开这最后的心结。和我们说说吧,你和岳丰盛之间的恩怨。”陈良娣的嘴唇颤抖着,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许久,才说了一句话:“我儿子是被岳丰盛害死的。” 齐飞和钟葵面面相觑,那张照片上的血迹和日期早有端倪,只是不知道岳丰盛为什么要把照片压在餐桌上每天都看到。 陈良娣接过了钟葵手中的照片,陷入了回忆:“住在我们这个公寓的,都是国贸公司的老员工,彼此都很熟悉。岳丰盛是公司的晚辈,比我儿子大了没几岁,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很投缘,成了好朋友。2000年岳丰盛鼓动我儿子和他一起买了摩托车,两个人一有空就结伴兜风。本来年轻人爱玩也没事,但是这个姓岳的自己爱喝酒,还劝我儿子喝酒。 3月24日这一天,两个人都喝多了,深夜骑着摩托车回家,我儿子的车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后脑勺着地……医院说如果那时候抢救及时,说不定我儿子还有救,但是这个岳丰盛那会儿醉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耽误了很久才打电话找救护车,等我儿子送到医院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说着陈良娣呜咽了起来,“我拉着岳丰盛又是打又是骂,他就杵在那一句话都不说,谁都知道,我儿子回不来了!没几年我老伴也因为伤心过度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其他人说岳丰盛以前只是爱喝酒,人还不错,他这个酗酒的毛病是不是就是你儿子死了之后有的?”齐飞问。 “哼,他因为喝酒害死了人,不但没有戒酒,反而越来越严重,还到处骚扰邻居,我儿子要是知道,肯定很失望。”陈良娣忿忿地说。 钟葵却说:“他这是在惩罚自己,想要通过喝酒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可惜这只是饮鸩止渴。” “如今,岳丰盛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恨谁了……”陈良娣幽幽说着,让齐飞听着心里都空落落的。 “他的那个继子小柚,你有接触过吗?”齐飞问。 “那个小孩子?他常去一楼老何家玩,我可不熟。”陈良娣否认着。 …… 陈良娣的照片放到了小柚的面前,齐飞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问:“这个奶奶是不是给你乖乖药的人?” 小柚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嘟着嘴说:“乖乖药是长腿叔叔给的,不是老奶奶!” “确定不是照片里的这个人吗?”齐飞还想再次确认。 钟葵却拿来了小柚的画本,指着其中一页那个灰色头发的火柴人问:“这个人是老奶奶?” 小柚见了立刻点点头:“老奶奶不和小柚说话,一点都不好。” 只见画纸上的老奶奶一个人住在一个方框里,看来方框代表的房子,只不过在这个房子里还有一个熟悉的东西——那一团竖着的细长杂乱的黑色线条。 钟葵的手指移到了这团黑影上,问:“这个是什么?” 小柚眨巴着天真的眼睛,对钟葵说:“姐姐你忘记啦,这是长腿叔叔呀!” (本章完) 第55章 寡妇的笑容 第55章 寡妇的笑容 “和这个老奶奶在一起?”齐飞好奇地问。 小柚一边画一边说:“长腿叔叔送小柚回家,长腿叔叔和老奶奶一起住。” 这话完美印证了陈良娣的说法——陈良娣说她死去的儿子回来了。 这时候,吕秀霞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对齐飞说道:“那个,我想问,什么时候我们娘俩可以搬回去,小柚不习惯住在宾馆里,晚上老是睡不好。” “嗯?就怕回去了你睡不好。”钟葵眼睛一瞥,说道。 “别这么说话。”齐飞觉得钟葵有时候说话未免没有同理心,客气对吕秀霞说道,“不好意思,现在401室是凶案现场,要等案子结案了才能让你们回去。” 吕秀霞听了显然很失望,低下头喃喃着:“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要相信我们,无论谁杀了岳丰盛,我们都会找到他。对了,我们在你们餐桌玻璃台面下面找到了这张照片,岳丰盛平时有没有提起过这个人?”齐飞亮出了那张合影。 吕秀霞见了立刻说道:“啊,这张照片,他有时候喝多了就会对着它哭,只要问他,就开始发脾气,好几次吵架就是因为这个。” “岳丰盛死之前,和202室的陈良娣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吕秀霞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前几次岳丰盛喝多了,说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陈良娣手里!” 还没有等到齐飞继续问,钟葵已经站到了他们两个人中间,注视着吕秀霞的脸,阴阳怪气地说道:“岳丰盛可不会喜欢你编造他的事情哟。” 吕秀霞听了,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看着钟葵的脸:“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是一个高明的说谎者,这么做只会增加你杀死岳丰盛的嫌疑。”钟葵犀利的目光灼灼,吕秀霞无法继续对峙,忍不住躲闪了,钟葵则步步紧逼,“岳丰盛死的那天,你明明很开心。你知道吗?人开心的时候是很难抑制自己嘴角上扬的,很多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天尽管你表现得很悲伤很震惊,但是在无人留意的时候,你会露出古怪的微笑,可没逃过我的眼睛。” 吕秀霞听了忙不迭摇头:“不,我没有!你这是在污蔑我!” “说说吧,你在开心什么?为什么要引导我们去怀疑陈良娣?”钟葵那气场吕秀霞根本无力招架。 “我……”吕秀霞丧气地坐在了床上,“我也不想……但是这两年我忍得太苦了,要伺候这个酒鬼。如果不是为了给小柚一个家,我早就和他离婚了!” “你和岳丰盛年纪差这么多,别告诉我嫁给他是因为真爱。”钟葵语调阴冷,仿佛吕秀霞一点搪塞就会受到诅咒。 “呵,谁会喜欢这种酒鬼?小柚爸爸突然死了,我在楠城一下子没了依靠。当初我们来楠城,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小柚将来能在城里上学,他爸爸一直说等攒够了钱就在楠城买个房,这样就能给小柚上户口了。如今眼见着这个希望要破灭了,我走投无路,想到了相亲,为了小柚,我得可嫁个城里人,小柚有了新爸爸就可以留在楠城了。 谁知道啊,那个黑心中介把岳丰盛介绍给了我。第一次见岳丰盛的时候,我看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人还蛮礼貌的,待人接物都挺细心的,就是有点奇怪,脸看起来肿得很,我以为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哪里会想到是喝酒喝的! 他的本性是我进了门才暴露出来的。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远近闻名的酒鬼。 每次喝了酒,他就开始骂我图他的家产才嫁给他的,要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骂小柚是杂种……和他一起待着的这两年真的是生不如死!不瞒你们说,能让我坚持下来的,就是我想着这个人六十多了,一天天喝这么多酒,不会活得很久,我确实没有一天不盼着他死的。但是!我没有杀他!你不是看得出我有没有说谎吗?你应该知道这会儿我说的是真的!”吕秀霞说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冲着钟葵拼命证明着。 钟葵并没有被她的情绪感染,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问着:“为什么要误导我们去查陈良娣,岳丰盛应该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吧?” “因为你们说要找到杀死岳丰盛的人,我和小柚才能住回去,听你们的意思,这个老太太很可疑,我想着,要么就把她抓了,这样我就可以住回去了。” “这我就不懂了,这个宾馆是警局想办法掏钱给你住的,舒舒服服,那个刚死了人的破房子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急着住回去?” “我怕回去晚了就住不了了……” “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嫁给岳丰盛之后才知道,这个401室根本就不是他的,是他问单位租的!如果我不快点回去处理,我怕这房子我就住不了了!”吕秀霞愤恨地说,“这个骗子,当初说自己在楠城有房子有退休金,多好多好,结果,都是假的!” 齐飞听了忍不住说:“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因为这个事儿诬陷别人啊?” “那个老太太都八十多了,谁知道明天还在不在,我想着也没什么关系……”吕秀霞的话里带着无知的残忍。 …… 刚离开宾馆,齐飞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对钟葵说了:“你岳丰盛死的第一天就发现吕秀霞可疑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钟葵那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齐飞,“她只是因为死了老公很开心,这又不犯法。” “你!”齐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知道她说得毫无道理,又无言以对。 随即,钟葵冷笑了一声:“杀了岳丰盛的人挺有意思的,见过栽赃别人杀人的,没见过栽赃给死人杀人的。” “咦?你一个神婆也不信有鬼吗?”齐飞刻意说道。 “有没有可能这正好触及了我大仙的专业领域呢?”钟葵骄傲地说,“陈良娣说她儿子的被窝都是热的,说是鬼你信吗?” 正在这时,齐飞的手机忽然响了,接完电话的他脸色明显不对了,对钟葵喃喃着:“陈良娣死了……” (本章完) 第56章 预言 第56章 预言 打开门的时候,陈良娣就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空的安眠药瓶。 陈良娣面色平静,甚至带着笑意,看来走得很安详。 房间被收拾得很整洁,仿佛是特地为了离开做准备。 “看样子是自杀。”齐飞多少有些唏嘘,想起老太太对儿子的思念。 “楼里的邻居彼此认识很多年了,对别人的生活习惯都很了解。住在陈良娣对面的住户发现老太太今天没有早起出门散步,电话也不接,就报了警。”最早赶到现场的民警说道,“我们找人撬开了门,发现人已经过世了。” “还记得我说和陈良娣的约定吗?我答应她今年清明节,免费帮她做一场给老公和儿子的往生法事超度他们。现在才一月,一个安排了四月份事情的人,突然就自杀了,未免也太不正常了。”钟葵说道。 齐飞环顾着房间里的陈设,陈良娣这个死亡的时间的确太蹊跷了。 “电脑的主机还是热的。”从卧室传来钟葵冷静的声音打破了齐飞低落的情绪,立刻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这个怀旧的卧室,陈良娣怀念儿子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今天再来,老太太已经死了。 “混蛋!我就应该知道陈良娣被凶手盯上了,应该派人蹲守在202室,这样她就不会出事了!”齐飞懊恼地说着。 “收起你的救世主情结吧,人都凉了,电脑还热着,看来电脑关机得比人晚呢!”钟葵说道。 齐飞一听就知道问题所在了:“你先别碰这个电脑。”他一面对钟葵说着一面戴了手套,重新启动而来电脑。 随着那复古的开机画面,等待良久,电脑桌面终于出现了。 桌面上的文字已经变过了,并不是上次那句:“妈妈,我回来了。”而是变成了:“妈妈,跟我走吧。” 看来是深信自己儿子鬼魂回来的陈良娣,在看到这句话后选择了自杀。 齐飞盯着这句话良久,回过身,透过卧室的门正好可以看到客厅墙上陈良娣儿子的遗像,它正对着陈良娣的遗体,黑白照片中的那张年轻的脸带着微笑看着,说不出的瘆人。 陈良娣死了,关于“长腿叔叔”的线索也就断了一大半。 “糟了,小柚。”齐飞想到凶手很有可能在杀人灭口,“我得和刘队说加强宾馆的守护。” “你确定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杀人灭口吗?”钟葵在一旁问,“如果是这样,当初他给小柚的药就不会是头孢了,换一个毒性更强的药物,一举两得,大人小孩都没命了,就不会留下所谓长腿叔叔这个线索了。” 齐飞默然了,一开始,岳丰盛这个案子,他以为杀人动机很明确,就是岳丰盛酗酒闹事得罪人了,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事情似乎远不止他想的这么简单。 …… 解剖室迎来了新的尸体,几个人围着陈良娣的尸体讨论着。 唯独钟葵格外安静,坐在解剖室的一角,慢悠悠地翻着小柚的画本。 “死因很明确……”小陶开口还是那句熟悉的话,和面对岳丰盛尸体的时候说的一样,“服用过量安眠药,而且从解剖情况看,口鼻没有损伤,药物在体内分布比较均匀,死者应该是自行服下了药物,基本可以排除被人强制灌服的可能。” “我们了解一下,陈良娣有严重的睡眠问题,安眠药是家里的常备药。从购买记录看,现场发现的安眠药的确是陈良娣自己购买的。”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嗯,物证科那也传来消息了,电脑上除了陈良娣和钟葵的指纹,并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齐飞失望地说着。 “有自信在别人家里自由来去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给你们留下线索。”钟葵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她把小柚其中一页画展示给他们看,画纸上是一个灰色头发的火柴人和一团黑色的线条在一个房间里。 齐飞知道这是上次他们在宾馆向小柚确认的内容,小柚说过,这个灰色头发的火柴人就是陈良娣。 “这画的是啥呀?”吴珊秋看着这稚嫩的画风,不得其解。 “是预言。”钟葵面无表情地说着。 “什么意思?”齐飞忍不住问。 钟葵没有回答,只是把画本横了过来。 原本站立的灰头发火柴人变成了横躺的样子,而那团线条本来就是歪七扭八的,这时候看起来更像是站在陈良娣边上的幽灵。 “小朋友涂鸦的笔触虽然凌乱,但是起笔和收笔还是很明显的,这画得横着看。”钟葵说着。 正说着,齐飞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电话,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桂月公寓又出警了?谁死了?” 说着他立刻打开了免提。 “不是死人,是火警,楼下着火了,火势不大已经控制住了,是人为纵火,嫌疑人已经控制住了,是楼里的住户。”电话那头说道。 很快,几个人赶到了桂月公寓。 火已经扑灭了,公寓外墙被熏黑了一大片。 大晚上的,公寓楼下又围了很多人,其中不乏举着手机拍摄甚至直播的。 最近频繁出事的桂月公寓开始引起越来越多人的注意。 齐飞避开人群,找到了纵火的人,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诚惶诚恐地站在墙角,脸都被熏黑,看起来惊魂未定。 这个人齐飞可不陌生——就是发现陈良娣没有出门报警那个人——住在陈的对面,202室的女主人赵小贞。 “火是你放的?什么情况?”齐飞看着狼狈的赵小贞,问道。 “都说我们这个桂月公寓是凶宅,我烧点纸钱给这死去的人超度超度,让他们不要来为难我们这些老邻居了!”赵小贞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不像开玩笑。 钟葵见了却笑了,上前说:“这活儿你找我呀!” 赵小贞被她的话说愣了,看看齐飞,又看看钟葵。 “你是那个会算命的女警察?” 齐飞听了不乐意了,赶紧撇清:“她只是我们的顾问,不是警察,我们警察不这样。” “不过,我看你这超度的人数有点多了呢?”钟葵的脸是笑着,眼神却很冷。 (本章完) 第57章 楼上闹鬼 第57章 楼上闹鬼 钟葵说着指向墙角。 灰烬和灭火的水混在一起,乱七八糟,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没有烧完的木牌之类的东西,东倒西歪地在泥水当中。 “这些是没有烧完的灵牌位吧,从这烧剩的情况看,少说也是有六个了,还没算上彻底烧没的。你说你是超度这公寓里的亡灵,这除了岳丰盛和陈良娣,还有谁死了?” 赵小贞犹豫着看了一眼齐飞,仿佛怕他不相信,也不敢直接回答钟葵,只是嘀咕着:“真的是,这个破地方,我受够了!当初造房子的时候就不对劲了,早知道就不要这个房子了!” “你家楼上闹鬼吧?”钟葵说道。 赵小贞一听,立刻来了激动了起来:“对对对,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齐飞无语地看着钟葵,明明就是瞎猜的,故意迎合赵小贞,还一脸镇定地假装自己都知道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可能套话的份上,真想立刻就戳穿她。 “你一烧纸钱,火势就失控了,看来那些死鬼的怨气不小呢!”钟葵故意吓唬着赵小贞,她本来就生得娇媚,这会儿看起来还真像个狐仙。 “那,那怎么办?”赵小贞已经彻底对钟葵产生了信赖,立刻请教着。 “你这种吧,我看是要摆个铜钱阵了。不如,你和我先说说这闹鬼的情况,我看看怎么帮你?”钟葵露出了那令齐飞熟悉的睁眼说瞎话的架势。 他心知不妙,赶忙对赵小贞说:“放心,免费!我们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 钟葵听了,狠狠瞪了一眼齐飞。 这次轮到齐飞一脸得逞的坏笑了。 钟葵按捺着不快,对着赵小贞露出了职业的微笑:“钱的事儿回头再说,先帮你解决这闹鬼的问题,说吧。” 赵小贞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楼上的那个302室空了十年了。一家四口煤气中毒,大过年的全死了,他们在楠城没亲戚了,还得我们这些老同事一起帮忙料理了后事,真的是作孽啊!打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听到楼上有奇怪的声音,老感觉有人在扫地,要么就是在刷墙,反正就是老有人在做家务似的。我们不敢多想,安慰自己是老鼠之类的东西,不能自己吓唬自己,但是这两天动静越来越大了,以前就是天刚黑的那会儿,现在是大白天都能听到声音了!” 说到这里赵小贞很惶恐,紧张地看着他们:“你们说,咱们这个公寓到底是怎么了?” “要不去你家看看?看有没有宅鬼作祟。”钟葵说道。 赵小贞听了,立刻积极地带着他们上楼了。 门一开,一个中年男人就气急败坏地冲着赵小贞数落着:“和你说了不要搞这种迷信的东西,差点把楼都烧了,你不丢人我都丢人!” 他话音刚落,看到赵小贞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骤然收了脾气。 这些日子,齐飞和钟葵英文常常出现在桂月公寓,都成了楼里的熟人了。 而齐飞也认识了每个住户。 眼前这个人,他知道,是赵小贞的老公,201室的男主人汪大康。和其他住户差不多,一看这装修,就是当年条件不错的人家,每个房间的天板都做了上世纪八九十年流行的复杂吊顶,就是那种用木质三夹板在四个角上做出各种形状的装饰。汪大康家的这个看来质量不错,这么多年了,还是棱角分明没有破损的迹象。 汪大康一看警察来了,以为是来追究责任的,倒是替赵小贞说起了情:“警察同志,这个我老婆没什么文化,这是最近楼里接连出事,把她给吓到了,不是有意烧坏东西的,该赔的钱我们会赔,人就不要抓了……” “放心,因为扑灭及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听你老婆说,楼上在闹鬼?” 听到齐飞这么说,汪大康意外地一时语塞了,看看齐飞又看看钟葵,说:“你,你们是来查闹鬼的事的?他们都说楠城警局连鬼都抓,看来是真的?” “他们说得没错。”钟葵抢在齐飞前面认了下来,气得齐飞干瞪眼。 钟葵一挑眉,小声说着:“叫你妨碍我赚钱。” 齐飞生气但知道这不是此刻重点,对汪大康说道:“赵小贞说经常听到楼上的空房间有声响,你也听到了?” 汪大康说道:“这个是真的,就是那种窸窸窣窣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蹭来蹭去,要说是老鼠吧,这节奏也太固定了,你知道像什么吗?” “你老婆说是像扫地的声音。” 汪大康摇了摇头,随后看了一眼赵小贞:“这话我没和她说过,怕她晚上睡不着,有个想法我有了很久了。楼上的林师傅,和我都是皮革厂的,那个声音特别像我们以前在厂里上班,用刷子给皮具抛光的声音,就是那样,唰,唰,唰……” 汪大康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口中模仿着那个声音,仿佛被附身了一般。 果然赵小贞听了,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这么说,真的是老林回来了?他是不是怪我们没有报警……” “为什么没报警?”齐飞立刻问。 汪大康听了叹了口气,说:“那时候楼里的住户都去救人了,大家都知道,门被打开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没气了,煤气泄露么,报了警也就是这么回事,能怎么样?” 钟葵看着汪大康说完躲闪的眼神,立刻吓唬着:“老何可不是这么说的。” 汪大康一听她这么说,果然心虚了起来,站不稳似的一手扶着椅背:“这事儿是大伙商量好的,他不应该揪着我一个人闹啊!” “嗯?为什么要商量?”齐飞一听这话就有蹊跷。 汪大康和赵小贞互相对视着,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老林说,那时候他的小女儿还有一口气,如果你们打电话求助了,说不定还有救。”钟葵的话阴森森的,仿佛从冥间传来。 汪大康和赵小贞吓得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对着空气东张西望着,汪大康哆哆嗦嗦地说:“他在哪里?他,他应该知道我们有苦衷的!” (本章完) 第58章 苦衷 第58章 苦衷 “什么苦衷?”齐飞立刻问。 “那会儿都说我们这个公寓楼是危房,说是一旦鉴定的确是危楼,就得让我们搬走。我们都不想搬。如果老林家煤气泄漏的事情捅出去,我们怕危房这个事就成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汪大康看着钟葵,“老林真说他的小女儿还活着吗?那个刚死的陈良娣,以前是药房的,都检查过四个人了,说是确定死了我们才……” “你刚才说老林揪着你一个人闹,那就是楼里的其他人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喽?”钟葵没有正面回答汪大康的问题,转而说道。 汪大康说:“这事儿吧,我和楼里的人都说过,他们都不信。” “当年老林家的意外,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大伙都回避谈这个,我看说了人家也烦,后面就不怎么提了。” “你们没到楼上瞧瞧?”齐飞问。 “唉!当年料理老林的后事,大家七手八脚乱糟糟的,一家子火化了, 301的房门一关,这个事情就翻篇了。等这两年我想上楼去看看情况,问了楼里的几个人,都说当初老林家的钥匙不是自己拿的,也不知道是去了哪了,我这闹鬼的说法吧也站不住脚,你说这个没钥匙,专门去撬锁吧倒也没这个必要。” 正说着,他们身后的门被敲响了。 开了门,出现在门口的是楼下的周丽,她看到齐飞他们在诧异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说:“这,我看楼下的火被扑灭了,应该……不严重吧?” 赵小贞看到周丽,立刻说:“哎呀,把这事儿忘记了!”说着跑到厨房里,不一会儿就拿了把刀出来,倒是把齐飞吓了一大跳,保持了距离说:“你要干什么?” 赵小贞赶忙解释:“别误会,我这是借了周丽的刀,还给她来着。” “对对,我是来拿刀,刚切水果的时候想起来在小贞这。”周丽说着,已经接过赵小贞的刀跑下楼去了。 汪大康在一旁又开始数落起来:“一天天稀里糊涂的,菜刀都能找不见。有功夫搞迷信,也没见个时间去买把新的去。” “这刀都用了十来年了,最近是被楼里的事情搞得我干啥都没心思,真的是奇了怪了,我明明记得放回刀架的,就不见了。”赵小贞咕哝着。 钟葵听了却眉头一沉,觉得这事不简单。 离开201室的时候,齐飞看着对面202室的门牌,如今里面已经没有人住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到楼道口的时候,周丽已经换好了运动装,出发跑步去了,看样子这楼里的事对她影响不大。 齐飞和钟葵,跟着周丽跑步的路线,走过了北门小河上的桥,说:“你说老林小女儿那事儿是胡诌的吧?” “哼,还是那句话,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上门。看他们那心虚的样子,多半和楼上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看样子是为了房子,让301室那一家子错过了救治的机会。”钟葵说道。 “他们没有报警,我们都没有当时一手的现场资料了,很难通过推论判定老林一家的死亡是煤气中毒还是他们延误导致的了。”齐飞说着颇多感慨,“你说……”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 因为钟葵往他嘴里塞了一个东西。 一股清新酸甜的味道直冲齐飞的鼻腔,原来是一颗果。 “柠檬,心情不好的时候吃这个很管用。”钟葵说道,“柠檬这种柑橘类的香味是少有可以对人的情绪有双向调节作用的,你不开心的时候它会让你开心,心情不能平复的时候它可以让你恢复平静。”齐飞的心情的确好了很多,倒不是因为什么柠檬的香味,而是钟葵喂的这个动作。 “你把我的思路都打断了。”他咀嚼着,口嫌体正直。 “你那点思路,有打断的必要吗?不就是想说,最近在桂月公寓所见所闻,到底是这楼里的人的卑劣,还是人性本来就如此?” 看着齐飞那不可思议的眼神,钟葵就知道所说的和他脑海中的疑问相差无几,随即声调转得低沉,“齐飞,答应我,不要再问这些问题。” “嗯?”齐飞对于钟葵突然的深沉很不理解,“为什么?” “你选择这份工作,注定要行走在黑暗的泥沼,你要始终盯着前方真相披荆斩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旦停下来叩问人性,就会被这黑暗吞噬。”晦暗的夜色中,惨淡的路灯光照不亮钟葵的双眼,仿佛那瞳孔内就是幽深无尽的黑暗,从地狱向齐飞发出警告。 齐飞有些恍惚,他总觉得,钟葵对他有再多的亲昵举动,此刻体会,都算不上是爱情,更像是守护。 “钟葵,你到底是为什么接近我?你……”齐飞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钟葵望向齐飞身后的那栋楼:“现在亮灯的所剩无几了呢。” 齐飞回头望去,的确,桂月公寓一共八户人家,401的岳丰盛、301的老林家、202的陈良娣都死了,但是402的灯也没有亮,如今只剩下了一半的人家还住着。 “陈良娣丢的头孢成了杀死岳丰盛的毒药。”钟葵注视着那幢楼,继续说道,“那么这次呢,赵小贞的刀,真的是她自己弄丢的吗?” 齐飞被钟葵的话说得一激灵,刚才那点玫瑰色的情愫一下子都消散了。 钟葵还真是反矫情的高手。 正说着,不远处路灯光下隐约看到一个人朝他们走来,原来是住在101室的何志新。 看到齐飞和钟葵,主动上前来打了招呼。 “两位警察同志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在我们这里。”何志新客气地说道。 “她是顾问,不是警察。”齐飞真是坚持不懈地在撇清。 钟葵倒是无所谓,一如既往微笑着对何志新说道:“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呢?” 何志新不好意思地说:“最近这些事儿搞得人心里慌慌的,我家那位非得出门跑步,我这不是来这里等她一下……” (本章完) 第59章 不能搬走的房子 第59章 不能搬走的房子 钟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路灯:“那盏灯终于修好了。” “是的,我这打电话催了好久了,总算是给修了。”何志新仿佛松了一口气,“真怕她出什么事,我打算下个月买个跑步机放家里,别没事天天跑出去。” “岳丰盛不是死了吗,你还怕什么?”钟葵问。 “唉,你们上次不是说,那个骑自行车撞我老婆的人不是岳丰盛吗,这我的心又悬着了。”何志新叹了口气。 “对了,岳丰盛家对门住的谁,我看一直都没人。”齐飞问。 “哦,说起那里……”何志新一开口,就听出来应该是有故事,“老于,失踪了六年了,说来也奇怪,当初一起失踪的还有岳丰盛的前妻……”说到这里他不再继续,转而话里有话地说,“岳丰盛很忌讳这个事。” 钟葵和齐飞面面相觑,何志新虽然没有明说也听得出是说这两个人私奔了。 正说着,安静的夜里传来奔跑的声音,周丽回来了,何志新见了立刻上前给她递去了外套。 周丽还念叨了几句,说不用这么紧张之类的,两个人一起回去了。 “这个公寓里好像每个人都过得很不幸,这个何志新和周丽倒是难得的算幸福和谐的。”齐飞看着他们回去的背影,感慨着。 “这四楼的隔壁老于,按照何志新的意思,得多加一横,变隔壁老王了。”钟葵略带戏谑地说道。 “人是六年前失踪的,失踪满四年就可以宣告死亡,另一半死了就可以再婚,岳丰盛和吕秀霞是两年前结婚的,我看这和原配的感情也一般般。”齐飞说道。 …… “飞哥,我们去调查过了,当年301室全家煤气中毒死了之后,这个房子就处于无人打理的状态,钥匙嘛据说是丢了很多年了,你说楼上有人进出,就不知道是谁了……”吴珊秋给的结果让齐飞很失望。 “那这屋子是谁继承了呢?全家死了,总有旁系的亲属吧?”齐飞不肯放弃地说着。 “啊说起这个,飞哥你得失望了,桂月公寓这个楼有点特殊的,它的房子并没有独立的产权哦。” “昂?啥意思?”这倒是进入了齐飞陌生的领域。 吴珊秋不无得意地拿出了一套复印的资料:“嘿嘿,这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搞到的资料。” “嗯?”齐飞看着吴珊秋手里厚厚的资料,光看上面的字体就已经很有年代感了。吴珊秋把资料往齐飞手里一塞:“给!1983年楠城国贸公司职工福利分房的文件副本。” “啥?”齐飞一头雾水,这陌生的名词听起来遥远且和手头的案子毫无关系,但是看到文件内容的那一刻他突然懂了。 上面有几个名字很眼熟,陈良娣、何志新、汪大康……齐飞脱口而出:“这不都是住在桂月公寓的人吗?”随即看了看上面分房的名字,又疑惑了,“国贸公寓?这和我们调查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就是同一个地方。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国有公司纷纷改制成了民营和私有,国贸公司也是其中一个。 我粗粗了解了下,这个国贸公司当年可算得上是楠城巨无霸级别的公司了,业务范围可广了,什么百货商场、猪肉店、药店、皮具店……反正和商业有点沾边的都是它下面的子公司或者门店在经营。改制之后,这些业务都拆分成不同的公司,这么多年下来,市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猪肉店这种的,都已经成为时代的产物消失了。国贸公司都不在了,所以,国贸公寓就改成了现在的桂月公寓这个名字了。不过住在里面的人还是同一拨,就是当初享受福利分房的这些人。” 吴珊秋这么说,倒是解答了很多齐飞的疑问:“难怪这些人家里的装修看起来条件都不差,原来当年都是铁饭碗。” “而且……”吴珊秋刻意拉长了语调卖着关子,“飞哥,你有没有发现一件特别的事情,1983年到现在少说四十多年了,住在桂月公寓里的人,还是原来的那拨人,都不带卖掉或者出租的。” 被吴珊秋这么一说,齐飞也觉得奇怪:“当初上门调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这个老破小的公寓有是什么好的,这些人仿佛一辈子都和桂月公寓捆绑在了一起,就是不搬。” “嘿,这是有原因的。”吴珊秋显然对自己的发现很得意,“因为这些人实际上不算是买了这个房子,只能算是租房。和猪肉店一样,也是时代的产物,这个是集体用房,整个公寓只有一本产权证,没有办法分割成一户一户的独立的产权证,也就是说,整个桂月公寓8套房都得共享一本房产证。他们就算愿意出钱,也买不了这房子,只能以租赁的形式给这些职工住,只不过租金非常低。当初分配房子的时候是按照5块钱一个月租金的价格分配的,这个价格四十多年了就没上涨过,他们只要继续肯出这个5块钱的租金就能一直住在桂月公寓。” “这不是听起来挺好的么。” “嘿,就是看上去很美,因为没有自己的房本,这些住在桂月公寓里的人不仅不能卖房子,就连转租收租金也不行。只能自己住,只要搬走了,这房子就自动归还集体了,和他们没关系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离开桂月公寓,就视作丢弃这个房子了,对吧?”齐飞大致听明白了。 “对滴,这就是为什么301室的老林一家人去世这么久没有人接手的原因,事实上是永远不会有人接手。一个是凶宅没错,还有就是这个房子不能买卖。” “那这个腾空的房子总要有人管的吧,国贸公司没有了,现在归谁啊?” “嘿嘿,我显然找到源头了嘛,不然怎么搞到这些东西,还知道来龙去脉的呦。 我去问了好大一圈,最后在郊区一个很不起眼的写字楼里找到了一个五六人的小公司,算是这个国贸公司专门保留下来打理这些集体资产的,平时收一收这些老员工的那一点点租金,也做不了主再出租什么的。” “咦?有管理的公司,岂不是找到钥匙了?” (本章完) 第60章 钥匙去哪了 第60章 钥匙去哪了 齐飞立刻想到,从头到尾,这个案子里,凶手最大的手段就是可以自由出入每户人家,如果是集体的房子,那就很有可能有人拿到了所有房子的备份钥匙! “哎呀,这个文件还是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托管公司要到的,至于钥匙,我问了,说是当初都是给职工本人的,因为这个公寓和宿舍楼还不一样。据说,分配的时候是承诺过后面会分割好产权,给他们做独立房本的,其实就是按照分房子的意思给他们的。结果,因为国贸公司没了,这个做独立房本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一开始国贸公司就没有什么备用钥匙,反正现在接手的这个小公司是没有的。” “唉,也就是说,当初这批人拿到钥匙的时候,以为自己拥有这个房子了,后面才发现自己只是可以暂时住着,根本就不算自己的资产咯?”齐飞终于捋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 “哦!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发现。”吴珊秋兴致勃勃地说道,“托管公司的人说,前几年,桂月公寓有人来问过买卖的事儿,不过也就是过来这么问了一下,后面好像不了了之了。” “谁去问的?”钟葵的声音突然从齐飞的身后传来。 齐飞没防备,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向来人没到,高跟鞋的声音就传来的钟葵,这次却悄无声息地到了他身后。 齐飞拍着胸口念叨着:“靠,你是鬼吗?走路都没声。” “刘队说顾问要有个顾问的样子,让我穿得朴素点,我就没穿高跟鞋了。”钟葵一抿嘴说道。 “哈,刘队的话这么听得进去。”齐飞不由得酸道,想着这家伙天天跟自己抬杠,刘队一提要求就这么乖巧。 钟葵也不反驳,只是追着吴珊秋问:“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去问了这个事儿?” 吴珊秋努了努嘴:“我也问来着,总共就这么几个人,结果他们竟然和我说不记得了。 因为那个公司呢,我看了下都是个关系户,看起来都不太想做事情的样子,那个人来问了估计也没有认真对待,说是太多年了,不记得是谁来问来着。” “他们不是常去收租金吗,也不记得吗?” “哈,他们就是看起来很不用心很敷衍,估计是确实不记得了,只是模糊地知道当初有这么一回事情。”吴珊秋不无鄙夷地说道。 “那么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呢?如果他们想要拿到这个房子,有办法吗?”不知道为什么,钟葵对这件事很上心。 “哦!这个啊,我问了,他们倒是给了个答案,说呢理论上只要派个代表出来,先问他们这个代管给公司整体打包买下来,再内部分成好了。”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也这么说,代管公司说,其实也不会很多,当初给他们房子的时候就是奔着分房子去的,所以文件里说明了按照当年的评估价算买房钱,所以就算把整栋楼盘下来,其实也还好说。” “看样子,那个人来问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答复的吧?” “估计大差不差。”吴珊秋说道,随即看着钟葵这么上心的样子,问,“这个事儿很要紧吗?” “哼,要紧,关键是既然有了这个答复,无论是谁来问,难道不会和楼里的人商量吗?那毕竟得大家达成共识才行。”钟葵说道。齐飞一听,立刻说:“我看上次汪大康夫妇还没有把话说完呢!” …… 放晴了一个多月的楠城开始下雨。 大中午的阴雨绵绵,走在桂月公寓的楼里一股陈年发霉的味道泛起,夹杂着说不清的臭味,呛得吴珊秋捂住了口鼻:“这些人是怎么忍得了在这种地方生活的!” “你不能低估人为了金钱的忍耐程度。”钟葵说着朝201室走去。 睡眼惺忪的汪大康来开了门,这退休的两夫妻下雨天这个正在家里睡午觉。 听到警方已经调查清楚桂月公寓的产权问题,汪大康的反应甚至透着一丝不愉快。 “你们不是在找杀人犯吗?关心这个事情干嘛?”言语间俨然有种隐私被侵犯的不满。 “我们有理由怀疑,发生在桂月公寓的命案和这个楼的产权问题有关系。”钟葵突然摆出了一副刑警的架势,说话正经得不得了。 齐飞从没见过她这样,她就好像变色龙一样,在情境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转换成需要的样子。 而且,这个产权和命案的关联,也是此刻钟葵自己说的,可从没在讨论案情的时候提出来过。 汪大康听了,不以为然:“这不可能!不会有人为了解决我们房子产权的问题去杀人的,人死了大家就凑不齐钱了!” 钟葵一副得逞的样子:“那就是说,你们楼里的人商量过凑钱买房的事情喽?” “当然商量过,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的,是国贸公司欠我们的。在我们之前轮到分房子的,都是正经八百的一本房产证,凭什么到了我们这里就变成租房了!”汪大康说起这个事情就激动起来。 “不过,我们打听到,你们要凑钱买,也得有个人出面才可以,你们选了谁呢?”吴珊秋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汪大康叹了口气:“就是这个事儿,大家一直都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毕竟钱是大家凑的,但那本房产证上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况且……” “况且随着你们彼此做邻居久了,不仅没有因为相处时间长了互相信任,反而彼此间因为各种事情产生了嫌隙,甚至仇恨。”钟葵说出了汪大康没有说完的话。 “咱们打个比方吧,就是这个岳丰盛和陈良娣他们如果还活着,就不会答应任何一个人出面对吧?总之吧,就是谁都不服谁,这事儿就是无解。”汪大康懊恼地说着,“现在剩下的人就这么几家,平摊下来,要盘下整个楼的价格,就算按照当年的价格,也不低了,咱根本出不起了!” 正说着,楼上那个“闹鬼”的301室再次传来了声音…… (本章完) 第61章 反常 第61章 反常 此时,屋外的雨越来越大,伴随着楼上明显的脚步声,甚至还有东西掉在地板的声音,显然就是有人在楼上。 赵小贞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念叨着:“这大白天的都开始闹鬼了!” 齐飞立刻示意她不要出声,这不是闹鬼,是有人闯入301室了。 三个人轻挪脚步,往三楼走去。 还差几个台阶,就听到了三楼传来锁门的声音,齐飞两三步冲上去,喊了声不许动! 随即传来一个男人惊呼的声音。 钟葵和吴珊秋也紧跟着到了,看到一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穿着老旧蓝色外套,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高举着双手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看着齐飞手里的枪,男人显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说:“我没钱,你们饶了我吧!” 齐飞一听,看来这个人把他们当劫匪了,沉声说道:“我是楠城警局的刑警,你是谁,为什么闯入301室?” “警察?301?”男人懵了,“我没去301啊?” “别问了,他刚从302出来。”身后的钟葵说道,“钥匙上贴了房号。” 齐飞一看,果然如此。 之前调查的时候说302室的户主经常不在家,看样子说的就是这个人了。 “你是那个常……”齐飞一时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了。 “我是常辉。”对方主动回答着,也开始搞清楚状况了,打量着几个人,“哦哦,他们说最近因为岳丰盛这个事情,警察经常过来,就是你们是吧?” 吴珊秋立刻说:“难道刚才的声响是你哦?” “我这回自己家应该不犯法吧……” 齐飞看了一眼锈迹斑斑的铁门,说道:“不介意我们去你家聊聊?” 常辉倒是没有犹豫,重新开了门,请他们进了屋。 和其他几户人家不同,常辉的这个房子虽然不常住,却打扫得挺干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所不上来的腥臭味,和岳丰盛家的类似,那种宿醉的呕吐物的味道。 看着三个人面有难色,常辉立刻说道:“阳台稍微好点,咱们去阳台聊吧。” “你是刚吐过还是怎么的?”吴珊秋忍不住问。 常辉一边带着他们去阳台,一边无奈地说:“我可没吐,这味道好多年了,也找不到原因。我估计是这个楼的下水管道没做好,味道泛上来了。这楼现在就是个三不管,也没人操心维护的事情,我和隔壁那几个人聊过,都不想出钱,这修管道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常辉言语之间颇有微词,“我这个人有点洁癖,这种环境可受不了。正好有个公司返聘我去做销售,各地跑,发挥发挥余热还能少住几天这个房子,就随他们去了。” “楼下几家没你家这么大的味。”钟葵说道,“难怪他们不想一起出钱修。” “哼,都是自己的小算盘叮当响,这房子砸手里真是活该。”常辉怨怼着。 “你说的是大家不肯出钱的事情?”齐飞问。“那可不!要我说,这对门的老林家能出事,就是遭了报应了!” “这话怎么说?” “老林那时候已经是皮革厂的老资格了,他早就听到风声公司要改制了,就是没和我们说这事儿。据说国贸公司的领导都和他私下谈妥了。只要他稳住我们这栋楼里的人不闹事,改制以后就让他做皮革厂的厂长。”常辉说到这个依然气愤。 齐飞和钟葵对视了一眼,如果是这样,这个住在301的老林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记恨。然而在常辉之前,没有任何人和他们讲起这个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就住在老林对门,他家里出事,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吧?”齐飞问。 常辉却摇了摇头:“我这个人黑是黑,白是白,老林这种背叛了大家的人,我是不会和他要任何往来的。虽说我们住对门,我从来都是紧闭了大门,不和他们来往。是楼下的赵小贞找他们借东西没人开门,就找我们这些邻居帮忙,最后是老于开的门,大家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家四口就直挺挺躺在床上早没气了。我们估摸着就是前一天晚上他们睡下的时候煤气已经泄露了,一晚上下来早就透心凉了。”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想过报警吗?”齐飞眉头一紧。 “我就是坚持要报警的那个,他们就是不同意,怕这楼被收走了大家一无所有。这也在理,我们被老林坑得大半辈子搭在这房子上了。要不我怎么说是报应呢。” “老于开的门……”钟葵重复着刚才常辉说的一句话。 这时候,齐飞也听出了问题:“住402的老于?他为什么可以打开301的门?” 常辉听了却笑了:“他本来就是国贸公司下面的锁厂的技术员,帮忙开个门不是家常便饭?” 听到这里,齐飞的脑袋“嗡”地一下,那个始终可以自由穿梭于各个房间的人,如果不是拥有所有人房门的钥匙,那就是具备开锁的能力。 “听说老于和岳丰盛的前妻同时失踪了?”齐飞故意问道。 常辉听了却给出了不同的回答:“他们是不是和你说,老于和人家老婆跑了?我告诉你们,老于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这么肯定?”齐飞立刻问。 常辉似乎并不愿意对此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他是个老好人,但是打光棍是有原因的,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你是说他不能人道吗?”钟葵很不给面子的戳穿了,只不过用了个文绉绉的说法。 常辉只好说:“说是年轻的时候那地方受伤了,所以也不知道谁在传,说他把岳丰盛的老婆拐跑了,没谱的事儿!” 正说着,对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动,让几个人的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 “嗯?对门真有动静?我们还以为是你这的声音……”吴珊秋对着常辉说道。 几个人来到了301室的门口,果然,隔着门隐约听到有人在走动,一个男人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本章完) 第62章 鬼楼 第62章 鬼楼 不一会儿,从里面传来“哐当”锅碗碰撞的声音。 在这个时间点,有人不打招呼就住在已经发生凶案同一幢楼的空房间里,齐飞拽过钟葵护在身后,掏出枪敲了敲门。 忽然里面就安静了下来。 “要是老于在就可以开锁了。”常辉在他们身后说道。 “要什么开锁的!”齐飞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门上,老公寓的门不牢固,一下就开了,伴随着一股浓重的火锅味,里面一个穿着破烂的人慌张地举起双手,看起来二十岁出头,浑身脏兮兮的,举止有些奇怪,时不时拿眼睛瞥向一旁。 可惜,这个人不是桂月公寓住户里的任何一个。 “这个不是你家吧?”齐飞盯着眼前的这个流浪汉一样的人,一步步靠近。 一般人面对警察举着枪,多少是会慌张的,但这个人并没有,反而有些怪异的兴奋。 这更增加了齐飞的怀疑。 倒是吴珊秋在身后提醒着:“飞哥,你最好让他把那个镜头关了,不然你要火了。” 齐飞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身后放着一个架小型摄像机,镜头上的红灯亮着,显示还在录制视频。 “我就是个拍视频的,您不要误会!”男人慌忙解释。 “给我关了!”齐飞喝了一声,吓得对方一哆嗦,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了身后的摄像头。 “你哪儿来的?”齐飞上前搜了身,确定没危险才收了枪,又打量了这个男人,“你这是私闯民宅!” 男人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好奇来看看……” “看样子你是个流浪汉?”齐飞又问。 “我不是流浪汉!”男人很不满齐飞这个称呼,据理力争的,“看看这些设备,我是一名up主好吧!” 钟葵没听懂,问:“嗯?什么主?” 齐飞知道她没手机,向她解释着:“就是在网上上传内容的人。” 钟葵看了看男人的行当,说:“哦,你是上传视频的?” “对。”对方回答着。 吴珊秋被男人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凑到前面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呀!等等,我刷到过你的视频,那个搞探秘的小伙,账号叫什么来着……” “傻狗爱吃屎……”男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可能自己都觉得太羞耻。 吴珊秋一听倒想起来了:“对,对,对,你就是那个傻狗。” 钟葵听了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 “傻狗”看到钟葵笑了倒是受宠若惊,痴地看着她:“这个高冷的姐姐原来喜欢我这样的名字?” 齐飞突然挡在了“傻狗”和钟葵之间,一本正经地对着男人质问:“你跑这来干什么?”“这不是听说这栋楼又死人了么,网上讨论得很热……这是到手的流量,我可不能错过。” “傻狗……”齐飞叫出口就觉得不对劲,清了清嗓子问,“你本名叫什么来着?” “沙苟。”对方说道。 “严肃点!我没跟你闹着玩!”齐飞喝道。 “真的,我姓沙,一丝不苟的苟,为了这名字,读书的时候没少被嘲笑……”沙苟嘀咕着。 “蹭流量?”钟葵显然遇到了她不熟的词汇。 “这位姐姐是穿越的吗?”沙苟看着钟葵这复古的装扮,还有对于网络用语一窍不通的感觉,旺盛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穿越?”钟葵一怒嘴,看来又是一个没听懂的词。 “他以为你是古代来的。”齐飞帮忙翻译着。 听到是这个意思,钟葵冲沙苟妩媚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好几千岁了?” 沙苟还真有点信了:“我靠,你能让我拍视频吗?这不得直接爆?” 齐飞不耐烦地拉着他:“你想什么呢?她只是不用手机,真话假话听不出来吗?你给我老实站好,不然我告你干扰办案!” “行,行,行……”沙苟唯唯诺诺地应着。 “你怎么进的这屋?”齐飞看着摆放在客厅地上的设备,又是砂锅火锅、又是三脚架摄像机的。 沙苟眨巴着眼睛,挠着头说:“唉?我来的时候门上就插着钥匙啊?我们都知道这房子空了很久了。我看钥匙在,就好奇开了进去,结果整个氛围特别适合我的频道,拍了好多素材……”说着拉上吴珊秋证明,“你刷过我视频应该知道,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吃火锅是我的特色……” “你们都知道这房子空了很久了?你们是谁?”齐飞一听这说法就不对劲。 沙苟倒是来了劲了:“这个桂月公寓,是网上有名的阴宅。一切要从四十多年前建造这个公寓楼的时候说起,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一辆运砖的卡车开到建造桂月公寓的工地,倒车准备卸货,结果那个卡车司机不知道为什么把油门当刹车了直接撞倒了隔壁学校的围墙,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正好放学经过,直接被埋在了围墙下面死掉了。从那以后,这个公寓楼就各种不顺,住进去的人,总是倒霉,出了很多意外呢!” “啊,网上大家都在讨论啊,这次四楼的那个人死了之后,更加印证了我们的推测。”沙苟一副全天下都知道的样子。 “嗯?讨论什么?”齐飞问。 沙苟看向齐飞的眼神,显然是觉得他太古板了,显得很无奈:“你们不知道最近网上有个叫鬼楼的视频很火吗?说某个城市有一栋公寓楼近十年来的死亡频次,明显高于正常概率,而且每个人的死因都很离奇。虽然这个up主没有点出公寓楼的名字,万能的网友还是通过他的讲述,分析出这个楼很可能就是楠城这个桂月公寓,喏,是不是二楼那个老太太也死了?这么巧我就是楠城人,那还不得实地来拍一个,准能上热门!” “还有这种视频?”齐飞觉得自己简直灯下黑了。 “当然,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毕竟看你们样子,应该不逛我们那个圈子。”沙苟倒是说得有几分自豪。 “看样子这里的住户也不逛你们圈子。”钟葵妖娆地走到沙苟边上,“能给我们看看那个视频吗?” “当然当然,拿命给你都行!”沙苟掏出手机把视频翻了出来。 (本章完) 第63章 背后有人 第63章 背后有人 沙苟刚点开视频,正要和钟葵凑一起看,手机就被齐飞一把抢走了。 “要看一起看。”齐飞说着把手机靠在茶几上,所有人盯着小小的屏幕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个视频。 视频开篇就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用虚构的画面讲述了南方某个城市的市中心正在建造一栋新的楼房,一辆工程车倒车的时候突然失控,撞倒了隔壁学校的围墙。 伴随着一群学生的惨叫,一个十六岁的女中学生被压在了围墙下面,等工人们把砖头扒开,女孩早已经血肉模糊没了生命。 建这栋楼的是个大公司,女孩的妈妈求告无门,在工地天天咒骂,说这栋楼就算造好了,住在里面的人也都不得好死。 在这样的咒骂声里,楼还是建成了。 女孩的家人渐渐不再来闹。 但这个楼里就真的风水不顺。先是住在二楼的小伙骑摩托车撞电线杆死了,后来,三楼的一家人煤气中毒灭门了,四楼有两个人失踪了。 令他们意外的是,101那户竟然也在视频当中,原来周丽并不是何志新的原配,他的原配在二十年前夜班回家的时候意外失足落水,淹死在了公寓北边的这条河里了,而对门的102户主是个老头,得了癌症去世了。 齐飞起初是抱着不屑的态度看视频的,但是,逐渐被内容震撼到了。 制作这个视频的人,挖掘了这个公寓四十多年里的各种死亡事件,下的工夫可不止一点点。 关键是,齐飞感觉自己快被视频说服了——这幢公寓楼确乎有些邪门的地方。 “看来他们需要有人来驱魔了呢!”钟葵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趣,齐飞都能听到她心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叮当作响。 “我跟你讲,在岳丰盛的案子查清楚之前,不准乱来。”齐飞警告着钟葵。 “那就是说,我帮你把案子破了,就可以帮他们驱魔了喽?”钟葵立刻抓住了齐飞这话的漏洞。 一旁的沙苟显然对钟葵充满了好奇:“啊?你几千岁、会驱魔……姐姐,你加盟我的账号吧,咱俩搭档肯定能火!” 钟葵却看着沙苟,突然没来由地说:“我不会加入你,而且像你这种胃痛、头疼的人,就不要经常往阴气这么重的地方跑了。” 沙苟听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经常胃不舒服还头疼?” “我还知道,你找不到发病的原因。”钟葵坏笑着。 “啊,对!” “你那个什么流量,少的时候,是不是身体更加不舒服?” “你怎么都知道?” “更加让你苦恼的是,这些毛病都找不到根治的办法,你都难受死了,去看医生都说不怎么严重吧?” 沙苟点头如捣蒜:“真的全中!你是狐仙吗?” “你也差不多猜中了,我是黄大仙转世,你的问题只有我能解决。”钟葵嘴角微扬,知道又收了一个信徒。 “钟葵!”齐飞打断了她,“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这个人又不是公寓里的,而且……”钟葵总是喜欢凑到齐飞的耳边说话,“我这不是为了破案吗?” “我信你个鬼!”齐飞没好气地说道,随着向沙苟说道,“别听她的,不然你的钱就没了。你那把钥匙呢?” “啥?”沙苟还沉浸在钟葵的魅惑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301的钥匙!”齐飞大声提醒着。 沙苟这次反应过来,掏着裤口袋,翻了半天:“哈!找到了!”他一高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时候手一抖,只见钥匙在空中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到了火锅里。 “我靠!”齐飞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下连可能有的线索都没了,“你他妈真是傻狗啊!”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唉呀妈呀,抱歉啊!”沙苟满脸歉意,笨手笨脚拿着汤勺在火锅里捞了半天,就是捞不上来钥匙。 正急得团团转,突然“啪嗒”一声,钥匙从汤里飞了出来,到了钟葵的手上,把沙苟都看傻了:“我操,你是真神仙啊?” 齐飞则指着钟葵的手,冷静地问:“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儿?” 只见钟葵手里拿着一块黑疙瘩,牢牢地吸住了钥匙,看样子是一块大磁铁。 钟葵轻飘飘地说:“不就他垫架子的嘛?”说着指了指沙苟用来拍摄的三脚架。 沙苟一看也认出来了:“对,对,我从墙角拿过来的,垫摄像机的架子刚刚好,竟然还是个磁铁呀?” 齐飞看着这个不着调的网红,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钥匙被火锅一煮,上面的指纹全没了,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钥匙,准备带回警局好好检查。 随后,他看了看沙苟:“你说你拍了很多素材,给我看看?” 沙苟听话地给齐飞看着自己刚进门就记录的内容,视频里全程都伴随着他一惊一乍的解说,难怪刚才在门外能听到那种自言自语的声音。 齐飞忍着聒噪看着,沙苟进门先是煞有介事地打着手电故意营造着恐怖的气氛,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时不时突然转身,假装身后有人似的,这家伙还真是在博人眼球上有自己的心得,让齐飞都忍不住看进去了。 “有人。”钟葵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把两个男人吓了一大跳。 “不要在这种时候吓人好不好?”沙苟拍着胸口,被自己拍的素材吓到了。 钟葵却没有恶作剧的意思,她似乎完全不受沙苟视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的干扰,冷静地说:“你们倒回去,就是刚才突然拍身后那个地方。” 这话说得两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沙苟乖乖地倒了回去,这是一个极其模糊的镜头,只有不到一秒钟,他一帧一帧往回翻,最后定格的画面,让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门的背后,真的有一个黑影,静静地站立着,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只知道他肯定就面对着沙苟,甚至可能就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本章完) 第64章 新灶台 第64章 新灶台 沙苟看到这里,吓得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拍到黑影的地方,此时这里空空如也。 “妈呀!这里真有鬼。”沙苟带着哭腔大喊着。 “一个大男人镇定点!”齐飞无奈地说着,随即拔出枪挨个巡视着各个房间,不过都没有人。 齐飞走近门口黑影出现的位置,果然一对脚印出现在那里。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当时的情形,这个人本来打算开门进这个无人的房间,没有料到沙苟带着摄像机出现爬楼梯上来,慌乱中来不及拔掉钥匙就躲进了303号房间。没有想到,沙苟因为看到钥匙在门孔上,竟然也跟了进来。 沙苟还沉浸在视频带来的恐怖中,喃喃着:“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视频吓死。我是不是拍到桂月公寓的恶鬼了?” “别乱说,桂月公寓的死亡事件目前看不出关联,你在网上看到的那个视频也不过是和你一样捕风捉影吓唬网友罢了!”齐飞嘴上呵斥着沙苟,心里却清楚,那个不知道谁上传的视频,梳理的桂月公寓的一系列死亡事件,脉络清晰,很难让人坚信是偶然事件。 “那,那,也有可能是灵异事件啊!”沙苟说着眼睛望向钟葵,仿佛是为了获得支持。 “是鬼的话,进入这个房间还需要用钥匙吗?”钟葵泼了沙苟一盆冷水。 沙苟嘀咕着:“那倒也是。” 齐飞环顾着死气沉沉的房间,有一点沙苟说得没错,这个楼里的确有幽灵,只不过这个幽灵是活人,仿佛他能随意游走于各个住户的房间,获取每户人家的秘密。 “这枚钥匙我收走了,你的相机我也得收走。”齐飞说道。 “哎哎哎,那不行啊,这是我吃饭的家伙。”沙苟急了。 “里面的东西是证据,你不能传到网上去。”齐飞可没给沙苟机会,直接收了起来。 齐飞在各个房间里转着,看着这里的一切,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闯入这个301室,他明知道这段时间警方在调查岳丰盛的死亡,在这期间突然到这里,其实是很有风险的,而且他为什么会有301室的钥匙? 这个房子,客厅贴了瓷砖,卧室里铺了地板,由于时间太久了,地板都已经开裂、起翘,在那个年代能铺得起实木地板的家庭条件已经算相当好了,老林是皮革厂的经理,算是个小领导,看这装修,收入还不错。 有些家具被挪动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客厅还算好,卧室的床上、柜子上,全部都是厚厚的灰尘,感觉说话大声点就会扬起来,但是明明卧室的窗户紧闭着,这些灰是从哪里来的?齐飞驻足在卧室,若有所思。 “真可惜。”吴珊秋的话打破了这莫名其妙的安静,“要不是那时候大家有私心,这家人煤气中毒之后都没有人报警,本来关于当年悲剧的细节可以有记录。” “我们假设杀死岳丰盛和唆使陈良娣自杀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很有可能这个人的目标就是这个公寓里的居民,按照这个逻辑,的确那个分析视频里所有的意外死亡都要重新审视了。301室的煤气中毒……”齐飞说着走向了厨房。 煤气管道就在灶台下面,几十年下来,当年的管道早已经生锈老化。 老旧的煤气灶台还摆着。 齐飞对着灶台,停了下来,迟迟挪不开脚步。 “飞哥,你在看什么?”吴珊秋凑了上来。 钟葵也走了过来,顺着齐飞的方向看去,一起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奇怪,不做饭的一家人怎么煤气中毒的?”齐飞这才知道自己感到奇怪的原因了——这个煤气灶台过于干净了,只有灰尘,完全没有油污,包括正上方的油烟机也是。 边上的备菜台还放着十年前的调味料,全部没有拆封过,就和剧组的道具似的。 “这个不是有没有拆洗的问题,就是没有用过哎。”吴珊秋仔细查看着,说道,“连灶台的合格证都还在。” “我不管他什么时候换的新灶台,至少这家人出事的那晚,肯定没有烧过饭。”齐飞说道。 从301出来的几个人,本来已经打算走了,只有钟葵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怎么了?”齐飞看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钟葵瞥了一眼四楼,随后对着常辉说道:“最近多出差,没事不要回来住了。”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没来由的笃定,常辉明显很不安,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即喃喃着:“我们这里,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是凶宅吗?” 齐飞拍了拍常辉的肩:“是人是鬼,总会搞清楚的。” 大雨总算停了下来,楼道里又遇到了赵小贞,拿着一大包垃圾往楼下走去,周丽也出现在了楼道,也是拿着垃圾,看来是在等赵小贞。 “你们俩关系够好的,倒垃圾都结伴?”吴珊秋看到了笑着说。 赵小贞话多,立刻抱怨了起来:“可不是嘛,你们都不知道丢垃圾那个地方有多远!以前我们北门有几个移动的垃圾桶,结果被人给偷了,真的是贪心不足!害我们现在要走那么远,我和丽丽一起正好有个伴儿。” 周丽明显脾气好,笑着挽住她的手说:“行了,赶紧走,顺便买个菜。”说着两个人走远了。 “真难得,这个公寓里还有这样不错的邻里关系。”齐飞感慨道。 “怎么样?头疼嘛?这天气似乎真的很适合吃火锅呢。”钟葵笑道,“查案子先把肚子填饱?” “我知道附近有家火锅店不错!”沙苟的话从他们身后传来。 齐飞一阵嫌弃:“不关你事!我跟你讲,这段时间不准离开楠城,有任何发现随时报告。” 沙苟做了个很不标准的敬礼,煞有介事地回答着:“yes sir!” “少在那油腔滑调的,你现在也是案子的嫌疑人。”齐飞说道。 吴珊秋在一旁看好戏的样子:“你要真是凶手,估计直接热搜第一。” 沙苟一听,立刻认怂:“那,那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哈,我先撤了,先撤了……”说着狼狈地拎着大包小包也离开了桂月公寓。 “你怎么知道他有胃病和头疼的?”路上齐飞忍不住问钟葵。 (本章完) 第65章 清除计划 第65章 清除计划 “虽然我没有手机,也没看过他的视频。但是做这些博人眼球的事情,应该不完全是为了钱,他对于流量的痴迷,有表演型人格的特质,这种人为了引起别人的关注,有时候会出现一些不明原因的病痛,常见的就是胃痛和头疼,生理上其实没什么大问题。”钟葵说道。 齐飞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钟葵看他目不转睛的样子,一低眉:“你在看什么?” “你不是算命师,对吧?”齐飞说道。 “哼,不然我是谁?”钟葵并不喜欢这样的质疑。 “你刚才那番话让我想起了我的心理医生。”齐飞说道。 “哦,这么自洽的你也会需要心理医生吗?”钟葵不置可否。 “自洽,听起来也不像是算命的人说的话。” 钟葵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好吧不管你是谁,沙苟,这个人,你觉得他可疑吗?总觉得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未免太凑巧了。”齐飞说道。 “我倒是在想,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到现在都没有被我们发现关键的线索,却这么粗心大意差点被沙苟撞见,以至于连人形都被记录了下来,这件事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是同一个人,他的行为一般来说都是一致的,小心谨慎的人不可能突然就粗心冒险起来。”钟葵思索着,难得认真的样子。 正说着,他们边上,那个万年不开的102的门忽然开了一下,见到人又砰地关上了。 “咦?这102室的户主,刚才那个视频里不是说死了好几年了?”吴珊秋立刻想到。 “之前调查岳丰盛的时候我就来敲过门,现在住着的应该是死去老头儿的儿子,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齐飞说道。 吴珊秋纳闷了:“嗯?不是说这房子户主死了就得收回吗?这个人怎么还可以继续住呢?”她现在对于桂月公寓的产权问题真是烂熟于心。 “你猜他为什么不爱说话也不出门?”钟葵在一旁说道,“偷偷摸摸,总是有原因的。” “你是说这个小伙子现在是黑户所以怕人发现告诉托管公司喽?”吴珊秋说道,她认真思考着,“理论上确实,因为就连水表电表他们都没有独立的,分摊着交的,托管公司如果不想好好管,未必发现这个房子还住了人。” 一路步行,三个人到了火锅店,落座之后,齐飞看着从沙苟手中拿来的钥匙,若有所思。 钥匙上留着八个字:“精致锁厂,公私合营。” “老于……”他喃喃着,“会是这个人吗?” “飞哥,这个老于的情况队里的人去了解了下,因为公司散了,这个人又没什么亲属,能摸到的情况不多。不过,凡是接触过的人都表示说这个人很老实敦厚。至于岳丰盛的前妻,叫艾莉莉,也是国贸公司的,以前是百货公司的营业员,和现在岳丰盛与吕秀霞的关系不同,据说岳丰盛和艾莉莉感情挺好,而且艾莉莉在的时候,岳丰盛喝多了酒,只要艾莉莉劝,就不会闹。所以这个私奔这事儿,还挺匪夷所思的。” “如果不是私奔,那就是死了。”钟葵在一旁把玩着她的铜制小刀,冷不丁地说道。 “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齐飞立刻问。 “桂月公寓阴气这么重,死的人肯定不止明面上这几个。这是一个清除计划。”钟葵突然说。“清除计划?”齐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岳丰盛和陈良娣的死,不是偶然。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在房本上。因为整个楼只有一本房本,如果大家意见不同意,那就换个思路解决这个问题呗,把其他人都杀死,最后活着的那个人不就可以拿着唯一一个房本拥有这个房子了?”钟葵说道。 “靠,如果不是我在警校学过犯罪心理学,这真是个变态的思路啊!”吴珊秋在一旁感叹。 齐飞看着钟葵,眼中掠过一丝担忧,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心理医生江天意曾经和他分析过的反社会人格。最近他也在断断续续读着江医生给的心理书。 钟葵提的这个思路,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才会想到的。 凶手想到了,同样,钟葵也想到了。 而钟葵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正让他不寒而栗:“所以,其实不管你们查不查这个案子,最后的真凶总会浮出水面,谁活到最后,谁就是凶手呗。” “哈,那我们也不能坐等凶手把其他人都杀光吧?”吴珊秋立刻提出了异议。 “他不会杀和房子没有关系的人。吕秀霞、小柚应该庆幸岳丰盛没有想办法让他们有权继承房子,因此他们都安全。只不过,还有一点,我始终没有想明白……”钟葵竟然随身带着那本小柚的绘本,“为什么,长腿叔叔不是火柴人……还有……”她继续说着,“你们不觉得,弥漫在三楼四楼的味道很熟悉吗?” 说着她的目光扫视着齐飞和吴珊秋,仿佛他们理所应当知道答案。 看着两个人没有反应,钟葵无奈地笑了下:“也难怪你们,毕竟岳丰盛家里因为他常年酗酒,混杂着呕吐的味道,而常辉又因为有洁癖,使用了香薰之类的东西去除异味,反而让你们没有联系在一起。” 齐飞想起刚才离开的时候,钟葵那不同寻常的表情,立刻追问:“到底是什么?” 钟葵的脸阴沉了下来:“尸臭。” 面前的火锅在咕咚咕咚冒着热气,这简单的两个字让齐飞和吴珊秋对一桌的食物瞬间失去了兴趣。 “你为什么不早说?”齐飞知道钟葵在离开桂月公寓之前就发现了。 “说了你们就不会来吃午饭了。我饿了,需要你们一起陪着吃午饭。”钟葵理所当然地说着。 “吃饭比查案子重要?” “当然。”钟葵一挑眉,“反正凶手不知道我们发现了。” “你!” “既来之则安之,先吃饭哦。”钟葵气定神闲地涮起了羊肉。 吴珊秋看着气鼓鼓的齐飞,在一旁弱弱地说:“飞哥,咱们要不先把午饭吃了?” (本章完) 第66章 藏尸 第66章 藏尸 “嗯,况且刚才下楼的时候,赵小贞说楼下的垃圾桶被偷了。如果是我想把尸体就地藏起来,肯定不希望它们暴露在空气当中,这样很快会有很多苍蝇飞过来,很快会被人发现哦。”钟葵仿佛完全代入了凶手的视角在考虑这件事,“一次性购买箱子之类藏尸的东西很容易被人追查到的呢。但是那种给社区用的大垃圾桶,尺寸刚刚好,丢了大家只会以为是谁贪便宜,不会认真追查。” 钟葵一边说一边吃,齐飞却急得根本吃不下。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终于吃完了,齐飞几乎是从椅子上弹射起来,赶忙往桂月公寓赶。 刚停的雨,淅淅沥沥地又开始下了起来。 齐飞已经踹过一次门了,不在乎再来一次,他一脚蹬开了402的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这个房子乍看没什么问题,但是循着那股浓重的臭味,他们找到了卧室的大衣柜,衣柜的门紧闭着,顺着门缝可以看到有棕色液体渗出的痕迹。 只不过年深日久,液体也已经干涸,只剩下一层黏腻的膜附着在柜子底部。 打开衣柜大门,两个硕大的垃圾桶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垃圾桶的盖子虽然紧闭着,但还是有液体流出过的痕迹。 朝垃圾桶里看去,深棕色的液体里泡着一个黑色大垃圾袋罩住的东西,不用说,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别说吴珊秋了,就连齐飞都忍不住捏住了鼻子:“靠,剩下只能交给小陶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那个黑色的人影,仿佛依然逡巡在附近,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很快,小陶穿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齐飞心情沉重地说:“今天的现场有点麻烦……” 小陶大概朝里看了下,也不说话,利索地走上前,打开自己的工具包,掏出一个大勺子,不急不慢地开始一勺一勺舀着那棕色液体,回收到专门的桶里。 尽管齐飞已经戴了口罩,刚才那味道依旧顽固地残留在鼻腔,久久不能散去。 他还没从那味道中缓过来,一回头却看到钟葵竟然哭了。 说是哭也不准确,确切地说,是面无表情地流泪。 齐飞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钟葵却两眼空空地看向他:“干嘛?” 齐飞做了做手势,示意她擦一擦眼泪。 钟葵摸了下自己脸颊,果然脸上湿了,她看着手上的泪水,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流眼泪。 随即用手两三下抹干了,没有接齐飞递来的纸巾。 齐飞不无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发现402出事之后,她的状态就有些奇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唤醒了。 ……放在解剖台上的,是两具黑色的骸骨。这已经是桂月公寓的住户第三次“光临”小陶的解剖室了。 “从骸骨特征看,这两具骸骨分别是男性和女性,死亡的时候年龄分别在50岁和40岁左右。”小陶说道,“颅骨都有明显的裂痕,应该是致死原因,具体要看看我带回来那些组织渗出液的毒性化验再看看。” “从年龄身高来看,和老于、艾莉莉都符合。”齐飞在一旁说道。 “因为失踪的是老于,这次没有人可以开锁了。”吴珊秋感叹道。 “死亡时间呢?”齐飞问。 “六年左右。”小陶简洁地回答着。 “正好是老于和艾莉莉失踪的时间一致,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们两个人所谓的私奔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楼。”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真是他妈的头疼!”齐飞憋了一路的话说道,他的懊恼来自于,上天就和他开玩笑一样,只要有嫌疑人出现,最后都死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老于都是完美的嫌疑人,如今却变成了一堆骨头。 “飞哥,按照你说的,我们逐一确认了一下桂月公寓里住户的职业背景,除了老于,没有人是锁厂的。”吴珊秋提供的信息无疑让他的郁闷增加了一倍。 “也就是说,除了老于,没有人有这个技术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人的房子喽?”齐飞失望地说道。 正在这时候,齐飞收到了来自沙苟的消息,问他有没有看那个解密博主最新的视频。 齐飞一皱眉,立刻打开了那个视频账号,这个账号甚至都没有和沙苟一样取一个专门的名字,只是一串随机分配的数字。果然,最新的视频出现了,还是和桂月公寓有关,说这个公寓最近死了一个老太太,详细介绍了这个老太太家里情况,当然,原因依然是归结为闹鬼,是当初那个造楼时候的意外,导致少女的阴魂不散,连续制造惨案。 他立刻打电话给了网警,询问上次请这个平台协助调查发布视频账号的人是谁,有没有结果了。 网警说刚刚拿到信息和发布视频的ip,现在就发到齐飞的手机里。 手机里出现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账号的实名登记名字叫戴杰,这个名字他在哪里看到过,当看到ip的地址的时候,恍然大悟。 因为ip显示的地点,就在桂月公寓,这下齐飞想起来了,戴杰,是陈良娣儿子的名字——那个死了二十年的儿子。 这个网站这几年才兴起的,显然不是戴杰活着的时候注册的,是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甚至用了他那台古早的台式电脑。 “这个人发布视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齐飞皱紧了眉头看着解剖台上的骸骨,知道不需要很久,关于老于和艾莉莉的事情也会发布到网上去,“钟葵,你觉得呢?”他很顺口地问着。 结果解剖室里一阵安静,没有人回应他。 他一抬头,左右看了下,才想起来,钟葵并不在解剖室,不由得嘀咕着:“她今天跑哪里去了?” 此时的小柚正自言自语着拿着画笔在新画本上涂涂画画,他的身后,传来了有人穿着高跟鞋走来的声音…… (本章完) 第67章 黑影人 第67章 黑影人 小柚一看到钟葵就认了出来,喊着:“陪我画画的那个姐姐。” 钟葵笑着朝他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送给小柚的画本喜欢吗?” 小柚抿着嘴说:“喜欢。” “你能多画一些画给我看吗?” 小柚高兴地应着:“当然可以!” 说着拿出笔像模像样地画了起来。 很快一个小小的火柴人就出现在了纸上。 “这个是谁?” “这是小柚。”小柚说着又在边上用力地开始画了很多黑色的线条,“这个是长腿叔叔。” “能画一个妈妈吗?”钟葵继续说着。 小柚立刻画了一个带辫子的火柴人,和之前画本里的一样。 “小柚,为什么长腿叔叔和其他人不一样?”钟葵柔声问着。 小柚还在纸上饶有兴致地圈圈画画,一边说着:“长腿叔叔是黑的。”说着继续拿着黑色的蜡笔在那团黑色的杂乱线条上继续画。 “脸也是黑的?” “嗯,脸是黑的,衣服是黑的,手也是黑的。”小柚认真地点头说道。 钟葵摸了摸小柚的头:“真是个好孩子。” 站起身转向了吕秀霞:“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吕秀霞很意外。 钟葵嘴角一扬,递了一份黑色的信封给她:“如果想让小柚能留在楠城,就按照上面的做。” 吕秀霞将信将疑地将信封展开来,只见里面是一张黑色的卡片,烫金的字,写着“请柬”两个字。 当她再抬头的时候,钟葵已经走了。 …… 齐飞在自己的电脑前,反复看着沙苟那段拍摄的素材,转身在门后拍到的那个黑影,一闪而过,无论怎么慢放,都无法看清这个人的样子。 屏幕看久了眼睛都酸痛了,齐飞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鼻梁。 一杯热咖啡放到了他的跟前。 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着电脑屏幕当中那个黑影。 把小柚的画放在了齐飞的眼鼻子底下。 画中关于长腿叔叔那一团黑色的杂乱线条让齐飞记忆犹新。 “是不是和沙苟拍下的人如出一辙。”钟葵笑着说。 齐飞却没有兴致:“这个进入301室的人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就这么和我们擦身而过了,哪怕那个沙苟拿相机的手定住半秒,说不定我们就可以看清这个人的长相了。”“一开始,我以为岳丰盛的死是因为他酗酒得罪了很多人,有人利用小柚报复他。不过沙苟推荐的那个什么视频倒是帮了大忙。”钟葵说道,“我借小秋的电脑看了好几遍那个视频,发现这个人和我还真是同道中人。” 齐飞看着钟葵这么说,不由得好奇:“和你同道中人?也是个神棍、大仙?” 钟葵翻了个白眼:“呵,这是我谋生的手段,你不用这么阴阳。我指的是话术。这个人自己抛出了一个很难解释的现象,就是桂月公寓经常死人这件事,人的天性就是认定所有的事情最终都有一个解释。当事情变得难以回答的时候,诅咒、鬼怪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就成为了最方便的理由。听起来很离谱,事实上百试百灵,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会相信。就算是你,我看看,偶尔也会动摇哦。” 说着钟葵注视着齐飞,一副看穿他的表情。 齐飞可没工夫理会她的嘲讽,认真思考着她的话,说道:“你这一天天的故弄玄虚吧,是为了赚钱,那这个人挑起大家的恐慌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为什么这么关注桂月公寓?” “哈!飞哥,你落伍了吧,流量不是钱吗?”吴珊秋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插嘴道。 “唉,都是吃人血馒头。”齐飞没好气地说。 “不然你们刘队为什么邀请我来加入你们,我们是得抓住那个真实的鬼呢!”钟葵自负地说道,“话说,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法解释,这个黑影人,为什么要去301室呢?如果沙苟是为了博眼球探秘去的,黑影人是为了什么呢?” “走!再去301室一趟。”齐飞说道。 “等等飞哥,这天马上要下雨咧。”吴珊秋嘀咕着。 齐飞可没听她的,人已经往楼下走了。 吴珊秋无奈,只好带上东西一起下去了。 刚到桂月公寓门口,又遇到了赵小贞,一看到钟葵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大仙,上次说的铜钱阵什么时候给摆一个啊,这楼我是白天晚上的睡不好。” 钟葵说:“这两天楼上是不是安静了。” 赵小贞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们家里人都奇怪呢,为什么突然就安静了。” “因为我们封锁了现场。”齐飞终于忍不住插话,对着赵小贞说道,“你看,鬼也怕警察。” “唉,说起来真是可怜,老于是个好人,艾莉莉也是个苦命人,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赵小贞哀叹着。 正说着,何志新正好开门出来,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愣了一下,随后对着齐飞问:“老于那事,找到谁干的了吗?” 齐飞看着一脸关心的何志新,纳闷地说:“嗯?当初岳丰盛死的时候,你可是不管不问的,这老于的案子怎么突然关心了?” “这老何啊和老于是哥们。”赵小贞抢在何志新之前说道,随后同情地对着何志新说道,“唉,我看你这两天心情也不好,我和丽丽说了,咱们去给那当初死了姑娘做个法事吧,他们说得没错,我们这楼是真不吉利。” 何志新皱紧了眉头,正要再说什么,屋里传来周丽的声音:“老何,我吃完了。” 他一听,立刻就回屋去了。 看几个人感到奇怪的表情,赵小贞笑道:“老何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丽丽吃完饭要去锻炼的,这洗碗收拾的事都是老何的,这是乖乖回去洗碗了呢!” 和赵小贞聊完,正当三个人准备上楼的时候,101室的门开了,何志新又一次打开了门。 他脸色很苍白,似乎是有很大的压力:“那个,齐警官……”他吞吞吐吐的。 “是不是有线索?”齐飞一看这样子,就猜到了八九分。 何志新忽然抬起头看着齐飞的脸,痴痴地问:“你们确定垃圾桶里的是老于吗?” “为什么这么问?”齐飞的脚立刻从台阶上撤回了,走到了何志新的跟前。 (本章完) 第68章 法术 第68章 法术 何志新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说:“六年前,就在老于失踪前不久,我凌晨起来上厕所,正好看到老于正推着两个大垃圾桶上楼……我和老于熟,应该不会看错……” “你说,偷垃圾桶的人是老于?”齐飞眉头一皱,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何志新。 何志新被看得心虚了,打了退堂鼓:“算了算了,我应该是记错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又是没睡醒的时候……” 正说着,齐飞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看样子是收到了消息。 他掏出来一看内容,脱口而出:“真的是见鬼了!” “飞哥,怎么了?”吴珊秋立刻好奇地凑上来,看到内容之后又看看何志新。 “怎么,怎么了?”何志新被他们的表现搞得更加不安了。 只有钟葵若即若离地站在有点距离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那副男性骸骨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不是老于……”吴珊秋惊讶地说道。 “看样子,你没记错。”齐飞对何志新说道。 听到这话的何志新看起来心情复杂,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以我和老于的交情,我内心希望他还活着,但是又……”他不再说下去,看了看阴雨密布的天,“天要黑了,我得关门了,知道老于家发现尸体之后,我给老婆买了跑步机,天黑就关门不出。”他说着真的再见都没一声,就“砰”地关上了门。 这个鉴定的结果,的确给了所有人一个重磅炸弹,这意味着,老于,这个桂月公寓唯一可以自由出入各户的“幽灵”又回来了。 301室里,除了上次沙苟在客厅中央煮火锅溅出的油点子,其余都维持着原来的陈设,只不过因为一直无人打理,已经破败不堪。 “好了,现在楼上401室也出事了。要问只剩下楼下那户人家了。”齐飞苦笑着。 “呀,这不就又得见到刚才那个赵小贞了?”吴珊秋说道。 赵小贞刚回来,正好又遇到了。 说起要了解情况,倒也没什么抵触,就开了家门,让三个人进屋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意外的一幕,汪大康用毛巾裹着手,血已经渗出来了。他的身后的卧室一把带血的刀就丢在床上,旁边的墙上靠着梯子。 赵小贞立刻惊呼了起来:“大康,你怎么了?” 汪大康一面忍着疼痛,一面对着赵小贞骂骂咧咧:“还好意思问怎么了?卧室的灯坏了,我爬上去准备修一下,手伸到吊顶里摸灯管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疼,被割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你看看我从里面掏出了什么?!”说着,他愤怒地用没受伤的手指着床上那把血淋淋菜刀。 赵小贞见了脱口而出:“唉?这把刀我找了半天了,怎么会跑到吊顶里去?” 汪大康一听更生气了,破口大骂:“你脑子有病啊,干嘛把菜刀藏到吊顶里?” 赵晓贞听得一脸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恐高,怎么可能把刀放那里去?说起来这把刀我找了好久没找到,怎么会跑到这么奇怪的地方?” 齐飞上前问着:“你没事吧?” 汪大康强忍着疼:“没事!” “你说刀就在那?”齐飞指着卧室天板一角的吊顶问。“是的,这个地方真是他妈的越来越邪门了!”汪大康显然在气头上。 齐飞径直走到了卧室,抬头看去,这种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装修流行用木质三夹板在天板做吊顶设计,看起来的木质结构其实里面是空心的。 齐飞个子比汪大康高许多,顺着梯子往上爬,正好可以看到吊顶内部。 只见在灯管附近,还有新鲜的血迹,看来汪大康真的是在那里被割伤的。 从梯子上爬下来的齐飞,看向正跟着他来到卧室的钟葵,她一直盯着天板,就仿佛入定了一般,齐飞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一点都不像平时反应机灵的她。 忽然她转向赵小贞,问道:“你说之前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不是有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所以你说像刷墙或者扫地。” 赵小贞一个劲地点头:“对对对,就我也形容不出来,像扫地但又不完全是,就那种唰唰唰的,好几年了。” 钟葵听完又转向汪大康问道:“你是不是有午睡的习惯?” 汪大康不明其意地点点头:“对啊,怎么了?”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不明白钟葵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只有齐飞隐隐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突然二话不说冲出门,往楼上跑去,翻过警戒线,径直冲向301室的卧室。 “那个角柜被挪开了,正对着楼下的吊顶的位置!”齐飞说着一把掀开了那个位置的地板。 “珊秋,你下去把刀放回吊顶槽里去。”齐飞头也不回地对着跟着上来的吴珊秋说道。 吴珊秋不明白是这么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做了。 很快,在201室的所有人看得到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那把原本落在吊顶槽里的刀忽然飞了起来,仿佛有生命一般,贴着天板开始往外移动,一直到了床的上方,忽然落下来,直接砍在了枕头上,锋利的刀刃直接砍破了枕头的面料。 汪大康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难以想象,如果有人正好睡在床上将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在所有人因为错愕而沉默的时候,吴珊秋的电话那头传来齐飞焦急的声音:“怎么样?” “飞哥,刀掉下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吴珊秋通着电话,不敢相信地问。 而赵小贞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怎么都会法术?你们是什么警察局?” 只有钟葵神情自若:“不是法术,只不过擅长把不经意的细节都串联起来罢了。” 此时齐飞已经再次冲下了楼,看到了扎在枕头上的菜刀,对汪大康说道:“看来是沙苟救了你一命。” “什么傻狗?”汪大康此刻已经忘记了手的疼痛,毕竟差一点命都没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制造一起无法解释的死亡,因为意外中止了计划。”齐飞严肃地说道。 他亮出了手上一块硕大的磁铁,仿佛回到了遇到沙苟的那个中午…… (本章完) 第69章 一石二鸟 第69章 一石二鸟 那天,笨手笨脚的沙苟从口袋里掏出了301室的钥匙,不小心掉入了沸腾的火锅里,钟葵用那个砖头大的磁铁轻松地将钥匙吸了上来。还有那间门窗紧闭的卧室灰尘却最多,以及那些被莫名搬动过的家具…… “有人掀开了楼上的木地板,了很长的时间在原本应该平整的水泥地面上刨出了一个很深的凹槽,一直延伸到正对着你们这个枕头的位置。所以那个卧室的灰比其他地方要大很多。这个人很了解所有人的生活习惯,他知道汪大康有每天午睡的习惯,那天中午,本应该是这个人用这块磁铁隔着楼板吸住藏在吊顶里的菜刀,完成他最后的谋杀的时刻。”齐飞说道。 听到这里的汪大康不由得脸色煞白:“啊?如果这个人成功的话我不就死定了?” “那个时间,桂月公寓的楼道里本应该没有人上楼,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一天会突然出现一个叫沙苟的人循着岳丰盛的死亡事件,突然跑到公寓来,这个人手里还拿着摄像机在拍摄,口中念念有词地解说着,让凶手以为他在直播,害怕暴露,才中止了这个行动。” 汪大康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直冒,紧接着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什么人要杀我啊?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从不和人结怨啊!” “不,他不仅要杀你,还要栽赃她。”齐飞指着赵小贞,“这个手法,现场不会留下任何凶手的痕迹,凶器是菜刀,赵小贞会成为唯一的嫌疑人,很难脱罪。” “哼,一石二鸟,真高明。”钟葵冷冷地说道。 “这地方看来是不能住了。”赵小贞惊吓后呆滞地看着床上的菜刀,喃喃着,随即瑟瑟发抖地对着汪大康说,“老汪,我们要不搬走吧,这房子我们不要了了!” 汪大康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表情,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 “这不是警察同志已经帮忙搞清楚情况了吗?!你怕什么?”汪大康呵斥着赵小贞,显然平时呼来喝去惯了。 赵小贞一听立马就闭嘴不说话了。 “至少,可以确认你们一直以来听到的奇怪声音,并不是老林的鬼魂作祟,是有人在地板上挖凹槽,让它可以足够薄,可以把菜刀吸上来罢了。”齐飞这话显然没能够安慰到赵小贞。 她突然情绪失控地大哭了起来:“都怪你,当初没问清楚就要了这个房子,现在一辈子了,连个自己的房产证都没有,搬走又没地方住,留着要熬到什么时候?” 汪大康被赵小贞说得恼羞成怒了,吼道:“当初单位答应得好好的,会把产权证的事情解决的,后面要改制这个种事情,谁猜得到!你他妈的不要事后诸葛亮,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嫁给我,就是图这套房子呢!” 赵小贞听了,委屈得大哭起来,这边眼见着闹得不可开交,忽然听到钟葵幽幽地说了句:“我劝你们对彼此客气点,说不定对方就是杀死邻居的凶手呢。” 这话说得汪大康和赵小贞愣住了。 “这,这不会吧……”赵小贞结巴着,随即看向汪大康,而汪大康的眼中竟然对着她闪过一丝犹疑,随后向钟葵怒道,“你不要乱说,我老婆不是那种变态!” “那你觉得谁是变态?”钟葵立刻问道。 汪大康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小贞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钟葵冲她微微一笑:“看来你的脑海里有人选喽?” 赵小贞小声说道:“那倒是也没有,只不过,丽丽和我说起过,她晾在外面的黑丝袜被人偷走了,因为这个事情恶心了很久,不过和这个杀人犯这事儿没关系。” 钟葵听了,一挑眉,并没有再说话。 听到动静的周丽与何志新也走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周丽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而何志新则立刻念叨着自己有常备的药箱赶忙下楼去拿了。 不一会儿带了纱布过来,给汪大康小心包扎着。 看得出来,两家人关系不错。 只有钟葵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两家人,眼中露出冷的光。 齐飞他们三个人下楼的时候,经过102室门口的时候,原本开着的灯“啪”地一下关掉了,看来是害怕他们发现自己住在里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鬼鬼祟祟。 …… 一份陌生的dna报告摆在了齐飞的面前。 “402室发现的男性骸骨不是老于的,那会是谁的?”齐飞犯了难。 “飞哥,我们还在扩大比对的范围,但目前没有比对到有效的信息,六年前和老于差不多时间段失踪的人我们都比对过了,没有一个是符合的。”吴珊秋说道。 小陶则推了推眼镜,在一旁说道:“我把未知男性的颅骨损伤和艾莉莉的颅骨损伤,进行了切片检查,未知男性的颅骨细胞无增生活跃表现,骨小梁周围无成骨细胞形成等修复性改变。” “说人话。”齐飞立刻说道。 “艾莉莉的颅骨是她活着的时候被人敲碎的,而未知男性的颅骨是死后被敲碎的。”小陶微笑着说。 “哦!是不是老于杀了别人伪装成自己,然后一直在桂月公寓里杀死其他的住户?!”吴珊秋恍然大悟地说道。 齐飞并没有说话,他思索着小陶的话,说道:“如果是死后敲碎的颅骨,那么这个人致命伤是什么呢?” 小陶又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说话,齐飞抢在前面说道:“说人话!” 小陶清了清嗓子:“从骸骨的检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得癌症死的。” 这下轮到吴珊秋好奇了:“这都能从骨头看出来?” “能。” “怎么看出来的?” “这不是飞哥不让说。”小陶面无表情,这话却在使坏。 齐飞一听,无奈地说:“行了,也不差这一句,说吧!” 小陶这才慢悠悠回答:“一般来说通过对骸骨进行组织学检查,可以发现一些癌症的特征性改变,如肿瘤细胞的异型性、核分裂象增多、坏死等,这具骸骨就具有这些痕迹。” (本章完) 第70章 宅男 第70章 宅男 齐飞一听,立刻说:“换言之,他可能是病死的?” 小陶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看来我们要找的并不是六年前失踪的活人,而是失踪的死人!”齐飞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查报警记录去!” 一年到头,失踪人口的记录,活人失踪的会有很多,但是,要找失踪的死人,果然很容易。 一查六年前,果然有人报案说自己父亲的尸体丢了,而看到保安人的名字的时候,齐飞和吴珊秋异口同声地说:“竟然是他?” 只见报案人的名字叫骆阳,登记的住址是:楠城桂月公寓102室——没错,就是那个古怪的年轻人。 他们依稀还记得,那个神秘视频当中讲过102室的户主人几年前癌症去世了,这和小陶对骸骨的判断完美符合。 102室的门也被敲开了。 如果不是事先打电话给骆阳,告诉他,失踪的父亲的遗体找到了,他也许打死都不会开门。 看得出骆阳五官还算不错,但是看起来头发没洗胡子没刮,整个人乱糟糟的感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和对门何志新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相比,这个102室只能用垃圾仓来形容了。 齐飞和吴珊秋感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到处都是泡面、薯片之类垃圾食品的包装盒,围绕着一台电脑四散在家里的各处。 看来是个宅男无疑了。 “你,你们说,四楼刚发现的那个骨头,是我爸的?不都说是老于叔吗?”骆阳说话有些磕巴,看得出不是紧张,倒像是因为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之后的不习惯。 “今天来的其中一个目的是要采集你的样本和骸骨作dna比对,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是你父亲的可能性很大。”齐飞说道。 骆阳听完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仿佛有很多想法涌入他的脑海,嗫嚅着:“这么说偷走我爸遗体的是老于叔?他怎么能这样……” “帮我们再回忆回忆你爸的遗体怎么丢的吧?”齐飞拿出了记录本,问着。骆阳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眼神有些茫然:“我爸得癌症死的,你们都知道了吧。我妈死得早,以前家里就我和我爸两个人。我们在楠城没什么亲戚,他走的时候我也就是个中学生,料理后事都是这楼里的邻居们一起帮忙的,最热心的就是老于叔了,他是这个楼里大家公认的好人,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无牵无挂,时间比较充裕,只要谁家有事情,他都是第一个冲上来帮忙的。之前三楼姓林的那一家人出事,就是他带着大家一起处理的。我爸是在医院去世的,殡仪馆的车也是老于叔帮忙联系的,我记得那会儿我和他一起上的灵车,他还安慰我,说以后有困难和他说,就当他是爸爸也可以,那会儿我还挺感动的。我们两个都知道,我爸死了,这个房子,说不定就要被收走了。老于叔还说我要是真没地方去,可以住到他家里去。 出殡的前一天要守夜,邻居们说轮流帮忙守夜,你们知道的,按照楠城的习俗,我爸的遗体脸上是盖着一块白布的。本来没有人发现我爸的遗体不见了,是因为我爸要推进去火化的时候我太伤心了,想最后看我爸一眼,不顾大家的阻拦,上去掀开了白布,才发现就是个纸人,那种烧给死人的那种纸扎的假人穿着我爸的衣服,躺在那里。 我当时脑袋就‘嗡’地一下,到处问我爸的遗体呢,没有人知道。而且,老于叔那天送殡就没有来,但是老于叔偷我爸的遗体能有什么用?所以老于叔的失踪和我爸遗体丢的这件事就没联系到一起。 小贞阿姨说会不会是殡仪馆弄丢了我爸,弄了个纸人糊弄,还帮着和殡仪馆吵了一架,殡仪馆就是不承认,所以我就报了警,但是调查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我那时候只是个没有父母的中学生,孤立无援,想着就算找回来了又怎么样呢,我爸也不会活过来,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骆阳说话间并没有太多悲伤,只是有点丧丧的。 “也就是说,你爸的遗体和老于是同时消失的?”齐飞问道。 “是的……可是老于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明明那时候他还在帮着打听卖房子的事情。” “嗯?你说的是卖掉桂月公寓的事情?”吴珊秋听了,不由得来了兴趣。 “是的,自从我爸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就动了要卖房的心思,他知道这个房子我继承不了,就想给我留一笔钱,那时候他病得太重了,就拜托老于叔去公司问问,那时候老于叔经常来我家,和我爸商量怎么办,还和其他邻居商量,看要不要卖房,谁知道这事还没商量好,我爸就走了。”说到这里骆阳叹了口气,“我打那后就成了个黑户了,这个房子,不知道还能住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是没有工作是吗?”齐飞看着这情形问着骆阳,而且这段时间调查案子,他经常来,就没见骆阳出过门。 骆阳无奈地说:“我爸除了这个没有产权证的房子,什么都没留给我,他去世后不久我就因为交不起学费辍学了,像我这种没钱又没关系的人,上哪里找工作去。” 吴珊秋听了不由得同情地问:“那没有收入,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是打打游戏,在网上帮人代练赚点零用钱,幸亏对门的何叔看我可怜,会时不时接济点,这个楼里的水电费是均摊的,何叔一直在帮忙缴我的那份,要是没有何叔,我肯定活不下去了。” 齐飞听了,心中唏嘘,看这一塌糊涂的房子,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没什么长久的打算吗?” “我也没什么想法,过一天算一天吧……”他挠着身上,似乎因为太久没洗澡很痒似的。 不过,齐飞此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那台电脑上…… (本章完) 第71章 黑色请柬 第71章 黑色请柬 “你那个路由器给我看看。”齐飞突然问。 骆阳听了,眼神躲闪着,低头说道:“我,我这个月用完就不用了,对不起。” “那当然,下个月没有人会去交网费了。”齐飞冷冷地说着。 吴珊秋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看着两个人,说道:“怎么了?” “这家伙在蹭网。”齐飞指了指放在电脑边上的路由器,“这玩意儿都没通电,他怎么上网的?” 骆阳时不时地拿眼睛偷瞟着楼上,这和齐飞一开始的猜测吻合了,立刻问:“你蹭的是楼上蹭良娣家的网吧?” 齐飞指着挂在窗户口的信号放大器。 洛阳羞愧地点了点头:“楼上的陈奶奶都不上网,速度很快……平时上网用够了,要帮人练号的时候我就去网吧……” 他低头折着衣服的一角,看起来就像是个犯了错的中学生。 六年过去了,从父亲死了之后,孤身一人的骆阳就没有长大过。 但,这不是齐飞关心的,他在意的是陈良娣家的网络。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之前沙苟推给他的那个神秘账号,给骆阳看着:“这个视频,见到过吗?” 骆阳瞥了一眼,畏畏缩缩,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发的。”齐飞这话甚至都不是一个疑问句。 吴珊秋在边上倒是惊讶地“啊”了一声。 “我,只是想赚点钱。”骆阳说道,“到现在,这个视频每个月都能帮我赚个十几块钱……” “我不在乎你赚了多少钱,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发生在楼里的死亡事件都不是偶然?” “啊,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是我爸和我说了,后来,陆陆续续有人出事,我就想,搞个鬼楼的噱头,发出去,说不定能火,所以就……啊,说起来……”骆阳转身在他那一堆垃圾仓里翻找着,终于找出了一个黑色的信封,交给了齐飞:“昨天晚上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门一直被敲,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 齐飞一看,里面是一张请柬,和普通的请柬不同的是,请柬是黑色的,封面上烫金的两个字写着“请柬”,内容是邀请他参加明天晚上的聚会,桂月公寓所有的住户都在,届时将要宣布公寓产权的最终解决办法,地点桂月公寓402室,落款竟然是老于。 骆阳疑惑地说:“都说老于叔是杀死所有人的凶手,他为什么突然邀请我去参加什么聚会,他是不是也想杀了我?” 齐飞不动声色,把请柬还给了骆阳:“既然是聚会,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参加,放心去。” 离开102室之后,齐飞立刻问着吴珊秋:“钟葵是不是今天一整天都不在?” “对哦,她今天没有来警局,不过她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出现也正常。” “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齐飞话音刚落。 钟葵已经婷婷袅袅地在夜色中朝他们两个人走来。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背后蛐蛐我呢?”钟葵红艳的嘴唇微翘,似笑非笑地说道。 “骆阳的那份请柬是不是你放在他家门口的?”齐飞一看到钟葵,就劈头盖脸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 “请柬上那么浓的香料味,和你家里的一样。” “当然是我,怎么样,是不是设计得很漂亮?”“我劝你少打这个骆阳的主意,他根本没有钱。” “我每个人都送了。”钟葵说着已经递出一份黑色的请柬,交到齐飞手中,“这一份是给你的。” “每个人?就是和上面写的一样,你打算把桂月公寓里所有的住户都集合到402室吗?” “没错。” “你这是打草惊蛇,如果凶手就在其中,逃跑了怎么办?” 钟葵却毫不担心的样子:“那个人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现,就会暴露自己。” “那么老于呢,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老于,那就是白费工夫喽。”齐飞不服气地继续说道。 钟葵眨巴着眼睛说:“齐飞,你不会真的认为,老于还活着吧?” “怎么,大仙,你又感应到了什么?” 钟葵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张纸,交到了齐飞手中:“看完这个,你再告诉我老于还活着吧。” 齐飞打开了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即便是黯淡的路灯光,也足以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还没等他再多问,钟葵已经转身优雅地消失在了黑暗中了。 吴珊秋看着齐飞那惊讶的表情,不由得好奇地凑过来,起初看不懂上面的内容,略一思考,不由得脱口而出:“啊这……”随即自己捂住了嘴。 齐飞长叹了一口气:“钟葵又对了,老于应该是死了……” 他又一次低头看了看钟葵送给他的请柬,不得不承认,的确做得很精致,她总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他又一次回头看去,桂月公寓还有三户人家的灯还亮着,对于其中某个人来说,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钟葵说得没错,这份以老于的名义发出的请柬,只有一个人知道,老于已经死了,如果不出现,等于不打自招。 第二天是漫长的一天,所有和桂月公寓有关的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焦灼地等待着天黑,等着聚会的时间来临。 齐飞也是如此,当然对他来说,等待的是一个真相。 楼道的灯昏暗,尽管现场是已经被清理过了,但那浸润到建筑里的尸臭味依旧挥之不去,越是接近402室越是浓烈。 齐飞到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101室的何志新、周丽,102室的骆阳,201室的汪大康、赵小贞,302室的常辉,401室的吕秀霞和小柚,就连沙苟都在。 所有人都隔开了一个位子,分散坐在客厅里。 只有钟葵居中坐着,一左一右,分别是那只大猫罗刹和孟阿婆,一人一猫,仿佛是钟葵进行最终审判的护法,永不缺席。 那个黑色的功德箱就放在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三五镇带了过来。 钟葵看到齐飞到了,咧开鲜红的嘴角笑说:“好了,我们的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赵小贞左顾右盼着问:“老于呢?不是他邀请我们来的吗?” (本章完) 第72章 幼稚的游戏 第72章 幼稚的游戏 当赵小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钟葵锐利的眼神逐一扫过了每个人的脸,重复着:“对呢,老于呢?” 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钟葵话锋一转,“我看我们就不要等他了,听说你们始终没有办法解决这个公寓的产权问题,就是找不出一个人,所有人都可以放心把钱交给他,集资向公司把整栋楼买下来。我呢,帮你们想了个办法,今天晚上我们做一个投票,谁的票数最多,谁就可以代表所有人集资去向托管公司回购这栋楼的产权,如何?” 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沙苟和小柚的表情是茫然的。 钟葵看向沙苟,说道:“你不用这么认真的思考,今天叫你来,不是让你参与讨论的。” “那,那邀请我过来是为了什么?”沙苟和其他人相比,显然在状况外。 “把今天晚上的过程都录下来。”钟葵说道,“他们不是担心推出来的那个代表会私吞房产吗?今天的视频就是证据。” 三脚架、摄影机,全部都好了,那个红灯亮起。 “不对,就算我们推出那个人,现在就凭我们这几户人家,根本凑不齐这么多钱了。”汪大康大声说着。 钟葵一撩头发,早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质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去问过托管公司了,死绝户的份额,他们会默认回收,所以你们只要出自己的那份买房钱就够了。” “那,那我呢?”洛阳结结巴巴地问,仿佛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待过,整个人一直在哆嗦。 “对,还有我们!”吕秀霞立刻加入,“我们都是黑户,回头这公寓卖了,我们能分到那份钱吗?!” “产权到手了自然就有继承权了。”钟葵回答道。 齐飞这才知道最近为什么钟葵经常消失不见,看样子是做了功课了。 “还有问题吗?没有了我们就开始喽?”钟葵环顾着每个人,“哦,对了,我忘记了,这个游戏只有有资格作为代表的人才能参加。”说着她拿出那份国贸公司福利分房的名单,“也就是出现在这份文件上的人才能参加。” 钟葵开始逐一报着上面的名字:“常辉、何志新、汪大康、赵小贞。” 被点到名字的四个人,仿佛是拿了奖状的学生一般,不约而同露出一种优越又得意的表情,一切好像回到了四十多年,他们从众多的员工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分房的机会。 “公平期间,我得问一些你们都知道的问题,这个代表,必然是最有责任心的那一位。”钟葵铺垫着,“我想你们四位都参与了十年前对301室老林一家的救援,那么,我们就问问关于那天的事情吧?” 几个人莫名地服从着,拿起事先放在他们边上的纸笔,等待着钟葵的第一个问题。 “那一天,门被老于打开,你们冲进去救人的时候,客厅窗户上的窗帘是什么颜色的?”钟葵第一个问题就很刁钻,还没等大家抱怨,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每个问题回答的时间只有十五秒哦,来不及放进我的功德箱的,都算是没答对。” 果然她这话一出,四个人只得不管不顾埋头刷刷写下答案,争先恐后地把纸丢进了功德箱。 “很好。”钟葵表扬着,“第二个问题,老林家餐桌上的图案是什么?” 齐飞在一旁,看不懂钟葵这是在干嘛,这种仿佛给小学生上课一样的游戏,他不明白对破案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是,整个屋子里,除了钟葵和她的“护法”,大概其他人都觉得这个事情很幼稚,却又神奇地被钟葵支配着。 第二轮的回答结束了,第三个问题,依旧毫无意义:“请写出老林家煤气灶用的是什么牌子。”第四个问题:“酒柜的玻璃,是蓝色、茶色还是透明的?” 第五个问题…… 终于在十个细枝末节的问题之后,钟葵宣布问题结束了。 孟阿婆板着脸,上前抱走了黑色的功德箱,径直走向了齐飞,放在了他的跟前。 钟葵气定神闲地坐在中央,对着站在一旁尴尬得脚趾抠地的齐飞说道:“只有你带了枪,他们的答案,你得保护好哦。”说着她又转向刚刚经历完“书面考试”的四个人,以及在一旁不摸不着头脑的“旁听生”:“接下来,是抢答题喽,知道答案的可以直接报出来,第一个回答上的记一分。” “101室放在茶几上的杂志是什么?” “知音!”这是送分题,不过有三个人同时回答了,除了何志新和周丽,还有赵小贞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有意思的是,赵小贞竟然是最快的。 看着周丽那懊恼的模样,钟葵笑了:“闺蜜到底是不一样,那么下一题,就是关于201的喽。他们家厨房的瓷砖是什么颜色?” “白色!”这一次,是何志新喊得最快最大声,扳回一局。 周丽冲何志新竖起了大拇指:“老何,好样的!” 随着游戏的深入,在座的人似乎忘记了这段时间笼罩在他们周围的黑暗,沉浸到了这简单的角逐胜负的快乐当中。 “岳丰盛家洗手间地面马赛克是蓝白还是绿白?”钟葵继续问着,节奏紧凑。 “蓝白!”吕秀霞终于有了可以回答的机会,而一旁的何志新慢了一步,答案相同。 “陈良娣家的药箱放在哪里?”钟葵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门口鞋柜上!”何志新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又上了一分。 “她家车库的工具箱放在哪个地方?” “东南角!”何志新又一次抢答了。 然而,这次,只有他回答出了这个问题。 现场的气氛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天板上的灯应景地跳了两下,何志新在说出这个答案之后,倏然脸色变了。 只有钟葵早已预料到了这个走向似的,停止了问问题,对齐飞说道:“齐警官,帮我们打开这个功德箱吧,让我们看看之前大家写下的答案,我想,应该会有不小的惊喜等待着我们。” (本章完) 第73章 吃糖 第73章 吃 “箱子里面事先已经放了刚才那十个问题的标准答案,齐警官,辛苦你做一回老师,把所有人的答案都对一对,哦!对了,为了有点仪式感……”说着,钟葵拍了两下手,孟阿婆从里屋拿出了一个黑板。 钟葵站起身,把一支粉笔交到了何志新的手中,说道:“老何,你代表大家唱个票吧。” 何志新整个人都失去了血色,坐在位子上迟迟没有站起来。 可是钟葵凑得如此之近,那双空灵的眼注视着他的脸,仿佛有种魔力,让他没有办法违抗她的指令。 在几分钟尴尬的僵持之后,还是何志新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接下了钟葵手中的粉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到了黑板前。 另一边,齐飞早已经整理好了所有人的答案,和标准答案逐一对照着。 十个题目的回答结果很快出来了。 汪大康拿了零分,其余的人,都只答对了一两题,估计也是瞎猜的。 只有何志新,他的名字后面是完整的两个“正”字——他十题全对。 汪大康大声抱怨着:“都十年过去了,那时候忙着救人,谁他妈在意这些破细节!” 然而其他人沉默着,注视着何志新的背影,他面对着黑板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钟葵那甜腻却阴冷的声音传来:“是呀,汪大康你说得一点没错呢,都十年过去了,那么多的细节,谁会全部记得呢?”她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跟鞋的声音,“笃、笃、笃”不疾不徐地从何志新身后传来。 “我想,傻子都能知道,这场游戏的最终胜利者是谁了吧?”钟葵拿出了一颗“”,又一次凑到了何志新的跟前。 阴沉的屋子里,传来小柚稚嫩的声音:“妈妈,我要吃。” 小柚大概是这现场唯一羡慕何志新的人了。 “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最适合这样的游戏了,恭喜你。”钟葵说得阴阳怪气,她对面的何志新如同雕像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钟葵在何志新耳边低语着:“有没有可能,你的粉笔里有毒呢,如果一分钟内不吃下这颗解药,要救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了。” 何志新听了,猛然转头看向钟葵。 钟葵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却毫无喜悦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威胁。 别说是何志新看了毛骨悚然,就连一旁的齐飞,也心神憾然——钟葵的这个笑容,在他的脑海中与之前案件中反复出现的怪物的脸完美吻合,那仿佛来自天堂,细看又如此接近恶魔的笑容。 何志新惊恐地丢掉了粉笔,因为他的指尖已经开始发麻。“没事,你可以不信。不过,你知道我可以杀人,我们是同类。”钟葵的眼死死地盯着何志新,那种可怕的压制感让何志新喘不过气来。 他迫不及待地抢过了钟葵手里的药丸,塞进了嘴里,然而吞下的瞬间,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忽然跌坐在地上,干呕不止,恶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何志新吐得青筋凸起,双眼发红,断断续续地问。 “这里有……”钟葵拉长了声音,“陈良娣的头孢药丸、老林家的灰尘、岳丰盛的呕吐物、外加老于和艾莉莉的尸水调和成的,怎么样,是不是格外的美味,那种死亡的腐臭味,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不是想象过无数遍,哦,不,你不敢想,他们都不曾脏了你的手。你只是用你阴暗的计谋,让他们和这栋楼一起腐烂罢了。” 何志新固执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时,钟葵的表情突然变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用低沉的声音对着何志新说道:“阿新,我对你这么好,给你介绍工作,教你开锁的手艺,你却为了房子,不仅杀了我,我死了还要给我泼脏水,你这么做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何志新的脸色都变了,哆嗦地看着钟葵:“你,你是谁?” “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我最不应该的是和你商量了处理桂月公寓房产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打定主意,我要成为所有事情的替罪羊了吧?我就知道,我和你商量的时候,你那种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表情,是因为早在我之前,你就去打听过桂月公寓的房子要卖,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有一个人拿着整栋楼的房产证向公司回购,对不对?” “你在吓唬我,我不信,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志新坚决地否认着,本想攥紧了拳头打人,却因为那颗奖励的解药,浑身无力,一面是胃里翻江倒海,一面是精神上的突然打击,他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浑身颤抖。 “老何,不会是老于回来了吧……”赵小贞不合时宜地提醒着何志新。 “胡说!老于根本就没死,我都看见了,是他偷了垃圾桶藏尸的,是他复制了所有人的钥匙,是他……”说着他忍不住又呕吐了起来。 “啪、啪、啪……”现场响起了鼓掌声,钟葵阴阳怪气地“赞许”着:“真是无懈可击!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我,我是猜的!”何志新眼神躲闪着。 钟葵突然凑到何志新的跟前,如此之近,几乎要碰到他了,何志新吓得从椅子上跌坐下来往后退着。 “阿新,我好冷啊,那个地方又冷又湿,是什么地方?”钟葵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何志新,双手抱着自己,仿佛真的很冷。 “你不是老于,你不是……”何志新固执地否认着。 “我要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杀死我的,我要告诉他们你把我藏在哪个地方了,你把我藏在哪座山里了,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在别人的墓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何志新原本接近崩溃的神色顷刻恢复了,就如同一个溃败的野兽突然找到了猎人的破绽,他怕错过这个反击的机会似的大喊着:“你骗人!老于就没有出过这个楼!” (本章完) 第74章 答案 第74章 答案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现场一下子沉默了。 当他看到所有人审视的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钟葵直起身,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何志新:“你知道,老于从来没有走出过桂月公寓。” 何志新这才知道,钟葵的话里全是圈套,所有问题的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齐飞拿出了之前钟葵递给他的那张单子,甩在了何志新的面前: “这是六年前老于失踪那个月,桂月公寓的水费缴纳清单,比其他月份多出了一吨的用水量,下面填的缴纳人是你。老于失踪后,你很好心地提出自己代替老于收缴水电费。你只要告诉其他人这个月分摊到个人头上的水电费和往常没有区别,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异常。但是,作为一名刑警,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在人员失踪后,这个异常的用水量,往往和杀人碎尸脱不开关系。” “好在,老于失踪的那段时间,你正好处于光棍的阶段,老婆死了,儿子在国外。没有人在意你在干什么。那天,你了很长的时间吧?要把所有的骨头和肉切得可以冲入下水道的程度,又不能有太大的动静。”钟葵说着,恍然大悟似的,“哦,我想起来了,你退休前可是国贸公司的猪肉店的,对于别人来说很难,对于天天杀猪肉的你来说,这算是小菜一碟。” 听完钟葵的话,桂月公寓的所有人都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尤其是周丽,她结结巴巴地说:“老何,她说的不是真的,你快告诉她,她说的不是真的!” 钟葵冷眼看向周丽:“要让你失望了,和你结婚,也是他计划的一环。当他下决心除掉所有人的时候,已经在为自己的脱身做准备了。老于这个光棍,是个完美的终极替罪羊。但是,他这个和老于关系这么好,又同样是光棍的人设,可不安全。有个朝夕相处的老伴,何志新这个除了老于之外最‘正义’,最‘热心’的邻居,才能完美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我想在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告诉了他自己有固定的运动习惯。 你风雨无阻,晚饭后定时离家跑步的时间,给了他极大的方便。可惜呀,聪明反被聪明误,事情计划得太具体太精细,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机会。 第一次你被岳丰盛欺负的时候,何志新第一时间就来救了你,为什么第二次你被自行车撞的时候,他就消失了?按照你们这么规律的生活习惯,那时候他应该在厨房洗碗,透过朝北的窗户完全可以看到你被自行车纠缠的情形,甚至可以听到你呼喊的声音,但是他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哼,因为那个撞你的人就是何志新,他得制造岳丰盛无理取闹,你们以德报怨的假象,当然这也是个初阶的心理诡计,他故意展示着那件扯破的红外套,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小柚的长腿叔叔,就会成为警方调查的重点,而这个人显然矛头针对着你们何家,仿佛你们不仅被岳丰盛骚扰,还被那个隐藏的凶手栽赃了,不得不说,不得不说,这招自我牺牲、弃车保帅的策略还真是迷惑了我们的调查方向呢!毕竟,我们也是人,这种看起来小的破绽,成功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周丽被问得哑口无言,求助似地看向何志新。 但是何志新的眼神却回避了,就算再傻的人都知道答案了。钟葵继续说着,转身面对着瘫坐在地的何志新,“不过,你忘记了,周密的计划是需要超人的思维布局的。显然,你并不是,最大的破绽,是你为了营造爱妻人设,那天晚上故意在我和齐飞面前演戏。你在家里的后窗看到了我和齐飞站在小桥上聊天,于是故意带着周丽外套走过来,说是来等老婆运动结束。当然,这只是借口,目的是为了告诉我们老于和艾莉莉私奔的事情,好让我们把怀疑的重点放在老于这个锁匠身上。但是你没有想到,老于的生理缺陷不仅告诉了你,常辉也知道。当然,这难怪你,一个长达十年的杀人计划,时间线太长了,有时候走得太远了,会忘记之前的路,你忘记了,老于没法和艾莉莉发生任何苟且,那天晚上,你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们他和艾莉莉关系不简单,除了误导调查,还能有第二个理由吗?” “哦,对了……”钟葵冲孟阿婆使了个眼色,“把那个东西给他戴上。” 孟阿婆心领神会,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丝袜。 这时候的周丽已经完全不知道在发生什么了:“这,这难道是我丢的丝袜?难道也是老何你偷的?!那个变态……”周丽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没有人回答她,孟阿婆径直走向何志新,此时浑身无力的何志新,就连一个老太婆都招架不住,无力地挣扎着终究还是在孟阿婆粗暴的操作下套上了那个黑色的丝袜。 套上的瞬间,小柚立刻用稚嫩的声音喊着:“长腿叔叔!”说着他挣脱吕秀霞的怀抱,兴冲冲地扑到了何志新的身上,孩子并不理解,这时候的现场是怎么样残酷的境况。 孩子那稚嫩的小手触碰到何志新手背,亲昵地念叨着:“长腿叔叔我好想你。” 至此,何志新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一开始,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柚的画当中,长腿叔叔永远都是一团漆黑的线条,没有脸。直到我听到赵小贞说起周丽的黑色丝袜不见了。我想,那个伪装成长腿叔叔的人定然是小柚认识的,需要有东西遮挡住面部才能防止被认出来。你看到周丽给小柚讲长腿叔叔的故事,给了你灵感。为了达到目的,一个四岁的孩子都沦为你的工具,老何,你走得太远回不了头了。”钟葵的声音传来,穿透那一层薄薄的黑丝,击中何志新已然黑化的灵魂。 此时,在一旁听着的周丽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摘掉了何志新头上的黑丝袜头套,大声质问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章完) 第75章 十年 第75章 十年 何志新突然哀泣了起来,哭声如此的凄厉,听得每个人都汗毛直竖。 “我勤勤恳恳为国贸公司工作了一辈子,本来想着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和我老婆、儿子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那时候老林拍着胸脯保证,说以租代买的做法只是暂时的,等国贸公司改制完了,就会去把大家的产权证办下来。 当初,我是有犹豫的,但是老于非拉着我一起入伙,说这是分房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让我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提交了申请。 结果,公司是改制了,改得国贸公司都不存在了。负责分房的经理下海了,老林说会打听怎么处理,拖了一年又一年,国贸公寓改成了桂月公寓,我们住着住着就习惯了,那每个月不起眼的租金,让我们都忘记了,这个房子,根本就不属于我们。 本来,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 也许真的是当初那场工地的事故让这个公寓遭到了诅咒,二十年前,我老婆查出了尿毒症,要活下去,必须接受高昂的透析费用,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就这么多,儿子还那么小。 我能想到的就是把房子卖了,一问老林,还是那副老样子,和我打太极呢! 我没办法,只有自己去打听,不知道问了多少人,遭了多少白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有桂月公寓八户人家都愿意卖房子,这个事情才有可能,还得选出个代表。 我那时候还没放弃对老林的希望,第一时间找他商量了。 他说这个事儿和大家商量商量,过了几天却告诉我,没有人支持这么做,谈不拢。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怜我老婆拖着病体还得加班,就为了那点工资……孩子妈总有意无意地哀叹着,说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我以为她只是抱怨抱怨,直到那天晚上,她上完夜班一直没有回来,怎么都联系不上。我打着手电,沿着她下班的路找啊找,怎么也找不到。几天之后,有人在我们这个公寓朝北的河里发现了一具浮尸。我去认领的时候,我老婆那么漂亮一个人,已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没有人样了。你们不会知道那时候我的感受,三楼那个姓林的不会知道!”说到这里,何志新咬牙切齿,如受伤的鬣狗,眼中满是仇恨。 “你怀疑她是自杀的?”齐飞问。 “怀疑?哈哈哈!”何志新又哭又笑,“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信,她寄给我的,里面有一份意外人身的保险单和一封信,告诉这是她唯一能替家里做的,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得了尿毒症了,不然就拿不到赔偿了,说儿子想要出国留学,这笔钱足够供他出去了。我老婆死了之后,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房子的事情,这些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人在乎我家的死活。 十年前,我儿子争气地申请到了国外的一所好大学,送我儿子出国的时候,我心里清楚,我老婆拿命换来的那点钱,只够他读完书,那么之后呢?他要成家立业,我这个当爸爸的什么都给不了他。我就一直想啊想……” “哼,然后你就想,如果他们不同意,就直接消失就好了,这样就不需要商量了。”钟葵帮他讲完了还没有出口的话。 “我住在一楼,每天看着三楼的老林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进进出出。听说老林已经在楠城看楼盘了,这个人把我们骗到这个公寓里,换了皮革厂的经理的位子,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又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不服气!我要他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楼!” “你接近老于,和他成为哥们,也是有目的的吧?你知道老于是锁厂出来的,你要获取进入每户人家的技能。”钟葵继续说道。 “老于的确人不错,我和他说经济压力大,想要和他学了这门手艺开个钥匙店,他就信了。我和他说,我这个人脸皮薄,怕学不好被人耻笑,让他不要和别人说,他就真的谁都没说,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就这样你还杀他?”齐飞难以置信。 “哼,谁让他当初不同意卖房?打那以后,我就成了这幢楼里最和气的那个人,常常给大家帮忙。” “这样你就有机会复制每个人的钥匙。”钟葵立刻说道。 何志新已经无所谓了,他瞥了一眼钟葵,继续说着:“我和这些人一起住太久了,每户人家的生活习惯我都了如指掌,老林这一家,每天晚上9点以后就睡得和猪一样,哼……我用复制的钥匙进门的时候,四个人一个都没醒,真是活该死了!” 这时候,一直吓得不敢出声的赵小贞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当初说不报警的提议,是你最先说的!” 何志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二话不说就都同意了!如果不是你们各自打着小算盘,有人提出报警,说不定我就被抓了呢!后面几个人不就死不来了?嘿嘿嘿……”说着他咧嘴笑起来,在402室昏暗的灯光下,表情显得愈发阴森。 “你急着杀人,是因为儿子快要回国了吧?只不过,等他回来还见不见得到你呢?”钟葵的话釜底抽薪,让一直毫无悔意的何志新瘫坐在了地上。 “杀戮开始的那一刻,你已经把自己先杀死了。”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何志新,没有一丝的同情。 楼下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将桂月公寓包围了起来…… …… 撤离的时候,沙苟不情愿地向齐飞交出了摄像机的存储卡,刚开口说:“我能不能……” 就被齐飞一句:“休想!”打了回去,不过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从人群中,把颓废的骆阳拽到了沙苟的面前。 “我觉得你们可以认识下。”他向沙苟介绍着,“这个就是发布鬼楼那个视频的人。” 沙苟听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大神?!” 骆阳木然地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76章 潇雨 第76章 潇雨 “我觉得吧……”齐飞看了看两个人,“你们有没有兴趣合作,准能火。” “当然没问题!”沙苟很激动,拉着骆阳就聊起了技术的问题。 钟葵看见了,走到齐飞的身边:“看来,你帮骆阳解决了生计的问题。” “那么你呢?你刚才可是保证会解决吕秀霞和骆阳对房产的继承问题。” “已经解决了。”钟葵说道。 “少来。” “我已经向托管公司说过了,让他们估个价,我会把整个楼买下来。而且,这个地方马上要拆了,刚放出来的消息,原拆原建,到时候产权可以做好分割,还活着的这几个人过几年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了,只可惜何志新已经没法停下来了。” “还有个小问题,小柚怎么会知道何志新要杀陈良娣?”齐飞想起了那一幅预言的画。 “这个你要问何志新了。一个人心里藏了太多秘密,总是需要一个出口的,谁知道他和小柚单独相处的时候说了什么呢?他给了小柚几颗头孢,而不是毒药,算是人性里最后的暖色吧。” “对了,那个什么粉笔、毒药是怎么回事?”齐飞问。 “麻药罢了,你只要给他足够的预设,再离谱的谎言人都会相信的。”钟葵说道。 天色渐渐破晓,似乎一切都在好起来了。 这一天,齐飞来得很早,办公室里空空如也,没有人在。 何志新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齐飞也算有喘息的时间继续翻看着江天意给的那本书。 翻了几页,忽然“啪嗒”一下,一个东西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了。 他弯腰去捡,愣住了。 静静躺在地上的是一张黄色的折纸,那个图案他可不会忘记,这是一个纸折的,六个瓣,鸟的形状,就是钟葵折的那种。这是钟葵的折纸! 但是怎么会出现江天意给他的心理书里呢? 这个折纸,曾经引起他极大的怀疑,钟葵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折纸放在和凶手有关的现场。 他没有多想,径直前往江天意的心理工作室。 一进江天意的咨询室,齐飞就迫不及待地问: “江医生,这个折纸你是哪儿来的?” 对于突然出现的齐飞,江天意有些意外,随即看到了他手中的那张黄色折纸,微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原来是在这本书了。” “江医生不是你自己折的吧?”“当然不是。”江天意颇有些唏嘘地说道:“这是很多年前我同门师妹送的,她非常喜欢鸢尾,这种折纸方法是她独创的,一般人都不会。她曾经和我一样,是一名心理医生,这折纸,是她送给每一个被治愈的患者的礼物,她真的是一名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你的师妹是谁?”齐飞感觉心脏突突跳,说不出的紧张。 江天意却好奇地看向他:“关于钟潇雨的案子,你们警方是有进展了吗?” 这话反而问得齐飞一头雾水了:“钟潇雨是谁?” “就是你问的,折这朵的人。”江医生纳闷了,“如果你不是因为潇雨的案子,为什么突然来打听这个折纸?” “我……”齐飞正要如实说出折纸与钟葵的关系,但刚才江天意的话让他觉得这事蹊跷,随即收住了话,“或许和我手头的案子有关联,江医生你懂我们的规矩的,调查中的案子不便偷懒。不介意和我说下这位钟潇雨的情况?她是牵扯进什么案子了吗?” “她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我有过最坏的想法,难道……”江医生显得难得的激动,突然想起来,“哦,对了,我这里有个之前一起参加学会的合影。”他说着,拿出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相框,里面是几十个人的合影。 齐飞看了很久,略感失望,一眼望去,他想找的那张脸并不在这里。 随后江天意指着其中一个人说这个人就是钟潇雨。 直到此时,齐飞仔细辨认,才看得出,眉眼和钟葵有七八成的相似。 只是照片中的钟潇雨比钟葵略微丰腴,戴着无框眼镜,一头短发,朴素的学者气质,这个形象,让齐飞想起了那短暂失常的钟葵言行举止,倒是贴合这位钟潇雨的形象。 齐飞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知道,他看到了那张冰冷的瓷娃娃面具背后的血肉,究竟在钟潇雨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成现在钟葵的模样? “江医生,你说钟潇雨消失很多年了,为什么?” “这是只有我们这个行业里的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潇雨太可怜了。”江医生看着照片中的钟潇雨,叹息道,“我所认识的钟潇雨,家境优渥,天赋又高,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但是一切被多前一桩惨剧终止了。 钟潇雨的家人在白城全部被杀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血泊中,眼神呆滞,一言不发,现场惨不忍睹。 警方经过调查之后认定凶手另有其人,排除了钟潇雨的嫌疑。但是由于她从被发现开始就一直不说话,因此,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她家里人。我最后一次见到钟潇雨,是在白城的精神病院,当时我们几个学长一起去探望她。 这种严重创伤后应激障,本来就很难治疗,加上潇雨自己就是非常高明的心理专家,我们在尝试治疗她的时候遇到了极其强烈的阻抗,纵使我们这几个所谓业界优秀的心理学家也束手无策。正当我们探讨可以治疗她的办法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从精神病院逃走的,这么多年,也再没有她的消息。 听说,潇雨那个案子,至今还是悬案。” 江天意看着合影中笑容温柔的钟潇雨,问着齐飞:“你是听到她的消息了还是?”他的神情中带着期盼。 齐飞终究没有告诉江医生钟葵的事情,他现在能理解自在山的居所这种极度隐私的设计,她所躲避的远比他想象得更可怕。而钟葵竟然告诉了他这么重要的地方。 (本章完) 第77章 知觉封印 第77章 知觉封印 比起残忍的真相,他更愿意相信,钟葵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神婆。 然而,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不过他手头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江天意说提起的钟家灭门案,资料并没有出现在数据库中,他联系了白城的警局,告诉他当年经办的警员要么离职要么调离了岗位,已经成了一起彻底的冷案。 齐飞不是那种放弃的人,他要查清楚,在钟潇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楠城到白城,需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 大雪天,他坐上了前往白城的火车。 楠城与白城之间,重山阻隔,火车穿行在山中,白雪皑皑,如同童话,而齐飞心中却充满了各种疑问,钟潇雨或者钟葵离开了精神病院,不远千里到了楠城,隐居在几乎与世隔绝的三五镇,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实的情况,比齐飞估计的更糟糕,与白城警方通话的过程中他就被告知,钟家在案发后不久就失火了,现场被彻底破坏,这也是给后面调查造成极大困难的原因之一。 但是齐飞并没有料到,所谓的失火能把现场烧得这么干净,家境优渥的钟潇雨原本住在白城郊区的一个小独栋别墅里,如今,这个地方烧得只剩下了墙根,荒草滋生,别说是证据了,就是作为房子的痕迹都寥寥无几。 在白城警局,他看到了仅存的当时的照片,现场的惨烈程度超乎了齐飞的想象,他不知道钟潇雨看着家人在自己面前被虐杀是怎样的一副情形。而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钟潇雨被早早地排除了杀人的嫌疑。因为钟潇雨被发现的时候被凶手绑得严严实实,被强迫着看完了屠杀的全过程。因为钟潇雨全家住在郊区,屠杀发生后三天才因为邻居投诉隔壁有异味而被发现,钟潇雨就这样在现场看着家人的尸体逐渐腐败。 齐飞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形,也不敢想象。“这样说来,钟潇雨应该知道凶手是谁才对。”齐飞心情沉重地说道。 “是的,但是据说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神志失常了。无论谁和她说话都没有反应,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始终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因为她的家人全部都死了,没有地方收留她,我们没有办法最后只好送她去了白城精神病院,只是没有人料到后来她失踪了。钟潇雨一消失,我们就失去了这个案子唯一的目击证人,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案子依然毫无头绪。” “指纹呢,dna呢?” “凶手非常谨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生物信息,这也是我们困惑的一点,从作案的手法看,凶手处于狂暴的状态,却又如此冷静,可以消除所有证据。” …… 白城精神病院里,当年收治钟潇雨的医生向齐飞谈起,依然记忆犹新:“钟潇雨这个病人太特殊了,她是我们业内有名的天才,年纪轻轻已经是世界顶尖的专家了,这让我们在治疗的过程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精神疾病和其他的疾病不同,它是需要患者的配合的,然而钟潇雨可以说,是对所有的治疗手段都免疫了,她的心理防线太顽固了,我甚至怀疑……” 说到这里,医生忽然沉默了。 “是什么?”齐飞追问着。 医生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怀疑她并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一种被动的心理伤害,她是自己关闭了知觉的系统,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打开。” “你说,她会不会有多重人格的可能?” “钟潇雨?”医生听到齐飞这么说,略微诧异,“我和她之前没有交集,或者说还够不到和她认识。但是从我收治的情况看,应该是没有这种情况。不过,钟潇雨本人就是研究多重人格方面的专家,你有兴趣可以读一读她的著作,很有创造性的见地。” 一切朝着超乎齐飞设想的方向在发展,所有的秘密仿佛都和钟潇雨的知觉一起被封印了,无人知晓。怀着复杂的心情,齐飞从白城回到了楠城。 自从桂月公寓案子结束后,钟葵和往常一样,又一次消失在了,大抵是回三五镇了。 这次他没有凭借记忆里的“钥匙”去自在山寻找钟葵,而是再一次找到了江天意。 “我想看钟潇雨的书,但是网上搜到的都下架了,江医生,你这里有吗?”齐飞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江天意很意外:“你怎么知道潇雨的著作的?” “我去了一趟白城……” 江天意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随后推了推金边眼镜:“你为什么对钟潇雨这么感兴趣?” “哈哈老原因,问就是在调查中……”齐飞打着马虎眼,他不是心理学的专家,但是他是懂刑侦的,尽管拿不到确切的信息,钟潇雨这个案子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钟潇雨的同门师兄江天意。 江天意叹了口气:“你不可能找到她的书,这本书,被我们学界斥为邪典,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争议,在钟潇雨出事之后,有一个说法是因为她的理论诱发了某个患者的精神变态,导致了她全家被害,惨案发生后,她的这本书就被禁了。” “江医生你看过那本书吗?” “我没有。” 齐飞离开江天意的工作室之后,江天意在位子上坐了很久,似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好一会儿,他终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书架前,取出了前面的几本书,在最里面,拿出了一本白封皮蓝字的书,标题写着《分裂的幻象:心理防御的边界》,作者:钟潇雨…… 还没走多远的齐飞,破天荒接到了刘桐的电话,让他回警局之后到他那里去一趟。 齐飞一进门,刘桐就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去白城了?” “对,我去调查钟葵了。”齐飞也不隐瞒。 “这个人你不能调查。”刘桐语气斯文,内容却很直接。 (本章完) 第78章 完美人格 第78章 完美人格 “她有很大的可能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刘队,这样的人作为警局的顾问,你不觉得隐患很大吗?调查清楚背景很重要。”齐飞据理力争着。 刘桐却说:“钟葵的情况我们很清楚,但是你无权调查,行了,安心工作,你看钟葵当了顾问之后贡献很大。” “刘队,你觉得这个合适吗?我觉得这不符合你一贯睿智的人设啊?” “哎呀,我这个刑侦外行能当你们队长已经很勉强了,怎么还睿智了,行了,钟葵吧你就把她当顾问,仅限于当顾问,你放心,她不会耽误办案。”刘桐上前拍了拍齐飞的肩膀,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安心工作。” 齐飞很挫败,搞了半天,刘桐似乎一早都知道了钟葵亦或者钟潇雨的事情,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迂回的办法走不通,他不得不踏上了前往三五镇的路途。 那个只有他找得到的地方,在寒冷的空气中,齐飞不知道徒步了多久。 这个房子,似乎也是谜题的一部分,山里的环境变化了,路就很难找。 好在,罗刹早早嗅到了他的气味,出来迎接了。 木屋里,钟葵裹着毛绒毯子,斜靠在卧榻上,正闭目养神,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 齐飞在门口静静看着她,等了很久。 “你和从前不一样了。”钟葵终于缓缓睁开眼。 齐飞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紧张得没有回应她的话。 “剪头发了?”没想到钟葵的第二句话竟然是这个。 齐飞心里松了一口气:“额,前阵子帮忙桂月公寓的案子,整个人邋遢得不行,趁着这段时间调整下。” “找我?” “我……”齐飞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钟葵很大可能就是钟潇雨因为巨大的刺激发展出来的一个多重人格,如果他贸然把钟潇雨的事情提出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然而,那些微妙的表情,在钟葵敏锐的观察下,什么都没有逃过。 她浅笑了一下,从卧榻上下来,在小泥炉里放了几块核桃炭,把一壶黄酒搁在了上面加热。 “其实你不用这么纠结,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就是了。” “我去了白城。” 钟葵的手停在了半空,随后继续稳稳地倒着酒。 “所以呢?” “我去调查了一个叫钟潇雨的心理学家的案子。”齐飞继续试探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钟葵的一举一动。 “我猜,你并没有问到你想要的,不然你不会来我这里。” “你到底是钟葵还是钟潇雨,我想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葵转身看向齐飞:“我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 “不是对我,你现在是警局的顾问,我有责任查清楚事情真相。” 钟葵却盯着他,一副“我不信”的表情。“好吧,我承认,这段时间,你的出现,你身上那种谜题,我……”齐飞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一次,钟葵点直勾勾地看着他,擅长接话的她,这次却让这种沉默继续了下去。 “我……”齐飞如鲠在喉,眼神中甚至带着求救,希望钟葵打破这尴尬的安静。 但是钟葵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齐飞沮丧地垂下了头:“钟葵啊,我承认,我渴望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可是我害怕,我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你……” 钟葵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炉子上的酒开始沸腾了,她也没有去取。 黄酒的香味在房间里蔓延。 终于,钟葵拿起了酒,给齐飞倒了一杯酒。 “关于钟潇雨,我知道的不比你多。”钟葵说道。 “不,你就是钟潇雨,我看到过你的照片了,虽然外貌变化很多,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齐飞笃定地说。 “钟潇雨杀死了她自己,我是她设计出来的一个独立的人格,在你面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就是我,钟葵。” “我不明白。” “你打听过钟潇雨,就应该知道,她提出了一个叛逆的主张,人是可以通过主观意志分离出一个独立的人格的。我就是她实践的产物。” “她为什么这么做?” “当你在至亲的血肉中枯坐了三天三夜,看着他们的尸体一点一点腐烂却无能为力,你会怎么做?” 齐飞沉默了。 “这就是钟潇雨经历的。齐飞,我知道追求真相是你身为刑警的执着,但是,真相,往往是不能面对的。” “难怪你对桂月公寓402的尸臭味这么敏感。” “呵,生理上的记忆罢了。放心,对于我来说,情绪上毫无影响。” “但是那天你流泪了。” “说了,身体的记忆。” “他们说你,哦不,钟潇雨应该看到凶手了,却绝口不提关于案情的任何事,为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飞,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钟潇雨抱着所有痛苦的记忆跳入了灵魂的暗流,而我,钟葵,是一个不会有悲伤、不会有痛苦的独立的个体。” “我不信,关于那个怪物,你肯定知道什么!”齐飞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那是钟潇雨最后的执念吧,她不是自己告诉你所有的情况了吗?哈哈,我就当是一次钟潇雨的诈尸吧,但不会再有一次了,我讨厌不信守承诺的人。” “不信守承诺?钟潇雨对你承诺了什么?”齐飞听出了这话的蹊跷。 钟葵站起来,绕着齐飞走动着:“哦,每次完成一个案子,齐飞,我会给你一颗。那么,这个片段,算是这次桂月公寓的结算奖励吧。我第一次醒来是在白城精神病院,那时候,钟潇雨还在,我们共享着一个身体,比起我,她更像一个精神病患者,歇斯底里、痛苦、破碎,满满的自我毁灭的杀伤力,还好,我是被钟潇雨设计过的人格,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被设计过的人格,她把自己做不到的,或者说没有的品质,都给了我。比如,我的属性里没有怯懦这个选项。” (本章完) 第79章 死神 第79章 死神 “很快我就弄明白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分离出来的人格,一个钟潇雨对抗她最终极恐惧的武器。但是,从她对我的设计开始,就已经注定这副身体必须全然属于我了,我,钟葵,不可能是一件附属品,这不是我的风格。”钟葵傲然地看向齐飞,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你夺走了钟潇雨的身体。”齐飞已经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了。 钟葵却轻蔑地笑道:“我和你说了,钟潇雨是自愿的。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支离破碎了。当然,我不否认,那时候我的确在盘算着怎么主宰这副躯体,不过还没行动的时候,钟潇雨就主动提出,要让出她的主人格。”说着钟葵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象牙般白皙的脖子,侧边一条粉色的疤痕清晰可见,“她曾经试过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她不甘心,却无能为力。所以,她创造了我,一个更强大、更精明、更无情的钟葵。” “她要让你复仇,怎么可能不让你知道凶手是谁?” “她给我的凶手的形象,就是这个而已。”钟葵说着,学着上次齐飞的样子,用手指蘸着黄酒,在桌面上画出了那个怪物的形象,“这就是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追逐这个怪物。钟潇雨恨它、害怕它、逃避它。但这不是我的人生哲学,凡是伤害我的,我必十倍奉还,我知道它从来没有放弃我,我也好奇,为什么它不直接杀了我,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你知道吗?这个游戏,我可太喜欢了!”她的兴奋不是假装的,那种对于危险的渴望,那张狂的眼神,都让齐飞感到陌生。 “我现在知道,上一次向我解释怪物的不是你,是钟潇雨,她和我说,这个怪物的出处是古希腊神话,是关于爱情的宿命论,还说这个怪物是她制造的。我记得我当时问过你,你知道这一点对不对?” 钟葵挑了一下眉:“哈,说起这个,齐飞,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她挨坐到齐飞身边,手托着腮双眼迷离地端详着齐飞的脸,这撩人的神态让齐飞都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思考。 “为什么……”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怪物,你说这是为什么?” “胡扯!我怎么可能和杀人凶手有关系?”齐飞坚决否认着。 “我也这么想,但是难免让我好奇,见到你的那一刻,钟潇雨刻意隐瞒或者无法向我展示的那个所谓怪物,我忽然有了更加鲜活的感应,那种……因为靠近而心跳加速的感觉。”钟葵说着挨得更近了,她身上那甜腻的香气让齐飞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他不想离开,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被钟葵搅乱了。 钟葵似乎很喜欢看到齐飞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在他耳畔低语着:“也许,不一定和怪物有关,就好像钟潇雨说的,人终其一生都在追寻自己的另一半,也许……” 她挨得如此之近,齐飞微微转头,两个人的唇几乎要碰上了,钟葵却倏然起身了。 齐飞一个大男人,此刻却无比羞恼,他不知道钟葵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有人格缺陷不知道她那些举动意味着什么。 钟葵依然用那充满魅惑的语调讲述着:“我听到过钟潇雨的心声,反反复复,都在说四个字。” “哪四个字?”齐飞已经不敢看钟葵的脸,以非常僵硬的姿势坐在桌前,努力让语调显得平静。 “因我而起。”钟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些医生治不好她,是因为他们都以为她的崩溃是因为恐惧,不是,是因为自责。”“她认为家人的死是她造成的。”齐飞说道。 “看起来,杀了钟潇雨全家的人,不是因为仇恨,恰恰是因为爱,想要和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在一起的狂热的爱,那种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爱。我知道它始终在窥探着我,随时准备杀死任何一个我关心的人。但是,你很特别,触碰你,就好像触碰到了怪物本身,伤害你就好像伤害到了怪物本身……坦白讲,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所以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测试,我约你去中央园喝了酒,我知道那个怪物肯定知道。如果你和其他人一样,它肯定会杀了你,但是你看,你活得好好的。”钟葵说着,不无得意。 但听到这里的齐飞,那意乱情迷的感觉一下子就被冷水浇灭了:“什么?!那天晚上你约我喝酒竟然是故意的?”他心头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真是不拿我的命当人命!” 钟葵一歪头,无辜的表情和身后的罗刹如出一辙:“钟潇雨给我的设定就是这样,和其他人相比,我已经对你很好了。” “哼!所谓的很好,是指这些别有用心的撩拨吗?!”齐飞只觉得羞辱。 看到突然较真的齐飞,钟葵并不争辩,只是看穿了什么似的笑眯眯看着他。 这让齐飞更加愤怒了:“钟葵,你没有心!”他大吼着。 “有心的话,我已经死了。”她说着,随手抓起一张纸,又开始折起那种。 这让在气头上的齐飞冷静了下来,终于他串联起来了,唯一把独立案件联系起来的折纸,纠缠着钟潇雨的恶魔,他的心彻底凉了:“终究还是你!钟葵!你知道那个怪物在窥伺着你的一举一动,在它眼里,你就是钟潇雨,它依然在执着地杀死每一个你治疗过的人。钟潇雨会把这折纸作为礼物送给她的病人,你利用了这一点,把折纸给了朱铭恩、杨金翰,你知道这会成功刺激那个怪物,让它替你杀死你讨厌的人,哦不对,是应验你所谓的驱魔、法术,让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乖乖地掏出钱来供奉你!”说着说着,齐飞的那股怒火又上来了。 “你没有证据,齐飞。”钟葵不为所动。 “钟葵,你比那个怪物更可怕!” “这不就是钟潇雨想要的嘛?如果不这样,我怎么杀死那个怪物?” “哪怕自己也变成怪物嘛?” “不,我是死神,来送这些怪物下地狱的。” (本章完) 第80章 黄雀 第80章 黄雀 “你疯了!”齐飞失望地说道。 “谢谢,这是褒奖。”钟葵慵懒的目光投向齐飞,“你敢保证,当知道朱铭恩因为犯罪时候未成年只会判处十年徒刑的时候,你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杀了他的冲动吗?” “哼,我没有。”齐飞立刻说道,“不要用你那套灰色的理论来对付我。” “不过,我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钟潇雨对我的设计里也没有正义这一条。我只不过为了引诱出这个怪物罢了,那些死有余辜的人,不过是钓鱼的诱饵,瘦笼中的腐肉,让那个怪物一点点地靠近,一点点地露出它的獠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你才是那只黄雀。”齐飞说着,手中的热酒都没有办法温暖他的心。 “我不是黄雀,黄雀是设计我的那个人,让我杀死她的那个人。” “你接近我的时候,你说的所有话,没有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在里面吗?”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钟葵这话更加伤人。 “我受够了!”齐飞愤然起身,不顾天黑就往外走去。 “自在山的夜路,你不会想要走的。”钟葵在他身后冷冷地说。 “不用你管。”齐飞径直冲入了黑夜。 钟葵坐在原地,自己喝着黄酒,一杯又一杯。 罗刹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她,目不转睛的。 “我不会去追的,不用看。”钟葵对罗刹说道。 “喵呜。”一声,仿佛是罗刹提出了异议。 齐飞埋头一个人在漆黑的山路中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希望这寒冷的空气可以让他冷静下来。 “妈的,老子纯爷们,争气点。”他骂着自己,越是四下无人越是挫败,不知不觉走入了一片深林当中,他很快分不清前后左右。 天色渐晚,寒气在山中蔓延。 “嗯?”钟葵看着窗外忽然起的风,“没听说今晚要下雪。” 然而话音刚落,一片、两片的雪下来。 身后的罗刹无声地走到她边上,挨着脚边。 “他这么一个成年人,为什么在感情方面,还这么幼稚?”钟葵对罗刹说道。 罗刹只是注视着外面,仿佛很担心。 雪大得很快,成片如絮,飞扬在整个夜空。 齐飞好不容易走出了山林,在一片草坡,看着四野茫茫,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又一个山头。 刚才意气用事的长跑,终究没有带他下山,寒冷侵袭入骨。 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这阴冷的空气,和他刚才一路狂奔的热血上涌互相冲撞,让他突然虚脱了,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倒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感到雪在一点点堆积在身上,怎么也起不来。 簌簌的,寂静的山中传来脚步声。钟葵披着猩红的大斗篷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她手中提着灯笼,身后紧跟着罗刹,如同古时的人物。 灯笼的光,照着她似笑非笑的脸,看着他,随后向他伸出了手。 当钟葵出现的时候,他无法形容内心的狂喜,却又怀疑这只是自己寒冷失温时的幻觉。 “好冷……抱紧我。”齐飞喃喃着,这是他记得的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木屋的卧榻上,整个屋子空了,钟葵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屋前屋后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她的踪迹。 雪已经停了,他望着白茫茫的山峦出了神,昨晚他做了一个鲜活的梦,梦里面他接住了钟葵的手,把她拽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钟葵神情木然地伸出手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呢喃:“我真羡慕你,齐飞。知道冷,才能知道被温暖的幸福……” 然而,只是梦境而已,木屋周围的雪地上,一丁点脚印都没有——钟葵在雪停之前就离开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微风吹过,挂在柴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 齐飞苦笑了一下:“真是个无情的人。”说完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用手一揉,原来一根猩红色的纤维钻到鼻子里了,这颜色是钟葵在雪地里找到他时穿着的那件斗篷。 这蛛丝马迹忽然让他下沉的心跳动了一下,用手顺着脸颊摸去,微微的黏腻,再看掌心,淡淡的玫色印迹从脸上蹭了下来,是钟葵的唇色。 …… “多么的讽刺,你已经感受不到这脸的疼痛来了,对不对?”尖锐的刀刃贴着女人精致的面庞,沿着脸颊完美的线条往下滑动着。 女人不敢哭出声,只有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这是你演技最好的一次了吧?”那个声音说着,“就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一场表演,你会被永远记住,永远永远!” “放过我……”女人从嗓子底挤出了几个字。 “一个人的行为会有后果,而错误的行为必然会有黑暗且无法逃避的后果。”对方的语调扭曲得疯癫。 “不,你入戏太深了,入戏太深了!”女人的情绪随着对方的侮辱激动起来,“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太晚了……”话音刚落,屠刀已经落下。 女人的神情永远定格在了恐怖与哀求当中。 那圆睁的瞳孔逐渐浑浊,没多久映出了齐飞的模样。 齐飞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女人的脸,她的嘴中横放着一支玫瑰,玫瑰的刺已经扎进了嘴唇,但是她再也不会感到疼痛了。 这是高级的酒店套房,纯白的被子已经被血浸透,变成了红色,与铺满整张床的玫瑰瓣融为一体,不过最让人害怕是死者脸上的斜伤痕,一道一道螺旋地环绕在头部。 “真的是多事之秋。”刘桐难得出现在了办案的现场,在齐飞身后慢悠悠地说着。 刘桐大多数时候都是放手给队里的人去办案子,自己不怎么出现场,说好听的是给予下属充分的信任,说难听点就是偷懒。 今天刘队来的原因,齐飞知道,这次的死者身份特殊,洪玫,当红的女明星,在楠城被杀,舆论压力可不是一点点。 不过他看着眼前这具尸体,脸上那整齐的切已经让五官错位,早已经和荧幕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明星完全两样,不由得问:“这个人真的是洪玫吗?” (本章完) 第81章 经理与经纪人 第81章 经理与经纪人 “哎呦,刘队,今天你出现场啦?”齐飞坏笑着,知道是局领导勒令他出现的。 刘桐手捧着热咖啡,云淡风轻:“这大案要案,我身为队长,当然要出现喽。” “得亏是在这深山的会所,不然这会儿已经全网皆知了。”齐飞站起来,俯瞰着尸体说道。 在荧幕前光彩照人的女明星,这时候身穿露肩红裙,仰面躺在床上,一堆玫瑰的瓣与血液混杂着,说不出是肮脏还是美丽,变形的五官和惊恐的面庞仿佛是女明星出演的一部恐怖片的场景而已。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是早晚的事,你们动作抓紧。”刘桐抿了一口咖啡,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正接受调查的会所经理面前。 “云深秘境的经理鲍楚楚是吧?”刘桐艰难地念着拗口的会所名字,在他面前,是穿着服务制服、妆都没卸的鲍楚楚。 和一般的接受调查的人不同,鲍楚楚穿着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疏到脑后,看起来格外老道,她镇定地回答:“没错,我是鲍楚楚。” “这位是我们楠城警局的骨干齐飞,他有问题要问你。”刘桐说完立刻退后半步,原本以为是要开始审问,原来开局就是结束,在偷懒这方面真是不遗余力。 齐飞已经习惯了,主动走到鲍楚楚跟前,拿出记录本,例行公事地问:“报警记录说,是你发现的洪玫?” 鲍楚楚点头道:“洪玫是昨天晚上入住我们会所的,因为是贵宾,所以早餐是我自己送过来的。我看敲了很久的门没有动静,就用我的管理员房卡开了门,结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吓死了。” “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吓死的样子。”齐飞看着镇定自若的鲍楚楚说道。 鲍楚楚对此倒是颇为骄傲:“我们这里接待的都是贵宾,各种应急处置都是训练过的,镇定是我的专业素养。” 齐飞环顾着这奢侈的环境,看着窗外绝佳的山景,这时候又一场大雪刚过,白雪皑皑,特别好看。 “你进来的时候,门窗都是关着的?”齐飞问道。 “天气这么冷,门窗当然是紧闭的。”鲍楚楚说道,“我说过,我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我一发现出事之后就没有让任何人进来过,一直都保持到你们到为止。” “你们这里,谁是最后一个见到洪玫的人?”齐飞看着门外几个噤若寒蝉的服务员,问道。 “小孙,你过来和警察说下情况。”鲍楚楚立刻喊着人。 一个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齐飞对于鲍楚楚的快速反应深表怀疑:“嘶,你怎么知道是这个人?” 鲍楚楚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仿佛齐飞的这个问题很多余:“这很简单,我们山庄是不对外的,都是预约制,所有的房子都是独立的,为了防止有无谓的打扰所有需要拜访客人的访客,都要经过我们前台与客人确认才会放行。昨晚没有人来拜访洪小姐。 晚上12点的时候,洪小姐给前台打电话,说要喝红酒,是小孙送过去的。” 齐飞转向了明显稚嫩的小孙:“你见到洪玫了?” 小孙点了点头:“嗯,我送红酒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洪小姐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在那里……”说着她用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这个酒店是个套房,外面是客厅,卧室是半开放式的,从客厅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浴室和床之间的那个地方。 “我和她说红酒到了,她手指了下茶几说就放那吧。我看她还裹着浴巾,不太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就不敢多停留,赶紧把红酒放了赶紧走了。”小孙说道。 齐飞回头看了下小孙指的方向,再次确认着:“你确定那个人就是洪玫?” “是的,洪小姐是对着我说的,我看到她的脸了,那张脸那么漂亮,我百分百确认是本人。”小孙非常肯定地回答着。 “网上不是说她进组拍戏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吴珊秋问出了齐飞的疑问。 鲍楚楚应对如流:“我只是这个山庄的经理,不是洪玫的经纪人,回答不了。” 正说着,有个人慌里慌张地在警戒线外围和警察沟通着要进来。 问了大致情况之后,警员带了过来:“洪玫的经纪人到了。” 来的是一个微胖短发、矮墩墩的男人,带着塑胶框眼镜,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是洪玫的经纪人李彼特,我接到电话说她出事了,人在哪里?”大冬天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珠,看样子这一路过来没少折腾。 他这问题问的,显然是不知道洪玫死了。 几个人让开了一个通道,可以让他看到卧室里的情形,看到现场的那一刻,经纪人直接吓得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李彼特的眼镜都掉在了地上,他狼狈地捡起来,因为害怕戴了好几次才戴好。 齐飞看了看手表:“你这个经纪人不够格啊,这都几个小时了,才到?” “我,我是从莲湖赶过来的,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这个地方,打车都用了2个小时才到!”李彼特委屈地说,“他们跟我说洪玫出事了,我还以为是受伤了或者生病了……我一路上给她发了无数消息也不回,但是……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在碎碎念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恐慌。 “洪玫是一个人来的?”齐飞问道。 李彼特点了点头,壮着胆子又朝里看了一眼,随即立刻害怕的缩了回来,仿佛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洪玫已经死了。 “洪玫这么当红的艺人,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工作人员陪着?”齐飞不无怀疑地问。 “这是玫姐的私人行程……本来约了今天晚上我来接她,明天还有戏要拍。天哪,这个戏已经拍了一半了,一整个组都等着她回去拍戏……我怎么和制片方交代……”李彼特抱着头,仿佛比刚才知道洪玫的死讯更加崩溃。 (本章完) 第82章 金主 第82章 金主 “她一个人怎么过来的?”齐飞回头看向鲍楚楚。 “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自己过来的。”鲍楚楚回答着,“预订了我们房间或者餐饮的客人,我们都会专车从山下接上来。很多客人并不希望其他人,尤其是工作伙伴知道自己的行程,很多人就算有自己的司机,也不会让他们开车送。这些人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信任。” “嗯,服务很周到。”一旁的刘桐柔声细语的评价着,只是这个话听起来也不像是褒奖。 齐飞说话就没有这么好听,冲着鲍楚楚说道:“我们这是在调查凶杀案,不是让你标榜你的服务的。洪玫总不是自己一个人跑你们这来散心的吧?” 鲍楚楚说道:“抱歉,我们有责任保护其他客人的隐私。” “呵,也就是说昨天有其他人和她在一起喽?”齐飞立刻抓住了她这话里的漏洞。 鲍楚楚的表情微微变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位鲍经理是吧,如果凶手就在这些人里,我们可以按照包庇罪拘捕你的。”齐飞再次看了眼她的姓名牌,说道。 鲍楚楚倒是一点不慌,“对不起,就算是坐牢,我也不能违反我的职业守则,不然我在这个行业里会生存不下去。”随即她话锋一转,“我相信我的客人里,不可能有凶手,就算他们希望某个人死,也会使用不触犯法律的方式。我想刑法或者诉讼法里没有任何一条说我不提供名单是违法。齐警官,我想你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齐飞不得不重新打量着这个鲍楚楚,看来这不是个善茬,只是不知道她的这种不配合到底是所谓的专业服务还是另有原因。 他又看了一圈四周,问着鲍楚楚:“你是经理是吧?那么这个山庄的主人,总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鲍楚楚一听,原本就不怎么样的脸色更加难看,沉默不语。 “要不要我们找人查一查你们这个经营正规不正规?”齐飞的语气也越来越不好了。 “等等,我可能知道玫姐是来见谁的……”李彼特出其不意地插嘴了。 齐飞和鲍楚楚齐刷刷看向他。 “快说!” “别说!” 两个人同时开口,提了完全相反的要求。 李彼特果断地听了齐飞,说:“玫姐是圈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进了组除非是推不了的商务是不会请假的。但是只有一种情况她会从组里出来,就是黄总邀约……” 听到这里,吴珊秋八卦地凑了上来:“呀,原来网上的传闻是真的呀?” 李彼特看向吴珊秋,嘀咕着:“警察也吃瓜么……” 吴珊秋一抿嘴:“警察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吃瓜了?不是都说,洪玫颜值一般、演技一般,就是资源特别好,都是因为背后有大佬支持吗?被传得最真的就是和矿产大亨黄大丘的传闻,说黄大丘为洪玫一掷千金,之前口碑超级差的那部电影,叫啥来着,哦,龙女夜行,一堆大咖给洪玫当配角,就是黄大丘投资的。” “不是说都是专车接送吗?”刘桐在一旁慢悠悠说着,“问问昨天黄大丘坐没坐车就知道了,司机师傅不干山庄的活儿可以开网约车嘛。” 鲍楚楚一听,知道刘桐说得没错,就算她不说,其他的服务人员未必嘴巴都紧,只好松口:“没错,昨天是黄总的局,洪小姐和他们在包厢吃了饭之后就独自回了房间。”“那么黄大丘呢?”齐飞问。 “黄总吃完饭就下山了。” “没有过夜?” 面对锲而不舍的齐飞,鲍楚楚无奈了,只好说:“和洪小姐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看着所有人吃瓜的表情,鲍楚楚解释了一下,“大约只有四十分钟,我确定黄总走的时候,洪小姐还活着。” “这么短时间?”刘桐笑嘻嘻地说着,气氛凝重的房间里传来了大家的窃笑。 只有鲍楚楚出于所谓的职业素养,依旧一本正经:“我确定,是因为洪小姐特地把黄总送上了车才回的房间。” “这对金主的态度不错,能红也是应该的。”刘桐继续说道。 “这个瓜我还一直以为是他们杜撰了,竟然是真的。”吴珊秋嘀咕着。 “看来还是工作量不饱和啊,还有功夫上网吃瓜,小秋。”刘桐在一旁微笑着说。 刘桐向来随和,吴珊秋也没大没小:“饱和的,饱和的!我这不是以前看过一个洪玫演的古偶特别喜欢,追过一段时间,所以特别留意洪玫的消息嘛,哎我还挺希望她和男主的cp是真的,幻灭了啊幻灭了,黄大丘有钱是有钱,可是这么丑……哦对了!” 她转头对着李彼特问道,“都说洪玫整容了,这是不是真的?” 齐飞拿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吴珊秋:“查案子呢,严肃点。” 刚说完,小陶那仿佛ai一样没有情绪的声音传来:“有没有整容,尸检的时候就知道了。” “靠,小陶法医,你这话未免太‘地狱’了!”吴珊秋都听不下去了。 小陶却从他们身边轻飘飘掠过,走到了洪玫尸体边,初步检查了尸体:“脖子上有玫瑰枝条刺穿大动脉,大量喷溅血迹,应该是主要死因。” “嗯?”小陶难得发出了一点不可思议的声音,“这是什么?”他拿出镊子,小心地拨了下洪玫的发际线,只见皮肤沿着她的发际线被切割了,小陶用镊子轻轻一掀,长条形的皮肤就像被削的苹果皮一样,一长条被拎了起来。 这个画面,震惊在场的所有人,洪玫的整个脑袋,好像就是被凶手当作苹果一样,把皮肤连贯地削了下来。 “看这皮肤切割边缘的状态,应该是死后削下来的。”小陶仔细观察着说道,“凶手是用什么东西削的?” “我们刚才已经在房间里搜证了,没有发现任何利器。”齐飞说道。 “皮肤上存在多处条状表皮剥脱及皮下出血,部分区域可见由玫瑰刺造成的点状刺创,创口周围伴有炎症反应。”小陶开始往外蹦术语。 “说人话。”齐飞的要求从不迟到。 (本章完) 第83章 齐东郡 第83章 齐东郡 “结合现场这么多玫瑰,这些损伤符合生前被玫瑰带刺枝条抽打形成的。” 齐飞一听,怀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鲍楚楚:“晚上这个山里这么安静,你们就没有人听到过任何的喊叫声吗?” 鲍楚楚却依旧一脸镇定:“我们山庄除了环境优美,最大的特色就是保护隐私,所以每个房间都有几乎完美的隔音设备,无论多大的声响都不会听到……” “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这些玫瑰是哪儿来的?”齐飞冷眼看着鲍楚楚,步步紧逼。 “这是按照黄总的要求安排的,提前从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 听了鲍楚楚的话,刘桐和齐飞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开口,鲍楚楚就抢在前面回答道:“你们不用遐想了,洪小姐出来送黄总的时候,身上没有伤。” “这么冷的天,不得裹得严严实实,你也能看到她身上没有伤?”齐飞立刻诘问。 “贵宾来的时候,我们的走廊会降下透明的隔温帘,打足暖气,走在外面不需要穿外套,洪小姐昨晚穿着露肩的礼服,我当然可以看到她有没有受伤。”鲍楚楚依旧回答得无懈可击。 这时,那个最后看到鲍楚楚的小孙也说话了:“我也可以作证,洪小姐洗澡出来的时候,皮肤超级好,水嫩嫩的,一点伤痕都没有。” “我猜,你们这也没监控吧?”齐飞一脸无奈地说道。 鲍楚楚面无表情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齐飞转向鲍楚楚:“我需要你们山庄所有人,午夜12点以后的去向。” 鲍楚楚说:“当然可以,就从我开始吧,我12点15分结束山庄的巡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就睡下了。” “有什么人可以作证吗?” “当然,很多人可以。我们是集体宿舍,一方面是为了节约成本,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便于有事情互相通气。” “经理都不配一个单间吗?” “呵,我们是一个专业、紧密的团队,我不需要搞特殊。” “你说昨晚是一个局,也就是说除了黄大丘和洪玫,还有其他人喽?我需要一份完整的名单。”齐飞说道。 听到齐飞这么问,鲍楚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落在了他的工作证上,又看看他的脸,齐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么多年来,当有人留意他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果然鲍楚楚似笑非笑说:“我有名单,你敢要吗?” “呵呵,这是调查,不是买菜,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齐飞没好气地说道。 “昨晚来的都是黄总的朋友,除了黄总和洪小姐,只有两位,其中一位是……”鲍楚楚刻意停顿了一下,“齐东郡。”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有挑衅的表情。 齐飞的表情凝固了。 吴珊秋在一旁八卦着:“齐东郡,哪个齐东郡?” “咳咳。”刘桐在一旁干咳了两声,“就是那个齐东郡。”“东郡实业?”吴珊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我们办案也讲人性化,这样,辛苦这几位大佬,百忙之中,回一趟云深秘境,免得在外面传来传去,说他们牵扯命案。”刘桐在一旁说道。 “那么,齐总那里,是不是应该由这位齐飞警官去邀请下?”鲍楚楚话里有话。 齐飞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山庄命案在前,还有心力来寒碜他。 这时候,傻子都听得出,鲍楚楚这话是另有深意。 吴珊秋观察着几个人的表情,敢想又不敢想的样子,挨着刘桐小声嘀咕着:“刘队,飞哥好像生气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生气过。这个齐东郡和飞哥是本家,难道有什么恩怨?” “父子能有什么隔夜仇?”刘桐悠闲地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话却让吴珊秋差点惊呼出来:“刘队,你别逗了,齐东郡要是我爸,那我还来上班干啥?” 刘桐瞥了她一眼:“知道你和飞哥的差距在哪里了吧?工作是讲情怀的!” 本来,吴珊秋对于刘桐这话依然抱有怀疑态度,但是,齐飞此刻明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既不澄清也不承认,这让吴珊秋开始动摇了。 “齐警官不用纠结。”鲍楚楚一副占了上风的样子,“事实上,云深秘境本来就是齐总的产业,昨晚的局,齐总不过是来尽了地主之谊。”说着她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齐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差不多要到了。” 齐飞听了,二话不说,就大步走出了房间的门,刚在走廊里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沉厚的声音:“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齐飞整个人如同电击一般,骤然停在了原地。 他犹豫了片刻,忽然拳头攒紧,知道逃避就是自己败下阵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了齐东郡。 齐东郡贴身的助手跟着,出现在酒店的门口,他的脸就是和齐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非多了更多岁月的风霜历练,还有眼神里那商人独有的犀利冷酷,和齐飞的热血正义完全不同。 “是不是只有出了人命,我才有机会见到你?”齐东郡一上来就质问着。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齐飞走上前,“既然洪玫在你这里出事了,请你履行公民的职责,配合警方调查。” 正在此时,从齐东郡身后走上来一个女人,约莫四十岁的年纪,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清淡优雅,干练知性的模样。 齐飞看到她的时候,一直克制的情绪似乎一下就被点燃了,对齐东郡说道:“你就非得到哪里都带上她吗?”说着正眼都没有看那女人一眼,略过他们回了现场。 等回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齐飞却到处没有找到刘桐的身影,一问吴珊秋,说是刚才说局里有会,临时回去了。 齐飞才不信,知道是刘桐这个家伙不想夹在他和齐东郡之间为难,提前溜了罢了。 鲍楚楚看到齐东郡出现,立刻毕恭毕敬地站在了边上。 (本章完) 第84章 人命与生意 第84章 人命与生意 鲍楚楚微微鞠躬:“对不起齐总,我没有管理好山庄。” 齐东郡拍了拍鲍楚楚的肩,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只说了一句:“昨晚你辛苦了。” 鲍楚楚从一开始就油盐不进的脸上此时忍不住动容了。 齐飞在一旁很不屑,嘀咕着:“收买人心。” 而吴珊秋还没有从齐飞是齐东郡儿子这件事的震惊当中缓过来:“飞哥,你真是齐东郡儿子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 齐飞把笔录本往吴珊秋手里一塞:“接下来的笔录你做吧。” “哎哎哎,不行,飞哥你知道的,我们有规定,笔录必须两个人做。”吴珊秋追着齐飞,着急地说着。 齐飞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吴珊秋说道:“回避原则你忘记了吗?侦查人员在办理案件时,如果与案件当事人存在利害关系或其他可能影响公正处理案件的关系,应当回避。” 吴珊秋嘀咕着:“我知道,我一会儿找队里的人一起,不过情况你得掌握,毕竟这么大的案子,如果齐东郡可以排除嫌疑,你不得继续跟?” 齐飞心里当然知道,暗骂着刘桐这个家伙又鸡贼地开溜了。 只好按捺着性子又回来了,远远看着吴珊秋进行笔录。 “齐先生,昨天什么时候见到的洪玫?” “六点半我到的云深秘境,在1号包厢,和黄大丘、还有mandy一起和洪玫吃了饭。” “有老外吗?”齐飞故意大声说,眼睛瞥向一旁好像是随口评价似的。 齐东郡一看就知道齐飞在找茬,耐着性子更正:“mandy的中文名叫鲁蔓。” “我和你爸爸只是作为山庄的主人招待贵宾,洪玫的死和我们没关系。”旁边短发的女人对着齐飞说道,看来她就是鲁蔓。 “还没轮到问你话,插什么嘴?”齐飞瞪了鲁蔓一眼,正在问话的吴珊秋都看傻了,她从来没有见到齐飞这么凶过。 鲁蔓仿佛已经习惯了齐飞这样的态度,用手捋了下刘海缓解尴尬,没有再多说话。 “昨天晚上9点,我要和欧洲的分公司开会,只和他们坐着聊了半小时,7点钟就下山了。”齐东郡一面用手拍了下鲁蔓的胳膊以示安慰,一面回答着。 “聊了什么?”吴珊秋问。 “黄大丘想要和我一起投资电视剧,这次是来谈合作的。不过……”齐东郡摸了摸胡子,“我对涉足影视行业没有兴趣,算是婉拒了。” “期间,你和洪玫有没有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本人,只是简单打了个照面,没有聊什么。” 听到这里,齐飞还是忍不住插嘴了:“真的吗?你可不是没有前科。” 这话让齐东郡脸色一下子变了,嘴唇颤抖了几下:“我是来配合你们调查的,不是来接受审问的。” 正说着,黄大丘也出现在了门口。这些老江湖的一个优点就是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出了命案,云深秘境是最好的接受调查的地点,不会那么快有风声传出去,而且摆架子对他们没有好处。 只不过,比起态度一直克制有礼的齐东郡来说,黄大丘显然脾气没有那么好控制。 黄大丘由于风流成性,经常登上八卦热搜。 对于他的长相,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陌生,不过在大家意料之外的是,黄大丘本人看起来并没有八卦照片当中看的那么丑,主要是由于那种难以掩藏的精明和成功商人的气魄,到底是给他磕碜的五官加分不少。 黄大丘一进门,齐东郡就主动摆了个姿态:“兄弟,对不起你了。” 黄大丘立刻大手一挥:“哪里的话,是我给你这个地方添麻烦了。”说着转向齐飞,问,“人呢?怎么样了?” 这说话的口气,显然他并不知道齐飞和齐东郡之间的关系。 和李彼特不同,黄大丘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尽管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他的脸色不能控制地变得铁青,但是他总体还是保持了镇定。 “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手,我要悬赏500万缉凶。”黄大丘愤慨地说道。 “黄先生,在悬赏之前,我们得确认你是不是有嫌疑。”齐飞冷冷地说道。 看着这个态度不怎么样的年轻警察,黄大丘显然不满了,打量了他一下:“我能有什么嫌疑?这么多人在这里,都知道我走的时候,洪玫不是好好的吗?” “以你的实力,要一个女明星死似乎不用自己动手吧?”齐飞挑衅着。 黄大丘眼见着要发怒,不过很快他眼珠一转,意识到这不过是对方的激将法,随即倏然收了脾气:“这么说吧,我离开山庄之后,还有一个局要参加,还是关于洪玫主演的这个电影项目,很多人都可以作证。项目都动起来了,洪玫死了,损失最大的就是我。这种只赔不赚的事情,我黄大丘不会做。” 齐飞听了,脸上不屑,心里知道,黄大丘不愧是个生意人,这话说得没有毛病。 “我们知道你和洪玫关系不一般,昨天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是让我察觉的事情,洪玫不可能死。”黄大丘自负地说道。 正说着,从里面传来了拉链的声音,现场搜证接近尾声,这个声音齐飞最熟悉,是法医将死者装入裹尸袋的声音。 洪玫的尸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从他们身边抬走。 “等等。”黄大丘突然说道,“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洪玫。” 法律不外乎人情,在齐飞的允许下,他们还是把拉链拉了下来,正好露出洪玫的脸,只不过,这脸已经称不上脸了。 黄大丘看完,紧闭了双眼别过头,不再多看一眼。 齐飞走到了齐东郡和黄大丘面前:“在洪玫的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几位最好不要离开楠城。” “齐总接下来一个月的安排都已经出来了,如果突然取消……”鲁蔓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齐飞横了她一眼:“人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 (本章完) 第85章 后院 第85章 后院 “我在和齐先生说话,轮得到你插嘴?”齐飞的语气中满是恶意,这蛮横的态度,连吴珊秋都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着:“飞哥,你别这样。” 齐飞一反常态没有理会吴珊秋,用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盯着鲁蔓,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飞要了一个房间,所有的人都逐一进行了单独的问话。 然而,齐东郡和黄大丘不用说,他们走的时候,洪玫确认活着。 由于山庄集体宿舍的缘故,山庄的服务人员彼此间都能证明,鲍楚楚是最后一个返回宿舍休息的,在这之前,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哪怕是鲍楚楚,十五分钟的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完成如此复杂的犯罪。 因为洪玫打给前台的电话和送红酒的小孙都可以证明,当晚洪玫还活着。 齐飞看着名单,逐一划掉了已经接受问话的人。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清洁大妈刘阿姨。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人。 齐飞只好出去找鲍楚楚:“最后一个人呢?” “刘阿姨从昨晚开始就发烧了,在宿舍里过不来。”鲍楚楚回答道。 “那我们过去宿舍问。”齐飞立刻说。 “她昨天很早就回去休息了,不可能杀人的。” “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杀没杀人问过就知道了!”齐飞显然对于鲍楚楚经常拿主意的姿态很不满意,当然,这其中还有因为齐东郡的缘故对鲍楚楚的迁怒。 和极尽奢侈的云深秘境山庄相比,员工的宿舍虽然整洁但实在朴素。 “因为我们主要是晚上工作,齐总照顾大家,安排了轮班制度,只有当天值班的人会睡在这里,一共五个上下铺的床,可以睡十个人,昨天我们这里一共也就十个人留守。”鲍楚楚展示宿舍的时候说道。 那位最后的受访者刘阿姨就躺在其中一张床的下铺,脸色蜡黄、气喘吁吁的,看起来的确是生病了。 小孙守在边上,正给她喂粥。 “刘阿姨怎么样了?”鲍楚楚问着,语气明显比和齐飞说话那股很冲的劲相比要柔和太多了。 “刚量了体温,还是有四十度。”小孙忧愁地说道。 孙阿姨睁开眼,看到齐飞和吴珊秋,有气无力地说:“这两个人是不是警察?”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齐飞警觉地问。 “小孙说山庄出事了,来了很多警察,我就知道会出事……”刘阿姨这话一出,其余四个人表情各异,不同的惊讶,包括一向镇定的鲍楚楚也没有预料到刘阿姨会这么说。 齐飞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立刻问:“昨晚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被齐飞这么一问,刘阿姨仿佛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时候,忽然很害怕似的抓紧了旁边小孙的手,喘气越加急促:“我看到一个女鬼了,浑身是血,脸上、手上,全部都是……” “什么时候?!” “9点不到的时候,我想起来白天忘记扫后院了,就想趁着收工前去扫一下,结果就看到那个女鬼!披头散发的,身上都是血,啊,我当时就吓得晕过去了!”刘阿姨说着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情形。看样子这个保洁大妈突然昏倒是因为惊吓过度了。 鲍楚楚在一旁带着挑衅的语气和齐飞说着:“我就说,你们没必要特地过来。” 吴珊秋嘀咕着:“怎么干着干着又到了钟葵的领域了?” “钟馗?”鲍楚楚显然不知道吴珊秋的意思。 刘阿姨还当真了,对着鲍楚楚建议着:“对对,经理,咱们在荒山野岭的上班,要不请个钟馗的画像吧。” “……”鲍楚楚露出很无语的表情。 只有齐飞在认真听着刘阿姨的话:“九点钟?那时候洪玫刚刚送走黄大丘?”随后问着鲍楚楚,“你们在哪里发现的刘阿姨?” 鲍楚楚似乎很无奈:“这鬼话你也信?” “你只需要告诉我在哪里,该不该调查是我们来判断的。”齐飞看着鲍楚楚,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鲍楚楚只好带着他们去了后院。 云深秘境依山而建,看起来是一楼,随着台阶绕来绕去不知不觉又往下走了好几层,后面就在洪玫所在房间的正下方,只不过,这个地方距离洪玫那个一楼的房间,有两层楼的距离,院子的一侧是酒店房间,另一侧则是山庄的围墙了,围墙外就是无尽的森林和山峦。 这个小院子是中式园林设计,有个小的鱼池还有些假山、松竹,一看就是大师作品,有一种高级的美感。 青石板的地面光洁得很,看来积雪是昨晚被勤快的刘阿姨给扫掉了。 鲍楚楚手一指台阶,冷冰冰地说:“昨天我和其他人听到叫喊声就找过来,看到刘阿姨就躺在这个地方失去意识了,边上也没什么人。” 齐飞观察着四周,指着院子两侧的小路问:“这是通往哪里的?” “这是通往前园的,我们整个山庄的小路为了客人散步方便都是通的。” “也就是说对方去哪里都有可能?” “呵,齐警官你说的不会是女鬼吧?” “嗯,是人是鬼还不一定呢。” 齐飞往上看去,这个围墙在洪玫那个房间他看到过,只不过,那里看出去不过是正常的一层楼不到的高度,此时从这个下沉的后院看过去,足足有两层楼这么高,也算个高明的设计,这样就杜绝了外人翻墙进入的可能。 围墙上因为下雪积了厚厚的雪,纯白的一长条给围墙增加了额外的高度。 齐飞扫视围墙的目光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不由得“嗯?”了一声,只见正对着洪玫窗户的那段围墙上竟然有一段雪不见了。 下雪的好处,就是任何痕迹在消融前都比平时更加容易留下。 吴珊秋看他久久注视着那个地方,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很快也发现了端倪:“飞哥,这看起来是昨晚那上面有东西啊?” “哼,看来,鬼还会翻墙呢!”齐飞瞥了一眼鲍楚楚,立刻带着人出了山庄,沿着围墙绕到了有缺口的那个地方。 (本章完) 第86章 狗仔 第86章 狗仔 围墙外的地势反而比墙内高,从外面看起来,这个围墙就是正常的高度。 很快,墙根上叠了几块大石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看就是垫脚的,没有融化的雪地里,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看来有人在这里待了很久。 齐飞捡起了地上的一根烟蒂,笑道:“看来这鬼还会抽烟呢?” 脚印顺着山坡一直到了树林里,继续跟踪向前,穿出树林就是盘山公路了。 果然在公路边,地上还丢了几个烟蒂,看来有人在这里等了很久。 …… 飞哥,烟蒂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吴珊秋小跑着过来。 “这么激动,看来已经找到人了?”齐飞说道。 吴珊秋立刻说:“当然!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上面的唾液是这个人的。” 说着她给齐飞看了资料,果然照片、个人信息一应俱全。 “这个人被拘留过好几次了。” “理由呢?” “跟踪、骚扰、寻衅滋事………哈,劣迹斑斑。” 齐飞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名字,忍不住念了出来:“汪德发?这个名字是认真的吗?” 吴珊秋笑了:“嘿嘿,我们特地查了户口登记本,没办法,人家真叫这个名字。” “呵呵,真是和之前的那个沙苟可以凑一对了。”齐飞说道。 “你真别说,人家沙苟自从和骆阳搭档之后,最近流量好得不行,俩小伙子估计赚了不少钱了。”吴珊秋说道,“哎!言归正传,飞哥,我们已经追查到汪德发租住的地方了,查了监控,这家伙果然昨晚开车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今天凌晨到的家,到现在为止就没有出来过。我们已经让片区的同事先过去了,咱们得抓紧出发了。” “那还等什么?!”齐飞一听立刻抓起车钥匙冲下了楼。 很快他们到了汪德发住的地方,这是一个类似棚户区地方,和楠城大多数地方的光鲜亮丽不同,这个地方都是随处乱拉的电线,有些房子连门牌都没有。 在一个群租房里面,他们找到了汪德发租住的房间。 等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汪德发还没有起床。人还没醒,就被几名警察不由分说按在了床上。对于警察的到来,他完全不意外,老油条一个:“干嘛呀,是不是洪玫报的警,我又没有犯法,现在你们警察都和资本勾结了吗?”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提洪玫,汪德发主动先提了。 “汪德发,我们现在怀疑你和洪玫被杀一案有关,跟我们走吧。”齐飞说道。 这话倒是让汪德发愣住了:“什么?!洪玫死了?” …… 审讯室刺眼的灯“啪”地一下被打开了。不知道相由心生这句话有没有道理,反正汪德发从任何角度讲,都算不上长得“光明正大”,平平无奇的五官怎么看都偷感很重的样子。 经历这么一番折腾,这会儿他算是醒了。 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齐飞和吴珊秋:“这不是个恶作剧吧?洪玫死了?不能够吧?”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种难以置信的表现是装的还是真心的。 齐飞把现场的照片丢给了汪德发:“这个人认识吗?”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汪德发惊叫着丢了出去。 “这个,这个是特效化妆吧?” “洪玫的遗体现在躺在解剖室里,你要是再装蒜,我们就到她遗体边上继续审问。” “那倒是也没这个必要。”汪德发陪笑着,“我这就是个娱乐记者,杀人的事我做不来……” 齐飞拿出汪德发的相机,翻看着里面的照片:“照片拍得不错。”里面都是洪玫和黄大丘在房间卿卿我我的画面。 汪德发立刻解释着:“警察大人,这我就是混口饭吃,你看大冷天的,趴在那拍这些,也是辛苦钱。洪玫是我的摇钱树,我怎么可能杀她呢?” “我们排查了当晚和洪玫有接触的所有,她死亡的那段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你现在是唯一的嫌疑人。”齐飞这话多少有些震慑的意思,“凌晨12点到5点,你在干什么?” “12点,我还在拍照呢,那会儿洪玫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往后翻照片!”汪德发一下子来了自信,“我可是看着她把黄大丘送走,回来洗澡、喝酒,睡了关灯之后,什么都拍不到了我才走的。”汪德发说道。 齐飞按照他的话往后翻照片,果然后面有洪玫裹着浴巾出来的照片,后面几张,是她换了睡袍在房间里一个人喝红酒的照片,和服务员小孙的证词吻合。 “我可得声明啊,那个围墙我可没翻过去,他们那个院子我踩过点了,那个围墙,外面不高,里面可是高得离谱,翻过去铁定摔死。你们自己去看!”汪德发说得有理有据的,齐飞当然知道,那个地方他们早就勘察过了。 “哼,你也不一定非得从围墙翻过去,你跟踪洪玫很久了,一直在网上发似是而非的消息暗示要爆洪玫的猛料。你知道洪玫正在起诉你,你们的矛盾很深,所以怀恨在心要杀了她?”齐飞说道。 听到这里,汪德发咧嘴一笑:“这位sir,你显然是不了解娱乐圈,我和洪玫的关系吧,呵呵,她怎么可能舍得杀我?” “哦?这话怎么说?” 汪德发得意洋洋地说:“她能火起来还得靠我一份功劳呢,你问问她经纪人,她爆火的那部剧,这个主演的角色是怎么拿到手的?哦!不对,她火了之后就过河拆桥,把和她一起白手起家的经纪人炒了!哈哈哈!” “你是说那个逆唐神谋里‘仙瑶’的角色吗?”吴珊秋立刻说道。 齐飞显然完全没看过这个剧。 “你们没有听过,这个角色本来不是洪玫的吗?那会儿她还没资格傍大佬呢,小丫头挺有心机的,向我爆料原定女主的黑料,我知道她的目的,不过大家各取所需嘛,举手之劳帮了她一把。”汪德发毫无愧疚地说道。 听到这里,吴珊秋立刻想起来了:“哦!原定的是另外有一个,叫啥名来着……” (本章完) 第87章 谣言 第87章 谣言 “看吧,你已经不记得名字,这个女演员叫兰蝶,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不红的就根本没有人记得!” “哦,这么说起来有点印象了,当初逆唐神谋开播前,就爆料说这个女演员当小三是不是,我记得我看过原配的小作文来着,说这个兰蝶为了上戏,勾引导演,原配写了很长一段小作文,控诉兰蝶怎么介入她的婚姻,害她流产之类的……那时候还全网讨伐过一段时间。”吴珊秋说道。 齐飞忍不住看了吴珊秋一眼:“你怎么这么无聊呢!” 吴珊秋笑嘻嘻:“单身少女吃瓜的热情你不懂……”然后立刻追问着汪德发,“这个料原来是洪玫爆出去的啊?” “呵,我能说,与其说是爆料,不如说是造谣吗?当然是洪玫造谣,我也是被利用而已。”汪德发时刻撇清着。 “啊?这不是有实锤的吗?导演都出来道歉了……”吴珊秋诧异地说。 “那怎么办,人家总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难道死扛着被黑到翻不了身吗?再说了,渣男永远有翻身的机会,毕竟这个事情的重点是讨伐兰蝶当小三呢,导演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所以,兰蝶到底和这个导演……” “当然没有。那个原配和洪玫是闺蜜,人家早就想离婚了,出轨的不是那个导演,是原配,只不过那女的不想净身出户,就想了这么个损招。至于兰蝶吗,你们懂的,洪玫觊觎她那个‘仙瑶’的角色,当初试镜,洪玫也去了,就是没pk过兰蝶嘛。那个导演和兰蝶根本就是聚会上遇到过两次的,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是洪玫和她闺蜜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搞了这么一出贼喊捉贼!” “所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谣言喽?”齐飞说着,转头对吴珊秋说道,“你一个警察也信这种谣言?” 吴珊秋嘀咕着:“那时候我还不是警察么,只是个学生……这么说起来,兰蝶不得恨死洪玫了。” “那没有办法,要在这个圈子混,就得接受这些。”汪德发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洪玫后面那些矛盾也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其实是为了炒作?”齐飞问道。 “当然不是,我说了洪玫这个人就是过河拆桥,怎么说呢,我对她本人没什么意见,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了,得在这个行业里出头,你总要有点过人之处,这也没什么。再说了她用在兰蝶身上的伎俩,兰蝶或许是第一个受害者,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汪德发摆出一副老江湖的姿态,“换言之,她不敢彻底得罪我,不然我们撕破脸,要死就一起死,对她没好处。那些所谓的律师函、报警,不过是为了安抚粉丝的伎俩罢了。每次她的人气要下滑的时候,她就会主动联系我,透露点最近和哪个男明星的聚会,让我偷拍点照片什么的,没有什么比当红明星的绯闻更容易上热搜的了,黑红也是红,她可太清楚这点了。” “呵,有意思,那么这次去山庄的偷拍,难道也是你们约定好的?”齐飞问。 “这个倒不是。黄大丘是她好不容易傍上的金主,一直很小心低调,生怕这只下金蛋的‘公鸡’跑了,但是呢我想她心里清楚,黄对她也就是逢场作戏,她要真把和黄大丘的事情捅出去了,她是没好果子吃的。我收到消息说洪玫向剧组请假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她只要请假肯定是去陪黄大丘了,无非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见面罢了。 黄大丘平时高调,但是如果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就可以处理得非常谨慎。所以洪玫和黄大丘的绯闻传了这么久了,我们这个行当里还真没人拍到过他们的照片。 不知道是我的哪个粉丝这么神通广大,私信告诉我洪玫和黄大丘要在一个叫云深秘境的地方见面,还有详细的时间和可以偷拍的位置,这种独家我怎么能错过。再说,洪玫这种人早晚得找机会踩我,我总得攒点猛料在手里。” “谁给你发的私信?”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种爆料的私信我一天可以收到无数条,有些是为了搅黄竞争对手放的烟雾弹,有些是粉圈斗争要搞对家爱豆的,还有精神变态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像我们这种见得多了,就知道这哪些是垃圾哪些值得跟了,这个云深秘境的事儿我一看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真事儿,一个和洪玫请假的事儿很契合,另外,这种藏在深山老林的会所,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能报得出会所名字就说明爆料的出处不一般。”汪德发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这本事,用在当狗仔上真是可惜了。” “咱就是干啥都得有点职业精神对吧,要做到国内数一数二的位置,咱也不是盖的。怎么说呢,这个洪玫死了,毕竟是人命一条,我这话虽然不积德,但对她来说也算求仁得仁了,不管她演技怎么样,都得在这行业留下个传奇了。”汪德发说道。 “昨天你在那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齐飞问着。 汪德发瘪了瘪嘴说没有。 “你刚才的表情出卖了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吧?最好还是告诉我们,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起血腥的凶杀案,不是娱乐八卦,你的这些照片保护不了你。”齐飞提醒着。 汪德发这才犹豫着说道:“我看到黄大丘打了洪玫一巴掌,妈的因为前一秒还在那搂搂抱抱的,我这快门不够快,没拍下来。就在走之前那会儿,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没多久这两个人就和好了,洪玫毕恭毕敬地送黄大丘走了,回到房间以后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把那一大束玫瑰用力在床上甩了很久,估计在发泄情绪。然后我看都她身后闪了一下,就一下。我感觉是自己的错觉,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齐飞眉头一沉,感觉有妖怪的事情发生。 (本章完) 第88章 女鬼 第88章 女鬼 “我不知道……首先我声明啊,我昨天知道自己这单活儿肯定是要熬通宵的,提前喝了三杯咖啡,那会儿肯定不是困了,也没有眼。”汪德发特地强调着。 “有话快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再离谱我们都不会拿你怎么样。”齐飞催促着。 “就是我在洪玫送黄大丘走了之后,她不是在那发脾气吗?就忽然身后闪了一下,我感觉是……我看到她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女鬼,我发誓,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的女鬼漂浮在空中,要不是我按快门的速度不够快……” “你这,怎么关键时候都没拍着呢?全国第一的狗仔名号是自己吹牛的吧?”齐飞无奈地吐槽着,女鬼的说法当然不会被他采信,“也就是说洪玫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是吗?” “我说了不是人,是女鬼。”汪德发却异常坚决地声称。 “嘶,我说你个狗仔,是之前见过鬼还是怎么的,人和鬼分得那么清楚?”齐飞纳闷了。 吴珊秋在齐飞耳边嘀咕着:“能辨别他有没有说谎吧,是不是得请咱们那个顾问出马?” “你信他个鬼!”齐飞没好气地对着吴珊秋说,随后继续盯着汪德发,“假设,我只是假设啊,你真见着鬼了,依据呢?” 想不到汪德发毫不犹豫地说:“我的确没见过鬼,但我可以肯定我看到的不是人啊,这家伙半透明漂浮在空中,你说怎么可能是人呢?当然也可能是我眼了,就那么一下,可能是我盯着那个房间太久了,突然黑了,那叫啥,视觉残留。”这个滑头看着齐飞的态度不善,开始给自己的话留退路了,看着眼前板着脸满是质疑的两个警察,他有点后悔地嘀咕着,“算了,我就说我不想说的。” 当齐飞和吴珊秋带着汪德发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吴珊秋先“咦”了一声:“不愧是大仙,才惦记上就出现了。” 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走廊。 自从上次自在山见面之后,齐飞就没有见过钟葵,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隔段时间再看到钟葵,她就比上一次更显得容光焕发,只不过这会儿她看向齐飞的两眼空空,就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仿佛是一台重启之后数据归零的电脑,这让齐飞又一次怀疑自己那暧昧的梦境到底是真是假。 “你女朋友啊?”汪德发观察着齐飞的神色,在边上说道。 “不是。”齐飞立刻否认着。 “不要侮辱我的职业能力,我可是干这个的。”汪德发露出了狗仔八卦的笑容。 钟葵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露出那种齐飞熟悉的娇媚笑容,齐飞知道她又要使坏,大感不妙,果然她已经身姿妖娆地走到齐飞跟前,一把挽住齐飞的手,甜笑着:“亲爱的,我好怀念那天晚上的感觉哦……” “啊!”吴珊秋在一旁没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诧异地看着齐飞,“飞哥,你们发展得这么迅速的吗?” “你在想什么,不是那个意思!”齐飞百口莫辩,又不好意思甩开钟葵的手,脸一下子就红了。 齐飞正慌乱着,钟葵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汪德发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她缠着齐飞的手终于放开了,凑到汪德发的近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汪德发心里直发毛。 “你最近要小心喽……”钟葵这话说得娇滴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让人汗毛直竖,“双目黯淡、脸色苍白、印堂发黑,嗯,看来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汪德发一听脸都绿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钟葵正要说,齐飞已经一只手捂着了她的嘴,对汪德发说,“别理她,她脑子不太正常……” 说着他把钟葵拽到了一边,低声叮嘱着:“别忘了我们都摊牌了,你不要再拿迷信那一套装神弄鬼了!”“我是神婆,这是钟潇雨对我设定的一部分,我改不了。”钟葵一怒嘴说道,不为所动。 “你突然跑过来干什么来的?” “不突然啊,我比你早下山多了,来接一笔生意,后来发现你们也去了,这不巧了吗?” “什么意思?我们也去了?你去云深秘境了?”齐飞立刻反应过来。 “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收到云深秘境的订单了,说是他们那闹鬼,要我去驱魔,报价不菲,你也知道我的接单周期要一个星期以上,正在做功课呢,就听说他们那出人命了。” “听说?这件事是严格保密的,你怎么知道的?” “哈,我是顾问呢,当然要知道。” “唉!是不是刘队那个大嘴巴。” “吼,你管你上司大嘴巴。” “哇,这是重点吗?!” “等等,打扰你们打情骂俏了,我就是想问下,我可以走了吗?”汪德发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钟葵继续打量着汪德发:“你最近是不是已经看到那东西了?” 汪德发听了,越加觉得离奇,对钟葵睁大了眼睛问:“啊,你到底是谁?” “我是这位警察的女朋友啊,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当然我的职业是算命的,你后面有需要来找我哦。”钟葵真是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汪德发听了,对着齐飞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位sir找女朋友都这么特别?” 齐飞一本正经地警告着:“关于洪玫的案子,你如果敢在网上乱说话,干扰办案,到时候就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 汪德发唯唯诺诺承诺着就走了。 齐飞这才转向钟葵:“说说吧,云深秘境是谁找的你?” “他们那个经理,鲍楚楚,是三五镇上的人,给我的功德箱下的订单,说她工作的地方闹鬼了,让我去驱魔,那天你来找我之前,她刚来过。” “鲍楚楚?”齐飞不由得心头一沉,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让他起疑,所谓云深秘境闹鬼的事情,要不是他坚持要找生病的那个保洁大妈调查,就没有人向他们提起过。 (本章完) 第89章 封口咖啡第二杯 第89章 封口咖啡第二杯 “要不要我给你提供一些阴间的线索?”钟葵嘴角扬起,冲齐飞眨巴着眼睛。 “查案子就是查案子,什么阳间阴间的,快说……”齐飞深吸了一口气,钟葵这样子着实可爱,他只能故意怼着掩饰自己的着迷。 “首先,这个鬼不止一个人见到过了,看到形态各异,唯一的一致的是,性别是女的,另外呢,地点就是后院,都说是漂浮在半空中,一闪而过。”钟葵说道。 “这个和汪德发看到的差不多的……”齐飞喃喃着,如果一个人看到可以算是幻觉,那么这么多人看到。 “如果是幻觉的话……”钟葵仿佛听到了齐飞心中的疑惑,说道,“这么多人看到类似的现象,大概是真的有鬼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齐飞说着。 “我说的是这其中有鬼。”钟葵刻意加强了后面两个字,还专心在案情的分析上,但是齐飞此时注视着她,反而没有办法专注在案子上。 他拽着钟葵回到了审讯室,“砰”地关上了门。 “干嘛?要审讯我吗?”钟葵依旧是老样子,拽拽地杠着齐飞。 齐飞叉着腰看着钟葵,欲言又止。 一向聪明绝顶的钟葵,此刻甚至带着些懵懂看着齐飞。 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齐飞烦躁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钟葵。 “奇怪,连我都看不懂你在干什么了。”钟葵像一只猫一样观察着齐飞,说道。 齐飞听了之后越加烦躁了,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钟葵的跟前,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物证袋,仔细看,里面有一根猩红色的纤维。 “嗯?这是什么意思?”钟葵一嘟嘴,“和洪玫的案子有关系吗?” “这是那天在自在山的木屋,我醒过来的时候在自己身上找到的,我一直贴身带着。钟葵,我想知道,我们之间算什么?同事?朋友?可是,明明你对我这么特别……”齐飞说完之后又替自己辩解,“我没有妄想症,没有自作多情,我很确定你对我很特别,你告诉了我那么多不和别人分享的秘密,你总是用那种无所谓姿态挑逗着我,假装你不在乎,可是钟葵,我不是你,我说过了,我会陷进去的,你不知道多迷人,你的神秘、你的智慧、你的独立、你的……不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是你,我爱你……” 钟葵注视着齐飞,这些话,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也在她的理解之外,她可以用超强的头脑掌控一切,但是,齐飞所说的一切,都不在她的人格设定之内。 “我……”第一次,伶牙俐齿的钟葵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她的确没有机会再说什么,因为在她开口的那一刻,齐飞那有力的手一把揽过了她纤细的腰,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 钟葵的双手悬停在了半空中,仿佛一个突然迷路的小孩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齐飞的双唇是如此温热而柔软,让她那始终紧绷着对抗着全世界的身体第一次松懈了下来,终于她的双手环抱住了齐飞的背,指尖轻轻落在了他的背上。 忽然,连着隔壁观察室的话筒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话筒啸叫声,还有人小声的惊呼,显然是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边有人看到了这一幕。 这声响把齐飞从意乱情迷中唤醒了过来的,当他的手想要松开的时候,反而是钟葵将他用力抱紧,更深地吻了下去…… ……当齐飞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吴珊秋看他的眼神就出卖了她。 “咳咳。”齐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猜到刚才观察室的惊呼是吴珊秋,凑到她边上“收买”着她:“请你喝咖啡,这事儿得保密。” “哈,我早就看出来你们有事,刚才那一下吧,飞哥你还挺帅的。”吴珊秋的话让齐飞整个脸都红了,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尴尬得想死,“你这封口咖啡呢,得多买一杯……” “昂?还有谁?”齐飞一听只觉得不妙。 吴珊秋吐了吐舌头,指了指正朝着他们走来的刘桐。 “刘队?!”齐飞懊恼地手扶在额头,刚才自己一冲动为什么要去审讯室,难道不知道很容易被人在隔壁“观察”吗? 刘桐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只不过今天这个笑容更多了点戏谑在里面。 果然,他一见到齐飞就上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假装一本正经地说:“干得漂亮。”随后话锋一转,“希望工作的时候也能拿出一样的激情。” 齐飞真的想死的心都有,正在找地缝钻,小陶的电话及时出现挽救了他。 电话那头说洪玫的尸体已经可以准备解剖了。 冰冷的解剖室让所有人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一下子进入了专业的工作状态。 小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实施着对洪玫的解剖。 冰冷的器械互相碰撞着,尖锐的刃尖无情地扎进洪玫早已残破的身体,搜寻着可能的证据。 当小陶打开腹腔的时候,洪玫的胃里空空如也,几乎什么食物都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个好现象,胃里食物的消化情况是法医判断死亡时间的重要依据,现在这个重要的依据不见了。 “就算是午夜十二点,她在晚上7点多才结束晚餐,又在死之前喝了红酒,不可能胃里什么都没有吧?”吴珊秋立刻提出了疑问 “食道、咽喉、舌根有明显的充血症状,看来死者生前呕吐过。”小陶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难道是喝多了吐光了?”齐飞猜测着。 “又或者……女明星为了维持身材把晚饭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吴珊秋进一步猜测着。 洪玫干瘦的尸体平铺在解剖台上,身高一米六八的她体重不足九十公斤,说是皮包骨完全不为过,完全没有荧幕前看到的那么性感。 “的确死者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现象,应该是过度节食导致的。”小陶说道,说着继续检查着腹腔,“等等……”他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现象。 除夕撒吧,祝所有人新年暴富,大吉大利! (本章完) 第90章 胎儿 第90章 胎儿 小陶一向冷静,这种语气已经说明他一定发现了了不得的现象,他说着将手术刀移向了尸体的下腹,当洪玫的子宫被打开的时候,手术灯下,一个柠檬大小的胚胎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个小小的胎儿经具备了基本的人体结构,头部相对较大,占据了一半的身体大小,四肢已经基本成形,仔细看可以分辨出手臂和腿甚至微小的手指。 毫无疑问,洪玫怀孕了。 “看这个胚胎发育情况,洪玫差不多怀孕三个月了。”小陶仔细端详着说道。 “她太瘦了,竟然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吴珊秋感慨着。 “那么问题来,父亲是谁?”齐飞问,所有人都知道,第一个要找人就是那位洪玫的金主黄大丘。 …… 当黄大丘听说要提取dna做亲子鉴定的时候,竟然出奇地大方,两手一摊说:“你们尽管拿去,我也想知道这个野种是谁的。” “黄先生,现在下结论说是野种是不是为时尚早?”齐飞并不赞同黄大丘这样不尊重逝者的措辞。 “哼,我黄某人纵横江湖几十年了,难道连是不是自己的种都不知道吗?我出国四个月了,最近才回来,根本没和这个贱货见过面,怎么生?靠意念吗?哈哈哈哈!”黄大丘放肆大笑起来。 “你在云深秘境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事情?”齐飞联想到汪德发说起的黄大丘和洪玫之间起冲突的事情。 “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那天吃了饭回了房间,这女的不让老子碰,我就知道很可疑,还想骗我,说是怀孕了,我就问是谁的野种,这女的嘴硬非得说是我的,搞得老子兴致都没了,正好,你们查到是谁告诉我,我倒也看看谁胆子这么大,给老子戴绿帽。” “是不是你的孩子,我们很快就可以有定论,既然你怀疑洪玫背叛你了,为什么当晚还继续帮她谈项目?” “既然话都挑明了,我就不怕告诉你们,项目是项目,洪玫是洪玫,我能捧红一个洪玫,就可以捧红第二个,她自己犯贱,就算这次不死,接下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黄大丘恶狠狠地说,毫不掩藏自己的冷酷。 “黄先生,不介意告诉我们你的意向人选吧?”齐飞问着。 黄大丘冷笑了一声:“你去问问我出国那段时间,她进了哪个组就知道了。” …… “飞哥,你这么有兴致刷剧了,这可不像你哦。”吴珊秋看着在办公室开着电脑看剧的齐飞,忍不住说道。 “我这是为了案子。你们不是说洪玫是演了这个逆唐神谋火的吗?我这不是在看这个剧。说真的,我看整个电视剧,演技最拉垮的不就是洪玫吗?我倒是喜欢女二号,那个演武则天的。”齐飞嘀咕着。 “哈!飞哥,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女王类型的。”吴珊秋话里有话地说道。 “闭嘴吧你。洪玫这个角色不就是个木头人嘛,有什么可看的?” “那没办法,人设好,这个吧,有时候是个玄学,叫那啥,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吴珊秋评价道,“都说洪玫背后有高人指点。” 齐飞看了看时间,说:“我们差不多得出发去莲湖了。” 莲湖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这些年因为建了影视基地,带旺了这一整片,随时可以看到剧组在拍戏。让人意外的是,洪玫所在的剧组,并没有因为她的死而停工,反而在紧锣密鼓地拍摄。 很快他们在片场找到了导演王芜,和演员们的光鲜亮丽不同,王芜这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裹着大衣,带着毛线帽,胡子拉杂的看起来非常疲惫。 “你们女主角都没了,看起来没耽误你们进度嘛?”齐飞看着忙碌的片场,对王芜说道。 “哎,自从洪玫出事之后,我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没办法,只能一边改剧本一边硬着头皮继续拍。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再难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王芜显然已经疲惫得连抱怨的情绪都没了。 “洪玫不在的那个晚上,你们剧组有人外出吗?”齐飞问道。 “没有,我们这个组出去是要请假的,而且,洪玫不在,我们还有几场没有女主的戏要赶,服化道所有人都在,那天晚上兰蝶的戏很重,本来打算等洪玫回来,正好轮着休息一下,没想到出了这种事,现在戏都压在兰蝶这里,要不是她挺着,我们这个戏估计赶不出来了。” “兰蝶?”齐飞一听这个名字,就注意了。 “兰蝶原本是我们的女二,现在紧急改剧本是女主了,戏份很重,而且台词都得重新背,这姑娘挺不容易的。”王芜由衷地说道。 不过齐飞可不在乎这些。 很快,他们见到了兰蝶,在都流行“白幼瘦”的当下,兰蝶属于很大气的长相,可以看得出天生的骨相很好,关键是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齐飞和吴珊秋才都觉得眼熟了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兰蝶啊?”吴珊秋脱口而出。 兰蝶倒是意外:“你认识我?”这寻常的一句话,别人口中还好,但是作为一个多年的女演员,她自然地问出这个问题多少显得有些辛酸了。 “坦白讲我不记得你名字,不过好多电视剧里我都见过你,你经常演恶毒女配嘛,对吧。”吴珊秋嘴快,随即立刻道歉着:“不好意思,我是说角色哈。” 兰蝶倒是不介意:“能让你记住角色,比记住我更让我开心。” 尽管兰蝶显得很识大体的样子,不过这依然没法降低她的嫌疑。 “听说,洪玫那部成名的电视剧原定的主角是你?”齐飞问着。 兰蝶云淡风轻地说:“这个事情,经常有人来问,网上也会有人拿着炒作,我想说,清者自清,我就认真演好自己的戏就好了。” “洪玫买黑通告黑你也没有关系吗?” “我们总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对吧?这一行,能当主演的能有几个,像我这样,经常有戏上,已经很不错了。” “你的心态还挺好的。”齐飞说道,“洪玫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本章完) 第91章 人淡如菊 第91章 人淡如菊 “我晚上是一场大戏,一直在等着开机。导演说要真实的下雪效果,我们一直等到十二点半左右才开拍。”兰蝶说道,“不过可惜了,那么好的一场戏用不了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场我的这个角色在大雪中死去的戏,但是第二天听说洪玫出事了,编剧紧急修改了剧本,我那场戏就没法用了………”说着兰蝶叹了口气,很惋惜的样子。 “删了一场戏换来一个女主角,你不开心吗?”齐飞问。 “怎么说呢,我虽然很想当女主角,但从来没有设想过是这样的方式得到的角色,如果用这个主演的机会可以换洪玫活过来,我宁可不当这个女主角。”兰蝶说得情真意切。 “很感人,但我们听说,洪玫曾经买通狗仔黑你,因为这事情你很久不能翻身,你不恨她吗?”齐飞不无怀疑。 “我当然恨她,但是我从来不希望她死。我们一个大学,一个宿舍,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为了在这个行业出头。我和她都知道有多难,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做这么绝。我恨她,但是能理解她。这部戏女二的角色是她推荐我来演的,我想她是要补偿当年的所作所为吧。” “你的意思,你们关系缓和了?” “我说了,角色比我重要,红不红的不重要,戏出彩就行。”兰蝶说。 说着,后面传来催兰蝶上戏的声音。 兰蝶穿着飘逸的淡蓝色古装衣裙,转身跑回去拍戏的背影衣袂飞扬,真的如翩然飞舞的蓝色蝴蝶。 吴珊秋忍不住感慨:“这个兰蝶还真是人淡如菊。” “是人淡如菊还是故意演的,谁知道呢?”齐飞有不同的看法。 很快齐飞的那点怀疑,在对剧组的调查中被打消了,逆唐神谋是一个古装戏,洪玫遇害的那天,兰蝶很早就上了妆回酒店等着,午夜开拍之后她在雪地里一直拍到了天亮才收工,莲湖与云深秘境之间将近五小时的路途,兰蝶不可能完成那样复杂的杀人,还需要布置凶案现场后再回来拍戏。 在片场,兰蝶一身唐代装扮,和男主角上演着爱恨情仇,戏外,那个被人喜爱的女主角洪玫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山中,戏剧性不亚于剧情。 吴珊秋看了现场拍摄之后很激动:“这逆唐神谋的续集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呢,可惜我现在知道仙瑶死了,本来我是冲着这个角色追的剧。” 忽然边上的一个人凑上前和她说:“仙瑶没死,这不正演着呢么。” 吴珊秋看着边上这个长头发大饼脸的大叔,不由得问:“请问你是?” “我是这个剧的编剧。”大叔说。 “啊,你就是柳逸?” “对我就是。”柳逸说着撩了下自己的长发,不过那个画面一点都不美。 “啊……”吴珊秋难掩失望。 柳逸明知故问:“怎么,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大帅哥?” “能写出这样的故事的,肯定是才子,我总觉得得和剧中的三郎有点沾边吧……” “哈,看来你是剧迷,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不不不,还是很荣幸能遇到你,听说因为洪玫的事情你们加班写稿子,真是辛苦了。” 柳逸听了,竟然脸上毫无波澜,看着远处在投入演戏的兰蝶说道:“仙瑶破茧重生,比从前更美更强了,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看来你对兰蝶的表演很认可啊?” “我经常和别人说,兰蝶绝对是沧海遗珠,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演戏,却一直不火,蛮可惜的,希望这次意外,是她的机会,她值得一个女主角。” “那么洪玫呢?” “我是个书生啊,虽然人走了,抱歉我还是没有办法说假话,要不是投资人点名要洪玫继续当女主,作为编剧,她已经不符合我对于仙瑶的想象了。” “这话怎么说?” “等回头剧播出就知道了,洪玫的脸已经不适合荧幕了,只不过洪玫人气高可以保障收视率,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灵动的仙瑶了。” 柳逸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几个在洪玫解剖现场的人脑海中同时浮现了她那张被削去了表皮的脸,皮下那些和血肉混为一体的填充物和因为整容留下的疤痕组织历历在目。 的确,和柳逸说得一样,洪玫不是仙瑶。 仙瑶,是此刻正在片场,用兰蝶的脸全心塑造的那个角色而已。 “大柳!”忽然有个人出现喊着他的昵称,“怎么和警察同志聊上了?” “哦?你们是警察呀?我还以为是逆唐神谋的粉丝呢!”柳逸说道。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高个寸头的男人,看起来比柳逸年轻几岁,看到他们露出职业的微笑说:“抱歉,我们的剧情,请你们一定保密,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剧情再提前泄露了,我们这么大的投入就要血本无归了。” “你是?”齐飞问。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这个剧的制片人华德平,你们叫我德平就行。” “放心,剧情我们肯定不会泄露出去,彼此彼此,关于洪玫遇害的消息,希望你们也配合我们工作,尽量保持低调。”齐飞说着。 不过,华德平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微皱了眉头:“我想,这个不是我们配合你们就能做到的。洪玫是目前最红的女明星,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行程,现在她没有按时出现在剧组,她的粉丝已经开始骚动了。我想,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 果然,此时剧组的外围出现了吵闹声,几个小女生吵着要见洪玫。 “洪玫为什么没有出现,我们要见洪玫!”几个人七嘴八舌抗议着。 “这些都是洪玫的粉丝,我想你们最好把事情公布一下,不然的话网上只会谣言越来越多,他们不会放弃的,相信我。”华德平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吴珊秋听了,打开了手机,果然网上已经有了很多关于洪玫失踪的传言。 (本章完) 第92章 女明星的房车 第92章 女明星的房车 在网上很多人打着知情人士的旗号,说什么的都有。 “哈,这些网友也太有想象力了吧,还有说洪玫是间谍,被抓起来了什么的……”吴珊秋说道。 “你看根本就不是泄露消息的问题,而是失踪本身足够引起谣言了。”华德平说道。 齐飞和吴珊秋上了洪玫在剧组的房车。 齐飞看着房车里的情况,这个洪玫看起来很迷信,到处都是增加好运的挂件。 陪他们上来的是洪玫的生活助理,在一旁颇有感触:“明星的光鲜都是给外人看的,玫姐知道自己有今天的地位很不容易,从来没有一刻松懈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都是在房车、酒店、片场度过的,家都没回过,没想到……” “看起来,你和洪玫的感情不错?” “怎么说呢,外面关于玫姐有各种传言,她的黑粉也很多,但是只有我们看到她有多不容易。人前不论多么风光,受的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比如说?” “像黄大丘这样的人,和玫姐好上,只是把她当做炫耀的工具而已,根本不是真心爱她。玫姐已经三十岁了,在娱乐圈已经不算年轻了。这些年,小在后面你追我赶,玫姐的压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只能转而相信玄学?”齐飞随手拿起一个铜铃铛,上面写了:红紫登堂,急急如律令——金蛇上仙。 齐飞转了一下,还有很多类似的法器、符咒,挂在房车的不同地方。 “这个金蛇上仙看来和洪玫关系不浅么。”齐飞说道。 “看样子我们是遇到钟葵的同行了。”吴珊秋在一旁说,“说起来好几天没有看到钟葵了,她去哪儿了?”说完她看向齐飞等着回答。 齐飞心虚地躲闪着眼神:“你看我干什么?” 吴珊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飞哥,你这是害羞了吗?我看那天在审讯室你可不这样,哎呀呀,我想起来都激动,你们俩这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别闹,工作的事情不要谈私事。”齐飞越加专注地翻找着洪玫的遗物,忽然一个黄色的折纸,从洪玫的化妆盒里的掉了出来。 齐飞拿起来,六瓣的形状如此熟悉,只是纸张已经褪色,一看就是有年头了。 “呀,这不是钟葵的折纸吗?”吴珊秋一眼就认了出来,“钟葵多少有邪门的气质在身上,怎么一聊就会出现关于她的东西。” 齐飞拿起来,仔细看着这个已经折旧的纸,忽然一只白玉一样的手从他身后绕过来,直接抢走了这个折纸。 一回头,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真的邪了门了……”吴珊秋喃喃着。 “给你们带了咖啡。”钟葵另外一只手一提,一个纸袋装了两杯热咖啡。 齐飞一面拿了一杯咖啡,一面扬了扬另一只手中的折纸:“这个人,又是谁拜托你除掉的?” 钟葵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如果当年我有这个头脑,现在应该已经赚到很多钱了,洪玫?这个人我不认识。” “是钟潇雨的病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你说了,钟潇雨和我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说着钟葵瞥了一眼那个折纸:“呵,这个颜色都褪色那样子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钟潇雨的看病记录在哪里?” “我不知道。” “哼,没关系,我自己去问。”齐飞说着立刻打通了白城警局的电话。“抱歉,钟潇雨出事之后,所有的就医记录都不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清晰可闻。 钟葵一脸得逞的笑容,仿佛就是喜欢齐飞那种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正在这时候,拍戏的地方传来了导演对讲机的声音:“cut!很好!” 几个收工的工作人员经过他们边上,议论着:“换成兰姐之后工作可轻松太多了,基本都是一条过啊。” “呵呵,听说没,不是都说是那个‘玫演技’生病了,好像不是的,说是死了。” “啊……” 正说着,兰蝶已经过来了。 看到房车里的齐飞等人,她的助理还在那里清场:“不好意思,兰姐休息,麻烦你们让一让。” “这个车不是洪玫的吗?”吴珊秋问。 “兰姐戏份重,没有多的房车,制片人说先用下洪玫的。” 原来这么快这个房车就会被收拾出来给兰蝶用了,世态炎凉在演艺圈被放大了无数倍,更加残酷。 兰蝶倒是客气:“没事的,这几位是我的朋友。” “兰姐下午还有戏……” 正说着,兰蝶注意到了钟葵,对她表现出了格外的兴趣。 钟葵观察着她的神色,忽然翻了个白眼,一副厌倦了的样子:“看来又遇到老熟人了。” “您也是警察吗?看起来很眼熟……”兰蝶果然上前打听着。 “我不认识你。”钟葵果断地拒绝着。 兰蝶疑惑了一下,并没有多纠缠,说着自己可能认错人了就理所当然地上了房车,一眼看到了齐飞手里的折纸,立刻说:“这是我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的东西怎么会到洪玫的化妆包里去?”齐飞打量兰蝶,不无怀疑。 “这是我的化妆包哦。” “放在洪玫的房车里?” “剧组安排我住在这里的,我只是听从安排,放了些我的东西。” “那么这些东西呢?也不是你的?”齐飞指着那些所谓金蛇上仙的各种法器。 兰蝶矢口否认,说这些东西都是洪玫的,自己只不过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才没有移动这些东西,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兰蝶那端庄脸上露出的惶恐的神色,说其实自己睡在房车里并不舒服,总感觉身边有人,昨天晚上甚至梦到了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穿着古代的衣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以为自己是最近拍戏太紧张了。 她说话的时候有演员的台词习惯,使得表述的场景在其他人听来更加如临其境。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这个描述,和他们在云深秘境听到的那个保洁大妈所见的如出一辙。 (本章完) 第93章 无关的提问 第93章 无关的提问 齐飞和吴珊秋听得聚精会神,只有钟葵站在稍远的地方,靠着房车,捋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的样子。 齐飞问着兰蝶关于这个女鬼的细节,兰蝶表示自己记不太清楚,只是隐约披头散发的,身上都是血,应该是个古人。 回答完之后,好奇地问:“你们警察……为什么对我说的这个鬼的事情这么上心,我还以为你们会以为我在胡说。再说了,我猜洪玫是不是也遇到过这个女鬼,不然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辟邪的东西放在车里。” 这时候,一直安静听着的钟葵突然向兰蝶提要求:“好有趣的事情,你再讲一遍梦到女鬼的过程?” 兰蝶愣了一下,说道:“就是昨天晚上,我拍完戏回房车休息的时候……” “从什么时候总觉得车里有人?”钟葵打断了她,一边问一边朝她靠近,目不旁视地盯着兰蝶。 “你要干什么?”兰蝶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钟葵一字一句地提着要求。 钟葵的话里有难以违抗的魔力,兰蝶思索片刻之后,开始从头讲述着自己第一次登上这辆房车时候莫名不安的感觉,刚讲了个开头,钟葵突然又发问了:“3加7等于多少?” “额, 11……怎么了?”兰蝶第一次皱眉了,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你算错了。”钟葵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兰蝶的脸。 兰蝶愣住了,随即干笑着:“哦,是10,我一向数学不太好,见笑了。” “你经常出演古装剧,梦见的女鬼,是哪个朝代的衣服呢?”钟葵的问题跳来来去,让人听不懂她的用意是什么。 兰蝶想了想:“嗯,应该是类似于我们这个戏,唐朝的那种衣服,不过是纯白色的……没什么,你们也不用这么在意,可能是我突然要当主演,又是连轴的大戏,压力太大了而已。” “梦里,总有些情境的吧,这个女鬼没对你做什么?”钟葵并没有要打算停止提问的意思。 “她……她……”兰蝶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她一直在指责我,说我抢走了她的丈夫,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要辩解,但是她突然上来用手掐住了我的喉咙,我拼命挣扎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她一直在我面前咒骂我,说是因为我才把她逼死了,都是我的错,但又不让我说话,不给解释的机会,我又害怕又着急,突然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她说完的时候眼中已经含着泪光,看来,这个梦境深深地刺痛了她。 在场的人刚刚从狗仔的口中听到过关于兰蝶当年被全网痛骂小三的往事,自然听得懂这梦的含义,那种被冤枉而百口莫辩的痛苦,压抑在心里,映射到了梦中。 钟葵已经走到了兰蝶和齐飞中间,突然变脸,一扫刚才那咄咄逼人的姿态,转而对着兰蝶笑盈盈地说:“这个金蛇上仙是个臭名昭著的大骗子,他号称擅长的是帮雇主谋钱财和名利,不是捉鬼驱魔,当然保护不了洪玫,也保护不了你。我说呢,我这里有个辟邪的符咒,看你长得这么我见犹怜,不如给打个折,收你一万,挂在这个房车里,我保证不会有女鬼出现吓唬你。” 兰蝶没料到现场还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警察”,求助似的看向齐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钟葵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一般呢,已经亲眼见到恶鬼的人,都希望马上摆脱这种可怕的处境,知道我这个价格童叟无欺,都会毫不犹豫答应出钱哦。” “那,那行……”兰蝶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个折纸你从哪儿来的?”钟葵明知故问着。 “这是我的一位医生送我的。”兰蝶立刻说,“我被全网黑的那段时间,是她帮助我走出了人生的低谷。”兰蝶提起时候言语当中依然带着感激,然而她却没有认出近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曾经帮她的医生,除了齐飞,似乎没有人能把钟葵和钟潇雨联系在一起了。 齐飞想起了那个怪物的传言,杀死和钟潇雨亲近的任何人,如果是这样,这个折纸兰蝶收着会很危险,于是立刻上前对兰蝶提着要求:“你的这个折纸,能不能给我?” 兰蝶已经被钟葵问得烦躁,齐飞的要求听起来更是没头没脑,立刻不满地拒绝:“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我凭什么给你?” 钟葵把玩着褪色的折纸,百无聊赖地说:“这种破玩意儿留着有什么用?”随即一把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折纸往外一丢,折纸如一只火蝴蝶在空中翻飞着最终化为了灰烬。 兰蝶被钟葵的无礼震惊了:“这是我收藏了很多年的东西,你干什么啊?” “你懂的,如果这个折纸有用,你就不会见到鬼了。”钟葵凌厉的眼神看着她,仿佛一直要看到她的心里。 兰蝶被钟葵震慑到了,喃喃着:“你到底是谁?” 钟葵面无表情地说:“一个会抓鬼的人,有时候要小心,被鬼缠得太久了自己也会变成鬼。” 正说着,助理来催兰蝶准备下一场戏了,兰蝶逃离似的立刻起身离开了房车,在走向片场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继续朝前走去了。 钟葵站在房车里,一直目送兰蝶消失在视线里。 齐飞走到了她身边:“别告诉我,你也不记得有这么个病人了。” “她在说谎。”钟葵说着,不是谴责而是惋惜,“关于她梦到女鬼的那些内容,是她找钟潇雨做心理咨询的时候说的,但是她已经好了,钟潇雨虽然软弱,但没有她治不好的病人。” “你刚才在测试她有没有说谎吧?那么简单的算术题,兰蝶都能算错,应该是刚才要心思编造女鬼的事情没法集中精神导致的吧?”齐飞分析得头头是道。 钟葵侧头看他:“嗯?这次不说我骗钱了吗?” (本章完) 第94章 贵圈真乱 第94章 贵圈真乱 齐飞脸上带着幼稚的骄傲:“我最近在恶补心理学。” 钟葵轻笑:“这么好学?” “我总得配得上我的大仙女友才可以。” “滚,在审讯室占我便宜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吴珊秋在他们身后干咳了两声:“我还在……” “小秋,你去片场看着兰蝶,就算她没有作案时间,怎么看都还是很可疑。”齐飞把钟葵带来的另外一杯咖啡塞到了吴珊秋手中。 “哈?飞哥,你真的够了!”吴珊秋嘴上抱怨着,脸上却笑嘻嘻地走了。 房车内只剩下了齐飞和钟葵两个人,齐飞这才问:“为什么连你病人的病历都消失了?” “齐警官,你能一次只把精力放在一个案子上吗?”钟葵回避着他的问题。 “我只是想找出当年洪玫和兰蝶之间更多的隐情。”齐飞多少有些强词夺理。 “行了,钟潇雨当年不销毁那些病例,难道等着她的对手找出来逐一杀死吗?”钟葵说着,仿佛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争吵的声音。 原来是洪玫的经纪人李彼特正在和制片人华德平吵着:“玫姐尸骨未寒,你们就吃人血馒头,太过分了。” “一马归一马,人死了不等于你可以在剧组撒泼!” 很快吵架升级为了动手,李彼特是虚胖,很快就被华德平打趴下了。 “怎么回事儿?!”齐飞的出现让闹剧停了下来。 “我已经接到好几个记者的电话了,来问是不是玫姐出事了,说消息是剧组泄露出去的!”李彼特一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气愤地说,“我就知道他们想靠着玫姐的死炒作,我听说连宣传的文案都想好了,什么洪玫绝唱之类的!” 对面的华德平整理着被李彼特揪乱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洪玫擅自跑到山里出了意外,让我们不得不大改剧本,回头这个剧会不会扑还不知道呢,我们还没跟你们经纪公司算账呢,你倒先倒打一耙!” “什么叫擅自?玫姐是请了假出去的!” “请假?她说了是去山里见黄大丘了吗?” “你们不是都默认的吗?这种事情现在来装蒜?玫姐走了,看黄大丘接下来还给不给投钱!” 听到这里的华德平突然嚣张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你还真以为你们洪玫是我们剧组的大救星吗?黄总已经追加了一千万弥补洪玫造成的损失,而且,没了洪玫这个演技这么差的整容脸,我们续集肯定大卖好吗!”正在这时候,不远处正在忙碌工作的剧组人群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不一会儿,一个快递员捧着巨大的一盆蝴蝶兰出现在了房车前。 不用问,这是有人送给兰蝶的。 “呵,这主演的戏还没拍完呢,这排面就起来了?”钟葵轻飘飘说着,“的品种换了,求欢的方式一样,我看是这部戏的投资人对自己感情投资的对象也同时换了吧?”钟葵说道。 兰蝶去拍戏了没人签收,快递员正准备联系改期投递,华德平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兰蝶收下了。 看着其他人质疑的目光,华德平毫不避讳地说什么是为了兰蝶好,拒绝黄总的好意只会让她失去这个宝贵的当女主角的机会。 齐飞叫过了来刚和华德平吵完架在一旁生闷气的李彼特,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洪玫怀孕了。 李彼特眼神躲闪着,齐飞一看就知道是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事,直接追问着孩子是谁。 李彼特不假思索地说是黄大丘,可惜他话音刚落,一份dna比对的报告就放到了面前,齐飞告诉他黄大丘和胎儿的dna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根本就不是黄大丘的孩子。 李彼特的脸色煞白,知道这个事情糊弄不过去了,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事情会不会和玫姐去世有关系?” “你说了我们才能确定是不是有关系。”齐飞盯着他说道。 李彼特犹豫着,此时,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边上,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你最近财运堪忧,说不说都会破财的,最好呢坦白,然后我这里有一个破这个厄运的符,我可以打个折卖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李彼特这才警惕地左顾右盼着,生怕被别人看到似的,低声说:“玫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公司一个新出道的男演员庞帅的。” 庞帅这个名字很陌生,别说是不上网的钟葵,就连齐飞也没有听说过。 李彼特进一步说道:“这是公司正在捧的新人,还没什么作品,你们肯定不认识,玫姐上一部戏是偶像剧,公司想让玫姐带一带新人,让庞帅做了男二号。剧情就是那种很老套的,男二单方面跪舔女主那种,谁知道这两个人假戏真做,在剧组都不避嫌,出双入对的。玫姐在圈里也算有些地位了,她这么做,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唉,我劝过玫姐,现在她的这个处境,不要对庞帅投入真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玫姐这次竟然认真。他们趁着黄总在国外,成了剧组夫妻,我也没办法,只希望拍摄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出了戏就好了。真的是流年不利,拍完戏玫姐不舒服是我陪她去的医院,一查不要紧,竟然说是怀孕了?!对于一个当红的女演员,这简直是毁灭性的丑闻,我立刻联系好了医院,劝她悄悄打掉,结果她竟然打算要把孩子生下来,哎!这下倒好,孩子没了,大人也没了!” “那庞帅呢?”齐飞问。 “呵呵,还在拍戏呢,我不信他不知道玫姐出事了,愣是一个消息都没来问过。我就知道他勾搭玫姐是为了上位,这事儿要是被公司知道了,这个臭小子这么不老实,铁定被雪藏了,想红就做梦吧!” 庞帅红不红齐飞不在乎,只不过,这么听起来,对洪玫有杀人动机的人又多了一个。 正说着,远处的片场传来骚动的声音,很多人急匆匆奔了过去。 “不好了!兰蝶出事了!”有人拿着对讲机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说道。 (本章完) 第95章 蝴蝶坠落 第95章 蝴蝶坠落 刺眼的灯光打在兰蝶精致的五官上,她双目微垂,如同飞天的仙女从敦煌出走。唯一破坏这意境的,是那竹竿穿透了她的胸口,使得整个人被插在了上面,鲜血顺着竹竿往下流淌着,让原本美轮美奂的场景瞬间变成了恐怖片。 如果不是剧组里所有人或惊愕或哭泣的表情,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这只是这场戏的一部分。 然而,死亡的不是剧中的“仙瑶”,而是那个扮演者兰蝶。 她那淡蓝色的纱裙在冬天的寒风中飘逸着,看起来真如一只脆弱的蝴蝶,死在了春天来临之前。 “飞哥,刚才的是一场打戏,兰蝶的威亚突然断了,她直接掉在了作为布景的竹子上,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现场这么多人,都来不及……”吴珊秋一改平日的活泼,自责着,“对不起,我没有跟好嫌疑人……” 齐飞安慰地拍了拍吴珊秋的肩膀:“这个情况,没有人可以救得了。” 他话虽这么安慰着吴珊秋,但是兰蝶的死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谁这么大胆,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杀死了这个女演员。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导演和制片人几近幻灭的神情——他们的备选方案也没有了,这个剧如同遭受了诅咒一般,他们的女主角,注定要死。 片场成为了凶案现场,黄色的警戒线挡住了蜂拥而来的记者。 连带着,洪玫死亡的消息也跟着一起泄露了出去。 刘桐倒是沉得住气,大晚上捧着咖啡下了警车,翻过警戒线和齐飞他们会合了。 “唉,局领导说明天要开新闻发布会,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地方剪个头发。”刘桐说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刘队,舆论压力这么大,你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的发型嘛?”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那怎么办,人都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抓紧查出凶手,对吧?”说着他走到了齐飞的跟前,“怎么样,找到兰蝶出事的原因了吗?” “有人在兰蝶的威亚绳上做了手脚,她飞起来的时候绳子断了,整个人掉了下来。”齐飞可没有刘桐的松弛感,“我们已经控制了道具师,但是他本人坚称自己严格按照程序操作的,说是把兰蝶送上去的时候没有问题,而且,你过来看。” 齐飞带着刘桐到了断裂的威亚绳边上,拿起来给他看。这个剧组的威亚绳不是钢丝而是尼龙的,只见威亚绳的边缘上有一半的切口非常整齐,一看就是用工具故意破坏的。 “这个绳子不是随便什么工具都可以弄断的,我们初步排查过了,剧组里有一把用于急救的威亚剪不见了。”吴珊秋从另一头走过来说道。 兰蝶的尸体好不容易从竹竿上被挪了下来,殷红的鲜血已经发黑凝固,这血淋淋的场景,很容易让人回想起洪玫死去的现场。 吴珊秋看着这场景若有所思:“我怎么想起了我们上一个案子,那个桂月公寓,一开始岳丰盛死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凶手的目标是岳丰盛本人,重点排查他的社会关系和矛盾点,但是后来发现,凶手的目标是桂月公寓这个楼。我在想,如果洪玫和兰蝶相继被谋杀,会不会凶手的目标就是这部剧本身?” 刘桐立刻褒奖着:“小秋,很有见地,越来越会思考了。这样吧,调查和逆唐神谋这部剧有利益冲突的社会关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还得是刘桐给的情绪价值,让因为兰蝶的死而消沉不已的吴珊秋立刻重振了精神,二话不说领了任务。一旁的齐飞左顾右盼着,问:“钟葵呢?” “呀,现在是一刻都离不钟葵了吗?”刘桐对齐飞打趣着。 “你是领导,严肃点,我是想起来兰蝶出事前说了遇到女鬼的事情,我觉得,钟葵应该知道些什么。”齐飞向刘桐投去一个无语的表情。 刘桐立刻附和着:“对对对,专业的人提专业的意见。” “我说过兰蝶说谎了。”忽然,钟葵的声音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齐飞看了眼她的高跟鞋,拍着胸口问:“你怎么做到穿这种鞋都没有声音的?!” 钟葵一挑眉:“你一个做警察的,为什么胆子这么小。我刚才不就说了么,那个所谓女鬼的噩梦,是她很多年前做的,和这次洪玫被杀没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谎称自己看到女鬼了?”齐飞说着看向已经成为尸体的兰蝶,她再也没法回答他的疑问了。 钟葵顺着齐飞的视线看去,说道:“浑身是血、古代衣装,你不觉得,这一个小时内,她自己成了所描述的那个女鬼了吗?” 钟葵那阴郁的语调,在这凶案的现场让人听得心里发毛,尤其是齐飞惊觉,如今躺在地上的兰蝶的模样,还真是和她自己描述的那个女鬼如出一辙。 “还有一件事情有意思,在云深秘境,他们告诉我看到的女鬼,虽然细节各异,但有一条不变,就是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女鬼的身上带了血。”钟葵这话一出,齐飞提出了异议。 “我们当天调查的时候,那个在后院昏倒的保洁阿姨说她看到的是身上带血的女鬼……” 钟葵对着齐飞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版本和兰蝶说的差不多?” “也就是说,有两个版本的女鬼?” “想要知道这个也不难,找看到女鬼的人对一遍,看看到底都看到什么鬼了不就结了?”吴珊秋在一旁说道,“难怪那天我们去云深秘境调查,所有人看起来都表情怪怪的,原来是真有事瞒着我们。” “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云深秘境出现灵异现象的事情,但是我们是去调查洪玫的死的,这些人到底在隐瞒什么?”齐飞疑心大起。 “我吧,觉得云深秘境那个地方挺不错的,我喜欢人少的地方。”钟葵突然没头没尾地说着,优雅地走到了刘桐跟前。 (本章完) 第96章 笨男人 第96章 笨男人 刘桐优哉游哉喝着咖啡,同样没头没尾地说道:“云深秘境,这个名字太拗口了,念不了第二次。” 钟葵听罢,冲刘桐甜笑了一下:“那就好。” 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所有媒体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逆唐神谋》续集戏剧性地连续两位女主角死亡的事情上,至于洪玫死亡的地点和真相,官方以调查需要为理由,拒不透露。 关于洪玫死亡真相的追寻,很快被铺天盖地关于洪玫与庞帅的姐弟恋通稿所替代,一场事实上各取所需的结合被鼓吹成了可歌可泣的爱情,让庞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登上了各大热搜的头条。 在大众眼中的痴情种,在警方的眼中,只是洪玫这个案子的重要嫌疑人罢了。 庞帅在经纪人的陪同下,趁着夜色小心翼翼抵达了楠城警局。 在帅哥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庞帅身材健美,但是颜值算不上出众,如果不是因为和洪玫的绯闻,很难说他能不能出头。 对于靠着炒作和死人的恋情上位这件事,显然对于齐飞来说,不敢苟同。 “你知道我们之前找你采了样,今天和洪玫孩子的比对结果出来了。”齐飞把亲子鉴定报告丢到了庞帅的面前,毫不意外,孩子是庞帅的。 庞帅对着报告,努力做着难过要哭的表情,但是眼泪怎么都下不来,看来这人不仅颜值一般,演技也不怎么样。 “算了,哭不出来就别哭了。”齐飞不耐烦地说,“洪玫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庞帅也不觉得尴尬,收了拙劣的表演,说着:“那天晚上我没活,和几个兄弟去酒吧喝酒了。” “我们查了洪玫的手机,那天晚上她给你打电话了,你们聊了什么?” “哦,对那天晚上11点多的时候,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什么山里的风景那么好,可惜我不在身边之类的话。听起来不太开心,我在酒吧嘛,很吵,也听不清后面说了什么,没说几句她就自己挂了电话。”庞帅说得轻描淡写,丝毫不觉得这很可能是洪玫死前最后一通电话。 “她以前也经常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吗?”齐飞继续问着。 “那倒没有,你们是警察,我不敢骗你们,我和玫姐之间,单纯就是那种关系,你们懂的。”庞帅说着甚至耍帅似的咧嘴笑了一下,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齐飞一沉眉,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懂。” 庞帅看着他,突然把手往椅背上一靠说:“都是男人,不要装了。你非让我说那么直白吗?我们就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各取所需,她不会三更半夜给我打这种投入感情的电话,我是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遇到了什么。玫姐这个如狼似虎的年纪,黄大丘那个又胖又丑的糟老头子根本满足不了她好吗?当初在剧组的时候,她就和我眉来眼去的,一看就是空虚寂寞冷了,我也是顺水推舟罢了,我根本不知道会中奖好吗?” 庞帅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足以说明他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有点感情,洪玫不明不白地死了,他不可能一点都不伤心。“你的粉丝们知道他们心中的痴情种实际上是你这个样子吗?”齐飞轻蔑地说道。 听到这个,庞帅却显得很无奈:“我也不知道哪个脑洞大开的网友写的小作文。”随后假惺惺地说,“把我都看哭了。” “少装蒜,不是你趁机炒作还会是谁?” “真不是我,不信你问我公司!”庞帅辩解着,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放心,我们会去问的。我不管你和洪玫是哪种单纯的关系,关于她的被杀,你有没有什么可能相关的事情可以交代的?” “说起这个,现在说好像没什么用了。”庞帅瘪了瘪嘴,“就是说那个逆唐神谋的导演,本来打算拍续集的时候,把仙瑶这个角色给别人,玫姐气得半死,就去找黄大丘哭诉,结果就是黄动用了钞能力,让制片人施压,让洪玫继续出演。我都听到过一次王芜打电话给玫姐,我就在边上,电话那头说得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气得玫姐把电话都摔了,说要不是导演和编剧抱团,她非得让黄大丘把导演都换了不可。我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没有和你们说吗?我们圈里一直都知道玫姐难伺候,只要拍戏的时候哪个人得罪她了,无论是导演、摄影还是化妆师,她都可以闹到炒掉对方为止,但是也没办法,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谁红谁说了算,大家都习惯了。” 然而,这个消息,对于齐飞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包括王芜在内的《逆唐神谋》整个剧组的人在洪玫死亡的那个时间段都在莲湖拍戏,不在场证明很充分。不过,听庞帅这么说,洪玫得罪的人可不少。 警局外暴雨如注,不知道哪里走漏的消息,庞帅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等满了守候的娱乐记者和自媒体,围追堵截地问着他关于洪玫的事情,俨然是巨星的待遇。 在这个靠注意力就能赚钱的时代,庞帅一夜之间收获了很多同行可能一生都无法收获的关注度。 暴雨中,庞帅戴着墨镜,躲闪回避着闪光灯,这是他梦想了很久的场景,只是发生的地点不是红毯而是深夜的警局外。 齐飞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这骚乱的一幕发生,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边:“看来是我多虑了,云深秘境果然是秘境,手段真是高明。” “嗯?什么意思?” “我在观察室看了庞帅的审讯,这个人的脑子转不了这么快,想到利用和洪玫的关系卖深情人设。” “他说不是经纪公司干的,那会是谁在帮他?” “谁说这是在帮他了?”钟葵一转头,抬起手敲了一下齐飞的脑门。 这一下钟葵用了巧劲,看起来下手不重,其实疼得齐飞捂着头叫出了声:“打我干啥?” “打你个和庞帅一样笨的家伙!”钟葵吐槽着。 (本章完) 第97章 老狐狸和黑粉 第97章 老狐狸和黑粉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追问关于洪玫和庞帅之间恋情,洪玫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已经淹没在铺天盖地的信息当中了。你看,有人在乎云深秘境这个地方吗?所有人都在追着庞帅跑,自我感动在被投喂的虚假故事里。而庞帅这个人连云深秘境是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比他更加安全的替代品了。”钟葵的话如醍醐灌顶点醒了齐飞,在这个事件当中,唯一在乎云深秘境会不会曝光的,只有齐东郡而已,谁知道这个会所都来过什么人,会牵连出什么样的秘密。所以,也只有齐东郡,有这个需要,放出洪玫和庞帅的煽情通稿转移视线,既可以在这场闹剧中保全云深秘境,又可以给黄大丘一个顺水人情,让大众忘记这个洪玫的头号绯闻对象。 想到这里,齐飞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哼,果然是那只老狐狸。” “这样说自己爸不太好吧?”钟葵捋着乌黑顺滑的长发,说道。 “你知道了?”齐飞心头一凌,没想到钟葵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说的“老狐狸”是齐东郡,而且似乎很早就知道了齐东郡就是他的爸爸。 “别忘了我擅长对人做功课,你的功课我当然也做了。”钟葵丝毫不掩饰地说道。 这种坦诚反而让齐飞并不觉得钟葵对他的背景调查感到反感:“那你都知道了什么?” “呵,除了我想知道的,其他都知道了。可惜了,你的事儿也算传奇了,这么大的信息量里,我依然看不懂那个怪物为什么不杀你,你和钟潇雨仿佛两条平行线,她在白城,你在楠城,毫无关系。明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此近了,按照怪物对待钟潇雨身边人的残忍程度,你却一直都平安无事,太有意思了。”钟葵冰凉的指尖摸着齐飞的脸颊,那上下移动的视线,仿佛在打量着一件喜爱的礼物,末了她嘴角一扬,“这么看你也蛮好看的,难道怪物是觊觎你的‘美色’?” 齐飞难得傲娇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当年在警校我也算是校草好吧!” “收工了,去吃南街的鲍汁饭吧。”钟葵态度阴晴不定,倏然撤回了手,话锋一转,起身走了。 这是齐飞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样东西,他刚想问钟葵怎么知道,想起来,她说了做了功课了,想必这也是功课成果的一部分。 齐飞那欲言又止、想问又不问的样子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我那么了解你却不讨厌你,你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呵?明明就是想哄我开心,非得表现得这么自负吗?” “嗯?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喜欢吃鲍汁饭而已。” “说起来,你喜欢吃什么?我从来没见你享受美食的时候。” “钟潇雨给我设定的强大内核,是以失去这些知觉为代价的,吃东西对我来说只是填饱肚子而已。”钟葵说得很平静,齐飞却看着她,眼中都是怜惜,他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不停追问了,只是暗暗心疼这个古怪的女孩,柔声说:“行,那你就看我吃。” 深夜的暴雨里,整个南街只剩下了那家齐飞儿时光顾的鲍汁饭的店铺还开着。 两个人下了车,打着一把伞两三步进了店门。 不远处的小巷口,雨幕深处的黑暗里,一双眼睛窥伺着他们,滂沱的雨声中仿佛有猛兽潜伏的低吼……警局里,刘桐下班的时候看到吴珊秋的工位灯还亮着。 “怎么?今晚不打算睡觉了吗?”伴随着刘桐的声音,一杯热水递到了吴珊秋的面前。 “啊,刘队,我在查看关于逆唐神谋这个剧的周边信息,果然有所发现,因为这部戏实在太火了,出现了很多的剧中角色的唯粉,矛盾最激烈的就是‘仙瑶’和‘钟离英倩’两个角色之间谁是女主的问题,到现在网上都炒得很激烈,粉丝之间的斗争也是导致洪玫有很多黑粉的原因,不过最有意思的是,你猜洪玫最大的黑粉头子是谁?” “哦,现在都学会给领导卖关子了?”刘桐抱着保温杯,笑着说。 “就是很意外,我是认真逛了仙瑶唯粉的圈子才知道的,他们之所以这么疯狂地在网上谩骂洪玫,是因为有这个剧编剧的煽动。” “那个叫柳逸的读书人?” “对,因为柳逸曾经发过一篇长文,讲述了自己对于两个角色的看法,认为自己心目中的女主角就是钟离英倩,导致钟离英倩的粉丝认为是洪玫为了抢风头,戏里戏外炒作压过了另一位主演的风头,才会导致大多数像我这样的普通观众,会想当然地认为洪玫饰演的仙瑶才是女主角。而且,柳逸一直在网上毫不避讳地表达对于钟离英倩这个角色的喜爱,甚至话里话外暗示,续集当中仙瑶这个角色会死,钟离英倩会成为当仁不让的唯一女主角。 因为这个言论,很多洪玫的粉丝发文抵制这个编剧继续担任续集的编剧,认为他偏心。 但是据说这个剧的导演坚定地站在编剧这一方,不肯让步,所以续集还是柳逸写。” “不过,我们从片场看的情况来看,洪玫死了仙瑶这个角色也没死啊?” “没错,这个就是问题,好像是这个柳逸受到了什么压力,从透露出来的续集剧情看,仙瑶不仅没有死,戏份还增加了,这个转变很奇怪。” “当然,现在情况不一样喽,连续两个扮演仙瑶的人都死了,就算剧本写了这个角色,案子没破之前应该不会有演员冒着生命危险接这个角色了。”刘桐慢悠悠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说道。 “刘队,你真应该看下他们给洪玫p的这些图,怪吓人的。”吴珊秋给刘桐看着那些网上p的图,把洪玫丑化的倒是其次,还有不少p成黑白遗照的,配上了各种恶毒的话,仿佛真的想要她死的样子。 “搞不懂,一个角色而已,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真情实感地恨她呢?嗯?刚才那张你看看?”刘桐在一堆照片中似乎发现了什么。 (本章完) 第98章 你也很憔悴 第98章 你也很憔悴 吴珊秋也看到了,放大了其中一张粉丝创作的照片,洪玫穿着红色的裙子,被玫瑰的刺穿皮肤,躺在血泊当中。 这无疑和洪玫死亡的案发现场如出一辙。 这张照片出现,使得这些粉丝无聊的行为有了不同的意义了。三更半夜,刘桐和吴珊秋重新翻看着那些带着恶意的ps照片,果然有了进一步的发现,其中一张照片,洪玫以仙瑶的装扮,被一根竹竿刺穿了胸口挂在半空,那场景和兰蝶的死状如出一辙,只不过那张脸从洪玫变成了兰蝶。 …… 一大早,几个人都看起来困意十足地到了警局。 只有钟葵依然神采奕奕,买了三杯咖啡分给了刘桐、齐飞和吴珊秋。 “呀,小葵,你怎么知道我们昨天加班到很晚?”吴珊秋一高兴就会挽着钟葵的手,像只小猫一样挨着她。 “我和齐飞走的时候,我看你和刘桐都在,也就是说离开得比我们晚,这样算算时间就知道你们两个人一共睡了没几个小时。” 吴珊秋听到了重点,立刻说:“昨晚你和飞哥一起走的?”随即她看着齐飞那深重的黑眼圈,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那么说你们昨天一起回的家?” 齐飞听了立刻辩解着:“别乱说,我们只是一起吃了夜宵。” “那,为啥你看起来这么憔悴?”刘桐在一旁悠悠问了一句,果然是队长的问题更有杀伤力。 齐飞的黑眼圈更深了:“什么憔悴,我昨天晚上做噩梦没睡好,你们想什么呢?” 刘桐耸了耸肩:“我就是关心下属,你在想什么?” “刘桐,你看起来也挺憔悴的。”钟葵冷不丁来了一句,反将了刘桐一军。 刘桐一看不妙,立刻转移着话题:“要不,咱们先交换下昨晚的发现?”说着一拍吴珊秋的肩膀,“小秋,抓紧和你的飞哥说下!” ”吴珊秋立刻进入了状态,说起这件案子的调查,她虽然脸上疲惫,精神头却十足,绘声绘色地讲了整个过程,当然还有那两张诡异的照片。 “你是不是说找了那个叫柳逸的编剧过来问话?”齐飞立刻说。 “人已经到了,开工吧。”吴珊秋说道。 审讯室里,柳逸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卷发,小眼睛时不时环顾着,看起来很不安。 门打开了,齐飞和吴珊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柳编剧,我们又见面了。”齐飞说道。 “有事情电话里说就好了,干嘛把我叫到这里,搞得我犯了错似的。”柳逸抱怨着。 “我们问了剧组,洪玫死的那天晚上,因为你是编剧,交稿之后并没有去片场,那天夜里12点到次日凌晨你在哪里?”齐飞并没有回应柳逸的抱怨,开门见山地问着。柳逸听了却更加慌了:“啥,啥意思,这是怀疑我杀了洪玫喽?” “你先回答问题。” “我能去哪里,在家里睡觉啊,他们拍戏我又不用一直陪在现场。上次你们过去我在,是因为洪玫这档子事,把我临时叫去救火的!”柳逸显得有些激动。 “你在家睡觉这个事儿,有人能证明吗?” “这我咋证明啊,我单身。”柳逸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把头撇向一边,显然不愿意提这事儿。 “我们发现,你在网上公开表达对于仙瑶这个角色的不满,甚至希望她在续集里消失,现在连续两个饰演仙瑶的女演员都死了,剧情终于可以按照你的意愿走了。”齐飞冷眼看着柳逸,说道。 柳逸一听,立刻就炸了:“不是吧警察同志,你们一大早叫我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只是在讨论剧情!剧情和现实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面对柳逸的强烈不满,齐飞开始念着一些言论:“如果早知道仙瑶这个角色会让一部分人讨厌钟离英倩,我就应该让她在神龙之变的时候就死掉,这样就不会和三郎发生那么多感情线了。 仙瑶这个人物,在续集里根本不足以撑起独立的故事,我奉劝那些头脑发热的粉丝不要无理取闹,把我惹急了,我就让她开篇就死。” 随着齐飞的朗读,柳逸的脸色明显不对了。 “还需要我再读下去吗?”齐飞问。 柳逸眼神躲闪着:“我说了那都是在讨论剧情……” “那这些呢?”齐飞把一些粉丝的言论和ps的照片丢在了柳逸的面前,“这些人受你的煽动,诅咒洪玫去死,甚至还有人写了完整的暗杀方案,还有这个。” 齐飞把那张“预言”了洪玫死亡现场的照片丢在了柳逸的面前:“我们现在怀疑,这些人当中,有人并不仅仅想把这些恶毒的伤害停留在语言阶段。” 柳逸哑口无言,沮丧地垂下了头:“逆唐神谋是我呕心沥血创作的一个本子,我热爱每一个角色,但是就和父母一样,我总有自己偏爱的角色。然而当这部剧火的时候,我才发现,观众喜欢的和我设想的,竟然差别这么大。” “你不认同大家对于仙瑶这个角色的喜爱,进而对饰演她的女演员也产生了敌意,策划煽动了对洪玫和兰蝶的谋杀,是不是!”齐飞说道。 “不!我没有!你胡说!”柳逸来了个三连否认,“我是因为洪玫,才更加不认同仙瑶这个角色最受欢迎的!所有和这个剧有关的演员都应该火,就是洪玫不可以!”他甚至不顾增加自己的嫌疑,睁大了眼睛近乎嘶吼地说道,那说话的样子,就是一个网络上洪玫黑粉的具象化。 “为什么?” “因为……因为……”柳逸的嘴唇颤抖着,双拳紧握,“我在写这个本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角色最理想的人选,洪玫不择手段地抢走了这个角色,伤害了我最爱的那个人……” 这话一出,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不由得想到了狗仔汪德发说的那桩往事,洪玫如何与导演的前妻勾结,污蔑兰蝶小三让她失去了主演的机会。 “你说的理想人选,是兰蝶?”吴珊秋立刻问。 (本章完) 第99章 纯洁 第99章 纯洁 “可以说,兰蝶给了我写逆唐神谋的灵感,她和其他演员都不一样,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古典气质,她在读书的时候拍广告那会儿我就注意到她了。当时我就想,我要专门给她写个故事,我的本子确定要拍的时候,我第一个向导演推荐的就是兰蝶了。她来了,试镜了,当她说出仙瑶的台词时我就知道,我的仙瑶活过来了。 本来兰蝶的档期都已经确定了,协议也马上要签了。没想到网上忽然传出了她和王芜之间的绯闻。 我和王芜关系好,早就知道王芜的前妻出轨了,正在和他闹离婚。那什么小作文,都是那个娘们睁眼说瞎话!但是,谣言只要传得够多,就没有人相信真相了。尽管王芜也辟谣了,根本没人在意。这种漂亮女演员当小三的话题,才会让那些看客兴奋,他们要的是戳别人脊梁骨骂人的机会,哪里是什么事实?不出所料,兰蝶被制片方抛弃了。这也就罢了,他们竟然制定要换洪玫出演。 为了这个事,我抗议了好几次,洪玫这种都市的气质,根本就不适合仙瑶这个角色。但是,编剧如今的地位,呵呵,你们懂的,我那话能值几个钱。 很快,他们指定洪玫出演的原因找到了,多讽刺,做了别人小三的不是兰蝶,是洪玫,人家傍上黄大丘这个金主了!偏偏这么个人演了脱凡出尘的仙瑶,真是太他妈操蛋了! 为了捧红洪玫,我被要求加了很多仙瑶的感情戏,就是‘工业精’,说现在大家就喜欢看这个。我不愿意,他们就找枪手乱改!”说到这里柳逸咬牙切齿,“当时我就下定决心,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玉石俱焚,仙瑶这个角色我也不要了,你们玩阴的,我也可以!所以才有了你们看到的这些话。 虽然我一个编剧说不上什么话,但是网上还是有不少剧粉的,总有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说的那些眼睛雪亮的人就是对洪玫上升到人身攻击的这些人吗?” “那又怎么样,我没有杀人放火,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已!这不是杀人,你们抓不了我。”柳逸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阴郁的表情的,一副你们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你的女神兰蝶也死了,你就一点都不伤心吗?”齐飞追问着。 “她……”提到兰蝶,柳逸的眼中露出一丝寒凉,“已经不是当初的兰蝶了。这次续集的拍摄,他们让我给仙瑶加戏,把之前很受欢迎的钟离英倩写死,我咬牙认了,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兰蝶来演我新写的女二号。兰蝶这几年的处境很不好,我知道,我本来希望这个剧能成为她飞升一线女演员的机会,但是她变了。” “你指的变了,到底哪里变了?” “不纯洁了。” 听到“纯洁”这个词,齐飞不由得皱了眉,这两个字听起来如此大男子主义、如此高高在上,他爱的从来就不是兰蝶,那只是他幻想的寄托。 而柳逸没有察觉对面的不适,沉浸在自己滔滔不绝的描述当中:“她从一个仙女,变成了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她甚至开始向我示好,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丑陋的编剧,她也对我好,这不是我要的那个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瑶。” “所以你也杀了她。”齐飞话里设着陷阱。 “胡说!是我的仙瑶被世俗杀了,我没有杀任何人。” “这两幅照片你怎么解释?” “你们不用问我,要问,就去ps照片这个人啊!” “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很快就能找到他,只是他和你在网上这么多的互动,你不可能完全不认识他吧?” “哼,网上这种狂热的粉丝很多的,你们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这个人账号,他可不是一开始就是洪玫黑粉的,当初可是洪玫的头号粉丝。”“外面都说是洪玫邀请的兰蝶。” “哼,那也是他们的诡计罢了,因为他们要卖洪玫仗义的人设。洪玫在粉丝当中的人设一直都是豪爽、努力、仗义之类的人设。那些小粉丝不知道,人设也是可以卖的,在娱乐圈,一切都是买卖!” 柳逸眼神忽然狠戾,“你们相信献祭吗?这两个人是对我作品的献祭。多少年以后,我的作品都会被记起,就和李国豪的《乌鸦》一样,和希斯莱杰与小丑一样……” …… 齐飞抵达《逆唐神谋》剧组的时候,忙碌的景象让他意外,原来连续两起女演员的死亡并没有让拍摄终止,反而让他们更加繁忙。 “公司打算用ai换脸顶替兰蝶完成拍摄。”王芜满脸的疲惫,“最近的风波让这个续集有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我们压力太大了。” 齐飞把和兰蝶死亡场景一样的照片递到了王芜手里,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照片,抬眼看着齐飞:“这是什么时候的,为什么上面的人是洪玫?” “网上的黑粉制作的,时间很早,远在你们开拍续集的时候就有了,兰蝶死的那晚,那个布景是谁设计的?”齐飞问。 王芜听完,脱口而出:“场景是我设计的,但是,是按照华德平的意思设计的……” “华德平?”齐飞眉头一皱,“他不是制片人吗?还管布景?” “他说这个场景重要,自己有个很好的想法,就和我交流了很久。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就采纳了,难道……”王芜大约是想到了可怕的事,不再说下去。 正说着,吴珊秋接到了一个电话,同样难以置信地说:“飞哥,那个洪玫的头号粉丝我们找到了,你完全不会想到这个人是谁。” “登记信息显示,是他。”吴珊秋给齐飞一看。 “又是华德平?柳逸竟然不知道和网上和他互动的人是这个制片人?” 还没等警方传唤华德平,他人已经进了拘留所了。 等齐飞到了看守所的时候,看到的不仅仅是制片人华德平,还有洪玫的经纪人李彼特。 (本章完) 第100章 小号 第100章 小号 还是李彼特在追着华德平讨说法,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听到齐飞说要找他问话,华德平正要抗议,齐飞给他看了那ps的洪玫的照片,华德平一时间无话可说。 李彼特更加激动:“这是你干的?!”说着差点在看守所又要动手了。 …… “是我发的,那又怎么样?”华德平一开始态度还挺横,“兰蝶那个事情,是凑巧,而且我做的照片明明就是洪玫的,也不是兰蝶,这总能说明点问题吧?” 齐飞给他看了洪玫死亡现场的照片,这才让华德平嚣张的态度软了下来:“这……这不一样啊,我发的洪玫那张照片脸上没有伤的……”由于照片的内容过于血腥,华德平嘴上硬,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这个摆布,你怎么解释?” “我没有杀死洪玫,相信我,那天晚上我就在剧组,哪里也没去!你们不是洪玫刚死的时候就问我过了吗?!到底是谁在诬陷我?!”华德平歇斯底里地说道。 齐飞继续说道,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知道华德平说得没错,到现在为止,他们找的所有存在杀人动机的嫌疑人,除了柳逸,都因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排除嫌疑了,这个剧组的拍戏时间,让齐飞隐隐觉得不对劲,随即对华德平说道:“时间的问题我们后面再说,我问你,为什么要在洪玫的黑粉圈里发这些照片?” 华德平听了,刚才强硬的态度立刻变得支支吾吾:“你们不要误会,我对洪玫可没意见,我不会杀她。” “没意见这么诅咒人家?” “那是为了给这个剧热度啊,黑红也是红,你们不知道作为一个制片人的压力有多大!而且,那个柳逸不也这么在做吗?你们去问问,洪玫的热度,有多少是靠黑红带来的,她根本就不在乎。洪玫是个很现实的人,她心里清楚得很,那些戏找她,还不是因为每次她演出都会有争议?如果口碑不行,黑粉也会把她骂上热搜,多少剧是因为不明真相的网友看了黑热搜因为好奇贡献了收视率的?”华德平说得振振有词。 “你说有人模仿你做的黑照杀人,有怀疑的对象吗?”齐飞继续问道。 “额,每次我发上去的时候,有个账号肯定会转发,但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反正他好像对我发的照片很感兴趣,洪玫被杀之前,他突然给我发了一条私信,他说,我在这个城市有一个试镜,这可能是我的重大突破。这句话我觉得很熟悉,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总觉得听着很不舒服,你们能找到我,肯定可以找到这个人。”华德平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也是个演员?”齐飞问。 华德平摇了摇头:“不是,我记得有人说过这句话,但是我记不起来在哪里。” 审讯结束的时候,齐飞特地走到了隔壁的观察室,差一点和刘桐撞了个满怀,刘桐手里的保温杯的水都晃出来好多。 “什么情况?这么急着见我?”刘桐擦着身上的水渍,说道。 “钟葵今天不在吗?”齐飞问。 “这个不应该是问你吗?” “刘队,我没工夫和你打趣,我得找钟葵帮忙!”齐飞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 “和华德平有关?”刘桐也正经了起来,知道齐飞有了什么想法。“华德平说那个私信,他在哪里听过,这种似是而非的记忆,我需要钟葵帮华德平记起来。”齐飞立刻说道。 刘桐听了,指了指外面,说:“外面下大雪喽,最近钟葵不会出现的。” 刘桐的话,齐飞很早之前听过,他恍惚想起那时他去三五镇,在黄大仙庙等钟葵的时候镇上的人告诉他,大雪天钟葵不会出现。 自从调查了钟潇雨的案子,现在再听这句话,齐飞忽然有了别的领悟,她全家被杀的时候正是白城下着大雪。 看来她回自在山了。 齐飞想起那次自己去自在山找她,也是个下雪天。尽管钟葵总是说钟潇雨抹去了她的这部分痛苦。但若没有痛苦,每逢下雪,她又何必一个人躲起来呢? 想到这里,齐飞懊悔万分,那时候她一定很难受,自己竟然还冲她发了脾气。 “我来交功课了!”吴珊秋的话打断了齐飞的思绪,“华德平说得没错,真的有个账号在转发华德平上传的照片,而且这个账号很奇怪,他从来不和黑粉圈里的其他人互动,只转发关于洪玫的黑料和黑照,还会自己给自己点赞,真的很奇怪。” “找到账号是谁的了吗?”齐飞问。 “这个人从洪玫死了之后就没有更新了。我们查了不是实名登记的,正在通过其他途径找。” 正说着,吴珊秋接到了一个电话,差点手机都掉了。 “干嘛这么冒冒失失的。”齐飞说道。 “这是个重大的发现!”吴珊秋难掩激动之情。 “怎么了?” “我们追查到了是谁在用这个账号,这个人也太让人意外了吧!”吴珊秋没等齐飞问,迫不及待地自问自答,“是兰蝶,我们的技术人员发现,这个账号关联的另外一个号有实名登记的信息,显示是兰蝶。他们已经破解了兰蝶生前使用的手机,证实这个账号确实是她在登陆。” “兰蝶?”齐飞的确感到意外了,“果然她那种时过境迁的态度是伪装的?” “唉,飞哥你的直觉是对的,看来兰蝶从来没有放下对洪玫的恨,用小号在洪玫的黑粉圈里窥伺着。”吴珊秋说道。 “但是有个事情我不明白,她转发那些华德平的二创照片除了泄愤还有其他原因吗?” “珊秋,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更可疑的是,兰蝶死的晚上,整个片场,目前已知的有三个人知道那场兰蝶要拍的戏的布景,曾经用来展示‘仙瑶’的死亡。兰蝶是其中一个,但是那天晚上,她竟然丝毫没有提出异议,这件事太可疑了。” (本章完) 第101章 吊威亚 第101章 吊威亚 “或许是因为她还不火,不好意思提意见?”吴珊秋说道。 “如果洪玫没有死当然可以理解,但是,她那时候已经知道洪玫按照片中的样子死掉了,这还不足以引起她的警惕吗?”齐飞并不认为这么简单,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劲。 吴珊秋被齐飞这么一说,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么说,确实是……而且,她在洪玫死之前给华德平发的那个私信,现在再想起来,好像别有深意啊。” 齐飞看着笔录上那句话,念着:“我在这个城市有一个试镜,这可能是我的重大突破。嗯,你不觉得听起来,她好像事先知道自己马上要得到‘仙瑶’这个角色了。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 …… 凌乱的片场,齐飞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很久了。这是兰蝶最后一次吊威亚站着的地方,站在上面看过去的视角,远比想象得要高许多,那高高耸起的人工竹林在齐飞的脚下,如同是猎人的陷阱,随时准备杀死落下的野兽。 一旁的威亚师哀叹着:“整个剧组最不可能出事的演员就是兰蝶,唉,世事难料。” “嗯?为什么这么说?”齐飞转头问。 “大家都知道,公司想让兰蝶转型做武打女星,她是经过高强度的训练的,这种空中动作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不过,话说回来,绳子断了就是武指自己上都凶多吉少,很难自救,唉这是没有办法,说起来,你们应该知道和我没关系吧!我是真检查过的!” 说者无心,齐飞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立刻向威亚师提要求:“师傅,我想体验下吊威亚!” 等吴珊秋看到的时候,齐飞已经穿戴全套威亚装备,在空中荡来荡去了。 尽管有警校训练的功底,隔行如隔山,他在空中的姿态远说不上潇洒。 “飞哥,你哪来的兴致突然玩这个?”吴珊秋扯着嗓子在底下喊着。 只见齐飞在空中挣扎着,和威亚师配合着想要靠近那些竹子,但是动作笨拙不说,竹子在空中看起来比实际细小很多,和牙签似的,实在很难定位。 人在威亚上看起来没做什么,体能的消耗其实很大,没多一会儿齐飞已经满头大汗,终于放弃了尝试,从上面下到了地面。 “兰蝶很可能是自杀的。”他脚一着地就和吴珊秋说道。 “啊!”吴珊秋一脸意外。 “你刚才看到了,吊着威亚落到竹子上,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需要演员经过专业训练的。换言之,要让兰蝶死得完美复刻照片中样子,没有兰蝶本人的配合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那威亚的绳子……” 齐飞扫视了一眼四周:“当时不是少了一把威亚剪吗?我想,我们的搜索半径还是太小了。”说着他朝着外围走去,“演员吊威亚之前,威亚师已经检查过设备了,说是没有问题。如果是兰蝶自杀,那么这个绳子就是在她穿戴好之后自己破坏的。那个起飞的台子就那么大,如果是留在原地,肯定会被找到,除非她丢出去了。”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眼那个台子,“那个高度,东西未必是落在地面上了。” 果然,和齐飞猜测的一样,经过一番寻找,在一处房梁上找到了那把丢失的威亚剪。 失而复得的剪子,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证物袋。 “如果一切推论成立的话,这把剪子上,应该只有兰蝶一个人的指纹。”“不用如果,肯定不会有其他人的指纹。”钟葵的声音突然传来。 果然,雪停了,她又出现了。 见到钟葵的那一刻,齐飞没出息地两三步跑到了跟前,明知故问着:“又不打招呼玩失踪,查案子呢,你这个顾问当得太随性了吧?” 钟葵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在查案子?” “在山里查吗?” “就是在山里查。”钟葵咧嘴一笑,“我闲着没事,把洪玫所有的电视剧都看了一遍。” “刷剧?这也算查案子?” “那些肤浅的电视剧真的无聊,如果不是为了查案子,难道是为了消遣?”钟葵翻了个白眼。 “那么请问钟大仙,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吗?”齐飞得意地亮了刚刚找到的剪刀,炫耀着自己有了重大的突破。 “有啊。”说着她拿出了一张光盘,“这是刚问导演要的未播片段,等着和你一起看呢!” “等等。”吴珊秋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咱们先把刷剧这事儿放一放啊,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兰蝶为什么要自杀?” 钟葵看向吴珊秋:“很简单,因为她知道我们肯定会知道。” “这是什么绕口令?”吴珊秋听得云里雾里。 “那天在房车里,她试图误导我们,说什么有女鬼作祟,但是很明显,无论是我或者齐飞,并不买账。而且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了无牵挂,看到那个布景的时候,也许想起了那张照片中戏剧性的死法,决定结束这一切。” “我知道你想说兰蝶杀死了洪玫,但是这个我们之前讨论过,她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吴珊秋皱着眉说道。 钟葵把玩着手中的光盘:“当然,她一天奔袭千里,这么努力地制造了不在场证明,肯定是为了逃避罪责,如果这起谋杀只有她一个人,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生命。不过,如果她想要通过死来掩护某个人,就另当别论了。兰蝶的自杀恰恰暴露了对洪玫的谋杀,不是她一个人完成的。”说完,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目光落在齐飞身上,“我看,这个事情得去了云深秘境才能有个了结。” …… 刘桐的办公室里,他拿着保温杯,看看钟葵,又看看齐飞。 钟葵冲他露出那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刘桐,我要把齐飞带去云深秘境住两天,你没意见吧?” 刘桐永远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笑呵呵地说:“只要我们飞哥愿意,我就没意见。” (本章完) 第102章 父子嫌隙 第102章 父子嫌隙 “刘队,不行,那地方我不住。”齐飞立刻拒绝。 刘桐却早已经预判到了他的态度,说道:“这是为了办案需要,我会和云深秘境协调,不用你自己掏钱,哦,虽然你也不需要掏钱,这和回家有什么不同。” 齐飞一听这话就来气:“刘队,我一向尊重你,别人不知道原因,你还不清楚吗?还说这风凉话……” 但是齐飞的脾气在刘桐面前,就是子弹打在沙滩上,毫无作用。 “我们办案子要公正执法,排除私情,这个在上警校的时候就教过了,你忘记啦?”刘桐依旧是态度很好。 齐飞听了都无奈了:“刘队,我怎么觉得这话不是这么用的?” 齐飞终究是拗不过刘桐,和钟葵两个人先行离开了。 他一走,吴珊秋就迫不及待地凑上来问着刘桐:“刘队,有个事儿我一直想知道,齐东郡那么有钱,飞哥是他儿子,完全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为啥非得来咱们警局干刑警?” “怎么,你觉得我们这个光荣的职业不如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刘桐假装生气地逗着吴珊秋。 吴珊秋吐了吐舌头:“哎呀,那我换个问法吧,就是说,飞哥和齐东郡之间到底发生了啥,看起来关系很僵啊,我这就是纯好奇,我爸要是这么有钱,对我再凶我都没意见。” “齐东郡对你飞哥可一点不凶,只不过,齐飞十四岁的时候,母亲被人在家中残忍杀害,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真凶,齐东郡始终都是最大的嫌疑人,当初检控双方经历了非常激烈的辩论,最终还是齐东郡的律师赢了,齐东郡被当庭宣布无罪释放,那时候齐飞就在现场,当然,我也在,不过,我是陪我们领导去的,齐东郡是楠城重要的企业家,这个案子当年上面很关注,领导亲自督阵,那时候我就对齐飞印象很深,当庭宣布齐东郡无罪的时候,齐飞几乎同时大喊说是齐东郡杀了他妈妈。” “啊,所以是齐东郡高价聘用律师让他自己脱罪了?” “那倒也不一定,整个庭审的过程我都在,让我诚实地告诉你,从庭审的情况看,的确对于齐东郡杀妻的证据链是不完整的,他的律师只是很清晰地指出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齐东郡杀妻这一点还未可知,那飞哥为什么这么恨他爸?” “因为齐飞回家的时候亲眼看到了齐东郡拿着刀站在他母亲尸体前,而且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说齐飞杀了他妈妈。齐飞认定是齐东郡当时为了脱罪试图嫁祸给他这个未成年人。” “但是,齐东郡的口供是,他回到家看到妻子已经倒在血泊中,只是下意识地拿起了边上的刀,是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情况下的动作。至于为什么说是齐飞杀了人,只是因为当时看到妻子被杀害过于震惊,失去了理智胡言乱语。事实上,凶器上除了齐东郡的指纹,还有另外一枚指纹,只是这个指纹不属于齐家的任何人,包括齐飞,这枚指纹也是齐东郡脱罪的重要证据。 我想,这件事是齐飞后来报考警校的关键原因。” “那个什么鲁蔓,我好像一直看到她跟在齐东郡边上,是他的秘书还是啥的,看起来关系不一般,我看飞哥对她态度好差。” “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嘛,当初警方怀疑齐东郡,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的妻子被害之前,他已经和鲁蔓有婚外情咧,一般这种情况,妻子遇害,丈夫肯定是头号嫌疑,可惜法医鉴定的他妻子的死亡时间,鲁蔓证实那时候是她和齐东郡在一起,让齐东郡有了不在场证明。” 吴珊秋听了若有所思:“啊,就是鲁蔓是齐东郡的情人?我看年纪不大,飞哥十六岁的时候,那鲁蔓才几岁啊。这齐东郡是老牛吃嫩草吧?” “你个八卦精,这是重点吗?齐飞恨她,是因为她帮齐东郡脱罪了。不过那时候的确有其他旁证,证实齐东郡在妻子死亡期间出现在鲁蔓所住的公寓附近,所以……”“难怪飞哥那天反应这么大……”吴珊秋托着腮帮子回想着当天尴尬的场面。 “不过呢,齐东郡对齐飞算是相当好了……”刘桐喝了一口茶,慢悠悠说道。 “这话怎么讲?” “齐飞读警校的时候我在警校当教务处主任嘛,你不知道当年的齐飞有多犟,死活不肯用齐东郡的钱,宁可自己放假的时候在外面打工赚学费,他那个家境,学校又没办法给他发助学贷款,一个富家子愣是过得很拮据……” “飞哥真是的,这不就属于是没苦硬吃哦!” “那这个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评价,不过他应该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因为成绩优异获奖学金那一年,突然所有人的奖学金比往年高了一倍,是因为有人资助了。这个资助人的身份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就是齐东郡。” “哈?齐东郡为了补贴飞哥,资助了整个学校的奖学金?” “对,齐飞应该到现在都不知道。” …… 夜深人静,山上的积雪迟迟没有融化的迹象,看来要等到开春了。 云深秘境和它的名字一样,在夜色中,富丽堂皇的中式门头,左右两盏黄色的灯映着铜制环扣的把手,古朴又暗示着门内的奢华。 钟葵和齐飞不需要保密,自己开着车就上来了。 一路上,齐飞的气压都很低,快到山庄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抱怨:“查案子我们可以白天来,非得住在这个地方吗?” 钟葵却自顾自把玩着头发,仿佛没有听见。 停车场在山庄外,等他们停好车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钟葵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鲍楚楚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和面对齐飞时候的态度大相径庭。 “大仙,您终于来了!”鲍楚楚说着,“听到警局来电话说要住在我们这里的两个人里有您的名字,我都吓了一跳。” “是我和警局提的,洪玫的死不是靠他们能解决的,所以我决定出山。”钟葵一本正经地说。 (本章完) 第103章 艺术电影 第103章 艺术电影 齐飞看了下套房,说道:“不行我睡外面去就行。” 钟葵却笑了:“不用,来。”说着她示意齐飞向房间走去。 “钟葵,我希望工作的时候,我们只是同事的关系,对不起,这是我必须坚持原则……”他一个人低着头在那里讲着。 “你在说什么?”钟葵手中拿着一个u盘,面无表情地看着齐飞,“我让你进来一起看我找的影视素材,寻找线索。” 齐飞一看这架势,突然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赶忙结结巴巴地说:“啊,我也是这个意思!” 钟葵一眼看穿:“怎么说我也有专业心理学家的水平,不要在我面前尝试说谎。” “当初兰蝶找钟潇雨的时候,描述的梦境远比现在要详细很多。钟潇雨虽然引导她走出了心理的阴霾,但是心理的疾病和身体的疾病一样,它会潜伏、会复发,有些是绝症。钟潇雨之所以会给病人赠送那些黄色的鸢尾折纸,主要也是为了这些她经手的病人在复发的时候能够因为这个标记而回去找她。” “所以兰蝶是自杀的对不对?”齐飞问道,“只不过,我暂时想不到,她是怎么做到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毕竟莲湖和云深秘境距离太远了,她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往返几乎是不可能的。” 钟葵倒了一杯红酒,递给齐飞:“不急,先看剧。” 齐飞不知道钟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荧幕亮起,那个死去的兰蝶鲜活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份逆唐神谋续集的母带,就是洪玫死的那晚,兰蝶拍摄的那个片段。 齐飞越看这内容,越眉头紧锁,喃喃着:“难道……所谓的女鬼,就是兰蝶吗?” “还有洪玫,她们就是山庄的女鬼,两个女鬼……”钟葵看了看时间,“漫漫长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看电影。这样,让我们看一部艺术电影吧。”说着钟葵切换着视频文件,当电影的第一个画面出来的时候,齐飞没忍住立刻发出了声音,“这个是?!” 只见电影的开场,是一个电影发行的限量海报,海报上面,一位女演员的脸,被设计成了螺旋形展开的样子,就和削下来的苹果皮一样,就和洪玫被割下的脸皮一样。 这让一开始提不起兴致的齐飞立刻坐直了身体:“这是?!” “你要的答案。”钟葵的声音冰冷又直接,那种高高在上的恐怖感,掌握真相的傲慢,“那个现场我看了,这种隆重的仪式感,加之死者是女演员,这是典型的镜像人格替代机制,凶手不仅在消灭洪玫的生命,更是在利用她的死亡,完成自己对于某个桥段的终极演绎。如果要认真分析洪玫死亡的现场,这很复杂,我想那些黄大丘送给洪玫的玫瑰,临时触发了凶手脑海中的电影意象,而她下定决心要执行的,就是这部电影,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嗯?是刚刚去世的那个外国导演吗?”齐飞想起来,要不是最近这个导演去世的新闻他看了下,不然他一个警校生,还真没工夫看艺术电影。 “电影拍得比较晦涩,每个人有自己的解读,不过,有一个解读是比较公认的,这个电影通过迷离的梦境,实际上讲述了在好莱坞寻梦的女演员杀死背叛了自己成名的另一个女演员的故事。两个女演员,一个成名,一个失败,那个失败的女演员在梦境里幻想着自己替代了对方的地位。 当初,兰蝶找到钟潇雨的时候,就曾经反复提及到这部电影,钟潇雨认为兰蝶和电影里的角色一样,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投射情感,因为在电影当中,现实中失意的女演员在梦境中创造了一个叫贝蒂的理想化身,她天真、才华横溢、受人追捧,通过完美试镜拥有人生的高光时刻。兰蝶会在接受心理咨询的时候反提提到这个电影里的桥段和台词,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矫正治疗才好转。”钟葵说道。 “这个细节,之前在剧组遇到兰蝶的时候,你没有说。”齐飞的注意力落到了钟葵身上,“你说过,关于钟潇雨病人的病例你不记得了。” 钟葵并不喜欢齐飞这样的提问,一挑眉:“我自然有办法,你不用管。” “你回自在山的时候不仅仅是刷剧了吧?” 钟葵指了指墙上的钟:“我们的时间充裕,也不那么充裕,如果你想在天亮之前还能打个盹的话,我劝你先把注意力放在案子上。” 齐飞知道,钟葵不愿意说的事情,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会说,只好作罢。 “我知道你们从制片人华德平那里知道了兰蝶发给他的那句语焉不详的话,我在这个城市有一个试镜,这可能是我的重大突破。”钟葵说着拉动着电影的进度条。 随着播放键的按下,画面当中,那个叫贝蒂的金发女郎,在梦幻的柔光里,充满期待地说出了这句台词。 “按照真实的时间线,兰蝶发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是预言,而是洪玫已经被她杀死了。她一直都知道柳逸想要让她出演仙瑶的事情,洪玫一死,应急的方案,只有是改变剧情,让她作为重生的仙瑶出现在剧集里。她那一直以来渴望的事情,成为主演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华德平创作的黑照,曾经帮她度过无数个夜晚,在没有钟潇雨帮助的日子里,她用自己的方式,以更黑暗的方式活了下来,最终走向了毁灭。顺从黑暗总是比走向光明要容易太多。但是这个世界如此的公平,黑暗带来的力量必然以玉石俱焚为代价。可惜,兰蝶没有更早发现这件事。” 伴随着钟葵的声音,齐飞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残雪,想起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也是这样一个阴冷的天气:“难怪我那时候看到放在室内绿植都蔫儿了,作为标榜专业服务的云深秘境不应该有这样的失误……” (本章完) 第104章 副作用 第104章 副作用 “除非那天晚上有人开过窗让气温急剧下降,让新鲜的绿植冻坏了。以至于我们在尸检的时候,对于死亡时间有了误判。再加上洪玫因为怀孕把胃里的食物都吐了,使得通过胃里的消化物推断死亡时间的辅助手段也失灵了,无形中掩盖了真正的死亡时间了。 我之前就和珊秋讨论过,发现山庄里的人,看到的鬼分为两种,一种身上有血,一种身上没有血。而身上有血的女鬼,只有刘阿姨看到过。她在后院遇到‘女鬼’的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左右。这么说起来,她看到的很有可能是刚刚行凶结束准备离开山庄的兰蝶?”齐飞说完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可是,就算是晚上九点,她要十二点出现在莲湖的片场参加拍摄也来不及啊?” 钟葵看了一眼窗外的崇山峻岭:“坐飞机当然不可能,因为无论是片场还是这个山庄,都在距离飞机场很远的地方。但是别忘了你们是在哪里发现那个狗仔汪德发的。” “盘山公路?!”齐飞恍然大悟。 “如果兰蝶不是坐飞机,而是自己开车呢?”钟葵说道,“你的问题我想过了,早就确认过了,兰蝶自己是有车的,就在剧组。一个人开着车翻山越岭,只是为了杀死背叛自己的好友,真是毅力感人。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办法可以查她的行车记录,不出意外,那天的行程肯定有异常。” “不,不对,钟葵,对不起,你的推论不成立了。洪玫在十二点的时候问前台要过红酒,服务员送进去看到过她。”齐飞否定着。 钟葵却笑了:“一会儿我们就去一趟洪玫那个房间,你就懂了。不过呢,在这之前,我们先刷剧,洪玫的剧。”说着她已经点开了一部洪玫主演的都市偶像剧,当开场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仿佛随口提起似的说道,“不是说洪玫怀孕了吗?一个知道自己怀孕的人为什么还要喝酒呢?” —— 齐飞和钟葵再一次走入了洪玫被害的那个房间,房间里的血迹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钟葵站在窗前,朝着窗外的方向看去。 “幻觉是一种高度个人化的现象,不可能有两个人会产生同样的幻觉。”她说着,“而他们说的看到都是这个角度过去的。” 阴郁的天空下,房间里依旧残留着血腥的味道。 钟葵平静地分析着案情,但是齐飞却看到了那似曾相识的一幕——钟葵在她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开始流泪了。 渐渐地,那些正常的叙述变成了如恶魔的低语,是齐飞听不懂的语言,低沉又哀泣,在这满是血迹的房间里更加恐怖。 “钟葵?”齐飞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 但是,钟葵的两眼空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低语中,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忽然她转头,眼中满是祈求地对着齐飞说:“杀了我,求你了,杀了我……” 这神情似曾相识,齐飞心中大惊,他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钟葵,而是钟潇雨。 那场惨剧唯一的目击证人,那个唯一知道怪物是谁的人。 “快告诉我,是谁杀了你全家?”齐飞立刻追问了。 没想到,听到这个问话的钟潇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手,指向了齐飞,她低头抬眼,凝视着齐飞,仿佛在说,就是你。 齐飞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想要继续追问,忽然看到钟潇雨神情大变,果断地抓起放在边上的一支铅笔,突然举起来用力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在干什么?”齐飞大喊着上前夺下她手中的笔,钟葵那一头乌发盖住了整张瓷娃娃一般的脸,突然传来了阴冷的声音:“哼,还没死透呢。” 这语气,一听就是回到了钟葵。 只是放完狠话的钟葵忽然整个人失去所有力气,倒在了齐飞的怀里。 齐飞第一次见到钟葵这么虚弱,抱着她焦急万分。而钟葵明明已经浑身发抖,依然嘴硬说道:“真讨厌,钟潇雨这个女人又诈尸,没什么大不了。” 齐飞可不这么想,立刻抱起钟葵找山庄的人处理伤口。 “这点小伤有什么关系?!”钟葵挣扎着。 “别动!听我的!”齐飞急了,这次没有顺着她。 拿了碘酒和纱布,齐飞带着钟葵回了他们住的房间,自己给钟葵处理着伤口,反复确认着有没有事。 钟葵倔强地把头一扬:“一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齐飞并不生气:“我问你,你是不是为了知道兰蝶向钟潇雨看病的情况,在自在山主动唤醒过钟潇雨?” 钟葵没有作声。 齐飞心疼不已:“你之前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什么体验,但我猜刚才那会儿算不算是一种副作用?”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那么多?”钟葵带着些孩子气地说道。 “就算是为了查案子,我不希望你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做。你只是顾问而已,我才是刑警。”齐飞故意说着。 如果是从前,钟葵一定立刻反击,几句话就能把齐飞噎死。 但是,今天,钟葵却反常地什么也没说。她越是这样,齐飞越是担心。 他只好安静地坐在她的边上,好让她的身体挨着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靠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钟葵的身体终于疲惫了,毫无预兆的,头一歪,靠着齐飞的肩头睡着了。 白天那一次转变,仿佛极大地消耗了她的心神。 齐飞温柔地看着钟葵,用手将一缕挂下来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睡着的钟葵,面庞安详如天使,而她醒着的时候,总感觉身上有两团火在燃烧,一团冷焰一团热火。 天色渐渐变暗,白天的场景让在他眼前挥之不去,那指向他的手指和那无比怨毒的眼神,此刻想起来依旧心头一紧。 明明自己问的是杀死她全家的人是谁,她为什么要指向他。 正当有太多想法即将从脑海涌出来的时候,钟葵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本章完) 第105章 见鬼 第105章 见鬼 “我好了。”钟葵的声音传来,恢复了日常的冷静,甚至冷漠。 “你知道在洪玫的房间都发生了什么?”齐飞小心翼翼地问着。 “当然,钟潇雨再怎么样也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格,我可以知道她主导时候的所有表现,但是她却不知道我出现的时候做了什么。” “那你知道了刚才她指着我的事情对不对!” “刚才的钟潇雨并不清醒,我感觉得到她在被某种力量侵蚀,那些她压抑着不让我看到的记忆正在蚕食她的理性。” 听到这话的齐飞如释重负:“她刚才指着我的时候,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那神态,太有压迫感了。” 钟葵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满血恢复了似的立刻坐直了身体,站起来眼神凌厉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说道:“我看我们的这出剧可以到了落幕的时候了。” “这么突然?”齐飞第一次如此没有头绪,并不知道钟葵在那个房间里都发现了什么。 “哼,要不是钟潇雨那个家伙突然冒出来添乱,你就可以看到洪玫复活的奇景了。”钟葵冷冷说道。 她话音刚来,门外传来鲍楚楚的敲门声:“大仙,你好些了吗?时辰差不多了,按照您之前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齐飞纳闷地看向钟葵:“你之前吩咐了什么?” 钟葵嘴角一扬:“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下来。云深秘境的长廊是典型的中式长廊,每一步都有不同的精致,古典园林的幽深,在深夜红色灯笼微弱光下影影绰绰,带着天然的阴暗气息,那些山石黑色的角落,似乎总有一双狠厉的眼睛在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让人忍不住回头要多看几眼。 “我们来调查的时候为什么不提你们这里闹鬼的事情?”齐飞问着带路的鲍楚楚。 “怎么,现在警察还负责捉鬼的吗?”鲍楚楚伶牙俐齿,还是带着对齐飞那种不满的劲儿。 “任何反常的现象都是线索!”齐飞也不示弱。 钟葵听着两个人说话,笑了笑:“你们真是鸡同鸭讲。他们不告诉你闹鬼的事情,是因为就算女明星被害,凶手还是可以找到的。但是如果是闹鬼,那云深秘境这个地方就可以关门了。”钟葵对齐飞说道,“他们不希望这件事情和洪玫的死联系起来。” 随后她看着周遭的环境,说道,“门对林中,灾病多凶,你们又种了这么多藤蔓,摆这么多古董,真是阴上加阴,没有鬼气才怪。你们当初没有请人看过风水吗?” “当然看过,就是找那个有名的金蛇上仙看的。”鲍楚楚立刻说道。 “又是这个人?”钟葵轻蔑地说道,“我猜出了闹鬼的事情之后你们找过他了吧?”“我们可不敢,金蛇上仙都是……”鲍楚楚看了一眼齐飞,“齐总亲自联络的。” “呵。”齐飞轻蔑地说,“他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时候搞起迷信来了。” “看来这些年你真的对自己父亲一无所知。”钟葵话里有话。 三个人已经到了后院,只见有四个人已经等在那里,围着一盆炭火,依然一个个缩着脖子搓着手,冻得瑟瑟发抖。 钟葵披着她那猩红色的大斗篷,坐在了他们的对面,逐一扫视着每个人,说道:“来吧,你们都来说说,怎么见到鬼了。” 原来钟葵让鲍楚楚把所有见到过鬼的人都召集到了后院,一字排开坐在下沉的那个空地,颇有点排排坐吃果果的意思。 “你们都是号称见到过鬼的人是吧?”钟葵扫视着所有人,鲍楚楚、服务员小孙、保洁刘阿姨、保安小郭和勤杂工小汪。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鲍楚楚身上:“你看到的已经和我说过了,不过今天人这么全,要么再说一遍?” 鲍楚楚很配合,开始娓娓道来:“我说过我一般会在晚上巡逻,有一天经过这里的时候,突然看到上面那个地方。”说着鲍楚楚指着有两层高空中,“那个地方,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没有腿,漂浮在空中,只是眨眼的功夫,很快就消失了,我以为自己看眼了,结果等我低头再抬头,那个幽灵又出现了。我赶忙拿手里的手电筒去照,那个鬼影怕光似的,等我的手电照上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消失了。不过,我不是第一个见到这个鬼影的,在那之前,小李就和我说过一次了,坦白讲那时候我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小姑娘晚上看走眼了。但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之后,确实大受震撼,当然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第一时间就和齐总报告了这件事。齐总是一位非常开明的领导,即便我和他报告这么离谱的事情,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质疑我,但在我提出建议能否找金蛇上仙想想办法的时候,却被齐总拒绝了,他说这个事情金蛇上仙帮不上忙,我也只能作罢,这才想起来找您。我们三五镇上的人都知道您在驱魔这方面非常灵。” 齐飞在听到鲍楚楚吹捧齐东郡的时候,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钟葵倒是只关心鲍楚楚提到的关于鬼的部分,面无表情的脸转向了小孙。 小孙被注视的时候不由得身体蜷缩了一下,躲在了鲍楚楚的身后。 钟葵盯着她的脸,用她那缥缈的声音问:“你在怕什么?” 小孙嘀咕着:“你,你看起来好像个死人……” 听到她这么说,钟葵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对小孙感兴趣的表情:“看来你在通灵方面很有天赋,难怪第一个见到鬼了,来吧,说说在哪里看到的?” 小孙听了,仿佛还能想起那天看到鬼的场景,揪着鲍楚楚的双手越加紧了,颤抖着声音说道:“其实……就是在洪小姐入住的那个套房,那天晚上,我想起来黄总要求给洪小姐送,需要在房间里先准备个瓶插,我就想趁着睡觉前,把瓶放在那里……” (本章完) 第106章 重演 第106章 重演 “因为我们这里是预约制的,虽然洪小姐要三天后才到,但是这两天我们已经知道不会有人入住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捧着瓶打开了套房的门,还没开灯,就、就看到客厅的衣冠镜上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头发湿漉漉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和我说什么。我吓得放下瓶就跑了。去找了鲍经理,鲍经理就陪着我回了套房,结果,打开灯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嘴巴一张一合?还记得是在说什么吗?”钟葵仿佛对这个很感兴趣。 小孙听了,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着,甚至嘴巴尝试着做出当时看到的形状,许久,犹豫着说:“应该是‘亲爱的’……” “亲爱的?”钟葵重复着。 小孙见了,睁大了眼睛指着钟葵的脸:“对对,就是这个表情,那种又恐怖又撩人的样子,就和你一样……” 钟葵的眼神打量着另外几个因为小孙的讲述而变得战战兢兢的人,山里的寒风越加剧烈,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他们都在不住地哆嗦着。 “那么下一个看到的是?”钟葵的眼神掠过刘阿姨,落在两个男的身上。 小汪立刻看向了小郭,小郭就像是突然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慌张地从原地站了起来。 “坐着说就行。”钟葵话音刚落,小郭立刻顺从地坐了回去。 “我、我也是在巡逻的时候看到的,情况和鲍经理看到的差不多,就是那个鬼飘得更高,在那个地方……”小郭说着手指向墙的上方,所有人顺着他所指,此时高高的夜空,月明星稀,一缕烟云飘过,仿佛那个鬼影随时会顺着月光出现。 钟葵似乎听得很乏味,看向了另外一个男员工——勤杂工小汪。 小汪很自觉,立刻回答着:“我看到的情况也一样,只不过是在山字二号房那边,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头发湿漉漉的,也是好像在说话,但我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紧接着,刘阿姨心有余悸地重新讲了洪玫死去的那晚看到的可怕一幕。 “问一些具体的问题吧。”钟葵说道,“你们看到的是现代人还是古人?” 当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只有保洁刘阿姨非常笃定地冲口而出:“是个古人!” 小孙在一旁困惑地说:“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啊,就是只看得出穿着白衣服。” “不,头发是湿漉漉的。”小汪补充着。 “不会,头发是卷发,烫过的那种,大波浪卷,我很确定是个现代的女人。”鲍楚楚提出了不同意见。 几个人竟然就这样争论了起来。 齐飞一旁看得无语,不由得嘀咕着:“无稽之谈。” 这是,钟葵问了第二个问题:“女鬼身上有血吗?” “没有!” “有!”又是只有刘阿姨和其他人的答案完全不同。 “突然消失的?”钟葵继续问道。 “是的!”其他人都笃定地回答着,只有刘阿姨犹豫着。 钟葵向她投去了别样的眼神。刘阿姨嘀咕着:“我记得在我昏倒之前,那个女鬼转身从那个小路跑了!”她说着指着小路的方向,路在黑影里,似乎随时有人会蹿出来。 “这个意思,你看到的女鬼不是漂浮在空中的喽?”钟葵发现了一个特点。 刘阿姨立刻点头:“对啊!” 炭火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并没有让这个地方暖和多少。 小汪冻得直跺脚,抱怨着:“我们的回廊都是可以用帘子保暖的,为什么要坐在这个冷得要死的地方问问题。” “因为,寒冷可以让你们集中精神,想起更多的细节。”炭火映着钟葵的脸,如同映照在雪人上,光是暖的,脸是冷的。 炭火燃尽的时候,这一场围炉的夜谈也随之结束了。 时间正好在午夜12点,钟葵站起身,逐一扫视着眼前的这些人:“从现在起,所有人按照洪玫死的那天的分工,各自归位。” “为什么?”鲍楚楚立刻问。 钟葵扫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那只恶鬼一直纠缠着山庄,就让所有人按照我的要求做。”钟葵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今天五星连珠,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去!” 听到钟葵这么说,鲍楚楚只好吩咐所有人各自回到当晚自己的岗位。 很快,前台收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房间是洪玫入住的那间套房,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前台服务员拿着电话的手就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因为电话的那头就是洪玫的声音,她说:“亲爱的,我想要一杯红酒。” 前台战战兢兢地通过对讲机告诉了小孙,说要送一瓶红酒到洪玫的房间。 小孙难以置信,按照钟葵的之前的命令,前往仓库拿了和上次一样的红酒送去了洪玫的房间。 到门口敲门的时候,房间里竟然传来了洪玫的声音,说着:“进来。” 吓得小孙手中的红酒都要砸地上了。 对讲机里,钟葵还在催促着让她不要耽误时辰,小孙掏出了管理员的房卡,刷卡进入了房间。 只见从套房内,洪玫裹着浴巾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张脸美艳依旧,更可怕的是,洪玫直勾勾看着她,抬起了手指了指她身后的茶几,和上一次一样,示意她把红酒放在那里。 不过,这次小孙可没照做,她被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透过对对讲机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听到的人都不由得肝胆俱颤。 忽然,洪玫的样子化作了一股烟尘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钟葵穿过烟尘一步步朝她走去,蹲下身抚摸着小孙头:“别怕。”说着把掉落的对讲机塞回小孙的手里,“告诉他们,所有人原地不动,一个一个告诉我们,现在人都在什么位置。” 小孙看着钟葵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干涩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了声音,第一个就问了鲍楚楚:“鲍姐,你现在在哪?” “我?在山字二号房门口巡逻。”对讲机那头鲍楚楚说道。 (本章完) 第107章 好戏 第107章 好戏 “很好,齐飞很快就到了。”钟葵说道。 果然,没一会儿,齐飞打来电话:“鲍楚楚就在这里。” 紧接着,是刘阿姨、小孙、小郭,齐飞逐一确认了他们的位置,这些问话都是单线联系的,这些人彼此都不会知道对方的方位。 然而当问到小汪的时候,他说自己也在山字二号房门口巡逻。 此时的鲍楚楚手握着山字二号房门口,手握着对讲机等着新的消息传来。 忽然看到小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由得意外:“不是说让大家都待在原地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汪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在这里的。” “不可能,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不是说回去了吗?”鲍楚楚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看向小汪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恐。 而那个一向老实肯干的勤杂工小汪,此时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阴冷的神色:“那天我们就是都在这里,你记错了。” 说着他一步一步朝着鲍楚楚走去,正当即将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突然齐飞一个冲刺挡在了鲍楚楚的面前。 小汪骤然停住了脚步,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下,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齐警官,怎么了?” 回答他的不是齐飞,而是他身后的鲍楚楚,言语中难掩错愕,不过还是机警地故意重复问:“小汪,刚才不是通知所有人站在原地的吗?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哦,我听错规则了。”小汪看起来若无其事。 “是听错了,还是那晚你在的地方不能和任何人讲?”钟葵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小汪,不,应该叫你汪祈汪老师才对。” 小汪直起身,转身看向钟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12点,大多数人已经回宿舍了,你知道,那晚你比所有人晚了几分钟回宿舍,你也知道,你那晚在地方不能和任何人讲,得编造一个地点。但是,这个地点不能太远,毕竟很快你就得回到宿舍,也许你的同事们不会考虑这么多,但是今天有警察在,时间线不能错。除非,你的鲍经理这时候站出来替你作证,那晚也和今天一样,她在这里看到你了。”说着钟葵回头看向了一脸惊讶鲍楚楚,“当然也可以是她突然被女鬼杀了死无对证。”钟葵的目光落在了小汪手中锃亮的螺丝刀。 鲍楚楚紧闭着双唇,只是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小汪,大约猜到了结果,喃喃着:“难道,你就是杀死洪玫的那个人?但是,我不明白,我们看到的都是女鬼,而且,第一天齐飞来的时候就说了,即便是我最后一个回到宿舍,十五分钟的时间也不足以让我布置那么复杂的一个现场……” 钟葵冷笑了一声:“你这里包含了好几个问题,让我一个一个回答。” “首先是女鬼的问题。”说着她冲齐飞做了个手势。 齐飞默契地上前,控制住了小汪。 “走吧。”钟葵的声音悠悠,如同地狱的使者要带走小汪,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这是你们见到鬼的地方吧?” 其他的人陆续被召集到了这里。 炭火还有余温,冒着火星子,零星的光反而看起来更加阴森。 没多一会儿,果然,围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小孙惊呼道:“这就是我看的。”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影子,是鲍楚楚说的看到过的样子。 钟葵忽然鼓掌着,不合时宜得让所有人不知道她在赞许什么。 “是不是没看够,这么精彩的样子,让我们看仔细一点吧。”钟葵说着,有节奏地拍了两下手。 很快,那个鬼影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次不是一闪而过,而是清晰地投射到了墙上。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啊”地一声。 因为他们看清了女鬼的身份——是洪玫。 “洪玫的鬼魂?!”刘阿姨念叨着差点又要昏倒了。 倒是鲍楚楚冷静:“不对,我们见到鬼的时候洪小姐还活着,而且这里有光束!” 随着鲍楚楚的话,大家才注意到,从洪玫房间的窗户里,隐约射出了一把光,投在半空中,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个洪玫的影像而已,似乎是从洪玫住的那个套房投影出来的。 之所以是白色的,是因为画面中的洪玫穿着白色的浴袍在搔首弄姿着。 随着房间里光束的移动,投影的位置上下移动,和山庄里的人看到的不同位置都对应了起来。 然而不是所有人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因为刘阿姨这时候说:“不对,我看到的不是她,那是个女的穿的是古时候的衣服,带血的,头发是这样的……”她比划着,害怕其他人不相信她似的。 钟葵微微一笑:“今天的演出,得有始有终才行,你要看的,我们也得满足。”说着又拍了两下手。 楼上那投影换了,这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女人浑身是血,似乎是躺在雪地里,镜头慢慢对准女人的脸。 当所有人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刘阿姨立刻笃定地说:“对对对,就是她,我就看到她站在我面前,然后跑了!” “是跑的,对吧,不是飘走。”钟葵追问着。 刘阿姨不假思索地回答:“没错,跑走的。” “这个人,是不是那个女演员?”人群里终于有人认出了出来,“那个叫什么蝴蝶的,本来是接替洪玫演女主角的,最近新闻都在报道,说是也死了!” “兰蝶。”钟葵报出了名字。 汪祈一直看着那个画面,听到“兰蝶”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大喊着:“够了!” 钟葵显然不会听他的,走到了他的跟前:“山庄里闹鬼的现象,是在洪玫预订了山庄的套房之后才出现的,杀人的计划,就是在你知道洪玫要来的时候开始筹划的吧?今天,我请来了你的同行,帮忙复刻你的杰作,你还满意吗?” (本章完) 第108章 过节 第108章 过节 看着沉默的汪祈,钟葵继续着自己的讲述:“你曾经是一名优秀的灯光师,我在洪玫好几部作品的演职人员名单里找到了你。但是,洪玫仗着有黄大丘撑腰,在剧组作威作福,把你炒了,我不知道你和兰蝶是怎么认识的,总之,你们因为共同的敌人成为了朋友。 得知洪玫要来之后,你们策划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杀人计划。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就是你的光影技术。 你需要用虚拟的影像为兰蝶制造不在场证明。 和正常的拍戏一样,光影是需要调试的,因此,你找深夜的时间潜入套房偷偷测试,只不过,有时候调整角度的时候,投影会掠过窗外,这就成了山庄里大家看到的所谓的鬼影了。 兰蝶在剧组带了妆之后,开车到了山庄。 从莲湖到山庄,如果坐飞机、走公共交通当然需要五个小时以上,但是,别忘了这里有山,兰蝶开车沿着盘山公路,反而三个小时就到了。 她利用你的管理权限房卡,趁着洪玫送黄大丘的功夫潜入了房间。杀死她之后匆匆赶路离开。本来后院的小路不会有人,只是你们没有料到,刘阿姨临时起意,去扫地去了。 歪打正着,正好最近山庄有闹鬼的传言,刘阿姨第一个想法是遇到鬼了,而不是杀人凶手。而兰蝶之所以带妆过来是因为上妆的时间本来就要好几个小时,她必须在出发前完成妆造才能制造这段时间在宾馆等待拍摄的错觉。另外就是她知道,那晚的戏是自己浑身是血倒在雪地里死去的画面,只不过,没有人会想到,这次她身上沾染的不是人工血浆,而是真正的人类鲜血。 而你,则在兰蝶离开之后完成了最关键的部分。 首先,你们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目击证人——狗仔汪德发,你们提前通知他洪玫会来云深秘境和黄大丘幽会。随后,利用从洪玫影视作品当中的形象,在特殊的灯光环境下投影出一个真人大小的影像,让汪德发向我们提供12点洪玫还活着的证明。 另外一个更加绝妙的计划,就是送红酒。 由于你在山庄工作,你很了解套房的格局,你知道,从门口进来朝着卧室的方向看,只能看到洗手间出来的不足一米的空间。” 说着钟葵又拍了拍手,白墙的地方再一次出现了洪玫的影像,这次,她刚刚洗完澡,姿态妖娆地对着他们说:“亲爱的,我要红酒。” 听到这话的前台惊讶地说:“对,就是这个声音。” 钟葵冷笑着:“要假装一个女演员还活着的便利,就是她有太多的声音素材可以用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进去的时候洪小姐已经死了对不对?”小孙一直听着,越想越害怕,“可是我明明看到她从洗手间出来,就,就和刚才你……”她显得语无伦次,似乎自己也不相信看到的一切。“刚才已经和你演示过了,你们这里不是有水幕电影吗?我想这也是勤杂工汪祈的工作吧?这个原理他最清楚了。在你进去之前,他特地在洗手间放了很多水汽出来,酒店的房间本来就是灯光暧昧昏暗,用特定的角度把洪玫在都市剧里洗澡后的影像投射上去乍一看很像那么回事。 你们山庄的服务,向来标榜专业服务,他知道你如果看到洪玫衣着暴露,不可能盯着一直看,几乎不会穿帮。”钟葵说完向汪祈求证着,“你说是不是?” 汪祈把头撇向了一旁,钟葵却不依不饶地走到了他视线里:“只是我很想知道,当你接替兰蝶走入套房,看到洪玫那样的死状,当时是什么心情。你恨她让你失去了职业,可是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听到这里,汪祈终于崩溃了,反复说着:“我不知道兰蝶这么恨她,她把洪玫的整张脸都削了下来,全部……我对不起齐总,他是个好领导,我自私的复仇给他的山庄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听到这句话的齐飞立刻用力扭了下他的手:“别扯有的没的,就说犯罪过程。” “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另一个凶手。你……”说着汪祈看向钟葵说道,“我从大学毕业就出来做了灯光师,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也做得很好。可是好死不死,我干活的这几年正是洪玫最火的时候。圈里都知道,洪玫是个工作狂,一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剧组,所以遇到她的戏的次数很多。圈里都知道,这个人要求多,难伺候,势利眼……本来对我来说,我就是个搞灯光的,演员是好是坏和我没关系。 可惜,我错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么个安分守己的人,也能让她针对上。事情不复杂,只是因为我不同意用突兀的打光来掩盖她脸上已经无法复原的整容痕迹。因为,那样的打光,只会让她的镜头和整部剧所有的镜头的光影极度不协调,特别奇怪。天哪,现在想来我太傻了,她演的那些口水剧,我在执着什么艺术呢? 当我提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就遭到了她的谩骂,说我有什么资格提意见,但这就是我的专业啊,她一个靠关系上位的演员懂吗?我脾气上来了顶撞了几句,她就闹着要换掉我。 那些软骨头怕她,真把我炒了。” “就这样,你要杀死洪玫?”齐飞忍不住说道。 “哼,你不懂我们这个圈子,我是个无名小卒,但洪玫是大明星,她的事情,无论大小,圈里都会很快传遍。她和我有过节这件事,同样就人尽皆知了。现在大家都没钱,像洪玫这样可以带着钱进来的演员,大家都得舔着、哄着。哪怕我去不是洪玫主演的剧组应聘,他们都会因为害怕得罪洪玫而拒绝我。无数次碰壁之后,我就知道,在这个行业里我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不干灯光之后,我跑过出租、送过外卖,吃了很多苦,兜兜转转,云深秘境在招可以做水幕电影的人,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过来,只有齐总,不怕洪玫这种人,是他收留了我。如果不是洪玫突然来到这里,我可能一直会在山庄里本本分分地工作下去,天意弄人……” “那么你和兰蝶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钟葵冷眼看着,并没有因为王祈的讲述而打动半分。 (本章完) 109.第109章 黄雀在后 第109章 黄雀在后 “有一天,鲍经理说集团拍一个广告缺个灯光师,知道我原来干这个的,让我去客串一下,也只有齐总不用忌惮黄大丘,让我有机会重操旧业,正巧来拍广告的演员就是兰蝶。 我对她有印象,以前干灯光的时候,我偶尔在片场会看到她,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女配角,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的,和洪玫盛气凌人的嘴脸完全不同。偶然聊起,我们竟然都在那个洪玫的黑粉圈里的,共同的敌人让我们可以敞开心扉,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嗯?”齐飞一阵起疑,转头看向鲍楚楚,“你们找兰蝶拍过广告?” “不,是集团的一个小产品,和我们山庄无关。”鲍楚楚立刻撇清着,“只不过看汪祈的履历里写着灯光师,齐总说请他帮个忙,仅此而已。” “真是天意,如果不是洪玫为了讨好黄大丘来到云深秘境,我们也不一定有机会杀死她。”汪祈感慨着,“哼,什么娱乐圈,那些电视剧里的都是虚幻的梦境罢了,现实才是血淋淋的祭坛,我们都是祭品,洪玫是,兰蝶是,我也是……” …… 警笛的声音打破了云深秘境的平静,汪祈被带走了。 然而齐飞的脸上没有释然的表情,离开云深秘境之前,他向鲍楚楚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雇用汪祈的时候,有没有了解过他和洪玫之间过节?” 鲍楚楚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齐飞:“我不否认。就当是感谢你昨晚救我。” 齐飞欣慰点了点头:“有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庄。 齐飞开车下姗姗,始终铁青着脸,钟葵猜到了八九分:“你知道,所谓的天意,大概率是人为的策划吧?” “哼,我太了解那只老狐狸了,他不会这么好心,特地收留汪祈。说什么对黄大丘的项目不感兴趣,我看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信你等着齐东郡后续的动作。”齐飞没好气地说。 果然,齐飞说得没错,过不了多久,东郡实业以很低的价格收购了黄大丘旗下影视公司的大量股份,进军娱乐业。和黄大丘的高调作风不同,这些动作不动声色地完成了,除了齐飞这样关注着东郡实业的人,大概没什么人注意到还在出品着热门影视的公司悄悄换了主人。 不用说,这所谓的低价收购,是齐东郡在洪玫这件事上,给了黄大丘人情,而这笔生意,无非是黄作为在洪玫这件事上置身事外的交换筹码罢了。 只有齐飞怀疑,洪玫的死,是齐东郡早早布局的一出阴谋,无论是兰蝶亦或者汪祈,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不断地被投喂着复仇的机会,当复仇的快感唾手可得,谁会放过毁了自己人生的那个人呢? 楠城的春天迟迟没来,警局外,天已经黑了,齐飞关了和齐东郡有关的新闻,往外走去。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立在原地不动,等着齐飞一步步靠近。 齐飞记得这个轮廓,曾经,在三五镇半明半晦的暮色中,他见过——这是在钟葵身边的孟阿婆。 “钟葵找我吗?”齐飞想起了消失好几天的钟葵,看到孟阿婆的时候心里升起一阵期待,想见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孟阿婆总是充当着钟葵的使者,她的出现,就意味着钟葵的召集。 可惜,这次齐飞猜错了。“你必须离开大仙。”孟阿婆忽然说,声音和内容一样冷漠。 齐飞听得莫名其妙:“啥意思?” “每次大仙和你在一起之后,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元气,她甚至为了帮助你,破例让身体里的那个魔鬼复活,再这样下去,我怕她随时会崩溃。”孟阿婆的话让齐飞惶然立在了原地,他只知道每次办完案子,钟葵会消失一段时间,并不知道是为了恢复元气,他更不知道,一直在他面前无所不能、轻松自如的钟葵,竟然会因为调查案子消耗这么大的心神。 看着没有说话的齐飞,孟阿婆继续说道:“大仙的情况,就算你不知全貌也已经略知一二,她和普通人不一样,就算什么都不做,都无时不刻在和内心的黑暗做抗争,现在还要匀出精力来帮你。” 齐飞被孟阿婆的话说得心神俱乱,喃喃问着:“你所说的钟葵复活的魔鬼,是指钟潇雨?据我所知,那是一个善良的心理学家。” 孟阿婆似乎并不理解齐飞在说什么,只是固执地说:“大仙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你继续缠着她只会害了她!如果你不听我的话……” “孟阿婆。”钟葵的声音从黑暗的深处传来,打断了孟阿婆的话。 不一会儿,钟葵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齐飞一看到她就焦急地问:“孟阿婆说的是不是真的?” 钟葵却浅笑了一下:“阿婆只是关心我罢了。”说着对孟阿婆说道,“我们回去吧。” 钟葵的出现,让孟阿婆突然住了嘴,最后瞪了一眼齐飞,才顺从地跟着钟葵消失在了黑夜里,只留下齐飞迷茫地站在冷风中,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不远的绿化带中,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凭着刑警的警觉,齐飞强迫自己从不宁的心绪中抽离出来,握着枪一步步靠近。 越是靠近,他的心跳得越厉害。 突然,一只野猫蹿了出来,无声地逃离了现场。 夜已经深了,除了身后偶尔的车经过,四周寂寂无声。 齐飞握着的枪迟迟没有收回去,莫名他不觉得刚才躲在树丛中的是那只野猫而已。 独自回到公寓的齐飞,整个人倒在了床上,巨大的疲惫感袭,意识渐渐模糊…… 再睁开眼,他身处的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墙壁是浅色的、厨房的百叶窗是浅色的,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浅色的。 “爸爸……”他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喊出了声。 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西装,手里拿着滴血的刀,背对着他,缓缓转过了身。 (本章完) 110.第110章 病态恋人 第110章 病态恋人 听到他喊声的时候,齐东郡回头看他,依然年轻俊朗的脸,露出令人陌生的仇恨,那滴血的尖刀还握在手中。 “你杀了你妈妈!”他咬着牙,如同豹子随时要拿着的攻击。 “爸,你怎么了?”齐飞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忽然,眼前的齐东郡变成了钟葵的模样,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齐飞,抬起手指向他,仿佛还在说,你是凶手。 齐飞猛然睁开眼,房间里是天微亮的蓝紫色。 梦中的一切如此真实,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难受得睡不着。 齐飞坐在床边上出了一会儿神。 仿佛是潜意识在提醒着他,那个来自钟葵的眼神,他见到过,是在齐东郡的脸上,那坚定的仇恨眼神,如出一辙。 可是,齐东郡和钟葵,似乎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为什么他们要对自己做出同样的动作。 江天意开门的时候很意外,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齐飞?你很久没有来我这里了。” “江医生,我又开始梦见和我爸有关的内容了。”齐飞一脸憔悴,“抱歉没有预约就来打扰你。” “没事,我今天有空。”江天意说着,转身给齐飞倒了一杯水,“听说前阵子你们碰面了。那个洪玫的案子很轰动啊,我看网上各种版本都有。” “今天刘队应该会召集新闻发布会公布调查结果,谣言止于智者。”齐飞坐在来了他最习惯的地方,“我不知道和遇到他有没有关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 “你也没有和自己和解。”江天意一针见血。 “但是,昨晚不一样,我梦到我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齐飞犹豫着终于说道。 “哦?”江天意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仿佛听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转身面对着他:“变成了谁?” 齐飞犹豫了,和上一次一样。 江天意没有追问,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不要紧,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和我说吧。” “是一个我爱上的人。可是,她甚至不是一个真实的人。”齐飞很难开口,只能迂回地说道。 江天意倒水的手停住了。 随即转身面对着他:“你是说钟潇雨,哦,不对,现在应该是钟葵。” 齐飞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天意平静地是说:“上一次你那么关心潇雨的事情,我就猜到了八九分。不过,真正确认是因为钟葵来找过我。” “啊?她怎么?” “我在楠城,她以前就知道。” “她找你做什么?”江天意的目光落在齐飞身上,说:“她说需要我的帮助,把钟潇雨唤醒。” “你照做了?” “无论是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还是潇雨的师兄,她分离的人格愿意主动交出控制权,这是治疗的最佳机会,我当然会照做。可惜,我的水平达不到,失败了。” “这么做,会杀死钟葵的!”齐飞忽然激动地说。 江天意担忧地看着齐飞:“齐飞,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爱上的,甚至不是一个真实的人。她是一个人格,你明白吗?一个钟潇雨用她激进的试验方法创造的人格。” 齐飞并不信,执拗地说:“不,她说她已经占据了钟潇雨的身体,现在这个人就是钟葵。” “人格也是会撒谎的,齐飞,治愈钟潇雨的过程,就是钟葵消失或者被融合的过程,她最终会消失的。现在的潇雨,是生病了,精神上生病了。”江天意语重心长地说着,“我知道你少年的经历,让你对于爱,有和其他人不同的期待和执着,但是,钟葵并不是一个你可以爱上的对象。” 齐飞回避了这个话题,他只在乎钟葵:“江医生,你没有失败。那天我和钟葵一起调查的时候,钟潇雨突然占据了身体,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和之前主动的唤醒她有关系。我只是感觉那个被唤醒的钟潇雨的精神状态是失控的,我只想知道,从你的经验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危险的情况。”江天意果断地回答着。 “那我该怎么办?” “齐飞,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除了潇雨自己,谁都没有办法帮她。” 齐飞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江医生,我确定我爱的是钟葵,并不是钟潇雨,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两个人都好好的?” 江天意听了,无奈地笑了:“你知道,我们是活在一个现实世界,钟葵的出现,只是因为钟潇雨生病了,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不能向你提供任何维持潇雨病态的建议,走向治愈的结果必然是钟葵消失,齐飞,趁早放弃吧。” “我为什么会梦到齐东郡变成了钟潇雨?” “因为,你的创伤和情欲因为钟葵的出现在发生着变化,你害怕钟潇雨像齐东郡一样,夺走你所爱的人。齐飞,这个道理,你来找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并不需要在我这里找到答案。” …… 小木屋里,钟葵站在窗前,风吹拂纱帘,纱帘掠过她发丝。 “阿婆,春天快来了。”钟葵忽然是说。 “大仙,答应我,不要再下山了。”孟阿婆言辞恳切。 “我没事。”钟葵平静地说道。 “你决定去楠城警局做顾问是为了他,违反约定唤醒那个女的也是为了他,他到底有什么特别?”孟阿婆终于忍不住问。 “他是解开我最后秘密的钥匙。”钟葵注视着远山,“我存在的意义,是收回那只怪物,我的宿命是和怪物一起消失,钟潇雨知道齐飞是谁,他和怪物太近了,我的直觉,都能嗅到那危险的气息,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 “大仙,阿婆是过来人,你去捉鬼也好驱魔也好,这些阿婆只听你的安排,但是,我看得出,你对那小子,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你动情了,我害怕你因为他牺牲自己。” “哼,不会,我的设定里没有动情这个选项。”钟葵立刻说道,“我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 (本章完) 111.第111章 吃人的蛇 第111章 吃人的蛇 深夜的渡头,一盏路灯惨白的光照不亮漆黑的江面,肆虐的江风横吹,江浪疯狂拍打着堤岸,仿佛下一刻,潜伏万年的水妖就会从江中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 距离渡头不远的房子里,他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头骨,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那肥硕的身体轰然倒下,身下无数条蛇四散开来,很快又爬满了他的全身。 这一生,他偶尔想过自己的结局,无数种猜测,从没有想过是今时今日。 他圆睁着眼,瞳仁倒映的景象无比恐怖,那是成千上万条蛇互相纠缠、疯狂蠕动、吐着血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 “飞哥,你在发什么呆呢?”吴珊秋伸出手,在齐飞的眼前晃了晃。 齐飞似乎被吴珊秋吓了一跳:“走路没声音的吗?” “明明是你走神了没发现我。”吴珊秋说着露出一脸八卦,“钟葵一消失,你就神不守舍的。飞哥,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天之骄子,还是个痴情种呢?” “你在乱说什么?现在可是工作时间。”齐飞那耳根又不争气地红了。 “我说这钟葵也挺奇怪的,一开始我看她对着你各种轻佻,你这来真的了,她好像又矜持起来了,啧啧啧,妩媚又暧昧的,我要是个男的,也准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吴珊秋说得仿佛自己都陶醉了。 齐飞伸手弹了一下吴珊秋的脑门:“嘶,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热衷吃瓜呢?我跟你说,我的事你下次别评论。我刚才是在回想之前的两起案子。”他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复盘啥呀,这不局里都表扬么,说咱们行动迅速,处置得当。”吴珊秋笑嘻嘻地说。 齐飞可没吴珊秋这么开心,嘀咕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太平。”齐飞说了两个字。 “公主?”吴珊秋不假思索地接话道。 “你个二货!”齐飞都无语了,“我是说,这两起案子结案了,过于太平,最近两个案子都太顺利了。” 吴珊秋一嘟嘴:“顺利什么呀?你说桂月公寓还是云深秘境,鬼宅一个比一个阴,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劲,还顺利?队里那俩新来的小伙都因为洪玫那个现场太刺激这两天还在接受心理咨询呢。飞哥,我跟你讲……”说着她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到齐飞的耳边小声说:“就算刘队看起来松弛感拉满,其实昨天一晚上没有睡,” 一直背稿呢!”说着她自己偷笑了起来。 不过她笑了两下就停了,因为发现齐飞根本没有觉得好笑的意思。 “我说的不是案子简单,我是说那个怪物没有出现。”他说着。 吴珊秋这才发现,齐飞摊开在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已经密密麻麻画满了那怪物图像,一副躯体,两个人的那个怪物图像。 吴珊秋打量着齐飞,担忧地问:“飞哥,你魔怔啦?” “我没有魔怔,只是很不安,就好像,那个怪物在酝酿一个大招,这是出招之前的蛰伏和蓄能。”齐飞心事重重。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害怕我们发现他的线索躲起来了呢?”“不,珊秋,我有个直觉,我总觉得这个人就在附近,始终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是他太善于隐藏自己,我们没有办法察觉。” 吴珊秋显然并不理解齐飞的感受,微微摇了摇头:“飞哥,你是不是和钟葵待太久了,都开始神神叨叨了。” 听吴珊秋又说到钟葵,齐飞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你俩是不是真有事?”吴珊秋问着。 齐飞斜眼看她,抬起手:“是不是想再弹一次脑门?” 正在这个时候,刘桐出现了。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微笑,抱着保温杯走到了他们跟前,说出的话却一点不轻松:“这两天休息够了吧?要出警喽。” “谁死了?”齐飞和吴珊秋异口同声地问。 “不知道。”刘桐慢悠悠地说。 刘桐看着一脸疑惑的两个人,慢悠悠地说:“这事儿挺麻烦的。” ……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齐飞弯下腰,盯着玻璃缸里一条黑色的蛇,那蛇有灵性一般,对着他昂起头,吐着红信子仿佛在表达着什么,反正没人懂。 吴珊秋不敢置信地问:“刘队,你说报案的是这位?” 刘桐微微点了个头。 吴珊秋无奈地说:“领导你就别逗我了。” 刘桐拿出一个物证袋,说:“这是这条蛇吐出来的东西。” 只见透明的袋子里放着一截手指,一看就是属于人类。 齐飞和吴珊秋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看,从困惑到讶异。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吴珊秋喃喃着。 “蛇当然不会报案,报案的是那位。”刘桐结束了卖关子,随着他的话,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村民,在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带了进来。 “我叫应水旺,是楠城江汀岛的岛民。”对方自我介绍着,“这个蛇是我在田里抓了打算泡酒的,结果这东西在我手里扭来扭去的,我看到肚子有块鼓包,还以为是吃了田鼠了,我就抖了几下,它突然从嘴巴里吐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看着也不像田鼠啊,好奇捡起来看,黏糊糊的,上面有指甲,这不是人的手指是什么?没把我吓死,就赶忙报警了。” 齐飞戴上手套,不太熟练地抓起了缸里的蛇,凑近了看着这条蛇,只见这蛇黑背白腹,只是这腹部的鳞片缝隙里若隐若现有红的颜色,似乎是残留的血液,他拿起镊子,刮下已经干透的血,仔细看,上面还有白色的类似豆腐渣的物体,从经验看,这很像脑组织,如果证实是真的,这手指的主人看起来是凶多吉少了。 “这两天,无论是江汀岛还是整个楠城,都没有人报失踪。”边上,吴珊秋已经联系问了最近的报警记录,“不知道一会儿dna送样比对之后会不会有结果了……” (本章完) 112.第112章 叛徒 第112章 叛徒 应水旺带着浓重的口音说道:“这两天我们岛上不大对劲,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好多蛇,田里到处都是,有几条还钻到人家家里去了,老人都说是有天谴了,这种黑蛇我们田里有时候有的,一般只吃田鼠青蛙,没想到这次竟然吃人了!” 说着他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竹篓:“我这里还有几条,你们要不要也检查一下……” 齐飞再次和应水旺确认着:“你们岛应该不大,没有听说那家人出事或者失踪了吗?” 应水旺茫然地摇了摇头:“这,这还真是没有。” 齐飞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相信天谴,只信证据,走吧,那就去一趟江汀岛。” …… 楠城之所以叫楠城,是水木之南的意思,这“水”就是应江,江汀岛就在这应江上,是个名副其实的江心岛,岛上一千多户岛民都姓应,和楠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从楠城市区前往江汀岛需要乘坐轮渡。 好在这个轮渡可以载车。 在轮渡即将抵达江汀岛的时候,对剩下几条蛇的检验结果也发过来了,果然从这几条蛇的鳞片缝隙里也或多或少找到了血迹,根据对血液样本的初步检测结果,其中一部分血液和那截手指的dna一致,但是这些蛇身上的血液属于不同的人。 “而且,一部分血液证实有亲缘关系……”吴珊秋越看结果神情越凝重,“不过这些人的dna在我们的系统里没有记录。” “亲缘关系?”齐飞听到这个心头一沉,那根关于灭门的神经猛然跳动了一下,如果这些人不是受伤而是死亡,那非同小可。 车子上了岛,在应水旺的带路下,来到了发现蛇的地方。 这是一片农田,岛上的风比在城市当中要大得多,尤其是站在田野当中,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面对面说话也得扯着嗓子。 因为刚开春,这田只翻了土,还没播种,乍一看和普通的农田没有差别。但是齐飞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因为只要站在原地观察,不一会儿,就会看到有蛇从土里钻出来,多走几步,甚至还有因为春寒冻死在田埂上的蛇。 照理说,蛇在入冬的时候都会找地方冬眠,这些到处乱窜的,似乎是从温暖的地方出来没有防备突然受冻死掉的。 “照理说惊蛰还没到,这蛇虫鼠蚁的都没出来呢,这蛇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应水旺在一旁说道。 齐飞捡起一条已经死掉的蛇,查看着腹部,果然,白色的鳞片中间,依然有血迹可以找到,走了几步,再抓起一条,还是一样的,可以想象,这些蛇曾经在鲜血中爬行过,按照这么多蛇都沾染了血的程度,现场的血量不会少。 “看来,这蛇就是从案发现场出来的。”他四野望去,这江汀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到这些蛇从哪里来的并不简单。 “这蛇是只有这片田才有吗?”齐飞问。 应水旺指了周围的一圈:“哪里呀,这方圆十里的田里可都是!”岛上风吹得人头皮发麻,齐飞挠了挠头,继续逐一看着脚边可以找到的。 耳边隐约听到“簌簌”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摇着沙锤,他循声看去,只见一条响尾蛇盘踞在不远的地方,摇着尾巴,直勾勾地用那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们,发出危险的信号。 “嗯?咱们楠城这个地方,会有响尾蛇?我活这么大可从来没在楠城见过这玩儿。”齐飞说道。 被齐飞一说,吴珊秋也发现了异常:“飞哥,你仔细看,这田里的蛇好像不都是一个品种,五八门的,那个是不是竹叶青?咦?就好像谁捅了蛇窝似的!” “嗯,虽然我不懂蛇类,不过我想这个小小的岛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多蛇的品种吧?”齐飞说着招呼着应水旺,“你们岛上有人在搞蛇的养殖吗?” 应水旺立刻否认:“我们这里养鱼养虾的都有,就是没有养蛇的。蛇在我们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齐飞注意到一个老头拄着拐站在田边很久,一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那位你认识吗?”齐飞问着应水旺。 应水旺一看,立刻低下头,说着:“唉,这是我们族长宗伯,他要是知道我带你们来,得骂人了。” 应水旺这么一说,齐飞就更好奇了,不顾阻拦朝着宗伯的方向走去。 “水旺,你糊涂啊!”果然宗伯一见到应水旺就戳着拐杖责骂起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个宗伯看起来威望不小,应水旺是一个字都不敢顶撞。 齐飞替应水旺解释着:“老人家,我们是楠城警局的,我们怀疑这些蛇可能牵涉到一起命案才来调查的,岛上突然有这么多蛇,你们不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蛇吃人了?!”宗伯浑浊的双眼睁得老大,看来应水旺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不过很快老人有了自己的解释,“这是老天爷在警告我们,纵容后代背叛祖宗就要受到惩罚!这个事情,只有我们自己能解决,你们帮不了,帮不了!回去吧!”老人态度坚决得出人意料。 “老人家,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有什么天谴,我们还是得相信科学哦。”吴珊秋很直接地说道。 果然这话一出口就刺激到了老人,敲着拐杖教训着:“你知道我们这岛上世世代代都姓应是因为什么吗?就是传说这个应江有大蛇吃人作乱,后来上天派了应龙把大蛇杀了。大蛇虽然死了,但是它的徒子徒孙还在,应龙就化成了一个捕蛇人留在江汀岛捕杀这些蛇,后来这个‘应’就变成了我们现在这个姓氏了。” 这些传说神怪的,大家当然就是听听过就算数了。不过老人说的后代背叛祖宗这事儿,齐飞倒是好奇了,立刻问宗伯为什么这么说。 老人听了,拐杖一指远处靠近渡头的地方,有一个土黄色的高墙围起来的院子:“我们村里出了应水根那个叛徒,能不遭天谴吗!” (本章完) 第113章 血触手 第113章 血触手 应水旺听了,反过来劝老人:“宗伯你别说了,咱们这岛上的路都是水根捐钱修的,人家靠本事吃饭,也不是什么坏人。” “哼,你们这些数典忘宗的小辈,我们这岛早晚被你们这些人毁了!”宗伯越听越生气,抄起拐杖就要打水旺。 “水根是谁?”齐飞一面拦着宗伯,一面问着这个很土的名字是谁。 应水旺说:“水根是我的族兄,就住在那个院子里,不过自从十几年前,他被蛇仙附身后就突然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和我们来往了,一直住在那个高墙里,我们连人都没见过。” “哈?蛇仙?”吴珊秋听了一头雾水,“刚才老人家不是说你们和蛇有仇吗?” 应水旺忌惮地看了一眼宗伯,走到了稍远几步的地方才说:“那是老一辈的想法,这也就是传说,不能当真。但是水根的法术,我们是听说过的。据说蛇都听他的话,还能保佑人升官发财,我们经常看到有钱人到水根这里来,听说啊……”说着,应水旺刻意压低了声音,对齐飞他们说道,“那个刚刚死掉的大明星以前也常到水根这里来。” 这么一说,齐飞倒是想起来了:“你说的该不会是洪玫吧?” “啊,对对对,就叫洪玫!” “蛇仙,你们水根该不会就是那个金蛇上仙吧?” “啊,对对对,就叫金蛇上仙。” 这个名字他可没忘,就是在洪玫的房车里,随处都放着落款这个名字的法器。 刚说完,吴珊秋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消息,脱口而出:“哎呀!上热搜了。” 齐飞现在听到“上热搜”就头大,立刻问:“什么东西?” 吴珊秋把手机上的内容给两个人看,只见里面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大眼鹰钩鼻,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照片的配文,只写了一句话:“我没杀人,清者自清。” 第一次遇到案子还没查,就有人跳出来说自己不是凶手的。 “这人谁啊?”齐飞拿过吴珊秋的手机往上一翻,念着账号的名字:“金蛇上仙?” 没想到,这个所谓的上仙本尊长得这么市侩油腻,一点都不超凡脱俗。 两个人转头齐刷刷看向看了照片也不吱声的应水旺,纳闷道:“这不是你族兄吗?怎么不认识了?” 应水旺立刻说:“我们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一直躲在那个房子里不出来的。这鼻子眼睛看起来像,但以前水根没有这么胖。哎呀,这个事儿真和水根有关啊,难道真的是蛇仙吃人了?” “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到那个房子里去。”齐飞二话不说,带着吴珊秋朝着金蛇上仙的住所奔去。 隔着田野看去房子不远,实际上开车还是有点距离。 警车停在了一辆豪华的迈巴赫边上。 看样子,这个应水根真的靠着当“金蛇上仙”赚了不少钱。 果然,从紧闭的大铁门下面,陆续有蛇爬出来。 大门紧闭,敲了很久没人应声。 “飞哥,快看!”吴珊秋拉着齐飞,到了朝西的墙下,里面有一棵大榆树伸出枝桠来,即便冬天也枝繁叶茂。乍一看,上面挂着藤蔓,缠绕垂落,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藤蔓”在自己蠕动,竟然是一条一条长蛇。 两个人正看着,冷不丁树上的一条蛇落下来,差点砸中吴珊秋的头,擦着面门落到了地上,吓得吴珊秋抓着齐飞的胳膊原地跳了起来。 一起跟过来的水旺也吓得不轻:“水根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蛇?” “平时不这样?”齐飞问。 水旺说:“我们都进不去他这个院门,但这棵树老早就在了,从来没有见过上面挂满蛇!” 无论怎么看,这情况都不同寻常,齐飞回到大铁门前按了两下门铃。 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门铃响起的声音,等了很久却没有人来开门。 齐飞趴到地上,通过铁门下方的缝隙看进去,仿佛看到了什么,立刻站起来和吴珊秋说:“快,通知警局的同事过来支援!” 说着他自己跑去了渡头,借了救生斧,直接砸了铁门上的锁。 当铁门被打开,首先看到的不是蛇,而是留在院子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蜿蜒血迹,是带血的无数条蛇在爬过后留下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就是齐飞刚才趴在铁门下看的样子。 这个被高墙围起来的农民房有年头了,不做了附庸风雅的假山喷泉,却砌着猪肝色的瓷砖,不土不洋的。忽然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窜出来,碰到了齐飞的脚踝,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一条黑蛇,正吐着红色的信子绕在他的腿上。 齐飞二话不说抓起蛇就甩了出去,但是这只是开始。 这个农民房有两层高,一楼大厅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嘶嘶”的声音。 越靠近门口血迹越集中,看来这些沾了血的蛇是从这个门里钻出来的。 等到他和吴珊秋走到里面的时候,只见几千条蛇互相缠绕,到处游走,真的和蛇窟没有差别,整个地板上黏糊糊的,分不清是血液还是蛇的粘液。 这眼前的景象让吴珊秋震惊了,喃喃着:“天呐,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齐飞指了指地上,吴珊秋一看,竟然还有血脚印,从客厅的侧边房间出来。 两个人艰难地绕开满地乱爬的蛇,朝着侧厅走去,进到房间之后,看到的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一幕。 一具男尸就仰面躺在正中间,圆睁着双眼,嘴巴大张着,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上半身的名牌衬衫被撕开了,袒胸露腹的,身下是一大滩的血迹,他的身上爬满了蛇,扭动蜷曲着的,因为蛇的爬行,在地面上绘制出四散的触角图形,如同这个人被这些触角包裹,即将拽入地狱。 然而这震撼到让人失语的画面并不是让他们最意外的。 意外的,是这具男尸的身份,这张脸,齐飞和吴珊秋都认识——黄大丘,洪玫的金主,那个嚣张高调的富商。 (本章完) 第114章 铁皮盒子 第114章 铁皮盒子 齐飞这才反应过来,那辆停在外面迈巴赫豪车,他曾经瞥见过,是黄大丘去云深秘境接受调查时的座驾。 该死,他早应该想到,这车不是金蛇上仙应水根的,而是他这位富豪门客的。 齐飞看着这个房间,墙面四周大大小小的玻璃缸不计其数,看起来是养蛇用的。看里面这些红木家具的摆放,这里应该是一个贵宾厅一样的地方。 从现场的情况看,黄大丘死前和对方经历过剧烈的搏斗,手臂因为阻挡被砍得血肉模糊了,这些养蛇的玻璃缸看样子都是在搏斗的时候砸碎的。 除了蛇,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碴子,看来这些蛇都是从这些玻璃缸里放出来的。 齐飞蹲下来特地查看了黄大丘的手指,果然一截小指被削了,应该就是应水旺抓的蛇吐出来的那截。 “飞哥!这边有情况!”吴珊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齐飞赶忙出了侧厅,看到吴珊秋已经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只见一个女人穿着睡衣,面朝下趴在台阶上,后脑勺都是血,零星还会有蛇从尸体下方钻出,和黄大丘的浑身是伤不同,这个女人是被一击致命,齐飞仿佛能看到当时的情形,女人害怕地朝二楼跑去,结果在楼梯上就被凶手追上,凶手毫不手软地给了她头部致命一击。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因为血脚印跨过女人的尸体继续朝着二楼走去。 齐飞想起了那有亲缘关系的验血报告,如果真的是这样,意味着可能还有更多的死者。 两个人顺着脚印走上了二楼,和楼下的贵宾接待风格不同,二楼显然是应水根自己的起居室。 血脚印走入了一间小的卧室,当他们推开虚掩的门,只见一大一小两个男孩身中数刀倒在床上,和黄大丘类似,手臂上都是格挡刀伤的痕迹,可惜还是被对方乱刀砍死了。 几乎所有的抽屉、柜子都被打了开来,乍一看似乎是一起杀人抢劫的案子。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贵重的物品都还留着。 齐飞看着化妆柜抽屉里的珠宝,边上传来吴珊秋的声音:“这不合理啊,珠宝盒就在边上,这些东西怎么胡乱塞在抽屉里?” 齐飞逐一看了其他地方,说:“不光是珠宝,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翻出来又丢在了回去,而且,黄大丘戴在手上的那只百达翡丽手表少说一百万的价格,也没有被拿走,凶手的目标不是金钱。” “或者在找什么东西?”吴珊秋说道。 “真是头大,没见过这么混乱的案发现场,取证难度有点大啊,痕迹都被那几千条蛇破坏掉了。”齐飞苦恼地说,看着房间,又看看窗外,紧接着绕到了隔壁的房间又看了看。 “飞哥,你在看什么?” 齐飞正低头找着,忽然看到墙根一条小蛇钻了出来,看来这墙里面还有空隙。 齐飞蹲下来,观察着踢脚线,用手摸了摸。果然发现有一块踢脚线是松动的,用手稍用力掰开,里面放了一个铁皮盒子。 果然是藏了东西了。 齐飞戴了手套小心翼翼取出了盒子,放在化妆柜上,打开来一看,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是有一本很旧的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之后,他们却看到了比金银珠宝震撼多的内容。 这个本子上记录了很多人捐钱的数目,价值不菲,重点是捐钱的人的身份。一个个非富即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里还有一个齐飞眼熟的人的名字——齐东郡。 这些年,齐东郡陆陆续续,没少给这个金蛇上仙钱。齐飞咬着牙没好气地说:“真是哪里都有他!” “飞哥,你说,凶手翻箱倒柜的,会不会就是在找这个东西?”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不管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这些人都有必要调查了。” 增援的警察很快到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齐飞知道,铁盒里的名单事关重大,必须得立刻报告,决定先回趟警局。 这边齐飞驱车从江汀岛往楠城警局赶,另一边吴珊秋在副驾驶座上东翻西找着,没个消停。 开到半路,齐飞终于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呢?” “哈!找到了!我就说去年夏天出警的时候我放了一个在车里。”吴珊秋从手套箱拿出一支露水,往自己身上撒着,“从那个蛇窝出来,我总觉得身上痒,太恶心了,希望晚上回去不会做噩梦。” 吴珊秋按了太多下,一股香到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让齐飞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是蛇又不是蚊子,你喷露水有毛线用啊?”齐飞还没说两句话,又打起了喷嚏。 “哎呀,不好意思飞哥,我忘记你有鼻炎了。”吴珊秋吐了吐舌头,“这不主打一个心理作用嘛。”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一路说着,没多久车子回到了警局,还没上楼,就看到刘桐客客气气地送着两个人从楼上下来。 这两个人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一看就是哭了很久了。 临走的时候还握着刘桐的手:“刘队,这个事儿就拜托您了,无论如何,得给我们一个公道!” 齐飞和吴珊秋齐刷刷目送着两个人离开了警局,再回头看到刘桐长舒了一口气。 刘桐这才问齐飞:“电话里说有重要情况报告,现场发现的死者里有黄大丘?” 齐飞把那个旧笔记本往刘桐手里一塞:“我担心凶手的目标是这个。” 刘桐翻了翻,明白了齐飞的意思:“那,这名单上的人可都是嫌疑对象了,调查难度不小哦。” “刘队,那个江汀岛的现场,你必须得去现场看看!”吴珊秋凑上来冲刘桐说道。 刘桐一面翻着名单一面看了眼吴珊秋:“呦,还知道给领导派活了?” “我参加工作到现在就还没见过这样的!我得申请心理疏导。”吴珊秋说着摸着自己的胳膊,仿佛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刘桐合上笔记本,敲了敲封面:“这个我现在马上和局领导报告,申请各部门协助,然后我们出发!” 刚回来的警车很快又朝着江汀岛疾驰而去。 “这是啥案子,刘队你这么周到接待?”齐飞开着车咧嘴问着后排的刘桐,他知道这可不是刘桐一向怕麻烦的风格。 (本章完) 第115章 熟门熟路 第115章 熟门熟路 刘桐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医患矛盾,家属坚持要报警,浅浅安抚一下情绪。” “这不是卫健的活儿嘛,出警也是治安大队啊,怎么落到刑警大队了哦?”吴珊秋不解地问。 “因为家属报案说自己丈夫是被医生谋杀的……”刘桐说道。 “啊?还有这操作?”吴珊秋大跌眼镜。 “关键人家有理有据,加上事情出在楠城医院,你们又不在,我这不得认真了解下情况。”刘桐慢条斯理地说着。 “嗯?楠城医院出了名的管理好,上次朱铭恩的事情之后据说更加严格了,还能出这种事?”齐飞纳闷道。 刘桐仿佛随口说似的:“嗯,你说得很对,这就是在朱铭恩进医院前后出的事。病人是最近刚死的,所以家属怀疑是有人故意的。当然,我也觉得有点蹊跷。正好……”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齐飞身上:“要不……” 但是他显然不是刘桐的对手,只听他脸上挂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朱铭恩的案子你办的,说不定真的有关系呢?你要相信自己,以你的能力,就算同时处理十个案子都没问题!” “唉,刘队,你就不能给其他同志锻炼的机会嘛?”齐飞无力地抵抗着,还是没办法接下了活儿,“行吧,初步的情况发我呗。” 刘桐一脸得逞的样子,投桃报李似的说:“去了江汀岛我请你们吃饭?” “刘队,就怕你去了之后吃不下饭喽。”齐飞坏笑着。 吴珊秋凑上来,紧跟着齐飞问刘桐:“刘队,你怕蛇不?” “身为刑警,怎么会怕这种东西?”刘桐自信地说。 吴珊秋笑嘻嘻:“嘿嘿,那就好。” …… 等他们回到江汀岛的时候,刚离开渡头就看到了让人头疼的一幕。 晴天朗日下,在金蛇上仙那房子高高的围墙外,已经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纷纷举着手机、相机各种拍摄,甚至有架起自拍杆直播的。 齐飞下了车,远远看着这些人,无奈地挠了挠头:“这些人真是闻着味儿就来啊!” 围墙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尽管民警在竭力维持着秩序了,可是这些闻风而至的人还是怎么赶都不散。 “我现在就在金蛇上仙家的外面,大家都知道,之前被同行虐杀的大明星洪玫是他的弟子,现在,传闻包养洪玫的黄大丘就死在了金蛇上仙的家里,让人不得不怀疑,金蛇上仙拥有超自然的邪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齐飞的视线里,正在兴致勃勃地搞着直播。 “沙苟?怎么又是你?”齐飞一把关了沙苟的手机,把他从人群里拽了出来。 沙苟被突然打断,脾气上来了,也不管齐飞是不是警察:“其他人不都在直播吗?干嘛单独关我的?” “这是凶案现场!你们这样做是干扰办案!”齐飞严肃地说,随即接过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手中的大声公,对着人群大喊着:“大家都散了,再不撤,我们可要按照妨碍警方办案处理了!” 说了几次,人群终于三三两两开。沙苟也准备走,被齐飞一把抓住:“你,待会儿。” 沙苟没好气地说:“大哥,你想咋样?”“你一个网红,跑这里来干什么?”齐飞眼中满是怀疑。 “死的人可是黄大丘啊!”沙苟不假思索地说,“圈里多少女明星是他捧红的,就这么突然死了,这还不是重磅炸弹吗?” “谁跟你说黄大丘死了?”齐飞眉头一紧,这个消息传得未免太快了。 “哈?这不金蛇上仙自己说的吗?”沙苟一副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的样子。 “他只说了自己没杀人,什么时候提过黄大丘了?” “刚在评论里回复的呀!”沙苟打开了微博,翻出来给齐飞看着。 还得是这些自媒体,原来就在他们回警局的工夫,金蛇上仙那条自曝没有杀人的内容下面有人在问谁死了,金蛇上仙回复说是黄大丘。 这就是这么多自媒体蜂拥而至的原因。 “靠,这个金蛇上仙疯了吗?”齐飞嘀咕着。 “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因为搞灵异嘛,这个金蛇上仙的账号关注好多年了,他少说有五年没有发过一条动态了,江湖上只有他的传说,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今天一天的工夫,他已经涨了十万粉了,真是让人羡慕!” “羡慕个鬼,他现在是重要的嫌疑人,我们要全力缉捕的,给你十万粉,你愿意成为嫌犯吗?”齐飞怼道。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沙苟听了耸着肩做了个鬼脸:“造次了,造次了。” “关于这个金蛇上仙,你还知道点什么?” “听说这个金蛇上仙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岛民,中学文化,十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迹了。不瞒你说,去年我来过这个岛的,想看看能不能拍个关于金蛇上仙的片子,就坐了渡轮到了这个江汀岛。 为了这个片子,我比较唐突地去敲了金蛇上仙的门,哈,明明就是里面有人,人家就是不开门。墙又修那么高,想爬进去看看都没门。” “你还想私闯民宅不成?”齐飞斜眼看他。 沙苟连忙摆手:“我就那么一说,你看看这墙,怎么可能爬得进去。不过……我是个敬业的up主,一直在边上等到天黑,想看有没有人出来,结果就是不出门,真是能宅啊,比我那搭档都能宅。但是……”他刻意拖着长音。 齐飞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别卖关子,人命关天,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沙苟摸着后脑勺瘪了瘪嘴:“原来人家不熟的人根本就是不开门。” 齐飞一听这话就有奥妙了,说:“你怎么知道熟人才能进,都看见谁了?” 沙苟却摇了摇头:“那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是金蛇上仙的熟人?”齐飞不依不饶。 沙苟摇头晃脑地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熟人、熟门、熟路。” (本章完) 第116章 一塌糊涂 第116章 一塌糊涂 “啥意思?”齐飞问。 “嘿,金蛇上仙这个老江湖,他这个门,根本就是个摆设,敲半天都不会有人来开门的。那天晚上,我看最后一班渡轮快来了,正打算走呢,看到有个人朝着这个房子走过来。那个时间上门,肯定有鬼,我立刻躲到暗处,这个人没有从正门进,而是拐了个弯绕到了北面,我悄悄跟着,原来北边还有个不起眼的小门呢。而且人家是有正经门铃的。那人按了三次门铃,门才开。真的是搞得跟个秘密基地似的。” “这么劲爆的内容,你没发出去搏个流量?”齐飞这话半开玩笑半当真。 “我也想呢,好死不死的吧,等了一整天,手机相机全没电了,气死我了。”沙苟懊恼地说,“渡轮又停班了,害我在岛上熬了一个通宵,不过,损失最大的不是这个晚上的事儿,是第二天一大早。那个人晚上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到了第二天,那个小门天刚亮就开了,不过出来的人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个。” “这地方路灯这么少,晚上你看清那个人了?这么确定第二天不是同一个?”齐飞不无怀疑。 “哈,大哥,就算看不清脸,是男是女我总看得清楚的吧?前一天晚上进去的是个男的,第二天出来的可是个女的!”沙苟绘声绘色地说,“那女的还挺漂亮,哇,这事儿就挺灵异的不是吗?进去个男的过了个晚上就变成女的了?” 齐飞翻了个白眼,联想到洪玫和黄大丘的事情,已经猜到了沙苟看到的事是怎么回事了。 也算是实锤了这个金蛇上仙借着特异功能的幌子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正聊着,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呀~~~”的叫声,听声音是刘桐发出来的。 齐飞一听不敢耽搁,立刻两三步跑了过去,还没进院子就和跑出来的刘桐撞了个满怀。 “刘队,咋了?” 刘桐一看是齐飞,强装镇定地说:“那个,你们说有蛇,也不和我说下是这么多蛇。” 紧接着,一个民警追了出来,念叨着:“太多了,都抓不干净!” “怎么回事?”齐飞问道。 民警一看是齐飞,立刻说:“飞哥,你们终于来了,这现场一塌糊涂,这抓犯人我们是专业的,这抓蛇是真不会,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毒蛇,真怕有人被咬了。” 吴珊秋已经拿了两件防护服,给了刘桐和齐飞一人一件:“你们先穿上这个再说。” 很快,齐飞知道了民警说的一塌糊涂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因为是有人抓的缘故,他们之前看到的自顾自爬行的蛇,这时候正在惊慌逃窜,有些甚至蹿得几米高,好像会飞一样,警察正穿着防护服艰难地抓捕着,还得防备着被蛇攻击,妥妥的人蛇大战。 这些蛇蹿得很快,怎么抓都抓不完。 “来了,来了,外援来了!”外面有人喊着,不一会儿,一个老头拿着捕蛇钳,背着个竹篓被带了进来。 “这福伯是我们村里最会抓蛇的了。”应水旺跟着进来说道,原来是他找的人。 只见福伯一面用捕蛇钳麻利地把蛇放进竹篓,一面念叨着自己一把年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蛇。 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没一会儿总算是把房间里的蛇都摘干净了。 但是刚才那“盛况”着实把一群见惯了世面的警察吓得不轻。没有了到处乱钻的蛇的干扰,总算是可以好好查看现场了。 齐飞四下看着,刘桐却不见了踪影,跑出去一找,看到他就站在大门外,吴珊秋正软磨硬泡地让他进来。 齐飞走过去,使出了杀手锏:“刘队,这案子要是不快点水落石出,如果被传出去,你又要开新闻发布会了。” 果然这招有用,刘桐这才不情不愿地进了院子。 完成初步现场勘察的警员上前报告着:“通过身份信息比对,可以确定,除了黄大丘,另外三名死者分别是应水根的妻子佘晓惠,还有两个儿子,目前能找到的是四个死者。从对村民的了解情况看,和我们前期得到的信息差不多,这个‘金蛇上仙’本名应水根,原本只是个村里游手好闲的无业人士,上个世纪90年代流行特异功能,应水根因为有点训蛇的本事,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特异功能大师。我们问了周围的村民,这个应水根建了这个房子,大家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从不和其他村民来往,就是有时候会看到很贵的车开进来。他们只知道里面住了一个有钱人,这样而已。” 此时,小陶拿着工具箱姗姗来迟,看着几个人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陶法医,你怎么来这么晚?”吴珊秋见了立刻说。 “我错过上一班轮渡了,这个不是常规现场吗?你们怎么一副第一次出警的样子?”小陶忍不住说道。 这话一出,大家就不干了,尤其是刘桐,笑眯眯地对小陶说:“现场刚收了一批蛇,在现场爬了这么久应该粘了很多死者和凶手的生物痕迹,回头取证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说着特地把手搭在小陶的肩头,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 正一旁看戏的吴珊秋手机“叮”一声来了消息。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她取出来一看,立刻说道:“那个金蛇上仙发消息的地点查到了!” 几个人一听,立刻异口同声问:“在哪里?” “你们不会想到他去了哪里。”吴珊秋晃了晃手机,“这个应水根竟然跑到三五镇去了。” …… 自在山的天色渐晚,山中雾气裹挟着最后一缕夕阳隐没在了山峦间。 孟阿婆关上了小木屋的窗,念叨着:“更深露重,大仙你最近身体不好,不能沾了夜里的寒气。” 说着她从门口的布袋子里取一摞五八门的纸放在钟葵的面前,“这是最近功德箱里的单子。” 钟葵斜靠在卧榻上,一手抚着罗刹的毛,一手拿过那些许愿纸,百无聊赖地看着。 “我还是怀念我们前几年平静的日子。”孟阿婆在一旁说着。 罗刹“喵呜”一声,应和着孟阿婆的话。 钟葵仿佛没有听到,翻看着单子的手,在其中一张上停了下来,拿起来看,嘴角一扬:“有意思。” (本章完) 第117章 鞋印 第117章 鞋印 “这个人,我通知他七天以后到庙里等吗?” “哼,他应该等不了七天了。”钟葵说着拨了一下风铃,铃铛清脆的声音穿过黑夜,仿佛可以传到山脚的黄大仙庙。 庙里,那个叫应水根的油腻的中年男人,惴惴不安地捏着一封信,等待着。 黄大仙那尊泥塑,双目微垂,仿佛他无论走到哪里都看得到。 眼下这个惶惶不可终日的金蛇上仙还没有意识到,黄鼠狼是蛇的天敌,黄大仙那被长袍覆盖的尖利爪子仿佛会伺机扑出,扼住他的喉咙。 …… 警车飞驰着朝着三五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哥,黄大丘的家属和公司的人我们都通知到了,家属已经赶往警局认尸,幸亏反应比较快,再晚几分钟,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黄大丘被杀的消息了,我们会很被动。”吴珊秋在车上说道。 “很奇怪,这么大个老板失联了,他们都不报警的嘛?”齐飞问。 “这个情况我们了解过了,很凑巧,黄大丘原本计划休年假去欧洲度假,坐飞机的时间要十几个小时,被杀的时间正好和坐飞机时间吻合,再加上时差,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没落地。” “唉,结果不是没有落地,是到地下去了。” “嗯,这段时间连续有名人被杀,对我们来说压力不小。”吴珊秋说道,“刚才我们出发前汇总了下现场的线索,目前已知除了四名死者,在清理完所有蛇类之后,地上鞋印很有意思。我们一共在房子里采集到了七种鞋印。大致上,可以分为带血和不带血两种。 不带血的鞋印和现场的其中三名死者佘晓惠和她的两个儿子遇害时脚上穿的吻合。 另外四组比较大的鞋印不同程度都沾到了血液,这其中已知的只有黄大丘的鞋印,我们已经和他脚上穿的鞋子匹配过了。” “嗯?也就是说剩下还有三个人出现在凶案现场?”齐飞眉头一紧。 “没错,我们采集了鞋印的血样,血样的成分也很值得玩味。尽管现场被到处乱爬的蛇破坏得很严重,但是不同鞋印上的血液组成却各有差别。”吴珊秋说着,对照着记事本上的笔记逐一念着,“黄大丘的脚上只有他自己的血。其余三个未知的鞋印,我们姑且代一二三。一号、二号鞋印四名死者的血液都有。三号鞋印却只有黄大丘的鞋印。 这些鞋印的走向也各不相同。一号鞋印遍布了整个楼,每个房间都有,二号就是绕着每具尸体都走了一遍之后从后门离开了。三号也很有意思,从正门进去的,只到了一楼侧厅,也就是黄大丘遇害的那个房间为止,然后从脚印的密集程度看,是迅速地从正门离开了。不过,我们采集了正门把手在内的整个房子的指纹,目前只采集到了原本住在这里的应水根一家四口、黄大丘的指纹。”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人,我们只有鞋印,没有指纹?”齐飞认真听着,总结道。 吴珊秋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而黄大丘的脚底只沾了自己的血,这件事也挺奇怪的。难道,他被杀的时候,佘晓惠和那两个孩子还活着?” “不,飞哥,恰恰相反,根据小陶的检查,最先遇害的是佘晓惠,然后是两个孩子,黄大丘是最后遇害的。”“也就是说,黄大丘要么就是目击了杀人现场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办法阻止或者逃跑,要么就是……”齐飞思索着。 “要么就是他压根不知道楼上已经死了人了。”坐在后排的刘桐突然说话,“我看了佘晓惠死的那个位置,正好是楼梯拐角,如果黄大丘在另外三个人被杀之后走进一楼,很可能没有注意到有人死了。” “根据黄大丘公司和家属的反馈,他既然是准备去度假的,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江汀岛呢?” “他的钱包在,手机却不见了,似乎是凶手刻意拿走的,到底是为了掩饰什么?” “凶器还是没有找到吗?”刘桐问,还不等吴珊秋他们回答,自问自答着,“也是,这是个岛,只要丢江里,估计永远都找不到了。” “嗯,我们已经在排查江汀岛上的村民了,另外在排查当天进入江汀岛的外来人员,好在要进入江汀岛必须乘坐渡轮,我们已经调取了当天渡头的监控,根据脚印的大小,我们根据三个未知鞋印应该都是男性留下的,通过鞋印能估算三个人的身高。”吴珊秋说道。 不知不觉,只有刘桐和吴珊秋在讨论着案情,齐飞的话越来越少。 因为距离三五镇越来越近了,对于齐飞来说,意味着距离钟葵也越来越近。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牵绊,无论多远,最终还是朝着彼此的方向行进。 只不过此刻的齐飞不能确定,这种牵绊意味着什么,一切的好与坏他都能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因为自己让钟葵受伤。 孟阿婆的警告仍在耳畔,车窗外黑影重重,让他的心无所适从。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抵达三五镇的时候天早已黑了,镇上习惯早睡的居民已经紧闭了户门,只剩下零星的窗户中透出昏黄的光。 黑漆漆的青石板巷子尽头,黄大仙庙那鲜红的灯笼亮着,显得格外醒目。 —— 夜色深沉,黄大仙庙的烛火亮起,庙里阴寒,应水根窝在角落瑟瑟发抖却不能离开,不知道在希冀着什么。 夜晚的三五镇安静得可怕,在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跟我来。” 孟阿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应水根的面前,那张枯槁的脸在烛火晃动的光影里,越发恐怖。 他跟着孟阿婆朝着庙后的小厢房走去。 “金蛇上仙,应水根,稀客。”钟葵披着黑纱从厢房的屏风后走出来,慵懒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落魄的“大师”。 应水根完全没有了大师的气概,惶惶如丧家之犬,扑通一声跪倒在钟葵面前哀求着:“大仙,你是真大仙,救救我!” (本章完) 第118章 送信的死人 第118章 送信的死人 “你和三五镇没有关系,怎么找到我这里的?”钟葵眉头一沉。 “他,他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就懂了!”应水根颤颤巍巍从内衣里掏出了贴身保管着的一封信。 这是一个黄色的信封,打开来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副画和一行奇怪的文字。 不过这内容,钟葵再熟悉不过,这画是那个怪物,这文字,是古希腊语:“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钟葵看了以后冷笑了一声:“哼,还真是难缠呢。”随后观察着眼前的应水根:“你见过他?” 她看起来平静得很,但是心里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唯一活着见过怪物的人,这非同寻常。 “我……我……”应水根忽然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仿佛中了魔一样自己掐自己。 钟葵心知不妙,二话不说用手边那把小铜刀扎进了应水根的脖子。 正在这个时候,齐飞带着警察赶到,见到此情此景,所有人都震惊了。 “钟葵!”齐飞大喊着。 而钟葵冷冽的眼神看向他,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 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应水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凸起,嘴唇发紫,只剩下了被动地抽搐。 “飞哥,钟葵杀了他?!”吴珊秋喃喃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齐飞看着钟葵对准的应水根脖子的位置,立刻反应了过来:“不是,她在救他。” 说着赶忙上前,查看应水根的情况。 “他怎么了?”齐飞问。 “大概率是急性中毒窒息了,我把气管切开了。”即便手中沾满了鲜血,钟葵一如既往地冷静,“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救护车好不容易抵达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应水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动弹。 对于应水根能不能救回来,所有人心里都没有底。 钟葵指了指那封被打开的信:“你们带回去检查下,我和阿婆都没事,应该是在他来之前,怪物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毒,信封打开就会发作。哼,真会玩,他得确保这个人又能送信又是死人。” 听到怪物那一刻,齐飞脑袋“嗡”一下就炸了:“它又出现了吗?!” 钟葵看着他挑了一下眉:“怎么?你还挺期待?” “不,我总有种担忧,它蛰伏了一段时间了,感觉会有大事要发生。” 钟葵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说来就来了。”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吧?”齐飞问。 钟葵一耸肩:“我在山里闭关,能知道什么?这个江湖骗子惹到谁了?” “不是他惹到谁,是他涉嫌杀害黄大丘。”齐飞说道。 钟葵似乎并没有意外,只是语气平平地说:“黄大丘死了?” “怎么?你还想说你会看相,知道他会死?” “他这么张扬的生意人,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他刚才说让我救救他,看起来很绝望。” “对,他在黄大丘死后发了一条微博,特地附上了照片,说不是自己杀的人。现在满世界都在盯着这个案子呢。真是头疼,本来以为解决了洪玫的案子,可以低调一段时间,还真是想低调都不行。”齐飞苦笑着。 正在这个时候,孟阿婆忽然开口对钟葵说:“大仙,时候不早了,我们上山回去吧。”钟葵当然懂她的意思,还是拒绝了:“那个人知道我不在警局,特地让金蛇上仙来送信,这么有诚意的邀请,我不去不太好。” 说着嘴角一扬。 “这就是他的诡计,想让你出山。”孟阿婆说道。 “阿婆,游戏不玩,怎么知道胜负呢?他想和我玩,我就陪他玩就是了,你在镇上待着等我回来就好了。” 孟阿婆听了,固执地摇了摇头:“大仙如果你要去楠城,那就带上我一起去。这次……”说着她没好眼色地看了齐飞一眼,“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然而在回楠城的路上,孟阿婆就被吴珊秋拽着上了另外一辆车。 结果还是齐飞和钟葵两个人单独一辆车回。 又是一段时间没见。 路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一向喜欢撩拨齐飞耳朵钟葵今天看起来很沉默。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齐飞开着车,总忍不住看坐在副驾驶的钟葵。 “你在看什么?”钟葵注视着前方,终于开口了。 “咳咳。”齐飞清了清嗓子,“上次你在云深秘境状态不是很好,想看看你气色……” “挺好的。” “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个,孟阿婆,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你对阿婆也有意思吗?”钟葵一本正经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齐飞无奈了,心里却开心。会拿他开玩笑,看来那个钟葵回来了,长舒了一口气,“我就说,这个案子有点麻烦。黄大丘一死,网上阴谋论都出来了。” “的确有阴谋。”钟葵立刻说。 “你是说给你送信这件事?确定是怪物干的嘛?”齐飞想着那灭门的情况,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白城钟家灭门的事情。 高速公路上下起了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玻璃上,齐飞深吸了一口气:“我在担心,孟阿婆说的是对,怪物把应水根引到你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你和我捆绑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是我确定他肯定不是好意。” “齐飞,是我要把我们捆绑在一起,他只是受到了挑衅,很兴奋。很好,我们都往前了一步。” “所以我依旧是你的利用工具是吗?” “这不好吗?”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齐飞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两个人注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钟葵,我从来没有像面对你的时候这样,对一个人失去所有抵抗的力气。我从来不认为你对我表现那些轻佻只是玩笑,我知道你读得懂人心,从心理层面。但是,爱是不讲道理的,不讲道理到会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做任何事情,甚至……” “我可以为了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钟葵平静地说,“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我本来就是向死而生的存在。” (本章完) 第119章 哑巴 第119章 哑巴 齐飞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不懂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这么残忍的话说得这么坦荡。 “我没有失去自我,你让我看见了自己更多的血肉,灵与肉鲜活纠缠在一起的痛与快乐,齐飞。”钟葵忽然转头看向他,带着如巫女的魅惑,轻声唤着,“爱我,毫无保留地爱我,不要听,不要看……”说着她用冰凉的手掌遮住了齐飞的彷徨的眼。 黑暗中,齐飞能感受那甜腻的香越来越浓,当钟葵柔软的唇触碰到他的唇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不重要了…… 楠城医院楼下,齐飞刚拐进大门,车的大灯忽然扫到一个干瘦老太的身影,吓得他一个急刹车停在原地。 回过神来,发现是孟阿婆板着个脸站在他的车前,大冷天的深夜,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钟葵缓缓摇下了车窗,若无其事地说着:“阿婆,天气冷,上车吧。” 寥寥几个字,孟阿婆身上的戾气骤然收了,顺从地上了车。 开往地库也就几分钟时间,不过自从孟阿婆坐在后排,齐飞却觉得格外漫长。 下了车,齐飞终于忍不住对孟阿婆说“我们现在上去查案子,你打算一直这样跟着我们吗?” “大仙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孟阿婆固执地说。 钟葵看好戏似地问:“阿婆挺好的啊,跟着有什么不好?” 齐飞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钟葵,没料到她竟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随即凑到她耳边准备说悄悄话,被孟阿婆干枯的手拦住。 不留神,嘴唇碰到了阿婆皱巴巴的手背。 阿婆枯槁的脸竟然掠过一丝微妙的笑意,一时间让齐飞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好了,我直说,就是阿婆你在边上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凉飕飕的不舒服。”齐飞提高了音量说道。 钟葵却笑了:“有没有可能是你心里有鬼?” 电梯的门“叮”的一声开了,孟阿婆紧跟在钟葵身后,抢先齐飞一步进了电梯。 应水根已经被送进去急救了。 吴珊秋一见到他们上来,就上前说道:“目前应水根诊断是急性过敏导致的咽喉水肿,如果不是钟葵及时切开了应水根的气管,他应该撑不到医院了。” “那封信呢?” “已经送去检查了,这个情况,怀疑信封里放了只对应水根起作用的强致敏物。” 钟葵听了,幽幽说道:“看来这两个人是老相识了。” 齐飞摸着下巴,跟着说:“至少对方得知道应水根对什么过敏才行,送信的人会不会就是怪物本人?”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的兴奋,毕竟这是距离怪物最近的一次,“按照他每次作案都不留活口的习惯,这次是他失算了。” “哼,他没有失算。如果是钟潇雨,是不会对应水根下刀的,那一刀有一半的概率会直接杀了他。只不过我不在乎罢了。”钟葵阴冷地说道。 急救还在继续,吴珊秋看着钟葵,忽然想起来愉快的记忆,挽着她的手说:“小葵,这次回楠城还是住我那?” 钟葵微微一笑:“我已经找了地方了,多谢。” “你不是临时回楠城的嘛?什么时候找的地方?”吴珊秋诧异地问。 “别忘了,我买下了桂月公寓,在公寓被拆之前,我可以住那里。”“啊,那个阴宅?” “我最不怕的就是阴宅。”钟葵红艳的嘴角上扬,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自然地转头对孟阿婆说,“我得问应水根一些问题,阿婆你先去公寓收拾下。” 孟阿婆放心不下地又多瞪了几眼齐飞,才不情愿地离开了。 吴珊秋识趣地看了看手机:“啊,我得回警局盯一下物证和尸检报告,拜拜!” 过道安静了下来,齐飞和钟葵并排坐在椅子上,没多一会儿,钟葵就靠着齐飞的肩头睡着了,就和在云深秘境的时候一样。 而齐飞丝毫没有困意,心绪难宁。 尽管钟葵毫无所谓,但是他却不能这么洒脱。 刚才她说,如果是钟潇雨会顾忌应水根的死活,不会果断切开他的气管,而钟葵会。 这是钟葵和钟潇雨的区别,也是钟葵和他的区别。 也许江天意说得是对的。 钟葵是人格,被创造出来的,在他的眼中过于完美,在世俗眼中有着严重缺陷的人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即便是她深刻地明白他在两人关系上的纠结,她的设定也会让她毫不在乎。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钟葵,他比钟葵更在乎她。 …… 天快亮的时候,吴珊秋回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地看着齐飞笔挺挺地坐着,而钟葵趴在他的腿上还没有睡醒,身上盖着齐飞的外套。 齐飞也看到了吴珊秋,看着她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想要怼她,又怕开口吵到钟葵,只能用口型说着:“你在傻乐什么?” 吴珊秋已经悄悄走到了他们跟前,弯下腰看了钟葵的脸好一会儿,小声对齐飞感慨着:“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好像一个天使啊!” 齐飞听了,竟然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自己都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 钟葵缓缓睁开了眼睛,气色比昨晚好了许多,仿佛在齐飞身边睡了一个踏实的好觉。 “信封里的东西查清楚了,里面放了豚草的粉,这种东西无毒无味,但是对它有过敏的人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吴珊秋说道。 “我抽出信封的时候应水根跪在我脚边哀求,粉正好都落在他脸上被吸进去不少。”钟葵说道。 “看来对方早就计划好等你看信的时候杀死应水根。” “另外,我们拿了应水根的鞋子和现场发现的血脚印做了对比,确认,x号鞋印是他的。也就是说他肯定在案发后到过现场,并且绕着所有的尸体都走了一遍,不过,这不能说明他到底是凶手还是目击者。” 这时候护士跑过来,对他们说着,应水根终于醒了。 钟葵赌赢了,果断切气管的操作,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本章完) 第120章 神在南陵 第120章 神在南陵 病房外,医生向警方讲着应水根的情况:“命是保住,但是声带被破坏了……” “就是变哑巴了。”钟葵冷冷说道。 “没错。”医生回答。 “那怎么审讯?”齐飞一听急了。 “脑子没坏就行。”钟葵说道,“不说话可以写字,给他准备这个纸笔不就好了。” 钟葵的这个话是这么个道理,就是大家听起来总归觉得怪怪的,她救了他的命,却对他这么无情。 齐飞看着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的应水根,喃喃着:“太讽刺了,一个江湖骗子,结果自己变成了哑巴。” 应水根并不知道自己哑了,当他看到钟葵的时候,从嗓子底发出了几声干涩的气音,仿佛要说着什么,却一个成型的语调都发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感谢我,不需要,要谢,就谢谢那个让你找我救命的人。”钟葵悠悠说着。 齐飞在她耳边悄声说:“他可不知道你是为了救他,说不定在怪你咧。” 钟葵瞥了他一眼,傲娇道:“要你多嘴。” 他们对面,躺在病床上的应水根尝试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惊恐地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了,他伸手摸到了脖子上还插着的辅助呼吸的管子,发出了近乎哀嚎的声音。 “没错,你哑了。”钟葵无情地告诉了他真相,“字总会写吧。” 随着钟葵的话,齐飞已经把纸和笔交到了应水根的手中。 齐飞给应水根看了一眼自己的证件,说道:“你在网上发消息说自己没有杀人,但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你的脚印,也找到了渡头你离开江汀岛的监控录像,我们警方办案是讲证据的,你有重大的犯罪嫌疑。” 应水根听了立刻摇头,他一动,插在身上的管子都被牵动,发出可怕的响声,护士急得赶忙按住了他。 他焦急忙慌地拿着笔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凶手是谁?”齐飞问。 应水根点了点头。 “那么让你找我的人呢?”钟葵沉声问着。 应水根立刻在上面写了转过来给他们看。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神。” “笑话,你说神让你来找我的?”钟葵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你最好说实话。” 齐飞看向钟葵,回想着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那彻头彻尾的神婆的样子,彼时的他何曾想到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没有神”这句话会从钟葵口中说出。 在他们面前,应水根圆睁着眼睛,是真的相信神的存在。 他混乱地做着手势,嗓子底发出着没有人听得懂的声音。 看着没人听懂,应水根在本子上写了很久,终于写完了给他们看。 然而纸上写的,在齐飞看来还是一派胡言。“我见过神,只要我和神交换,他就能满足我任何请求。”说着他指了指钟葵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手势,钟葵看懂了:“你想说,他让你用自己的声音做交换,保住了你的命?” 应水根忙不迭地点头。 “哼,前四个字不枉我把你救回来,既然见过,就应该知道他长什么样吧?”钟葵问得很冷静,但总觉得这冷静中蕴含着满满的杀气。 然而,应水根的话让她失望了,因为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面具”。 齐飞见了不甘心,立刻问:“戴了面具不要紧,性别,身高,胖瘦?把你能想到的都写下来!” 应水根似乎在努力地回想,手中的笔写写停停,不一会儿又全部划掉了,只写了一句话。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做了一个齐飞最害怕的动作。 应水根抬起手,指向了齐飞,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和你一样。” 如果是从前,齐飞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然后有了在云深秘境和钟潇雨的对峙,齐飞看到应水根的回答,只觉得浑身发冷,那种不知道从何处袭来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应水根是唯一见过这个怪物的人,而他现在确认这个人除了脸,其余特征和齐飞很像。这不得不让人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正当齐飞在震惊当中的时候,应水根又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声音也很像。”应水根自己写完,意识到了什么,疑惑之后是敬畏,仿佛齐飞就是他所崇拜的神。 齐飞不屑地说:“不用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在你家出事之前我也没有去过江汀岛。” 但是应水根立刻写下四个字:“神在南陵。” “南陵?”齐飞脱口而出,这个地方是楠城最有名的古迹,是一座千年皇陵,因为只留下残缺的碑文,始终没法考证墓主人的身份,传说是一位被周昭帝错杀的一位皇子,为了赎罪修了这座无名皇陵厚葬了皇子。 齐飞会在意南陵是因为这是他童年最常去的地方。 他的家就在南陵附近,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妈妈会带着他去南陵那些古迹下玩耍,那时候他太小了,很多记忆早已经模糊,依稀记得有玩伴、有母亲的陪伴,玩着弹珠,总之是人生中最快乐时光。 齐飞的恍神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只不过,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 从医院出来,齐飞坚持要把钟葵送去桂月公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那个怪物如果要杀了我,早就动手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钟葵并不领情。 “他为什么不杀我?”齐飞开着车,问出了萦绕在心头的疑问,那些钟葵曾经告诉他,关于他的特殊,在各种事件的验证下,让齐飞渐渐意识到这件事的吊诡,“你说过,他会杀了每一个你关心的人。” “我也想知道,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那种特殊的气息,但你没有他身上那种戾气,我想,你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人。”钟葵认真地分析着。 齐飞一听急了:“当然不是!无论你们怎么说,我很清楚,无论是我妈遇害的时候,还是,你家出事,又或者这次应水根家的惨案,我都不可能在现场,就算我的记忆会出错,我身边的同学、同事总不可能集体撒谎吧?” (本章完) 第121章 麻烦的纠纷 第121章 麻烦的纠纷 两个人正聊着,车已经到了桂月公寓,齐飞抬头看着这熟悉的破旧公寓,挠了挠头:“你确定要住这里吗?其实我家……”他话还没说完,孟阿婆仿佛会瞬移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大仙,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休息一下吧。”孟阿婆说着,陪着钟葵走进了桂月公寓。 齐飞依依不舍地目送着钟葵上楼,一直等到那房间的灯亮了又灭了,依然没有走。 路灯下他怅然地望着那窗户,心里空荡荡的。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刘桐的电话:“医患纠纷查得怎么样了?” “医患纠纷?”齐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末了想起来,是那天在警局一楼大厅见到那个说楠城医院误诊害死丈夫的事。 “啊呀,差点忘了,刘队真不能派别人跟吗?我这江汀岛的案子还一团乱麻呢!”齐飞无力地抗争着。 “我也想找别人,这事儿吧,也挺麻烦的,只有你来才行。”刘桐又开始给齐飞灌迷魂汤了。 齐飞可不买账:“这都不是我们大队的活儿,刘队,你就不能和领导说说。” “去吧,去吧,回头给你调休,你带着钟葵好好玩两天。”电话那头的刘桐一副哄小孩的口气。 “这是那儿跟那啊!”齐飞无奈地说,“行,我去还不行吗?” …… 警局里,吴珊秋看到刚回来的齐飞,少有吞吞吐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飞哥,有个事儿我得和你提一下。” 齐飞纳闷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我们搭档这么久,还有什么是不好意思说的?” 吴珊秋尬笑了一下:“那,那不是这事儿……”她突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闭眼加快语速说道,“这么说吧,就是齐东郡说要了解金蛇上仙的情况必须你亲自出马!” 说完她睁开眼偷瞄着齐飞的反应,生怕他突然生气。 果然齐飞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过吴珊秋担心的疾风骤雨没有来。 “好,为了案子有什么可矫情的!他什么时候有空?”齐飞说着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吴珊秋一阵欣喜,立刻说话倒豆子似的:“对,他说明天在楠城的家里,说你要是同意,可以推了其他事情留出一整天的时间随时接受调查,那到时候飞哥,是你开车对不,毕竟你比较熟悉路线……”她说到这里,见齐飞一路往前走没有吱声,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赶忙闭嘴,小心翼翼地跟在齐飞后面,看到齐飞重新上了车,纳闷地问,“唉?不是和你说了是明天嘛,飞哥,大晚上的你要去干啥?” “这不是从刘队那捞的活儿嘛?那个医患矛盾你忘记啦?我约了报案人了解情况。你跟我上车!”齐飞在车里招呼着吴珊秋。吴珊秋一面上车一面念叨着:“哈,你真是典型的口嫌体正。难怪刘队天天找你干活。” 车子朝着城东开了半个小时,到了楠城一个普通的住宅区。 新春刚过,家家户户贴着新年的福字,唯独齐飞敲门的这一家没有。 开门的就是那天在警局一楼遇到的中年女人,虽然双眼没有那么肿了,脸色依旧憔悴,左手的袖子上别着黑袖章和白,一看就是家里刚有人去世。 一听说是刘桐的手下,女人立刻客气地请两个人进了门,显然对刘桐的印象很好。 “对不起,这两天家里比较乱……”她用手擦了擦鼻子,精神不济的样子。 “您就是章菊英是吧?”齐飞对照着资料,说道,“听刘队说,你对爱人的去世有疑议是吗?” “不是疑议,就是他们医院弄错了!”章菊英一说起这件事还是很激动。 “我看了下报案的笔录,你说是把你爱人的白血病误诊成了普通感染?” “没错!这太离谱了!楠城医院还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呢,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而且,他们一开始还抵赖,那个医生说他收到的报告单千真万确是普通的感染,那个报告单我也看了,那得多粗心把白血病检查成啊?”章菊英说着拿出了那份报告单。 齐飞看了,果然上面的姓名资料是章菊英的爱人田晓东,验血报告上一些箭头上上下下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章菊英在一旁说道:“那会儿我老公低烧、流鼻血了好几天,就去楠城医院挂了个号,是那个叫李亮的医生看的,给我们开了个验血的单子,的就是这个,看了之后和我们说就是普通感冒,我问感冒为啥流鼻血,说是诱发鼻炎了,说着配了一点消炎药就打发我们了。 回来之后,我老公按时吃药,结果还是一直低烧,又去楠城医院看了,挂了另外一个医生的号子,结果一查,说上次报告单弄错了,可能样本不是我老公的。可能??这话说的,他们一句可能,就耽误了我老公看病。后来我才知道我老公得的是急性白血病,发作起来很快的! 没几天,我老公就不行了,可怜我儿子都去做了骨髓穿刺准备捐献骨髓了,我老公就差几天,没等到他们做捐献骨髓的手术准备就走了!我要讨说法!”章菊英说着恸哭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和刑侦有关,齐飞和吴珊秋听着总归是难受,静静等章菊英情绪平复了一些齐飞才继续问:“那医院后来怎么说?” “我找那个叫李亮的医生理论,他竟然不承认给我老公看过病!白字黑字他开的验血单子啊!”章菊英拿着化验单,指着上面医生的名字,“这都能抵赖!” “这也不是他说自己没弄错就没弄错的么……”吴珊秋说着,转念一想,“不对,样品弄错也不一定是医生的问题,他们医院化验科不得有责任,这个李医生好像没必要急着否认哦。” “更气人的还在后面,我告到医院,医院说查了一下,那天李医生没有坐诊,这不欺负人嘛?难道我们遇到鬼了?”章菊英气愤地说道。 情人节快乐。 (本章完) 第122章 情人节 第122章 情人节 齐飞听着,渐渐明白刘桐说这件事麻烦的意思了,楠城医院是家声誉很好的医院,突然做出这么无赖的行为本身已经很反常,另外正如吴珊秋说的,这位叫李亮的医生,完全没有必要急着否认这件事激怒患者家属,因为按照章菊英的说法,更大的责任应该是出在血液送样的环节。 离开章菊英家之后,齐飞刚坐进车就说:“看来明天得去趟楠城医院了。” “飞哥你忘记啦?”吴珊秋立刻说。 “忘记什么?”齐飞问。 “出来之前你答应过我,明天去找齐东郡问话的哦。” 齐飞这才想起这件事,这并不像平常的他,身为刑警日程经常很满,他很少记错要做的事情,去找齐东郡这件事他潜意识地忽略了——他并不想面对自己的父亲。 …… 第二天,天一亮,齐飞已经到了桂月公寓。 昨晚他看了,整个公寓只有301室亮过灯,钟葵她俩住在了这间房。 他在门口紧张地练习着,准备一会儿开门接受来自孟阿婆的刁难。 “那个,我是来送早饭的……”他拿着手中的饭团和豆浆,试图厚着脸皮找借口。 还在纠结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不过站在门口的不是孟阿婆,而是钟葵。 只见她穿着藕色的丝绸睡裙,玲珑有致的线条若隐若现,就这样水灵灵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在门口念叨什么呢?”钟葵丝毫不意外他的出现似的。 齐飞立刻进了门,一脚关上了身后的门。 “急什么?”钟葵看他慌忙关门的样子,撩着头发笑问。 “大冬天的你穿这么少不怕冻死吗?”齐飞嘀咕着,心却扑扑跳得厉害。 “没看到我装了暖炉吗?和山里一样,我得屋里暖暖的才行。”钟葵故意上来挨着齐飞,“你穿这么多没觉得热?” 齐飞的额头的确开始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左右打量着。 “孟阿婆不在。”钟葵仿佛听到了他心里的问题,随后伸出手往下拉着他外套的拉链,“你昨天在楼下待那么久,不就是想今早给我个意外惊喜吗?我可不能扫了这个兴。我让孟阿婆五点出发回三五镇接罗刹去了。” “我,我买了饭团和……”齐飞只觉得嗓子紧张得发干,这是和刚才门外完全不一样的紧张。 “那天在审讯室的气焰到哪去了?”钟葵用那摄人心魄的眼看着齐飞,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话,嘴唇若即若离快要碰到他发烫的耳廓,“告诉我,爱是不是这样没羞没躁的……” 齐飞的后背重重抵在门板上,钟葵指尖划过他喉结时泛起冰凉的钝痛,暖炉喷出的热风卷起她发梢扫过他鼻尖,他清醒的意识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情人节快乐,齐先生……” ——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齐飞还是踏上了回家的路——那座建在落梦河边的小洋楼。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吴珊秋一路上在不停地打量着齐飞,终于忍不住问:“飞哥,我以为你和你爸关系不好,看起来……” “嗯?你想说什么?”齐飞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警惕地立刻问着。“你知道你一直在对自己笑吗?”吴珊秋眼中满是迷惑。 “没有啊,你看错了。”齐飞矢口否认。 吴珊秋眼中掠过一丝怀疑,目光落在齐飞领口:“这是什么?脖子这里怎么有块发红的,你过敏啦?”她自己说完又看看齐飞,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哦!我差点忘了,今天是情人节,飞哥你不老实!一大早跑去哪了?” 齐飞被她说得羞恼,又因为开车无处可逃,大喊着:“你这个小姑娘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多放点心思在案子上行不行?” “哈!让我猜猜,你不会去桂月公寓了吧?”吴珊秋不依不饶。 两个人一路闹着,终于到了落梦河附近。 落梦河是应江的支流,贯穿整个楠城,河畔有座低调的宅邸,隐匿在绿地和历史古迹之间。 只有老楠城的人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这是东郡实业的大老板的家,十几年前,齐东郡的妻子奚紫云在这里被杀,所有人都以为齐东郡会搬走,没想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浅白色房子始终没有翻新,经年的雨水侵蚀,外面已经丝丝缕缕的岁月痕迹,让这座原本应该浪漫的房子变得阴森诡异。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齐东郡当然不差钱修房子,他始终住在这个老房子的事在楠城传开,众说纷纭:崇拜他的人,说他念旧,诋毁他的人说他心里有鬼。 齐飞抵达的时候,院子的门自动开了,他看着徐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栋小楼,窗户内灯火通明依旧,但他爱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第一次回来,竟然是为了查案子,还是和他妈妈死没有关系的案子。 然而,当门打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那张脸就足以点爆齐飞的脾气了——鲁蔓站在他的面前,说:“你爸在等你。” “我只是来找齐东郡了解情况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齐飞一开口语气就很冲。 鲁蔓没有吭声,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齐飞带着吴珊秋径直走到了客厅。 所有的摆设都维持着当年的样子,只是十几年过去,浅色的家具都已经开始泛黄,有了岁月的痕迹,一如齐东郡的脸。 客厅的沙发后有个半开放式书房,东郡就坐在那张偌大办公桌后,戴着老镜看着一些文件,仿佛这就是寻常的一天,他在家里办公等着他的儿子回家。 在齐飞小的时候齐东郡就常在这里见客人,而今天,他自己成了这个客人。 面对一进门就被鲁蔓刺激到的齐飞,齐东郡倒是很从容,摘下老眼镜说:“哦,你来了,坐。”随后很周到地特地对吴珊秋说道,“齐飞的同事小吴是吧?你也坐吧。” 吴珊秋没料到齐东郡认识自己,受宠若惊地脱口而出:“哦哦!谢谢伯父!” 齐飞听了忍不住转过头瞪了她一眼,低声说:“有点骨气!” (本章完) 第123章 香炉换钱 第123章 香炉换钱 吴珊秋吐了吐舌头,一副厚脸皮的样子。 “听说齐总要我来了才肯讲和应水根有关的情况,希望你真的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齐飞注视着齐东郡的脸,那神情,还是那个赌气的儿子。他的指节抵住桌沿发白,暖光吊灯将齐东郡的影子投在他脸上,那道轮廓与儿时的父亲重叠又撕裂。 “哦,你说金蛇上仙是吧,我还是比较习惯叫他上仙,不介意吧。”齐东郡说着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我是通过朋友认识他的。” “说清楚是哪个朋友。”齐飞的语气硬邦邦的,比审讯犯人都严厉几分。 齐东郡按捺着脾气,配合着:“我是通过黄大丘认识的上仙,做生意需要实力,也需要运气,这个希望你们理解。三年前,黄大丘连续投中了几个好项目,我们闲话期间,他说自己认识个朋友开运很灵验,问我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我就和他去江汀岛见到了这位金蛇上仙。 这个人很低调,人如其名,擅长的就是和蛇通灵,他的那个楼里养了很多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亲自表演了让蛇听他话起舞的绝技。” “呵,这不就是个演杂技的吗?”齐飞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道。 “齐飞,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他。”齐东郡脱口而出,随即目光看向鲁蔓,收起了那短暂不甘的表情,“他有自己的过人之处,黄大丘这样的人,是不会真的相信所谓的蛇仙的,我答应他去见金蛇上仙的原因,只不过想知道黄大丘找这个人的原因。商场上无所谓真朋友,我和黄的关系始终都是亦敌亦友,多知道一些他的底细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那些装神弄鬼的部分我想你不会感兴趣,我们直入主题吧,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交易。” 齐飞没有料到齐东郡会这么直接。 “金蛇上仙算命只不过是个噱头,背后是以算命的名义,把那些不同圈子的人联系到一起。你知道的,在外面,多少人排着队想要认识我们这些人。”齐东郡的直言不讳,让吴珊秋都诧异,他意味深长地说,“江汀岛潮气重,监控镜头容易起雾。” 齐东郡眼中掠过阴云,随即露出他标志性的谦和笑容:“当然黄大丘之流是奔着美女去的,饭局人多眼杂,很容易节外生枝,江汀岛远离人群,不容易被跟拍,当然是最佳的见面地点,其中也不乏有部分人真的慕名而来。毕竟人们只看到成功的结果,至于原因,并不重要。” 齐飞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鲁蔓,问齐东郡:“那么你呢?给应水根这么多钱,也是为了找美女吗?” 齐东郡看向他,眼神冷峻,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只有你妈妈。”他抚过水晶镇纸里封存的干枯茉莉——那是齐飞母亲生前最爱的。 齐飞轻蔑地笑了,满怀恨意地指向鲁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呢?你们之间没有真感情的话,她算什么?你脱罪的工具?”鲁蔓欲言又止,看向齐东郡之后不再说话,她退到了窗帘阴影里,翡翠耳坠随颤抖的脸颊晃出一线冷光。 齐东郡似乎已经习惯了齐飞这样的态度,推了推眼镜,说着:“我说了我去找金蛇上仙是想更了解黄大丘的底细。黄大丘给上仙打了很多钱,这个想必你们都已经看到了,但是黄大丘拜的不是神仙,是离岸账户。你们可以查,2019年8月,他以祈福的名义向上仙转账五百万,同期他在开曼群岛的壳公司就收到七十万美金的“咨询费”。 鲁蔓适时调出投影,激光笔的红圈锁定某个财务报表。“这是金蛇上仙名下的慈善基金会收支。”她切换页面,某栏“放生法会”支出与黄大丘名下建材公司的进项发票金额完全吻合,“实际上他们在码头交割的是走私红木。” 吴珊秋嚼着茶杯中的枸杞嘟囔着:“这不就是拿香炉当pos机嘛!” 齐飞默默地听着,他没有忘记那本从应水根家里搜来的破旧笔记本,对齐东郡说:“别忘了,你也在给金蛇上仙打了很多钱,如果黄大丘是为了洗钱,那么你呢?” 早上还晴空万里的楠城此时下起了瓢泼大雨,窗外的暴雨在玻璃幕墙上蜿蜒成蛇形水痕,将齐东郡映在墙上的影子割裂成两半——一半是西装革履的商界巨擘,一半是难分正邪的灰色轮廓。 “这些钱与取得黄大丘的信任相比不算什么。”齐东郡拿起手边常备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说得轻而易举。 齐飞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吊灯的暖光也照不暖他的眼眸:“你为了扳倒黄大丘,可以近十年的时间和他交朋友,给他的白手套打钱。他和洪玫的关系,你也是从金蛇上仙那知道的吧?你知道洪玫个性张扬,比起狡猾精明的黄大丘好下手多了,那时候你就开始给洪玫下局,雇佣和她有过节的人,帮助兰蝶接广告,用这些棋子把黄大丘在影视行业最赚钱的女星和项目弄垮。” “儿子,商场如战场,你可以说我不择手段,但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黄大丘的死和我没有关系,这个我和小吴说过了,我刚从意大利参加展会回来,是警局给我电话我才知道这件事的。”齐东郡说着将热毛巾叠成标准手术方巾状,边缘对准桌面经纬线,“我希望,黄大丘通过金蛇上仙洗钱的事情,能对你查案子有帮助,于公于私我都会配合你们。 汽车的雨刮器在挡风玻璃前疯狂来回划动,驱赶不散的雨帘,落在车窗上,蜿蜒蛇形一如齐家落地窗上的雨水形状。 “飞哥,你相信你爸说的话吗?”吴珊秋打破了一路的沉默,小心翼翼地问着。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我如果信他,就不会当警察了!”齐飞手握着方向盘,任由车子驶过积水,飞溅的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也遮住了齐飞眼眶内若隐若现的水雾。 (本章完) 第124章 镜像 第124章 镜像 天色如一块被染透的水墨丹,银色雨弹密集而沉重地轰击着柏油路面,车子霸道飞驰而来的轮胎轧过金属减速带刺啦啦作响时激起的水箭疾驰进入了警局大院,齐飞没等吴珊秋打伞就下车冲入了大雨朝着办公楼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雨格外大,十来米的路,已经把他的头发淋了个透,一进门,手边就塞来了一条毛巾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一抬头,钟葵老神在在地斜倚在蓝色门框,倾身向前帮齐飞打开了咖啡杯的盖子,热咖啡的暖气满溢着香气,让刚才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你怎么……”齐飞还没说完,钟葵已经用冰凉的指尖拨开他的衣领,看着他脖子上开始变成玫色的唇印,“情人节的礼物,喜欢吗?” 她这话一出,齐飞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洒了:“咳咳,钟葵,这是在单位,你注意点……” 但为时已晚,吴珊秋这八卦耳朵已经听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说着一步三回头地自己先上楼了。 “糟了!这个八卦精肯定要和别人去说了!”齐飞忍着烫三两口喝下咖啡,追着吴珊秋上楼去了。 钟葵看着他的一路上楼消失在拐角,随后转身看着外面的大雨,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钟潇雨,现在齐飞是我的了,这个事实你永远无法改变,如果你想搞什么鬼,最好先回味下这销魂的滋味,我不信你不喜欢!” 警局大厅的玻璃门上,映照出钟葵的脸,若隐若现,半明半暗,是她又不是她。 只有钟葵看得见这张脸带着痛苦和愤怒疯狂捶打着镜面:“钟葵,你这个疯女人,这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你亲吻他的时候,能感受到我心脏的阵痛吗?能闻到那鲜血和腐臭的味道吗?” “哈!多美妙的矛盾啊,你的痛觉神经末梢还在向我传递欢愉。”钟葵挑衅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意犹未尽地娇笑着,眼神几近癫狂,“原来我可以用这副身体享受这么多事情,难怪你要夺走我的知觉,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不想让我感受到你的痛苦,但是没有痛苦哪来的快乐呢?钟潇雨,我要你的全部,总有一天我要你把一切都交出来。” “齐飞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明白真心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知道你在做多残忍的事情吗?”镜子那头的钟潇雨几近嘶吼。 钟葵轻拂了一下玻璃,钟潇雨在她眼前消失了,望着变回自己的模样,钟葵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一会儿,随即轻蔑笑道:“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欢,烦人。” 她身后传来有人下楼的声音,齐飞两三步回到了她的跟前:“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的确,在其他人眼里,钟葵只是自己对着玻璃发呆而已。 钟葵收了那面对钟潇雨时的狠厉劲,故作轻松地说道:“听说你们最近忙死了,看来得发挥一下本顾问的作用喽。”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齐飞用毛巾擦着头发,好奇问着钟葵。 “他们说你去找齐东郡了,以你们父子的这关系,这点时间不能更多了,不然估计得把房顶掀了。”钟葵双手背在身后,黑色的发丝随着脚步在白皙光洁的脸颊轻晃,“气冲冲回来的话,哪有心情打伞呢?用专业点的解释的话,就是你那时候情绪处于高度激活的状态,会对周围环境进行主观的评价,认为淋雨的行为能够与自己内心的愤怒情绪相匹配,把这成为一种情绪的宣泄方式。淋雨时的寒冷、潮湿和不适感,是一种与愤怒情绪相呼应的外部体验,能让内心的愤怒得到一种'合理化’的表达……”齐飞听着忽然哑然失笑了:“你怎么,被小陶附身了,也开始不说人话了?” 正说着,小陶神奇地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没几步到了齐飞的跟前:“飞哥,我正要找你呢。” “这么巧?”齐飞脱口而出。 “巧?”小陶没听懂,随即并不在意,自顾自讲着:“关于在应水根宅子里发现的四名死者,有进一步的发现。我仔细检查尸体情况,对死亡时间做了进一步确认,结果,发现无论从什么角度去判断,黄大丘比佘晓惠和她两个儿子的死亡时间至少要晚整整6个小时。” “6个小时?”齐飞若有所思,“整个半天凶手都等在应水根家,就是为了杀黄大丘?” “那天在医院,应水根不是写了他正月十五这一天都是固定要去南陵见他那个‘神’,要到晚上8点才会回来。很奇怪,黄大丘不知道应水根不在家吗?”钟葵在一旁说着,“也就是说,无论是凶手和黄大丘都很瞎的去找了一个不可能在家的人?” 吴珊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脑洞大开地说道:“难道是黄大丘和应水根的老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特地趁着应水根不在家去的?” “哈?”齐飞一听就无语了,“黄大丘身边都是洪玫这样的人,佘晓惠是个朴素的家庭主妇,应该不是黄大丘喜欢的类型吧?” “另外,我按照刘队的要求,对从江汀岛带回来的3702条蛇进行了逐一检查,在其中一条蛇的牙齿上提取到了不属于任何已知出现在现场的人的dna。”小陶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把三千多条蛇都检查过了啊?”吴珊秋听了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 小陶推了推眼镜:“这没什么。”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好了,被你装到了。”齐飞无情地戳穿着,关注点回到了小陶的后半句话,“这个人的dna比对了之后有什么结果吗?” “有,很意外。我们发现,这个样本和已知的现场采集的一个样本通过对多个短串联重复序列(str)位点分析,检测到疑似父子样本在多个关键位点上的基因型高度匹配。” “说人话……”齐飞的话命令里透着无奈。 “两个人是父子关系。”小陶总结道。 (本章完) 第125章 司机 第125章 司机 “哦?目前现场已知有父子关系的只有应水根和他两个儿子,你说未知,那就是首先可以排除应水根了。”吴珊秋随手带着的铅笔轻敲下巴,分析着。 过道的日光顶灯在小陶眼镜片折射出白色弧光:“你说的很对,这个亲缘关系和应水根无关,是黄大丘的,这个人的dna和黄大丘有亲缘关系,基本可以确定是他的儿子。” “没听说黄大丘有儿子啊?”齐飞脱口而出,上一个洪玫的案子已经让他对黄大丘的情况有足够的了解。 “不,不,不。”吴珊秋立刻晃动着铅笔提出不同的意见,“黄大丘一直没有公开的儿子,不过因为风流成性,坊间传闻的私生子可不少,只不过一直没有被他承认过罢了!” …… 警局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齐飞第三次拖动进度条时,手肘撞翻了半凉的速溶咖啡。褐色的液体在案卷上洇开,他却连眼皮都没抬,青白屏幕反光在他下巴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渡头监控画面像是被砂纸磨过,三十年前的摄像头在江雾里苟延残喘,每帧切换都带着刺耳的电流声。的确,和齐东郡说的一样,江风岛雾,能看清楚画面的时候寥寥无几。 “第47秒。”他哑着嗓子咬开新胶棒,打印的监控日志在桌面堆成危楼。吴珊秋裹着薄荷绿的针织开衫凑过来时,正看见他肩颈的肌肉绷紧得快成弓弦了——屏幕里苍白的江雾缓缓散开,黑色迈巴赫的车灯如同烛,在胶卷质感的黑白画面里晃动。 吴珊秋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膜:“这雾浓得能拧出水,黄大丘倒是会挑日子。“她说话时鼻尖几乎贴上显示器。画面中卡在车辆转弯的瞬间,驾驶座侧窗上赫然映着半截手臂,像是被劣质打印机拓印的拓片。 “放大右手边。“齐飞突然直起腰,显示器蓝光在他瞳孔里快被这粗糙的画质磨出火星子了。像素点疯狂增殖成马赛克漩涡,但依然可以看得到,那只握着方向盘的手却诡异地清晰——苍白,平整,如同套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标本。 “嗯?好像太白了点?”她抓起桌角黄大丘的商务照,照片里油腻的胖子正对着镜头假笑,“我看黄大丘又黑又胖,这手都能去当手模了。” 齐飞突然抓起咖啡杯猛灌一口,喉结滚动时褐色的液体从嘴角漏出来顺着下颌滑落。他重重敲击空格键,画面定格在那只诡异的手上:“画面太模糊了,如果不是色差……”他的食指关节突然叩在显示屏边缘,“就是很可能这个人戴了白手套。如果是黄大丘自己开车应该不会戴手套吧?” 办公室里,早春凉风吹起的积灰在窗户透进来的光束中悬浮。吴珊秋一眨眼:“啊,专业司机?” “也就是说……”齐飞抓起桌上的手机,手机壳被他捏出咯吱声,“黄大丘出事的这天,现场还出现过一个人。” 吴珊秋直起身,盯着黑白的画面,起疑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竟然不报警?”“得赶紧问下黄大丘的驾驶员在哪里!”齐飞按下了手机的免提键,拨通了黄大丘公司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黄总向来都是自驾前往江汀岛的,这次怎么会有司机陪同?之前黄总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们就问过师傅,他说黄总没找他开车哎!” 这一通回答更加让人起疑了:“这个人现在在哪?”他问着话,手已经抓起车钥匙。 暴雨过后的楠城终于有了些万物复苏的感觉,警局的暖气不合时宜的温度,让齐飞拉了拉潮热的衣领,渡轮监控那三帧画面正在循环播放:穿黑西装的男人踉跄着上了甲板,差点踩空掉到江中。 齐飞抓起从公司摘抄的司机住址,起身踹开旋转椅:“珊秋,我们去会会这个家伙。” —— 齐飞的牛津鞋碾过巷口堆积的快递包装时,霉变的纸箱味混着老式空调外机的冷凝水扑面而来。武春家那栋九十年代的红砖楼外墙爬满龟裂的苔痕,生锈的防盗网在暮色中交错。他抬手示意吴珊秋从另一侧楼梯包抄,自己沿着剥落的水泥护栏摸向三楼。齐飞踩碎楼道口风干的泡面调料包,酸辣粉的气味与武春家飘出的饭菜味道绞成一团。那扇贴着福字掉角的304室铁门突然震颤,穿这灰色夹克衫的男人闪出半个身子。 武春的瞳孔在看到齐飞瞬间缩成针尖,尽管齐飞是穿着便衣,这个年轻的陌生人的出现足以扯动他那日夜担惊受怕的神经。武春夺门而出,反手甩开防盗门冲向另一头的消防通道。老式防盗门在弹簧作用下重重回弹,几乎砸中齐飞的面门,门楣上多年的灰被震落,呛了齐飞一鼻子,惹得他直打喷嚏。 “他从你那下来了!”齐飞大吼着,吴珊秋一听在二楼平台急刹,她抓起倚在墙角的拖把杆横插进楼梯扶手间隙。武春没有防备,膝盖撞上杆子,“啊呦”一声整个人朝前扑倒从楼梯滚落了下去。 齐飞已经飞身从三楼楼梯纵身跃到对侧二楼,卡其色风衣下摆扫过武春后颈,正要下手擒拿,然而他们低估了武春的能力。他不顾疼痛连滚带爬冲下一楼,撞开单元门朝小区绿化带逃去,他翻过冬青丛扒着生锈的健身器材试图翻越围墙,却把西装裤勾出个三角裂口。 齐飞在三米外突然掷出一串钥匙,金属精准击中他膝窝。武春的脚一阵酸软,失力踉跄跪倒在地。 “跑什么?”齐飞已经到了武春身后,一把反剪他双臂扣住。 —— 警局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在武春头顶投下蛛网状的阴影,他缩在询问室塑料椅上的姿势像个被抽掉骨节的木偶,他的手指在不停抽搐,尤其听到“江汀岛”三个字。 “行车记录仪显示你当天下午三点十七分返回市区。”齐飞将平板电脑推过桌面,钢化膜边缘映出武春那惴惴不安的脸,“但车载导航系统在四点零九分重新规划过江汀岛码头路线。”他的食指突然悬停在某个坐标点。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本章完) 第126章 破例 第126章 破例 武春的瞳孔骤然收缩,“我什么都不知道。”武春无力地否认着,可是审讯台下那抖动的双脚早已经出卖了他。 平板电脑里的内容,从行车记录变成了江汀岛渡头的监控截图,画面里,那个踉跄逃离的背影,和傍晚时分的他如出一辙。 “你可以不承认,我们已经在搜查你家,很快,我们就能知道,在黄大丘死的现场发现的脚印,是不是你的了。你知道,一个人的脚印和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平板电脑中的屏幕映着齐飞坚毅的下颌线,他的对面,是越加慌了神的武春。 “我什么都没做,黄总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武春还没招供就先否认了起来,他带着求证的目光看着齐飞他们,仿佛在寻找某种担保,可惜,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音。 “黄大丘去江汀岛做什么?”齐飞站起身,走到房间一角,拿了一个一次性水杯,陷入沉默的审讯室里,传来倒热水的声音。 这水声仿佛让武春想起了江汀岛渡头的江浪,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齐飞递来的热水。 审讯室里的暖气很足,但是他仿佛冻坏了似的双手紧捧着热水不放。 “我们查到你因为欠了赌债,向黄大丘借了五十万,你知道靠着司机的工资,你根本还不起这笔钱,所以对黄大丘起了杀心,你知道应水根正月十五不在家,故意把黄大丘带到江汀岛杀了他,撞见你杀人的佘晓惠母子也没有幸免,是不是?!”齐飞前倾的着身体,注视着武春的脸给足了压迫感。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武春,都知道齐飞在胡说八道。 按照小陶最新的尸检结果,佘晓惠母子在黄大丘和武春上岛之前就已经死了。 虽然不能排除武春杀害黄大丘的完全嫌疑,至少佘晓惠母子三人的死和他无关。 但是,这招以攻为守果然起了作用,武春那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塌了,忙不迭地辩解着:“我是向黄总借了钱,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发誓,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 “发誓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人不是你杀的,从现场痕迹看,你到过现场,也就是说你知道黄大丘死了,为什么不报警?”齐飞立刻问着,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 武春一听,仿佛刚支棱起来的木偶又一次散了架:“我也不想的啊,我只是想着不能牵扯进这么麻烦的事情里。一直有传言,黄总和金蛇上仙那边有说不清楚的关系。这黄总死了,我要是报了警,万一金蛇上仙知道了,谁知道他会对我做什么?他是会法术的!我老家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了,我有点三长两短,死的可不是我一个。”说到这里武春已经带着哭腔了。 “你以为黄大丘是被金蛇上仙杀了?”齐飞前倾的身体往后坐了坐,问着。 “但,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还死了其他人,我也是后来看了新闻才知道的。”武春抬头来回地看着齐飞和吴珊秋,仿佛要在他们脸上找到自己无罪的证据似的。 “从头开始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齐飞打开了笔录本,将圆珠笔的笔帽一摘,等着武春开口。吴春端起热水喝了一口,看着杯中晃动的热水,仿佛想起了那让他恍惚噩梦的一天:“那天本来我已经要下班了,黄总几天前就说了,接下来要去欧洲度假,老板出国,我这个做司机的就可以休息了,所以虽然是正月里干活,我也挺乐意的。我照常开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去接他,就是你们见过的那辆车。” 齐飞当然知道,案发那天,那辆扎眼的迈巴赫已经被围着拍了不少照片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临时要求要去江汀岛,以前去江汀岛从来都是黄总自己开车去的。我虽然从来不敢问为什么,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就是我和你们说的缅甸的传闻,黄总和那个金蛇上仙的关系肯定不简单。有时候我开着车,黄总给金蛇上仙打电话,虽然都是零星的话,我又不是傻子,那内容肯定不是算命,倒像是些钱上的事情,还是黑钱。 我也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了,就好像老天爷非得让我去这个岛上似的。黄总年轻的时候肚子上做过手术,这两天旧伤犯了开不了车,那会儿黄总在车上看了个文件之后就看起来很着急,先打了几个电话没通,我后来想想,大概是打给那个金蛇上仙的。因为电话不通之后黄总自己嘀咕了一句,说……” 武春停顿了下,模仿着黄大丘的口吻:“妈的,忘记今天什么日子了!” 这个模仿拙劣却又莫名抓住了黄大丘神态中最丑的部分,让原本严肃的审讯氛围突然多了些戏谑。 坐在齐飞边上的吴珊秋,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只能埋头藏住脸假装专心记录。 “嗯,你们黄总应该是想起来这天是正月十五,应水根不在江汀岛。”齐飞倒是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经。 吴春看起来不知道这件事,轻轻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不过,黄总看起来非得见到这个应水根,甚至破例允许我开车带他去。”也许是逃跑与惊吓之后的疲惫,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说着目光掠过单向玻璃上自己的脸,“我就不该开车带他去,如果那天车子没有上岛,也许……唉,不过谁知道呢,黄总是我老板,老板的命令我不可能违抗。”武春说完咽了咽口水,审讯室这氛围让他紧张得脸颊明显汗毛竖起。 “然后呢?“齐飞用笔尖敲了敲桌子。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武春抠着一次性纸杯边缘:“我到了那把车停在房子不远处,黄总说一个小时之后让我开到门口接他。一般来说,他结束了会给我打电话,但是这次他没有打电话。我就多等了一个小时。” “多等一个小时?你就没有打电话问问?”齐飞觉得不可思议。 (本章完) 第127章 吓破胆 第127章 吓破胆 武春却觉得很正常:“做司机的哪敢催老板。“武春的膝盖撞了下桌腿,纸杯里的水晃出来几滴,“等到快赶不上末班轮渡,我才硬着头皮拨号。“他的指甲在杯沿划出深浅不一的印子,“电话没人接,我就.”审讯室的顶灯忽然闪了两下,武春的瞳孔跟着收缩:“门没锁,满地都是蛇在爬。”他的声音突然发颤,“黄总躺在那儿,那些蛇从他裤腿钻进去”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武春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了。” 齐飞翻开尸检报告推过去:“别告诉我,你就这样把黄大丘丢在原地,自己跑路躲起来了?” “我……”武春结结巴巴着,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我跑到江边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然后……我就看到了蛇……”说着他圆睁着双眼,额角的青筋肉眼可见地跳动着,仿佛又回到了江边,“那蛇是从金蛇上仙的屋子里跟我出来的,我一回头,就看到它昂起头,吐着信子对着我……都说金蛇上仙会驭蛇,这次我真信了!” “你刚才说我为什么不报警,因为我就算看到谁杀人了,我报案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的!”武春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我是真吓破了胆了!” “就算看到?”齐飞立刻抓住了这话里的漏洞。 到了这个份儿上,武春也是豁出去了,他暗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丝拉过:“是蛇,是蛇!”他反复说着。 “死者都是被利器砍死的,不是蛇。”齐飞放下笔,双手抱在胸前,给武春浇了一桶冷水。 武春颓然地往后一仰,失望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的。”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齐飞耐着性子继续问着:“那么说说看,蛇怎么杀的人?”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黄总死了之后听到楼梯那传来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就不像人的声音,我一抬头,瞥见一截这么粗的蛇尾巴从楼梯口露出来,这么粗!”说着武春比划着。 齐飞都气笑了:“你知道我们在现场发现的蛇,都只有拇指粗细,没有你说的这么大的蛇。再说,蛇能说话?” 武春哀叹着:“我就说报警没用,你们不会相信我的。” “既然你说它说话了,都说了什么?”继续问着。 武春还真认真想了想:“我当时都吓傻了,好像是说什么骗我的都得死之类的,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肯定是在说话。” “声音男的女的总听得出来吧?” 没想到武春还是摇了摇头:“真不记得了,那个声音就是和妖怪的声音一样,那种……”他甚至想模仿那声音,结果夹着嗓子,不男不女的,让边上的吴珊秋忍不住扑哧偷笑了一下。 刘桐和钟葵都在隔壁看着审讯的全过程。 齐飞出来后和他们碰头。 “这家伙明摆着耍我们。黄大丘公司的人说,黄大丘这个人喜怒无常,经常炒司机鱿鱼,这个武春也干这个活儿不久,完全有可能他不满黄大丘,用两双鞋制造自己仓皇逃离的假象。”齐飞说着自己的猜测。“他没说谎。”没想到刘桐和钟葵异口同声地说。 “嗯?”齐飞不解地看着两个人。 刘桐看向钟葵:“女士优先。” 钟葵倚在观察室的金属门框上,对着单向玻璃抬了抬下巴:“没什么,典型的创伤性闪回体征。他眨眼的频率很正常,每分钟眨眼频率峰值达到37次,远高于说谎时的基线值。表情也挺自然的,各种微表情看不出他有撒谎的迹象,除非他是一个伪装的高手,要么就是他说的是实话。” 齐飞听得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刘桐:“那么刘队你为啥说他没有撒谎?” 刘桐笑眯眯地说:“我没有这么高深手法,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依据,他都有时间制造两套鞋印,完全可以把鞋印都取消,直接说自己没进去过就好了。黄大丘的手机都不见了,他可以说是黄大丘让他自己回去。很容易说圆这个事情的,不需要编造这种离谱的话,按照他自己说的,这个警察不会信的。” 钟葵笑道:“至于这个蛇嘛,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认知扭曲,把具象威胁转化成超现实意象——通俗来说,吓傻了。我想他应该是我们宝贵的目击证人,那个所谓的蛇妖,是他撞见凶手了。有意思的是,凶手沉浸在自己的发泄当中,竟然不知道楼下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齐飞说:“不过,黄大丘期间到底遇到了什么,让他改变主意临时要去江汀岛呢?” “按照武春的说法,他是在上了车之后才临时要求的,我们这位宝贵的目击证人可能还有我们想要的线索呢!”钟葵说。 听到这话,四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了还在审讯室的武春。 武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结结巴巴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黄大丘在车上干了什么才突然改主意要去江汀岛的?”齐飞重新回到了审讯的位置,问道。 “这我哪知道,我在前面开车,我们做司机的,就是要不看不听。”武春说道。 “现在我们听到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黄大丘去的理由足够充分,的确和你没有关系,也算是在你摆脱嫌疑的路上多走了一步。”齐飞说。 武春手里的杯子已经冷了,他咽了咽口水:“我真不记得了。” 审讯室顶灯在百叶窗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钟葵暗紫色裙子下摆扫过不锈钢台面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解开袖扣的左手悬在武春眼前,银质吊坠随着中央空调的气流轻轻摆动。 钟葵走到了武春,俯下身:“看着这个光斑,你当时听见的提示音是来自后座对吗?”她的声线突然变得像温泉水般绵软,食指与中指夹着的吊坠画出∞字轨迹。 (本章完) 第128章 野玫瑰 第128章 野玫瑰 武春怔怔地看着钟葵手中的吊坠,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的食指无意识地在审讯桌划出方向盘转动的弧线,钟葵的银形吊坠在他瞳孔里折射出细碎光斑:“黄总当时放大照片时,手机屏幕在车窗上反光……”他的喉结突然卡住般静止两秒,“就像现在这个吊坠的反光角度,“那天我和黄总的心情都不错,他甚至和我多聊了两句,说在希腊定了个海景房,甚至开玩笑说问我要不要带着美女一起去。我都不好意思了,说计划接下来几天回趟老家看妻儿。嗯……” 说到这里,武春眉头微皱,“叮……”他模拟着手机来消息的声音,“叮……” 他出神的样子仿佛着了魔,被审讯室的监控一一记录。 吴春口中喃喃重复着,双手停留在半空,仿佛还握着隐形的方向盘,自言自语着,“我们的聊天被黄总手机消息打断了,他突然就不说话了,我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黄总的脸阴沉了下来,好像收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他放大看了又看。他两根手指在屏幕上张合了七次。“ 武春突然举起双手模拟缩放动作,审讯室的光线似乎都因为他这动作而忽明忽暗,“我瞥见后视镜里他的瞳孔……像被毒蛇咬住咽喉的青蛙那样鼓胀。” 钟葵的银质吊坠突然停止旋转,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度:“认知失调引发的生理代偿反应。当人类突然接收到颠覆自我认知的信息,瞳孔会经历三次收缩扩张循环……” 武春的食指突然在审讯桌刮出尖锐的刹车声,钟葵的吊坠反光从他瞳孔滑落时,仿佛抽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绳。他的后背猛然撞上塑料椅背,震得留置椅脚在地面划出四道平行白痕,如梦初醒的他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人:“我怎么会想起来这么多事情?明明我从来没在意过这些细节。” 钟葵收起了吊坠:““海马体褶皱能存储860亿神经突触连接,只不过普通人需要特定频段共振才能解压记忆碎片。” “黄大丘的手机不见了。”齐飞立刻说道,空调出风口的震颤一如江汀岛冽冽风声。 —— 解剖室里,小陶一个人打开工具盒,为死者进行着最后的整理,冰冷的器械在安静的房间中发出如寒冰碎裂的响声,解剖任务已经完成,被骤然夺取生命的躯体在完成他们最后的伸冤之后即将归尘归土。 排风扇以恒定频率嗡鸣,小陶的乳胶手套与持针器摩擦出碾雪般的细响。当缝合线穿透第七根肋间隙时,无影灯的冷光突然在死者下腹折射出异常反光——那是道五厘米长的陈旧性疤痕,他手中的持针器在空中停留了半秒,不锈钢器械表面倒映出小陶微蹙的眉峰。他手中的缝合针转为横向穿刺模式,线头沿着疤痕轮廓游走,看来,黄大丘的尸体今天不能移交了。 —— “我很想知道,那个和黄大丘匹配上的人是谁。”小陶把新的尸检报告交到了齐飞的手中。 “这老黄的遗体信息量够大的啊?又有新发现?”齐飞好奇地接过最新的报告,他屈指弹了下报告扉页的dna序列图谱,纸张震颤声混着离心机的低频震动。“我在缝合的时候,发现他腹部做过显微输精管结扎术,输精管被切除了,这是个陈旧性伤痕。”小陶将组织切片置于多头显微镜下,冷光源在载玻片上投射出胶原纤维的经纬网络:“疤痕中央区域i型胶原占比92.7%,与新生疤痕的iii型胶原主导结构存在显著差异。”他的镊尖轻点电子屏显示的偏振光显微图,“通过胶原交联晶体呈现年轮状分布,每层致密带代表约5.3年的重塑周期。”他屈指敲击色谱分析界面:“结合1978年显微外科输精管结扎术式特有的z型缝合轨迹,创面时间窗锁定在30年上下浮动一年的区间。之前发现的dna样本是黄大丘的儿子,也就是这个人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生的。” “30年?黄大丘今年才48岁,岂不是这个儿子是18岁以前生的?看来得查下他什么时候做过手术了。”齐飞说道,法医室苍白的灯光在他眉弓处投下深壑阴影。 —— 和齐东郡家的低调朴素不同,黄大丘住在楠城新兴城区最奢华的大平层,站在18楼,可以俯瞰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区域。意大利灰大理石包裹的电梯门在齐飞面前开启时,智能管家系统仍在循环播放未接来电提示。四百平的空间里,波西米亚水晶吊灯在客厅投下钻石星尘般的光斑,整面鳄鱼皮装饰墙下,价值百万的古董座钟乏味地摆动着。 站在18楼全景落地窗前俯瞰城市霓虹,防弹玻璃夹层里的金箔丝在月光下蜿蜒如血管。开放式厨房台面上排列着未拆封的鱼子酱,齐飞拿起来看了下,早就过了保质期,这个设施齐全的厨房从未开过火。在黄大丘的卧室,超大寸的电视每隔几秒轮播着黄大丘与不同女伴的亲密合影,却没有一张家人的合照。 这个在外面风光无限的富豪,死后只剩下了这崭新的房子和纸醉金迷的空虚。 在管家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了黄大丘收纳的陈年病例,生意人的好习惯就是,无论看起来多么粗犷,该保存的票据他都会小心存放。 在办公桌下的抽屉里,泛黄的手术单,患者签名栏上“黄大丘”三个字晕着团蓝黑色墨渍,像是钢笔尖在此处停留了整整一分钟。 吴珊秋的目光从手术单转向黄大丘与女模特的合影说:“这个黄大丘这么心,竟然是遍地开不结果。难怪他从来都不承认那些私生子,原来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生育。” 钟葵的指尖拂过琉璃瓶里已然枯萎的玫瑰说:“当生物本能受挫时,部分群体会通过高频两性关系来重构社会性别认同,他混乱的私生活恰恰暴露了他对自身缺陷的病态补偿机制。不能结果的野玫瑰,总要开得比果园的更招摇些。” (本章完) 第129章 祈福 第129章 祈福 “手术的时间比小陶预估得更早,32年前,也就是说,那时候黄大丘才16岁?”齐飞看着手术单上的落款日期,眉头一蹙。 “名人的好处,啥事儿网上都能查得到!”吴珊秋说着掏出了手机,“按照这个时间,黄大丘应该还在读初中,他是应江初中的,这哥们初中就和别人生孩子了?厉害了。” “厉害个毛线,他儿子很可能是杀人凶手,我得找到这个人是谁!”齐飞轻拍了一下吴珊秋的额后脑勺,随后望着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忧愁道,“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估计很多当事人都已经死了。” “这么看起来,是父子仇恨喽?”吴珊秋嘟囔着。 “你别忘了,凶手最先杀死的是佘晓惠母子,如果他是奔着黄大丘去的,为什么要去江汀岛……”齐飞立刻否定了吴珊秋的说法。 钟葵慢悠悠地过来:“我看,你们还是先搞清楚,黄大丘为什么去江汀岛吧。” —— 病房外的走廊回荡着橡胶鞋底与地胶摩擦的窸窣声,值守警员每隔七分钟就会透过观察窗确认应水根的生命体征。消毒水味混着陈年血渍的腥气,像把钝刀片卡在齐飞的鼻腔里——他总觉得这是血腥味是朱铭恩的。自从上次楠城医院太平间的惨案发生之后,现在警方真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齐飞费解地看着酣睡的应水根:“老婆孩子都死了,自己哑了,还能睡得这么香,这家伙心挺大呀?” 钟葵一耸肩,撩了下头发:“亲缘关系在他认知系统里不过是可量化的风险权重。” 齐飞走上前,敲了敲床头,应水根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看到钟葵的时候,挣扎着爬起来,试图向他信赖的“大仙”行礼,不小心扯到了插在手背的吊针,血点子立刻从绷带下渗了出来。 钟葵轻慢地摆了摆手,声音慵懒:“免礼吧。” “给你布置的作业呢,怎么样了?”齐飞拍了拍应水根肥硕的肩膀。 应水根死里逃生之后格外谦卑,一听齐飞的话,立刻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上次给他的本子,一页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全是人名。 齐飞挠着头:“让你写怀疑对象,不是要你把你的客户都写下来。” 应水根嗯嗯啊啊地做着手势。 “什么玩意儿?”齐飞不耐烦地看着他。 一旁传来了钟葵娇媚的声音:“他说这些就是怀疑的对象。” 应水根带着膜拜的眼神看向钟葵,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仿佛在说就是这个意思。 齐飞把一旁的凳子拖到应水根的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你的客户,大多数都知道正月十五这一天你不在家吧?要找你寻仇也不找个更合适的机会。这些人里,有谁不清楚你的出行时间的吗?” 应水根茫然无措,仿佛在说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 “我们在现场采集到了另外一个人的dna,这个人是黄大丘的儿子。黄大丘有儿子这件事你知道吗?”齐飞问。 应水根嗓子底发出了“嗯?”的一声,这大概是他现在唯一能发出来的声音了。 钟葵的读心术又发挥了作用:“你不知道。” 应水根点了点头。 “那就很有意思了,我们问了黄大丘的司机,从时间上推算,他是下午三点多接到你的洗钱合同后临时改计划去的江汀岛,但是那名凶手这时候已经在岛上把你老婆孩子杀了。凶手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黄大丘会临时来。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凶手的目标并不是黄大丘。所以……”齐飞的目光落在了应水根写的这份名单上,“只能是和你家有关系的。只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我们会在蛇的牙齿里,找到黄大丘儿子的dna呢?” 应水根听了,仿佛想到了什么,手又开始了比划。 钟葵看着齐飞无动于衷,又一次帮应水根说话:“你把纸笔给他。” 应水根抓过齐飞手里纸笔,开始飞快地写了起来。 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原来应水根和黄大丘的确是因为算命认识的,应水根说黄大丘有个儿子,黄大丘一下子就信了,因此和应水根交往越来越深。 期间,黄大丘问过多次儿子的下落,应水根其实根本不会算命,说他有儿子,也是看新闻知道有很多关于黄大丘私生子的消息瞎说的。 没想到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 齐飞冷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他有个儿子,还把你老婆儿子杀了。” 他说着用钢笔尾端轻叩铁质床头柜。 “你没有和我们说那天黄大丘联系过你,他和你说了什么?” 应水根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虚飘,这没有逃过齐飞的眼睛——他是故意隐瞒的。蜡黄的手指将输液管绞成麻状,监护仪的心跳波纹随着走廊换岗的脚步声剧烈震荡,血压数值在120/80与160/100之间来回跳变。 “我不和你绕弯子了。”齐飞翻开笔录本,纸张擦过生理盐水瓶的滴管发出蛇类蜕皮似的窸窣,“不管你坦白不坦白,你帮黄大丘洗钱这件事都是证据确凿。” 应水根颤抖着手交出了自己的手机,万念俱灰的表情。 齐飞接过他的手机,在密密麻麻的联系人中找到了黄大丘,那条未回复信息的时间如今看来仿佛是他生命倒计时的开始。 没有回复的,不是应水根,而是黄大丘。 一份迦南祈福会采购的副本从文件堆滑落,甲方是应水根的慈善基金,乙方是一家叫楠城宏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各种昂贵的法器、护身符,让单子昂贵到荒唐。这内容和黄大丘无关,但齐飞知道,这是洗钱成功的证据。 按照武春的回忆,让黄大丘反复放大看的内容,就是这份合同。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一刻齐飞仿佛当日的黄大丘,这份合同放大又缩小,看了又看。 “楠城市滨江路17号嘉晟中心b座2109室。”吴珊秋凑上来,念着合同上的信息,“上面有乙方的地址和电话,直接把合同原件拿过来看不就好了?” 祝你们开心。 (本章完) 第130章 单身贵族 第130章 单身贵族 对面的应水根,因为哑了说不了话,只能艰难比划着,大概看得懂是说黄大丘和这家公司不认识,他又是耸肩又是摊手,显示自己的茫然,不知道黄大丘为什么会在意这份合同。 齐飞看着他这副急于撇清又说不出的话,哭笑不得:“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反正,结果就是他去找你的时候死了。” 离开应水根的病房,齐飞并没有急着走,刘桐交给他的另外一个任务,他没有忘记。 楠城医院三楼的内科走廊飘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见李亮正用钢笔在病历本上画解剖图向老太太解释病情,白大褂左胸口袋别着褪色的蓝星徽章——那是医学院优秀毕业生的标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粗心到弄错报告单的医生。 电子叫号屏跳至“午间休诊”时,日头已经歪到住院部玻璃幕墙上。李亮揉着发红的眼窝起身,瞥见门口阴影里的身影时愣了愣:“哪里不舒服?今天上午的号已经……”他手指在键盘敲出残影,液晶屏蓝光映出他鼻梁渗出的细汗。 齐飞穿着便衣,看来李亮以为他是病人。 “市局刑侦支队。”齐飞亮证件时注意到诊室角落的绿萝,叶片积着层薄灰,藤蔓却顽固地攀在1998年度先进科室锦旗上。李李亮摘眼镜擦拭的动作停滞半拍:“家属不报警的话,我都想报警了。” “是章菊英来找你麻烦了?” “不不,是这件事很蹊跷。章菊英口口声说是我给看的病,可那天我明明在省里参加学术会议。她非得说我给他们配了消炎药打发了。” “章菊英不相信你?” 李亮苦笑着:“现在别说是章菊英了,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哦?这话怎么说呢?” “现在医院的系统都是电子化的,章菊英投诉之后院方查了系统,显示确实有人用我的账号给xx看了病,诊断是xx,还给配了药。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么奇怪?” “还有更奇怪的,我看了系统上田晓东的验血报告,的确只是白细胞计数异常升高没错,别说是有人冒用我的账号给田晓东看的病。就算当天是我给他看,也就是开一些消炎的药。” “有没有可能当时的确是普通感染,急性白血病这个情况是后面的事情?” 李亮却诚实地否认了:“如果家属口述的病情是对的,他那时候已经连续低烧很久了,不太可能只是普通感染死亡的时间看,的确符合急性白血病的发展过程。所以,我是建议院方再调查下当时的血样化验的记录。不过这很微妙,在外人看起来,我像是甩锅给其他科室了。” 齐飞听了却说:“我相信你。如果是你本人误诊的,不会说他是急性白血病。不过,你们最近医院只收到这一起投诉吗?” 李亮推了推眼镜:“据我所知,类似的投诉,只有我这一个。” 齐飞若有所思,吴珊秋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档案袋拍在桌上震得听诊器蛇形管乱颤,说:“我刚从院办过来,他们调查了化验科的样品情况,说是当时两份血样的报告被弄混了,也就是说xx的血样是别人的。” 真相来得很突然,李亮的脸上释然了一下:“找到原因了就好。”随即想到了什么,纳闷地说,“这也不对,照道理应该有另外一个患者误认为自己得了白血病了才对,不过……” “不过就像我刚才问你的,你们医院最近只有章菊英这一个误诊的情况。”齐飞接上李亮的话说道。 “我能看看弄错的另外一位患者是谁吗?”李亮问着吴珊秋。 吴珊秋递给了他:“一个叫陈善的人,化验单子也是你开的,对这个人有印象吗?”李亮坚决地摇了摇头:“那天我就没有来上班,这个院方知道的,不可能给任何人看病。” 吴珊秋对齐飞说:“因为章菊英发现误诊来投诉已经是2个月以后事了。楠城医院的监控只保留一个月,意味着我们没法通过查监控知道当时到底是谁冒充李医生给这两个人看的病了。” 李亮无奈地说:“到底是谁会干这种事?” “而且,这个陈善,既然诊断了是白血病,后面竟然没有来复诊,也是有点怪怪的。”吴珊秋嘟囔着。 …… 警车驶入了楠城香榭,这是城里一处高档的小区。 警车经过香榭小区鎏金大门时,吴珊秋指甲掐进真皮座椅:“岗岩喷泉造价够盖三所希望小学。”她仰头望着玻璃幕墙折射的冷光,吴珊秋意外地说:“想不到这个陈善是个有钱人。” 坐着精装的电梯上了高层,齐飞敲了门,指纹锁咔嗒弹开的瞬间,穿polo衫的男人露出半张浮肿的脸。 齐飞亮明了身份,男人愣了一下:“我就是陈善,刑警?我没犯法啊……” 齐飞抵住门缝的警官证泛着冷光:“楠城医院的血样乌龙案需要您配合。”他余光扫过玄关,爱马仕丝巾裱成的装饰画下,孤零零的男士拖鞋边缘已磨出毛边,“不是犯法的人警察才来的,我们在调查一起医患纠纷,和你有关。” “医患纠纷?”陈善一听更纳闷了,“我没有什么要投诉的啊。” 齐飞给他看了楠城的化验报告单:“我们查到,楠城医院把你和另外一个病人的血样弄混了,你是不是检查出得了白血病?” 听到这个的时候,陈善那慌张又茫然的脸上才有了点头绪,继而是不解和震惊:“等等!你说什么?” 齐飞只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听完之后,陈善站在门口愣了很久。 “要不?我们进去说?”吴珊秋提议着。 一来一去三个人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 陈善听了才反应过来,连声说着失礼了,把齐飞和吴珊秋请进了门。 齐飞看着房间,装修的很精致,家具摆设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无论是拖鞋,还是杯具,常用的都只有一份。 祝你们开心 (本章完) 第131章 李逵和李鬼 第131章 李逵和李鬼 陈善自己倒了两杯茶过来。 “你一个人住?”齐飞问。 陈善点了点头:“是的,我一直都是单身。” “我们发现那份白血病的确诊报告出来以后,你就没有再去过楠城医院了,为什么?”齐飞问。 陈善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复确认着:“你们说,我没有得白血病?” “从医院里拿到的资料看的确是这么回事。”齐飞说道。 陈善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似乎不敢相信,双手不停地抓着头,自己对自己笑着,眼泪不一会儿又流下来了:“对不起,我失态了,我,我以为我要死了。” 这个反应让齐飞更加疑惑了:“你一直以为自己得了白血病?” 陈善点了点头,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堆药:“这是我每天吃的药……”说着他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惊恐地抬头看着齐飞:“那李医生为什么要按照白血病给我看?!” “李医生?你说的是楠城医院的李亮?”齐飞一皱眉。 “对啊,我的病一直都是李医生看的啊。”陈善笃定地说,“两个月前我发烧了去楠城医院,他告诉我得了白血病,需要马上治疗。” “你后来还是去的楠城医院?医院的系统里可没有你的就诊记录。” 陈善一听立刻说:“因为李医生告诉我,去楠城医院他的号子比较难挂,而且要排队。他每周都会在寰宇国际义诊,让我去那找他就可以。” “寰宇国际?”齐飞一听这个名字就不对,立刻从手机里找出李亮的照片给陈善看,问:“你说的李医生,是这位吗?” 陈善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个人是谁?”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看来,这是遇到“李逵和李鬼”的事件了。 …… 陈善带着齐飞和吴珊秋到了他说的看病的地方。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那个地方竟然大门紧闭,根本没有人了。 “唉?人呢?”陈善茫然地来回找着人。 “你确定是这里?这就是个普通的写字楼哎?”吴珊秋不无怀疑。 这时候,路过一个大楼保洁模样的大姐,看他们在门口很久了,对他们说着:“这家退租了,没人的,你们不用找了。” “这里原来是个诊所吗?”齐飞问。 “不是啊,这里原来有个男的在用,也不开公司也不干嘛的,就是每个礼拜来一次。”说着保洁看了看陈善,认出了他,“你不是他的那个合伙人吗?” 陈善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合伙人?我是找他来看病的。” 保洁都没听懂陈善的话:“我就看你们两个人每个礼拜来一次,其他时候这也没其他人啊,你啥病得特地约外边看,不去医院?” 保洁的一句话问得陈善哑口无言。 显然这是一起诈骗。 “他是不是让你了很多钱?”齐飞问。 没想到陈善摇了摇头:“没呀,他给我的药比在医院配的都便宜。” 吴珊秋一听都看困惑了:“那他图什么啊?” 陈善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搞这么个恶作剧图啥啊!我以为我要死了!” 齐飞站在陈善边上,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陈善,也是无语到叹气:“你这还算不幸中的万幸,你要知道你是普通感冒成了白血病,另外一边可是把白血病误诊成了感冒,人已经死了。”陈善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死,死了?”他喃喃着。 齐飞抬头看着电梯口的监控摄像头:“这个写字楼这么新,摄像头的质量总比江汀岛的渡头强吧?”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洒进了齐飞的办公室,他一边用电须刀剃着胡子,一边打开着寰宇国际发来的监控视频。 4k高清,很好,齐飞已经受够了那黑白马赛克的画质了。 可惜,那个冒牌李亮给陈善安排的复诊周期是90天,完美地踩在写字楼监控清零的周期。 上次陈善去这个假诊所的监控已经清零了,意味着,齐飞得逐天寻找这个假医生的踪迹了。 那一层楼的电梯门开了又关,进进出出的人不是保洁就是上班族,并没有医生模样的人出现。 查看监控总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在漫长的日常中,总要保持百分之两百的警醒去观察这其中的蛛丝马迹。 一个24小时加又一个24小时。 晨光渐渐成了夕阳,齐飞早晨刚剃的胡子转眼又有了冒胡茬子的迹象了。 就在他的注意力熬到极限的时候,那已经让人麻木的电梯开合再次开启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在了画面里。 白大褂,口罩。 这足以引起齐飞的注意。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他因为过于专注,都没有起身去开房间的灯。 幽暗中,电脑屏幕透出来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此时,灵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个假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走出电梯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电梯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了,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突然他抬头看向了监控摄像的探头。 透过这镜头,他的目光和齐飞碰撞在了一起。 这个瞬间,齐飞浑身如同电击了一般,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暂停键,这种奇怪感觉直击灵魂,最可怕的不是似曾相识,而是齐飞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一瞬间,无论是钟潇雨亦或者应水根,看着这个看向屏幕的眼神,齐飞神奇地一下子对他们感同身受,明白了这种感觉。 他双手用力地搓着疲惫的脸,仿佛要把自己从噩梦中唤醒。 然后指缝间,那双眼依然注视着他,时空重叠的错觉。 过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按下了继续播放的按钮。 然而,这个视频当中的人仿佛有了灵魂一般,依旧没有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伸手朝着摄像头的镜头递过来。 他知道!他知道他会看到这个视频! 齐飞惊慌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都倒了下来。 因为他看清楚了那个人手里的东西。 (本章完) 第132章 玻璃珠 第132章 玻璃珠 在4k高清的画面里,那亮闪闪的玻璃珠如此确定,如此清晰,仿佛都能看到他自己的倒影。 玻璃珠,玻璃珠! 他的脑海中重复,那模糊的童年记忆,夹杂着母亲的脸庞,还有南陵郁郁葱葱的草木,那古老石像上覆盖的青苔,风蚀的安详的神佛面庞,还有古老门洞里驮着残缺石碑的元鼍。 一切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弹珠滚,滚进洞, 一二三,数得清, 四五六,追得急, 七八九,赢到手!” 稚嫩的声音反复着。 母亲年轻温柔的面庞,俯下身对着他,说,你一颗,你也一颗。 “你也一颗。”他喃喃着,“也……”一切如同泡在泛黄的水波里,扭曲模糊得让人窒息。 那稚嫩的手,从他边上伸过来,接住了母亲的弹珠。 就是镜头中那个人手中的弹珠! 尽管这个人戴着口罩,这颗弹珠足以让齐飞确定,他们见过,在遥远的记忆的边缘,在人之初的启蒙时代,他们曾经见过! 儿歌再次在耳畔响起,不是幼年的他独自哼唱,而是两个人来回地唱! 几乎神经质地,他冲到了刘桐的办公室,拦住了即将下班的刘桐。 “刘队!为什么让我查章菊英的案子?!”齐飞双眼泛红地盯着刘桐,嗓子几乎要撕裂的干哑。 刘桐冲他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就是觉得章菊英说的这事儿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和一般医患矛盾不一样,怎么了?” “我……”齐飞如鲠在喉,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监控的画面如同封印烙在他的脑海,反复警告着他,让他不要说。 “我……”他再次试图冲破自己的话,却失败了。 刘桐看出了齐飞的异样,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齐飞烦躁地撸着自己的头发,最后撂下一句话:“算了!等我查清楚再说!” 看来,刘桐并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有人把章菊英送到了警局,那个镜头的人。 他知道,可以求救的人不是刘桐。 桂月公寓的楼道传来了噔噔蹬的脚步声,不用齐飞敲门,孟阿婆已经一脸警惕地隔着防盗门等着他了。 “我要见钟葵。”齐飞的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硬,看着无动于衷的孟阿婆,他亮出了笔记本电脑,“放心,我是为了工作来的!” “阿婆。”钟葵妖娆的声线在孟阿婆身后响起。 昏黄的灯光下,她瓷娃娃般的脸明艳又阴郁,手一轻挥:“让他进来吧。” 钟葵的命令,孟阿婆不敢违抗。 罗刹已经被接过来了,窝在暖炉旁,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要给你看个东西!”齐飞迫不及待地说着,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随着屏幕的亮起,齐飞手指在触摸板上激动地游走,由于始终在颤抖,试了好几次才点开了视频。 “23分54秒,23分54秒……”他喃喃着,终于拉到了那个画面。一头热血的他,在画面出现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来在云深秘境钟葵崩溃的样子,最后一刻用手遮住了屏幕,转头面对着依然优哉游哉看着他手忙脚乱的钟葵。 “你准备好了吗?”齐飞一脸郑重其事,“我想我找到了那个怪物。” 听到怪物两个字的时候,那美得不真实的脸上终于有了人间的情绪,微蹙了下眉头:“今天?xx一段,似乎日子算得不对。” “你那迷信,是钟潇雨给你的设定,别信!”齐飞的手缓缓伸了开来。 他无比紧张地盯着钟葵的脸,生怕她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出现人格崩溃的情况。 然而,当他的手彻底离开屏幕的时候,房间里安静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齐飞注视着钟葵的脸,而钟葵那空灵的大眼睛看了屏幕许久,突然猝不及防眼珠子一动看向了齐飞。 这表情实在诡异,让齐飞慌了一下。 “怎,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你现在是钟葵还是钟潇雨。” 钟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齐飞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却被钟葵一下抓住了手,露出娇媚的笑容:“怎么样?吓死了吧?” 这话一说,齐飞松了一口气,知道眼前的人还是钟葵。 “你见过这个人吗?”齐飞诧异于这过于正常的反应,让他心里反而没了底。 “我不认识,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吗?”钟葵的回答让他意外。 “不,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像我吗?”齐飞不甘心地问着。 钟葵耸了耸肩:“不会啊,完全不一样。” 齐飞被钟葵的话说得怀疑人生,不得已找来了孟阿婆。 “阿婆,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和我很像!”齐飞说道。 孟阿婆下垂的嘴角在齐飞进来之后就始终没有松动过。 她的三角眼瞥了一眼屏幕,又看看齐飞,硬邦邦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不像。” “钟葵,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知道关于弹珠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齐飞再次向钟葵求证着。 钟葵略带困惑地看着他:“我说过这话?” “对啊,你说没错呢,就和你小时候,拿到的玻璃弹珠一样。”齐飞像模像样地重复着当时钟葵的话。 钟葵若有所思,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艳的浅笑:“我信你,看来我的朋友又在我的记忆中捣鬼了。越是被抹杀的越是重要,今天话已经到了这份上了,说说吧,弹珠对于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声音已经和齐飞刚进来的时候不同,更加深沉和冷峻,那个强大自信的钟葵又回来了。 钟葵燃起了那甜腻的香,烟云因盘旋,如小蛇在空中缓缓纠缠。 齐飞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在那模糊不清的画面中找到可以叙述的逻辑。 “我隐约记得,在上幼儿园之前,我妈会带着我去南陵玩,那个地方平时人很少,经常一整个半天都只有我们。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带我去公园或者游乐园,这种小朋友比较多的地方。这导致我从小都没有什么玩伴,只有我妈妈和我,在南陵玩。” (本章完) 第133章 记忆边缘 第133章 记忆边缘 “每次出门,我妈都会准备一些玻璃弹珠,到了南陵,我们会在那玩弹珠入洞的游戏。只要我赢了,她就会奖励我一颗弹珠。到现在,我都留着那些弹珠,那是我和我母亲最宝贵的记忆。” “你的意思,这个人知道你的秘密?”钟葵斜依在沙发上,一手托着太阳穴,泛着青灰的指甲轻叩檀木扶手,悠闲地听着他的讲述。 “不,当我看到这个画面的瞬间,我感觉我的记忆发生了重组。”齐飞说着,眼神迷离,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仿佛又回到童年的时候,“弹珠轱辘转,转进小洞洞”他念着那首遥远的儿歌,“我发现,我可能忘记了一个玩伴,在南陵,除了我和我妈妈,还有一个小孩和我们在一起,因为我妈妈和我说,你也一颗。她说了一个也字。” 钟葵的双眼瞥向了齐飞,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随即斜倚着的身体终于坐直了:“你想试试我对武春做的事情吗?” “催眠?” “嗯,让我引导你进入深层意识,看看那些缺失的细节究竟是什么,当然因为这是你非常小时候的记忆,难度会比较大,也可能对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造成冲击,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齐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后颈渗出细汗,在吊灯下泛着微光。 豆大的汗珠从齐飞的额头落下,顺着下颚线浸湿衣领,浑身还是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混着他牙齿打颤的响动。 齐飞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恍惚间他闻到了老房子阳台上晾晒的被味道。三岁那年的阳光突然穿透岁月照在眼皮上,他看见母亲蹲在磨石子地上,琥珀色弹珠从她泛着毛边的碎围裙口袋滚落。那只总是沾着面粉的手此刻正小心地撑开他的小拳头,“宝宝看呀”,温热的掌心托着他笨拙的手指,玻璃珠相撞发出清凌凌的响。有蝉鸣从很远的梧桐树梢传来,母亲的发丝被镀成金棕色,随着她教他弹珠的晃动幅度,一下下扫过他发烫的耳尖。 指节突然被冰凉的玻璃珠轻碰,齐飞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同龄男孩。两双胖乎乎的手在光斑里穿梭,那个孩子指甲缝里还沾着青草汁,却能用拇指把绯红色弹珠弹得又稳又准。他们交替发出咯咯的笑声,手肘相碰时能感觉到对方皮肤上细密的汗珠。齐飞努力想抬头看清那张脸,可逆光里只有孩童后颈绒毛在发亮,像蒲公英被风吹散前最后的完整轮廓。 忽然有玻璃碎裂的锐响刺破梦境。齐飞整个人在躺椅上剧烈抽搐,他感觉颅骨内侧被无形的手攥住,视网膜上爆开细小的紫色光斑,男孩虚化的面容在强光中扭曲成漩涡。汗珠顺着痉挛的脊背滚进沙发缝隙,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现实中的身体正用疼痛抵抗记忆的显影。模糊视野里最后闪过的是男孩挽起袖口的手腕,一块暗红胎记如瓣绽开,这个画面割开尘封的痂,让催眠中的他本能地蜷缩成子宫里的姿态。 “我们慢慢回来。”钟葵的声音从深海般遥远的现实传来,有人往他冷汗淋漓的额头敷上温热的毛巾。梧桐蝉鸣与弹珠声响急速退潮,唯有左手掌心还残留着孩童肌肤相触时,那枚即将融化的橘子硬般的温度。 钟葵手中的银色吊坠急刹车地收了回去:“我数到三、二、一,好醒过来吧。”她尾音带着奇特的震颤,像古琴最后那根弦的余韵。随着一记响指,齐飞从那无尽的黑暗通道尽头看到了刺眼的光亮,他本能地用手去挡,指缝间渗出咸涩的泪水,整个人如同坠落悬崖,后腰重重撞在沙发靠背上,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面前,钟葵那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渐渐清晰,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檀香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齐飞泪流满面,五指深深掐进沙发皮革,彷徨不知所依,上前抱住了钟葵:“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发烫的额头抵在她冰凉的锁骨处。 钟葵并没有因此而动容,任由他抱着,垂在身侧的右手还攥着催眠用的吊坠,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你妈妈,齐飞,你得从你的记忆中彻底醒过来。” 齐飞像是被这句话烫伤般突然松手。他后撤时带翻了茶几上的骨瓷杯,残茶在地毯上洇出深色污渍。喉结艰难地滑动两下,右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配枪位置——这个刑警在情绪崩裂时的应激防御动作。当他意识到自己正用审讯犯人的姿势绷紧肩胛骨时,食指关节狠狠抵住眉心按压。 “好了,现在可以和我说,你看到了吗?”钟葵看着他,双眼如罗刹般带着原始的洞悉力。 齐飞深吸了一口气,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腿:“我可以确定,我有个玩伴,一个小男孩,和我一样的年纪。”他摊开掌心又攥紧,仿佛还能触到弹珠圆润的弧度,“弹珠入洞时他会把膝盖跪得通红,手腕这里有块暗红色胎记……”拇指重重按在自己腕骨凸起处,指甲盖压得发白。 落地灯的光晕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汗湿的衬衫紧贴脊背。这个惯常持枪稳如磐石的男人,此刻食指正神经质地轻叩沙发皮革,“三岁孩童根本不会刻意遮掩袖口。”声音突然卡在某个尖锐的转折点,喉结滚动两下才继续,“可我在刑侦画像课拿过满分,却拼不出他五官的走向。” “我想,你要的答案不在我这里,你知道你应该找谁。”钟葵看着他说道,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碎影,腕间银坠子随着咳嗽轻颤,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动着,“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去面对,我帮不了你。” “大仙你累了,赶紧睡下吧。”孟阿婆向来冷漠的声音只有在对着钟葵的时候才有柔情。 (本章完) 第134章 归家日 第134章 归家日 孟阿婆枯树皮般的手指捻开绣着符咒的蚕丝被,被角掖紧时带起几缕檀灰,在柔光里飘成细小的银河。 钟葵的确从云深秘境的事件之后,显然精力不济,青紫血管在苍白额角若隐若现,泛着困意躺了下来,竟然很快就睡着了,呼吸轻得像冬眠的蛇。 孟阿婆安顿好钟葵,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齐飞,挥了挥干柴一样的手,关节隐隐发出竹节微裂的脆响,示意他离开。 齐飞依依不舍,鞋尖在门槛上磨出半道圆弧,还是抵不过孟阿婆嫌恶的逐客,只好悻悻离开。老式防盗门合拢时震落门楣陈年的灰,雪粒子似的扑在他后颈。 桂月公寓楼道漆黑,霉味裹着陈年油渍味在鼻腔打架。他双手插兜慢步下楼,鞋跟敲击水泥台阶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忽然身后冷不丁传来老太的声音:“齐飞~”如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吓得齐飞差点一脚踩空摔了下去,手肘撞上铁栏杆的闷响惊亮声控灯。 一回头,果然还是孟阿婆,佝偻的身影被昏黄灯光拉长,宛如爬过墙面的巨大壁虎。 齐飞拍着胸脯:“阿婆,你吓死我了,是钟葵找我吗?”他的尾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希冀。 孟阿婆干瘪的嘴唇紧闭着听完他的问话,喉间发出老旧风箱般的嗬嗬声,笃地一句:“那个人和你很像。”“像“字在齐飞的脑海里被碾磨得血肉模糊,他的脑袋“嗡”地一下不知所措,后槽牙咬得太紧几乎颧骨抽搐。老实说,刚才钟葵和孟阿婆众口一词地否定了他对于监控中男人的感官,他非但没有因此感到冒犯,反而松了一口气,长久以来,齐东郡指责他杀死自己母亲的样子,始终如一座魔笼,锈迹斑斑的铁条早已长进皮肉。 “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齐飞不甘心地否认着,右手无意识转着手腕的红绳——那是他母亲的遗物。 “我不希望大仙因为这件事而出现问题。”孟阿婆的双眼在幽暗楼道隐约闪烁着如蛇般的瞳孔竖线,“你不应该提醒她。” “你知道钟潇雨指认我是凶手这件事?”齐飞警惕地问。 “我听得到她们的对话。”老太婆耳垂挂着的铜钱耳坠突然晃动。 “她们?你是说钟葵和钟潇雨?” “钟潇雨知道你是谁。”孟阿婆老迈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墙角的蜘蛛停住了爬行,仿佛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孟阿婆这句话的意思,齐飞听出了别样的深意,他知道,钟潇雨不仅仅是知道他是齐飞这么简单。后颈突然刺痛,像是有人用冰锥抵住脊椎。 可是,他是谁?他不就是这么一个人,还能是谁? 没有什么比当事人自己更加困惑的了。 这其中的思绪,齐飞试图捋清:“阿婆,首先,你和我一样,认为那个监控里的人看起来和我很相似,其次,你也和我一样,怀疑这个人,是杀死钟潇雨全家的真凶?”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拔出来的钉子。 孟阿婆点了点头:“大仙不能接触太多和钟潇雨有关的事情。” 这句话,齐飞也懂:“你怕她崩溃。” “甚至死掉。”孟阿婆冷酷地说,“你如果爱她,就离她远一点。” 对此,齐飞没有做更多解释,感情的事,很难向外人说得明白,那天从三五镇回楠城的车上,他和钟葵之间已然达成了默契。记忆里钟葵蜷缩在副驾驶的模样突然闪现,只是一眨眼,他仿佛看到了钟葵满身是血,她发梢沾着的血珠滚落在他换挡杆上……这虚幻的一幕让齐飞一阵心惊,几乎踉跄。 钟葵的向死而生,齐飞会奉陪到底,但这些话,他只会放在心里。喉结滚动咽下所有温软词句,化作胃里一块滚烫的炭。沉吟片刻,齐飞说道:“阿婆,我一定会追查出关于钟潇雨的真相,只有真相大白,钟葵才会安全。” 他独自走下了楼,楼下惨白的路灯照着成团飞舞的蠓虫,像飘着肮脏的雪。湿漉漉空气粘着后颈像死人手掌,倒春寒夹着春雨欲来的躁动,让他的心情无法平复。 他无数次地问自己,钟葵这样一个绝顶聪明绝顶美丽的人儿,为什么对自己情有独钟。 如今,那始终绕不开血与肉的羁绊,似乎让这个词可以改成情有毒钟。 他——齐飞——和杀死钟家的凶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记忆中梧桐树影在墙面扭曲成爪痕。 监控中那躲在口罩背后的另一个他,正用玻璃弹珠,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答案要从他的童年说起。 而他的童年,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见证者——齐东郡。夜风吹散最后两个字,如同吹散十几年前的母亲骨灰。 —— 车子疾驰向落梦河,齐飞的脚始终无法从加油板上松开。 那白色的小楼,在漆黑的夜色中,仿佛散发着柔光,那是来自齐飞记忆深处的温柔念想。 一切都在十六岁迎来了一个无解的血腥结局。 而他此刻,知道那个始终不曾坦诚的父亲,还有更多的事情瞒着他。 倒春寒的冷雨,淅淅沥沥落下。 落地窗外藤本的蔷薇刚准备开放的蕾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窗户内,鲁蔓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有些新绿的草坪,随后目光落在坐在办公桌后齐东郡身上。 “老齐,你推掉了和市长的会,专门等着齐飞,他知道吗?”鲁蔓替齐东郡打着抱不平。 齐东郡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头也不抬,仿佛没有听到鲁蔓的话。 鲁蔓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齐东郡可以把很多事情烂在肚子里,无论是生意还是生活都是如此。 院子的电动门开了,车子发动机轰鸣着载着叛逆的儿子驶了进来。 齐飞的球鞋踩在草坪上溅起泥渍,大步冲了进来,一如少年时没有带伞的返学归家日。 门是虚掩着的,等着他自己打开。 齐东郡一如往常,摘下老眼镜,看向他:“你回来了。” (本章完) 第135章 落梦河 第135章 落梦河 “啪!”监控截图裹着雨腥气砸在紫檀木桌面,纸上顿时绽开五道水痕。齐飞湿透的刘海滴落雨珠,在大理石地面弹跳成破碎的银鱼,“我想起来了,小时候还有另一个我。”他每个字都像出膛的子弹,伴着窗外乍响的春雷,将鲁蔓的惊呼碾碎在隆隆回响里。 齐东郡摘眼镜的动作像按下暂停键,镜腿在桌面压出两道新月形凹痕。他抬眼时,高原皲裂般的眼纹里蓄满风霜:“十一年前在这里……”老座钟摆晃动,仿佛时光倒回。 “是你认错了!”齐飞攥紧的拳头震得桌案颤动。窗外暴雨如瀑,路灯透过水帘在他父亲脸上投下鳞片状光斑,分不清是光影流转还是他面颊在抽动。 “他还是不肯放过你。”齐东郡的叹息深沉如海底的老龙,隐现着他罕有的疲态,然而,这叹息比齐飞的质问更加震撼。 触电般的,齐飞松开了按着照片的手,雾面相纸边缘卷起,提醒着父子俩看向监控标注的日期——那是奚紫云的祭日。 “我劝过紫云别去南陵……”齐东郡转身背对着齐飞,微微仰面,影子在暴雨窗上多有些悲凉:“是你妈妈坚持要……” 齐飞眉骨投下的阴影如铁幕笼罩双眼:“到底发生了什么?”客厅的老吊灯突然频闪,光明与黑暗交替中,父子俩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裂。 “你说得没错,在你很小的时候,你有一个玩伴,他不仅仅是你的玩伴。”齐东郡的烟灰缸里积着半截断裂的雪茄,烟灰簌簌落在紫檀木桌面上,像十一年前那个满是血腥味的夜晚飘落的雪,“你不明白我有多爱你妈妈。紫云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了我。我们白手起家,创业的艰辛,无法用言语形容。我还记得那天,紫云大着肚子还在工厂里忙前忙后,我心中的亏欠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告诉她,这第一个孩子,一定要跟她的姓,我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给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时候,我畅想着,我们的孩子会带着我挚爱的姓氏,把我们的血脉延续下去,一切在一开始都那么美好。”他青筋凸起的手指抚过桌角凹陷的刻痕——上面若隐若现地用裁纸刀划的“妈妈“,每一笔都刻得果决干脆,和稚嫩的字体对比鲜明。 “第一个孩子?可是我姓齐,难道说……”齐飞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扇隐秘的门被徐徐拉开,从门内透出来的,不是光亮,而是让人不安的阵阵阴风。 齐东郡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当中,他移步到了东面的飘窗,镜片上浮动着落梦河粼粼的水光,并没有对齐飞的话作出回答。老式座钟的钟摆突然卡顿,像被回忆的淤泥阻滞,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讲述,“他出生在落梦河边,出生的时候哭声嘹亮得仿佛整条河都传遍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合,他一哭,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顷刻暴雨倾盆,把落梦河的乌篷船都吹翻了。医院里的老护工不识趣地说,那是河妖在应和,你妈却笑着,说这是落梦河送来的孩子。”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插在口袋的手握成了拳,“他出生的时候我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真的和这条河的名字一样,落梦,天堂的梦落入了人间。我和紫云说,我们给孩子取名河吧,奚河,涓涓小溪汇成河流,我们以为,这孩子承载着我们的梦想,谁都没有想过,河水既能载梦,也可能把美梦浸泡成腐烂的尸体。”窗外突然掠过寒鸦凄厉的叫声,惊落一瓣院中玉兰树上初开的玉兰,齐东郡目光黯然地看着水雾中的河水,“现在想来,从他出生那场暴雨开始,落梦河就在提醒我们——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流域里埋好了代价。” “奚河……”齐飞喃喃着这个名字,他的耳畔仿佛传来遥远的隧道尽头,那温柔的声音同样唤过这个名字,耳鸣声中浮出泛黄的记忆碎片:母亲绣着紫藤的围裙擦过他的脸颊,她转身时带起的风里,“奚河!”母亲的声音传来,严厉中带着宠溺。那声调穿过岁月,与此刻窗外肆虐的风雨重叠,把玻璃窗震得嗡嗡作响。齐飞的太阳穴因为血液的上涌跳痛着。 是的,她经常叫着这个名字,那时候的他太小了,这些记忆混杂着梦境,从没有给过他现实的印证,让他从未想过,这些偶然浮现的在脑海的碎片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齐飞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耳,阻止那混杂玻璃弹掉落与母亲唤着“奚河”的反复幻听,勉强集中精神才挤出后半句,“我有个叫奚河的……哥哥?”最后两个字被淹没在雨声中,轻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你不记得,不怪你,那时候你才三岁,有谁会清楚地记得三岁以前的事情。”齐东郡回到了办公桌边,重又抚摸着桌上那刻着的“妈妈”两个字。 齐飞看向这两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妈妈说这是我小时候调皮刻的,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说……” 齐东郡听罢苦笑着:“老人常说三岁看到老,只有有了孩子才会明白这话的真谛。你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从不会做任何破坏的事,别说用美工刀破坏家具,就连拿着彩笔,你也只规规矩矩地在纸上画,从不会和其他孩子一样画到墙上去。可是奚河就……”他的语调忽然阴沉,“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和你妈妈分开。你的怨恨有道理,因为分开,是我提的。只不过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和你妈妈的感情问题。你三岁那年,是一个分水岭,是我和你妈妈决定分开的年份。” 父母的分居是母亲遇害之外,最让齐飞难以释怀的事情,他嘶哑着问:“为什么?!” “因为奚河。”齐东郡转过身,看向齐飞。 (本章完) 第136章 猫和饼干 第136章 猫和饼干 齐东郡的法令纹突然痉挛般抽动,喉结在苍老的皮肤下碾过砂石般的哽咽:“你不会明白……”齐飞被钉在原地,理性构筑的刑侦逻辑正在颅内崩塌,他无法思考,所有想要知道的真相,所有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线索,那躲在网中央的怪物,竟然是自己的哥哥。此时,父子俩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无数重影,奚河,仿佛也化作阴影混在其中。 “奚河只比你大一岁。从他出生起,我就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还记得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总是灵动地转着,仿佛能听得懂大人的说话,他还不会走路就会说话了,不是牙牙学语,而是能完整地表达意思。他会说,妈妈我好爱你。紫云常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可是随着奚河的渐渐长大,一切美好梦幻的事情都开始朝着让人担忧的方向发展了。一开始,他只是把蚂蚁排成环形队列,用蜂蜜引导它们循环至死,他还会把知了翅膀一片片撕下来夹进字典,说是在做昆虫标本。他会下雨天蹲在蚂蚁窝前六小时,浑身湿透了也不肯回家,只是为了看工蚁溺亡前的挣扎姿态。我们以为这只是孩子的科学探索,甚至还愚蠢地因此感到欣慰,直到那天……”齐东郡突然剧烈咳嗽,仿佛至今不愿提起,“直到我们发现邻居的猫被钉在梧桐树上,猫眼的位置嵌着两颗玻璃弹珠——那玻璃珠是紫云陪他玩耍时给他的奖励。而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你母亲见那只猫可爱,将给他做的饼干,分了一块喂猫……” “更可怕的是他对规则的篡改。”齐东郡扯松领带,喉结滚动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那时候他才三岁,就懂得在玩捉迷藏时,用我的瑞士怀表定时——每次轮到他藏匿,表链总会'意外'缠住门锁。等我破门而入时,他正蹲在衣柜里,用美工刀在紫云的貂皮大衣内衬刻弹珠纹路,那些刀痕的排列规律如此整齐,丝毫没有一个孩子的散漫与天真。 更让我担忧的,是他对你的态度。”齐东郡说着,xx的目光看向齐飞。 “他曾经伤害过我?”齐飞问着,却不自信,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那个看不清脸的孩子,始终对他很好。 齐东郡一摆手:“恰恰相反,他很爱护你。他会虐杀小动物,给大人制造残忍的恶作剧,但是对于你,他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哥哥。紫云对此很欣慰,而我却有别的看法。” “我不明白……” “他对你的爱,仿佛是为了讨好紫云而刻意表演的。”齐东郡灰败如烬的目光突然落在齐飞左腕——那里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圆形疤痕,“你两岁的时候,有一天,你明明睡着,突然就大哭了起来,等我跑去查看,发现你的左手碰到了点燃的蚊香,烫伤得不轻。紫云埋怨我为什么把蚊香放在那个地方,但我清楚地记得,蚊香放在了窗台而不是床边,我至今记得奚河看到你烫伤时候的反应,他把手腕伸到了蚊香上烫伤了自己,说是要替你疼。这个举动彻底感动了紫云,而我却对此充满了疑惑,我唯一的犹豫,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策划这么复杂的阴谋?” 书房温度骤降,呵气成霜,齐东郡松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上若隐若现的三道抓痕:“我开始担心这孩子,我想带他去看看医生,但是紫云说奚河是她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他只是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早熟……当邻居的猫以诡异的姿势出现在梧桐树上时,你母亲烤的饼干被故意塞在死猫的嘴里。那畜生被摆成讨食的模样,玻璃珠镶嵌的眼球在晨光里流转诡谲彩光,仿佛是这孩子警告紫云不能对别人分享她的爱。关于就医,尽管紫云反对,在他杀死了邻居的猫之后,我还是坚持把他送去了精神科。诊断的结果很残酷,医生说,病理性规则重构者'——他会用看似遵守规则的方式践踏人性,三岁就能策划精密的不在场证明,未来极可能发展出仪式化连环杀人倾向,建议我们对他隔离监护。 我们不敢告诉别人,我们有一个精神出问题的孩子。 就把他偷偷养在了南陵的一处隐秘房子,安排了专人看护。 而另一边,你在渐渐长大,奚河在他那样幼小的时候就带给了我深深的恐惧,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下定了决心,要在你有记忆前带走奚河,我害怕,你变成另外一个奚河。” 齐东郡看向了一直默默站在稍远处,不曾打扰他们父子交谈的鲁蔓:“鲁蔓不是我的情人,她是我从卫校挑选的优等生,专门负责照顾奚河的。难为她那时候刚毕业,就需要承担这么困难的工作。” “对不起,老齐,我没有照顾好他……”鲁蔓至今依然自责,“如果不是我没有遵守你的要求,让紫云姐带走了奚河,也许惨剧就不会发生了……身为女人,我同情紫云姐对儿子的思念,还帮她瞒着你……” “这件事,我想过很多遍,奚河总是在你这里表现得乖巧懂事,谁都不会对一个孩子有什么戒备心的。我知道,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那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是我。都认为,我是个神经质又冷酷的父亲。唉,也许,一切都是命运,不是我能够左右的。”齐东郡仰天长叹,他的手碰倒了桌上的铁罐子,奚紫云生前存着的玻璃珠子滚落了一地,发出此起彼伏的脆响。” 鲁蔓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突然失去血色,她喃喃着:“我永远忘不了,在你们彻底分开后,南陵小楼的松木地板总在深夜传来这样规律震动,他总是一个人玩着弹珠游戏——第一颗撞击声没入黑暗,第二颗紧随其后,周而复始如同地狱钟摆……” “他最恨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母亲……他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齐东郡的声音颤到不能继续说话。 (本章完) 第137章 完美的病人 第137章 完美的病人 齐飞喉结滚动咽下血腥味,嘶哑着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妈妈,他杀死邻居那只猫的时候就在警告你们,不能允许妈妈与别人分享对他的爱,他认为你们没有当回事……他觉得妈妈不爱他了……” 齐东郡语气中满是如外面风雨的寒凉:“这么多年来,我曾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我知道他最终会杀了紫云,我会不会在他确诊的那一天就杀了他。这个答案,我至今不知道。 这些年来,不管你怎么对我,我始终都庆幸还有你在,小飞……”齐东郡叫了齐飞的小名,“很庆幸,你一切都正常,甚至比一般的孩子更有同情心,有正义感。你和奚河,仿佛是上天给我们开的一个巨大玩笑,一个恶魔与一个天使同时诞生在了我家。我劝过你妈无数次,但我内心也深深地知道,身为母亲,奚河同样是她的孩子。她织的毛衣袖口总多出个暗袋,尺寸刚好能塞进七颗玻璃弹珠——那是奚河三岁时手掌能握住的最大数量。” 齐飞的幻听还在断断续续地继续着,仿佛是钟葵的催眠,在齐东郡的讲述中,被不断地唤起。 “小河小飞碰珠珠……”两个人稚嫩的声音重复着,肉乎乎的小手在夕阳下举起弹珠,渐渐幻化成寰宇国际监控中的样子。 齐东郡的手握紧了圈椅的椅背:“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的交集。我希望你是一个正常的、完整的孩子。 所以当你三岁的时候,我和你母亲进行了深刻地交谈,最终她同意,确保在你记事之前把你们分开。 我知道紫云对于奚河的心软和不舍,无法做到医生的要求,所以主动提出,奚河由我照顾,而你妈妈跟着你住在这个白色的小楼。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偷偷带着你去南陵找奚河。 唉,真是讽刺,尽管我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我的生意却越来越好。奚河,仿佛是命运的天平上给我的筹码,让我富有,又让我遭受父子的诅咒。 奔忙于生意的我,只能通过钱聘请最好的陪护师和心理医生,代替我照顾奚河。 那时候的我天真的以为,他的问题是可以通过治疗得到痊愈的。 奚河表现得越来越正常,是的,正常。 他会体贴地在给每位护工手写感恩贺卡,会主动提出把自己的玩具捐给孤儿院,为流浪猫搭建挡雨木屋……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并不是他在逐渐痊愈,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会了更高级的伪装。 他很清楚地知道每个人需要什么,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成为那个完美的儿子…… 他用那些伪装的细节一点点地攻破了我的心理防线。无形中,我其实是被他操纵着,放心地把他留给了我钱聘请的人,把自己的重心放到了生意上。 然而,这些人,只是我钱的陌生人而已,连我都发现不了的问题,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骗过了我聘请的心理医生。 只有鲁蔓,曾经提醒过我,说发现奚河似乎藏起了给他吃的药。 然而,我没有在意。我的忽视,最终让我受到了反噬。 奚河跑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从被隔离治疗开始,就已经为逃跑的这一天做准备了。 每天晚上在他卧室里传来的弹珠声,在他逃跑的那一天突然停了。这让楼下值班的看护不放心地特地上楼查看,结果被躲在门口的奚河袭击了。而房子外,我安装的红外报警,因为他收留的那只野猫经常误触,早已让保安麻痹。 以为那天晚上的警报还是野猫碰到了。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现在想想,我请的心理医生并没有让他好起来,反而让他有机会从医生那里学到了心理操控的技巧,而我并不知道。 我更不知道他跑出来,是为了找紫云,找到了你妈妈,也是他的妈妈。 我们找了奚河很多天,我看到了他接受治疗时候的记录,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忘记和紫云还有你在南陵一起的时光。我站在他的卧室,桌上的弹珠滚到了床底,当我试图去捡起的时候才看到,他睡的那张床底,密密麻麻画着弹珠入洞的路线图。 那些一个人的夜晚,他一定躲在床底,一边想着和你们玩弹珠的日子一边画着这些线路图。 这一切,都因为我的疏忽而没有发现。 我至今记得,只要当我想起他去找你们的念头,就两眼一抹黑的不祥预感。 等到我抵达这里的时候,院子的门开着。 那时院子里的树只有现在的一半高,那扇白漆木门在风中微微晃动着,那个场景,这么多年来,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梦里,你母亲的血从门的缝隙不停地渗出来,门把手上都是凝固的血珠。 没有人能理解,这个画面是我人生至暗的恐怖。这扇门被推开之后,一切都改变了。”齐东郡望向现实中那扇门,仿佛还能听到门轴转动声与记忆深处的婴儿啼哭重叠,“我记得这房间每一处留下的血迹,飞溅在那厨房百叶窗上,弧形的血迹被分割成片段,如锋利的刀片,撕裂着我的神经,最长的血痕正好是奚河那时的身高。 紫云,就那样背对着我,躺在地上,她的手边还有撒落的饼干,我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给奚河的。 我从不敢想,你妈妈那时候是怎么面对的奚河。 血从台阶上溢下,如落梦河的水一样淌下,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会走到她的身边,捡起了丢在她身边的那把刀,因此刀柄上同时沾着我们父子二人的指纹。 正当我攥着刀无所适从的时候,你出现了。在崩溃边缘的我将你认成了奚河,所以才会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奚河杀了妈妈?!”齐飞看着眼前两鬓染霜的齐东郡,难以置信地问,“你没有告诉警察吗?!” (本章完) 第138章 奚河的傀儡 第138章 奚河的傀儡 听到此处的齐飞只觉得天旋地转,任是他再有想象力,也不会想到,齐东郡的那句话,那句魔咒般束缚他十一年的指控,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的。 “如果我告诉你,当时我就把我的怀疑告诉了警方,你信吗?”齐东郡说着,窗外的玉兰树剧烈摇晃,瓣被暴雨砸在玻璃上,“我只是拜托他们,不要把这个真相告诉你,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一直没有公开刀上那枚指纹的主人就是奚河。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奚河销声匿迹,没有人再找到他……”他再次看向了鲁蔓,“鲁蔓的证词没有错,你妈妈出事的那天,我和她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奚河的陪护也是我的挚友。为了让奚河这件事不暴露,她才牺牲自己的名誉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的情人,你错怪她了。” 远远站着的鲁蔓听了,只是微微垂目,低声说道:“这是我的赎罪,如果我能发现奚河他……” “没有人能发现,我们都是被他玩弄的棋子……”齐东郡怅然说道。 “这些……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齐飞喉咙底的质问夹着泪水的咸涩,“这十一年,这十一年我一直以为……” “因为……”齐东郡转头看向齐飞,“那一年你才是16岁,就和我坚持要把你们在三岁的时候分开一样,我用尽了我所有的的办法,想让奚河在你的生命中消失。”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截图上,就和我阻止不了他杀死你妈妈一样,我同样阻止不了他与你的牵绊,“他还是回来了。” 齐东郡走回到书桌前,按下按钮,屏幕缓缓落下。 “的确,你已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了。是时候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了吧……” 齐东郡似乎早有准备,按下了手边的遥控,他的拇指按下遥控器的瞬间,水晶吊灯的光如退潮般层层熄灭,老式显像管的电流声和录像带雪的噪点撕开了时空的裂缝。 录像是在应水根江汀岛的那个房子拍摄的,画面已经不太清晰。 年轻的应水根穿着黄色褂衣,煞有介事地对着地上的蛇来回腾跳做着手势,那些蛇被应水根吸引了注意力,他跺脚震响青铜铃铛的节奏竟与蛇信吞吐的频率共振,蛇动作整齐地左右摇摆,和齐飞当初在案发现场看到的混乱场面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神棍的录像?”齐飞并不明白齐东郡的用意,然而他话音刚落,录像中出现的一个人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如触了电一般,一步冲到齐东郡这里抢过了他手中的遥控器,暂停了录像,然后倒回着画面,来回了好几次。 齐飞似乎屏蔽了外界的信息似的,依旧顾着自己来回确认着录像当中的画面。 齐东郡知道他在找什么,沉厚的声音在幽暗中传来:“不用怀疑,就是她。后来我想起来,她曾提过要带奚河去江汀岛,有一个金蛇上仙能治疗奚河疯病。当时我只当是紫云的病急乱投医,敷衍地劝她不要相信这些江湖郎中。” 齐飞按着遥控的手这才停了下来,看着画面中的某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上一次,你问我为什么要找金蛇上仙,这就是我真正的答案。几年前,黄大丘在饭局上给我看了这个录像,问我有没有兴趣认识这个大师。我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她。”“这是什么时候的录像?” “就是她遇害的前一年。奚河不是第一次逃跑了。就和你们小的时候紫云偷偷带你去南陵找奚河一样,后来,她偷偷带着奚河去了江汀岛。” 这是段只属于父子间的对话,他们身旁,投影当中,有个肤色白皙的女人在人群后,气质卓尔不群,主要是眉眼间和齐飞非常神似,画面里这个女人,是齐飞死去多年的母亲奚紫云。 “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为什么要去那里,我想要知道,金蛇上仙和她的死会不会有关联。” “这么重要的消息,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齐飞问。 齐东郡眼神沉静,看向齐飞:“因为,从你出生起,我就暗暗发誓,不能让你知道奚河的存在,这是我身为父亲的职责,可惜事与愿违。” 越过齐东郡的肩头,齐飞看到屏幕当中奚紫云,那件西瓜红的高领毛衣,在他记忆中如此鲜活,母亲穿着毛衣做着饭,在这个客厅等他放学的情形依稀如昨,彼时的他不知道,那时候母亲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想到这里,齐飞忍不住泪眼婆娑。 “对不起爸爸……”齐飞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 一直都沉稳隐忍的齐东郡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如石雕般脸上少有地动容了。他的眼底似乎有泪光闪烁,被他推眼镜的动作掩盖了过去。 “这些年我和金蛇上仙打交道,逐渐知道,这个人发迹,竟然和南陵脱不开关系。南陵、紫云,这两个线索已经足够我想到和奚河有关。但是南陵的看护点,我早已经拆毁,那个地方我去过多次,包括正月十五,金蛇上仙去南陵见他,我派人跟踪过,但是失败了,对方很小心。 我试着从金蛇上仙口中套出他是怎么找到神的,但是,他对此守口如瓶,“真是讽刺,紫云带着奚河去找他的时候,这个人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就是这个录像带的这一年,他突然左右逢源,成了名利场上人人巴结的金蛇上仙。” 齐飞听罢,只觉得所有的丝丝缕缕的线,找向源头,似乎都拽在了奚河的手中:“妈妈带着奚河去找了应水根,反而让奚河找到了一个自己的傀儡……” “没错,应水根成了奚河的傀儡,这就是我的结论。”齐东郡立刻说道,“可惜,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此隐秘,尽管我和金蛇上仙盘旋这么久,始终没有找到奚河的踪迹……” (本章完) 第139章 记忆迷宫 第139章 记忆迷宫 不过……”齐东郡继续说道,“这些年的潜伏也不是一无所获,有些东西,是掩藏不了的。”说着他眼中露出凌厉的光,那是生意人绝顶的精明,“人在这世上,无论是谁,他想要做的,都是他的欲望。奚河享受这种操控别人的乐趣,更是喜欢夺走别人最爱的东西,我没有找到奚河,但金蛇上仙,我足够了解,他要名,要利,这些都因为奚河的指引得到了。 我用捐赠的钱作为诱饵,每次都是现金交易,我都会记录下这些现金的冠字头。这是我最擅长的方式,本以为也是最精确可以发现金蛇上仙与奚河交易的方法。果然,金蛇上仙从他的客户那里获利的钱很大一部分从他的户头里进去了,几经辗转又以现金的方式被取了出来。 每月的农历十五,他会带着现金前往南陵,献祭给保佑他生意兴隆的神。 可惜,他们实在太谨慎了,我始终没有办法追查到如今的奚河到底用着何种身份在生活。 更让我吃惊的是,应水根膜拜的这个‘神’的出现,早于你母亲的遇害,这让我无比自责,是我的疏忽,让奚河有了可乘之机,竟然在十几岁的年纪,把一个成年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齐东郡说着,声音…… 齐飞突然抓起桌上的那张纸,再次端详着上面的样子:“他在邀请我……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 桂月公寓里,安魂香燃得正盛,钟葵深陷在无梦的睡眠,一旁的孟阿婆始终带着惴惴而警醒守着。 防盗门被敲响了。 孟阿婆的脸上的皱纹微动,不耐烦地站身去开门。 果然,齐飞手搭在锈蚀铁门框上喘着粗气,双瞳似有火烧。 “大仙在休息,你不能打扰。”孟阿婆枯柴般的手正打算拉起房门,被齐飞的手截断了。 然而,钟葵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幽灵般出现在廊灯下,手中银铃响起的瞬间,孟阿婆如断线傀儡栽倒在地。 “钟葵,你的直觉是对的!”他扬着手中被捏皱的照片,迫不及待地说道,“我,怪物,我知道了!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了!” 钟葵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兴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 她起身拿起温着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茶香满溢出来,钟葵不紧不慢地用银匙搅动琥珀色茶汤,杯沿与瓷托相碰的脆响让齐飞从刚刚抵达的躁动中慢慢平静下来。 一杯香茶斟满,钟葵客气地递到了齐飞面前。 “弹珠,那个在南陵的男孩。”齐飞将热茶一饮而尽,将手中的那个截图再次展示给了钟葵看,喉管灼伤的痛楚令他声音嘶哑,“我想是钟潇雨让你认不出这个人,他就是奚河,就是那个怪物,你说得对,我的答案你不在你这里!对不起,这个人是我的哥哥,我想你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你感受到了我的体内流着和奚河一样的血。 现在,唯一需要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找到钟潇雨,十一年前,他杀死了我妈妈之后就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城,而你……”齐飞忽然停住了,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带着过于沉静的目光看着他,如此的陌生又似曾相识。 这个人,用淡漠的表情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发现,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的兴趣。 “你不是钟葵。”齐飞缓缓站起身,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的整个语调都不一样了,没有钟葵的娇魅,说话得体客气,却带着如冰原般骨子里的高冷:“很好,让我们看看你都记起些什么吧。”她说着,已经拿出了那枚银色的吊坠。 齐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口中那茶水的余味说不出的香甜,带着浓浓的杏仁香味,落到嗓子底泛起让人晕眩的苦涩。 “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他有气无力地说着,渐渐看到了琥珀色的光。 “很接近了。“钟葵的吊坠晃动的频率与齐飞渐弱的脉搏共振,“让我们看看,被血缘诅咒的警探能记起多少……”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南陵,夕阳中,他走啊走,哭泣声都只有他自己听到,山间的风吹来,擦过古老的石墙,在狭长无尽的通道里呜咽着,嘲讽着他的哭泣。石壁青苔渗出腥甜水珠,弹珠滚动声在甬道回响成鬼魅嬉笑。当他蜷在岔路口抽泣时,在昏暗狭小的通道中,他看到了那只伸向他的手,手腕上暗红色的“胎记”离得更近,原来是伤疤,奚河自己烫伤的伤疤。 “哥哥带你出去。“童声裹着蜜般的温暖,指尖温度却冷得像南陵地宫的岩石,“哥哥的痛,要弟弟一起尝” 遥远的地方,母亲的呼唤时隐时现:“小河,小飞……你们在哪里?” 齐飞在樟脑与茶香混杂的气味中睁开眼,他正躺在xx室的地毯上,掌纹间残留着博山炉洒落的香灰,像被焚化的记忆残渣。 “我……“他撑起身时头痛欲裂,他摇晃着拾起跌落在地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钟葵倚在窗边把玩着银质吊坠,在逆光中宛如活物:“你醒了?”她伸出冰凉的手,牵着失了魂般的齐飞,让他坐到了沙发上。 齐飞茫然望向窗外暴雨,锈迹斑斑的防盗窗帮他慢慢校准着现实,他的视线扫过茶几上冷却的茶盏,某种原始的恐惧突然攥住心脏,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齐飞喃喃着。 “你说,明天要去应水中学,追查黄大丘的私生子下落。”钟葵xx说道。 她的话仿佛打开了他堵塞的记忆的通道,在他脑海中光怪陆离的念头,随着这句回答回到了他们“该有”的位置:“哦,对……我们去了黄大丘的公寓,那个私生子,有重大的杀人嫌疑。” 齐飞猛踩油门,却压不住后颈针孔处蔓延的寒意——那凉意正顺着脊椎爬向大脑,将最后一丝疑虑冻结成记忆废料。 …… (本章完) 第140章 应水中学 第140章 应水中学 高跟鞋叩击瓷砖的声响穿透病房死寂。 “楠城警局顾问。”钟葵的声音传来,警卫毫不怀疑地给她放了行。 应水根听到这声音猛然睁眼,黑暗里逼近的身影让他翻滚坠地,一个劲地磕头。 “啪!”随着开关的声响,顶灯惨白的光劈开黑暗。应水根蜷在墙根,抬起头,钟葵那苍白的面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这哑巴喉管震颤着挤出破碎气音,钟葵俯身时带起难以形容的压迫感,红艳的嘴唇轻启:“带我去南陵见你的‘神’。” 说着已经将纸笔交到了他的手中。 应水根抖如筛糠的手接过纸笔,哆嗦着画出蛛网般的同心圆,线条末端指向七个黑点。 “这是什么?”钟葵一侧头,看着这圆形的歪七扭八的图案。 应水根在边上写下了“迷宫”两个字。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并不会明白应水根的意思。但是钟葵明白,因为齐飞在催眠的状态下告诉了她,南陵的深处有一座他和奚河一起玩耍的迷宫。 钟葵嘴角微扬:“你们每次都会选择这七个里面其中一个点位见面,怎么确定是哪个点呢?” 应水根剧烈颤抖的手指指着病房窗外——暴雨初歇的夜空中,北斗杓柄正指向东方苍龙七宿的心宿二,黑色的笔尖标记太微垣三台星官中的“上台”与“下台”两星,箭头直指南陵迷宫的东北坤位。 钟葵的瞳孔微微收缩:“难怪你们每次见面日都是农历十五……“她指尖划过纸面,“原来每次冬至月望,当北斗玉衡星与心宿大火星成勾股弦三角时……任意一处必是‘荧惑守心’对应的祭坛,有趣。”说着她伸出手轻拍着应水根的头,如同拍着一条流浪狗,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纸,对他阴冷一笑,转身翩然离开了病房。 —— 应水中学的铁艺校门锈迹斑驳,门楣上“笃学明德”的鎏金字剥落得只剩“笃”字尚存。 寒假的校园寂寂无声,齐飞踩过满地泡烂的枯叶,胶底鞋发出粘腻声响。 一阵寒风吹过,操场东侧香樟林沙沙作响,也吹得三个人捂紧了外套。 “对了飞哥,前天晚上我刚下班,看见你的车闪电一样地从我身边飞出去了,你跑哪里去了,我上班的时候看你电脑开着,电话也不接。”吴珊秋看着脸色憔悴的齐飞,忍不住问。 “我去钟葵那里了……”齐飞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那晚的事情前额就隐隐作痛。 吴珊秋不无怀疑,说:“嗯?你那个方向,好像和桂月公寓……” 她还没说完,钟葵的声音突然从边上传来:“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在偷窥我们?”这话立刻打断了齐飞和吴珊秋两人的聊天。 果然顺着钟葵所指,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体育馆的方向闪现,这个人的背影齐飞似曾相识。 他踩着水洼飞奔了过去,还没等那人逃跑,已经一把揪住了这个人的后领子。 “哎哎哎,大哥松手!”说话的声音是那熟悉的油腻感,齐飞一使劲,这个人转过身露出了脸,原来是曾经偷拍洪玫的狗仔汪德发。 “是你?你跑到中学里来干什么?”齐飞警惕地问。 汪德发眼神飘忽,一看就是藏不住的心虚,支支吾吾地说:“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儿来母校溜达下……”齐飞一听,立刻没好气地说:“母校?!呵你别忘了我们调查过你,我可是记得你不是应水中学的。” 汪德发见糊弄不过去,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我干我的工作,没妨碍你什么,不杀人不放火,没必要告诉你吧?” “谁是你大哥!”齐飞可不买账,“这两天黄大丘死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汪德发见糊弄不过去,恼羞成怒:“嗨!本来是我攒着的猛料,你们是不是又不让我曝?我一个娱乐记者,上次洪玫的料已经让我痛失一笔钱了,本来黄大丘死了,我还能用点边角料赚一波小钱,这点路也得给我堵死吗?” 齐飞根本不在乎汪德发的抱怨,紧盯不放:“行了,快说。” 汪德发瘪了瘪嘴,不情愿地说道:“我一早就知道洪玫和黄大丘是怎么认识的了,就是有‘高人’指点,就是通过这个金蛇上仙搭上的线。什么狗屁上仙,就是个男妈妈,给这些有钱人找外面的搭子呢。” “你跑应水中学来干什么?”齐飞怀疑地打量着汪德发。 汪德发嘿嘿一笑:“我是娱乐记者啊,你说我来干什么?” “什么八卦可以让你跑到应水中学来?”齐飞故作疑惑。 “边角料,边角料……”他耸着肩打着马虎眼。 “严肃点!有话快说!” “啧,我这说了,你又不让我爆了。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汪德发嘀咕着,不情愿地说道,“我先声明啊,这事儿可不是因为黄大丘死了我才跟的,我已经跟了好两年了。他和洪玫好上的时候我就在搞这个事儿了。”他带着得意的神态,煞有介事地说,“黄大丘有私生子!” 齐飞和吴珊秋夸张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这次消息是真的!”汪德发看他们毫不感兴趣的样子急了,“我有证据!” 齐飞倒是没抱什么希望,说:“说来听听,什么证据?” 汪德发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直接在学校的长椅上打了开来:“这是和黄大丘分手的模特亲口对我说的,说黄大丘有一次喝多了向她吹牛,说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还生了个儿子。当然,这种不出名的小模特,有时候为了出名故意爆假黑料给我也是经常有的。 不过,我一向都是个敬业的人,那段时间只要有空就会去跟黄大丘,一方面可以拍点和小明星的路透照赚点小钱,一方面我想看看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迹象。 还真是被我跟到了,三年前的夏天,黄大丘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被一个男当街纠缠。 远远的我都能听到,那个人喊什么我是你小舅子,你得给我姐负责之类的。 看这个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不是娱乐圈的,这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本章完) 第141章 处分 第141章 处分 黄大丘有保安的嘛,直接把他赶走了,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就上去找这个人聊。 这个人自称姓唐,他说自己的姐姐替黄大丘生过一个孩子。 这不就是和之前小模特和我说的话对上了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立刻就抓着问他孩子在哪。 结果妈的这家伙是个冒牌货,这个人在应水中学当保安,听中学食堂的老员工说的,说是黄大丘当时和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好上了,后来女孩的妈还来学校找黄大丘对峙过。 这个人最近缺钱,想起来听到过大富豪有这个事儿,就跑过来缠着黄大丘要钱呢,不过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传说和黄大丘生孩子的人到底是谁。咱们做娱记的,见的那些苟且的事多了去了,你要是说富豪年轻的时候和人家有过一段情,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主要还是他的儿子,这个事情太值得去挖了。 这不巧了嘛,咱们在这里见面了。”汪德发一咧嘴,厚着脸皮说。 “挺能干嘛,至少挖到对方是黄大丘的同班同学。”齐飞揶揄道。 汪德发倒是很受用,得意地说:“嘿,小事。” 齐飞一叉腰:“那你今天跑这里来干什么?” 还没等汪德发回答,钟葵在边上若有似无地说了句:“看来是因为这个。” 她话音刚落,几个人就看到一个微胖的五十岁上下的女老师一面冲他们招手,一面走了过来:“汪老师!” “汪老师?”齐飞看着汪德发,满满的审视目光。 “哎呀,汪老师,辛苦你跑一趟了,呦,还带了这么多同事呀!”女老师打量着另外三个人,“对我们的档案工作可太重视了,感谢感谢!”说着热情地带着他们朝校史馆的方向走去。 汪德发拿眼睛瞥着齐飞,结结巴巴地和这个女老师说:“你,你就是陈老师哈?他们是……” 还没等汪德发说完,钟葵立刻说:“嗯,汪老师让我们一起来,那我们必须来。” 说着看了汪德发一眼,和汪德发一起跟着老师走了。 齐飞心里泛着嘀咕,知道汪德发冒充做档案的骗了学校来查黄大丘的事,不过既然已经误会了,也许有些以警察的身份打探不到消息也未可知,这么想着,也就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通知已经下来了,我们明年要全部搬到新校区去了,这不,正好那么多的档案得整理一下,省得这样乱七八糟的一堆,搬的时候弄丢了就不好了。”陈老师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教学楼背面一个不起眼的二层小楼走去。 “最近你们学校的一个校友可是一直出现新闻里。”汪德发蠢蠢欲动地打听着。 “黄大丘是吧?”陈老师立刻反应,“唉,这的确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也不知道得罪谁了,落得这个下场。” 她说到“风云人物”的时候,听起来可不像是正面的评价。“看来他在应水中学的时候已经很出风头了?”吴珊秋紧接着问。 “出风头?我看是处分多吧……”陈老师轻微地叹了口气,“我听退休的老师说,黄大丘是个聪明孩子,但就是不好好读书,一天天打架逃课,可没少惹麻烦。” 说着,陈老师已经带着他们沿着昏暗的走廊到了一个写着档案室的门前,她拿出了钥匙,转动了两圈,“咯嗒”一声打开了档案室的铁门,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下所有人理解了陈老师说的乱七八糟需要整理的意思了,只见整个档案室里存档着不同颜色的铁皮柜子,一排一排的几乎要顶到天板的位置。 越往里看,柜子越旧,有些锁都坏了,用尼龙绳勉强扎住,泛黄的一摞一摞的纸半截露在外面,仿佛随时会倒塌下来。 “哈,这整理起来可得费点功夫了。”吴珊秋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挥着想要扇走泛起的灰尘。 “好的陈老师,我们点时间先看下评估总体情况,您去休息吧,待会儿好了给你电话哦。”汪德发说得跟真的一样。 等陈老师一走,齐飞就忍不住揭穿他:“这么熟练,怕不是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吧?” 汪德发倒是不否认:“嘿!之前有个女顶流整容事情,我就是这样搞到她的中学照片曝光的。相信我,这招有用!”说着他“业务”娴熟地按着一定地顺序找着,不一会儿到了一排生锈的绿色档案柜前:“1990年-1993年,按照黄大丘现在的年纪,他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读的初中。”说着他扯下档案柜上的尼龙绳,哗啦啦一堆旧资料倾斜而下,仿佛时光的瀑布。 可是泛起的烟尘,让齐飞一个劲地打着喷嚏——把他的鼻炎给诱发起来了。 忽然,一个口罩出现在了他面前——钟葵竟然随身带着。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来这里?”齐飞一面着急忙慌地戴上口罩,一面问。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有鼻炎。”钟葵看起来随意地说着,目光已经投向那些落下的档案。 苍白的指尖一点点掠过,最后停在了一个写着学生违纪档案的牛皮袋子上。 她拆了袋子,取出一沓记录,果然不费什么功夫,在上面找到了黄大丘的名字:“呵,还真是教导处的常客。”钟葵随手一翻,就看到好几份黄大丘的处分记录,违纪的内容五八门,黄大丘歪七扭八的签名和红色手指印已经在旧纸张上晕开。彼时那个张扬的少年打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在48岁这一年惨烈收尾。 这时候齐飞和吴珊秋也凑了上来。 “他在初二的时候吃了一个学校的处分,找到了,和黄大丘发生关系的,真的是这个姓唐女同学,唐昭序,这名字够有文化的。”吴珊秋立刻说道,“这名字少见,应该在户籍系统里很容易找到。” 他们的身旁忽然闪了一下亮光,齐飞一转头,汪德发正对着一张证件照拍照,他二话不说就上前夺下了汪德发的手机:“说了不准发到网上去。” (本章完) 第142章 碎裂指纹 第142章 碎裂指纹 紧接着,齐飞为了以防万一,把那张被汪德发找出来的表格也收走了。 这是唐昭序的登记表,贴在上面的旧证件照,上面的女孩面容清雅,看得出本人应该挺好看。 齐飞扫了一眼唐昭序的父母信息,果然都是老师,看来是个书香门第,不知道为什么和黄大丘走到一起。 …… “飞哥,我问了一圈,唐昭序一家竟然出国很多年了,看起来像是刻意避开黄大丘。”警局里,吴珊秋失望地对齐飞说道。 “能理解,毕竟黄大丘这么高调,他们留在国内,这点事早晚会被捅出来,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齐飞说道,“有查到关于那个孩子的线索吗?” 吴珊秋摇了摇头:“看来她父母对这件事很保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当年他们的街坊邻居,竟然都不知道有孩子这件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唐昭序出国是在退学后的第三年,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不是在国外生的。而且我们联系了出入境,当年唐昭序出国只有她和父母三个人,没有带小孩。” 齐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那个孩子被他们丢弃在了国内。” “是的,范围太大了。唐家移民之后就不和国内来往了,短时间内要找到他们,几乎不可能。”吴珊秋嘟了嘟嘴道。 “该死,线索又断了。”齐飞烦躁地挠了挠头,翻看着带回来的这份处分记录,目光逐渐落在了那枚黄大丘留下的指纹上忽然陷入了沉默。 “飞哥,你在看什么?”吴珊秋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他的耳朵。 他仿佛回到了应水根的病房,钟葵就站在他边上,他喃喃着:“楠城宏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嗯?什么?”吴珊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公司,“那不是黄大丘临死前查看的那份合同的乙方?” 齐飞仿佛从梦中突然醒来,对着吴珊秋说道:“我们是不是拿到那份合同?!” “对啊,不是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拿过来了吗?当时我们还盘问了公司半天,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买卖和黄大丘有关系……”吴珊秋一面说着,一面麻利地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了合同,放到了齐飞的面前。 齐飞拿起合同,和黄大丘的处分记录放在一起,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吴珊秋不明所以:“飞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齐飞又把合同和处分记录重叠了放,这时候合同一角有一枚淡淡的手印,忽然明显了起来。 看起来是有人不小心沾到了打印机的墨留下的手指印,当这枚黑色的手指印和黄大丘的放在一起的时候,吴珊秋才发现了这其中的异样:“啊,这两个指纹为啥都是碎的?” 的确,如吴珊秋所说,两枚指纹的纹路和一般人的不同,并没有连续的弓形或者斗形的层叠纹理,而是像一堆被碾碎的细丝不规则地拓印在纸张上,毫无纹理可言,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印子。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很显然,黄大丘在这份合同上,看到了和他相似的指纹。”齐飞说着已经起身,“走,跟我去找小陶一趟。” 黄大丘的遗体,注定不能这么早安息。齐飞半蹲着,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抓起黄大丘泛白的手,凑得极近查看着他的手指,果然,和指纹显示的一样,他的每一个手指都没有纹路,仿佛被砂轮磨过了一样。 小陶毫无情绪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已经让他们重新做黄大丘样本的基因检测了,从症状看他很有可能得了皮纹症,由smarcad1基因缺失或突变导致,该基因影响胎儿期皮肤表皮细胞的分化和增殖,患者出生时即无指纹,手掌和脚底缺乏正常皮肤褶皱,患者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显示正常的指纹,你猜得没错,这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我说的罕见,是非常罕见,发病率约为 1/1.6亿至1/6.25亿。” “看来黄大丘知道自己的这种情况会遗传,他了解这种病的概率,如果从楠城这个范围来说,同时出现两个人患有这种病的概率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在这份合同上,找到了他那个私生子的踪迹,所以着急去找应水根,想要追查这个人的下落。”齐飞这次听懂了小陶的话。 “哈!”吴珊秋听了在他们身后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看来我们还得去找下这个宏德文化公司喽?嫌疑人就在这个公司里?!” 警车低调地停在了宏德文化楼下。 “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在了。”总经理诚惶诚恐,“你,你们是来查税的吗?” 齐飞环顾着整个公司,这个不大的公司,倒是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各种道具、资料,这忙乱的样子看起来是生意兴隆。 “文昌塔、光明灯……”钟葵拿起胡乱放的这些东西,饶有兴趣,“这个琉璃的福禄寿也不错……” 经理纳闷地看着眼前这个无论从打扮还是说话语气都和警察不沾边的女孩,犹犹豫豫地说:“您,您挺了解我们这行的啊……” 钟葵冲经理娇媚一笑:“同行。” “啊?”经理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飞见状,赶忙上前打断,抓起边上的一个招财蟾蜍的摆件:“她是想说这个铜蛤蟆也不错。”随后立刻正色对经理要求着,“把你们所有人的手都露出来。” “手?”经理又一次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的问号。 齐飞看了他一眼:“对,把手伸出来,就从你开始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珊秋和齐飞彼此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微微摇了摇头——看来,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 “这份合同你们还给谁看过?”齐飞拿出那份带着指纹的合同,问着经理。 经理皱着眉看了很久:“这就是一份普通的合同,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下了楼,齐飞坐进汽车驾驶座,没有立刻发动,他手握着方向盘,考虑了片刻,开着车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 “飞哥,咱们不是回警局吗?”吴珊秋问。 (本章完) 第143章 断线的线索 第143章 断线的线索 “不,去楠城医院。”齐飞说着,脚下油门踩得更深。 还没到病房,远远的,就听到了钟葵的笑声。 在应水根病房的门口,钟葵正和警卫有说有笑。她看到齐飞的时候,抿嘴一笑:“今天看起来乌云压顶,气场不对呢。” 齐飞还没开口,一旁的吴珊秋先说了:“别提了,去xx公司扑了个空,没找到那个人。” 钟葵一听,眼神一沉:“没事,已经很接近了。” 齐飞声音低沉道:“嗯,的确很接近,应水根是我们最好的钥匙。”说着,径直朝着病房走去。 应水根的毒已经解了,身上那些插着的管子都拆了,只不过看起来精神状态很糟糕,脸色煞白,看起来很害怕。 齐飞一那份有手指印的合同丢在了应水根的床上:“黄大丘的儿子,和这个公司有什么关系?” 应水根睁大了肿胀的眼睛,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虽然说不出话,但是齐飞看懂了答案——他不知道黄大丘有儿子的事情。 齐飞一头热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了。 他总觉得真相就在手边,但是最最后一层窗户纸,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鬼了的怎么也捅不破。 钟葵倚着门,拨弄着自己的长发,静静看着齐飞和应水根的单向输出。 齐飞失望地拿着手中的合同,朝外走去。 刚走出去没多久,迎面遇到了李亮医生,那位被冒名的倒霉医生。 他看到齐飞,立刻加快了脚步迎了上来:“齐警官我得谢谢你,听说你查到了确实有人冒用我的账号,给了我一个清白。” “这是我的职责,不用谢,听说你们化验科也查清楚了,的确是搞错了血样吧?”对于齐飞来说,李亮的事情和黄大丘那个复杂的案子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说起来,您知道到底是谁在冒充我吗?”李亮的问题一出,一旁的钟葵大眼睛闪烁了一下,不易察觉地瞥了齐飞一眼。 齐飞微一皱眉:“这个,我们还不知道,不过,虽然田晓东过世了,另外一位受害者我们已经找到,应该可以从他这里了解进一步的情况。”——他已经忘记了那个高清的监控里,戴着口罩的奚河了。 关于落梦河边发生的一切,在钟葵的催眠之下,如同酣睡中的梦境,醒来留在脑海中的如同涟漪,转瞬消失,无从寻找踪迹。 李亮倒是很着急:“希望另外一个病人没事,我不知道那个人这么做到底是针对病人还是楠城医院,总之拜托你们一定要抓到这个人,给病人一个公道。”他言辞恳切,看起来不像是为了自己。 齐飞被他的正义感所感染,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抱歉,最近忙着另外一个案子,耽搁了,我保证,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 李亮连声道谢之后急匆匆去坐诊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钟葵笑着说:“怎么办,你答应了别人,看来得继续把这个无趣的案子查到底了。” 齐飞一脸认真地说:“到我这里的案子,都是人命关天,可没有有趣不有趣的说法。李医生说得对,得尽快查出这个人是谁才对。正好这个江汀岛的案子遇到瓶颈了,换条战线继续战斗。”说着向钟葵发出了邀约,“怎么样,带你去见识下我们的受害人那个高档的小区。”…… 齐飞的车又一次驶入了楠城香榭,钟葵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小区,微微皱眉:“到底是谁会喜欢住在这么不土不洋的地方?” 齐飞一笑:“一会儿你不就见到了?” 他们还没到门口,已经接到齐飞电话的陈善一早已经开门迎接了。 “来来来,齐警官请进。”一回生二回熟,这个陈善到底是个生意人,对着齐飞仿佛已经是老朋友的姿态了,说着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钟葵。 看着眼前这位穿着紫红色大衣,妆容精致的美人,不由得纳闷:“这位,和上次跟您一起来的女警很不一样。”他特地在“很”字上加了重音。 还没等齐飞介绍,钟葵就抢先说:“钟葵,楠城警局的顾问,我会帮他们查案子。” “哦,那明白了,您不是警察。”陈善一脸热情的笑容,和上次的憔悴紧张完全不同。 钟葵忽然不搭腔了,只是注视着他,又是那种妩媚又摄人心魄的神情,忽然她的目光下移,轻描淡写地提醒着:“你的双手这么抱在胸前很久喽。” “啊?哈哈哈……”陈善笑着松开了手,“你们看看我,失礼了,请坐,我去泡茶。” 钟葵的目光随着陈善的走动,就和跟踪扫描似地继续在他身上。 齐飞凑到钟葵边上,小声问:“你要盯着他看多久?” 钟葵耸了耸肩:“没什么,不明白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他以为自己得白血病要死了,上次帮他核实过,是有人故意搞错了他的血样,真正得白血病的田晓东已经死了。换成谁死里逃生,应该都会很开心的吧?”齐飞倒是觉得这很正常。 正说着,陈善已经端了两杯茶过来。 钟葵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你这串转运珠可不多见。” 陈善一听,放下茶盏,伸手展示了一下珠子说道:“哦哦!他们说是这个百年雷击枣木芯做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钟葵环顾了一下房间里价值不菲的装潢,笑道:“看你这生意,这串珠子挺灵验。” “对了,你们今天来是……那个人找到了?”陈善坐在两个人的对面,问道。 “很遗憾,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人,介于你是目前唯一见过嫌疑人的,我们来了解下更多的细节,你去找他复诊,看到过他的样子吗?”齐飞问道。 陈善长叹了一口气:“我对于他实在太信任了,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个人是个骗子,我后面才想起来,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摘下过口罩,而我对此竟然没有过丝毫的怀疑。说起来也奇怪,这个人不论跟我说什么,我都特别相信他,也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他的双手摩挲着自己的裤腿,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本章完) 第144章 杀人目标 第144章 杀人目标 钟葵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青瓷映得她指甲上的鸢尾贴片泛着冷光。“你说他说话时像有魔力……”她忽然倾身向前,伸手在他眼前拂过,手腕上银色的坠子晃动着映照出陈善扭曲的面容。 陈善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僵直。齐飞刚要开口,却见钟葵倏地后撤轻笑:“开个玩笑,陈先生怎么冒冷汗了?” “可、可能暖气太足。”陈善扯着领口,腕间枣木珠撞出清脆声响。钟葵的目光在那串珠子上多停留了两秒,转头对齐飞说:“我想陈先生不介意我们在房间里转转?说不定有嫌疑人留下的痕迹。” “额,那个假医生从来没来过我家……”陈善嘀咕着。 钟葵却没有理睬他,自顾自伸手推开了客厅边上的一个房间,看起来是一个书房,不过陈善算不上的文化人,里面放了更多风水摆件。 其中一个蟾蜍嘴巴中含了一个玉环,钟葵伸出手即将触碰到的瞬间,陈善的手突然伸过来,试图阻止她。 钟葵本能防御地一把扯住了他手腕上的串珠,只听到哗啦啦的响声,腕绳被扯断了,珠子落了一地。 钟葵捡起其中一颗,贪婪地吸了一下上面的味道:“枣木特有的味道,不过这里……似乎带着点其他的东西……”说着她看向陈善,忽然说,“雷击木最忌沾血,沾了血,这招财就不灵了哦,陈先生最近杀过生?” 陈善的脸色煞白,指了指厨房:“我今天买了条鱼,刚杀鱼的时候忘记摘了,你们要不一起留下来吃个饭?” 钟葵嘴角微扬:“不用了~”说着冲齐飞使了个眼色,“我想在陈先生这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我们还是撤了吧。” 说着,也不和陈善道别,自顾自出门去了。 齐飞倒是不好意思,小声和陈善解释着:“我们这位顾问比较有个性,不好意思哈!” —— 警局里,吴珊秋一脸打听的样子蹦跶到齐飞边上:“飞哥,你们去找陈善发生了啥?” “嗯?没有啊,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齐飞说起来,带着些懊恼。 “嘶~~~这就奇怪了。”吴珊秋说道。 齐飞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着吴珊秋:“怎么了?” “哈!是小陶和我说,说钟葵坐在他那里,对着佘晓惠的尸体坐着,也不说话,就很奇怪。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小陶这么个奇怪的人说别人奇怪的。”吴珊秋眉毛一高一低很费解的样子。 一听钟葵的事情齐飞自然是格外上心,立刻起身朝着法医室走去。 楠城的倒春寒总算结束了,这让人进入法医室的时候温差特别大,不管进来多少次,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小陶一看齐飞过来,冲他使了个眼色,顺着他的视线,钟葵就坐在一个拉开的冰柜前,看着冰柜里的遗体,端详着就好像在和遗体无声地交流。齐飞走到小陶边上,小声说:“她这样多久了?” “上午一上班她就来了,午饭都没吃。”小陶倒是挺适应这种相处模式似的,一面回答着齐飞,一面手中的活儿没停,对着显微镜查看着其他死者的组织切片。 齐飞走到了钟葵边上,说话温柔得如同哄孩子:“怎么的呢?这么投入,连午饭都不吃?” “嘘……”钟葵纤细的手指抵在唇上,打断了齐飞的说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佘晓惠的遗体。 齐飞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陪着钟葵看着佘晓惠这副被重伤的躯体。 “他恨透了她。”钟葵终于发话了,说着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摸着佘晓惠的脸,脸颊上五指的淤青清晰可见,“扇了她巴掌。”说着又抓起了佘晓惠的手,手腕上一段深紫色的伤如同腕带缠在青灰色的皮肤,“抓着她的手质问着。”随后,她指尖游走,停在了佘晓惠的太阳穴,“他抓起了身边的一个重物,砸向了她的脑袋。一切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佘晓惠昏了头,母亲的本能让她朝着二楼跑去,不知道这将带着死神,让她的两个幼子一起陪葬。 受伤的女人怎么跑得过已经变异成恶魔的成年男子,没两步就被砍中了头部,一下、两下……直到女人不再动弹,直到他听到二楼小孩的哭声,淌血的利刃指向了无辜的幼童……” 此情此景,加上钟葵缥缈空灵的声音,齐飞听得入神,仿佛看到了当时案发的情形。 在他面前的佘晓惠的遗体,此刻看来,终于有了别样的意味——他不由得“啊呀!”了一声,这里面有懊悔,有自责——他不得不承认,因为黄大丘是富商的关系,自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立刻找到了存储黄大丘的冰柜,拉了出来。 左右对比着两具遗体。 显然,从伤痕上比对,黄大丘的伤要单一得多,如果不是一开始的思维定式,说不定他已经发现,凶手在佘晓惠的身上投注了多得多的个人情绪。 即便齐飞没有说更多的话,这一声“啊呀”已经让钟葵知道他的内心活动,悠悠说道:“正常,你不是第一个因为受害者的身份特殊,产生归因偏差,让调查方向偏误的。更何况,一开始网上铺天盖地的小道消息,很难不对人产生干扰。” “万万没有想到混淆我们视听的竟然是一具尸体,但是我想不通,那个小陶找到的样本,和黄大丘有亲子关系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齐飞喃喃着。 钟葵冷笑了一声:“你看,你还是没有从自己的思维定势里走出来,谁说……和黄大丘有父子关系,目标就是他父亲呢?” “难道说,这个黄大丘的私生子,他的杀人目标是佘晓惠?”齐飞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复盘着之前所有的线索,“凶手杀了佘晓惠之后,没有离开案发现场,一直等到黄大丘到了,将黄大丘杀害。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天黄大丘和佘晓惠会同时出现在江汀岛,如果是这样的,总不至于说……”所有的线索把齐飞引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 (本章完) 第145章 福报到头 第145章 福报到头 钟葵苍白的指尖抵在冰柜金属边缘,寒气顺着掌纹渗入血脉。她直起身时马尾在冷光中划出一道银弧:“凶手和警察一样,都困在思维迷宫里。” 这句话似惊雷劈开混沌,齐飞猛地拍向自己额头:“对!黄大丘到江汀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光线昏暗,他和应水根体型样貌有六分相似,如果凶手对这两个人都不熟悉的话……我的天,这他妈的是杀错了人了?!” “真是黑色幽默。”钟葵踱向解剖台,“大概率是的,这个应水根真是命大,从这个人手里逃过一劫,又被我救了一命,这福报,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儿了。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定。”说着她走到了黄大丘的遗体边上,绕过他青灰的脚踝,“谁又能想到,这个毁誉参半的风云人物,最后竟然是以这样乌龙的方式死了的呢?” 正在这时,安静的法医室里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振动声,是齐飞的手机。 听到电话那头的说话,齐飞的脸色立刻变了。 “什么?应水根死了?”他说得太大声,感觉边上的不锈钢冷柜门都在跟着一起震动。 “看来应水根的运气到头了,来阎王簿上的朱砂,到底还是圈中了他的名字。”钟葵听罢,冷冷地说道。 一旁的小陶一副又要开工的样子,已经开始默默地收拾工具箱:“死因明确吗?” 齐飞放下了手机,匪夷所思地说:“初步判断是被毒蛇咬伤,中毒身亡?” “金蛇上仙被蛇毒死了?”钟葵似笑非笑地说道。 —— 开车赶往医院的路上,齐飞难以掩饰自己的挫败感:“朱铭恩的事情之后,明明守卫森严,为什么还会出事,好好的医院里,哪儿来的蛇?!” 副驾驶上的钟葵却始终一言不发,望着车窗外飞掠的梧桐出神,阳光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恍若未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又开始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到了医院之后,应水根的脸上已经盖起白布。 齐飞掀开了布,应水根的脸已肿成发面馒头般的紫黑色。毒液顺着青紫色的静脉纹路向上蔓延,像有人用蘸饱墨汁的毛笔在他皮肤上画着死亡的地图。他的嘴角带着诡异的笑纹,鼻孔残留着带血的泡沫已经干涸。脖子侧边,两个点状的伤痕,毒牙留下的孔洞边缘泛着青白色,皮下组织开始溶解性坏死,两个小孔逐渐扩张成溃烂的紫斑。 不需要小陶,都能看出来,应水根是被毒蛇咬死的了。 关键的问题,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 警卫小陆看起来更是自责:“对不起飞哥……”说着声音都已经开始哽咽了。 齐飞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太有压力,冷静点,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小陆整理了一下思绪:“应水根最近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我们就是怕他出事,严密看守着,就连医生和护士进去,我们都会反复检查。不过这次,是应水根自己溜出去的,因为我们的重点防着的是来找应水根的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自己溜出去……” 钟葵这时候已经绕到应水根脚附近:“这满脚的泥,看来是光着脚溜走的?” 小陆懊恼地说:“他把枕头放在被子下面,假装睡着了,趁着我们盘查医生,顺着阳台的下水管道爬下去了!” “枕芯塞进被窝装睡,顺着排水管爬楼……”钟葵蹲身查看尸体沾满泥污的脚掌,“这么矫健的身手,装什么重伤未愈?” 小陆交出了应水根的手机:“我们最近的确看到他一直捧着手机,不停地发消息,今天我看他接了几个电话,现在想起来,状态的确有点不对劲,看来有点焦虑和不安,哎,我真的是太差劲了……””他真想自己找死,你也拦不住。”钟葵安慰人的方式还挺特别,说着已经拿过小陆的手机,“现在的手机,没有按钮了真不方便……”她少有的犯难了。 齐飞想起来,她对于手机的认知还停留在钟潇雨没有出事前的记忆,自然地接过了手机,划拨了几下翻出了应水根消息,白天的电话,是一个备注叫“林先生”的人打过来的。 齐飞一看上面十几分钟一次的通话时长,不解地说:“他一个哑巴,怎么可以和别人打这么久的电话?” “单向指令接收器罢了。”钟葵抽出死者裤袋里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应水根粗糙的笔记手抄的内容,两亿金额的墨迹未干,“贪欲才是最好的鱼饵。” 齐飞一听,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南陵的那个人?”说着,他按下了林先生号码的电话拨了过去。 但是电话那头只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未接通。” 这更加证实这个人有问题。 “他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甘愿冒着风险从楼上爬下去,而且那条蛇……”齐飞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应水根给宏德文化公司发过消息。”齐飞继续翻看着他的手机,立刻注意到,“他要公司准备收2个亿的款?” “不用猜了,我看是对方认准了他贪财的毛病,用钱引诱他落入圈套了。” 穿白大褂的李医生拎着条僵硬的银环蛇推门而入:“在坛找到的,这种蛇毒三分钟致命……“ “李医生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地抓蛇?”齐飞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李医生笑道:“我舅舅很会捕蛇,小时候学的技巧。” “你认识江汀岛的村民吗?” “我妈妈就是江汀岛的。” “这么巧?你舅舅不会是福伯吧?” “对,村里都这么叫他。”李医生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蛇,“不过,这种蛇并不是楠城本地的,出现在我们医院里就更加让人不解了。” 齐飞点了点头:“这就是针对应水根的圈套,无论是谁下的套,这人可真能操控人心啊!”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得多看了钟葵一眼,这细微的表情可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她一挑眉说道:“我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再说了,手机这东西,我也不会用。” (本章完) 第146章 原来是你 第146章 原来是你 齐飞给应水根盖住了白布,叹了口气:“你说的福报,看来也没有能保佑他最后活下来。” “所以命这个东西,有时候也看自己,他如果不贪财,就不会作死,对吧。”钟葵说着拍了拍小陆的后背,“小伙子不要有xx情节,你做了你该做的,但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 小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显然比刚才心情好了一些。 不过,齐飞的心情可没这么容易好转,那个杀死佘晓惠的人,最有可能给出答案的人就是应水根。、 如果说,应水根的仇家一大堆,但是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佘晓惠,要找恨她的人,应该范围不会很大。 可惜,应水根也死了。 —— 钟葵推开窗,早春的风裹挟着玉兰香涌进来,卷走了满室阴翳:“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出去散散心。” 齐飞不解地看着钟葵:“今天?这么突然?”他知道这可不是钟葵的一贯风格。 钟葵莞尔一笑,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齐飞的脸颊:“亲爱的,胡茬子都长出来了。” 齐飞能看到吴珊秋和警卫窃笑的表情,脸一下子就红了,低声道:“先下楼再说。” 钟葵得逞了似的,一挽手,拉着齐飞朝着楼下走去。 楠城医院的住院部和门诊之间有一个不大的园,穿着病号服的人若干,在这里晒着太阳。 钟葵抬头看了下太阳,又看了看门诊的后门,自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 齐飞没有听懂:“什么时间?” 钟葵微笑着一拽他的胳膊:“跟我来就好了,你肯定会很开心。” 齐飞很无奈,最近这个案子这么久了还没破,自己压力都大成狗了,开心是肯定谈不上的 但是,他现在对于钟葵,就连她的捉摸不定看起来都很可爱。 只好耐着性子跟着她朝着门诊去了。 进门之前,钟葵又递给他一副口罩,一拐弯到了内科门诊的地方,迎面撞上了李亮。 “你们终于来了?”李亮的话一听就是钟葵和他事先约好的。 钟葵一伸手,李亮立刻将挂在边上的两套白大褂递给了她。 钟葵拿了一件给齐飞:“穿上吧。” 齐飞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不过看着钟葵的双眼熠熠生辉,那种无需质疑的自信,让他顺从地穿好了衣服,戴上口罩后,俨然就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模样,和刑警毫无关系。 “然后呢?”齐飞问道。 钟葵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说着,拉上他,朝着一楼的挂号大厅走去。 两个人站在分诊服务台后,看着每一个人进入到大厅的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齐飞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让他从百无聊赖中立刻紧张了起来。 这个人提着寸头,穿着名牌大衣,看起来心事重重地走入了医院——陈善,那个被奚河耍的团团转的倒霉蛋。 齐飞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钟葵,仿佛在问,我们等的人就是他? 钟葵带着笑意的笃定眼神已经回答了他。她一使眼色,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跟上了这个陈善。 挂号,上楼,去的竟然不是内科,而是皮肤科。 可是这个陈善行动自如,完全看不出哪里受伤了。 皮肤科的门诊一个房间面对面两个位子,其中一个位子空着。 陈善已经走进去坐在了坐诊的医生面前,齐飞从容地坐在了对面,仿佛是另外一个刚上班的医生。 “有什么问题?”皮肤科医生看着陈善的基本信息,例行问着。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在银行有一笔大额交易,需要指纹授权,上次的无指纹证明有效期过了,我来再开一个。”陈善熟练地说着自己的诉求。 而坐在对面,戴着口罩的齐飞,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只能赶忙低头假装翻看检查报告,以免引起陈善的怀疑。 “给我看看?”医生转向正对着陈善坐好,要求他把手摊开来。 陈善照做了。 “你这个,还不是一般的没有指纹,很可能是罕见病,你家里有人得这种毛病吗?”陈善的问题显然引起了医生的好奇。 “不知道,我是个孤儿。”陈善黯然回答道。 医生识趣地没有多问,一边开着证明,一边叮嘱着:“我觉得你可以做个基因检测,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是确认的话毕竟是遗传病,你的孩子有这个问题吗?” “没有,我没有小孩。”陈善再次回答。 医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行,一个人,很有钱,挺好。” 正说着,陈善的面前被一阵阴影笼罩,齐飞高大的身影出现,当着他的面扯下了自己的口罩。 陈善一看到,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齐警官?你怎么穿成这样,是有卧底任务吗?” “有,我怀疑你和一起凶杀案有关,跟我走一趟吧。”齐飞说着已经用力抓住了陈善胳膊把他双手反扣在身后。 “你弄错了吧??我才是受害者,那个白血病人不是我害死的!”陈善冤屈地喊着。 “我说的不是田晓东,是黄大丘、佘晓惠和应水根的两个儿子,四条人命!”齐飞立刻说道。 陈善开始剧烈地挣扎:“你说的都是谁啊?我都不认识!”然而由于他的动作太大,衣领被拉扯,露出锁骨的位置,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两个小点的疤痕刚刚愈合。 齐飞一看,越加笃定猜测,双手更加用力,几乎要把陈善扭脱臼了:“你先解释解释,在哪里被蛇咬的吧!” 听到“蛇”这个字,陈善浑身震颤了一下,如同被雷电麻痹了一般,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们蛇的牙齿上找到了一个未知的dna,如果你确定是无辜的,比对下就知道!”齐飞进一步说道。 此时,钟葵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静静地端详着他,仿佛看着落入爪中的猎物:“原来是你呀。”她那轻快的语气,仿佛是一场捉迷藏的胜利者。 (本章完) 第148章 华盖 第148章 华盖 齐飞将子虚乌有的假病历推到了陈善面前:“所以想要的不是儿子,是续命的香火。” 陈善的指甲突然掐进掌纹,恍惚听见实验小学栅栏剥落的绿漆簌簌作响。那日壮壮的书包挂件擦过铁栏,发出的叮当声与他此刻腕间镣铐的闷响诡异地重合。“我像条饿了三天的鬣狗扑上去!”他盯着地砖裂缝,神经质地说,“这地砖和我在那个应水根家磕头的地砖一样……” 单向玻璃突然映出齐飞晃动的血型报告,o型字样在强光下扭曲如蛇蜕。“我攥着她貂绒领子说“骨髓配型是十万分之一的生机',这贱人竟笑得像应水根开坛念咒!她新做的水晶甲划过我手臂上的针眼,说‘献祭给蛇仙的贡品哪有收回的道理’——和骗我分手时一样利索!” —— 是时候指认现场了。 陈善的镣铐在渡轮甲板上拖出暗红铁屑,他盯着船舷外翻涌的浑浊江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江汀岛咸腥的江风拍在陈善脸上,他蜷在渡轮锈蚀的栏杆后,盯着五十米外那辆红色保时捷。佘晓惠的高跟鞋踏过青石板巷弄的回声,与二十年前婚礼上撒落的红枣脆响诡异地重迭。 蛇形青铜门环在佘晓惠指间扭动,门缝泄出的暖光里晃着两个男孩追逐的身影。 比死更让他绝望的,是佘晓惠对他身为男人自尊的无情践踏。 他一脚踹开虚掩的侧门时,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攥紧鳄鱼皮包,“你疯到岛上找死?”她护着孩子让他们上了楼,镶钻手机壳磕在玄关供奉的金蛇雕像,“水根马上回来了!” “那个神棍救不了我,壮壮可以救我!”陈善嘶吼着,脖子上的青筋凸起,高墙深院的房子,所有的喊叫都被岛上横吹的江风散在空中,无人听见。 “白血病要抽壮壮的骨髓?”佘晓惠脱下高跟鞋,往墙角一丢,“实话告诉你,我不会让壮壮抽骨髓的……”她突然绽开轻蔑的笑,“你猜为什么?” “你的良心是被蛇仙叼走了吗?!”陈善一把抓住了佘晓惠的手,那个紫红色的玉镯在她剧烈挣扎的腕上晃动。 “这是我送你到岛上时应水根给你带上的,你还真是十几年都没有摘下!”陈善咬牙切齿地说道,房间里泛着淡淡的蛇的腥味,他泛起阵阵恶心,也不知道是这味道还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佘晓惠甩开他抓住她手腕的指尖时,声音像碎冰碴般扎进耳膜:“壮壮真的不是你儿子。” “就因为我得了白血病,你连这种谎都编得出来?”陈善听见自己嘶哑的笑声在走廊回荡,“要骗我也该换个像样的理由.……” 她突然踉跄着撞开储物柜,陈善眼睁睁看着那张体检单在她指间簌簌作响,壮壮学校的体检单甩在了他的脸上——两个a型血的父母,怎么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 纸张从陈善僵直的指缝滑落时,天板的白炽灯开始旋转。恍惚间他听见十二年前,远远地走廊另一端,听着产房外婴儿的啼哭,那声曾经让他热泪盈眶的“母子平安”,此刻化作无数玻璃碎片,在每根血管里横冲直撞。 警车刺目的红蓝顶灯在斑驳墙面上投下诡谲光影。陈善脚镣拖地的声响如同案发当日蛇群游动的簌簌声,像某种古老咒语在废墟中回响。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这里已经蛮荒如坟墓,透着死人的气息。 陈善看着那还留着砍痕的楼梯口,仿佛看到佘晓惠恬不知耻地对他说:“应水根教我双修秘术那晚,你还在工地搬水泥呢!” 陈善攥着拳头的手指关节猝然发白,镣铐与手腕间勒出了血痕。记忆如潮水翻涌——应水根家供桌上歪倒的蛇形铜像,香灰洒在全家福相框的裂痕间。 “我在三楼翻保险柜时,打翻的转经筒滚到血泊里。”陈善的声带像是浸过尸油,每个字都裹着粘稠的恨意,“血水里浮着的全家福让我明白,楼下那具尸体不过是替死鬼。”他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腕间镣铐撞出招魂铃般的脆响,我那时候想,“让全世界都在通缉'杀人魔应水根',这不比直接砍死他痛快多了!” 齐飞注视着陈善瞳孔里跳动的癫狂,他是那样咬牙切齿,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 齐飞垂目凝视着手中早已被体温浸透的报告书,终于还是递到了陈善的手中。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指甲在结论栏的“99.99%“上划出凹痕。他整张脸几乎贴到纸面上,瞳孔在惨白灯光下震颤成针尖:“放屁!我亲眼看过体检单!壮壮的血型……他不可能是我儿子!” 齐飞冷冷看着他说道:“你说得对,你和壮壮的确不是父子,另一个样本的主人不是壮壮,是黄大丘。” 空气忽然凝滞了,陈善忽然撕毁了报告单,雪白的碎屑混着冷汗从指缝飘落:“开什么玩笑!老子是孤儿院长大的!当年他们说我爹妈把我扔了!” “我们去查了,你的确是被人遗弃在了福利院门口,不过,据我们了解的情况,遗弃你的不是你的父母,是你的外公外婆,因为黄大丘在16岁的时候和一个叫唐昭序的同班女同学生了你。唐昭序的父母为了女儿的颜面把你丢在了福利院。我想,他们可能并没有料到黄大丘在多年后会成为一个富豪。当然,更不会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你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脚镣在地面刮出刺耳锐鸣,陈善突然仰头爆发出夜枭般凄厉的笑:“应水根那老神棍说得对!老子命里还真是自带华盖,天生富贵!“癫狂的眼球转向杂碎的玻璃缸,倒映着他自己支离破碎的残像。 “你确实继承了黄大丘的赌徒基因。”钟葵一步一步走上来,阴影笼罩住这个亲手斩断血脉的男人,“不过华盖星主孤克,你的富贵,终究要拿至亲血肉来填。” (本章完) 第149章 安全感 第149章 安全感 在警笛的鸣叫声中,陈善被押送上了警车。 回去的路上,钟葵看着车窗外,忽然悠悠说道:“想问什么问题就问吧。” 齐飞一路欲言又止很久。 “那我问了,你不要拿算命的那一套来搪塞我。”齐飞手握着方向盘,迅速地瞥了钟葵一眼。 “原来是这个。”钟葵微微一笑,不等齐飞开口,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说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是往他的户头上转账了五百万的现金,如果他想要取出来,就必须经过银行的指纹验证。 我在他家里看到过一份楠城医院开的医学证明,已经过期了。人都是有路径依赖的,他那么贪财,肯定毫不犹豫地急着去医院开证明。 我给银行的备注是,昨天不取就会要取消转账。 他当然就会自投罗网到楠城医院里来了。” 齐飞听了,心头一紧,这个手法过于熟悉了——应水根也是被人利用了贪财的本性而被毒蛇咬死的。 然而当他思考到此处的时候,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出现脑雾,仿佛忽然进入了一段让人迷失的深林,无法继续思考任何东西。 钟葵边上的声音缥缈:“再不拐弯我们就要绕远路了哦?” 她的话把他从迷失的思索中拉回到了现实,但又好像把他从一个正确的方向拉到了无关紧要的岔路…… 齐飞困惑地看了眼边上的钟葵,几滴雨落下,车窗玻璃的雨刮器自动起落。 掠过的路灯光影让钟葵的脸忽明忽暗。 “你在看什么呢?”钟葵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问道。 “怎么,觉得你有点陌生……”齐飞嘀咕着。 “也许,只是江汀岛的蛇影削弱了你的安全感吧?”钟葵红艳的嘴角微扬。 齐飞不再多想,车子在楠城的微雨中朝着警局驶去…… —— 钟葵的细高跟叩响齐氏集团顶楼的大理石地面时,齐东郡停下来了手中的笔。暴雨在落地窗上织成水幕,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露出不确定的光。 齐东郡摘下了眼镜,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你约的我?” “没错。” “你说你是奚河的朋友?” “没错。” 齐东郡听罢笑了:“你这么说话抱歉我要送客了。” 钟葵似乎预料到了齐东郡的反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弹珠,稳稳地放在齐东郡的办公桌上。 窗户光投在弹珠上,在桌面形成一个耀眼的光斑。 光斑落在齐东郡的眼眸,晕开一片涟漪,因为激动几乎热泪盈眶。 “你究竟是谁?” “齐总有时间听故事吗?和奚河有关的故事。”钟葵浅色的瞳仁冷如冰霜,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 齐东郡重又坐了下来:“当然,我已经将下午所有的事情都改期,有得是时间。”他一个眼色,鲁蔓默契地离开,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钟葵优雅地坐在了齐东郡的对面,拿出头绳把一头乌黑的长发扎在了脑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副无框的眼镜戴上,轻呼了一口气:“呵,这样就舒服多了。” 说着她伸出白皙的手:“正式认识一下,钟潇雨,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博士,奚河曾经的主治医生。” “不可能,我聘用的医生里没有你。”齐东郡的怀疑毫无保留。 钟潇雨轻笑了一下:“当然,我是在xx年接手的奚河这个case,我想那时候,他已经逃离了楠城,我今天来,是帮你补足关于奚河空白的那几年。” “这么说,他去了白城……” “是的,我对他楠城的事情一无所知,正如你对于他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去白城做什么?” “找我。”钟潇雨推了推眼镜,说道。 “你们认识?”齐东郡不由得困惑了,在他看管奚河的十八年中,他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女人。 “当然不,他读了我的书。”钟潇雨说着,将一本书推到了齐东郡的手边,齐东郡一看,上面的标题写着《分裂的幻象:心理防御的边界》。 “他带着我的书来到了我这里,毫不吝啬地向我表达着对于这本书中观点的认同和欣赏。不过,对于我来说,我更在意他的言谈举止,尽管他看起来得体,反应迅敏,那种表现出来的智力与情商,远超于普通人,但是……”钟潇雨镜片内的双眸忽然看向齐东郡,“这让我不得不防备,这个人存在着普通心理疾病患者所不能及的严重病症,我测试了他,一旦我挑战了他的观点,他就露出了马脚,这个有着极端控制欲的人,不愿忍受这种挑衅,他从容的举止,开始变得无措,甚至打翻了我递给他的水杯。 尽管如此,她还是被他的自信所吸引,这是可以和她相媲美的自信,只不过那仿佛发着光的眼底,还有深不见底的阴霾,她竟然潜意识地忽视了。 他自信到连姓名都没有隐瞒,他说自己叫奚河。奚河……” 听到这里的时候,齐东郡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他已经太久,没有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奚河……”钟潇雨重复着,“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很诗意……不知道哪个天才的父母,给了他这样一个名字,一如他如此好看的皮囊,仿佛一切都在践行着这世间亘古不变的道理——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那时候的我自以为了解这世间所有的道理,以为对这个人有了足够的预期——她知道,这样一个越是看起来璀璨的人,越是难以应付的重度患者。 当他打翻水杯的时候,我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来找我表达对于我的仰慕这么简单,这种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他自认为是一切的主宰,他是自己的神,而神是不会示弱的。 就算是如此,我知道他内心的深处在被痛苦煎熬着,他看到了我的书,让他看到了被拯救的可能。 他没法向我发出明确的呼救,只能通过表达对于我著作的认可,来引起我的注意。” (本章完) 第150章 四个梦境 第150章 四个梦境 “作为一名心理学家,他的这些孤独感,我比一般人更能理解。 坦白讲,我有着超越大多数人的强大共情能力,奚河,眼前这个人的出现,我不能欺骗自己说,当时没有一丁点的心动。 这种心动和爱情无关,而是我深深地知道,奚河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一个病例,是很多做心理研究的人一生都没有办法遇到的罕见病例,我要分析他、了解他、治愈他。这是我习以为常的自信心。 建立信任的过程很容易。因为,那时候的奚河,正处于心理能力极低的时刻,奚河和我讲了自己的童年,讲了父母充满戒备的爱,讲着被陌生人养育的小心翼翼与孤独,最后,他和我说,你知道吗,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的问题,不是钱能解决的,这让我很绝望。 我陪着他重新走过孤独的每一段路,这些心灵深处的至暗秘密,带着毒辣的诱惑,让我忘记了心理医生最大的禁忌,那就是我那过度共情的能力,把我和他之间的治疗关系转化为了情感的博弈。 那追求卓越的狂热,让我潜意识中忽略可奚河看着我的眼神从清澈到迷离,从信赖到热烈。 他会和我讲述,自己反复做的四个梦。” 钟潇雨说着,把一份报告交给了齐东郡:“这些是我根据记忆,复刻的奚河梦境的内容。” 齐东郡毫不犹豫地接过了报告,上面是以奚河的第一人称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个梦:我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由半透明琥珀砌成的狭小房间,墙壁内嵌满停滞的时针,尖端凝固在5与6之间的裂缝。我的脚下延伸出无数虬结树根,缠绕我的脚踝向地板深处生长。每走一步,根须便渗出暗红汁液,在地面晕开成扭曲的形状。墙角蜷缩着半截瓷偶,脖颈断面爬满青苔,空洞的眼窝蓄满雨水。 第二个梦:琥珀墙突然坍缩为流沙,我坠入倒置的森林。所有橡树皆根系朝上狰狞舒展,末端悬挂着铃铛状的焦黑果实。当我触碰树干,树皮皲裂露出血管网络,脉搏声与我的心跳重迭成葬礼钟鸣。一条漂着玻璃弹珠的溪流横贯林地,折纸被血渍晕染出红色毛衣的织纹路。 第三个梦:溪水突然垂直立起形成镜墙,映出十八个不同年龄的我。最年长的倒影手握园艺剪,反复切割镜中一根连接天际的银线。每剪断一次,天空便剥落一块,露出后方肿胀的月亮,月表布满母亲微笑时的法令纹裂痕。年轻倒影们突然齐齐转头,齿缝间溢出树根嫩芽。 第四个梦:森林尽头出现铸铁门,锁孔形似人类瞳孔。我插入染血的钥匙时,掌心传来婴儿啼哭。门后是无限延伸的产科病房走廊,每扇门后传来相同声线的尖叫。走廊尽头的手术台上,一株根系发达的植物正从孕妇腹腔破体而出,瓣中央嵌着半块停摆的怀表。 这些诡异而又意义不明的内容,让齐东郡皱紧了眉头,他仿佛又看到了奚河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阴郁的眼神看着他。 钟潇雨心理医生特有的如沐春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些梦境瑰丽而充满了想象力,让我仿佛探寻到他让人着迷的内心世界。 我的理性告诉我,这是个极端危险的世界,但我对于心理学的热爱,却让我不能自己地沉浸在这场华丽的冒险中。” 因为奚河的缘故,齐东郡并非完全不懂心理学,他看着这些内容,若有所思:“我聘请的心理医生那里,奚河从不松口自己晚上会做梦,他总是说自己从来不做梦,几乎所有的医生最后都主动向我辞职,说是无法帮助奚河。无论我给出多高的价格,他们都坚决地放弃了。我能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但是我不清楚,作为心理医生,他们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呵呵,他们才是正确的,他们深知,自己的心理防线,无法抵御奚河的侵犯。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他无时不刻试图在操纵他面前的人。 我知道,但我自负地以为这场心理博弈我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他的这些梦境,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我最后的分析,让我们一个一个来。 首先,琥珀的房间,这是母体子宫的变形,凝固的时针,我起初并没有明白它的意义,我只是确定那扭曲的血迹是他未剪断的共生焦虑。 在第二个梦中,那倒置橡树是颠倒的亲权结构,根系象征过度控制的父爱,焦黑果实隐喻被扼杀的自由意志。我想……”钟潇雨看向了齐东郡,“在他十八年的人生里,你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她说到重要两个字的时候,齐东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说:“我做了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能做的所有。” 对此,钟潇雨并没有作过多的评价,只是继续对着报告分析着:“第三个梦中,那红色毛衣与弹珠,我想是奚河记忆中少有的美好自留地吧,可惜,这种童年期宝贵情感纽带在梦中被血腥异化,就是从这第三个梦境开始,我意识到了我面对的这个患者,内心隐藏着远比我预计的更黑暗的东西——这些表示着母亲女性特质的富豪,都被恐惧性摧毁了……很有可能,在现实中也是如此。 那十八重的镜渊,那弑母行为的重复强迫,那代指孝道枷锁的银色丝线被反复切割,而肿胀月亮更像是他为了让自己的罪行合理化而妖魔化了母亲的爱。 这最后一个梦境,那些畸形的时空,错乱的生与死,那从孕妇的肚子里野蛮长出的植物,就是他自己,那是他作为弑母者潜意识的自惩幻想——通过重现出生场景,将自身罪恶具象为反噬母体的畸形生命体。” 钟潇雨的娓娓道来中充满了怪诞与罪恶,让齐东郡仿佛重新看到了妻子奚紫云躺在血泊中的躯体。 “一切都太晚了。”钟潇雨的话亦如此刻出现在齐东郡脑海中的自白,只是两个人所指的是不同的意义。 (本章完) 第151章 警号830401 第151章 警号830401 “这些分析,这时候听起来简单,当初这四个梦境,是奚河反复随机梦到的,仅仅是捋清楚他们之间的前后顺序,已经费了太多的时间,也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得过于深厚。 当我最后问他,他的母亲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抱住了我,开始恸哭,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哭泣,仿佛他……” “他从来不哭。”齐东郡忽然说,看向钟潇雨的目光中竟然带着担忧,“我了解我的儿子,钟医生,这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钟潇雨愣住了,随即低下头,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片:“果然,奚河的父亲也是不一般。” “过奖,我只是知道,奚河的爱很危险,他愿意向你坦诚自己的弱点和梦境,这已经是仅次于他对母亲的依恋了,而他的母亲,我想如今的你已经知道了结局了。” 钟潇雨倔强的眼神瞥向了一旁,仿佛不愿意让齐东郡看到自己的脆弱:“我宁愿和你的爱人一样,死在他的刀下。” “他对你做了什么?”齐东郡问。 钟潇雨再正视齐东郡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淡地说:“这不重要。”随即话锋一转,“重要的,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齐东郡一皱眉:“你说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齐飞。”钟潇雨的话一下就踩在齐东郡的命脉上,“我知道你迫不得已告诉了他关于奚河的事情,但是……”她的手轻按在桌面上,“我让他忘记了你的话。” 此时窗外春雷乍响,齐东郡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在奚河身上失去的,我会帮你在齐飞身上要回来。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我找到奚河。”钟潇雨的话如咒语一步一步让齐东郡沦陷,“用一个恶魔之子换一个天使之子,这笔买卖,你这个商界大亨,一定算得过来。” —— “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这个世界上,可以骗得到我的人只有你了。”钟葵坐在没有光的房间里,仿佛在对面的黑暗中,钟潇雨就坐在那里,面对着她,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打败奚河,不然我没有办法安心下地狱。”钟潇雨的声音传来,温柔治愈得如同天使,说着最冷酷的话。 “我不是你。” “你就是我,我最黑暗的一面。” “哼,你自己说这话都不信吧?在背后操控的始终是你。你心里清楚,最卑劣的部分还在你自己这里。” “钟葵,我给了你一切我想要的品质,给了你暗黑的力量,也给了你我的骄傲。如果这份骄傲我还留着,我就会不屑于卑劣。” 钟潇雨的话如此魅惑,钟葵差一点就信了。 随即又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呵,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那么齐飞呢,他做错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做错了事的人才需要付出代价。”钟潇雨的声音传来,随时带着善意的面具说着离经叛道的话。 “这个世界本应该是公平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如果只有做错了事才需要付出代价,我的家人、我的病人都做错了什么?错的是我,奚河杀了我就可以了。如果身为家人就是错,那么齐飞的错,就在于他和奚河孕育于同一个子宫。” “我懂了,齐飞,才是你对奚河的终极复仇,你让我诞生的目标从来都是奚河,是齐飞。” “钟葵,这是你的宿命,你摆脱不了。” “钟潇雨,你才是那个病得最重的那个,全能自恋、上帝情结,你都有。” “我很清楚知道我是谁,你觉得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会在意这些定义和诋毁吗?所谓的心理学,在我这里,不过是另一种粗浅的宗教。我是我自己的神,神可以制裁一切的恶。” “别忘了你的身体在我掌控中,你不怕我玉石俱焚吗?” “你猜为什么我把所有的骄傲给了你。你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用这样懦弱的方式战胜我。钟葵,拿出你全部的斗志吧,好好和我、和奚河战斗一场,看看你能不能拯救我赐予你的爱人。” 钟葵用力地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照射进来,外面水绿山青,已经是早春的模样。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钟葵一个人站在阳光里。 可惜这光明,驱不散她脸上的阴郁。 “钟潇雨,你说得对,那我们就好好玩。”钟葵红艳的唇角扬起,眼神一往无前。 —— 暴雨将楠城老教堂的彩绘玻璃冲刷得支离破碎,十七面镀银梳妆镜倒悬在穹顶,镜面折射着哥特式肋拱投下的阴影。钟葵踩着积水踏进中殿时,正看见法医小陶从圣坛下取出第三具女尸——死者被反绑成胎儿蜷缩状,浑身涂满骨白色油彩,与斑驳的圣母像形成诡异的镜像。 “死亡时间看来在十二点,不知道是正午还是子夜了。”小陶看着两名死者手上的手表,都因为格挡被砸坏了,时间定格在12点前后。齐飞掀开警戒线,手机屏光映亮他下颌新冒的胡茬,“三具尸体都穿着八十年代的的确良衬衫,死亡姿势与1983年'镜妖案'卷宗记载完全一致。” 钟葵的细高跟叩响浸水的青砖,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掠过死者发间缠绕的铜丝:“真正的行为艺术在这里。”她突然扯开尸体左耳后的假发,暗红色符咒如同血管般在头皮上蜿蜒,“明代的镇魂箓文,但掺了现代荧光剂。” 物证科警员突然惊呼。众人抬头望去,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透穹顶镜阵在地面投出巨大逆五芒星,星芒交汇处,赫然显现第四具呈跪拜状的尸体——那具腐烂程度明显超过三十年的骸骨,正穿着印有“楠城刑侦”字样的老式制服。 “飞哥……”小陶用镊子夹起骸骨口袋里的警徽,金属的数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830401,这是楠城警局每个人都知道的警号,属于那个失踪了42年的警察——叶铭,“我们好像找到了当年失踪的老叶。” 如果觉得好看,求大家多安利给别人哦~本人心脏超小,有人看才能坚持写~ (本章完) 第152章 亵渎 第152章 亵渎 齐飞的话音未落,现场“当啷”一声,骸骨右手紧握的一颗铜纽扣突然滚落,夜风夹着残留的雨腥味穿堂而过,仿佛是远处传来的唱诗班空灵的晚祷声,十七面镜子同时映出骸骨脸仿佛露着诡异的微笑。 齐飞拾起了那枚铜纽扣,在月光下泛着绿绣的铜纽扣无声地诉说着叶铭最后的战斗——这是他在被害的最后一刻拼死保留下来的物证,护在他掌心42年。 暴雨洗刷的月光穿透穹顶镜阵,十七道寒光凝滞在骸骨泛着霉斑的制服肩章上。在场刑警不约而同垂手肃立,左手扣住腰间配枪,右手五指并拢抬至太阳穴,凝成标准的脱帽致礼姿势。 肃穆的气氛中,只有钟葵的问话不合时宜:“叶铭是谁?” …… 时间回到上午。 早上六点多刚开始亮起来的天,从七点开始就阴云密布,顷刻下起了暴雨。 齐飞坐在办公室,重新翻看着在江汀岛现场采集的照片,看到其中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飞哥,你看到了什么?”吴珊秋凑上来看。 “陈善供认了罪行,但是凶器不是还没找到么。我在看这个地方,在贵宾厅的,你看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齐飞问。 吴珊秋一看,果然,地上留着一个长方形的底座,但是上面的东西不见的了,看着灰尘的痕迹,应该是刚被拔走的。 “我印象中现场没有类似的物品。”吴珊秋说道。 …… 应水旺说:“真的是蛇妖作怪了,昨天在养殖户捕鱼的时候捞到了这个,村里都说是古时候拿来镇蛇妖的法器。” 齐飞仔细看着这个铜摆件,有半个人高,栩栩如生的蛇的造型。 而且蛇的背上还有尖利的背鳍。 看了许久之后,他忽然自己笑了。 “飞哥,你在笑什么?”吴珊秋在一旁不解地问。 “我知道武春看到的蛇是怎么回事了,珊秋。”齐飞说,“当然,我们应该找到了杀人凶器了。” “还记得武春说看到蛇妖杀人吗?我想他不完全是错觉。”齐飞哭笑不得,“陈善激动之下操起边上这个蛇形斧,大概就是武春错看的蛇妖,无非是他在惊吓之下错看了比例。” “对了,飞哥,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说。” “之前调查黄大丘私生子的时候我们不是试图联系过唐昭序吗?竟然真找到人了,她父母过世了,自己嫁了个老外在澳洲。她听说我们找到她儿子了,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 齐飞听后五味杂陈:“那就申请陈善和唐昭序见个面吧。” “嗯,挺让人感慨的,初步聊了下,唐昭序说孩子一出生她都没见到面就被父母带走了,可惜,这次她回来,是母子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陈善这个情况,很难逃脱死刑了。”吴珊秋不无感慨地说道。 这时候,刘桐抱着个保温杯从他们身边缓缓经过,齐飞见了,立刻起身拦住了刘桐的去路。 刘桐自带笑意的双眼看着齐飞微睁了一下:“齐飞,我开会快迟到了,怎么的呢?” “刘队,我就是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章菊英这个案子会和江汀岛这个事儿有关系?”齐飞抛出了心中的疑问。 刘桐却笑了:“你问这个啊,我不知道啊。” 齐飞却不信:“那也太巧了吧,如果不是从章菊英这里追查到陈善被误诊白血病的事情,我们很可能一直都忽略了佘晓惠这个线索了。” 刘桐拧开保温杯抿了口枸杞茶:“那你要问把章菊英带到我这里的那个人了。” “谁?”齐飞迫不及待地问。 “江天意。”刘桐说出的名字,让齐飞大感意外。 “江医生?他怎么会掺和这事儿?” “这有什么,他和李医生是校友,可能只是不想让李亮身陷囹圄。”刘桐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我真来不及了。”说着不等齐飞再问,正准备“逃离”追问,忽然,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楠城老教堂?”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道,随后对视了一眼。 “刘队,看来你这会开不成了。”齐飞知道,他们接到的是同一回事。 “笃、笃、笃”高跟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钟葵就仿佛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这样适时地出现在了警局。 她一看齐飞的神色,就立刻说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呢,楠城这地方还真是不消停。”她嘴角微扬,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期待和兴奋的意味在里面。 警笛呼啸,警车在暴雨中穿过楠城市区,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穿过一段遮天蔽日的柏树大道,暴雨中的楠城老教堂像一具被闪电剖开的骸骨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 哥特式尖顶刺破铅灰色云层,断裂的十字架斜插在塔楼顶端,铁锈顺着雨水蜿蜒而下,如同凝固的血泪。 十七扇彩绘玻璃早已支离破碎,仅剩的猩红琉璃残片在雷鸣中忽明忽暗,恍若圣经故事里恶魔的独眼。 藤蔓绞缠的砖墙上,铜钟半悬在钟楼边缘,被狂风吹出断续的呜咽,如同《启示录》中七头十角兽的低吼。 青苔吞噬了正门浮雕的圣徒面容,唯有恶魔面具的排水口仍在喷吐浊流,獠牙状的铸铁檐槽将雨水摔碎,与教堂投下的扭曲阴影融为一体。 踏入教堂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了。 这座建于百年前的天主教堂,带着沉重的神学与历史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只不过,香油的味道混杂着污水泛起的恶臭,让这神圣感中夹杂着被亵渎的污浊。 “最近的暴雨导致楠城老教堂地下水倒灌,工人维修水管的时候发现异常。”提前赶到的警员让开了通道,圣坛下的地砖被撬开来,抽干的泥地中,蜿蜒如蛇的麻绳捆绑着发黑的胳膊,在黑泥中露出半截。 教堂的神父,在一旁,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口中念念有词:“愿主宽赎这被恶魔亵渎的圣所……” 写文不易,如果觉得好看,请安利给其他人哦 (本章完) 第153章 失踪的开端 第153章 失踪的开端 “1983年7月至11月间,楠城下辖的滨海小镇东汲镇海域接连发现五具女性尸体,死者双目被挖,胸口挂着一枚镜子,尸体均被捆绑呈跪姿。 每具尸体左手掌心刻有一段梵文,经过破译,是《维摩诘所说经》中的一句话,‘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 因为每一名死者的胸口都挂着一面镜子,所以这个案子被称为1983‘妖镜案’。” 教堂的穹顶下,齐飞背诵着佛家的偈语,违和又诡异,接着他开始流畅地细数受害人的情况,“07月19日,首具尸体发现于东山礁石区,死者陈阿凤,38岁,水产公司会计; 08月25日,第二具尸体漂浮至青浜岛渔船码头,死者王丽娟,25岁,镇广播站播音员; 09月16日,第三具尸体卡在废弃防空洞,死者林素珍,41岁,镇小学教师; 10月30日,第四具尸体随洋流冲上湖岛沙滩,死者周晓梅,19岁,水产技校学生; 11月21日,第五具尸体现身鱼兴岛码头,死者吴美玲,33岁,镇卫生院护士。” 钟葵在一旁听着,略感意外:“你记得这么清楚?” 齐飞说道:“这是局里最大的一起悬案,至今未破,我们刑警队每一个人进入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熟背这起案件当中的受害人,希望有一天能够破案。42年了,警员一轮一轮地退休,这些信息被一代一代传承背诵,希望有朝一日,能给这些死者一个说法。” “那么叶铭呢?” “叶铭是当时楠城刑警队的大队长,1983年正是全国严打盲流,这个案子一开始被定性为是盲流犯罪,在那样的大背景下,发生这样连环失踪案非同小可,不仅仅是河湾镇,包括整个楠城都人心惶惶,单身女性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走夜路,不敢单独出门。当年条件有限,叶铭带着局里的人没日没夜地排查可疑人员,始终没有收获。那年新年夜,叶铭用电话亭给警局打了电话,说发现了嫌疑人的行踪,地点位于jn区新华广场。 等警局增援抵达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叶铭,更别说嫌疑人踪迹了。”齐飞说着不无唏嘘,看向那副穿着警服的遗骸,“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他说着上前仔细查看已经被挖掘出来,整齐排放在教堂地砖上的骸骨:“除了被捆绑的姿势,它们神身上似乎没有挂上和‘妖镜案’一样的镜子。” 钟葵伸出手指向上,指着穹顶上的十七面镜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地方可以为他省去这些麻烦。” “在1983年之后,东汲镇加强了治安力量,在后面几年都没有发生女性失踪的情况,除了叶铭之外的三名女性死者身份还需要和失踪人口库比对了。三具女性尸体迭放在叶铭尸体的上方,基本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在叶铭遇害之后了。” —— 雨过天晴,楠城的春天总是加速回暖。 阳光普照之下,冬衣忽然到了要被收纳的时候。 吴珊秋穿着淡黄色线衫,走入明亮的警局办公室,看着齐飞端着咖啡站在窗前,从身后拍了他一下。 齐飞没有防备,手中的咖啡洒出了一半,搞得他很是狼狈。 他一面用手擦着裤子上:“干嘛?” “咦,作为一名优秀的刑警,怎么连我在身后都没有察觉?”吴珊秋向来气色好,春光下的脸红扑扑和苹果似的饱满,“而且,最近你老是站在窗前发呆,到底在想什么?想钟葵?” 齐飞自己倒没觉得:“我最近没啥啊,和以前一样,你想多了。” 吴珊秋却很笃定:“你,以前,就是个工作狂,要么在出现场,要么就是对着电脑研究资料,绝对不可能站在窗前看风景喝咖啡,但是,最近,我发现好几次,你就站在窗口,一站就是半个小时。而且就是这个地方,从来不换位置。” 被吴珊秋这么一说,齐飞竟然有点认同了。 他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窗外,不得不承认,吴珊秋说的是对的,他总是不自觉地就会来到这个窗前,看着远方。 至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想不明白。 远处,山峦已经有新绿,在层层迭迭的树木深处,是楠城有名的历史遗迹——那个掩埋冤杀皇子的南陵。现在对于齐飞来说,也只是这样的南陵罢了,他喃喃着:“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最近好像脑子不够用,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办,就是想不起来。”说着,他目光落在吴珊秋抱在胸前的资料上,“找我不是闲聊来的吧?” “对!飞哥,三名死者的身份确认了。” 齐飞一阵意外:“这么快?”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几十年以上的遗骸,要追查身份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嗯,因为和‘妖镜案’的关联度实在太强了,我们按照老叶失踪的时间往后一查,第二年,也就是1984年秋,楠城接连发生了三起妇女失踪事件。这几年我们不是有个专门为了寻找失踪人口的归巢计划嘛,存放了大量失踪人员家属自愿提供的dna样本,三名死者的数据一比对,竟然都在。”吴珊秋说着,翻开资料对着念道,“9月2日, 22岁裁缝铺女工李玉兰去省城进修后失踪,10月2日,29岁的河湾区小学教师王秀梅留下字迹歪斜的请假条后失踪,10月27日,25岁造纸厂女工张红霞夜班回家路上失踪。三名女性互不认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性别都是女性。” 不知道是阳光炽烈还是心情沉重,齐飞的眉头紧锁,手中的咖啡杯被捏得变形:“我们以为当年‘妖镜案’在老叶失踪后戛然而止,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收手。” “只是,为什么他会改变作案手法,从佛经变成了教堂呢?”吴珊秋困惑地说道。 仿佛是受了这话的影响,高空之上的太阳忽然被一片云遮住,四周暗了下来,一如两个人此刻的心情。 (本章完) 第155章 仪式 第155章 仪式 小陶的镊子尖端在肋骨缝隙间反复试探时突然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他眉头微蹙,改用骨钳撑开肋骨间隙。 随着暗褐色骨屑簌簌落下,一截锈蚀的六棱铁钉赫然嵌在第三、四肋骨的骨痂增生处,钉帽表面附着着钙化的软组织残留物。 手术灯下,钉子表面暗红的氧化物与骨骼的灰白形成刺目对比,仿佛死者胸腔内凝固着一道陈年血痂。 “死者生前被钉子穿刺过肺部。”小陶用探针轻叩钉身,金属震颤声在解剖室回荡,“钉入角度呈15度斜向上,估计是趁受害者跪姿受缚时从后背刺入,可能是致死原因。” 钟葵无声地抚过解剖台边缘,指尖在虚空中勾勒出钉子的轮廓,仿佛在解读某种血腥仪式的密码,口中念念有词:“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剜去双目,是为不见,水中镜中,都是妄念。镜子映射虚无,符文封锁灵魂,经文铭刻罪责,看来凶手自己构建了一套杀戮仪式。” 她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吴珊秋翻看着手中的信息:“楠城的老教堂清末的时候建的,后来一直都废弃着,直到千禧年才重新启用,也就是说,老叶他们遇害的时候,这个地方无人管理。” “唉,这就是给了凶手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实施他变态的杀戮计划了。”齐飞叹息道。 “麻烦的事情是,千禧年之后,教堂几经修缮,要从环境痕迹上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吴珊秋皱紧了眉头,说道。 吴珊秋的话音刚落,解剖室里再次传来异样的声响。 不过这次不是陶法医和扭曲骸骨的较量,而是钟葵用指尖轻叩不锈钢解剖台边缘,金属回响在停尸房内冰冷的空气中荡开涟漪。 她凝视骸骨眼眶处狰狞的骨裂,清亮的眼眸仿佛穿透时光凝视着暗处扭曲的人形。 “但是我们有他们,死人是可以说话的。 你们听不见吗?被挖去双目的她们在黑暗中,感受到了教堂穹顶的月光在十七面镜阵的折射下投射在身上,任由凶手贪婪地吮吸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耳边是凶手亢奋的呼吸,如同他的眼就是受害者的眼,受害者遭受的惩罚也是他遭受的惩罚,这种幻痛可以转化为他自我救赎的幻象。 这是一场暴力行为伪装成的涤罪仪式。这是一种创伤代偿机制,看来我们要找的目标,在成为杀人恶魔之前,经历过某种深刻的创伤。 有意思的是,他不仅对于佛教有一定的认知,对于天主教也有涉猎。要知道,那时候可是1983年,不是那个什么都可以上网搜索的年代哦。”钟葵的话点醒了身处迷雾中的齐飞。 “对,1983年,我们总是忘记了这是42年前了,我看卷宗里,因为死者手掌上的经文,叶铭曾经带着队员在楠城大小寺庙排查,因为普通老百姓能背出《维摩诘所说经》的更少,当时就怀疑可能是寺庙里的和尚。 可惜,始终没有查到可疑人员。 另外,现在我们知道这一批死者身上的是琉璃塔宝珠的镇魂符文,1983年时候人口的流动没有现在这么频繁,看来嫌疑人还是有很大的概率是楠城本地人了。” 钟葵听了,嘴角一扬:“这就有意思了,据我所知,楠城这么富庶的地方,本地人出家的可不多。”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重点查一下当年出家的本地人?”齐飞问。 “不,我的意思是,得找到可以涉猎到这么广泛宗教知识的人。”钟葵一眨眼,说道。 —— 从法医出来的时候,齐飞只觉得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 警局大院里的玉兰已经悄然开放,齐飞深吸着带着香的空气,仿佛这样可以驱散在法医室的阴寒。 这时,刘桐由远至近地到了齐飞的跟前,看着他笑眯眯的表情,齐飞就心知不妙——又是那种哄他干活的表情。 果然刘桐开口就说:“老叶的爱人,我们联系上了,在楠城养老院,怎么样,跟我去一趟?” “唉,刘队,你知道,我最怕面对受害人家属了,又是老叶的,我……” “嗯嗯,知道你心软。”刘桐永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还是跟我去一趟?”但就是从来不让步。 齐飞了解刘桐,只好跟着他上了前往楠城疗养院的车。 车子停在了南陵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老院子。 顺着水泥铺就的斜坡往上走,养老院锈迹斑斑的大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听退休的领导说,老叶失踪的时候才28岁,结婚好几年忙着工作孩子都没生就失踪了。他老婆郑爱媛在他失踪后没有再婚,每年都会来警局询问老叶这个案子的进展。年前才来找过我,那时候还没什么消息,想不到,过了两个月竟然在楠城老教堂发现了老叶的遗体。”刘桐说着,他们已经走入了疗养院大楼。 早春的气候,室外阳光下暖融融的,但是到了室内就一下子阴冷了起来。 进入其中一间小房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披着棕色的羊毛披肩,正坐在窗口唯一可以照得到太阳的地方,望着窗外发呆。 刘桐敲了敲开着的门。 老太转过头来看着他,立刻认了出来。 青筋凸起的手抓住椅子的把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还没等刘桐开口,她就用那暗哑的嗓音问:“老叶终于有消息了?” 刘桐倒是有些意外:“您听说了?” 郑爱媛看着刘桐的反应,仿佛心中最后一丝疑问也得到了回答,黯然摇了摇头:“我没听说,只是我想象这一天太久了,想着有一天警局的领导找到我,就像今天一样,告诉我老叶找着了。” 齐飞在一旁听了,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不愿意来的原因,生离死别,比直接面对尸体更让人揪心。 刘桐向前了几步,握住了郑爱媛的手:“是的,我们找到了老叶,不过……” 还没等刘桐说完,郑爱媛的手就抽了回去,她拿起披肩的一角擦拭着眼角的浊泪:“我就知道,他一定出事了……” (本章完) 第157章 时间锚点 第157章 时间锚点 齐飞将铝制饭盒平放在物证台上,泛着油光的金属表面在日光灯下折射出细碎光斑。 吴珊秋戴上手套小心撬动边缘,随着“咔嗒“一声锈蚀卡扣的轻响,沉淀四十二年的陈旧油墨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饭盒内层赫然铺着几张泛黄照片。 齐飞用镊子夹起最上面那张,边缘泛着霉斑,照片中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留着齐耳短发,发梢微微烫卷,身上的袄洗得泛白,眼角已生出细纹,照片背面用蓝黑墨水标注着“陈阿凤,1983.7.17”。 剩下的四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当年“妖镜案”的死者,每一名死者的背面都标注了姓名和日期。 只不过,这个日期,和齐飞熟知的那个日期不尽相同。 “奇怪,陈阿凤是第一名发现的死者,时间是7月19日,这里写的是7月17日,第二名死者王丽娟的发现日期是8月25日,这里写的却是8月16日……” 吴珊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真的哎,每名死者照片背后的日期,都基本一致却不尽相同,好奇怪。” 不过齐飞很快有了发现:“这些日期都早于死者被发现的日期,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死亡的日期。因为我记得当时的尸检报告,比如这个吴美玲,推测死亡时间在10天左右,老叶给她备注的日期正好在这个死亡时间推11月13日,算是在估计的死亡时间范围内。” “嗯,这个倒是合理,只不过,就算是以现在的技术,这种被海水浸泡过的尸体,也无法做到如此精确地判定死亡时间。如果飞哥你的猜测是对的,老叶是怎么肯定,这个死亡时间是对的呢?”吴珊秋困惑地说道。 齐飞知道,吴珊秋的说法不无道理。 “但是,老叶把所有的身心都扑在了‘妖镜案’上,这些日期肯定不是因为他弄错了。等等!” 在这些熟知的受害人之外,齐飞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徐春霞,备注的日期是1983.12.12。 齐飞和吴珊秋四只眼睛看着这张薄脆的黄纸。 只听到吴珊秋喃喃着:“这个徐春霞又是谁?老叶让郑大姐保存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就是这些了……” 他们的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在警局里,这鞋只有一个人会穿,果然钟葵甜腻的声音传来:“听说,你们找到了关键的线索了?” “关键是关键,但是我们没看懂。”吴珊秋直起腰,对着钟葵说道。 钟葵捋着头发,挨到齐飞的边上:“亲爱的,放轻松一点,让我看看是什么问题?” 齐飞被她说得耳根都红了,小声说:“叶铭的盒子里,只有几名受害人的照片和背后的日期,但是老叶写的时间和卷宗记录的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有出入,我和珊秋正愁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钟葵说着已经戴上了橡胶手套,指尖轻抚照片边缘的霉斑,不紧不慢地一张一张翻着这些照片,目光停留在了背后写的日期上,嘴角微扬道:“这就对了。” “嗯?对什么?”齐飞没有听懂钟葵的意思。 “看来老叶终于摸到了凶手脉搏,这个‘妖镜案’,我想他走到了正确的查案道路上。”钟葵说着将五张照片依次日期朝上,放在桌上。 然后,拿起写着徐春霞名字的纸片,说道:“据我所知,部分宗教将数学视为神圣知识或宇宙真理的核心载体,中世纪有西方修道士认为,数学是解读上帝创世蓝图的钥匙。” 说着,徐春霞1983.12.12的纸片放在了五张照片之后:“我想,老叶通过推理,找到了一位尚未发现的受害人。” “推理?”齐飞看着被钟葵排列成序的照片,似乎在其中找到了一些端倪。 “不是什么难题,等差数列而已,月份递增,日期递减,老叶怀疑,凶手在按照30天的周期实施杀人计划。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到的这种结论,但是,他找到了这个徐春霞,没有被发现的受害者,还有……”钟葵拿起一旁的纸笔,写下了一个数字放在了徐春霞那张纸片的后面。 齐飞一看,上面写着:“1984.01.11”这是老叶失踪的日子,那让整个楠城警局都无法忘记的日子。 “我想,四十二年前的新年夜,老叶找到了凶手杀人的周期,所以急匆匆出了门。只不过,他是怎么确认凶手出现的地点的。”钟葵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 “jn区新华广场,距离楠城老教堂步行半小时。”齐飞喃喃着,“他叮嘱郑爱媛不要向任何人交出那个饭盒,是因为一旦这里的规律被凶手知道,这个杀人的周期就会被打破,抓到凶手的难度就更大了。” 正说着,吴珊秋的电话响起,挂了电话之后,吴珊秋对他们说道:“关于老叶手里的扣子,有了更新的发现。” 说着她把手机里收到的图片递给了齐飞。 只见经过清洗的铜纽扣恢复了当年的光泽,在背面清晰可见人为刻下的四个数字“0111”,与刚才钟葵手写的如出一辙。 这应该是叶铭事先刻在自己纽扣上的,就是为了万一他出事,提醒办案人员自己的死亡日期,齐飞看着这组数字,百感交集,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他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果他死了,那将是这个时间锚点中最准确的一环了。” 钟葵并没有齐飞这样的情绪波动,她的手指轻敲了一下写着徐春霞的那张纸:“据我所知,这个人并没有出现在东汲镇被发现的死亡人员名单里,而且,你们说过,连续发现女性尸体之后,东汲镇加强了治安,后面就没有女性失踪的情况,那么,这个徐春霞,老叶是从哪里找出来的人呢?” “嗯,如果老叶推断的徐春霞的死亡时间是1983年12月12日,也就是说我们要寻找这个日期之前,整个楠城失踪未被找到的人员名单了。”吴珊秋说道。 晚安,下一章白天再发。 (本章完) 第158章 棋局 第158章 棋局 “更重要的是,目前我们假设叶铭是在1984年2月1日晚上发现的凶手杀人规律才没来得及呼叫增援,孤身去的新华广场,那他的遇害显然就不在凶手的计划之内,有没有一种可能,叶铭无形中救下了一个潜在的受害者。”钟葵说道。 齐飞和吴珊秋听了,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但是他们也都明白,四十多年过去了,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要找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叶铭手写的叫“徐春霞”的这个人,齐飞看了一眼老叶的字迹,说道:“当年老叶的搭档李建军还健在,看来我们得去拜访一下他,不知道他对于这个徐春霞有没有什么印象。” 楠城jn区,八九十年代南城区最繁华的地段,如今已经是陷落的老城区了。狭窄的道路很多地方连车都开不进去。 退休警察李建军所住的津南苑,红砖外墙爬满枯藤的老式六层楼群错落分布,斑驳的单元门铁牌还烙着“楠城公安局家属院”的凸字。 开裂的水泥路面缝隙里钻出青苔,拐角处生锈的健身器材旁,总有三两白发老人攥着保温杯下象棋,李建军是其中一个,灰白板寸发,古铜色面庞刻着岁月的痕迹,手里的保温杯上还有警局工会的字样。 他捏着“车”往楚河对岸一叩,红木棋子撞得“咔”脆响。 “老李头这招弃车保帅,跟当年逮扒手似的。”对座老张嘬着茶垢斑斑的杯子,手指一推,棋盘上“卒”已悄然过河。 “将!”老张正要得意赢了棋局,李建军忽然把“帅”挪进九宫死角,他刚落子,一抬头,越过老张的肩头看到了齐飞等人的到来。 即便是不认识齐飞,他那走路的样子,已经让这名老刑警知道,是晚辈来了。当齐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两人眼神交汇,他更是知道,这个年轻的刑警是找他来了。 “这局算和棋。”李建军忽然起身,不顾老张意犹未尽的挽留,站在原地任由齐飞走到了他的跟前。 “老李,我是楠城刑警大队的齐飞,我们来是向您了解‘妖镜案’的情况的。” 这时候,原本拉扯着要下棋的老张也站了起来,看了看神情凝重的李建军,对着齐飞说道:“我们都听说了,老叶的遗体被找到了?” 没等齐飞答复,李建军拧紧着保温杯的盖子说道:“到家里说吧。” 说着他转身朝着小区深处那栋贴着马赛克瓷砖的灰楼走去。 不过刚走了两步,他就回过头,看向了紧挨着齐飞的钟葵。 眼前这个长发披肩,穿着旗袍的女人看起来可不像是自己人:“你是哪位?”李建军的语气中带着老刑警的警惕。 “啊,这是警局聘请的顾问。”齐飞忽然局促,赶忙回答着。 李建军眉头间的川字纹皱起:“怎么,现在楠城刑警靠自己没法破案了吗?” 显然,李建军因为钟葵妖冶的外貌而有了偏见。 钟葵欣然接受,悠悠说道:“他们要是学会你那三迭浪的标记法,可能就不需要我了。” 听到“三迭浪”的时候,李建军那皱起的眉头陡然舒展,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惊讶,重又打量着钟葵。 钟葵继续拿捏着他:“放弃明明稳赢的棋局接待我们,时间就不要浪费在我这个无关紧要的身份上了吧?” 她一眼看出了老李宣布和局的那副棋,早已经布下了杀招。 李建军无言以对,继续转身朝前。 倒是齐飞没听明白,在钟葵耳边悄声问:“三迭浪是什么鬼?” 钟葵讳莫如深:“别忘了,做功课是我的习惯。”她在来之前,已经对叶铭这个老搭档做了充分的背景调查了。 李建军带着他们爬上狭窄的楼梯,李建军打开了家门,窗台上的君子兰刚经历了寒冬,耷拉着脑袋,布满雨渍的玻璃后,隐约可见客厅墙上挂着褪色的集体照——年轻的叶铭和李建军穿着笔挺警服并排站在边上。 “小郑那里,你们去过了吗?”李建军一进屋,问的第一个问题,昏暗的房间里传来咕咚咚倒水的声音。 齐飞接过搪瓷杯,指腹摩挲着杯外红色的警局活动留念的字:“我们确实在郑大姐家找到了老叶封存的证物盒。您刚才提到爱媛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李建军陷进老藤椅里,竹篾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老叶失踪之后,我偶尔会给小郑捎点吃的用的,一个女人家挺不容易。不过从来没听她说起过什么盒子……”他抬起眼皮扫过墙上合照里笑容灿烂的叶铭,“他出事前半个月开始神出鬼没,连案情分析会都心不在焉。我和他说了好几次了,我们是搭档,如果有什么心事,得一起分担,但老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和我说。现在看来,我那时候的直觉是对的……唉……” 说着李建军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看了看齐飞没有被烟熏黄的食指,自己掏出了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 齐飞将搪瓷杯搁在掉漆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掏出证物袋里那张泛黄的纸条,老叶遒劲的钢笔字“徐春霞”三个字在折痕处洇着墨渍。 “老李,这是从郑大姐交给我们的证物盒里找到的。”齐飞隔着薄塑料膜点了点那个名字,“您当年有没有听老叶提过这个人?比如某个线人,或是……潜在受害者?” 李建军夹烟的手指悬在半空,烟灰簌簌落在褪色的警裤上。他眯起眼睛盯着字条,古铜色面庞在烟雾中忽明忽暗,随后从衣服表袋中掏出老镜,凑近了看了又看。 在齐飞期待的注视当中,李建军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专案组排查过七百多个关联人,我到现在,你随便问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能记得,唯独,我确定,卷宗里绝对没有叫徐春霞。” 窗外的穿堂风突然微微掀动墙上的旧合照——叶铭年轻的脸庞仿佛活了过来…… 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159章 东汲往事 第159章 东汲往事 李建军身下的藤椅发出“嘎吱”的声音,他转动了一下身体,看着墙上照片中的叶铭,怔怔地出神,不知不觉手中的烟燃尽,落下的烟灰掉在裤腿,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他把烟头戳灭在茶几上的空啤酒罐。 “时间过得真快,四十多年过去了。”他忽然感慨着,最后一缕烟在他面前消散,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还是壮年的上世纪80年代,“老叶这个人,在局里出了名的容易上头。我是说,在办案子这件事上。 按照我们领导的话,他就是遇事就‘冲冲冲’,拉都拉不住。 以往一到案情分析会,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讲,有时候连领导都插不上嘴。 1983年7月19日,我们接到报警,说在东汲镇的礁石区发现女性尸体,老实说,我一开始的预期是自杀或者意外落水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东汲镇民风淳朴,在楠城范围内,一直属于治安比较好的地方,发生凶杀案的情况几乎没有。 然而,现场的情况,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那一年的夏天格外热,我们上午接到的报警,抵达海边的时候接近正午,太阳把礁石晒得上面的海藻都像木屑一样卷曲发脆了。 在咸腥的海风里,你都能闻到那种肉类变质的臭味。 死者因为潮水的冲刷,卡在两块礁石中间,整个人被捆绑成跪姿,双眼被挖,潮湿高温的天气,加速了尸体的腐化。 她脖子上的镜子折射了刺眼的阳光,引起了附近渔民的注意,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是一具女尸,赶紧报了警。 死者穿着水产公司的制服,很快就确定了她的身份,水产公司38岁的会计陈阿凤。两天前,陈阿凤参加公司集体夜学后在回家路上失踪。 陈阿凤在水产公司工作了二十年了,一直勤勤恳恳、与世无争,从公司领导到同事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工作这么多年,做账从没有差错,唯一的遗憾是一直单身未婚,和父母同住。 1982年,陈阿凤的父母相继去世,她的父母是南下职工,本地没有亲属,意味着自那之后东汲镇只剩下她一个人。” “哼,一个完美的受害人。”钟葵的声音忽然传来,“第一,社会关系简单到如同直线;第二,繁琐的财务工作多年做到无差错,这种责任心和体面完美掩盖了她的道德瑕疵,都找不到凶手的杀人动机。开局就是地狱的难度。” 李建军又一次被钟葵的发言惊讶到了,忽而黯然神伤:“当时,我们没有这么快意识到这些,更不会知道,陈阿凤只是个开始。的确,虽然陈阿凤已经38岁了,但是她的社会关系、家庭背景等等,我们调查了方方面面,陈阿凤简单到如同白纸一张,由于为人内向,平时不怎么和邻居、同事来往,根本找不到可疑的人。” “无论是谁,38年的人生,不可能是白纸一张。”钟葵悠悠说道。 “从7月17日发现陈阿凤的尸体起,我和老叶几乎吃住都在东汲镇,追查可能的线索,但是一个月下来,始终没有实质性的突破。唯一的线索是挂在陈阿凤胸前的那枚镜子。我们发现,它的背面涂层是水银的,解放后,大多数工厂生产的镜子都是用的镀银工艺,水银涂抹的工艺至少是民国时期的工艺了,甚至清末,虽然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但是,这也掐断了我们通过追查销售镜子的渠道追踪凶手的通路。” “嗯?老物件不是更容易追查?”钟葵忽然问。 李建军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你这个话是没错,但是你要知道东汲镇的历史,它是解放后围海造陆建起来的地方,在东汲镇的范围内,是找不到这种老东西的,这枚镜子,让我们怀疑,凶手来自东汲镇以外。 但是当时的情况和技术手段,对于这个群体的调查难度很大。东汲镇那时候只有一个招待所,我们反复调查了招待所入住的所有人员,没有发现和陈阿凤的死有关联的人。至于大巴车,当时购票不需要实名,更是大海捞针。 就在陈阿凤的案子还没有突破的时候,第二名死者出现了,王丽娟。”李建军一字一句说出这个名字,“东汲镇的码头,8月25日,直到她的尸体被发现,家人才知道她出事了。” “我看过卷宗,说是王丽娟8月15日出门,和家人说是约了同是东汲镇的小姨林素珍去楠城玩。因为林素珍是小学老师,两人计划开学前才回,所以家人没有发现失踪。”齐飞说道。 “是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疑点。我们按照王丽娟父母的证词,询问了东汲镇车站的工作人员,证实8月15日当天,王丽娟和林素珍根本没有坐上前往楠城的大巴车。”李建军的目光落在透明证物袋里的照片,照片中的王丽娟扎着麻辫,对着镜头露出明媚的笑容,“无论是王丽娟的父母还是同事,都说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热心的女孩,从不和人发生矛盾。 我们一开始怀疑是两个人在前往车站的路上被劫持了。但是,有人目击到王丽娟和林素珍在8月15日傍晚出现在与车站相反的方向。” “王丽娟向父母说谎了。”钟葵立刻说道。 李建军的脸上似乎又笼罩了四十二年前的阴云:“更加无解的是,目击到王丽娟和林素珍的那个方向,再往前就是大海了。 这个案子,最让我们挫败的,是始终没有找到杀害死者的第一现场。 我想你们也知道,从发现的尸体看,凶手有固定的仪式,肯定需要在一个确保没有人打扰的封闭场所,东汲镇就这么大,废弃仓库、地下室、单身宿舍……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查了,一无所获。 而林素珍的尸体,在我们排查防空洞的时候被发现了。可惜,我们发现,防空洞,依然是抛尸现场,而非第一案发现场。” (本章完) 第160章 洋流 第160章 洋流 “仿佛,凶手知道我们在排查类似场所,刻意选择将林素珍抛尸在这里,为了向我们挑衅。”李建军说到这里,手不由得抓紧了藤椅的把手,至今无法释怀。 “我看东汲镇的五名死者当中,林素珍的卷宗是最厚的。”齐飞说道。 “那当然。”李建军立刻说道,“我想你已经看过林素珍的尸检报告,应该知道,林素珍和其他几名死者不同,她死之前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营养不良情况,死亡时间在失踪一个月之后,这意味着,她的身上的痕迹证据更多,当时,我们把她作为‘妖镜案’的重要突破口,的确也有所发现。” “我知道……”齐飞话里有话。 李建军苦笑道:“看来,你的确认真看了卷宗,这么说吧,林素珍,本来应该是这个案件中的重要着手点,没想到却成为了我们整个案子最大的疑点。” “嗯?”钟葵眼中掠过一丝好奇,看向齐飞。 齐飞说道:“法医在林素珍的指甲里找到了一种松木屑,经碳十四测定树龄约80年,而且她的鞋底淤泥中检测到异常含量的深海硅藻……” 说到这里,李建军接过了齐飞的话:“为了寻找到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将东汲镇海边能找到的各种藻类都和这种藻类进行了对比,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后来,叶铭去请教了海洋研究所的专家,结果告诉他,这种硅藻通常栖息在200米以下海沟,不可能出现在浅海。 你们都知道的,东汲镇是围海造陆的新城,那时候整个镇子也不过建成三十年,而且附近根本不产松木。一种不会出现在镇子上的木头和不可能出现在浅海的藻类,让侦查更加困难。10月13日周晓梅的尸体被发现,11月12日吴美玲,最后一个东汲镇受害者的尸体出现在鱼兴岛码头,所有人都是你们熟知处理,挖眼、捆绑、挂着镜子。 这个从前平静的海边小镇如同遭受了诅咒一般,还有那些绝望的亲属,我和老叶背负了太多的期望和压力了。” “您刚才说,叶铭后来查案子心不在焉了起来,你还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钟葵问。 李建军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墙上的照片:“什么时候……”他回想着,“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特别注意叶铭的变化,直到后来他在除夕夜失踪,我反复回想,如果非得说有个节点,那大概是从吴美玲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叶铭开始经常找不见人,不来单位也不在家……” “从叶铭遇害的情况看,他那时候应该是找到了和凶手有关的关键线索了,你是他的搭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钟葵看向李建军的眼里掠过一丝怀疑。 李建军倒是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我和老叶,当年也算是局里的黄金搭档了,从来没有哪次办案,老叶这样神神秘秘的对我有所保留。 我记得,因为案子进了死胡同,没有新的线索,我提议再回一趟东汲镇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老叶忽然发了脾气,冲我吼着,说凶手就在楠城,不在东汲岛。我当时只觉得他是因为压力太大情绪不好,看来……”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是我太粗心了,凶手不仅在楠城,还把老叶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齐飞立刻问。 “1983年12月31日,我印象很深,因为第二天就是新年了,小郑还找我抱怨了几句,说老叶因为‘妖镜案’都没心情过年,家里堆得乱七八糟。 老叶失踪后,我们曾经到老叶家调查过,在他家里发现了大量和海洋有关的书,不少是从楠城海洋研究所借出来的。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一个人消失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去了海洋研究所。 我找到了他找过的研究员,问他老叶找他干什么,研究员说是总是来问关于潮汐和洋流的问题,因为五名东汲镇的死者,除了林素珍是在防空洞发现的,其余几个人都是被丢在海里冲到岸上的。 我想,老叶是想要通过洋流的分析,找出抛尸的确切地点。”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凶手已经从东汲镇到了楠城市区?”钟葵犀利地提出了不同意见,窗外日头西斜,金色的夕阳从窗户漏进来,如金粉撒入她浅色的双眸,“值得玩味的是,楠城老教堂的发现,证明他的推理是对的。” 李建军沉默片刻,又审视了齐飞和钟葵一会儿,脑海中回想起自己退休的那一年。 档案室铁门被穿堂风撞出闷响,他摸出钢笔在编号旁补了行小字:“关联83ja,待三迭浪复查。” “老叶失踪之后,我在他家里发现了一些他留着的资料,大多数都和地理、洋流有关,我在退休前曾经反复看,因为老叶不在,始终不懂其中奥秘,我想,是时候将他们交给你们了。” —— 1983年冬,叶铭的家中。 窗外的北风卷着枯叶拍打玻璃,叶铭军大衣的肩头落满烟灰。他掐灭第五支烟,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纵横交错的案情图。泛黄的月份牌被红蓝记号笔划满圈痕,五位受害者的照片按发现日期钉在对应的格子里。 “如果是三十天……”他蘸着茶渍在台历上划出箭头,钢笔尖几乎戳破纸张。 墨迹洇透了1984年1月的方格。叶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起被卷皱的洋流图,指尖划过标注红圈的抛尸坐标:东山礁石、青浜码头、防空洞、湖岛沙滩、鱼兴码头…… 钢笔尖悬半空中,叶铭的视线在洋流图与物证检验报告之间来回。 “水银镜面……”他喃喃着翻开从档案馆借来的《楠城宗教器物考》,“jn区圣保罗堂,1903年定制琉璃窗及水银镜五十面。” 窗外传来新年第一声爆竹响,叶铭惊觉转身时只看到晃动的窗帘。 远处,楠城那座破败的老教堂里的,缺了角的镜面伴随着烟的绽放,地面上不时闪现出巨大逆五芒星图案…… (本章完) 第161章 出去走走 第161章 出去走走 楠城警局,齐飞按照李建军提供的档案号,拿到了叶铭失的遗物。 两个鞋盒大小的硬纸箱里,都是笔记本和图纸。 吴珊秋一面往外拿着,一面说道:“如果不说这是一名刑警的遗物,别人还以为是哪个科学家的东西呢。” “叶铭算了很多次潮汐和洋流的情况,看来最后放在饭盒里的杀人周期,他是从这个推算出来的。”他翻看着那些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牛皮纸的封面已经被翻得卷边起球,封面上手写的“叶铭”两个字若隐若现。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楠城老教堂的发现以及叶铭留下的凶手杀人周期作为支撑,的确仅仅凭着当年东汲镇的线索,包括李建军在内的当年的警员,几乎不可能从这里看出和东汲岛案子的关联。 “嗯?”当齐飞看到最后一页内容的时候,不由得掰开了书楞仔细查看,内容到11月的东汲岛潮汐分析后戛然而止,依稀可以看到后面几页笔记本的残页藏在书楞中。 不是叶铭没有记录完整,而是后面的内容被他撕下了。 桌子的稍远处,那个泛着油光的铝饭盒仿佛传来细碎的低语,只有齐飞一个人能听到,召唤着他把盒子打开似的。 他的指尖捋过笔记本残页的锯齿边缘,若有所思。 随后闷声不响地拿过饭盒,取出了那张写着“徐春霞”名字的字条,边上同样有撕扯留下的锯齿边缘,他拿着对准了残页,果然,和其中一页完美地合上了。 叶铭撕掉了后面的内容,把徐春霞的名字藏进了饭盒,交给了最信任的妻子。 看来,这个徐春霞,不仅仅是潜在受害人这么简单。 阳光里,齐飞的鬓角发丝泛着金色,他看着手中的这一页,仿佛随口似的问:“徐春霞找得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吴珊秋就唉声叹气起来:“别提了,老李说得一点没错,我和队里几个小伙伴翻1983年的失踪档案,翻得都要瞎了,还是没有看到徐春霞这个名字。飞哥,说实话我都有点怀疑人生,会不会是老叶写错字了。我看失踪的人里,有叫徐红霞、许春霞的,就是没有徐春霞。” 耳边是吴珊秋碎碎念的声音,齐飞合起笔记本的时候,阳光下,笔记本的封底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滴溅落的红色蜡烛油,在光中依稀可见点点鎏金的光泽。 齐飞拿起笔记本凑近了闻了闻,尽管年代久远,在纸张发霉的味道间,依稀可以闻得到淡淡的檀香味——他的耳边仿佛响钟葵那关于大报恩寺与琉璃塔宝珠的微微道来——1983年的楠城,香火鼎盛寺庙没有几个,何况和这个案子有着如此强烈的关联。 “是我狭隘了。”齐飞喃喃着。 吴珊秋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飞哥,你在说什么?” “谁说死亡的人一定出现在我们警局的资料里?如果除了叶铭,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正常死亡的呢?”齐飞说道。 (本章完) 第162章 风铎 第162章 风铎 “啊,飞哥,你打算去查1983年楠城的死亡人口登记吗?这个事儿我们之前想过,只不过,我们联系了民政局,说年代太久远,他们也不确定当年的具体资料还在不在。” “不不,我是想去一个地方。”齐飞说道。 “大报恩寺。”钟葵的声音突然传来,神出鬼没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里。 “哎?”吴珊秋看着仿佛凭空出现的钟葵,“今天怎么没有穿高跟鞋了?” “这不是要外出吗?”钟葵笑道。 听到这话的齐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种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懂我的自豪。 “走,阳光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齐飞抓起车钥匙,拉着钟葵就走了。 只剩下吴珊秋面对着满桌叶铭的遗物,嘀咕着:“飞哥真是的,跟钟葵待久了,也搞得神神秘秘的了。” 天高云淡,大报恩寺的琉璃塔尖刺破青空。春风卷着檐角铜铃叮当,惊起塔顶栖息的灰椋鸟群。 永乐年间的孔雀蓝与明黄釉在春日中仿佛会流动一般。 不信鬼神的齐飞,很少踏足这里,第一次领略到了古刹的庄严与壮美。 正当他领略着大好春光里生机勃勃的寺庙景象,一张干瘪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浑浊的老眼向他投递去那让人熟悉的戒备眼神——孟阿婆早早地已经等在了大报恩寺。 她的脚边,罗刹蓝灰色的毛在阳光下,毛发尖都浸透了星屑似的银芒。琥珀的双眼看到钟葵那一刻,冷峻中忽然闪出柔光,“喵呜”一声飞扑到了她怀里。 “罗刹,你可不比小时候了,太沉了,下来。”钟葵仿佛对着一个大孩子说话,是少有的慈爱语调。 罗刹仿佛完全听得懂钟葵的话,无声地从她身上跃下,紧挨着她脚边逡巡。 齐飞生怕孟阿婆啰嗦他和钟葵的关系,抢先一步声明:“我们是来办案子的,你可不能妨碍我们工作。” 孟阿婆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紧闭的嘴唇纹丝不动,转身朝着琉璃塔的方向走去。 钟葵一面抚摸着罗刹的头,一面说道:“这次是我让阿婆来的。” “嗯?为啥?” “要找大报恩寺的圣慧法师,还得靠阿婆的面子。”钟葵讳莫如深地笑着。 “圣慧法师是谁?” “这里的住持。” 钟葵的话音刚落,孟阿婆就带着鄙夷的眼神回头看了齐飞一眼,仿佛对他的无知很是不满。 齐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纯属于是我的知识盲区了。” “难怪你不认得死者身上的镇魂箓文了。”钟葵说着看向了前方琉璃塔上的宝珠。 “虽然我不认识大报恩寺的住持,但是我知道见住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想到孟阿婆的面子这么大?”齐飞诚实地表达着自己的惊讶。 “阿婆的亡夫曾经是这里的保安,当年寺庙大火,他拼死救出了很多经书,让它们躲过了被焚毁的命运。”钟葵看着孟阿婆在前面带路的瘦小背影。 (本章完) 第163章 牌位 第163章 牌位 “这么多年来,大报恩寺都视阿婆夫妇为寺庙的恩人,阿婆去约住持可比外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管用多了。”钟葵的手指绕着自己丝滑的长发,边走边说着。 齐飞听完这些,有一点还是很疑惑,显然钟葵是提前请孟阿婆约见了大报恩寺的住持,“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查到叶铭来过大报恩寺?” 钟葵抿嘴一笑:“鬼知道你今天会发现这个,我只不过在做自己的功课罢了。钟潇雨肯定对我做了注意力管理,这个案子的信息里,我最在意的肯定是和玄学有关的部分,东汲镇死者手掌心的经文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那把随身带的小铜刀,在手中把玩着,“那歪七扭八的梵文,一看就不是刻上去的,利器在人的皮肤上刻不出这么流畅的线条……” “这个当时法医鉴定过,是烙上去的,只不过,始终没有找到匹配的凶器。”齐飞立刻说道。 “嗯,不用看你们的卷宗,也看得出是烙上去的,这个就有个问题了,凶手用什么东西烙上去的呢?自己倒模铸铁这种,未免也太离奇了,我不知道当年你的前辈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个思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寺庙里现成的。巧的是,阿婆知道,琉璃塔的风铎上就有《维摩诘所说经》的经文,据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塔上的大多数风铎被拆下拿去炼钢了,只剩下最上面一圈檐角因为太高没有被摘下,幸存了下来。”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琉璃塔下,一个老和尚就站在塔前,眉骨高耸,双眉挂霜,身披一袭褪色的藏青袈裟,衣角磨损处依稀可见细密的针脚补痕,和大报恩寺的香火鼎盛大相径庭。 看来,这个人就是钟葵所说的大报恩寺的住持,圣慧法师。 圣慧法师单手执礼,等到齐飞说明来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普度众生的慈悲之典,如今却被烙作杀人者的咒印。彼等以自苦为解脱,实为颠倒。”他垂目惋惜,随后说,“三位施主随我来吧。” 他说着,转身朝琉璃塔内走去。 三个人跟着他走了进去。 为了保护文物,琉璃塔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齐飞一个土生土长的楠城人,其实从来没有爬过这座古塔。 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吱呀声,齐飞扶着褪色的朱漆栏杆向上攀爬。春日的光线透过孔雀蓝琉璃瓦斜射入塔内,将盘旋的阶梯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片段。 “当心转角处的悬鱼。”圣慧法师抬手示意。 越往高处,空气里陈年檀香愈发浓郁,让齐飞不自觉想起了叶铭那牛皮纸笔记本上残存的味道。 四个人终于接近塔顶,风无遮无拦地吹来,檐角的风铎应风而鸣。 齐飞终于看到了风铎上的经文,尽管他看不懂这梵文,但是字的大小、形状,和东汲镇五名死者掌心的如出一辙。 “这个风铎的大小,正好是一个人手掌可以握住的。”钟葵的话,看似寻常,实则让人不寒而栗。 齐飞仿佛能看到那五位可怜的女性,在凶手的逼迫下,将手掌伸向烧红的风铎——他猜到了这些经文是怎么出现在死者手上的了,一如当年叶铭站在此处,望着这风中摇晃的铃铛,想到那残酷一幕。 圣慧沉净的声音在他们边上传来:“《维摩诘经》云‘先除人我,后断杀根’,经文明明刻在铜铁上,却未被刀兵戾气所污,可见佛门渡的是业火而非性命。”檐角残存的风铎应声低吟,齐飞转身对圣慧法师说:“住持,我们需要取下其中一个,带去和当年死者的进行进一步的比对。 看来,当年被强行拆下的风铎并没有全部拿去融化。只可惜年代久远,到底是谁悄悄留下了风铎就无从得知了。” 说到这里,齐飞的话锋一转,“我今天来,也不全为了风铎上的经文。我想问,您有没有听到过一位叫徐春霞的人?” 圣慧法师一听到这个名字,白眉微动,随即说道:“你说的,看来是已经入了无余涅槃了。” 齐飞找了这么久的徐春霞,第一次有人有了回音,尽管他不懂佛法,但能猜到,这话的意思,是圣慧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不由得一阵激动,险些撞上悬垂的鱼形木雕,差点摔了。 钟葵抓住了他的胳膊:“别这么激动,不然,案子还没查清楚,你先跟着徐春霞进了无余涅槃了。” 圣慧第一次见钟葵,不知道她的说话风格,赶忙“阿弥陀佛”了一声:“这位施主说笑了。” 齐飞倒是习惯了,赶忙追问着圣慧:“看来您认识徐春霞,她是谁?怎么死的?” 圣慧微微颔首:“先下了塔,贫僧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他转身引三人沿木梯缓步下行,孔雀蓝琉璃滤过的光线愈渐昏沉,将众人身影拖拽成斜长的墨迹。 穿过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西侧,一方青苔斑驳的月洞门悄然隐于柏树林中。 地藏殿的铜钉木门吱呀开启,浓重的香烛气息气息扑面而来。 十平方米见方的内室仅靠一盏长明灯照明,地藏菩萨的彩漆金身已然龟裂。 地藏殿内暗沉如浸墨,唯有数百支鎏金烛台的红蜡焰在跃动。 整面西墙密匝匝垒着乌木牌位,高逾三丈的檀木架被压出细微弧度,新旧灵牌层层迭迭仿佛是这里已经不是人间。 陈年檀香裹着蜡油味在梁柱间凝成淡蓝雾霭。 齐飞的目光急切地在这整面的牌位上搜寻着那个名字。 随着圣慧法师所指,他看向最高层东北角,那里的牌位显然有了年岁,积灰的漆面已褪成鸦青色。 他屏息看着那片被蛛网笼罩的牌位群,摇曳的鎏金烛光中,“徐春霞”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描金字迹正透过积灰的鸦青漆面,居高临下,仿佛诉说着四十多年未曾出口的冤屈。 “这么多的牌位,您每个都记得吗?”钟葵忽然问圣慧。 (本章完) 第164章 地藏殿 第164章 地藏殿 圣慧一声阿弥陀佛,说:“四十多年前,曾经有一位施主,来到这里,问了许多关于这位徐春霞的事情,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提起这个人的名字,贫僧就想起来了。” “这个人是不是叫叶铭。”齐飞立刻问道。 “他和你一样,来来了琉璃塔,不过没有说明来意,只是站在塔顶看了风铎很久,你们都知道,朔日寅时,琉璃塔会有宝珠投影的奇观,这位叶施主来的时候正是朔日。贫僧之所以记忆犹新,是因为当是寺僧劝过他天黑关寺了,请他下山,但是他一直等到寅时‘天符镇夜’出现。 贫僧那时候还不是大报恩寺的住持,只是禅关巡守,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院中,只好在边上陪着。 他随着月光移动,记录下了符文在广场上的落点轨迹。 那时候,大报恩寺还没有现在这样好的路灯条件。 我记得是我提着灯笼,帮他照亮手中的笔记,看他又拿出一张地图,对着笔记圈圈画画。 天将亮的时候,他似乎得到了答案,指着东北角的方向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贫僧回答那是地藏殿。 他听了就要贫僧带他去看看。 贫僧还记得那时天光刚起,我们两个人就站在这里。 那时地藏殿刚建不久,供奉的灵位不多。 他在其中,找到了这位徐春霞的牌位,问这人是谁。” “那这人是谁?”齐飞立刻问,仿佛是接替叶铭在继续追查。 圣慧法师微微摇头:“这人的来历,贫僧也是在老住持圆寂之前才被告知的,这个徐春霞,是雾隐柏氏的鬼妻。” “什么意思?”齐飞完全没有听懂。 倒是一旁的孟阿婆那死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会意的神情——她知道。 钟葵在一旁说道:“活无籍者,死入阴牒,阎王不察其阳间因果。看来这个徐春霞是个黑户,难怪你们查了半天找不到这个人。”钟葵说着,看向圣慧,“看来,关于雾隐十八门的传说是真的喽?” “贫僧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守,只知道徐春霞是柏丛山供奉的,其他的并不清楚了。” 钟葵看向圣慧的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似乎在说,高僧也不过如此,遇事明哲保身。 齐飞一脸的茫然,仿佛看到救星似地问着钟葵:“你们在打哑谜吗?为什么我都听不懂了。” “不怪你,要不是为了我的算命事业,要研究楠城的风俗,我也不会知道这个柏氏,上世纪末,这个臭名昭著的家族终于在打击黑恶势力的行动中被剿灭了。” “黑恶势力”几个熟悉的字眼,终于激活了齐飞的关联知识:“柏氏……他喃喃着,恍然大悟,你们是说柏丛山犯罪集团,当年有名的村霸,这些人自己建寨,还有自制枪械,剿灭的时候轰动一时,这个徐春霞竟然和这个团伙扯上关系?”他的脑袋“嗡”地一下,没有料到,本来就扑朔迷离的“妖镜案”竟然和柏丛山扯上了关系。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为什么叶铭在追查到徐春霞之后,突然不再和李建军同步信息了。 如果是柏丛山犯罪集团,他很清楚在上个世纪80年代,在楠城意味着什么。这个在楠城盘踞多年的地头蛇覆灭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打下了不少保护伞。 叶铭那时候肯定是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为了保护李建军,决定一个人扛下所有。 “柏家寨是楠城唯一一个在山里的村落了,据说柏氏一族是元明期间兴起的海盗后代,逃到山里占山为王,村内巷道按《奇门遁甲》布局,设十八道石门关卡,因为地势特殊,常年浓雾笼罩,所以有雾隐十八门的说法。挺有意思的……”钟葵说道。 圣慧说道:“其中原委寺中知道不多,只知道这位徐春霞是柏家供奉的,当年也是这么回报叶施主的,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哈,看来,是注定要趁这大好的天气游山玩水了。”钟葵看着窗棂间漏进来的一点阳光,笑着说,“当初翻地方志的时候,我就对这个雾隐十八门很有兴趣,看来这次有机会实地去看看了。” 齐飞立刻打开了手机,搜索了柏丛山的情况:“柏丛山当年围捕对峙的时候已经击毙了,除了几个核心团伙成员被墙壁,大多数人现在应该已经刑满释放了。” —— 过了正午,齐飞一行人脚步碾过青石牌坊下的碎叶,斑驳的“雾隐柏氏“四字下方新挂了文旅局的仿古木牌。 和想象中那神秘的景象不同,如今的雾隐十八门很热闹。 山风裹着旅游喇叭的电子讲解穿林而过,齐飞仰头望着第七道拱门上方——那里本是用铁蒺藜编织的防御网,此刻却垂挂着白底红字的指示牌“百年古寨茶室200m”。 曾经架设土炮的碉楼刷了新漆,飞檐下挤满举自拍杆的游客,唯有石墙弹孔被红漆圈成“扫黑除恶教育点”。 “让让啊!十点有傩戏表演!”挑山工吆喝着撞开人群,竹扁担两头晃荡的艾草香囊与破雾铃,一眼都是粗糙的批发货。 齐飞侧身避让时,青铜饕餮门环擦过他后颈,当年用来绞杀闯入者的千斤闸机关,如今卡着防止儿童攀爬的亚克力警示牌。 转过生满野蕨的坎水位石门,真正的古寨核心区才显露出来。 被列为文保建筑的柏氏祖宅门口,石柱上的对联还在,写着:“柏质本坚,风雪莫摧其志;族心共脉,春秋毋忘同根”。 传说中的浓雾,或许是因为人气旺盛的缘故,竟然也没有看到。 广场上,一个穿着夹克衫的中年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您就是齐警官吧,你好,我是雾隐柏家寨文物保护中心主任兼非遗文化传承人常英。” “常主任好,大致的情况,之前在电话里说过了。我们就是想了解下1983年12月前后,和徐春霞阴婚有关的当事人。”齐飞说道。 (本章完) 第165章 老宅 第165章 老宅 “这个事儿您和我说了之后我已经找村子里的老人们打听过了,好消息是的确有人记得徐春霞这个人,柏丛山的堂侄柏三思正好去年刑满释放回来了,我和他说起警方在调查徐春霞这个人,他表示愿意配合。”常英看起来是个很热心的人。 “那太好了!这个人在哪里?”齐飞立刻问。 “他就在那里。”常主任指向了柏氏祖宅的一角。 柏氏祖宅前的石阶被阳光晒得发烫,一个穿着泛白蓝色中山装的老头,戴着军绿的帽子蜷缩在屋檐的阴影下,用焦黑指甲抠着竹编簸箕里的山核桃。边上,一块泡沫板上用红漆潦草写着“二十块钱三斤,正宗当季山核桃”。 “柏三水吗?楠城警局刑警齐飞,有一个四十二年前案子,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齐飞走到了老头的跟前,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老头看向一旁的常英,显然对她比较信任。 “老柏,就是我和你说的徐春霞那个事儿。”常英立刻补充说道。 听到常英开口,柏三水才掸了掸身上的核桃壳,看了看空中开始西斜的太阳,说道:“这事儿,得等游客都走了说。”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齐飞眉头一皱,说道。 柏三水怠慢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怕引起恐慌的话,现在讲也行。”说着他看向常英,“要不是看在常主任为了村子挺不容易的,这些陈年往事,根本就不用和你说。” 这柏三水两三句话,就听得出是个硬茬。 “行,听你的。”常英一面拍着齐飞的后背,暗示他忍耐,一面对着柏三水说道,“时间还有,不行去我办公室坐坐。” “咱们得留在这。”柏三水从耳朵上取下一支烟,不顾身后柱子上禁烟的标志,自顾自点了起来。 柏三水吐出的烟圈在禁烟标志前袅袅升腾,一把小铜刀忽然挑起簸箕里的一颗没有剥壳的小核桃。 钟葵明媚空灵的双眸出现在核桃后,看着天然干燥皲裂的硬壳:“山核桃,三月开,九月成熟。这去年的存货打了蜡,就说是当季的,当初柏家寨的人强买强卖山货,用的也是这个套路吧?” 柏三水烟头骤然一抖,灰烬落在工装裤腿上。 钟葵利落地收起了小铜刀,核桃落回簸箕,弹跳了两下:“知道为何雾隐十八门要设生门在巽位吗?你们先祖早料到子孙会犯癔症。” 齐飞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但隐约觉得是冒犯了柏三水,果然他注意到老头后颈瞬间青筋暴起。 钟葵突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戌时三刻,鬼妻梳头,阴籍未销,索命不休。你不觉得,柏丛山被击毙是因果报应吗?” “你、你怎么“柏三水脸色大变,猛地站起,竹簸箕翻倒间核桃滚落满地,引来了游人的侧目。 远处突然传来傩戏鼓点,如同女鬼的哭诉,混在风中忽近忽远。 柏三水踉跄扶住石柱,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才发现她穿着不合时宜的旗袍,面色白如雪纸,顿时脑海中涌出许多可怕的念头。 “你是谁……”柏三水揉了揉眼睛,重新打量着钟葵,仿佛出现了幻觉。 夕阳恰好穿透祖宅雕窗,在柏三水脸上投下蛛网状阴影。 齐飞当然知道钟葵在“装神弄鬼”,不过自己在柏三水那里吃的瘪,还真需要钟葵讨回来。 “天黑再讲,不知道是我们害怕还是你害怕喽?”钟葵一步步逼近,柏三水已经彻底沦陷在自己的想象当中,那起初的嚣张模样早已经荡然无存。 “徐春霞是被献祭的,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柏三水压低了声音,山风忽然带着日暮的阴气吹来,伴随着这句话,让人背脊发凉。 钟葵的指尖轻轻抚过铜刀纹路,傩戏鼓点骤然急促,惊飞了檐角一群山鸦,她绣着暗金缠枝纹的旗袍下摆被山风掀起。 “一个连户籍上都没有名字的可怜姑娘,你们从哪里找来的?”齐飞诘问着。 柏三水看了看陆续离开祖宅的人群,说道:“傩戏开场了,他们都去看戏了,跟我来吧。” 看来,他有必须避开人群讲徐春霞这事的理由。 柏三水跨过祖宅门槛时,恍惚看到那双穿着绣鞋的脚,了无生气地出现在祖宅天井下方的青石板上,他慌忙用军绿袖口去擦自己的双眼,却蹭开记忆的封泥……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熟练地摸到了后期加装的电灯开关。 节能灯亮起,驱散了些许老宅的阴森气。 柏三水说道:“徐春霞,是柏丛山抢来的童养媳。我知道她在哪。” 齐飞听说能找到遗骨,不由得一阵期待:“那太好了,快带我们去看!” 柏三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站在老宅天井正下方,顶上的余光落在他脸上,这张老脸显得格外阴鸷。 他发黑的手指指了指脚下的青石板:“你们永远不会找到她了,柏丛山一把火把她烧成了灰,混在了这石板下的泥里,说是老柏家要发迹,总得借点活人阳气。”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难怪刚才这个柏三水不肯在人多的时候告诉他们关于徐春霞的事。 他继续说着:“徐春霞的来历我知道,她父母那家人欠了柏丛山债,这孩子一生出来就被抢到柏家寨了,别说是后来给她上户口了,连春霞这个名字,都是柏丛山取的。无非,他说女人不能进柏家的祖宅,就用了她娘家的姓氏,徐。 柏丛山作恶太多,也许真的是有报应,他儿子养到十四岁,还没和徐春霞正式成亲就死了。 我不记得这个徐春霞那时候几岁了,印象中比柏丛山的儿子大了几岁,就是个话不多的年轻寡妇。 本来,她活着就是多一张嘴吃饭的事,柏家不缺钱,也不在意她。 直到一九八几年的时候,全国上下开始严打,柏家再也不能像从前横行霸道,柏丛山日子难过,开始听信命理迷信……” (本章完) 第166章 活祭 第166章 活祭 柏三水佝偻的脊背缓缓绷直,浑浊的眼珠斜睨着众人:“活祭能续柏家的基业,一直都是家族秘而不宣的传说。虽然我是柏丛山的堂侄,但我没有料到他会真的照做。 那时候楠城上下严打,我们那些生意……哦,不,是犯法的勾当,都不能做了。柏丛山急了,我们这些当手下的日子也很难过,他喜怒无常,一不高兴就又打又骂。只不过,到了徐春霞死的那一年,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心情突然就好了。” 柏三水说者无心,齐飞却留了心:“徐春霞死,不就是1983年?”那就是“妖镜案”发生的年份,这不由得让他怀疑,柏丛山与“妖镜案”的关联不仅仅是徐春霞这么简单了。 他不敢再打断柏三水,迫不及待地等着他讲述接下来的事情。 柏三水又点起了烟,坐在了天井一角的石墩子上:“哪一年记不得了,寨子里有传闻,说是祖宗显灵,柏丛山受了高人点拨,能度过这难关了。 现在想来,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都遇到好几次,柏丛山天黑偷偷下山,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直到那年冬天,他绑了徐春霞,说要给儿子当鬼妻,我心里知道,说是鬼妻,只是个幌子,他是要借徐春霞的事情立威呢! 那时候,就算是我们这个山寨子,其实已经不太信那些鬼神的事了,之前拿来威慑村民听话的柏家的传说神话,年轻的村民都是口服心不服。 柏丛山,这个最后的寨主,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徐春霞被绑了丢在后山柏家祖坟前,柏丛山让我们第二天一早去收尸。 说实话,那时候我是不信的。我是柏家的人,担心着这闹剧收不了场,我们柏家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柏丛山命人在上山的路上守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说要是打扰了祭祀,就和徐春霞一个下场。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夜里,很多人听到了从后山传来的徐春霞凄厉的哭喊声。柏丛山外号柏阎王,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我们一直等到天亮才去,但是在山下把守的那个人竟然不见了。 清晨的后山安静得可怕,到了柏家祖坟前,我看到了这辈子不会忘记的场景……”说到这里,这个曾经穷凶极恶的匪徒也不忍开口,只剩下发黑的干瘪嘴唇剧烈颤抖着。 他哆嗦着手,拿起烟猛吸了一口。 “让我猜猜……”钟葵的声音响起,“她被人绑成了跪拜的姿势,胸口挂着一枚镜子,双眼被硬生生挖去了,只是不知道,那符文,是在掌心还是头皮。” 柏三水手剧烈一抖,烟灰在惨白的节能灯下散落如雪,浑浊的老眼看向钟葵,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不用他多言,在场的人已经知道,徐春霞就是“妖镜案”的隐藏受害人了。 只不过,这个没有户籍的可怜人,就这样被当做恶霸立威的牺牲品,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四十多年前的冬夜。 “徐春霞……”齐飞若有所思的喃喃着这个名字,远处的傩戏即将散场,传来观众吆喝叫好的声音。 此时,柏三水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的头发被剃掉了,我记得,头皮上印了符文,那是镇魂用的,老楠城人都知道……” 齐飞心中的疑问被解开了——从徐春霞开始,叶铭的调查方向从东汲镇转向了楠城市区,如果他来过柏家寨,这就可以解释了。 但是,也因为他来过柏家寨。 柏丛山是90年代末才被剿灭的。 如果是这样…… 四十多年的烟云如梦,他无从逐一还原当年的景象。 “徐春霞死后,有没有警察来找过你们?”齐飞能问的,也就是眼前这个行将就土的柏三水了。 柏三水苦笑了一声:“那要问是哪个警察了,我不是说了柏丛山的日子不好过,三天两头都会有警察来。” “专门为了徐春霞来的那位,叶铭。”齐飞提醒着。 柏三水似乎在努力回忆,这样的反应,让齐飞深感灰暗——尽管这个柏三水口中说着对徐春霞的死毕生难忘,其实,也不过是这帮人深重罪孽当中的一个罢了。 “你说姓叶的,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我跟你讲,当年那种情况,他找过来也是白搭,我们这里不会有人告诉他的。 谁和警察松了口,就是和徐春霞一样的下场!” “看来……我的推测可能错了。”钟葵难得开口说自己错了。 齐飞带着疑问的眼神转头看她:“啥推测?” “我以为,1984年1月,应该有一个原本就挑选好的潜在受害者,因为叶铭的出现躲过一劫,看来,很有可能,这个人选,始终都是叶铭。”钟葵的脸上失去了寻常挂着的笑容,在这阴森的老宅当中,如索命的女鬼,她说什么,都让对面的柏三水瑟瑟发抖。 齐飞深吸了一口气:“柏丛山和凶手关系匪浅,叶铭的到访,很可能已经由柏丛山透露给了凶手……” “凶手?”柏三水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诧异道,“难道不是柏家先祖显灵吗?” “呵,你们柏家啥血统,这祖先死了还要杀人吗?”钟葵怼了柏三水一嘴。 一直陪着他们的常主任这时候倒是说话了:“唉,这柏家的历史,还真是血腥得很,迷信的事我们当然不能信,但是柏丛山的凶残,的确是他们历代的作风,如果不是扫黑除恶,这些村民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盼出头了。” 齐飞无心了解这些陈年往事,尽管徐春霞的身份已经知道了,他心中的疑团还不完全得到解答——楠城老教堂,这与大报恩寺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地点,为什么会成为掩埋楠城市区受害者的地点。 他怀着这样的疑问,视线扫过这柏家的老宅,被昏暗的客堂某些东西吸引了。 他打开了手机上的闪光灯,走过去扫着那斑驳的石灰墙,在其中一个地方,他突然驻足。 (本章完) 第169章 海洋研究所 第169章 海洋研究所 张晓华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喃喃着:“刑警……怎么?”说着抬头看向齐飞他们,“怎么,难道这个水产大楼和妖镜案还有关系?” “年代久远,关于这个大楼的建设情况,网上能找到的信息很少,得找您这里了解下情况。”齐飞这话算是默认了张晓华的猜测。 “看来是真的。”张晓华看着自己写的报道,若有所思,“我知道东汲镇遇害的第一名死者是水产公司的会计,我去采访竣工的时候,所有水产公司的人都没有新大楼乔迁的喜悦。” 齐飞指着报道上的“三迭浪”记号说道:“我们怀疑参与这个工程的人和妖镜案有很强的关联,您是跟踪了这个工程的记者,以您的了解,参与建设水产大楼的人里,有怀疑的对象吗?” “啊,这……”张晓华试着回忆,“这,不可能啊。” 钟葵看着他一侧头:“嗯?这么笃定?” “妖镜案我不清楚,这个水产大楼的事情我可太清楚了。因为东汲镇的地质条件特殊,在这个地方建大楼,一般的建设公司还做不了,所以从设计到施工,都是请楠城海洋研究所下属的建设公司做的,可以说是正规军当中的正规军了,我实在不敢想象,这里的人当中会出现杀人犯。”张晓华摇头说道。 钟葵听了,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这才合理,凶手拥有丰富的数学、潮汐、宗教等知识,在上世纪80年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这些知识的。” “四十多年过去了,据我所知,当年工程的负责人大多已经离世了,你们如果现在想要追查,恐怕……” “海洋研究所……这么巧?”齐飞不会忘记,叶铭多次拜访过研究所,寺庙、教堂、研究所……与凶手关联的场所和受害人被杀的仪式,越来越多的关联点出现了。 楠城海洋研究所,并不建在海边,而是坐落在市中心。 属于那种当地人看到它的门头,但从来不会想到走进去的那种地方。 毕竟研究所研究的内容和市民的日常生活相去甚远。 而警车,更是这个研究所院子里的稀罕物了。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服的男人,正站在研究所楼下等着齐飞他们的到来。 “你好,我是所里的研究员宋涛,您就是齐警官吧?”他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左右,但是头顶的发已经明显稀疏了,“行政办告诉我,您想了解崔老师的工作,正巧我是他的关门弟子。” 宋涛口中的崔老师,是齐飞在询问了海洋所之后找到的研究员崔湛,就是当年负责接待叶铭的那个专家。 可惜,这个崔湛去年过世了。 简单的照面之后,宋涛带着齐飞朝着楼里走去。 在一楼的展厅里,挂着研究所历年专家的照片。 宋涛驻足在其中一张照片前,指着照片上的一位浓眉方脸的老人说道:“这就是我的导师崔湛先生,他在海洋科学领域可以说是功勋卓著。” 齐飞仔细看着照片下方的人物简介,其中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由得念出了声:“对楠城北部海域围海造陆的勘察和规划做出了巨大贡献。” “没错,现在楠城的渔业重镇东汲镇,就是崔老一手建立起来的。要不是崔老拍板说楠城北部海湾的条件可以围海造陆,就没有现在的东汲镇了。”宋涛的语气中满是对崔湛的膜拜之情。 “这里没有提到东汲镇水产大楼的建设?”齐飞心心念念着那份《楠城日报》上的报道。 宋涛一听,笑了:“可能是我没有解释清楚,崔老是一位海洋科学家,不造房子,您如果是问造楼的事儿,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这话问得不失礼貌,但是显然认为齐飞是外行。 但是,崔湛是叶铭遇害前拜访的重要人物,又和东汲镇有这么深的渊源,齐飞可不认为这只是巧合,继续问道:“既然东汲镇是他一手缔造的,他去东汲镇的次数应该不在少数吧?” 没想到这个问题,又被宋涛果断否认了:“正好相反,所里的人都知道,崔老是不会去东汲镇的。” “为什么?”齐飞不解。 “这个原因我们也不知道,当初崔老领了任务,要勘察海岸地质条件和洋流情况,几乎吃住都在那海边,只是没想到,后来填海工程顺利完工后,在东汲镇召开庆功大会,邀请崔老接受表彰,他坚决推辞了。 自那之后,东汲镇他一次都没有去过。只要邀请他出席的会议、活动,如果是在东汲镇,他就不会去。 这个是所里都知道的。” “你们就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 “科学家都有自己的脾气,后来崔老的研究重点也不在这个上了,他不说肯定是有苦衷的。哦,对了……”宋涛主动提起,“至于你说的那位来拜访崔老的警察,我们还真是不了解了。” 他说完看着齐飞失望的表情,追加了一句:“不过你们可以问问崔老的儿子崔念,他就住附近的兰公寓。” 宋涛说的兰公寓,就在海洋研究所往北一百米不到的路口,这个公寓是在楠城市中心为数不多的大户型。 按照研究所提供的地址,齐飞找到了崔念在兰公寓的住所。 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气质卓群的老太太,看起来60多岁,一头银色卷发,戴着珍珠耳钉。 “请问这里是崔念家吗?”齐飞问。 老太太一听,立刻回头喊着:“老崔,有客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羊毛背心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标志的浓眉,应该就是崔湛的儿子崔念了,说是儿子,如今也是个年届七十的老头子了。 看到齐飞,崔念认了一会儿:“你是所里新来的?” 齐飞知道他误以为自己是研究所的晚辈,立刻解释:“我是楠城刑警大队的,找您来了解一些关于您父亲的情况。” 和张晓华一样,崔念一脸的困惑:“刑警?我父亲去年过世了,90岁寿终正寝,怎么……” 点赞收藏多安利哦!爱你们。 (本章完) 第170章 全家福 第170章 全家福 “哇塞,你是真的刑警?”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在崔念的身后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齐飞,一脸的崇拜。 “不好意思,我外孙,从小梦想当警察。”老太太口中说着道歉,语气中难以掩饰的骄傲,“来吧,先进来。” 房子虽然有年头了,但是朝南的落地窗,客厅敞亮,一尘不染。 齐飞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祖孙三代十几个人,老夫妇儿女双全,算是享尽了天伦之乐了。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这幅全家福,其中一个女性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位,我不久前见过,常主任。”他说的是雾隐柏家寨文物保护中心的主任常英。 “这是我们的大女儿。”崔念说着,眼中难以掩饰的骄傲。 被崔念这么一说,齐飞发现,的确常英的眉眼和崔念有几分相似。 “但是她姓常不姓崔?”齐飞立刻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因为常英跟着她妈妈的姓。”崔念说着,指了指老伴,“我爱人姓常。”说着崔念略显不安,“你找小英是为了什么事?” 齐飞听出了他的担忧,自己刑警的身份,让他以为女儿那出事了,赶忙解释:“我是去柏家寨调查‘妖镜案’去的,常主任就是作为现在的主管接待一下,放心,没事。而且,我看她在当地威信很高,是个优秀的主任。”他特地补充了一句。 崔念听了这才松了口气:“我这个大女儿个性最像她爷爷,工作起来就忘我,当初我是不同意她一个女孩子跑到山里去搞什么旅游开发的,忙起来就住在那。柏家寨那地方,楠城人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想到,还真让她把这事儿给干成了,我这个当爸爸还真挺佩服她的。”崔念说着,不由得惦记起齐飞询问自己父亲的事:“不好意思,我爸就是个科学家,一辈子和海洋打交道,从来没有和刑警打过交道,我想不出为什么找我们。” “对不起,我不得不更正你的话,崔老不是第一次和我们打交道了。”齐飞说道。 崔念听了,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啊?什么时候?” “1983年,我们警局有一位叫叶铭的刑警,多次拜访过崔老,向他请教关于东汲镇妖镜案的事,他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件事吗?” “我父亲很少向我聊起工作的事情,妖镜案?我有印象……” 崔念说着,老太太从里屋出来,想起了当年:“我可记得,那年我们还没结婚呢,那时候整个楠城的女青年都不敢走夜路。”说着她满怀爱意地看向崔念,“我还老开玩笑,说老崔应该感谢那个坏蛋,要不是那会儿害怕一个人出门,还真不一定那么快答应他处对象呢!” 崔念一把年纪被老伴说得不好意思了:“刚才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爱人常蓉,我们都是环保公司的退休员工。” “你没有子承父业去海洋研究所吗?”齐飞问。 还没等崔念回答,常蓉就打趣道:“他要是有他爸一半读书的料,就已经是个科学家了。” 崔念也不生气:“说来惭愧,我当年没考上大学,没有进研究所的资格。不过,要是进了研究所,就碰不到我爱人了。” 齐飞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全家福,点了点头:“生活幸福最重要。言归正传,老先生,你说您父亲在世的时候,完全没有和你提起过关于叶铭的事情吗?或者,你印象中,他有没有聊起过关于东汲镇的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崔念似乎犯了难,和常蓉面面相觑。 倒是常蓉心直口快:“老爷子在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最忌讳说起东汲镇了。” “咳咳。”崔念干咳了两声,似乎觉得常蓉直接这么说并不妥当。 这反而引起了齐飞的注意:“我刚从海洋研究所过来,崔老的学生也说,他从东汲镇建成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为什么呢?” 崔念听罢,叹了口气:“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和你查的案子应该没什么关系。” “抱歉,既然崔老牵扯到当年的案子中,只要和东汲镇有关系的信息,还是请您告诉我。” “唉……说起来算是家丑。”崔念仿佛没有提起这件事已经心情沉重,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父亲他老人家终身都不再去东汲镇,和我的母亲有关。围海造陆那段时间,我父亲太忙了,吃住都在海边,很少回楠城市区的家,就因为这样,我母亲她出轨了,丢下我,和一个男人私奔了。这件事深深刺痛了我父亲,他没有责怪我母亲,反而是认为自己忙着建东汲镇的时候,疏忽了母亲的感受才会这样,因此之后再也不去东汲镇了。” 说到这里,崔念的老眼镜里蒙了一层雾气,低头摘了眼镜,用衬衫一角擦拭着。 “我们家老崔,别看人家说是大专家的儿子,其实从小吃了的苦一点不少,老爷子工作忙,老崔就跟着年迈的奶奶过活……”常蓉现在说起来,还是满满的心疼。 说起自己的遭遇,崔念倒是豁达:“这不是遇到你了嘛,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正说着,传来了敲门声,常蓉去开门。 一对夫妻站在门口,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 齐飞转头一看,这么巧就是常英和她丈夫两个人。 “哎呦,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常蓉一面说着,一面拿着门口的拖鞋,满心欢喜的样子。 小外孙听到动静也从里屋蹦跶出来,朝着爸妈怀里扑去。 齐飞看着这景象,心想着,的确,崔念说得没错,一切都过去了。 常英进了门,一看到齐飞,很意外:“齐警官,您怎么在?” 崔念怕常英担心似的,抢在齐飞前解释着:“没事没事,这位警察同志就是来了解一些海洋研究所的事情,你爷爷当年是专家。” (本章完) 第171章 松花糕团 第171章 松糕团 常英听了,反应了过来:“您是还在查徐春霞那个案子吧?这事儿和我爷爷那单位也有关系?” “嗯,也是我们其中一个侦查的方向,没事,情况我基本了解清楚了,先告辞了。”齐飞很识趣地不想打扰他们家庭团聚。 常英从包里拿出了一份黄色的糕点,塞给齐飞。 齐飞不要,常英却格外热情:“您得拿着。最近山上的松开了,这是我带着寨子里的村民取了新鲜的松粉做的糕团,有不一样的意义。” —— 楠城警局的办公室里,吴珊秋听完齐飞的话,铅笔头轻敲嘴唇,若有所思:“这么看,这个死去的崔湛,很让人怀疑啊。 在他的概念里,他的妻子不就是因为东汲镇才出轨的。他把这种仇恨投射到了东汲镇女性的身上,所以对受害人进行了一系列的折磨和凌辱,完全说得通……” 说着她顺手拿起了放在面前的松糕团,咬了一口:“嗯?好好吃!飞哥,你这哪买的?” “柏家寨那个常主任送的,说是他们自己做的。” “咦?你又去了一趟柏家寨?” “不是,说来话长,这个常英,是崔湛的孙女,我去找崔湛儿子的时候偶然遇到的。”齐飞说着,注意力又回到了案子上,“不过,研究所的人说崔湛围海造陆完成之后,就没有去过东汲镇了,如果要完成五起杀人抛尸又不留下证据,这个人肯定对东汲镇非常熟悉,这一点上,崔湛不大符合。” “哎呀,那也是研究所的人说的嘛,他如果是去杀人的,肯定是偷偷去的,难道还奔走相告吗?而且东汲镇在他手里建起来的,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了解东汲镇的人吗?”吴珊秋立刻说道。 齐飞听了,却皱紧了眉:“的确,叶铭去找了很多次崔湛,但是,老叶在楠城日报那则水产大楼的报道上做了三迭浪的标记,我看了他留下来的东西,只有这份报纸有这个标记,这意味着,水产大楼的建设是本案的关键。 但是,不管怎么看,崔湛都和水产大楼的建设扯不上关系。” “有没有可能是老叶当年弄错了?” “如果老叶弄错了,他就不会被杀了。”齐飞立刻否定了吴珊秋的猜测,“老叶无论从什么维度去考量,都不符合‘妖镜案’凶手挑选受害人的标准。这个人宁可打破自己挑选受害人的固定模式,把老叶作为其中一个周期的受害人,这本身就证明,老叶在出事前,已经距离真相非常近了。” 正说着,办公室外的走廊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消失了一整天的钟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我们得抓紧时间喽。”钟葵扬了扬手中的信,对着正冥思苦想分析案情的齐飞和吴珊秋说道。 齐飞一看到她手中的信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头闷闷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是谁寄来的信?” 钟葵把信放在了齐飞的面前,上面的蜡戳依稀可见那个深深烙在上面的怪物图像。 “啊,它又出现了!”齐飞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但是大脑就好像忽然内存不够用了,“上一次,这封信……”他努力回想着,“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金蛇上仙带来的,信封和这个一模一样。” 钟葵似乎对此很满意嘴角微扬:“你总算想起来了,没错,那个人又送信过来了,我想,他很享受和我们较劲的过程,有趣。”钟葵这话说得,既是评价对方,也是说她自己。 “他应该有个名字……”齐飞喃喃着。 钟葵的目光炽烈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他自己想起来。 她知道,钟潇雨在他的脑海中设置了一个危险的机关,如果她告诉齐飞关于奚河的事,将会引发严重的知觉混乱,要冲破这层迷雾,只能靠齐飞自己。 吴珊秋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更在意那怪物的标志:“啊,难道妖镜案,这个变态也参与其中吗?那他得多大岁数了?” 钟葵把信交到了吴珊秋手中,说道:“当然不是,你看内容就知道了。” 吴珊秋疑惑地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只写了一句话,她不解其意地念着:“完美的镜像诞生于裂痕深处,这场游戏的结局让我帮你们写。” 落款画着一张怪物的图案,一男一女两张脸,同时绽放着诡异的微笑。 “镜像、游戏的结局……”齐飞喃喃着,“他在之前,操纵徐魏杀死了朱铭恩,利用庄雪晴杀死了牛银珠……这个人不仅仅是在杀人,他仿佛觉得自己在行使正义,杀死那些所谓的‘坏人’。这段话的意思,该不是他打算赶在我们之前,杀死‘妖镜案’的真凶吧?” “嗯,他在把自己神格化。”钟葵说道,“换言之,他觉得自己是上帝,可以决定善恶和生死。我想他在之前的案件当中,体会到了这种裁决带来的快感。不过,乐观点想,我们有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一起追踪‘妖镜案’的真凶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齐飞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我怎么感觉抓紧破案是为了救这个‘妖镜案’的凶手呢?” “不奇怪,显然这个人被警方抓获的下场肯定比被这个怪物抓到的下场要好很多。”钟葵冷冷地说道。 正说着,开着的门被人敲了两下,三个人一抬头,法医小陶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沓报告,不用说,尸检肯定有了新的发现。 “我把楠城教堂女性死者身上的骨白色油彩拿去化验了,除了一些常规的颜料成分外,发现了一些特别东西。”小陶对着报告念着,“一种是松科植物树脂衍生物粉末、另外一种是支链淀粉晶体。” “说人话。”齐飞的声音传来。 小陶微微一笑:“白色颜料里掺杂了少量的松粉和米粉,从淀粉结晶和粘性看,很有可能是糯米粉。” 被小陶这么一说,吴珊秋忽然觉得手里的松糕团不香了。 (本章完) 第172章 悬空杀人 第172章 悬空杀人 “受害人死亡时间是秋天,哪来的松粉?”齐飞立刻发现了疑点。 “有一种情况会在秋天吃到松糕团。”钟葵在一旁突然说道,“柏家寨里的人会在家里储存一部分松,如果这一年有孩子出生,就会用春天储存的松制作糕团分发给左邻右舍,祝福孩子一生团圆美满,像松树一样茁壮成长。” “柏家寨还有这风俗?你怎么知道的?”齐飞问。 钟葵撩了一下头发,略显傲娇:“我喜欢收集无用的知识。这个嘛,是那天我们去找柏三水问话,我顺路在老宅墙上的民俗介绍里看到的。” 小陶手指轻点着报告说道:“松粉末只在最后一名受害人张红霞身上发现。” 吴珊秋翻看着受害人的资料,咕哝着:“最后一名受害人张红霞是地地道道的津南人,祖上三代都和柏家寨没什么关系啊。” “幸亏这些遗骸保存得相当好,我找到了一些沾染涂料的皮肤组织,发现没有渗透融合现象。”小陶说道,“也就是说是在张红霞死后被涂抹上去的。” “也就是说这些松粉和糯米粉,不是张红霞带来的,是凶手带来的。或许,他搅拌涂料的容器,之前用来装过松粉和糯米粉。” “不过说起来,也只有张红霞身上涂抹了白色的油漆,所有妖镜案的受害人都没有发现这种涂料。”小陶说道。 “或许,是因为这个张红霞是最后一名死者的缘故。”钟葵拿过小陶手中的报告,上面张红霞骸骨的照片,因为白色的涂料,显得比其他受害人更加恐怖,“在印度教的湿婆派有一支分支食尸僧会把骨灰涂抹在全身,认为这样可以起到净化和加速解脱的作用,这个凶手杂糅了各种宗教,说不定也吸收了一部分印度教派的教义,不过有意思的是,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是在通过加害无辜的女性代偿罪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罪孽感,让他连续杀了这么多人?” 齐飞却默然不语,回头看向了那堆了满满一桌的资料,幻听般的,有叶铭说话的声音,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觉得在召唤他。 —— 天色亮起,吴珊秋咬着饭团回到了办公室,却看到齐飞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的齐飞艰难地睁开了眼,直起了身。 “飞哥,你昨晚没回去吗?”吴珊秋好奇地问。 “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齐飞挠着乱糟糟的头发,看向自己做的那一堆笔记,“哦,对了!” 他抓起其中一张纸,上面写了一堆吴珊秋看不懂的数据:“我们得再去一趟海洋研究所!”齐飞声音嘶哑着,眼中却没了睡意,“我怀疑,叶铭当年找到了杀人的第一现场了!” 警车又一次驶入了海洋研究所的大院。 齐飞一下车直奔宋涛的办公室,把晚上自己画的洋流分析图交到了他的手中。 宋涛看到之后颇为惊讶,问着齐飞:“这是你画的?” “嗯,我昨晚根据之前的资料分析的,您是专业的,帮忙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宋涛问齐飞要了他手里的资料,一一对比之后不无赞许地说道:“嗯,你这个画得比我们的研究生都好了,厉害。” “您的意思,是我的分析是对的?”齐飞带着期待地问。 宋涛拿起笔,在图纸上勾勒着:“你的分析基本正确,按照海水流动的方向逆推,理论上,这几个物品的确可以是同一个地方漂过来的,无非是因为抛掷的时间不同,它们上岸的地点会有差别。” 齐飞指着自己画的一个红点,那是东汲镇海岸的一块区域:“这么说,它们可能都来自于这个地方?” 宋涛点了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齐警官,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我记得你是在追查东汲镇‘妖镜案’的事,这个和案子有关吗?” 齐飞还没说话,吴珊秋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红点,脱口而出:“咦?这不是发现林素珍的那个防空洞附近?” 齐飞点了点头:“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受害者的尸体在东汲镇的不同地方被发现,却始终没有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目击者。因为他就是在作案现场直接将尸体抛入大海,林素珍是唯一一个没有直接抛入海中的死者,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凶手不可能带着尸体走很远才抛尸,所以,杀人现场就在发现林素珍的防空洞附近。” 宋涛听到这里,反应过来:“啊,你画的是尸体漂流的线路啊?” “没错,我是根据当年叶铭的笔记画出来的,我想那时候他来找崔湛老师,就和我现在来找你一样,已经推测到抛尸地点的大致方位了。” “飞哥,有几个地方说不通啊……”吴珊秋在一旁摸着下巴仔细看着那块被推测出来的区域,“发现林素珍的防空洞附近,当然前前后后被搜查了好几轮了,警犬都出动了,但一直都没有发现。 以尸体被破坏的程度,第一现场的血迹应该很难被完全清除。 另外,你圈出来的这个地方,没记错的话,是一处悬崖峭壁,下面就是大海了,难道凶手是悬在半空中杀人的么……”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来请教宋老师,我以为是自己分析错了。”齐飞也是一筹莫展。 而宋涛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齐飞和吴珊秋说道:“你们稍等下,我去找个资料。”说着急匆匆离开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抱着几卷图纸回来了,把它们悉数放在了边上一张会议桌上。 “刚才这位……”宋涛指着吴珊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楠城刑警吴珊秋,叫我小吴就行。” “这位小吴的问题很有道理,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地貌,的确说不通。不过,你们不要忘了,东汲镇是人工建造的。”宋涛说着展开了其中一张图纸,指尖沿着等高线滑动。 (本章完) 第173章 地下空洞 第173章 地下空洞 “东汲镇属填海造陆形成的半岛地貌,这个崔老在设计之初就预料到,填海后遗留的混凝土沉箱结构与海蚀洞连通,会发育海蚀裂隙带……”宋涛一面讲解着,一面将指尖落在了等高线闭合的地方。 “就是说,这个地下是有空洞的对吗?”齐飞立刻问。 “准确说是人工-自然复合型地下空间,不过这种空间不是固定的,它会随着自然沉降、地面上的建设或者破坏发生变化。” 齐飞一听,心头一沉:“按您的说法,现在的情况和四十多年前变化很大,就算有这个空洞的存在,我们现在也不一定能找到了对吗?” 宋涛没有马上回答,不紧不慢地打开了会议桌边上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不一会儿,一个三位的动图模型出现在了上面:“好在东汲镇作为填海造陆的一个成功案例,我们每年都会采集它的数据导入到这个模型当中,通过这个模型,我们可以通过逆推,模拟出1983年东汲镇的地下构造。” 说完他开始对照着找出来的旧图纸,在电脑中输入了一系列的数据,随着回车键的敲击,屏幕上的模型开始发生转变,那些等高线与标注了各种颜色的岩体,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不断地调整着形状和位置。 在三个人期待的眼神中,最终图像定格了下来,宋涛用鼠标挪动着三维图像的位置,最终在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一个拱形的空洞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啊,难道这里就是……”齐飞只觉得嗓子忽然干涩,激动得语调都变形了。 “齐警官,我想,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第一案发现场。”宋涛说着,鼠标在画面上移动,“这是一个典型的复合地下空间。”光标在连接着空洞的一条弯弯绕绕的曲线上游走,“你们看,这里有一个高约2米的通道,一直连到海岸外,说明这是一个混凝土沉箱间隙逐渐被海水侵蚀形成的地下空间。” 齐飞仔细看着这图像,最近日夜钻研着东汲镇的地形让他对于这些专业的影像有了初步的概念,他的手指着海岸外的线条:“这是海平面对吗?这个图的意思,是这个洞口在海平面以下的意思?” “没错,不过这也不是固定的,受到潮汐的影响,海平面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个海平面标注的是它当年的平均水平。” “潮汐”两个字,如同电击般刺激着齐飞的神经,他忽然明白了叶铭是怎么找出每个人的确切遇害时间的了:“潮汐的变化是有固定周期的吧?” 宋涛笑了:“齐警官,看来你学习得很投入,当然,潮汐的变化周期与月相周期相关,准确地说是大约约29.5天的农历月份。” “三十天……”齐飞喃喃着,脑海中那些叶铭留在铝饭盒里的纸片突然有了别样的意义,“凶手如此固执地坚持着三十天的杀人周期,是因为他的杀人祭坛,要每过三十天才能出现一次!” “可是飞哥,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包括叶铭在内的那几位受害人是在楠城市区被害的,为什么这个周期还是存在?”吴珊秋提出了疑议。 “这个问题,我想,人会征服环境,同样也会被自然驯化,他心中的祭坛,被东汲镇的海岸潮汐固化了,成为了他自创的教义的一部分。”齐飞说道。 “哈,飞哥,你说这话的样子,可真像钟葵。”吴珊秋笑道。 “如果凶手是在这个地下空洞里作案,很多事情可以得到解释……”齐飞沉浸在接近真相的激动中,“之前我们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林素珍的指甲里会有80年树龄松木屑,而她的鞋底淤泥中会检测到异常含量的深海硅藻……” 宋涛听了,立刻反应过来:“齐警官,你说的林素珍也是受害人是吗?你说的这两种东西,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下空洞中,松木桩是我们常用的支撑材料,至于深海硅藻,在潮汐上涨的时候,残留在这种空洞的淤泥里是很常见的。” 宋涛的话让齐飞对自己的调查方向更加有了信心,赶忙说道:“宋老师,这个模型能不能推测出,现在这个空间还在不在?”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如果这里没有被掩埋,意味着四十多年过去,这个第一案发现场的物证很有可能被完好地保留着,他不敢想这意味着什么。 “我试试。”宋涛说着,又输入了一串指令,模型开始继续发生变化。 当画面再次定格的时候,宋涛用光标在那块区域演示着:“一个好消息,理论上,这个地下空洞还在,坏消息是,通道中部有一段已经坍塌了,如果要进入这个地下空洞,需要专业的勘探人员和设备,当然,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宋涛说着,自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有一点倒是挺奇怪的。这个坍塌的通道中段岩体呈现非连续剪切面,说明经历了突然的脆性断裂,很可能不是自然沉降原因导致的。” 按着宋涛所指,齐飞仔细看着通道陷落的位置,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说:“宋老师,您能不能把视角调整成俯瞰。” 随着模型转动,坍塌的地点,清晰地显现在东汲镇的地图上。 这个通道是呈现出一个平面的u形,虽然入口在海岸附近,中段的位置却在城镇下方了。 这段时间全身心的追查,让齐飞闭上眼都能看到东汲镇的地图,而这个坍塌的位置,不是其他地方,就是新的水产大楼所在的位置。 齐飞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的猜测方向错了,叶铭圈出那则楠城日报的报道,和建设公司没有关系!” 吴珊秋看着齐飞那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解地问:“飞哥,你说啥?” 齐飞指着地图上的点位对吴珊秋说道:“我们一直想知道,凶手为什么突然把杀人的地点从东汲镇改到了楠城市区,这就是原因!” (本章完) 第174章 零号受害人 第174章 零号受害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水产大楼的建成,这个通道因为在新大楼正下方,受力发生了坍塌,凶手失去了在东汲镇的祭坛,不得不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祭坛,在那期间,他不知道为什么和柏丛山产生了交集,徐春霞的死亡地点在柏家寨的后山,说不定是因为那段时间他还没有找到第二个祭坛。”齐飞说道,那些如碎玻璃碴一样的线索,正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拼凑一面完整的镜子。 说着他转向宋涛:“宋老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 警方与海洋研究所组成的联合勘探队携专业设备抵达东汲镇海岸。 3月9日,这个月海岸线最低的日期。太阳在地平面升起,潮水开始退去,湿润的岩石在朝阳中闪着晶莹的光芒。 潮汐退至最低点时,队员们在宋涛指引下找到被海水侵蚀掩盖的通道入口。 嶙峋的礁石间赫然裂开一道缝隙。 被经年累月的贝壳与藤壶覆盖成与周遭岩壁浑然一体的灰褐色,唯有探照灯斜射时才能瞥见那锯齿状的洞口——它像被巨兽利齿撕开的咽喉,倾斜着扎入地底深处。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腐朽气息从洞内涌出,在岩壁上撞出呜咽般的回响,仿佛某种古老生物的喘息。 手电光束刺入黑暗的瞬间,隐约可见湿滑的洞壁蜿蜒向下的几簇海藻。数十年无人问津的通道,如今只剩风声在曲折的岩隙间尖啸盘旋,如同无数冤魂在混凝土与玄武岩构筑的迷宫里哀鸣。 这个通道已经无法抵达那个理论上存在的地下祭坛了。 1983年,因为水产大楼的建成产生的地质作用力变化,使得大楼底下深处的通道坍塌了。实地的探测扫描证实了模型的推测是正确的,堵塞的位置水产大楼的正下方,贸然挖掘会对大楼的建筑安全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幸好,这个通道是u型的,在绕过了靠近镇中心的位置之后,那个地下空洞的位置,在距离海岸不远郊野。 宋涛他们研究了一个方案,从空洞的正上方打钻,这样就不用从通道进入了。 太阳从高悬到西斜,钻头在填海造陆时浇筑的混凝土板上发出持续的啸鸣,随着一声钻头空转的异响,混凝土板终于被磨穿,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垂直隧道。 齐飞戴上探照灯,紧跟着研究所的勘探人员一起系上安全绳沿着狭窄的通道进入了地下空隙。 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与朽木混合的气味穿透面罩冲击着他的鼻腔。 在探照灯惨白的光晕中,岩壁上死去的藤壶和藻类灰绿色痕迹如同泪痕,仿佛就是那海边洞口哀嚎的源头。 然而,当齐飞站定在满是淤泥的地面,看清这个地下空洞整个环境,那才是真的触目惊心。 顶部钻出的通道提供的光源,让夕阳的光落进这个被封存了四十二年的地下空洞。 一个简陋的石台摆放在石洞的正中央,上面黑色的血痂上已经结出了斑驳的盐霜。 粗大的松木桩支棱着如同巨兽的肋骨,凑近了看,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带血的抓痕。 齐飞默然,他大约猜到这抓痕属于谁。 在所有受害人当中,林素珍是唯一一个在失踪后过了一个月才受害的。 他不敢想,在这幽暗的地狱里,这一个月,她经历了怎样绝望的折磨。 其余的警员陆续顺着通道抵达。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通道的临时坍塌,尼龙绳、撬棍、铁钉……这些行凶的器具维持原样散落在各处。 角落里,还有五面镜子码放在那里。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水产大楼的建成,这五面镜子将被挂在东汲镇更多的女性身上,而这些女性,将和之前的死者一样,成为可怜的祭品。 而在淤泥当中,齐飞发现了一样不同寻常的东西。他弯腰拨开黏腻的泥浆,指尖碰到了冰凉的金属,上面稀碎的纹理在他的心头叩了一下,如冰碴子击中心脏,头顶发麻。 他些微擦拭了一下粘在上面的泥块,一个风铃形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掌心的这个物件在探照灯的白光下,发出青黑的幽光,在锈斑与淤泥的间隙,隐约可见那让他再熟悉不过的梵文——那出现在每一名东汲镇受害人掌心的,如同死亡魔咒般的梵文:“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他不由自主地诵念着它的中文意思,仿佛重合着当年这里的绝望哭嚎,在空穴里回荡着。 这回声引起了宋涛的注意,他示意所有人噤声,仔细听着这回声的尾韵,最后驻足在了一处不显眼的裂缝前,手指轻轻一碰,那看起来像岩石一般的表面竟然哗啦啦一下化作了烟尘。 原来这是一块遮挡的布料,经年霉变发黑,和四周的水泥岩石融为了一体。 刚才齐飞的声音产生的回音,让宋涛听出了这里有额外的空隙。 只见面前这个人工开凿的门洞内,一具白骨化的遗体,坐在正中放着。 白骨前有两个烛台和几个瓷盘,上面依稀可见当年摆放的供品。 只不过,这供品很特殊,齐飞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深褐色的硬壳和皲裂的纹理,他在不久前看到过——那是雾隐柏家寨的特产山核桃,钟葵和柏三水因为这核桃斗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只有雾隐的山核桃是这个大小。 而那烛台的风格工艺,和柏家祖宅里留下的老物件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齐飞低下头,看到白骨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挂件,似乎是一个怀表。 这种西式的风格,不由得让他想起来柏家海盗起家的传说,仿佛是在海上劫掠了外国的商船得来的古董。 他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翻开了表盖,里面的表早已经停了。 只不过在盖子内侧,嵌了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依稀可见是一对母子的合影,一个慈爱的母亲和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 当他看到这对母子的面庞时,不由得惊诧地发出了声。 (本章完) 第175章 祖母 第175章 祖母 天刚蒙蒙亮,钟葵出现在了东汲镇的朝阳里。 她那一头长发盘成了一个髻子,穿戴好防护服,跟着齐飞一起下到了地下祭坛所在的位置。 在那个小小的门洞内,白骨依然安坐其中,骷髅的脸咧着嘴角,如同讪笑。 “小陶初步检查过了,根据骨骼情况判断,是一名女性,年龄在30岁到40岁之间。”齐飞在她边上说道,“不过,更重要的,你应该看一下这个。”说着他拿出了从白骨上找到的怀表,打开表盖,里面那张黑白的合影出现在了钟葵的眼前。 钟葵的眉头微蹙,显然她发现了和齐飞一样的问题:“遗传真是个有意思的事儿。”随即她观察着这个小小的洞穴,“嗯,被布置成了子宫的模样,看来这位零号受害人的死因搞清楚了,我们就能知道这位杀手的前世今生了。” “是的,我想我知道了他为什么在1984年突然停止了杀人,看来我们得再去一趟柏家寨了。”齐飞说道。 “你说,他知道我们知道了吗?”齐飞和钟葵,两个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哑谜。 —— 楠城的春天变化很快,和上一次钟葵与齐飞上山的时候相比,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雾隐层迭的松林已经翻涌着新绿了,空气中浸润着松脂清冽的香气。 松树枝丫缀满了松,风一吹在山岚间形成了一片浮动的金雾。 在祖宅前的广场上,架起了长桌和杉木蒸笼,常英系着围裙,衣着朴素地和村民们一起做着松糕团。 看到钟葵和齐飞的到来,她热情地邀请着加入。 “常主任,我们得借一步说话。”齐飞不无扫兴地对她说道。 常英看出了两人神色的异常,不安地脱下了沾满松粉的围裙,带着他们朝祖宅里面走去。 外面喧哗热闹也驱不散祖宅里的阴沉。 齐飞将翻拍的怀表内的照片展示给了常英。 只见黑白照当中,那位女士扎着麻辫,对着镜头笑容灿烂,眉目之间和常英有八九分的相似,而边上的男孩,更是和她的儿子如出一辙。 常英见了不由得诧异:“啊,这是?” “抱歉,我查了你的个人信息,你是1984年11月出生的对吗?”齐飞难掩沉重的心情。 看着这架势,常英的不安也肉眼可见地在增加:“是的,你们在查的案子,和我有关系吗?我……”她的脸上无辜而又困惑,“如果你们还想找柏三水了解情况,我可以把他叫过来,他就在外面……” “不……”钟葵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只找你。 警方找到了一篇关于你的采访,你在采访中讲述了自己放弃高薪的工作来到柏家寨的原因。” “是啊,大家都知道,因为我的祖母是柏家寨人,我的血脉中流淌着四分之一柏家的血液,我觉得,我有责任,让这个地方重现生机。”常英立刻说道。 “我想,当初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遭到了父亲强烈的阻挠吧?”钟葵又问道。 常英笑了:“我从没有因此埋怨过我的父亲,任何一个爱自己孩子的父亲,都会和他一样,希望我能有个更好的前途,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他也尊重我的选择了,我做到了当初向他立下的豪言壮志,他好几次也说为我感到骄傲。” 钟葵听了,嘴角微扬,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却格外冰冷:“的确,他对你倾注了毕生的爱,不过,对于这个地方,可不见得了。”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呢?”常英的视线在钟葵与齐飞之间来回移动着,试图寻找到些许答案。 显然,更想要答案的是齐飞:“常主任,当年的户籍信息内容有限,我们只知道,你的祖父崔湛的妻子叫柏蕴芝,但无从知道更多的内容。能告诉我们,你的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常英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祖母,在我们家中,是一个很微妙的话题。她的前半生与后半生,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所知的,许多并不是从我父亲这里得到的,我的父亲只要一提起祖母,就会生气。 这个我们都能理解。 我从小就被告知,我的祖母在我父亲很小的时候,丢下祖父与我父亲,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也许,这是父亲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痛。 也许是巧合,或者注定的机缘,我读大学的时候,一个调研课题就是研究柏家寨的转型的,由此让我有机会接触到这里的村民。我想起了我那位祖母,借机在老人们口中打听关于她的事情。 让我意外的是,很多人都对她记忆犹新。 因为她为了我的祖父,打破了几百年的传统,逃出了雾隐十八关。 在老人们的描述中,她是一个聪慧、勇敢的女性。 尽管我的父亲不愿意多提起祖母,但我还是能在他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祖母在私奔之前,是一位好妈妈,我总觉得,父亲对于祖母的爱,深埋在心底,只是不善表达。” “或许,他和你提起过关于教堂的事?”钟葵静静地听着常英的讲述,问着仿佛早已经想好的问题。 “是说楠城那个老教堂吗?”常英立刻反应了过来。 “嗯。” “你们怎么知道?因为祖母是柏家寨的人,虽然人离开了寨子,但是那些信仰还是很难背弃。的确,我记得我父亲怀念过,祖母小时候带他去楠城教堂的事,似乎是儿时难得的美好记忆。” 齐飞听到此处略吸了一口气,说道:“1984年10月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发现和妖镜案有关的受害者了。我想,那是因为,你在这一年的11月出生了,你的到来,让凶手放弃了杀戮。” 常英听完彻底愣住了:“这,这是……”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张黑白照片上,一次阴云掠过她一向乐观明朗的眼眸,随后微微摇了摇头,喃喃着,“这不可能。” “有时候,最不可能的想法,才是事实。”钟葵注视着她。 “我们需要采集你的dna样本,和照片中的这位女士作比对。”齐飞说道。 (本章完) 第176章 世俗弧光 第176章 世俗弧光 警车在楠城市区呼啸而过。 “飞哥,我们在东汲镇地洞发现的那具白骨的牙齿内提取到了有用的dna片段,经过和常英提供的dna样本比对,证实存在亲缘关系。另外,户籍信息显示,崔念,原名叫崔念柏,崔湛从东汲镇回来后,给儿子改了名字,把柏字去掉了。”吴珊秋坐在警车上,报告着最新收到的信息,“不过,1983年东汲镇妖镜案发生那段时间,我们在海洋研究所找到了可以印证的材料,崔湛其中一段时间去瑞典开会了,不具备连续作案的条件。” “如果真凶是崔湛,我们就不会收到怪物的那封信了。”钟葵悠悠说道,“抓捕死人不需要竞争,而且我们这位危险的朋友对于真相没有兴趣,追踪死人这种事他不会干的。” “总不能是崔念吧,按照零号死者柏蕴芝死亡时间,那时候崔念才10岁左右……”吴珊秋嘀咕着。 后视镜中照出钟葵冰冷的眼神:“也许,杀人这回事,也会父子传承呢。” 齐飞显然认同钟葵的推测:“我去查了崔念的工作经历,他在公司做的主要是环保评估,早先大报恩寺修缮和水产公司大楼建设的环保评估都是他任职的那家公司做的,说明他有拿到风铎的机会,也有在东汲镇杀人的时间。 更巧合的是,他的爱人常蓉是东汲镇人,根据他们自己的讲述,他们相识于1983年的年底,1984年9月之前,妖镜案的真凶都没有再杀人,如果是他恋爱、结婚了呢?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我的推测,幸亏东汲镇那个通道的突然坍塌,在地下空洞里,除了完好保存了受害人的血迹,还有大量的凶手的指纹,我们只要一会儿找到崔念,采集到他的指纹,加上和白骨的dna比对,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啊,这么听起来,的确可能性很大,就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懂,如果崔念就是妖镜案的真凶,这么一个变态,会因为结婚生子这种事突然变好人吗?”吴珊秋不无怀疑地说道。 “这个只有崔念自己知道了。”钟葵说道,“也许他真的被治愈了,但这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老崔,今天的猪肉很不错,你要不要来点!”菜场的商贩热情吆喝着。 “来个肋排。”崔念笑着说。 “哎呦,看来是宝贝外孙又来了?”商贩麻利地挥动大刀砍了三根上好的排骨。 “嘿嘿,放寒假了。” “真羡慕你,儿女孝顺,外孙聪明伶俐,来,给你抹个零!” “哎呀,不用不用~” 两个人正客气着,崔念那和蔼的脸忽然抽动了一下,立刻把钱塞到了摊贩手里,生硬地挤出最后一丝笑容后,拿走了切好的排骨。 他的身后,一个黑影若即若离地跟着,一直到了小区门口。 崔念没有进去,把排骨放在了保安室。 “一会儿见到我爱人,让她带回去给外孙炖汤。”他和熟悉的保安交代着。 保安正刷着短视频傻乐着,随口答应了下来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条离开家的路,崔念已经走了无数次,看着围墙上的常春藤一年比一年茂密。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着这满墙的新绿,拐角处,他看到了那个黑影的真身。 看到他脸的一刹那,崔念立刻反应过来:“你不是警察。” ……… 抓捕崔念的警车停在了崔念家楼下,然而等到齐飞他们敲开门,开门的一脸不安的常蓉。 “是英子报的警吗?”她看到警察,立刻问道。 “她都和你说了?”齐飞问。 “说什么?”常蓉看着这阵仗,脸色变得惨白,“是不是老崔出事了?” 她这关切的样子,让齐飞意识到,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崔念在吗?”齐飞张望着屋子里,常英10岁的儿子和上次一样探出小小的脑袋,只不过没有了上次的兴奋,仿佛大人的不安感染到了他。 “啊,英子没有和你们说老崔失踪了吗?!” “失踪?”齐飞眉头一紧,常英这里他们要求她配合保密,难道还是碍于亲情通风报信了? 很快,常蓉的表述打消了齐飞的疑虑,她指着桌子上的一袋排骨说道:“老崔早上出门买菜,把这个肉放门卫就走了,打电话也不接,他从来不这样……” “只买了一个菜之后临时出走的?看来不是计划内的逃跑。” “逃跑?”常蓉直视着齐飞的脸,越加不安,“上次你来过之后,老崔就看起来老有心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飞想起了那封落款“怪物”的挑衅的信件,暗想不好,目光和钟葵触碰到一起的瞬间,知道,钟葵也是一样的想法。 “我知道他在哪,就看我们够不够快了。”钟葵阴沉说道。 崔念恢复意识的时候,闻到了苔藓的腥味,他的脸颊冰凉,正贴着潮湿的地面。 “铛琅琅”一声,一颗玻璃弹珠落在他眼前的地面上,几下弹跳之后在不远处停住,午后的阳光折射在通透的球体,一点刺眼的光在他老的眼中散着五彩的光斑。 一只手揪着他的后脖颈,就像抓起一只老猫,让他靠着石墙坐了起来。 与其说是坐起来,不如说是跪着——他被人用尼龙绳繁复捆扎成了跪拜的姿势。 “别害怕。”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轻柔、斯文,如果不是此情此景,甚至听得人如沐春风,仿佛他说了别害怕,就真的可以不用害怕了。 “你是谁?”崔念干哑的嗓子,一说话就涌上一股血腥味。 “我就是你镜中的自己。” 他的口中开始说起一段梵文:“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如同魔咒般,听着这段经文,崔念的眼神变了。 那是掩藏在世俗弧光之下的邪恶,阴冷、黑暗。 仿佛是感受到了召唤,他开始跟着念了起来。 “哼。”随着冷笑声,弹珠被捡起。 (本章完) 第177章 月光 第177章 月光 齐飞抬起头,任由光斑掠过脸庞。 他发现自己成年之后几乎没有来过南陵。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逃避这个地方。 “你说崔念会在这里?”齐飞看向身边的钟葵,光落在她脸上,亮处如同顶级的白瓷,晶莹剔透得非凡人模样。 他们身后是紧跟而来的警员们急促的脚步声。 从山坡上望下去,一片绿野茫茫,乍一看如同一面巨大的绿色湖泊。 在这南陵的深处,穿过茂密的梧桐树,如世外桃源般,林立的石墙布满青苔,和藤蔓不分彼此,肆意生长着。 仔细看才会发现,这些绿色的波涛如同涟漪层层泛起。 “这是……?”齐飞的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钟葵的眼神中带着欣慰与期盼,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满意的一个作品。 “这个世界上,能带走崔念的只有一个人,他就在这里。”钟葵说道。 “你说那个怪物就在这里?”齐飞惶惑地问着,视线始终无法从眼前的这副景象中移开。 齐飞的心中充满了困惑,因为这个地方似乎经常出现在他的梦境中。但时间紧迫,让他没有时间去细想这遥远的问题。 他第一个冲下了山坡,在及膝的野草中,终于看到了一个入口。那是两道石墙间仅够一个人通行的路。 先行一步的警员很快无功而返:“这是一个迷宫!” “藏在这里的怪物,只有你能找得到。”钟葵对着齐飞说道,一阵风吹来,她鲜红的嘴角微扬,风中夹杂着只有她能感受到的杀戮气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说着,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紫色丝巾,命令似的对齐飞说道:“弯腰。” 齐飞来不及多想就照做了。钟葵把丝巾蒙在了他的眼睛上,在他耳边低语着:“不要用眼睛看,用你的心去摸索,把你失去的记忆找回来。”说着在他后背轻轻一拍,如同把他推入轮回。 齐飞伸出手,像个盲人一样,朝前走去。 耳边是穿过迷宫的通道,低啸掠过的风声,随之而起的是常春藤叶子层迭起伏的沙沙作响。 “继续向前,听从你的直觉。”钟葵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坚定如这迷宫的石墙。 失去了视觉的指引,齐飞紧张地喘着气,这喘息声与那双摸索着藤蔓与古墙的手,恍惚间,都变得幼小稚嫩,那是他三岁的自己,迷失在这里,南陵的迷宫。 前方,有个男孩的声音在召唤着:“快来,小飞!” 渐渐地,漆黑一片的视野里,亮起了琥珀色的光,那个男孩,在他前面奔跑着,小小的背影在夕阳中忽明忽暗,柔顺的发丝逆着光,晶亮晶亮的。 儿时的情愫被唤起,他依赖着前方的这个孩子,是那种带着童真的毫不保留的喜欢。 “哥哥……等等我。”稚气的拙音仿佛来自他被抽离的灵魂。 所有人跟着蒙上眼睛的齐飞亦步亦趋地前行着。 速度很慢,却离奇地选对了每一个岔路。 正在此时,他的脚被藤蔓绊倒,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跟着的警员想要上去搀扶,却被钟葵拦住了。 一阵钝痛袭来,混杂着耳边孩童的哭声,齐飞像个手足无措的新手父亲,不知道怎么安慰。 齐飞摸索着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因为夕阳中奔跑的男孩忽然回头看向他,他还是看不清那张脸,只是那不知何处而起的强烈情绪让他不能自已。 男孩停止了奔跑,一步步朝他靠近,向他伸出了手,这个孩子,一直在等待着他。 他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玩伴,他是他这无尽孤独里的玻璃弹珠。 齐飞陷在野草中的手触碰到了冰凉的东西,抓在掌心,圆而光滑,是弹珠,一刹那,所有的迷雾都散去了。 “奚河!”这个名字如汹涌的河水冲破了他记忆的闸门,要将他淹没。 “齐飞!”身后,钟葵突然急促喊着他的名字,如忘川上的召唤,把沉溺坠落的他一把拉了上来。 紧接着是同事们掏枪的声音。 随着藤蔓叶子再次摇曳作响,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侵袭着他的鼻腔。 他一把抓下眼睛上的丝巾,残阳已经消失,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他朝前看去,他距离迷宫的中心只有一步之遥了。 此时身后的警员已经纷纷绕过他朝前奔去。 在人群的缝隙里,他看到了跪在迷宫中央的崔念,双眼空洞地淌落着粘稠血液。 “还活着!”警员的声音传来。 齐飞强迫自己回到现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崔念走去。 崔念老迈残破的身体已经奄奄一息,只从嗓子底发出带着痰液的萎缩喘息。 看来,怪物在复刻崔念杀人的方式。 那原本应该钉入他胸膛的铁钉散落在边上。 “他还没来得及最后的处决!”齐飞抓起铁钉,隐约带着温热,仿佛来自那只幻觉里伸向他的手。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月光洒在迷宫的植被上,这月光同样洒在楠城教堂与琉璃塔,那尚未褪去的强烈直觉让他的目光落在了西面的方向,几枝挑在空中的常春藤逆着风的方向抖动着。 齐飞飞快地钻入一条黑色的通道,如同小时候追逐哥哥。 他如同猎犬般全速在迷宫中奔跑,很快,跟着来的警员们被甩在了后面,很快找不到方向只能艰难折返。 他在狭窄的通道里横冲直撞,任由野草锯齿的边缘划破手背和脸颊。 他想起来了,奚河! 那个在记忆边缘玩着弹珠的孤独小孩。 那个向他们的母亲举起屠刀的人间恶魔!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大吼着:“奚河!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如野兽的咆哮回荡在南陵的空谷中。 回声中传来清晰的玻璃弹珠掉落的脆响。 他急停在原地,这是一个三岔口,弹珠的声音仿佛是故意提醒他跟上步伐。 他能感受到从其中一个方向传来的阴冷气息,让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侧头看去,那狭长漆黑的通道尽头,有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绿蔓前,就算看不清脸,他都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本章完) 第178章 宿命对峙 第178章 宿命对峙 夜风掀起他雪白衣衫一角,衣服上的血点如桃在月光下绽放着,美丽、危险。 他的眉骨投下阴影的弧度与下颌的线条和齐飞如出一辙。 只是双唇更薄如刀刃锋利危险,只是这双眼,浸满了阴鸷的潭水,他浓密睫毛下,月影的冷光让齐飞本能扣住配枪——那瞳孔深处跃动的是饿狼撕开猎物喉咙才有的亢奋。 “小飞,我等你很久了。”奚河的声音尾音似蛇的玫瑰信子舔舐着齐飞的耳膜,阴寒与温情同时在他的神经缠绕蔓延。 此时的齐飞,身后空无一人。 二十多年以后,两个人再次相遇在这迷宫。 仿佛宿命般,他们注定在这里相逢。 齐飞知道,这场追逐,并不是他的胜利,而是奚河刻意把他引到了这里。 “我杀了很多人,才能让你回到这里,小飞,我很想你。”奚河用最邪恶的方式,表达着对于齐飞的想念。 让齐飞感到难受的是,他竟然在此刻,懂了奚河的想念。 他那按在枪上的手始终没有挪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血亲和仇人。 齐飞竭力克制着自己嗓音的颤动,终于说出了对奚河的第一句话:“自首吧,我的同事会把守各个出口,你跑不掉的。” 这句话到了奚河这里,只用眼神让它消散在了风中。 奚河身上有种极端狂妄的自信,是齐飞从没有见过的。 他嘴角一咧:“小飞,记住你此刻的慈悲,下次见到我,记得拔枪。” 然而,话音刚落,迷宫里响起了一计枪声,来自齐飞的身后。 子弹擦着他的脸颊朝着奚河飞了出去,划开的气刃打得他脸刺痛。 他似乎看到了奚河变化的脸色,眨眼间,白影一晃消失在漆黑的通道尽头。 “可恶,就差一点点。”身后是钟葵懊恼的声音。 隔着几道墙,一名警员的声音高喊着:“有人把我的枪夺走了!” 齐飞回过头,黑色的枪口正对着他的面门,枪的背后,是钟葵那杀气还未尽收的脸。 是的,那种直白的杀意,与奚河如此的相似。 “你知道我要杀了他。”钟葵说得理直气壮,“这改不了。” 此刻的齐飞,无心和钟葵辩论,他的心乱极了,奚河的脸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如同一个黑洞一样,不断地吸食着他的理智。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钟葵倔强不愿意服输的脸上终究是露出一丝妥协,她放下了手中的枪,抓起齐飞的手,放到他的手中。 那一刻,齐飞不知道眼前的是钟葵还是钟潇雨。 —— 奚河终究是逃走了。 钟葵留下枪之后,在齐飞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消失在了迷宫的黑夜里。 迷宫外,远远地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奄奄一息的崔念,让医护和警察费了很大的劲才抬出了迷宫。 然而,齐飞没有走。 他一个人席地坐在了奚河消失的地方,虚脱了一般靠在墙根,看着月落日升。 现场只留下了勘察取证的人员,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晨鸟的叫声。 他的手随着第一缕阳光探寻着石墙上的弹孔,子弹射中的位置比他想象得要偏。 回到楠城之后,桂月公寓已经人去楼空。 钟葵不打招呼回了三五镇。 齐飞愣在上锁的防盗铁门外很久。 昨夜和奚河对峙的情形,反复在脑海中回放着。 以钟葵的缜密,那一枪是不可能出现的失误,更何况,当时的情形,或许,胁迫他比直接拿枪射击奚河更加有用。 此时的齐飞,已经知道了钟葵,或者说钟潇雨驱使钟葵接近他的真正用意。 奚河曾经是钟潇雨的病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奚河。 在他冷酷的世界里,齐飞和母亲,是他为数不多的羁绊,也是他的软肋。 齐飞看着锈迹斑斑的门锁,长叹了一口气——就算如此,就算他知道钟葵在利用他,他依然对她怨恨不起来。 而昨晚钟葵的失误,更是让他心绪难宁。 他甚至恍惚间看到了孟阿婆怨毒的眼神,他是钟葵与钟潇雨人格冲突的原因,那一颗射偏的子弹有一半的伤落在了钟葵身上。 他知道,她回自在山养伤了。 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经历了数个小时的急救,崔念的生命体征总算稳定了一些。 当他被推进icu的时候,齐飞一回头看到了李建军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出现在了医院的过道。 齐飞主动迎了上去:“老李,是局里通知你了?” “嗯,刘桐告诉我的,妖镜案的凶手抓住了。”李建军的眼眶泛红,大手沉沉地落在齐飞肩膀上,紧闭着嘴,用力地拍了两下。 “好样的。”他说完深呼吸了一下,仿佛这样才能防止眼泪落下,可是声音终究是哽咽了,“我死了也算有脸去见老叶了。” 随后,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紧闭的icu大门:“审讯这混蛋的时候,我想申请旁听,这么多年了,我几乎每天都在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残杀这么多无辜的女性!” 李建军离开的时候,与急匆匆赶来的常英擦肩而过。 并不知道,彼此的人生因为“妖镜案”发生了交集。 常英走到齐飞跟前,气喘吁吁:“我爸……”这个“爸”字此时显得如此难以出口。 “医生说,只要他撑过了今晚,命应该就能保住。”齐飞说道。 “听说是你找到了他。”常英颤抖着声音,“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救了他……虽然,我知道他不配……”她低垂下了眼睛,充满了歉疚。 “换成任何一个警察都会这么做的。我们的目的不是消灭他,是要让他接受审判。” “那个带走他的人,是受害者的家属吗?” “不,是他的同类。他想要在你父亲身上复制妖镜案的杀人仪式,虽然人我们救下了,不过,他的双眼已经被对方挖走了,就和……”齐飞说到这里不再继续。 常英咬了咬嘴唇:“就和他对那些可怜的女性做的一样,为什么?我以为,他是个完美的好父亲……” “嗯,一切等他醒来吧……” 第179章 孱弱之躯 第179章 孱弱之躯 “飞哥,医院来的消息,崔念可以出院了。”吴珊秋挂了电话,向坐在斜对面的齐飞韩华。 “这么快?”齐飞看了下桌上的台历本,距离南陵迷宫出事才过去两周。 吴珊秋瘪了瘪嘴:“那句楠城老话咋说来着,疯子死不了,傻子好得快,呵呵。” 崔念的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坐在轮椅上,由警员推着进入了审讯室。 观察室里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 作为楠城警局跨越四十余年的大案,凶手终于落网无疑是极其振奋人心的一件事。 透着单向玻璃,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审讯室这个眼睛上蒙着纱布的老头身上。 那个将自己塑造成邪神的男人,落到现实,也不过是孱弱的血肉之躯。 “啪嗒”,随着卡扣合上,轮椅锁在了审讯桌前。 崔念直挺挺地坐着,从恢复神志到现在,他始终一言不发。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楠城警局刑警大队齐飞,因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对于我们的提问,你要如实回答。按照程序,我们要核实基本身份信息,姓名?” “崔念。”这从干涩的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如老狗的呜咽,和齐飞第一次遇到他时候已经完全是两种声音了。 “曾用名?”齐飞追加了一个问题。 对面沉默了,那苍老的头颅顶着满头白发,垂了下来。 齐飞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审讯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崔念粗砥的喘息声,那干燥起皮的双唇始终没能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齐飞的声音响起:“崔念柏。”这个名字如同电流击中崔念的身体,让他浑身震颤,坐着的轮椅吱呀作响,“我们找到了东汲镇的地下祭坛,在那里找到了柏蕴芝的遗骨。” 齐飞的话掷地有声,让崔念垂下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纱布后那空洞的眼眶抽动着。 “是的,我们都知道了。按照柏蕴芝死亡的时间,你那时候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与其说你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不如说,你更有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者,谁杀了她?”齐飞说着,将装着怀表的证物袋推到了崔念的手边。 隔着塑料膜,崔念摸出了怀表的形状,手上的镣铐因为他的颤抖,和桌子发出持续的叩响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知道上天打算给我一个美满的后半生,一切都会不同。” 回应崔念的只有沉默的诘问。 他的手依恋地顺着怀表的轮廓来回摸索,沉沉地叹息着:“我知道,你们这么努力地救下我,无非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好,我告诉你们。 我父亲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都记得。 十岁那年,我跟着我的母亲,坐了整整一天的大巴车,才到了东汲的海边,那时候的东汲,只是完成筑基的一片处女地,父亲为了这个工程,常年住在渔村,很少回家。 母亲和我抵达带着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抵达的父亲的住处。 那是个简陋的平房,外面一个五六平米的工作室,里面是小得只容得下一张床的卧室,整个屋子都带着海产的腐臭味,熏得我直反胃。 那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 即便是在楠城的家里,他们也很少吵架。 然而,十岁的我,已经能听懂他们争吵的内容了。 那是因为我,因为我涂鸦写下的一段经文……”他说到这里,如同着了魔一般,开始诵念了起来,这声音带着哭腔回荡在审讯室里,听得人背脊发凉。 手铐重重地敲在了桌面上,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 “父亲责骂母亲,说她用海母教毒害我,而母亲争辩着海母教是她从柏家寨带走的唯一东西,不允许父亲剥夺。 我因为害怕,蜷缩在卧室里,不敢出声,天真地以为,一觉醒来,他们就会和好如初。 可是,我错了。 父亲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但是,东汲镇这个项目的压力,让他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 这天晚上,他失控了。 玻璃的碎裂伴随着我母亲的喊叫,被海浪声禁锢在了这个破旧的平房里。 继而可怕的寂静。 卧室没有门,只有一块破布帘子,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透过布帘的缝隙,看到我父亲手里拿着一块碎玻璃,尖锐的边缘不断有血滴下。 而我的母亲,躺在地上,正对着我的方向。 她垂死的双眼看着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暗示我不要出声。 他就那样看着,安静地看着她的双眼,就好像被冰封的水面,逐渐凝固。 甚至来不及思考,她是不是死了。 那时候,我看到了父亲此生最冷酷的一面。 当他从暴怒中恢复平静,掩盖罪行的理智超越了哀悼。 他看向了摊在桌上的图纸,很快就想好了办法。 我的母亲,就被他用墙角的破毯子裹着,扛在了肩上,在夜幕的掩护下,朝着海边走去。 他打死都不会想到,我会跟在后面,一个十岁的孩子,可远比大人想象得能干。 也许是海浪和海风的声音太过嘈杂,他始终没有发现我。 那是我第一次找到这个地下的洞穴,这个只有我的父亲,东汲镇的缔造者崔湛才知道的秘密空间。 当他把我母亲丢弃在海藻和淤泥里的时候,我终究是没有忍住哭出了声。 他头顶的探照灯,隐约照出那错愕的表情,远比杀死我母亲的时候更加震惊。 漆黑的洞穴里,我们隔着一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他什么都没说,将我扛在肩上,就和扛着我母亲的尸体一样,将我带离了洞穴。 工程竣工了,那个关于我母亲私奔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他从没有给我解释。 在楠城,他是有威望的专家,有责任的父亲,对我无微不至。 我无法恨他,无法复仇,我只记得,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在那留下海母教的涂鸦,他们就不会争吵,我父亲也不会失手杀死母亲。 自那以后,我有了严重的阅读障碍。” 周末愉快。 第180章 现实噩梦 第180章 现实噩梦 “你们不会懂,那种无时无刻被负罪感煎熬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常常在噩梦中惊醒,梦中,我母亲在那漆黑的洞穴里,忽然睁开双眼盯着我,责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揭穿我父亲的罪行。 我找不到可以排解的办法。 我去过大报恩寺忏悔,我去过教堂忏悔。 那些神灵,只是带着麻木的垂视,等着我自己给出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选择这些女性下手?”齐飞冷冷地问道。 “如果不是公司派我去东汲镇处理新水产大楼的环保评估,一切就不会开始。 回到东汲镇,是上天的旨意,因为我的母亲没有办法得到安息,她需要我,需要我去向上天赎罪,这是我的罪孽,如果不是因为我在纸上乱画,我的母亲就不会死。因为这趟工作,我认识了那个水产公司的女人。” “陈阿凤。”齐飞说出了她的名字。 然而,这个名字并有让崔念有任何反应——他根本不记得受害人的名字,此时的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这个女人,有着和我母亲一样的年纪,她和同事咒骂着自己的丈夫,我想,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该多好,她向人抱怨昨晚吵架的事,两人很快和好。但是,我母亲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时候开始,我的耳边就会出现母亲的声音,或者说,是海母用我母亲的声音向我传达着神谕,她说,我的罪孽,只有通过献祭才能得到偿还。” “所以你诱拐了陈阿凤?” “哼,我只是告诉她,我听得到海母的声音,可以满足她的愿望。 她没有多想就信了。 我说我可以帮她摆脱痛苦,我没有撒谎。” “她以为你会帮她还丈夫的赌债,而不是让你虐杀!”齐飞愤慨地说道。 但是,一直看起来寻常的崔念,此时却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她知道我在帮她。” “为什么要挖掉这些受害人的眼睛?” “我不想看到她们临死之前的眼神,会让我想起我的母亲,那样躺在地上,无助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我。 她们是祭品,是我赎罪的祭品。 这双眼,看到的都是虚妄,我在帮她们从这世俗的妄念中脱离出来。”崔念用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癫狂的话。 “其他人也是,你以满足她们的愿望为诱饵,让她们落入你的圈套,最后都成为了你所谓赎罪的祭品。”齐飞说到这里,腮帮子抽动了一下,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么叶铭呢?” “叶铭”这个名字,终于不像其他的受害人那样无足轻重。 崔念那脸倏然收了张狂:“我不想杀他,徐春霞应该是我最后一个祭品。” “为什么徐春霞是最后一个?” “因为,徐春霞被献祭之后,海母的声音消失了。我相信,是因为她是柏家寨的人,我的母亲终于满意了,她原谅了我的罪孽。” “不,和你母亲没有关系,你的幻听消失是因为那时候你遇到了常蓉。”齐飞一语道破,“你恋爱了,童年的伤痛被爱情治愈了。” 崔念没有回应,但是齐飞知道,自己说中了,在他对面的崔念,有那么一瞬间,仿佛那作为正常人的自己短暂地回到了身体,又如烟尘消散:“但是,这个叫叶铭的警察就是紧追不放。他走得太近了,甚至找到了我的父亲。 当我父亲告诉我,警察和他交谈的内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知道了。” “这个‘他’是指?” “我的父亲,崔湛。”崔念的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是崔湛暗示你杀死叶铭的?” “叶铭,我记得那年冬天,从我父亲那里,我知道了叶铭已经发现的内容,过不了多久,那个深藏在东汲镇地下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所以你打算将计就计把叶铭引入了圈套。” “不,我想,这是我们彼此的圈套,他知道我盯上他了。他把自己当作了诱饵,很遗憾,这场决斗,是我胜利了。 你们知道他输在哪里吗? 他太相信我的父亲了,他对我的分析完全正确,唯一没有猜到的,是他把自己的发现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的父亲。 呵呵,直到死,他都不知道,出卖他的人到底是谁。” 齐飞的耳机里,传来了一声怒吼,那是在隔壁旁听审讯的李建军传来的,崔念那对叶铭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他。 而齐飞知道,自己必须冷静,眼前的这个恶魔,他要用最公正的手段,把他绳之以法。 “1984年的秋天,你又开始了作案,为什么?”他按着既定的审讯节奏问着。 崔念听罢,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从我知道妻子怀孕之后,我母亲的声音又开始日夜在我耳边响起,要我赎清自己的罪孽,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只能照做。” “因为你心里清楚,你不配拥有这样幸福的人生,你听见的不是你母亲的声音,是你自己的愧疚。”齐飞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很遗憾,杀死叶铭的,是一个不敢直面自己内心的懦夫。” “唉……”崔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女儿出生之后,我真的后悔了,我害怕你们找到我,我知道自己一旦被抓,就是死刑。 关于母亲的噩梦,在我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哼,你竟然能安心睡觉?!”一旁的吴珊秋忿忿地说道。 “不,我是说关于我母亲的噩梦消失了。它被另外一个噩梦取代,我梦见你们找到了我,告诉我要对我执行死刑。每次我都在梦中吓得手脚发凉,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无法回头,突然惊醒。 醒来后又庆幸这只是一场噩梦,自己还可以苟延残喘。这就是我过去四十多年的人生……” “这点痛苦,根本无法偿还惨死在你手中的受害人。”齐飞冰冷地说道。 “我,现在真的不是在做噩梦吗?”崔念竟然还带着希冀问道。 “不,这是现实。”齐飞回答得斩钉截铁。 周末愉快 第181章 小黑 第181章 小黑 凌晨四点,月光被雾气稀释成纱帐落在繁茂的树冠上。 楠城动物园里漆黑一片,即便是夜行的动物,也只是睁大着发光的眼无声地攀爬、行走,等待着天亮后的喧闹。只有狮虎山里的猛兽,在铁笼内焦躁地逡巡,仿佛嗅到了入侵者的味道。 唯一亮着灯的保安室里,值夜班的老保安咧嘴傻笑着,手机屏幕里轮换着各种搞笑短视频,在他耳机中漏出嘈杂的哄笑声。 一团黑影落下,打断了老保安愉快刷视频的节奏,把他吓了一跳,等看清这团黑影的时候,他立刻放下了手机…… 警笛声惊起了满树的白鹭,在晨霭中飞向了变亮的天空。 吴珊秋打着哈欠走下了警车,活动了一下腰肢,对着紧跟着下车的齐飞说道:“如果小葵在,这会儿就能喝到热咖啡了。” 齐飞可比吴珊秋更想念钟葵,而且,他知道该怎样找到她——他是唯一知道自在山木屋方位的人。 但是,他不能自私地因为自己的想念,把她找回来。 他现在明白钟葵为什么会在深山里找一个地方住,为了摆脱奚河的纠缠,也是为了修复她千疮百孔的心神。 刘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齐飞和吴珊秋的中间,刻意似的,拧开自己的保温杯,享受地喝了一口热茶。 “呀,刘队。”齐飞打趣道,“难得,大清早出现场。” 刘桐一如既往笑嘻嘻:“我可是很体恤你们的,上个案子把你们累得够呛,这种大清早的活儿,不得来支持下?” “刘队,我可是记得,去年团建,你说很想来动物园玩,还被我说幼稚。”吴珊秋无情地戳穿了他。 “啧啧,身为领导,就是免不了被误解,我对你们可是一片真心。走吧,去瞧瞧怎么回事。”刘桐拧紧了保温杯的盖子,朝着百鸟园走去。 管理员刷开了门禁,一股热浪带着酸臭味扑面而来。 湿漉漉的青石板小径上,露水凝成的水珠从芭蕉叶尖摇摇欲坠。 玻璃穹顶下,仿生的水泥树枝、人工瀑布,金刚鹦鹉、火烈鸟、孔雀、渡鸦,五颜六色的鸟类,被这些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惊扰,四散逃离。 在这个室内空间,为了模拟热带的环境,温度和湿度都比外面要高出许多,攒了一个晚上的鸟粪发出酸腥的腐臭,熏得人一阵阵反胃。 吴珊秋一回头,看到刘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默默地带上了口罩,不由得上前打趣:“刘队,你这就有点叶公好龙了吧?谁说喜欢动物园来着?” “干你的活去~”刘桐隔着口罩一指,只见百鸟馆东南角的仿生湿地栈道下面,一具尸体仰卧在满是鸟粪的地面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男性,穿着浅灰色的夹克衫,裸露的脖颈和手背分布着深深浅浅的鸟类啄痕,几只类似秃鹫的鸟,大眼瞪着这些凌晨造访的人类,带着怯怯的残忍。 男人身上的钱包还在,齐飞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翻开了这个黑色的皮夹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张身份证,显示死者的名字叫“陈浩”,另外还有好几张他自己的名片。 “极通航空票务公司销售经理?”齐飞念着名片上陈浩的抬头,念着。 “航空票务?不就是卖飞机票的?”吴珊秋凑上来说道,“大晚上跑到这里来干啥,这世界上最不需要飞机票的就是鸟了吧?” 小陶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于他们在检查尸体了。 看着七嘴八舌讨论这些啄痕的三个人,小陶说道:“别看了,这些鸟啄的伤,全是人死透了之后弄的。创口边缘太干净了,连皮下出血都没有。活人被鸟啄一下,皮肤会收缩出血,跟被针扎一个道理。这个锅没法甩给这些鸟,最多算是破坏尸体。” 齐飞看着死者松弛的面部,似乎死前完全没有经过挣扎,不由得问:“那么死因呢?” 小陶翻看着死者的眼睑和四肢:“身上没有明显致命外伤,初步判断,不排除中毒的可能,具体要带回去解剖了才知道。” 另一边,一个老保安,歪七扭八地穿着制服,一脸害怕地站着,看来是发现死者的人了。 “你报的警?”齐飞走到老保安的跟前,问道。 老保安点头如捣蒜:“是我,是我,可吓死我了。我,我9点来交的班,都检查过的!没说有问题!” 齐飞看了下记录:“你是凌晨四点多打的110,是巡逻的时候发现的?” 老保安咽了咽口水:“咱一般不进这馆里检查,我就是个看门头的,你要非得说这人是谁发现的,不是我,是小黑!” “小黑又是谁?”齐飞一皱眉。 —— 动物园管理中心的小会议室被临时腾出来作为警方调查的办公场所。 三双眼睛同时注视着一只黑色的鸟。 通体漆黑如墨,翅羽末端绽开两簇雪白斑纹,金黄的眼眶裹着圆溜溜的琥珀色瞳仁。 刘桐不无怀疑地说:“啧,你们说的目击证人,哦不对,目击证鸟,是它?” “唉!”齐飞咕哝着,“发现死者的保安说,是这只鸟让他发现了死者。说是凌晨四点发现这只鸟从百鸟馆里跑了出来。他只是想把它送回百鸟馆,结果进去之后就发现了死者。” “这可不是普通的鸟,是楠城动物园的网红八哥小黑。”吴珊秋打开了她熟悉的领域,头头是道地介绍着,“我有段时间经常刷它的抖音号,可好玩了。” “一只鸟有什么好看的。”齐飞不以为然地说,他话音刚落,对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是有人夹着嗓子说话:“傻逼!” 三个人一惊,对面的八哥抖动了一下翅膀。 齐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是它在说话?” 他话音刚落,八哥黄色的鸟喙一张:“傻逼!”字正腔圆,如假包换。 “嘿?这鸟怎么一上来就骂人呢?”齐飞一摸鼻子,怎么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被一只鸟骂了。 第182章 饲养员 第182章 饲养员 吴珊秋却在一旁乐不可支:“哈哈,小黑就是因为这个火的。一年前,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游客,教会它说这个词儿的,学会之后就改不回来了。你应该去看看它的抖音号,可怜的饲养员已经被它骂了一年了。 饲养员本来是想矫正它,和它说‘恭喜发财’之类的吉利话,每次这家伙都会回敬一句‘傻逼’,哈哈哈!” “恭喜发财。”一旁,好奇心大起的刘桐立刻试验了起来。 “傻逼!”果然,小黑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刘桐倒是乐此不疲,又和它说了句:“凶手是谁?” 果然回的还是“傻逼!” “哈哈,这话没毛病!”刘桐被小黑逗乐了。 齐飞很无奈:“刘队,咱们今天不是来逗鸟的……”他发了愁,“这鸟倒是真会说话,但是,这目击者,不就是废了嘛?” 这时,警员进来说:“小黑的饲养员到了。”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出现在了房间里。 小伙子顶着乱糟糟的染黄头发,一脸懵圈地走了进来。 小黑一看到他,立刻张嘴了,掐着嗓子:“刘斌杰,你来啦,刘斌杰,直播吗?直播,直播!” “好了,这下名字都不用问了。”刘桐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叫刘斌杰的小伙,笑着说,“刘斌杰,和我是本家~” “嗯,额……”饲养员刘斌杰显然没有他喂养的这只鸟伶牙俐齿,一上来就先去查看了小黑的情况,“小黑,你没事吧?”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刘斌杰,直播吗?啾啾啾,哈喽哈喽,家人们!点关注不迷路!”小黑张口就来直播的套话。 搞得在场的警察哭笑不得。 “看这精神头,这鸟没事。”齐飞对刘斌杰说道,“昨天夜里,你们动物园鸟类馆发现一名男性死者。保安发现小黑从百鸟馆飞了出来,把它带回去的时候发现了死者。” 正说着,小黑又在边上骂了一句:“傻逼!” 刘斌杰听了,一脸诧异,仔细看着小黑:“你怎么又开始骂人了?” 吴珊秋在一旁说道:“这不是它的口头禅吗?” 刘斌杰说:“我了一年的时间,前阵子好不容易把小黑矫正好了,今天怎么突然又开始说脏话了?!” “呵呵呵,傻逼!”八哥听了刘斌杰的话,又开始骂人了,甚至还加了语气。 但是刘斌杰听了不由得纳了闷:“就算以前说这个话,它也用来不会笑的,这语气,嗯,感觉不对呀!”说着,他半蹲下来,对着停在椅背上的八哥耐心说道:“小黑,你这话是不是新学的?” “哈喽哈喽,家人们!”八哥听到刘斌杰的声音,又开始了直播模式,“点亮灯牌!点亮灯牌!” “不是让你说新学的直播的话,呵呵呵,傻逼,你哪学的?”刘斌杰就和一个人类说话似的,和小黑对话上了。 三个警察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刘斌杰,觉得和一只八哥对话简直天方夜谈。 但是,小黑突然安静了几秒钟,就好像真的在思考刚才刘斌杰的问题。 接着,它张开了黄色的喙,忽然问:“嘶……给我过来,给我过来!” 说这话耳朵时候,小黑仿佛模仿着对方恶狠狠的语气。 小黑的这话让现场陷入了沉默。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表演”不够出彩似的,小黑继续喊着:“我东西呢?!弄死你!” 这话出口,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吴珊秋小声问着刘斌杰:“这些,总不是它之前就会说的吧?我刷你们视频的时候可没听到过。” 刘斌杰错愕地摇了摇头:“小黑很聪明,就是有个毛病,好话教一百遍记不住,坏话听一遍就记住了……” “呃……也就是说……”齐飞不由得凑近了观察这只八哥,“它很可能在复述昨晚百鸟馆里的对话?” 他的话,小黑就好像听懂了其中的关键词,继续说:“你给我过来,我弄死你!” 它掐着嗓子,腔调完全是人类的模样,如果闭上眼,只会觉得是一个音频比较高的成年人在对人发狠咒骂。 “凶手打死都不会想到,这个现场有一台鸟形录音机……”吴珊秋越听越神奇。 刘桐笑眯眯地走到了刘斌杰的跟前:“我们得启动证人保护了,不过队里没有人会养鸟,这段时间得麻烦你了。” 刘斌杰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慌张地来回看着眼前的三位警察:“额,本来小黑今天下午有一场直播……”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小黑一听到直播,立刻转换频道开启了歌唱表演。 “小黑,直播还没开始,别唱了。”刘斌杰对它说着。 “那我闭嘴!”小黑竟然回应了。 刘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哈,这鸟有意思。” “嗯,八哥的智商在鸟类里算是很高的,差不多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刘斌杰不无自豪地说着,用手指抚了一下小黑的头。 小黑一侧头,乖巧地回应着,学着刘斌杰的口吻:“嗯,我们小黑真棒,嗯,小黑乖!” “不过一点很奇怪,我们下班的时候,为了避免乱飞被这动物园里的其他动物伤到,百鸟馆的鸟都会分类关在笼子里的。小黑是怎么跑出来的?” 一听这话,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百鸟馆里群鸟乱飞的情形,原来,这并不是常态。 齐飞沉声说道:“被放出来的,可不只小黑这一只鸟。这个馆你比较了解,我们一起去看下。” 四个人回到百鸟馆的时候,警员们正对着馆内到处乱飞的各种鸟类束手无措。 这混乱的场面,仅次于江汀岛几千条蛇狂欢的噩梦场面了。 吴珊秋揉了揉太阳穴,嘀咕着:“呃,下次我可不想再接和动物有关系的案子了!” 百鸟馆的其他饲养员陆续赶来,和刘斌杰一起,帮着把鸟都收回了笼子。 清净的现场,伴着闪光灯的频闪和“咔嚓、咔嚓”的相机快门声,现场的勘察进一步开始。 第183章 肺水肿 第183章 肺水肿 齐飞打着手电筒贴近仿生湿地栈道的木质围栏,光束扫过潮湿的木板时,忽然顿住——几道新鲜的擦蹭痕迹横亘在青苔间,边缘还沾着灰褐色碎屑。 他蹲下用镊子夹起碎屑嗅了嗅,是动物园外环路上常见的红土。 “这里有攀爬痕迹。”他朝后方喊了一声,吴珊秋立刻拎着物证箱小跑过来, 水泥地上,昨夜凝结的新鲜鸟粪像层半干的石膏,深浅不一的凹陷里嵌着几枚完整的鞋印。 齐飞蹲在陈浩脚边,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轻翻死者的鞋底:“死者穿的四十二码运动鞋,和这几枚鞋印一致。” 话音刚落,他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振动的声音,是从陈浩的夹克衫里传来的。 齐飞伸手一掏,是陈浩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还没等齐飞说话,对方就着急开口:“喂,陈经理,我是楠城投资的小吴,我们事业部明天要出差,请帮我们抓紧订三张明天上午10点去北海的机票。” “你好,楠城刑警。” “什么?啊,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这是陈浩的手机,他昨天晚上去世了,你是他的客户?” 电话那头一时沉默了,过了几秒钟才结结巴巴说:“我只是找他预订个机票,打扰了,打扰了!”她连声说着赶忙挂了电话。 这才只是开始,陈浩的手机歇不歇就会振动几下,几乎都是找他订机票的。 “这陈浩的手机可够忙的。”吴珊秋说道。 “是陈浩够忙的。”齐飞纠正着, 湿热的百鸟馆里,一缕凉风拂过他的面庞,他一抬头,看到玻璃穹顶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风是从那里漏进来的,边缘上隐约可见一片黑色的羽毛,看来,小黑大概率是从那个地方飞出去的。 “飞哥,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吴珊秋走了过来,“这个百鸟馆本来是有红外监控的,我们刚找园区调取的时候,发现昨晚的监控被人设置成了循环播放的模式。” “也就是说,啥也看不到了。”齐飞无奈道,“不过也不完全是坏消息,说明陈浩的死不是意外。” —— 警局办公室里,吴珊秋的后脑勺被人用本子轻敲了一下。 “哎呀!”她摸着一抬头,看到齐飞站在她边上,咕哝着,“飞哥你干嘛呀?” “不好好查案子,上班时间刷视频?”齐飞假装不高兴地说道。 吴珊秋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在翻小黑之前的视频呢!看看有什么线索。” “那发现了什么没?” “呐,动物园里这么多馆,我浅浅研究了下,其实这个百鸟馆是最难潜入的,为了防止鸟乱飞,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布置得天罗地网。” “但是陈浩却偏偏潜入到这个百鸟馆,死在了里面。”齐飞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说道。 “对吧,是不是不太合理,我想,这个地方,不是随机选择的。我在翻小黑抖音号下面的评论,我觉得可以调查一下显示出异乎寻常兴趣的那些人。” “有啥发现吗?” “唉,发现啥呀,一堆人蹲在评论区,等着小黑骂他们傻逼,还真没其他可疑的。”吴珊秋无奈地说道。 “哈哈,好吧,先把手机放一放,小陶那准备好了,我们先去解剖室。”齐飞笑着说。 时间接近四月,楠城的气温在急速地升高。 有阳光的地方,穿着短袖都可以了。 不过,解剖室里还是一如既往地阴冷。 就算是从业多年,齐飞还是不习惯这里面那种尸体的气味。 是的,尸体是有特殊的味道的,齐飞一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那种带着情绪温度却又死气沉沉的矛盾的气味。 “还是没有人来认领死者吗?”齐飞带着口罩,看着一丝不挂仰躺在解剖台上的陈浩,问道。 吴珊秋在一旁说:“陈浩是个单身汉,老家在西北,我们正设法联系他家里人。因为他在楠城没有亲人,我们联系了票务公司,但是都说忙,这会儿人应该在路上了。” 陈浩黝黑的皮肤褪去血色,如同一张砂纸糊在脸上。 小陶移动着无影灯,逐一观察着陈浩的各个部位:“死者生前存在复合性机械性损伤。体表多发性擦挫伤,右颞部星芒状挫裂,掌指关节背侧皮肤磨损,结合手掌大小鱼际肌群片状出血。” 齐飞也看到了陈浩身上的多处瘀伤:“这几个部位,不是格挡或者殴打常见受伤的部位。” “嗯,从他手掌的情况看,这些伤更附和他从高处跌落造成的。”小陶说道。 吴珊秋对照着现场的勘察记录:“那就对了,百鸟馆的假山上发现了新的摩擦痕迹,看来是这个陈浩试图爬上去导致的。” 小陶的手术刀已经准备就绪,稳住地剖开了陈浩的胸膛。肿胀的紫红色肺叶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指尖轻轻按压那片湿漉漉的组织,凹陷的指痕迟迟没有回弹。他捻起镊子夹住一片肺组织对着光源,密布的出血点在灰白色间质里晕染出古怪的枝状纹路。 “死因,急性肺水肿导致的窒息。”小陶果断地说道。 “肺水肿?能看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齐飞问道。 “原因有很多,比如心脑血管的基础疾病、溺水、中毒等等,到目前为止,从解剖情况来看,他除了有比较严重的胃溃疡之外,看不出其他毛病。溺水这个嘛,死者鼻腔和呼吸道没有发现泥沙和溺水相关的反应。至于中毒,要看毒理由报告了。” 正说着,吴珊秋的电话响了起来:“陈浩公司的人到了是吗?” 没多一会儿,一个又矮又壮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皮鞋走了进来。 刚进门,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喂,不好意思,今天我这里不订票了,麻烦您联系我们公司的其他人。”看来,是和陈浩一样的大忙人。 他挂了电话,看向齐飞他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陈浩,在哪里……” 第184章 同事与美妆博主 第184章 同事与美妆博主 “我叫葛峰,是陈浩的同事,临时和我说陈浩出事了让我来瞧瞧,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葛峰坐在解剖室外的长椅上,接过了齐飞递过来的热水,还没有从认尸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陈浩最近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齐飞问。 “老实说,我不知道。陈浩这个人,是个工作狂,基本上就是在机场里各处跑,找他得打电话,见不到人。”葛峰说道,“你们说他是在动物园死的,我都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到动物园来玩。” “我们查看了陈浩出事前几天的监控,显示在这之前的三天,他每天都会来动物园,来了就是看百鸟馆这个地方,据你的了解,他对鸟类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吗?”吴珊秋忍不住问。 葛峰听了一脸的困惑:“我们公司里的人,对陈浩只有一个评价,就是他除了热爱工作,没有任何其他的嗜好。 这也是他在公司没朋友的原因,毕竟没有谁喜欢和一个只聊工作的人做朋友。 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皱了皱眉,思索了下措辞,“就是属于那种,你和他聊天会很有压力的那种人,你们懂吗? 就是好不容易吃个午饭或者闲聊两句,说不了两句话又开始谈业务上的事情。” “看样子,你对他个人的情况也不会很了解喽?”吴珊秋已经听出了端倪。 果然葛峰点了点头:“只知道他是个西北人,从来没见着过他家人。别说是家人了,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他住哪里。总感觉,他永远都出现在机场。我们公司呐,有个传言,说陈浩晚上根本就是睡在机场里,在楠城就没有住所。” “这,也太夸张了。”吴珊秋难以置信。 齐飞倒是给吴珊秋看了刚拿到的陈浩的户籍信息,竟然是个集体户口,这倒是让这个陈浩没有家的事情,多了一些可能。 “有没有听说他和什么人有过节?”齐飞继续问着葛峰。 葛峰听了连忙摆手:“哈哈,那是不可能的,陈浩这个人,出了名的脾气好,所以客户也多,不论多急多刁钻的要求,他都能搞定,每年都是我们公司的优秀员工。如果说非得和谁有过冲突,也不能说是冲突吧……”他回想着,说道,“就是一周前,他破天荒站在国际到达那个口子和人打电话,听起来很着急,我还多看了他两眼,因为从来没有见他嗓门这么大地说过话。” “说了什么?” “那我就不清楚了。机场本来就很嘈杂,当时我自己忙着其他事情,这是人家的事,我也不好凑近了偷听。” “具体是哪一天记得吗?”齐飞追问着。 葛峰看了看手机:“我记得,那天我是给寰宇国际的一家公司办机票,那就是3月24日这一天的上午。” —— “24日上午这一天,陈浩一共打了20多个电话,我们在逐一电话调查,不过有一个通话时间格外长。”吴珊秋说道,“我们可以先打过去问问。” 说着她已经用陈浩的手机拨通了这个陌生号码,开起了免提。 拨了好几次都被掐掉了,最后终于接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你这个人有毛病吧,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没有偷你东西,你有本事报警啊!再骚扰我,就是我报警了,我告你骚扰!” 这倒豆子一样的抱怨倒是让齐飞和吴珊秋沉默了。 “呃,我们这就是警察局。”齐飞说道。 “我没空陪你玩!开什么玩笑。”对方听了根本不信,更加生气了。 “这位女士,我们是楠城刑警大队的,陈浩死了,我们正在调查,请你配合调查。”吴珊秋对着手机说道。 对方这才开始冷静,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语气缓和下来:“你们真的是警察?我没听错吧,你刚说这个人死了?” “没错。我们打电话给你,是想了解,3月24日上午,你是不是和他有过争执?”齐飞问着,又补了一句,“看样子,我们已经得到答案了。” “哎哎哎!”对方一听就急了,“我和他根本就不熟,他的确找我吵架了,但他死不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多一会儿,一个穿着廉价紧身裙,披着假皮草披肩的美女出现在了审讯室。 “姓名,年龄,职业,身份证号。”齐飞例行公事地问着。 “我叫吕莺,25岁,是一名美妆博主。”随后她如实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和电话里嚣张的的语气不同,看到这个阵仗的吕莺倒是老实了。 “你们说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她挠了挠大波浪卷的头,这话问的,看来是真不熟。 “死者名叫陈浩。”齐飞说着把陈浩死亡现场的照片出示给了吕莺看。 吕莺一看,吓得大声尖叫着双手捂脸,镶着水钻的美甲在日光灯下闪烁着。 “这人就是那个神经病啊?”她带着哭腔说道。 “既然你们都不怎么认识,又怎么会吵起来?”齐飞问道。 “拜托把照片收了!”吕莺双手还捂着脸,请求道,“给我看了没用,我根本没和他见过面,就是电话里吵了一架。” “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吕莺手指张开一条缝,确认了那张死人的照片已经被收起来之后,才放下了手,她惊魂未定地喝了一口水:“那天我刚从国外旅游回来,时差还没倒呢,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接起来就听到有个男的,声音蛮尖的,一上来就说我拿错东西了,语气还特别急。 我那会儿又累又困,心想说这行李都是托运了有单子的,怎么可能拿错?跟他说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结果这人一定要我去检查下,我和他解释说我这会儿倒时差很困,一会儿就去看。 他还来了劲了,说要我马上去看下,还说要加我微信,让我拍视频发他确认。 我是个博主嘛,这点警惕还是有的,我怀疑他是变态粉丝。” 第185章 鸟的狂热粉丝 第185章 鸟的狂热粉丝 “我后来一生气就把电话挂了。等我倒完时差。我还心软去看了下我的行李。根本就没有拿错,结果后面两天还是要给我打电话,非得说他去机场看了监控了,说肯定是我拿错了,我问他丢的行李里有什么?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这不就更加让人起疑心嘛?所以今天你们打电话过来,我以为又是他死缠烂打,谁知道是他死了呢?”吕莺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不高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衰神,死了还给我添麻烦!”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这个吕莺口中的陈浩和他们从他同事口中了解到的判若两人。 吕莺离开后,吴珊秋不由得自我怀疑:“难道这个吵架只是凑巧?我们找了一个死胡同钻了?” “不,这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回头再说,对了现场的取证化验进展怎么样了?”齐飞问道。 “我们问了楠城动物园,每天五点半闭园之后,各个笼舍都会经过一次清洁,百鸟馆也不例外,这个倒是给我们倒退痕迹的时间线有很大的帮助。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那天上午看到的笼子里的鸟粪都是当晚的,任何沾了鸟粪的印记都是闭园以后产生的。 不过,到目前为止,在百鸟馆里取到的指纹和脚印,除了保洁和保安,就是陈浩的,没有第四个人了。 我们调查了保洁大妈,打卡记录和动物园的监控都证实,那天六点半她就离开了。 而根据小陶的推测,陈浩的死亡时间在午夜12点左右,保洁不具备作案时间。至于那个老保安嘛,保安亭内有监控,除了小黑飞进去之后他送鸟回鸟舍之外,其余时间都在里面刷手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不过,说起来,虽然百鸟馆的监控被替换掉了,园区外的监控还是好的,我在审讯吕莺之前看了,有个奇怪的地方。” 吴珊秋说着,拉着齐飞到了电脑旁,打开了监控视频。 “这是楠城动物园下午的监控,陈浩进入园区后,和前两天一样,径直就去了百鸟馆。” 齐飞摸着下巴,看着监控里的陈浩,若有所思:“他和其他游客不一样。” “对,一般大家去动物园都是走马观,在一个区域看一会儿就会去下一个地方。但是这个陈浩,每次都只去百鸟馆,一直盯着馆里的鸟看,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只不过,前两天看完就走了,这一次他没有离开动物园,而是去了这个地方。”吴珊秋说着切换了另外一个方向的监控,“我顺着他走的方向一路看下去,结果,飞哥你看!” 齐飞一看,不由得眉头一紧,因为在监控当中,清晰地看到陈浩的身影拐进了一个明显不是对外开放的地方,监控画面上标记的地点说明了一切:“监控室?” “嗯,之前,我只看了门口和百鸟馆的监控,有点想当然了,以为陈浩离开百鸟馆朝着大门的方向去了就是离开动物园了。 我重新翻看了前两天的监控,其实他每次都是拐弯去了出口附近的监控室。前两次……”吴珊秋说着打开了之前的监控,“他都会在监控室外徘徊一会儿才从出口离开。” 齐飞盯着屏幕说道:“他在观察监控室里保安的习惯。” “没错,每天,到了下午4点,保安们会被叫到门口进行集训,至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监控室里是没有人的。” “第三天陈浩,陈浩索性就进去了。这么说……那个百鸟馆的监控循环播放模式,很有可能是陈浩自己修改的?”齐飞略有些诧异,“这个人到底对百鸟馆有什么执念?” “飞哥,不是很有可能,基本可以确认,因为我看完了陈浩遇害当天这个监控室门口的全部视频,因为这个探头没有被做手脚,可以确认,除了动物园的值班保安和陈浩,没有第三人进去过。而且,最有力的证明就是百鸟园监控被切换成循环播放模式的时间,正好就是陈浩进去之后修改的。” “他了三天的时间,为晚上潜入百鸟园做准备。” “没错。” “再看下百鸟园外的视频。”齐飞说道,监控里,陈浩那个无时不显示着焦虑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画面里,尤其在动物园一堆开心的游客中间,他的急促的步伐显得格外突兀。 只见他匆匆走到百鸟馆前,挤过人群站到最前排,双手抓着栏杆,紧绷着身体朝前看着。 “等等!”齐飞说着抢过吴珊秋手中的鼠标,按下了暂停键。 只见画面里,顺着陈浩正前方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鸟,似乎是那只会骂人的八哥小黑,对面站着刘斌杰,放着一台手机,看样子是在进行直播。 吴珊秋也注意到了:“难怪百鸟馆外面这么多人,是明星小黑在呀。” “看来,我们的陈经理不是什么鸟都看。”齐飞说道。 “但是小黑出来的时候,你看所有人的手机都对着小黑啊,也不是只有陈浩一个人盯着它看。”吴珊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齐飞拉着监控的进度条说道:“这三天,他每次都在百鸟馆不多不少站两个小时,我觉得你最好看下小黑的抖音账号,看看是不是和它直播的时间完美重合。” 吴珊秋将信将疑地打开了手机,很快翻出了小黑的直播纪录,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啊,还真是,小黑直播都是在下午一点钟到三点钟,正好就是陈浩出现的时间,嗯……”她看着监控定格画面里,陈浩那伸长了脖子注视着小黑的模样,费解道,“一个以机场为家的票务销售,忽然对一只八哥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这未免也太奇怪了。难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光这人出名了会有狂热粉丝,这鸟出名了,也会有私生粉大半夜潜入鸟舍追星吗?这也太离谱了。” “主要,这热情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一点?”齐飞无奈地笑着。 第186章 冷清动物园 第186章 冷清动物园 最近楠城的气温高得不像样,已经不像是春天的天气了。 一进入楠城动物园,一股草木混杂着粪便的臭味扑鼻而来,狮虎山的猛兽慵懒地躲在阴凉处,无精打采的打着盹儿。 动物园的游客并不多,气温是一方面,很大的原因是他们挂出告示说八哥小黑这两天不营业。 百鸟馆死了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一时间人心惶惶,多少影响了动物园的生意。 由于陈浩的死,查着查着就绕回到了八哥小黑,齐飞这次只好又到了楠城动物园。 为了小黑的安全,动物园特地腾出了一个房间。 “刘斌杰,今天直播吗?我是你的,小呀小苹果!”齐飞还没走进门,就已经听到了小黑那亢奋的声音。 走进门一看,在房间内,已经架起了设备,在为小黑的直播做着准备。 “齐警官,你怎么来了?”刘斌杰一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 “你们还是不放弃直播吗?”齐飞看着镜头前来回跳跃的小黑,说道。 刘斌杰挠了挠头:“其实,这直播,主要还是为了小黑。” “哦?” “鸟和人一样,也是会有情绪的。小黑很喜欢直播,前两天因为死了人的关系,我们没有直播,小黑情绪就很低落。我们想着,直播反正是线上的,不和人直接接触,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最后几个字刘斌杰说得小心翼翼,仿佛在征求齐飞的同意。 齐飞走到了八哥的近前,观察着这只鸟,不无怀疑:“它能理解什么是直播?” 刘斌杰笑着说:“你可别小瞧小黑,我常常被它惊到。虽说是一只鸟,有时候就像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他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了一声煞风景的话:“傻逼!”小黑又开始骂人了。 刘斌杰无奈道:“真不知道怎么了,那天晚上之后,这个坏毛病又改不掉了。” 仿佛真听得懂人话,小黑一听到刘斌杰提到那天晚上,它竟然又开始和上次一样,开始模仿着那种恶狠狠的语气说着:“我弄死你,弄死你!” “齐警官,这两天,小黑常常这样,冷不丁地冒出这样的话,我总觉得,它在模仿一个人特定的语气,说实话,我单独和它待着时候,真是后脊发凉,总觉得那个杀人犯就在小黑的身体里似的。”刘斌杰有些害怕地说道。 齐飞看着小黑,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陈浩伸长了脖子看着它的样子。 “这个陈浩,哦,我是说百鸟馆的这名死者,你们之前确认没有接触过?比如去机场,或者找他买过飞机票之类的?”齐飞忍不住问道。 刘斌杰果断地摇了摇头:“因为小黑太火了,我这个饲养员忙死了,哪有功夫出远门,别说是飞机场了,让我能去商场逛一逛我就很开心了。” “那就奇怪了,我们检查了陈浩的手机,他是出事三天前才关注的你们这个直播账号,算不上是小黑的粉丝,怎么突然就天天跑过来看你们呢?” “啊,你是说,那个死在百鸟馆的人,来动物园是为了小黑?” “嗯,从监控上看到的情况,似乎是这样没错。” “难道是他自己偷偷溜进百鸟馆的?但是,小黑模仿的那个人又是谁呢?”刘斌杰一脸的疑惑。 “从我们现场搜证的情况看,当天晚上百鸟馆内似乎只有陈浩一个人。” “不会吧,那小黑听到的这些话是谁说的?总不能是鬼吧?” “这个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要么就是凶手反侦查能力特别强……”起飞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妈呀,杀人啦~~杀人啦~~” 吓得两个人循声看去,发现小黑扑棱着翅膀跳到了架子的最高处,底下是一只灰色的大猫,瞪着琥珀色的眼睛对着小黑虎视眈眈,看来,是这猫把小黑吓得够呛。 房间里悄无声息出现这么一只大家伙,把刘斌杰吓了一跳:“这是哪个馆跑出来的?” 齐飞看了却一阵欣喜,脱口而出:“罗刹?你怎么来了?” 大猫这才把注意力从八哥身上转移,侧头看了一眼齐飞,对于他的欢迎并没有什么热情回应,轻盈地跳下了桌子,朝着门口的方向踱步而去。 顺着罗刹走去的方向,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出现在明媚的阳光里,这阳光仿佛一下子也照亮了齐飞的脸。 “你怎么……”齐飞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欢喜,“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天气转暖,钟葵换上了轻盈的丝绸旗袍,淡绿山水纹,别样的雅致,和外面的生机勃勃的春景很相衬。 回了自在山一趟,她仿佛回来又成了新的自己,南陵迷宫那暗黑的夜晚,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那红艳的嘴角一扬,不忘挖苦齐飞:“楠城警局是有多闲,连鸟的事也管?” 齐飞现在了解她,丝毫不生气:“你能找到这里,肯定已经知道了百鸟馆的案子了,就不要开玩笑了。” 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刘斌杰无比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警察的女孩:“齐警官,这是你朋友?” “这是楠城警局顾问钟葵。” “顾问?哦哦,你好。”刘斌杰显然不理解,不过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正说着,房间外传来了吵闹声。 “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园领导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严厉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另外一个声音连声道歉,也是女的,听声音和对面的年纪相仿。 齐飞和钟葵不由得被这争吵声吸引,朝门外看去。 刘斌杰似乎已经习惯了,解释这:“是我们这里管保洁的大妈在吵架,没事。” “嗯?她们在吵什么呢?”钟葵一下子听出刘斌杰这话意思,看来吵架是经常的事。 “唉,都是些搬不上台面的小事,有个大妈干活挺麻利的,领导挺满意,就是有个贪便宜的小毛病改不了让人头疼。” 第187章 吵架 第187章 吵架 钟葵从门内探出一个头来,看向门外吵架的大妈,只见两个人还在继续吵着:“你这是小偷!报警了可是要抓起来的。” “话不要说这么难听,保洁队里,有谁干的活比我多!拿点洗洁精怎么了?” 这个刘斌杰说是常见的冲突,并没有很快结束,很快从动嘴演变成了动手。 两个大妈互相扯着头发,倒是和隔壁袋鼠打架的样子大同小异。 “咦?天气热了人的火气都跟着旺了起来。”刘斌杰凑过来嘀咕着。 “咚咚。”两声叩门的声音,钟葵的声音清晰传来,“新应聘的阿姨还有两分钟就到了,说薪水可以打七折。” 听到这话的两个人立刻松了手,你一嘴我一嘴地冲着钟葵呛声:“臭丫头,你谁啊?哪来的中介?” “懂不懂规矩的,这个收入是有行情的!”另外那个更老道的说道。 “我约了你们主管,两分钟就到了哦。”钟葵面不改色,视线望向远处,仿佛很快保洁主管就会出现在路的尽头。 两个大妈见状,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刘斌杰真信了钟葵的话:“你这又是给警局当顾问又是当中介的,业务范围可够广的。” “她就是在胡说八道,你别信。”齐飞赶忙说道。 钟葵一挑眉:“趋避冲突的最佳解法是创造更大的威胁源,现在清净了,可以专心讨论案子喽?”她本就浅色的双瞳在阳光的照射下,如春日清泉,清澈地对着齐飞。 屋内地小黑又一次呼唤着它的饲养员:“刘斌杰,直播啦!刘斌杰,直播啦!” 钟葵回头看眼八哥,嘴角一翘:“哼,这鸟还挺逗。” 小黑扑棱棱跳上镶满led灯的直播架。 刘斌杰还没调整好补光灯,弹幕已经雪般涌进来。 “家人们好,啾!”八哥歪头凑近镜头,眼珠倒映着飞速滚动的“哈哈哈”。 仿佛能看得懂这些文字似的,小黑也兴奋了起来,它忽然张开翅膀转了个圈,“点亮灯牌!点亮灯牌!” 刘斌杰慌忙往食盒添了面包虫:“今天咱们唱新学的——”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小黑抢拍开嗓,尾音突然拐成东北腔,“老铁双击666!” 弹幕瞬间爆炸,五颜六色的礼物特效遮住半个屏幕。 八哥被晃动的光斑刺激得亢奋,爪子有节奏地敲击金属架,就和打鼓似的。 “感谢‘想看小黑骂人’送的火箭!”刘斌杰刚念完就后悔了。果然小黑脖子一梗,字正腔圆地吼出了那句“傻逼”。 一时间满屏“哈哈哈哈”炸开了锅。 就在这些弹幕当中,眼尖的齐飞看到了一个名字,叫“bling莺”。 “嗯?”他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不是吕莺的那个美妆账号吗?” “吕莺,哦,那个和陈浩吵架的人?”钟葵果然对案情了解得很清楚了。 “我调查过她的背景,这个人是个美妆博主,账号就是叫‘bling莺’。” 此时,正在兴头上的小黑唱起了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 吴珊秋跟着齐飞快速朝审讯室走去,一路走一路确认着:“飞哥,你确定还要继续调查吕莺这条线索吗?关于她和陈浩吵架这件事,我已经联系过机场了,查看了吕莺从下飞机到离开机场的全部视频,这个陈浩就没有和她有过任何交集,而且,按照吕莺的说法,陈浩找上她是因为查看了监控,说她拿错行李了。 但是我问了机场的安保,他们说陈浩从来没有找过他们要求查看监控。 大概率是陈浩吓唬吕莺的。” “也有可能是吕莺编造的。”齐飞立刻指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但是我们不是调查了陈浩遇害时间吕莺的行踪,她在直播,几万人可以作为她的不在场证明。” “的确,但是别忘了,陈浩只是个售票经理,他自己可没工夫坐飞机。如果吕莺说陈浩和她,因为弄错行李的事情吵架,陈浩想找的行李不是他自己的,那会是谁的? 这个疑点还是没有得到解释。”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审讯室的门口。 圆形的把手被拧开。 走进审讯室,吕莺已经坐在了审讯桌后,一回生两回熟,和上次焦虑不安的样子不同,此时的吕莺正百无聊赖地低头剥着自己的美甲,看到齐飞他们出现,多有些不耐烦地说:“还是那个死了的神经病的事情吗?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警察查案子都是这么无理取闹的嘛?” “昨天,楠城动物园的八哥小黑进行了一场直播,你是不是收看了?”齐飞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吕莺一听,原本就不愉快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她翻了个白眼,声音尖利地说道:“拜托!你别告诉我,让我放下手头的工作到你们这个破地方,就是因为这个吧?” “这只八哥,目击了陈浩遇害的过程,你说,我应该不应该把你请过来?”齐飞定定地看着妆容精致的吕莺。 吕莺涂着珠光眼影的眼皮一掀,审讯室顶灯的照射,让她脸上过于浓重的妆容看起来脏兮兮的,任何表情都显得格外明显。 她镶着水钻的美甲抵在鲜红的嘴唇下,似乎对齐飞这话很意外,随即冷笑道:“呵,你们搞笑吧?小黑看到了那个神经病怎么死的?那也和我没关系啊!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我真不知道啊!”她解释着自己生气了,“这样好不好,你们也不要为难我了,你们不是会查嘛,去查好了,我关注小黑账号很久了,那个神经病死之前我就经常看,哦,不对,小黑的直播我都没落下过,我为了小黑,还参加他们动物园的开放日呢!怎么?你们警察还不允许我看个动物直播放松下?” 在审讯室隔壁,钟葵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吕莺的一举一动,转头看下边上的刘桐,言语间颇有些撒娇的意思:“刘队,让我去找这个女孩聊一聊如何?” 第188章 老实弟弟 第188章 老实弟弟 审讯室的门锁转动,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钟葵长发飘飘地出现在了吕莺的视线里。 吕莺厚重的假睫毛下,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对于眼前这张漂亮面庞的羡慕。 钟葵经过齐飞边上的时候,顺手拿走了他的签字笔,指尖捏着笔的尾部,悬在了吕莺的面前。 笔尖左右晃动,吕莺的视线,耳边是钟葵温柔又舒服的声音:“还记得那天接到陈浩电话的声音吗?” 吕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那天我困极了,行李都来不及收,刚迷迷糊糊准备睡着,手机就响了,一直响,一直响,好烦……” “你接起了电话,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他说,哎,吕小姐,你拿错东西了。我问他说,你谁呀?他也不回答,就说我在机场的时候拿错东西了,让我现在去行李箱看一下。我说我吃了褪黑素准备倒时差睡了,一会儿去看下。很耐心地和他说的,结果他忽然不高兴了,说,不行,你必须现在去看,开个视频,我要确认下。”吕莺仿佛在模仿陈浩说话的语气,尾音上扬,大概就是上次她形容陈浩的声音“蛮尖”的样子。 “你很生气。”钟葵引导着。 “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我的手机的,一个男的,我怎么可能拿错他的东西。我说,要骚扰我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你怎么知道我刚从机场回来,变态! 他说,你怎么骂人呢?! 我想骂的就是你,变态!” 吕莺回忆得很投入,做了精致美甲的手半空中做着挥舞的动作。 钟葵看了一眼,说道:“你把手机扔了。” “哼,我扔了手机倒头就睡了。” —— 齐飞送着一脸不高兴的吕莺一直到了警局的大门口,她离开前还不忘警告着:“下次再没有正当理由把我找过来问东问西,我就投诉了!哼!” 齐飞怅然看着她妖娆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就好像自己兴致勃勃撒了网,却只捞上来一尾气鼓鼓的河豚,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很遗憾,从我的判断来说,这位气性不小的姑娘说的都是真话,她没有编造和陈浩吵架的事实。”钟葵的话让齐飞的沮丧雪上加霜。 “不过……”齐飞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你催眠了让她回忆的经过,和她上次讲给我们的,有一个地方不同。 她记得是陈浩说她拿错行李了。 但我听了对话的经过,陈浩的意思,应该是她拿错东西放行李箱了。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一整个行李箱,如果拿错了,就算这个人不是吕莺,是其他的旅客,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钟葵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悠悠说道:“如果只是拿错东西,岂不是更奇怪。吕莺一个刚从国外旅游回来的女孩,陈浩这个大龄男士的东西,怎么蹦到吕莺的旅行箱里的呢?” 正说着,警局的大门口怯生生走来了一个肤色黝黑的女人,和离开大院的吕莺擦肩而过。 这个找过来的女人穿着靛蓝布衫,头发枯黄,嘴角皲裂,背着个大旅行包,风尘仆仆的样子。 看着和陈浩有几分相似的五官,齐飞猜到是他们通知的陈浩老家的人来了。 “我寻陈浩来的。”女人用手擦了擦鼻子,用西北口音对着警卫说道。 齐飞此时已经两三步到了她跟前:“我是负责陈浩这个案子的警察齐飞,请问您是?” “我是他姐陈燕。”女人说道,淳朴的双眼连慌张都很克制,“说是他出事了,我妈听了就病倒了,来不了,我代替她过来的。” 她说着“出事”两个字,代替“死”这个说法,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 存放陈浩的冰柜被缓缓地拉开了。 陈燕的手在解剖室不锈钢门把上蹭出三道指印。她佝偻着凑到了陈浩毫无生气的面庞前,蓬乱的头发已经有了几缕灰白。 沙哑的呜咽回荡在冰冷的解剖室里,她粗糙的手指擦过陈浩青白的颧骨,停在了他僵硬的嘴角。 “警、警察同志。”她突然转身九十度鞠躬,塑料耳环打在不锈钢冰柜上叮当乱响,“陈浩老实,你一定要找到欺负他的人!” 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砖茶,非得塞给齐飞,两个人推搡了好一会儿才说服了陈燕收回去。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虽然残忍,齐飞还是需要向陈燕了解情况。 “有两个月了,我弟弟平时不怎么和家里联系,每次电话找他,说不上几句话,他就说自己忙,急急忙忙把电话挂了。” “那,两个月前,他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我弟是飞行员,太忙了。我妈常念叨着,啥时候老家造个飞机场就好了,这样我弟就能回家了。”陈燕用毛边的袖子擦着因为哭泣流出来的鼻涕。齐飞见了,赶忙从边上抽了张纸巾给她。 听到“飞行员”这个说法,齐飞心中吃惊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大约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果然,陈燕擤完鼻涕说道:“我弟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飞行员,我妈可骄傲了。就是他太忙了,这么多年也不找个媳妇,我妈唠叨他,他就急,唉,他最后一次和家里打完电话,我妈可高兴了,说我弟和公司申请了不当飞行员了,要当主管了,以后可就有时间回家了,谁能想到……” …… “问了票务公司,虽然陈浩的销售业绩突出,但是他们就是靠提成,没所谓什么升职不升职的。”吴珊秋说道,“陈浩在公司偶然提起过,大学毕业后投了很多简历,但是因为大学不够好,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没办法才做了销售的。” “唉,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背负的期望让他向家人撒了谎。”齐飞叹了口气。 “对了。”吴珊秋想到了什么,“吕莺在审讯室,不是模仿陈浩说话吗?她那个语调,你不觉得和小黑骂人的语气很像吗?” 第189章 机场的陀螺 第189章 机场的陀螺 “你给我过来,我弄死你!”小黑左顾右盼的,不走心的样子和这凶狠的语气完全不在一个节奏。齐飞弯腰仔细听着小黑的话,的确,当它说到“你”这个字的时候,尾音就开始上扬,和吕莺被催眠的时候,模仿陈浩的语气如出一辙。 “我让票务公司的人找了几段陈浩发的语音信息,可以参考下。”吴珊秋说着,掏出手机播放着陈浩的语音。 没想到陈浩的声音一出来,小黑的状态立刻有了波动,它扑棱着翅膀,似乎要逃离,脚上的链子扯着架子“叮当”作响。 刘斌杰见了,立刻上前安抚。 “我东西呢?!弄死你!”小黑反复着这些话,都是在陈浩死的那晚学会的。 “难道,这些话是陈浩说给小黑听的?”吴珊秋眉毛一高一低,看着窝在刘斌杰手里瑟瑟发抖的小黑,手机里播放的陈浩的语音显然吓到了它。 齐飞的目光同样注视着小黑,反复回想着它的话:“如果说话的人真的是陈浩,他显然在找东西,但是他问小黑,他的东西在哪里,这合理吗?” 刘斌杰听了立刻说道:“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太异想天开了。小黑的习性我最了解。它的确是一只非常聪明的鸟,但是你们看到的它说话或者反应,都是条件反射,比如说到直播,它会表演,但它其实并不理解这些话的真正意思。这么说吧,就是你问它东西在哪里,它不肯给你一个答案的。” “最多学会这句话,我东西呢。”钟葵在一旁精辟形容着刘斌杰想表达的意思。 “对!当然,像我们平时也会有意识地训练它,比如说一些特定词,它会给出相应的反应。”刘斌杰说着,对着小黑开始演示,“小黑,唱个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小黑立刻有模有样地哼唱了起来。 “小黑,恭喜发财。” “傻逼!”小黑说出了那个熟悉的词。 刘斌杰苦笑着:“这是个失败的案例哈,不过确实,你和它说这个,它现在就回一个傻逼。也算是训练的结果……” “所以人们常说,八哥的嘴,会说不会做。就是这个意思吧。”钟葵悠悠说道。 “看来,死者并不知道这些鸟的习性,他大费周章晚上潜入百鸟馆,到底要找什么呢?”齐飞一脸的费解。 “陈浩的身上,除了手机钱包,以及一个空的黑色塑料袋,什么都没带。看样子,无论他要找什么东西,死的那天晚上都没有成功找到。”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呼……冻死了!”吴珊秋一走出百鸟馆就立刻裹紧了身上的毛衣外套。 今年楠城的春天大跳水,前两天气温奔着三十度去了,这两天又降得只剩十度了。 钟葵只穿了一套丝绸的旗袍,寒风中闲庭信步的,看得吴珊秋目瞪口呆:“小葵,你不冷吗?” “嗯,还好。我的知觉比较迟钝。” “你还迟钝,那我们就是乌龟了。” “知觉迟钝,脑子还好用的。”钟葵笑道,“这么听下来,我们这位死者,死之前是丢了要紧东西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要紧?你说其他人丢东西都正常,就是这个陈浩,我都不明白他在着急什么。我们不是一开始找不到他的住所吗?我在研究机场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这个陈浩,至少是吕莺回国的那一天,根本就是24小时没有离开过机场。”吴珊秋哆嗦着说道。 “以单位为家?看样子是劳模呵。”钟葵笑道。 这话提醒了齐飞,立刻说道:“也就是说他吃喝拉撒都在机场解决的?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机场瞧瞧了。” 齐飞和吴珊秋站在楠城机场t2航站楼的落地窗前,玻璃外一架架银灰色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吴珊秋指着手机里刚调取的监控录像道:“飞哥你看,这是陈浩近三个月的轨迹——每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他都会出现在b区候机厅的按摩椅角落。” 两人穿过熙攘的旅客来到b区,人造革按摩椅已经磨损,陈年的污渍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 齐飞蹲身检查着座椅,保洁大姐推着清洁车凑过来,看着穿着便衣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是警察,好奇问:“你们在找什么?” 齐飞给她看了陈浩的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大姐一看,立刻就认出来了:“这男的我认得!也不知道是机场里干啥的,就看他老是夹着个公文包,打着电话跑来跑去的,晚上累了就在椅子上睡会儿。喏!”她说着把手一指不远处的休息区,“就那边,搞个毯子铺着,天亮了就去边上的厕所刷牙洗脸,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嗯?你知道他把行李都放在哪吗?” “他呀,就好像在机场里打游击一样,拖着个行李箱,哪里有空塞哪里,最近塞在那边母婴室储物柜,有回我打扫时看见他拿毯子出来铺椅子上睡。”她压低声音指了指斜后方,“那边摄像头拍不到的。” 齐飞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母婴室门边贴着“设备维修”的告示。 他们翻过临时拉起的隔离带,拉开了里面的柜门,弹开的瞬间,褪色的洗漱包从半开着的行李箱里滚落,薄荷味剃须泡沫的盖子已干涸开裂,简单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胡乱塞着,这就是陈浩全部的家当。 航站楼广播忽然响起登机提示,吴珊秋望着窗外腾空的航班瘪了瘪嘴:“他同事说得没错,这人把机场当成了永不停歇的旋转木马。” 监控室里,三十倍速播放的画面中,陈浩的身影出现在机场的各个角落:清晨在洗手间剃须,正午蹲在充电桩旁吃便利店饭团,深夜蜷在按摩椅上用外套蒙住头…… 因为机场这个地方特殊,陈浩无论是拖着行李箱,还是在机场过夜,混在奔波的旅客中间,显得毫不违和。 “哎,这个陈浩,真是铆足了劲的陀螺啊……”吴珊秋感慨着。 周末愉快哦,小可爱们。 第190章 流光散粉 第190章 流光散粉 “我在想……如果他是这么个生活节奏,那么,他说吕莺拿错了东西这件事情,倒是有了可能性。因为他的行李就在这个机场。珊秋,看来咱们得比对下3月24日当天这两个人在机场的行踪,他们不一定是同时同地点有过交集,但是有可能先后去过同一个地方。”齐飞说着已经戴上了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开始检查眼前这一堆陈浩的遗物。 轻轻一翻找,“哐啷啷”一声,从旧行李箱当中掉落了一个塑料盒,还没等齐飞看清楚,吴珊秋已经将盒子捡了起来:“这不是star dust的明星散粉吗?陈浩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话在齐飞听来约等于乱码:“什么玩意儿?” “哈,就是散粉啊,控油、定妆、提亮。这个sd的流光散粉可好用了,不过好用只是一方面,我们女生嘛,看到这个包装就已经少女心爆棚了。”吴珊秋转了转这个散粉盒,盒子上雕饰着精致的纹,镶嵌着水钻,微微一动,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格外梦幻,“这是断货王,这个陈浩该不是在兼职做化妆品代购吧?” 一听化妆品,齐飞立刻上了心,他从吴珊秋手中拿过这盒散粉,仔细观察着,打开盖子,一股香粉味扑鼻而来,让他这个鼻炎患者忍不住猛打了喷嚏。 “这么巧,他缠着要东西的吕莺是一个美妆博主,看来,这事儿还有蹊跷。”他一面把这精致的盒子塞回到吴珊秋怀里。 吴珊秋看了一眼盒子里面:“咦?这盒散粉已经被人用过了嘛,不是新的。” 齐飞凑过来看,对于他来说,里面就是些五颜六色的粉末:“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散粉由五种颜色的粉组成的,sd为了保持产品的好看,在这个盖子上做了特殊设计,第一次打开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五色瓣的图形,很漂亮的。你看这个粉末都混在一起了,肯定是被人用过了。”吴珊秋头头是道地解释着。 “那就不是你猜的代购喽?陈浩一个大龄单身男士,要这种使用过的化妆品有什么用?除非,这玩意儿的主人不是陈浩。” “你是说这散粉是美妆博主吕莺的?”吴珊秋一皱眉,“这也不大对啊,吕莺不是说,是陈浩找上她,质问她有没有拿错东西吗?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倒过来了,是陈浩拿错了吕莺的东西?” “呵呵,那就得问问吕莺,她的这个什么sd的粉还在不在了,先拿证物袋收好带回警局。” 齐飞说完继续蹲下翻看着陈浩的遗物,不一会儿,从一件西装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汇款单。 单子上每笔汇款金额在几千到一万不等,不变的是收款人那一栏始终都是“陈燕”,基本上每隔一个月就会汇一次款。 按照陈浩的收入,这个打款频率,基本上就是他全部的收入了。 说来也巧,当他们准备离开机场的时候,在值机大厅看到了陈燕的身影。她看起来漫无目的地在大厅里转着,见到机场的工作人员,就上前询问着什么。 “她不在宾馆待着,跑这来干什么?”吴珊秋想着那打款单,不无怀疑地嘀咕着。 两个人走近了陈燕,听到她问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地勤:“你认识陈浩不?他是飞行员,你们这的。” “您可以去他所属的航空公司问问,您知道他是哪个航空公司的吗?”地勤的态度很好。 但是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陈燕。 “还有航空公司?”她犯难着,“他说就在你们机场工作,我不知道他在什么航空公司。” “陈浩不是飞行员。”齐飞的声音从陈燕的身后传来。 陈燕诧异地回过了头:“齐警官,你怎么也在这?” —— 值机大厅人来人往,陈燕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汇款单,神情木然。 “你,你说陈浩他没当成飞行员?”她的尾音上扬,有着和陈浩相似的语调。 “据我们了解,陈浩这些年一直在极通航空票务公司做销售经理。我想,他是不想让你们失望,编造了一个谎言。”齐飞坐在她边上,说道。 “他为什么汇这么多钱给你?” “这是给我妈的,她不会搞银行卡,我就把我的给了她用。我弟毕业没几年就开始给家里汇钱,我妈每次都说家里不缺钱,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让他留着自己用,我弟就说他当飞行员赚了很多钱,汇给家里的不算啥。 我妈听他这么说,当然高兴……”说着她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你们说,他一直住在这个飞机场里面?” “嗯,是的。”齐飞回答着,其实,他知道与其说是住在机场,不如说是在机场流浪,当然这话他不能说。 陈燕听完,良久叹了口气:“我这个傻弟弟……其实他打给我妈的钱,我妈一分没用,说是替他攒着娶媳妇用。” “我们很难理解他的处境,在我们看来挺简单的事情,可能对于他来说难以启齿吧。”齐飞劝慰着陈燕,“我看最近的一笔钱突然变多了,一次汇了五万给你们,你知道原因吗?” “就是我弟说他要升职了,这是提前拿到的奖金,我妈说很少听到电话那头,我弟这么高兴。我们知道了他要升职,也高兴,谁知道你们打电话过来,说我弟出事了,就跟做噩梦一样,都是假的就好了。” —— 齐飞开车把陈燕送回了宾馆后,调转车头朝着警局方向驶去。 一路上他心情沉重,闷声没有说话。 忽然,车里传来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家人们谁懂啊……我最近真的是爱上这款粉底液了~~” “啊,不好意思,不小心按到了。”吴珊秋手忙脚乱地关了视频。 “什么鬼?” “哈,吕莺啊,我不是为了调查搜过她的美妆视频啊,大数据就记住我了,现在天天给我推荐她的视频,刚才不小心点开了。”吴珊秋无奈地说。 “嗯,我看,我们和这个吕莺,很快又要见面了。” —— 周末愉快哦,小可爱们。 第191章 错拿 第191章 错拿 打开环形灯,摄像头开启,吕莺打开偌大的化妆包,各种瓶瓶罐罐依次被摆在桌面上,准备着新一期的视频拍摄。 她刚调整好角度,对着镜头拿着化妆刷,敲门声忽然响起。 吕莺烦躁地皱了皱眉,中止了拍摄,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齐飞和吴珊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又是你?”没有化妆的吕莺几乎没有眉毛,刘海被发夹夹起。 要不是这说话的声音,齐飞都没认出来是吕莺本人。 “上门服务ok吧?”齐飞亮出自己的证件,这操作倒是让吕莺无话可说。 她丧气地叹了口气,一摊手:“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齐飞亮出了证物袋,里面装着那个散粉盒:“我们在陈浩的遗物里发现了这个,在上面发现了除了陈浩本人以外的另一个人的指纹,需要采集你的指纹进行比对。” 吕莺忽然仰天苦笑了一下:“警察大人,你们就放过我吧,我真没见过这个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指纹啊?” 吴珊秋凑上来:“这个流光散粉是你的吗?” 吕莺立刻否认:“我的散粉没丢啊,不信你们看!” 说着转身跑到刚布置完毕的拍摄台,拿出了一个和证物袋里一模一样的散粉盒:“我只有这么一盒,这个散粉谁都可能买啊,又不是只有我有,说不定是他女朋友的呢?!” “我们发现你在3月24日朝着这个方向走去,你还记得是去了哪里吗?”齐飞亮出了机场监控的截图,显示吕莺正朝着一个监控的盲区走去。 吕莺看了又看,嘀咕着:“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还是吴珊秋更懂,提醒着:“补妆?” 吕莺一听,一拍手:“哦!我去前面那个厕所补妆去了。” “确定是厕所?”齐飞追问着。 吕莺一嘟嘴:“女厕所排队么,我就去边上的母婴室补了个妆。” 听到她这个回答的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 吴珊秋眨巴着眼睛冲着吕莺问道:“你确定这个散粉盒是你自己的吗?” 吕莺眼神飘忽了一下:“啊这……”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齐飞观察着吕莺的神色,追问着。 “如果你们非得这么说,确实回国以后我第一次用这个散粉的时候,发现上面的五色瓣还在,喏,你肯定知道。”吕莺冲吴珊秋说道,“只有新的流光散粉会有完整的瓣,不过那会儿我没多想,作为一名美妆博主,只要这款散粉有货,我就会囤好几盒,当时只以为是自己拿了一个新的出来。” “让我帮你捋一捋,你回国后,离开机场之前,在机场f区的母婴室用过这个散粉,回家之后,再次使用,疑似散粉变成全新的了,对吧?”齐飞说道,“在这个过程中,关于这个散粉盒,你还能想起来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吕莺皱着眉,顺着齐飞的话回想着:“我记得……在母婴室补了个妆,不小心把散粉盒弄到地上了,那会儿我约的车已经到了,不停地打电话催我,我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墙角柜子底下找到了我的散粉盒,赶紧拿了就走了,该不会是……你们现在的意思是……”她的目光在齐飞和吴珊秋身上来回移动,“我在用的这个散在粉,是从这个人这里拿来的?” 齐飞指了指她手中的散粉盒:“这个东西,我们也得带回去检查。” —— 两个精致的散粉盒,并排放在证物台上,齐飞来回看着。 “检测的结果出来了,在陈浩的行李箱里发现的散粉盒,我们暂且叫做1号散粉盒,吕莺家里的这个,我们叫2号散粉盒。现在,从1号散粉盒的内侧采集到的未知指纹,经过比对,和吕莺的指纹完全吻合。而2号散粉盒因为被吕莺多次使用,目前只提取到她本人的指纹,无法证实是不是陈浩所有。不过,我们不是让吕莺清点自己库存的流光散粉么,她清点下来,算上带有她指纹的1号散粉盒,多出了一个,也就是说,有很大的可能2号散粉盒不是她本人购买的。”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嗯,吕莺买散粉盒很合理,但是,陈浩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买这种化妆品的人,一个单身男人,而且平时极端节俭。”齐飞说道。 “没错,而且陈浩的消费记录里,根本没有这笔支出,不过,有个事儿倒是很蹊跷,从两个月开始,他的账户里,忽然有大笔的现金存入,目前尚不清楚这些资金的来源。” 齐飞拿起了2号散粉盒,翻过来看到底部的激光防伪标签:“这种昂贵的化妆品,应该都可以溯源的吧?” 吴珊秋耸了耸肩,失望地说:“别提了,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这种奢侈化妆品牌,如果不是从他们专卖店购买的东西,他们是拒绝验真的,更别说溯源了。而且陈浩的这个,连个订单号都没,几乎不可能查。 不过,按照吕莺的说法,这个散粉肯定是正品,正是因为这个,她没有发现自己拿错了。” 齐飞看着1号散粉盒角上的缺角:“看样子,3月24日这一天,吕莺掉落的散粉盒一直留在母婴室里,陈浩藏在柜子下的那个,却被她带走了。” “嗯,陈浩是怎么找到吕莺的原因也找到了,飞哥你来看看这两个人当天的监控视频。”吴珊秋多少显得兴致勃勃,看来对于自己的分析成果非常满意。 吴珊秋在边上的电脑点开了两个视频,一个是剪辑出来与陈浩有关的,一个是和吕莺有关的。 “由于他们的轨迹是被不同的监控探头拍到的,所以,两个人始终没有同框出现过。但是放在一个时间段比对,就看出端倪来了。”吴珊秋说着同时播放两组视频。 “看这个时间,吕莺进入画面的时间,按照她的口供,是刚从监控盲区的母婴室出来,在同一个时间,陈浩在f休息区的东侧出现,比对机场的实际空间……” 第192章 闪闪惹人爱 第192章 闪闪惹人爱 齐飞听了立刻接上吴珊秋的话:“陈浩这个角度应该可以看到吕莺从母婴室出来。” “没错!有意思的是后面的事情。”吴珊秋说着继续播放着以吕莺为主的监控画面,只见她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丢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在里面。 前脚刚走,那个他们曾经在机场交谈过的保洁大妈经过,开始更换这个垃圾桶的袋子。 然后吴珊秋播放了另一个视角里陈浩的行动,大约五分钟之后,陈浩急匆匆拦住了这个保洁大妈的去路,开始在她收走的垃圾袋里翻找,没多一会儿拿出了一张类似的白色纸片。 “嗯?他在找吕莺的东西?”齐飞立刻问。 “嗯,我已经问过吕莺了,她说自己离开母婴室的时候,随手把机票丢在了附近的垃圾桶。从监控上看,陈浩看到了吕莺离开母婴室并且在垃圾桶扔了机票,随后进入母婴室,应该就是发现了掉包的散粉盒,想起来从垃圾袋里翻找吕莺的信息。”吴珊秋分析道。 齐飞听了忍不住点头:“他在票务公司工作,要找到这个人的电话号码并不难。但是他不能告诉吕莺自己是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上她的,就谎称查了监控,说她拿错东西了。” “但是,我不明白,一个散粉盒而已,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吴珊秋不解地问。 齐飞转身看向两个散粉盒,半旧的盒子,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破损:“岂止是紧张,别忘了他去百鸟馆,似乎也是去找东西的,如果说缠着吕莺打电话是为了要回这个散粉盒,那么找八哥小黑呢,小黑总不至于是拿错了化妆品对吧?”齐飞说着,拿起来放在不远处的陈浩的手机,点开了他的抖音号,翻看着3月24日之后的浏览记录,果然,自从那天之后的两天,陈浩疯狂地刷看吕莺的美妆账号,但是在遇害前的第四天,忽然关注的重心转向了八哥小黑的账号。 “果然……”齐飞知道,这种非此即彼的关注点,必然是出于同一种目的,关键是,他到底在吕莺这里发现了什么,使得他对八哥小黑产生这么强烈的兴趣? “当当当,这些可是我的战利品,是不是很震撼?!”忽然吕莺的声音从吴珊秋的裤口袋里冒了出来。 “哎呀,这该死的大数据,怎么回事?!”吴珊秋掏出手机,果然又是视频被不小心碰到,自动播放了,她正准备关掉,却被齐飞的手挡住了。 “等等,一起看看?”齐飞看到这个视频的名字——“把star dust戴在手上,保姆级教程,手残党零成本get贵气仙女甲”,又一个对于齐飞来说,约等于乱码的标题,随后亮出了陈浩手机的播放列表,“一个大男人,反反复复看了这个视频无数遍,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哈?”吴珊秋只觉得不可思议,“那咱们还真得看看,这个视频有什么过人之处。” 画面亮起的瞬间,镜头聚焦在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十个流光散粉盒子上。 “姐妹们,我终于用完十盒流光散粉盒了!但是这个盒子实在太blingbling了,作为blingbling十级爱好者,真的是一丁点都舍不得丢。 所以呢,我决定把把它们做成亮晶晶的水钻美甲!”视频中的吕莺活泼又甜美,和齐飞见到的可完全两个样子。 评论区里一片羡慕土豪的声音,然而对于齐飞来说,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这个视频里的什么内容让他反复看。 只见吕莺拿起了其中一个盒子,靠近了镜头展示着:“他们家的盒子,最标志的就是这个中心的心形水钻,粉色的,是不是特别好看!一个盒子只有一颗哦,今天我们就把它们都取下来,不敢想粘在指甲上会有多好看!”吕莺说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视频画面开始加速,都是她逐一取下水钻的过程。 “这个颜色真的太仙儿了,姐妹们,强烈建议你们用完的流光散粉盒不要丢,可以参考这个教程,把水钻粘在指甲上。”视频里,吕莺一番操作,终于把十个美甲都做好了,逐一在镜头前展示着,在灯光的加持下,美轮美奂。 “嘶~~~”齐飞忽然将进度条往回拉,0.5倍速重看着吕莺逐一展示每个美甲的过程,最后暂停在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个。 “飞哥,你发现了啥?”吴珊秋睁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上那粘着水钻的浮夸美甲,好奇地问。 “她这个无名指上这个看起来更像是真的钻石,不像是人工的。”齐飞指着屏幕上熠熠生辉的石头说道。 “不能够吧?”吴珊秋直呼不可能,“这么大的真钻石,那得多少钱啊?” “真钻石还是假钻石,我还是基本分得出来的。你仔细对比下这颗粉钻和其他粉钻的区别,它的火彩和光泽,完全不一样。” “哈!我老是忘记,你是从小见过值钱东西的。”吴珊秋笑嘻嘻地说道。 齐飞无奈地一撇嘴:“先别扯这个,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她这指甲上的钻石,保守估计值200万,如果实物品相更好的话,说不定能往1千万去了。” “我靠,这价格也太吓人了!”吴珊秋惊呼。 齐飞转身拿起了吕莺在机场拿错的2号散粉盒,盒盖上最大的那枚“水钻”已经被吕莺取下来做美甲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陈浩这个票务经理,找到了比卖飞机票更赚钱的生意,却被吕莺拿来当成了不值钱的装饰物,难怪把他急成那样。”齐飞晃了晃手里的散粉盒,剩下的小水钻闪着廉价的光,果然和吕莺无名指上的那颗不能相提并论,“看来重点不在这散粉上,而是盒子。” 吴珊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指甲,喃喃着:“每次找吕莺问话,我都会忍不住看她剥指甲盖上剩下的指甲油。飞哥,视频里那些闪钻,现在已经不在她指甲上了……” 第193章 第十颗粉钻 第193章 第十颗粉钻 “我……”这是吕莺说出的第一个字,也是最近的十分钟里说出的最后一个字,之后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家里团团转,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从指甲上卸下来的水钻。 “你确定放在家里吗?”齐飞不无怀疑地问,从机场拿错散粉盒开始,齐飞就对这位吕小姐的马大哈程度有了些许认识。 吕莺时不时抓挠着漂染的波浪卷头发,咕哝着:“那种美甲其实就是好看,平时很不方便,所以做了没两天我就把它们都拆下来了……啊,我记得那时候就随手放在茶几那边……” 显然,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齐飞略显得意地胳膊轻碰了一下身边的钟葵:“我就说得请你一起过来吧?她多半是不会记得这些琐事的。” “小事。”钟葵说着朝吕莺靠近了两步,指尖轻抚过茶几边缘沾着亮片的透明收纳盒,拈起一枚残留的胶水碎屑,迎着阳光看着,交税折射的一点彩色的光正好投在她的脸颊,如一颗钻石的痣。 钟葵朱唇轻启:“可可小姐五号香水,那天你心情不错,挑了这款香水。” “你怎么知道?”吕莺正翻着沙发垫的手一停,从凌乱中暂停了。 钟葵没有回答,只是随意踱到梳妆台前,指尖随意划过一排香水瓶,继续描述着,“拆美甲的那天,你在做什么呢?坐在这里化了一个美美的妆?” 吕莺顺着她话回忆着:“嗯,那天我准备出门去见闺蜜喝下午茶,睡了懒觉,时间要来不及了,着急化妆,化妆费时间,闺蜜不停发消息催我,搞得我好焦虑……” 钟葵拿起梳妆台上的睫毛夹,放在手里“咔嚓、咔嚓”夹着。 吕莺放大的瞳孔映出睫毛夹,记忆如被撬开的蚌壳:“那天我越着急越乱,指甲上的水钻老是让我拿睫毛夹的时候老是卡住,这也就算了,还勾到我的头发,我这脾气就上来了,一生气,下午茶迟到也不管了,把它们都抠了下来丢在这个……” 吕莺指着梳妆台边上,突然地冲向厨房,口中念念有词:“我这里放了个装奶茶的外卖纸袋子,我随手丢这里了!” “神了。”齐飞在钟葵边上轻声说道。 钟葵抿了一下嘴:“没什么,就是情境记忆触发罢了,记忆提取效率在编码与提取情境匹配时最高,当时的气味、声音会帮她想起来。” “前两天我稍微收拾了下,应该没扔过垃圾……”吕莺颤抖的手指在厨房的分类垃圾桶里摸索着,从一堆垃圾里翻出了一个纸袋子,顾不得脏,往地上一阵倒,只听到几声振奋人心的“丁铃当啷”声,粉色的水钻裹着奶茶酸臭的残汁落在了白色的厨房地砖上。 “在,在,在!”吕莺激动不已,“你们说这里有个钻石是真的?值几百万?” 齐飞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上前查看,随着手指逐个清点,他兴奋的脸色很快阴沉了下来:“九颗?” “不会这么巧,真的那一颗,就是第十颗吧?”钟葵的声音悠悠传来。 齐飞打开手机上的手电,逐一照射着,随后失望地说:“真的钻石会有明显的火彩,这些都是假的。” 随后他不甘心似的,把垃圾桶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找来找去就是没有那第十颗粉钻。 搜证的警员很快抵达了吕莺装饰得里胡哨的家。 日头渐渐西斜,大家翻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那第十颗粉钻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毫无踪迹。 他蹲着找了很久一无所获,不得不站起来再次和吕莺确认:“你确定那天把所有的水钻都拆下来了吗?” 吕莺嘟囔着:“我那天着急。胡乱拆下来,怎么会特意记得……美甲上的装饰品掉了是常有的事。” “所以,有一种可能是你拆这些水钻的时候,右手无名指上的这一颗已经掉了?” “啊,那我可说不好!” “我看你做水钻美甲的视频是3月25日上传的,按照你回国的时间,是当天拍摄的喽?” “啊对,这个本来就是计划好的。加上手里在用的那盒,我凑齐了十个流光散粉盒,答应过粉丝出一集。” “那天做完指甲你干了什么?” “一整天都没出门啊,拍完了视频还得剪辑,你仔细看我上传的时间。可是晚上十一点半踩点上传的,弄完这些我都累死了,卸了妆就上床睡了么。” “第二天干了什么?” “没干啥啊,额,我就去了动物园,3月26日有个小黑的探班活动嘛,我约姐妹去看小黑,说起来!那里人多得要死,该不会就是在那搞丢的吧!那完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吕莺碎碎念着,齐飞的脑袋却“嗡”地一下,看来,陈浩知道钻石丢在了楠城动物园,而且非常确定。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是跟踪吕莺,当场就应该把钻石抢回来。 他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吕莺,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你那天去动物园,有没有拍视频?” “呀,这是去见大明星小黑,我肯定拍了呀。” “为什么你的频道里看不到。” “我那天直播了,就是没好好打扮,怕黑粉截图,直播回放就没有挂到网上。不过呢,我自己是保存了,想着以后剪视频可以用。” “看看!”齐飞听了,感觉黯淡的线索又明朗了起来。 直播回看的视频里,吕莺举着自拍杆踏入百鸟馆,镶满水钻的美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在她脸上照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镜头扫过扑棱的八哥小黑,弹幕立刻炸开—— “梦幻联动!”的字眼飞快滚动着。 “姐妹们,我可是好不容易抽中了和小黑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让我带你们一起现场听小黑说话。”吕莺对着镜头兴奋不已。 吕莺的指甲闪着细碎的星芒,弹幕正刷着“莺宝指甲美哭”,鸟架上的小黑突然歪头定住,乌溜溜的眼珠倒映出璀璨光斑。 第194章 社会关系 第194章 社会关系 “没记错的话,八哥这类鸟对于闪亮的东西有收集的癖好。”钟葵的话音刚落,在直播的视频里,就看到八哥小黑在吕莺的手从它面前拂过的瞬间,迅速地啄了一下她的左手无名指。 这一下过于迅速,以至于专心直播互动的吕莺都没有意识到,指甲上的粉钻已经被小黑叼走了。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这场一万多人收看的直播,只有陈浩一个人在意这个细节。 正是这个瞬间,让他把关注的焦点从吕莺转移到了小黑身上。 也将他朝着死亡更拉近了一步。 —— 刘斌杰的表情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等等,你们怀疑小黑叼走了一颗价值几百万的钻石?”他的手做了一个阻挡的动作,就好像要拒绝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似的。 “至少我们很确定它叼走了吕莺指甲上的一颗粉钻,至于这颗粉钻是不是真的这么值钱,得找到它才能判断。”齐飞不忘严谨地说道。 站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的钟葵,目光落在刘斌杰身上,看到他的喉结随着干咽滚动了一下。 “你知道小黑把东西藏在了哪里?”她慵懒的声音传来,却给了刘斌杰无尽的压迫感。 “啧……八哥和乌鸦差不多,都喜欢藏东西,上次它把我的钥匙叼走了,不过小黑真的会偷钻石吗?”刘斌杰始终不敢相信,不过还是朝着外面走去,“你们跟我来,小黑如果藏了东西,大概率在一个地方。” 说着,他朝着百鸟馆的方向走去的,爬上了陈浩曾经攀爬过的假山。 他熟稔地摸索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头缝隙。 “上次,我在这里找到了钥匙。”他找了个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抠着积满了鸟粪的石缝。 小黑仿佛感应到了现场紧张的气氛,扑棱着翅膀,喊着:“傻逼!傻逼!” 随着螺丝刀在缝隙里缓缓滑动,开始有些细细碎碎的东西被挖出来,干瘪的昆虫尸体、彩色的塑料纸、各种的坚果壳…… 看来,这是小黑的秘密基地。 随着它的“家底”被逐渐掏空,所有人期待的心也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玻璃顶棚漏在下来的阳光中,刘斌杰的手指尖闪着炫目的光。 这是人工钻石无法比拟的天然火彩,只有品质极高的钻石才会有。 “找到了!”齐飞轻呼了一声,那个小黑藏匿钻石的地方,距离陈浩最后攀爬的痕迹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差一点,他就可以找到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一闪一闪亮晶晶~~~”小黑唱歌的声音传来,钻石的闪光让它亢奋了起来,不停地扑腾着翅膀,跃跃欲试地想要飞到刘斌杰那把钻石叼走。 钻石是找到了,那么死因呢? 齐飞不由得回过头看向栈桥底下,陈浩尸体被发现的位置,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溺死”在了那里呢? —— 四双眼睛盯着被清洗干净的钻石。 和一般的钻石不同,这颗稀有的粉钻有着樱的色泽,精准切割的各面折射出蓝紫的虹晕,美轮美奂。 尤其是和边上原版的散粉盒上的廉价水钻对比,仔细看,抛开这优越的质感不谈,大小和形状上也不完全相同。 “好美……”吴珊秋目不转睛地看着,“吕莺竟然没有发现这颗钻石和其他的不一样。” “真钻石伪装成假的镶嵌在散粉盒子上,典型的认知焦点偏移现金,利用人对功能性物品的预设,高价的钻石反而成了冗余元素,真是高明的骗术。”钟葵说道。 “啊,我们找了专业的人来做了鉴定,这颗粉钻少说三克拉,价值在800万左右,飞哥估得还挺准……”吴珊秋念叨着。 刘桐听了忍不住感叹:“嚯……800万,难怪陈浩要拼命了。” “关键是,陈浩一个票务销售,他从哪弄来的这个钻石?”齐飞的关注点在陈浩而非钻石。 “有意思的是,替换了真钻石作为装饰的散粉盒,本身也是star dust的正品。”吴珊秋说道。 “很简单,因为带着假货坐飞机更容易被检查到,完全没有必要。”钟葵随手拿起吕莺“贡献”出来的旧散粉盒,说道,“如果是女士自己的化妆品,过海关的时候可方便太多了。” “哈,陈浩连机场都没出去过,坐飞机的只有他的客户哎。”吴珊秋立刻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两个月前……”齐飞若有所思,“非法的交易都会尽量保持线下,躲避监管和追踪,看来陈浩是被人选中成为了走私的人肉中转了。” “所以还得进一步排查他的社会关系。”吴珊秋说道。 “他的社会关系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一个长期流浪在机场的人,除了同事就是客户。” 刘桐呷了一口热茶,双手抱着保温杯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找极通航空票务公司查一下,这半年陈浩全部的业务,嗯~这个散粉盒子哦,能想到这么刁钻的角度,看来得重点看看女乘客的情况呢。” —— 办公桌上,打印了厚厚一沓业务清单。 “这个陈浩真是个工作狂,这个业务量,太吓人了。”吴珊秋手叉着腰站在桌边,只觉得头大,“就不能电子表格筛一下嘛……” “现场勘查不放过一粒尘,证据链条不容留一寸断。学校教的都忘记啦?”齐飞的椅子一转,已经拿起了第一张业务单,逐字逐句地认真看起来。 吴珊秋没办法地深吸了一口气,撸了撸袖子,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齐飞对面一起埋头分析起来。 齐飞已经开启了干活的状态,一边看着清单,一边念叨着:“听票务公司的人讲,陈浩是出了名的服务好,只要是他代订机票的客户,他都会在出发层等候陪同到安检口为止。返程的客户他也会在到达口等候帮忙拿行李送上车为止。这期间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完成线下交易。” 第195章 肢体语言 第195章 肢体语言 “呵,所谓的天道酬勤,在陈浩这里成了送命题了。”吴珊秋不由得感慨着,目光随着笔尖逐字看着每一笔业务,不时做着笔记。 “好在我们发现的钻石是粉钻,这种钻石比一般钻石稀有。我去了解过了,早几年主要产地在澳大利亚,但近几年澳大利亚的那个矿已经关闭了。近几年新出的粉钻90%以上都是从安哥拉过来的。”齐飞埋头看着,口中说道。 “安哥拉?在哪?” “非洲啊,你个地理盲。” “哦哦,那就是,重点得看下飞非洲的旅客喽?” “女乘客。”齐飞纠正着,“刘队不是说了么,化妆品,重点排查女性。男性携带化妆品,过海关的时候岂不是很惹人注意?” “有道理……”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身边的同事们陆续下班了。 只有齐飞和吴珊秋两个人就和好学生一样,埋头继续研究着。 “啊,看了半天没有飞安哥拉的人啊……”吴珊秋的言语中多少透露着绝望。 “一看就没有好好做功课,楠城机场根本不飞安哥拉。”齐飞头也不抬地说道。 “蛤?那我们现在在找什么啊?”吴珊秋把业务单一丢,丧气地说道。 “如果我是走私钻石的罪犯,会选择直接去这个地方嘛?想啥呢!”齐飞说着把自己的小抄给了吴珊秋。 只见上面标注了人名和几个非洲国家:刚果金、赞比亚、纳米比亚。 “我恶补了一下地理,这几个国家都和安哥拉接壤,如果对方想进入安哥拉购买钻石,可以先飞到邻国再去。” “这么说起来……”吴珊秋看了,又往回翻自己看过的业务单,很快找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用红笔了出来,“飞哥,我这里也看到了这个叫苏婧的人,她从三个月前开始通过陈浩订票,加上你这里找出来的,短短的时间已经往返非洲十次了!” “而且目的地都在安哥拉周边。”齐飞说着,拿出了那部陈浩的手机,按照业务单上留下的电话翻找着两个人的联系记录,“很奇怪,你看,其他陈浩的老主顾,基本都和他加了微信,日常有聊天记录,只有这个苏婧,永远都是电话联系。” “不想留下文字内容,除非,对话的内容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看来,又得翻机场监控了。在苏婧往返的日期,看看两个人在机场的行动轨迹。”齐飞目光炯炯地说道。 —— 无声的画面中,陈浩身着廉价的西装,左手紧攥公文包,胸口挂着票务公司工牌。他快步穿过值机大厅的人群,时不时回头扫视身后,如果从现在的判断来看,这种行为肯定是可疑的。 但是机场这个地方,人实在太多了,每个人行色匆匆、神态各异,放在人群里,任何细微的反常都被淹没其中,无人在意。 他走到了国内到达的1号门焦急等候,不一会儿一名戴渔夫帽的微胖女人推着行李箱向他走来,和户籍信息上照片对比,这个人就是苏婧。 气氛显得过于严肃,没有热情地招手,也没有任何寒暄。 陈浩只是默默地接过了她的旅行箱,两个人并排朝着f区走去。 不多一会儿,他们抵达了那个齐飞熟悉的角落,再往前就是那个处于监控盲区的母婴室。 看起来似乎是苏婧要上洗手间,陈浩留在原地等她。 然而,此时两人的一个动作,印证了他们的怀疑。 “上洗手间需要把旅行箱推进去吗?不是有陈浩在外面等着?”吴珊秋立刻说道。 只见监控视频里,苏婧接过陈浩手中的旅行箱转身就走入了监控的盲区。 “这段再回看一下?”钟葵的声音传来。 吴珊秋听完拉动着进度条,重新开始了播放。 钟葵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视频当中两人的一举一动,末了说道:“有意思,仔细看两个人的动作,旅行箱是陈浩主动交给苏婧的,不是苏婧去拿的。 如果苏婧是去上洗手间,作为一名服务出了名周到的票务经理,应该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把旅行箱在这个时候交给苏婧,增加她的麻烦吧?” “呵呵,除非是两个人一早就约定好了。”齐飞立刻想到。 “嗯,注意到苏婧接过箱子时候的手腕了吗?明显不自然的内旋,这是一种防御性的肢体语言,说明她对于箱子的交接存在强烈的不安全感。上个厕所而已,紧张什么呢?”钟葵鲜红的嘴角微扬,空灵的双瞳映出画面中两个人的身影,“当然,同样紧张的还有陈浩,其实他知道身后没有人,这种机械性地不断回头张望的反应,同样说明当下,这个人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监控画面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苏婧的身影从母婴室拐角重新浮现。 她单手扶着行李箱拉杆,渔夫帽檐压得更低了。 “行李箱拉链的位置。”齐飞抓起鼠标按下了暂定,光标指向画面当中箱子上那不起眼的白点,“拉链扣的位置,之前是上了锁在侧边的,现在到了顶上了。看来她在进去母婴室之后打开过行李箱。” 钟葵的指尖悬停在监控画面中苏婧的肩颈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喽,看来是顺利完成任务了呢,上个厕所这么大压力吗?” 随后她指向了苏婧的侧脸,帽檐下清晰可见女人的下颌线和嘴角:“看这个单侧颧大肌收缩,典型的压力释放微表情。” 随着监控画面的继续,陈浩和苏婧两个人在f区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去,甚至都没有道别。 “咦?我看这个陈浩对待其他客户,都是送到上车的地点为止的啊,这就让苏婧自己走啦?”吴珊秋不由得说道,看来她这段时间没少研究陈浩在机场的行动轨迹。 “哼,看来这里有比尊贵的客户更加宝贵的东西要守护吧。”钟葵似笑非笑地说道,“陈浩真的不是个会伪装的人,所有的肢体语言都显示他慌张得要死……” 第196章 改签 第196章 改签 “苏婧,是一个服装店老板,但是你猜她住哪里?”阳光洒在吴珊秋脸上,一脸吃瓜的表情。 “哪儿啊?”齐飞配合地问。 “和黄大丘一个小区呢!大平层!” “卖服装这么赚钱的嘛?”齐飞冷笑道。 “嗯,而且是和非洲做服装生意,苏婧每次去非洲的事由都是服装买卖,卖衣服给非洲能攒下一套几千万大平层,厉害了。” “呵,也可能就是几颗钻石的事儿。” “苏婧最近又去赞比亚了,还是找极通票务订的,返程的机票就是今天,看来,我们很快要见到这位老板娘了。”吴珊秋笑道。 机场电子屏上,航班信息不停地更新着,赞比亚飞楠城国际机场的航班始终显示准点。 几经等待,从赞比亚回国的旅客陆续从国际到达的口子出来。 但是,齐飞他们始终没有看到苏婧的身影。 “奇怪了,票务公司明明显示苏婧订的是这趟航班啊。”吴珊秋查看着手机里的信息,不解地说道。 齐飞双手叉腰,看着空空如也的到达口:“让他们查下苏婧最后有没有坐这趟航班!” 吴珊秋拨通了极通票务的电话,说了几句音量就不自觉地升高了起来:“什么?!苏婧改签到今天凌晨的航班了?有没有搞错啊!、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挂了电话,吴珊秋懊恼极了:“我们前脚问了苏婧的回国航班,哈,后脚这苏婧就改签了飞机票,今天凌晨已经回国了。关键是,票务公司说改签不是通过他们操作的,是苏婧自己手机上改签的,呵,撇得倒干净!” “看来票务公司有问题。”齐飞沉声说道,“陈浩已经死了,这趟去非洲的机票,是谁给苏婧订的?” “葛峰。” “那个陈浩的同事?” “没错。” —— 在机场值机大厅边上,一排玻璃墙隔开的房间,贴着不同票务公司的腰线,不断有挂着工作牌的人进进出出,繁忙的样子。 齐飞走入了极通票务公司的大门。 里面都是被隔开的单人工位,他走到了其中一个,屈指叩了叩磨砂玻璃隔板。 格子间里探出一张油光满面的脸,葛峰抬眼看到齐飞的瞬间,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手撑在滑轮办公椅的时候差点摔了。 “你是那个警察?找我问陈浩的事情吗?”葛峰显得刻意主动配合的样子。 “不是,找你呢。”齐飞的手靠在葛峰工位的隔板上,开门见山地问,“苏婧这趟赞比亚行程是你经手的?” “是的,这个,陈浩出事之后,公司把他的客户分配给了我们其他人,苏婧是随机分配给我的。” “你着急解释什么?”齐飞犀利的目光在葛峰身上来回打量。 葛峰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键盘旁的手机上,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就算钟葵不在,谁都看得出眼前的这个人有事隐瞒。 齐飞直接撇开了葛峰的手,抓起他的手机,也不多客气,对着他的脸直接扫脸开机。 不断跳出新消息的微信聊天里,很快就翻到了葛峰和苏婧的聊天界面。 “警察来问你的航班了。”齐飞一字一句地念着葛峰发给苏婧的消息,不大的办公间里,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葛峰这里。 葛峰的脸已经涨得发紫,感觉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了。 “苏婧人在哪里?”齐飞晃着葛峰的手机,沉声问道。 “我,我真不知道,给她发了消息也没回,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就是太害怕了,那个陈浩都被他们弄死了,我是没办法!”葛峰双膝发软,眼见着就要跪下了。 —— 惨白又刺眼的日光灯照在葛峰的脸上,审讯室空调开着冷气,他的额头还是挂满了汗珠。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不能抓我。”葛峰始终没有放弃为自己辩解。 “行了,抓不抓你要看调查情况,坦白从宽总知道的吧?”齐飞摆了摆手,“从头讲讲,你和苏婧怎么回事?” 持续的焦虑显然耗尽了葛峰的精力,他抓起面前的纸杯,仰头把水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稍微平复了些许:“我说的都是实话,苏婧就是公司领导说要把陈浩的业务分一分,就这么随机分给我的。 我有个习惯,会把客户分一分,有些大单位业务大,有些就是个体户,业务不多又抠门,我一般就带带过。 这个苏婧,一眼看过去,就是后面这种类型,我也没有很上心。 但是按照公司的要求,我还是得给她打个电话,说明下她的订票业务我接手了。 其他客户我电话过去,也不会很在意,有人问起陈浩的情况,领导让我们不要多说,就告知下他不在我们公司做了。 这个苏婧一上来就问了很多关于我的问题,比如我和陈浩的关系,在公司工作的时长什么的。 我心想一个服装老板,怎么比人家那种大公司都仔细。 问了一堆问题,完了竟然和我说要见面聊。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服务的对象,什么样的都有。 一般客户要求啥,我们能做到的都答应。 见面的地点是她定的,竟然是我下班的地铁上。 我一般赶末班的地铁回家,地铁站人不多。 也不知道她怎么认出我的,反正我等地铁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胖女人跟着我上了同一节车厢,并排坐了下来。 她就坐我边上,也不说话,自己掏出一个化妆盒开始往脸上拍粉。 我还奇怪,谁大半夜的还化妆啊?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转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不想落得和同事一样的下场的话,就乖乖按照她说的做。 这一听我就坐不住了,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陈浩是她杀的吗?! 我不敢转头看她,就是眼睛瞥到她手中的化妆盒,上面那个小镜子里,那个女的涂着蓝色的眼影,正好也在看我,那个眼神凶的,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第197章 下家 第197章 下家 “那一下我就信了,她真的会杀了我!”葛峰放在桌上的双手忽然攥紧,看着齐飞,仿佛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竭力证明自己是被迫的。 “然后呢?”齐飞平静地做着记录,面无表情地问着。 “她和我说,陈浩弄丢了他们从非洲带回来的钻石,作为惩罚已经杀了他。 她需要有人把钻石交给买家,既然陈浩的业务我在接,那这个事情也要由我接上。” “总不至于单靠威胁,你就答应了吧?” “那个……她说只要我完成了交接,可以收到一笔五万块的佣金。 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陈浩出事前那段时间,这个突然请我们喝咖啡了。当时我们还打趣,是铁公鸡也拔毛了。 原来是找到了这发财的路子。 她这么威逼利诱的情况下,我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她说之前和陈浩约定交接的地方最近被警察盯上了不能用了。让我想个其他方便交接的地方。 说等她回来会告诉我怎么和下家交易。 然后,然后这位女警官就来公司问这个苏婧的航班了。 我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光想着这事儿不能败露,就给她发了消息。 我保证,改签这事儿不是我干的!” “是脑子没转过弯还是担心自己的佣金泡汤了?”齐飞没好气地反问着。 葛峰羞愧地低下了头:“我现在才知道,常说的财迷心窍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苏婧在哪里,你也不知道?” “你看她连消息都没回我,我真不知道……” —— “飞哥,你重新看这些业务单干啥?苏婧不是已经被我们找出来了吗?”吴珊秋看着埋头对着陈浩生前业务单继续做着笔记的齐飞,好奇问道,“咦?老叶三迭浪标记法,被你学了去了呀?” “嗯,这方法虽然原始,却很好用。 这些名单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在参与走私交易。 我也是听了葛峰的口供想到的。 你想,苏婧从非洲回来线下交给陈浩,这只完成了第一步。 第二步是要陈浩把东西交给下家,这才是一笔完整的交易,陈浩也能因此拿到佣金。 为了避免被追踪,他们肯定要尽量避免线上的联系,手机、微信等等。 这也是苏婧一开始找到陈浩的原因。 她肯定发现了陈浩这个人服务旅客很殷勤,全程接送,在这个过程中,就可以发生很多接触,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哦!”吴珊秋听了恍然大悟,“按照苏婧这个逻辑,只有这个下家也是陈浩的客户,这件事才会足够隐蔽!” “嗯,所以我复盘了一下他们交易的过程,陈浩拿到货之后,必须尽快交到下家手里。所以在苏婧回国后不久找陈浩订票的人都有嫌疑。我已经找到了几个可疑的人选了。”齐飞说着,摘出来的名单递给了吴珊秋。 “白城往返楠城?”吴珊秋一眼看出了问题,“这趟航班是中转的哎,才飞20分钟,这坐飞机的时间还没有登机的时间多。这个人叫啥,靳岩?呵,名字还挺文艺。” “嗯,这趟往返白城的航班除了机票便宜之外,其他毫无意义。看来买得起千万级的钻石的人,这千把块的机票钱也心疼。”齐飞揶揄道。 “这票务公司的业务单吧就是这点好,身份证号、电话号码,啥都有,看着身份证的字段,这人是楠城的,让我们来看看这个靳岩是何方神圣。”吴珊秋摩拳擦掌地准备在系统里搜索靳岩的信息。 “不用了,你在网上随便搜就能找到这个人。”齐飞的红笔轻敲着办公桌,说道。 吴珊秋将信将疑,在百度输入了“靳岩”两个字,果然冒出来一长串的搜索结果,不由得念出了声:“虚拟试戴加区块链溯源,靳岩珠宝开创高定新模式,靳岩:荣登富豪新贵榜,定制珠宝的国风密码……竟然是个名人,十级冲浪的我怎么可能没听过啊?” “这些新闻我看了,一股浓浓的营销号风,应该是了钱的。”齐飞说道,“不过倒是帮我们锁定了他在楠城的位置,这里都是他自己在店里的摆拍。” “哈哈,真的耶,这哥们儿……”吴珊秋看着新闻里靳岩的照片,瘪了瘪嘴,“怎么说呢……” “装腔作势对吧?”齐飞帮她进行了总结。 “啊,对对,这发蜡、这西装,还有这个摆拍的姿势……哈哈,真让人受不了。哦,这里有地址,云际大厦a座22层,飞哥,看来咱们得去会一会这位靳先生了。” —— 齐飞仰头望着云际大厦钻石切面般的双塔,玻璃幕墙将楠城天际线折成锐角,闸机感应区发出轻响:“对不起,您没有授权。” 齐飞向闻声赶来的物管亮出了警员证。 观光电梯载着他和吴珊秋一直上了顶楼,楠城cbd风光尽收眼底。 “这个靳岩可真会选地方。”吴珊秋忍不住感慨。 “私人定制珠宝,他是做富人生意的,当然方方面面都得像那么回事儿。”随着齐飞的话音刚落,电梯停了下来,打开门,正对着的就是靳岩的珠宝行。 店内,靳岩正殷勤地陪着一个富态的大姐选购,他斜眼扫过阔太手腕上卡地亚限量款,喉结滚动出刻意压低声线:“您这镯子美是美,可惜啊……”他刻意拖长了声音,“它不是唯一的,太配不上您的身价了。” 说着,他熟练地轻推了一下玻璃柜,柜门突然自动旋转,靳岩顺势取出里面的一颗钻石:“您看,咱们这儿是先给您挑裸钻,这安哥拉的粉钻,我敢说全国就我这一家有,您要喜欢,我们现场量了尺寸给您做戒圈。” “我下个月有个活动,要戴能赶得上吗?”富太太果然被说动了。 “您要现在定,我让意大利师傅连夜做戒圈!” “意大利?那来回的运费可不好说。” “运费?嗐!谈钱多俗气,就当交个朋友……”靳岩一脸谄媚的笑容。 第198章 抵赖 第198章 抵赖 靳岩不露声色地把atm机往富太太的方向推了过去:“您要今天刷卡,咱们到时候送个非洲皇室的亲笔签名作为赠礼。” 听到这话的齐飞白眼都要翻出来了,这个姓靳的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 那个atm机被齐飞的大手按住了。 靳岩不满地抬头看去,但是一见到齐飞的脸,就知道来者不善,赶忙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富太太只觉得齐飞面熟,想当然地问靳岩:“这是你熟客?” “哎嘿嘿,真是失礼了,不小心约一个时间段去了。”靳岩打着马虎眼,“太太,我先送您走,这钻石的事儿,我回头给您打电话。” 齐飞看出这家伙是要开溜,伸手拦住了他:“你得留着。” 这时候富太太也瞧出来不对劲了,收起了刚才的惺惺作态,直接就走了。 齐飞在门上挂起了“打烊”的牌子,向靳岩亮出了自己警员证。 看到警员证的那一刻,靳岩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消散:“咱们这是正规经营,怎么劳驾您特地过来。” 齐飞没有多言,指了指前方的隔间:“来吧,我们去你的贵宾接待室好好聊一聊。” 刚进入贵宾室,齐飞就把苏婧的截图丢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吧?” 靳岩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没有玻璃片的铂金眼镜框后,那双眼飞快地左右移动着,似乎有无数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飘过。 “不用纠结了,你们的中间人已经死了,你现在涉嫌的不仅仅是走私,还有谋杀。”齐飞冷冷地说道。 听到“谋杀”两个字,靳岩猛然抬起了头:“那个人的死我是看新闻才知道的,我可没杀他!”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对面的齐飞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么看起来,你和死者陈浩的确是认识的喽?” “啊,这……”翘舌如簧的靳岩这会儿竟然语塞,“我就是找这个人订过机票。”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忽然提高了音量说道。 不过,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表现罢了,齐飞把机场的监控的另一张截图丢给了靳岩:“你们的方法,线上留痕的确少,不过,怎么说呢,聪明反被聪明误,陈浩的订票信息里,时间、人名清清楚楚,只要对着航班信息查下机场的监控,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你们的行动。 3月24日这一天,你购买了前往白城的短途机票,陈浩作为一个周到的票务经理。按照约定在机场接你。 名义上是服务,实际上是为了把伪装成化妆品盒装饰的钻石交给你。 本来你们找到了监控盲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场交易。 但是这一天发生了一些意外,你拿到陈浩的东西之后,精通珠宝鉴定的你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钻石是假的。 所以在你回来找陈浩的时候,直接把散粉盒砸向了他。 这个动作被监控清晰地捕捉了。 看到这个闪光点了吗?这是镶嵌了水钻的散粉盒发出来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这个盒子上找到了多个人的指纹,我想其中有一个是你的吧?” “这位警察帅哥,这种化妆盒哪都有。上面这些只是你的看图说话。 就算我拿东西砸陈浩,也是因为他订错班次耽误我做生意,我太生气了,这有问题吗?”听了这番话的靳岩反而不慌了,觉得警方的发现不过如此,“这个是化妆盒我随手捡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他挺起了胸膛,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 齐飞听了却不着急,只是拿出了一份业务清单:“每次苏婧从非洲回来之后,你就会找陈浩订一趟最便宜的往返航班。 不介意告诉我,你去这些地方干什么去吧?” 靳岩靠向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帮帮忙好吧,我是做私人定制的,去附近当然是去见我的客户。” “呵,我猜这些客户的名单都是保密的,你不能提供吧?” “你很聪明。” “我得谢谢你的肯定了。既然你这么说了,让我说说我的猜测,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你每次都会挑选最便宜的航班,我当时就想,那么到了目的地呢?这么精明的人还舍得多钱坐车离开机场吗?” 随着齐飞的讲述,靳岩的脸色变了。 只听齐飞继续说着:“所以,聪明的我呢,联系了你的几个目的地机场,调取了你抵达当天的监控,你的高端客户,莫非都在这些机场和你见面吗? 哦,不对,你连见客户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你很快就得坐上返回楠城的航班了。” 听到这里的靳岩沉默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很快他又有了说辞:“我刚才只是不好意思承认,我有喜欢坐飞机的嗜好,这不犯法吧?” “既然如此,陈浩耽误你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生气?”齐飞抓着靳岩的漏洞不放,当然,他知道这样的争论毫无意义,亮出了更加有力的证据,几份看起来不常见的透视图摆在了陈浩的面前。 “这是你和苏婧历次出行,旅行箱的安检图,上面圈出来的东西,你总不会陌生吧? 每次,你和苏婧都会携带同样的东西,有时候是化妆品,有时候是钥匙挂件,你当然可以告诉我,这也只是巧合,但是更加巧合的是……”齐飞说着,手指向这些物品上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灰色斑点,“作为珠宝鉴赏专家的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些东西上,都有一个镶嵌物的材质和其他镶嵌物透视下的显影完全不同? 不会这么巧,你们两个人在同一种物品上,镶嵌了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钻石吧?” 靳岩那自信的眼神开始飘忽。 而齐飞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可以通过技术分析,判断出这个灰色显影属于同一种稀有物质。 就和你推销给富太太的说辞一样,每一颗从安哥拉诞生的钻石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节日没法祝快乐,祝安乐喽。 第199章 中间人 第199章 中间人 即便是此时此刻,靳岩的眼中依然没有丢弃生意人的精明,他权衡利弊地说道:“我只是从苏婧那买低价的钻石,没杀人,这,这不犯法吧?” “坦白从宽。”齐飞再次说出了那四个字。 “杀人会枪毙……”靳岩自己说服自己似的喃喃着,“我没有杀人……” “3月24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楠城,我们有个玩珠宝的圈子,都知道苏婧,在她那里能买到性价比很高的裸钻,我从她这进货,设计包装一下再卖给那些有钱人,一进一出就能赚不少钱……”靳岩咽了咽口水,人的心理很奇怪,无论前面多遮掩,打算坦白的时候又啰嗦得事无巨细,“之前我都是直接去她的服装店拿货的。 我从来都不问她的货哪来的,按照正常的行情,她这钻石的品质和这个报价,肯定是亏损的。 有些事,咱猜到了,也不能挑破,对吧?”靳岩说着看向齐飞和吴珊秋,仿佛在寻找着认同。 回应他的只有面无表情的两张脸。 他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说下去,“这两年,楠城这方面查得紧,圈里听说了几个太高调已经被抓进去了。 苏婧这个人很小心,删了很多客户。 像我这种,属于是大客户,她联系上我,说交易的方式要改一改。 这种网上的联系容易被监控到,得线下交易。 她说在机场找了人,让我等那个人消息照做就行。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说他是苏老板介绍的票务经理,问我是不是要订机票。 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就照着他的话,选了个最短途的航班。 因此我认识了这个陈浩。 到机场见到这人的时候我还挺意外,苏婧竟然找了这么个老实人。 妈的,后来想想,真是找错人了。 这人根本就不靠谱。 先不说人的问题。 先说苏婧这方法是不错,因为陈浩在机场接送我看起来没什么毛病,一路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说话,机场这么吵,也没人在乎我们说了什么。 一开始感觉还不错,他对机场熟悉,每次都会带我去f区那个厕所附近,厕所里没监控,每次就是选个隔间,他先进去,我假装排队,完了我进去,里面会放好苏婧的货。 一般就是伪装成普通工艺品、日用品,钻石混在一堆玻璃珠、人工钻中间,就算其他人发现了,也只会认为是不值钱的东西。 我这里负责把交易的现金,趁着交接行李的时候给他。 这人的确老实,他每次都只收下约定好的佣金的部分,把几百万的钱,按照约定,留着等到下次苏婧回国的时候交给她。 这样不用过海关,也不用经过银行转账。 我呢,就带上钻石,外面转一圈就回来,反正大家各取所需。 我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得亏是陈浩这个人老实,但凡贪心一点的,看到这大几百万的现金,不得动歪脑筋了。 这事情吧,往往就是这样,你一放心,哎?就肯定要出事了。 3月24日这天,我和之前几次一样,了五百块买了去白城的机票,到了机场,就和陈浩一起去f区‘上厕所’。 我进去之后,看到那个放在手机架上的化妆品盒子。 我知道,这就是苏婧的货,问题是,我是谁啊?楠城最牛的珠宝行家啊,妈的,都不用特地验,这塑料盒上的他妈的说好听是水钻,说难听就是玻璃珠,一眼假。 加起来都没二十块钱。 这个陈浩原来是扮猪吃老虎呢,搞了半天,是看不上那几百万的货,等着这一千万的大单呢! 我气坏了,厕所里都没陈浩的人影,心想坏事了,这家伙不会是拿了钻石跑路了吧? 赶忙冲出了厕所,看到陈浩正推着我的行李箱在外面,假惺惺地说等我。 这后面就是你们监控里看到的这个,我把那破盒子丢给了他,也顾不上什么监控不监控的,问他钻石在哪里。 他妈的他还跟我装蒜,说不就是这个,他从苏婧那拿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跟他吵了几句,说这上面的就是玻璃珠,别当我是冤大头。 他还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知道抵赖不过去,一惊一乍地,说是被人掉包了,他一定会找回来。 信誓旦旦的,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一开始气昏了头,转念一想,我这不是只下了定金吗,回头问苏婧要回来不就结了?大头的损失不是在苏婧那,我挑起跳蚤地跟这个陈浩扯什么玩意儿? 这么一想,我就没和他再啰嗦,说反正这一千万,苏婧会找他要,撂下话就走了。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演,说自己肯定能找回来,给我一个交代。”说到这里,靳岩再三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见陈浩了,我可没杀他。 你们听了应该也懂,最有可能杀他的人不是我,是苏婧,你们得找苏婧啊,找我干嘛?” 齐飞和吴珊秋面面相觑,如果不是他们已经查清楚了陈浩丢失钻石的经过,凭着靳岩这声情并茂的讲述,还真有点让人相信陈浩私吞了。 齐飞知道,靳岩这不是说谎,他只是以己度人,按照自己的处事为人揣度了陈浩。 “的确有人在机场拿错了东西,把镶嵌了真钻石的散粉盒拿走了。”齐飞对着靳岩说道,“听起来离奇,但的确是事实。陈浩没有私吞你的货。” “啊?”靳岩愣住了,“那,那钻石……” “陈浩的确很努力地在找丢失的钻石,他死之前差一点就找到了。”齐飞说道。 “差一点,这意思是,你们知道钻石在哪儿?”靳岩一时没忍住,急吼吼地问着,话一出口,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着他们卖乖,“当然,这和我没关系了,要归公、归公,嘿嘿……” 他谄媚地对着齐飞和吴珊秋笑着。 回应他的,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两张脸。 热脸贴了冷屁股,靳岩撇了撇嘴:“说来说去,最有理由杀陈浩的肯定是苏婧,一千万的损失,把这娘们儿逼疯了吧?对了,你们找过苏婧了吗?陈浩的情况她应该更清楚啊。” 第200章 阔绰 第200章 阔绰 “我们就是来问你,苏婧在哪儿啊?”听了半天的吴珊秋终于忍不住说道。 “啊?她不是回国了吗?”靳岩脱口而出,随后眼神再次躲闪起来——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说漏嘴了。 齐飞身体前倾,凑近了靳岩,颇具压迫感地追问:“你怎么知道她又出国回来了?” 靳岩干笑了一下:“行行行,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瞒你们了。陈浩弄丢钻石不久,我这又来了个大单,虽然我从新闻里听说这哥们儿出事了。关键这人是在动物园没的,嘶……”他话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这陈浩死在动物园,和我这钻石有什么关系啊?” 齐飞嘴角露出一丝靳岩不懂的坏笑,呛声道:“这关你鸟事?!你交代你知道的就行。” 靳岩听罢,只好继续说:“反正我那会儿可没觉得陈浩死和我们这生意有什么关系,要有,也是苏婧那厉害娘们儿干的。 但咱也不好问。 我就只是个生意人。 有钱赚就干,没钱赚拉倒。 那天有个男的来了我这里,出手很阔绰,买了好几件我这的珠宝,末了报了个两千万的价,说要买个极品的粉钻送女友。 他一说,我就心疼了那被陈浩弄丢的钻石。 如果有,这一千万的差价不就到手了? 我没多想,先揽下了这生意。 这人是真阔绰,当场就给了一百万,说是给我的一半佣金。 不过这人说,他只要裸钻,不用设计,到时候东西到了直接给他。 说等钻石送到家的时候,剩下一百万还会给我,就当是没用过的设计费。” 听到这里的齐飞眉头一皱:“哼,事出反常必有妖。” 靳岩却不以为然:“干我们这个行当的,什么有钱人没见过。 你觉得反常,那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 听到靳岩这么说的吴珊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说,齐飞还贫穷。 齐飞当然不会争辩,只是追问着:“那么后来呢?你找了苏婧?” 靳岩转着自己小拇指上的钻戒,说道:“那当然,这要求,我知道,他要的货只有苏婧能搞到。 为了剩下的一百万,我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找到了苏婧。 一开始她不愿意接这个生意,说最近那个陈浩死了,还上了社会新闻,得先避避风头。 我和她说,这人报两千万,咱们俩可以从中分到一千万的利润,干这一单,五百万轻轻松松到手,这发财的机会千载难逢,她还是心动了。 人嘛,遇到钱的事儿,都差不多。 什么视金钱如粪土,那是钱还没给到位。” 吴珊秋听到这里,不耻道:“你到手的可不止五百万,那是五百万加两百万,七百万呢!” 齐飞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所以,苏婧这趟出国,专门为了这个人的订单?我们得到消息她已经提前改签了机票回国了,来找过你吗?” “说起这事儿……”咬了一下嘴唇,“我怀疑苏婧想要私吞这笔钱。” “为什么这么说?” “当初买家特地要求,让苏婧把东西送上门。我急着赚钱,疏忽了,直接给了苏婧对方的联系方式。本来,今天是交货的日子。但是我今早分别联系了我买家还有苏婧,都联系不上。 妈的,我正担心是跳单了。你们来得正好,得帮我把这个苏婧找出来才行。” “你说的这个买家,听你的描述,不是你的老客户?” “没有,他说是我客户介绍的,我这里做的都是熟人生意,朋友介绍朋友过来。” “姓名?年龄?” “呵呵,那您是不懂我们这行的规矩,不多问,不多说,对方来的时候戴着口罩,不过看身形和声音,年纪不会很大,应该……”靳岩打量着齐飞,“和你年纪差不多或者稍微大点。也不知道是哪位超级富二代。” “飞哥,我们可以根据手机号码追查这个人的身份,你是怀疑苏婧的失踪和这个人有关?”吴珊秋听了,在一旁说道。 靳岩意识到和警方合作,找到这个大客户对他有利,一改先前消极的态度,积极地提供信息:“哦,他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说了他女朋友的名字和地址,我拿出来给你们看。” 说着他起身去身后的抽屉里掏出了一本登记本,翻到了一行手写的收件信息,递给了已经起身来拿的吴珊秋。 小小的贵宾室里,传来了一声吴珊秋的轻呼,随后立刻把本子递给了齐飞:“飞哥!你看!” 齐飞一看,脸色立刻变了,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钟潇雨,桂月公寓301室。 观光电梯的门合上了,此时只剩下齐飞和吴珊秋两个人。 吴珊秋在靳岩那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倒豆子似的吐了出来:“靠,钟潇雨,不就是钟葵?这人谁啊,这是和你抢女友呢?!” 然而,齐飞显得出奇地冷静,沉声说:“这个世界上,会将钟潇雨当成女友的,只有一个人。” “啊,你是说奚河?他又来掺和了吗?” “关键是,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找苏婧,可不是买钻石这么简单了。” “他到底想干嘛?” “他的可怕之处,不就是他的目的,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吗?” “那完了,苏婧如果是直接去找的奚河,岂不是凶多吉少?”吴珊秋一挠头,只觉得棘手,观光电梯降到了最后两层,水泥墙遮住外面的光,两人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 “飞哥,查了苏婧凌晨抵达时候的监控,她坐上了尾号9670的出租车,我们联系上了司机,说苏婧打了车直接去了南陵,在山脚下了车。 我们追踪到苏婧的手机信号,最后捕捉到也是在南陵的山脚下。” 听到“南陵”两个字,齐飞的脑袋就和被轰炸了一样:“不会这么巧吧?!” 吴珊秋也担忧了起来:“南陵迷宫的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这个苏婧凌晨去这荒郊野外,该不会是……” 第201章 罪恶的礼物 第201章 罪恶的礼物 桂月公寓301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钟葵住在这里以来,会来敲门的人只有一个——齐飞。 孟阿婆不耐烦地打开了,隔着防盗铁门站着的却不是齐飞,而是穿着制服的快递员。 “钟小姐家吗?有快递。” “给我就行。”孟阿婆木着脸说道。 “额,您是本人吗?这份快递需要本人签收。”快递员打量着孟阿婆,略带犹豫。 孟阿婆眉间的川字纹越加明显:“把笔给我。” 说着她在签收单上写下了:“钟葵”两个字。 快递员仔细辨认着潦草的字迹,核对着投递信息:“这个件是寄给钟潇雨的,您写的这个是钟~嗯,钟葵?” 快递员的话音刚落,同时从两个地方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是楼道下方,一个是房间里。 顷刻,齐飞和钟葵几乎同时出现在了门口,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快递给我。”两个人异口同声,又隔着防盗铁窗四目相对。 —— 警局里,巴掌大的快递盒放在物证台的中央。 普通的黄色硬纸板盒子上沾染着尘土,看起来和普通的快递包装没有区别。 “齐飞,你说这里面是价值两千万的钻石?”刘桐侧头打量着盒子,颇有些难以置信。 “确切地说是一千万,根据靳岩提供的线索,一个戴口罩的年轻男子报双倍的价格,要求购买一颗裸钻,明确说是要送给钟潇雨……”齐飞说着忍不住看向了钟葵。 刘桐听了立刻笑道:“哈,齐飞,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齐飞一阵无语:“刘队,咱查案子的时候能严肃点吗?” 钟葵斜倚在墙边,手指绕着自己的黑长发把玩着,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刘桐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他不是号称说要送给女友钟潇雨吗?” “欸?”齐飞诧异地转头看向钟葵,没料到她还特地补充了“女友”这个信息。 “女友,这两个字很关键呢。”钟葵一挑眉,看向齐飞,“看来奚河对钟潇雨的执念有增无减,两千万,呵呵,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场面,钟葵用着钟潇雨的身体,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评价着她与奚河的关系,脸上毫无波澜,甚至看起来比齐飞更客观。 刘桐笑嘻嘻地拍了拍身边起飞的肩:“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刑警了,还是得公私分明呦,钟葵说得没错,对方认定钟潇雨是自己女友这个信息很重要,向我报告的时候可不能隐去。” 齐飞顾左右而言他:“大家做好防护,我把这快递给拆了。” 这也许是最严肃的快递拆箱了。 很难讲,这个拆快递的结果是惊喜还是惊吓。 齐飞小心翼翼地用美工刀割开盒子上的胶带。 物证台的顶灯将盒身阴影切割成几个锐角,刀片沿着胶带封口处缓缓划开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泡沫纸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一个方形纸盒。 齐飞剥粽子似的扯下了泡沫纸,黑色的纸盒上烫金写着的古希腊文字,如今的齐飞再熟悉不过——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坐实了这是奚河的杰作。 同样看到这段文字的钟葵忽然走上了前,扯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看得齐飞一阵慌张:“小心有毒!” “这是他送给钟潇雨的礼物,放心,不会下毒。他如果要杀她,那年在白城他就这么干了。”钟葵声音冰冷,仿佛一个看到目标的猎人。 她伸出白玉般的双手,缓缓揭开了盒盖,盒子里是一个紫色天鹅绒的首饰盒,还有一张卡片,果然,上面画着那只怪物微笑的图案。 “哼,这该死的仪式感。”钟葵冷笑着取出了首饰盒,当她翻开盒盖的时候,一阵炫彩夺目的光映入所有人的眼帘,整间屋子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丝绒凹陷处卧着一枚樱色的钻石,枕形切割面在冷光下折射出层层迭迭的虹彩,最外层是桃瓣似的浅粉,内里却涌动着淡紫与橙红交织的星芒。 “妈呀……”吴珊秋忍不住感慨,“这比小黑叼走的那颗更好看!” 钟葵微微抬起手,虹彩顺着黑发流淌到她苍白的锁骨:“好看是好看,这品相,和先前那颗有很多相似,看来都是安哥拉矿的。 问题是,把它从非洲背回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完了,奚河已经拿到钻石,那苏婧岂不是……”吴珊秋看到钻石的那一点点激动顷刻被担忧覆盖了,“靳岩那拿到的电话号码,已经被注销了……” 齐飞向刘桐申请着:“刘队,苏婧是在南陵附近失踪的,要马上对南陵进行地毯式搜索。” 此时,一直盯着钻石看的钟葵忽然开口:“嗯?这是什么?”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首饰盒边缘的划痕,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丝绒衬布上投下细密的金线,仔细看,丝绒包装的盒子上竟然有新月形的凹痕:“奚河这个完美主义者,竟然会允许盒子上有这种细微的损伤?” 吴珊秋听了赶忙抓起边上的放大镜,对准钟葵看到的地方:“咦?这种痕迹好眼熟啊!” 正说着,齐飞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电话,传来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声音,听起来焦急万分:“齐警官,我是楠城动物园的刘斌杰。” “斌杰,出什么事了?”齐飞说着开启了手机免提。 “小黑昨晚失踪了,我们找遍了整个动物园都没有看到它的踪迹,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听到这话的吴珊秋立刻拿过了钟葵手中的首饰盒,激动地指着上面的凹痕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鸟类的抓痕!我在小黑直播的架子上看到过很多!” 钟葵此时已经走到了刘桐和齐飞中间,说道:“以奚河的行事作风,他上次已经在南陵迷宫完成了自己的表演,这一次重蹈覆辙,把人囚禁在南陵的可能性很小。”说着她冷笑了一声,“动物园?这种地方倒是符合他的胃口。” 第202章 小黑附体 第202章 小黑附体 警车呼啸着又一次进入了楠城动物园,动物们就和人类一样,好奇地张望着,仿佛它们也听说了最近动物园出事了。 刘斌杰在百鸟馆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齐飞他们,立刻上前说道:“小黑智商很高的,在我们园里这几年从不乱跑。 昨天我明明把它送回到了百鸟馆的笼子里的,今天一上班就发现小黑不见了。” 齐飞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问题:“等等,不是让你们把小黑单独保护的吗?它昨晚在百鸟馆?” 刘斌杰心虚地低下了头:“小黑在那个临时的房间待久了情绪很低落,直播也没法让它开心起来。 百鸟馆的环境它最适应,我们想着,那个杀死陈浩的人,总不能和一只鸟过不去,所以……” 齐飞他们勘察了百鸟馆的环境,发现这次情况和上次完全不同,只有小黑的笼子被打开了,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吴珊秋给刘斌杰看了首饰盒上的抓痕,问:“这是鸟留下的对吗?” 刘斌杰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立刻说道:“这是小黑的抓的!” “这么确定?” “小黑的爪子受过伤,我不会认错!”刘斌杰万分肯定地说道,他说完看出了吴珊秋脸上担忧的神情,不安地问,“怎,怎么?你们从哪里找到的这个盒子?” “我们还在调查,你先别着急。”吴珊秋违心地说着,奚河从三四岁开始就喜欢虐杀小动物,现在更是杀人不眨眼,小黑如果真落在他手里,凶多吉少。 一人、一鸟,同时失踪,百鸟馆的游客已经被清场。 往常的喧闹一下子消失了。 在人工造景的山石和热带植物间,时不时传来各种鸟类的叫声。 有些叫声凄厉得让人心里发毛,所谓风声鹤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里有发现!”吴珊秋的声音传来,齐飞循着声音跑了过去。 只见吴珊秋低着头,弯腰在地上用指尖蹭起了一些尘土,放在鼻边闻了几遍反复确认,看到齐飞过来,赶忙指给他看:“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顺着吴珊秋所指,齐飞低头看去,只见满是鸟粪的地面上隐约看到有彩色的粉末,在玻璃顶漏进的光下,闪着珍珠色的光泽。 “我刚才闻了这种粉末的味道了,是玫瑰和水蜜桃混合的香味,就是ds流光散粉独有的香味。” 齐飞仔细看着这些粉末,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到假山附近。 “看起来像是故意留下的记号。”齐飞说着,小心翼翼沿着粉末的痕迹朝前走去。 随着距离假山越来越近,充斥在耳边的各种鸟叫声中,有一个声音渐渐显得格外突兀。 散粉的痕迹,一直到了假山的背面。 此时,以为他们发现小黑踪迹的刘斌杰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你们找到小黑了吗?”刘斌杰焦急地问。 “嘘……”齐飞示意他不要出声。 因为面前的假山背后,隐约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乍一听,像是类似杜鹃的嚎叫。 “这不是小黑的声音。”刘斌杰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挨着齐飞,耳朵贴在假山石上仔细辨认:“嗯?这种叫声的鸟,我们馆里没有。” “你确定这是鸟的叫声吗?”齐飞低头看着在假山下忽然断掉的散粉痕迹,问刘斌杰。 顺着齐飞视线,刘斌杰并没有瞧出地上这不起眼的粉末痕迹,反而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假山,疑惑地说:“奇怪,我记得这是个山洞,怎么消失了?” 齐飞一听,不由得再次审视面前的这假石,吴珊秋在一旁伸出手指在缝隙里蹭了两下:“飞哥!这水泥都还没干!” 此时,洞内的嚎叫越加清晰,越听越不像鸟的叫声,反而是人的嗓子发出的呻吟。 现场的人七手八脚地敲开了这块石头,随着手电光的照射,狭小的洞内,一个白胖的女人被五大绑地强行塞在了里面,嘴上贴着胶布,只能发出类似鸟叫的哭嚎。 雪白的胳膊因为被石头蹭得血肉模糊,不停地渗出血来。 把苏婧从这个浅洞中救出来费了好大的功夫。 说是假山,其实上面刷满了粗糙的水泥浆,干了之后如同砂纸一般,只要拽动苏婧,她紧贴着内壁的皮肉就会磨出细密的伤口。 在反复拉扯和苏婧痛苦地嚎叫,她终于脱离了这个差点成为墓穴的地方。 当胶带纸从她嘴上撕下的那一刻,她如同魔怔了一般反复念叨着:“傻逼、傻逼……”一边说一边涕泪横流。 听到这话的刘斌杰第一个激动了,他冲到苏婧跟前急问着:“你是不是见到小黑了,它在哪里?快告诉我!” 可是苏婧却两眼空空地看着他,傻笑着重复:“傻逼、傻逼……” 吴珊秋在一旁看得惊奇:“这个苏婧怎么了?是被小黑附体了吗?” —— 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走廊响起。 齐飞一看到她出现就迎了上去。 钟葵冲他莞尔一笑:“今天这么殷勤?是被那钻石搞得有危机感了吗?” “切,那是奚河送给钟潇雨的,又不是给你的。”齐飞嘴硬道。 钟葵也不争论,那种看穿一切的表情却让齐飞更加局促,赶忙把话题转移到了工作:“苏婧身体没什么大碍,虽然刚救下来的时候看着血肉模糊,其实都是些皮外伤。 现在的问题是她情绪极其不稳定,没有办法控制。 医院不得已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说着他看向病房内的苏婧,浑身纱布的她神情呆滞地斜靠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 “听说她被小黑附体了?”钟葵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苏婧,问道。 “又是珊秋说的吧?哎这姑娘,一个警察一天天说话没个谱。”齐飞无奈道。 钟葵款款走入了病房,站到苏婧跟前。 苏婧抬起眼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傻逼。” 钟葵也不生气,看到苏婧这个样子,似乎印证了她来到医院之前的猜想,头也不转地对齐飞说道:“吴珊秋说得很对。” 第203章 驱魔 第203章 驱魔 “哈,是你的神婆设定又发挥作用了吗?”齐飞苦笑道,“让我相信一个大活人会被一只鸟附身,这是不可能的。” 钟葵转过身,指尖轻拂着病床的栏杆:“当然不是真的附身了,苏婧这种表现算是一种自发的心理防御。我想,她应该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对她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是她没有办法应对的,因此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现象,她的心理退化了,就是忽然变回了很小的时候。 这个过程中,她肯定见到过小黑,小黑成了她直面这种可怕压力的盾牌,你可以理解为,她的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鸟,既然她是一只鸟,奚河施加给苏婧的伤害就不会对她造成压力了。” 齐飞听得似懂非懂:“所以,你的意思是,苏婧现在就是认为自己是一只八哥?” 钟葵笑道:“可以这么说。” “卧槽,那怎么审讯?”齐飞双手挠头,只觉得棘手。 “傻逼……”他们边上,苏婧喃喃着,真和小黑在场时一个样。 “至少,你知道了她被虐待的时候,小黑也在场,不是吗?”钟葵倒是显得乐观,“而且好消息是,至少在苏婧和小黑分开之前,小黑应该都没有被杀死,因为只有一只平安的鸟,才能成为苏婧身份的避风港。 这种分离障碍本身就是为了躲避心理创伤,她不会寻找一个已经被伤害的对象作为自己替代身份。” 齐飞看着穿着病号服、遍体鳞伤的苏婧,除了这胖乎乎的身形没有变化,其他的,已经和他们在机场监控中看到的那位枝招展的女老板大相径庭。 “有办法让她恢复吗?她是调查陈浩死因的关键。”齐飞说道,“按照葛峰的口供,苏婧亲口承认过,是她杀死了陈浩。” 钟葵瞥了一眼苏婧,把玩着随身带着的银吊坠:“我不确定,但可以试试。”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左右,“我需要一些道具。” —— “我没听错吧,你们警察需要我的帮助?”吕莺背着化妆箱,跟着吴珊秋走上了医院的过道。 “嗯,我接到的通知说请你过去帮忙,我们快到了。”吴珊秋一面快步朝前走着一面说道。 “什么忙需要用到化妆?!”吕莺好奇又激动,这一路过来已经问了不少问题。 “我也不知道了,问我们的顾问。”吴珊秋说着又加快了脚步,朝着等在病房门口的齐飞说道:“飞哥,我把吕莺带过来了。” 然而齐飞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他也不知道把吕莺这位美妆博主叫过来到底有什么用。 只有钟葵在病房内一招手:“进来吧。” “听说你有很多star dust的流光散粉?”钟葵一看到吕莺就说道。 吕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是的……” 钟葵摊开一只手掌:“带了吧?给我。” “你们要这个干什么?”吕莺念叨着把化妆箱往床头柜一放,从里面掏出了那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华丽散粉盒。 只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盒子顶部的那颗粉色水钻已经没有了。 然而散粉盒刚被递到钟葵手中,病房里就传来了吕莺的惊呼:“你干什么?!” 只见钟葵二话不说,揭开盒盖,就把这五颜六色的粉末哗啦啦全部绕着苏婧的病床撒了出来。 那种玫瑰混着水蜜桃的香粉味霎时弥漫了整个病房。 “阿欠!”齐飞的鼻炎精准发作,连连打着喷嚏。 “你有病吧,这个好几百块钱呢!”吕莺冲着钟葵吼道。 钟葵却不以为然,将只剩下一点粉的盒子一递:“回头他们会赔偿你。现在我要你给她化妆。”说着指了指苏婧。 她空灵的双眼直视着吕莺的双眼,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吕莺的怒气鬼使神差地消失了,她顺从地拿出了自己的化妆工具,开始给苏婧的脸上做基础的清洁。 吴珊秋凑到了齐飞边上,好奇地小声问:“钟葵这是在干嘛?作法吗?” “嘘……”齐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不转睛地看着钟葵的安排。 此时的苏婧如同一个人偶任由吕莺摆布,打眼影、描眉、红唇…… 吕莺不愧是美妆博主,不一会儿,苏婧苍白的脸被精致的妆容修饰得容光焕发。如果不是她那呆滞的眼神,乍一看和监控中的她没有区别了。 美妆博主的职业习惯使然,末了吕莺还不忘用化妆刷查漏补缺好好修饰了一番才收起了工具。 “我按你的要求做完然后呢?”吕莺茫然地看向钟葵,双手一摊。 钟葵把手轻放在吕莺肩上,满意地说道:“很好!”她手腕上的银坠子轻轻晃动,吕莺像是获得极大表扬的学生,脸上绽开了欣喜的笑容。 钟葵让吕莺往边上让,自己来到病床旁,手指轻叩着铁栏杆,像逗鸟一样和她说:“你好,快说你好!” 苏婧似乎听懂了钟葵的话,缓缓转过头,机械地重复着:“傻逼。” 钟葵摆出一副很严厉的样子:“不对!再说一次!” 一直呆滞的苏婧的脸上露出一丝焦虑,嘴唇抖动,还是说出了仅有的两个字:“傻逼。” 钟葵咄咄逼人:“做不到就要惩罚你,今天都不用吃了。” 苏婧的眼眶开始泛红,情绪开始波动起来,看得齐飞一阵紧张,害怕她和刚入院的时候一样哭闹起来。 很快,齐飞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不是因为苏婧没有哭闹,而是钟葵对她的刺激变本加厉。 她一把抓起边上的化妆镜,照着苏婧的样子:“看着这张脸,告诉我你是一只鸟。” 苏婧似乎在经历极大的痛苦,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闻到这味道了,流光散粉,鸟是不会用化妆品的,告诉我,你是谁!”钟葵声音狠戾如刀,突然病房里传来“啪”地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苏婧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等齐飞和吴珊秋反应过来,看到钟葵把苏婧裹着纱布的手重重扣在护栏上。 第204章 恢复神志 第204章 恢复神志 苏婧手臂的纱布上开始渗出一点一点的血液。 苏婧的口中固执地重复着小黑的脏话,而钟葵死死地抓着苏婧受伤的手臂,持续地制造着疼痛。 渐渐地,啜泣声终于压过了她机械重复的脏话。 钟葵挥了挥手,洒落的散粉如尘埃在空中扬起,她冷冽的声音在苏婧的耳畔响起:“记住这个味道,这不是化妆品,是你留在百鸟馆的求生记号——你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八哥。” 苏婧死水一般的双眸终于有泪光闪烁,其中透露的是独属于人类的复杂情绪。 钟葵注视着她的双眼,声音如神庙的祭司:“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婧。”这个女人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忽然掩面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里夹杂着巨大的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 “你怎么做到的?”齐飞不可思议地看着终于恢复神志的苏婧,问着身边的钟葵。 “我说了试试,用了一些激进的干预办法。 用散粉的气味和她带妆的样子重建现实感,当然这个过程中,让她感受到疼是很重要的一环。 另外就是给她这个虚假的八哥小黑的身份碎片施加压力,简单地讲就是让她意识到,当一只鸟也很痛苦,她做不到训练的要求。 这个有点类似‘以毒攻毒’的方法,通过制造认知失调打破解离状态。 我敢打赌,钟潇雨不会用这种方法,这也是她败给奚河的最大原因。”钟葵得意地撩了一下长发,眼中满是自负。 齐飞看向她,略显担忧。 虽然他不懂,但刚才那种治疗的方法,看得他于心不忍。 好在,苏婧总算清醒了。 查看苏婧情况的医生走到了他们跟前,告诉他们病人情况稳定了下来,他们可以问话了。 齐飞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了苏婧的边上。 然而苏婧看到他的时候,却怯懦地往相反的方向躲了躲。 齐飞以为她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了,柔声说道:“别怕,我是楠城刑警大队的齐飞。” 然而,听到他说自己是警察的时候,苏婧脸上的恐惧更甚。 看出了端倪的钟葵走到了他们边上,开门见山地对苏婧说道:“别怕,他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齐飞这才意识到,苏婧是把他当成了奚河了。 “你看到了他的样子?”齐飞问着,刻意加强了第三人的口吻,似乎是为了让苏婧确信,自己和她遇到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 苏婧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缓缓摇了摇头:“他总是站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这种感觉……”说着她心有余悸地看向齐飞。 齐飞拿出了笔录本,对苏婧说道:“你现在牵扯到两起案件,一起是陈浩死亡案,一起是你自己被劫持的案件,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牵扯其中。”他的笔悬停在纸面上,看向苏婧,等着她的回答。 苏婧心虚地低下了头,并没有犹豫多久就松口了:“都到了这份儿上了,抵赖也没有意义。 没错,我在走私钻石。 我保证,我干这买卖,只是想赚钱,从来没有想过要谁的命!” “我们从极通票务的销售葛峰那里听到的,陈浩是你杀的。”齐飞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婧听了,连忙摆手,手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哎呦”一声,露出痛苦的表情:“那是我急着让他加入,编的谎话,你们可千万别信!” “我们已经调查到,陈浩弄丢了你从安哥拉带回来的天价钻石,你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苏婧忙不迭否认:“不不不,我真没杀陈浩,他出事的消息,我也是网上才知道的!而且,他出事前和我说马上就能找回来了,我还得靠他把钻石带回来,怎么可能在那个节骨眼杀他!”她说着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去白城进货了,我不是还有服装生意在做吗? 你们可以问我的厂商,晚上他们请吃了个饭,结束都九点多了,就算我飞回来都不可能来得及杀人啊!” “陈浩的社会关系很单一。到目前为止,指向陈浩死亡的线索都和粉钻有关,你的不在场证明我们肯定会调查。那么你自己呢?和我们说说怎么也被抓到百鸟馆了?事情这么巧合?” “我再说一遍……”苏婧的脸上带着些许无奈,“我真的只是想赚钱而已。有人出两千万要买我的钻石,我不可能拒绝。 你们得找一个叫靳岩的人,我想来想去,肯定是他出卖了我,要私吞钻石! 那个人是不是他雇的杀手?!”她越说越生气,嗓子底卡了痰猛烈咳嗽起来。 “事实上,是靳岩给我们提供的线索,才让我们意识到你可能有危险。”齐飞说道。 苏婧的眼中刚浮现一丝温情,就被一旁的钟葵泼了冷水:“你也不用急着感谢你的生意搭子,他也是怀疑你私吞,凑巧透露的信息罢了。” 苏婧愣神的时候,齐飞接着说:“说说你怎么被人封在百鸟馆的假山的吧。” “一开始我从网上知道陈浩死了,说真的,吓了一跳。毕竟我那钻石是他弄丢的,我都怀疑是黑吃黑,有人把他杀了。 本来我想避避风头,这大买卖放一放。 结果没过了几天,靳岩就找到了我,这其中的过程,看样子他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说说你失踪前后的事情吧。” “你们都找到靳岩这里了,看来,你们已经摸清楚了我和他交易的方法了。这一次,按照之前我和靳岩的约定,和以前一样的操作,我回来把钻石交给票务经理,他订一个从楠城机场出发的航班,从那个经理这里拿走钻石,由他和客户交易。 但是,我在国外的时候,收到了那个叫葛峰的票务经理的消息,没想到你们的这么快就查到我这里了。 如果按照原航班返回,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我立刻自己改签了一个航班提前回来了。” 第205章 捉迷藏 第205章 捉迷藏 “我根本没有想过跳单,下了飞机,打算冒险直接联系靳岩,结果,那位神秘金主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要我马上去南陵交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去的话就立刻取消交易。 唉,我真是被这两千万冲昏了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立刻打了个车去了南陵。 现在想想,正常人怎么会约在那种地方见面? 我改签的是红眼航班,打车到南陵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记得,车子就停在了南陵山脚下,我刚准备付钱,司机忽然从驾驶位向我扑了过来,就和老虎一样!”苏婧说着,睁大了双眼,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惊恐万分。 “是出租车司机?你确定?”吴珊秋在一旁诧异地问道。 “当然确定!虽然那时候漆黑一片,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他那双凶恶的眼睛,就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苏婧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昏了过去。” “啊,这个司机,我们还去盘问过,该死,竟然和他擦肩而过!”吴珊秋懊恼地说道。 “很正常。”钟葵却很平静,“他上一次在南陵轰轰烈烈的血腥演出,成功在你们的头脑里把南陵设定成了一个特殊的‘锚点’,当你们调查到苏婧打车去了南陵这条消息的时候,南陵会成为一个优先级的锚点抑制其他可能的路径思考。 会让你们自然而然地忽略出租车司机也有作案可能这件事。” “真是个混蛋!”吴珊秋气愤地一撇嘴,“我们差点就地毯式搜山了……”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下车……更别说南陵了。”苏婧虚弱的声音传来,“我是被那只鸟的说话声吵醒的,我记得它在骂人……” 听到这里的齐飞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看来是苏婧不记得自己“变成”八哥这件事了。 说到这的时候,苏婧忽然停住了,她皱紧了眉头,看起来有些痛苦:“我被丢在了地上,身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爬都爬不起来。那个地面上全是鸟屎,臭得人想吐。 然后我就看到有一双脚,穿着那种登山鞋,朝着我走过来。 我以为是这个出租车司机要抢劫,忍着那个臭味和他说,他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但是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 他蹲了下来,看了我好一会儿,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个冰凉的手指,就那样,从我脸上滑过……”苏婧裹着纱布的手比划着,“就那样慢悠悠地,好像我是他的玩具。我刚想喊救命,他突然就说话了。 他就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对我说,嘘……乖,要听话……”苏婧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仿佛每一个从她嗓子里冒出来的字都和刀片一样划过她的喉咙,带着刺痛和战栗,“那个地方很黑,我能听到周围有很多奇怪的叫声,我以为自己就在南陵里。 他好像拿出了一把刀,在我身上比划着。 用那种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让我不要发出声音,说……”说到这里,苏婧已经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只是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齐飞于心不忍地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了她的手中。 苏婧双手捧着水杯,仿佛这温度能让她获得些许能量,可以让她继续讲述:“他说,他的胆子很小,如果我叫喊了吓到他,手里的刀就不听使唤了,怕伤到我……”说到这里,苏婧闭起了双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种彻骨的绝望,仿佛再次侵袭全身,让她不能挣脱,“那个刀尖就抵在我胸口,我看到他抬起来,马上就要扎下去了,但是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结果,那只鸟,还在叫,叫他……” “叫他傻逼?”吴珊秋心直口快,直接说了苏婧不想说的话。 “啊,你怎么知道?”苏婧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向吴珊秋。 “哈,因为你神志不清的时候一直在模仿这只鸟说话。” “啊?”苏婧一阵困惑。 齐飞摆了摆手:“这不重要,接着呢?” 苏婧喝下一口水,继续说道:“那只鸟,算是救了我一命。 这个人被那只鸟惹到了。 骂了一句傻鸟,丢下我冲着关那只鸟的笼子去了。 不一会儿我又听到他在骂,好像是没抓住那只鸟,让它给逃走了。 那鸟逃走的时候还不忘嘲讽他,说什么,你给我过来,我弄死你之类的话。” 听到这里,齐飞有些哭笑不得,小黑这话,是从上一个受害者陈浩这里学来的。 没想到这鸟还挺活学活用的。 他看抓不到那只鸟,又回到了我这里,问我:东西呢? 看样子已经检查过我的行李,知道不在里面。 我不敢骗他,告诉他在我外套的内袋里。 他找出来之后,刚打开盒盖子,那只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飞过来了,好像要和他抢钻石似的。 说起来,这只鸟真的很奇怪,就和人一样。 我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是这个人把鸟抓住了,然后那只鸟就再也没有叫过了。我知道,很快我也会和这只鸟一样。 我和他说,钻石可以白送给他,只求他放了我。 他却问我想不想捉迷藏。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人是个疯子!无论我对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此时,钟葵斜倚在墙边,说道:“哼,当然,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他交换,他只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乐趣而已。” “乐趣?!”苏婧只觉得匪夷所思,“我是个大活人啊,他拽起我,就和拽一条狗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好在,他翻我口袋的时候,顺带把那盒散粉也翻了出来,那会儿我趁着他被那只鸟骚扰的时候抓在了手里。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一趟凶多吉少了。 我悄悄打开了散粉盒,让粉末撒了出来。” “呵,他这么仔细的一个人,竟然没有发现你的小动作。”钟葵在一旁笑道,“看来,那只鸟确实大大扰乱了他的心神。” 第206章 一样的症状 第206章 一样的症状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他把我硬塞进了那个假山洞里,那个洞太小了,我根本进不去,他就又踹又踢,我知道我身上的皮全部都蹭破了……”苏婧说着呜咽了起来,“当石头封住洞口的那一刻,我以为我死定了,还好你们来了……呜呜呜……”说着她忽然开始猛烈咳嗽起来,这咳嗽的声音并不完全是因为哭泣,甚至带着啸音。 看着情况越来越严重,钟葵当机立断按下了呼叫铃,很快,医生和护士赶了过来。 经过一番抢救,才让情况稳定了下来。 看着戴上雾化器面罩的苏婧,齐飞不解地问医生:“之前不是说只有皮外伤吗?她怎么忽然咳嗽这么厉害?” 医生看着报告,似乎也很疑惑:“病人有严重的呼吸道损伤,还有支气管痉挛和肺水肿……她不是在动物园受的伤吗?” 听到“肺水肿”三个字,齐飞只觉得耳熟,立刻想起来,对吴珊秋说道:“陈浩的死因不就是这个?!” “对哦!”吴珊秋也觉得巧合,“都是在百鸟馆,都是肺水肿。” 齐飞立刻抓住了医生的胳膊:“从苏婧的情况,能不能推测出是什么原因?”陈好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找不到确切导致肺水肿的原因,但是苏婧还活着,想到此处,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果然,医生立刻说道:“从我们的经验来讲,她这个情况,是氯气中毒引发的急性呼吸道损伤,得了解下病人有没有暴露在氯气浓度比较高的地方。” “氯气?”齐飞一皱眉,“他们出事的地方在百鸟馆,都是珍稀鸟类,应该不会有这种有害气体吧?” 钟葵在一旁把玩着自己的小铜刀:“你也说了是应该,要不找动物园问问?” —— 今年春季的楠城天气一直很好,阳光炽烈得仿佛提前进入了夏季。 在百鸟馆,齐飞带着一队人马又回来了,一到馆里就遇到了饲养员刘斌杰。 失去了小黑的刘斌杰看起来心力憔悴,看到齐飞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小黑有消息了吗?” 齐飞还在犹豫,就听到钟葵眼睛都不眨地说道:“没有。”随后一个凌厉的眼神投向他,大概是让他闭嘴的意思。 刘斌杰失落地喃喃着:“小黑如果没事,这会儿应该已经飞回来了……” “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钟葵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大约是齐飞见过最冷淡的安慰人的样子了。 “那你们这次过来是?”刘斌杰问道。 “两个人在你们百鸟馆一死一伤,查出来原因很可能是氯气中毒,我们得再来勘察下现场。” “氯气?”刘斌杰一脸的困惑,“我们这里怎么会有氯气?” “我们也觉得奇怪,如果这氯气的浓度已经达到可以毒死人的程度,你们这里这么多鸟类,竟然一点事没有,也不合理。”齐飞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来了百鸟馆这么多次,他都快适应这里的鸟屎味了。 这些鸟也仿佛认识他似的,走近了也不害怕,自顾自飞飞停停。 关于齐飞的这个说法,刘斌杰却并不是很认同:“这个么……倒也不一定。鸟类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其实别看它们体型比人小这么多,但是你说氯气对它们的伤害,还真不一定有对人这么厉害。鸟类的呼吸系统和我们完全不一样,肺部在身体中占的面积比我们可大多了。 换句话说,同样是吸进毒气了,鸟类排除的速度快多了。” “嗯~~~~”钟葵听完慢悠悠地说道,“你的意思,鸟没事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明,这个百鸟馆不存在氯气喽?” “这个也是基于我对鸟类的了解,鸟类的生存能力很强的,除了这个呼吸系统很厉害,它们的血液、肝脏,排毒的能力也比我们高很多倍。”刘斌杰谈起鸟类就很兴奋。 “看来你是真喜欢这职业。”钟葵笑道。 刘斌杰听了忍不住叹气:“是啊,我很喜欢鸟类,尤其是小黑,它对于我来说,绝对不止是喂养的对象这么简单,如果小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很难过。” 齐飞带着的人里有第三方检测机构的人,他们带着设备在百鸟馆里检查了一圈,却并没有过量的氯气的痕迹。 “那,这两个人到底在哪里氯气中毒的?”齐飞听到这个结果后,感觉调查又遇到了瓶颈。 他正苦恼着,百鸟馆外,那些保洁大妈又不合时宜地争吵了起来。 钟葵听到这熟悉的争吵声,眼波流转,身姿轻盈地朝门外走去。 果然还是上次那两个人。 就连争吵的内容都差不多。 “你又不是我领导,天天盯着我干什么?我知道你眼红我包干百鸟馆,有本事你和领导提,咱俩换啊!” “哼!我才不稀罕你那活,又脏又臭!我就是看不惯你偷懒。” “你说清楚,我怎么偷懒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拿单位发的清洁液回家,用便宜的漂白粉洗地板,杂物间里我都看见了!”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开始动手了。 却见到中间忽然多了个人。 钟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们两个人中间。 她正对着那个被指责偷了清洁液的大妈,一挑眉,面带笑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钟葵说话音量不高,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大妈那嚣张的气焰莫名地就消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王、王洁芳……” “王阿姨是吧,我看你得跟我去和警察聊一聊了。”钟葵一抿嘴,说道。 王洁芳一听,理直气壮地辩解着:“这位小姐,你不要听那个人乱说,我从来都不偷拿单位的东西,我承认,我用了消毒水,那是因为地上的鸟屎太难清理了,消毒水洗得快!” 钟葵静静地等她说完,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相信你。” 听到这话的王洁芳倒是愣住了:“那,那谢谢你。” “但是,我还是得带你见警察。”钟葵的话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第207章 窒息 第207章 窒息 “警察同志,我发誓,真没偷单位的清洁剂,这84消毒水还是我问打扫厕所的阿姨借的!”王洁芳一见到齐飞,就叨叨着解释。 齐飞一脸懵地看着眼前这个保洁大妈,把钟葵拽到了一边:“你这会儿让我调解这事儿?” 钟葵嘴角一扬,坏笑道:“齐警官,看来你的化学没学好哦,你把他们找过来,就知道为什么了。”说着,她手一指还在忙碌的检测人员。 果然,穿着工装服的检测人员和大妈一聊,就发现问题了:“你直接用84清洗鸟粪吗?”检测人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啊!”王洁芳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不犯法吧?” “84消毒水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钠,日常用问题不是特别大,但是鸟粪属于弱酸性的物质,和消毒水接触之后会发生反应释放氯气。” “氯气?!”齐飞听到这话,就和小黑听到指令一样,脱口而出,“那不就是陈浩的死因?” 钟葵踱步到了人群的中央:“鸟粪的酸性不强,产生的氯气速度不快,所以包括这位王大姐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没事。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她说着指向玻璃栈桥,“陈浩应该是为了找那颗钻石到了栈桥的下方,那个地方是一个洼地,顶部又有玻璃挡着。 那时候距离王大姐用消毒水清洗鸟粪过去了几个小时,新的鸟粪与残留的消毒水发生反应产生的氯气已经在地面附近堆积到了一定的浓度。 他之前追逐小黑耗费了很多体力,那时候应该在大口呼吸,加上丢失钻石的焦虑让他过于专心地寻找钻石,忽视了吸入氯气带来的不适,最终倒在了那里。 苏婧呼吸道受损的原因类似,因为她昏迷的时候被丢在了百鸟馆的地面上,脸贴着地,吸入了不少积攒在地表附近的氯气。” “这也太巧了吧?”齐飞将信将疑。 “要知道这个推论成不成立也很简单。我们可以请这位大姐今天按照往常的操作,在一样的时间,一样的消毒水打扫百鸟馆,然后请检测人员在陈浩死亡的时间段检测栈桥下的氯气浓度就知道了。”钟葵微微一笑,很有把握的样子。 深夜的楠城动物园,百鸟馆里灯火通明,所有人怀着不同的心情等待着玻璃栈桥下氯气浓度的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出来了——栈桥底部氯气浓度达到了430ppm。”检测人员查看着数据,说道。 “这个数值是什么概念?”齐飞问道。 “如果不戴任何防护的话,暴露超过一分钟,可能致死。”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一旁的王洁芳。 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王洁芳此时正斜靠在假山旁睡得正香…… —— 陈燕的一只手摩挲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抬起,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你们说俺弟弟的死是个意外?” “是的,那天晚上,他太想找到丢失的钻石了,钻入了充满氯气的栈桥下……”齐飞说道。 “他为什么这么傻?我们从来都不需要他赚大钱,只要活着就好,平平安安的……”陈燕说着,呜咽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陈浩那破行李箱上。 齐飞将陈燕送去了楠城机场——陈浩曾经流浪,曾经铤而走险的地方。 陈燕带着陈浩的骨灰,坐上了飞回西北老家的飞机。 航站楼偌大的玻璃幕墙前,齐飞抬头看着飞机划过长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后背,温柔抚摸着,钟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他的人生,你不用这么多愁善感。” “葵……”齐飞很少用这样亲昵的称呼,语气丧丧的,“你说陈浩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那么努力,那么敬业,却又因为贪心,送了自己的性命。” “都不是,他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之一吧,普通人,辛苦地活着,想要争一口气,就好像失去了这一口气就会溺死。 在他被氯气溺死之前,他已经要被那‘必须出人头地’的期待压到窒息了吧。”钟葵说着,伸手递给了齐飞一个小盒子。 “嗯?这是什么?” “礼物,庆祝你又破了一个案子。” 齐飞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只八哥的标本,他吓了一跳,慌张问:“这不是小黑吧?” 钟葵故意露出阴冷的表情:“你说呢?” 忽然,他手中的标本开始说话:“这不是小黑吧?你说呢?” “哈,是玩具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齐飞松了一口气。 那个玩具八哥还在坚持不懈地复读着齐飞的话。 …… 密林的深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奚河的脸上留下耀眼的光斑。 阳光所及,他的睫毛泛着金色,随着耳畔那声怪腔怪调的“傻逼”,那怎么都照不暖的阴冷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傻鸟,闭嘴!” “闭嘴,闭嘴!”小黑停在新绿环绕的枝丫,仿佛成心气奚河似的,模仿着他的话。 奚河抓起手边的尖刀,指向小黑:“你再这么聒噪,信不信我杀了你?!” 小黑扑棱着翅膀,竟然没有害怕,而是“啾咪”了一声,开始唱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尖刀上的寒光晃出了火彩,是奚河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上那狠戾被这荒唐的一幕松动了。 —— 警局里,吴珊秋抓着手机,激动地跑向了办公室,迎面差点撞到齐飞的身上。 “干嘛呢,一大早一路横冲直撞的?”齐飞用手一挡吴珊秋,让她来了个急刹车。 吴珊秋晃着手机,点开了免提:“飞哥,飞哥!是刘斌杰打来的电话,小黑找着了!” “哦?在哪找到的?” 电话那头,刘斌杰的声音颤抖,显然也很激动:“确切地说是小黑自己回来了!今天一早我去百鸟馆,看到小黑就在它最喜欢藏东西的那个地方……” 刘斌杰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小黑那熟悉的声音:“傻鸟,烦死了,离我远点!”这说话的语气和奚河如出一辙。 第208章 小鸟 第208章 小鸟 “太不可思议了,奚河竟然放过了小黑。”吴珊秋难以置信地说道。 钟葵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房间里,在齐飞和吴珊秋替小黑感到高兴的时候,钟葵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奚河的行为,他不可能因为怜悯放了小黑。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原因。” 果然,欢快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小黑说的话朝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 “小雨,我们有孩子了。”它忽然说着,深沉动情,“我们有孩子了。”显然,又是在模仿奚河的语气。 电话那头,刘斌杰疑惑道:“小雨是谁?” 而这个名字,对于身在警局的人来说,却如惊雷一般,“小雨”“潇雨”,几乎不用怀疑,小黑模仿来的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齐飞和吴珊秋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钟葵。 钟葵却一耸肩:“我不知道钟潇雨和他发生了啥,不过从我身体的情况看,是不大可能生过孩子的,不要瞎猜。” “是小黑生了!”电话那头,刘斌杰的声音传来,“它回来的时候我检查了它的身体状况,发现它产过蛋了。” “蛤?小黑是一只雌鸟??”吴珊秋大感意外,“它这说话作风,完全就是个‘纯爷们儿’啊。” “不过,小黑只有自己回来了,我不知道它把蛋产在哪了,也许它说的有孩子是这个意思。” “八哥只会模仿,不会真的和人类一样,理解生育这件事还这么清楚说出来吧?”钟葵不无怀疑地说着。 正在此时,有人拿了个纸盒子上来,说是有个加急快递,写着刑侦大队钟潇雨。 收件人是“钟潇雨”,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和之前在桂月公寓收到钻石的情况如出一辙。 不用问,要把快递寄给钟潇雨的,只有那一个人——奚河。 钟葵果断地一把拿过了快递盒,三两下拆了开来。 这次,依然是层层包裹,看得一旁的吴珊秋好奇:“上次是钻石,这次又是什么惊喜?” 最后露出来的是一个抽拉式的小木盒,钟葵把盒子放在手心,慢慢拉开抽屉,只见在絮的保护中,稳稳地放了一颗小小的蛋。 “小黑的蛋?!”吴珊秋看了脱口而出。 她手里的免提没有关闭,那头小黑还在坚持不懈地重复着:“小雨,我们有孩子了!” 钟葵见了,忽然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为什么放过了小黑。” “因为发现这鸟怀孕了?良心发现?”齐飞不解钟葵为什么突然大笑。 “当然不是,钟潇雨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她以为奚河会变。 他……”钟葵说着,双眼凌厉如刀,“永远不会变,放过这鸟,是因为小黑的生产让他的控制感升级了,这种控制生命轮回的变态快感,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颗蛋献给钟潇雨,这是他对于和灵魂伴侣共同孕育生命的病态幻想。 所以,这个小八哥。”说着她的指尖拿起只有莲子大小的蛋,“是他的表白,他们之间的羁绊是生命的羁绊,没有人可以让他放弃。” “啊,这是什么变态啊!”感慨道。 “那……”齐飞在意的是奚河送给钟潇雨的这个别致礼物,“这颗蛋是不是得还给楠城动物园,它是小黑生的对吧……” 钟葵俏皮一笑:“我怎么感觉有人酸溜溜的?” 齐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你别乱说,谁酸了?” 钟葵收起了笑容,忽然伸手,趁着吴珊秋不备,按掉了通话键,随即冷冷对齐飞说道:“你还是不了解奚河,如果这蛋还给了动物园,无论是小黑还是刘斌杰,都得死。” “那,那怎么办?” “挺好的,他想要和钟潇雨有个孩子,那我们就养个孩子呗。”钟葵无所谓似的说道,“罗刹正好有个玩伴。” “鸟和猫?!你确定它们能成为玩伴?”吴珊秋睁大了眼睛,不无怀疑地说道。 “和疯子打交道就是麻烦,还得养只鸟。”钟葵嫌弃地把蛋放回了木盒子。 齐飞凑到了她的身边,说道:“你就是口嫌体正,要不是为了保护刘斌杰和小黑,你会不怕麻烦地养一只鸟?” 话音刚落,木盒中突然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那颗青灰色蛋壳表面裂开蛛网纹路,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一只湿漉漉的喙戳破外壳。 新生雏鸟奋力挣开束缚,“咔嚓……”蛋壳彻底裂成两半,浑身沾满黏液的小家伙颤抖着爬了出来。 新生的鸟没有羽毛,嫩红色的皮肤下,跳动的器官清晰可见。无论怎么看,这个小生物都看起来很丑陋,但是在场的所有人依然满心地喜欢它,这大约就是生命的奇妙之处。 钟葵忽然握紧了齐飞的手,惹得齐飞一阵激动:“你也会感动是不是?” 没想到钟葵毫无波澜的地说道:“我的手温度太低,借一下你的体温。”仿佛,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个物理问题罢了。 就这样,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紧握着手。 过了一会儿,钟葵用那被齐飞捂热的手掌,托起了这只刚刚破壳的小鸟:“给你取个名字吧,他那么喜欢引用柏拉图的那句话,那你就叫柏拉图吧。” 齐飞意味深长地看着托举小鸟的钟葵,一时间分不清,此时,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子到底是钟葵还是钟潇雨,继而是一阵失落,那只钟葵送给他的八哥玩具就放在办公桌上,而奚河给了她一只真的小鸟。 钟葵、钟潇雨,齐飞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分得这么清楚。 —— 所有的鸟都被安顿好了,管理员再三确认着各处,最近百鸟馆发生的事,搞得他都有些疑神疑鬼了,终于,他关掉了灯,走出了员工通道。 随着他身后的门合上,最后一缕灯光消失了。 黑暗中,一个影子如幽灵般出现,“飘”到了小黑的笼子前。 一向聒噪的小黑,此时却格外安静。 倒是那个影子先说话了:“哼,你这只傻鸟,无聊的时候竟然想听你说话。” 第209章 黑兜帽 第209章 黑兜帽 不到六平米的出租屋里,男人打开了一瓶红牛,仰头喝了个一干二净。 房间没有开灯,窗户外,外面的月光透进了房间,微微照亮了蚊帐。 男人抹了抹嘴巴边的甜水,打开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亮起,鼠标的光标点开一个网页,页面上只显示了一句话:“对不起,您查看的作品已经下架。” 他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咧着嘴,露出一排黄牙,随后鼠标快速双击,新建了一个空白的文档,敲下了四个字:“第一百章”。 回车键刚按下,身后的门“咚咚咚”地被敲响了。 他的手停了一下,没有起身,自顾自地,打算继续码字。 “咚咚咚”,敲门声继续响起,又是三声,停了下来。 他不耐烦地将空易拉罐往还有剩汤的方便面盒里一丢,腾地站起来,转身两步打开了门:“我说了等我拿了稿费就付房租!”他说完话一抬眼,站在面前却不是那个又矮又壮的房东大妈。 他住的是一间小平房,就在村子的边缘,连个路灯都没有。 面前这个人,穿着黑色的卫衣,兜帽盖头,一声不吭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谁啊?”男人问着,就算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也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就变了。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的下腹部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随着一阵如切瓜一样的,湿漉漉的抽拉声,有什么东西从他肚子里被拔出。 接着才是灼热的疼痛,越来越强烈,瞬间席卷了全身。 当他看到那人举起的尖刀,在月光下淌着黏腻的血液,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人刺了。 他正要大喊,第二刀刺中了他的脖子,瞬间喷涌的血液,让所有的呼救,都变成了“咔”、“咔”的喉音,混杂在乡野猫狗的叫声里,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在他的面前,黑色的帽兜里传来兴奋的呼吸,看着男人双脚失去力气,瘫倒在廉价的地砖上。 男人没有立刻死去,只是躺在地上徒劳地抽搐着。 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蹲了下来,为了刻意让他看清楚似的,摘下了自己兜帽。 借着月光,男人看到了对方隐约的轮廓,眼中,满满的绝望中混杂着困惑。 “你没见过我。”对方终于开口了,连这声音,他也没有听过。 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翻过身朝着出租屋里爬去,但是对方没有给他机会,又是一刀,深深扎进了他的右肩膀。 他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滩烂泥似地趴在了血泊里,嗓子里咸腥的血液涌动,他含混地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不是你召唤我来的吗?”对方手起刀落,无情地在他左侧的肩膀刺下,耳边传来“咔哒”一声,是关节碎裂的声音。 死亡的恐惧已经远超疼痛,然而他还是不明白,再也说不出话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笔记本屏幕的蓝光,照得那人如地狱的使者。 “哦,时间不多了。”那声音冷漠中带着戏谑,“我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证明我是人类,不是ai,这个诚意,你喜欢吗?”那殷勤与平静矛盾又融合的奇怪腔调,像极了人工智能的语音服务,那带着黑色橡胶手套的手,忽然抓起了男人右手的食指,玩味着,“那个举报的小按钮,是这根手指点下的吧?” 说着,“咔嚓”一声,断裂的手指,在男人绝望的目光中,那人把手指丢出了窗外,很快,外面传来了两只狗争食的声音——他的食指,被这村里的狗吃掉了。 那人理性如机器的声音还在继续:“网络总是给人一种错觉,以为这是一个完全与现实平行的虚拟世界。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虚拟,只是因为大多数人比较懒惰,不想将可以用鼠标和键盘解决的事情搬到现实呢? 一条秒发的信息,要像我们这样,如此有诚意地面对面交流,对他们来说太麻烦了。 但是,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 你如此渴望知道,我是人还是ai,我认为,这是对我的一种褒奖。 我很理解,在网络上,人可以质疑一切,却证明不了任何东西。输赢在开始的那一刻似乎就是注定,是发起质疑的那个人赢了。因为,被质疑的,一旦开始自证,就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哈,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我克服了自己人类的惰性,打算用行动来解决。 我不喜欢证明,但我喜欢解决问题,那种事情有了着落的踏实感。 嗯~~~现在解决了,开心。”他微吸了一口泛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连这句“开心”都是淡淡的。 —— “应江北的案子啊?”吴珊秋得到消息后,嘟囔着。 “怎么?现在接案子还挑三拣四?”齐飞一挑眉,笑道。 “不不不。”吴珊秋赶忙否认,“应江北那个地方民风‘淳朴’,我只是心有余悸嘛,回头调查的难度可不小。” 齐飞知道吴珊秋的意思,应江北远离楠城市区,原住民代代相传,自有自己的作派,听老警察说,从前去办案都得多带几个人,一言不合,可能就动手打架了。 车子穿过应江的大桥,一路向北,一到江北,就能明显看到和楠城繁华市区不同的景象。 这里,是交杂在城市与农村之间,最凌乱破落的地方。 果然,当警车停在渣土遍地的马路边,在村口打着台球的年轻人已经抓着手里的破旧球杆,满脸痞气地看向他们。 这里,不欢迎穿制服的人。 两个人穿过堆满了各种杂物的村道,朝着西北角最边缘的地方走去。 终于,一个破落的平房出现在他们面前,门是朝北的,对着村边的荒地。 无论什么样的民风,凑热闹似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爱好,这个原本无人问津的小破房,此时已经围满了人。 当地的民警在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齐飞和吴珊秋翻过了警戒线,终于看到了死者…… 第210章 死得透透的 第210章 死得透透的 血腥味混杂着泡面和饮料的味道扑面而来,让齐飞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个一眼见方的小屋子,一张小课桌、一张单人床外加一把椅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具。 墙角的行李箱摊开着,脏衣服胡乱地堆在上面,还有些丢在地上,和易拉罐、泡面盒、零食袋混在一起。 与其说这是一个出租屋,不如说是个垃圾仓。 而死者,就趴在这堆垃圾中间,背对着他们,身下是已经发黑的血泊,那双蜷曲的手,血渍间露出的青灰色皮肤,提醒着所有人,这个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齐飞穿上鞋套,戴上乳胶手套,尽量绕开满地的杂物,走到了死者边上,蹲下来,看到了他侧面贴着地砖的脸。 这个人双眼圆睁着,瞳孔已经浑浊,凝固在了死亡的那一刻。 狰狞的表情说明临死时巨大的恐惧。 警员在边上尽职报告着:“死者郝炜炜,24岁,无业,从去年开始租住在这间平房里。从户籍信息看,这个郝不是本地人,平时和村里的人也不来往,偶尔会看到他在附近的苍蝇馆子里吃饭。 今天上午,房东来催租金,发现门没有关,进来看到人已经死了。” 齐飞四下看去,在这一目了然的地方,钱包和手机原封不动地在床上放着,他拿起来一看,钱包里有几张信用卡,还有十五块钱的零钱,胡乱塞着几张早已经褪色的超市小票,手机的屏幕已经碎了,裂纹里浸透了油渍,看来是很久没修了。 真是潦草凌乱的人生。 “手机和钱包都在啊?”吴珊秋在一旁看了说道,“看来不是入室抢劫。” “嗯,这个地方偏僻,而且这么简陋,如果是随机作案,应该不会作为唯一的目标,让大伙问下昨晚村里还有没有其他村户失窃或者遭到抢劫。”齐飞轻拍了下手里的钱包,继续扫视着周遭。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课桌上,一块黑得看不清图案的垫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嗯?这是鼠标垫?”他拿起来仔细看着,随后拉开了课桌下面的抽屉,只见里面放着一个鼠标,上面的滚轮不见了,看起来是报废了。 课桌上,细密的血点子喷溅在上面,不仔细看,以为是一层暗红色的油漆纹。 齐飞半蹲着视线与桌面齐平,喷溅的痕迹在中间骤然停止,留出了一块标准的长方形空白,视线上抬,课桌正对着的墙面上,同样的,细密的血点,依然留出了一块类似的长方形空白,看来昨晚郝炜炜遇害的时候,这里原本应该有东西遮挡。 “笔记本电脑?”他脑海中浮现了昨晚可能的场景,脱口而出。 “很有可能。”小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把齐飞着实吓了一跳。 “靠!你怎么跟个鬼一样?出现都没声音的吗?”齐飞无语地说道。 小陶无视了齐飞的抗议,自顾自地检查着尸体,说道:“这人的大拇指外侧有老茧,两侧手腕疑似腱鞘囊肿,看来是长期使用键盘。” “呵,可是这个屋里没有键盘。”齐飞看着那整齐的长方形空白痕迹,说道。 “死者身上多处中刀,从伤口情况看,都是死前造成的。”小陶继续查看着尸体情况。 “奇怪,钱包里的银行卡都在,看样子,凶手这么做不是为了逼问银行密码,那是为了什么呢?”齐飞听了,越加疑惑。 “嗯?”小陶拿起相机对准死者的右手一阵拍摄,随后说道,“他的右手食指的第一节不见了,伤口整齐,看来是被利器所伤。” 小陶的话音刚落,吴珊秋的声音传来:“飞哥,这里!” 齐飞循声看去,吴珊秋站在窗户边,指着外侧窗台上一点淡红色的擦痕。 看起来是有什么带血的东西,落在这个略带斜度的窗台滚落了下去。 齐飞回身问着还在勘察现场的警员们:“那截被削下的手指是不是还没有找到?”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齐飞看着尸体的位置,又看看这个窗台上的血痕,走到那个发现尸体的房东面前:“这扇窗户,你发现死者的时候就是开着的?”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又矮又壮的村妇,一点都看不出遇到死人的惊吓,非常镇定地回答着:“这窗户就是开着的,早上风挺大,我记得那个窗帘哗啦啦地响。” 齐飞打量着她:“记得这么清楚?看到死人你不害怕吗?” “嗐~”女房东一摆又黑又粗的手,“村子里谁家死了人,大家都是一起帮忙料理的,每年谁不见几次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倒是这个背时鬼死在我的房子里,以后租房子都麻烦了。”她的语气中带着齐飞所不能理解的麻木,却又无可反驳。 齐飞看看死者,又看看那扇小窗,从小陶那取了一支签,取了一些窗台上的血迹小心收好:“如果这个血迹测出来是郝炜炜的,那他那截丢失的手指估计很难找回来了。” “啊,飞哥,啥意思?”吴珊秋不明所以地问道。 齐飞没有直接回答,走到屋外,找了一颗和手指头差不多大小的野果子,拿在手里,蹲在郝炜炜的尸体边,朝着窗户轻轻一掷,果子飞过小窗,落在窗台上,轱辘一下就滚落到了外面的地上。 这下吴珊秋看懂了:“哈!飞哥,你的意思,这节手指头,被凶手切下扔出去了?为什么?” “确实费解,如果说是劫财,只有笔记本不见了,手机和钱包都在。如果说是仇杀,下刀的位置都很明确,看起来并不是激情杀人。”齐飞微皱眉头,正在困惑,放在床上的死者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看来有新的消息。 齐飞拿起一看,消息提示:“您关注的小说《战神之重启人生》已经更新,快点击查看吧!” 郝炜炜的手机有密码,为了调查,齐飞无奈再次使用了对那个票务经理葛峰做的事,拿着手机对着了郝炜炜的脸…… 这两天买大件,且更一章,等调整好状态两更吼~周末愉快,祝真心爱看的你们暴富上岸运气爆棚~ 第211章 赛博杀手 第211章 赛博杀手 当手机屏幕缓缓亮起,屏保是一个手持长剑的侠客,五官俊朗,英姿非凡。 从死亡到现在,他的手机里,微信和电话一条新的消息都没有,相反,qq信息却在不停地跳出来。 “这个人的社交方式还挺独特。”齐飞翻看着手机说道,看了下qq跳出来的信息,发现都是各种关于网络小说的群组。 “看来是个热爱看网络小说的宅男?”齐飞浏览着群组的消息,并不是很懂这些网友都在聊什么。 手机的顶部,那个提醒他小说更新的按钮还悬停着,让齐飞忍不住下拉了菜单点开了这本叫《战神之重启人生》的书,然而打开了书之后,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吴珊秋看到齐飞站在案发现场,大拇指刷动着郝炜炜的手机屏幕,看得无比投入的样子,好奇地走上来,一看竟然是网络小说的界面,大感意外:“不是吧飞哥,今天公然摸鱼,这可不像你!” 齐飞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神色无比凝重,把手机往吴珊秋这一塞,什么都没说。 吴珊秋看他这状态不对,带着困惑读起了手机上的内容,不由得大惊失色:“啊!这是……!” 只见,这本叫《战神之重启人生》的小说,最新发布的章节,开篇就描写了在一个偏僻的城市郊区,一个叫郝猥琐的男人,如何被一个人天才杀手赛博虐杀的过程,详细描写了赛博刺中郝猥琐的每一个位置,和此时躺在出租屋里的郝炜炜的伤口位置完全一致。 而读到解围的时候,吴珊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文章中还写到了赛博割下郝猥琐的手指,扔出窗外,被野狗吃掉的细节。 “飞哥……”吴珊秋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细节描写,“这应该不能是巧合吧?这些细节,只有在现场的人才能知道吧?” “不,确切地说,只有凶手才会知道。”齐飞冷静地说道,“你看这描写的过程和视角。” 吴珊秋按着齐飞的提示重新审视着文章的内容,描写的对象始终是郝猥琐这个人,包括一开始的出言不逊,每一次中刀后的反应,甚至包括血液怎么从伤口涌出等许多的细节,看得人汗毛直竖。 “额,读久了我都有幻痛了。”吴珊秋喃喃着。 “如果是目击者写的,我想,应该会同时描写凶手和受害者,而且,包括死者背部中刀后的一些情况,明显是俯瞰的视角,除非这个目击者始终紧贴着凶手,但是我们在现场显然没有看到过符合这种猜测的佐证。”齐飞说道。 吴珊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写这个的人显然对郝存在着强烈的个人情绪,飞哥,我们这是找到凶手了?这本小说的作者?” 而齐飞意味深长地看着吴珊秋说道:“你应该看下这个章节的结尾。” 吴珊秋心怀忐忑地继续阅读着,和齐飞一样,眼睛越睁越大,因为在章节的结尾,对方写到了郝猥琐死亡的次日,警察来到了现场,发现了郝猥琐的手机,并发现了一本郝猥琐写的小说,最新发布的章节详细描写了他自己死亡的全部过程。 “这……”吴珊秋怀疑人生地环顾着四周,“我们是穿越到小说里来了?” 齐飞当然没有吴珊秋这么大的脑洞,依然冷静道:“穿越是不可能的,我想凶手是早就打算到我们出警之后才发布这个章节。 这里有两个事情,是我们不掌握的。一个,手指被丢出窗外的事情,虽然我猜对了,但是被狗吃掉这件事,我们并不知道。第二个,你发现没有,文章中说,这些杀人过程是通过郝猥琐的小说发布出来的。” 吴珊秋听了,立刻往上翻《战神之重启人生》的作者,网名叫至尊本尊:“嚯,这名字够狂的!” 不过她很快留意到,这个阅读账号的用户名,和这本小说的名字完全一致,再往前翻,很多和读者的互动,也是从这个账号发出的。 看来,这个郝炜炜,还真是这本网络小说的作者。 这本小说写的是一个屌丝穿越到平行时空,一路逆袭的故事,小说主人公在小说里叱咤风云,走上人生巅峰,没有人会想到,现实中的作者蜗居在这个村野几平米大的破房子里,死在了无人问津的夜晚。 “不用说,这个最新章节里的郝猥琐,就是郝炜炜吧?看样子,这个不是他自己提前写的,毕竟,没有人会叫自己猥琐。”吴珊秋认真研究着里面的文字,“而且,这个文字风格,也不像他之前的风格,甚至……还有点像……” 齐飞知道,对于网络上的内容,吴珊秋比他要更熟悉,今天,不知道这个冲浪少女又发现了什么,赶忙问:“不会是你在看的网络小说里,有人的风格和这个很像吧?” “哈,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是说,这个风格,和我平时在看的网络小说还不太一样,显得太……” “太什么?”齐飞赶忙问着。 吴珊秋一皱眉,似乎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语言形容,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就是太一本正经了,你懂吗?好像古早时候那种,我们小时候看的比较严肃的文学。” 网络文学的事情齐飞可不关心,他只关心发布了这篇文章的人:“就是从你读者的角度,这一章节肯定是另外一个人写的对吧?” “那当然,而且这个情节,和他前面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么,这凶手够狂的啊,就这么公开挑衅我们?”吴珊秋说得激动,脑后的马尾辫都一甩一甩的。 齐飞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空荡荡的旧课桌上:“看来,他带走郝炜炜的笔记本电脑,不是为了钱,是要用他的账号,把这份作案过程发出去。” “郝炜炜、郝猥琐……”吴珊秋念叨着两个名字,“凶手用这么侮辱人的名字指代郝炜炜,从这名字上来看,仇杀的可能性很大哎。不过,他用‘赛博’指代自己,也挺奇怪……” 第212章 被遗忘和被追捧 第212章 被遗忘和被追捧 果然,和吴珊秋之前估计的一样,在走访村民的时候,所有人都三缄其口,说对郝炜炜这个外乡人完全没有来往。 甚至连房东,也说除了催租金之外,和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交集。 郝炜炜这个人,就好像这郊外的野狗一样,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然而当齐飞用郝炜炜的网名“至尊本尊”搜索他的消息时,却截然相反,他在各种论坛、社群里都很活跃,俨然一副带头大哥的模样。 “这个至尊本尊看来还有点号召力么?”齐飞刷着郝炜炜在网络上的言论,很多都是以资深网络作家的名义对一些新人作者或者不出名的作者写的作品的评价。 用词大多辛辣刻薄,但是这种文风却招揽了很多拥趸。 吴珊秋这个十级冲浪选手同样在一起研究着郝炜炜的这个“网络人格”,感慨道:“哇哦,这个郝炜炜在网上展现出来的样子,会让人以为他住着千亿豪宅,过着人上人的生活耶,就是,嗯,他说别人小说写得不行,他自己的,也不咋样么……不过也是,如果真是一流的网络作家,估计没空到处评价别人的作品了。” “赛博杀手……”齐飞喃喃着,“这个名字,是不是说……” “哈,这题我会,众所周知,赛博,就是英文cyber的音译,最早是科幻小说里用得比较多,现在就是统称和网络、电脑有关的东西。”吴珊秋颇有心得地说道。 “一个赛博杀手杀死了一个网络写手,这个听起来就很科幻了。”齐飞立刻说道。 “嗯,而且还在网上发表了杀人的过程,哎,好在,郝炜炜这家伙的小说其实不火,大家乐得看他讽刺吐槽其他人的小说,却并没有多少兴趣看他写的东西。 不然,这会儿刘队又要躲起来了。”吴珊秋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咦?我躲起来干什么?” 吴珊秋一回头,刘桐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不过这还是把吴珊秋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呀!刘队你啥时候进来,我这不怕领导又让你开新闻发布会通报案情呢嘛。” “嗯,听说已经有人把杀人的过程发到网上去了?”刘桐看起来不爱办案,但消息比谁都掌握得准。 “刘队放心,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联系小说平台撤下来了,不过暂时还没有追查到发布小说的ip地址。”吴珊秋立刻说道。 这时,在边上的齐飞接了一个电话,立刻说道:“不用查了,郝炜炜的笔记本电脑找到了。” “啊?在哪?”吴珊秋和刘桐异口同声地问。 “就在村口的垃圾堆里,留守的同事对村子进行地毯式搜查的时候发现的。” 刘桐听了,一侧头:“那个描写杀人过程的文章,不是在你们出现场的时候发出的吗?” 齐飞眉头皱了起来:“没错,我的推测是凶手拿走笔记本电脑是为了发布这篇文章……” “杀人的过程,总是在郝炜炜死后写的吧?”刘桐说道。 齐飞点了点头:“这个我觉得可以基本确定了,就算杀人的步骤是可以预先设计的,但是比如手指被野狗吃掉这种情节,肯定没有办法预先设计。郝炜炜的那截手指我们确实一直都没有找到,不排除被野狗吃掉这种可能。 所以,这篇文章,大概率是在凶手杀完人之后写的。” “按照常理,如果这个赛博杀手作案后就已经逃离了现场,应该没理由为了丢笔记本特地回村口哦?”刘桐继续说道。 吴珊秋听了这话,睁大眼睛微吸了一口气:“我靠,这家伙不会一直在村子里吧?” 齐飞神色凝重:“村口的垃圾堆,我们离开之前翻找过一次,当时没有郝炜炜的笔记本电脑。” “不会吧?这个赛博杀手也太狂妄了,这是妥妥地挑衅我们啊?”吴珊秋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许多。 “嘶,这种心态异于常人的凶手,让我有点想念钟葵了呢~”刘桐说着,左顾右盼了一番,“对了,我们的美女顾问最近去哪儿了?” “刘队你不是知道的么,每次办完案子,她都会回三五镇一段时间。”齐飞嘀咕着,言语间难掩失落。 刘桐在齐飞的肩膀上拍了拍:“看来你的魅力还不够,要不派你去三五镇把钟葵请回来?” “刘队,你知道钟葵和普通人不一样,她需要修养的。这差事,我拒绝。” 刘桐也不勉强,悠悠说道:“那随便你哦,网络写手,不管红不红,大小算个公众人物,上次那个女明星的事儿把局里折腾得够呛,一堆记者和自媒体在楼下蹲着。我不管这个是郝炜炜还是郝猥琐,得抓紧把杀他的人找出来呢。” 他说着,抱着保温杯朝着水房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哦,对了,郝炜炜的家人马上就到了,你们一会儿带着他们去太平间认尸。” 齐飞一听,双手抱头,一脸丧气——这是他最不喜欢的环节。 —— 阳光穿透泥渍斑驳的玻璃窗,在走廊里照出一块一块梯形的亮块。 齐飞靠在过道的墙上,心里倒数着,果然,数到零的时候,太平间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悲恸的风暴好一会儿才平息。 双眼红肿的母亲在家人的搀扶下,终于从太平间走了出来。 看到齐飞的那一刻,母亲突然扑通一下跪下了,吓得齐飞慌不迭扶她:“您别这样!” “警察同志,你要替我儿子讨回公道啊!”郝炜炜的母亲声泪俱下,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劝慰,不宽的走廊里一下子乱糟糟的。 “追查凶手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您先冷静一点,我得向您了解下郝炜炜遇害之前的一些情况。”齐飞说道。 “这孩子已经失踪了两年了,我们到处在找他,没想到再见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是命苦啊……”郝炜炜母亲说着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 第213章 失联 第213章 失联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郝炜炜的妈搀扶到了边上的椅子。 “你们之前一直没有取得联系?”齐飞问。 郝炜炜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都怪我,他读大学那会儿没有好好关心他。每次打电话问,跟我说都挺好的,问多了还不耐烦,我觉得他肯定是读书压力大,没敢多问。 我们家里困难,他上大学的地方又远,我就他开学的时候陪他去了一趟,后来想着他都挺好的,就没有去过了。 一直到和他一个高中出去的同学都毕业回来了,我打电话问他啥时候回来。一开始还接电话,说想在楠城找工作,谁知道,过几天都不接我电话了。 我们到学校找老师,才知道炜炜根本就没有毕业……” “这个事儿你之前都不知道?”吴珊秋听了,眨巴了一下眼睛,忍不住说道。 “我这个孩子很听话的,就是平时内向了一点,谁知道到了大学就学坏了。” “学坏的意思是?”齐飞问。 “打游戏,说是经常找不到人,一找就是在网吧。老师说他好多课都没有及格。更气人的是,老师说她联系过家长,但是我明明没有收到过学校的电话。 和老师一核对才发现,这孩子是给了个假的号码,找人冒充我!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谎啊? 那会儿,我把楠城的网吧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儿子的影子……这两年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到处发寻人启事,只要有点消息,我就跑出去找,每次去,每次都希望落空。 但是,我总以为,儿子躲在哪个地方好好的,谁知道,呜呜呜……”郝炜炜妈妈说着又哭了起来。 —— “具体了解了一下情况。”刑警大队办公室,吴珊秋拿着笔敲着手里的笔记本,“说是郝炜炜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婚了,他跟着妈妈过。他高考没有发挥好,郝炜炜妈妈说的大学,是楠城职业技术学校,读大学期间开始沉迷打游戏,几年前,‘至尊本尊’这个网名在一款游戏的排行榜上长期在前三。估计是了太多时间在打游戏上了,说是连英语四级都没有考过,学校找他谈了好几次了,最后索性人都联系不上了。 从后来的情况看,他还在楠城,就是跑到了江北,他妈妈在楠城市区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我们查了郝炜炜的银行账号,这两年的收入很少,主要就是卖游戏装备和写小说的稿费,多的时候千把块,少的时候只有几块钱、几毛钱,生活可以说是相当拮据了。” “嗯,这个人,从现实上看,几乎和所有人切断了联系,但是网上却和大量的人在互动……”齐飞听完说道。 “而且,现实中和郝炜炜有过接触的人,都评价这个人沉默寡言,但是我看了他网上的表现,是个社牛不说,还很霸道,看谁不爽就开怼那种,真的是奇了怪了。”吴珊秋的话音刚落,办公室外传来了“啾咪”一声,听起来是鸟的叫声。 “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钟葵的声音清甜如蜜桃,出现在齐飞耳畔的时候,让他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看,钟葵一袭淡紫色的旗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和从前出现的时候不同的是,她的肩头多了一只雏鸟,正用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周遭——那只奚河送的小八哥。 “你真养了这鸟?”齐飞一瘪嘴,显然不甚开心。 “不然呢,在自在山放生吗?”钟葵的睫毛忽闪,故意逗着齐飞似的理直气壮。 “这鸟是给钟潇雨的,又不是给你的……”齐飞咕哝着,但是面对钟葵却很怂,说到最后几个字音量都变小了。 “那……”钟葵绕在齐飞身边,甜腻的香粉味让人鼻子痒痒的,她用撩人的声音在他耳畔说着,“我把这副身体让给钟潇雨,让她照顾柏拉图?” 齐飞想起来了,她甚至给这只鸟取了个名字!可恶! “咳咳……”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刻意的干咳,只见刘桐迈着小步朝他们走了过来。是的,他走路的步幅很小,走得又慢,丝毫没有大队长的气概,“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就不要让我们这些单身狗在精神上受虐了。”他走到齐飞和钟葵之间,小八哥在钟葵肩头扑棱了一下翅膀,似乎很喜欢这个新出现的人类。 “刘桐,你看,你让我来,我就来了。”钟葵无情地“出卖”了刘桐,“黑色功德箱的消息我收到了。” 齐飞听了冲着刘桐干瞪眼,用嘴型说着:“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打扰她!” 刘桐却仿佛没看懂齐飞的暗语,笑呵呵地对钟葵说道:“那怎么办,现在你不在,就好像少了点什么。” 钟葵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气,随即春风满面地说道:“被需要的感觉还挺好的呢~听说这次你们遇到了电子人?” “噗……”吴珊秋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到钟葵投来的疑惑眼神,连忙摆手,“对不起,电子人这个,我没绷住……” “电子人怎么了?”钟葵没懂这个笑点。 “那个凶手自称是赛博杀手……不是电子人……”齐飞在边上解释着,“我们估计,这个人和死者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应该有矛盾,我们现在在试着联系那些和死者在网上互动比较频繁的网友。” “哦~排查赛博关系?”钟葵立刻说道。 “哈哈,小葵,你倒是活学活用,就是好像没人这么说过……”吴珊秋听了又乐了。 正说着,齐飞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话立刻说道:“什么?郝炜炜那个笔记本的移动硬盘被拆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叮咚、叮咚”连续几声消息,原来是放在齐飞办公桌上的郝炜炜的手机有消息进来了。 大家凑上来一看,原来是qq群炸开了锅。 他们看到的最新一条消息是:“尊哥,你是受什么刺激了,这说的都是啥?” 第214章 最新章节 第214章 最新章节 点开qq群的聊天消息,只见郝炜炜的账号发了许多条消息,都是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评价他的那些网络小说,这语气,和郝炜炜生前吐槽其他人小说的语气一模一样。 “这个赛博杀手还真是坚持不懈呵,拆了硬盘是为了继续用郝炜炜‘至尊本尊’这个账号发泄不满吧?”吴珊秋凑上来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忍不住说道。 “但是硬盘可比电脑外观难辨认多了,他带着到处走都很难发现是郝炜炜的遗物。”刘桐一语道破。 “嗯,看样子,郝炜炜在网上惹到硬茬了。”齐飞神情凝重地说道。 不断闪动消息的手机屏幕仿佛有一个幽灵在背后狞笑,鲜红的嘴露着白森森的牙。 “这个‘赛博’关系的排查得加快了,看这样子,似乎是和郝炜炜在网上发生过冲突的人。”刘桐呷了一口热茶,说道。 “网上对骂不是常态么,就因为这个杀人?”吴珊秋难以置信地说道。 “的确,网络暴力引发故意杀人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齐飞微微点头。 “但是……”钟葵接上话茬却话锋一转,“一旦发生,目标必死无疑。我想对方是一个高攻击性的人格,很不幸这个郝炜炜遇到了一个有极端报复心态的家伙。 对了,听说他在网上发布了自己杀人的过程对吧?” “对,还是用的郝炜炜的账号呢,在他那个不温不火的网络小说上更新了章节,我们这次的对手是真嚣张。”吴珊秋说道。 “嗯,那就让他继续发,主动提供线索不好吗?”钟葵的话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却让人觉得怪怪的。 “你的意思是,不要让小说平台封禁郝炜炜的这个小说?”齐飞问道。 “网上有很多办法可以匿名发消息的办法,他如果只是想炫耀下自己的杀人的过程,为什么非得冒着被你们发现的风险拿走笔记本电脑,用郝炜炜的账号发布这些有的没的?”钟葵往齐飞的办公桌一靠,问着。 “这……”齐飞倒是一下子答不上来了。 钟葵宠溺一笑:“你不懂一个人恨透了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身体的死亡,只是开始。他想要的,是郝炜炜所有意义上的死亡,生物意义上的死亡还有社会意义上的死亡。哦,按照你们时髦的话说,郝炜炜还必须经历一次赛博死亡。 他应该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乐趣。复仇的快感是无解的毒药,会让人陷入饮鸩止渴的不归路。那种死的本能只要和仇恨沾边,就会疾驰狂飙地朝着黑夜的尽头而去。”她说得如此有感染力,一时间都让人忘了这话形容的是杀死郝炜炜的凶手亦或者其他人。 —— 外面阳光普照,房间的遮光窗帘却拉得紧紧的。 苍白而纤长的手指抓起失去了外壳保护的机械硬盘,将数据线连到了自己的电脑上。 他戴上了耳机,重金属死亡摇滚的噪音响起,将他彻底隔绝在现实世界之外,仿佛他的灵魂正沿着数据线被输送到赛博世界。 机械键盘利落的敲击声响起,带着字符特有的节奏感。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入他冷峻的眼眸。 一串一串的文字不停地出现在屏幕上。 一个小时之后,他忙碌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向椅背一靠,拿起早已经冷掉的水,有滋有味地喝着。 眼珠来回移动欣赏着自己刚刚创作的内容,嘴角微微扬起,随后抓起鼠标,光标放在“发布”这个按钮上,轻轻点击,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您好!最新章节已经发布。” —— 警局的办公室里,齐飞桌上那部郝炜炜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的消息。 这个消息声,让这个办公室所有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们不知道,这次从手机里跳出的是什么样的消息。 “飞哥!”吴珊秋第一个抓起这部手机,“郝炜炜的小说又更新了。” 果然如钟葵所料,凶手再一次行动了。 “寻找至尊本尊?”吴珊秋点击之后念出了这个最新章节的名字。 这篇章节的内容,被投屏到了讨论案情的屏幕上。 章节的内容如题目所示,讲述了如何通过“至尊本尊”在网络上的痕迹,一步步找到线下的本人。 然后整个过程有条理得让人叹为观止。 这个人可以说穷尽了所有网上的信息,运用了各种分析手段。 首先他阅读了至尊本尊所有的小说,在其中找出了疑似可以关联到本人生活的内容,包括人物对话中的表达习惯记录下来。 比如他记录下了所有至尊本尊小说里所有环境描写提到的植物,香樟树、凤凰木都是南方树种。 另外记录了描写河流的频次,涉及到的饮食习惯,提到面食、米饭的比例,做了详尽的分析。 同时通过小说人物塑造和故事描写,对作者至尊本尊进行了第一次侧写,精准地推测出作者学业表现一般,没有工作经历,说他自卑又自恋,懦弱又狂妄。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 接着,他分析了至尊本尊所有发布章节、和粉丝互动的时间,通过回归分析,得出结论,作者居住在东八时区,定居在国内,而非海外。在这里,他甚至加了一句自己的评论:“很好,见面的成本小很多。” 这句话冷静得让人不寒而栗,很难想象,当这个赛博杀手在专心致志做着自己的研究的时候,沉浸在网络世界里的郝炜炜知不知道死神已经顺着网线在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这家伙真的是铁了心的要找到郝炜炜啊……”吴珊秋一面阅读着这冷漠如“人机”的语言,一面感慨着,“这家伙是把人肉郝炜炜的过程整理成一篇论文了吗?” 然而,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只是阅读了一个开头而已,接下来的内容才让在场的人大开眼界。 这个赛博杀手在确认了至尊本尊在国内之后,筛选了至尊本尊提到的与天气相关的内容,比如出太阳、下雨、刮风,在南方的城市里寻找多次天气状况重合的地方。 不要误会,最新章节,就是我最新章节的名字哈哈哈 第215章 冷血动物 第215章 冷血动物 赛博杀手以超乎想象的耐心搜罗着至尊本尊在网上的蛛丝马迹,他甚至详细撰写了对至尊本尊用小号在网上发布的照片的分析,包括阳光的角度、背景中的店铺特征,通过与网上的地图、街景进行比对,找出这个人就是在楠城。 接着,他通过至尊本尊上网的时间已经更新的章节字数,包括在吆喝读者钱订阅小说上的卖力程度,推断出作者是全职作家。 结合行文习惯,认为此人并非楠城本地人,并且年纪在二十出头,猜测属于大学毕业待业状态,在楠城无房只能租房。 在计算了作者的粉丝量和作家等级等各种要素之后,认为作者收入微薄,无法在楠城核心区域租房,圈定了几个租金价格可以在作者承受范围的区域。 结合之前在小号上发现的图片,发现了在江北村马路对面的超市招牌。 在文章的末尾,他放了一张照片,那是郝炜炜一个人在江北村村口的面馆吃饭的照片。 从拍摄的角度看,这个时候,凶手就坐在郝炜炜的对面。 显然,照片中的郝炜炜完全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了这么大的精力,把他从茫茫人海中找了出来。 更加不知道,不久以后,这个陌生人会向自己举起屠刀。 在文章的末尾,赛博杀手写着,通常我是个很懒的人,但是,对于想要解决的事情,我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耐心。 所有的人在看完这篇长文之后都沉默了。 这个人仿佛一个冷血动物,讲述了自己锁定至尊本尊也就是郝炜炜这个人的过程。 仿佛他在启动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郝炜炜无处可逃。 “他说要解决问题,杀死郝炜炜到底能解决这个人什么问题呢?”刘桐不解地问道,随即转向齐飞问道,“对了,排查郝炜炜在网上和人发生矛盾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基本上,这个郝炜炜每天都在网上和人引发骂战,基本上只要有人对他的言论或者小说提出异议,就会遭到紧咬不放,在自己的主页挂对方的作品或者网名进行谩骂抨击。因为人数过多,我们只能先罗列今年和他发生过冲突的人进行调查。”齐飞汇报着。 他的话音刚落,钟葵立刻推翻了他的说法:“要我说,你手上的这份名单反而应该排除在外。” 齐飞诧异地看向她:“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这篇文章。”钟葵指了指投在电子大屏上的新章节,“这里清楚地记录了凶手收集和郝炜炜有关的资料的过程,这个工作量,就算他不吃不喝,也得上半年的时间,不可能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完成。” “果然还得是钟葵,很有道理。”刘桐在一旁不吝褒奖。 钟葵倒也没有很受用:“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问题吗?”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鄙视了。 一旁传来了吴珊秋沮丧的声音:“啊,之前的班白加了!” “嗯~~~”钟葵的目光中带着欣赏,重新浏览着这篇名为《找到至尊本尊》的文章,“其实他在这里面用到的推理分析方法,不是可以直接拿来用吗?” “啥意思?”吴珊秋不解其意。 “比如他因为推测出至尊本尊人在国内,说这样见面的成本会小很多,至少说明我们这位赛博杀手人在国内。”钟葵面带笑意,“当然,能够运用这些分析手段的,受教育程度显然不会低,所以你们在筛选和郝炜炜交流的人当中,可以看下这个人的语言表达习惯和遣词造句。一般来说,文字和一个人说话一样,每个人会有自己的风格,既然这个人在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这种冷淡简练的风格,那么在日常的交流中,用词习惯也不会特别浮夸或者华丽。 另外,这个万字长文,从措辞语境上来看,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说明他具备快速的撰写流畅长篇文字的能力,这种能力往往不是天生的,而是需要后天练习的,我能想到的最符合这个案件的可能是,这个人和郝炜炜一样,也是一名网络作家。” “你怎么知道的?”齐飞立刻问,“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这篇文章不是他一开始准备好的,类似于作案计划之类的东西,文末的那张照片完全可以是他在发布前再加上去的。” “首先从行文逻辑上看,他的落脚点都是放在江北村这个地点上,也就是说他在写这个东西的时候,已经找到郝炜炜了。 以这个人展现出来的行动力,从找到目标到动手,不会间隔特别长的时间,就算是在杀人之前写下的这篇文章,费的时间肯定是在一周以内,这是保守估计,很有可能只有两到三天,甚至一天的时间。 一般人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成熟度如此高的长篇叙述。 更何况,这篇东西与其说是计划制定,不如说,更贴合任务完成之后的复盘。 既然已经是复盘了,那么终极的目标应该是已经被解决了。 这么说吧,换作你……”钟葵忽然转向齐飞,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的案子都还没破,你有心情有思路写办案过程吗?” 齐飞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要找的人,是今年之前,在网络上和郝炜炜产生过矛盾的另外一位网络写手。他在网上发布过小说,知识水平很高,从这个行动力来看,很有可能是从事某种需要效率和严谨的职业,因此,上网的频次不会很高。 这样一来,普通的读者、长期上网冲浪的那些人都可以排除在外了。”钟葵说道。 齐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钟葵说着,目光转向了刘桐,“你刚才的疑问非常重要,这个赛博杀手在文末写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完成复仇。所以在他看来,杀死郝炜炜是解决了一个问题而已,如果只是报仇泄愤,直接写出来完成报仇就好了,所以,他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 第216章 季鹏 第216章 季鹏 “这些人天南地北的,我们已经向各地发去协查的函了,请他们协助上门,对这些网络写手上门进行调查。”吴珊秋把一份记录了一长串名单的单子交给齐飞,“还好基本上和郝炜炜在网上发生过冲突的都是和他一样在网络平台发布过作品的网络写手。 要发布作品必须在后台进行实名认证,因此我们才能获取这份名单。” 名单上,在千奇百怪的网名的第二列,是一个个普通的名字,住在全国的各个角落。 “这里有几个还是楠城本地的。”齐飞看着名单说道。 “是的,这几个我们得找他们谈一谈。” “不过,如果凶手就在他们当中,郝炜炜遇害前后肯定就在楠城,咱们得拿着这个份名单,和楠城各酒店的入住进行一个比对。” “嘿嘿,我已经在做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我们可以先去找这个人聊一聊。”吴珊秋说着,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季鹏”,笔名叫“不死鸟”,说道,“这个人和郝炜炜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对骂,互相指责对方抄袭,闹得不可开交,在网上,季鹏用‘不死鸟’的网名扬言要把郝炜炜找出来杀了他。不过放完狠话之后就忽然停止了对骂,这看起来是不是很可疑?” “呵呵,那就让我们去看看,他有没有把自己的狠话付诸行动了。”齐飞手指叩了一下手中的名单,说道。 —— 靠近应江的时候,风总比在市区的时候要大很多。 江的南岸有不少高耸的住宅楼,那是在二十年前楠城开发的。 这些年经济不景气,不再有新的高楼建起,这些当年堪称豪华的江景房,在江风的日夜侵蚀下,比一般的楼宇折旧得更快,原本光鲜的外立面暗哑无光,布满了灰尘与雨迹。 电梯嘎吱嘎吱地把齐飞和吴珊秋带到了33楼,穿过狭小的电梯厅,他们找到了季鹏所住的公寓。 红棕色的公寓门被敲响,齐飞敲了好几次,才听到门锁开启的声音,很快,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开了门。 “你好,我们是楠城刑警大队的,季鹏在吗?”齐飞问道。 “额,我就是季鹏。”小伙戴着眼镜,穿着一件文化t恤,看起来有着比年龄要生涩的表情,“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和许多见到的警察的人不同,他似乎并不惊讶,语气中带着麻木,这无形中增加了齐飞的怀疑。 齐飞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来找你了解郝炜炜的情况。” 季鹏似乎早有准备,没有急着回答:“哦,那你们进来吧。”他倒是挺礼貌,说着把门完全打开,“不用换鞋,家里有点乱,不好意思。” 季鹏说得没错,他住的是一个五十来平的单身公寓,不大的房间里,到处堆满了书,还有随意丢着的衣服,凌乱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季鹏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收着摊在各处的衣服,胡乱地把它们塞进了卧室的衣柜里,有些不知所措地让齐飞他们坐在客厅一个小沙发:“你们说的郝炜炜是至尊吧?” “对,他在网上的笔名是至尊本尊,想必你很熟悉。”齐飞在说到“熟悉”两个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 季鹏听了,倒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呵,能不熟吗,多谢他,我到现在还有黑粉给我留言,骂我是抄袭狗。” “你们俩在网上的过节我看了。”吴珊秋说道,“是他一开始挂你的大名说你的小说抄袭,然后你们吵了起来,你一定恨死他了吧?” “等等。”季鹏看起来呆呆的,但是反应其实不慢,他打量着眼前的两个警察,露出了无奈的浅笑,“你们该不是怀疑我杀了他吧?” “嗯?我们从来没有说郝炜炜死了。”齐飞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季鹏立刻辩解着:“不是,他那本小说最近更新的两个章节,不是就说他被人线下报复杀死了吗?” “你这么肯定?”齐飞立刻反问,“上面可从来没有直接写郝炜炜被杀了。” “哈,郝猥琐就是郝炜炜吗?我们圈子里早就都知道了,说是他出事了,郝炜炜这个名字,还是这两天有人扒出来的至尊本尊的原名,从前,我只知道他的笔名。看,看来,网上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咯?”季鹏试探着问。 “没错,郝炜炜被人杀了,我们在调查这个案子,你去年底,曾经在网上扬言说要找到他把他杀了,有这么回事吧?”齐飞面色冷峻地问道。 季鹏的双手摆得和摇手一样:“那是我气坏了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干,你们应该不会这么草率地因为这种话就认为我杀了他吧? 那你们要抓的人可就有点多了。 说实话,要不是网上有人在扒至尊本尊的情况,我都不知道他也在楠城。” “4月14日晚上8点到12点,你在哪里?”齐飞问道。 “啊,这是他被杀的时间啊?”季鹏难掩好奇的样子。 “先回答问题!” “哦哦……你突然问我,我得想想……”季鹏的眼睛瞥向茶几上放着的台历,“没干啥啊,就是在家待着写文,我一般不出门,除了写文就是吃饭睡觉。” “一个人?” “对啊,我一个人住。” “那就是没有人可以给你做不在场证明?”齐飞连珠炮似的问。 “啊,我说了我没杀那家伙。”季鹏一听急了,抓耳挠腮地想着可以证明的办法,忽然灵光一闪,一拍手,“哦!我能证明我在家! 我写文习惯用word文件,一章一个文档地保存。 你们可以看我那天的文件保存时间,对吧?我不可能一边码字一边杀人。”季鹏颇为得意地说,显然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聪明的办法。 “也可能是其他人编辑了你的文档,你怎么证明保存记录是你本人留下的呢?”可惜齐飞显然没有采信,“我们看到你和郝炜炜的骂战,你在说完要杀他之后就不回应他了,为什么?” 第217章 人机感 第217章 人机感 “就因为这?”季鹏挠着脸颊,难以置信地说,“我不和他吵架,是因为我的小说有影视公司感兴趣,来谈购买版权的事情,我不想因为和这个人吵架的事情影响我的要紧事,当时就冷静下来了。” “就因为这?”齐飞依然难掩怀疑。 季鹏听了就不服气了:“怎么?虽然不多,我那个小说也卖了五十万呢!” 吴珊秋一听笑了:“五十万还不多?多到足够你消气了吧?” “这个我承认,当时我就想通了,我的作品已经卖了五十万了,事实胜于雄辩,我还跟这种人计较抄袭不抄袭的事情干什么?”季鹏说着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你说你们圈子都在传郝炜炜的事情,在你的印象中,去年你和他吵架前后,有什么人也表达过要杀了他之类的意思吗?”齐飞问。 “警察大人,你这个问题范围就广了。这个郝炜炜是出了名的恶霸,谁被他盯上了都得倒霉。” “都是因为抄袭的问题?” “呵呵,这些都是借口,那些捧他臭脚的人说他主持正义,只有我们这些卑微的小作者知道,他就是打着检举抄袭、劣质作品的旗号,打压和他有竞争的新人作者,但是,在网上你就没法讲理。这个至尊本尊成功给自己立了一个犀利评论家的人设,加上跟随他的那些人,妥妥的就是网络黑帮,只要他发声说这个作者或者作品不行,对方一般很难翻身。 我是多亏编辑不离不弃,而且运气比较好,正好被伯乐看中要改编成短剧,我们圈里有不少人受不了他和他那些追随者的网暴,换个马甲或者平台写文的。”季鹏说起这个事儿,愤慨地滔滔不绝,刚才那种呆滞的状态都没了。 “我不明白,这个郝炜炜自己也不算个有名气的作者,他的话在网上这么有号召力吗?”吴珊秋问道。 “这位美女警官,那是你没写过文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他那些垃圾文当然红不了,但是他特别会举报别人的作品,比如举报我抄袭,只要举报了,平台就得来监管,得亏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经得起核查。的确也有不少人存在抄袭、水文之类的事情,他举报了,对方作品就下架了呗。有时候他不光自己举报,还煽动那些追随者举报,本来作者还有机会申诉啥的,但是我们这种小透明新人作者,一个人怎么敌得过那么多人,就算作品没下架,大家也没有心情继续写了。 而且,受害的作者多了,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没有人敢在网上说至尊本尊的坏话了,真的是流氓中的流氓!”说到这里,季鹏似乎想起来什么,“说起来,战神那本书最新的章节我看了,这个语言风格,其实不太像主流的网文……他不是自称是赛博杀手嘛,其实我想说的是,他的语言风格,特别像是ai生成的。” “ai?”齐飞被季鹏这话闹得哭笑不得,“不愧是作家,脑洞可以啊,虽然我知道最近ai技术大家讨论得挺热烈的,不过你要说杀死郝炜炜的是ai,抱歉这个我没有办法相信你。” 但是季鹏却一脸认真:“最近平台里出现了很多ai写的小说,我遇到过几本,看多了之后会发现ai的风格有自己的特色,很难形容,就是那种又有逻辑又荒诞的感觉,总之,和我们真人写的很不一样。 这两篇文章就给我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一种变态的死感,看起来语言挺简练的,也没有过多的渲染,但就是让人读完之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对,对,对!”吴珊秋迫不及待地认同道,“你形容得好准确,我就说怎么读起来怪怪的。” 齐飞没好气地看了吴珊秋一眼:“别逗了,那文章显然是凶手描写出了行凶的过程,如果文字是ai的,难道杀人也是ai,你们不会想说赛博杀手还是个人形机器人吧?我们这是在破案,不是在写科幻小说!” 吴珊秋瘪了瘪嘴:“我当然知道凶手是个活人,但是季鹏说的这种感觉,就是我想说的,飞哥不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 齐飞微皱了眉头,他被吴珊秋问住了,因为他没法否认,季鹏对那两篇文章的“观后感”是对的,他当初看的时候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但是上面的每句话拿出来又感觉很平实,没有刻意在渲染恐怖的气氛。 齐飞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季鹏:“ai写作你会吗?” “这个么,去年下半年ai写作软件火起来的时候,我好奇试过,坦白讲,我觉得它目前来说没法代替人类写作,它生成的那些东西乍一看是那么回事儿,但是经不起推敲。” “嗯,所以我想了解下,从你的经验上来说,凶手发布的那两篇东西,有没有可能是通过ai生成的?” “额……”季鹏犹豫了,他认真思索了一番才回答,“反正如果让我用ai写,我没法让ai写出那样的内容,你这么问,倒是让我觉得这个事情更加可怕了。因为这个风格的确很像ai,但是内容却比ai写的有条理太多了。 我觉得这事儿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人是个用ai的高手,他可以让ai生成任何他想要的东西,要么他就是在刻意模仿ai写作的风格。” “对哦!”吴珊秋听了一拍手,恍然大悟,“无论是哪种方式,都是完美地掩盖他写作的风格!” 季鹏一听,立刻点头认同:“你说得对,这个作者的语言风格,就和人的指纹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说到这里,他反应了过来,来回看着齐飞和吴珊秋,“啊!这么说凶手也是个作者?” 齐飞看着季鹏,面无表情:“不排除这种可能,他和你一样,是一个作者。”他在说到“作者”两个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声音。 正在此时,吴珊秋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218章 不死鸟的嫌疑 第218章 不死鸟的嫌疑 吴珊秋一看,立刻点开了消息:“飞哥,郝炜炜的小说又更新了。” 齐飞也掏出了手机,为了跟踪赛博杀手的动向,他们现在人均关注了郝炜炜这本《战神之重启人生》。 这本情节老套、人气平平的小说在作者死了之后倒是收获了几个警察“粉丝”的关注,真是讽刺。 吴珊秋看到最新章节的标题之后不由得念出了声:“我不是人机?” “哈?”对面的季鹏听了,忍不住说,“这家伙是偷听到我们说话了不成?” 说着也点开了自己的手机,很快找到了这本小说,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读起了这篇叫“我不是人机”的章节。 然而和前面的长篇大论不同,这次的内容很短,只有意义不明的一段话: 我怀念日暮之后的河流映着月光,怀念晚风里泥土湿润的气息。 怀念彻骨的悲恸与热烈的爱情,怀念人生的梦想如风筝遨游于高空,人生漫长似永无尽头。 “这人文采还可以么,但是他想说明什么?”吴珊秋看完之后直皱眉头。 “我不是人机。”齐飞喃喃说道。 “这是标题,所以啥意思呢?”吴珊秋来回看着文字,不知所以。 “这不仅是标题。”齐飞说道,“这也是答案。” “这位帅哥警察看来还是懂文学的。”季鹏听了不由得点头认同,“如果这些文字和前面的两篇东西是同一个人写的,那我得说,这个人是玩弄文字的高手了。”他推了推眼镜,“我呢,刚才和你们说了,我觉得ai那玩意儿代替不了写作,是因为它写的那东西,只能表达皮肉层面的东西,那种深层次的情感,怎么说呢,有些人会被它华丽的词藻唬住,但是我们写文的,在共情这方面还是比较强的,反正如果是ai写的,我是没法共情的。” 季鹏看着云里雾里的吴珊秋,进一步打着比方:“这么说吧,就好比一个是大活人,一个是蜡像。你远远看,可能会弄混,但是凑近了细瞧,你就发现,ai创造的东西就和蜡像一样,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 不过,这个发布出来的东西显然不是,这人是怎么知道我们怀疑他是ai的?”说到这里,他咧嘴一笑,“呀,这算不算帮我洗刷嫌疑了?我这和你们聊天呢……” “你之前说一个人文字的风格就和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个人不是写出了完全不同的风格吗?”齐飞似乎不能轻易放过季鹏,继续追问着。 “他的用词还是很简单,这个没有变化,只不过,他是个高手,用简单的文字表达了一种深刻的感情,这个很厉害,我自问做不到。”季鹏由衷地说道,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抬起手又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我总觉得应该是看到过类似的文字的,奇怪了,到底在哪里?” “某个作者写的文?”吴珊秋提示着。 季鹏微微点了点头:“可能是的,但是我读过的网文实在太多太杂了,不知道是哪本有这种类似的风格。” “ai风?”吴珊秋笑道。 —— 电梯嘎吱嘎吱地下降着。 由于季鹏住的楼层实在太高了,齐飞甚至有类似飞机降落时的耳闷发胀的感觉。 “飞哥……”吴珊秋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觉得季鹏是无辜的吗?” 齐飞用手掌捂了捂自己的耳朵,说道:“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没猜错的话,这种小说发布是可以设置定时的吧?比如他昨天就可以设定好今天发布的时间,在和我们谈话的时候把章节发出来?” “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这个回头我们自己去写作软件后台试一下就知道了。不过飞哥你为什么对这个季鹏持这么大的怀疑态度?” “不是我对他有怀疑,而是我注意到了他书架上的书,除了一些文学相关的,我看有不少机械和工程类的专业书,而且他在我们进屋的时候着急收拾的那些衣服,我看到有工装服。看样子这个季鹏在全职写小说之前,很有可能从事过这方面相关的工作。” “从事需要严谨和效率的工作!”吴珊秋脱口而出,“这是钟葵通过赛博杀手的文章分析的他的一个特征。” “不仅如此,他是楠城大学的,书架上有一个奖杯,是楠城大学校友文学创作大赛颁给他的。” “也就是说,这个季鹏受过高等教育。这么说起来,这个季鹏和郝炜炜在网上有过激烈的争吵,知识水平很高还从事过严谨和有效率的工作,那岂不是几乎全中?”吴珊秋说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电梯缓缓在一楼停住,齐飞走出了电梯,看着门厅外被江风吹得凌乱摇摆的合欢树问:“他的笔名叫什么来着?” “不死鸟。” “他自己不是说了,每个人的写作风格是独有的,看来回去又要被迫摸鱼读网络小说了,他说凶手写的文有ai感,让我们看看不死鸟的小说,有没有ai的感觉。” —— 夜深了,齐飞桌前的台灯还是亮着,他放下鼠标,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身后传来吴珊秋打哈欠的声音。 “飞哥,这带薪读网文也怪累的。”吴珊秋的声音里满满的倦意,“虽然,这个不死鸟的小说比郝炜炜写得好多了,怪不得能卖出五十万。” “写得好不好我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和赛博杀手的风格不太一样。”齐飞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的确,这个天马行空的风格还挺让我意外的,和白天我们见到的本人反差还挺大。说起来,刚我收到了消息,说郝炜炜被害之前,还真有一个我们筛查出来的名单里的作者,从外地到了楠城,就住在江北的一家酒店。” 齐飞听了,不由得嘴角一咧:“嗯?我们这样大撒网的,还真能捞到鱼?” “嘿,还有更让你高兴的事儿呢,这人还住在那酒店,没有要走的意思。”吴珊秋笑道。 第219章 腱鞘炎 第219章 腱鞘炎 江北的风横吹过来,漆黑的夜幕中,江滩上的杂草成片摇曳,沙沙作响。 齐飞和吴珊秋下了车,迎着江风朝酒店走去。 “这位作者的笔名叫黑使徒,本名徐良。根据登记的信息,他已经在楠城待了半个月了,完美地覆盖了赛博杀手作案的时间。”吴珊秋一边走一边说道。 酒店靠近江边,虽然装修普通,但是很新。 “这个条件的酒店,要是在应江以南,价格得翻一番了。”齐飞环顾着大堂的环境说道,“看来,我们这位黑使徒先生充分考虑了成本的问题。” “飞哥,你的意思是说,他来之前就计划好了要长时间待在楠城?”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离郝炜炜租住的地方近一些。”齐飞说着按下了前往黑使徒房间的楼层。 门铃叮咚两下,一个皮肤黝黑,圆脸微胖的年轻男人来开了门。 “徐良吗?”齐飞问。 男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对,是我。”他不大的眼睛略显不安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和季鹏一样,这些在网上洋洋洒洒动辄万言的作者,在现实里和人打起交道都有生涩和疏离。 确认了身份,齐飞亮出了证件:“楠城刑警大队齐飞,最近有个案子找你了解情况。” “齐飞?等等!”徐良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后,莫名兴奋了起来,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个动作倒是把齐飞和吴珊秋看懵了。 “你干嘛?”齐飞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他,“不要对我们耍招。” 然而,徐良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说道:“脸疼的,看来不是做梦,神了!” “你说什么呢?”齐飞说着和吴珊秋对视了一眼。 吴珊秋凑齐飞耳边说道:“这个徐良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这时的徐良似乎稍稍正常些了,显得格外客气地请齐飞和吴珊秋进去:“哎呀,刚才因为太惊喜,失礼了,请进,请进!” 酒店的房间很小,不过保持得还算干净。 对于突然造访的“客人”,徐良多少显得手忙脚乱,烧水、搬凳子,在狭小的空间里团团转。 “你不用忙活了,我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来做客的。”吴珊秋看不下去,把徐良拉过来按在了椅子上。 “对,对哦,你们刚才说是来调查的,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徐良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的热情在齐飞和吴珊秋看来简直莫名其妙。 “郝炜炜这个人,你认识吗?”齐飞一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徐良脸上那热烈的期待倏然消失了。 他的语气低沉了下来:“果然,你们是来问这个败类的事情。” “败类这个词是不是夸张了?看来你对他恨意不小。”齐飞观察着徐良的神情说道。 “不然怎么形容他?混蛋、恶棍、畜生?”徐良说着嘴唇都有些颤抖。 齐飞无法理解这种恨意:“都是网络上虚拟的恩怨,不至于吧?” “我的上一本小说因为他被网暴了,你知道一本一百万字的小说需要投入多少的心血吗?为了成为一名作家,我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和家人闹翻,那本小说是我数据最好的了,就因为他觉得挡了他的路,写文吐槽我的小说不好看,他的评论黑白颠倒、断章取义,但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那篇文章害我的小说被贴上了烂文的标签。失去了很多潜力读者。 因为订阅越来越少,最近我忍痛把小说切了。 现在我要从零开始,另起炉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徐良越说越激动,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今天看到你们,我感觉我这本新小说能成!” 齐飞一阵疑惑:“我们和你的新小说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构思的新小说,就是以您办的那个案子为原型的。我在构思新小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您操办的那个江汀岛金蛇上仙的案子,一下子就有了灵感。 这不我立刻买了来楠城的票,住在应江边,每天对着应江写文,还真是思如泉涌。 我到这会儿还有种不真实感,我写的人物原型自己找上了门,就和做梦一样!” “我?原型?”齐飞手指了指自己,这下轮到他不知所措了,这谈话的走向倒是他没预料到的。 而吴珊秋也显得难以置信:“难道这就是你在楠城住了半个月的原因?” 徐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呢?” “不然……”齐飞忽然冷脸,“也可能是为了杀死郝炜炜。” 徐良一听,竟然激动得一拍手:“我就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凉了!” “我知道,你们圈子里传遍了。”齐飞想起上一站季鹏说的话。 “那当然,还有好多人说这是至尊的新把戏,发这种故弄玄虚的内容炒作,我还和他们争论说肯定不是,他根本写不出这种水平的东西!”徐良难掩对郝炜炜的鄙夷。 他说罢看着眼前两个盯着他看的警察,回过神来:“你,你们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怀疑我杀了郝炜炜?” 吴珊秋见状,无奈道:“你这反射弧可够长的,不然我们连夜过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给你的新小说送灵感吗?” “啊,人不可能是我杀的,我可以证明!”徐良莫名有底气地回答,“听你们刚才这话的意思,那些发布的章节里的内容是真实的喽?”他一边说一边卷起袖子,亮出了两个手腕上贴着的膏药,“因为每天高强度地敲键盘码字,我得了严重的腱鞘炎,根本使不上劲,别说是做不到章节里描写的那些用刀杀人的动作,就是拿菜刀切黄瓜都累。” 齐飞很难怀疑他的说法,毕竟这膏药是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贴在徐良手腕上的,没有造假的可能。 尽管如此,嘴上他还是得说:“你是不是有腱鞘炎,我们回头会带你去验过。” 徐良一摊手,很坦然的样子:“没问题,尽管验。”随即又看了看两位,说,“不过……” 第220章 穿越者 第220章 穿越者 “我觉得你们找不到这个人。”徐良忽然说,嘴角一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齐飞饶有兴致地问。 “因为我认为这个人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徐良一脸认真地说道。 齐飞听完哑然失笑了:“之前有个作者告诉我凶手是ai,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个人是个穿越者吗?” “我是有根据的。”徐良并没有因为齐飞的质疑而生气,而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去年我就在我们作者的交流论坛里看到过有人说至尊本尊已经死了。 只不过我那时候没有当一回事。因为网上作者互喷,上升到人身高度也是很常见的,我以为这个人也就是被至尊给气坏了,放的狠话。没想到,今年至尊真的死了。” 听到这里,齐飞眼中掠过一丝怀疑:“我们对郝炜炜在网上的人缘有一定的了解,这些年,在网上咒骂他的人不在少数吧?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徐良用手指着齐飞:“好问题!你等等!”说着他转到自己写作的桌边,打开一个网页一顿搜索,最后一拍手,“找到了!”他搬过笔记本电脑,展示给齐飞和吴珊秋看。 看到内容的那一刻,两个人恍然大悟,为什么徐良会记得这么清楚。 只见这篇匿名发表的帖子,详细地描写了用刀刺杀至尊本尊的过程,每一个下刀的位置和顺序,都一模一样,尤其是在结尾,他说自己割下了至尊本尊的右手食指。 “你们看这个语言风格,是不是和这两天战神那本小说上发布的章节风格一模一样!我猜,就是那个赛博杀手吧?”徐良兴致勃勃地问,仿佛自己已经是他们调查的一份子。 齐飞沉默不语,盯着这个帖子发表的落款时间,知道徐良的说法不无道理,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赛博杀手是一个穿越者。他想到的是,这篇发表于一年前的帖子,完美地预言了一年后的谋杀,只能说明,凶手有着极强的执行力,这种执行力已经超过他之前遇到过的所有对手。 吴珊秋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年前他就打定主意要割了郝炜炜的右手食指了啊,为啥?” “这个我懂!”没想到,她的这个问题徐良回答出来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凌空点了两下,“这是我们按鼠标的手指,没了这个手指,他啥都点不了。” 果然还是作者更加懂作者,徐良的这句话提醒了齐飞,不由得问对方:“如果你是凶手,会因为至尊点击了什么,让你产生要杀了他的想法?” 徐良不假思索地说:“肯定是因为他点了举报那个按钮啊,他这个人只要哪个新人写的文威胁到他了,比如榜单上超过他了,那个新人的文肯定就会收到很多举报,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点的。” —— 两个人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然而齐飞从大院向楼上望去,刑警大队办公室的灯却亮着。 “谁这么用功,大半夜的还没下班?”齐飞手插着腰嘀咕道。 “咱俩不是也没下班嘛。”吴珊秋说着一拍他胳膊,“我可困死了,赶紧整理下笔录回家。” 上了二楼,穿过狭长的走廊,透着灯光的那间办公室里,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一头乌发披肩,穿着旗袍背对着他们,在这深夜的办公楼里忽然出现,仿佛鬼故事里的经典画面。 “钟葵,你这么晚了不回去干什么?”齐飞见状说道。 钟葵早就听到了他们上楼的动静,不紧不慢地转动椅子面对他们,睫毛忽闪:“怎么样,住江北那家伙不是你们想找的人吧?” “又被你猜中了。”齐飞难掩失落。 “这不难猜吧,这位赛博杀手对于计划有着病态的执着。他在设计杀死郝炜炜的时候肯定考虑好了怎么摆脱你们的追踪,不然他的方案没有办法闭环。”钟葵的右手绕着自己的乌发,微笑说着。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齐飞往钟葵边上的位子一坐,手一碰到自己的杯子,杯壁竟然是温热的。 “折腾了一天,喝点水。”钟葵随口似的说道。 但是这水,显然是钟葵算好了齐飞回来的时间提前倒好的。 吴珊秋在一旁刻意经过,坏笑道:“呀,为啥没人给我倒水呢!” 齐飞冲她摆了摆手:“你不是说累了嘛?笔录我会整理,先回去休息呗。” “哈!这是对单身狗的补偿吗?” “少废话,拜拜!” 吴珊秋笑嘻嘻地收拾了包下班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齐飞和钟葵两个人。 “如果我是凶手,我现在应该还在楠城。”钟葵在齐飞耳边悠悠说着,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味,在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显得格外浓烈,让齐飞不由自主地分心。 “为什么……”齐飞喝下了钟葵给他准备的温水,擦着嘴角问。 “因为,他了这么多的精力完成了这一场完美的犯罪,不留在楠城欣赏你们拿他完全没有办法的样子,岂不是可惜。当然,我猜他还在继续着他的‘研究’,通过暗中观察你们的侦查情况,查漏补缺。 这肯定是一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钟葵说着,目光落在了齐飞放在大腿上的手上,忽然握了上去,把齐飞搞得一阵心跳加速,慌张道:“这是办公室,不可以,这个是原则!” 钟葵一听,鲜红嘴角一咧:“不可以什么?我只是想问你的右手食指怎么了?” “嗯?”齐飞知道自己又会错意了,脸烫得跟晒伤了一样,“我的食指?没啥呀……” “你不知道它在自己抽动?” “抽动?” “嗯哼~就像这样。”钟葵抬起自己的手,隔空做了手指轻点的动作。 齐飞看了笑道:“这个啊……”说着把在江北酒店徐良对于赛博杀手特地切掉郝炜炜右手食指的解释和钟葵说了一遍。 钟葵听了,定定地看着齐飞:“你的潜意识里知道,这件事很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