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回忆录》 第1章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第1章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多年以后,身为天可汗的李爽站在那高达五丈有余的老桑树前,准会回忆起那个被风吹拂过的下午。 正光四年,六镇起义,北境皆反。 北魏自太武帝拓跋焘平定柔然之后,百年间,武德不再,其后人早已经将当初的意气与雄风消磨在了洛阳的纸醉金迷之中。 自古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 并州! 那广袤无垠的大山之中,蕴藏着无数的资源与财富,质朴的山民们遵循着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传统,过着充满风险又富足的生活。 李爽躺在一棵桑树之下,嘴里叼着一片桑叶,正在哼着一首小曲。 离他不远处,山寨里的还没有车轮高的孩子手握着竹子制作的长矛和木弩,正在练习着枪术和射击。 “杀杀杀!” 稚嫩却饱含杀意的话音响彻在这晋西北的山寨之中,让人产生一股荒谬感。 然而,这却是这个时代的最为普通的基调。 自汉末以来,天下大乱已有三百余载。 便是从西晋永嘉之乱算起,也有两百多年了。 这数百载乱世之中,北方的汉人能够南下的南下,逃不了的只能躲入山里。 便是五胡之中,有着那一二位雄主,能够暂时平定北朝,可却都不持久,短暂的统一之后,又是更大的乱世。 无奈,为了自保也好,为了壮大也罢,没有世家豪门撑腰的汉人只能躲入山林湖泊之中,苟延性命。 并州西北深山之中的太平寨,便是这乱世之中汉人的缩影。 然而,太平寨之中的平静,直到四年前,开始被打破。 柔然可汗阿那瓌在内部的斗争之中落败,南逃洛阳。 进入洛阳之时,盛世空前—— 闻有匈奴主,杂骑起尘埃。列观长平坂,驱马渭桥来。 其被赐居洛阳,受封为朔方郡公,蠕蠕王。 这位蠕蠕王并不安分,贿赂了执掌朝政的卫将军元乂,不久之后北还,掌控柔然旧部。 北魏洛阳的朝廷曾赠以各种兵器、衣物、马驼、牛、羊并粟二十万石,第二年,又赠了田种万石。 不久后,这位被北魏朝廷器重的蠕蠕王率部南侵,一直攻打到了平城,劫掠大批物资北返。 一颗怀疑的种子便在所有北境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北魏朝廷还靠得住么? 六镇之乱开始后,本来还安于平淡,畏惧官军的山民都拿上了刀枪,开始沿着官道线,做起了那无本的买卖。 整个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李爽也无奈,只能带着太平寨中上万的民众,趟进了这时代滚滚的大潮,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起义军的一员。 北魏朝廷官方封号——绝世匪首李麻子!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李爽也不想要这么拉风,这么引人注目。 奈何,在翦径这个项目上,他实在是太专业了,太有天赋了。 北抢柔然,南夺鲜卑,西驱匈奴,东取太原! 整个晋西北,就没有他不敢抢的人,就没有他抢不成的东西。 在李爽十六岁的人生之中,在他短短的两年起义生涯之中,太平寨已经从原来只一千壮丁,刀甲不齐的小山寨,到了现在,成了拥有着三千披甲的大势力。 通过打击封建腐朽势力以及他们的走狗帮凶,李爽带领着太平寨的寨民们,实现了自给自足的美好生活。 下一步,是不是该打太原了? 李爽思考着,耳边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号角声。 两长一短! 李爽坐了起来,这是兄弟们满载而归的喜讯声。 太平寨的大门缓缓打开,数百骑兵结成的马队拉着几十辆大车返回了山寨。 这数百马队为首之人下了马,见到李爽,当即拱手行礼。 此人长短腿,走起路来有些不稳,年岁比李爽大些,可身躯却比李爽瘦弱许多。 “首领,侯景不负使命,功成归来。”此时的宇宙大将军还没有后世那股老辣狡诈,年纪轻轻,却是悍勇无比。 李爽势大之后,卧虎李崇前来剿匪。 侯景也是李崇军中的一员小将。 只是后来,他剿着剿着便成了匪的一员,干得不亦乐乎! 毕竟,身为怀朔镇戍兵的侯景,哪有绝世匪首李麻子下第一大将侯景快活? “你把太原给劫了么,怎么这么多的东西?” 侯景眉飞色舞的说着。 “禀首领的话,属下按照首领的吩咐,带着人马下了山,偃旗息鼓,伏于官道之旁,只待过路的商贾富商,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就来了一只大鹅!” 李爽检查着战利品,看着一辆辆大车上装载着的珠宝、服饰,精美异常。 “他们的跟脚弄清楚了么?”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来得及问啊,我看见这么多东西,当即就上去抢了,生怕他们逃了。” 李爽放下了手中的织物,挥了挥手。 “俘虏的人呢?” 侯景挥了挥手,太平寨的壮勇将俘虏的人送了上来的过程中,自鸣得意的说着: “护卫的士兵有数百人,可都被我杀跑了!” 李爽看着被绑着的几名俘虏,有些狐疑。 “契胡人?” 契胡人战力很强,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击破? 李爽问起了详细的过程,侯景解释着: “属下拿着刀冲进人群一顿乱砍,又劫持了一名契胡少女,接着,他们就都投降了。” “那契胡少女人呢?” 在李爽的催促之下,他终于见到了那名传说之中的契胡少女! 这名契胡少女年少,衣着华美,皮肤白皙,美容娇媚。 李爽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一番,看得出来,这名少女从小到大的营养很充足。 她虽处乱匪之中,却镇定自若。 “你们没有对她做什么吧?” “那哪来得及啊!” 侯景刚说了一句,立马意识到不对,改口道。 “属下心系首领大业,早将女色抛在马后,一路拼杀,才带着这人和几名俘虏返回。” “说实话!” 在与李爽的对视之中,侯景败下了阵来。 “那几百名契胡勇士就和疯狗一样,一直跟着我们。直到近了山寨,他们才返回。” 听了侯景的回答,李爽越发惊奇。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尔朱英娥,乃秀容梁郡公、第一领民酋长尔朱荣之女——” 说到这里,尔朱英娥顿了顿,随后,拖着长长的音调,似乎是故意的一般。 “不久之前受洛阳诏书,封为嫔妃,进京侍奉天子!” 坏了,这是冲我来的! 李爽看了一眼懵逼中的侯景,这一刻,有着将他踢死的冲动。 (本章完) 第2章 一个盗贼的自我修养 第2章 一个盗贼的自我修养 就当尔朱英娥说出了那句话的时候,侯景便意识到了自己惹大祸了! 这可是皇帝的老婆啊! 关键是,她还有一个极其富有的爹! 尔朱荣的大名,在这晋西北可是无人不知啊! 秀容川三百里,曾是北境富饶地,一朝兵祸六镇起,尔朱赚得让人气,诶~~~ 这首传唱在太平寨的童谣已经深入人心了,就连三岁孩童都知晓,自小就立下了一个伟大的志向——抢他娘的一票。 熟悉的旋律在侯景脑海之中回荡,很快便被理智驱散。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转过了头,看向了这首童谣的作者,发现他在经历了最初的彷徨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尔朱英娥本来还在得意,可是看着李爽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慌了。 “请尔朱小娘子回屋!” 众人只见,李爽带着尔朱英娥进了屋,大门紧闭。 屋外,一众人看着这一幕,无不从心中佩服着,顿生高山仰止之感。 侯景更是拍手叫好,喊了出来。 “首领真是能为人所之不能为,豪气冲天,连皇帝的老婆都……我对首领的敬仰之心,正如滔滔江水,绵绵不觉,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屋中。 尔朱英娥一进屋,就发现屋中一张特别大特别软的床,当即变得特别紧张。 她一下子就跑到了角落,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了李爽。 “你……你别过来啊!” 李爽看着战战兢兢的尔朱英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慢悠悠的道: “匕首鞘没拔呢!” 尔朱英娥一愣,迅速拔了鞘。 寒锋映面,屋中的温度仿佛都低了些。 尔朱英娥又重复了一遍。 “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爽好整以暇。 “你想做什么?” 尔朱英娥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声色具厉。 “你敢过来,我就把匕首插进自己的脖子,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躯体。” 李爽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拿自己的命来吓唬我,你觉得我在意么?” 听李爽这么一说,尔朱英娥感觉他说得对,手不禁松了几分。 “这山里有许多一辈子没有见过的女人的流民,别说是女人了,就是尸体……他们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哦!” 身为尔朱荣的长女,她纵然弓马娴熟,可也是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哪里见过这幅场面? 听到李爽的描述,她的心里防线一下子就被击破了。 尔朱英娥瘫软在地,忽然哭了出来。 李爽静静的看着,也不上前安慰,等到尔朱英娥哭得差不多了,他才淡淡的开口。 “哭完了就来忙正事吧,写一封信给你的爹,让他来领人。” 哭得泪眼婆娑的尔朱英娥忽然明白了过来,擦了擦眼泪。 “你只要我写封勒索信?” “不是勒索信,我们可不是匪徒。只是让你爹知道,我们照顾了你,他不得给些照应钱么?” 尔朱英娥听了,心中有些怪异。 “我爹可是尔朱荣,你敢向他要钱?”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特殊就有所区别对待,便是洛阳城中的元诩来了,也得给钱!” 半个时辰后,大门缓缓打开。 侯景等人见到李爽走出大门,贱兮兮的凑了过来。 “首领的手段可真厉害啊,我们在屋外都听见了,那小娘子哭得可厉害了!” 厉害你大爷,李爽看着侯景这小子,没由来的就是一股气往上窜。“你跟我来!” 夜晚! 聚义厅前! 李爽穿着袍子,坐在了堂口老大的位置上,堂里,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人。 侯景困得实在不行了,他被李爽拖了过来,罚站了几个时辰。 “风雨欲来啊!” 李爽忽然的一句话,将迷瞪的侯景吓了一跳。 “如今我们绑架了尔朱荣的女儿,恐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首领,连李崇都奈何不了你,区区尔朱荣算什么!” “李崇那是过江龙,尔朱荣是地头蛇,过江龙好对付,地头蛇却是难缠,我有上中下三策,你想要听哪一策?” 果然,大的要来了么? 侯景咽了咽口水,每每当李爽祭出上中下三策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环顾左右,见空荡荡的聚义厅,心里哇凉哇凉的。 “上策!” “我将这太平寨首领之位传于你!” 侯景一愣。 怎么他惹了这么大的祸,还能升官的么? 随即想想又有些不对。 “那首领你做什么?” “我当然是退了下来,等尔朱荣带着他那一千七百重骑来的时候,割了你的脑袋,然后将你和尔朱英娥送还给他。” 侯景见李爽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十分惧怕,忙问着。 “那中策呢?” “你带着尔朱英娥回秀容,然后让尔朱荣割了你的脑袋。” 此时,侯景已经有些慌张了,声音都在颤抖着。 “那下策呢?” “我直接割了你的脑袋,然后让人将你和尔朱英娥送回去。” 什么上中下三策,这不都是要我的命么! “首领,你干脆一刀宰了我得了!” “咱们是义军,不是土匪,做什么事情都得讲究讲究。” 侯景当即跪了下来,抱着李爽的腿,哀嚎着。 “首领,咱别整这套了,你就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刀山火海,小侯我万死不辞!” “万景啊,你很有觉悟嘛!” 说着,李爽打了个响指,隐藏在忠义堂周围的刀斧手都撤了下去。 等待着窗外的人影都消失了,侯景才松了一口气。 “咱们都是熟人了,就不整那些了。我这里有一份信,你带上三匹马,要在一天之内将这份信送到秀容,交给尔朱荣。” “一天?可咱们这离秀容有两百里啊!” 李爽拍了拍侯景的脸颊,笑眯眯的。 “当年曹操在长坂坡追刘备的时候,一天一夜就追了三百里。咋的,难道你此刻的求生意志还不如曹操追刘备的意志热切么?” “有!我有!” 侯景保证着,拿着信,长短腿三步并两步的奔了出去。 李爽打了个哈切。 “身为一个土匪头……啊,呸,义军首领,容易嘛!” (本章完) 第3章 糟了,碰到精汉了! 第3章 糟了,碰到精汉了! 尔朱氏的先祖尔朱羽健跟随拓跋珪灭燕,以功封秀容川三百里。 尔朱荣的祖父尔朱代勤是拓跋焘敬哀皇后的舅舅,凭借着这层关系,尔朱氏参加了北魏多次对外作战,因为有功,被免除了百年的赋税。 到了如今,尔朱氏已经是这肆、朔、恒等州里胡汉闻名的大户! 牛羊驼马,漫山遍野。 尔朱荣看着手中的这封从太平寨送来的书信,自己女儿的笔迹十分清晰,英俊白皙的面容却是有些异样。 “送这份信来的人呢?” 尔朱荣的下手,他的侄子尔朱兆跃跃欲试。 “送完信倒头就睡了!” 尔朱荣有些诧异,随听得尔朱兆解释着。 “据他说一日间赶了两百里路,累死了三匹马,精疲力竭。” 尔朱荣一笑。 “倒是个人物,好生招待。” “这……” 尔朱兆好勇斗狠,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当即就暗中点好了兵马,就等自己的叔父下命令。 可没有想到,尔朱荣非但不怒,反而要厚待这个送信的使者。 尔朱荣在尔朱家的威信并非泛泛,他看了一眼尔朱兆,对方就闭上了嘴巴,有太多的话此刻也不敢继续说出来。 “请天穆过来!” 相比于尔朱兆这个侄子,尔朱荣更加信任的是他的结义兄弟,北魏宗室元天穆。 北魏孝文帝将北魏的都城从平城迁往洛阳之后,北魏的汉化改革就一发不可收拾。 在洛阳,北魏朝廷不但禁止了北语和胡服,甚至狂热到将皇室的姓从拓跋改成了元。 元天穆便是一个典型的汉化之后的北魏皇室成员,扎着发髻,穿着汉服,温文儒雅,与身着胡服留着脏辫的尔朱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尔朱荣将手中的信交给了元天穆,询问道: “兄长,如何看?” “好文采,能将一封勒索信写得如此文采斐然,当真不凡!” 元天穆看了一眼,便赞道。 一旁的尔朱兆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关心对方的文采?” 尔朱荣看着摸着胡子的看得仔细的元天穆,制止了不耐烦的尔朱兆。 “兄长是说,李爽并非一般的土匪?” 尔朱荣之所以将女儿送去洛阳,除了给小皇帝元诩交投名状之外,还有着在宫中建立眼线的目的。 如今这件事情发展到这里,尔朱荣有些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捣鬼? “自六镇叛乱之后,原本驻守在北境的戍卒多有逃逸,其中不乏汉人豪族之后。反正,我是不信,一个土匪能有这等文采。且看他信中之意,分明是不想要将事态扩大,或可缓颊!” 说完,元天穆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尔朱荣,对方明白,让尔朱兆先下去了。 两人在一屋,尔朱荣开口道: “兄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尔朱氏百年经营,财富积累不可甚数,在这乱世之中,可不一定是好事。” 尔朱荣点了点头。 “我明白,所以我才想要召集壮勇,为我所用!只不过一直不顺利。” 元天穆笑了一声。 “朝廷一直在防着尔朱氏,乞扶莫于又在身侧,如鲠在喉。秀容虽富,非王业之所。天宝若想要有所作为,当南下太原,夺晋阳城,方能光大尔朱氏的基业。太平寨地处南下要道,李爽一代俊杰,当早做决断。” 听完元天穆的话,尔朱荣已有定见。 “太平寨的名头,在这两年,尤其是李崇围剿失败之后,在晋地很是响亮。这等豪杰,若能为我所用,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否则,亦当早除之。” “如此,我为天宝走一遭。” —— 太平寨。 当李爽得知元天穆亲自来了之后,心里便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天穆叔叔!” 在这山间野寨,尔朱英娥看见了熟人,这些日子的委屈霎时间都涌了出来。 元天穆安慰了一番,让人将尔朱英娥带了回去。 接着,便打量起了此行的正主——李爽。 这位晋西北名头响亮的绝代悍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躯健硕,皮肤黝黑,面容却是相当的正。 元天穆心中一下子便有了好感。 “这位便是李爽首领么?” “在下正是!” 李爽将元天穆请进了大厅之中,可元天穆却没有立刻动身,反而有些委婉的说着。 “不知可否参观一下首领的书房?” 元天穆这个人有个癖好,特别喜欢参观别人的书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从对方书房之中的藏书,元天穆可以大概确定对方的喜好。 当然,一个土匪头子为什么会有书房这件事情,元天穆好像下意识的忽略了。 “也……不是不行。” 李爽无奈,将他请进了书房。 刚进书房,李爽就察觉有些不对。 这帮家伙,怎么没有收拾? 书桌之上,还留着李爽临摹的一首诗。 元天穆丝毫没有一个外人应有的觉悟,拿起桌上的纸就看了起来。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胡无人,汉道昌……” 听见元天穆念着,李爽的脸白了。 这不是等于当着元天穆这个鲜卑人的面扇他巴掌么? “好!” 李爽本以为元天穆会转头就走,可他却是忽然声音高昂。 “气势磅礴,气势磅礴啊!” 接着,他转过身来,看着李爽,越加的欣赏。 “我果然没有看错,首领不但武略出众,文采亦是斐然,必是豪门大姓之后,不知是出身赵郡李氏还是陇西李氏?” 这个问题,李爽难住了。 在这个时代,他是哪里人,他还真不知道。 “我算是关中人吧!” “原来是陇西李氏之后,失敬失敬,想必首领与武川镇很有渊源吧!” 听了元天穆的话,心里更加起了斗大的问号。 “落寇于此,怎谈家承,惹人笑耳!” 印证了自己判断的元天穆与李爽越加的亲近。 “首领读《春秋》否?” “……” 一番谈话后,已是深夜,元天穆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想要为尔朱荣招降李爽,并且给出了十分优越的条件。 给钱给地给官职! 李爽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虽然打击封建腐朽势力的大业很崇高,但奈何封建腐朽势力给的太多了。 谈好之后,李爽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见此诗,太尉掾为何不怒?” 却见元天穆大笑一声: “小友谬矣,我拓跋氏之先本是黄帝之后,昌意少子,岂可与那些茹毛饮血的贼胡人相提比论。后孝文皇帝改拓跋为元,自有认祖归宗之意。履胡之肠涉胡血,实乃壮哉此言!” “……” (本章完) 第4章 七成那是人家的 第4章 七成那是人家的 北秀容。 一大早,尔朱兆便点齐了麾下最精锐的契胡勇士,配上了兵器。 今日,尔朱荣要他去迎接被招安的太平寨首领李爽。 天光大亮,尔朱兆带着便带着一百骑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人马暂歇。 尔朱兆对着一众契胡武士高声道: “听着,都精神点,谁要是懒惰了,让那些汉蛮子看轻了,小心我的马鞭!” 尔朱兆在北秀容尔朱氏的部属之中,极其有威信。 无他,能打! 他的命令下去,一众契胡武士都是欣然应诺。 一旁,尔朱兆的亲信走了上来,给他送上了水。 “将军让您来迎接李爽,您这是做什么?” “你懂什么,这叫下马威!得好好杀一杀他的威风,否则以后怎么差遣?”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起冲突?” 尔朱兆不以为意,用马鞭指了指手下的骑士。 “看见了么?人靠衣装马靠鞍,我让这一百契胡武士都穿上了家里最好的衣服,带上了最好的装备。” 说着,尔朱兆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就叫以势压人,谅他一土匪,能有多少体面?” “爷高明!” 这番话还没有说完多久,远处便是尘烟滚滚。 离得近了,尔朱兆定睛一看,脸色都吓白了。 “糟了,这是破六韩拨陵打过来了么?” 但见数百具装骑士向着这里而来,杀气腾腾的。 尔朱兆一时整个人都愣住,这要是对上了,他这一百骑士断无幸理。 便在尔朱兆彷徨不能自已的时候,那数百骑忽然停住了,为首者带着数骑前来,带着一副笑脸。 “在下李爽,受尔朱将军所邀,不知道将军府在哪?” 李爽? 尔朱兆惊了,他一个土匪,怎么比自己这个正规军的装备都要好! 尔朱兆还没有说话,刚才给他递水的亲信被李爽军势吓得一个字不敢说,下意识指了道路。 “多谢!” 李爽带着人马远去,临走时,尔朱兆还听到了李爽的感叹声。 “听闻北秀容是富裕之所,怎么牧民都穿得这么寒酸?” 尔朱兆一愣,脸迅速红了。 我这是被一个土匪嫌弃了? —— 在北魏还没有迁都时,北秀容作为尔朱氏的封地,承担着给平城的军队提供军马的责任。 整个北秀容地区,山势纵横。 尔朱氏的族人,为了看管牛羊驼马,大多逐水草而居,在野外搭着帐篷,只有尔朱氏领地的核心区域,才建有少许的建筑。 尔朱荣的府邸正坐落其中。 此时的尔朱荣正在与元天穆对话,对方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不知道是谁将英娥被劫走的消息透露到了洛阳,朝廷那边要我们暂缓将英娥送过去。” 尔朱荣眯着眼睛,英俊白皙的面庞露出了一股阴霾之色。 “卫将军怎么说?” “元乂说这事他能摆平,不过他让我们最好再选一个尔朱氏的女子送过去。” “看来又免不得要送上去些金银珠宝了!” 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声禀告声。 “将军,有一个自称是李爽的人来了。” 元天穆一喜。 “小友来了!” 尔朱荣自然是知道元天穆对李爽的态度的,他也很好奇,能得元天穆赞誉的是何等人物? “尔朱兆呢?” “军主还没有回来!”“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尔朱荣有些不满,带着元天穆去屋外迎接了。 如今的尔朱荣还只是秀容地区的一霸,虽立有军功,但远还没有后来天柱大将军的那副威势。 李爽麾下有一万多众。 这个层级的势力要加入他麾下,也是值得他严肃对待的。 但见将军府外的平野上,数百骑士列阵而待。 尔朱荣一见李爽麾下的气势,目放光芒。 尔朱荣极其善于用兵之人,当即知道了元天穆对于李爽的描述非虚。 离得近了,看见李爽骑士的装备,更是心中大喜。 与尔朱荣不同,李爽心中却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本以为投了尔朱荣这个官军之后,生活会有质的提升。 可看着北秀容中心地带的建筑和契胡人的服饰,怎么和自己的太平寨差不多呢? 招安之前我太平寨的人住土房,穿麻衣,招安之后我太平寨的人还住土房,穿麻衣,这不是白招安了么? “小友,此乃尔朱将军!” 元天穆拉着李爽,见了尔朱荣。 “见过尔朱将军!” 李爽行了礼。 这位传说之中的河阴潜水冠军并没有后世描述的那么董太师,相反,正值壮年的他可谓是个美男子,且气度不凡。 “不必多礼,随我赴府中饮宴。” 这个时代之人看人有两个出发点。 一问出身,二看英雄气!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这个时代是句屁话! 但凡英豪,必出自世家高门。 尔朱荣从元天穆口中,已经知道了李爽是陇西李氏出身。 六镇辉煌时,接纳了许多汉人豪族。北魏迁都后,六镇的待遇不再,当地的戍兵逃亡之事屡见不鲜。 尔朱荣也不疑。 反正现在,六镇之人大多被洛阳朝廷定为了反贼,要查也查不了。 陇西李氏便是陇西李氏吧! 至于英雄气,看着李爽身后数百具装骑士,谁敢说他没有英雄气! 因此,尔朱荣对于李爽很是看重。 宴会之中,酒酣耳热之时,尔朱荣甚至与李爽称兄道弟起来。 “贤弟啊,你可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大麻烦了。” 李爽心知是因为尔朱英娥之事,装起了傻。 “什么麻烦能让哥哥你这么烦心?” “因为英娥的事情,我得给洛阳送上一大笔钱。” 李爽挥了挥手。 “尔朱氏富有之名,天下皆知,哥哥还会差钱么?” 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喝酒喝多了,尔朱荣偌大的汉子,眼角泛出了泪。 “哥哥为何如此伤感?” “世人都以为我尔朱氏富如山岳,可谁又能知晓,我尔朱氏这份产业早被人盯上了,但凡所得,都得岁岁贡于京师。喂饱了洛阳城中那些达官显贵,我这小小的北秀容才能安定。” “那能留多少?” 李爽说完,尔朱荣越发的伤感起来,元天穆解释着: “年岁好的时候,十成之中能有三成已然不错。” 显然,元天穆对于这套运作模式也很熟悉。 尔朱荣抹了抹眼泪,挥了挥手。 “不说这些了,听天穆说,贤弟经营有道,今日一见,果然非虚。贤弟这骑兵的甲胄,比我麾下亲卫的甲胄都要精良。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无他,善抢尔!” 李爽的回答简洁有力,让见过大风大浪的尔朱荣都愣了。 “六镇远处北野,无有根基,难成气候,久之必败。朝廷北御六镇,南防梁国,内有妖后,外有强敌,此战之后,必然大损,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当此时,可广并土地,招揽豪杰,以充实自身。若慢人一步,必为人所趁。” 元天穆若有所思,尔朱荣听得两眼放光。 (本章完) 第5章 不想上洛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第5章 不想上洛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抢? 抢谁? 该如何抢? 李爽本以为,作为一个胡人,这应该是融入血脉之中的野兽本能。 这还用学么? 但事实证明,环境决定一切。 尔朱荣这位契胡人,早已经失去了祖先逐水草而居,顶着毒蛇猛兽,在草原上和冰雪风霜博弈的优良传统。 简而言之,汉化了! 尔朱荣酒醒之后,就拉着他和元天穆来到了书房,拿出了地图,看着偌大的土地直流口水,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最终,尔朱荣看向了李爽。 “天霸,你怎么看?” “为将军谋,当先并南秀容。得南秀容,可广增军备粮草,壮大自身。” 尔朱荣听了之后,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可依旧有些担忧。 “若朝廷怪罪,又当如何?” “六镇之乱甚嚣尘上,梁军亦在北上,洛阳已是有心无力。只要将军能稳住情势,日后洛阳必然只能倚重将军,为朝廷屏藩!” 元天穆在一旁,听着尔朱荣和李爽在这讨论的话,其实已经接近谋逆。 不过身为北魏宗室的他,听了却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觉得有道理。 无论是尔朱荣、李爽,还是如今作乱的六镇,亦或者是山西大大小小的流民贼寇也好,这些乱源往上追溯,都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北魏朝廷迁都! 洛阳比平城更适合作为一个国家的都城,这是谁也说不出错来的。 当年拓跋珪迁都平城,建立了代人军事集团。 防御北方柔然的六镇,为平城提供军马的尔朱氏,都是为这个集团进行军事配套的。 可朝廷迁都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身为北魏都城的平城都没落了,更何况其他地方? 曾经光荣无比的六镇军士,到了现在成了人人唾弃的贼配军了。 尔朱氏倒是可以凭借以往的关系,来往秀容和洛阳之间,面上混得有模有样,可内里也是过得艰难。 关键的是,六镇和尔朱氏的手中,都是有刀的! 六镇已经反了,尔朱氏比六镇要更加清醒一些。 元天穆看得清楚,所以选择了投身尔朱氏。 李爽与尔朱荣讨论得越来越上头,元天穆适时的插上一嘴。 “南下之前,还得先解决一个人,乞扶莫于!” 乞扶莫于也是秀容内附的胡民首领,但身为新迁入的部落,和尔朱氏这样的百年老秀容有本质区别。 朝廷将他安排在北秀容,也是存了让他和尔朱荣互相牵制的意思。 “我们一旦南下,乞扶莫于怕是会趁机吞并尔朱氏的领地与子民。” 尔朱荣杀气腾腾。 “那就先解决掉他!” 元天穆摇了摇头。 “无故攻杀乞扶莫于,李崇和元深那边就过不去。” 两人犯了难,最终,都看向了李爽。 李爽一愣。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思考么? “他反了,然后我们再剿灭,不就名正言顺了么?” 尔朱荣和元天穆毕竟都是官军序列的,不和李爽一样无法无天。 诬人造反,这种事情一旦暴露,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两位哥哥不会是不敢吧!”李爽嘿嘿一笑,尔朱荣和元天穆都感觉到被逼上了悬崖。 若是这么做了,他们等于被李爽拉下了水,从此就被绑上了一条船。 李爽见两人犹豫,看向了尔朱荣,说道: “灭乞扶莫于,取南秀容。当先近后远,避六镇之锋芒,掩官军之耳目,积蓄实力,伺机夺取晋阳,而后一统恒、朔、肆、并、汾、广诸州。他日,将军南下洛阳,号令天下,亦不在话下。” 尔朱荣被李爽说得心中大动,不再犹豫,当即拱手道: “天霸之言,甚合我与天穆之心,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哥,你可回来了!” 尔朱英娥看着带着一百契胡骑士回转的尔朱兆,站在路口,迎接着。 “英娥,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尔朱兆自小很疼尔朱英娥这个妹子,尔朱英娥也很喜欢尔朱兆这个勇武的哥哥。 “我能高兴么,你说去给李爽这个小混蛋一个下马威,结果去哪了?” 尔朱兆不敢说自己被李爽那数百具装骑士吓得不敢动的事情,含糊着。 “出了些变故,他人呢?”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已经来了,父亲、天穆叔叔昨晚和他一起喝酒,到现在也没有出府,也不让别人靠近,不知在做什么?” “英娥,放心,既然人来了,我们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得了尔朱兆的应允,尔朱英娥气消了些。 即便是这样,她心里那股委屈所产生的小珍珠还是不断往外涌。 尔朱兆看了,安慰着。 “我知道你去不成洛阳了,不过也不必要如此,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尔朱英娥开口道: “我才不是为去不成洛阳不满,我本来也不想要当那小皇帝的妃子。” “那你为什么这么委屈?” “哥,你不知道,那个小混蛋吓唬我,还把我关小黑屋里……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么可恶的人!” 正在此时,尔朱荣的亲卫传来了消息。 “主公让你们去府中,他有消息宣布。” 尔朱荣的命令,在这三百里秀容川是第一等的。 便是尔朱兆,也不敢怠慢。 众人来到了府中,却见大厅之中,已经聚集了许多尔朱氏的族人和家臣,便连尔朱荣的夫人北乡公主和后府的女眷也在一旁。 尔朱兆带着尔朱英娥走到了前面,却见大厅中央站着三个人。 尔朱荣站在中央,元天穆站在尔朱荣的左边,而另一边,则是李爽。 尔朱荣等到人到齐了,先是看向了尔朱世隆——他的堂弟。 “太平寨的人都安排妥当了么?” 尔朱世隆与尔朱荣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更粗狂了一些。 “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的家眷也迁了过来。” 尔朱荣点了点头,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从今以后,李爽与他就真的成为了一条船上的人。 当即,他当着尔朱氏族人和家臣的面,宣布道: “将大家唤来,是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我尔朱荣与大哥元天穆、三弟李爽意气相投,当斩白马为誓,结为兄弟。从今以后,尔等如何侍奉我,便要如何侍奉他们二人。” 人群之中,尔朱英娥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那个小混蛋成了我叔了? (本章完) 第6章 他是专业的 第6章 他是专业的 “废物!” 尔朱荣将一众尔朱氏的弟子聚集在了一起,一通训斥。 李爽捧着一把羊肉串,走了过来,看到在尔朱荣面前犹如小鸡仔子一般的尔朱兆等人,啃了一口羊肉串。 北秀容这地方可以说是荒僻,但有一个优点,牛羊管够。 尔朱家现在什么都缺,就是牛羊不缺。 “二哥,这是怎么了?” 尔朱荣可能是训累了,也可能是闻到了李爽手中羊肉串的香味,坐回了椅子上。 “你吃的什么,给我也来一根!” 李爽坐在尔朱荣旁边,将肉串递了过去。 这个时候,尔朱兆开口辩解了。 “叔父,这不怪我啊,咱们这附近的部落,哪个不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朝廷要我们向他们征集钱粮,哪有这么容易?” “你还好意说,平城的官军管我们要钱粮,过了期限不交,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 尔朱兆听了,很不服气。 “那帮废物,对付破六韩拔陵没本事,欺负我们倒有的是办法!” 尔朱荣阴沉着脸,尔朱兆所说,也是他心中所想。只不过,尔朱荣城府深,没有流于表面。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不就是要钱粮么?” 李爽刚开口,尔朱荣阴沉的脸色瞬间就化开了。 “三弟有办法?” “交给我,没问题的。” 尔朱荣点了点头,对着尔朱兆吩咐着。 “你跟着你三叔一起去,小心伺候着。” 临走时,尔朱荣还吩咐了一句。 “对了,三弟,你去附近的部落,不要用汉姓,取个鲜卑姓,免得麻烦!” 以平城为中心的军事集团没落,留守在北境的绝大多数的胡人都陷入了贫困之中。相反,那些早一步迁往洛阳的胡人却是过得风生水起。 在洛阳城中的胡人显贵和汉人豪族抱团在一起,开始鄙视他们原本的同族,视他们为“乡毋宁”! 再加上这些年北魏朝廷对南对北接连的军事失利,留守北境的胡人自然而然的认为正是汉化让北魏失去了武德,因此十分仇视汉人和汉化。 “鲜卑姓?”李爽一笑,“我也不熟啊!” 尔朱荣将手中羊肉串上的肉一口咬尽,喃喃着。 “那就叫大野吧,大野爽!” —— 尔朱兆对眼前这个年纪比他小,辈分比他高的小子心里是很不爽的。 在他眼中,武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尔朱兆和北境绝大部分的胡人其实是一个想法。 汉人与汉化,才是北魏朝廷堕落的原因。 汉人的那一套真的行的话,当初他们是怎么丢了这大好的江山,逃到江南去的? 因此,对于李爽,尔朱兆很不信任。 他这样的老秀容都办不成的事情,他一个汉人怎么可能成功? “三叔,你真的行么?” 对于尔朱兆的质疑与不信任,李爽看在眼里,他也不在意。 便在几个契胡马奴准备马匹的时候,李爽问道: “这附近最难办最刺头的是哪个?” “那当然是乞扶莫于了!” “那还真是巧了。” “什么巧了?” “别问这么多,将朝廷赐下的节杖和大哥麾下的书记带着,跟我走!” …… 如果说尔朱荣和元天穆是汉化了的胡人,那么乞扶莫于便是复古版的胡人了。 披发左衽,留着脏辫,穿着胡裘,大半年不洗澡,整日里和手下聚集在大帐之中,不是喝酒就是玩女人,要不就是外出驰马游猎,打打草谷。 洛阳朝廷的威信因为钟离之战、柔然南侵、六镇之乱大跌之后,北境许多部落的都玩起了复古的风潮,也可以理解为鲜卑版红脖子。 整日里的口号就是“让鲜卑再次伟大”! 至于如何伟大,那当然就是找回老鲜卑的优良传统了! 看看那些堕落的洛阳新鲜卑人,学汉人那样附庸风雅,住着几进几出的大房子,穿着精美的丝绸衣服,吃着美味的珍馐,玩着漂亮的新罗婢……这能行么? 这不行! 这些堕落的新鲜卑人恐怕连骑马弯弓都不会了,还怎么南下抢汉人的? “首领,尔朱家的人又来了!” 乞扶莫于正在帐中和众人喝酒,听着这话,兴致高昂的说着: “尔朱家的那个小娘炮又来了,跟我要钱粮,他有那个本事么?” “可首领,这次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看服饰,好像是汉人!” “汉人,莫不是洛阳来的?” 乞扶莫于一下子来了精神,带着小弟挎着刀就走了出去。 “今天我就要给尔朱家的那个小娘炮和汉蛮子好好开开眼。” 部落营地之外,数十骑正缓缓驶来。 乞扶莫于早就拉开了阵仗,带着一众小弟作威吓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小吐末,你旁边的是谁啊?” 乞扶莫于调侃着尔朱兆,一点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尔朱兆看着对面那人山人海的架势,一下子心里就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李爽。 “他是……” “本官乃是朝廷派来的征粮官,名叫大野爽!” 李爽下了马,拿着朝廷的节杖,走到了乞扶莫于面前。 “见朝廷节杖,为何不拜?” 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的少年,乞扶莫于在短暂的对峙之中,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 可正当他要下跪行礼的时候,却被制止了。 “等等!” “使者何意?” “朝廷赐予的节杖乃是何等神圣之物,你就这样跪了?” “不然呢?” 李爽摇了摇头。 “不通礼仪的俗物!” 乞扶莫于茫然不知所措,听得李爽科普道: “遇朝廷节杖,当沐浴净身,以杨枝甘露清扫地面,铺以白狐皮,方能行礼。”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规矩呢?” “你当然不知道,要不然我来做什么!” “可我这也没有白狐皮啊?” 李爽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手下拿了个盒子过来。 “朝廷关爱下民,早知道这种状况,于是早已经备下了白狐皮。” 盒子打开,里面正放着一张白狐皮。 乞扶莫于脸上一喜,正要伸手去接,却被李爽拦住了。 “朝廷备下这张白狐皮也是不易,需要首领承担些支用。” 乞扶莫于带着警惕的面容问道: “多少钱?” “三十万!” “你这个小屁孩可真敢开口,就这么一张破白狐皮也值三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呢?” 李爽丝毫不恼,招来元天穆麾下的书记。 “记下,乞扶莫于不敬朝廷使者,不尊御赐之物,于节杖之前不行大礼,形态狷狂!” 说着,李爽看向了乞扶莫于,冷笑了一声,星眸如刀。 “首领如此狂悖,意效六镇之逆贼,谋反乎?” 乞扶莫于冷汗直流,慌忙之中,开口道: “别记,别记,我给,我给……只是我部落中没有这么多钱,折牛羊粮草行不?” 尔朱兆站在一旁,看着卑躬屈膝的乞扶莫于,心中直喊了一声: 卧槽! (本章完) 第7章 那时我还很年轻 第7章 那时我还很年轻 粮草辎重装运完毕,在尔朱氏的契胡武士护送下,缓缓行向远方。 李爽在桑干河畔看着他勤劳所得的劳动果实,就这样缓缓的离他而去,有些感慨。 “多好的东西啊,便宜了平城那些酒囊饭袋了!” 侯景在一旁。 “要不,我们半路再劫回来?” 李爽斥了一声。 “胡闹!” 侯景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 “咱们现在是官军了,这种事情不好经常做。” “属下明白了,首领!” “还有,你现在是我的家臣了,不要老是过去那一套。” 侯景多机灵的人,霎时间反应了过来。 “臣明白了,主公!” 李爽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远方正在忙活的胡人,凑近了,压低声线道: “咱们扣下来的那些东西呢?” “都已经安排妥当,牛羊驼马都分了下去,粮草器具也都放入了新建造的仓库里。如果外人问,按主公的吩咐,都记在尔朱兆的账上。” 李爽感叹了一声。 “不是我这做三叔的不仗义,实在是这小子太胡作非为了。” 自从尔朱兆看见那天李爽在乞扶莫于的操作后,尔朱兆仿佛开窍了一般。 颇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侯景对于尔朱兆也很是不爽。 “这小子,这些时日拎着节杖,到处去抖威风,抢人家牛羊也算了,还抢人家妻女,不知道被他祸害了多少人?” 看得出来,身为绝代悍匪大野爽的得力干将,侯景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外加羡慕嫉妒恨! “别管这小子了,咱们村的地怎么样了?” “尔朱荣分给我们的那块地算不上上佳,但勉强可以种田,要不要先种一季粟试试?” 李爽诧异的看着侯景,问道: “你会种田么?” 侯景很识趣的摇了摇头。 “咱们村里也没人会种田啊!” 便在此时,一旁设在河岸边的茶肆间,有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人笑了起来。 “不会种田,粮食从何处来?” 天真的侯景说出了大实话。 “抢啊!” 或许是侯景的话太过于实诚,也或许是侯景长得太彪悍,那个中年人被吓住了,纯洁的笑容霎时间凝固了。 李爽将侯景挥至身后,拱手行礼。 “在下的家臣胡言惯了,还望恕罪。” 中年人见到李爽颇知礼仪,气度不凡,当下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一半。 “不敢,在下行至此地,听闻……” 中年人看了一眼不太好惹的侯景,依旧心有余悸。 “——贵家臣所言,颇觉趣味,一时妄言,还望切莫怪罪。” 李爽也是回道: “看先生举止,乃是士人,为何来此兵荒马乱之地?” 如今整个北朝,最乱的地方不是南梁和北魏交接之地,而是北境。 南梁与北魏交兵,重点在寿阳地区,双方主要还是大规模的兵团作战。可北境,却是狼烟遍地。 眼前这个人,文质彬彬,看起来武力值就不足5,为什么会来这里? “实不相瞒,在下被罢了校尉之后,立志写一部书,于是游览四方,考察各州之地。” 刚听完,侯景便笑了起来。 “你这厮,恐怕连刀都拿不起来,谁会让你当校尉?” 对于侯景,中年人心中还是有些惧怕的,解释着: “这个校尉不用上战场杀敌,乃曹魏时所设的典农校尉,专门管屯田的。” 听了这话,李爽来了兴趣。 于是招待了酒肆之中的契胡老者,上了牛肉酒水,与这中年人攀谈了起来。“既然这样,先生是怎么被罢官的?” “也是我运道不好,正好碰到南梁北伐……不是,南梁入寇,我所管理的屯田兵都跑南边去了,上边怪罪,于是丢了官。” 李爽大致弄清楚了这人的来历,心中也很惊异,这个中年人年纪轻轻,却做到了典农校尉,想必有些来历。 “先生不必如此,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想必先生还有再起之机。” 中年人却是挥了挥手。 “我家世代耕读,我本不愿意出来做官。官场之上,尔虞我诈,我也不愿意同流合污,媚上欺下。如今被罢了官也好,我可以尽情山水。我平生志向,便是写一部农书,可以惠及天下百姓。” 世代耕读,受不了官场的尔虞我诈,说明没有背景。 你看看那些门阀世家,还有几人会种田的? 不会阿谀奉承,年纪轻轻却当了典农校尉,说明这个人在农事上有几把刷子。 李爽心中一喜。 “兄台,喝酒!”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好好!” 酒酣耳热之时,趁着眼前的中年人分神,李爽招了招手,一旁一直站着的侯景凑了过来。 “这小子是个宝贝啊!” 李爽的话刚一出口,侯景就明白了,回复道: “等会将他灌醉,直接打包带回村里。” 李爽给了个赞赏的眼神,坐直了身体。 “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在下姓贾,唤思勰。” 贾思勰! 李爽的面色变了。 他再度招了招手,侯景再度凑了过来。 “这不是个宝贝……” 侯景会意,再度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那等会我们悄悄走,让他自己付酒肉钱!” “这是只会下金蛋的公鸡啊!” 侯景挠了挠头。 “主公,公鸡不会下蛋吧!” 李爽啐了他一口。 “滚蛋!” 李爽再度坐直了身体,拱手道: “天色已晚,先生可有去处?” 醉红了脸的贾思勰开始有些迷糊了,开口道: “在下准备去驿站中投宿。” “那真是不巧了,我刚听说那家驿站被乱兵给烧了。” “可我还没有说哪家驿站呢?” 李爽站了起来,笑着: “这附近的驿站都被贼人烧了。” “哪个贼人如此大胆!” “一个叫尔朱兆的悍匪。” 贾思勰有些急了。 “如此,该如何是好?” “先生若是不弃,可去我家中暂歇。” “这不会太过叨扰吧!” “不会,我们太平村民风淳朴,以礼待人,村民都是热情好客的老实庄家汉子。” “那在下就叨扰了!” …… 很多年后,已经位极人臣的贾思勰还会回忆起桑干河畔那个宁静的下午,午夜梦回时,仍旧忍不住抽自己嘴巴子。 我tm当初就不该喝那口酒! (本章完) 第8章 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 第8章 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 北秀容,太平村。 贾思勰十分郁闷。 刚来的那几日,贾思勰还被太平村村民的热情好客所感动,同时也担心自己留宿的行为会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毕竟这个年头,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啊! 可很快,他发现了自己纯属想多了。 这个村子里牛羊成群,仓库之中堆满了大量的粮食,最关键的是,这里的村民还真如李爽那个家臣所说的一样,不种田。 村民整日里便是拿着刀枪剑戟,修炼武艺与骑术。 贾思勰明白了,他哪里是进了村了,分明是稀里糊涂进了贼窝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晚了,此刻他想要离开,却怕走不了。 侯景端着一碗粟米和一叠羊肉,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先生,起来了?” 看着彪悍的侯景,贾思勰忐忑的问着: “我在这里已经耽搁许久了,不知道何时可以离开啊?” “先生随时都可以走啊!” 侯景的话让贾思勰疑窦丛生,不禁反问了一声: “真的?” “那是自然,我家主公也没有拘着先生。” “那贾某就告辞了!” 贾思勰抄起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行囊,三步并两步就想要走出去,却见侯景抽出了一把刀。 “你要做什么?” “我奉主公之命,招待先生,先生决意离去,我自是不好阻拦。可我也有负主公之托,只能以死谢罪!” 说着,就要抄起刀抹脖子。 贾思勰还是比较厚道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赶忙阻止。 “别别,我不走了还不行么?” 刚才还是一副决绝面孔的侯景露出了笑容,将饭菜端了过来。 “那先生早点用膳,主公吩咐了,先生闲暇时可以教村中之人农务。” 贾思勰听了这话,一脸苦涩。 “不是我不教,实在是……” 贾思勰家学渊远,又当了多年的农务官,精通农艺、园艺、造林、蚕桑、畜牧、兽医、配种、酿造、烹饪、储备,以及治荒等技术。 他是个好老师,奈何太平村的村民不是好学生啊! “岂有此理,我跟先生一起去,看谁敢不给先生面子。” 有侯景跟在贾思勰的身后,太平村的村民都给了面子,老老实实聚集在了贾思勰老师的教案之下,还有很多是垂髫。 进入太平村以来,贾思勰第一次见这么多学生,心里很是高兴。 “乡亲们,你们都想要学什么?” “先生能教我们学什么?” 听着底下稚嫩的孩童问问题,贾思勰回答道: “我教你们引水开荒,厚植田力,自此不用为生计所苦,流浪四方,如何?” 这时,稚嫩的孩童问道: “那十年内我能买得起甲胄马匹?” “不能!” “不学不学!” “那我教你们种桑养蚕,酿酒畜牧,如何?” “那十年内我能买得起甲胄马匹?” “不能!” “不学不学!” 贾思勰面色一变,暗道这村里的小孩怎么老想要买甲胄马匹? “那我教你们识字作词,分识珍奇,增广见闻,如何?” “那十年内我能买得起甲胄马匹?” “不能!” “不学不学!” …… 这个时候,侯景怒了。 “你们这些小子,这也不学,那也不学,究竟想要学什么?”“我们想学骑马弯弓,行军作战,上阵杀敌!” 看着这些垂髫幼童,贾思勰恍惚之间,有些错愕。 自永嘉之乱开始后,汉家数百年来,武德不在,被胡人欺凌,没有想到今日,他在这群稚子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武德。 贾思勰脸色温和了许多。 “你们想要上阵杀敌,是为何?” “抢钱抢娘们!” 稚嫩的话语齐刷刷的喊了出来,贾思勰脸都白了,一旁的侯景咳嗽了一声,赶紧打着圆场。 “这都是谁教你们的?” “不是侯叔叔和我爹喝酒的时候说的么?” 侯景打了这个蹦出来的小孩一个脑瓜崩,又尴尬的看了一眼贾思勰。 “胡说,你这小子,竟敢污蔑我!我侯景一身正气,平生所学,只为保家卫国,捍卫黎民百姓,岂有其他!”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被打了的小孩也是个夯种,捂着头,噘着嘴,很是不服气。 “我没胡说,你还说有机会要抢洛阳、抢建康的,你连萧衍的老婆你都……” 侯景一把捂住了小孩的嘴巴,见贾思勰拂袖离去,赶紧在他耳边提醒着: “下次再有人问,就说是为了功名和爱情,知道了么?” 小孩点了点头,侯景赶紧追了上去。 “先生,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 秀容川。 蓝天白云,青草遍野。 大地之上,河流之旁,帐篷连绵。 尔朱氏年轻的子弟聚集在一起,听着李爽传授先进的工作经验。 尔朱氏是个大家族,在帐篷之中的除了尔朱荣的子侄辈,还有尔朱荣的弟弟们。 听着听着,尔朱氏的子弟大部分都有些心猿意马,溜出去打猎去了。 只有尔朱荣的堂侄尔朱天光和堂弟尔朱度律,听到了最后,不过脸上还有些懵懂。 尔朱天光坐在第一排,长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说话时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三叔,学了这些招数就能对付那些部落的首领了么?” “差不多吧,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 “那少数的时候呢?” 李爽摸了摸尔朱天光的头,摇了摇头。 “这些招数要成功,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要整的那些部落的首领不想要造反!” 坐在第二排的尔朱度律长得瘦小精悍,反问道: “如果对方想要造反呢?” 李爽没有说话,只是嘿嘿一笑。 —— 南秀容。 当尔朱兆拎着节杖,像往常一样走进大帐之中,却感觉到一股迥异的氛围。 尔朱兆拿腔作调,依旧恫吓着: “万子乞真,见节杖为何不拜?” 万子乞真坐在首领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尔朱兆,你靠着这一招捞了多少钱,抢了多少女人,还不够么?” “我那是为朝廷办差,征集军粮,对抗六镇逆贼!” 万子乞真不屑一笑。 “六镇逆贼?六镇中人哪一个不曾经是为国为民的好汉子,可朝廷是怎么对他们的呢?” 看着对方的样子,尔朱兆气势一挫,可话语依旧强硬。 “万子乞真,你也想要造反么?” “没错!” 万子乞真大喝一声,将身前的器皿扫落在地,站到了桌子上去,居高临下看着尔朱兆。 “实话跟你说了,我已经决定效忠真王,反了洛阳朝廷。” 尔朱兆心一慌,手下也凑了过来。 “军主,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大野爽没教啊!” (本章完) 第9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第9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北秀容,尔朱氏领地。 尔朱兆脸上挂着彩,衣衫凌乱,找到尔朱荣时,他正在树下和元天穆对弈。 看见尔朱荣,尔朱兆便是一顿数落。 “叔父,大野爽教我的是什么破招数,军粮非但没有收上来,南秀容的牧子万子乞真还被大野爽逼反了!这下,我们怎么像平城那边交待?” 尔朱荣手携一枚黑子,悄然放入棋盘上。 棋子与棋盘相碰,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尔朱荣见棋势转变,缓缓开口道: “万子乞真既然反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尔朱兆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说辞。 “叔父,我靠着一身勇武,从万子乞真大帐之中杀了出来……” 尔朱兆话还没有说完,尔朱荣当即训斥道: “万子乞真何等人物,凭你也能从他帐中杀出来?若不是他看在尔朱氏的面子上,你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叔父,您都知道了?” “这些日子你到处耍威风,惹出多少祸事,还想让你三叔替你顶锅?” 尔朱兆听后,当即跪了下来。他这一辈子,谁也不服,可对尔朱荣却不一样,相当敬畏。 “叔父,侄儿知错了。” “回去禁足一个月。还有,将你这些日子抢的珍宝、牛羊和女人,都分给手下的将士。” 尔朱兆面色一暗,其他到是没什么,可女人,却真的有几个他很喜欢。 可事已至此,尔朱兆也不敢违抗。 “我回去就办!” 尔朱兆走后,尔朱荣摇了摇头。 “吐末勇武有余,智略不足,恐难当大事。” 尔朱荣对于尔朱兆的评价,元天穆心中是认可的,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毕竟是尔朱氏的家事。 这局棋,尔朱荣的黑子已经占据了优势。 元天穆应手,已感不支。不过他此时的心思,也不在这局棋上。 “这件事情三弟办的还真是漂亮啊!万子乞真反了,接下来,这晋地怕是要烽烟四起了!” 尔朱荣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情,微微笑道: “眼下卫可孤正在围攻武川和怀朔两镇,元深畏首畏尾,迟迟不敢发援兵,就是怕周围的敕勒部也跟六镇一样反了。东道大行台元彧不是破六韩拔陵的对手,早晚必败。这晋地再一乱,洛阳那边怕要急了!” 晋地是连接洛阳到平城的通道,同时也是洛阳在北面的屏藩。 这里一旦失控,整个洛阳都将面临巨大的风险。 听了尔朱荣的话,元天穆担忧道: “若是晋地大乱,恐怕朝廷会派李崇率军北上平叛。李崇一来,有些事就不好办了。天宝,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尔朱荣并不在意,下了最后一子,终结了这盘棋。 “再等等,局势还不够乱。” 看着这盘棋,尔朱荣拂去了落在棋盘上的飘下来的落叶,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已经看清了洛阳波谲云诡的局势。 “朝廷的兵马不多了,李崇这头卧虎也已经老了,不会再轻易北上的。” —— 太平村。 贾思勰背着包裹,在侯景劝阻下,还是要离开。 “先生,你再等等!” “你今天就是把脖子抹了,我也是要走的!” 能把老实的贾思勰逼成这样,可见这些天他受了多少委屈。 看着侯景,贾思勰很是气愤。 “一个……你们村哪怕有那么一个人,愿意跟我学,我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可有么?” 便在这个时候,李爽拎着一碗油泼面,走了出来。 看了看这天时,已经快到午时,悠悠的道: “太平村十分需要先生,可先生想要走,那就走吧!”这话一出,不仅是侯景,就连贾思勰也愣了。 他随即整了整装束,拱手一礼: “如此,贾某就先告辞了!” “主公,你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 李爽欣然一笑。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 “主公,他要是能回来,我侯字倒着写。” 侯景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还归心似箭的贾思勰走了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 就在侯景诧异的目光之中,贾思勰来到李爽面前,拱手道: “我觉得李兄说的是,我感觉太平村还需要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侯景看着慌张的贾思勰,仿佛身后跟着野兽一般。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样?” 侯景嘟哝着,前去哨岗查探,却见一支大军正在向太平村奔驰而来,足有四五千人! 见此,侯景赶忙来报信! “主公,乞扶莫于那混蛋带着大军打过来,把咱们村围了!” —— 太平村外。 “首领,我们这样做,恐怕会得罪尔朱荣吧?” 乞扶莫于丝毫不担心。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不过是个山匪,还敢装作洛阳来的官蒙骗我,害我既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 乞扶莫于看着远处的太平村,面露凶光。 “我今日就要屠了他的村子,好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可我听说尔朱荣给这个李爽谋了一个官职,杀了他,恐怕会得罪朝廷!” 乞扶莫于看了一眼这个不开眼一直在提醒自己的小弟,一巴掌抡了过去。 “怕什么,我就不信朝廷会为了这群汉人跟我过不去,真惹急了,老子也跟万子乞真一样,反了他娘的!” 乞扶莫于正要组织人手进攻,却见太平村木制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支骑兵随后奔驰而出。 “他们还敢出来受死……” 可看到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具装骑兵鱼贯而出,乞扶莫于刚才还凶狠异常的表情,霎时间变了。 “首领,我们……” “怕什么,还没撕破脸,还有的谈!” 他按住了麾下的士兵,带着小弟摧马上前,心想自己反正也没有真的进攻,还有说和的余地。 乞扶莫于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温声道: “我前来拜会李爽都尉,不知他……” 人至近前,乞扶莫于还没有说完,那数百具装甲士却是直接冲了过来。 刀起刀落,鲜血喷洒,乞扶莫于脸上还留有一缕笑容,可人头就此落地。 接着,这数百甲士冲入乞扶莫于数千大军之中,犹虎入羊群,肆意开阖!—— 太平村中,看着这一切的贾思勰,愣在了当场。 这便是这些时日以来和他朝夕相处的太平村村民? 若是有此大军十万,天下何以不定? 想到这里,贾思勰看向了李爽,目光也不一样了。 “先生,你以为秦何以并天下?” 李爽的话让贾思勰回过了神,开口道: “始于商君变法!” “商君变法,重在耕战二字!永嘉以来,我汉家之所以失天下,亦在失了此二字。” 李爽缓缓而道: “耕而不战,难保安宁;战而不耕,无以久存。” 顿了顿,李爽的目光从血腥的战场看向了远方的天空,郑重的说了一句。 “先生,你对我很重要,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贾思勰看着眼前这个吃着油泼面的小子,心绪忽然激荡了起来。 这一刻,他的身上仿佛有光! (本章完) 第10章 王佐之才 第10章 王佐之才 平城。 作为北魏曾经的都城,平城本是北魏大军对抗柔然的大本营。 李崇征讨柔然,没有成果,因年事已高南返洛阳后,广阳王元深便接过了大棒,成为了恒州都督。 元深长得高大帅气,颇具才干,深受洛阳朝廷的重用。 本来,元深应该在恒州待过几年之后,刷取足够的军功,然后带着光鲜的履历回到洛阳,进入中枢。 可偏偏,六镇反了。 李崇离开前,曾经向朝廷谏言,改六镇为州。 元深身为北魏宗室中少有的明白人,自然知道李崇的良苦用心。 然而,元深也明白,洛阳是不会答应的。 因为,鲜卑人要比柔然人更懂柔然人。 鲜卑曾经是北方草原上的霸主,南下之后,原本的生态位被柔然占据。 北魏朝廷称柔然为蠕蠕,可这份蔑视之中,多少是带着惧怕的。 洛阳朝廷的鲜卑高官看着北面的柔然人,不就是看着过去的自己么? 一旦改镇为州,那么六镇的人恐怕会立刻往南迁移,不用多久,六镇就会空了。 失了这道防火墙,柔然大举南下,在钟离之战中精锐丧尽的北魏朝廷,如何抵抗? 一旦抵挡不了,又该如何? 汉人的世家豪族,能和鲜卑人合作,难道就不能和柔然人合作了? 身为汉人的李崇可以提出改镇为州,可深知其中厉害的元深却无法轻易答应。 只是元深也没有想到,六镇的叛乱,会来的这么快,蔓延的这么迅速。 无论是六镇还是平城周围的胡人部落,原本都是属于一个军事系统的,也是北魏迁都之后的最大受害者。 元深不得不提防,他们会相互串联。 万子乞真响应破六韩拔陵之后,元深已经看到了苗头。 正在此时,一份军报却让元深更加忧心。 “尔朱荣来报,他麾下的秀容都尉大野爽破乞扶莫于贼众。” 元深看了看周围,问道: “这个大野爽是何人物,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乞扶莫于是牵制尔朱荣的一枚棋子,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元深不得不怀疑这是尔朱荣在排除异己。 这个时候,有人开口道: “这大野爽便是原本晋地最大的贼首李爽,后被尔朱荣招降,据传他们还成了结义兄弟。” 乞扶莫于麾下兵马好歹也有数千众,就这么被李爽轻易平了。 单从这份战绩看,尔朱荣如此拉拢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元深接着看了下去,越看面色越差。 倒不是这份军报记录的太详细,元深被李爽的战绩震惊了。 相反,上面写的很简单,简单到让元深有些抓狂。 乞扶莫于好歹也是大部落的首领,麾下部民有三万余人,拥有的牛羊财产不可计数。 可这份军报上,一个字都没有写! 什么意思? 元深愤怒的低吼了一声: “尔朱荣要干什么!” 便在此时,元深的参谋于谨走上前来,悄然拉了拉元深的袖子,轻声道: “此间隔墙有耳,王必慎重。晋地已乱,无尔朱荣无以制之。” 听了于谨的话,元深猛然意识到,此刻的尔朱荣已然不能得罪。不过,他也忍不下这口气。 “如此,该如何?” 于谨一笑,建议道: “贼首乞扶莫于授首,大野爽居首功。如此,可封大野爽为军主,以其管辖乞扶莫于旧有之地。” 元深看了一眼于谨,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一招离间计! —— 乞扶莫于的领地内。 新来的军主杀了他们原本的首领,却接手了他们的部落。 当即,一众原属于乞扶莫于的部属纷纷献媚了,排在帐外等待着李爽的接见。 第一个走进帐中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胡人男子。“你有什么本事?” “军主,我可开八斗之弓,射雕亦不在话下。” “那你吃的一定很多了?” 胡人男子一愣,摸了摸头。 “也不多,一天一只羊就可以了。” 李爽面色一变,挥了挥手。 “将他送到尔朱兆那边去。” 站在一旁的侯景挥了挥手,两旁的甲士将之扔出了帐门。 “下一个!” “军主,我善使双锤……” “吃多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两天一只羊!” “扔尔朱兆那边去!” …… 见了一大波人,李爽也有些累了,不禁抱怨着: “乞扶莫于这个废物,身边都是一些饭桶。” 侯景也有些愤愤不平。 “吃得这么多,打仗这么弱。” 便在此时,下一个人走了进来。 与那些孔武有力的大汉不同,这个男子没有穿胡服,打扮得像是一个汉人。 “你是何人?” “秀容人刘贵见过军主!” “有何本事?” “可为军主交结四方部落,互通有无。” 商人? 李爽脸上露出了笑容。 “终于来了个有意思的!” —— 北秀容。 “天宝,三弟将乞扶莫于部的精壮编连成军,送了三千人过来!除此之外,还将乞扶莫于麾下众多勇士都送到了尔朱兆帐下听命。” 乞扶莫于麾下兵马一共五六千人,减去在战争之中损失的,一下子就送来了一大半。 尔朱荣听了元天穆的话,却谈不上喜悦。 “给元深出主意,让三弟晋升军主的人是谁?” “于谨,乃元深的好友,家世显赫,有王佐之才。元深北上之后,他也跟着从军了。” 尔朱荣听了,摇了摇头。 元天穆以为是于谨的离间计让尔朱荣不悦,于是劝道: “天宝,无需如此,于谨也是各为其主罢了!” “我并不是不满于谨,而是不满三弟所为。” 元天穆一愣,反问道: “为何?” “大丈夫攻城拔寨,立下军功,所得之物何须分人?” 尔朱荣道: “我尝看史书,见汉高祖提三尺之剑,灭秦亡楚,是何等英雄!然独不喜其诛戮功臣之举。” 元天穆听了尔朱荣的话,心中已然明白了。 尔朱荣这是在给他和李爽,甚至是以后将要投靠他的人,吃下一颗定心丸。 落叶飘零,天气已寒,看着这庭院之中的肃杀之景,尔朱荣身上却涌起了一股雄心壮志,看着远方的天空,喃喃道: “这北秀容,一如这庭院,终究还是太小了。告诉三弟,是时候南下了!” (本章完) 第11章 传说归传说 第11章 传说归传说 一个胡人部落,便是一个小型的社会。 部落越是强盛,其内部的分工就越是明确。 最核心的是军事贵族和巫师,外围的是工匠等手工业者,最底层的便是普通的牧民。 乞扶莫于的部落也是一样。 将部落之中的士兵送给尔朱荣后,还剩下两万五千余人。 贾思勰这几日可谓开心坏了。 与太平村中那些满脑子想着打打杀杀的汉人不同,贾思勰惊讶的发现,这些胡人意外的有些多才多艺。 他们会畜牧,会治兽病,会作酪,会酿酒,会营垒,会打铁…… 尽管这些胡人的技艺在贾思勰看来,并不算精湛。 对于贾思勰教授他们的技能,这些胡人也并不抵触。 最让贾思勰欣慰的是,他们甚至愿意种田! “军主的营中有高人啊!” 刘贵跟在李爽身后,看着秩序井然的营地,感叹道。 李爽笑着问道: “何以见之?” 刘贵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牧羊蓄马的牧民,言道: “平城周围的胡人,往往勇武有余,可不善经营。军主刚刚接手乞扶莫于的部落,部落之中的部民却没有一点慌乱之象,各有所安。且在下一路走来,牧民生产,颇有章法,不似胡人所为。” 刘贵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他是匈奴人,父亲曾经坐到了肆州刺史,年少时也曾游历过洛阳,见识过这天下第一等的风物。 刘贵从内心之中是看不上这些还没有汉化的胡人的,认为他们野蛮,粗俗。 不过洛阳这个圈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挤得进去的。能进去的只有鲜卑的宗室、外戚和汉人的世家门阀子弟。 他一个匈奴人,属于外围之中的外围。 刘贵在洛阳待不下去后,只能回到老家,凭借着自己父亲曾经的肆州刺史的关系,做些买卖。 适逢六镇叛乱,刘贵想起了他的好友高欢曾经所说的天下将乱之言,动起了心思。 他找上了李爽,便是认为这位在北秀容名声大噪的军主大野爽,比尔朱荣更需要他。 李爽走到了一座大帐前,掀开了帐门,偌大的帐篷之中,坐了百余人。 为首者,便是贾思勰。 他此刻正穿着一身短袄,和大帐之中其余的胡人一样,磨着骨头。 贾思勰研究的很认真,并没有意识到有外人进来。 “这便是你说的高人!” 李爽指了指贾思勰,刘贵看着那个人群之中平平无奇的贾思勰,也有些惊奇了,眼前这个呆子像是个高人么? 不过刘贵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有些欣喜。 李爽愿意带他来见贾思勰和这座军备制作工坊,便意味着迈出了信任的第一步。 贾思勰与其说是一个儒生,不若说是一个墨者,对于技术异常痴迷。 从李爽两人走进大帐,到退了出去,贾思勰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觉,一心都扑在了如何制作骨箭这门技术上。 大帐之外,李爽开口问道: “北境最缺的便是铁,无奈只能以骨为箭。你有没有办法弄到多余的铁?” 刘贵知道,这是李爽在考验他。 “恒、朔诸州以及六镇的盐、铁都受到平城的严格管制。若是往常,便是能弄到,也没有多少,不过现在六镇乱了,这些事情反而好办了。” 平城周围,无论是胡人的部落,还是汉人的村寨,都有着明确的分工。 以往,便是洛阳的朝廷再混蛋,秩序还是在的。 六镇反了,北境无论胡汉,都陷入了黑暗森林之中。往日的分工已然不再,所有人最先想要保住的便是自己。 “你需要什么?” 刘贵想了想,拱手道: “五车谷物、酒酪、毛皮,在下便能为军主换来一车铁。” “我给二十车,另外再给你十袋金子!”李爽凑近了刘贵,在他耳边小声道: “我还想要一些弩!” 李爽要比刘贵想象的要大气,可也比他想象的要更大胆。 弩与甲,相比盐与铁,更是违禁品中的违禁品。 便是军主,若是被人抓住了买卖弩甲的证据,也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常人,听到了这话,早已经冷汗直流。可刘贵,有的只是跃跃欲试的激动。 刘贵想了想,拱手道: “我知道有一个部落能办这事,不过我必须带自己人去。” 李爽听了这话,丝毫不在意。 “可以!” “军主就不担忧我带着这些财货跑了?” “我相信你!” 刘贵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感动。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三国的故事刘贵很熟悉,刘备与诸葛亮如鱼得水的君臣之谊刘贵也是自小就知道的。 尤其是在这世风日下的乱世,蜀汉君臣之间的故事,就更让人羡慕了。 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军主有这等气度。 什么绝代匪首! 看来都是人云亦云啊! 一时间,刘贵看向李爽,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柔和之意。 难道我遇到了汉昭烈帝那样的明主? 可正在此时,侯景大咧咧的走了过来,嚷嚷道: “主公,上次骗你钱的那小子我已经抓回来了,腿给他打断了。” 李爽很是不高兴。 “你怎么这么粗鲁,这么快就打断人家的腿,快请巫师给人家接骨!” 侯景有些疑惑。 “给那个骗子接骨做什么?” “他辜负了我的信任。等接好了,再打断一次。” “好勒!” 侯景得了令,兴致匆匆的跑了下去。 刘贵听了这话,一颗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莫名的,感觉自己的波棱盖隐隐作痛。 悍匪! tm的绝对是悍匪! “让先生见笑了!” 买卖弩甲这等谋逆大罪都没有让人刘贵害怕,可此时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的笑容,刘贵的脊梁骨莫名的泛着寒气。 “军主放心,我一定完成军主所托!” 刘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十分敞亮。 羽骑飞驰,三个尔朱氏的契胡骑士飞速驶来。 离得近了,这三名契胡武士从马上下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对着李爽行礼,并带来了尔朱荣的消息。 “族长说:‘三弟,该南下了!’” 尔朱荣的话,被这些契胡武士不差分毫的带了过来。 李爽听完,看了看身边的刘贵,一笑。 “看来平城再也无法主导北境了!” 此刻的李爽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气势,使刘贵心中震慑。 他短短的话语之中,蕴藏着一股让刘贵难以言说的意味。 “刚才说的事情办好了,来秀容找我!” (本章完) 第12章 待到秋来九月八 第12章 待到秋来九月八 数十骑兵跨过山口。 秋来气爽,晴空之下,一副山清水秀的田野牧歌缓缓展开。 尔朱荣吐出一口浊气,赞道: “南秀容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尔朱氏作为北魏皇室的外戚,担任着给皇室提供马匹的责任。 尔朱荣曾经一遍又一遍走着这条南下之路,为洛阳的达官显贵送上奇珍异宝。 而这一次,情势不同了! 尔朱荣看着这片土地,俨然将之当成了自己的领土。 “看来二哥对于如何拿下万子乞真已经了然了!” 尔朱荣身旁,李爽骑着一匹青黑色的马,笑着问道。 “如何打万子乞真,早在他谋逆之前,我已经想好了。” 尔朱荣此刻,已经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野心。 事实上,早年不断往返北秀容和洛阳之间的尔朱荣,见识到洛阳的种种乱象之后,也是很早便意识到了天下将乱。 在这晋地,尔朱荣早已经将可能的对手筛选了一遍。 说完,尔朱荣看向了李爽,似是询问,似是考较! “三弟,你以为如何?” 北魏的军制非常复杂,除了洛阳常设的十数万禁军,北境还以平城为中心,设立了六镇体系与牧子制度。 万子乞真身为南秀容的牧子,掌控着南秀容这片北魏边境地区最重要的粮食产区。 他造反之后,迅速攻克了秀容郡的郡城,杀了太仆卿,掌控了牧苑、府库。 手下有钱,有粮,万子乞真很快便招募到了数万人马。 “万子乞真虽为牧子,但是与当地的汉人不和。朝廷一向严防汉人当兵,哪怕他现在用粮草、珠宝,临时召集了数万大军,短时间内也形不成战力。” 分析完,李爽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欲灭之,当速战速决!引出其精锐胡兵,一举歼之。” 听完之后,尔朱荣不禁大笑,甚至这笑容之中多少还有些庆幸。 “好在三弟投了我,不然我就要头疼了!” “二哥何意?” “若是三弟未降,我南下第一战便是要与三弟为敌,倒时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啊!” 尔朱荣此刻流露出了一股霸主的气势,睥睨无忌。 要成就霸业,最重要的不是兵马、粮草,而是时间。 只有趁着乱势,迅速站稳脚跟,才能有所作为。 与李爽为敌,纵然赢了,尔朱荣也会耽误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一步慢,便是步步慢。 到时候,晋地上大大小小的山头都站稳了脚跟,那么身处北秀容的尔朱荣想要再有作为,便难了。 北秀容是牧区,与南秀容这样的农业区是无法相比的,耗是耗不过的。 这才是尔朱荣费大量的成本,甚至要与李爽结义也要拉拢他的原因! 李爽自然不想要在这件事情上与尔朱荣太过纠缠,很快转了个话题。 “二哥打算如何引出万子乞真的精锐兵马?” “我当以轻骑在其阵前邀之,他若追之,可半道伏击!” “万子乞真也是谨慎之人,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所以我先给他献上了一个大礼。” —— 秀容城外。 尔朱兆带着李爽送给他的三千兵马,早已经在城外列阵。 万子乞真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的兵马,皱着眉头。“又是这个尔朱兆!” 万子乞真对于尔朱兆的评价并不高,他上一次将他放回去,除了忌惮尔朱荣,也是因为这个有勇无谋之人不足为患。 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又来了! “谁人可与其一战?” 万子乞真麾下胡将很快便有应战的。 城门大开,城中的兵马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万子乞真并没有用自己最核心的胡兵,而是将新招募的汉兵都派了出去。 本来也是做炮灰的,死多少万子乞真都不心疼。 尔朱兆的勇猛程度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尽管麾下的数量要远远少于万子乞真新招募的汉兵,可尔朱兆硬是凭着一股悍勇,顶着兵线,差点打崩了这群汉兵。 “哼,匹夫之勇!”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万子乞真很是不屑,挥了挥手,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三千胡人弓兵唤来。 便在局势要崩盘时,万子乞真下令万箭齐发。 羽箭飞驰,没入阵中,一时间,无论是尔朱荣的胡兵还是万子乞真麾下的汉兵,都葬身在了箭矢之下。 眼看着自己麾下汉兵的呼喊与求饶,万子乞真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下令射击。 万子乞真根本不担心这些汉兵会反叛,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在城中。 做好一个炮灰,便是万子乞真对这些汉兵最大的期许。 就是四五个汉兵换一个尔朱兆麾下的胡兵,万子乞真也认为划得来。 在万子乞真无差别的攻击下,尔朱兆很快就支撑不住,相当狼狈的撤出了战场,他带来的三千胡兵,只逃回去了数百。 万子乞真也没有追击的打算,冷冷道: “将那些没有受伤的汉人和尔朱兆的胡兵都带进城中。” “那受伤的汉人呢?” “城中没有那么多的药草,药草也很珍贵,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万子乞真冰冷的话语,已经决定了那些汉人的下场。 —— “叔父,我战败了!” 尔朱兆一身是伤,回到尔朱荣的大营时,面色狼狈。 离开时,他信心满满,说一定打个大胜仗回来。 可没有想到,他几乎是全军覆没。 尔朱荣很冷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败的很好!” 尔朱兆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叔父,却见他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如尔朱兆懵懂之时。 “叔父,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下一次一定会赢的!” 尔朱荣看着尔朱兆,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还是试着解释着。 “我们的人马要比万子乞真少得多,手上也没有城池,硬拼是拼不过的。你败了,万子乞真才会更加轻视我们!那么接下来,我们才能悄无声息的为他设下囚笼。” “叔父,我不明白!” 尔朱荣有些累,此刻他无比怀念和李爽交谈时的氛围。 什么都不用他解释,对方就已经明白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 尔朱兆离去,尔朱荣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着: “若是吐末有三弟十分之一的才干,那我尔朱氏便算是后继有人了!” (本章完) 第13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汉人 第13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汉人 “肆州真是个好地方啊!” 自小生活在怀朔,长大后又投了太平寨,不是生活在寒风凛冽便是生活在山坳之中的侯景第一次来到平原地区,心中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实在是太富裕了! 这里的气候要比北方温和,土地也更加肥沃,和过得紧巴巴的六镇相比,物资充裕多了。 怪不得鲜卑人要死命南下呢! 第一次,侯景肯定了鲜卑人当年要迁都洛阳的原因。 身着胡服的李爽走了过来,询问着身着汉服的打扮得很骚气的侯景。 “你怎么穿上汉服了,还束了发?” “从庄园里找到的,主公,我穿上这身衣服像不像汉人的士子?” “挺像的!” 侯景听着李爽的话,心里很是高兴,开口道: “主公放心,这附近都乱了。” 万子乞真仇视汉人,他起事之后,肆州地区的汉人豪强得了音讯之后便都逃了。 不愿意跟随万子乞真起事的胡人酋长,也都跟着一起跑了。 失去了秩序,无论是胡人中牧民还是汉人的流民,都失去了敬畏,在李爽等人的煽动下,开始大肆进入这些无主之地,抢掠着能抢到的一切。 汉人豪强和胡人酋长虽然跑了,可他们匆忙间毕竟只能带走值钱的细软,剩下的还有许多值钱的东西。 没有几日,李爽等人身处的这间破败的庄园之中,已经没有了原本主人的痕迹。 “主公,我不明白,如今尔朱氏的将领都在等着与万子乞真一战,我们不去争军功,跑过来煽动叛乱做什么?” 侯景不明白,李爽笑着问道: “我们这一次南下是为了什么?” “平乱!” 李爽摇了摇头。 “平乱只是一个借口,占地盘才是根本。叛乱的地方越多,我们平叛之后占得地方才能越多。” 侯景听了李爽的话,似有明悟,脸上露出了贱兮兮的表情。 “这么说来,眼下肆州还不够乱!” “你开窍了!” 侯景一笑,不过有些担忧。 “主公,我们队伍里近来多了两个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家伙?” 李爽跟着侯景,来到了他所说的两个奇怪的家伙所在之地——庄园中的一座破庙。 为了隐蔽机动,李爽这次行动只带了侯景和几十骑。 这附近叛乱的民众成千上万,大多都是衣不蔽体,长时间处在饥荒之中,脸颊上没有血色。 破庙之中的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分坐东西,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互相也在防范着。 一个靠着墙壁,身长近八尺,容貌俊逸,身旁摆放着一个用黑布套着的和他身高差不多的长盒,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坐在地上,生得龙眉豹颈,手臂粗壮犹如老树根,左右两旁分别摆着一杆长枪和一个超大的酒葫芦,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时拿起酒葫芦喝酒。 李爽走了进来之后,他们也有所察觉。 “不知两位好汉来此有何贵干?” 那个玩世不恭的男子最先开口道: “听闻首领举义旗,欲反洛阳朝廷,我钦佩不已,特来效力。” 一直站着的那个也开口道,不过却是惜字如金。 “我也是如此想法!” 这两个人的话一听就是假话。 他这里就是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草台班子,成员除了李爽和他带来的几十骑,全部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民。 李爽连工资都不发,谁愿意自费来上班? “能得两位好汉相助,我实在感激不尽。” 一番客套,李爽便走出了破庙,侯景在旁问道。 “主公,这两个家伙怎么办?” “无需管他们,等到了定州界,找个机会甩掉他们。” “我明白了!” —— 秀容城。秀容第一领民酋长的大旗随风飘荡在了城外,万子乞真便知道,尔朱荣来了! 一个是北秀容的领民酋长,一个是南秀容的牧子,万子乞真与尔朱荣见过面,也知晓对方的才略,却一直没有分过高低。 “你是想要告诉我,谁打赢了,就能得到整个秀容么!” 与面对尔朱兆时不同,万子乞真面对尔朱荣时,战意蓬勃。 尔朱荣亲自来了,便意味着战局双方都明牌了。 万子乞真占据着富庶的南秀容,可四周都是北魏官军的势力。打败了尔朱荣,便能打通北上的道路,获取与六镇叛军连接之势。 尔朱荣,你以为我会怕你么? “开城门,唤儿郎,与之战!” 万子乞真下达了命令,周围的人还想要劝。 “我们占据了城池,拥有着大量的士兵和存粮,不必要和尔朱荣硬碰,若牧子要与之战,可以驱汉兵为先锋,何须让我等部落中的儿郎为前驱?” “你们根本不了解尔朱荣,那些汉兵对付尔朱兆尚可,但绝对不是尔朱荣的对手!” 接着,万子乞真声音激昂。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我们都是高贵的战士,不是那些低贱的汉人。你们必须知道,谁打赢这一仗,谁便能得到整个秀容郡!” 看着秀容郡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尔朱荣便知道了,这一场战争,他已经赢了!—— 夜晚,李爽带着侯景和新来的两个吃白食的,围坐在铁锅前。 锅里,正炖着新鲜的羊肉。 四周都是流浪的汉民,只是闻着肉味,他们却不敢靠近。 无他,屋子里面的四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 这两个人口风极严,几天了,李爽还没有套出了他们的底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是汉人! 只是,他们没有报自己的汉名,却是编了一个鲜卑名。 那个拿着超大酒葫芦的名叫是楼昂,另一个背着长盒子叫羽弗侃。 在这个冷漠的社会,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身为一个汉人,居然用鲜卑名,鲜卑话还说得贼溜! 李爽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大野兄,肉快熟了!” “好勒!” 羊肉在锅里炖着,已经快熟了,李爽拿着勺子,正要尝一尝味道。 夜里平白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侯景察觉到了危险,凑到李爽耳边小声道: “主公,我们的人还散在外面。” “看看再说!” 十数胡骑快速驶近,朝着黑夜之中起了烟火的地方而来。 离得近了,屋中之人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妈的,尔朱荣真是厉害啊,我们这下算是完了!” 这十几个人走进屋中,屋中显得有些拥挤。 看见围绕在铁锅旁的四个人,问道: “你们是谁?” “大野爽!” “是楼昂!” “羽弗侃!” 李爽三人报完了名字,这十数胡人点了点头,都没有意见,最后看向了屋中唯一没有报名字的人。 “侯景!” “滚出去!” “为什么?” “你一个汉人,也配待屋子里?” 侯景这一刻,想要掏出自己四十米的大刀砍翻眼前这群王八蛋! “我真不是汉人啊!” 那三个才是正儿八经的汉人啊! 侯景的话,只是招来了一阵嗤笑。 被赶出了屋子,感受着夜风的寒冷,闻着羊肉汤的香味,听着屋中的欢声笑语,侯景愤愤不平。 他默默掏出了自己刀,开始磨了起来。 “这帮狗胡人!” (本章完) 第14章 无名之辈 第14章 无名之辈 夜深露重,屋中薪火将尽。 遭受战火多年未曾修缮的房屋,在薪火渐息之时,遭受不住寒气的侵入,屋中之人都感觉有些寒冷,不禁又往柴火堆的方向挤了挤。 这十数胡人是从战场之上败退下来的。 李爽从他们口中得知,尔朱荣赢了。 赢得很轻松! 尔朱氏麾下的契胡士兵在尔朱荣多年的操练下,训练有素,勇悍无比。 万子乞真率兵追上去后,被尔朱荣打了一个伏击,遭受不住,麾下的胡骑被杀伤大半。 喝了几口羊汤之后,他们渐渐缓了过来,摆脱了沙场之上的拼杀,空闲下来,精神却很好。 羽弗侃看着这群刚刚谋逆失败却谈笑风生的胡人,好奇的问道: “你们跟随万子乞真谋逆,如今失败了,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前途么?” 一众胡人哈哈大笑,更有人讥笑羽弗侃胆子太小了。 “我们又不是不值钱的汉人,朝廷舍得杀我们么?” 这话一出,一直在边角的是娄昂眉毛不着痕迹的挑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怒气。 羽弗侃沉着脸,听了这些胡人的话,叹了一声。 “纲纪废弛至此,天下能不乱么?” “你说话怎么跟个汉人似的?” 有人埋怨着,根本不在乎。 “我们如今跟随万子乞真谋逆,也不过就杀了些一钱汉,能有多大的罪?当初我在洛阳当羽林军的时候,放火烧了张彝的宅子,打得张彝只剩下半口气,又杀了他的儿子,朝廷不照样不敢拿我怎么样!那些一钱汉的命能有张彝的贵?” 羽弗侃沉默不语。 对方见羽弗侃不说话,心中有些不满,指责道: “你们这些南下的人,就是汉人的书读多了,变得跟汉人一样。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这些汉人有多贱。” 说完,他带着几个人便走了出去。 平静的夜晚,忽然喧嚷了起来。 这几个外出的胡人抓了几个在外的汉人流民,有男有女,个个衣不蔽体。 “你们要做什么?” 羽弗侃一副迷惑的样子,却见那屋中的胡人都乐了起来。 这屋中的胡人将抓进来的汉人流民当狗一样圈了起来,让他们在地上爬着,叫着,爬慢了了一点,便举起手中的鞭子抽了起来。更有甚者,将女子的衣服扒了,想让她和男子现场表演…… 哭喊声与求饶声,只是让这些胡人的笑声更大。 “够了!” 羽弗侃一声大喝,带给了这屋中一丝肃杀之意。 这十几个胡人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感觉有些不对劲,纷纷站了起来,聚拢在一边,将手握在了自己随身的佩刀上。 刚才趴在地上的汉人流民,趁着空荡,飞快的跑了出来。 “你想要做什么!” 一众胡人看着羽弗侃,警告着。 这个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是娄昂也拿着长枪站了起来。 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羽弗侃身上,也不在那十几个胡人身上,而是看向了边角处的李爽。 “今夜之事,如何?” “麻烦了些!” 李爽的回答让是娄昂大笑。 笑罢,他抬起手便是一枪搠出。 一点寒芒先至,而后枪出如龙。 站在最前面的胡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脖子处便多了一个血窟窿。 谈笑之间,取人性命。 “我乃渤海高氏高昂,下去阎王问你,不要忘了!” 高昂收枪在后,看着眼前这个胡人,冷冷的道。 话音刚落,胡人的身躯轰然倒落。 其余的胡人看着这幅情形,血气上涌,吼叫一声。 “杀!” 这十几个胡人涌向了高昂,只见他横枪在手,一声沉喝,音若古寺苍钟,粗如老树的手臂发力,将一众向他冲杀而来的胡人都挡住了。僵持之时,一旁羽箭袭来。 高昂看着一旁射箭之人,赞道: “好箭法,兄台何人?” “泰山羊氏羊侃!” 羊侃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盒子早已经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把金缕硬弓。 弦鸣箭驰,胡人应声而倒。 …… 一直在屋外磨刀的侯景听了屋中的动静,立刻就提着刀闯了进来。 抡起两把长刀,装若疯魔,一边冲一边还呼喊着: “狗胡人,给爷爷死!” 只是侯景冲进来的时候,战团已经将近结束。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地上躺着十几个胡人,多数已经失去了声息。 侯景见状,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长刀,跑到了李爽面前,关切着。 “主公没事吧,臣来晚了!” 李爽扒拉开了侯景。 “我能有什么事?” 李爽走到了一个还剩下一口气的胡人前,将自己的横刀在他身上擦了擦,然后收了刀。 “看你们的装束,不像是普通的士兵,说吧,你们跟万子乞真什么关系?” 那个胡人临死前恶狠狠的看着屋中四个人,咒骂道: “我等乃是牧子亲随,奉命前来侦查。尔等不必得意,一千铁骑,随后便至,定斩尔头!” 李爽抬头看向了羊侃和高昂。 “我就说有些麻烦吧!” 羊侃轻声一笑,高昂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侯景却是有些担忧。 “尔朱氏的那些饭桶,让万子乞真逃了出来。他纵然兵败,数百骑还是有的,我们的人手不够,要不先避一避?” “我们可以走,可这里的流民却跑不远。” 李爽嘿嘿一笑,看向了羊侃和高昂。 “两位仁兄,你们说是吧?” 他们若是走了,万子乞真的败兵至,看见死了的十几个亲随,愤怒之下,肯定会屠杀周围的流民。 李爽的意思很明显,事是一起做的,自然麻烦也得一起解决。 高昂擦着长枪的枪头,傲然道: “我不和无名之辈共事,先报上名来!” “李爽,原是关中人!” 高昂若有所思,问道: “可是那个败了卧虎的悍匪李爽?” “不瞒兄台,兄弟现在为朝廷效力!” 高昂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李爽做了什么,当即大笑。 “有趣,说吧,你想如何做?” “欲除万子乞真,光凭我们几个还不够,得靠这屋外之汉人!” 羊侃摇了摇头,并不认可。 “外面的人早已经被胡人吓破了胆,恐难堪大任。” 李爽却是一笑。 “未必!” 羊侃一奇,问道: “李兄想要如何做?” “擒贼先擒王!” (本章完) 第15章 这份荣光,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独享 第15章 这份荣光,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独享 “牧子,败军如此,我等该如何?” 八九百胡骑散落在大地之上,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城丢了,士兵败了,身边只剩下了八九百轻骑跟随,可万子乞真并没有走投无路的绝望感。 他早在起事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退路。 六镇之乱已经蔓延到了晋地,大大小小的山头都不再听从朝廷的号令。 “晋地已乱,我等南下投奔素和婆崘嶮,或是北上投奔斛律部,皆可!” 说出了早已经想好的对策,万子乞真此刻尽管沉着冷静,可内心依旧忍不住的涌出了屈辱感。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输的这么快! 原本万子乞真以为,他与尔朱荣之间,只在伯仲之间。 经过了这一战,他才发现,尔朱荣的才略要远在他之上。 万子乞真有些怅然,可座下的战马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让他回到了现实之中。 人疲了,马累了! 眼下,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都有一个前提。 他们必须准备足够多的物资! “都走了一夜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去看看!” 万子乞真下达了命令,又派遣了十数骑前去接应。 人困马乏之际,万子乞真下令麾下的胡骑暂时休整。 他们败退之时,实在是太匆忙了,身边根本没有带多少物资。 “牧子,尔朱荣和元天穆会不会追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万子乞真不敢确定。 尽管时间宝贵,可他也必须让自己麾下的骑兵休息。 高强度的逃亡,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万子乞真刚想闭上眼睛,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远处的密林中,无数飞禽从林中飞了出来,向着远方逃遁。 “出事了!” 万子乞真不敢大意,带着人马上前去查看。 密林之中,倒落着三三两两胡人的尸体——他刚派出去的哨骑。 “牧子,一枪穿心,对方的武艺相当了得。” 万子乞真看着战场之上的痕迹,对方只有一人,却能在步战之中击败他的哨骑。 武艺何止是了得! 万子乞真平生所未见! “追上前去看看!” 数百骑跟了上去,顺着搏杀的痕迹穿出了密林,山坳之下,堆着一座小型的京观。 京观的材料,都是他昨夜和不久之前派出了哨骑。 万子乞真很是愤怒! “这是谁干的!” “这附近只有一群汉人流民,会不会是他们做的?” 万子乞真强忍着愤怒,让人收敛了尸体,将他们临时的埋葬了起来。 尽管时间宝贵,万子乞真还是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按照自己部落的礼仪,为他们举行了丧仪, 将战旗撕下了一半,放在了坟茔前,万子乞真郑重说着: “兄弟们随我征战沙场,不想却死在了这群卑鄙的汉人手中。放心,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说着,万子乞真拿起了刀,吼道: “抄掠附近汉人的营地,抢夺他们的一切,寸草不留!” 远处,看着这幅场景的李爽,微微一笑。 “侯景,事成了!” —— 临时的营地里,羊侃看着眼前这群拿着竹矛当武器的流民,相当头大。 一如他所想,这些流民不堪大任。 他们早已经被胡人吓破了胆子,听说要打胡人,哪怕是败军之师,哪怕对方的数量要远远小于他们,他们依旧提不起哪怕一丝的勇气。 短短的时间内,羊侃根本无法将他们组织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羊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很清楚,若是万子乞真的骑兵真的来了,他们怕是要一哄而散。 羊侃没有办法,也只能等待李爽那边的消息。 终于,一声号角之声响起,李爽带着高昂和侯景,回到了营地之中。 他们带来了一面残破的染血的战旗和一名身着甲胄的胡人。 这胡人被捂着嘴,被侯景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李爽满脸都是喜意,与人群之中大声道: “乡亲们,知道他是谁么?” 此时,侯景在一旁适时的搭腔。 “这是万子乞真的战旗,他就是万子乞真!” 人群之中,议论声纷纷。很快,便有人认了出来。 “没错,我认得这面战旗。小时候,我兄弟便是因为抬头看了一眼这面旗,便被胡人杀死了!” 便随着这一声落下,人群之中的声音又增强了几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乡亲们,官府悬赏,万子乞真的人头值千亩良田。” 李爽说完,人群霎时间一静。 “但我要告诉乡亲们,这份荣光,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独享!” 李爽抽出了自己的横刀,于人群之中,一刀将带来的胡人杀了。 人头落地,鲜血纷纷。 众人的情绪像是火药一般被点燃了,李爽于人群之中大喝道: “眼下万子乞真的残党还在山林之中,去吧,杀死那些叛贼,去取回原本属于你们的房子和田地!” 羊侃只见这一群流民身上的气势与刚才完全不一样,莫名的勇气从他们身上涌了出来。 在侯景的带领下,他们像群狼一般,冲了出去! 羊侃看着地上的胡人尸体,若有所思。 “他真是万子乞真么?” 李爽还没有说话,高昂却是笑了出来,十分快意。 “现在,他不是也得是了!” —— 山林之中,万子乞真看见惊慌失措的手下从远处奔回,心中一紧。 “尔朱荣和元天穆杀过来了么?” “不,不是他们,是汉人!” 自己的手下惧怕不已,汗水直流,仿佛遇到了猛兽一般。 万子乞真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有些鄙夷的看着自己逃跑的手下。 “汉人有什么好怕的!” “这群汉人有些不一样!” “能有什么……” 万子乞真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群汉人拿着竹矛从山坳间冲了出来。 这群汉人的人数很少,可他们却出乎意料的,敢向着万子乞真的胡人部队冲击而来。 “牧子,我们快逃吧,这帮汉人就是一群疯子,见着我们就砍!” “一帮汉人而已,你要我逃?” 万子乞真很快就后悔了。 离得近了,他看见了这群汉人的模样:他们看见万子乞真和他麾下的胡骑,完全没有以往的惧怕之色,仿佛是在看待猎物一般。 眼里甚至冒着绿光! 不知为何,万子乞真看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咽了咽吐沫。 …… (本章完) 第16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第16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平城。 “万子乞真死了?” 于谨面对元深的疑惑,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不但如此,尔朱荣平定了万子乞真之乱后,自居秀容郡城,还将三会河以东的土地交给了他的大哥元天穆,滹沱河以北大片的土地交给了他的三弟李爽。” 自行废立,目无王法。 元深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没有了愤怒,而是深深的忌惮。 以前的元深对于尔朱荣,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视。 这种轻视不是才干上的不屑,而是血缘上的压制。 老鲜卑对于契胡人的态度,一向如此。 毕竟,尔朱氏以前只是给拓跋氏养马的。 “陪我出去转转!” 未至冬日,平城已经十分寒冷。 小楼暖阁之中,整日燃烧着炭火。 屋外寒风如刀,目之尽头,只有无边的苍茫,辽阔却又死一般的空寂。 这片土地之上,平城曾是所有胡人心中的信仰之地。 这里代表着军功、财富和荣耀! 可现在,却已经不一样。 便是北境那为了防御柔然建立的重重的长城,也无法带给鲜卑昔日国都中的子民哪怕一点安全感。 六镇之乱战事正酣,官军节节败退。 北境各镇之中没有叛乱的怀朔和武川两镇,在破六韩拔陵麾下大将卫可孤的攻打下,摇摇欲坠。 元彧带着大军驻守在云城,却是迁延不进。 说他畏惧也好,说他是想要疲敝敌军也罢,总之,战事糜烂。 “你说,我元氏会走上当年姬周的老路么?” 元深的话让于谨都吓了一跳。 于谨看着元深,只以为他是压力太大,才会口不择言。 可看着那张寒风之中冷峻的面庞,于谨心中又叹了口气。 “尔朱氏不会是嬴秦!” “为何?” “尔朱氏根基不深,又岂能与耕耘关中五百年的嬴秦相比?” “那其他人呢?” 心绪波动难宁,元深的话音里,怀着深深的忧虑与忌惮。 “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 —— 秀容郡城。 平定了万子乞真之乱后,尔朱荣便将尔朱氏一族和核心的契胡武士都迁移到了这座城池之中。 扫去了血腥与狼烟,恢复宁静的城池展现出了肆州第一大城的风貌—— 城墙巍峨,青砖黛瓦,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厚重。城内街道纵横,石板路蜿蜒,两旁商铺林立,市井喧嚣中透露着繁华。城楼高耸,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城外绿水潺潺,护城河如玉带般环绕,倒映着城楼的倩影。 站在高楼栏杆之后,欣赏着这副美景的尔朱荣心情极好,可耳边却传来了喧嚷的声音。 不远处,他族中的契胡武士正和当地的胡人公然打了起来。 为首者还是他的侄子尔朱兆。 尔朱荣面色一变。 “让尔朱兆给我滚过来!” 尔朱荣回身进入了楼阁之中。他的命令很快下达,尔朱兆不一会儿就灰溜溜的上了楼。 “伤着没有?” 尔朱荣并没有问尔朱兆打架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尔朱兆的心思。 从小到大,尔朱兆想什么都瞒不过他。尔朱兆听了尔朱荣的话,接过了他手中递来的茶,喝得却是很郁闷,像是一只快被煮熟的鸭子,憋得难受。 尔朱荣对这个侄子,终究还是有些宠爱的。 “你想说什么就说罢!” “叔父,我实在不明白,打万子乞真的主力都是我们尔朱氏的子弟,凭什么分地盘的时候,给外人那么多!元天穆也就算了,可那个李爽才来了多久?” 尔朱荣没有回答尔朱兆,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麾下本族的士兵有多少?” “七千!” “北境的元诩和破六韩拔陵他们麾下的士兵有多少?” “各有十几万吧!” 尔朱荣点了点头,自己这个侄子在军事上的素养还是不错的。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再问?”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尔朱荣对于自己这个侄子有诸多不满意的地方,可终究他还是自家人,不免循循善诱。 “身为我尔朱氏的子弟,你的心胸与气度要比常人更加开阔,如此,才可成大事!” 尔朱兆应了一声,可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 “主公,看我从地窖里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侯景抱着一个酒桶兴匆匆的跑了过来。 猩红色的酒水带着一股香醇的味道,飘散在了屋中。 “这帮家伙,还真会藏好东西啊!” 李爽如今居住的地方,是一座位于滹沱河以北的庄园。 庄园已经破败,不过还保留着框架,简单的修缮一下,还是能够居住的。 李爽喝了一口,问道: “这样的葡萄酒还有多少?” “地窖里都是,有三百多桶。” “先给羊侃和高昂各带去两桶。” 跟随李爽而来的,还有大量的汉人流民。这些时日,他们正聚集在庄园之外的营地之中,由羊侃和高昂两人暂时管理着。 侯景一听,心中有些吃味。 “主公,我觉得你对那两个吃白食的有些太好了!” “什么意思?” 侯景贱吧兮兮的凑了过来,小声道: “主公,那个高昂的底细我已经查清楚了,他之所以不走,是因为犯了事。” “犯了事?” 侯景的脸上露出了淫荡的笑容。 “听说他哥哥高乾看上了博陵崔氏的小娘子,结果博陵崔氏不许,高昂就将那个小娘子绑了,想要让他哥将生米煮成熟饭!” 李爽也来了兴致。 “那煮熟了没有?” “我哪知道,反正那小子现在正被博陵崔氏追杀着,不然也不会躲到我们这里来!” 李爽一脸看岛国爱情片被人略过了所有动作戏的表情。 “行了,将酒送过去吧!” “主公,你没明白我这话的重点,那小子是个品德败坏的人!” 李爽听了这话,感觉有些怪异。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从侯景的嘴里听到“品德”两个字。 品德两个字,跟他能有些什么关系? “万景啊,咱们的心胸得开阔一点,外面有成千上万的流民嗷嗷待哺,北面咱们村的人也要过来,整个晋地的那些躲在山里的老兄弟们听说我发达了,都想要投靠我。你说,光凭你一个人管得过来么?” 侯景摇了摇头,脸上很快露出了一股明悟。 “主公,我明白了!” (本章完) 第17章 朝廷知道了那是要杀头的 第17章 朝廷知道了那是要杀头的 贾思勰终于到了! 他带着太平村的村民和乞扶莫于的部民南下,到达了李爽的庄园。 “老贾,你终于来了!” 让贾思勰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欢迎他的不是李爽,而是那个大老粗侯景。 “你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侯景看起来乱糟糟的,不管是服饰还是精神,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废感。 “刁民,这tm的就是一群刁民!” 侯景将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 侯景打仗可以,但是生产经营,那就不是他的强项了。 这些日子以来,庄园外聚集了大量的汉人流民。 侯景想要管束他们,可他们是一点也不服管。 贾思勰听了之后,笑了出来。 “那是你的方法用错了。” “方法?” “你忘了,这些人是流民不是士兵。你用管理军队的方法去管他们,可不会出乱子么?” “要不说还得是你,老贾!” 侯景一拍手,喜极而泣。 “啥都不说了,这些刁民都交给你了!” 说完,侯景逃也似的离开了。 侯景只想要训练军队,根本不想要管什么经营生产。 …… 贾思勰见过李爽之后,很快便按照自己的办法治理起了李爽麾下的部众。 尔朱荣南下之后,占领了整个肆州,将滹沱河以北大片的土地赐给了李爽。 贾思勰带人统计了一下李爽领地之中的田亩数量,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安置为了佃户,分派下了土地。 多余的流民人口,则将他们安置在庄园附近,种植果林,养蜂种桑,烧土制陶,冶铁纺织…… 肆州地区在北魏治理下本就是农牧并举。 那些胡人牧民,则被安置在了庄园外围,看守兽栏,养殖牲畜。 到了冬日之时,整个庄园内外的秩序已经是井然。 在新修缮好的庄园之内,贾思勰将账本交给了李爽。 李爽翻了翻,账本中记载着,此刻庄园中,有佃农三万余人,牧民一万余人,手工业者五千余人。 除此之外,畜栏之中,有牛羊七万余头,驼马六千余匹,鹰犬数百余。 府库之中,积粮二十余万石,布绢万匹,酒水千桶,珍奇数百,甲胄五千,马具上千,各类兵器三万余件。 “主公,肆州的土地并不算是上佳的肥沃之地,滹沱河水流也不算充沛,很容易出现旱情,为了能够稳定的出产粮食,臣建议在领地内推行深耕保墒之法,同时建立几个小型的水库和连接农田的水渠,以备不时之需。” 所谓深耕保墒,便是打破浅耕形成的“犁底层”,加深耕作层至20-30厘米,促进土壤疏松,增加蓄水空间,同时减少土壤水分蒸发,保持墒情(土壤湿度),确保作物在干旱季节的水分供应。 “为了减少人力,臣建议将兽栏之中的牛取出,分于佃户,用以农耕之事。” 贾思勰的专业,李爽自然不会质疑。 “要行深耕保墒之法,还要建造水渠水库,便是有了耕牛,恐怕人力还是不足。”贾思勰思考着,不过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人力不足的问题,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便是人力不足,事情总是要做的,臣会想办法的!” “晋地已乱,梁郡公(尔朱荣)迟早还是会出征的,到时候我军也会跟随出兵,一应农事,还是尽快安置妥当。” 说着,李爽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了一份图纸,交到了贾思勰的手上。 “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这份图纸,你拿出去看看吧!” 贾思勰看了一眼李爽交给他的图纸,眉目微皱,细细呢喃着图纸上了三个大字。 “曲辕犁!” —— 从秋日到冬日,羊侃和高昂两个人自始至终没有离开。 到了冬日之后,见到庄园附近的秩序都变得井然有序后,他们两个人都主动来到了李爽面前,想要让他收他们两人为家臣。 “你们两人都是世家子弟,便是进入朝廷入仕为官也不是难事,大有前途,为何要做我的家臣?” 泰山羊氏和渤海高氏虽比不上崔、卢、郑、王四大姓,可也是州郡之间有名的大姓,能人辈出。 李爽不过是个山匪出身,在这些世家大族面前,属于鄙视链的底层。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羊侃拱手道: “我来此之前,本欲前往洛阳,投靠车骑大将军萧宝夤麾下。但来了之后,见识到了主公的所作所为,决心投靠。” “我的所作所为?” 若不是说出这话的人是羊侃,李爽只会以为对方是在讥讽他。 “主公以微末之身,年未及冠,便有如今之业,实乃文韬武略。用人识人之才,亦冠绝当世。最重要的是……” 羊侃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 “臣在主公的身上,看到了我汉家兴盛的希望。” 没有错,羊侃是个铁杆的兴汉派! 李爽听了,觉得有些不适应。 纵然他知道羊侃是个老实人,不怎么会说谎,可他这番的吹捧也太过了。 “臣不是在吹捧,而是发自肺腑之言。自永嘉之乱,五胡乱华,我汉家沉沦已久。汉民畏胡之症,已然病入膏肓。主公却能以贫弱之流民,而诛残暴之胡豺,臣佩服之至。” 李爽挠了挠头,看向了高昂。 “那你呢,也和羊侃想的一样?” “我看不惯那些胡人的德行是真的,不过留在这里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犯了事。” 高昂将自己被博陵崔氏追杀的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博陵崔氏的门第虽比不上清河崔氏,但也是河北有数的大姓。我暂时是回不了蓨县,也不想要去洛阳。当然,见了主公之后,我还是觉得待在主公这里有趣。” “在我这里哪里有趣了?” “比如说抢夺朝廷兽栏之中的牲畜,驱赶流民进攻士族的庄园,拆掉了朝廷戍城中的材料搬到自己家修庄园和围墙……这些谋逆之举,都是我想干但是还没有干的!” 李爽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深怕被别人听到。 “瞎说什么大实话,被朝廷知道了那是要杀头的!” “那主公愿意接纳臣了么?” “近来我下辖军户增至六千,除了本部三千披甲和五百铁骑外,我会再编练两千壮勇,你们各领一支千人队吧!” 所谓军户,和庄园之中的佃农、牧民不同,整个家族为军事服务,主要是太平村的村民和少许降服的胡人精锐,还有从晋地归降的与李爽相熟的匪寇。 “臣多谢主公!” (本章完) 第18章 切记要稳妥 第18章 切记要稳妥 冬日里,刘贵的商队回到了李爽的庄园,如约带回了五百张弩和几车铁。 李爽当即检验了这些弩,发现这些弩的制作工艺相当的好,射程在两百步以外,精准度也不错。 胡人善射,但是多用弓,而非弩。 弩的制作属于工程学,精通此道的大多数都是汉人工匠。这些工匠也是被北魏和南梁朝廷严格看管的。 刘贵一下子能弄来这么多的弩,说明他去的胡人部落里面有大量的制弩的匠人,而且不受平城的管控。 李爽一下子就好奇了起来,不过刘贵却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明这个部落的具体情况。 李爽也不好再逼迫。 “如此,你再给我弄一千张弩来。佣金的话,还是一样。” 这么大的生意,刘贵自然想要做,不过却犯了难。 “如今武川、怀朔两镇的战事进行的相当的艰难,元彧守在云城,也不敢前进,畏敌之心昭然,恐怕最终不是破六韩拔陵的对手。北境的部落人人自危,既担心六镇军打过来,也害怕被同属于官军的其他部落吞并。这种情势下,几袋金子已经不足以使人效命。” “那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想要受人护佑!” 李爽明白了,他们想要的是安全感。 譬如早期的北魏,鲜卑外围的部落给鲜卑投了投名状,那些部落便受到鲜卑的庇护,能够保证生存。 那个人自然不可能是李爽,而是尔朱荣。 无论是官职还是声望,刚刚打下肆州的梁郡公尔朱荣都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元深?” 刘贵尴尬一笑,无奈摇了摇头。 “元深现在防着北境各大部落,比防六镇还狠。很多部落的人已经看了出来,这位广阳王,不是善茬!他们只是一个小部落,恐怕投了元深会被对方吃得渣都不剩。只要军主能在梁郡公前说定此事,想必那一千张弩可不费一文,便能得来。” “哪个小部落?” “破六韩部!” 刘贵有些心虚的看向了李爽,对方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破六韩拔陵的那个破六韩?” 刘贵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 李爽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尔朱荣。 当李爽在秀容郡城找到尔朱荣,将破六韩部想要纳投名状的事情告诉他之时,尔朱荣兴趣浓厚。 破六韩部本属于匈奴,乃是河西大族,与尔朱氏也有着很深的关系。 如今破六韩拔陵成了天下闻名的大反贼,破六韩部中之人大多数投靠了他,少部分的处境相当尴尬。 “二哥,你觉得这件事情如何,会不会有诈?” 李爽的担忧不无道理,可尔朱荣却是摇了摇头。 对于这些胡人部落之间的恩怨纠葛,尔朱荣要比李爽这个汉人清楚的多。 “破六韩部本是匈奴大族,内部不是铁板一块。部落之中有人不想要跟从破六韩拔陵一起谋反,也在情理之中。告诉刘贵,我答应了。” 见尔朱荣应承下来,李爽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至少那一千张弩稳了。 “他们南下之后,二哥打算将他们安置在哪里?” 尔朱荣带着李爽走到了地图旁,用手指了指。 李爽有些惊异! “马邑?”李爽细想了一下,尔朱荣看似随意的这么一指,其实安排得很精妙。 马邑是边境重镇,连通恒州与肆州之间的战略要地,目前还控制在元深的手里。 将破六韩部的这一部族人安置在马邑附近。 若是他们心存反志,尔朱荣则能顺势讨伐,将马邑收回手中,自此之后,尔朱荣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若他们真的是想要投降,那么身为反贼头子族人的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与他们有深厚关系的尔朱氏。一旦有变,他们则会成为尔朱氏的后盾。 便在此时,尔朱兆匆匆走了进来,神色严肃。 他看了一眼李爽,禀告道: “并州牧子素和婆崘嶮已反,朝廷发来了让叔父南下征讨的诏书。” 尔朱荣看着诏书,知道这份诏书是如今洛阳摄政卫将军元乂的手笔。 “卫将军还说了什么?” “卫将军说刘腾死后,洛阳局势微妙。如今素和婆崘嶮谋逆,朝廷中有人想要让他领兵征讨,卫将军觉得其中有诈,想让叔父尽快摆平这件事情。”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自从几年前,元乂和宦官刘腾联手幽禁了胡太后,洛阳的朝政便落入他的手中。 可不久之前,刘腾死了。后宫这一块,元乂一下子没有了帮手。 本被幽禁中的胡太后,活动也越加的频繁。元乂感受到了压力,更加不敢轻离洛阳。 元乂是尔朱荣在洛阳朝廷中大树,他倒了对于尔朱氏没有丝毫的好处。 “回信给卫将军,我这就准备兵马,南下征讨。” 尔朱兆离开后,尔朱荣看向了李爽。 “并州不比肆州,素和婆崘嶮麾下兵多将广,此战,我会和兄长一起南下。三弟,我给你配三千匹马,你带兵北上,接应破六韩部。” 尔朱荣担心,他带着所部精锐南下,北面的部落会效仿尔朱氏,趁机南下,占了肆州。 “二哥,我明白。” 尔朱荣有些狐疑的看向了李爽,再确定了一遍。 “务必稳妥!” “放心吧!” 李爽重重的点了点头,然而风驰电掣的走了出去,挑马去了! 尔朱荣看着李爽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七上八下的。 “这小子答应的这么快,我心里怎么这么不放心呢?” —— 几日后。 尔朱荣带着本部七千契胡武士和元天穆的三千精锐在南下的途中,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天宝,你是想好了怎么对付素和婆崘嶮了?” “不是,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心里的不安究竟是为什么了?” “为了什么?” 元天穆有些疑惑,却见尔朱荣面色大变。 “我怎么忘了三弟以前是做什么的,让他去马邑这个聚宝盆,不是让老猫看着咸鱼么?” 元天穆轻笑一声。 “不至于吧!” 说完,元天穆忽然愣了一下,与尔朱荣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蹦出了两个字。 难说! (本章完) 第19章 恒州只有一个太阳 第19章 恒州只有一个太阳 云海波澜,碧野如境。 大地之上,三千匈奴铁骑飞驰,踏碎了这风云乱世之中北境偏野之地少有的宁静的土地。 一身红袄的少女骑在马上,身姿娇美,犹如明镜的眸子里映照一副人烟稠密的繁华之景。 自永嘉之乱以来,天下烽烟四起。拓跋氏入主中原之后,北境处在一种诡异的动态的平衡之中。 弱肉强食,本是北境草原之上的真理。在拓跋氏的主导之下,便是弱小的部落也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可这种生存之道,在六镇之乱的烽烟之中,变得支离破碎。 所有的人,又被迫进入了百年之前,那种无序的状态之中。 拓跋氏离开北境已久,其子孙慌怠于洛阳的纸醉金迷之中,早已经忘记了百年之前先祖立下的誓言。 骑兵稍歇,少女抬头,看着同属于一片天空之下,却迥然不同的人事风物,目光之中多的是好奇之色。 “前面就是马邑了吧!” 马邑,对于过往的商人来说,或许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歇脚之地。 可对于被禁锢在自己领地之中的匈奴公主来说,却是难以得见的传说之中的城池。 “是的,按照约定,尔朱氏的部队将在前方接应我们!” 部落之中长老缓缓开口道,苍老脸颊上,镶嵌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眸,如今,这其中满是疲惫和沧桑。 “那就开始吧!” 红袄少女身上,没有一点将要依附于他人的柔弱,有的只是在这北境草原荒寒之中养成的狠辣。 “在这乱世之中,既然不愿意成为别人口中食粮,那就只有选择另外一条路。” —— 马邑。 城守府中,马邑的太守面色惶恐。 “你说的……说的是真的么?” 他的对面,李爽翘着腿,慢悠悠的喝着茶。 “你派出去的哨骑也应该回来了吧,还用我多说么?” 正是因为他们回来了,太守才如此惶恐。 近来,马邑城外,不知道多了多少武装人员。 为官多年,马邑太守的嗅觉可谓灵敏。 这代表了什么? 马邑太守再清楚不过了。 柔然可汗阿那瓌南侵,李崇带着十几万大军只是在边境转了一圈,没有几天就回到了洛阳。 所有人都看到了朝廷的软弱与无能。 此后,六镇率先发难,原本依附于北魏的胡人部落也跃跃欲试。 马邑太守知道这股风波迟早会蔓延到这里,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军主,您是梁郡公的结义兄弟,可要为下官指一条明路啊!” “走!” 李爽的答案很是简单。 他看向了马邑太守,嘿嘿一笑。 “你在这里多年,也捞了不少了,是时候离开了。” “可我就这么走了,平城的广阳王那里,我没有办法交待啊?” 李爽大笑。 “如今在北境,所有人都在想着,一旦大乱之后,该如何选择?你以为到了那个时候,元深的话还算数么?” 朝廷的权威在六镇之乱的震荡之中,荡然无存。 如今在北境,又回到了百多年前,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 “太守本是士人,诗书传家,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早点离开这里,去洛阳重新买个门路,不比在这里要好?” “多谢军主指教。” 马邑守躬身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没有多久,高昂带着一脸笑意,走了进来。 “主公,马邑守带着家人和十几个大箱子,离开了马邑。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高昂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与讥讽之意。 李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嘿嘿一笑。 “这帮士人,还真是溜得比谁都快,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走了也好,主公,现在的马邑已经没有了掣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开府库,发钱!” —— 平城! 元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来报告的于谨。 “你说什么?” 于谨低着头,他可以感受到,元深肉眼可见的红温状态,那是怒气快要喷发的临界状态。 “马邑守逃了!” “这帮汉人,终究不堪大用!” 元深讥讽了一句后,恢复了冷静,立刻下达了命令。 “马邑不可失,立马派人去接上。” “恐怕此刻已经晚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于谨说着,一边观察着元深此刻的神态。 “为什么?” “李爽随后接手了马邑。” “他凭什么接手马邑?” 元深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无他,马邑这座城池,自从元深成为了平城的主帅后,就下了大力气去经营。 这座城池的中上层将领,都是元深的拉拢对象。 他下了相当大的功夫。 李爽人生地不熟,刚来没有多久,怎么可能能顺利掌控马邑。 “王还记得朝廷有一笔钱粮存在了马邑了么?” 碰的一声,元深一拳砸在了桌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怒吼。 “派我亲使,前往马邑,速擒拿这个孽障!本王要将他千刀万剐!” —— “主公,我们将马邑府库之中的钱粮发给了马邑城中的将士,如何向平城交待?” 与高昂不同,羊侃的心中多的是忧虑。 “这笔钱粮什么时候派往平城?” “下月十五!” “如果下月十五之前,这里乱了,那还用向平城交待么?” “乱了?” 六镇叛军的势头虽然已经很大,可前有云中,后有平城,两座城池嵌在北境,叛乱的势头还无法蔓延至这里。 羊侃明白了过来。可显然,他还没有习惯李爽的脑回路。 “主公啊,这与谋逆无异!” “失败了那才叫谋逆,成功了便叫勤于王事!” 李爽看向了羊侃,问道。 “祖忻啊,拓跋氏本北境蛮夷,何以南下中原,占据着半壁江山?” 这个答案,并不只是李爽问过他。 事实上,无论是他们这些在北魏治下的汉家大族,还是南梁中那些整日以正统自居的士人,都思考过这个问题。 且思考了百多年。 最后,将这个问题的答案笼统的归结于两个字。 天意! “天意还不是人意!” 李爽轻声一笑,从楼关之中走了出去,瓮城之中,站满了马邑城中的士兵。 其中,有胡有汉。 只不过现在,他们抛弃了以往所有的分歧与偏见,全部都站在了一面大旗之下。 见到李爽走了出来,这些士兵心悦诚服的吼了出来! “忠诚!” (本章完) 第20章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第20章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马邑城守府! 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正如城守府中没有城守,都是一个道理。 偌大的城主府中,此时聚集了马邑城中的中下层军官。 高昂与羊侃站在李爽左右,犹如两尊门神一般! “大事不好了!” 李爽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里打起了鼓,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所周知,上一任马邑太守贪墨成性。他在位期间,贪污了大量的军款和钱粮,不久之前,更是带着大量的贪墨所得和他的小姨子逃走了,以至于整个马邑城,民生凋敝,府库为之一空。” 刘贵当即走了出来,此时身为马邑巡检使的他带头问道: “军主为何要为这众所周知的事发愁?” 李爽叹了口气。 “可广阳王偏偏要将这帐算在我的头上!我一人之毁誉是小,只恐怕连累诸位兄弟。” 在场之人哪里有一个是蠢蛋。 听到李爽这么说,大家都明白了。这是要统一口径,将锅都甩出去。 “岂有此理!” 在场之人纷纷发言。拿的越多的,心中的正义之言越是喷薄而出。 “军主廉洁奉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广阳王身边定是有小人进献谗言,若是这般奸臣敢来,我等定是要让他们知晓我等厉害。” 李爽听了这话,很是感动。 “我身为大魏忠臣,每每午夜梦回,都是感叹世风日下,江山破碎,为此忧愤不已。但幸好,马邑城中,还有尔等忠良,才能维持住这北境的安宁。” 李爽挥手道: “传令下去,马邑城中,无论正兵辅兵,都预先发七个月的钱粮。” 刘贵拱手道: “军主,广阳王那边已经有了动静,如今大规模派发钱粮,会不会让平城那边认为军主在行贿?” “把钱粮发给军主以上的军官那叫行贿,发给底层的士兵只是为了嘉奖这些任劳任怨坚守在第一线的忠义之士。” “军主英明!” 众人拱手道。 气氛烘托到这里,刘贵又再度开口了: “我有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马邑不可一日无主,六镇势乱,平城那边又满是奸佞,当此之时,唯有军主才能镇守马邑,震慑那些乱贼!” 李爽听了,大声道: “大胆!官职任免,乃是朝廷才能主宰的大事。我岂能擅自担任马邑守?” 便在此时,一众军官都跪了下来。 “请军主担任马邑之守,否则,我等便不起来了!”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 “广开府库,派发钱粮,擅任太守,这小子是要造反么?” 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人被轰了回来,元深已经出离了愤怒。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威正在受到挑战。 “来人,集结大军,本王要亲自南下,擒拿此贼!” 元深刚刚说完,于谨赶忙上前阻止。 “大王,不可!” 元深看向了于谨,怒问道: “为何不可?” “此时前方战事已经相当紧急,平城之军若是轻动,一旦前方有失,败军之责,大王恐怕难脱关系!” 这一句话让元深冷静了下来。 洛阳朝廷之中的勾心斗角,宗室之间更是。同为元氏皇族,可内部的分歧却是比天大。 要不然,同为宗室的元天穆怎么会跟尔朱荣站在一块,刨自家的根呢? “且李爽极通军略,王此行无论成败,恐对大局无益。李爽身后是尔朱荣,尔朱荣身后是元乂。一旦落人口实,洛阳那边元乂发难,王恐怕再难以受到朝廷信任。” 平城乃是北境的核心城池,北魏前都,稍有差池,都会牵连全局。他这一动,如果拿不下马邑,丢的是自己面子和威望,从此之后,元深想要在平城号令群雄,便难了。 便是拿了下来,也只是在内耗而已。若是相持之时,周围的敕勒部趁机反叛,那便因小失大了。 于谨给元深说明了此行的风险。元深听了,反问道: “难道就放任这小子不管么?” 于谨拿出了一份手书。 “这是马邑所有军官联名签署的请求李爽担任马邑守的上书,我看可以答应。” 要不是知道于谨身家清白,又与马邑那边没有什么来往,元深还真的怀疑他也拿了李爽的钱。 “这是何意?” “马邑附近部落群聚,情势复杂。一但有失,朝廷必然第一个问罪大王。可现在,李爽在那,罪责便在他的身上,也在尔朱荣和元乂身上。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朝廷在马邑的那笔钱粮要回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这么个钱法,便是有座金山也迟早没了,本王的钱粮还能要回来么?” “大王不知刘备借荆州之事,便是要不回来,我们也要去要。” 元深点了点头,开口道: “如此,你就亲自走一遭!” —— 马邑城外。 大帐之中,摆满了鲜,周围铺了一圈驱赶蛇鼠的药末。 一身红袄的少女坐在地上,裙边铺陈在地,犹如满圆。 “阿如,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部落之中的长老充满了忧虑,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里的情势要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原来收了我们钱财的马邑太守也跑了。现在,该如何?” 大帐之中不乏勇壮之士,可所有人的目光多看向了少女。 她才是这三千匈奴勇士的主人,真正做主之人。 “我部向来依附破六韩部,久而久之,外人也当我们是破六韩部之人。值此之时,也是时候与破六韩部一刀两断了。” 部落的长老摇了摇头。 “我部有大量的族人现在还在破六韩孔雀之手,您的姐姐也在那里,如何能够一刀两断?” 少女笑容犹如春风,眉目之中似有星辰,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威势。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月牙形状的玉佩。 众人见此,纷纷跪了下来。 “我来此之前,已经与姐姐分家了。姐姐告诉我,不必再顾虑她,她自有脱身之策。破六韩空雀之流,根本不会是我姐姐的对手。” “如此,我们还要按照原定的计划策反斛律金么?” 少女沉思了许久,缓缓开口: “这件事情可以做,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先确定,谁才是我们今后可以信任的盟友!” …… (本章完) 第21章 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第21章 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参军,斛律部到了!” 于谨奉命前往马邑,要回军粮。只不过,他第一时间去的不是马邑城,而是敕勒部。 斛律部是敕勒六种之一。 斛律金是斛律部有名的部落首领。 数十年前,北境草原之上就流传着“求良夫,当如倍侯利”的民谣。 这位斛律倍侯利便是斛律金的高祖。 得益于家族之中优秀的遗传,斛律金这一脉与那些矮小尖腮的胡人不一样,个个长得都是高大威猛。 柔然可汗阿那瓌当年北返时,是怀朔镇将杨钧和斛律金一起护送北上;阿那瓌南侵高陆之时,也是被斛律金率部击退。 斛律金在这北方草原上有着很高的威望,但并不显贵。 于谨找他,便是因为他的威望。 马邑附近,众多的胡人部落首领,斛律金可谓翘楚。 于谨见到斛律金时,他正带着自己的儿子斛律光在河岸边练武。 得知平城来人之后,斛律金立马前来迎接。 不过,在得知了于谨的来意之后,斛律金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别的事情,我可以帮忙,可要向马邑城守李爽施压要钱粮,我却是帮不上忙!” “为何?” “参军可知如今马邑城中最受欢迎的是什么?” 于谨猜测了起来。 “马邑一向是牲畜的聚集地,战马应该是当之无愧的。” “并州的漆器精美,一向受到各部落首领的喜爱,也可能居于首位。” “草原上如今缺铁,莫非是各路铁器?” 斛律金摇了摇头,说出了答案。 “是红浪漫!” 于谨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问号。 “红浪漫是什么东西?” “它是李爽麾下的商人刘贵开的一家歌舞坊,其中舞女来自各地,西至西域胡姬,东至新罗女婢,无所不有,个个明艳动人。其名取‘红霞映远,浪灿漫’之意。” 于谨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叹道: “这名字倒是有几分意味!” 感叹完,于谨察觉了自己试探,随问道: “可这与我托首领之事有何关系?” “这家歌舞坊开张之后,李爽广邀附近的部落首领前往座谈,各部首领日日流连,有的已经有好多时日不曾返回。不瞒参军,便是我部之中,也有许多人前往,费糜多。” “一家歌舞坊而已,何以如此?” 斛律金心中有些感慨,这些高门世家出身的子弟不接地气。 一家歌舞坊,若是在洛阳自然不足为贵,可却是在北境。 北境部落之中那些终日里与野兽为伍的胡人哪里见识过这玩意? “参军说的是,但北境偏远,这些首领又没有见识过洛阳的富饶,哪里能抗住红浪漫中的莺歌燕舞!” 斛律金这样有名的部落首领,萌受北魏朝廷的荫赐,需要入洛阳宫中宿卫,也是见过经历过的。 “而且,这家歌舞坊与我在洛阳中见到的,也是有所不同。” 于谨冷哼了一声,面色很是不好。 “可光是这样,也不足以让斛律首领如此吧?” “不瞒参军,去过红浪漫的部落首领,都被李爽拉进了一个叫同心盟的组织。” “这又是什么?” “简单来说,以后马邑附近的部落,出产的毛皮、药材、牲畜等物资,都会被同心盟统一收购,然后南下贩卖。所得之利,由同心盟分配。除此之外,同心盟也会统一采购从并、肆等州来的铁器、盐、茶、陶、漆器等货物,然后前往各个部落售卖。” 从斛律金嘴里说出的话,让于谨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 这个李爽暗结党羽,党同伐异,所谋不小。接着,他狐疑的看向了斛律金。 “首领不会也加入了这个叫同心盟的组织了吧?” 斛律金苦笑一声。 “参军说的哪里的话,我若是参加了,又怎么会对参军全盘托出?” “那首领何意?” “自破六韩拔陵谋逆以来,北境动乱,东西敕勒皆感不安。在下想让参军去劝劝广阳王,并非所有人都是乱臣,心怀大逆。多数之人,不过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反!若是广阳王能够拨乱反正,劝说朝廷,改六镇为州,何愁六镇不定?” 于谨沉默了。良久,他开口道: “首领忠义之心,我敬佩之至。只是此刻朝廷之事,犹如乱麻,便是广阳王也理不清头绪。当务之急,若是东道大行台能够击败破六韩拔陵,北境之事,或有转机。” 说完,于谨拱手道: “既然首领受族人所累,不愿意与李爽撕破脸皮,我就先告辞了。另外,广阳王备了些牲畜钱粮,还望首领笑纳。” —— 马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城守府中,羊侃光着膀子,在寒冬之中,举着两个一百斤的石锁。 见李爽前来,羊侃放下了石锁,行了一礼。 “主公!”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去过红浪漫,刘贵那小子整天泡在那里,怎么,你是嫌弃那边的姑娘不够美貌么?” 羊侃晒晒然,解释道: “并不是那边的姑娘不够美貌,只是我等习武之人,最重打熬筋骨,切忌为女色所伤,故不曾去过。” “那高昂呢?” “敖曹虽然顽劣,但也是武人,知道其中的轻重,故也不曾去过。” “那他去哪了?” “他好像是带着一众游侠去城外了,不知道做什么?” 羊侃这话说了没有多久,高昂便兴匆匆的跑了回来。 “主公,我打探到了。” 李爽一脸奇怪,问道: “你打探到什么了?” “那个送我们一千张弩的那个部落,其实并非破六韩部,而是依附于破六韩部的一个小部落。其首领是个女子,貌美如,身段娇媚,远远看去,那叫一个婀娜多姿。” 李爽看了一眼羊侃,一脸无奈。 “你不是说他不好色么?” 羊侃也有些尴尬。 谁知道高昂挥了挥手,一脸你们没有理会我意思的样子。 “那个部落虽小,可却很富足,麾下更是有三千匈奴精骑。马邑周围部落首领,都在盯着那个女子。主公,你要是娶了她,那三千匈奴精骑就是咱们的了!” 高昂说完,一脸兴奋,搓了搓手。 “我早就想试试匈奴铁骑的味道了,一定和普通的士兵不一样了。” 李爽看着高昂这幅痴汉模样,心中极其无语。 你是怎么一脸正经的说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话的? “你们打熬筋骨,难道我就不打熬了么?” 李爽一脸傲娇,心中则是根本不信。 高昂为了那三千精骑,对方就是长得跟大母猪似的,他也能说成是貌比西施,赛过貂蝉! 真如高昂所说,红浪漫能成马邑销冠么? …… (本章完) 第22章 乱了,都乱了 第22章 乱了,都乱了 楼高三层,兀自耸立于市井深处。 于谨穿戴衣冠,在仆人的带领之下,走进了这座马邑乃至整个北境都名声大噪的歌舞坊。 时值白日,楼中静谧。 李爽便在三楼东侧的的暖阁之中。 暖阁之中,装饰精美。 地板上铺着一层西域传来的三菱纹毛毯,阁楼中央放着两张并州来的红木烫金短桌,短桌上的描银山鸟漆盒之中,放着烤饼、肉干、奶酪和果脯。 李爽便坐在短桌之后,靠在软垫之上,姿态随意,不时看着窗外马邑的风景。 苍穹之下,青山之侧,牛羊遍野,绿野成荫。 随着他的到来,对方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自己。 即使心中早有了预估,可于谨还是没有想到,这位军主居然这么年轻。 对方皮肤坚实,体格健壮,面容俊朗,一双眼眸明亮,或许是在山野之中待得太久,皮肤有些黝黑。 于谨最早注意到李爽,乃是因为李崇北征之时,后勤屡屡被其所劫,还丢了数千副甲胄和几百副马甲。 为此,李崇南还时,特意进剿,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李崇为了这事,受了惩罚。可于谨私下里却无意间听到了李崇对于李爽的评价。 “惜山野之中亦有蛟龙哉!” 于谨当时并不解,可此时,看着李爽的模样,似乎有些理解了。 “参军是来要钱粮?” “正是!” “可惜没有了。” “朝廷存在马邑的钱粮,足够十万大军使用三个月。这么大笔的钱粮,说没就没了?” 于谨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职责,替元深要回钱粮。 “不然呢?” 李爽短短的一句话,说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于谨却是被噎了个十足,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若是参军,此刻不应该急着要这笔钱粮,而是想象没有了这笔钱粮之后,北境会如何?” 北境会如何? 于谨跟从元深从军,来这北境也不算久。可他却清楚知道,六镇之乱的症结所在。 朝廷没钱了,也不愿意再往北境投钱了。 没有了增量,那么存量便是所有人都在盯着的目标。 恒州会乱! 这是于谨能够预测到。 “若非军主这样的闻鸡起舞之辈,恐怕恒州会安稳许多。” “参军错了,如今北境的这番局面,乃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六镇如此,东西敕勒如此,便是漠北的柔然亦是如此,光凭一个广阳王,能够挡得住么?” 阁楼之外,走进了两名披甲武士,让于谨面色一变。 “军主要如何?” 于谨担心李爽要杀人灭口,谁知对方只是淡然道: “山高路远,最近北境不太平,参军还是在马邑城中待上一段时间吧!” —— 斛律部。 “乱了,都乱了!” 斛律金听着部落之中喧嚷之音,走出大帐,嚷嚷道: “都喊什么,发生了什么?” 一名斛律部的武士跑了过来,说明了具体的情况。 “平城周围的几个部落因为讨要这个月的钱粮,没有要到,还被平城的官军打了一顿,他们一怒之下扬言要投靠真王!” “那平城那边呢?” “广阳王紧闭城门,不让外人进城。”斛律金听完,面色凝重,叮嘱道: “别管别人,这段时间,安抚好部众,小心看管兽栏之中的牲畜,时时备甲,以防不测。” “可我们部落的钱粮也不多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斛律金依靠自己的威望,暂时安抚住了自己的部众。 可威望也变不出粮食来,在如今的北境,谁家的粮食不是紧巴巴的,便是借也借不到啊! 斛律金正愁的时候,斛律光来到了他的身边。 “父亲,我有办法!” 继承了自己祖父辈优秀的基因,年纪轻轻的斛律光便拥有着不错的体格和外貌。 “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没有粮食,可是有的地方有,平城、马邑又或者是沃野镇。”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斛律金听着,心中惊异。 他没有想到斛律光这么小,便已经有了这般见识。 平城那边是指定靠不上的。 斛律金想到了不久之前于谨送来的一车粮食和十几只牛羊,堂堂广阳王的使者,送礼居然如此寒酸,便是他此刻去要,恐怕也要不到什么。 可马邑和沃野镇,斛律金又实在不想要和这两者搭上关系。 沃野镇自不必多说,去了马邑,便意味着得罪元深。更何况,斛律金与李爽也没有交情。 “召集族人,去山上挖掘野菜,把能吃的都带回来,只要等到开春,情况会好的。” 斛律金心中,也只能如此期待了。 —— 夜晚。 红浪漫之中,灯火靡靡,莺歌燕舞。 一众马邑周围的胡人首领聚集在一起,在温暖的大厅之中,喝着酒唱着歌,搂着姑娘笑呵呵。 谁知道,忽然有人从外面奔了进来。 而后,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变化,只以为是谁家部落中牛羊丢了,婆娘跟人跑了,一年前听说的老家的孩子出生了……直到这件事情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军主,我们的部落被人抢了!” 平城周围的几个部落一怒之下怒了之后,不敢去进攻城防坚固的平城,也不敢去西面投向破六韩拔陵,于是纷纷南下。 李爽听了之后,面容严肃。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部落中都是世代忠良能够入宿洛阳的良家子弟,怎么会忽然不尊朝廷的号令,南下劫掠?” “军主,没有误会,他们就是一群反贼!” 李爽摇了摇头。 “可便是这样,我也管不了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马邑守,广阳王都不打算管的事情,我怎么能去管呢?” 这个时候,刘贵走了进来,慌慌张张的。 “军主,不好了。”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我们从辽东那边进的一大批货都被那几个部落劫走了!” 李爽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你们说的不错,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百姓了,必须重拳出击。” “我等都听从军主吩咐!” (本章完) 第23章 马邑是个讲王法的地方 第23章 马邑是个讲王法的地方 “没有想到,这里也这么乱了!” 红袄少女骑在一匹骨骼神俊的白马之上,坐落高地,底下,是手持是弓弩的妇女,再外层,匈奴三千精骑严阵以待。 部落营地之外,则是大量呼啸着的散兵游勇,不断在周围环绕,试探着。 北境马匹的交易并没有受到严格的限制,可是甲胄,尤其是马甲,是被严格的管控的,数量稀少。 这三千匈奴骑兵,人人穿着一身兕甲,每人配着马弓、弯刀,已然算是精骑了。 外围那些散兵游勇,有的甚至连最基本的装备都凑不齐。 “阿如,他们不是要去投奔破六韩拔陵么,怎么南下了?” 部落之中的长老满脸疑惑,根本弄过不清楚状况。 名叫阿如的少女却是一脸看穿了事情的本质。 “北境没粮了,平城给不了,他们也没有胆子真的去沃野镇,所以南下来抢了。” 部落长老一脸无奈。 “这叫什么事情,朝廷难道不管么?” “朝廷若是能管,元深还要缩在平城里么?” 红袄少女对于这位位高权重的广阳王,没有一丝敬意,反而语带不屑,有着几分讥讽之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 “只要他们不动手,就这么耗着吧!” 阿如其实不想要打仗。和这些南下的部落打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在白白损耗自己部落之中儿郎的性命。 可事实并不如她所想,外围的骑兵聚得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什么人将她部落富有的消息传了出去,以至于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她。 “真以为我是个女人就能任人揉捏么?” 眼看着对方就要冲进来,红袄少女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当即抬起了手,挥舞着手中的马鞭。 部落之中的妇女都是粗妇,彪悍的跟男人一样,当即个个拉开了弩弦,瞄准好准备射击。 便在此时,一声粗壮的号角声响起。 包围少女部落的骑兵一时间乱了。 底下的人弄不清楚状况,可少女看的清楚。 有一名具装骑兵拎着一杆大旗,就这么冲进了这群马匪之中,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 刚刚还如虎如狼般想要洗劫少女部落的那群马匪见到这人,乖得跟个兔子一样。 这名扛着大旗的武士冲准了这群马匪之中的头头,还没有说几句,就将对方绑在了自己的马上,转身离开了这里。 万人从中,如入无人之境。 少女站在高处,只看见那面大旗上,镌刻着两个字。 “大野!” 苍穹之下,乱世之中,终究还是有些人,有些事,能够让少女有所动容。 —— “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 马邑城中,偌大的广场之上,正趴着一排被抓来的胡人首领,被人拿着棍子打着屁股。 李爽站在门前,大吼着。 “我的人坐着马车唱着歌,快快乐乐的运着货,突然就被你们劫了!” “劫了也就劫了,你们到是识点货啊,人参当萝卜啃了,海东青当烧鸡烤了,貂皮做成裤衩了。” “军主,你消消气!” 刘贵上前劝着,李爽的气却还是不顺。 “打,给我往死里打!” 广场之上,满是哀嚎之声。 高昂骑着马,扛着旗,从城外直接飞奔到了广场,将马背之上刚刚抓来的胡人首领给抛了下来。 “主公,人抓来了。” “就你小子杀了我的马?” 这个被高昂抓了的男子非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求饶,反而很是硬气。 “是!”“为什么要杀我的马?” “因为饿!” 男子站了起来,理直气壮的说着,又看了一眼高昂,很是不服气。 “要不是老子两天没有吃饭了,你以为他能抓住我?” 李爽拍了拍手,府中的仆人从一旁端来了一大盘羊肉和几块胡饼。 “尽管吃!” 男子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大口朵颐起来。 不一会儿,短桌之上的胡饼和羊肉就被他消灭光了。 吃完了,李爽又给他端了一碗羊肉汤。 对方接过了,一口就喝了下去。 “我厍狄干从来不白吃人的,你给我吃的,我就给你办事。说吧,你想要做什么?除了广阳王元深,这北境草原上没有我不敢杀的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眼前的汉子颇有些一根筋,横的不要不要的。 李爽笑着。 “你好歹也是朝廷封的将军,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连口饭都没有吃了?” “我们的将军职都是虚的,手下的兵都是自己部落中的子弟,需要自己养,朝廷给的那几个子有什么用?每年还要去洛阳宿卫,又是一大笔费。说句丧气话,朝廷给柔然人的,都比给我们的要多。” “既然如此,那以后你就跟我干吧?” 厍狄干询问道。 “那你能够让我部落之中的人都吃饱么?” “可以!” “行,只要能让我们吃饱,刀山火海,我也给你趟过去!” 李爽就将厍狄干拉了起来,笑着。 “没那么多的事,咱们动的是脑子,不用拼命!” —— “首领,不好了。” 斛律金面沉似水,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听着自己手下诉说着: “平城那边的事情闹大了,元深不好交代,抓了几个人,他们都供认是首领指使他们闹的!” 斛律光愤怒道: “胡说,我父不但没有跟着他们一起闹,还帮着朝廷安抚众人。他们凭什么污蔑我们?” “首领名气大,能顶锅呗!” 斛律金听着这话,双拳紧握。 “广阳王如何说?” “元深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将口供都存档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说,那就还有一丝余地。” 斛律金缓缓开口,大帐之外,一身红袄的少女走了进来。 “斛律将军还对平城那边抱有幻想么?” 斛律金对于少女的到来没有一丝意外,只是淡淡的开口。 “你是来为破六韩部说我么?” “不,只是告诉将军,元深后面会做什么!” 少女在这男人堆的帐篷之中,丝毫没有一丝怯意,身上带着一股威势,压得众人不敢抬头。 “如今李爽掌控了马邑这个聚宝盆,把控了商道,背后还有着肆州的粮草。半个恒州已经不听从平城那边的命令了,说不定就会大乱。元深不是不把将军怎么样,而是在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将军交出去,好对朝廷有所交代。” 年幼的斛律光心中,蒙上了一层阴翳。他看向了斛律金,问道: “朝廷真的会这么对我们么?” 斛律金没有回答。 久之,他叹了口气。 “忠义之人,奈何天意不容!” (本章完) 第24章 牧转农二三事 第24章 牧转农二三事 并州。 自尔朱荣南下讨伐素和婆崘嶮以来,战事进行得很顺利。 并州乃是大州,晋阳更是洛阳以北少有的大城。 尔朱荣南下之旅,没有什么悬念。相比于尽在眼前的战事,尔朱荣还是更加担忧恒州的事情。 大帐之内,尔朱荣将从远方送来的书信交到了元天穆的手中。 “兄长,如何?” “三弟还真是有本事啊,只不过,这么早与元深翻脸,是不是与我等不利?” 对于元天穆的担忧,尔朱荣却是不屑。 “洛阳城中的虱子都比他这一号要少。” 对于李爽在马邑所作所为,尔朱荣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暗中感到解气。 自北魏孝文帝改革以后,整个洛阳朝廷便被鲜卑八姓和汉家四姓把持着,他尔朱氏虽然对外号称是皇亲国戚,可在这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个跑腿的。 为此,尔朱荣没少在洛阳遭受白眼。 李爽所为,正是尔朱荣心中一直想要做的。 “天下将变,洛阳城中的王公们还沉醉在往日的荣耀之中,可谓迂腐。当此之时,谁能克定一方,谁便能抢先占据优势。素和婆崘嶮与我等具是一个心思,要较量的,便是手段了。” 或许是大帐之中有些沉闷,尔朱荣站了起来,掀开了帐门。 帐外,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座偌大的晋阳城。 自当年三家分晋,晋阳城便矗立在这里,耸立近千年。 千年以来,这座城池非但没有衰落,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的雄伟。 尔朱荣看着这座城池,心想着总有一天,要将这座城池纳入自己的手中。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兄长,再等等吧,眼前的这座城池,迟早是我们的!” 元天穆跟在身后,听尔朱荣这么说,心里没有一丝的不适,反而有着一丝激动。 鲜卑宗室与宗室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这也是元天穆一心站在尔朱荣一边的原因。 “天宝在等什么?” “等元深掌控不了恒州,朝廷不得不用上最后一块筹码!” 听了尔朱荣的话,元天穆轻声一笑。 “李崇么?” 这头卧虎,乃是北魏朝廷手中最后一张能够震慑所有人的王牌。 只不过,这张王牌真实的效用还有几分,便是见仁见智了。 尔朱荣看着远方的晋阳城,悠悠而叹,似是诘问,只不过他心中也没有答案。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 平城。 “李崇不过是一老朽,洛阳那边还真指望他能够平定北境的乱局?” 听闻洛阳城那边的消息,元深感到了危机。 若是洛阳朝廷真的决定让李崇北上,掌控平城的局势,那么他不得不退居二线。 尝试了大权独揽的滋味,元深又怎么甘心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再交给旁人。 “大王说的是,奈何陛下年幼,耳根子浅,又不了解北境的局势,还不是左右之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元深面前,站着一位须发皆白却是童颜的男子,乃是这北境有名的大巫。 “刘灵助,那本王该如何?” “大王乃王室贵胄,身份尊贵,奈何身边没有得力的干将,以至于被一稚子所欺。当务之急,乃是招揽四方勇士,方能镇得住局面。” 刘灵助的话,元深深以为然。 如今恒州的局面,平城传出去的话,已经不像是过往那样好用了。 左右部落,更愿意听马邑城中那个叫李爽的小儿的。元深一直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刘灵助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没有错,在这北境,仁义是没有用的,最终还是要看拳头。” 元深在屋中来回踱步,良久,问道: “我看中一人,乃是敕勒部有名的首领,名曰斛律金,你以为如何?” 刘灵助还没有开口,屋外便传来了一声紧急的禀告声。 “大王,斛律金反了!” “你说什么?” 元深面色大变,却听得手下继续禀告着: “一日前,斛律金杀朝廷所置守吏,率部向西而去,定然是投了破六韩拔陵!” “胡酋,太让本王失望了!” 元深的面色变得很差,看向了屋外的传令的亲卫,质问着: “于谨呢,钱粮他没有要到,为什么还没回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听探子说,参军还在马邑,终日沉迷女色,人皆言他乐不思蜀。” “混账!” 刘灵助看着恼羞成怒的元深,心中暗道: 此人之心胸,难以成就大事。 当下,刘灵助已经决定,该物色下一个值得辅佐的人了。 —— “军主何往?” 连日来,李爽都将于谨安排在了红浪漫之中,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相比于那些野蛮、没文化、不讲卫生的胡人首领,于谨这个汉化过后的鲜卑贵族,实在是太帅了。 姑娘都愿意围着他转,而且不用钱! 非是我近女色,实乃女色近我啊! 抓住了个机会,于谨终于离开了红浪漫,跟随在了李爽身边。 “斛律金反了!” 李爽的话让于谨有些震惊。 他此刻,颇有些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斛律金素来忠义,为何会反?” 于谨的话,让李爽一笑。 “忠义又不能当饭吃,眼下这北境,人人皆想反,他又能如何?” 两人骑在马上,并肩而行。 于谨听了这话,沉思道: “军主如今麾下也聚集了大量的人口,久之,必然粮乏,到时候,军主又能如何?” 李爽听了,大笑: “参军乃是绝顶聪明之人,难道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么?” 众所周知,单位面积的土地上,农耕要比放牧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口。 “人多了牛羊不够吃怎么办,种田呗!” 于谨慢了一拍,看着李爽的背影,心中有了几分感触。 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当然都明白。 可是这么明白的道理,却是没有人能够做到。 便是那平城之中的广阳王也是一样。 无他,恒州的这些部落都是当年跟随拓跋氏南征北战的鲜卑勇士,极重武勋。 让他们种田,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于谨心思转动,暗道: 你若是能够做到的话,我倒是真的想为你效力了! (本章完) 第25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第25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斛律金率部西遁,想要去投奔破六韩拔陵。 行至善无,却被人挡了下来。 一支纯黑的骑兵,挡在了斛律金的面前。 “厍狄干,你这是为何?” 厍狄部与尔朱氏一样,先祖都是跟随拓跋珪起家,以军功被封善无腊汙山百里之地。 自孝文帝南迁洛阳之后,北境这些武勋家族没有南下的,都跟着没落了。 到了厍狄干这一辈,名望虽重,可是与尔朱荣拉开了差距。 斛律金很了解厍狄干,他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不相信他会为了北魏朝廷与他开战。 “我受人之托,在这里拦住你!” “谁?” 话音刚落,远方一阵马蹄昂扬声。 “斛律将军,且慢!” 一支骑兵飞速驰来,为首的便是于谨。 斛律金本以为是元深派来的,心中还是有些踌躇,可等这支骑兵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不是平城的兵马,而是马邑的。 “于参军,此来何为?” “将军素来忠义,为何要去投奔逆贼破六韩拔陵?” “部落之中,岁岁饥寒,不忍老幼冻饿,故此西去。” 斛律金没有说元深将那几分口供存档的事情,只是说出了一个北境很常见的理由。 于谨自然不相信,可也不想要深究。 “投奔了破六韩拔陵,就有粮了么?沃野镇周围的土地虽然肥沃,可也供养不了如此多的大军。” 其实在于谨看来,斛律金还有另一个选择。 投奔马邑! 至少,这样一来,朝廷并没有损失。 不过,斛律金显然不想要做这个选择。 斛律金内心深处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容许他向一个汉人低头。 所以,放弃了元深之后,他宁愿选择破六韩拔陵。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斛律金并不想要把事情做绝,看向了厍狄干。 “人已经来了,放我走吧!” 厍狄干一动都没有动。 “托付我的人并不是他!” “那是谁?” “马邑守大野爽!” 斛律金心中涌动出了一股怒气。 “你厍狄部也是名门,为何要听一个汉人的?” 厍狄干一脸懵弄,看了看左右。 他身边的亲卫在厍狄干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厍狄干反应了过来! “原来他是汉人啊!” “……” “我也不知道啊,他鲜卑话说得贼溜!” 斛律金本是心有怒气,可看着厍狄干这幅样子,也无处发泄。 “现在可以让我过了吧!” 厍狄干摇了摇头。 “管他是汉人还是什么人,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就得遵守信诺。“ 斛律金看着厍狄干,没有办法,又看向了于谨。 “李爽找我做什么?” 于谨摊了摊手,也是一脸无知。 “他只是让我先来劝住斛律将军,至于具体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斛律金变得越来越急躁。 无他,他部落中的存粮不多,不想要在路上耽误时间。若是不能按照预定的时间到达接应的地点,缺少粮食,部落中恐怕得死一大批人。 “厍狄干,他来不了了,快让我过去!” “不行!” 斛律金有些恼火。 “若如此,别怪我无情了!” “来啊!” 厍狄干丝毫不慌,摆开了架子。他所部的战马都是黑色的,这些日子也都吃饱了,厍狄干正闲的没有事情做。 “斛律金,听闻你乃是名将,我早就想要讨教讨教了!”斛律金气急,骂道: “你这个浑人!” 就在双方就要动手的时候,号角声响起。 李爽带着数百骑兵和二十几辆车,终于赶了过来。 “这位便是斛律将军吧!” 行至近前,李爽满脸笑意,拱手道。 被拖了这么久,斛律金心中很是不爽,可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见其气度不凡,还是应了声。 “正是!” “听闻将军要去投奔真王,这一路上山高路远,我特意备了二十几车的粮草、草药和一些常用的物什,故而晚来些,还望将军恕罪!” 于谨一脸震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爽。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位爷要做什么? 于谨本以为李爽是要剿匪,可现在看着也不像啊! 怎么,他也要投奔破六韩拔陵么? 很快,于谨就驱散了心中这个荒谬的想法,再抬起头来,看向了斛律金,对方有些动容。 这年头,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真要真金白银的往外拿东西,却是少之又少。 便是广阳王元深,想着的也是一些下作的手段来控制人。 斛律金忠义,可不是憨人,又怎么会看不清楚。 可这个素未蒙面的汉人,却在冰天雪地之中,冒险送来了这么多的物资,让斛律金心中感动。 “马邑守为何如此?” “将军一代英杰,今欲西去投真王,我不知其中是非,不好评判。略备薄仪,无有他心,只望将军一路风顺。” 这一刻,斛律金心中的情绪涌动,千言万语,憋在心头,最终只是简单的化为了两个字。 “多谢!” 说罢,斛律金引马而去。 李爽在后挥了挥手。 “将军慢走,替我向真王问个好啊!” 斛律部的人马远去,只是走了半途,斛律金带着一个少年忽然折返了回来。 “军主,此乃吾儿斛律光。此去路途遥远,他年岁尚幼,军主肯否照顾吾儿?” 今后赫赫有名的北齐三杰之一的斛律光,此刻还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可骑在马上,却是一点也不输他人。 “将军放心,我必定不会让斛律光受人欺凌。” 斛律金点了点头。 “斛律光!” “父亲!” “今后对待军主,就要向对待我一般!” “是的,父亲!” “以后你就做我身边的护卫吧!” 斛律光看了一眼李爽,拱手道: “诺!” 动静之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孩童,礼仪周到。 “告辞!” 这一次,斛律金真的远去了。 就在李爽带人也要离开的时候,厍狄干悄悄的凑了过来。 “马邑守,听说你是个汉人?” 李爽一脸奇怪。 “你现在才知道?” 厍狄干摸了摸头,一脸尴尬。 “我也是刚知道的,你要是个汉人的话,有些事情就要另说了。” “怎么,不想跟我干了?” “那倒不是!” 厍狄干淳朴的脸上抹着一层红晕,羞羞答答的,良久才吞出了几个字。 “得加钱!” 对此,李爽一笑,简单的回复了两个字。 “滚蛋!” 李爽拍马而去,厍狄干急了,在后追道: “马邑守,有些事情好商量。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不加钱也可以,但吃的喝的你总得多给些吧!” …… (本章完) 第26章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第26章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前方是军主大野爽的部队么?” 辞别了斛律金,李爽带着人正要返回马邑。 中途,却被一支匈奴骑兵拦了下来。 “尔等何人?” “我等主人欲邀军主前往部落稍歇,以表军主收留之情。” 对方说着一口流利的鲜卑话,不过看穿着打扮,却是匈奴人。 听了这话,李爽想起了高昂所说那三千匈奴精骑的事情,今日一看,他还真没有说谎。 眼前的匈奴骑兵,无论是士兵的素质还是装备的质量,都要远远超过这草原之上一众没落的北境的武勋部落。 甚至可以说,比洛阳城中禁军都要强上许多。 “厍狄干,你部是大部落,你也是能够去洛阳城宿卫的人物,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么?” 厍狄干在旁,轻声道: “我只知道他们是依附在破六韩部下的一个小部落,其首领是草原之上有名的大巫,灵验无比,名叫独孤如。” “大巫?” 李爽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对着那几名匈奴骑士,拱手道: “那就叨扰了!” —— 平城。 烟雾缭绕的暗室之中,元深跪在地上。 他的对面,坐着大巫刘灵助。 此刻,刘灵助正一脸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着某种祈祷的仪式。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广阳王,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惶恐,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等待受罚的孩子。 刘灵助手里握着一根沾了露水的柳条,在空中不断挥舞着。 元深参加过太多次这种祈祷仪式了,熟悉每一个细节,几乎就在刘灵助放下手中柳条的那一刻,他便慌张的开口道: “天神如何说?” 刘灵助松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天神说,只要大王诚心悔过,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诚实的写下来,放入这个盒子中,然后再烧给天神,天神确定你没有有所隐瞒,便会宽恕你!” “好!” 刘灵助闭上了眼睛,元深拿了一张帛书,写下了许多行字,一边写时,还不时看了看刘灵助,确保他没有偷看。 写完之后,元深快速将帛书放进了面前的盒子里,刘灵助才缓缓张开眼睛。 “如此,我就开始了。” 元深看着眼前这个盒子投入火盆,直到这个盒子在他面前被烧成了灰烬,才缓缓开口: “这样一来,神就会宽恕我了吧!” 刘灵助点了点头。 “只要大王没有对神有所隐瞒,那么便会得到宽恕。” 元深拿出了一锭金子,交到了刘灵助的手上,而后迅速走出了暗室,身体也轻松了几分。 看着元深的背影,刘灵助带着几分戏谑,手伸到了刚刚放盒子的桌下,轻轻一扭。 机关转动,本应该随着盒子一同烧毁的帛书,此刻出现在了刘灵助的手上。 刘灵助看着帛书上的文字,微微一笑: “原来这元深还和城阳王元徽的王妃有私情啊!” —— “天神说,只要军主诚心悔过,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诚实的写下来,放入这个盒子中,然后再烧给天神,天神确定你没有有所隐瞒,便会宽恕你!” 大帐之内,没有像往日一样穿着红袄,换上了巫师服的独孤如,身上充满着一股神圣感! 她手握柳条,看着面前的李爽,缓缓开口。 “真的么?” “是的!” “那我就写了?” “你写吧,这些文字都是军主与神沟通的桥梁,我是不会看的。” “可是……” 看着还有些犹豫的李爽,独孤如问道: “军主还有什么顾虑么?”“你给的纸有些不够!” “……” 一套流程结束后,李爽松了一口气,看向了独孤如。 “圣女的方法果然有用,这么一来我轻松多了。” “能为军主解惑,乃是鄙人的荣幸。” “那我就继续叨扰了。” 李爽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独孤如的手放在桌子下,转动着机关。 可纸张放多了,机关好像卡住了。 独孤如有些火气,骂咧咧的。 “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究竟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十张纸居然都不够写!”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圣女……” 一声呼喝,李爽又折返了回来。 独孤如慌张的又坐回了原位,整理着身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圣女,你这是怎么了?” “刚与天神沟通完,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军主,你这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就想要问问,部落长老说的我参加完仪式之后,会给我和我的手下免费提供伙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独孤如脸上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没错!” “那我就放心了!” —— 夜晚。 独孤如捂着头,正一脸难受。 她的身旁,部落长老看着李爽写下的十来页忏悔的纸。年纪大了,他一边看,一边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我自幼家贫,却立志匡扶天下,造福百姓。” “三岁,我帮助邻居家的大婶洗枣……” “五岁,我带着家里没有粮食的孤儿们去田里抓青蛙……” “十岁,因为我优良的品行,被太平寨以及周围数十个寨子一致推举为晋地第一好人……” “十二岁,我开始了创业,通过四年时间,将太平寨打造为了整个山西第一小康之村……” “回顾我风云激荡的十几年人生,虽然取得了小小的成绩,但还有许多的不足。我个人的一小步带来的微不足道的进步,远远没有引领天下苍生向前走上一大步。对此,我深感懊悔。” “我对天下苍生做得还不够啊!” “希望神能原谅我,并让我接下来的人生里,能继续为天下苍生谋发展,求幸福。” 部落长老看完,脸上不知不觉流下了一滴泪水。 “想不到如今这个世道,还有军主这样的大好人!” 独孤如抬起了头,看着陷入感动之中的部落长老,忍不住吐槽道: “你脑袋进水了吧!” “阿如,你此话何意?” “这个大野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 独孤如此刻,有些感慨,她为什么要浪费这人生之中大好的时光陪这小混蛋耍一天? 更重要的是,她十分痛心被李爽和他麾下白吃白喝的那些粮食。 “该给他上上强度了!” (本章完) 第27章 圣女,你也不想你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第27章 圣女,你也不想你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圣女今日唤我来何事吩咐?” 在孤独部一连吃了几日的白食之后,李爽和独孤如又见了一面。 只是这一次,帐篷之中,香风暖暖。 与上一次穿着巫师服不同,今日的少女穿起了一身精致的汉服。 一身淡紫色镶边的百褶长裙,上绘着吉祥如意山鸟纹,短襦环绕腰间,将身材衬得更加苗条。青带巧系,云佩镶金,层层叠叠,一举一动,尽显优雅与飘逸。 “吩咐不敢当,只是有劳军主在梁郡公面前美言,才让我等能在此地栖身。今日特备酒水,感谢军主!” 帐中早已经摆好了酒水,独孤如大袖轻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就却之不恭了!” 李爽的身旁,摆放着一只铜鹤香炉,此刻正冒着袅袅香烟。 “这香料味道不错!” “北境多虫鼠,我等常备的驱虫的香料,自是粗陋,倒是让军主见笑了。” 独孤如自小便成为了大巫,在为人处世上,很有自己的一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孤独如却始终把控着节奏,既没有让两人之间变得过度暧昧,也没有让气氛冷下来。 酒过三巡,李爽渐渐的变得有神态呆滞。 独孤如见此,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 “军主?” 见李爽没有任何的回应,独孤如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不信撑得过我的迷魂香!” 独孤如捂着口鼻,打开了铜鹤香炉,熄灭了其中的迷魂香,而后再度回到了李爽身边,询问道: “尔朱荣让你来北境是为了对付元深么?” “我……” “什么?” 李爽的声音有些小,独孤如凑近了,想要听清楚,他的口中却忽然吐出了一股白烟。 “你……你怎么……” 受到这股白烟的影响,独孤如的神情变得有些迷糊。再看向李爽时,对方的脸上哪还有半分的呆滞之情。 “怎么没有昏迷是吧?” 李爽嘿嘿一笑。 “圣女啊,你用的迷魂香是我两年前已经不用的过时货。这个,是上个月才炼制的新货。” 李爽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琉璃瓶,欣赏着其中淡淡的光泽,悠悠而道: “无色无味,不易察觉,易用易收,品质严选。——没得因太平庄,正光四年冬!” 刚说完,独孤如已经彻底失去了意志,变得呆滞。 李爽走到了她的面前,询问着: “你是谁?” “独孤如!” “你觉得大野爽怎么样?” “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 李爽咬着牙,有些不甘心。 “那他有什么优点?” “除了长得不错,没有其他优点。” 李爽看着无表情却又莫名诚实的独孤如,很想给她一个脑瓜崩。 想想还是算了,把她弄醒了就划不来了。 “为何来此?” “自从浊鹿城被毁后,我部就迁往了河套。六镇起义后,时局动荡,河套大乱。我带着一部前往了恒州,躲避战乱,依附在尔朱荣的麾下。” “浊鹿城,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曹丕逆贼篡汉之后,将汉室之遗民迁往了山阳国。浊鹿城便是山阳国的国都。” “这么说你和你部落之中的人都是汉人?”“两百载时光,胡汉之间的界限早已经模糊不清。我部因善巧工,被匈奴人收留,这么多年来,五胡杂夷将我们当成了匈奴人,便连我部之中的许多子民,也认为自己是匈奴人!” “你在恒州种种作为,是为了什么?” “我姐姐尚在破六韩孔雀的手中,他要我策反斛律金,打击北魏官军的士气。他答应只要我做成此事后,便放我的姐姐和她麾下部众离去。” “可你在这里做的事情,好像超出了破六韩孔雀的交代?” “破六韩拔陵虽强,可根基浅薄。我与姐姐察觉他必败,不想要为其所累,于是分了家,各自行事,以免部落全军覆没。我为了让部落在恒州扎根,想要寻找一个靠谱的盟友,建立一个情报网络。可来了之后,才发现恒州还有一个人与我在做同样的事情。” “谁?” “广阳王身边的巫师刘灵助!” “他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这个人很危险!” 便在此时,犹如傀儡的独孤如的体内,有着一股强烈的意志,试图冲破枷锁。 李爽见此,感叹了一声。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意志还真强啊,这么点时间就醒了!” 李爽拿了一盆水,倒在了独孤如的脸上。 醒来的独孤如一脸惊慌,下意识就开始检查自己的衣裙。 接着,她看向李爽,本能的吼了出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爽撑着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一股微妙的笑容。 “圣女啊,你也不想要你汉室遗民的身份被胡人知道吧!” “……” “既然这样,我对你建立一个情报网络的计划还是很有兴趣的。” 独孤如看着李爽,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她意识到,自己的底细已经被这个小混蛋都知道了。 “我部历二百载,能在这乱世之中谋存,军主以为会受人威胁么?” “这怎么能是威胁呢?” 李爽拿着一块布,递给了独孤如,让她擦一擦脸上的水渍。 对方很硬气。 “不用!” “随你吧,反正也是你帐篷里的水。” 独孤如一听,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大吼了一声。 “给我!” 接过了布后,独孤如迅速的擦了擦,直到没有一点水渍后,才看向了李爽,带着十分的不爽。 “那你想要做什么?” “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大家都想要在这乱世之中谋存。如此,为何不联手呢?” “真的?” “汉人不骗汉人!” 独孤如想了想,靠在了桌子上,询问道: “你可有具体的合作策略?” “周围的这些胡人部落,不能用钱收买的,就靠你的巫术去骗……” 看着独孤如不善的目光,李爽换了个词。 “感化!” 顿了顿,李爽接着说道: “以后呢,你建立你的情报网络,我经营我的商路,我们暗中互通有无。只要你能够将手伸到平城,将探子放到元深身边,整个恒州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独孤如想了想,有些迟疑。 “可元深身边的刘灵助不是好相与的。他万一从中作梗,我也没有办法。” “我来解决他!” (本章完) 第28章 大野爽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第28章 大野爽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冬去春来,正光五年的春日,并没有为北境带来多少生机。 寒风依旧萧瑟,河套地区的战事,也还在僵持着。 破六韩拔陵带领的六镇军并没有如北魏朝廷的预期那样,在缺粮少食的环境下,自我崩溃,反而越战越勇。 武川与怀朔两镇,一直顶在了战乱的第一线,苦苦坚守,可却始终看不到援兵。 “大王!” 于谨从马邑回到了平城,见到元深的时候,对方正拿着几张纸,在火炭盆前取暖。 “终于舍得回来了?” 分别后的第一面,于谨发现,元深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变得有些疏离。 “属下在马邑其间,为李爽所扣,中途又遇斛律金叛乱,所以耽搁了时日。” “不重要了!” 元深将手中的纸张放进了炭火盆中。 纸张遇火,迅速燃烧了起来。 “大王,这是?” “斛律金的‘罪证’!” 元深看了一眼于谨,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本以为拿着这些‘罪证’,将来可以挟制斛律部,没有想到斛律金直接反了,本王倒是失算了。” 于谨的心中,莫名的感到一寒,不敢说一句话。 “你在李爽那边,如何?” 于谨拿不准元深的心思,有些忐忑。 “属下回来之前,李爽正在将马邑周围的部落中人编制成民户,授予土地,安排农垦。” 元深面色一变,心中的惊异远超表面的平静。 “那些人没有闹么?” 于谨摇了摇头。 元深忍不住讥讽道: “本王平日里多番劝慰,想要让这些人在平城周围屯田,可他们从来不听。如今,在一个汉人手下却干的欢实。” 平城作为北魏的前都,拓跋氏经营了近百年。 平城分内外城,设十二门,城内建有大量的民宅、市场和寺院。 全盛时期,平城周围有数十万汉人垦田。畿内田、细作署和草原商路,维持了平城的繁盛,也让北魏饮马黄河,控制了整个北朝。 南迁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曾经的畿内田失去了汉人垦种,变得荒芜,大多数田地又重新变回了牧场。 恒州不是六镇,州内人口是可以迁移的。 随着田地减少,粮食长期供应不足,人口大量逃亡,平城的经济一落千丈。相应的,那些曾经在平城时代风光无限的武勋部落也变得贫困。 北境胡人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汉化改革,因此对于与汉人有关的一切,都持排斥态度。 元深自然不这么认为,可要将北境这些武勋部落安置成民户,去垦荒种田,恢复平城的经济,自然是千难万难的。 于谨拱手道: “大王,属下以为李爽在马邑的一些作为,未尝不可效仿。如今北境……” 于谨还没有说完,就被元深不耐烦的打断了。 “少跟我提他,若不是元乂和尔朱荣在他背后撑腰,他能有什么作为?”“可大王……” “够了!” 元深怒喝一声,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或许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或者是对于自己好友的某些愧疚,元深袖手一挥,离开了屋中。 只剩下了于谨一个人在屋中,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深离开内城的城楼后,一直站在屋外的刘灵助跟了上去。 在内城的城墙上走了一段路,元深登高而望,只见不远处的集市中来了一队人马。 “那是哪个部落的人马?” 元深是识马的行家,在军事上也颇有些造诣,自然识得良马勇士。 刘灵助悄然走前一步,在元深身边,轻声道: “那是最近归降的破六韩部的一支,被尔朱荣安置在了马邑附近。这个部落的首领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名叫独孤如,也是有名的大巫。据传,不仅是恒州,便是朔州、燕州等地的部落首领,也时常出入其部落,请求占卜。” 说完,刘灵助提醒道: “这个女子与尔朱荣、李爽的关系,不可不防。” 元深却没有理会刘灵助,此刻和他也不在一个频道上。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如此雄壮的骑兵,北境也是少见,孤独如麾下有多少这样的勇士?”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其部有三千匈奴骑。” 元深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欣喜,喃喃而道: “三千匈奴骑,若是能纳于麾下……” 刘灵助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反对。可话到嘴边,瞥了一眼元深脸上那一丝贪婪之色,却惊醒了。 “听闻独孤如貌美聪慧,且十分富有,大王若是能娶到她,那她部落之中的三千匈奴骑和财富,自然也归了大王。” 元深听了,哈哈一笑。 “先生说笑了,本王乃恒州刺史,坐镇平城,统辖周围一众部落,又怎能做这种以公肥私之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 “不行不行,不过六镇作乱,朝廷苦求智谋之士,本王也不可因其为女子之身便有所轻视,还是得见上一见。” “大王高风亮节!” 刘灵助拱手一礼,心中却暗道: 呸!—— 夜晚,独居于暗室之中的刘灵助,坐卧不安。 他十分清楚,独孤如的部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装备精良的匈奴骑士? 身为同行,刘灵助钦佩对方业务水平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 独孤如若是真的来了,又被元深纳进了后宅,那刘灵助还能在元深身边立足么? 便在此时,暗室之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刘灵助打开了房门,屋外,他的童子拿了一份最新的情报,正等待着。 “先生,这是并州那边传来的最新的军情。” 与独孤如还要养自己部落中的人马不同,刘灵助将这些年当巫师的巨额收入,都编织成了一个大型的情报网络。 在这北境,有些事情,元深都不知道的时候,刘灵助便已经知道了。 刘灵助打开了这份情报,看了一眼,眼睛便眯了起来。 “这个尔朱荣,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这么快就击败了素和婆崘嶮!” 刘灵助心知元深并非明主,他心胸狭窄,无法成就大事,可一直也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原因就是他还没有找到下一个主公! 不过看了这份军情后,他的心思活动了起来。 “是时候去见见那位大野爽了!” (本章完) 第29章 让鲜卑再次伟大 第29章 让鲜卑再次伟大 马邑,以秦将蒙恬曾在此地养马筑城而闻名。 拓跋氏兴起后,马邑便成了北魏在边境的重镇。 无论是北上讨伐柔然,还是南下与各路诸侯作战,马邑都是重要的后勤基地。 不过北魏迁都之后,这里也遇到了与平城同样的困境! 边缘化! 鲜卑为军户,汉人为农户,兼以匈奴、敕勒等族从军牧马,曾经北境的秩序到现在已经开始崩溃。 “种田,种田,那是咱们爷们该干的事情么?” 厍狄干带着一众胡人部落的首领,聚集在了马邑守的大门之前,嚷嚷了起来。 李爽在马邑附近推行了牧转农的政策,开始的时候还很顺利,可随着时间变长,很多部落的胡人都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他们即使聚集起来,也不敢真的冲进去。 整个马邑的军队结构,如今分为三个部分: 李爽带来的汉人部曲, 马邑城中的镇戍兵, 以及这些鲜卑、敕勒等胡人军户。 李爽的部曲自然最为忠诚,马邑城中的镇戍兵也在李爽前期的攻势中被收为了麾下,剩下的那些军户,则是最为麻烦的。 这些军户人数最多,装备最差,是要军改农的重点扶持对象。 看着马邑城守府外装备精良的守卫,一众胡人首领畏畏缩缩的,最终还是厍狄干站了出来。 “我们要见马邑守!” “等等,主公正在见贵客!” “我们去平城见元深都不用等,这贵客能有多贵?” 厍狄干很是不屑,正欲上前,却被高昂一把长枪抵住了喉咙。 “让你等等!” 这时,一个胡人首领凑到了厍狄干耳边。 “千秋大哥,他一个汉人敢这么对你,是我我就忍不了了!” 厍狄干与高昂对峙着,很是无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 “等就等!” —— 屋中,李爽的面前,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 一番仪式结束后,李爽站了起来,询问道: “先生,天神原谅我了么?” 刘灵助点了点头。 “只要军主对天神没有欺骗,天神便会原谅你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完,李爽便离开了,刘灵助赶紧将手伸到桌子下的机关,找到了那张帛书,只见上面写着—— 我收了独孤如一百两金子,——她要我杀了刘灵助。 天神今日原谅我了,那我今晚就杀了他。 若天神今日没有原谅,那我过了今晚才杀他! 刘灵助心头一颤,手一松,帛书掉在了地上。 缓过了神,他第一时间想要收拾东西,准备连夜逃出去。 刘灵助边收拾,边咒骂着: “好歹毒的独孤如,若能逃得此难,看我怎么收拾你!” —— 等了一个时辰后,厍狄干等人终于见到了李爽。 北魏实行均田制。 以往,北魏的朝廷给这些军户分田的时候,他们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 便是田地发了下来,他们宁愿荒着,也不会去种。 部落之中没有了粮食,他们便去平城要。 若是不给,他们就闹。这些军户祖上都是跟随拓跋氏起家的,立有战功。平城的官员也不敢真的怠慢,三瓜两枣的总是会给些。 可现在,这些部落首领发现,他们对北魏朝廷的三板斧到了李爽这里,根本没有用。 “马邑守,你可不能这么对我们啊,我们祖上可是跟太武帝南征北讨,流过血,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关我屁事,又不是为我流血流汗的。” “你这样讲,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了么,你就不怕我们告上朝廷,说你苛待功臣之后?” “告,尽管去告,你们的状书要是能过得了马邑,我白给你们十车粮食。”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见过无赖的,没见过比他们更无赖的。 终于,有人恶狠狠的说了出来。 “马邑守,你就不怕我们投奔真王,朝廷治你的罪么?” 李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你们知道怎么造反么?” 一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看你们这群没造过反的样!” 这时候,有人很是不满,对着李爽,呛了一句。 “你造过反啊?” “我造反的时候,你tm还在放羊呢!” 李爽很是鄙夷,招呼了众人都坐了下来。 众人席地而坐,将李爽围在了中央,只听得少年说道: “造反啊分很多种,像你们这种去投奔破六韩拔陵的,就属于最低级的那一种。” “那你说个厉害点的?” “要想持续性的造反,就必须先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比如说平城。然后呢,暗中囤积粮草,准备军械,趁着元深不备,一举拿下。等拿下了平城,再以此为根基,向北结好柔然,向东拿下燕、幽等州。到时候,尔等振臂一呼,六镇义士云集,天下百姓景从,便可让鲜卑再次伟大。” 李爽说完,众人一脸憧憬的模样。 “好了,你们现在说说我教给你们的造反的要点?” “拿下平城,北结柔然,东取幽燕,让鲜卑再次伟大!” 李爽一个脑瓜崩弹了上去。 “错,是囤积粮草,准备军械!没有这些,你拿头去撞开平城的城门!” “可我们也没有粮草军械?” “所以,你们得先在我这里种田,等有了粮,卖了钱,买了军械,你们才能攻下平城,让鲜卑再次伟大!” 众人点了点头,李爽招了招手,将厍狄干带到了一旁的耳房。 “你小子拿了我的钱,还给我捣乱是吧!” “怎么会呢,如果不是我给军主你当内应,他们就不会只来这么点人了。我都打听清楚了,是一个叫刘灵助的巫师暗中在使坏,撺掇他们来你这闹。” “刘灵助么?” 李爽冷冷一笑,却听得厍狄干在一旁,问道: “不过你刚才说要造反的事,是真的么?” “外面那些都是蠢人,所以你只能用‘让鲜卑再次伟大’来忽悠他们。像你这种聪明人,我就可以实话实话。什么‘让鲜卑再次伟大’,都是借口,捞钱和要女人才是真的。我们为什么要造反,就是因为洛阳朝廷的那些人只顾自己享受,不给我们钱和女人……” 厍狄干点了点头,满脸都是认同。 “行,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多说了,以后我就跟你干了,拓跋焘活过来了也不好使。” (本章完) 第30章 996是一个巫师的自我修养 第30章 996是一个巫师的自我修养 夜深人静,一队披甲的士兵包围了马邑守府邸左客院。 大门打开,刘灵助正盘腿坐在屋中央,紧闭双目,正在打坐。 “先生真是好定力啊!” “军主不想让我走,我走得了么?” 李爽一笑。 “既然如此,先生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在下并不畏死,只是遗恨,身怀绝密,而不为人知。不知军主可否屏退左右,在下将此秘密托付于军主。” 李爽挥了挥手。 “你们下去吧!” 房屋之中,一众甲士退了下去,只剩下了羊侃、高昂两人。 刘灵助见李爽身边两位身材高大身着明光铠的将领一动也不动,便不再等下去。 “军主可知金刀谶?” 这一语而出,无论是高昂还是羊侃,都是面色大异,纷纷看向了站在中间的李爽。 刘灵助见此机会,从袖中一抓,挥洒了出去。 房屋之中,满是粉末,模糊了视线。 “小子,中了我这西域幻香,纵然你武艺绝顶,气力盖世,也不过是我阶下之囚。” 等到粉末散尽,刘灵助见到眼前的三个人,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了。 羊侃与高昂两人脸上被撒满了白色的粉末,可并不如刘灵助所说,成为了阶下之囚,反而一脸怒气的盯着他。 至于李爽,早有准备,慢慢将伞收了起来。 “西域幻香,果然了得,不过你没有察觉,你带着的西域幻香早就被换成面粉了么?” 刘灵助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心道: 什么时候换的? 如此危急的情势,刘灵助已然知道再没有动作,自己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不过刘灵助到底不是凡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好了对策。 “军主饶命,小的愿意奉上全部身家,来换小的这条命。” 刘灵助双膝跪地,屁股朝天,看着姿势,似乎是从小就练出来的。 屋中沉默了很久,刘灵助以头触地,紧闭双眼。如果这最后这一招还是不奏效,他怕是难逃一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刘灵助瘠背上渗出了绵密的汗水。 终于,李爽的声音还是出来了。在那一瞬间,刘灵助感到大脑空白了,根本就没有听清。 “……” “军主说什么?” “我说你早说嘛!” 李爽嘿嘿一笑,丝毫不介意再说一遍,将刘灵助搀扶了起来。 “快快,准备垫子,地上凉,别让先生冻着了!” 刘灵助脸上汗都流出来,被搀扶起来的时候,腿还有些打颤。 “不用不用,我喜欢凉一点。” 羊侃和高昂看着这情势的转变,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只见李爽将刘灵助搀扶上了卧榻,然后笑嘻嘻坐在了他的对面。 “不知道先生身家几何?” 刘灵助想了想,咬了咬牙。 “三百两黄金!” “近来我听说北地有许多神棍,惯以方术欺人,诈取钱财。本军主要上奏朝廷,将此等败类明正典刑。” 刘灵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唇颤抖着。 “老了老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军主,我记起来了,我应是有五百两黄金。” “这帮神棍不只骗取钱财,还常常引诱女信徒,败坏人伦,实乃罪大恶极。若是被本军主抓到了,一定要将其剥皮揎草!” 高昂适时的在旁开腔道: “主公,何谓剥皮揎草?”“就是将这些专门蛊惑人心的神棍的皮剥了,往里面塞进稻草,做成稻草人,立在城门口,用以警惕世人!” 啪嗒一下,刘灵助一屁股没有坐稳,摔了下来。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不小心?” “没事没事!军主,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两千多两黄金藏在燕郡的老家里,此外还有大量的珠宝、古董和铜钱散落在各处的田宅地窖之中,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数目了。” “近来听闻军主为了国家大事,忧心忡忡,在下愿意将这些家财都奉献给军主,让军主完成‘以农兼赈,两难自解’的大政。” 李爽点了点头。 “先生果然是公忠体国,我佩服之至。” “军主过奖了!” “先生这样的人才,处于江湖之远,实在是太可惜了!” 刘灵助面色一变,心中有些庆幸。 如果李爽真的要收下他,那他即使没了这些家财,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至少,他想要通过李爽靠拢尔朱荣的想法还能够实现。 “先生可听说过同心盟?” 刘灵助点了点头,言道: “听说是军主创立的一个组织?” 谁知道话一开口,李爽却是急忙否认。 “可不能瞎说啊!” 这整个恒州谁不知道这件事情,你装什么装? 刘灵助心中骂了一声,可搞不清楚李爽的意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那是在下弄错了!” “先生啊,你不知道,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在这北境中有这么一个秘密组织,成员全部都是北境的部落首领,他们打着‘让鲜卑再次伟大’的幌子,暗行谋逆之实。近来更是胆大妄为,意图暗中囤积粮草,准备军械,打算攻打平城。” 说着,李爽很是义愤填膺。 “我大野爽乃是大魏忠臣,一生只知道精忠报国。听闻此等谋逆之事,恨不得拔剑将这些大逆之辈杀个干净。然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邑守,能力有限,又如何能够与这些黑暗势力相对抗呢?” 刘灵助眼皮一跳,看向了李爽。 “那军主的意思是?” “先生才华盖世,智略无双,不知道可否为朝廷潜入这个同心盟,将这些乱国的逆贼一网打尽。” 刘灵助脸都白了。 这哪里是要我效命,这是要我的命啊! 万一这帮颟顸的胡人首领闹出了什么事情,朝廷查下来,可怎么了得? “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巫师,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杀只鸡都费劲,便是潜入这个同心盟,又能做什么?” 李爽想了想,开口道: “也是,让你打打杀杀确实不合适。” “军主明鉴!” “既然如此,你就直接当盟主吧!” “……” 在这个深沉的夜晚里,刘灵助缩在了角落里,看着李爽手里提着那份盟书,像是见了鬼一样,无助的像是个小孩子。 李爽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循循善诱。 “签了这份盟书,你就是同心盟的盟主了!” “军主,我不行。” “你可以的!” “我真的不行!” “你真的可以的!” …… (本章完) 第31章 想学么,我教你 第31章 想学么,我教你 天蓝云白,绿水之畔。 独孤如气呼呼的走进了大帐之中。 “这个刘灵助最近跟个疯狗似的,一直在咬我,你知道为什么?” 李爽早已经在大帐之内等候,听了独孤如的话,摊了摊手。 “谁知道呢,可能是年纪大了吧!所谓同行是冤家,他感到了威胁?” “不至于啊,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啊!” 独孤如感到疑惑,坐在了李爽的对面,责问道: “你不是说帮我解决他么?” “这个刘灵助比我想象的要狡猾。这不察觉到风声不对,又跑回到了元深的身边么?” 李爽抄起了桌上一块奶酪,便吃了起来,随口问道: “元深那边怎么样了?” “元深表面上温文儒雅,可我感觉他城府很深。” 独孤如以女子之身,能在这草原之上纵横来去,掌控着三千匈奴精骑,自然不是柔弱的女子。 她对于恶意与危险的感知相当的敏锐。 “他时常问我部落之中的细况,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 李爽听完,笑了出来。 “元深也不容易,六镇吃紧,恒州短粮,他手下也没有勇将悍卒,身边还有那么多不听话的鲜卑军户,估计是盯上你部落之中的骑兵了!” 独孤如愤怒的拍了桌子,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痴心妄想!” 李爽的脸上有些玩味之色,揶揄道: “怎么,当广阳王妃还委屈你了?” “我才不稀罕!” 独孤如哼了一声,看向了李爽,回过了味。 “说吧,该怎么对付元深?” 李爽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连夜写出来的,你拿回去好好参详,对付元深足够了。” 独孤如拿起了这本书,皱着眉头。 “《绿茶宝鉴》?” “元深是喜欢喝茶,不过就算我看了这些,也变不出西湖龙井,峨眉雪芽啊?” 李爽凑近了,嘿嘿一笑。 “这本书是记载男女之间的事情的。” 独孤如听完,面色大变,很是嫌弃的将这书扔到了李爽的身上,骂道: “龌龊,下流,卑鄙,无耻!” 李爽有些懵。 “你骂我做什么?” 独孤如有些气急的模样,脸气得鼓鼓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画了什么,小时候我偷看我姐姐的医书,里面就有记载房中术的,用不着你教!” “你误会了,书上面的内容不是……” 独孤如如临大敌似的推开了李爽递过来的书,根本不看一眼,大吼道: “告诉你,想让我色诱元深,不可能!” 李爽一把握住了独孤如的双肩,将其控制住了。 少女此时的脸变得跟个红苹果一样,羞恼十足,一双漂亮的眸子勉强睁开了,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脸上认真的表情,有些愣住了。 “听着,绿茶是一种味道!” ??? —— 平城。 元深身为宗室,袭爵广阳王,自身的才华与容貌都是不错的,和被元乂在政变中杀死的有名的美男子清河王元怿有的一拼。 不然,也不会风流韵事无数,还勾引了城阳王元徽的王妃。 对付一个草原上的少女,元深心里有着很大的把握。见了几次面之后,元深便把独孤如约到了平城内皇家囿之中。 湖边风景宜人,开满了美丽的朵,偌大的囿之中,宫人与仆从都被驱赶了,此刻就剩下了元深和独孤如两人。 “阿如,你年纪轻轻,便继承了乃父遗志,掌管一个部落,让我着实佩服。”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美好的笑容,同时也有些怯意。 “我也没有大王说的那么好,有时候,晚上我一个人在帐篷中的时候,常常想要哭!” “为什么?” “我害怕会辜负父亲的嘱托,也怕自己的决定会让整个部落走向灭亡。” 元深摇了摇头。 “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是时候找个人为你分担了。” “大王说笑了,谁会看上我呢?我是一个巫女,许多人看见我都害怕。”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元深见气氛烘托到了这里,终于开口。 “阿如,自从第一面见到你,本王的心里便有了你。” 少女没有拒绝,迟疑了几秒,怯生生的开口道: “真的么?” 看着少女犹如桃般娇艳的面容,元深的心忽然一动,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真的!” “可大王是盖世的英雄,就算大王喜欢我,我又怎么配得上大王呢?” “配的上,你当然配的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就让媒人准备聘书和彩礼。说吧,你想要什么,无论是这个世上最精美的衣服,还是贵重的珠宝,我都会给你找来!” 少女摇了摇头。 “大王为朝廷日夜操劳,已经够辛苦了,我又怎么能够那么不懂事,还想要从大王手里要东西呢?只要大王每日福寿安康,对于小女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元深这一刻,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想要将一切都交给她。 可正待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名哨骑快速飞奔了过来,打扰了他的兴致。 “何事!” “大王,武川镇,陷落了!” 元深整个人如遭霹雳,一时间,这囿中的朵,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娇艳了。 —— “这么多礼物,他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李爽看着这满帐篷的珠宝、首饰、衣裙、金银器具,啧啧称奇。 独孤如在帐篷中,对着一块铜镜试着衣裙,一点也不避讳李爽,得意道: “这算什么,要不是元深这些日子忙于军情,我还能要得更多!说好的,折了钱,分你一半。” 李爽见独孤如这么豪气,感觉十分欣慰。 “不枉我手把手面对面教你这么长时间,看来你已经出师了!” 独孤如拿起了一对翡翠的耳坠,摆弄着,对着李爽一笑。 “怎么样,好看么?” 望着少女绝美的容颜,李爽心中一动,可随即反应了过来。 “过分了啊,我教你怎么当一个绿茶,你反过来拿这一套对付我?” 独孤如愣了一下,忽然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让你看看我这位徒弟的本事么?” “别说这么多了,武川镇破了,北境的形势要变了,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还来?” “算了,放过你!” 李爽离去后,在这摆满了礼物却又让独孤如感觉到空寂的大帐之中,她放下了手中那对珍贵的翡翠耳坠,有些失神。 “小心眼,我也没想对付你啊!” …… (本章完) 第32章 怎么又被劫了 第32章 怎么又被劫了 武川镇被攻破,意味着北境僵持了大半年的战局,终于到了拐点。 当此之时,从并州征讨素和婆崘嶮回来的尔朱荣也坐不住了,将李爽从马邑召唤了回来,商讨机要。 秀容的郡城,如今已经是尔朱氏的大本营了,相比于去岁,这座立于遽沱河旁的城池经过了整修,焕然一新。 赶了几天路,李爽到达城门的时候,正见尔朱氏的女儿尔朱英娥带着人外出打猎。 “小侄女!” 面对李爽,尔朱英娥没有一点好脸色。 “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 哼了一声,尔朱英娥便抽了一下马鞭,带着扈从,扬尘而去。 倒是她身旁的一名年轻男子,缓了几步,对着李爽行了一礼。 守卫城门的契胡士兵见李爽来了,很是恭敬的半跪行礼。 “见过军主!” 李爽抛了一小块的银子过去。 “兄弟们守城辛苦了,拿去喝酒吧!” “多谢军主!” 一众契胡士兵喜笑颜开,李爽见此,顺口问道: “刚才和大尔朱一起的那个男子是谁?” “回军主的话,那是慕容绍宗,刚刚来投靠族长的。” “慕容绍宗?” “对的,他出身慕容氏,是慕容恪的后代,与族长有亲。” 李爽与一众契胡士兵闲聊几句,没有耽搁多久,便进了城,前往了尔朱荣的府邸。 城中的房屋经过修整后,再难以见到受到战火影响的痕迹。 并不算宽阔的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随处可见胡人士兵,他们嘈杂喧嚣,但没有影响街道商贾的经营秩序。 进了尔朱荣的府邸,李爽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尔朱荣,是尔朱荣的正室北乡公主接待了他。 “三弟来了!” 北乡公主元氏是南安惠王拓跋桢之女,家世显赫。 不过当年拓跋桢对于恒州刺史穆泰谋反之事知情不报,追罪废国,北乡公主自小的境遇并不算好。 元氏温和,善解人意,知道李爽赶了几天路,一边命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酒菜端来,一边招呼着李爽入座。 “二嫂,二哥呢?” “别说了,在训尔朱兆他们呢!” “他们犯了什么事了?” “你二哥不是给他这些子侄兄弟都发了土地,给了田么?谁知道这群不争气的,也不会经营,整日里只知道玩乐,欺压百姓。都这个时节了,他们领地里大片的田地都荒芜着,你二哥巡视了一圈后,气坏了!” 肆州本来就是北魏重要的农业基地,仅次于并州,如今大部分土地都归了尔朱氏,可尔朱氏中能打仗的人有许多,会经营的却几乎没有。 对于尔朱氏的一众子弟,元氏也是看不惯。 “这些不省心的,要是有慕容绍宗一半才华,那就好了。” 看得出来,元氏对于慕容绍宗这个表亲,很有好感。 刚好,尔朱荣和元天穆来了。 “妇人家家的,又在胡说什么呢?” 元氏赶忙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意。 “我这不是和三弟唠家常么?你们聊,我去后厨盯着。” 尔朱荣与元天穆联袂而来,各自安坐。 “大哥,二哥!” 尔朱荣一坐下,便是大笑,听起来很是畅快。“三弟啊,你可在马邑做下来好大的事情,我听说元深那小子,可是背地里恨得牙痒痒的,连杀你的心都有?” “还不都是靠着两位兄长提携,不然元深哪会将我放在眼里。” 元天穆提醒道: “三弟还是要小心,这元深城府很深,不容小觑。” “多谢兄长关切!” 尔朱荣挥了挥手,见侍女端着酒水上来了,开口道: “今日你我兄弟相聚,不说这些了,当畅饮。” 三人畅饮,正酣时,聊起了并州的战事。 这次南下平叛,战事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平叛之后,朝廷的赏赐却是很少,甚至连尔朱荣和元天穆大军南下的粮草都不愿赔付。 要他们自己付钱剿匪! 到了最后,平叛成功后,连晋阳城的城门都不让尔朱荣进,便让他打道回府。 讲到这里,尔朱荣便是一股恼怒之色。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帮竖子,欺人太甚。” 元天穆倒是十分冷静。 “我们在肆州的动作太大了,朝廷这是在提防我们,听说朝廷已经定了新的肆州刺史,来者不善啊!” 肆州经过去岁的战乱,县城空虚,城池败坏,当地的豪强、胡酋也是逃的逃,战败得战败。 尔朱荣南下之后,战败了万子乞真,收拢了败兵、流民,而后自行分封。 这在洛阳朝廷看来,是大忌! 不过洛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万子乞真、素和婆崘嶮相继战败,可并州等地并不安稳,反而更乱了,山头林立,不听从朝廷号令。 朝廷对尔朱氏是既用也防。 “兄长不必如此忧虑,眼下武川镇已被攻破,怀朔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料怀朔镇被攻破之后,元彧必然会率兵北上,与破六韩拔陵决战!” 尔朱荣听了,目光凝重,问道: “三弟以为,此战是胜是负?” “必败无疑!” “为何?” “武川、怀朔两镇被围已久,元彧却是一直按兵不动,其心昭然,不过就是想要让六镇之间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元天穆听了,很是不耻,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 “朝廷如此,也不怕寒了天下人心。” “兄长说的是,可朝廷的心思,瞒得过天下人么,尤其是近在咫尺的六镇?等到怀朔镇也被攻破,元彧北上之时,他所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个沃野镇了!” 六镇内部的关系,错综复杂,别看镇与镇之间相隔千里,今日为敌,打生打死,明日也许就坐下来一起喝酒,论亲戚了。 尔朱荣听完,哈哈大笑,心中积郁的不爽被一扫而空。 “三弟此话有理,当尽饮此杯!” 三人尽饮,大门打开,元氏却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面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 “跟着英娥的扈从回来禀告,英娥被人抓了!” 元氏这话刚一出口,尔朱荣与元天穆下意识看向了李爽。 关我屁事! 李爽开口问道: “小侄女被谁抓了?” 尔朱荣和元天穆也反应了过来,这可是在秀容郡,又不是在山沟沟里,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说是新来的肆州刺史尉庆宾!” …… (本章完) 第33章 立威 第33章 立威 夜晚,尔朱府。 尔朱兆、尔朱度律等尔朱氏子弟着甲罩着兜鍪,手持长刀,举着火把,聚集在了庭院之中。 “叔父,你说一声,我这就带人攻进九原城,打杀了尉庆宾那个老贼,救回英娥!” 此时走廊屋檐下,尔朱荣站在中央,元天穆与李爽分列左右。 尔朱荣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没有拿定主意。 元天穆却是大声斥责道。 “住口!” 尔朱兆被元天穆这一斥责,很是不服气,正要说什么,却被元天穆抢先了。 “尉庆宾名望极重,乃是渔阳王之后,今又任肆州刺史,坐镇九原。若是攻打,形如谋逆。天宝万不可以一时之辱,取此不智之策。” 尔朱荣脸色阴沉,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尉庆宾是为什么来的,不会做傻事的!天穆、天霸,你们各自回领地,好生防备,尉庆宾不会只对我出手的。” 此时酒意正浓,两人却不敢耽搁,告辞离开。 尔朱荣南下之后,攻占肆州,所获得领土,自己占了大头,除此之外,最大的两个获益者便是元天穆和李爽了。 两人离开后,尔朱荣看着底下一众看起来威风赫赫的尔朱氏子弟,心中憋火,骂道: “一群蠢材,还不把甲胄都脱了,丢人现眼!” —— 肆州,九原。 北魏太平真君七年置肆州,州治便在九原城。 数年之前,肆州城曾经进行过一轮扩建,不过因为万子乞真之乱,肆州城也遭受到了波及,城中景象大不如前。 尔朱荣南下之后,将重心都放在了经营秀容郡,因此不怎么在意这座城池。 尉庆宾趁着尔朱荣不备,带着僚属疾驰进入城中,迅速掌控了这座州城。 刺史府内。 尉庆宾端坐着,他的别驾姚和拿着一本册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尔朱荣南下后的举动,让朝廷很是忌惮,因此派遣尉庆宾前来制衡他! 尉庆宾也不是善茬,趁着尔朱荣、元天穆南下征讨素和婆崘嶮时,先行一步派遣探子侦查肆州的状况。 等一切准备妥当,本人才现身,打了尔朱荣一个措手不及。 姚和手中的册子里,记载着的便是尔朱氏子弟的罪行。 “如何了?” “尔朱氏兼并土地,欺压百姓等等罪状,人证物证,具以详实。” 尉庆宾接过了册子,看了看,见尔朱氏子弟种种罪行,很是鄙视。 “元天穆那边呢?” “元天穆并不如尔朱氏子弟那般肆意妄为,不过还是有十几起门客侵占田地,欺男霸女的事情发生。我也一并将证人找来了。” 姚和冷面,如一台机器般诉说着。 尉庆宾听完,却是冷笑一声。 “这小子从小就不学好,名望、品性具是中下之类,我还以为他从军北上,能有所改观,谁知道却和尔朱荣称兄道弟,真是丢了宗室的脸面。” 尉庆宾继续翻着册子,匆匆过了一眼,翻到最后,有些奇怪。 “那小贼李爽呢?” 姚和脸上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拱手道: “后将军恕罪,我查访多日,始终都未能找到那小贼的罪证!” 尉庆宾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 “他不过是一山匪,强占土地,打家劫舍,难道就没有人有怨言?” “禀后将军,太平庄周围十数万亩田地,此时尽皆春耕完毕。不但如此,他们修建了数座水车,建立水阀,引澽沱河水进入水库,以水渠通入田地灌溉。属下所见之处,尽是良田沃野,民生安乐。” “竟有此等奇事!” 尉庆宾诧异之时,屋外的亲卫前来禀告。 “后将军,尔朱荣来了!” “就他一个人来了么?” “他还带了尔朱氏的子弟。” “让他们等等,把尔朱英娥先带上来!” 尔朱英娥并没有遭多大的罪,不过也绝对算不上好。慕容绍宗陪在她的身边,刚一进屋,尔朱英娥压抑的情绪便爆发了。 “我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抓我?” 尉庆宾冷笑一声: “你私入皇家牧场,驰马打猎,难道不是错么?” “那不过就是一片荒地,早就没有人了。” “法度便是法度,难道因为你搬了新家,老家的房子空了出来,许久没人住了,别人住了进去,占为己有,就是对的么?” “你这是强词夺理!” 慕容绍宗一把抓住了要炸毛的尔朱英娥,姿态放得极低。 “后将军说的是,我等知错了!” 可慕容绍宗的低姿态非但没有让尉庆宾消气,反而招了他一顿说落。 “你慕容氏也是大族,当年慕容恪、慕容垂是何等的英雄,他们的后辈居然沦落到要依附尔朱氏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慕容绍宗纵然平日沉默寡言,与人和善,可是听了尉庆宾的话,还是忍不住心有怒意。 说着,尉庆宾又看向了尔朱英娥。 “你母亲元氏家道中落,不得已下嫁给了尔朱荣。可你身上也有着皇室的血脉,不要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学了尔朱荣那蛮夷之气。”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爹?” 尔朱英娥从小长在尔朱川,听到的都是周围人对于自己父亲的赞颂,心里也将尔朱荣当为了榜样。 可在草原上大名鼎鼎的尔朱荣,在如今这位后将军口中,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不过是一个养马的杂胡!” 孝文帝汉化改革,将鲜卑八姓与汉人四姓列为第一等的门第。 尉庆宾则是这汉化改革最为坚定的拥护者。 无他,他这尉姓便是鲜卑八姓之一,原为尉迟。 尉庆宾的祖父尉眷早年跟随明元帝拓跋嗣,后来在太武帝拓跋焘时期,更是位列八座,掌管机要。 他们家可谓是根正苗红的老鲜卑,正经的北魏天龙人,与尔朱氏这种外围的部落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尔朱荣走了进来,看见屋中的氛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过后将军!” “你来此何事?” “末将近来查知,我尔朱氏子弟依仗战功,多有不法之事,特将他们绑了过来,听凭后将军发落。” 尉庆宾看着低声下气的尔朱荣,冷冷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此时尔朱英娥见自己的父亲像个下人一般被尉庆宾随意打发,站了出来,很是不平。 “爹,干嘛这么低声下气,你知道这老头刚才是怎么说你的?” “住口,不可对后将军无礼!” 尔朱荣大喝一声。 从来没有见过尔朱荣这么凶自己的尔朱英娥,一下子眼眶红了。 “小女顽劣,私闯皇家牧场,犯下了大错,还请后将军惩戒!” “我没错!” 尉庆宾面色一变,下令道: “冥顽不灵,将她关入府牢,好生看管!” 尔朱荣听了这话,咬着牙,胸中怒气喷发,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阴沉着脸,吞下了这口气。 “多谢后将军!” 尔朱荣不再多言,带着慕容绍宗离去。 姚和凑上来,小声道: “元天穆呈上了拜帖,想要拜见您!” “不见,丢人现眼的玩意!” 拿尔朱荣立了威,尉庆宾将手中的册子随手丢了一边,开口道: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李爽究竟是何等人物?” (本章完) 第34章 长得帅是我的错么 第34章 长得帅是我的错么 肆州城,刺史府。 尔朱兆被尉庆宾左右押送,跪在了大堂上。 “尔朱兆,你知罪么?” 这些日子以来,尉庆宾将尔朱氏的子弟一一审验,定罪的定罪,处罚的处罚。 尔朱兆,便是最后一个。 “我不就是杀了几个人,抢了几个娘们,占了几亩田,烧了几间房子,都是一群贱民,有什么,大不了罚点钱!” 尔朱兆不以为意。 北境尚武,各个胡人部落都保留着当年南下之时的野蛮传统。 可这种传统,却是尉庆宾这样汉化的鲜卑人最讨厌的。 “嗟尔蛮夷,不可救药。我懒得跟这小畜生说了,姚和,你来审案!” 别驾姚和依旧是一副冷着脸的模样,接过了差事,拿着册子,翻到了尔朱兆的那一页。 而后,又向后翻了十几页,看得有些头疼。 “军主,你犯的可不只有罚钱了事的小事!” 尔朱兆一脸警惕,盯着姚和。 “你什么意思,打算冤枉我么?” 姚和没有回答,只是公事公办,手指着册子上的罪证,一条条诉述着,不带一丝感情。 “军主,你暗中扣留朝廷钱粮,私自拆毁戍城,销毁簿籍,隐匿人口,私购禁弩,暗驱流民劫掠……” 姚和还没有说完,尔朱兆便打断道: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干了这些事情?” “桩桩件件,查有实据。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你狡辩。” 尔朱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肆意,斗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这些罪证,光一件都是要杀头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多。 尔朱兆终于慌了,向着尉庆宾求饶道: “后将军,我冤枉啊,我真没有做过这些大逆之事!” “不是你做的,难道还有他人?” 尔朱兆听了这话,脑袋飞快转动着。 “我知道了,一定是李爽。他干的这些大逆之事,都把屎扣在了我的脑门上。” 听到了李爽这个名字,尉庆宾动容了。 这么多天了,他终于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了。 “你可有证据?” “我就是人证啊,我可以当面和他对质。” “既如此,你先退往一边。” —— 刺史府外,此时人流涌动。 肆州城中的百姓都在看着门口一众被治罪的尔朱氏子弟。 有的被披枷的,有的绑柱子上,有的还在挨板子…… 李爽从马车上下来,老远就看见了尔朱天光这个小胖子捂着屁股走了出来。 “呦,天光,你也犯事了?” 尔朱天光脸上露出了憨厚的表情,先是打了个招呼,而后解释道: “倒没有!” “那你怎么挨了板子?” “后将军跟我说少跟我的这些叔伯兄弟子侄混,好人也给他们带坏了。这五大板子先打了,让我记着以后要从善弃恶。” “这尉老头可真是不讲道理啊!” 尔朱天光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道: “三叔,你可得小心说话,这后将军脾气可大的很!” 便在此时,府中走出来了一名亲卫。 “李爽来了么?”“我就是!” “后将军叫你!” 尔朱天光在后面小声提醒道: “三叔,你小心一点,不要惹怒了他。” —— 大堂之中,尔朱兆在一旁,脸上满是怨恨之色。 听到了李爽来了,他心中一动,可看了一眼尉庆宾,又按捺下了心中的冲动。 李爽,你给我等着! 只是,让尔朱兆有些奇怪的是,李爽刚刚进大堂,尉庆宾看清楚他的容貌后,忽然站了起来。 要知道,便是尔朱荣来了,尉庆宾也是不假辞色。元天穆更是干脆见也不见。 李爽也有些奇怪,这老头从他进屋子开始就用一种淫荡的目光看着他。 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你祖父是何人?” 尉庆宾质问道。 “不知道!” “家住何方,师从何人,可有兄弟姐妹,有没有婚配?” 李爽有些被问得不耐烦了,开口道: “你这是问案子,还是在找女婿?” “大胆,怎么跟后将军说话。”尔朱兆跳了出来,“后将军,这种冥顽不灵之人,不打是不会招的。” 尉庆宾却是一点也不搭理尔朱兆,只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啧啧称奇。 “不会错,你就是陇西李氏之后!” 李爽一脸问号,不知道这老头怎么忽然拐到这个上面了。 尉庆宾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就说,若不是凉王之后,如何能打败卧虎,如何能将这荒僻的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又如何能让渤海高氏与泰山羊氏的子弟信服,甘为差使?” 像是尉庆宾这种天龙人,内部有着一套自己的逻辑:王侯将相必有种乎! 当年太原王氏王愉一脉被刘裕灭门,子孙十余人皆被杀,只有一个十四岁的王慧龙逃了出来。 清河崔氏出身的司徒崔浩一见王慧龙,便说他是太原王氏,称其为贵种,还让侄女嫁给了他。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王慧龙的身份虽众说纷纭,可他的确是个大才,让南朝恐惧。 崔浩并没有看错! 姚和面色一变,在旁边提醒道: “后将军,此事还是容后再议。” 毕竟这牵扯到陇西李氏,无论真假,都是麻烦事,尉庆宾这么大大咧咧的,也太遭人口实了。 尉庆宾却是依旧在感叹: “我自幼便仰慕敦煌公,长大了跟随清渊县侯营造洛阳城,如此气度容貌,就该是李家人!” 敦煌公李宝与清渊县侯李冲父子都是陇西李氏之中代表人物,后者也是北魏汉化改制中的重要人物,他们将陇西李氏抬到了与崔卢郑王这四大关东高门并齐的高度,合为五姓。 “天生贵种,便是落于草莽,也非蛮夷可比。” “后将军,这小子可是干下了这么多大逆之事,你不管了么?” 尔朱兆的话惹得尉庆宾很是生气。 “大胆,你自己干下的龌龊事,还要赖到别人身上,拉出去打一百大板!” —— 李爽被刺史府的人客客气气送了出来。 听着尔朱兆惨烈的叫喊声,李爽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李爽招了招手,唤来了一旁的侍从。 “告诉侯景,新来的肆州刺史半个月后可以先不用因公殉职了。” …… (本章完) 第35章 你永远欠我的 第35章 你永远欠我的 秀容郡城。 尔朱兆被人抬着进入了尔朱府,此时,尔朱荣正站在屋外走廊之上。 “叔父,你要给我做主啊!” 一众被尉庆宾整治的尔朱氏子弟,此刻已经都跪在了庭院之中,没有往日的神气。 尔朱荣没有理会尔朱兆,而是看着一众如丧考妣的尔朱氏子弟,问道: “觉得委屈么?” 以尔朱度律为首的一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委屈也给我憋着!” 尔朱荣心中积郁已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喷发了。 “我平日多番告诫你们,这里不是北秀容,收收你们身上的胡气,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众人听了,纷纷低下了头。 “平日里不知检点,被人抓住了把柄,给我丢这么大的人。用不了多久,整个洛阳都会知道我尔朱氏的子弟都是什么货色!” “族长,我们知错了!” “都给我禁足在家中,这段日子,少给我到外面去惹事!” 一众尔朱氏子弟应声离去,独留尔朱兆。 尔朱荣走下长廊,穿着木屐,到了尔朱兆身边,看着他泛着血色的屁股,问道: “疼么?” 尔朱荣这番询问,尔朱兆心中苦水都倒了出来。 “叔父,李爽那个混蛋,他干得那些事情全部诬赖到我的头上,尉庆宾那个老匹夫还包庇他。我看他们就是勾连在了一起,想要对付我们尔朱氏。” 尔朱荣听完,目光渐渐变冷。 “看来还不够疼!” 尔朱兆一愣,却听到尔朱荣下达了命令。 “再打二十军棍!” 尔朱荣身边的契胡武士想要将尔朱兆抬走,却被尔朱荣喝住了! “就在这边打!” 若是抬走,不在尔朱荣眼皮底下,契胡武士们随意打几棍就算了,可在这里,却是做不得假! “军主,对不住了!” “等等!”尔朱兆看向了尔朱荣,“叔父,这是为什么啊?” 尔朱荣鹰隼般的目光看向了尔朱兆,质问道: “我且问你,在肆州城的刺史府中,你是否想要作为证人,构陷你三叔?” “是,可是……” 尔朱荣没有让尔朱兆说完,语带深意的说道: “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叛徒!” —— 府牢之中。 尔朱英娥神情寥落,面容憔悴。 这几日的遭遇,让她恍若隔世。 纵然尔朱英娥是女眷,受到了照顾,单独住一间,饮食特别供应,可这府牢之中关押的犯人多是作奸犯科之辈。 每每半夜,便是呼嚎不止,犹如地狱一般,让尔朱英娥心中恐惧。 父亲,哥哥,你们倒是来救我啊! 尔朱英娥在心中默默祈求着,只是没有想到,最先出现的那个人却是尔朱英娥最不想要看到的那张脸。 “大侄女,想我了没?” 看见李爽的那一刻,尔朱英娥本是充满了希望的眼眸暗淡了下来。 “怎么是你?” “怎么,见到我你不高兴,我可是特别来捞你出去的!” 尔朱英娥别过了头,抱着自己的腿,像是一个遭了欺负的小女孩,委屈巴巴。 “哼,不用你救!” 李爽拍了拍手,牢中的狱卒凑了过来,脸上满是讨好之意。 “军主,您吩咐!” “把牢门打开!”尔朱英娥只见这几日像是噩梦一般困住她的牢门轻易的打开了,李爽走了进来。 “随你,你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这门反正随时开着。” 说着,李爽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里面有两个白面馍馍,还热乎着,先吃了吧!” 尔朱英娥十分抗拒,别过了头。对于李爽,当初劫了她的山匪,心里一点没有好感。 “我就是死在这里,一头撞在墙上,也不会……” 随着油纸包打开,一股香气逸散,尔朱英娥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脸一红,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没有好好吃饭,身心俱疲。 “我就吃你一个!” 尔朱英娥拿起了白面馍馍,一口咬下去,面香味散于齿颊之间。纵然北秀容偏远,可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海味虽少,山珍却是很多。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些美食,却根本比不了手中这个白面馍馍。 一时间,这些时日积攒的委屈,一下子就释放出来。 尔朱英娥流着泪水,将手中的白面馍馍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下去,又拿过了李爽手中第二个。 “真香!” 李爽一笑。 “那我们以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尔朱英娥擦了擦眼泪,看着面前的李爽,忽然发现以前这个让自己感觉面目可憎的男人,变得帅气了起来。 “你想得美!” “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在洛阳城中当皇妃了!” “你欠我的,以为两个白面馍馍就打发了么?” 尔朱英娥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一刻,狼狈尽去,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北秀容最耀眼的明珠,尔朱川的小公主。 “可你不是不想去洛阳当皇妃么?” “我不要的东西也是我的。”尔朱英娥向前走一步,盯着李爽,“记住,你永远欠我的!” 说完,尔朱英娥风风火火的走出了牢房,一刻也不想要待在这里了。 李爽看着尔朱英娥靓丽的背影,有些无奈。 “这是讹上我了么?” —— 肆州城,刺史府。 “尔朱英娥放了么?” “刚刚被李爽接走了!” 屋中,尉庆宾看着从远方急递而来的军情文书,情绪低沉。 姚和看着尉庆宾这幅模样,不解的问道: “后将军既然打算要放尔朱氏的子弟,又为何先前还要过于折辱,这样,不是徒惹尔朱氏的怨恨么?” 尉庆宾摸了摸胡子,叹息道: “不是老夫要放,而是形势让老夫不得不放。” 尉庆宾将手中的军情文书递给了姚和,对方一看,眼睛徒然睁大了。 “怀朔镇也被攻破了?” “元彧这个蠢材,还打算坐收渔翁之利,我看他才是那条鱼!” 尉庆宾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愤怒。 “若是当初陛下听了老夫的话,不让郁久闾阿那瓌这个狼崽子北归,今日的北境又如何能有这般乱局!” 一股狂风吹来,屋中纸页翻飞,尉庆宾看着天际那卷曲的乌云,感受着丝丝的春寒,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风暴要来了! …… (本章完) 第36章 没有什么问题是打太原解决不了的 第36章 没有什么问题是打太原解决不了的 尔朱府。 尔朱兆先挨了尉庆宾一百板子,而后又遭了尔朱荣二十军棍,纵然体壮如牛,也是难以招架,躺在屋中,一连许多日,都只能趴着睡觉。 尔朱英娥走进了屋子,看着尔朱兆这幅惨兮兮的样子,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 “拿去敷!” 尔朱兆看见尔朱英娥,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是英娥疼哥,给哥送药来了!你可不知道,哥为了救你,受了多少罪。” “活该!” 尔朱英娥一点也不心疼,手掌心倒着药,就往尔朱兆身上抹。 “你轻点。” 面对外敌时凶狠异常的尔朱兆面对自己这个妹妹时,哪怕对方在嘲讽自己,却是生不了一点气。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谁让你当叛徒的!” “我怎么就当叛徒了,还不是李爽那小子不地道,什么脏事都往我身上抹!你怎么不去说他?” 尔朱英娥哼了一声。 “你有证据么?” “我……”尔朱兆提高了嗓子,只是激昂的语调骤起便泄了,“没有!” “没有证据还污蔑别人,活该你挨这么多的打!” 若是别人这么说,尔朱兆早就把他打个半死了,可现在,他心中却更多的是疑惑。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么,还撺掇我去找他麻烦,怎么现在变了,反倒是替他说话了?” 尔朱英娥听了,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我年岁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我懂……懂……你轻点!” 尔朱英娥敷好了药,站了起来,警告道: “要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找李爽麻烦,别怪我下手重!” “不找不找,以后只要他不惹我,我也不惹他,总行了吧!” “哼!” 听着尔朱英娥远去的脚步声,尔朱兆哀叹道: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 偏院之中。 春寒料峭,傍晚的房屋之中弥散着一股寒气,被屋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炉驱散。 “来晚了来晚了!” 庭院之中,传来了李爽的声音。 他走了进来,只见围着一个火炉,尔朱荣与元天穆坐着,此外,还空着一个位置。 屋角落,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慕容绍宗,另一个李爽并不认识。 只听得尔朱荣介绍着: “三弟,这位乃是侯莫陈悦,出身名门,眼见河西动乱,近日特来投我,乃是难得的猛将。” 侯莫陈悦体格健壮,比尔朱兆都要壮一圈,站在角落里,便像是屋子里的灰犀牛,谁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猛将兄!” 侯莫陈悦行了一礼,以示回应,便没有再多言了。 “三弟,坐!” 李爽坐到了屋中最后一个座位上,问道: “二哥将我等唤来何事,是不是要打太原了?” 尔朱荣面色严肃,没有理会李爽的调笑。 “北境乱了,元彧怕是必败。”尔朱荣说完,看向了侯莫陈悦。 “你说说吧!” 侯莫陈悦乃是名门,居住在河西。他刚从北境来,对于那里的情况有着第一手的资料。 让他和慕容绍宗参加这个会议,便意味着尔朱荣完全信任了他们。与此同时,尔朱氏的子弟一个也没来。 “东道大行台手下的兵只知道欺压我们的牧民,抢夺我们的牛羊,戏弄我们的女人,遇到六镇的乱贼,就一哄而散,根本打不了仗。” 六镇的人敢玩命,但是元彧手下的官军当兵是为了吃皇粮,不会出死力。 侯莫陈悦的话说的很朴实,但尔朱荣并不怀疑对方的军事素养和军事判断。 “元彧一败,关中怕是都会乱。我们周围的叛军也会越来越多,朝廷又要我去征剿,实在麻烦!” 尔朱荣担心的并不是北境的战局,而是担忧自身的处境。 破六韩拔陵当然轮不到他去对付,可并州、肆州附近的叛军却是实实在在需要他去处理的。 关键是,朝廷让他去平叛,但不给钱。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尔朱氏的契胡军队精锐,可数量少,如何能够经得起这么耗? “不久前稽胡又叛乱了,朝廷要我前去平叛,答应平叛成功之后升我为冠军将军。我部钱粮短缺,三弟,你看是不是借点钱粮给为兄?” 李爽听着,看向了尔朱荣,只见一向威严的他,此刻脸上还有些腼腆,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是兄弟,什么借不借的,不差这点钱粮。只是,朝廷此招真是恶毒啊!” 尔朱荣一愣。 “三弟何意?” “二哥试想,那稽胡本就是匈奴后裔,居于汾州山谷之中,连马都没有,能有多少油水?” 本来没有钱粮,通过战争以战养战也是个好办法。 但奈何,整个北境造反的人,哪个家里是富裕的? “如此一来,二哥剿的越多,亏得就越多。朝廷只给官职爵位,却是一点实利都不吐,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尔朱荣听了,点了点头。 “那三弟,依你之见该如何?” “匪不可不剿,但不可全剿!” 此时屋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李爽。 尤其是慕容绍宗,一向沉默寡言的他,此刻目有精光。 “二哥借着剿匪的名义,向朝廷要钱粮。朝廷必然不给,但一定会安抚二哥。二哥便可借着这个机会,收拢各地的人马,编练精兵,然后……” 众人听着,身体向前凑了凑,想要听清楚。 接下来干什么? “打太原!” “怎么又打太原?” 尔朱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着有些上火,急忙喝了一口茶。 一直没有说话的元天穆却是开口了。 “三弟,你的意思我们借着剿匪的名义,将手伸进晋阳城?” “大哥说的是,晋阳是西北第一大城,朝廷断然不会轻易放手,强夺不可取,那便只有慢慢蚕食。晋阳若在手中,钱粮、兵员不复为兄长所忧矣!” “好!”尔朱荣拍板道,“就按三弟的意思办!” “如此,事便定下了。大哥、二哥,我不在的时日,元深一直在搞小动作,马邑那边厍狄干有些掌控不住局势了,我也该回去了!” 李爽告辞离去,尔朱荣也是很兴奋,喝了几杯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老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办?” 反应过来,看着李爽健步如飞的身影,想要追也来不及了。 “嘿,这小子,到最后也是一个铜板都没给我!” …… (本章完) 第37章 真乃奇书矣 第37章 真乃奇书矣 平城。 “先生,独孤如近来在广阳王身边,很是得意。广阳王日渐疏远我等,该如何?” 刘灵助听着自己身边的童子的话,脸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独孤如和他都是同样的生态位,一个受到信任,另一个自然会被冷落。 唯一的方法,就是解决掉另一个人。 “每次独孤如来平城,你都派人盯着她,可知她与广阳王可曾有过逾越的关系?” 童子摇了摇头。 “说来也奇怪,广阳王连她的手都没有拉过,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三日一小赏,五日一大赏,不知是何缘故?” “哼!” 刘灵助不屑一笑,从一旁的书匣中拿出了一本书。 “我近日费重金从一高人手中购得此奇书,名曰《绿茶宝鉴》!孤独如是如何欺骗广阳王的,观此奇书后,我了若指掌。” 童子不解。 “难道是下了蛊术?” “蠢材!” 刘灵助叱喝道: “整日里就只知道这些下作法子。” 童子有些委屈。 “若不是下了蛊,如何能让广阳王如此。先生不知,那广阳王一日不得闻独孤如音讯,却是失了魂般,上赶着给独孤如送东西。有时候得到独孤如一封书信,就乐了许久。” “那书信上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来来回回就几个字‘安、好、珍重’!” “广阳王是如何回的?” “回了很多,弟子也记不得了。” “此事在《绿茶宝鉴》之中亦有记载!” 刘灵助冷冷一笑,翻了翻书,找到了那一页,开口道: “《绿茶宝鉴》中记载,此症名曰‘舔狗症’!” 刘灵助摇了摇头,感叹道: “按照你刚才所述,广阳王应该已经是舔狗症晚期了!” “那该如何是好,要请大夫么?” “蠢材!” 童子又挨了骂,心里委屈的要命。刘灵助看着他,摇头叹息。 “此症无药可救,无药可救啊!” “若是无药可救,我们岂不是会被广阳王扫地出门?” “蠢材!” “先生,我又怎么了?” 刘灵助心中没有一丝感伤,反而满是兴奋。 “有此奇书在,还管他什么广阳王,他爱死不死。你立刻吩咐下去,从今日起,搜罗天下绝色,我要亲自调教,让她们学尽此书之精要,为我所用。” “可我们近来钱粮短缺,连薪俸都发不出了。” “把我名下房产、良田还有家具都卖了。”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连落脚的地都没有了!” “不要吝惜那些坛坛罐罐,全卖了,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借钱!” 此刻,刘灵助整个人的状态只用五个字就可以形容: 我要干事业! “大业之基,尽在此矣!” —— “大王!” 于谨一进屋,就见失魂落魄的元深站了起来。 “可是如妹妹有书信来了?” 于谨眼皮一抬,有些没有消化这话语之中的含义。 如妹妹? 不过,于谨很快恢复了冷静。 “乃是军情!” 肉眼可见的,元深的精气神消弭了下去。 “东道大行台已经开始整军,准备与破六韩拔陵一战。可看情形,有些微妙。” 元深以往听见军情,都很上心,便是半夜了,也会爬起床来,处理军务。可这些时日以来,他整个人都变了。 “我等只需运送粮草就好,其余之事,无需多问。” “大王,此战关系着北境安危,若是战败,恐怕关中不宁啊!” 元深听见于谨的话,反问道: “元彧也是一方帅才,如何就能败了?” “劳师已久,兵无战意,将无斗心,都只想着能领钱粮便好,如何能与六镇虎狼之师相争?破六韩拔陵甚至没有出面,只派了大将卫可孤出任前方大将。” “如此战事,破六韩拔陵去哪了?” “听闻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最近率领王庭南下,可能与此事有关。” 说到这里,于谨心中充满了忧虑。 “若是柔然与六镇勾结,立时天下大乱,恐江山社稷,亦将倾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此时,屋外铃铛声响了起来,又有信送来了。 元深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可是独孤部的信?” “正是!” 元深不管其他,三下五除二的走了过去,将信拆了开来。 “近来春寒,如妹妹说部落之中牛羊冻死了许多,新出生的孩子也缺衣少食,盐和铁都不够了,实在是太可怜了。来人,开府库……” “大王!” 元深被于谨喝住了。 “平城府库,乃是朝廷公器,岂可私相授受?” 元深听了,大笑着。 “你动那么大气做什么,我又没说要动平城府库,动的是我王府中私库。” 于谨见到如此的元深,心里实在搞不明白。 “大王,你也是一时之俊杰,自小长在洛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为何会被独孤如夺了魂魄?” 元深听见于谨的肺腑之言,没有反驳,只道: “我等少读屈子之《九歌》、宋玉之《高唐赋》,对神女之玉姿,心向往之。” “可那只是传说啊!” “对于你来说只是传说,可对于我来说,神女便活生生的在眼前,那便是我的如妹妹。” 说着,元深面容痴傻,不觉得吟诵起来,抒发着自己心中的情意。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你真是……” 于谨还没有说完,元深又想到了什么。 “快去准备粮草辎重,尽快给独孤部送去。” 元深的亲卫见于谨在此,有些尴尬,没有说话。 “巨弥不是外人,有什么尽管说!” “大王每隔几日便赏赐独孤部,如今府库已空,甚至倒欠着城中富户的钱!” “那就再向城中大户去借!” …… 于谨从阁楼之中走了出来,看着远方的景色,不觉摇头。 “这个独孤如,怕不是妹喜在世,妲己重生,褒姒附体啊!” 长此以往,可如何了得。 感叹完,于谨招来了身边的近从。 “你去马邑,帮我给李爽带一封信,问他上次说的他那边永远给我留着位置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主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于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楼,感觉随时都会塌一样。 “别的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要快!” (本章完) 第38章 我对他很重要 第38章 我对他很重要 明月当空,普照世间。 斛律光侍卫在李爽身旁,屋子里,聚集着一众胡人部落首领。 与濒临叛军第一线的云中城中的愁云满布不同,与时刻提放敕勒、柔然的平城中的小心谨慎不同,这里氛围只能用愉快来形容。 “是时候造反了!” 一众胡人首领呼啸着,有一种立刻南下洛阳睡皇帝老婆的壮志豪情。 看着一众人发泄的差不多了,厍狄干站了出来,为此次会议定下了基调。 “造反,还不是时候了!” 众人不以为意,有人质问道: “就元彧手下的那些废物,能是破六韩拔陵的对手么?” 厍狄干摇了摇头。 “恐怕不是!” 不论是六镇中人还是这里的鲜卑首领,军事素养都没得说。 “那为何还不造反,难道是怕洛阳城中禁军?” 此话一出,屋中充满了愉快的氛围。 众人都笑了出来! 洛阳禁军,在这一众胡人首领心中就是一个笑话。 孝文帝汉化改革时,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如今这种情境,也是做过万全的准备的。 北魏迁都之时,带走了北境大量精锐的军事力量和工匠,同时限制北境的军事物资,并且给六镇设立了严格的供给制度。 六镇便是反了,凭借洛阳城中强大的中央禁卫军,也足以轻松平定。 可十数年前的钟离之战,却改变了形势。 南梁军大胜,北魏数十万军队全军覆没。自此,洛阳的禁军便一蹶不振。 一年前,柔然南侵,李崇带着十数万大军追击,号称北上追了三千里,却是什么也没有追到。 北境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 自此,北境所有人都看出了洛阳朝廷的虚弱,同时心中也生出了造反的底气。 “朝廷兵马虽弱,可甲胄犹在。别忘了,平城之中,尚有三千具装甲骑!” 与南梁不同,北境的战马资源相当充裕,但甲胄,尤其是马甲,却是相当稀缺。 一众轻骑,又怎么会是具装甲骑的对手? “洛阳城中,依旧有万余具装,不可轻视。” 装备的差距,不是光有勇气就可以填平的。 更何况,在场的胡人首领有没有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充满了勇气,依旧未知。 厍狄干的话,让在场的胡人首领都冷静了下来。 众人看向了李爽,这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光喝茶的马邑守,他们名义上的上司。 只见他放下了茶杯,说出了此次会议的精髓。 “散会!” 众人无奈,一一离去,唯有厍狄干留了下来。 “武川、怀朔相继被攻破,这帮人这么不安分,说不定已经私下里和破六韩拔陵勾结了!” 厍狄干坐在了李爽身边,听了这话,一拍大腿。 “还真让你说对了,此刻东西敕勒、匈奴等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卫可孤和破六韩孔雀的手书,相约共同起事。他们还想要让我带头,我哪有这么傻啊!这不,他们找你来了。” “这帮胡人,不足与谋!” 李爽叹息着,却见厍狄干附和着。 “马邑守,我们要早做准备啊,可不要让这帮胡人给害了!” 李爽看向了厍狄干,问道: “你现在有多少兵马?” “一千精骑!” “有多少家当?” “一百副具装,二百副甲胄。此外,刀兵、弓箭充足。” “牲畜呢?” 见李爽问的如此详细,厍狄干有些心慌,以为李爽要打他的秋风。 “你知道的,我们厍狄部没有尔朱部富有,在这北境只是一个小部落。” “具体数量呢?” “尔朱氏有六个山谷的马匹,我们穷,只有一个山谷。”李爽看了一眼穿着朴素的厍狄干,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这么富有。 还tm一直跟他装穷! “哦!” 厍狄干本以为李爽这么问,是想要问他借马匹,心里已经有了拖词。可李爽这幅平淡的反应,倒是让他有些慌了。 “马邑守,你有什么就说啊!” “我只是感叹,你的家业怕是要落在别人手里了!” 厍狄干一听便急了。 “什么意思?” “你部落的封地善无地处何方?” “地处平城与云中之间的要冲啊!” “你既然不愿意带头,那别人不抢你抢谁的?” 厍狄干反应了过来,脸上变成了猪肝色。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连告辞都来不及说了,急匆匆的便跑了出去。 厍狄干刚离开不久,李爽府中的亲卫便走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番话。 “刘灵助和独孤如都来了,还要见我?” 对方点了点头。 “主公要不要见?” “见,另外,将他们安排在隔壁间!” —— “先生,我们这么贸然前来借钱,是不是有些冒昧?” 面对童子的发问,刘灵助老神在在,根本不慌。 “若是平日里,自然冒昧,现在却是不同。” “有何不同?” “那独孤如实在猖狂,除了广阳王之外,私下里还和几十个名门子弟勾勾搭搭,骗取了大量的钱财。眼看就要事发了,她这一倒,北境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名巫了,身价倍增!” 说着,刘灵助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区区钱财,想必马邑守不会吝啬的。” —— 此时隔壁屋。 独孤部的长老看着自家的圣女,满是皱纹的面容上充满了忧虑。 “圣女,我们这么贸然前来想让马邑守平事,是不是有些冒昧?” 独孤如摇了摇头,坐得四平八稳,一点也不慌。 “若是平日里,自然冒昧,现在却是不同。” “有何不同?” “那刘灵助实在猖狂,除了广阳王外,私下里还借了百十来个富商巨贾的钱财,如今正被放贷的满世界追杀。眼看就要事发了,他这一倒,北境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名巫了,身价倍增!” 说着,独孤如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是让他平事,想必马邑守不会拒绝的!” 说完,独孤如忽然皱起了眉头。 “圣女,怎么了?” “我感到有些恶心。” “是不是长途跋涉,吃坏了肚子?” 独孤如摇了摇头,如实道: “每次只要刘灵助这坏种出现在我身边十丈以内,我就感到有些恶心。” “不会吧,这可是马邑守府,他怎么会在这里?” 独孤如想想也不可能。 “大概真的是吃坏了肚子吧!” —— 与此同时,隔壁屋。 “先生,你怎么了?” 刘灵助皱着眉头。 “每次独孤如这个贱人出现在我十丈以内,我就会感到不适!” “可这是马邑守府啊!” “大概是我太高兴了,一想到这个贱人就要玩完了,我就忍不住的感到畅快。” …… (本章完) 第39章 你们不要再打啦 第39章 你们不要再打啦 本是宁静的夜晚,却因为一场意外的邂逅,变得喧嚷了起来。 “刘灵助,你怎么在这里?” “独孤如,我才要问你!” …… “主公,刘灵助和独孤如打起来了!” “真的么?” 前来报信的羊侃只见李爽的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嘴角压都压不住! “恩?” “那你还不去劝架!” “遵命!” “等等!” 李爽想了想,吩咐道: “让我们的人将那个偏院围了,不要让旁人靠近。” 眼见羊侃下去执行命令,李爽看向了身旁的斛律光。 “阿光,我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 斛律光一脸天真的回答道: “没有了!” “一件都没有?” “一件都没有!” “你再想想?” 斛律光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件件说着: “西边费也头部欠的五万钱,拿两百匹马抵债,已经收回来了;南边步落坚胡没有粮草,问我们借一千石粮,拿了他们部落里的五千头牲畜和十车毛皮作抵押,事情也成了;东面的敕勒诸部说我们借给他们的钱利息太高了,打算闹事,被幢主高昂收拾了。” 说到这里,斛律光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还真有!” “什么?” “北面的那群胡人不识抬举,竟然敢不向您借钱借粮,说什么要自力更生,打算自己抢,实在是胆大妄为!马邑城中上下将士为此愤愤不已,都准备请命打这群狗日的胡人,您看要不要答应?” 李爽眉毛一挑,循循善诱着。 “阿光啊,记住,未经查证的事情不要乱说。” 斛律光有些心虚。 “主公,我说错什么了么?” “咱们是官军,是王师,是要心系百姓。让他们自己去抢怎么行,外面这么乱,多危险啊,他们抢得明白么?” “那该怎么办?” “先将这些部落的首领找来,让他们在我这里免费办一张吊民罚罪证。” “然后呢?” “有了这张证书之后,他们就是马邑城官办协防军了。” “这样就行了么?” “当然不行,就算有了身份,可以吊民罚罪,可他们没兵没甲,马瘦毛长的,如何能在这恶劣的北境生存下去?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呢?” “我们可以提供他们兵器、甲胄和马匹,不过要他们自己钱去买!” “可他们哪有钱啊?” 李爽一笑。 “问题到这里不就解决了么,他们可以问我借啊!” 斛律光恍然大悟。 “主公,我明白了!” “阿光,记住,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搞得我们跟个土匪山贼一样!” 斛律光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 “恩!” 李爽点了点头,问道: “其他的正经事情还有没有,比如军务,政务什么的?” “那就实在没有了。”李爽有些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这该死的勤勉,让我在这漫漫长夜无所寄托。” “那主公,我们接下去做什么?” “实在不行,洗个澡吧!” “可府中没准备!” “现在准备也来得及!” 斛律光一愣。 “现烧火啊!” —— 等李爽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后,偏院之中的大战已经到了尾声。 李爽本以为,一个是河套第一绿茶,一个是河北第一神棍,他们碰撞在一起,怎么也要打个三百回合。 可局势却是一边倒! 小院之中,独孤如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笤帚,抄起来就追在刘灵助身后。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架势,好家伙,真的是—— 身似闪电步似风,敢下海来能擒龙。若问英雌何处去,打得老头直骂娘! 老刘头毕竟不年轻了,折腾了几个时辰了,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被独孤如抓住了个机会,一脚踹翻在地。 独孤如抓住机会,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再看那刘灵助,虽然处于劣势,也是好样的。 那身段,那姿态,真的是—— 英雄何必问出身,虽处泥中亦有神。笤帚扫来拂尘挡,铁骨铮铮不弱人! 一旁羊侃正在看戏,见李爽走来,他行了一礼。 “祖忻,你怎么不去劝劝啊?” “这一个老头,一个女人,打了起来,谁敢劝啊!” “也是,万一被这两个大赖子赖上了就不好了,不过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李爽觉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于是决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穷尽自己可以用的所有手段后,大喊了一声: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此时大战已然终局,刘灵助纵然铁骨铮铮,也支撑不住了。便在此时,刘灵助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目光之中露出了希望之光。 分心的刘灵助没有防御好,先是被独孤如一扫帚掀翻了拂尘,然后屁股上又挨了一脚,来了个野狗扑食式! 只不过,趴在地上的刘灵助一刻也没有犹豫,如有神助般一跃而起,朝着李爽奔来,一把抓住了李爽的大腿,哭诉着: “马邑守,你可要为在下做主啊!你瞧那个泼妇把我给打的!” 刘灵助一抬头,还真是把李爽吓了一跳,这鼻青脸肿的,哪里还有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 便在此时,院外亲卫来报。 “主公,厍狄干回来了,一直吵着要见你!” “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善无离马邑也不近,这点功夫也来不及跑一个来回。 “让他进来吧!” 却见厍狄干冲了进来,见到李爽,一把就扑了上来,抓住了李爽的另一条大腿,哭了起来。 “马邑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你又怎么了?” “听了你的话,我立马奔回了腊汙山,谁知道还没有走多远,中途就遇见了过来给我报信的族人。他么说……” 说到这里,厍狄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都有些泣不成声了。 “那帮狗日的胡人,把我给劫了啊!我那一个山谷的马匹啊!” 李爽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厍狄干抬起了头,义愤填膺! “这帮天杀的哪里是在劫我,他们是在挑战马邑守治理下和谐稳定的北境秩序啊!” “马邑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 (本章完) 第40章 团结就是力量 第40章 团结就是力量 经历了一夜的喧嚣,马邑太守府又复归于平静。 独孤如、刘灵助和厍狄干坐在屋中,看着李爽将一碗带着葱的满满油脂的羊肉汤蘸着胡饼吃了下去,却是一言不发。 “你们来点?” 独孤如不搭腔,刘灵助拂手,厍狄干则是巴巴的看着李爽,像是李爽欠了他钱一样。 吃完,李爽抹了抹嘴,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独孤如一拍桌子,大声道: “你就说吧,要我还是要他!” 听了独孤如的话,刘灵助也是一副与她势不两立的模样。 “我也正有此意!” 李爽还未开口,独孤如便是先叫起了价。 “我部三千精骑,能工巧匠成百上千,刚刚又费了大钱,换了三百甲胄与具装。在这北境,也是大部落。” 刘灵助却是冷笑着: “钱怎么来的,骗来的吧?” 刘灵助不说还好,一说独孤如却是又怒了: “我说他们怎么知道了,肯定是你搞得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刘灵助颇有些正气凌然的样子,开口道: “军主,我虽没有三千精骑,可我的耳目多啊!在这乱世之中,兵马只能解一时之困,唯有灵通的耳目,才能计在长远。” 独孤如讥讽道: “还计在长远,你都快被人追债追得要跳崖了。” 刘灵助听此,勃然大怒。 “我说这些巨商复贾怎么忽然都向我来要债,一定是你干的。” “自己做下的亏心事,不要诬赖他人!” 这两个人争锋相对,李爽看向了厍狄干。 “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厍狄干脸上露出了忠厚的笑容。 李爽看了,还别说,这副忠厚的笑容,挺有迷惑性的。 “我没有独孤如那么多的兵马,也没有刘灵助那灵通的耳目,可我有着一颗忠于您的心啊!” 就是想要白嫖呗? 李爽翻了一个白眼,准备让他走人,却见厍狄干站了起来,解释道: “别啊,我也是这北境的老鲜卑了,谁家富谁家兵马多谁家牛羊在哪,我最为清楚不过了。再说了,我虽然被抢了,可还有小半个山谷的马匹,凑一下,还是能凑出两千精骑和两百具装甲骑。” 见厍狄干终于将自己的家底报了出来,李爽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我的挚爱亲朋啊!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和睦相处呢?” 李爽说完,看向了独孤如,埋怨道: “你说说,你好歹也是草原上的圣女,多少男子梦中情人,怎么还挥着扫帚打老头呢,好在我事先让人封锁了偏院,不然传出去,多不好!” 独孤如听着,也不说话。 李爽又看向了刘灵助。 “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不要每天就想着练你那房中术,把身子练空了吧,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追得打成这个样子。” 刘灵助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都想想,当务之急是什么?” “平事!” “躲债!” “报仇!” 三人各自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却见李爽摇了摇头。 “错,是缺钱!” 李爽看向了独孤如,道: “你这大好的年华,本应该纵情草原,驰马游猎。若是不缺钱,你每天还用待在帐篷里,写几十封书信,熬干了自己的心血,去应对那些舔狗么?有时候我替你想想,都觉得委屈。” 独孤如看向了李爽,忽然有些哽咽。 又看向了刘灵助,道: “你这个年纪,本应该含饴弄孙,自在快活了。若是不缺钱,每天还要奔走于权贵之间,装神弄鬼?就算你一心都扑在事业上,可也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刘灵助泪眼汪汪的。 最后,李爽看向了厍狄干。 “你也是,总是防着我,有多少家底也不跟我说,现在被人劫了吧!你要是早早将腊汙山那一山谷马匹转移到这里来,现在还会是这个样子么?” 厍狄干声音低沉。 “我错了!”李爽点了点头。 “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那么就该解决了。你们说,如今整个恒州,谁是最有钱的人?” 三双眼睛,忽然齐刷刷的看向了李爽。 “你们用这无良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李爽摊了摊手。 “我没钱!” “我不喜欢钱!” “我对钱不感兴趣!” 素质三连之后,李爽方才说道: “你们现在的遇到的麻烦,都可以通过赚足够的钱来解决。” 三人拂了拂袖子,十分有素质。 “废话!”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你他妈!” “还用你说!” 李爽感受到了对方的素质,却一点都生气,反而笑嘻嘻的。 “大家都有共识了吧,那么现在的关键就是,我们携手,该从谁那边赚钱?” 三人看向了李爽,陷入了沉思之中。 —— “如妹妹终于答应嫁我了!” 平城之中,元深看着书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于谨在一旁,对此,只是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巨弥,你立刻带人去独孤部,替我求亲。” 于谨摇了摇头,道: “可独孤如问你要了一大笔的聘礼,你现在的府库都是空的,我怎么去下聘?” 元深冷静了下来。 “你说得有道理,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自己老友这般模样,纵然已经转投阵营,于谨还是忍不住劝道: “就算你大价钱将她娶回来了,又能如何?” 元深却不在意。 “巨弥,你怎么糊涂了。我若是娶回了独孤如,那么我以前送她的东西不又回来了么,还能平添三千精骑,多划算的买卖!” 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大王,刘灵助求见。” “让他进来!” 刘灵助刚一进来,元深吓了一大跳。 “先生,几日不见,你怎如此?” “我在周游途中遇见了歹徒,奋力搏杀,才侥幸脱难。” 元深劝慰道: “外面是越来越乱了,先生回来就好!” 刘灵助叹了口气。 “是啊,不过跟我同行的柔然商人就不好了,他们死了不少人,勉强保住了货款,还不知道回去该如何交待呢?” 元深一听,精神了。 “柔然商人,他们想要买什么?” “也就是草原上常用的物资,盐、铁,还有……” 刘灵助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于谨,元深会意。 “巨弥,你先出去吧!” 于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走了出去。 “——还有甲胄、兵器!” 元深面色一变。 “竟然如此大胆!” “大王,前些日子郁久闾阿那瓌和破六韩拔陵谈判破裂了,柔然可汗正准备对叛军用兵呢!” “此事当真?” “是真的!” 元深点了点头。 “如此,本王若是卖些甲胄、具装给柔然,也是在为朝廷平叛啊!” “大王说的是!” …… (本章完) 第41章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第41章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平城之外,一座不起眼的小帐篷。 “马邑守,元深已经见过了假扮的柔然商人,同意贩卖军资了。” 刘灵助匆匆走了进来,帐篷之内,李爽正在玩着一块从西域传来的玉石。 他身旁的独孤如与厍狄干,则完全没有他那么有闲情逸致。 厍狄干很是焦躁,而独孤如则冷静了多了。 “我还是没有明白,你的计划。” 李爽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玉石,回应了独孤如。 “首先,你同意元深的求婚,等到他将此事昭告了北境,那么那些世家子弟还敢找你麻烦么?” 独孤如咬着牙,似乎在思考着其中的得失。 接着,李爽又看向了刘灵助。 “我们给元深的礼单之中,要了大量的五铢钱,元深一时间凑不出,就只能向城里大户借。趁此机会,你就像借钱的富商坦白,让他们将借给你的债转到元深的名下。这样一来,他们的本钱至少保住了。” 说完,李爽又看向了厍狄干。 “劫你部落的罪魁祸首北列步若如今已经投靠了元深。元深知道你与我的关系,因此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和他的兵马纳入了麾下。等到北列步若带着元深凑集的聘礼前往独孤部时,你从中途杀出,劫回聘礼。这样,你的仇也报了。” 厍狄干有些懵懂。 “马邑守,不是我挑你理。你的计划单分开来看都没有问题,可是连起来我怎么看不懂呢?” 厍狄干的话,让本是寂静的帐篷之中热闹了起来,众人仿佛都打开了话匣子。 独孤如最先开口: “你让人假扮柔然商人没有问题,可是用什么交易呢?这么多的物资,用五铢钱的话麻烦费力且会惹人怀疑,用金子的话,是不是柔然金山产出的平城的老金匠一眼就能看出来,破绽太多了。” 刘灵助也说道: “那些富商巨贾哪一个不是视财如命,怎么会只想要保本钱呢?” 厍狄干也是问道: “你怎么知道元深会派北列步若去送聘礼呢?” 面对三人的疑问,李爽呵呵一笑。 “你看,又急!” 李爽拍了拍手,道: “那就让我们计划里的第五个人来解答吧!” 李爽刚说完,厍狄干一下子跳了起来,躲在了李爽的背后,疑神疑鬼的。 “这个帐篷里就我们四个,哪里有第五个人?” 帐门打开,于谨走了进来。 在看到于谨的那一刻,帐中其余三人表情各异。 厍狄干不解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戒备,独孤如恍然大悟,刘灵助则唰的一下看向了李爽,神色莫名。 于谨拱手一礼。 他虽是鲜卑人,可浑身上下无论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像是一个汉人士大夫。 “诸位的问题,都可以由我来解决!” 刘灵助哈哈大笑了起来,打破了帐中略有些尴尬的氛围。 “如此,大事已定。唯有一事,那些买军资的钱,该怎么办?” 众人齐齐看向了李爽,这一次,他却没有了往日的推脱,很是干脆。 “我出!” 刘灵助舔着笑脸,试探问道: “您出八百金?”“不,我出一千八百金。” 众人惊讶间,只听李爽悠悠而道: “出得越多,挣得越多!” —— 阁楼之中,急着等待消息的元深见到刘灵助,焦急的询问道: “先生,事情办得如何?” “货物已经交割,三千金货款已经带了回来。” 元深听完之后,语带兴奋之意。 “太好了,我立刻就派人去城中采买聘礼,本王要昭告恒、朔诸州,本王要纳妃了!” “恭喜大王!” 刘灵助拱手一礼,祝贺着,元深却是大笑。 “到时候,你可要早早来,本王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 “多谢大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刘灵助退了出去,元深脸上的笑意却是依旧止不住。 “此事一成,不但可得美娇娥,还可将独孤部尽纳麾下。前方战事一旦不利,元彧罪责难逃,恒、朔两州便是我的了。” —— 朔州。 “他妈的,发喜帖发到我这里来了?” 正在云中组织军队对抗六镇军队的东道大行台元彧接到了从恒州来的信,怒不可遏。 纵然元彧名声很好,气性也不大,可听到这件事情,还是忍不住骂娘。 “老子在这里对抗六镇叛军,他躲在平城乐得清闲,还tm有空纳王妃。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开个口子,让卫可孤去恒州霍霍去!” 元彧麾下大将李叔仁听了这话,有些难绷。 “大王,切莫意气。” 纵然知道元彧只是气话,可李叔仁还是有些心惊。 元彧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也是南征北讨的宗室重臣,见惯了大风大浪。 如今这幅样子,只有一个原因: 破六韩拔陵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破六韩拔陵起事以来,他的主力一直没有露面,与北魏官军对峙的也一直都是他麾下两员大将卫可孤和破六韩孔雀带领的大军。 可便是这样,元彧也有些应付不来了。 平城是北魏的旧都,祖宗坟茔之地,断然不能让叛军靠近。 北魏官军严防死守,不让叛军接近,可平城那边的部落,却是三天两头的往叛军那边跑。 不管平城那边跑来了多少人,元深都不用被治罪,相反,元彧却是难逃罪责。 “从平城那边跑过去多少人,尤其是那个斛律金,都封王了,老子这里漏过一支军队,朝廷就要重罚,老子上哪说理去!” 李叔仁也有些无奈,可也只能劝慰道: “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破六韩拔陵与郁久闾阿那瓌谈判破裂。如此一来,破六韩拔陵还要将他的主力布置在沃野镇,防范柔然。我们趁此机会,主动出击,收复武川和怀朔两镇。” 元彧对于李叔仁的提议,并没有意见。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 “洛阳那边是催的越来越紧了,趁此良机,你我分道进军,先断了破六韩拔陵的左右臂膀。” “诺!” 李叔仁退了下去,元彧坐了下来,又看到了那张喜帖,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咒骂道: “什么玩意,还娶老婆,迟早跟人跑了!” …… (本章完) 第42章 世间第一等 第42章 世间第一等 “你说什么?” 元深盯着眼前的近侍,一双眼睛就像是野兽的瞳眸一般,满布血丝。 顶着巨大的压力,近侍还是禀告道: “北列步若护送聘礼前往独孤部的时候,被一伙劫匪中道劫杀,丢了聘礼。” 元深听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猜测这伙劫匪是谁派来的,而是: “你确定北列步若是被人劫了,而不是他见财起意,演了这场戏?” “应该不是,北列步若带去的都是他部落中的精锐世兵,他被杀得仅以身免,差点就没有跑得了!” “他人呢,我要询问他当时的情况。” 近侍低着头,在元深目光的压迫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北列步若逃出来之后,害怕大王追责,没有回平城,直接返回了沃阳。” “这个胡酋!” 元深上气不接下气,恨得牙痒痒的。若是北列步若在此,他此刻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独孤部那边怎么说?” “独孤部只是说在等大王的聘礼!” “什么意思?” 元深并不是蠢蛋,可是关心则乱,这么明显的事情也一时想不清楚。 没有聘礼,就没有完成订婚的的步骤,婚约就不算数。 近侍看了一眼元深,心里知道答案,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反应了过来的元深却像是一个输了一切的赌徒,可犹自不甘心。 “去找刘灵助,问他还能不能联系柔然商人,上次他们想要买的,本王答应卖了。” —— 马邑。 “具装都愿意卖了,还二十万钱一套,元深这是疯了吧!” 李爽看着眼前的刘灵助,听着他从平城带来的消息,十分诧异。 刚刚赚了一大笔的刘灵助,此刻脸上都是贪婪之意。 “我们要不要再做上一票?” 李爽摇了摇头,刘灵助看着有着着急。 “元深自蹈死地,军主又何必为其惋惜?” “不是为他惋惜,而是不需要。” 如今李爽麾下,独孤部有三百具装,厍狄部有两百具装,加上他本部五百具装,已经能凑出一千具装甲骑。 在北境,不缺马,但也缺马。 任何一个大部落随意都能拉出几千骑兵。 可这些骑兵大多都是轻骑,基本上一人一马一弓,再配上两袋箭,便能完成配装。 若是更进一步,配上好的战刀和皮甲,便算是精骑。 具装甲骑则完全不同,需要的是能够驮负人铠和马甲进行短距离高速冲锋的战马。 这样的战马需要用精饲料喂养,且需要牧马人长时间的专业训练,价格高昂。与寻常在山谷草原放养的马匹不同,便是在这偌大的北境,战马也相当稀缺。 李爽便是能够将平城之中的具装都弄来,也没有这么多的战马进行适配。 刘灵助犹自有些不甘,进一步劝着。 “我们不需要,也可以卖给别人啊!” 李爽听了,轻声一笑。 “你想要卖给谁,破六韩拔陵还是郁久闾阿那瓌?” 刘灵助听了,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两个人就算想买,他也不敢去卖啊!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有能力买这些东西的不敢买,想买这些东西的没有这个能力。 刘灵助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有些后怕。 “元深不会是狗急跳墙了吧?” 李爽冷笑一声: “现在还不至于,不过也快了!” —— 平城。 于府。“主公,广阳王忽然前来拜访。” 于谨对此,却似早已经料到了。 “让他进来吧!” 元深匆匆走了进来,面色不善。 他见于谨正在府中池塘钓鱼,走近了,冷嘲热讽道: “思敬是在学姜太公,想要钓上一个周文王么?” 元深与于谨自小相识,喊他从来喊得都是小名巨弥,现在却喊了于谨的字思敬,疏远之意可知。 “我不敢自比太公望,大王却有当周文王的心!” 元深听了,一股怒意骤然爆发,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不要再东拉西扯了!” 元深这一吼,池塘里的鱼都被吓走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看着于谨,眼神之中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要背叛我?” “良禽择木而栖,本是世间常理。” 此刻早已经发觉不对的元深,怒声质问道: “刘灵助跑了,北列步若被吓得反了,这些粗鄙之人我不意外,可你不同,居然甘愿听一个汉人的话,不觉得羞耻么?” 于谨听完,不觉得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当年国史案爆发,东郡公惨死,可你扪心自问,东郡公写的拓跋氏起家之时那些秽暴之事,是假的么?” 于谨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站了起来,与元深对峙。 “是真的,我等先辈才会怒不可遏,太武帝才会杀了东郡公。” “你翻这些老账做什么?” 于谨看着元深,忽然感觉他有些可怜。 “鲜卑八姓,自诩为天潢贵胄,世间高门,难道真的就是天生的么?” 不知为何,元深看着此刻的于谨,忽然有些心慌,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从小便熟悉的人。 于谨散发着气势,犹如一柄利剑,锋锐无比。 “便是真的是天生的,可这天也要变了!” 于谨说完,却是不再理会元深,拱手一礼。 “我已辞官,大王所赐财物屋宅婢女,尽皆留下,自此来去明白。” 望着于谨的背影,元深却是想不明白他的话中深意。 刘灵助、北列步若这些人元深都可以随意处置,生杀予夺,全凭己心。 可于谨不同。 元深无法随意处置。 “来人,备马!” “大王,你要去哪?” “本王要亲去独孤部,亲陈利害,想必独孤如会理解本王的。” 便是没有聘礼,元深也要完成这桩婚事,纳独孤如为王妃,收了独孤部为爪牙。 “大王,不好了!” 一骑亲卫,找了一圈,终于在于府找到了元深。 “发生何事了,如此慌张?” “前方军情,临淮王元彧于五原被破六韩拔陵击败,将军李叔仁亦于白道战败。云中已成孤城,六镇叛军,已近恒州。” 元深只感觉胸腔之中,血气剧烈的涌动着。他想要向前走两步,腿却失去了知觉般,不听使唤,整个身躯无力的倒落了下来。 荷塘美景,那堪凭览? 这天,仿似真的要塌了! …… (本章完) 第43章 身为大魏忠臣的我见不得这些 第43章 身为大魏忠臣的我见不得这些 马邑。 “思敬,你可终于来了,可把我想得好苦!” 李爽拉着于谨的手,走入了屋中。 热切之意,便是于谨都有些意外,心中不免感动。 屋中,此时正有三个人在等待。 其中两个仪表堂堂,形貌雄伟,还有一个嘛,于谨下意识过滤掉了。 李爽招来了三人,介绍道: “这位是羊侃,字祖忻,乃我帐下幢主。” 眼前这位身高八尺的大汉,长的魁梧英俊,一举一动,温文有礼,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 “泰山羊氏,世两千石,清廉有德之誉闻于天下。当年太傅羊祜带病入朝,面陈伐吴之计,忠义之心,每每读史,让人感佩莫名。晋武帝以其遗策灭吴,成就一统之业。今观祖忻文才武略,亦不下乃祖。” “过奖了!” 李爽接着介绍道: “这位是高昂,字敖曹,乃是我帐下另一位幢主。” 高昂不如羊侃那么温文有礼,看起来有些桀骜,却也生得龙眉豹颈,气概不凡。 “渤海高氏,海表之巨,人才辈出。上追姜孔,衍于陈齐。听闻敖曹以一己之力,力压北地胡杰,这番勇武,不下项羽,闻之让人不甚敬佩。” 高昂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见如此,于谨也不恼,看向了第三个人。 “这位乃是侯景,字万景,刚刚从肆州过来的,为我帐下主簿。” 于谨刚刚之所以下意识忽略他,便是因为这位太没有存在感了。 侯景长得也不如羊侃、高昂两人,甚至看起来有些猥琐。 于谨沉默了几秒,随拱手道: “久仰久仰!” 侯景自小在怀朔当兵,也没多少文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羊侃、高昂那里于谨说了一堆,怎么到他这里就只有久仰了呢? “我也久仰了!” 高昂听了这话,差点笑了出来。 见气氛有些尴尬,李爽随开口道: “既然都认识了,大家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如今六镇之叛军已近恒州,思敬,你说说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李爽带着于谨见了自己的核心班底,便算是让他入伙了。 作为新来的成员,总要立下些功劳,才能站得住脚。 于谨知道此意,随说出来自己第一条建议。 “接下来,我们要小心提防元深!” 高昂袖手一挥,讥讽道: “他现在不过是一只死老虎,有什么可怕的?” 于谨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警惕,道: “敖曹说错了,元深还没有彻底咽气,而临死之前的野兽,才是最凶猛的。” 李爽听了,点了点头。高昂等人,也陷入了思虑之中。 于谨见此,继续说道: “元深穷奢极欲,落下了巨额的亏空,私下又贩卖军资,犯下了弥天大罪。如今六镇叛军已近恒州,一旦朝廷追查,元深便是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罪行若被揭开,他便是不死,也在这恒州待不住了。” 这位元深曾经的好友,自己人,对他才是最了解的。话语之中,于谨轻描淡写的略过了元深为什么会落下巨额的亏空以及私自贩卖军资,直接说出了结论。 “为了遮掩罪行,元深会走三步棋。” “哪三步?” “第一步,派军出战,击叛贼北列步若。此战必败,如此,平城之中丢失的军资自会不了了之。”“第二步,便是强娶独孤如。收了独孤部三千精骑,得了独孤部的牛羊马匹以及财物,他落下的亏空才好解释。” 羊侃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那第三步呢?” 于谨看向了李爽,道: “北境局势糜烂至此,身为恒州刺史的元深,责无旁贷。他为了推卸责任,就必须找一个顶锅的人,马邑守则是最为合适的人。” 众人看向了李爽,却见他直接骂了出来。 “岂有此理,这个大贪污犯,还tm想要三步走?纵容此等贪蠹为非作歹,岂是我等忠臣所为!” “主公英明!” —— “大王,北列步若已据城池,我等仓促进军,器械未备,恐没无法战胜敌军。” 营帐之中,无论麾下之人如何劝阻,元深始终冷着脸,没有一丝撤回决定的意思。 “叛军已围云中,逼近恒州,北列步若又在此时反叛朝廷,进军平城,若是两者勾连,实乃大患。若不速速平定,如何对朝廷交待?” “便是如此,也可等筹备稳妥才行进军。至少,可以约马邑守共同进兵,马邑守军加上他带来的部曲,麾下共有五千兵马,他又甚得周围部落之心,可以招世兵为助。” 提到了李爽,元深散发的寒意让人感觉像是落入了冰窟。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没有李爽,本王就成不了事了么?” 说话的将军见此,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话。 “诸位都是朝廷虎将,麾下亦是勇悍之卒,北列步若不过一叛贼,能有多少本事,有何可惧?” 帐中寂静,兵马发了出去,元深则在等待着结果。 “大王!” 传令兵带着前方的军情回转,此刻本是冷脸的元深,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败了!” 听到了这两个字,元深的脸上终于舒缓了起来。 帐中众人,见元深面色变化,心中纷纷打着鼓,觉得奇怪。 只是,这传令兵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补了一句。 “然后又胜了!” 元深质问道: “究竟怎么回事?” “我方进军之时,被北列步若所部伏击,本已溃散,可厍狄干率部忽然加入了战场,又扭转了局势,击败了北列步若。” 元深听了这话,身体有些站不稳。 “大王!” 众人想要上前搀扶,却见元深挥了挥手。 “本王没事,只是有些高兴!” 众人见此,越加怪异。 高兴得站不稳了? 帐外传来了厍狄干的笑声,却见他大大咧咧走进了大帐之中。 “大王啊,你平日里总说我们这些北境的首领心里想自己太多,想朝廷太少,如今怎么样?” 厍狄干站在大帐中央,脸上洋溢着笑容。 “叛贼北列步若已被我击败,退回了沃阳,我看他呀是不敢再出城晃荡了。大王,我对朝廷的忠心怎么样?” 元深听了这话,一双眸子里泛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 “忠……忠不可言!” …… (本章完) 第44章 你的反应很不对啊 第44章 你的反应很不对啊 北境风云变化,数百载匆匆,埋了多少无涯过客。 马邑城头,极目望远,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行道旁,老树下,马头琴扬,一曲长歌诉别离,男儿离乡去何方? 曾记否,秦皇筑塞驱匈奴,汉武设谋荡胡寇。 今朝登临,复追往昔,却不见汉家故人,满目胡衣,腥膻遍野。 “主公,此情此景,当作诗一首,以缅怀古人。” 羊侃、高昂、于谨都是世家出身,文化素养还是有的,侯景却是不一样,自小长在怀朔,不修文,只学武艺兵法。 连日来,侯景跟在李爽身边,与于谨等人相处,很不自在。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被他这么一说,随作诗一首。 “一斤二斤三四斤,五六七八九十斤。千斤万斤无数斤,收进口袋都不见。” “好,好,好!”城墙上,侯景鼓着掌,“主公这一句‘收进口袋都不见’极有气势,极有气势啊!” 宇宙大将军尽管文化低,但是觉悟高。 不管听没有听懂,但是鼓掌从不落人后。 “主公啊,这恒州一州皆穷,所富者唯有平城一地。我们何时将平城之中的千金万金都收入口袋之中?” “住口!” 李爽面色严肃。 “如今贼寇猖獗,我等身为朝廷之臣,理应匡君辅国,安魏兴元,如何能只想着口袋里的那点东西?” 侯景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又想了想,元深这个家伙不过是个刘阿斗,迟早守不住平城。与其便宜了破六韩拔陵和郁久闾阿那瓌,不如我们先收进口袋里。放在主公的口袋里,总比便宜了那些叛贼蠕蠕要好。” “这也正是我忧虑的地方。元深身边,尽是虫豸,我们和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守护好大魏江山呢?” 侯景眼睛一亮,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那就还像过去一样,三步走?” 李爽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这里不是并州深山,我们也不再是义军了,得换换路数了。” “主公的意思是?” “首先,破六韩拔陵和郁久闾阿那瓌都想要平城,但又各自防范着对方,怕自己与魏军决战后,便宜了对方。所以,他们最好的方法是先扶持恒州境内的叛军,让他和官军耗。据我所知,北列步若已经和柔然还有六镇的使者接触上了。” 侯景鄙夷道: “就那个废物?” “没错,他确实是个废物,但我们要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废。我手中正好有一批军资,你去与他联络,暗中卖给他。” “那第二步呢?” “北列步若得此军备,实力大增。我再让厍狄干等人率军后退,退守马邑,将平城暴露给他。北列步若先败后胜,凭白得到那么多的土地,兵临平城,威望大涨。元深已失人心,见贼寇势大,必定不敢出城,只敢闭门自守。” “主公,这是何意?” “六镇与柔然的财力拮据,可为了扶持北列步若,必然加大支援力度。此乃耗敌之计!” 侯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悟。 “那第三步呢?” “等到双方疲敝,恒州可用之兵,唯有马邑,倒时自然身价倍增。” “好,好,好!” 城墙之侧,忽然传来了一阵掌声。 一个衣衫朴素的须发洁白的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此时正一脸和蔼的看着李爽两人。 “这老头怎么会在这?” 侯景也是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明明让人看住了,他是怎么上来的?” 这老头缓缓走近,脸上带着笑容,质问道: “只是马邑守这三步走,换个说法,是不是就叫养寇自重呢?” 侯景一听,很是不满。 “老头,你谁啊?” “老夫为侍中、使持节、北讨大都督、都督恒、朔两州诸军事、征北将军李崇!” 李爽与侯景互相看了一眼,侯景默默的将手按在了刀柄上,却被李爽拦住了。 李崇看在眼里,却是一点也不惧,依旧是笑呵呵的。 “当年并州一战,你这小子趁我不备,夺了我三千多副甲胄,老夫深以为恨。如今相见,却不想是这幅情形,如何?” 李崇看着李爽,这个要远比自己年轻的马邑守,面上尽是得意之情。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城墙之下,侯景的人马都被李崇的亲卫控制住了。 不远处的敌楼之上,神射手已然就位。 李崇已经下达了命令, 城墙之上两人若是敢反抗,就地格杀。 名正言顺,倒是省的麻烦了! 卧虎虽老,可是杀意犹炙。 只是,让李崇没有想到的是,李爽没有反抗。 他唰的一下跪了下来,屁股翘得老高,语带哭腔。 “征北将军啊,您不知道,小的我年轻时候不懂事,抢了您老人家的东西。自此之后,小的心中愧疚,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心里是那个后悔啊,就盼着有一日,见到您老人家,将那些东西还给您,好弥补心中的愧疚与自责。” 说着,李爽转过了身,将屁股翘到了李崇面前。 “您老要是还不解气,就打小的一顿,不用客气,这是小的该受着的。” 李爽这幅模样,不仅让李崇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是一旁的侯景也愣了。 他后知后觉,也跟着跪了下来。 卧虎李崇年近七十,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南征北战,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 可这样的,还真是没有见过。 李崇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跳动着。 无他,被眼前这小子气的。 “带走!” —— “这城中发生了何事?” 羊侃与高昂两人带着兵马正欲回城,却被堵在了城外。只见马邑城头,依旧飘扬着大旗,却是城门紧闭。把守城门和城墙之上的人,也都是陌生面孔。 于谨从城墙上被吊了下来,面色很不好看。 “李崇奉命接替元深,主持北境讨贼之任。趁着我们兵马在外,他以轻骑入城,以北讨大都督的大印接管了马邑城。” 羊侃与高昂互相看了看,皆是面色凝重。 “主公如何了?” 这是于谨最不懂的地方。 “马邑守非但不慌,反而很配合,还让你们将兵马都留在城外,跟着我进城。” 羊侃与高昂本有疑,可于谨却是说出了李爽与他们约定的密语。 他们看着眼前这经历沧桑的马邑古城,一时陷入了深深的迷思之中。 主公,你在搞什么? …… (本章完) 第45章 他给的太多了 第45章 他给的太多了 平城。 刺史府。 北魏皇室自小精研礼仪,举止务必得体。 可今日的元深一大早醒来,却是顾不得其他,衣冠不整,便匆匆跑进了大堂——一个老头正在等他! “征北将军,你来了,也不提早通报我一声,我好出城去迎接啊!” 此时的李崇与那日在马邑城头的李崇截然不同。 那时的李崇像是一个终于抓到了猎物的猎人,而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长辈。 李崇的先祖本是南朝的官员。 元嘉草草,赢得仓皇北顾。 拓跋焘南征时,占下了南朝大片的土地。李崇的姑姑李氏因姿容美丽,先是被永昌王拓跋仁所掳。后来拓跋仁谋反被杀,家人被送到了皇宫,李氏又受到了文成帝拓跋濬的临幸,生下了献文帝拓跋弘。 李崇是实实在在的外戚,与元氏宗亲的关系不俗。 对待元深这个后辈,李崇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欣赏。 “老夫奉皇命,前来北境,主持讨贼之事。前些日子带兵入驻马邑,擒住了马邑守李爽。” 元深一听,大喜过望。 “那后来呢?” “老夫又把他放了!” 元深一愣,脱口而出。 “既然已经擒住,为何不直接杀了?” 这是元深一直想要做但却没有做到的事情,可他的直接却引得李崇不满。 “你是在教老夫做事么?” 元深自知失态,连道不敢。 李崇却是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沓账本。 “智远,你糊涂啊!” 元深没有想到,李崇变得那么快。刚才还是春风细雨,现在便是疾风骤雨。 “你未到不惑之年,便深受朝廷信任,出镇北境,主理一州大政。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被美色蒙蔽双眼,贪污军饷,私卖军资。” 元深看着账本上的一笔一笔记录,就像是一把一把刀一样。倏然间,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软在地。 “你还想要杀李爽?人家都把你的罪证放在了我的公案上,难道你想要让老夫徇私枉法么?” 元深爬到了李崇的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哭道: “征北将军,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你得救我啊!” 李崇拍了拍元深的肩膀,缓缓道: “事情不是没有余地。” 元深听到了这话,停止了哭泣,抬起了头。 “还请将军指教!” 李崇将元深搀扶了起来,缓缓而道: “临淮王于五原大败,贼势大涨,豳、凉盗寇蜂起,关中不宁。陛下命我旬月破敌,击退贼虏,以解平城之危。” 平城是北魏前都,政治意义不是其他地方可比。 如果破六韩拔陵打进了平城,那么北魏的社稷动荡,便不再是一句空话。 “将军的意思是?” “恒州之兵,不在平城,便在马邑,除此之外,各路鲜卑、敕勒世兵,游移不定。北境情势犹如乱麻,当此之时,你若能稳住外面的各路世兵,老夫方才可以为你说项。他日,击破北列步若,平定了恒州之乱,那便是一俊遮百丑了!” 元深点了点头,平日里有于谨在他身旁参谋,他都会习惯性的问计。如今,则是脱口问出。 “那该如何稳住外面的各路世兵?” 李崇不是于谨。 若是于谨,肯定心中已经有了几个方案,为元深定计。 可李崇只是冷哼了一声,斥道: “怎么稳住那些胡人还要老夫教你么?” “不敢不敢!” 元深谢罪,很快退出了屋子。到了屋外,他招来了近侍,心中一横。 “来人,派使者前往各个部落。” “大王,做什么?” “发钱!” —— 卧虎李崇的到来,给整个恒州打了一剂强心针。 一时间,恒州所有的部落,不管此前心中是如何打算的,现在都暂时安稳了下来。 李崇暂居刺史府中,坐在高楼之上,正在研究棋谱。 李崇的儿子李神轨很兴奋,小跑了上来。 “各路胡部的首领,听闻了父亲的召唤,都来了平城,此刻已经聚集在了府外。”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是家里,在外面不要总是父亲父亲的。” 李神轨听着自己的父亲的训斥,低着头,不敢有异议。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将军!” 李崇听着自己这个不省心儿子别扭的说出了这两个字,一时间也没有心思研究棋谱了。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可以尽观刺史府外的情势。 望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胡人部落首领,李崇忽然问道: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让你和我一起出征,还给了你一个平北将军的职位?” “是陛下信重我们李氏!” 听着自己儿子回答,李崇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忍不住骂道: “蠢货!” 李神轨很是委屈。 “将军,我又怎么了?” —— 等到一众胡人部落的首领都来了,元深才堪堪走了出来。 看着自己费了万千银钱攒的这场局,元深心中既有些心疼,但同时也很高兴。 “诸位首领,值此之时,不辞劳苦,来到平城,小王感佩诸位的忠义之心。” 元深犹如开会的领导,率先坐了下来,然后望着各路首领,招了招手。 “不用客气,都坐吧!” 只是,这一声招呼下去,没有一个人坐下来。 元深眉目一皱,却见厍狄干走了出来,拱手道: “值此家国危难之时,大王便是不招,我等也想要来此。在下想问一句,叛军逼近北都,大王可有退敌之策?” “这不是正要与诸位商议么?” 厍狄干冷哼了一声。 “这就是没有了!” 元深已经察觉到不对,厍狄干却是拍了拍手,他的亲卫抬拿过来了一个小箱子。 “我等世受拓跋氏恩典,镇守北境。当此危难之时,理当匡君辅国,大王无需用此银钱,污我等忠义之名。今日,还请大王收回!” 这时,厍狄干身后的胡人首领齐声道: “还请大王收回!” 正在此时,一阵笑声传来。 却见李爽带着于谨,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羊侃、高昂两人,悄然间到达了会场。 “大王今日招我等讨敌,都站着做什么,坐吧!” 以厍狄干为首的一众胡人首领,听此话后,齐刷刷的都坐了下来。 元深的脸色涨红,感觉被人打了百十来个巴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李爽,心中深恨。 高楼之上,李崇看着这一慕,目露精光。 “霸气外露!” …… (本章完) 第46章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嘛 第46章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嘛 汾州,左国城。 看着眼前的军报,尔朱荣面色难看。 “这帮稽胡,就是山沟里的老鼠!” 尔朱荣用兵,从来大鸣大放。可河西这群躲在山谷里的稽胡,却第一次让他感觉有些无力。 这帮匈奴后裔,失去了先辈在草原上驰骋的粗勇,躲在这山谷中百多年,却多了几分狡黠。 哪怕是尔朱荣攻下了左国城,这座刘渊曾经定都的都城,可那些叛乱的稽胡非但没有投降,反而隐藏进了山林之中,时不时的跳出来袭击尔朱荣的后勤补给,搞得他烦不胜烦。 偏偏,尔朱荣还没有好办法。 生活在这河西山谷之中稽胡有数十万,战力弱,可数量多,如此战术,正好打在了尔朱荣的软肋上。 他麾下都是精锐,可数量少,在这山林之中与那些稽胡慢慢耗,无疑是慢性自杀。 元天穆走了进来,看样子比尔朱荣还要忧虑。 “天穆,你来的正好,这地方不能再待了,该退兵了。” 元天穆没有回应,而是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尔朱荣。 对方接过一看,大惊失色。 “李崇是怎么到平城的?” “他没有从并州进军,而是带着人马绕道河北,经过上谷到达恒州,完全避过了我们的眼线。听说三弟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差点丢了性命。” “这老东西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狡猾。”尔朱荣心中积郁的怒气,这一刻爆发出来,“如此,我们就更不能在这里久待了。” 尔朱荣想要早点离开河西山谷,元天穆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左国城已经收复,朝廷那边也足够交差了。近来朝中也是不宁啊!” “朝中?” 元天穆点了点头,道: “刘腾死后,胡后渐渐收回了后宫的大权。陛下年岁渐长,也对元乂专擅朝政表露了不满。洛阳城的天怕是要变。” 尔朱荣皱眉。元乂是他在朝中的后台,他如果倒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元乂是怎么想的?” “他似乎想退了!” “你说什么?” 当年元乂联合内宦刘腾发动宫变,杀死了清河王元怿,囚禁了胡后,才掌控了洛阳朝政。 尔朱荣不敢置信,居然有人如此幼稚。 “他觉得自己有退路么?” 元天穆也是叹了口气,对此,有些无奈。 “元乂可能觉得他是胡后的妹夫,尚有余地。” “如此,我们得加快步骤,尽早拿下晋阳。无论洛阳朝局变换,我们都能稳坐钓鱼台。” “就是不知三弟那边,能不能过关了!” —— “马邑守少年英雄,器宇不凡,老夫佩服之至!” “征北将军年近七十,亦是领军出战,豪气盖世,这份武勇,不下廉颇啊!” 李神轨站在一旁,并不明白,不久之前还要分生死的两个人,如今怎么热络成这个样子了。 “请!” “请!” 李崇刚刚坐下,就套起了近乎。 “听肆州刺史尉庆宾说,马邑守乃是出身陇西李氏?” “不瞒大将军,在下自幼失怙,流落山野,不知是何出身!” 李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吟许久,忽然开口道: “不会有错,你就是陇西李氏!” 李爽被李崇这忽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却听他继续说道: “我也是陇西李氏,自家人,不会认错的。” 李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那日在马邑城头我觉得您老如此亲切,忍不住就给您老磕头,原来这就是血脉中的呼唤啊!”李爽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刘贵忽然出现在了酒宴上,手里捧着个盒子,有些局促不安。似乎头一次参加这么高端的酒局,刘贵很是紧张。 李爽从刘贵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盒子,放到了李崇面前。 “听闻您老信道,我特意命人准备的,乃是晚辈给您老的孝敬。” 李崇用手指轻轻一勾,但见盒子里面是一座金像。 “如此客气作甚,老夫痴长你几岁,也算是你的长辈,怎么能收你这个小辈的礼?” 说着,李崇便把这个盒子交到了一旁侍奉的李神轨手中。 “再说了,让外人知道了,会说老夫收受贿赂的!” 李爽面色一变,摇了摇头。 “您老这话说的,在下可得挑一下您的理了。” “哦?”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当年王翦奉命伐楚,始皇问之,王翦多求田宅、美妾。以秦皇之雄才,王翦亦当自污以避嫌。何况当今天子年幼,身边多奸臣,您老率大军在外,更当如此了。” 李爽这话说完,会场寂静了许久。久之,李崇大笑了起来。 “你小子这话,真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可笑那些清流,每每议论,便言什么‘贪财好货,贩肆聚敛,营求不息’!” 李爽应声附和着。 “您老说的是,那帮坐谈之辈懂什么?大将在外,若是不自污,如何能安天子之心?有时候我们多拿点,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江山社稷嘛!” 李崇眸光一亮,看着李爽,充满了欣赏之意。 “我真是越看你小子越顺眼。” 李神轨在一旁,看得出来,刚才如果还有演戏的成分,现在的李崇,情绪完全是由内而发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着,李爽便跪了下来。 “公若不弃,爽愿拜公为义父!” 李崇搀扶起了李爽,大笑道: “没有想到,老夫这把年纪了,还能得此麟儿!” —— 将喝得半醉的李崇扶回了房间,李神轨抱怨着: “父亲你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义子呢?” 李崇躺在床上,面色犹红,可目光之中却是清澈无比。 “说你是蠢货,你还真是蠢,你要是能有李爽那小子半分,我李家就不愁了。” “父亲,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么?” “记得!” 听了李神轨的话,李崇犹有恨意。 “那鲜卑小儿让你当这平北将军,是信重李氏么?” “不然呢?” “他的意思明明是平不了恒州之乱,我们父子就不用回去,直接埋在这里吧!” 李神轨面色大变,忍不住冷汗直流。 “那和李爽有什么关系?” 李崇冷哼了一声。 “老夫年近七十,对付六镇那些如狼似虎的叛军,是我亲自上啊,还是让你这个不中用的平北将军上?” 李神轨明白了过来。 “可元深那边,该如何?” 李崇带着几分狠辣,言道: “老夫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既然元深无能,把控不住这恒州的局势,就不能怪老夫心狠了!” …… (本章完) 第47章 不要怕花钱 第47章 不要怕钱 “大王!” “如妹!” 平城之外,相顾泪两行。 “多日不见,大王怎得如此消瘦了?” “我遭奸人陷害,此番戴罪,前往洛阳,前途未卜。”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独孤如眼眶红了,拿出手绢,轻轻的抹了抹泪。 元深见此,大加怜惜。 “如妹,今番一别,他日不知何时相见。你还是早日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 “不,贱妾要等大王回来!” “如妹!” “大王!” …… 平城城墙之上,李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腹诽道: 这个死绿茶,演技都能拿奥斯卡了! 身后,站着羊侃、高昂两人。 “值此乱世之中,武勇方是立身之本。尔等要引以为戒,切记不要贪恋女色,如广阳王般,贻笑大方!” 李爽的话,真是说到了羊侃、高昂的心里。 女人哪有练武好玩啊? “主公放心,我等日日打熬筋骨,精研武艺。我等麾下兵马,亦是如此。” “那就好!” —— 刺史府! 李崇正在下棋,听到了脚步声,没有抬头,便知道了是自己的儿子李神轨。 “元深走了?” “走了,儿子亲自去送的。临走之时,差点成了广阳王妃的那个女子还来送他了。这北境中人,都说这女子乃红颜祸水,我看未必。这女子情志之坚,真是让人感动啊!” 李崇被李神轨的话说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可真是……” “父亲,我又怎么了?” 李神轨追问着,李崇无奈道: “——快和元深一样了。” 广阳王素有名望,李神轨听了,以为李崇在夸他,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多谢将军夸赞!” “我……你妈……算了!” 李崇发现,不管怎么骂最终都会骂道自己头上。 李崇本以为李神轨要离开了,可是在棋盘上走了几步棋后,身边依旧没有动静。 他抬起头,只见李神轨和平常着装不一样,穿着一身甲胄。 李崇皱着眉头。 “你这是?” 李神轨嘿嘿一笑,带着几分自傲。 “前几日父亲对儿说的那些话,我回去想了想,有所得。” 李崇来了兴趣,问道: “悟出什么来了么?” “我在想我这个平北将军也未必无用,我亦可建功立业。他日讨平破六韩拔陵,灭掉郁久闾阿那瓌,回到了洛阳,殿陛之间,天子赐赏,可名垂竹帛也!” 李崇越听,脸拉得越长。等到李神轨得意洋洋说完,李崇沉默了许久。 最终,开口道: “儿啊,你与其他人不同,不用费心思在这些上面。” 面对老父亲的循循善诱,李神轨很是不服气。 “父亲莫要小看人,我也是自幼饱读兵书,哪里不如那个土匪了?” 看着这个莫名自信的儿子,李崇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出了实话。 “老父我这一辈子贪……啊,不是,奋斗所得,够你个几辈子了。拿着钱,去玩,去,去养女人,尽情的败家,哪怕去嫖,做些正经事情不好么!” “哼!” 李神轨却是不愿了。“还未上过沙场,父亲怎知,我没有世间良将的潜质?” 李崇听了这话,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气闷。 李神轨赶紧上去查看,面上尽是担忧。 “父亲,你怎么了,要我叫医师么?” “没事,只要你别想着建功立业,我缓缓就好了!” —— “平城这地方,老子在这都淡出鸟了,怪不得当年孝文皇帝要迁都。” 李神轨带着一群小弟,坐在墙根旁,看着过往的人群。 平城与洛阳不同,没有那么严格的禁止胡服与北语。 因此,这里的服饰各异,甚至有从西域来的人。 可终究受限于地理位置,这座城池没有洛阳那么繁荣。 因此,娱乐业不是很发达。 起码,在洛阳城中见过大世面的李神轨和跟着李神轨的一群功勋子弟都是这样认为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大哥,我们在这做什么?” “守城门!” “眼下就要打北列步若了,多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征北将军为什么要让你守城门?”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我们在这北地建功立业了,回去了多有面啊!那些元氏公主、世家贵女平日里看都不看我们,那时还不得赶着凑过来!” “就是!” 李神轨越想越气,忍不住埋怨道: “我爹他自己奋斗了一辈子了,凭什么剥夺我奋斗的权利。” “就是!” “义兄,你怎么在这里?” 正在慷慨陈词的李神轨听了这话,转过身来,见李爽正在他身后,笑嘻嘻的。 “是你小子啊!” 李神轨整了整衣装,呼唤自己的小弟都站了起来。 “我奉征北将军之命,守卫平城!” “义兄恪尽职守,实在让小弟佩服,只是也要注重劳逸结合,怎么不去这平城中的歌舞坊逛逛?” 李神轨一脸严肃,正要回答,却听得他身后的小弟抱怨着: “都是些庸脂俗粉,没什么意思!” 李爽一笑。 “兄长可听说过一个叫‘红浪漫’的地方?” “红浪漫,什么鬼名字!” “听说这家歌舞坊乃是北境第一的歌舞坊,不下洛阳城中的。” 李神轨看着李爽,带着几分怜悯。 “你小子一看就是没有吃过好的,什么时候去了洛阳,为兄带你去见见世面。这地方,还能有比洛阳城好的?” —— 早晨。 李崇起床洗漱,见围绕着自己的下人,问道: “怎么几天都不见李神轨这小子了,他又去哪了,不会又想着建功立业了吧?” 周围的人不敢说,李崇有些上火。 “怎么了?” “二公子带着洛阳城来的那群勋贵子弟去了马邑城中一个叫红浪漫的歌舞坊,听说日日饮宴,费了大量的银钱,没钱付账,被人扣住了!” 李崇一听,眼睛一亮,面上一喜。 “那不赶快去送钱!告诉青肫,不要怕钱,他想玩多久都行。” “诺!” 管家走了两步,又被李崇叫住了。 “另外,再准备些人参、鹿茸、枸杞之类的进补药,给青肫送去!” “诺!” 李崇摸了摸胡须,老怀安慰,叹道: “我儿如此,我无忧也!” (本章完) 第48章 虎父焉有犬子 第48章 虎父焉有犬子 平城是北魏旧都,外城郭长达三十二里,规模宏大。 迁都之后,这座城池依旧是北魏的北都,不过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气象。 城中的建筑该拆的拆,该改的改,失去了作为北魏政治中心的功能后,城池不可避免的衰落了。 唯一的还保留的,便是军事作用。 背靠山西与河北,有着经济依托,平城驻守着一支常备军,用以护卫北都。 同时,平城周围还建有南北长城,保护着畿内田和各地的兽栏牧场。 城中大都督府。 众将聚集,商讨着应敌之策。 “大都督,我听闻北列步若近来已经与柔然和六镇叛军搭上了线,得了他们的支持,这叛贼越发的嚣张了。” 破六韩拔陵与郁久闾阿那瓌愿意支持北列步若,自然不是与北列步若有旧,而是因为北列步若驻守的沃阳城处在北长城的关键位置上。 有了这个缺口,无论是柔然军还是六镇军,可以顺利进入恒州。 破六韩拔陵与郁久闾阿那瓌军事才能都不俗,可相似的,都很穷。 破六韩拔陵的大本营沃野镇周围都是良田沃野,可规模太小,不足以作为根据地,长时间发展。六镇军得了武川和怀朔两镇后,情况有所缓解,可依旧无法解决六镇军长久维持的问题。 郁久闾阿那瓌便更不用说了,他本是被柔然部众迎立的,没有自己的班底,靠着北魏的支持和背刺北魏南下抢了一把,才坐稳了位置。 平城的畿内田逐渐荒废,可对于六镇和柔然来说,却是至宝。 占据了平城,才能长远。 北列步若一搅,恒州若是因此大乱,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李崇坐在那张大都督的九头官帽椅上,老神在在。 “如何嚣张了?” “那叛贼打出了一个口号,说是‘先攻平城,再占马邑。唯我敕勒,北境称王’!” 李崇一笑,看向了李爽。 “马邑守,你觉得如何?” “末将觉得这北列步若锋芒正盛,且平城之中,军资短缺,不可正面与之交锋。” 李爽的话,随引得在场一众将领的笑音。 “汉儿多怯,谅那北列步若能有多少本事?” 说着,一个个洛阳城中来的鲜卑将领请求出战。 见如此,李崇也不好强拂了众人之意。 当下,排兵布阵,安排出战。 等到众将走后,李崇只留下李爽一个人在这里,招近了,问道: “你小子打得什么坏主意?” “义父说得什么话,我能有什么坏主意,孩儿的一颗心不向着朝廷和您老么?” 李崇听了这话,胡子一冲。 “你小子跟我装什么,就这群洛阳来的酒囊饭袋,能够顶什么用?” “那您老还派他们去?” “洛阳胡兵不堪用,但仗着禁军的身份,妄自尊大。不吃几次败仗,他们会听话么?” 李崇南征北战,和南梁军、柔然军,甚至巴蜀之地的蛮夷都交过手,什么样的军队能打仗他再清楚不过。 如今恒州善战的,没有反叛的,除了厍狄干等胡人首领掌控的世兵外,就只剩下了马邑城中的汉军部曲。 碰巧,他们都听李爽的。 “说吧,你小子想要什么,才肯出手?” “为朝廷平叛乃是身为臣子的分内之事,怎么能提要求呢?但贼势甚大,当缓不当急,当骄兵数月而后图之。” 骄你个粑粑! 李崇有些上火了。 “你知不知道皇帝让我一个月内平定恒州之乱?” 李爽毫不带感情的念道: “竟然还有此事,是我鲁莽了呀!但也怪义父您,为什么不早说呢?”李崇看着眼前这小子,不觉得眉毛挑了挑,心中火气不断往外冒。 “你小子记仇是吧!老夫不就当初在马邑城阴了你一回么?” 李爽缓缓而道: “义父莫急,缓有缓的打法,急有急的打法,但有些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价钱不一样!” “……” —— 红浪漫。 “二公子,我听说洛阳城的禁军在沃阳城下吃了个大败仗。” 李神轨搂着两个舞姬,一个是西域来的金毛胡姬,一个是新罗来的柔嫩女婢,听着刘贵的话,很是不屑。 “就那帮洛阳城来的饭桶,能打什么仗,我早就知道他们会输。” 刘贵愣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倒不是因为洛阳禁军的无能,而是洛阳禁军已经无能到眼前的李神轨都能看出来了。 刘贵脸上带着笑意,给李神轨倒了一杯酒。 “二公子也是自幼饱读兵书,通晓兵法,值此家国危难之际,为何不出征沃阳呢?” 李神轨听了,带着几分酒意,吐着苦水。 “我也想啊,但是我父亲不让。” “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大都督未免太看轻二公子了!我敢说,若是二公子出马,拿下沃阳叛军必定手到擒来。” 被刘贵这么一捧,酒意上头的李神轨膨胀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奈何我身边没有兵马。” 刘贵一笑。 “二公子也是平北将军,凭着这方将军大印,难道还召集不了这马邑城内外的兵马么?” 便在此时,这一左一右的红浪漫头牌也跟着起哄起来。 “将军威武!” 李神轨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好,我这就去召集兵马。” 刘贵在李神轨耳边小声道: “将军不用急,听说将军准备打沃阳,他们都已经自发集结好了?” 李神轨此时醉意上头,已经有些迷糊了,大声道。 “那就出发!” 说完,就醉醺醺的坐了下来,陷入了沉睡之中。 —— 再醒来的时候,李神轨已经躺在了马车之中。 马车之中,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垫,躺上去很是舒服。 李神轨迷迷惑惑之中,喊道: “水,我要喝水!” 不过等了很久,都没有见下人递过来水,李神轨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烦躁的坐了起来,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吓得赶紧打开了车厢门。 “这是要去哪啊?” 一旁,骑在马上护卫在马车旁的厍狄干回答道: “马上到沃阳了。” 李神轨一惊。 “我们去沃阳做什么?” “不是平北将军用你那将军大印召集了我等,说是要去攻打沃阳,擒拿北列步若!” 李神轨心里一颤,脱口而出: “什么,我打北列步若?” …… (本章完) 第49章 没有枪头就打不死人么 第49章 没有枪头就打不死人么 “我儿如何了?我儿如何了?” 一听说李神轨带兵去打北列步若了,李崇急急忙忙找到了李爽,连鞋子都忘记穿了。 刺史府中,李爽正在荷塘旁悠哉悠哉喝茶。 李崇找打了李爽,见这小子这一副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你小子,钱也捞了,粮草也拿了,兵器甲胄战马也没少挑,该到你出力的时候,你把我儿子推前面去了!” “义兄也是自幼熟读兵法,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有平北将军大印在身,他要带兵去打北列步若,哪个敢不听?” 李崇年迈,又有病在身,可此时却是生龙活虎,不断绕着李爽在转。 “你蒙谁呢,马邑城的戍兵还有厍狄干的世兵,没有你的命令,就凭他,能使唤得动么?” 此刻的李崇,完全没有北讨大都督的那份气概,活像是一个被人骗了钱的老人家,懊悔不已。 “可怜我那青肫,他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孩子啊!他自小就没有离过洛阳,哪里知道这北境的险恶?” “义父这话说的,我和青肫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能害他么?” 事已至此,李崇干着急也没用,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李爽,一直盯着他。 “义父,干嘛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老夫不管,人是你拐走的,你想办法给我弄回来!” “现在整个平城都知道了平北将军挂帅征讨北列步若,就这么召回来,军心还要不要了?” 李崇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纵然爱子心切,可他也知道军令如山。更何况,他头上还竖着一方宝剑——洛阳那边限令他一个月内解决北列步若,平定这恒州之乱。 若是完不成,这柄宝剑随时会掉下来! “你小子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义父也是久经沙场,这种事情还不明白么?义兄只是个挂帅而已,真正干事的是厍狄干。我终究不过是个军主,外加马邑守,让我去平了北列步若,这合适么?” 李崇想了想,这话也的确在理。 平城不如洛阳,可也是北都,日常需要一位元氏宗亲镇守。 元深走了,可他麾下的那些将领没有走。 李崇信不得这些人,不过也不敢怠慢,毕竟能在这担任一官半职的,多少都和洛阳城那边有点关系。 李爽不想要树大招风,的确在情理之中。 李崇想到这里,狐疑得看向了李爽。 “就只有这些?” 李爽哈哈一笑! “义父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喜欢低调!” —— 北魏乃是鲜卑拓跋氏建立的。 鲜卑起于东胡,在匈奴衰落之后,占领了草原,顶替了原本匈奴的生态位。 又在五胡乱华的大潮之中,顺势崛起,占据了北朝这半壁江山。 鲜卑与草原上那些兄弟部落的关系十分亲密,也十分熟悉这些草原部落的运作。 所以他们南下之后的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修长城。 受到后世儒家的影响,有人可能会觉得修长城是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但事实上,秦朝之后,历代中原王朝大多都修长城,包括鲜卑人。 当然,也有不需要修的,比如大宋。 修长城是防御北方游牧部落最经济的也是最实惠的手段。 在长城之外的鲜卑人看着那道长长的土墙,他们会恨得牙痒痒的。 可在长城之内的鲜卑人再看着那道长长的土墙,他们会充满了安全感。 因为鲜卑人淋过雨,所以看向那些还在草原上淋雨的柔然人,他们才会将对方的伞也折了。 沃阳城处在平城北部长城的关键入口,整座城池的城墙都由土夯成,防守严密。望着那前来征讨的北魏官军,城头之上的北列步若忍不住放声大笑。 周围人看着奇怪,问道: “首领,你在笑什么?” 北列步若开怀道: “我笑那卧虎无谋,大野少智!” “此话何解?” “前几日卧虎派遣来的洛阳禁军,都是些废物,没打几下都散了。没有想到才过了几日,又来了一批送死的!” 说着,北列步若指向了平北将军大纛之下的那个统帅。 “你看看他那个样子,连马都不会骑,还敢当统帅?再看看这些兵,连攻城器具都不带,就敢来攻城?我现在十分后悔啊!” “首领后悔什么?” “后悔造反造晚了!” 周围是一阵大笑声。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北列步若叹息道: “早知道朝廷的兵马都是如此无用,我也不用投元深了,直接抢了平城多好!” “首领,现在也不晚啊!” 这个时候,一个长相猥琐,还有些长短腿的小子走了出来。 “咱们先攻平城,再占了马邑,到时候,您就是能够与真王和柔然可汗并列的大人物了!” 北列步若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 “你小子总是能给我玩出些新样来。” “‘先攻平城,再占马邑;唯我敕勒,北境称王’,起得甚合我心啊!” 说完,北列步若给众人打气道: “如今真王与可汗的援助都已经到了,等打退了这些官军,我便可以用他们给钱粮,征召恒州的世兵,唯我所用。到时拿下平城、马邑,我与众兄弟共富贵!” 便在这沃阳城城头上的气氛到达高潮的时候,城外的大军终于动了。 北列步若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官军疯了么,骑兵往城墙上撞?” 一声紧急的通报声,却打碎了在场众人的美梦。 “首领,城门开了,官军冲进来了!” “怎么回事?” 碰的一声,北列步若只感觉脑袋一懵,摸了摸脑袋,满手鲜血。 回过身来,正见那个长短腿的家伙拿着一根大棍子,看着他,脸上带着一抹狡黠之色。 “首领,怎么打仗不带头盔呢?”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刀,侯景怡然不惧,大喝一声。 “官军已然入城,是死是活,诸位早定!” 一语落下,众人清醒了过来,放下了佩刀,跟侯景拉起了关系。 “侯骨,你是知道我的,我们家是世代良家子,都是北列步若这个逆贼逼迫的。” “侯骨,你是怀朔镇出身的,和我家还有亲戚呢,你可得为我说情啊,我真的不是自愿的。” …… 人未亡,茶已凉。 失血过多,无人理会的北列步若意识渐渐迷糊,心中一抹苍凉,将亡之际,一声悲叹。 早知道不造反了! …… (本章完) 第50章 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第50章 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月明星稀,长城之外,十几个人坐在土丘上。 关口的大门缓缓打开,侯景带着人牵着二十匹马缓缓而出,移动到了土丘旁。 “侯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对方的面目,然而声音却相当的熟悉。 “我侯景答应兄弟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侯景让人将马匹交给了这十几个人,另外,还有一袋沉甸甸的金子。 “你们真的不跟我回马邑了么?” “不了,马邑虽好,可我等家人俱在怀朔,去不了!” “也罢!不过,你们知道回去后该怎么说么?” “征北将军李神轨攻破了沃阳城,率先进入府中,官军势众,真王让我们带给北列步若的金子没有抢回来!” “你们可小心,不要露了跟脚,破六韩孔雀不是善茬。” “放心,我们又不傻!” 侯景一笑,听着这熟悉的乡音,有些感怀。 “真怀念在怀朔的时候,尤其是那里的人,对了,贺六浑那小子怎么样,还在守城墙么?” 众人一笑。 侯景有些疑惑。 “怎么了?” “你走后不久,这小子就娶了娄家的女儿,现在儿子都四岁了。” “娄家哪个女儿,娄黑女?” “娄昭君!” 卧槽! 那可是有名的大美人啊! 侯景不禁质问道: “这小子家里穷得叮当响,凭什么?” “谁让人家长得好呢,娄家的女儿看了一眼便相中了他,还倒贴了嫁妆。” 这小子真的是发达了!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此刻的侯景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对于故人的思念,忍不住骂道: “这个王八蛋!” “骂得好!” 笑音尽,寒风中,已至分别时刻。 侯景抱拳,道: “一路保重!” “保重!” —— 平城。 荷塘旁,李爽喝着茶。 李崇走了过来,道: “老夫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连破六韩拔陵和郁久闾阿那瓌的钱都敢昧?” “义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少给老夫装,就算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瞒不过老夫的眼!” 李崇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了卧虎的威严。 “操控世兵,勾结叛逆,欺骗朝廷的钱粮,养寇自重,杀你十回头也是轻的!” 说到这里,李崇反应了过来,道: “你这是一鱼三吃啊!” “义父,什么鱼不鱼的,咱们恒州多山远海,哪来的这么多的鱼。” “少跟老夫我套近乎,法不容情,便是我的义子,也没得商量。” “那你想怎么样?” 李崇一笑,凑了过来,在李爽耳边小声道: “你小子把青肫拖到前面给你挡箭,这钱怎么说也有老夫的一份吧?” 李爽嘿嘿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真挚。 “这钱我不已经给了么?” 李崇疑惑道: “什么时候给的?” “兄长凭此战功,足以调回洛阳,在禁军中谋个不错的职位。” 李崇的脸一拉,道: “这就算给了?”“世间良将哪是一朝一夕练成的,不都是要靠钱来铺就么?” 看着这小子不要脸的劲,李崇是越看越欣赏,在加上心中高兴,难得的大方了一回。 “算你小子说得对,晚上的庆功宴,你早点来。” —— 恒州之乱平定,宴会上的主角,自然是李神轨了。 李崇很高兴。 哪有父亲不希望看见自己儿子功成名就的? 哪怕是在水里掺着军功,又有着风险,可那也是军功啊! 李崇的大儿子李世哲年少从军,颇富将略,可惜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这也是元诩让他出征,李崇不愿意的原因。 一来他自己年纪大了,二来,李崇害怕,他这一走,连李世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无奈圣明难违! 李崇还是来了, 搅进了这北境的一团乱麻之中。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看着在人群之中风光无限的李神轨,李崇老怀安慰,多喝了几杯。 感觉自己体力有些不支,李崇向众人告了个罪,招了招手,让李爽扶他进了一旁的屋室之中。 进了屋子之后,李崇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义父,你没事吧!” “一点酒,不妨事。” 说着,李崇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份圣旨,交给了李爽。 “爽儿,你看看。” 李爽打开一看,皱着眉头。 “两个月内平破六韩拔陵,陛下这有些不体恤朝臣了吧?” “不可对陛下无礼!” 李崇招呼着李爽坐了下来,拿出了酒壶,开启了第二轮小酌。 “爽儿,依你看,如何平北境之乱?” “六镇本是穷途之虎,越逼迫,斗心越重。且柔然在侧,与之关系暧昧。六镇本非一心,柔然又貌合神离,与其围剿,不如剿抚并用,暗中离间,各个击破。” 李崇听着这话,心中大喜,连续喝了三杯,可放下杯子时,目光之中却有些暗淡。 “好方略,与老夫想的一样,可惜不能行之!” “为何?” “朝廷担心六镇祸延,关中和北境的东西敕勒都叛了,不得不费更多的财力人力,让我速定之!” “可若是在北境急于求成,稍有闪失,不是乱得更快么?” 李崇愁绪上涌,忍不住又喝了几杯。 “是啊,可惜元诩那小子一意孤行!” 李爽赶忙看了看周围,小声提醒道: “不可对陛下无礼!” 此时的李崇喝多了,挥了挥衣袖,将愁绪发泄出来。 “什么陛下,不过一鲜卑小儿。” “老夫让他改镇为州,他不听。” “老夫让他不要轻信阿那瓌,准其北归,他也不听。” “老夫跟他说不要跟她母后一样,大肆挥霍朝廷赋税,他还是不听。” “六镇乱了,柔然叛了,关中不稳了,他反倒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让我来替他擦屁股!” 平日里的李崇便像是个老狐狸,滴水不漏。 可现在,他却是一个上了年纪满脸愁容的老大爷。 “这是他元氏的江山,还是我李崇的江山,让我给他把着!” 李爽听了,很是兴奋。 “既然朝廷担心不尽早平定破六韩拔陵,会引起更多的叛乱,那只要先引起更多的叛乱,不就不急着讨平破六韩拔陵了?” “嗯?” “义父,这六镇之乱真的平得了么?” 李崇看了一眼李爽,愁容满面的脸上忽然显现了一丝笑容。 “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 (本章完) 第51章 忠义之名,照耀古今 第51章 忠义之名,照耀古今 马邑。 于谨急匆匆走进了屋子,只见厍狄干、侯景等人也在屋内,不觉得放慢了脚步。 “思敬,何事如此急切?” 李爽自从认识于谨以来,他总是保持着一番士人风范。 魏晋之风,清虚自守。 当年淝水之战战果传来之时,谢安正在与人下棋,看了一眼,便接着下了。下完之后,别人问他,他才轻巧的说了一句“小儿辈遂以破敌”。 当然,他后来高兴得连鞋子都忘穿了,自是后话。 总体来说,这种临大事不乱的气度,一向是于谨这样的士人所追求的。 不过此刻,于谨身上,却丝毫没有这种气质,仿佛天塌了一般。 他手上拿着一份洛阳传来的邸报文书,眼神慌乱,着急的向李爽征询着。 “大都督这是要做什么,他上陈的剿贼三策,哪里是要剿贼啊?” 李爽听了,却是反问着。 “陛下批了没?” 于谨压抑着声音,愤怒道: “陛下年幼,或不知轻重厉害,满朝公卿,难道看不出这剿贼三策的危害么,竟无人阻止!” 这就是批了啊! 李爽放下了心来,笑着道: “思敬何需如此,既然是天子之旨意,我们照着做就行了!” “这等误国误民之策,究竟是哪个奸臣提出来的!大都督一定是老糊涂了,怎会没有察觉到此獠的险恶用心?” 李爽听了,不觉得干咳了几声。 看见李爽这幅模样,于谨察觉出了些猫腻,声音尖锐的上了几个台阶。 “难不成这剿贼三策是马邑守的手笔?” 李爽不言,屋中,厍狄干和侯景倒是先笑了出来! “可这是为什么啊?” 剿贼三策! 策一:恒州军粮短缺,故全境推行改牧为农之策,以实军需。 策二:敕勒部心怀异志,当迁于塞外,以防不测。 策三:征恒州部族之牲畜、兵丁,以解朔州之围。 于谨在这北境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相当了解这里的情况。恒州看似风平浪静,可内里却孕育着相当可怕的暗涌。 无论行军还是定策,都是宜静不宜动。 这第一策看似是良策,可要是能推行,还用等到现在么?至于第二、第三策,最终会如何执行,他想也知道。 这三策下去,不是在逼着这些胡人造反么? 李爽却是不在意,拉着于谨的手,坐了下来。 “思敬莫急,你觉得这北境的胡人如何?” 于谨想了想,深受汉化影响的他想要弄个文雅点的词来形容他们,可却是想不出来。 最终,用最为朴实和简单的三个字总结道: “蛮夷也!” 于谨说这话时,李爽身后的厍狄干和侯景非但不怒,反倒是点了点头。 “他们粗鲁、嗜血、无知,就是一滩烂泥,而我们则是鲜艳的朵。” 于谨诧异的看向了李爽,却见他激昂道: “可如果没有这堆烂泥,这支鲜艳的朵就将枯萎、凋谢,最终落入尘埃,变得和那些烂泥一样。” “主公,说得好!”侯景在后面鼓着掌,厍狄干愣了一下,跟上了脚步,也跟着鼓了起来。 于谨懒得理会这两个人,还是有些疑惑。 “逼反他们,又能如何?” “朝廷若是不见这北境的举世汹汹,又怎知我等忠义之可贵!” 于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爽,心道: 你玩的这么大么? 再看向侯景和厍狄干,发现他们反应平平,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 “可若是最后收不了场,该如何?” 眼下还只是破六韩拔陵一家在反,最多加上武川和怀朔两镇。可这三策下去,恐怕整个北境加上关中都会燃起来。到时候,可真就是天下大乱了。 李爽一笑,给于谨倒了一杯茶。 “这就是你不能理解大都督之深意了!” 于谨挑眉,声音都有些哑了。 “他还有深意?” “自然!” “什么深意?” “便是乱了,那也是洛阳的小皇帝下的决定。” “……” 李爽问道: “你说六镇为何要反?” “朝廷视外敌如亲,而视六镇为仇雠,苛待犹甚。” “这只是破六韩拔陵起事的由头,真正的原因是,平城的衰落,导致了无法满足六镇所需。朝廷不愿意认,却只想要压,最终便是六镇蜂起。” 平城模式到洛阳模式,便是北魏的皇帝从北境各部的军事盟主变成了真正的北朝共主。 平城之时,拓跋焘等北魏皇族可以带着六镇的武勋家族北掠柔然,南夺刘宋,获取足够多的财货满足所有人。 可去了洛阳之后,皇帝和元氏宗亲不愿意带头了,柔然穷了,南朝也抢不动了,六镇这些曾经的武勋家族就成了臭要饭的了。 尤其是洛阳公卿的奢华生活和北境穷亲戚的穷困日子作对比,那就更让人不满了。 “整个北境现在都穷,我们好歹有平城作为支撑,可过得也不怎么样,破六韩拔陵和郁久闾阿那瓌那边只会更惨。洛阳那边又不愿再提供足够的钱粮去满足六镇之人和东西两部敕勒,这就解不了这六镇之乱。” “破六韩拔陵与郁久闾阿那瓌皆为不世之将,以平城孱弱之兵,去击六镇虎狼之贼,最终只会一败涂地。” “如此,我们将恒州境内这些潜在的想要反的人全部送到破六韩拔陵和郁久闾阿那瓌那边,看起来是在壮大他们的实力,实则是在消耗他们的根基。越穷越反,越反越穷,只要我们以南北长城为依托,守住平城,再加以离间之策,他们最终会不攻自破。” 最后,李爽总结道: “我大野爽和麾下将士,则将是始终守卫在长城之上抵御六镇叛贼和柔然大军的坚盾。忠义之名,照耀古今。” 房间之中,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于谨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屋子,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感觉好刺眼。 于谨在心中,不断的反思着: 为什么? 李爽这番言论,明明就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之言,可为什么我会觉得好有道理! 羊侃与高昂正好练兵而回,看见于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问道: “参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于谨看着眼前的两人,喃喃道: “我感觉我脏了!” …… (本章完) 第52章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第52章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三夏时节,本是一年之中最为繁忙的时刻,然而平城之外的大片农田,却不见几个人影。 都督府内,一众人痛心疾首的向着李崇劝道: “于菩提叛于凉州,莫折念生起于陇右,胡琛反于高平,东西敕勒具叛,响应六镇。当此之时,不能再让李爽这么搞下去了。” “人心思变,不少部落都越过了长城,跑了出去。平城本就缺粮,现在连牧场也快荒废了。” …… 众人的话音不断在耳边环绕,李崇却是一点也不为所动,淡然道: “陛下如何说?”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能在平城当官的,背后都有洛阳城的关系。 耳目灵通的,早就知道了洛阳城那边的反应。 那远在洛阳城中的小皇帝听说剿贼三策顺利执行后,非但没有迅速平定六镇,反而造反的人更多了,是这样说的: “朕早就知道这些胡人靠不住,还好实行了剿贼三策,不然李崇去平叛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在背后插刀子!” 一如六镇、阿那瓌旧事,小皇帝是不会承认自己错的,反而认为自己的决定很对,错的都是那些没有能体察圣心之人。 李崇心中冷笑一声,此时已经不对洛阳城中那位小皇帝抱有什么希望。 见众人不语,李崇缓缓道: “陛下没有说停,这剿贼三策就得继续执行下去。” “便是执行,也不能由李爽继续下去了。这年轻人,手里没轻没重,得在平城之中,选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前去主持。” “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李崇发了话,众人都退了下去。 都督府内,只剩下了李神轨还在。 这段时间,李神轨可谓是春风得意。 “青肫,此事你怎么看?” 李神轨这段日子以来,和李爽混得很不错。毕竟,红浪漫不是白去的。 “我这义弟哪里都好,可就是太过忠于朝廷了,年轻人,有时候做起事情就是没轻没重的。” 李崇看着李神轨这副严肃的样子,不觉得笑了出来。 “父亲,你笑什么?” “你没发现刚才态度最激烈的,都是元深的旧部么?” “这样么!” 李神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问道: “所以呢?” 李崇长叹了一口气,手搭在了李神轨的肩膀上,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难道真的认为他们反对李爽主持剿贼三策,是为了朝廷?” “难道不是么?” “青肫,你这辈子啊,除了我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听你那位义弟的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千万不要有自己的主意。” 李崇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了李神轨在后面大喊: “为什么呀?” —— 北长城多沿着山势所建,从北到南,保护着平城到马邑这一带肥沃的土地。 这也是北魏代郡集团统治的核心区域。 当年前秦覆灭,拓跋珪建立北魏,迁都平城,历代北魏皇帝对于代地的军事设施可是实打实的投入真金白银。 北魏迁都,这几十年边防日益松弛。 长城毕竟是夯土建成的,因为战火,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很多地段都已经塌陷。 对此,当地的部落都懒得上报,因为便是上报了,平城也不见得会管,反而会将这差事落到上报的部落手里。 出钱出人出力,却是落不得好,自然没有人会去做。 久而久之,这些塌陷的地方便成了部落走私的捷径。 如今,也成了恒州胡人部落逃亡的捷径。 山区之中,路不好走,也不适合大规模的部队通过,可便是再难走,这些胡人部落也得走。这么多年下来,北境的胡人部落多少都沾亲带故,碰到认识的,便会寒暄几句。 “你们那也闹大野爽么?” “闹,还闹得挺凶,这不去投奔真王了。” “我听说真王那边也不富裕,我打算北上去投柔然。” “柔然,那可是大魏的死敌,前些年还闹过一阵,抢了不少东西,怎么会接受你?” “你不知道么,我家和郁久闾有关系。” “那你可是走了运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半得骂上一句蠕蠕贱种。 当然,并不是所有胡人都愿意走那么艰苦的路的。 代地的处境便是再差,可也要比漠北、漠南要强啊! “怎么这么多人?” 李爽也没有想到,愿意接受牧改农的胡人比他预想的要多。 侯景在一旁,也有些意外。 “我看了名册,也吓了一跳。” 李爽咬着牙,很是为他们感到惋惜。 “这帮胡人,放着好好的造反这么有前途的路不走,居然愿意回来种田?” 侯景附和着: “就是,我还以为他们一个个喊着要去投奔破六韩拔陵是真的,没有想到只是嘴上说说。长城还没有过,就折了回来。” 李爽悲叹了一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难怪这大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主公,去的人数比我们想象的要少,我们要耗费六镇和柔然粮草的计策怎么办?”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问道: “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剿匪啊!” “不,我们要做的是让朝廷以为我们在剿匪!” 侯景一听,恍然大悟。 看着反应过来的侯景,李爽放下了手中的名册,问道: “刘贵去联络六镇叛军,暗通有无的事情怎么样了?” 侯景回道: “他已经见过破六韩孔雀了,对方也挺感兴趣的。毕竟,怀朔那边如今也是物资匮乏。” “那卫可孤呢?” 侯景想到卫可孤,却是摇了摇头,一脸便秘的表情。 “这家伙是破六韩拔陵的死忠,战力卓绝,当世少有人能匹敌,但相当固执,我们的人差点没能回得来。” “也罢,暂时不去管武川那边了。” 说完,李爽嘱咐着: “让我们的人小心一点,平城里很多人都在盯着这块肥肉呢!尤其是元深的那些旧部,一直想要抓我的把柄。” “主公,我听说元深的旧部想要借着解朔州之危的名义,暗中对我们下手!” 李爽一笑。 侯景看见李爽的笑容,心中已然明白,低下了头,缓缓的退了下去。 …… (本章完) 第53章 我是清白的 第53章 我是清白的 独孤部。 月色昏暗,独孤部的营地却如一团火焰,照亮了黑暗。 大帐之中,独孤部的长老们围绕着一个金人跳着草原上古老的祭祀舞。 空气之中混合着各种奇特的香料与蓍草的古怪味道。 圣女的位置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绒毯子,此时上面却空无一人。 独孤如站在大帐之外的篝火旁,等待着帐中祈祷后的结果。 “圣女,你真的——” 远方来的客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如强硬的打断了。 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的独孤如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独孤部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破六韩部的小部落了。 说话的人适时的闭上了嘴巴,等待着,虽然他并不知道独孤部在占卜什么? 大帐之中的声音终于停止了,独孤部的大长老走了出来,直向独孤如而来,面对对方殷切的目光,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这都第几次了,还没有占卜出结果么?” 独孤如有些不耐烦,建议道: “要不试试算卦?” 大长老面色一滞,倒不是他不精通这门技术,而是他已经算过了。 “我起了三卦,卦卦不一样。” 独孤如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道: “难不成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大长老无奈,可客人却已然等不及了。 “圣女,我和你说的事情,如何?” 独孤如看向了这名从怀朔镇来的使者,讥讽道: “破六韩孔雀想要我提供李爽和他身边家臣、幕僚的情报?” “没错!” “他凭什么!” 独孤如这一句话说出来,使者的面色变得铁青。 “我现在麾下三千骑,部落中人口已至三万,牲畜二十余万头。每日里,这北境之中还有不少能人来投奔。而他,有什么?” 今非昔比。 以前的独孤如是大巫,有着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可现在,这份神秘感中,还多了几分让人惊惧的威势。 “破六韩孔雀手底下不过一万人,要不就是还有怀朔镇中那些与他貌合神离的镇民,他想让我给他为间,他配么?” 使者听着独孤如的讥讽声,下意识的恐吓道: “可圣女别忘了,你的姐姐还有一半的族人,还在我们手上。” 赤裸裸的威胁并没有让独孤如恐惧,她笑了出来。 夜色之中,一道寒光闪过。 弯刀入鞘,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已然倒下。 这使者并不曾料到,眼前这看似柔美的少女,刀法如此精纯迅捷。 独孤如看着这名使者的尸体,不发一言,她身边的大长老不免忧虑。 “这样一来,我们和破六韩孔雀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我担心,您的姐姐和我们的族人怕是在那边不好过。” 长夜之中,大长老看不清楚独孤如的面容,只听得她良久,才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伤感,却无比的坚定。 “乱世之中,多少雄杰陨落。我等身为女子,能够存身已然不易。我现在所能做的,便只有相信她!” 话语之中不免伤感,可很快,独孤如便摆脱了这股情绪。 “既然占卜没有结果,那就选一个结果,让所有部民都知道,李爽是值得我们依靠的盟友。” 大长老迟疑了。当然,不是这事他没有做过,而是对独孤如的决定有所质疑。 “圣女,为什么选他?我们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河北那边……” 大长老若有深意,独孤如回答得很简单,甚至都没有考虑。 “他长得好,我看得顺眼,不行么?”“我只怕李爽并不想要做我们的盟友,而是想要一口吞下我们。” 夜风之中,一袭长袍遮掩了少女袅娜的身姿,只见她缓缓走向大帐,话音之中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副好牙口了。” ——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此刻却是聚集了相当多的人。 为首者,便是李崇麾下的辅国将军,费穆。 “将军,不能在这么下去,李爽和那些汉儿,都已经骑到我们头上了。” 费穆一脸为难。 “你们跟我说又有什么用,李爽是大都督的义子,平北将军的义弟,陇西李氏之后,我们这些不受重用的鲜卑人又能如何?” 这句话一说出来,屋子里便像是炸开锅一样。 “什么陇西李氏,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土匪。” “他作威作福,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广阳王何等俊才,就是被他暗害,才不得已离开了恒州,戴罪家中。” …… 面对着一众舆情汹汹,费穆还是那一句话。 “你们跟我说没用,就算再不满,还能动大都督的义子么?”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有人冷笑道: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何意?” “要讨伐朔州的六镇叛军,就得动用平城、马邑之兵,到时候我们设一个局,让李爽和他麾下那些汉儿全军覆没。” 费穆神情紧张,下意识得看了一眼一旁的屏风。 “你疯了,这件事情让大都督知道……” “将军,你怎么还不明白,没有了这李爽还有他麾下部曲,大都督能够依仗的不就只剩下了我们?” “可你别忘了,大都督麾下还有洛阳城来的禁军。” “大都督麾下的洛阳禁军,吃了几次败仗,心气早没有了。大都督身边能打的也不过就只有他李氏的一千部曲,能顶什么用?” 费穆沉默了,再看向其他人,只见他们也都默不作声。 “你们也都是这个意思?” 众人点了点头,都没有反对。 “可厍狄干他们也不是好惹的。” “李爽都没了,光剩下这几条狗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费穆点了点头。 “如此,必须小心行事,详细谋划,千万不能暴露出去。” “我等明白。” 众人规划好之后,一一离去了。 屋中空了许多,可费穆非但没有放轻松,心反而提在了嗓子眼。 他赶紧走到屏风旁,将之移了开来。 屏风之后,还有一个小房间。 此时,李爽正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盯着他。 “辅国将军好大的威风啊!” 费穆冷汗直流,赶忙解释着: “三爷,您可听明白了,这事和我就没有一点干系。” …… (本章完) 第54章 都怪这个险恶的世道 第54章 都怪这个险恶的世道 朔州曾是早年间拓跋氏兴起之地。 随着六镇烽烟燃起,这里也不可避免的遭受了战火,至于如今,只剩下了云中一座孤城,还在坚守。 六镇的军民,加上东西敕勒部,打法接近流民军,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不过因为六镇和敕勒部本就是半牧半农,加上常年与柔然作战,所以他们的坚韧和武力都要远远超出流民军。 李崇率军出沃阳,越过长城,到达朔州境内,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牛羊繁盛,商旅如梭之景。 昔日拓跋氏兴起之时,所带来的盛景,也最终因为拓跋氏的衰败,而消失不见。 李崇卧虎之名,余威犹在。 他率军而出的消息传来,本来还散在朔州各地放牧的叛军都集结起来,甚至主动退到了云中城下。 云中城中的镇兵不敢出来,六镇军也没有多大力气进攻。 他们留给北魏官军,唯有一片荒凉得没有任何补给的残垣断壁。 大帐之中。 “军主李爽素有勇略,其部下善战,当此之时,可为前锋,解云中之围。” “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么?” “末将等人都是这么想的!” 李崇看着帐中言之凿凿的众将,心中感到担忧。 他的目光看向了李爽,问道: “你如何说?” 李爽还没有开口,李神轨就抢先道: “不行,我义弟年少,怎可对阵六镇虎狼之师,万一有所闪失怎么办?实在不行,还是我上吧!” 李崇面色大变,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担忧的话,现在就只剩下绝望了。 便在此时,李爽道: “义兄乃是大将,应统大军,怎可为前锋?要不,还是我作前锋,诸将军在旁策应,方才稳妥。” 见李神轨又要说什么,李崇赶忙答应。 “就这样定了!” 说着,李崇将李爽招了过来,将军行令牌交给了他,轻声嘱咐道: “万事小心!” “大都督放心!” 听了这话,李崇心中已有计较。当即,安排了帐下其余将领的任务。 甚至,便连李神轨都有一个监管后勤物资的任务。 唯独辅国将军费穆,被李崇留了下来。 军帐之中,大眼对小眼,最终,还是费穆受不了压力,开口道: “大都督,你有什么就问吧!” 李崇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看着费穆,闲聊一般,道: “听闻你和尔朱荣关系不错!” 费穆冷汗直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与尔朱荣暗中通好的事情,乃是绝密,没有想到,却没有瞒过李崇。 “也就是同僚之谊!” “是么?”李崇轻蔑的笑着,“不要做的太过分了,我怕有些人没轻没重。” “明白!” “你真的明白?” “大都督放心,三爷会没事的。” 三爷? 听着这个称谓,李崇心道,这可真是把自己卖了个彻底啊! “你还是没明白!” —— “怎么样了?” 平城之中的元深旧部聚集在一处高地,望着远处的烟尘,心中都还是有些紧张。 “都已经安排妥当,等到李爽率兵与叛军交战一处,我等立刻就封锁各个山道关隘,把他和那些汉儿困死在阵中。” “费穆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吧?” “都已经签下了血契,我们若是出了事,他也好不了。” “他若是不识相,我等就把他推到前面,就说都是他指使的。” …… 等到远方的烟尘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李爽率着部曲进入了他们设定的包围圈,再难以回头时,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爽啊,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这世道险恶吧!” 此时,仍有人心中疑惑。 “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前面是叛军,后面是我们。周围的通道不是我们,就是叛军在把守。李爽要想飞出来,难如登天!” —— “斛律将军……不,要叫大王了!”“兄弟莫要寒碜我,这不打我脸么,叫我阿六敦就行了!” 河流谷地,大帐连绵。 两军相遇,没有元深旧部预想中的生死交战,反而相处的其乐融融。 李爽与斛律金一见面,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一旁,斛律光走了出来,喊了一声。 “父亲!” 许久不见,斛律光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了在斛律部时的粗野,举止打扮越发得得体。 看着自己儿子如今这幅模样,斛律金很满意。 当即,他命令部落中人宰牛杀羊,招待客人。 大帐之中,各自落座。 “阿六敦,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斛律金摇了摇头。 “不瞒兄弟说,这东西敕勒没反之前,我在那边还算过得去。可反了之后,声势是大了,日子却过得越来越苦了。不光是我,怀朔和武川两镇之人也是一样。” 怀朔和武川两镇毕竟是被攻破的,并不是率先响应破六韩拔陵,战败投降了,在六镇军中自然是排在最后面。 斛律金的心中,有着说不完的愁绪。 如今,全部倾倒出来。 “我虽位尊王号,可在那边却不受重用。立下功,非但得不到赏赐,还要自己贴钱贴物赏赐部下。如今六镇军的粮草越吃越少,若是攻不下平城……” 说到这里,斛律金意识到李爽的身份,闭上了嘴巴。 李爽却是不介意。 “既然如此,有没有想过再投回来?” “投回来?” 斛律金是有些迟疑的。 李爽知道斛律金的顾虑,劝道: “元深已经离开了平城,如今主掌恒朔事务的乃是大都督李崇。阿六敦,无需顾忌。” “非是我不愿,我也知六镇之势如此下去,早晚必败。可我若是回去,何以立足?且我部子民尚在五原,被破六韩孔雀扣住了。若是反叛,他们难有幸理。” 李爽一笑。 “此事简单!” “如何?” “元深旧部密谋造反,意图挟持大都督,掌控恒州,立元深为帝。我等若是能为朝廷和大都督除此大患,兄弟还怕将来不能在恒州立足,又何以担心无法向破六韩孔雀交待?” 斛律金一听,来了兴趣。 “竟有此事?” “不瞒你说,我如今已经拜征北将军为义父,他授我全权处理此事。” 说着,李爽便拿出了李崇送给自己的信物。 斛律金看着这件李崇贴身的玉佩,彻底相信了。 “既如此,你就说怎么做吧!” “你放开道路,让我部绕道后方,与你形成合击之势。” …… 野火遍野,元深的旧部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前方本应与李爽交战的叛军会直接攻打他们,而本应该在包围圈中的李爽部,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后方,封锁了道路。 “李爽,你这个王八蛋,见死不救!” 关隘之下,平城军的叫嚷之声响彻,然而大门却始终紧闭,没有一点动静。 关隘之上,看着与斛律部打成一团的平城军,李爽悠悠而道: “本军主与六镇叛军交战,不敌,诸将见之,奋死以救,不幸陷于阵中!” 李爽说完,看向了一旁的侯景。 “都记下了么?” “记下了!” 李爽转过了身,不再看早已经注定结局的战场。 “这世道再险恶,诸将的忠义之心也足以照耀我等前方之路。” …… (本章完) 第55章 大野爽是个忠厚人啊 第55章 大野爽是个忠厚人啊 盛乐,北魏军营地。 连绵的大帐遍野,此地取水防御都很便利,甚至都够就地屯田。 魏军营地之后,可见那矗立于北境守护代地的“畿上塞围”。 长城犹如一道天堑,将恒州与朔州隔开。 如今东西敕勒都反了,李崇带着主力军,也不敢走的太远。 平城是保护河北与山西两地的最前线,军事防御坚固,可也需要足够的人手才能防御。 李崇明知道此刻率兵出长城,风险太大。 可云中不得不救! 云中如果沦陷,那么六镇军除了会获得一座坚固的城池作为前进基地,还会获得云中周围一大片能耕能牧的肥沃土地。 待站稳脚跟之后,六镇军将会把兵线推到恒州境内。 这也只是军事上的考虑,更重要的是,失了云中,朝廷那边也无法交代。 但愿那小子能知道轻重吧! 李崇心里也只能如此希望了! 大帐之内,能够与李崇这位大都督共商军事的将领,如今少了一半。 帐内空荡荡的,可没有人敢吱声。 直到,一声哭音传来。 “大都督啊,诸位将军死得好惨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看着这熟悉的身影,李崇心道完了! 我寄希望这小子能知道轻重,还不如希望李神轨能不去青楼! “马邑守,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将见此,无不惊讶,赶忙询问。 李爽哽咽着,脸上不助的流着泪水。 “我部为前锋,到山口遇到了六镇的叛贼,大战一场,诸位将军在后,无不奋身来救。可惜,那群叛贼实在厉害,我等不是对手,最后只有我率部杀了出来!” “诸位将军忠义啊,为了朝廷和百姓,为了大都督交给的军务,有的连中十几箭,还坚持向前,与叛贼厮杀,血染战袍,犹不回首。” 李爽刚说完,大帐之中静悄悄的。 李崇沉默不语,费穆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其余将领看着这空了一半的大帐,再看向了唯一回来的李爽,心中不免生出了寒意,眼中都是悚惧之色。 唯有一人,平北将军李神轨,他的目光之中,饱含了泪水。 小珍珠不断的往下掉! “义弟,可苦了你了!” 说着,李神轨上前一把抱住李爽,和他相拥而泣。 李爽哭得更大声了。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无能!诸位将军,都是忠臣良将,却为了救我,死在了沙场。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在那里的是我,来换诸位将军的平安。” “这不怪你,实在是叛军太狡猾了!” 大帐之中诸将,本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 他们初时还感觉到恐惧,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可有了李神轨这么一掺和,加上这对义兄弟相拥而泣的动人画面,他们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再加上,如今李爽那哭泣的模样,痛心的表情,的确是真情流露! 事实会不会就像是李爽说的那样? “我痛心,实在是太痛心了!” “义弟切莫如此,恐伤了身子。诸位将军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诸位将军与我分别时,还开玩笑说,若是此仗他们回不来,让我照顾好他们的妻女,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诸位将军在天有灵,请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们的遗愿的!” “义弟,你实在是个忠厚人啊!” 此时,其余将领也走了出来,加入了战团。 “平北将军,我们不会让马邑守一个人吃亏的,死去的那些将军,他们的妻女我们也会照顾的!”…… 李神轨安慰了李爽一番,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细务要询问马邑守。” 李崇只将李爽留了下来,见他还在哭泣,话语之中,带着几分烦躁和不满。 “哭个没完了是吧,还跟我演上了!” “情绪到这里了,再加上……” “什么?” “侯景这个王八蛋给我下的料太猛了,我现在想收都收不住了!” 李崇袖手一挥,很是不满。 “元深那些旧部被你收拾了,可他们谁人没有与洛阳那边有关系。损了兵马,失了军心,云中之危还是没有解,若是有人发难,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大都督放心,云中之围已解!” —— “怎么打了胜仗,反而撤军了呢?” 李爽的大帐之中,聚集着羊侃、高昂、于谨、侯景、厍狄干等人。 听了这个消息,厍狄干就摸了摸头,不解的询问道。 李爽一笑,解释道: “斛律金本就是敕勒部中英雄将军,威望甚高,如今大胜官军,破六韩孔雀怕控制不住,将他从前线招了回去。没了斛律金,其余的部落一哄而散了。” 于谨有些担忧。 “马邑守,朔州境内剩下还忠于朝廷的部落需要安抚,云中城内的镇军士气低迷,我怕迟早还是守不住的。” 朔州已经被六镇叛军扫了一遍,在流民式的打法下,州内大半已空。 村庄、牧场都成了废墟,民众则被裹挟进了叛军之中。 云中城周围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可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经营。 城中的粮草只能靠恒州运来,山高路远,长此以往,坚持不下去的。 于谨满脸都是愁绪,想不出一个解法。 李爽点了点头。 “此事易尔,尽快在朔州境内推行剿贼三策。” “嗯?” 侯景和厍狄干两人一听,纷纷来了精神。 “诸位不知道,剿贼三策实行下,如今六镇叛军内部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窘境,像是斛律金这次打了胜仗,对于部下的赏赐,还是我给的钱。” 于谨却是满脸黑线。 ??? 对于这件事情,于谨事前本来不知道。可如今听了李爽的话,他感觉每个字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厍狄干手一拍,似乎懂了。 “这么说他们的确是不容易,自己贴钱造反啊!” 李爽对着众人鼓舞道: “诸位再加把劲,只要剿贼三策继续推行下去,六镇叛军就离败亡不远了!” 于谨毕竟心里还有几分士人的恻隐之心。 “可朔州的胡人刚遭六镇之难,如今又要支持朝廷的剿贼三策,怕是举步维艰啊!” 李爽叹息了口气。 “为了朝廷,只能再苦一苦这帮胡人了,实在不行,骂名由平北将军来担!” …… (本章完) 第56章 不断前进的战线 第56章 不断前进的战线 大帐之内,李崇正召开着会议。 元深的旧部死了,余下的部队需要有人统领。 云中之围虽解,可急需一员大将坐镇。 两件事情其实是一件事情,因为统领那些残部之人,就是要去坐镇云中之人。 李崇的目光在一众人中观察着,大帐之中一众洛阳来的禁军将领,纷纷躲避着。 这些禁军将领哪个不想要回洛阳,谁会想要待在云中? 更何况,六镇的叛军虽然撤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打过来,待在那边,便是一个雷。 最终,李爽走了出来。 在看到李爽的那一刻,李崇的目光一亮。 可随即,他却说道: “末将举荐平北将军李神轨坐镇云中。” 李崇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李爽,一脸的不可思议。 就在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李神轨却忽然说话了,一副别人想要跟他抢的样子。 “诶,义弟这话说的,好像这大帐之中,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可以坐镇云中了。这大帐之中,不乏悍将,可以坐镇云中的,大有人在嘛!” 李崇听到这话后,懂了。 他的儿子李神轨又一次的自己拿了主意。 帐中众将虽然很想要答应,可看着李崇的脸色,一个个都不敢作声。 只要不是自己去,管他是谁去,可问题是这是领导的儿子,自己要是赞成,不显得跟领导的关系远了么! 帐中诸将都陷入了一种诡异又尴尬的氛围之中。 李崇也是! 他不答应吧,显得他偏私;他要是答应吧,实在放心不下这个傻儿子。 这时,李爽又走了出来。 “末将还觉得,应有一人辅佐。” 李崇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谁?” “辅国将军费穆!” 费穆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忍不住骂了起来。 我……你……他妈! 关老子屁事! 李崇虽然没有想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费穆这个人,他也勉强能够接受。 费穆的军事才能还是有的,有他在,至少云中城丢不了。 “如此,就这么决定吧!” 散会之后,李崇将李爽和费穆留了下来。 “你跟我说,青肫为什么要去云中坐镇?” 李崇的话问的很直白,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可在费穆听来,却有些不敢大喘气。 “怎么说呢?” “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难以言语,青肫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爽迟疑了一下,说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又十分复杂的原因。 “他想要平定六镇之乱!” “……” 李崇久经风雨,一生什么大风大浪都过了,可听到这个消息,一抽,差点没有嘎嘣过去。 “大都督,大都督!” 费穆在旁,赶紧走上了帅案,拍打着李崇的后背,好不容易才让他缓过了气来。 “大都督,所谓虎父无犬子,青肫能有这个志向,也是好的。” 李崇看着费穆,就是一顿输出。 “我哔你哔的,你哔哔的就是个哔哔……” 费穆也不敢吭声,就这么等待着老头发泄完,却听他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李爽老实说着。 “我昨晚正在帐中睡觉,他忽然闯了进来,给我塞了不少的珠宝,说一定要让我在今日会上提他坐镇云中的事情。” “你就答应了?” “义父啊,我要是不答应,他不得拿这些珠宝又去找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 “好在有辅国将军在,应该能够确保义兄的安全。” 李爽的一句话,又让李崇的目光放在了他刚才的输出对象上。 费穆赶紧赌咒发誓。 “大都督放心,我一定会确保青肫的安全。” 李爽又补充了一句。 “义兄要是回不来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费穆看着李爽平淡的面容,想到了那些已经消失了的元深旧部,丝毫不怀疑这话语的真实性。 费穆重重的说了一声。 “我明白!” 数日后,李爽为李神轨送行。 李崇是真的担心李神轨,他此次一共带来了一千部曲,交给了李神轨八百人。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部队。 这是李崇几十年征战生涯之中攒下的私人部队,只听他的号令。 这些部曲战力强悍,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而且对李氏有绝对的忠诚。 不过李崇终究还是留了一个心眼,让他的一名老家将跟了过去。 李崇还是怕他这些部曲被李神轨糟蹋了,只嘱咐那名老家将带着部曲,在李神轨近侧护卫他的周全,不许听从他的指挥作战。 这一日,李神轨骑在马上,意气无双,对着李爽道: “义弟,看着为兄建功立业吧!” 李爽抱拳一礼,看着李神轨远去,对着身旁的侯景、厍狄干道: “我兄颇有名将之姿啊!” —— “怎么回事!” 身在五原的破六韩孔雀大骂道: “明明我们对战李神轨,每一次都获胜了,为什么我们的人却在不断后退?照这个形势下去,他李神轨马上就要打到五原了!” 这位真王手下的大将十分愤怒,却听手下解释着。 “大王,你不知道,这个叫李神轨的小子每次都征召一大群朔州的部落世兵出战,每次都战败,扔了一大堆人给我们。” “你不能不接么?” “大王,这都沾亲带故的,不接不合适。” 破六韩孔雀须发接张,愤怒之中仍带着一丝理智。 “可就算这样,我们的人为什么不断在后退?” “李神轨每次战败之后,魏军中就有一批骑兵出来,将这些投降的部落的村庄和牧场都毁了,掠夺了所有的牛羊财物,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都毁了,手法做得比我们还纯熟。整个朔州除了云中之外,快成白地了,我们能够获得的补给越来越少,不得不往后退!” 破六韩孔雀咬着牙,瞪着眼。 “我明白了,这小子真是歹毒啊!” “大王,何意?” “他一定是在诈败,为的就是将朔州的人都塞过来,加速消耗我们的粮草。” “大王为何如此肯定?” “这么简单的仗,谁能这么蠢,一次都打不赢。” “那该如何?” 破六韩孔雀很想说再有战俘,就地坑杀。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 一旦他这么做了,六镇二十多万人,再难以相互信任,六镇叛军的根基会顷刻间崩塌。 破六韩孔雀没有解决的办法,只叹道: “卧虎之子,亦是猛兽啊!” (本章完) 第57章 平北将军,再带我们冲一次吧 第57章 平北将军,再带我们冲一次吧 黄河岸边,两军相逢。 一方是六镇叛军之首真王破六韩拔陵麾下大都督、司徒、平南王破六韩孔雀,一生少有败绩。 另一方则是名将卧虎之子,平北将军李神轨,自出镇云中以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两军阵前,阵列分明。 破六韩孔雀登于高台,看着远方阵列之中那李字的大纛,心中情绪起伏。 只要擒拿住李神轨,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破六韩孔雀于高台之上,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而后亲自擂鼓。 一鼓作气! 破六韩孔雀能够指挥的军队,包括了破六韩部、怀朔镇兵和西部敕勒诸部,成员复杂。 这一次,他只带了破六韩部和少许的怀朔镇兵出阵,为的便是速战速决,击垮阵列。此外,还有一支骑兵埋伏在侧,便待李神轨败军之后,擒拿他! 这支军队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在整个六镇叛军之中,都属于第一层级的战力。 战果便如破六韩孔雀所料,他麾下精锐的冲锋效果很明显,对方那些临时征召的世兵,人数虽众,可战斗力不强,很快就被冲散了。 黑压压的阵线,被硬生生的切入,直到李神轨的大纛之前,终于遇到了阻力。 八百李氏的部曲,皆着铁甲,头戴铜面,手持长刀,犹如一道巨墙,挡住了破六韩孔雀的精锐。 北魏在统一北方之后,建立了强大的军事武力集团,其背后的支撑便是大量官方的兵器、甲胄制造作坊。 六镇常年防御柔然,北魏朝廷为了防止他们造反,控制了粮食的供给,可武器和甲胄却没有限制。 六镇叛军人数虽少,披甲率却不低,但多以老旧。 李崇麾下的部曲,却是甲胄鲜明。 两股精锐的力量相碰撞,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李神轨看着前方的战况,十分紧张。 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精锐的军队,前几次虽然败了,可战争也没有在一开始就这么白热化。 还是有一个过程的! 可这一次,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感觉好像刚插进来,就要结束了。 费穆在一旁,劝道。 “青肫,我们还是撤吧!” “不是已经挡住了么!” 费穆看着一脸天真的李神轨,道: “青肫,这些部曲都是你自家的,耗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待会让那些世兵挡住他们,我们先撤!” 这完全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自家的部曲都是多年培养,费了大量的钱粮,忠诚度高。 在这里跟六镇叛军对垒,赢了得不到好处,输了那就更惨了。 “可是……” “别可是了,让叛军合围了,我们想要撤走就来不及了。” 费穆越俎代庖,代替李神轨发出了命令。 可这命令刚刚发出来,那些本应该执行命令的胡人首领却暂时脱离了部队,一起聚拢了过来。 “平北将军,你是不是又要跑?” 看着一众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费穆赶紧招来了近身的甲士。 一众甲士护卫,费穆才算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你们要造反么?” 谁知道,这些胡人首领却是下了马,纷纷跪了下来。 “平北将军,您的计谋我们都明白了,您不就是想让我们投过去,拖垮六镇军,才次次诈败么?” 李神轨一愣,呢喃着。 “我有么?” “您别装了,不然谁能连败这么多次?” 一旁的费穆听了,忍不住的翻起了白眼。“您的计谋固然高明,可瞒不过我们。实话告诉您,我们不想要投过去。这里的日子虽然苦,可还能过下去,去了那边,恐怕连野菜都吃不着了!” 说着,一众胡人首领拿出了佩刀,横在了脖颈处。 “您要是还想要诈败,我们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背上叛贼之名。” “我们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意窝囊的饿死。” “平北将军,再带我们冲一次吧!” “是啊,再带我们冲一次吧!” 李神轨看着一众胡人首领,热泪盈眶,当即,他拔出了佩剑,高声道: “诸位都是忠臣良将,既如此,我在此立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自战之后,无论生死,我们都是兄弟。我有一口吃的,绝对饿不着你们!” 这一声落下,在场的胡人首领热血沸腾,他们似乎又找到了百多年前,草原上的先祖南下之时,那镌刻在血脉之中的野兽本能。 他们纷纷呼啸了起来。 战场的形势在这一刻,已经变了。 “跟着平北将军有肉吃,兄弟们,跟我冲啊!” 那些胡人世兵,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变得悍不畏死,向着六镇军反向包围了过来。 破六韩孔雀看着形势的变化,心忽然一慌。 再想要改变战局,却发现面对绝对的多数,他什么也做不了。 —— 盛乐。 李崇收到从远方传来的军报,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想明白,李神轨究竟是怎么赢的? 破六韩孔雀带着他麾下的精锐去打李神轨临时召集的世兵,按照道理说,怎么也不可能输啊! 还输得这么惨! 要不是李崇知道费穆靠谱,知道他不可能虚报战功,他几乎怀疑是不是李神轨这小子在谎报军情了! 李爽走了进来,相比李崇的困惑,他显得就无所谓多了。 “爽儿,费穆是怎么说的?” “费穆说此战能胜,乃是天助也,非人力可为之。” 李崇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他也说不清楚!” “……” “也许这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李崇狐疑的看着李爽。 “你小子怎么这么高兴,他这一来,你那剿贼三策,不是执行不下去,再也刮不动了么?” “义父说的哪里话,难道在义父的心中,孩儿就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么?” 李崇点了点头。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 李爽无奈的走出了大帐,侯景凑了过来。 “主公,于谨那边说,敕勒的乜列河部答应了归降。只待主公令下,我们可联手进攻破六韩孔雀的辖地,瓜分了破六韩部!” 破六韩孔雀这一败,精锐损失泰半,很多人的心都松了。 “再等等,看看六镇内部会如何应对?” “他们若是不应对呢?” 李爽一笑。 “平北将军的功绩将会再上一层楼!” …… (本章完) 第58章 不装了 摊牌了 第58章 不装了 摊牌了 五原。 打了败仗的破六韩孔雀惶惶不可终日,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追责,而是因为他这一支的破六韩部,丧失了大量的兵丁,在这河套地区,已经站不稳脚跟了。 等了几日,破六韩孔雀终于等到了救星——真王的使者! “真王如何说,援兵何时至?” 真王的使者是一个中年女子,长相一般,却很耐看。 女子看似平平无奇,但她的姓氏若是说出来,足以让许多人惊掉下巴。 郁久闾氏! “真王的援兵到不了!” “为什么?” 郁久闾清羽看着破六韩孔雀,反问道: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自从李崇率兵进入朔州以来,周围的部落都在蠢蠢欲动么?” “我察觉到了,可无论敕勒还是匈奴,皆是反复无常之辈!可李崇便是想要拉拢他们,手里也没有足够的筹码。” 郁久闾清羽笑容温和,然而说得话却让破六韩孔雀心惊不已。 “若是将你当成了筹码,不就够了!损失了一千精锐,足以让所有野兽露出獠牙。” “若是如此,真王不更该派兵来么,五原一失,沃野镇将会被魏军切断道路,真王就危险了。” 破六韩孔雀看向了女子,期待着她口中的答案。 “你以为只有你需要面对威胁么?沃野镇南面的胡琛,西面的铁勒诸部,北面的柔然,都需要真王去应对。我们的筹码毕竟太少了,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之局。” 他们当初造反,便是被北魏朝廷逼到了绝境。 可是到了如今,破六韩孔雀能够感到的依旧是绝望。 局面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难道我们就没有生路了么?” “生路从来只有一条,拿下平城!” 郁久闾清羽的话说得很肯定,这也是六镇所有叛军的共识。 “真王说,这北境的规矩,从来都是弱者之肉被强者所食,你弱了,他们想要将你分食而尽本是自然。而如今之局,并非没有生机,关键是要把握人心。” “如何?” “赢得一场胜利!” “打李神轨,攻下云中?” “真王说李神轨只是一枚棋子,重要的是找到执棋者,除去他,才能赢得胜利!” “李崇?” 破六韩孔雀思考许久,想到了这个名字,反应了过来。 “卫可孤要动手了么,可就算是他,也不一定是李崇的对手啊!” “杀人有时候并不需要用刀!” 郁久闾清羽缓缓说出了破六韩拔陵的话,尽管她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话中的含义。 “该如何做?”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真王让你稳住与敕勒诸部、怀朔镇兵的关系。至少,在盛乐那边有战果之前,稳住他们!” “我明白!” —— 群山之中,烽烟迭起。 盛乐的魏军军营之中,发出了沉厚的号角声。 敌袭! 李崇走出了大帐之中,年近七十的他没有穿甲胄,身板却很硬朗。 看着北方的烽火,他直呼了一声。 “这不可能!” 李崇在军营北面的山岭之中设置了烽燧和戍堡,便是为了防御北方的敌人! 武川镇! 可如今,山岭之中一座座烽燧快速燃起,只能说明,敌军来势之迅捷,已经超出了李崇原本的设想。 冷静下来,李崇接受了这个现实,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卫可孤来了么!” 作为破六韩拔陵麾下大将,卫可孤的勇猛智略都是顶尖的。 尤其是他打下了武川镇后,收拢了武川镇兵,麾下的实力更是大涨! 他的这波袭击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打得又快又狠又准! 危险已经来临,李崇问道: “我儿李爽何在?”“马邑守前几日带兵离开,不知去向。”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李崇心里底气全无。 没有办法,他身边的将领多是从洛阳带来的,麾下的部曲又只剩下了两百,能打的就没有几个。 “汝等带兵,守住山口,尽量拖延卫可孤的兵锋!” “诺!” 自清晨时分,狼烟燃起,到中午时分,李崇设在营地北方控扼道路的戍堡已经全部失守了。 军情传来,一直坐在帅案后闭目养神的李崇终于站了起来,无比冷静的说了一句。 “为我披甲!” “大都督!” 众将相劝,李崇却犹如一头猛虎一般,盯着众人,话语之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今日决死,直面敌锋。诸将在前,我督率在后。若有敢临阵怯敌者,斩!” 众将明白,这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不管众将在洛阳的背景有多硬,当下,无人敢质疑,也无人敢反对。 因为他们清楚,这个时候,李崇是真的敢杀人的! “诺!” 李崇御敌的思路——深沟高垒以拒之! 好在他一生谨慎,当初在这里扎营的时候,没有因为这里是后方而懈怠,早早建立好了防御的工事。 “敌军行军如此迅速,不会是大部队,一定是数支精锐部队在山中穿插!” 李崇的判断没有错,因为敌军的行动很快印证了他的想法。 卫可孤的大纛出现在了远方山口上,高高竖立着,仿佛在嘲笑着魏军的软弱和无能。 很快,那面大纛便随着军队在山口集结完毕,向前推进。 从哨塔上,李崇看见,魏军营地重重工事之前,那面大纛下方,一众甲士簇拥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 身着明光铠,犹如一头野兽一般,带着麾下士兵在不断冲击着。 勇不可当! 日渐西斜,洛阳禁军已经渐渐不支,卫可孤的大军却似有着源源不断的精力,依旧在不断往前进。 “好一个卫可孤!” 李崇已经准备动用自己最后的两百部曲了。 两声独特的号角声响起,李崇等来的却不是援军的消息。 山口处,又聚集来了两支卫可孤的军队,簇拥着两面大旗。 一面为贺拔,一面为宇文! 看着这两面旗帜,李崇面色惨白,怅然道: “难道这里就是老夫的葬身之地么?” “义父大可不必这么悲观!” 李崇蓦然回首,正见李爽手持长弓,缓缓走了上来。 这一刻,李崇发现他无比的想念这个小混蛋! “你的兵马呢?” “就我一个!” “那你来做什么,还不如跑了啊!” “义父莫急!” 李爽张弓搭箭,一箭而出,箭矢划破长空,发出了尖锐的鸣镝声。 战场的形势因为这鸣镝声而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这周围山岭之中,忽然也多了许多异常的动静。 一抹乌云遮住了日光,大地阴沉了几分,风从山岭之中吹拂而来,带着几分独有的清新之气。 “山里的那些人都是谁?” 李爽一笑。 “忘了跟您老说了,我除了是您老最心爱的义子外,这恒、朔、并、肆诸州的山匪、流寇,都尊我一声‘大当家’!” …… (本章完) 第59章 怎么能不辛苦呢 第59章 怎么能不辛苦呢 山中风动,人影幢幢,却丝毫没有阻止卫可孤攻城拔寨,擒拿李崇的决心。 营地的核心区域,也就是李崇的大帐,周围都用土石夯制了一道长墙,在外围竖上了木栅栏。 营墙低矮,不过两米多高。李爽登上了营墙,不远处的战场上,卫可孤已经离得很近了。 这卫可孤不愧是破六韩拔陵麾下第一勇将,身形犹如野牛一般。 李爽麾下,论体格,也只有高昂能够与之相较。 他亲自带队登先,锐气无双,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连破了李崇布置的数道工事。 洛阳的禁军在此刻已经丧胆,根本不敢再上前,甚至连直面这支劲旅的勇气都没有,不断在周围划水,一触即溃,似乎就在等待帅帐被攻破,他们好逃了。 李崇麾下的两百部曲,是他最信任也是最忠心的部队,也是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全部都交到了李爽手中。 可这支部队,与卫可孤的一千铁甲军相比,数量太少了。 李爽从一旁的箭篓之中抽出了一支羽箭。 羽箭的尾羽鲜明,三棱箭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幽沉。 李崇和他的部曲所用的军备,无疑是上好的,加上李崇自身也是行家,别人也蒙不了他。 李爽深吸了一口气,张弓搭箭,而后一气呵成。 于山林之中,李爽最为精熟的便是箭术了。 箭矢疾驰而出! 八十步的距离,一箭命中卫可孤的身躯。 这一箭,让原本一往无前的军势停滞了下来。 箭矢破甲,卫可孤感受到了疼痛,却被彻底激怒了。 他愤怒的将长箭的箭杆一折,很快找到了对他下手之人。 很好认! 此刻前方的营墙之上,只站了一个人。 “小子,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另一箭! 只不过,这一箭,被卫可孤周围的铁甲亲卫持盾防住了。 箭术难精,能够在八十步准确命中目标,已可谓神射。 当下,卫可孤也不敢向刚才那样,而是命周围亲卫持盾在前,缓慢前行。 营墙之外的洛阳禁军在不断后退,卫可孤带着人马在不断前进,距离推进到了只有五十步。 形势昭然,卫可孤看着营墙之下,瑟瑟发抖的阵列,不断往外溢走的士兵,心里充满了鄙夷。 营墙之上的那名少年将领,便是孤身一人,可与这一众洛阳禁军相比,依旧是天壤之别。 “小子,待我破了营垒,擒拿了李崇老贼,你投我麾下如何?” 卫可孤大喝一声,迎来的却只有一阵笑音。 “投你一个躲在盾牌之后的鼠辈么?” 卫可孤勇武,可并不傻,五十步的距离,恐怕一露头,那小子的箭就会射过来。 “小子,别拿话激我,我可不是那些初上战场的愣种。” “我看也差不多么!” “何意?” “将军带着所部精锐冲锋,却留贺拔、宇文两部在后,难道不怕他们反水么?” “我围武川大半年之久,魏军见死不救,武川中人早已经寒心。如今我与贺拔、宇文诸人盟誓,共讨拓跋氏,岂有反叛之心?” 卫可孤虽然一直在说着,可麾下部队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 第一线的士兵持盾,手从背后拿出了钩爪,就等着行进到足够的距离,攀上了营墙。 李爽在营墙之上,却仿佛没有看到卫可孤军的小动作,犹自在说着: “是么,可我看他们怎么是要走了的样子?” 卫可孤皱眉,便在此时,山上的一大群山匪、流寇却是已经冲进了魏军的大营。他们大多衣衫不整,手里拿着的兵器也都很老旧,有的都生锈了。 看着地上散落的甲胄、兵器,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怎么看怎么新鲜。 一边冲一边拿,乌泱泱的人群,涌过来时,每个人身上都拿着明显不属于他们的兵器、甲胄。 “你以为就凭这些匪寇,就能拦住我么?” 话虽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 卫可孤的大军,从原来的平阵,转换成了圆阵。 “见你被围,你口中所说的兄弟,怎么不来救你呢?” 卫可孤心中也打起了鼓。 按照道理说,宇文、贺拔两部之人,看到如今的局面,早应该前来支援了。 一起合力拿下魏军大营,擒了李崇,才是正途! 贺拔度拔和宇文肱不是这么拎不清的人啊! 除非,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牵制住了他们。 “小子,你做了什么?” “将军远道而来,又行军如此迅速,粮草供应一定很充足吧!” 卫可孤反应过来,而后大呼一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凭这些山匪、流寇,也能找到我藏粮之所?” 周围的山匪、流寇听了,纷纷大笑了起来。 这笑容之中,有得意,有自豪,更有一些你对我们的力量一无所知的不屑。 “小子,这山里哪里有水,哪里有野物,哪里可以藏兵,哪里可以存粮,瞒得过我们么?” 便在此时,李爽一挥手。 那最后的两百精锐部曲手持弓弩,登上了营墙,摆开了架势。 赫赫铁甲,煌煌利器,给了卫可孤大军最后一击。 受此鼓舞,本在营墙之前已是散得七零八落的洛阳禁军,余下的人也稳住了脚步。 “将军,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我们还是先撤吧!” 卫可孤犹有战意,可他麾下的甲士已生退意。 “拿下李崇,要什么有什么,还用担心没有粮草么?” “将军,看此形势,就算拿下了李崇,我们必然也是大损。周围这么多流寇、土匪,便如豺狼,我们一旦势弱,他们一定会扑上来。更何况,后方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终究人心难测,还是稳妥为先。” 二十步的距离,正是臂张弩绝佳的射杀距离。 便是甲胄,也难以完全保护安全。 寒风吹至,浇凉了热血。 卫可孤终究没有敢赌一次! 随着卫可孤率军退去,营地的大门缓缓打开,李崇一脸笑意的走了出来。 “诸位壮士,此次来援,实在是辛苦了!” 李爽在旁,却是道: “不辛苦,不辛苦!” 李崇有些嗔怪道: “怎么能不辛苦呢?” “他们又不是不要钱!” “……” 李崇看着周围这乌压压的人群,脸一下子就白了。 (本章完) 第60章 他们太想进步了 第60章 他们太想进步了 明明刚刚击退了卫可孤的奇袭军,可魏军的大营之中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氛围。 大帐之前,洛阳的禁军和附近的山匪、流寇泾渭分明,谁也瞧不上谁! 洛阳的禁军是因为他们的出身,而这群山匪、流寇则是因为洛阳禁军刚才怂蛋的表现。 大帐之内,唯有李崇和李爽两人! “义父,人家都救了你一命,你好意思不给钱?” “没有没有!” 要是千八百人也就算了,好家伙,外面这乌泱泱的一片,你tm要是抢了洛阳,估计能凑出来赏钱。 “你这老头,怎么还不讲道理了呢?” “老夫怎么不讲道理了!你去问问这外面的行情,有你这么抢的么?” 李爽一笑。 “那大都督给不了,也行,那总得给人家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吧!” “什么意思?” “这朔州如今已经被打得成了白地,那些忠于朝廷的世兵,反叛的反叛,死的死,给外面的那些兄弟,分点地,发点武器、甲胄,让他们守护大魏的边境,不过分吧!” 李崇看着李爽送上来的《奏请朝廷安民疏》,落款居然还是平北将军李神轨的名字。 “你小子是早有预谋吧!” “什么预谋?” “你实行什么剿匪三策,又鼓动青肫和叛军血拼,将恒朔两州的胡人都赶走,就是为了今天吧!” 把胡人赶走,让土匪、流寇下山,将原本已经被打成白地的朔州,变成了安置流民的场所。 关键是,这帮流民的数量还不是几百几千,都是万数。 “义父啊,这怎么能是我早有预谋呢?” 李崇轻哼了一声,刚才有多么思念这小子,现在就有多么烦他。 “我本来就是山中的义军首领,后来得蒙梁郡公的提携,有了效忠朝廷的机会。当然,不是说当义军不好,只是效忠朝廷,有着更大的地方施展嘛!” “哼!” “你说,我都效忠朝廷了,我的那些义军兄弟怎么办,他们求我了,我能不帮忙吗?” 李崇冷眸盯着李爽,恨不得将这小子撕了。 “我看你小子要是有机会,连你们村的狗都要牵来,吃上一份皇粮。” “义父谬矣!” 李崇气笑了。 “我怎么谬了?” 便在此时,帐外传来了一声犬吠。 “汪!” 一条中华田园犬,摇着尾巴,兴高采烈的冲了进来。 李爽弯下了腰,摸着这条土狗的脑袋,对方也很享受被抚摸。 “大黄,叫大都督!” “汪、汪、汪!” “大黄,真乖,以后你就是大都督的狗了!” 李崇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被气得肝儿疼。 —— 夜色迷雾。 山岭之中,卫可孤坐在地上,咀嚼着青草。 火堆熊熊,在这寒夜之中,散发着热量,给人以温暖。 “将军!” 贺拔度拔和宇文肱联袂而来,为了解释白日没有增援卫可孤的事情。 贺拔度拔和宇文肱都是英姿挺拔,可身形却小了卫可孤一圈,加上上了年纪,在卫可孤面前,气势天然便要弱了几分。 “将军,我们……” 卫可孤没有让他们说下去,只是问道: “粮草保住了么?” “我们察觉到有异,为免后路被切断,并没有支援将军。赶走了那群匪寇之后,清点了一下,只剩下了六成粮草。”“六成!” 卫可孤念着这个数字,在思考着什么。 贺拔度拔开口道: “将军,事已至此,不如退军吧!” 贺拔家和宇文家都是六镇之中闻名的家族,族中人才辈出,皆为骁勇之将。 他们想要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突袭既然失败了,那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与官军耗,也不是他们所愿。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不过,真王自有打算,我们不是没有胜机!” 贺拔度拔与宇文肱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胜机在哪?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是情势发展到需要他们用人命去跟李崇的官军耗,那赢了也是输了。 赢得是破六韩拔陵,是六镇军,但输的却是他们。 在这北境,谁都明白,为了所谓的大局,将自己的部曲牺牲掉,没有人会觉得你是个英雄,反而会毫不留情的将衰弱中的你吃干抹净。 “再等等!” 卫可孤喃喃而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贺拔度拔和宇文肱在旁,默然不语。 —— “军主,你快去大都督的帅帐,大都督他病倒了!” 李爽听见了这声通报,在大半夜赶往了李崇的大帐。 床榻之上,李崇躺着,面上毫无血色。 床榻之旁,还站着李崇的长史,魏兰根。 “大都督是怎么了?” 魏兰根在旁,躬身道: “洛阳来了一份书信,大都督的长子李世哲不久之前病逝了。大都督听闻之后,一下子便病倒了!” 李爽听了之后,看了一眼魏兰根,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来人,将这逆贼擒了!” 李崇的部曲听闻之后,没有问原因,当即将他拿了。 “马邑守,何以如此?” 李爽冷笑着: “你也是跟随大都督多年的老人了,外有强敌,明知大都督爱子心切,还在这个时候拿这份讣信出来,摆明了就是里通外贼!” “我没有!” “还敢狡辩!” 床榻之上,李崇咳嗽了两声。 “爽儿,别为难他了!” 李爽将李崇搀扶起来,只见他盯着魏兰根。 “我惜你之才,不忍杀之,你走吧!另外,告诉你身后的那人,背后捅人刀子,非是英雄所为,让他好自为之!” 魏兰根神情激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磕头道: “大都督,保重!” 床榻之上的李崇,仿佛苍老了十岁,一下子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爽儿,你想要做什么,我不会再管了。这朔州你要,你就拿去。只是有一点,你要保护好青肫!” “义父放心!” 李崇的耳边,传来了大黄的叫声,它似乎也在担心着老人的身体。 夜深人静,李崇躺在床榻上,睡不着,他目光看向了床榻旁,那只一直蹲守的大黄犬,笑了。 “一生征战,气盖当世,到头来,满腹愁肠,唯有说予此狗听!” 这大魏江山,爱谁谁吧! …… (本章完) 第61章 这世道变了啊 第61章 这世道变了啊 大雨落下,山林之中,万物更显萧瑟。 河水暴涨,淹没了营垒,让在战火变得破败的魏军营地,肃杀之气,一点也无。 盛乐魏军大营之中,李崇撑着病体,将帐下将官佐属都召集了麾下,商讨御贼事宜。 众人看着这道李神轨署名的《奏请朝廷安民疏》,都沉默了。 压抑了许久,还是有人试探道: “给那些汉人分田地也就罢了,可还要给他们分兵器、甲胄和马匹,允许他们设立堡垒,这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李崇便看了过来,目光幽暗。 “老夫病体难愈,又在这北境荒野之地,药石难医,难当讨贼之任。如果众将不愿意联名签署此次奏疏,那自然还有别的办法。” “请大都督示下!” “老夫受任讨贼以来,虽有些战功,可也是损兵折将。他日若是有人在朝堂之上说上两句,朝廷怪罪下来,老夫自当回洛阳请罪。那么接下来,朝廷必然会另择将帅,带领你们继续讨贼。” 众人是听明白了,李崇是要撂挑子了。 他留下了两个方案,要么你们跟我一起走,要么我一个人走。 在场的多是洛阳城的禁军将领,谁愿意留在这北境,而不是回到繁似锦的洛阳城呢? 所有人经李崇这么一点拨,都明白了! 对啊,这北境打成什么样子,关我们屁事啊! 那些汉人愿意留下来对抗六镇的叛军,那不是最好么! 当下,帐内所有人的面目都变了,变得意气昂扬。 “大都督乃朝廷肱骨,哪个奸臣敢在陛下面前挑拨,末将第一个不答应。” “这《奏请朝廷安民疏》实乃是治国安民御敌的第一良策,末将这就与大都督和平北将军一起签署,送呈朝廷!” …… 最终,所有人都和李崇一起,签署了这奏疏。 随着快马加鞭,这份奏疏被送上洛阳城,所有人都是归心似箭。 唯有那些下了山的山匪流寇,全然不一样,身上充满了热情。 李崇走出了大帐,看着帐外的流民,心中生出了一丝酸楚。 所谓慈不掌兵,李崇年近七十,征战数十年,早已经练得铁石心肠。 可今日,看着那些汉人流民,李崇察觉到了自己的多愁善感,放在以前,绝对不会这样。 “我真的是老了!” 这朔州荒野之地,洛阳城中一众人避之不及,而这些汉人,却是视若珍宝。 这世道啊! —— 山中雨歇。 一骑快骑穿梭,到达了卫可孤建立的临时营地。 “将军,魏军好像要撤了!” 这一声通报,让卫可孤兴奋的站了起来。 “真王之策,真的奏效了么!” 他此刻心中喜极,看向了一旁的宇文肱,道: “速集兵马,准备追杀魏军!” 宇文肱劝阻道: “将军,李崇要退,我们便是已经胜了,为何还要追击?若是魏军退守长城戍堡,我等怕是难以有所建树。” “逼退了李崇,只算是小功;擒拿了李崇,我等方能拿下平城!” 想到了平城,宇文肱的面色也变了。 宇文家本来不愿意造反,可坚守武川大半年,朝廷始终不发一兵一卒,让他们甚是心寒。 投降了破六韩拔陵后,他们的出路也只有了一条。 拿下平城! 宇文肱心一横,道。 “好,我这就去集兵马!” “贺拔度拔呢?” “贺拔兄去后方征集粮草了,听说白道那边还有军情传来。”“那我们先出发!” 卫可孤将命令传达了下去,整个营地都动了起来,却没有人发现,危险已然来临。 一阵箭雨袭来。 营地之中,没有多少人披甲,当即便是损伤不小。 当卫可孤看清了营地附近山林之中那些涌动的敌军后,大怒道: “又是那群流贼!” 卫可孤和宇文家的部曲都是精锐,很快就调整到了御敌状态。 不过,对方偷袭了一阵,并没有想要开打的意思。 “将军,还记得我么?” 山林之中,传来了一声。卫可孤很熟悉,便是那日营墙之上的小子。 “你小子是来投我的么?” 卫可孤一遍应付着,一边让手下穿戴甲胄,掩护受伤的兵卒。 “只是来告诉将军一声,官军要退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卫可孤大笑。 “你骗鬼呢,官军为何会将盛乐给你们?” “因为我们忠义啊,更因为我们便宜啊!我们比你们要的少,干的比你们要多。” 卫可孤听来,心中感觉十分荒谬。一旁的宇文肱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既是忠义之辈,怎与我等叛贼言和!” “讲忠义,就不谈钱了么?” 李爽的话音传来,让卫可孤营地之中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你们鲜卑人也好,我们汉人也罢,在这地方打生打死,能打出什么来!洛阳城的一条狗,吃得都比我们好,不如携手,各安其事,岂不美哉!” 这一句话说出来,真是说到宇文肱的心里了。 他转首看向了卫可孤,却见他脸上满是不屑,本想要说什么,就此作罢了! 卫可孤暗中派遣士兵,去包抄山林之中的流民军队。 “素闻你们汉人颇知礼仪,如何能出此粗鄙之言?” “尔所言之辈,早已死在胡人屠刀之下了!” 话音落下,林中飞鸟冲天。 弩箭飞射,惨叫声不绝。卫可孤派出去抄近道的部队中了埋伏,损失惨重。 当此之时,一支骑兵快速驰来,骑兵所持是贺拔的旗帜! 吃了亏的卫可孤见之,大喜。 “小子,我的援兵来了,你等着!” 贺拔度拔带兵来了,只是,他并不是来援的,而是来报讯的。 “将军,不好了,一支官军的骑兵抄掠白道,逼进了武川。我等兵马在外,贺拔允和宇文颢他们兵少,不敢出城作战。若不回援,恐难以保全。” 卫可孤大惧,问道: “何人的兵马?” “他们打得是平北将军李神轨的旗号!” “李神轨!” 卫可孤咬着牙,仿佛要将这个人撕碎了一般。 卫可孤弃了营地,也没有带辎重,只带着人马,快速离开了。 宇文肱回首,看着山林之中那群涌出来哄抢营地物资的流民。 朝廷中的那些鲜卑显贵居然愿意拉拢这群汉人去打他们这些六镇的鲜卑人。 这世道变了啊! 宇文氏又该何去何从? (本章完) 第62章 千所万错都是属下的错 第62章 千所万错都是属下的错 河内郡,广阳王别邸。 自打从北境回来之后,元深便成为了整个洛阳的笑柄。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为了一个草原上的女人,贪污军饷,私自贩卖军械的事情。 元诩没有对他做出太重的处罚,仅仅是罢免所有官职,但依然保留了爵位。 元深却自觉没有颜面再待在洛阳城中,找了个借口,躲到了河内来,终日借酒消愁。 “大王,齐王来了!” 这个齐王,并不是北魏的宗室,而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 南齐的皇室,齐明帝第六子,萧宝夤! 北魏的皇室元氏某种程度上说很别扭,他们自己宣称自己为正统,称南朝为岛夷,但心中是有些虚的。 当今南梁的皇帝萧衍起兵,灭南齐之后,对南齐的宗室进行了清洗。萧宝夤逃出来之后,这位南朝的前朝余孽,在北朝却成为了北魏宣传自己正统而南梁是伪逆的一面旗帜,在加上他本身也是颇有才能,懂得拉拢人心,在北魏获得了殊遇,不断加官进爵,深受重用。 元深与萧宝夤也颇有交情,得知萧宝夤拜访,当下整理了衣冠,前去迎接。 萧宝夤可谓玉面公子,长得十分俊朗。 元深将他迎至府内,相当礼遇。 “齐王来此,小王受宠若惊。” “广阳王客气了!” 萧宝夤坐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广阳王可知,李崇自言多病,不堪讨贼重任,陛下已经恩准了!” 元深面色一肃,苦笑道: “齐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广阳王素有志向,难道在此时刻,不想重回北境么?” “我在平城的部下,在朔州讨贼之时被斛律金这个逆贼击杀,我孤身一人回平城,又能如何?” “广阳王乃朝廷重臣,便是旧部殁于王事,难道不能再招募,何必如此!” 元深苦笑。 “难道齐王不知道如今的朝政被谁把持么?” 朝廷被元乂把持着,他的亲信尔朱荣如今在并、肆、恒、朔诸州活动频繁。元深在北境的旧部被铲除干净了,再回去又能如何? 萧宝夤见此,微微一笑,仿佛早就预料到元深会如此说了。 “天子渐壮,如何甘于被元乂把持朝政!” 元深听了这话,面色大变。 “齐王为何人前来?” 萧宝夤根本没有犹豫,直接说了出来。 “太后遣我而来!” 元深沉思着,知道洛阳朝局在经历了前几年的宫变之后,将再度发生剧烈的变化。 而他,也到了站队的时候。 “太后要我做什么?” “李崇退了下来,太后不想看到北境全部是元乂的人在把持,需要一个忠于陛下的宗室镇守。” “可平城那边……” “平沃野镇之乱的要地,一在朔州,一在夏州,广阳王可出镇统万城。” “多谢齐王指点!” 广阳王别邸之外,早有马车在等候。 元深亲自送萧宝夤离开,临别时,还送给了萧宝夤一盏价格高昂的琉璃盏,眼见马车远离,才进了府中。 马车之上,点燃着香熏。 萧宝夤拿着扇子,轻轻挥舞着。 一旁,坐着一名男子,正是从朔州回来的魏兰根。 “先生辛苦了!” “不敢,只是李崇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身后是大王!” 萧宝夤却是不在乎,往香炉里又加了些的香料。 “卧虎已老,不足为惧。只是,他那个儿子李神轨究竟是怎么回事,去了一趟北境,怎么忽然从一个纨绔变成战神了?” 魏兰根拱手道:“李神轨还是那个李神轨,不过他身后的那名执棋者,不可小觑。” “谁?” “李崇之义子,尔朱荣之义弟,李爽!” 萧宝夤念着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看了一眼元深送给他的琉璃杯,很是嫌弃的将之抛出了马车外。 “蛮夷便是蛮夷,不管如何改头换面,终究掩盖不了身上那股腥膻之气!” —— 云中。 “三爷啊,你总算是来了!” 费穆看着李爽,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流。 “将军为何如此啊?” 费穆很是委屈,摇着李爽的肩膀。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么?” 李爽哈哈一笑,拍了拍费穆的肩膀。 “云中的日子是难过了一点,但你的付出不会没有回报的。我刚接到消息,朝廷已经决定将你调往平城,担任副都督!恭喜你,高升了!” 费穆一喜,眼放光芒。 “只要能够离开这里,就是调我去当小卒,我也愿意。” 李爽见费穆高兴的快飞起来了,忙说道: “先不要这么高兴,还有惊喜呢!” “什么惊喜?” “大都督是李神轨!” 刚飞到半空中的费穆啪嗒一下就摔了下来,掉进了泥沼里。 接着,李爽说了什么,他都听不到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朝廷因为义兄在云中讨伐叛乱有功,让义兄接替义父为征北将军、北讨大都督、总督恒、朔两州诸军事……” 李爽见自己说着说着,费穆好像僵住了,推了推他。 “将军这是如何了,怎么不动了?” 却见费穆一下子跪了下去,嚎叫着,话语之中,都有颤音了。 “上天啊,我究竟造了什么孽,你要这么惩罚我?” 这时,李神轨走了过来。 许久不见,李神轨都发福了,和形容消瘦的费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费穆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忽然变成这样了。” 李神轨摇了摇头,埋怨着。 “别理他,这厮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麻烦,要不是我在这里总揽大局,这偌大的北境如何能如此的安稳!” 李神轨看向了李爽,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赞赏。 “义弟啊,听说你也升官了,都当上将军了!” “这不都是因为义兄的功劳,我跟着沾光么!”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后你就跟着我,准没错的!” “多谢义兄提携!” 随着两人远去,费穆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碎了。 我给你添麻烦? 要不是老子在这里一直给你擦屁股,你小子能白长了这十几斤肉么,能当上这北讨大都督么? “北讨大都督?” 费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以前,他是在给这小子擦屁股,可现在不一样了。 李神轨成了他上司了! 擦领导的屁股能叫擦屁股么? 他一跃而起,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夹着音,声音都柔软了几分。 “大都督啊,属下给您添麻烦了,您千万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属下就万死莫赎了!” …… (本章完) 第63章 一切荣耀归于大都督 第63章 一切荣耀归于大都督 云中城始建于战国之时的赵国。 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国力大增,吞灭林胡、楼烦,拓地三千里,始置云中郡。 八百多年来,云中城一直是北境重镇。 拓跋氏兴起时,在朔州,除了经营云中之外,还在白道和盛乐两地建造了城池、行宫、寺庙。 六镇的乱军流民式的打法,拆毁了大量属于朝廷的宫殿、寺庙和府库,掠走了一切能带走的,朔州几成白地。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如今的朔州,又变回了拓跋氏兴起时的样子。除了云中城外,几乎没有其他拥有完好城垣的城池。 “主公,我回来了!” 侯景一脸喜气,兴冲冲走进了李爽府中。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羊侃、高昂、厍狄干早就回来了。” 李爽派遣帐下诸将打着李神轨的名义去抄掠白道的六镇军,所获颇丰。 其他人都已经回来,可侯景却是一直没有消息。 “主公,我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侯景拍了拍手,他麾下的兵士押送进来了一个壮汉。 他一进来,便用一口流利的鲜卑语大骂着。 “无耻小人,趁我不备,偷袭于我!” “这夯货谁啊?” “乃是贺拔度拔的大儿子,贺拔允!” 李爽一听,面色一变,赶忙用一口流利的鲜卑语骂了一句侯景。 “怎可对壮士无礼?” 这话一出,贺拔允不激动了,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轻不少的男子,沉默了下来,打量了一番。 “来来来,快给壮士解绑!” 侯景在旁提醒着。 “主公,我为了抓这厮可费了好大的力气,跟头野熊一样,特别难抓。就这么放了,可得小心。” 李爽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打猎呢!” 贺拔允被解绑后,也没有说话,一声不吭,用一双仇恨的目光,一直盯着侯景,始终都没有移开一秒钟。 “为壮士准备热汤和热食,让壮士沐浴更衣后,先饱餐一顿再说。” 贺拔允离开后,李爽问道: “你怎么抓到他的?” “白道城的城墙有几个缺口,我带着人冲了进去,正好遇到这夯货。” “然后呢?” “我骂了他一顿,他就追了我几百里地,中了我设下的埋伏。” 李爽看着侯景,审视道: “真的?” “什么都瞒不过主公,我还趁着白道城中慌乱,冲进了他贺拔氏的营地,抢了几个漂亮娘们,其中就有他的老婆。” 说着,侯景看向了李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主公,你可不知道他的老婆,那长得嘿……要不今晚我就将她先送到你房里去?” 李爽点了点头。 侯景见之,应了一声。“好勒,我这就让人送……” “你小子连女人都肯送,一定藏着什么更值钱的东西。” 侯景一听,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色虎头戒指,老实道: “主公说得哪里话,我这不是一时忘了么,正准备交给您呢!” 李爽拿过了这枚虎头戒指,看着一脸不舍的侯景,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 “看着像是柔然那边的,肯定值不少钱,最少一栋宅子。” “这可是柔然可汗的东西啊!” “难道这贺拔氏暗中勾结柔然,想要危害大魏江山!” 侯景呸了一口,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他贺拔氏也算是世代忠良,镇守武川,屡有功勋,如今反叛了朝廷也就罢了,居然还和多年的死敌柔然勾搭,简直令人不耻。亏我还为不小心闯进了他家祖地有些歉疚,现在看来,抢他们家就对了!” 侯景一顿输出,只见李爽从袖子里也掏出了一枚虎头金戒指,与手中侯景带来的另一枚对比了一下,竟然还要略微大了一圈。 霎那间,侯景无语了。 “主公,你怎么也……” “这是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为了拉拢北讨大都督李神轨,想要与大都督结盟,送来的信物。” 柔然可汗送给李神轨的信物,怎么在李爽手中? 侯景疑惑道: “大都督什么时候和阿那瓌搭上了线,准备结成盟友的?” “小声点,别让人听了去,这可是机密,大都督还不知道呢!” 侯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看着李爽,目光之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然后用十二分的感情,道: “主公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实在是呕心沥血,竟然不惜忍辱含垢,与蠕蠕联盟,一片赤诚之心,让臣感佩莫名!” 李爽挥了挥手,谦虚道: “我所做的这一切实在是微不足道,一切功勋与荣耀最后都要归于大都督。” 侯景重重的点了点头。 “臣明白了!” 李爽掂量着手中两枚金戒指,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看来,这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这大魏朝中,拉拢的人不止大都督一个。” 侯景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主公交给我,一个时辰,肯定让贺拔允交待出一切。” 李爽摇了摇头。 “你不行,对付这样的壮士,得找跟他水平差不多的!” —— 大都督府。 “贺拔兄,不要有顾虑,你来了这云中,就是客人,吃好喝好,都算我李神轨的!” 厅堂之中,李神轨与贺拔允两个人喝得脸色通红,抱在了一起,就差唱“有今生,今生做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了! 贺拔允很是激动,泪水都涌出来了。 “大都督不嫌弃在下乃是戴罪之身,奉以衣食,还以妻妾,日日饮宴,在下感佩莫名。” “都是兄弟,不说这见外的话,都在酒里了,喝!” “若有来日,脱得戴罪之身,在下一定效忠大都督麾下,甘为牛马!” “诶,哪要来日,你要是愿意,我这就让你当我帐下的游击将军!” 贺拔允听了,当即跪了下来。 “大都督如此,我更惭愧了。只是我家人现在都在六镇叛贼手中,又承了广阳王的密令,实在脱不开身。” …… 屋外,李爽和侯景静静的聆听着,听到了广阳王三个字,侯景道: “又是元深这老小子!主公,我们怎么办?” “身为大都督最得力的属下,我们必须捍卫大都督的尊严,确保这大魏境内,不能再有第二个人勾结柔然了!” (本章完) 第64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64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天光大亮,喝了一宿的李神轨便被叫了起来,显得很是烦躁。 “何事嘈扰?” “大都督,城中的胡人和汉人打起来了!” 李神轨一听,吓了个机灵。 这可不是小事啊! 纷争虽然很快被平息了,但是矛盾已经种下。 李神轨召集了麾下一众官员,终于弄清楚了原委。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云中城最近迁来了很多的汉人流民,在城池附近进行垦荒,与附近放牧的胡人产生了矛盾。 不少从六镇那边逃回来的胡人,也发现本来属于自己的牧场,如今已经变成了汉人的农场。 双方的矛盾最终爆发了! 李神轨听完之后,也没有办法。 在盛乐那边,因为汉人流民多,手中还有朝廷发的兵器、甲胄,且开始重新夯土为城墙,修建堡垒,胡人也不敢过去。 可这边不一样了,虽然胡人走了很多,可依旧是半耕半牧的经济状态。 “你们说该如何?” 屋中的官员,一半的人认为如今被汉人流民占领的土地本来就是胡人的,应该还回去,一半人认为,那些胡人是叛贼,土地自然不属于他们了,不用还。 双方争执不下,李神轨有些头大,最终看向了李爽。 “天霸,你怎么看?” 众人都看向了李爽,不少人都知道,那些汉人流民背后便是李爽在撑腰,可让大家意外的是,李爽并没有支持不用还土地这一建议。 “既然一半一半,那就抓阄决定吧!” 李神轨不满道: “胡闹,朝廷大事,岂可如此儿戏!外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不让外人知道不就行了么!” “……” 李神轨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拉不下脸来。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李爽点了点头,为自己义兄坚定的节操而肯定。 “那就请个巫师占卜吧,让天神在两个答案之中选一个。” 对于这个方案,李神轨终于接受了。 “请谁好呢,战乱了这么久,什么巫师都跑了。” “我知道有一个叫刘灵助的巫师,很有名,也很灵验,不如就请他来吧!” 李神轨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 云中城经历了战乱,原本城中祭祀的地方已经被毁坏。 在李神轨的命令下,祭祀的大台很快搭好,双方的人马站在祭台之下,看着刘灵助在祭台之上舞动着。 城中变得很热闹。 贺拔允要比李神轨强壮许多,喝得酒比李神轨多得多,可第二天的状态,却比李神轨好许多。 “大都督这是要做什么?” “大都督在依循鲜卑固有的传统,处理纷争!” 贺拔允听了这话,心中滋味莫名,他转过身,正见李爽在他身后,笑嘻嘻的看着他。 “贺拔军主,找个地方坐坐?” 城中之人都去凑热闹去了,两人在附近找了一间酒肆,坐了下来。 “我已不是朝廷的军主了!” 贺拔允有些惆怅,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是将军了,心中不免不是滋味。 “有些话大都督不好直言,但身为他属下和义弟的我不好不说!” 贺拔允喝了口酒,郁闷之意尽在言表。 “将军有什么就说吧!” “大都督派人出战白道……” 李爽还没有说完,贺拔允便抬了抬手。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我不会怪大都督的。”“军主大义,还有一件事情,我听说贺拔氏与广阳王有联系。” 贺拔允面色一变,变得有些警惕。 “你想如何?” “我想告诉军主的是,广阳王不值得信任!” “为何如此说?” “广阳王出镇平城的时候,就因为贪污军饷,被大都督之父弹劾,戴罪回了洛阳。你想一下,一个为了女色而不顾底下士兵的贪污犯,值得信任么?” 贺拔允沉默了。 “再说你那枚虎头戒指,是柔然可汗交给你,让你贺拔氏交给元深的吧?” 贺拔允点了点头。此刻,开始没有刚才那么警惕和抵触了。 “元深结好柔然,无非是想要与之结盟,共同讨伐六镇。” “这有什么错么!” “可代价是什么呢?” 贺拔允看向了李爽,心头一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李爽一笑,给贺拔允倒了一杯酒。 “柔然可汗是不会白帮忙的!柔然人在漠北待得太久了,太想要漠南之地了。郁久闾阿那瓌若是南下,必然会在武川和怀朔两地选择一处作为王庭。元深如今待在夏州的统万城,隔了一条黄河,他自然什么都不用担心,可你们呢?” “将军再试想一下,一个为了自己的军功便不顾边境鲜卑人安危之人,值得信任么?” “我……” 见贺拔允欲言又止,李爽挥了挥手。 “军主是为贺拔氏考虑吧!” 贺拔允点了点头。 “听我一言,元深虽然宗室,可已经被汉化得太久了,早已经和鲜卑人不是一条心了。反观我们大都督,虽然他是汉人,但处处遵循鲜卑的旧法行事,大都督的心时刻和你们这些人是在一起的啊!” 此时祭祀台上,大巫刘灵助的祭祀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 随着祭祀台上一声响动,结果出炉了。 “天神说,土地是汉人的,不用还!” 一时间,汉人流民群体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而另一方则是失魂落魄的。 听闻了结果,李爽看着贺拔允,缓缓言道: “贺拔氏若来投,大都督必定以礼相待!” 贺拔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叹道: “大都督仁义啊!” —— 大都督府! “竟然有此事,广阳王身为朝廷宗室,居然私下里勾结柔然人!” 贺拔允跪在地上,陈述详情,李神轨则是一脸震惊。 屋中聚集了一众人,都是沉默不语,最终李爽道: “大都督,现在关键的不是元深勾结柔然人,而是他勾结柔然人想要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 “元深今日敢勾结柔然人,明日会不会勾结六镇叛军,到了后日会不会聚集兵马,攻打洛阳,篡位称帝?” 李爽一言,在场众将都有些慌张。 “这可如何是好!” “当务之急,我们抢在元深之前,稳住柔然人!” 有人质问道: “这和元深有什么区别?” “自然不同,我们心向社稷,所作所为皆乃正义之举!且贺拔氏乃朝廷忠臣,如今尚在贼手,不可妄动。” “那派谁去做呢?” “在下当仁不让!” 贺拔允投来感激的目光,在场众人亦是感动。 李神轨悠悠而道: “贤弟,苦了你了!” “身为朝廷之臣,为了大魏社稷,哪怕背负骂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本章完) 第65章 打得好! 第65章 打得好! 苍穹之下,绿野成荫。 大帐之内,铺着精美的毛绒摊子,燃烧着熏香,摆放着甜美的葡萄和各种饮品。 今日,来自云中的使者要与柔然可汗的使者进行亲切又不失礼貌的会晤。 “要与我师联盟,进攻六镇叛军,除了要赔付我师开拔之资,还要将漠南之地割于我柔然,供我部落子民栖息。” 大帐之内,柔然可汗的使者在大放厥词。 如果说,六镇的叛军属于被洛阳中本是同族的鲜卑人背叛,失去了前途的怨恨者,那么这群柔然人就是原本就没有前途的怨恨者,不存在失去这么一说。 草原民族为什么难打? 很简单,因为中原的军队找不到他们,即使能够找到他们,打败了他们,也获得不了多少的利益,纯纯的赔本买卖,不如修长城实在。 匈奴衰落了,鲜卑崛起,鲜卑南下了,柔然崛起。 若是按照本来的剧本,柔然应该成为下一个匈奴、鲜卑,成为草原上的霸主。 控弦三十万,疆域北至瀚海、东达辽河、西逾葱岭、南下饮马黄河。 然而,北魏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汉人在长城外找不到你们,难道鲜卑人还找不到么? 柔然人那被欺负的呦! 光是被欺负也就算了,关键是鲜卑人建立了“平城模式”,能通过打柔然,不断壮大自身的经济与军事实力,形成了正循环,和秦汉时期完全不同。 柔然人上哪说理去! 可现在不同了。 六镇乱了,原本属于欺负柔然人主力的六镇兵现在成了叛贼了,那些汉化了的鲜卑人反而要求着柔然人去打这些六镇兵。 新仇旧怨加起来,柔然的使者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柔然使者慷慨激昂,但帐中以李爽为首的一群汉人完全无法理解到柔然人此刻的状态。 李爽更是有些不耐烦。 “你嘚啵嘚啵半个时辰了,说了一大通,你就直说要多少钱?” 柔然使者发泄一通后,听了这么一句话,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金!” 李爽翻了个白眼。 见帐中氛围有些沉闷,柔然使者有些心虚了,小声道: “要不八百金也行!” 李爽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名使者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被李爽的气势所摄,这名使者有些害怕,老实说了出来。 “郁久闾发!” “去过洛阳没有?” 郁久闾发肥胖,整个身躯动起来的时候一颤一颤的,他悄悄的点了点头,可依旧撑着一股气,强自镇定。 “当年跟可汗一起去的洛阳,怎么着?” 因为去过洛阳,才明白柔然与北魏之间那天壤之别的差距。 这天下间两座超级大城,洛阳与建康,代表着南北两朝治理的巅峰。 洛阳虽是北魏掌控,可汉化度之高,甚至比建康朝廷更像是一个汉人政权。 洛阳的繁华与壮丽,中原的冠带人物,根本不是草原上能比的。 郁久闾发内心之中是卑微的,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股狷狂。 “现在是你们求我,给点金子、土地,怎么着?” “我让你怎么着!” 李爽一个巴掌就打了上去,打得这个郁久闾发眼冒金光。 郁久闾发身边的柔然护卫想要上前去护卫,却被李爽的甲士制住了。郁久闾发挨了打,怒道: “你凭什么打我?” “老子打得就是你!”李爽揪着这胖子的衣领,又是啪啪两个巴掌,“你tm都去过了洛阳,一千金居然也好意思叫得出口?” 郁久闾发本来都打算拼命了,可听了这话,有些愣住了。 “什么意思?” “难道柔然与朝廷之间的友谊只值一千金么?” 李爽摇头叹息,道: “你们不辞劳苦,从漠北穿越荒漠南下,给朝廷剿贼,要多少不都是应该的么!” 郁久闾发试探的问道: “那我们应该要多少合适呢?” “五千金,外加十万石粮草、三万头牛羊,没得商量!” 郁久闾发听了这个条件,恍惚间有些不敢相信。 “让我们给你们?” “当然是朝廷给你们!” 郁久闾发听着这话,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不疼了,心里还暖暖的,一张大脸笑开了怀。 他站了起来,怒斥着听到了动静冲进来的柔然士兵。 “都进来做什么,给我滚出去,打扰了我和大野兄的谈兴。” “小可汗,您的脸上?” “这是最近在北境流行的礼仪,你们懂什么?” 士兵被呼喝出去后,郁久闾发搭着李爽的肩膀,小声道: “我懂你们的规矩,事成之后,我分你两成。” “那就多谢使者大人了!” “不用谢不用谢,大家都是自家人,以后我们的王庭就在朔州旁,还要多多照应啊!” —— 柔然的使者带着满意的结果回去了,李爽在外,挥手送别。 看着柔然的队伍远去,一直跟在李爽身边的于谨终于开口了。 “与柔然人联盟,只是大都督府私下里的决意,朝廷那边还没有知晓,就算朝廷知晓了,也不一定能够通过。” 于谨是太了解洛阳朝廷的作风了。 联合柔然的事情,不吵个几个月,怎么会有结果! 这么大一笔的钱粮,要何年何月才能批下来? “都是为了朝廷嘛,些许钱粮算什么,实在不行,我可以先出嘛!” 于谨揉了揉耳朵,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 “你是说你要自己贴钱给朝廷办事?” 李爽转身,看向了于谨,拍了拍于谨的肩膀。 “思敬啊,我知道你以前对我有些误会,但要相信,在此危难之时,每个人都不乏挺身而出的意志与勇气。出些钱粮算什么,就是要我大野爽毁家纾难,也是在所不辞。” 于谨哭了!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忧惧之情! 当然,不是因为他信了李爽的话。事实上,李爽的话于谨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将军啊,你不会是要勾结柔然人南下去抢洛阳吧?” 这一日秋风吹来,碧野如波,于谨听到了他这一辈子最难忘的回答。 “什么话,要是能抢洛阳,我会只出五千金么?” …… (本章完) 第66章 怀朔桃色事件 第66章 怀朔桃色事件 武川。 对于归来的贺拔允,卫可孤脸上没有任何掩饰,充满了不信任。 “当初朔州军进攻白道城,你率部追了出去,十数日不见,去哪里了?” 贺拔允拱手道: “不瞒将军,在下被擒去了云中。” 武川镇极盛时,城中人口有数万人,包括了鲜卑显贵和归附的汉人、敕勒豪族。武川镇与西面的怀朔镇互为犄角,构成了防御柔然的防线。 随着北魏迁都之后,六镇弱化,人口不断流失。 到了如今,曾经让柔然人胆战心惊的军事要塞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辉煌,剩下的只有物是人非的无奈。 不过,能留在的最后,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与骁勇之将。 正如洛阳的鲜卑人与汉人抱团,六镇的鲜卑人与汉人也一样。 以血脉姻亲为纽带,结成同盟。相比之下,六镇的团结程度要远在洛阳之上。 那是在北境的风霜之中,与柔然人等异族血战之下结成的信任。 卫可孤看向了贺拔允,依旧不相信。 “以你贺拔允的能耐,谁人能擒住你?” “此事说来惭愧,那人是怀朔镇出身,不过早年间被调去了外镇,故而在六镇之中声名不显。” 听闻是怀朔镇人,卫可孤似乎可以理解了。 “那你又是如何得脱的?” “不敢瞒将军,北讨大都督李神轨亲自放了末将,并且让末将带来一个消息。” “是何消息?” “柔然人要南下了!” 听着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如今的情势不同,六镇的背后不再是北魏朝廷。如果魏军与柔然人联手,六镇将陷入南北夹击,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为何让你带来这个消息?” 贺拔允老实道: “大都督李神轨仁厚,他让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们一线生机,若是我们肯归顺……” 卫可孤愤怒的打断了贺拔允的话,屋中的氛围变得极其紧张。 “我等世代忠良,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朝廷是如何待我们的?如今朝廷为了对付我们,竟然不惜与柔然勾结,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我们效忠么?” 卫可孤的神情变换,话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那可是蠕蠕啊,我宁死也不愿降!” “可是不归顺,我等生路在何方?” 卫可孤控制的白道,刚刚遭受到了掠夺,物资损失严重,武川面临的环境,如今十分险恶。 “我等乃是六镇之人,宁愿像个英雄那样死去,也不要像条狗那样活着!” 卫可孤向前走了两步,气势完全压过了身前的贺拔允。 正当卫可孤要有进一步动作时,贺拔度拔走了出来,拦在了卫可孤和贺拔允的之间,护住了贺拔允。 “小儿无状,还请将军见谅。” 看着贺拔度拔,卫可孤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对贺拔允做什么! “这天下间唯有真王才是英雄,也只有他能带我们走出困境!如今之计,只有将此番形势尽速通报真王,让他定夺。” 宇文肱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的泛起了杀意。 卫可孤,你太固执了!—— 怀朔镇。 “主公,你说破六韩孔雀这老小子要归顺我们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是狗急跳墙了,我们得让他跳的更快点。”城门口。 “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侯景回到了故乡,深吸了一口气,充满了怀念之情。 他的身旁,李爽催促着。 “该走了,别磨磨唧唧的。” 如今的怀朔镇本应该是戒备森严之地,可守城门的人与侯景对了一眼,不怎么排查就让他和李爽进去了。 “这小子谁,你认识啊?” “尉景,贺六浑的姐夫。” 李爽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怀朔镇遭到了大半年的围攻,城中的设施遭到了毁坏,如今还没有被修复过来,不少镇民都在自己家原地址上搭建了帐篷,看起来很萧条。 “你不是说怀朔被围攻之时,贺六浑本不在怀朔,可怀朔镇投降之后,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贺六浑的姐姐、姐夫那时都在怀朔,他只能回来了。他还是重情义的啊!” 侯景虽然多年没有回来了,可对于怀朔镇镇民的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 “前方就是贺六浑的家了!主公,我们要做的事情,找他就对了!” 与其他人只有帐篷住不同,高欢的家还是屋宅。看得出来,墙面刚刚进行过修补。 如今的怀朔镇,各种物资紧缺,尤其是建设材料,多被征用了。 高欢能够搞来,可见很有手段。 侯景正要喊两声,屋里却传来了一阵妇人的骂声。 “贺六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和那个姓韩的小妖精还有来往。” “昭君,你听我解释,我跟韩智辉真的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屋中,隐隐传来了妇人的哭泣声。 “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我不顾父母的劝阻,嫁给了你,你们家什么样我嫌弃过么?婚后,你拿我的嫁妆整日和你那些狐朋狗友胡闹也就算了,那个姓韩的小妖精都已经嫁人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勾三搭四,你对得起我么?” “昭君,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给我滚,我不想要再看到你了!“ 屋子里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一阵鸡飞狗跳后,高王逃出了家门。 只见高王被媳妇撵出了家门后,连衣服都没有穿好,狼狈至极,脸上还有两道抓痕。 “贺六浑,美人恩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吧!” 侯景的笑声引得高欢的侧目。 “你小子不在你的马邑逍遥快活,怎么回怀朔了?” “这不是想你贺六浑和大家了么!” 侯景一笑,介绍着李爽。 “这位就是我在信中提及的大野兄,乃是我之友人,这次前来,有要事与你贺六浑商量。” “大野兄?” 高欢看向了李爽,李爽也看向了高欢。 高王不愧是高王,虽然此刻被媳妇撵出了家门,衣冠不整,发丝凌乱,颜值依旧惊人。 李爽乍看之下,心中震惊。 这天下竟然还有人能达到他八分的帅气! 可怕! (本章完) 第67章 智者千虑 第67章 智者千虑 “昭君,家里来贵客了!” 李爽与侯景的到来让高欢如蒙大赦,很快将两人都请进了屋中。 “贺六浑,这不是叨扰了么?” 李爽有些不好意思,高欢却是连忙摇了摇头。 “不叨扰,不叨扰,你们要是不来的话,我今晚得睡街上。” 按说娄氏也是这北境的大户,他们家陪嫁的嫁妆着实不少,不过此刻,屋中却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便是地上被砸碎的碗都是粗陶的。 侯景见了,忍不住吐槽道。 “贺六浑,怎么说你也是娶了娄家的贵女,怎么家里穷成这样?” 高欢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这乱世之中,太有钱不一定是好事啊!” 便在此时,后屋响动,走来了一位年轻的妇人。 “你还回来做什么?” 娄昭君二十出头,生得明眸皓齿,穿着虽是普通的布衣,却难掩俏丽之姿。她与高欢站在一起,可谓一对玉人。 高欢有些尴尬,可娄昭君看了一眼来者,却没有继续发脾气,反而有些埋怨。 “贺六浑,家里要来客人了,为什么不早说?” 高欢反应了过来,摸了摸脑袋,打了个哈哈。 “我这不是一时忘了么!”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我这就让姐姐去买些好酒好菜,你们先坐。”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娄昭君便是这句话最为生动的诠释。 在这物资紧缺的怀朔镇,娄昭君却是能够很快弄来一只鸡、两斤牛羊肉、三壶酒,还有一些零碎的吃食。 高欢在这个媳妇面前是有些抬不起头来的。 不是因为这个媳妇不好,是因为这个媳妇太好了。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高欢的姐姐高娄斤与妹妹高乐陵也前来帮忙了。 很快,一桌酒食便摆好了。 “还有一些菜没有上来,你们先聊!” 娄昭君是个颜控,对于李爽客客气气的,可对侯景却不怎么爱搭理,甚至有些讨厌。 侯景无奈,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夹菜。 “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这怀朔,我贺六浑的名号还是好使的。” 高欢像是一个江湖大哥一样,喝得脸通红,开始大包大揽的。 李爽一笑,给高欢倒了一杯酒。 “贺六浑可知,柔然人要南下了?” “知道啊,听说上面人都急疯了!” 看着高欢这样子,侯景忍不住问道: “柔然人来了,你就不急么?” 高欢夹了一块牛肉塞进了口中,又灌了口酒,没心没肺的说着: “我有什么好急的,大不了去恒州投靠我的岳父呗!老头子就算不管我,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啊!” “可若是你走不了呢?” 高欢一愣,眸光移到了李爽的身上。 “大野兄,何意?” “实话与你说了,平南王破六韩孔雀密谋要归降朝廷,我们正是大都督李神轨派来的使者。” 高欢听了这话,没有惊讶,缓缓而道:“六镇的军队要是能归降,早就归降了,平南王这是不管他人了么?” 六镇为什么会乱,因为洛阳的朝廷显示出了自己的虚弱,也因为洛阳朝廷不愿意再给北境打更多的钱粮。 破六韩孔雀与卫可孤进攻朔州相继失败,让本是不富裕的六镇军雪上加霜。 破六韩孔雀要是投降,肯定不会带着所有人一起投降,而只会带着他麾下的破六韩一部和与他亲近的部族。 怀朔镇的这些镇民,本来就不被破六韩孔雀待见,自然不会在他的考虑之内。 如此一来,怀朔镇民便会成为最后的代价。 高欢沉思了一番,看向了李爽。 “如此,你们找我作甚?” “不瞒贺六浑,大都督并不放心破六韩孔雀这只老狐狸,为了逼迫其尽快归顺,想要在手里抓点筹码。” 李爽这么一说,聪明如高欢,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 “你们是想要绑了如今的怀朔镇将破六韩常?” 高欢在考虑着其中的利弊,最后问道: “那我要是帮了你们,你们又能如何?” 李爽递给了高欢一张空白的纸,笑道: “只要贺六浑愿意,名字记在这张纸上的人,最后都能去平城。” —— 夜晚,屋中黑暗而宁静。 娄昭君躺在床榻之上,听到屋外有些动静。 高欢抱着铺盖卷,悄咪咪走进了屋中,也不敢上床,只敢打地铺。 此时已是秋日,怀朔天气寒冷。 高欢打了个喷嚏,床榻之上的娄昭君终于有了动静。 “装可怜给谁看呢,上床榻吧,要是你着了凉,你的姐姐妹妹不得埋怨我?” 高欢窃喜,一下子跳到了床榻之上,准备搂自己媳妇,却被娄昭君一把推开了。 “白日里来的那个叫大野爽的少年,长得很是不错,有没有婚配?” 高欢微微皱眉,问道: “昭君,你什么意思?” “白日里,我看小妹偷偷看了他好几次。” 听了这话,高欢却是苦笑。 “人家可是大都督李神轨的义弟,小妹纵有些姿色,人家也不会看上的。” 娄昭君听了这话,转过身来,神情凝重。 “贺六浑,人家也没有报自己的根底,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说的嘛,你知道的,我的那些狐朋狗友可是消息很灵通的。” 娄昭君听了,更加担忧了。 “贺六浑,你是不是有什么在瞒我?” “怎么会,我贺六浑骗谁都不会骗你啊!” 暗夜之中,娄昭君感觉到了一阵寒凉,往高欢的怀里又紧了几分。 感觉佳人在怀,高欢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贺六浑,不要轻易去惹那个叫大野爽的少年,即使做不成亲人,也不要成为仇人!” 听娄昭君这么说,高欢感觉有些奇怪。 “才见了一面,你怎么会有这种感慨?” “侯景是什么样的人,怀朔镇都知道,听说他近年来在恒州、肆州等地很是威风,可没干下多少好事。像是这么一个大恶人,却对那个少年毕恭毕敬的,温顺得像是一条看门狗一样。” 暗夜之中,娄昭君靠在高欢宽阔的胸膛之上,充满了对于丈夫、对于这个家前途的忧虑。 “我看得出来,这并非因为那个少年的权势,所以,才更让人害怕!” (本章完) 第68章 螳螂捕蝉 第68章 螳螂捕蝉 夜风吹拂而过,怀朔镇的夜晚很是宁静。 李爽坐在屋中,闭目养神。 侯景则在一旁走着,显得很是焦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值到某一刻,门啪啪啪的响了三声。 李爽睁开了眼睛,侯景也不再走动, “看来得手了!” 李爽站了起来,吩咐侯景道: “走!” 两人走出了屋子,高欢的姐夫尉景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在这怀朔镇当兵,军事素养绝对够。 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就将破六韩孔雀的儿子破六韩常绑走,可见这帮地头蛇的能量。 高欢自幼贫困,全靠尉景这个当姐夫的养大。 后来高欢娶了娄昭君,发迹了,尉景这个姐夫家里自然也好过了许多。可生活水平的提高,依旧没有改变尉景市侩的性格。 “使者,这次绑破六韩常,我们可是出了大力,你一定不能食言啊!” 尉景现在,很是焦躁。他既畏惧,又贪婪,不断提醒着李爽。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这次参加行动之人,谈判之后,我都会安排走的。” 三人很快就到了走到了城门口,城门已经是开着的了。 高欢带着十几个人,正在一辆马车前等待着。 马车上,绑着一个昏迷的男子。 侯景拿着火折子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对李爽点了点头。 “你们尽快安排家眷出城,我的人会在外面接应的!” 便在李爽说完之后,城墙之上,忽然亮起了一排的火把。 数百骑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李爽等人包围了。 破六韩孔雀骑着马,缓缓的靠近,看见李爽,笑道: “马邑守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走呢?” 这个阵势,尉景等人吓得已经双腿发软了,可高欢却是一点都不慌。 “贺六浑,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破六韩常在我们手里呢!” 尉景听了这话,心中稍安。 而后,高欢拔出了配剑,于夜空之中,大呼一声。 “保护平南王世子,切莫让歹人伤了他。” 高欢这一呼,包括尉景在内的十几个人都惊掉了下巴,然后纷纷反应了过来,与李爽划清了界限。 眼看着刚才身边还有十来个人的李爽,现在孤零零的只剩下了他和侯景两个人。 “侯景,你用这么无良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大野爽,玩砸了吧!纵然我侯景义气干云,可也耻与你为伍。” 说着,侯景悄然的向后退了几步,与高欢等人保持了在了同一阵线。 “你……你们!” 破六韩孔雀大笑着: “大野爽,你也算是众叛亲离了,带走!” 侯景本躲在了怀朔镇人群之中,可还是被破六韩孔雀的人揪了出来。 “我也是怀朔人啊,和大野爽不是一伙的。” 只是,侯景不管怎么呼喊,都是没用。 眼见手下擒住了李爽和侯景,破六韩孔雀看向了高欢,满意的点了点头。 “贺六浑,做得好,你放心,本王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王!” —— 高欢家。 大半夜的,狗忽然叫了起来。娄昭君披着衣服,带着人出来查看,只见高欢、尉景和十几个人进入了院子里,惊慌未定。 娄昭君没有说话,给众人端来了些热水。 尉景喝完,看向了高欢,此刻,他也明白了过来,却充满了疑问。 “贺六浑,你为什么要出卖李神轨的使者?” 这也是众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破六韩孔雀最终不还是要归顺官军么! 你现在出卖了李神轨的使者,以后怎么办? 高欢看向了众人,没有解释,只是道: “这里面水很深,姐夫、众兄弟,请相信我贺六浑,我是不会害你们的。” 高欢这么一说,众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话说了,不久之后,便一一回去了。 只是,高欢却久久没有睡意,一个人站在屋檐之下,看着夜景。 娄昭君走到了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 “昭君,对不住了,我还是没有听你的话。” 娄昭君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很是温柔。 “我的夫君是有大志向,既然你已经做了,我会在身后支持你的。” 高欢一笑,月色之下,拿出了李爽送给他的那张纸,悠悠一叹。 “可惜了,这张纸终究是太小了。” —— 屋中,破六韩常从昏迷到清醒,此刻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颓废。 侯景跟在破六韩孔雀身边,舔着笑脸,言道: “大野爽这个奸贼,我早就对他不满了。大王您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愿意归顺朝廷,他还怀疑有诈,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本王是有诈,不过是想要将李神轨这位北讨大都督的义弟骗来,好要些东西。本王生是真王的人,死是真王的鬼!” “大王真是机智过人,忠勇可嘉啊!那大野爽要是有大王半分智慧,今日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了。” 破六韩孔雀看着侯景,大笑着: “很好,我总算知道大野爽为何这么器重你了。从今日起,你就当我麾下的一名军主,统领一千怀朔镇兵。” “多谢大王提携!” 侯景走了之后,破六韩常摸了摸脑袋,站了起来。 “父王,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如此重用?” 破六韩孔雀看着自己的儿子,笑着他太过天真。 “高欢、侯景,都是非常之人,如果没有为父,凭你对付不了他们。今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破六韩常听到这里,有些埋怨。 “父王既然早就与高欢合计好了,为什么不告知儿臣,儿臣也好有个准备,还用得着真来么?” “告诉了你,不是徒生波折么?” 破六韩孔雀对于自己儿子,是一点也不看好。 “父王为何要抓那大野爽?” 破六韩孔雀不屑一笑。 “在这北境,如今什么都不可靠了,唯有一样才是真的!” “父王是说粮食?” “总算还有些悟性,朔州近来来了十万石粮草和三万头牛羊,只有将之抓在手中,我们才能有足够的筹码。” “可得罪了李神轨,之后怎么和谈?” “云中城里有个大都督,可统万城那边还有个广阳王啊,急什么!” —— 斛律部。 斛律金在焦急等待着,直到于谨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参军,如何了?” “怀朔那边来了消息,鱼终于咬饵了!” …… (本章完) 第69章 大野爽的恩情还不完 第69章 大野爽的恩情还不完 “高欢,你这个假鲜卑人,出卖兄弟,不讲义气!” 酒肆之中,侯景对着高欢一顿输出,很是不满。 高欢呢,他依旧是笑呵呵的。 高欢身边的几个兄弟站了起来,与侯景和他身后的小弟对峙,却被高欢拦了下来。 “侯景,几日不见,就收了这么多小弟了,坐坐!” 侯景一屁股坐了下来,可胸中依旧有气,不想要和高欢说话。 高欢却是为他斟酒,然后挥了挥手。很快,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你不也是背叛了自己的兄弟么?” 侯景端起酒就喝,喝完,还是辩解了一番。 “我那是保存实力,潜伏下来,伺机行动。否则,若是全军覆没了,在这怀朔镇,还有谁能救我主?” 高欢听到了之后,眉目低垂,很快又给侯景倒了一杯酒。 “你知道破六韩孔雀为什么不杀你,还要重用你么?” 侯景看向了高欢,揶揄道: “那还不是怕你贺六浑在这怀朔镇一手遮天了!” 高欢并没有否认,反而坐近了,主动与侯景拉进了关系。 “咱们都是怀朔人,从小长到大,互相知根知底。怀朔镇破后,司马子如、孙腾这些当官的都跑了,但是我却回来了,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我放不下这怀朔的百姓啊!” 侯景瞥了一眼高欢,不屑道: “你蒙谁呢,司马子如、孙腾这些人都去投奔尔朱荣了,你小子不过就是个队主,去了人家也能要啊?” 被侯景这么当面戳穿了小心思,高欢也不恼怒。 “我就说,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放个屁都知道是什么味。” “有屁就放!” 高欢坐直了,面色严肃。 “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混,一靠出身,二靠兵马。司马子如、孙腾能走,我却得留下来,怀朔镇的人我不得不管。” “这跟你出卖我主有何关系?” “那十万石粮草和三万头牛羊到了吧?” “到了!” 侯景说完,看向了高欢,似乎终于明白了他的打算。 “贺六浑,你小子也盯着那批粮草?” 高欢点了点头。 “我得了信,柔然的一个千人队作为先锋,已经跨过了荒漠,到达了漠南,大批的柔然人也跟着这支千人队南下了。柔然可汗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将王庭从漠北转到漠南,便是因为知道六镇军不行了,急着来抢地盘呢!” “这乱世之中,要想最后不成为桌上的那道菜,手中就得有筹码。破六韩孔雀想要将我们怀朔人当成那道菜,我们也一样可以让他上桌。” 侯景听了,迟疑道: “你的意思是?” “你我联手,已经可以掌控着怀朔镇大部分的镇兵。我们去救出你的主公,事成之后,那批粮草,我只要一成!” “你也是怀朔镇人,总不忍看见怀朔镇中人为柔然人所奴役吧?有了这一成的粮草作为筹码,我们怀朔人便可以离开这禁锢之地了!” 侯景还在迟疑,高欢又劝道: “怀朔、武川两镇之兵,乃天下骁勇之最,却被禁锢在这北境,若是能够南下,天下庸碌之辈,岂足道哉!” 侯景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近日来接收的一千镇兵,的确厉害,快与尔朱氏的契胡兵和我家主公麾下的汉儿部曲差不多了。” 高欢一愣,满是笑容的脸庞嘴角一抽,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如此的兵马有多少?” 侯景不疑有他,老实说着: “尔朱荣有七千契胡兵,我家主公原有三千汉儿部曲,后来又收了两千,这两千人的战力略逊一筹。” 高欢听完之后,晃着手中的酒碗,略微思考了一番,便道: “事不宜迟,尽快行动!” —— 怀朔镇将府中,李爽正躺在床榻之上,周围围绕着十几个破六韩部的女眷,簇拥着他。 “快说嘛,大野哥哥!” 李爽打了个哈切,坐了起来。 “上回书说到哪里了?” “说到贾公子和林妹妹相见,后来怎么着了?” “那就要从仙境开始说起来了……” 李爽还没有说完,众女之中,有人便打断了他。 “大野哥哥,我觉得贾公子和薛家的贵女才是一对,最后是不是他们两个好了?” “怎么可能,林妹妹才是贾公子的心头所爱。” “林妹妹家不过是个破落户,怎么配得上贾公子?” …… 很快,李爽的耳边就出现了很多薛贵女碧池,林妹妹小三之类争论的话语。 屋中之热闹,以至于屋外忽起的喊杀声,一时都没有影响到。 直到,侯景哭喊着,一路从屋外长跑进屋,靠着惯性从地上滑跪到了李爽近前。 “主公,侯景有罪,救驾来迟,让您受苦了……” 侯景抬头,只见坐拥在脂粉堆里的李爽,脸上露出了一股绝望感。 靠,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么? 侯景的到来,让屋中的女眷受到了惊吓,四散而逃,躲在了屋中的各个角落。 高欢在外面喊: “侯景,救出大野兄了么,速战速决,我们没有太多的功夫。” “贺六浑也来了?” 侯景在旁,努力解释着。 “主公,他也是被破六韩孔雀逼迫的,如今与臣一起来救你,足见忠义之心。” 李爽拍了拍侯景的肩膀,每拍一下,侯景就感觉脊背一凉。 “别傻了,我怎么会怪罪你们,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么?”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李爽,不知为何,侯景快哭了。 “主公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还是快走吧!” 李爽起身,与侯景走出了屋子,屋外,高欢手持配剑,正在等待着。 “将军,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见谅。” “无妨,本将军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贺六浑肯弃暗投明,效忠朝廷,本将自不会怪罪。” 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真是有趣啊!” 破六韩孔雀带着一众甲士,将这座院子包围了。 便在此时,李爽悄然间已将他们护至身后。 “主公!” 想不到这个时候,主公你还愿意挡在属下的身前。 这份恩义,属下铭感五内。 侯景的心中一阵感动,然后见李爽越护越远,最后护到了破六韩孔雀的身边。 “岳父,我就跟你说这帮怀朔人靠不住吧,外人哪有咱们翁婿情深啊!” 岳父? 高欢和侯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脑子宕机了。 (本章完) 第70章 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第70章 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酒宴之上,宾主尽欢。 “岳父啊,以后破六韩部便算是归顺了大都督,那十万石粮草和三万头牛羊就算是我孝敬给你的!” 破六韩孔雀哈哈大笑,挥了挥手,一帮女眷便拥到了李爽的身边。 “将军如此,本王就心安了。破六韩部归顺朝廷,五原和怀朔自然也是朝廷的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共御六镇叛贼。” “说得好,小婿敬岳父一杯。” 相饮尽欢,破六韩孔雀刚刚放下了酒杯,便开口道: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将军帮忙!” “何事?” “将军可否将本王的女儿还给本王?” 李爽看了看周围的女眷,拱手道: “还未请教,这其中哪一位是岳父的女儿?” “将军误会了,本王的女儿叫独孤如!” “独孤如?” 帐中的氛围一瞬间冷了下来,本是围绕在李爽身边的女眷,都识趣的与李爽保持了距离,不再说话。 “我的确认识她,可不知道她还是岳父大人的女儿?” “本王有两个义女,可惜是女大不中留,一个个都离开了本王。本王正欲将独孤如许配将军,不知将军可否将其先带回来?” “没事,换一个也行!” 以破六韩孔雀的老谋深算,乍听之下也愣神了许久。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破六韩孔雀开口大笑道: “进来!” 帐外,一个仆妇牵着一个三四岁小女孩走了进来。 “这便是本王还没有出嫁的女儿,不知将军看上了她么?” “不妨事,用不了几年也就大了,我还是等得起的!” 破六韩孔雀冷哼一声,失去了耐心,将手中的碗一扔。 四五名甲士涌了进来,拔刀对着李爽。 “可本王等不了!” 李爽站了起来,怒道: “嘿,你这老东西,收了钱不办事是吧?” “那些粮草牛羊,本来也是给柔然的。柔然人已经南下了,难道将军还指望本王为了这些粮草,和柔然人拼个你死我活么?更何况,有人的聘礼比将军出得更多。” “谁?” “广阳王!” 破六韩孔雀很是得意,拍了拍手,只见他的手下搬来了两个箱子。 箱子里面,装满了金子。 “广阳王给了本王两千金作为聘礼,迎娶独孤如,并允诺与柔然结盟,消灭六镇叛军之后,将云中、盛乐之地交给本王。” “可独孤如不是不在你这么?” “问得好,有你在,她还会不来么?”破六韩孔雀挥了挥手,“将他带下去,和高欢、侯景关在一块。” —— 牢狱之中,高欢与侯景对坐,大眼瞪小眼,直到又一名客人来了。 “主公,你怎么能来这腌臜之地呢?” 侯景赶忙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李爽。 李爽一屁股坐了下来,丝毫也没有一点见外。 侯景讨好着李爽,满脸笑容。 “主公是不是终于明白我小侯的忠义,特意带我出去的?” “那倒不是!” “那主公你是?” 此时,牢房之外,传来了一阵喝声。 “大野爽,你给我老实待着,别耍样。” 随后,便是牢门缓缓阖上的声音。 侯景的心也随着这关闭的牢门碎了! “主公,怎么你也被关进来了?” “破六韩孔雀那老家伙不地道啊,收了钱不办事……” 侯景听了,忍不住埋怨道: “主公,当初我们救你,你跟着我们走不就行了,弄这么一出,现在外面还有谁能救我们呢?” “侯景啊,你什么都好,就是人实诚了一点!” “什么意思?” 便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欢自嘲般的笑出了声。 “在破六韩孔雀的谋划之中,他将作为柔然和广阳王之间的桥梁,你们和所有怀朔镇人早已是弃子了。” 侯景似乎也明白了。 “你早知道了破六韩孔雀的谋划,出卖我们,便是为了拉我们下水,好让我们也对付破六韩孔雀?” 高欢看了一眼李爽,很是玩味的说道: “时不我待,只能兵行险着。我只是没有想到,大野兄会不愿意跟我们走?” “不是我不跟你们走,而是城外驻扎着破六韩部的重兵,如果没有一击杀死破六韩孔雀的把握,我们也走不了。” “那结果还不是一样,我们三个不还是被困在了这里?” 李爽悠悠道: “还是不一样的。” 高欢和侯景都看向了李爽,期望从他嘴里说出一个办法来。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破六韩孔雀已经决定明天就弄死你们俩了。” “那你呢?” “未来的广阳王妃没来之前,我还没有性命之忧。恐怕,得先吃你们两人的断头饭了!” 高欢和侯景听了这话,看向了悠然自得的李爽,很是郁闷。 —— 夜晚。 独孤如一席黑袍,面色如霜,出现在了镇将府中。 “如姐姐!” 站在破六韩孔雀身边的破六韩常看见独孤如,脸上的热切,却被身旁的破六韩孔雀一声冷哼给浇灭了。 “你还是来了!” “你不就是想让我来么?” 看着独孤如一副冷漠的样子,破六韩孔雀长叹道: “你我父女之间,何必如此?” “少废话,李爽呢?” “他好得很,恐怕正在吃断头饭呢!” 看着独孤如咬牙切齿的模样,破六韩孔雀轻声一笑。 “放心,不是他自己的断头饭。” 独孤如战栗着,面对着破六韩孔雀,有些无力。 “说来可笑,本王以你姐姐和族人要挟你,你理都不理,还杀了本王派去的使者。可为了一个男人,你居然就来了!那个大野爽,就那么好么?” 见独孤如不语,破六韩孔雀笑道: “本王怎么忘了,美人爱英雄,自古如是!” 独孤如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与之多说,问道: “我姐姐呢?” “跑了!” 独孤如明显有些不信,却听破六韩常开口道: “父王和李神轨对阵战败时,思姐姐带着族人趁机走了。” 破六韩常的话,独孤如还是信的。她的姐姐脱离虎口,她也放心了。 “你想怎么样?” “只要你乖乖做广阳王妃,那个大野爽就能平安无事。” “好,我答应你!” “来人,本王之女将出嫁,好好准备一番!” 破六韩孔雀看着暗夜之中,独孤如离开的背影,笑道: “高欢、李爽,纵然你们千般算计,最终也只是给本王做嫁衣!” (本章完) 第71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 第71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 天微微亮,柔然的使者郁久闾发就进入了怀朔镇中。 一路之上,趾高气昂。 怀朔镇民看在眼中,敢怒不敢言。 曾经是拓跋氏北征柔然的前进基地,也是防御柔然南下的坚固防线,如今就将被柔然人踩在脚下,郁久闾发的心情说不出的愉快。 镇将府前,破六韩孔雀带着家小以及麾下将领在府门口迎接。 郁久闾发刚刚下马,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便迎了上去,亲昵的说道: “舅舅!” “诶!” 郁久闾发身躯肥胖,可是力气却很大,一把将他抱在怀中,转了个圈,才放了下来。 “小儿无状,小可汗见谅!” “本是甥舅,何来见谅之说。” 郁久闾发在人群之中看了一眼,问道: “你那个叫常的儿子呢?” “一大早送亲去了!” 郁久闾发听到这里,眸光闪烁,有些怅然与遗憾。 “能够让广阳王念念不忘的女人,不知是何等绝色,可惜无缘一见。” 破六韩孔雀心中庆幸连夜将独孤如送走了,不然有这胖子在,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波折,当下,赶紧将郁久闾发迎进了府中。 府中早就准备好了醇酒美人。 郁久闾发却没有立刻享用,而是拿出了一封柔然可汗的诏书,准备当众宣读。 破六韩孔雀当即跪下,可郁久闾发的目光却是越过了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将领。 “跪下!” 破六韩孔雀叱喝道,众人才堪堪跪下。 郁久闾发很是满意,连声音都高昂了几分—— 天命所主·万部共尊,柔然大可汗阿那瓌昭告诸部酋帅、俟利发、吐豆发及众臣: 自先祖立国漠北,承腾格里之庇佑,铁骑纵横万里,威震南北。今中原疲弱,魏室衰微,此天赐柔然复振之机! 破六韩部帅长破六韩孔雀率先归义,本汗心之甚慰,今赐尔为南道小可汗,令尔部众永牧五原、云中之地。 狼头纛下·金帐敕令! “小王愿承大可汗之恩,永不背弃!” 郁久闾发念完,笑嘻嘻的将破六韩孔雀搀扶了起来。 “大王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自家人了,还要多多照应啊!” “应该的!” “听说你抓住了李神轨的义弟?” “不瞒小可汗,我使了个计,假意归顺李神轨,将他骗来谈判,如今已经控制在手。” “那可太好了。”郁久闾发目光幽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初他打我那几巴掌,可是打得很疼啊!” 破六韩孔雀见势,笑道: “要不我现在就将他拿来,让小可汗出出气。” “不急,你只弄到了那十万石粮草和三万头牛羊,他身上至少还有五千金的油水,榨干了再说!” “小王明白了!” —— 牢房。 李爽打了个哈切,看了一夜未睡的侯景与高欢两人。 “你这走来走去的,吵得我睡不着觉!” 与李爽的悠然不同,高欢硬生生坐了一夜,侯景则焦躁的走来走去。 “主公,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睡觉,我们的性命只在他人一念之间。” 李爽一笑。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当此之时,若要求得一线生机,唯有拼死而已。” 说完,他看向了高欢。 “贺六浑,你觉得呢?” “大野兄的这份气度,实在让我佩服。” 侯景一听,赶忙到了高欢身前,问道: “贺六浑,你还有什么招数就说啊,马上我们就要被人弄死了。” 便在此时,牢房外,走道上,响起了脚步声。 “大野爽,你给我出来!” “怎么是我,不是他们两个先么?” “少废话!” 李爽被人带走后,高欢神色严肃,看向了侯景。 “大野兄说得对,此刻已经到了拼死之时。侯景,你怎么说?” 侯景没有丝毫犹豫,道: “不就一条命么,我生在这里,若是死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镇将府。 屋中温暖,犹如春日。 郁久闾发一人独坐,笑眯眯的看着走进来的李爽。 “让将军受苦了!” “原来是小可汗啊!” “本汗已经责备了平南王了,将军乃是陇西李氏之后,高门贵姓,怎可如此相待?我柔然汗国将与大魏联盟,共讨六镇叛军,将军亦是我柔然之友,本汗已经劝说过平南王,不日将会送将军回云中。” “那就多谢小可汗了,不知道我何时能离开啊?” “先不急,我们先前说好的,大魏与柔然联盟的五千金,将军是不是先让大都督送来?” 李爽一笑。 “那五千金啊,已经了!” “了?” 郁久闾发面色一变,又坐了回去。 “如此,我可就救不了将军了!” 碰的一声,破六韩孔雀带着两名甲士走了进来,怒目圆睁。 “大野爽,不要不识抬举!” 郁久闾发给自己倒了一杯马奶酒,放到鼻尖细品了一下,动作扭捏至极。 “将军啊,你还是早早交出来吧,否则,我也劝不了平南王。” 面对着威胁,李爽丝毫不惧,高声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郁久闾发冷然一笑,道了一声: “好诗!” 破六韩孔雀却是勃然大怒。 “好,好,好,我让你照汗青!” 碰的一声,大门轰然打开,破六韩孔雀麾下的将领带着更多的人涌了进来。 “不是说不要进来么?” “尉景纠结了数十亡命之徒,打进了牢房,救出了高欢和侯景。此刻,他们纠结了一大帮怀朔镇民,已经闹起来了。” “慌什么!” 破六韩孔雀挥了挥袖子,镇定自若。 “既然他们找死,就不要怪我了。你们各自统领兵马,前去平叛,敢反叛之人,连同家眷,全部诛杀!” 破六韩孔雀话说完,可身边的将领却是一动也不动。 “都聋了么?” 破六韩孔雀再三催促,可他身边的将领还是一动不动。 李爽笑道: “平南王都发话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李爽话说完,屋中情势突变。 众将拔出刀剑,制服了破六韩孔雀身边的两名甲士,将他围在了中间。 李爽走到了郁久闾发身边,从他僵住的手上接过了那杯马奶酒,拍了拍他那张大脸。 “现在知道我那五千金都在哪了吧?” …… (本章完) 第72章 我也可以姓李,我也可以爱大魏 第72章 我也可以姓李,我也可以爱大魏 随着李爽拿过了那杯马奶酒,郁久闾发也很快被控制住了。 破六韩孔雀涨红了脸,不知道这情势的转变,究竟是为何? 他带着几分不甘和疑惑,怒斥道: “尔等皆跟随我多年,为何会被这大野小子收买了去?” “大王啊,你还不明白么,你要投降柔然的事情,失了人心了!” 李爽坐在郁久闾发刚才坐的位置上,盯着破六韩孔雀。 刹那之间,情势转变。 破六韩孔雀周围的将领都是高声道: “大王要投蠕蠕,我等绝对不答应。” “我等宁死,不为蠕蠕屈膝!” “大丈夫死则死尔,又有何惧!” …… 在六镇的鄙视链之中,柔然人绝对是底层中的底层。 “六镇势衰,柔然将要崛起。本王为破六韩部早做打算,有何不可?你们听信了这大野小子的话,就能走一条阳关道了么?” 众将忽得沉默了下来。 屋外,传来了隐隐的叫喊声。 “快救我……父!” 熟悉的声音传来,破六韩孔雀大喜,对着周围的人道: “我儿破六韩常来了,你们还不放下兵器。若是肯迷途知返,今日之事,本王既往不咎。” 碰的一声,本是紧闭的大门又再被人踢开。 破六韩常冲了进来,手中还提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 “常儿,先别管为父,包围这座院子,先守住镇将府,不要让怀朔人冲进来!” 破六韩常看见屋中的情势,拎着脑袋,直直冲向了李爽。 然后,双膝跪了下来。 “叔父,让您受苦了!” “贤侄来得正好啊!” “叔父来了这怀朔之后,侄儿我苦于老贼淫威,不能与叔父相认,实在自责不已。叔父放心,叔母现已被小侄安排在了安全的地方。” “无妨无妨,以后咱们各论各的,我叫你贤侄,你也可以叫我姐夫嘛!” “不敢不敢!”说着,破六韩常脸上露出了笑意,“姐夫!” 破六韩孔雀看着这一慕,呆滞住了。他身边的将领,还是有人于心不忍,告诉了他。 “大王,其实带头造你反的就是世子。” 破六韩孔雀听了,血气上涌,看着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忽的脑海一白。 “逆子,你手中的几颗人头是谁的?” 破六韩常站了起来,护卫在了李爽身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冷然道: “这便是你和那个柔然女人生的贱种,都在这里了!” 破六韩孔雀怒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畜生,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啊!” “蠕蠕的贱种,又怎会是我的弟弟妹妹,父王啊,今日的破六韩部,只能有一个继承人,他的名字,叫李常!” “贤侄忠义之心可表日月,想必大都督知道了,也会颇感欣慰啊!” “还请姐夫放心,侄儿誓死护卫义父、姐夫和大魏江山!” “你带人去稳住怀朔中人,另外,让高昂带着所部一千骑先入城中!” “诺!” 破六韩常带着人离开了,屋中只剩下了被绑缚住的破六韩孔雀和郁久闾发。 屋中变得寂静。 丝毫没有理会破六韩孔雀那张臭脸,郁久闾发舔着笑脸,道: “将军,我早就知道了这破六韩孔雀和广阳王不靠谱,要不,我们还是和大都督联盟,一起共讨六镇叛贼。” “共讨六镇叛贼?” 郁久闾发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 “六镇叛贼一帮穷鬼,能有几个钱啊?” 郁久闾发愣了,却见身旁破六韩孔雀道: “这逆子早就投你麾下,既知我谋,为何还要来怀朔?” 李爽笑道: “我若不来,你怎么绑我;我若不被你绑,你又怎么要粮草;粮草若是不来这怀朔,我的兵马又吃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 李爽不再回答,只是在等待着。 马蹄嘶鸣之声响起,大股的骑兵包围了镇将府。 高昂带着人马,直直来到了李爽面前,行礼道: “末将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其他人呢?” “羊侃率大部在后,斛律金已经攻下五原,于谨策反的西部敕勒的乜列河部已经举义,破六韩拔陵此刻自顾不暇。末将控制住城外的破六韩部后,便率部赶来了。” 不久之后,高欢与侯景也来了。 “主公,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我都听人说了,既然主公早就知道了破六韩孔雀老贼之谋,为何不告诉我啊?” “这不是怕你胆子小么?” 高欢在一旁,看着此刻被众人簇拥的李爽,目光复杂。 “贺六浑,怀朔中人此刻已然反了破六韩拔陵,不愿与柔然为伍,不知可否帮本将一个忙?” “还请将军吩咐!” “怀朔中人,熟悉草原地形,不知可否找几个向导?” “此等小事,怀朔中人理应效命!” 听着话音,郁久闾发似乎想到了什么,怒声道: “李爽,你要做什么?” 李爽看向了郁久闾发,缓缓说道: “秋冬之际,本是马匹养膘之时。郁久闾阿那瓌为利所惑,率部南下,不惜穿过千里荒漠,此时应该是人困马乏。他的王庭应该过了碛口,正往怀朔而来吧!”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明白了李爽的意思。 高昂兴奋得浑身有些战栗,侯景嘿嘿一笑,高欢则是深吸了一口气。 破六韩孔雀更是纵声大笑,笑得胸口起伏,疼痛不已。笑罢,他骂了一声。 “你这个疯子!” 郁久闾发浑然没有了那谄媚之相,正是意识到了危险,他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李爽,你不与我们联手,反戈背盟,六镇叛军如何平定,你又如何像朝廷交代?” “忘了跟你说,洛阳朝廷那边还没有争论一个结果出来,与柔然的联盟,只是广阳王和大都督私下里的决定。换句话说,柔然现在还是官方钦定的叛贼!等到朝廷要联合柔然的诏书到了,也已经不重要了!” “你费此谋划,不惜以身犯险,究竟是为什么?” “问得好,我能让你们柔然人将王庭建在朔州边么?” 说完,李爽看向了屋中诸将。 “柔然人困马乏,大意轻进,必不防备,此乃千载难逢之战机。诸位,各备兵马,准备出击。” “诺!” 李爽悠悠而道: “我抢不得洛阳城,还抢不得柔然王庭么?” (本章完) 第73章 没经验就是没经验 第73章 没经验就是没经验 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勤劳的柔然人民躲在大帐之中,进行着各类生产、生育活动。 即使临近寒冬,漠南大地上已经相当寒冷,可这股弥漫在塞北的冷风却吹不灭柔然人民的热情。 “神啊,请保佑我这次跟随大可汗南下,能够抢到足够的奴隶。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只需要一个健壮的汉人奴隶为我耕田,一个敕勒的奴隶为我养马,两个鲜卑奴隶为我牧羊。神的恩典如果能够降下,带给我足够的幸运,最好再给我三四个年轻的女奴隶。” 简单的话语代表着这位柔然人民心里最为朴素的愿望。 然而,他还没有祈祷完,帐篷就被掀开了。 “这是谁搭的帐篷,我得狠狠抽他几鞭子。” 可他站起来,周围却已经不是他熟悉的画面了。 这个数百人的小聚落里,如今满是骑兵。 一名装着上好锁子甲的壮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了他的面前,操着一口蹩脚的鲜卑语。 “听说你tm的是什么tm的土豆发?” 这位柔然人民本能的点了点头,然后见了这阵仗,又摇了摇头。 接着,便挨了一鞭子。 “到底是不是?” “我是我是,阁下是?” “听好了,我乃是北讨大都督府荡寇将军麾下盛乐第二骑兵营百将李守田。” “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我已经决定了,你这个聚落以后就姓李了。” 说着,李守田拿着一张条子,贴在了这位土豆发脸上。 “自己去后面三十里的营地,报我李守田的名号。” “我……” “放心,亏不了你这几百号人。知道我和荡寇将军什么关系,他来了也得叫我一声三叔。” 说着,只见十数个年轻的怀朔子弟,抱着金银器皿、绫罗布匹,甚至是女人就跑了过来。 李守田大喝道: “干什么干什么?” “抢东西啊!” 勤劳淳朴的怀朔子弟如此回答道。 “我们是王师,能不能不要像柔然人一样,那么没有素质。再说了,我们在打仗,你抱着这么些死沉死沉的东西,还怎么走?” “那怎么办?” “把这些东西都放这里,让柔然人给我们搬到后面的营地去。” “可他们跑了怎么办?” “把他们的马牵走,车轱辘拆了,帐篷撕了,坛坛罐罐都砸了,这大冷天的,他们能跑哪去?” 十几个怀朔子弟听了,纷纷去办事了,李守田埋怨了一声。 “生瓜蛋子就是生瓜蛋子!” 说着,李守田看着不知所措的土豆发。 “听着,拿着这张纸条和我的牌子,别丢了。我的聚落若是有丝毫的损伤,小心我抽你鞭子。” 五十多名骑兵纵马远去,看着手中那张纸条,土豆发心里是懵逼的。 “我这是被劫了么?” —— “你……你们……究竟是谁,怎么来这里的?” 高欢身披甲胄,一剑将眼前壮硕的柔然千长毙命。 看着周围已成废墟的柔然营地,高欢的眼中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尉景跑了过来,看向了高欢,询问道: “贺六浑,你真的决定了么?” 经历了一场苦战,高欢有些疲累,可意志却十分坚定。 “走!” “可我看这位荡寇将军也不像是兔死狗烹的主啊?” “正因为他不是,我们才要走!” 尉景不解。 “何意?” “他只是一个杂号将军,我们投他麾下,又能得到什么,顶了天不过一个军主。” 还有一句话高欢没有说,那就是他感觉继续留在李爽这里,他迟早会被这位将军吃得什么都不剩。 尉景对军主什么的没有感觉,对于满地的金银财货倒是很有感觉。 与尉景不同,高欢看着这四周散落在地的金银器皿,没有丝毫留恋。 “六镇举义只是刚刚开始,天下会大乱的。朔州太小了,我们留在这里,闹也闹不出什么来!能够离开怀朔,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离开了这里,去哪?” “如今我们有了马匹、甲胄和兵器,天地之大,哪里都可以去得!我已经与韩轨约好了,去柔玄镇投杜洛周,在他那里,我们至少也能捞个将军。” “都行,我都听你的。” —— “主公,贺六浑带着数百名怀朔骑兵跑了!” 侯景匆匆忙忙跑来,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爽。 “如何跑的?” “贺六浑带着数百骑兵去攻柔然的一个前锋千长,将对方打得全军覆没。我们派去接应他们的人,只看到了贺六浑留下了看守战利品的士兵。” “那他带走了我们的马匹和甲胄?” “那到没有,贺六浑打了胜仗之后,将我们分发的辎重都留下了来,只带走了部分缴获所得。按照军法,那些东西本来也是要给他们的。而且,他也没有全带走,留下了大部分。” 李爽听了,大笑。 “这个贺六浑,即使叛了你,也让你很舒服啊!” “主公,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贺六浑早有预谋的话,娄昭君她们也应该走了,要不要截住贺六浑的家眷?” 李爽看着侯景,问道: “让你去截,你愿意么?” 侯景晒晒一笑,不曾言语。 他是不愿意的,毕竟都是怀朔人,而且刚刚共同经历了生死。这么下黑手的话,他也不好做人。毕竟,还有许多怀朔人留了下来,都是乡里乡亲的。 “我不去,主公也可以让别人去嘛!” “别人刚立了功,只是志向不和走了,为难别人的家眷合适么?” 高欢选择离开的时机很是巧妙,他是料定李爽不会因小失大,为了他这数百骑兵,就放弃了大好的战机。 “通告朔州各地,若是遇见了贺六浑等人的家眷,不许为难,派兵护送至平城,交给娄氏,就算卖娄家一个人情了!” “诺!” 李爽看着前方景色,心中有些惋惜。 跑得还真是快啊!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拉走数百怀朔人么? 不过也好,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那些怀朔人,才会彻底变成他的手下。 “通令高昂、羊侃两部,向我部靠近,全军进发,直向狼头纛下·金帐王庭!” (本章完) 第74章 单于夜遁逃 第74章 单于夜遁逃 风雪夜中,王庭金帐内,一众柔然贵族,依旧是欢歌笑语,美人为伴。 柔然的大汗郁久闾阿那瓌坐在汗位之上,却没有如手下那般惬意,陷入了沉思之中。 柔然人很是悲催,被鲜卑人制得死死的。 鲜卑人南下之后,对于柔然人的防范,甚至比汉人都要严。 漠南与河套之地,本来应是草原霸主成就伟业的根基所在,可近百年来,却被六镇所镇压。 六镇所代表的军事体系,在北魏的版图之中,是最为坚固的防线。 防得便是柔然!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草原上任何一个能够成为下一个鲜卑的部族。 可如今六镇乱了! 上天赐给了柔然再度兴盛的机会,所以阿那瓌与麾下众人毫不犹豫的就南下了。 与北魏联盟也好,讨伐六镇也罢,都不是最为重要的,关键是在这乱局之中,占据漠南之地,再进一步将势力渗透到河套地区。 让六镇这个柔然人心中的梦魇,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才是一众柔然人所期盼的。 “郁久闾发还没有回来么?” 阿那瓌从思虑中醒转,问着身边的侍从。 “还没有!” 或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动乱与背叛的环境之中,阿那瓌十分谨慎与多疑。 当然,这也是身为一代雄主应有的品质。 “按照约定的日子,他应该回来了!” “小可汗南下之时曾说可能会多逗留些日子,毕竟他和破六韩孔雀有姻亲。” 侍从的话让阿那瓌稍微心安。 他再次在心中盘算了一遍局势: 六镇乱了,破六韩拔陵麾下两名大将破六韩孔雀和卫可孤被北讨大都督李神轨打败,损失了大量的精锐。破六韩拔陵所在沃野镇也四面受敌,自顾不暇。破六韩孔雀见此机会,担忧自身不保,主动投靠。 只要拿下怀朔镇后,武川必然独木难支,迟早也是柔然的。 这样一来,柔然便在漠南站住了脚跟。 阿那瓌看着帐中满是笑颜的属下,如果有可能,他一日都不想要在这里待着,会立刻南下。 可他不能这么做,从漠北到这里,长途跋涉,手下的人很是不满,必须用美人、醇酒与宴会,来消磨掉这份怨气。 而且,怀朔镇的情势,他也必须要及早掌控。 离怀朔只有三百里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明明没有什么问题,他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 “我派出去的千长、土豆发,有人回来么?” “没有!”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阿那瓌满是胡渣的脸庞上,眉头紧皱。 “拿我金刀,将本汗帐下宿卫都召集过来,皆披甲!” “大汗有何吩咐?” 阿那瓌看了侍从一眼,对方低下了头,不敢多言,执行命令去了。 “不对劲啊!” 阿那瓌看向了帐中众人,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让跳舞的胡姬都退了下去。 众人看跳舞看到一半,正意犹未尽,看向了阿那瓌。 “大汗,怎么了?” “我感到了危险!” 听完,众人大笑,更有人道: “大汗多虑了,六镇自顾不暇,高车、铁勒诸部四分五裂,还有谁能威胁我们柔然汗国?” 话刚刚说完,雪夜之中,响起了一阵沉厚的号角声。 这警戒的号角声,在柔然王庭之中,已经多年没有吹响过。 可吹响了一半,却戛然而止。 接着,王庭四处,皆响起了鸣镝声。 雪夜之中,奏响如歌,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一众酋帅、部落大人面色大变,想要站起来,可却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有些站不稳。 姬妾、舞女,此刻面色发白,躲在角落里。 大帐之中,乱象如麻。 阿那瓌站在众人之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究竟是谁? —— “阿那瓌的金帐在哪?” 李爽披甲执槊,质问着身边的郁久闾发。 对方本还想保留最后的尊严,却被李爽无情的言语给戳破了心房。 “都已经到这里了,还差这最后一次么?” 听着这王庭之中的喊杀声,郁久闾发抬了抬手。 “就在前面,那座最大的圆顶帐篷就是。” “诸将,随我冲杀!” 高昂、羊侃诸将,在这寒夜之中,急行至此,没有一丝倦意,满是兴奋之情。 “愿随主公!” 数百甲骑冲破了黑暗,杀进了这金帐王庭最深处。 长槊刺穿了风雪,那座象征着柔然最高权力的圆顶金帐,在战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灰烬散去,唯有一群畏畏缩缩的柔然酋帅、部落大人,躲在了柔然可汗的身后。 那位将柔然从动乱之中带向稳定的一代雄主郁久闾阿那瓌,此刻正怒目而视,盯着那冲在最前,带着面甲的骑士。 他的身前,站满了柔然最为精锐的披甲宿卫! 数十骑跟在身后,李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之中将北魏君臣涮了几遍的柔然可汗。 “焚我金帐,掳我子民,本汗竟不知,如今的大魏还有此等英雄,可敢报上姓名!” 李爽大喝一声。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大魏征北将军李神轨!” 听到了这个名字,阿那瓌目光之中,充满了仇恨。 阿那瓌去过洛阳,也见过那个传闻之中的纨绔子弟如今的北境战神一面,可久远之前的印象,终究不是那么清晰了! “李神轨!” 便在此时,高昂带着骑兵,终于冲至。 他身形巨大,座下那匹战马更像是头狮子一般,见此情景,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大喝一声。 “主公,看我擒此贼首。” 高昂率部,便是冲入了阵中,长槊挥舞,仿佛带着万钧之力,轻易的便将一名宿卫挑了起来。 见此可怖之景,柔然酋帅皆是丧胆,纷纷劝道: “可汗,快逃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阿那瓌不甘心,很是不甘心。可是看着王庭四周越来越多的敌军骑兵涌来,他也只能放下了最后的侥幸之心。 “走!” “掩护可汗撤退!” “想走?” 李爽见此情形,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阿那瓌的缨盔。 阿那瓌惊慌之中,抛下了一切,带着数百名骑兵向北逃了数十里,直到天亮,才堪堪停下。 风雪渐止,阿那瓌摘下了缨盔,看着上面的那支长箭,拔了下来。 泥水之中隐隐倒映出的狼狈面容,阿那瓌怒从心起,仰天而啸。 “李神轨,吾誓杀汝!” (本章完) 第7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柔然 第75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柔然 天光大亮,战火已息。 柔然王庭之中,所有的俘虏都抱着头,蹲在几个划定的圈子里,周围,都是铁马弯刀在看守。 游牧部落内部存在着分工体系。 部落越大,分工越细。 柔然王庭便是草原之上最大的部落。 这些被俘虏的人中,甚至还有西域的工匠,专门替柔然贵族打造金饰。 侯景兴冲冲的赶来,身后的士兵拉着一群容失色的美人。 “主公,这帮柔然人玩得可真啊,你看,还有金毛呢!” 此时,郁久闾发被士兵押送了过来。 “王庭已破,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么?” 郁久闾发身躯肥胖,此刻脸上却是大无畏的表情。 不得不说,周围的一众柔然人看着他那样子,真以为他是忠臣。 柔然可汗阿那瓌的汗位之前,李爽双手负后,看着郁久闾发,只听他缓缓吟诵着李爽那日念的诗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可知道的内情的侯景却是走上前去,啪的一下,打了他一个脑瓜。 “你装什么,路是你带的,柔然的防卫图是你提供的,柔然可汗的金帐也是你指的,你还照汗青!” 李爽却是轻声斥责道: “侯景,怎么对待小可汗呢,还不替他松绑!” 郁久闾发解绑之后,依旧是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李爽,你已经攻下了王庭,我也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不杀我,还等什么?” “小可汗谬矣!” “何意?” “此战之所以功成,全赖大都督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我等所以能建功,全赖大都督如天之德。大都督早已听闻草原之上,柔然之中,有小可汗这样的俊杰,愿收小可汗为义子,不知小可汗可愿否?” 郁久闾发听闻之后,没有刚才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双膝光速跪了下来,高呼道: “叔父!” 此时,侯景凑了上来,在李爽耳边小声道: “大都督收义子这事,大都督知道么?” “大都督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何须烦劳!” 李爽白了一眼侯景,走了下去,将郁久闾发搀扶了起来。 “贤侄,来来,坐!” 眼看着李爽就要将他搀扶到柔然的汗位上,郁久闾发赶忙推脱。 “这是柔然可汗才能坐的位置。” “诶,贤侄说的哪里话,阿那瓌坐得,你坐不得?” “不合适,不合适!” 话是这么说,可郁久闾发却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坐上去之后,郁久闾发浑身舒畅,心气都不一样了。 “怪不得当年阿那瓌的兄弟为了这张椅子,自相残杀,这坐起来就是不一样啊!” 回味完,郁久闾发看向了李爽,道: “叔父,这王庭附近的兽奴、工奴、火奴等部还不是最重要的,阿那瓌在后方还有着一支射雕军。” “射雕军?” “没错,他们人数虽少,可人人都是能够射雕的神射手,在看守着阿那瓌的三千多匹战马,其中还有不少西域的名马。” “你有什么计谋?” “阿那瓌逃生之后,必然会去找这支部队,若是让他带着这支部队返回漠北,后患无穷啊!趁着此时情势未定,叔父可派遣一支轻骑,人人皆着柔然人的衣服,拿着阿那瓌丢下的狼纛,抢在阿那瓌之前,趁射雕者不备,一举偷袭,拿下这些战马。” 李爽点了点头,看向了身边的侯景。 “你去一趟!” “诺!” 侯景带着人离开后,郁久闾发继续道: “叔父啊,这些柔然人狡猾的很,此地离怀朔还有一段路程,恐生波折!” “不至于吧?” “叔父,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些柔然人,可大意不得!” —— 武川。 庭院之中,鲜血滴洒。 卫可孤身披数创,手持长剑,依旧没有倒下。 他此刻目色血红,像是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 “当初我攻下武川,没有杀尔等,反而立下盟约,结为兄弟,共讨大魏。尔等,为何要背叛?” 卫可孤万没有想到的是,背叛他的,也是他曾经极为信任的兄弟。 贺拔度拔与宇文肱带着家族子弟,将卫可孤骗来,联手袭杀,可依旧没有能让这头怪物倒下。 “将军,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太固执了!” “何意?” 卫可孤不明白。 当然,要是他明白,今日也就不会来了! 夕阳西下,彩霞烂漫。 霞光照亮了即将陷入黑暗之中的武川,可这一刻,也正是最为灿烂之际。 “六镇势弱,北境穷苦,我们在这里闹,又能闹出什么来呢?” 宇文肱一语,让卫可孤大怒。 “我等举义,便是为了一个公道。” “朝廷会给我们这个公道么?” “你的意思是,为了苟活,不顾忠义,向朝廷屈膝?那些死去的六镇兄弟呢,你们想过他们没有?” “将军,这大魏的半壁江山早晚会大乱的,我等在这卖了这条命,又能值几个钱,不如留存有用之身,以待时机。” 卫可孤大笑,便是此时受了重伤,气势依旧不凡。 “好一番大义凛然的废话!” 听了卫可孤的话,贺拔度拔二子贺拔胜怒道: “宇文叔,还跟他客气什么,我等联手,杀了他,离开武川!” 贺拔度拔与宇文肱不再留手,带着自己的儿子联手,击杀卫可孤。 纵然被七八个人围攻,可卫可孤却是依旧不落下风。 攻守之间,这庭院之中,贺拔氏与宇文氏中人都受了伤,倒在了地上,可谓两败俱伤。 卫可孤依旧站着,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可视野已经模糊不清了。 隐约间,一个少年站在了他前方不远处。 卫可孤记得,这个少年是宇文肱的小儿子,叫做黑獭! 刚才,他一直没有动手。 “小子,为何不动手,是怕了么?” 宇文泰缓步向前,看着卫可孤,这头将死的猛兽。 “一个将死之人,我何必要怕?” 卫可孤对这个少年,来了兴趣。 “既如此,你说说看,你父兄和叔父做得事情,对不对?” “不对!” 宇文泰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诧异了。 卫可孤大笑,整个身躯都在颤动着。 “万没有想到,赫赫威名的贺拔、宇文之中,竟只有你这么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少年算是英雄!” “可这世道艰难,便是不对的事情,有时候也不得不做!” 卫可孤沉默了下来,忽然,将手中长剑一抛,扔到了宇文泰面前。 “此剑名曰龙雀,送给你了!” 宇文泰拔出了这柄剑身暗红,沾染着贺拔、宇文氏鲜血的长剑,朝着卫可孤一礼,然后一剑挥出。 这一日,武川中人,再度走到了时代的拐点。 (本章完) 第76章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第76章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草原之上,遍地尸骸。 阿那瓌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数十名射雕者跪倒在了他的身前。 “大汗!”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日有人拿着大汗的狼纛前来,说是要宣布大汗的命令,我等没有防备,仓促之间,被他偷袭,损失惨重。” 阿那瓌面色凝重,此时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柔然内部,一定是出了叛徒! “郁久闾发,我宰了你!” 阿那瓌大喝一声,他周围的人却都是劝他冷静。 “汗国危难,大汗,此时当速下决断。” 阿那瓌收拢了逃跑和王庭周围的部落,也聚拢了上千人。时间不够,否则阿那瓌在漠南还能聚拢更多的人马。 “你们损失了多少人?” “三百多名射雕者损伤了一半,战马被抢走了一千七百余匹,其中还有珍贵的汗血马。” 阿那瓌神情恍惚,差点站不稳,被身后的人搀扶住了。 “大汗不必忧虑,我们在漠北留守的人还在。” 听着属下的劝诫,阿那瓌回首。 “回漠北?” “草原之上的饿狼闻到血腥,都会群聚而来。眼下我们受了伤,流了血,周围的铁勒、高车等族,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旦展示虚弱,他们便会扑过来,再待在这里,恐有不测之危。” 理智告诉阿那瓌,这话是对的。 可阿那瓌心中的怒火,却没有因此而熄灭。 便在此时,他的属下拿出了那日射向他的那支箭矢。 这支箭矢已经被阿那瓌收藏了,用以警惕自己,不要忘了金帐之耻。 阿那瓌下达了命令,但凡他没有听从忠言,臣子便可请出这支箭矢来劝谏。 “大汗,忍一时之辱,以待来日!” 最终,他还是决定了。 “回漠北!” —— 武川。 杀死了卫可孤,镇压了他的余部。 贺拔氏和宇文氏的家主终于可以坐下来,松口气,探讨前景。 他们最为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武川周围的铁勒部落没有因为武川的动乱而趁火打劫,反而纷纷向北而去,不知缘故。 “小侄以为还是不要投大都督为好!” 两家本在商议前路,可宇文泰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皱眉。 这件事情本来是贺拔度拔和宇文肱两人拿主意。 宇文泰恰巧在旁,开口道。 宇文泰掺和了进来,宇文肱斥责了一声。 “你懂什么?” 宇文泰没有畏惧,拱手一礼。 “父亲、贺拔叔叔,大都督看似威风无限,可并不掌控权柄。” “你怎会知道?” “云中是大都督的驻地,可听商人说,周围却都是荡寇将军的汉儿部曲。军政之出,不由己意,多凭占卜。近在咫尺之地,尚不能掌控,何况远方?这朔州看似是大都督说了算,实则不然。” 贺拔度拔与宇文肱听完,神情凝重,不再像刚才那样轻视了。 宇文泰见此,更是说道: “荡寇将军如此手段,我们若是投了大都督,怕是不能保全部曲,会被他吃得什么都不剩。” 贺拔度拔沉思了一会儿,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实如何,还是亲自去云中看看再说!” —— 怀朔。 李爽带着大批人马返回,才知道武川已经被收复了。 贺拔氏与宇文氏的人已经带人去了云中,想要见李神轨。 他的面前,却多了一个让人有些意外的人。 真王的使者! 郁久闾发似乎很怕她,将这个长相平凡的女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郁久闾清羽! 与这个女人的淡定不同,郁久闾发处在这个房间里,如坐针毡。 李爽挥了挥手,他才如蒙大赦般的离开了! “真王让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真王欲奉将军为帝!” 听了这话,李爽笑出了声来。 “真王可真是会开玩笑。” “将军此刻麾下至少有六千部曲,若是招揽独孤部、厍狄部、斛律部、破六韩部等部的兵马,能得万余兵,取平城,易如反掌。” “然后呢?” 郁久闾清羽似乎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的反应会如此平淡。 “取了平城,便可效当年拓跋氏之旧事,南下洛阳,荡平天下,到时将军可为万王之王,天之可汗!” 破六韩拔陵看来已经是朝不保夕了,都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了。 李爽一笑,忽然伸出了手,握住了郁久闾清羽的手。 “姐姐,你一个柔然人,为什么要帮真王呢?” 郁久闾清羽显然没有想到,对面这小子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失了分寸。 “真王对我有救命之恩。” “既然如此,那我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还是提醒一声,如今真王所面临的处境,便是张良、陈平在世,也是无计可施了。” 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暧昧,郁久闾清羽三十多岁了,可却在李爽这个少年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早做脱身的打算,逃去塞北也好,远走西域也罢,又或者,去找萧宝夤,让他给你们一个安身之所。” 听到了萧宝夤三个字,郁久闾清羽面色复杂,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再说。 “告辞!” —— 夜晚。 大门缓缓打开,独孤如见李爽走了进来,多日来的相思之情,却化作了讥讽之语。 “这不是我们的荡寇将军么,怎么有空来见我这个小女子了,你身边那些美人呢,听说还有金毛?”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我还用听谁说么,那么长的俘虏队伍,整个怀朔的人都知道了。” “谣言,都是谣言,阿如,我的心里只有你!” 独孤如想着自己收到破六韩孔雀的信,飞马来此,想要救他。 结果那日出城,破六韩常告诉自己真相后,独孤如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想到这里,独孤如锤了李爽一下,又气又羞。 “别以为你就吃定我了!” “阿如,我不是吃定你了!” “嗯?” 独孤如美目轻抬,见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庞。 “我吃你一辈子!” 独孤如再次捶打了李爽,却被他握住手臂,身子霎时间一软,声音之中,也充满了慵懒之意。 “你这个无赖!” 两人对视良久,情到浓处,李爽吹灭了烛火,独孤如显得有些惊慌。 “你脱衣服做什么?” “我有些冷!” “那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我怕你冷!” 本是热情逢迎的独孤如忽然握住了李爽的手,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盯着他。 “为什么你脱女子衣裙的手法这么纯熟啊?” “……” 大意了! 大门碰的开启,李爽被扔了出来,屋子里,传来了独孤如的声音。 “滚啊!” …… (本章完) 第77章 大都督身边有奸臣啊 第77章 大都督身边有奸臣啊 云中。 大都督府中,酒宴正欢。 “大都督,末将敬你一杯!” 贺拔允和李神轨喝得高兴,贺拔度拔却是不胜酒力,离席了。 屋外,贺拔度拔的第三子贺拔岳正等待着。 与大儿子贺拔允的有勇无谋和二儿子贺拔胜的精致利己不同,小儿子贺拔岳智勇双全,能得众人之力,是贺拔度拔最为看好的一个儿子。 “父亲!” “带我回屋!” 两人进了李神轨给他们准备的客房,刚一坐下,贺拔度拔便开口道: “还真让黑獭那小子说对了,大都督就是个棒槌啊!” “父亲这么快就探出了底?” “岳儿,你不知道,这几日里我与大都督谈军略、政务,他是一窍不通,整日里也不管事,只知道玩乐。”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找个理由离开这里。广阳王听说武川平定之后,一直想要招揽我们去统万城。” 贺拔度拔却是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一股野心。 “那大野小儿能做的事情,我们就不能做么?” 贺拔岳眉头一皱,有些惊讶自己父亲的决定。 “可这荡寇将军不是等闲之辈,我听说他这次率军击柔然,取得了大胜。” 贺拔度拔却是不屑,轻声笑道: “当年卧虎带着十数万人,在草原上待了几日,就敢说自己追了三千里。上梁不正,他这义子的话,可信能有几分?” “可草原上传来的消息,不像是假的,不然,我等袭杀卫可孤之后,挂上了大都督李神轨的旗号,周围的铁勒人怎么四散而逃了呢?” 贺拔度拔听了之后,也觉得有道理,可依旧有着自信。 “便是胜了,也是坏了朝廷的平叛方略,无需多虑。我贺拔氏在北地声威赫赫,难道还斗不过这么一个小儿么?” 贺拔岳点了点头,问道: “那要不要去跟宇文叔通通气。” “也好!”贺拔岳刚想走,贺拔度拔便在他身后加了一句,“告诉你宇文叔,只要他与我联手,这北地没有平不了的事情。” —— 贺拔岳将自己父亲的想法告诉了宇文肱,对方也找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前来商议。 老大宇文颢、老二宇文连、老三宇文洛生和老四宇文泰。 “我宇文氏与贺拔氏乃是姻亲,本应共同进退,可这毕竟事关宇文家,你们觉得如何?” 宇文泰今年十七岁,还没上过战场,本来不该参加这次会议。 可经过了上一次宇文泰的提醒,宇文肱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有见识,特意将他也找了来。 宇文肱的前三子也都是骁勇之辈,老大宇文颢孝顺,但是没有自己的主意,老二宇文连事事小心,但是过于谨慎,老三宇文洛生刚毅果决,能得人力。 宇文肱说完,目光直接看向了宇文洛生。 “你觉得如何?” “父亲,我觉得贺拔叔说得有道理!” “如何说?” “父亲,我近日里派遣探子,侦查了朔州各地,发现大野爽借着朝廷剿贼之策,将数万流民安置在了朔州,尤以盛乐为最。如今的朔州,胡少汉多。不管是为国,还是为家,我等都不能放任大野爽这么任意胡为。” 宇文肱摇了摇头,笑道: “你也知如今的朔州都是大野爽的人,我等势弱,如何能与之斗?” “不然,那些汉人流民多年居于山野,缺衣少食,大多体弱。我等部曲少,却都是精锐。纵然敌有数万,可不是我等一合之敌。” 见宇文肱就要意动,宇文泰提醒道: “三哥别忘了,荡寇将军带着自己的部曲,此刻刚刚打赢了柔然,正在归来。那些流民体弱,可他的部曲却未必。” “这也是我想要说的,现在有不少流言,都说大野爽大胜柔然,可我们都清楚,柔然是那么好打的么?” 宇文肱问道: “你的意思是其中有假?” 宇文洛生点了点头。 “我们宇文氏和贺拔氏世居北地,军功卓著,周围的部落谁不信服?只要能控制住大都督,未必不能效当年的曹操之事!” “可大都督与大野爽是义兄弟,关系怎么也比我们近啊?” 宇文洛生却是很有自信。 “世人谁不爱权柄,何况是大都督之尊?只要我们谋划得当,以如今之势,大都督与大野爽迟早会翻脸的?” 宇文泰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不安。可父亲和几个哥哥决定的事情,也不是现在的他能阻止的。 —— 草原之上,帐篷连绵。 李爽带着队伍从怀朔南下,就地扎营。 “讨厌,又有事情!” 独孤如慵懒而又娇媚,身躯柔软,露出了半个肚兜。李爽起身,她埋怨了一声,将被子裹得紧紧的。 李爽走出了大帐,正见帐外,有人带着一份密信,在等候着。 “将军,这是刘灵助送来的密信!” 李爽看了一眼,吩咐道: “将侯景唤来!” 侯景不一会儿提着裤子就来了,衣衫不整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被窝里爬出来的。 “主公,找我何事?” 李爽双手负后,微微叹息。 “大都督身边有奸臣啊!” 侯景一愣,问道: “云中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有人想要架空大都督!” “主公怎知有人想要架空大都督?” 侯景说完,就遭了李爽一个冷眼。 侯景此刻真是想打自己一个巴掌,看来这几日是睡多了,有些糊涂了。 整个朔州,还有谁能比眼前这位爷更懂怎么架空大都督么? 这是遇到了竞争对手啊! “主公,您吩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将这些奸臣铲除。” “这次有些棘手,这些人不好对付。” “那该如何?” 李爽在侯景耳边低声了几句,对方点了点头。 “臣明白了。” 李爽看着那夜空星斗,进行了反思。 看来是我对自己的义兄平日里关心不够啊,竟然让他遭受了奸臣的蒙蔽。 “来人!” “属下在!” “连夜将那几个金毛,给大都督送去。” “诺!” 李爽摇了摇头,叹息道: “大丈夫被酒色所误,以至于此,从今日起,戒酒!” 说完,李爽毫不犹豫转身进入了大帐之中。 (本章完) 第78章 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奋斗所得 第78章 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奋斗所得 五原。 一场大战结束,斛律金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周围的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与战马,很是怅然。 六镇叛军已经快疯了,他们在接连丢失武川、怀朔之后,想要夺回失地,攻向了五原。 若不是于谨用兵巧妙,设伏击败了他们,使他们暂时退却,恐怕斛律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赢了的于谨面色也不是很好,丝毫没有一点喜悦。 他带着十几个骑兵,终于在战场上找到了斛律金。 “大王,城池败坏,部族离散,五原已经守不了了,还是速离吧!” 六镇军之所以疯狂,便是因为缺粮。 沃野镇周围的田地,根本无法满足六镇叛军所需。 想要向四周去抢,可周围都是游牧部落。 他们打不过你,还不能跑么? 六镇军想要再度进入朔州,当值路冲的五原,才会遭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经历了此战,斛律金颇有些意气萧索。 “还叫什么大王,那是叛军封的,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庶人了。” “斛律首领,何须如此,此刻荡寇将军正在南下,我们可与他会合,再图其他。” 荡寇将军? 斛律金听说他赢了柔然,可不知道他赢得如何? 想了那个只与他见过两次面的少年,斛律金心中却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走!” 五原北上,穿过阴山山间孔道,便能到达怀朔。 斛律金和于谨带领了剩余的人马,北上投奔,却见阴山北麓,大帐连绵。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斛律金还以为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将王庭设在了这里。 斛律金靠近,见大帐内外,有不少他熟悉的人,都是从恒州来的胡人。 一支骑兵从大营之中奔驰而出,斛律金精通兵法,可以感觉到,这支骑兵的气势很不一样。 某些铭刻在军队骨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寻常的杂牌部队能够拥有的。 比如说尊严、荣誉,以及那股骄傲感与纪律性。 这支骑兵成员全部束发,可其中不少人明显不是汉人。 无论胡汉,却如一体。 这一刻,斛律金几乎可以肯定,李爽带着大军北上,取得了大胜。 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经历过塞北的凛冽与苦寒,与草原上强大的霸主对战,才能锻炼出一支强大而又不可战胜的骑兵。 这支骑兵,虽不及,却已有了七分风骨。 李爽便在这支队伍之中,看见斛律金,高呼了一声。 “斛律金,跟上来!” 这一日阳光普照大地,李爽穿着胡裘,骑着俊马,奔驰在草原上,周围皆是可为其效死的大好儿郎,意气风发。而斛律金却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损失惨重,狼狈北投。 少年的呼喊声仿佛有着魔力,在吸引着斛律金。 他勒紧了缰绳,心中隐隐有某种预感,这一次若是跟了上去,恐怕这一辈子都停不下来了。 斛律金没有片刻的迟疑,座下马匹消瘦,可劲力犹在,飞驰而出,与大部队会和了。 远方河水粼粼,寒风吹拂而过,却难以掩盖斛律金心中被唤起的热血与斗志。 或许是能够跟在少年的身后,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将军,我们去哪?” “天要塌了!” “柔然打过来了么?” “比那还严重!” 比那还严重? 斛律金实在无法想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严重,六镇的军队也不会这么快到这里啊! 李爽道: “老子被抢了!” “……” —— 大帐之中,看着几个被抓回来的铁勒部落的首领,李爽出奇的没有立刻上手段,而是讲起了道理。 “你们知不知道,抢劫是不对的?” 一众铁勒首领摇了摇头。 “不知道!” “那就还有得救!” 李爽拍了拍手,让人将这些铁勒首领身上的绳子解开。 “听说你们都是武川周围的铁勒部落的首领,怎么从北面来了?” “我们听说柔然可汗被您打败了,想要北上打打秋风,可柔然可汗跑得太快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捞着,看见您的手下的柔然奴赶着一两万头牛羊在放牧,我们就打算干上一票,弥补损失。” 李爽和颜悦色的道: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虽然我手下现在是有一些牛羊和柔然奴,可这些,都是我靠着辛劳和汗水奋斗所得。你们明白了么?” 一众人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 这时,大帐之中涌进了十几个甲士。 “他们明白了,把他们绑旗杆上挂两天。” 一众人大急。 “我们不明白、不明白!” “不明白,挂五天!” “将军饶命!” 见一众铁勒首领跪了下来求饶,李爽挥了挥手。 “这样吧,本将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请将军指教。” “去投破六韩拔陵!” 一众铁勒首领疑惑道: “将军,你究竟是哪边的?” “我怎么听说破六韩拔陵没几日蹦跶了。” …… “这你们就不懂了!”李爽站了起来,缓缓开口道,“正是因为没几日蹦跶了,所以你们才不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啊!” “将军何意?” “没几日蹦跶了,那就会投降,投降之后,你们就是官军了,到时候,朝廷会不管你们么?”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可置信,却听得李爽道: “不明白?” “明白明白!” “那就走吧!” 等待众人离开后,一直沉默不作声的于谨走了上来。 “将军,你这次到底抢……不是,缴获了多少战利品?” “怎么这么问?” “到时给朝廷上报的时候属下心里也好有个数!” “为什么要上报?” 于谨一愣。 “抵挡柔然的入侵,乃是每一个大魏子民应有的责任。做出一些成绩,就要禀告朝廷,这样好么,这样不好!” 于谨明白了,李爽一定是抢得阿那瓌连裤衩都不剩了。 “可这么多的东西,要南下,很难掩人耳目啊?” 李爽嘿嘿一笑。 “所以我才让侯景先去了武川。” “做什么?” —— 武川。 “不要急,不要急,每个人都有!” 侯景站在武川的大街上,大吼着。 “家里年幼的可领一头羊,年长的领两头,若是愿意参加荡寇将军的队伍,还可以领一个年轻的柔然婢或者是两个柔然奴!” 阳光下,大街上,每一个武川子民都感受到了温暖与幸福。 …… (本章完) 第79章 我兄果有神将之姿 第79章 我兄果有神将之姿 统万城。 这座矗立在河南地的城池是由赫连勃勃建造的,历时六年,建造的标准十分严苛,不知多少工匠死在了这座城池下。 统万城四座城门的名字取得很有意思,南面叫做朝宋门,东面叫做招魏门,西面叫做服凉门,北面叫做平朔门。 赫连勃勃的意思就是要踏平刘宋,搞死北魏,主打的就是一个谁也不服! 不过胡夏国并没有因为这座坚固而雄伟的城池而变得国祚长绵,仅仅十二年后,建好的统万城便被拓跋焘攻占,胡夏国因此灭亡。 近百年来,胡夏国的匈奴人失去了自己的都城,北魏却在关中以北的广阔土地之上得到了一座坚固的军事重镇。 昔日的平朔门前,此刻聚集了大量来自北方草原的胡人。 身为东道大行台坐镇统万城的广阳王元深,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聚集来的越来越多的胡人,不发一语。 元深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这些胡人在前几日来的,说是要投靠,而且越来越多。 统万城与其他的国都并不一样,城中保留着大片的帐篷区,供牧民居住。 原本胡夏国的宫殿、庙宇也在被北魏改成了官署、市集和军事设施。 这座有着明显草原政权特色的城池,足以容纳城外的胡人。不过,元深却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 元深麾下别将李叔仁带着几名铁勒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都说说吧!” “广阳王,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那个大野爽不是人、不是人啊!” 听到了这个名字,面无表情的元深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 “他如何你们了?”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居住在武川周围的老实本分的牧人,谁知道那大野爽一来,就占了我们的草场,把我们都赶走了。” 说到这里,几个铁勒人都哭了。 “还说让我们去投破六韩拔陵的贼军,等六镇叛军投降了,我们就是官军了。” “您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我们一心向着朝廷,哪敢去投破六韩拔陵,琢磨着只能来投广阳王了。” 元深皱了皱眉头,此时,他身边的别将李叔仁开口问道: “你们也是草原上响当当的人物,说被人占了草场,就被人占了?” 这几个铁勒人不敢说自己打不过,只道: “那大野爽仗着大都督李神轨撑腰,哪里将我们放在眼里,他甚至都不将广阳王放在眼里。” 李叔仁喝了一声。 “胡说什么呢!” “小的们哪敢胡说,北面都传遍了,广阳王已经交过婚书的王妃,被大野爽占了,没日没夜的就在帐篷里,也不知道做什么,都没见他出来过。” “住口!” 元深怒了,有着一股要杀人的冲动。 这几个铁勒人被吓得趴在地上,瑟瑟不敢作声。 元深虽怒,可犹有理智。 “大野爽占你们草场做什么?” “放牛羊!” “他哪里这么多的牛羊要放牧?” “听说是打赢了北面的柔然人,抢来了不少东西,光我们见到的,就有一两万头牛羊。” 元深看向了身旁的李叔仁。 “你去一趟云中,去见李神轨,给朝廷要个说法!” “诺!” 元深目光犹如刀一般,看着面前低伏着的一众铁勒人。 “你们,本王收下了。” “多谢大王!” —— 云中。 “你睡了?” “嗯,睡了!” “怎么睡的?” “什么睡法都有啊!” 大都督府中,李叔仁听着李神轨和李爽这一问一答,显得很是尴尬。 李神轨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已经身为李神轨麾下军主的贺拔度拔开口道: “大都督,荡寇将军这可是给您惹了大祸,得尽快想个办法啊!” 李神轨坐在椅子上,看着李爽。 “你有什么想说的?” “义兄放心,广阳王若有怪罪,我一力承担。再说了,身为大魏第一神将李神轨的弟弟,睡了一个未过门的王妃,那又怎么了?” 在场贺拔与宇文氏的一众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贺拔度拔,本来已经想好了n种语言,来进谗言,可现在,被李爽的实诚打了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别说是睡了一个没过门,就是过了门了,那又怎么了?” 李神轨没有表情的面容上,忽然涌出了笑容,发出了笑声。 “不愧是我李神轨的弟弟,说得好啊!” 李爽的话本来已经让在场的人够懵逼了,谁知道来了一个更猛的。 李叔仁脑袋都大了,拱手道: “大都督,广阳王那边,您该如何交代啊?” 李神轨不善于军政,可长在洛阳,对于世家门阀之间勾心斗角的那点事情相当了解,乃至于精通。 “交代什么,破六韩孔雀都是一个死人了,他说早已归降就是早已归降啊?” “可柔然那边的事情事关朝廷……” “什么柔然,哪里来的柔然,事关什么?” “……” 李叔仁没有说完,李爽便是赞道: “义兄,霸气啊,不愧是大魏第一神将!” 李神轨听了,笑得很是开怀。 “再说一遍!” “霸气啊!” “不是,后面的!” “大魏第一神将!” 李神轨听了这六个字,脸上的笑容跟个菊一样。 “义弟,长途跋涉,辛苦了,为兄给你接风洗尘。” “我是辛苦了,还以为什么事情,让我这么急匆匆的回来。” “义弟莫怪,为兄也是被身边的人吵得没办法,才让你回来的。” “义兄,我上次送你的那几个金毛如何?” “不错不错,就是毛太多了。” “没关系,我那里还有更好的。” “真的?” …… 一众人看着这幅场景,不觉得心中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看见渐渐远去的义兄弟,听着他们的谈话声,宇文泰适时的拉了拉自己父亲宇文肱的衣角,在他耳边轻声道: “父亲,你还觉得原来的想法能行么?” 宇文肱感觉喉咙有些干燥,不觉得咽了咽吐沫。 “告诉你三哥,让他收拾好了,我们随时去中山!” …… 便在此时,不远处的贺拔岳也拉了拉贺拔度拔的衣角,也觉得还是早点跑路要好。 贺拔度拔却像是一个不甘的赌徒。 “不,这一定是大都督伪装的,我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本章完) 第80章 大风起兮 第80章 大风起兮 大都督府。 一大早,贺拔度拔就将李神轨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怎么了,这么急,六镇叛军又打过来了?” 刚从金毛窝里被人揪出来的李神轨很是不满,打了个哈欠,强忍着睡意,埋怨着。 “荡寇将军近来的作为,大都督知道么?” “什么作为?” “荡寇将军招了怀朔、武川两镇各五百人,以为军中骁勇,护卫左右。” “我知道啊!” 看着李神轨天真的目光,贺拔度拔心有些疼。 “如此军政大事,理应由大都督谋划,要招人也是大都督招啊,这恒、朔两州,如今到底是谁说了算?” 李神轨却是相当淡然。 “当然是我啊!” “那大都督怎么任由荡寇将军如此作为?” “这恒州、朔州的军政大事,自然是听我的,可我得听义弟的啊!” 贺拔度拔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 “为何?” “听人劝吃饱饭!” “这谁说的混账话?” “我爹!” 贺拔度拔差点一口气捣不上来,捂着胸口,倒退了两三步,才止住了颓势。 “大都督就不觉得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我爹难道还能害我不成?” 急红了眼的贺拔度拔,准备再最后抢救一下。 “我听说大都督的八百部曲,如今有许多人和荡寇将军走得很近,他们可都是您的私兵啊!” “他们啊,这不是应该的么?” “大都督何意?” “我这八百部曲也是听我义弟指挥的,除了保护我的安全,平日我想要带他们出城去打猎,都调不动啊!” …… 这一日,阳光很猛,风也很猛。 贺拔岳在大都督府门口等着贺拔度拔,却只见他失了魂一般走了出来,像是刚刚掉进了冰窟一般。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走!” “去哪?” “去哪都好!” “何意?” 贺拔度拔看向了贺拔岳,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露出了一抹微笑。 “傻孩子,快跑!” —— 荡寇将军府。 “将军,你手下这六千军户,在盛乐安置八百户,在白道安置八百户,在云中安置一千二百户,在马邑安置一千八百户,在沃阳安置两百户,剩下的则在肆州太平庄。除此之外,朔州周围的草场也给斛律、厍狄、破六韩、独孤等部划定了范围。” 偌大的府中,摆放着北境的地图。 于谨将手中的军棋一个个放在了地图上相应的位置。 李爽手下这六千军户以前不过是无根之木。 随着大量的缴获的战利品和田地发放下去,这六千军户已经长成了大树,扎根在了北境。 将军棋放完之后,于谨已经可以肯定,这朔州已经是李爽的了,恒州也有一半了。 于谨身为鲜卑高门之后,此刻心中的感觉很复杂。 这些日子以来,于谨已经顺利完成了心理转变,开始站在李爽这一边了。 “不过事后朝廷若是有人追查,恐怕不好交代!” 于整个北境而言,朔州只是一隅之地。 于整个北魏来说,朔州更是小小的一州,穷困且又贫瘠,乃是麻烦的代名词。 在北魏迁都之后,六镇已经渐渐成了洛阳权贵们不想要理会的存在。 每年朝廷都需要向北境拨相当的多的一笔军费,去喂饱他们眼中不知道感恩的臭要饭的。 如果可以的话,六镇叛军明日消失了,才是洛阳朝廷最期望看到的。 “无妨,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李爽说完,于谨若有所思。他心里清楚,这个高个自然不可能是李神轨,而是尔朱荣。 尔朱荣在南面所做的事情,比李爽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说近来梁郡公在并州各地大肆安插自己的人手,而且,朝廷似乎准备将元天穆任命为并州刺史!” 与朔州相比,并州可谓富裕,乃是山西的精华之地。 别说是几万人,便是几十万人也养得起。 尤以晋阳一城,乃是第一大城,相较之下,便是平城也逊色了许多。 “破六韩拔陵将败,可是朝廷却已经无法约束北境的将领了。” 说完,李爽看向了于谨。 “思敬,听闻朝廷近来已经有意将你提为朔州刺史了,任命的诏书也快下来了。” 于谨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只是躬身一礼,明确了上下之分。 “属下多谢将军之恩!” “你我无需如此!” 李爽的目光放在了地图上,看向了平城的位置。 平城很是特殊,乃是北魏旧都,日常是需要北魏宗室坐镇的。 整个北境的地图上,恒朔两州,唯有平城周围,没有军棋,显得很是突兀。 李爽还无法插手,便是李神轨这个大都督,也无法改变。 注意到了李爽的视线所视,于谨提醒道: “将军,平城特殊,不宜轻动,否则,将会因小失大。” 李爽点了点头,正思虑间,侯景走了进来。 “主公,那一日你回城后,宇文肱借口有事,带着几个儿子就出城了,如今已经不知去向。” “跑得这么快?” 李爽有些诧异,问道: “那贺拔度拔呢?” “他昨日里去大都督府见了大都督之后,便带着家里人去了李叔仁那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更是撺掇着李叔仁尽快回统万城,今日已经出发了,大都督还去送行了。” “这都什么人啊!” 李爽无奈的叹息着: “本将这刚刚回来,他们就急着要走。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本将要对他们怎么样呢!” 侯景在旁附和着。 “是啊,他们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人人都能像主公一样,心地光明,实心为国,这天下何愁不安稳啊!” 李爽看着侯景,很是欣慰。 “既如此,那些刺客,让他们原地解散吧!” “好歹也是了钱的,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一帮架子,没什么大用。”李爽感慨道,“是时候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苍头奴了!” “那他们在武川还没有走成的女眷和落下的财物该如何处置?” “我替他们先保管着,至于那些女眷,我也只有勉为其难先照顾一阵了!” “主公还是心善啊!” 于谨在旁,看着这幅场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算了! 他的良心痛着痛着,已经习惯了! 痛并快乐着! (本章完) 第81章 北境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第81章 北境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洛阳皇宫。 后庭,西游园,九龙殿。 孝文帝迁都之时,最先将从平城带来的人马驻扎在了皇宫西北的金镛城内,而后,慢慢以魏晋时期的洛阳皇宫旧址为基础,建造了如今的洛阳皇城。 九龙殿便处在正殿太极殿之后的寝殿区,殿宇外围有三池环绕,殿前九龙吐水,周围宫殿以飞道相连,极尽华丽。 可便是再美丽的景象,也无法消除小皇帝元诩此刻内心之中的火气。 “这个李神轨,他要做什么?” 小皇帝元诩只有十五岁,可已经当了九年的皇帝。 “陛下息怒!” 周围的宫人都跪了下来,诚惶诚恐。 “陛下是怎么了?” 元诩见了来人,行了一礼。 “母后!” 当今皇帝的生母胡后即使有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依然靓丽,形容打扮,清纯之中,带着一股娇媚,犹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陛下如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自从几年前,元乂和刘腾联手发动政变后,胡后大权旁落,一直被幽禁在后宫之中。 刘腾死后,内庭再也没有人能制衡胡后。 因此,她的活动也不再受到限制。 “还不是因为那个李神轨!” 胡后一笑。 “他做的不好么?” “倒也不是!”元诩冷哼一声,“他担任了大都督之后,连破卫可孤、破六韩孔雀等贼,解了云中之围,收复了武川、怀朔两镇,还打得破六韩拔陵这个逆贼不敢东顾,听说叛军正打算度过黄河,以避其锋芒。” 胡后听了,略作沉思,微微一笑。 “哀家倒没有想到,洛阳城中还有这等英雄人物?” 元诩的怒声打断了胡后的思绪,只听他道: “可这李神轨,大权独揽,朕派去的人他一概不用,通通闲置,还认了十几个草原部落的首领作干儿子,甚至不顾朝廷定下的方针,私自出兵攻打柔然!” 元诩说完,胡后却是摇了摇头。 “陛下,你错了。” 元诩一脸不解,心中很是不服。 “朕哪里错了?” “陛下试想,李神轨就算是跋扈,那又如何,他是陇西李氏之后,根还是在这洛阳城中。陛下的一纸诏书,就可以将他从朔州召回来。” 元诩听了,心中怒火渐渐息灭了。 “他就算是在朔州这等蛮荒之地耍耍威风,也不是陛下和哀家的敌人,反而可以成为助力!” “助力?” “陛下的敌人是元乂,他节制内外,手握大权,随时能够行废立之事。” “他敢!” 元诩怒了一声,可也只是怒了一声,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当今之计,不如将李神轨从北境召回来,将之笼络在身边,高官厚禄,凭借李崇和李神轨一门的威名,足以和元乂抗衡。” 元诩想了想,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他走了,朔州怎么办?” “哀家听闻李崇此次北上还收了一个义子,如今也在李神轨麾下效力。” “他啊?” 这个人元诩有些印象,可印象不是太好。 “前些日子元深还上了奏疏,说这人在朔州专横霸道,私自扣下了攻打柔然得到的战利品,有一两万头牛羊!” 胡太后对于这些事情根本不在意,她心中清楚,元深和李神轨乃是竞争对手,暗中的攻讦本是常事。 李神轨在朔州作威作福,元深在夏州就做得少了么? “陛下无需理会这些小事,不妨破个例,封这个义子一个伯,让他镇守朔州。” 元诩很是不解,惊诧道: “他一个山匪出身,封一个伯?” —— 云中。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派来的人我一概不用,他有派来过人么?” 都督府内,李神轨很是生气。 “……” 李爽在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总结道。 “定是奸臣在陛下身边进谗言!” 李神轨听了,深以为然。 “会是哪个奸臣?” “八成就是那个广阳王,他嫉妒义兄的功绩,一直想要将手重新伸到恒朔,总摄戎事!” “一定是这个混蛋,看我回了洛阳怎么收拾他!” 李神轨气得牙痒痒的,怒道。 “义兄要回洛阳?” “说是让我接到旨意后立即出发,另有重用。对了,旨意上还说了你呢!” “我?” “陛下封你为云中县伯,加为冠军将军,让你暂摄朔州军事。” 说完,李神轨想起了什么,道: “洛阳来的人还想要见见你!” “你不早说?” 李爽一溜烟就跑了。 李神轨看着李爽,摇了摇头,抓紧机会进了房。 今日一别,房中故人,不知何时再见,得加倍珍惜才行。 大都督府的偏房之中,胡后身边的内侍一脸郁闷的坐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想要喝口茶,茶水还是凉了。 “招待不周啊!” 内侍看见此人前来,本来还要摆脸色,可随即看到李爽从袖子里掏出来的一块金子,脸上瞬间变了。 “云中伯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头角峥嵘啊!” “过奖过奖,不知太后有何事吩咐小臣?” 内侍一喜,倒不用他多费口舌了。 “云中伯果然是聪明过人啊!” 内侍看了看周围,小声道: “听闻云中伯与梁郡公是兄弟?” “也就是泛泛之交!” 内侍脸上露出了一股暧昧的笑容,凑近了。 “云中伯说得哪里的话,梁郡公可是您的义兄啊,怎么会是泛泛之交呢?” 说完,内侍嘿嘿一笑。 “太后有句话让小的跟县伯说一下,有些人不值得依靠。县伯若是能与梁郡公好好说道说道,将来的富贵可不会少啊!” “小臣明白了,请太后放心。” 看着内侍离去,侯景从一旁窜了出来,来到了李爽身边。 “主公得了爵,升了官,为何如此愁眉不展?” “大都督要走了,以后这北境,再也没有人为我们遮风挡雨了!” 侯景听了,也有些惋惜。 “主公也可以遮风挡雨啊!” “糊涂!” 李爽斥了一声。 “大魏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北境也只有一个人可以遮风挡雨。” “那该如何?” “将我那十几个贤侄找来,是时候再为他们找一个父亲了!” …… (本章完) 第82章 离弦之箭 第82章 离弦之箭 正光六年开春,六镇叛军在数次东进朔州被阻之后,南下渡过了黄河,打算去找软柿子捏。 朔州西面的威胁一下子减少了大半。 李爽带着独孤如回到了肆州。 李爽刚到尔朱荣的府邸,就被他拉了过去。至于独孤如,则被北乡公主拉到了后院,说些贴己话了。 与外面开大会不同,屋中的人还是只有三个。 尔朱荣、元天穆和李爽。 “天霸,你给我的信我已经看了。” 尔朱荣的声音很是沉重,看起来思虑了许久。 “那二哥怎么想的?” 元天穆适时的开口道: “我与天宝都拿不定主意!” 尔朱荣身后是元乂。 也正是因为元乂,尔朱荣才能在并、肆之地“胡作非为”。 胡太后的意思,明显是让他放弃元乂,选择投向她。 尔朱荣迟疑,是因为一旦做出了选择,若是洛阳城中元乂赢了,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元乂对我不薄,而且,最近洛阳那边传来了消息,本是说好的给天穆的并州刺史,现在忽然没了。” “元乂是在警告二哥?” 尔朱荣点了点头。 “这洛阳城中你争我斗,稍不留神,吃亏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可我听说元乂自己也想要退了?” 尔朱荣与元天穆互相看了一眼,苦笑一声。 “他是胡后的妹夫,认为自己有后路,但从来也不想让我们选择后路。” “既如此,那就更加不能选择元乂了。” 尔朱荣见李爽如此坚决,不禁问道: “为何?” “这洛阳朝廷上你争我斗,哪是说退就能退了,就算胡后放过了他,可元乂得罪过的那些人呢?别的不说,清河王元怿昔日的那些臣属会放过他么?” 尔朱荣心中认可了这话,问道: “那就投向胡后?” “更稳妥的话,应当投小皇帝。” 尔朱荣心中有些叹息,不觉说出了口。 “可惜英娥现在无法入宫,否则倒是不用麻烦了。” 如果尔朱英娥进了宫,那么一切水到渠成,哪里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的。 李爽听了,感觉压力很大。 “那就先从小皇帝身边的亲信下手。” 尔朱荣目中精光一闪,笑出了声来。 “天霸这一回来,可是解了我和天穆的心头之忧啊!” 这一轮密会之后,尔朱荣召集了麾下众将,商讨军政之事。 许久没有回来,尔朱荣麾下又多了不少的精兵猛将。 有从怀朔来的司马子如、孙腾,从薄骨律镇来的贾显度,也有背着父兄棺椁来投奔的窦泰…… 这些人都是因为六镇之乱逃难到了尔朱荣这里。 尔朱荣也是来者不拒,都给了一官半职,让他们管理着兵马。 秀容郡城之中,有着这些人的加入,明显秩序更加好了。 偌大厅堂之中,尔朱荣的身边又多加了一把椅子。 所有人都看着一个少年,跟随着尔朱荣,与元天穆一样,坐在了他的身边。 本以为这少年是什么洛阳城中来的贵戚,可尔朱荣的话却让众人感到惊诧。 “这位是云中伯、冠军将军李爽,也是我的义弟,从今往后,尔等视之,如同待我。” 听完了这番话之后,众人心中的惊诧不解,隐隐生出了些嫉妒。 元天穆手中有着三千兵,还有着大片的土地,又是宗室,年纪也长,坐着也就坐着了。 可李爽不同,他才多大啊,甚至比在场站着的人都要小不少。 尽管心中有再多的言语,可面上却依旧尊敬。 “见过云中伯!” “二哥,许久不见,身边又多了这么些猛将!” “三弟说笑了,我这也是为国举贤。” 尔朱荣轻声笑了一声,对着众将,下达了命令。 “六镇之势削,可并、汾等州并不安稳。近来刘蠡升这老小子不太平,似乎想要闹些事情。诸将小心操练兵马,以防不测。” 刘蠡升是稽胡人的首领。 对于尔朱荣来说,这是一个不致命但相当麻烦的对手。 正面打的话,刘蠡升肯定是打不过尔朱荣的。 但无奈,对方打不过,可以躲进山沟沟里,进行消耗战。 这样的战法正好打在了尔朱荣的痛点上。 尔朱荣麾下的精锐契胡兵,可是耗不起。 这项任务,便落在了一众投靠的各路将领手中。 “将军放心,我等必不负将军信任。” —— 大会开完,尔朱荣去城外练兵,元天穆则回到了自己在肆州的封地。 李爽独自一人,去了后院,想要接独孤如,却正好碰见了尔朱英娥。 许久不见,尔朱英娥的营养层次又提升了。肉眼可见的,内涵也丰富了许多。 “小侄女!” “这不是我那三叔么,听说你从朔州带回了一个女人?” 庭院的走廊上,尔朱英娥看着李爽,若有似无的问道: “是啊,你没去见么?” “我远远看了一眼,挺一般的!” 李爽只听过背后阴阳人的,没见尔朱英娥这么当面阴阳人的? “那你说说她怎么一般吧?” “听说她是什么圣女,长得多美貌,也不过和我差不多。我还听说她骑术很好,箭术也很好,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她就算是手下有着一个大部族,可以贴很多嫁妆,可我嫁人的时候,只会比她更多。” 李爽翻了翻白眼,笑道: “合着就是样样不如你呗?” “那是自然!” 尔朱英娥很是骄傲,也很是得意。 “不然你说说还有什么是她能做的,但我比不了的?” 就在两人谈话时,北乡公主的侍女急匆匆找了来。 “三爷,你怎么还在这,公主让我赶快请你过去!” “什么事情这么急匆匆的?” “公主刚刚和独孤夫人聊得正欢,独孤夫人身体不适。” “阿如怎么了?” “三爷放心,公主请了医师,已经诊断过了,独孤夫人是有喜了!” 便在此时,本是得意洋洋的尔朱英娥听完之后,面色一变,看向了李爽,变得苦大仇深的。 李爽一笑。 “知道你比不上她什么了么?” 尔朱英娥犹如一只离弦之箭,飞出去了。 “哼!” …… (本章完) 第83章 谁来了也没用 第83章 谁来了也没用 肆州,九原。 李爽回来之后,第二站便到了九原城,来拜访肆州刺史尉庆宾。 作为一个老天龙人,他对于李爽出奇的不错。 那太平庄占了二三十万亩的田地,尉庆宾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找过什么麻烦。 相反,对于尔朱氏的子弟,他就严苛多了。 但凡尔朱氏子弟有犯法之事,只要犯到他手里,总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过以尉庆宾的身世、资历与威望,便是尔朱荣也不敢对他大声说话。 起码,现在还不敢。 “天霸,你在朔州做得很不错啊!” “哪里,都是大都督的功劳,小子只是在旁添砖加瓦罢了!” 尉庆宾摇了摇头。 “李神轨那小子是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么?” 李爽挑了挑眉毛,却听尉庆宾继续道: “这小子南下的时候,在九原城住了一晚。老夫本以为他声名在外,有所长进,与他言语军政之事,谁知他还是一窍不通。我就知道,李崇收你当义子是为了什么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你手底下那个叫贾思勰的家臣是个能人,劝课农桑,安抚百姓,兴修水利,短短时日,便使得肆州由乱到治。最后这田赋虽然进了你的腰包,但好在你也没有用到岔路上。” 尉庆宾忽然靠了过来,问道: “你小子跟我老实说,你击败柔然之后,得了多少东西?” “也就两万多头牛羊,还有两千多柔然奴吧!” 尉庆宾嘿嘿一笑,仿佛在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般。 “我看不止,起码还要多十倍,这还不算那些金银器物和战马吧!” “真没有那么多,小子哪有这个能耐。” “你送给老夫的那两匹战马老夫很喜欢,你送给尔朱荣和元天穆的我也知道。这些西域名马都是柔然王庭最重要的财物,你能拿到这些,还敢说没这个能耐?” “只是碰巧而已,柔然哪是这么好对付的!” 尉庆宾见眼前这小子没有一句实话,套也套不出什么来,挥了挥衣袖。 “你这小子,满嘴没有一句实话,老夫不想跟你说了!” 李爽如蒙大赦,赶快就要走了,免得被这老头打劫。 只是刚迈两步,尉庆宾就在后面说着: “朝廷也不容易啊!” 尉庆宾也不管李爽愿不愿听,自顾自说着。 “孝文皇帝当年要迁都之时,平城就有很多人反对。孝文皇帝以讨敌为名,带着大军南下,还是将这事情给做了,便是因为孝文皇帝深知,唯有让鲜卑人变得和汉人一样,天下才能安定,大魏才不会像苻秦那样骤然而崩,也不会如那一个个胡夷之国一般,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可如今看来,当初那些反对迁都的人,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只是是非对错,谁又说得清楚呢!” 李爽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您老是在跟我说么?” 尉庆宾无奈,骂了一声。 “你滚吧!” 李爽听了,加快了脚步。 他刚走,尉庆宾的侍从便来禀告。 “大王,尔朱氏的尔朱英娥打猎打到了几只新鲜的獐子,给您送来了。” 尉庆宾摇了摇头,叹道: “可惜了这丫头,尔朱家难得出了一个好人了,就是性子强了些。” —— 夜晚。 九原城外,猎场之中。 尔朱英娥带着尔朱天光和十几个随从,便在河流旁的庭院过夜了。 “三叔,来喝酒!” 篝火之上还烤着獐子,肉香四溢。 “我来了这九原,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什么叫我也跟过来了,我父亲跟我们说,尉刺史乃是长辈,让我们不要忘了时时去请安。” “也没见尔朱兆他们来得这么勤快啊!” 尔朱天光此时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了几分狡黠之色。 “尔朱兆他们见着尉刺史躲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来见呢?” “那你们怎么这么勤快?” 尔朱英娥得意的一笑,指了指这一旁的庭院。 “看见了没有,这就是成果!” 这座猎场本属于皇家营地,建有行宫,荒废了之后,便只剩下了这么一座庭院。 看样子,尉庆宾是将这座庭院给他们用了。 李爽的护卫在外面巡逻着,李爽见时日也不早了,打了个哈切。 “要不就先散了吧,我明日还要回太平庄呢!” “这才哪到哪?” 尔朱英娥举着酒杯就敬了过来,李爽推脱着。 “我也不擅长喝酒啊!” 尔朱天光此时也有些醉了,话语之中都带着几分醉意。 “怎么可能,大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呢,看好,嗝~~~~” 尔朱天光打了长长的酒嗝,可还不忘了给李爽倒酒。 喝了许多酒,李爽也显露了醉意,忽的不动了。 尔朱英娥红着脸,露出了笑容。 “才喝了这么点酒就不行了,真没用!” 尔朱天光迷迷糊糊的说道: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叫人将三叔搬进房里。” 尔朱英娥大手一挥。 “不用,我们两个就够了。” 尔朱英娥和尔朱天光扶着李爽进入了屋子,尔朱天光打了个哈切。 “姐,我受不住了,先去睡了!” “你去吧!” 尔朱英娥将李爽抬到了床,盖上了被子,忽然头一沉,再睁开眼时,离李爽的脸只有数尺。 她看着李爽英俊的脸庞,伸出了手指,在李爽鼻子上画着圈圈。 “你这个坏蛋,当初绑了我,欺负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说我不如那个独孤如,我哪里不如了!“ 尔朱英娥醉醺醺的,看着李爽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亲完之后,砸吧砸吧嘴唇,晕乎乎说道: “什么嘛,也不过如此!” 说着,她又用素白的小手在李爽面颊上点了点,脸上露出了带着酒意却很甜的微笑,很是得意,也很是骄傲。 “你给我等着,你迟早是我的,谁来了也没用!” 尔朱英娥站直了身体,摇摇晃晃的,傻笑着。 “嘻嘻,我尔朱英娥就是这么厉害!” 她迷迷糊糊的离开了这里,回自己房间去了。 直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一直闭着眼睛的李爽睁开了眼,咂摸咂摸了嘴! “是不太行,一嘴酒气!” …… (本章完) 第84章 夫君,你该纳妾了 第84章 夫君,你该纳妾了 太平庄。 一年以来,太平庄在贾思勰的管理下建设的卓有成效。 围绕着太平庄中心的坞堡,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城邑。 城邑之中,还建好了集市,规模挺大,附近的佃农和牧户日常进行着买卖,甚至还有从马邑和晋阳来的商贩,售卖着各种日常的商品。 坞堡的高楼之上,李爽宣布着。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独孤如嫁给李爽后,陪嫁的是整个独孤部。 三千匈奴精骑、各色的胡人奴仆,还有大量的牛羊和金银布匹。 身为女子,能够将这么一个大部落管理的井井有条,说明她自身有着极强的管理能力。 对方第一时间就是找来了账本。 查账! 独孤如越看账本,越是皱眉。 贾思勰在旁,看见独孤如这幅模样,问道: “夫人,账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倒没有!” 独孤如抬头看着李爽,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我只是发觉,你还真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李爽哈哈一笑。 “以后庄园外的事情归贾思勰管,庄园内的事就归你管了。” 独孤如点了点头,支开了贾思勰。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李爽两人。 独孤如的目光很是清澈,脸上隐隐带着笑容。 “你那小侄女是怎么说我的?” “哪个小侄女?” “你还有哪个小侄女,就是那个尔朱英娥!”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挺可怕的。 独孤如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她就没有跟你说过我?” “人家说你干什么!” “真的?” “那还能有假!” 独孤如转过了身,走了两步,再转过身来,表情又变了。 “夫君啊,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做什么?” “嗯?” “是再娶两个侧室!” 李爽一脸的不解。 “啊?” 大度的女人李爽没怎么见过,这么大度的他更是第一次见。 独孤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笑着: “妾身的肚子眼看就要大了,无法再侍奉夫君了,与其让夫君去外面采野,不如在家里种两朵。” 李爽严词拒绝。 “阿如,你想哪里去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独孤如轻哼了一声。 “那你整日里和宇文家、贺拔家的那些丫头们眉来眼去?” “你想哪去了,她们的父兄亲人远离家乡,孤苦无依,我只是代为照顾一阵,能有什么事情?” “可我私下里问了宇文莲玉和贺拔浅雪,她们也愿意啊!” 李爽面色一变。 “她们愿意是她们的事情,为夫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哪有照顾别人的女眷,照顾到自己床上去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独孤如却是温柔的劝解道: “夫君,你多虑了,人家待字闺中,你情我愿,本是美事。我看还是选个好日子,你纳了她们吧!” “不行,绝对不行!” 李爽再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只剩下独孤如留在原地,脸上露出了笑容。 “狗男人,你给老娘装!” —— 秀容。 “你拦我做什么,你爹找我有要事!” 尔朱英娥半道上拦住了李爽,面色很不善。 “听说你要纳妾?” 李爽皱着眉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尔朱英娥冷笑一声。 “消息都放出来,整个肆州谁不知道啊!” 尔朱英娥很不满,看着李爽。 “这一定是独孤如那个女人的主意!” 李爽有些头大。 这一个个的直觉怎么都这么准啊! 见李爽不说话,尔朱英娥更加气愤。 “你才多大啊,她就张罗着给你纳妾,明明就是在针对我!” 李爽打了个哈哈。 “你多虑了,你三婶针对你做什么?” 尔朱英娥一双眸子直视着李爽,一点也没有顾忌,看得李爽有些心虚,侧过了脸。 “哼,就是在针对我,她看我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别惹急了我,惹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尔朱英娥撂下了一句狠话,就转身离开了。 李爽摇了摇头。 “吓唬谁呢!” —— 屋中,尔朱荣和元天穆早已经在等待了。 一旁,还有一个长得很是秀美的男子,在李爽进屋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打量他。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自得,让李爽心中有些不满。 “天霸,你怎来得这么晚?” 尔朱荣埋怨着。自然,这股怨气不是真的,而是给一旁的男子看的。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元天穆一脸笑容,在一旁扮红脸。 “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陛下身边的中书舍人,元子攸!” 元子攸拱手道: “久闻云中伯的大名!” “久仰久仰!” 和元天穆这样的疏属不同,元子攸的父亲彭城王元勰是孝文帝元宏之弟,德高望重。 可正因此,宣武帝元恪十分忌惮,下令鸩杀。 元子攸本人倒是没有受到苛待,甚至成为了元诩的伴读,两人的关系很好。 这次,也正是元诩派他而来。 “元乂的党羽元法僧在彭城叛乱,僭位称帝,满朝哗然,朝廷已经派遣大军征讨。” 洛阳的情势相当紧张。 元乂推荐了元法僧担任徐州刺史,可对方到了彭城就叛乱了,让元乂变得很被动。 “如今可虑者,元乂腹背受敌之下,会狗急跳墙。其父元继手握大军在外,元乂又掌控京师兵权,一旦作乱,恐危及陛下。陛下需要尔等在外为应,更需要一人随我前往洛阳,居中联络。” 尔朱荣拱手道: “我弟李爽可胜此任,且他与李崇父子关系深厚,定能引之为援,护卫陛下安全。” 尔朱荣说完,三人都看向了李爽。 李爽有些腼腆。 “我一山野鄙陋之人,担负此重任,不太好吧!” 元子攸却是丝毫也不客套。 “正因如此,才不会让元乂警觉。一旦形势有变,你立刻出城,通知梁郡公,好发兵南下,讨伐逆贼。” …… 元子攸离开后,尔朱荣吩咐道: “天霸,你这次去洛阳,最重要的是要将并州刺史这个职位给弄回来。” “大哥、二哥放心,小弟一定办成此事!” 李爽迈着无比轻快的步伐离去,却让尔朱荣心中生出了一股忧虑。 他不是……不会……不可能不可能! 那好歹也是洛阳啊! (本章完) 第85章 梦想开始的地方 第85章 梦想开始的地方 洛阳城规模浩大,北至邙山,南达伊水。 整座城池以中央宽达四十米的铜驼大街为中轴线,皇宫、内城,外城,乃至城外的四夷馆都以此布局,对称展开。 城内建有里坊三百二十,东西城墙长二十里,南北城墙长十五里。若是在加上宣阳门外,永桥之南的四夷馆,洛阳城的南北纵深也达二十里。 城内居民十万多户,人口七十余万。 当世能够与之比拟的,也只有南朝的建康城了。 北魏孝文帝为了连通黄河两岸,加强洛阳与河北、山西的联系,还在黄河之上建设河桥,并且在北岸建造了北中城,用以防御洛阳北面的来敌。 李爽一行还未至北中城,元子攸便刻意拉开了距离,装作不认识。 看得出来,他不想要让人知道他与李爽是同行的,既为任务保密,也是因为带着几分天龙人的骄傲。 李爽也不勉强,带着侯景和十几个护卫便过了北中城,行了半日的路,终于到达了洛阳城。 邙山上,看着那恢弘的洛阳城,侯景激动的无以复加——他终于来到了他做梦也想要抢的地方! 对此,李爽表示道: “收敛点,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侯景擦了擦嘴巴,惋惜道: “羊侃和高昂没来,真是可惜了。” 李爽笑了。 “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没见过世面啊!” 侯景听了,认为很有道理。 “也是,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应该早就来过洛阳城。” 说完,侯景凑到了李爽的身边,神神秘秘的。 “主公,我一路都看了,洛阳城外的守卫实在不怎么样,给我五百兵,我就能攻下北中城。若是能将咱们在恒、朔、肆三州的兄弟们都调集过来,拿下洛阳城,不在话下!” 宇宙大将军不愧是宇宙大将军,人还没有进城,已经规划好怎么抢了。 行动效率之高,羞煞旁人。 李爽看着侯景这幅样子,骂道: “你小子是不是连皇帝老婆都想好了怎么分了?” “哪能啊,这事不得主公先定夺么!不过我听说洛阳城里的元氏公主,都长得国色天香,还有那胡后,风骚无比,当年掌权之时,养了面首无数,还强迫清河王上她的床,艳名远播啊!” “你这事都打听出来了?” “主公,你不知道,这次我随你来,事前可做了不少的准备啊!主公,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了!” 侯景很是激动,浑身充满了干劲。 李爽骂道: “这里不是北境,不要动不动就说抢,自当雅量!” 侯景听了,似乎明白了。 “不能明着抢,那不是赚得更多了!” “万景,你很有悟性嘛!” 不远处,元子攸的仆人看着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的李爽、侯景两人。 “主公,他们平白无故的笑什么?” 元子攸看着他们,眉间露出了几分嫌弃。 侯景长得不好看,又很是粗野,一言一行都上不了台面,元子攸见了就嫌弃。 可相较于他,元子攸更加厌恶李爽。 这个山野出身的匪首,身上丝毫也没有对于高门贵族的敬畏感。这一点,比侯景这种表露在外的粗野,更加让元子攸讨厌。 也许还有一点,那就是不久之前,他们出发之时,元子攸看到尔朱荣的女儿,那个尔朱川最靓丽的明珠前来送行。 这个女子,与洛阳城中名门贵女不同,那么桀骜,那么不俗,有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美。 可是她的眼中,却自始至终没有理应被众人捧在中心的元子攸,反而都在李爽身上。 “一个山野村夫,还能想什么,无非是和那些初到洛阳的外地人一样,想着在城中谋个一官半职,买屋置业,做着美梦罢了!” 元子攸不想要再理会他们,催促着仆从,驾马远去。 见着不远处烟尘骤起,侯景皱着眉头。 “主公,那小子怎么走了?” “谁知道呢!” 李爽很是无所谓,可侯景却是不满,恶狠狠的说道: “这小子,一路上跟我摆着一副臭脸也就算了,竟然敢跟主公也摆一副臭脸,早晚收拾他。” “别管他,走,进城!” 洛阳城北,李神轨带着几个禁军中的兄弟,早在亭驿等待。 一见面,李神轨便很是热情。 “兄弟,你总算来了,让我等得好苦啊!” “听说青肫如今当值禁中,守护天子安危,怎劳你来接我呢?” “这说的什么话,你来了,我就是装病休沐也得来接你啊!” 李神轨搭着李爽的肩膀,高声道: “走,兄弟给你接风洗尘!” “去哪?” “先在调音里住半个月,然后再去乐律里住半个月!” 李神轨口中的调音里和乐律里是洛阳城中最有名的两座乐坊,规模之大,整个里坊之中都是精通乐曲、擅长舞技的专业人员。 丝竹讴歌,天下妙妓出焉! 侯景一听,便兴奋了,暂时将他的计划抛在了脑后。 “我这来了,不先去见一下义父,不合适吧!” 李神轨却是道: “我爹不在!” “义父去哪了?” “西北的叛乱越演越烈,朝廷正在商议着派谁去主持大政呢?我爹也被陛下叫去了!” “商量出什么来了?” “朝廷现在有几个人选,呼声最高的便是齐王萧宝夤了!” 李神轨说着,一名穿着华丽的男子带着几十个仆从骑马向他们而来,烟尘四起。 “兄弟,看见没有,那为首者便是齐王萧宝夤,他本是萧齐的皇子,萧衍夺齐之后,他投奔了我大魏,还娶了南阳公主,风光得很啊!” 萧宝夤带着人马,似乎是专门来此地找他们的。 “可是武卫将军当面?” 隔了老远,李神轨便应和了一声。 “正是!” 人未至,笑音已来! “本王正想找将军呢!” 李爽看向了骑在马上的那位锦衣王侯,道了一声。 “来者不善啊!” 要找李神轨,怎么会在这城门口找? 很明显,萧宝夤是借口找李神轨,实则来堵他的! 侯景凑了过来,在李爽耳边小声道: “主公,你才是来者!” (本章完) 第86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第86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城外,萧宝夤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中,来到了李爽等人面前。 “武卫将军,你可是让本王好找啊!” 李神轨听萧宝夤这么说,颇有些受宠若惊。 “大王找我何事?” “将军在北境建功立业,威名播于四夷,本王早就想一见,只恨将军公务繁忙,无缘相见。今日得知将军休沐,本王特意前来,想要请将军去本王府中一聚!” 李神轨有些为难,道: “可我今日要为兄弟接风啊!” 萧宝夤看了一眼李爽,只这么一眼,却是意味深长。 尽管萧宝夤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李爽感受到了萧宝夤那一刻的兴奋,就像是猎人找到了猎物一般。 “无妨,本王早已经在府中备上了酒水、歌舞,去本王府中也是一样的!” 李神轨推脱不过,带着李爽等人一起去了齐王府。 洛阳城无论内城还是外郭,都是以里坊为单位,即在城内划分成一个个小区,里坊建有围墙,单独管理。 自此,奸盗禁绝! 当然,里与里也有着差别。 居民多的里居住着几百户人家,少的只有几户。 像是齐王府所在,一个里也就只有三户人家,都是高官显贵。 洛阳城处于丝绸之路的起点,城中设有三市,往来的胡商络绎不绝,各色的珍宝也是琳琅满目。 更有甚者,北魏皇室还建有皇家动物园,白象坊和狮子坊,在里面养着从印度和波斯进贡的大象和狮子。 可要说最大的特色,无疑还是佛寺。 一行人来至齐王府外,远处便可见佛塔高耸,禅音阵阵。 杜牧曾写“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可与洛阳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洛阳一地,寺庙就有一千三百余座! 胡后一家都信佛,她的姑姑胡僧芝便是有名的比丘尼。 当年胡僧芝入宫宣讲佛理,顺便将自己的侄女也推荐入宫,这才有了后来胡后显贵的之事。 胡后没有被幽禁前,便费大量的钱财建造佛寺、石窟,还在洛阳城内营造永宁寺,在寺中建造九层佛塔,高一百丈! 可惜,永宁难永宁。 洛阳城中箫声依旧,可洛阳城外却是烽烟四起,六镇发难,天下不宁。 萧宝夤在府前下马,道了一声。 “请!” 受邀请的除了李神轨、李爽之外,还有李神轨带来的几个哥们,其中有一个叫曹泥的,却是一直跟在李爽的身后,探头探脑的。 “阁下这是?” 李爽不解,却听得曹泥道: “云中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了?” “齐王这恐怕是鸿门宴啊,您得小心。” 李爽看着这人,有些奇怪,他们这才刚认识,对方怎么这么掏心掏肺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却听曹泥小声道: “您在北境的种种英雄事迹,我早就听说了,仰慕已久,心向往之。若是有机会,我想要向您多多请教!” 李爽看着这家伙。 说他机灵吧,跟个中二似的。 说他不机灵吧,他又能看出萧宝夤没安好心。 不像是李神轨,此刻完全就像是要赶着吃饭一样。 “弟,你如何了?” 李神轨和萧宝夤站在门口,他催促着。 “我这就来了!” 临进府门前,李爽给侯景一个眼色。对方会意,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队伍中。 萧宝夤的确准备好了酒水歌舞。 甚至,每个人都安排好了陪酒的美姬。 这些美姬都是豢养在府中的,有着陪客人玩乐的职责。 甚至,若是被客人看上眼了,得到了主人的允许,被带走也是常有的。 今日跟随李神轨来的一众禁军子弟,本是没有这个资格坐在齐王府的厅堂中。 不过,萧宝夤并没有在乎。 酒宴之上,氛围很是热闹。喝着喝着,那几个禁军子弟便带着美姬离开了,没有了踪影。 倒是坐在主座的李神轨,一直陪着萧宝夤说话。 自始至终,萧宝夤都没有看李爽一眼。 近黄昏之时,李神轨喝得差不多了,一头便倒在了身边美姬的怀中。 “武卫将军可是真能喝啊,本王差点都被他喝醉了!” 萧宝夤示意之下,李神轨左右两名美姬将李神轨扶到了桌上,就此离开了。 曹泥见情势不对,早早醉倒在了桌案上。 屋中撤去了歌舞,变得静悄悄的。 萧宝夤一脸通红,神志却很清醒。 他终于看向了李爽。 这位从进府就没怎么喝酒的人。 “云中伯,久仰大名啊!” “齐王之名,我也是早有耳闻啊!” 两人对视一眼,萧宝夤笑道: “不知云中伯是从何处听闻本王之名?” “自然是从魏兰根那边听说的!” “恐怕不止吧!”萧宝夤笑道,“近来听闻六镇叛军渡过黄河之后,贼首破六韩拔陵不知所踪,云中伯可否为本王解惑?” “大王说笑了,这贼首去哪了,我怎会知道?” “可我怎么听说云中伯坐镇朔州之时,时常与贼首有来往呢?” “大王这话,可不兴瞎说啊!” 萧宝夤听完,面色一变。 “看来若是不上点手段,云中伯是不会说实话了。” 屋外忽得脚步声起,数十名苍头奴手持兵刃,围住了屋子。 李爽见此,却是丝毫不惧。 “大王这是何意?” “无他,只是在抓一个与六镇叛军有勾结的贼子而已!” “我兄李神轨还在这里,大王真的敢下手么?” 萧宝夤却是一笑,丝毫不在乎的样子。 “你义兄的命值钱,可你的不是,你就算死了,李崇也拿我没有办法!” 萧宝夤居高临下,带着几分肆无忌惮,一副吃定了李爽的样子。 “那看来我不说是不行了?” “识相就好!” “我的确见过破六韩拔陵的使者,还跟她说,若是实在撑不住了,可以来找大王嘛!” 萧宝夤脸色一变,怒从心起。 “你当真不怕死么?” 夕阳残照,寺庙之中,钟声鸣尔,佛音悦心。 齐王府中,杀意四起。 李爽非但没有一点求饶之意,反而笑道: “大王,你以为就凭这几十号苍头奴,就能对付我么?” 有那么一瞬间,萧宝夤似乎有着一种感觉,好像他才是猎物一般。 …… (本章完) 第87章 上架感言 第87章 上架感言 明日中午十二点上架,感谢读者大大们这一段时间的支持和鼓励。 上架保底五更,求订阅! ps.遵循起点古老的传统,上架月一千月票或是一个盟主加一更。 ps2.献祭两本书: 《海贼:从捡到红发断臂开始》 《重生的她们都想独占我》 rt~~~~~ (本章完) 第88章 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个样子 第88章 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个样子 萧宝夤还没见过这样的,好像他不动手还不行了! “不过一个土匪,你还真把自己当陇西李氏?” 苍头奴多是主人豢养的奴隶,可以为主人去做任何的事情,乃至于身份,也会世代相袭。 屋外的苍头奴在萧宝夤示意下准备持刀而进,却遭到了突袭! 这兀然的变化,让萧宝夤措手不及。 李爽那十几个护卫,冲杀进来,手段干净利落。 看着萧宝夤这幅错愕的表情,李爽笑道: “大王啊,你是怎么敢的?” 这份笑意像是一把刀,刺入了萧宝夤的心。 “就你这府上百十来号人,也敢让我们进来!” 李爽说完没有多久,外面的战斗便已经进入了尾声。 萧宝夤麾下的这些苍头奴,根本不是李爽手下这些久经战阵,武艺高强的精锐的对手。 没费多少功夫,就一一收拾了。 看着这十几个杀红了眼的护卫冲了进来,萧宝夤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匆忙之间,他拔出了配剑。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敢对本王动手,知道本王是谁么?” 在这洛阳城中的那一套,对于李爽手下的那十几个北地来的勇士丝毫没用。 萧宝夤感受到了一丝的惧怕。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李爽一声令下,这十几个人就会冲过来,将他杀死。 萧宝夤终究还是有着一份冷静。 这是洛阳! 对,这是洛阳! 萧宝夤目之所及,将剑指向了李神轨。 “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李爽见此,有些玩味。 “大王啊,你刚刚不还是在说,他的命值钱,你要是杀了我义兄,怎么跟我义父交待?” 萧宝夤冷哼了一声。 “你这贼子,贼性难改,见我府中姬妾美貌,装饰华丽,随起贼心,被武卫将军识破,你恼羞成怒,杀死了你的义兄!” 李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萧宝夤有些不耐烦。 “你笑什么?” “既然我杀了义兄,何妨再杀几个呢?” “何意?” 侯景带着两个人,各自穿着一副甲,擒着一个女人和几个孩子,走进了屋中。 “主公,我没来晚吧?”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问道: “你身上的甲哪里来的?” “在一个暗库里发现的,不但藏着甲,还有弩呢,我寻思不拿白不拿嘛!” 李爽看向了萧宝夤,揶揄道: “私藏甲胄,大王是有不臣之心啊!” 萧宝夤没有理会李爽的揶揄,此刻脸色差到了极点。 侯景擒拿的便是萧宝夤的妻子南阳公主,宣武帝的姐姐,还有她和萧宝夤的几个孩子。 此时的南阳公主一脸无辜,发丝凌乱,看着萧宝夤,带着几分哭腔和彷徨。她将几个孩子抱在了怀中,死命的护着。 身为皇室公主,身份尊贵,从小养尊处优,哪经历过这种事情。 “大王,他们是什么人,忽然就冲进内院抓了我等?” 萧宝夤发丝皆张,心似滴血。 “你们就是一帮叛贼!” 萧宝夤不说还好,说了只是惹出了更多的笑声。 “大王也不遑多让!” 萧宝夤不想让李爽继续说下去,做出了妥协。 “放了公主和本王儿女,本王放你们走!” 侯景喊了一声。 “你说放就放啊!” 萧宝夤尽量压着声音,来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那你们想要如何?” “我们可是拿着你的把柄呢,你这么嚣张做什么,笑一个!” 李爽咳嗽了一声。 “怎么跟大王说话呢,自当雅量!” 李爽向着萧宝夤,拱手一礼。 而后,李爽接过了侯景手中的一把剑,倏的一下扔了出去。 飞剑擦过了萧宝夤的鬓角,插进了他身后的木质屏风中。 “哎呀,手滑了!” 萧宝夤可以感觉到,就在剑擦过的那一刻,他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大王啊,不过我也不是每次都手滑的!” 萧宝夤脸色阴沉,咬着牙,强迫着让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今日我府中奴仆不晓事,让云中伯惊扰了,是本王的过失!” “不敢不敢,是我等冒失了,惊扰了南阳公主!” 李爽走到了曹泥的桌案前。 “醒醒,还没睡够啊!” 一脸“懵懂无知”的曹泥这才悠悠醒转,打了一个哈切。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 “醒了就去将我义兄背着,要走了!” “好勒!” 曹泥走到了萧宝夤的面前,脸上露出了笑意。 “大王,您看您这剑是不是移一下?” 萧宝夤看了一眼曹泥,瞪得他有些心惧,可最终还是移开了剑。 曹泥将李神轨背着,来到了李爽身边。 南阳公主也带着孩子奔走到了萧宝夤身边,她一下子就抱住了萧宝夤,哭泣不止。 等到李爽等人走后,南阳公主心中惊惧终于转化成了愤怒。 “这些人都是李神轨带来的么,我要告上朝廷,让陛下治他李家的罪!” 萧宝夤却是沉默不语,看得南阳公主有些心虚。 “他们说您要谋反是真的么?” 萧宝夤安抚道: “这王公贵戚家里谁没有几幅甲胄,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南阳公主听了,也觉得萧宝夤说得对! 藏些甲胄弓弩,对一般的百姓来说是灭族的大罪,可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没掀到台面上,就不是事。 “那今日的事情究竟为何?” “记住,朝廷此刻正在决定西道大行台的人选,容不得一点差错。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更不要去告诉陛下!” 萧宝夤一向是很温柔,可如今的眼神却异常凌厉,看得南阳公主很是陌生。 “大野村夫,欺我太甚!” —— 眼看里坊大门就要关闭,一行人正好离开。 马车上,曹泥将李神轨放在一旁,一双眸子泛着小星星,脸上都是崇拜之意。 他刚才从头听到尾,对于李爽,心中只有两个字: 厉害! “云中伯,您就收了我吧!” 李爽看着这中二男子,道: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收!” “也没有什么,我就是靠着祖荫混了个散骑常侍,跟您没法比。家里在洛阳三市中有几十家铺子,和灵州、秦州那一带的部落关系挺不错的,有些生意往来。胡琛没闹起来前,我家还有一座矿在那里!” 李爽一听,赶紧握住了曹泥的手。 “我一眼就看出你骨骼清奇,不是凡人!” 被李爽这么一说,曹泥的脸上露出了喜意。 “真的?” “当然,你这个小弟,我收定了!” (本章完) 第89章 那一夜,我犯了错 第89章 那一夜,我犯了错 陈留郡公府。 来洛阳几日,李爽终于见到了李崇。 许久不见,这位威名赫赫的卧虎又苍老了许多。 大早晨,阳光初升,他坐在一颗老树下的石凳上,逗弄着李爽送给他的那只大黄犬。 洛阳城中水系充沛,植貌繁盛。 洛阳城中的显贵,都会移植各种奇异种,用以装点庭院。 李崇这院子,自然不能免俗。 李爽一路走来,只见卉争艳,五彩缤纷。 李崇听闻脚步声,知道是李爽来了,可没有抬头,只是问道: “你和萧宝夤撕破脸了?” “破,也没破!” 李崇笑了出来,似乎十分快意。 “你小子得罪人,到是挺会挑时候。惹了他,他还不敢声张!” 李崇笑完,提醒着。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朔州,洛阳皆为高门显贵,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你小子不要太出头了。否则,便是老夫也保不了你!” “孩儿明白!” 鲜卑八姓,汉人五姓高门,都扎堆聚集在洛阳城。 通过漕运,河南、河北、关中、山西各州各郡的物资与人才,最终都会汇聚在这里。 北魏这半壁的江山,精要之处,皆在洛阳。 李爽刚说完,便靠近了李崇,小声道: “义父,您老就不想要知道萧宝夤和破六韩拔陵的关系?” 李崇瞥了一眼李爽,道: “萧宝夤是一面招牌,用来对付南面萧衍的招牌。他和破六韩拔陵的关系,在这面前,无足轻重。只要他不造反,朝廷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李爽哦了一声。 “只要他造反了,事情就简单了!” 李崇听了,咳了几声,大喘着气。 “你小子要干嘛,不要胡来啊!” “义父还不了解我么,我一向是最让您省心的。” 李崇乍听了这话,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吐槽。 “萧宝夤毕竟是当今陛下的姑父,南阳公主更是地位尊崇,在这洛阳城,人家不用刀剑,也能杀人!你还是先窝着,等萧宝夤走了再说。” “义父放心。”李爽拱手道,“对了,咱陛下还有未婚或是孀居的姑姑么?” 李崇抄起了拐杖就抡了过来,好在李爽躲得及时。 “你给老夫滚!” —— 九龙殿。 “武卫将军,你真是威风啊!” 李神轨听着元诩的话,心中也是纳闷,我又怎么了? 自从他回到洛阳城,担任禁卫将军后,这小皇帝就三天两头找他麻烦。 没有事也要找些事情来训他一顿。 “陛下恕罪,不知臣做了何事惹恼了陛下?” 元诩冷笑了一声。 “南阳公主进宫跟母后说,你在她府中很是无礼啊!” 很显然,南阳公主虽然听了萧宝夤的话,没有说具体的事情,可发两句牢骚还是有的。 元诩听了过来,便成了此刻教训李神轨的理由。 “无礼?”李神轨一脸懵逼,“这何从谈起,臣那天和齐王相谈甚欢,就没碰见过南阳公主!” “那你是说朕冤枉你了?” 元诩虽然听从了胡后的话,召回了李神轨,授予重任,可心中的怨恨,却没有这么容易消除。 元诩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居皇位,自小就尊崇惯了,哪里有人敢逆他的意。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元诩便一直记在心上,看他很不顺眼。 “臣不敢!” “下去好好反省,别以为人家说你是大魏第一神将你就如何了。” “臣遵命!” 李神轨走后,一直在旁的元子攸劝诫道: “武卫将军掌控禁军兵权,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就他这幅样子,朕还不信了,他还敢反了?” 元子攸见元诩如此,知道他的性子,明白继续说下去,只会让元诩更加逆反。 “臣听说齐王那日饮宴,那个李爽也去了!” 元诩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谁?” “就是尔朱荣派来居中联络的那个人,陛下不久之前亲封的云中伯!” 元诩有了印象,有些不满。 “那个土匪啊,尔朱荣怎么派这么一个人前来?” “陛下说的是,臣怀疑南阳公主说的无礼之事,会不会和这个李爽有关?” 元诩嗤笑着: “他不过是一个土匪,边境上的一个武夫,能有多大的胆子,敢得罪齐王和南阳公主?” 元子攸没有想到,元诩最后的怒意,还是转到了李神轨的身上。 “就算这土匪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一定是李神轨这个混账带头的。” 元子攸无奈,只能道: “陛下说的是!” “对了,找个机会,朕要见见这个土匪!” “陛下要见他?” “朕不能见他么?” “臣明白了!” —— 李神轨挨了顿训,面色很不好。 到了晚间的时候,他正准备回值班的官舍去休息。 一名女官拦在了李神轨的面前。 这个少女李神轨认得,名叫元明月,是胡后身边的女官。 元明月乃是孝文帝的孙女,本应该是元氏的公主,地位尊崇,可她的父亲京兆王元愉谋反,他们一家都成了罪人。 元明月自小被关在掖幽庭中,长大之后,出落的很是美丽。 便是在一众天姿国色的元氏公主之中,元明月都可以算是翘楚。 胡后将她从掖幽庭中捞了出来,提拔成了身边的女官,很是重用。 “明月姑娘,唤我何事?” “太后想要见将军!” “太后想要见我?” 李神轨不知缘故,便道了一声。 “那就请明月姑娘带路吧!” 元明月面色清冷,在前面引路。 李神轨有些奇怪,他身为武卫将军,却从来都不知道皇宫之中还有这么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太后的寝殿。 寝殿周围,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 元明月将李神轨引至了林苑池边的一座小的殿宇,便让他一个人进去。 “陛下年幼,有些话说的不得当,还望将军见谅。” “太后言重了,臣不敢当!” 李神轨低着头见入了殿宇,可抬头一看,却是咽了咽口水。 胡后衣着单薄,面似春水,缓缓走了过来。 “将军手握兵权,又是大魏第一神将,有将军在,哀家便可以放心了。” “臣一定效死……” 话还没有说完,李神轨的鼻尖,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香味沁入心脾,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本章完) 第90章 朕!朕!狗脚朕! 第90章 朕!朕!狗脚朕! 武卫将军府。 李崇为陈留郡公,若是他的长子李世哲没有早逝,这个爵位是要给他的。 也因此,李神轨早早就在陈留郡公府外另立了府邸。 陈留郡公府和武卫将军府在同一座里坊,相距不是太远。 天微微亮,李神轨静悄悄的溜进了自己的屋里。 明明是自己的家,李神轨却像是做贼一般。 关上门的那一刻,李神轨靠在了房门上,大口喘着气,抒发着心中的激情与澎湃。 屋中的灯火忽然亮了起来。 李爽坐在凳子上,盯着李神轨,吓了他一大跳。 “天霸,你在我房里做甚!” 李爽却是站了起来,拿着烛火,缓缓靠近。 “义兄,你最近这早归晚出的,又是在做甚?”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一心扑在了大魏的江山社稷上。” “义兄啊,你少跟侯景一起混,你现在说话的调调都跟他差不多了!” “是嘛?”李神轨摸了摸头,反应了过来,“天霸,你还没说在我房里做什么?” “我就是来堵你的啊!” “堵我?” “义兄啊,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的?” 李神轨一愣,而后很快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了。 “没错,我就是养了小的了!” 李爽听了,哼了一声。 “这么快就承认了,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嘛!” 李爽围着李神轨,看得他有些发毛。 “以前每三日你就要去一次调音里,去会那个头牌魁。最近你是一次也没有去过,说,是不是和某个妇人幽会啊?” 李神轨一慌张,道:“你别瞎说!” 李爽一笑。 “看来我是说对了,不过,谁的老婆能让你这样?你每日出入宫禁,也没有多少空闲,难道是后宫中……” 李爽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神轨捂住了嘴巴。 “嘘!” 而后,李神轨坐在椅子上,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第一次是她主动的,我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是没把握住!” “我知道这样不好,这样是错的,可我忍不住,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每次和她幽会,我事前都会很兴奋,可事后都会陷入无尽自责和内疚。” “和她在一起,我体验了前所未来的快乐,总能让我回忆起少年时光。那年,我十七岁,她也十七岁……” …… 将积攒在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李神轨感觉好多了。 他抬头看向了李爽,只见对方在沉思之中。 “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李爽将手放在了李神轨的肩膀上,道: “义兄啊,你做的还不够啊!” “嗯?” 李神轨的屋门打开了,李爽走了出来,到一旁的墙根处,踢了一脚。 侯景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被踢醒了,嘴里喊着。 “主公放心,我一定看好武卫将军!” 却见李爽双手负后,悠悠一语。 “是时候召唤那头蛰伏在北境深夜里的猛兽了!” —— 庭院之中,刘灵助正在亲自教导着李神轨。 “学好房中术的第一步,首在腰力,扎马的功夫要练好,先提臀,扎个一炷香。” 扎着马步的李神轨一脸吃力的看着李爽,不解的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义兄放心,刘灵助极其擅长房中之术,当年不知道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刘灵助咳嗽了一声。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云中伯就不要如此调笑我了。” 李神轨却是无奈。 “不是,有必要让我学房中术么?” 李爽悠悠而道: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扑鼻香!” 李爽拍了拍手,只见侯景端着鹿血、人参、枸杞这些大补之物,走进了庭院之中。 “你的努力终会得到回报的,等会扎完马步后,学完了刘灵助教授的东西,进宫前,将这些补药吃了。” “怎么又是这些,我闻着味道都快吐了!” “义兄啊,你可马虎不得,你的腰,你的腿,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 “那是谁的?” “属于大家,属于天下啊!” “啊?” 李爽十分欣慰。 “以后小弟我在这洛阳城能不能大声说话,就要看哥哥你的雄姿了!” 刘灵助在一旁,在侯景耳边小声问道: “谁啊,让云中伯这么兴师动众,还特意将我叫了过来?” 侯景小声说了一句,刘灵助眼睛一亮,再看向李神轨时,态度截然不同了。 “武卫将军真是神人,我要将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 —— “李神轨,你这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耳边环绕着元诩的骂声,李神轨却是默不作声,丝毫不在意。 “你这什么模样,是在看不起朕么?” “臣不敢!” 不知为何,最近的李神轨总莫名的让元诩有些恼怒。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 只是感觉李神轨不像是以前那样对他俯首帖耳了,反而像是在俯视他。 这种感觉让元诩很是烦躁,骂道: “你滚下去,给朕好好反省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殿宇之中小皇帝,李神轨嘴角一弯,心中冷哼了一声。 朕!朕!狗脚朕! 让我反省,你自己先反省一下吧! 他走出了大殿,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来到了那熟悉的地方。 元明月正在等候着。 晚上,池边的寝殿之中。 “太后,臣进来了!” “等下,你最近怎么这么厉害了?” …… “太后!” “不要唤我太后,唤我闺名,唤我仙真!” “不,臣就要唤太后!” …… “青肫!” “唤臣什么?” “青肫!” “再说一遍,唤夫君!” “……” “唤不唤!” “夫君!夫君~~~~” “臣是谁?” “妾的夫君,妾孩儿他爸!” —— 陈留郡公府。 李崇坐在那颗老树下研究棋谱,将李爽招了来。 “青肫最近在做什么,我怎么觉得他最近颇有些行踪不定呢?” 李爽拱手道: “恭喜义父,贺喜义父!” 李崇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笑道: “喜从何来啊?” 李爽走到了李崇身边,在他耳边小声了说了一句。 李崇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呆滞了,手一松,握着的棋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上,不断地嗡鸣着。 “完了完了,我李家算是完了!” …… (本章完) 第91章 太后,请自重! 第91章 太后,请自重! “跪下!” 李崇一声大喝,李神轨乖乖跪在了下来。 李爽站在一旁,看着李崇训李神轨。 “我李家乃是清贵之家,你跑去给人当面首,还要不要脸了?” 李崇的愤怒并非是虚。 这事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求之不得。 可陇西李氏这样的高门,只会当做耻辱。 “义父,别生气别生气!” 李崇白了一眼李爽,怒道: “我还没有说你小子,青肫做下这等糊涂事,你就干看着?” “这也不怪我啊,我知道的时候,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李神轨很是硬气的在旁说道: “不关天霸的事,都是我自愿的!” 李崇气得胡须都颤抖了! “你这个逆子!” “我就是那看那小皇帝不顺眼,整日里吆五喝六的,屁本事没有!” 李崇听了这话,这下子不是气了,而是惊了。 这眼前的还是我的青肫么? 李崇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看向了李爽。 “你小子,对我的青肫做了什么,他怎么敢说这种话?” “义父,你别什么坏事都算到我头上啊!” 李爽一脸无辜,李神轨又适时的硬气了起来。 “和义弟无关,就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糊涂!” 李崇骂了一声。 “你以为这只是裤腰带里的那点事情么,眼下什么时候,元乂和胡后正是势同水火,弄不好就要来一场兵变。你这个时候掺和进去,授人以柄,弄不好,我李家怕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李神轨听了,本是倔强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慌张。 “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趁着别人不知道,赶紧断了!” 李神轨略微思考了一番。 “这恐怕不行!” “为何?” “今晚上太后还唤我过去呢!” “……” 要不是亲儿子,李崇这就一拐杖抡了过去了。 “父亲,我感觉我遇到了爱的女人,她应该也是一样。” “你知道胡后是什么人么?” 李崇颇有些气急了。 “大魏子贵母死,她是第一个活下来的女人。她的心机手段,你能比得了么?她现在对你这么热乎,不过是想要借着李家,借着你手中的兵权和名声,来对付元乂。等到她大权在握的那日,你以为她还会只有你一个裙下之臣么?” “你不要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我不信!” 这话一出,李崇差点厥过去,幸好李爽在后面接住了。 “父亲!” 李神轨也站了起来,扶住了李崇,只见他气喘吁吁的。 “儿啊,为父我感觉是不行了,有件事情,为父跟你说了谎!” “父亲,您别这样,我不去见胡后还不行么!”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交待清楚!” “父亲,您说!” “为父这一辈子奋斗所得,不是够你几辈子……” 李神轨听了,没有在意。 “没事,少点就少点,大不了以后我省着点。” “——是够你几十辈子都不完!” “……” 只见李崇握着李爽的手搭在了李神轨的手上。 说着,李崇似乎放心了,闭上了眼睛。 “父亲,我不去见太后了,您可别吓我!” 李神轨哭喊着,李崇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嚷什么,我只是说多了,有些累了!” “……” —— “主公啊,你费劲心思让李神轨学房中术,为何忽然将这事告诉陈留公,这样一来,太后那边不是断了么?” 侯景一脸不解,询问道。 李爽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侯景,道: “你小子从来都是简单粗暴,对女人要不就是抢,要不是就是给钱,哪里还有其他?” 侯景有些委屈。 “就凭我这样貌,我倒是想要有其他,人家女子也要愿意啊!”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嘛!” 侯景挠了挠头,道: “那太后那边?” “这叫做欲擒故纵!” “可太后身经百战,会缺男人么?” “放在以前当然不会,可她被刘腾幽禁了数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刘腾死了,终于能够在后宫获得喘息之机!” 李爽露出了笑容,看得侯景一冷。 “我兄武卫将军,便是如今太后能够接触到的且愿意接触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抻的越久,赚的越多,如此,才不枉费了我兄这江湖柔肠侠肝义胆的大腿啊!” 侯景似乎听懂了,脸上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主公,您可真厉害,我看您要是开乐坊养妓,洛阳城里有谁能与您争锋啊!” 李爽听了,满是笑容的脸拉了下来。 “滚你大爷的!” 李爽骂了一声,又吩咐道: “告诉刘灵助,这段日子我兄虽然不用去了,可是他在学业上不能有一丝的放松。房中术这门学问,轻忽不得,不进则退啊!” —— 被李神轨放了鸽子的胡仙真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白日,她派元明月去打探消息,可这小丫头去了许久还是没有回来。 胡仙真一夜没睡,肉眼可见的,形容憔悴了许多。 她看了看周围的寝殿,感觉莫名的有些发冷。 以前她大权在握的时候,根本不缺男人,面首无数。 可自从被幽禁在冷宫后,胡仙真才明白,冷宫为什么叫冷宫? 冷宫,不光是对于肉体上的折磨,更是对于精神的消耗。 漫漫长夜,始终只有一个人的滋味,胡仙真在过去数年体验了无数回。 那种冰冷与寂寞,让胡仙真快发疯了。 直到李神轨走进了她的寝殿之中。 一开始,胡仙真只想要靠着这层特殊的关系,来拉拢这位声名在外的将军,好控制住禁宫的一部分兵权。 可慢慢的,胡仙真发现她已经有些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元明月的身影让胡仙真目光之中露出了希望之光。 “他为什么没来?” 胡仙真还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元明月却是低着头,犹犹豫豫不敢说。 “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这么多年来,胡后久违的对一个男人这么关切,可元明月还是摇了摇头,看得她很着急。 “到底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奴婢去见了武卫将军,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还跟奴婢说……” “说什么?” “太后,请自重!” …… 元明月刚离开寝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加快了脚步。 (本章完) 第92章 大野爽就是忠 第92章 大野爽就是忠 北魏洛阳的皇宫在汉、魏旧都的遗址建成。 永嘉之乱,五胡乱华,天下狼烟四起,至此,司马家的江山早已经荡然无存。 曾经千年的古都洛阳也成为了一片废墟,直到北魏孝文帝迁都,才重新变得繁荣。 沿着铜驼大街一直向北,直到阊阖门前,可见双阙耸立。 自小生活在山野之中的李爽见到如此有气势的建筑,心中也很震撼。 阊阖门后便是太极殿,是整个洛阳最重要的殿宇,国家但凡有重要的庆典和大政,皇帝都会在此殿宇之中召集百官。 太极殿后是显阳殿则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殿宇。 如今骠骑大将军元乂专权,皇帝也没有多少政务要处理,日常,他便待在了显阳殿后西游园的九龙殿中。 今日皇帝要见李爽,安排了元子攸在外接应。 当然,阊阖门是轮不到李爽进的。 元子攸将李爽带到了皇宫西门,从这里,可以直接进入西游园。 李爽一路上,将皇宫附近的布置看了清楚。 太仓、乘黄署、武库署,这些重要单位的位置,他一一记在了心中。 说不得以后就有用! 西游园中挖掘了三个池子,灵芝池、九龙池、碧海曲池,三池环绕,形成了一个半岛。 九龙殿就在半岛之西。 殿宇林立,楼台高耸,筑飞台、高阁,以复道相连。 北魏殿宇之华丽、精美,便是李爽看了,心中也不得不叫好。 “等会见了陛下,不要妄言!” 元子攸吩咐了一声,便带着李爽在殿宇之外等待着。 没有多久,李爽便见到了这位名义上的北魏之主,元诩。 “臣参见陛下!” 元诩见李爽长得不错,可话语之中,却带着几分轻佻之意。 “你就是那个劫了朕妃子的土匪!” “臣惶恐!” 李爽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元诩看着李爽这恭敬的模样,很是满意。 “你劫朕妃子的时候,胆子可是大得很。听说尔朱荣后来没有杀你,还与你结义了。要是尔朱氏嫁了过来,朕岂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叔父了?” 元诩对于此事,非但没有愤怒,话语之中更多的是不屑。 尔朱荣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马邑周围一个养马的家奴罢了! 她的女儿能进洛阳皇宫,是恩典。 “臣诚惶诚恐!”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要说了?” “臣之所以劫了尔朱氏,完全是对于大魏和陛下的一片忠心啊!” 李爽这话一出,殿宇之中上至皇帝,下至内侍,都愣住了。 元子攸皱着眉头,在旁斥责一声。 “云中伯,不可胡说!” 元诩笑了。 “你倒是说说看!” “臣当初在山野之中,一心想要为大魏尽心效忠。可没有门路也没有钱财,只能劫些过路钱,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凑钱买个官,好为陛下效力。谁知冒犯了天颜,臣死罪!” 元诩听了,大笑了起来。 “虽粗鄙,但是孝心可嘉啊!” “臣不敢,梁郡公也正是因为听了臣的话,才与臣结义,给了臣一个出身!” 元诩见李爽这憨憨的样子,心中感觉有趣,问道: “听说你后来被李崇收为了义子,又在李神轨麾下效力。你觉得李神轨这位义兄如何?” 李爽抬起了头,拱手道: “陛下,臣这义兄文采武略,俱是上佳,可有时候独断了一些。” 元诩听了,道: “他哪是独断,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李爽开口道: “陛下说的是,非是臣在背后说义兄的坏话,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打起仗来把什么都忘了。有些事情,就不该他来决断,得呈报给陛下才行!” “你这小子很不错嘛!” …… 殿宇之中,两人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以吐槽李神轨为起点,逐渐就聊嗨了。 元子攸不得不在旁提醒道: “陛下,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呢!” 元诩才悻悻止住,这时,在殿宇早已经等候的元明月走了进来。 “陛下,太后想要见一见云中伯!” “李卿,那你去吧!” “臣遵旨!” 元诩脸色有些红,看着李爽的背影,赞道: “李卿人是憨厚了些,可真是忠啊!” —— 寝殿之中,胡后看着李爽,一脸的不爽。 “你就是那个李神轨的义弟?” “臣正是!” “果然面目可憎!” 李爽瞥了一眼胡后,此刻的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刺猬,透露着一股要扎人的味道。 “还敢看哀家,无礼!” 胡后挥了挥衣袖,吩咐道: “左右,拉下去打十板子!” 我去! 这火气这么大的么? 李爽赶紧开口道: “臣有话说!” “说!” “太后乃天上仙真,臣不敢有冒犯之心。” 这仙真是胡后的闺名,一般人是不知道的。起码,这座寝殿之中,除了她以外,就连元明月都不知道。 李爽是从哪里知道的,胡后不用想也知道,脸忽然就红了。 她挥了挥手,制止了一旁的内侍,看着李爽,意有所指。 “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啊!” “臣身为大魏臣子,一心忠于陛下,忠于太后!” “好啊,这大魏就独你是忠臣?” “臣不敢!” 胡后站了起来,走到了李爽的身边,笑道: “你忠不忠得哀家说了算!” —— “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神轨手里一个香袋,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脸着恼。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这不都很明显了么?” 李爽道,却见李神轨哼了一声。 “女人!” 收起了香袋,李神轨头也不回就走了。 侯景凑了上来,道: “主公啊,武卫将军这像是动了真情了啊!” 李爽摇了摇头,叹道: “太后也憋得不好受啊!” “那怎么办?” “我身为大魏忠臣,自然要为太后解忧;身为李氏之子,自然要为义兄解愁。这就叫做忠孝两全!” 侯景心中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跟在李爽身边,以为已经将李爽的厚颜无耻学得七七八八了。 今日一见,侯景却感觉,眼前之人犹如山岳,而他只不过是一粒尘埃。 能够将拉皮条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主公啊,臣自愧不如啊! …… (本章完) 第93章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第93章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春日的洛阳城,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洛水之岸,草长莺飞。 “云中伯,您看看,我给您推荐的这座里坊如何?” 曹泥很兴奋的带着李爽,到他家的产业溜了一圈。 侯景吐槽道。 “这不就是荒地么?” 曹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本来当初是要扩建的,可六镇乱了,朝廷一时也没有了多余的钱财,就这么空着了。不过云中伯放心,里面的房舍都已经建好了,该有的都有。” 李爽登上高台,看了看周围的景象,赞道。 “很不错嘛!” 侯景听完一愣,这哪里不错了? 曹泥听完,脸上带着几分喜意。 “那云中伯,您想要买哪间房舍?” “整个里坊我都包了!” 李爽很是豪气,挥了挥手。 侯景凑近了,小声在李爽耳边提醒道。 “主公啊,曹泥这小子看着傻,实则精得很,你可不要被他骗了,这周围都是荒地,里坊里面也都是空架子,买了铁定赔啊!” 李爽沉默,侯景接着道: “洛阳人坏得很,专门骗我们这些外地的。” 曹泥看着侯景在李爽耳边一阵嘀咕,心中也在担心,自己家的烂尾楼能不能卖得出去? 可李爽的态度却超过了他的预料。 “不错,不过这里坊名字叫什么?” “添渔坊!” 北魏占据了北朝这半壁江山,通过漕运,可以将各地的物资运送到洛阳。 这也是洛阳被誉为天下之中的原因。 整个洛阳城的格局,乃是西贵东贱。 北魏孝文帝最早带着大军驻扎在了曹魏时期修筑的金镛城,洛阳城也是顺着金镛城周围开始扩建的。 一众老天龙人的府邸多在城西,皇宫附近。 也因此,城西的商贸、手工业都很发达。 城西有洛阳大市,占据四个里坊的土地,周围的里坊都是各类手工业者的聚居地,其中售卖物品,琳琅满目,专门为这些老天龙人服务。 随着洛阳城的扩建,不少百姓聚集到了城东。城东的洛阳小市,售卖的都是生鲜之类的低价物品,周围里坊居住的都是从事渔业的平民。 添渔坊,一听就是为这些平民准备的里坊。 这样的里坊,特点就是人多屋多,与那些一个里坊只有几户人家的天龙人聚集区无法相比。 “能改个名么?” “云中伯放心,我与衙门人熟,这点事小意思。” “就叫忠义坊吧!” 曹泥一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能不能改?” 李爽让手下拿出了一箱金子,曹泥赶紧点了点头。 “能改能改!” “那就交定钱了!” …… 看着曹泥离开的身影,侯景满脸疑惑。 “主公啊,您买这个破里坊打算做什么,周围都没什么人?” 洛阳城南四夷馆建成,大量的胡夷聚集在了城南,洛阳朝廷特此批准建立了四通市,其中售卖的都是各国的奇珍异宝。 随着四夷馆的建立,带动了洛阳的里坊建设。 不过六镇乱起,关中、陇西、凉州发生了叛乱,陆上丝绸之路断绝,四通市没有了往年的荣光。 洛阳朝廷财政吃紧,便停止了周围里坊的建设。 添渔坊便是这些烂尾工程之一。 却见李爽悠悠而道: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什么意思?” 李爽登上高台,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宅邸。 “那是什么地方?” “丞相元雍的府邸!” “那旁边呢?” “还没有建好的一座行宫。” “那你懂了么?” 侯景还是摇了摇头。 “宫里传来了消息,陛下和太后择日要出宫,南游洛水!” 侯景一听,终于明白了。 “我这就将武卫将军找来!” —— 皇宫之中,太后的寝殿。 “跟哀家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我玩这一套的时候,还没有他呢!” 胡仙真本以为送了香袋之后,李神轨会乖乖的回来。 可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识好歹。 “以为哀家离了他就不行了么!” 这几天,胡仙真的火气是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有些害怕。 也只有知道内情的元明月还敢在这个时候靠近她。 “太后!” “说!” “陛下何时出宫去洛水游玩?” “就知道游玩!” 胡仙真骂了一声,可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 她这次出巡,不只是为了玩而已,更重要的是要找一个重要人物。 元雍! 这位宗室重臣、朝廷丞相,却在这几年被元乂打压得厉害,边缘化得厉害。 连他住的地方,都搬到了洛水旁,主打一个远离朝政,眼不见为净。 “告诉陛下,哀家随时可以出行。” “诺!” 元明月刚要走,就被胡仙真叫住了。 “那个李爽呢,他不是说自己是忠臣么,怎么没有动静了?” “听说他在洛水边买了一个里坊,最近正在整修呢!” 胡仙真一听,乐了。 “他一个北地来的土匪,还有钱买里坊?” 只是脸上的笑容刚刚展开,胡仙真就停顿了下来。 “等等,你告诉陛下,哀家最近身体不适,游玩洛水之事,往后耽搁几日。” “那要等到何时?” “等到那个土匪整修完了再说!” —— 骠骑将军府。 “大将军,元法僧这个叛贼投降了萧衍后,朝堂之上,形势对于我等越来越不利了。” 宦官贾粲本是依附刘腾。 刘腾死后,贾粲只好继续依附元乂。 可贾粲毕竟不是刘腾,已经渐渐失去了对于皇宫的把控力。 贾粲可不像是元乂这么天真,心中充满了忧虑。 “若是不早动手,我们迟早难逃一死!” 元乂听了,却是不以为然。 “内外的兵权都在我手中,如何就如你所言?” “我的大将军,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贾粲对于元乂的天真,心中实在是很累。 “元深镇守统万城,总管戎事,萧宝夤刚刚接了西道大行台,去关中平乱,尔朱荣最近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光凭江阳王手中的那点兵马,能是他们的对手么?” “洛阳城中,李神轨担任武卫将军,禁军之中,多有将领依附。” “您手中的权柄,正在被一点点消磨,难道您真的没有察觉么?” 元乂听了,依旧不肯松口。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做弑君杀后的罪人。更何况,胡后是我妻的亲姐姐。” 贾粲听了这话,咬着牙,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洛阳周围的那些胡夷是要好好管管了,尔朱荣不是派了他那个土匪弟弟来洛阳了么,把他找来!” …… (本章完) 第94章 夫人,别回头 第94章 夫人,别回头 洛阳城,双女寺。 双女寺是胡太后和她的妹妹胡玄辉为给自己的父亲胡国真祈祷冥福而修建的寺庙。 西寺是胡后所建,东寺是胡玄辉所建。 胡太后被幽禁的这几年,寺庙之中的香火也从来没有断过。 元乂大早晨便带着百名甲士,随同自己的夫人前来上香。 “大将军,那个土匪来了!” 元乂的侍从前来通报,胡玄辉回头看了一眼,本想要溜走的元乂便像是兔子一般,不敢大声。 “让那个土匪等久一点,我要和夫人一起,为岳丈祈福!” “夫君有事,便先去忙吧,国家大事要紧!” 元乂听了这话,如蒙大赦,逃了出来。 寺中偏院,一颗松树下,元乂正见一个少年在等待着。 “你就是大野爽?” “小的见过骠骑大将军了!” “你小子挺机灵的嘛,怎么会干一些不机灵的事情?” “大将军说的是小的给陛下和梁郡公之间暗中联络这事?” 元乂见李爽这么坦白,一时间,倒是给噎住了。 他本来还想要敲打一下这小子,可没成想,他都没开始敲打,这小子自己都吐出来了。 “你小子怎么招的这么快?” “大将军要问,小的自然要说,这就是小的一颗忠义之心!” “放屁!” 元乂骂了一声。 “忠义你还干这事?” “大将军您想啊,陛下是君,尔朱荣是我兄,他们吩咐了,换作是将军你,你能不做么?” 元乂呢喃了一声。 “说的也有道理啊!” 可随即元乂反应了过来,斥责道: “你小子是不是在耍我?” “大将军可冤枉小的,小的哪里敢戏弄大将军!” “谅你也不敢!” 元乂挥了挥手,他的手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袋金子,交到了李爽手中。 “拿着这金子,以后听我吩咐,若是不然,小心你走不出这洛阳城。” “可让我不听陛下和义兄的话……” “怎么,你还不愿意。” “不是,起码两袋金子!” “……” —— 午后,胡玄辉祈福完毕,与寺中的比丘尼正在喝茶,元乂走了过来。 “夫人,事情妥了!” 胡玄辉听着元乂说完了整件事情,皱着眉头。 “你被人耍了,你不知道么?” 元乂一愣。 “可夫人不是时常说,越贪心的人越容易被利用么?” “……” 胡玄辉看一眼身旁的师太,对方适时离开了。 “那小子哪里是被你利用了,人家是看你是个棒槌,能要一点是一点!” 元乂闻之,大怒。 “这小子还没有走远,我这就派人去追!” 胡玄辉摇了摇头,问道: “我问你,今日在这里见他,是你自己下的令么?” “我让手下去办这件事情,昨夜有了眉目,今日将他带了来。” 胡玄辉听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夫人你给个话啊,到底追不追?” “这小子心思深不可测,你就是派人追也追不到了。” “心思深,这小子看起来傻傻的啊!” 胡玄辉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笑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瞧夫人说的,这是你捐赠修建为岳丈祈福的寺庙。” “那如果你和他谈崩了,你会在这里对他下手么?” “这哪里能,这可是岳丈……” 话说到一般,元乂忽然明白了过来,大怒道: “竖子安敢欺我!” 胡玄辉却是很冷静。 “算了,将给你办事的这些人都遣散了,以后是不能用了。” “我这就去办!” “等等!” 胡玄辉站了起来,走到了元乂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是骠骑大将军,要有威严,这种小事情,不要自己去做,免得让人看轻了。” 元乂嘿嘿一笑。 “诶!” —— 胡玄辉为自己父亲祈祷了一日,到了晚间,暂时回到了一旁的偏院,打算休息一会儿。 可她刚进了房间,就感觉自己脖颈一凉。 寺院周围可是有一百甲士,这人却能悄无声息潜入,胡玄辉心中大惊。 “夫人别回头!” 这声音听起来相当年轻,胡玄辉想起了一个名字。 “李爽!” 李爽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来到了胡玄辉的面前,看清楚了她的面容。 她与胡后容貌极其相似,可与胡后身上那股似乎永远无法满足的幽怨不同,这女人很清冷。 李爽就近坐在了床榻之上,胡玄辉失去了脖颈间的威胁后,也没有逃跑。 “你胆子很大啊!” “不瞒夫人说,如果白日里我与骠骑大将军有什么不愉快,我本想绑了夫人脱身。” “那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本以为骠骑大将军能够罢黜胡后,把持朝政,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大失所望。去而复返,自然是想要得到答案。” 胡玄辉笑了一声。 “看来你是得到了!” “夫人与胡后乃是亲姐妹,为何要如此?” 胡玄辉面色变得极其复杂,开口道: “亲姐妹又如何,自古以来,手足相残之事还少么?”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我还是不明白,元乂既然已经幽禁了胡后,为什么不杀了,以除后患?” 胡玄辉却是反问: “我为什么要杀她,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啊!” “……” 李爽被这女的整晕了,有些弄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想的? “我们姐妹从小就争,互不相让,衣裙、首饰,甚至是男人,她有的我也要有,有时候甚至大打出手。后来她进了宫,当了皇帝的女人。大魏子贵母死,她生下孩子后,我还为她忧心了好久。可没成想,她居然没死,还当了太后,把持朝政,权倾天下!” “她死了你伤心,她没死你不开心?” 李爽说着,却见胡玄辉笑了一声。 “你可比我那个棒槌丈夫聪明多了!她得到的,我也要得到。” “……” 胡玄辉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了一股病态般的快意。 “我知道她的性子,她是离开男人一天也活不下的主,所以我幽禁了她数年,想必她必然是夜夜煎熬!而我,靠着元乂,权倾天下。” “可现在元乂的处境好像不妙啊!” 胡玄辉却是毫无所谓,淡漠至极。 “无所谓,反正这把戏我也腻了!” “哪怕元乂最后死了?” “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能像他现在这样,大丈夫至此,也该心满意足了。” 李爽看着这个病娇女人,一笑。 “可如果胡仙真有了一个你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呢?” 胡玄辉看向了李爽,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凌厉的之意。 …… (本章完) 第95章 为兄怕你把握不住 第95章 为兄怕你把握不住 春日。 久居皇宫之中的元诩与胡后结伴同游洛水之岸,因行宫尚未建成,随暂居于丞相元雍的府邸。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密会,只是元雍没有想到,胡后的身旁,还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的妹妹胡玄辉! 就在元雍一脸错愕弄不清楚状况时,胡玄辉率先开口了。 “近来洛阳暖了些,妾身待在家中烦闷,随央求太后跟来了,丞相不会怪罪吧!” 元雍脸上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意。 “怎么会,老夫这高兴还来不及呢!” 元雍也是孝文帝元宏的弟弟,可与彭城王元勰的贤名在外不同,他贪恋财富,富可敌国,坐拥仆人数千,宅院无数,更养了许多的美妾。 因此,他很安全! 彭城王元勰被君王忌惮致死,元雍在朝中却如同不倒翁一般。 渐渐的,他也成了元氏宗亲之中最具威望之人。 想要扳倒元乂,元雍是最合适的人选。 元雍也被元乂压得很不舒服,因此愿意携手。 可偏偏胡玄辉来了,让元雍心中多生疑虑,是不是元乂察觉了,所以胡玄辉才跟了来? 可终究,他还是得将胡玄辉请进去。 一路上,胡玄辉一直跟在胡后身边,让元雍连弄清楚状况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太后的女官元明月递给了他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忠义坊三个字。 元雍心领神会。 这忠义坊是丞相府附近的一座里坊,最近听说修建好了,乃是李神轨的义弟李爽出资修建的。 天至夜晚。 元雍乔装打扮,到达了忠义坊前,早有人接应,一个面容猥琐,有些长短腿的男人打开了里坊门。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元雍请了进去。 沿着细软石铺就的蜿蜒小道,元雍走到了尽头,乃是一座亮着灯的屋宅。 屋宅普通,不过是寻常洛阳百姓居住的回字形庭院。 可屋中之人,却是让元雍不得不跪了下来。 “陛下!” 元诩坐在屋中,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少年。 元雍不认识,可大概能够猜出他的身份。 “丞相,前两日姨母忽然进宫,说要与朕和母后同游,朕怕不答应,会惹得元乂怀疑。幸好李卿当时正在殿中,有他筹谋,今日方有机会见到丞相!” 元雍看向了少年,有些惊奇。 洛阳城中一众显贵都在说他是一个土匪,可如今观其样貌举止,却丝毫不见匪气,反像是一个士人。 “云中伯真是少年英雄啊!” “不敢当丞相此等赞誉!” 时间仓促,元雍点了点头,看向了元诩,问道: “陛下,元乂是否已经有所察觉?” “恐怕是,不然姨母不会忽然前来。” “那该如何?” 元诩平日里喜欢自己拿主意,可真到他拿主意的时候,他又犹犹豫豫的。 李爽此刻忽然出声。 “不管察没察觉,都当早做准备,否则,一旦事发,元乂狗急跳墙,恐怕会危害陛下、太后和宗室的性命!陛下,您说是不是?” “李卿所言,正是朕想!” 元雍听了,担忧道: “可元乂掌控洛阳兵权,他父元继更掌控了司州的兵马,一旦作乱,我等如何抵挡?” “当今之计,唯有两策。一则册封元天穆为并州刺史,一旦有变,则让其率并州之兵马,南下救援洛阳,二则陛下和太后身边需要一支兵马保护。” 元雍皱着眉头,问道: “哪有兵马,洛阳的禁军也未必可靠!” “臣在肆州有一支部曲,可秘密调他们入京,居于忠义坊之中,一旦有事,则可护卫陛下与太后左右!” 调外兵入京? 元雍对这事有些敏感,问着元诩。 “陛下也觉得没问题?” “李卿已经和朕说过了,朕也觉得有备无患。” “依臣之见,五百人便可,陛下,您说是不是?” 元诩觉得少了,大手一挥,道: “五百人哪够,至少一千!” 元诩心中对于一千部曲没有什么概念,可是元雍却知道。 元雍听了,赶忙阻止道: “陛下,五百人就够了,人多了会引得元乂警觉的。” “那就这样吧!” 元诩刚刚说完,李爽又建议道: “陛下,臣觉得为了不引起元乂的怀疑,太后可在洛水岸的行宫之中住一段时间,若是拉上胡氏,则最好不过。” “为何?” “这样既不会引起元乂的怀疑,又可掩人耳目。臣说句不敬的话,若是元乂真的大逆不道,敢攻打皇宫,想要挟制陛下。有太后和丞相在外,也不至于让元乂得逞。” 元雍听了,点了点头。 “云中伯所言甚有道理啊!” “行宫还未完全建好,母后和姨母的安全该如何护卫?” “我兄李神轨可率部驻扎行宫护卫!” 听到了李神轨的名字,元诩不觉得皱了皱眉头。 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 并州。 “五百人?” 尔朱荣有些不可思议,反复质问着已经接到朝廷任命诏书成为并州刺史的元天穆。 “你确定是五百人?” 元天穆点了点头,有些奇怪。他得了并州刺史的任命,要将大本营搬到晋阳,正欢喜时,尔朱荣却被另一件小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五百人很多么?” 尔朱荣看着自己大哥这幅模样,摇了摇头。元天穆虽然也掌兵,可也不算是兵法大家,也就比尔朱兆厉害些。 “我若是带着这五百人南下,足以拿下北中城。若是禁军不开眼,敢外出和我野战,那么洛阳也是我的了。” 元天穆一听,终于品出了点味道。 “如此说来,天霸想要做什么?” 尔朱荣摇了摇头,也不知道。 “更让我担心的是,这五百人可是能够在洛阳城中畅通无阻的!若是披甲御马,执槊挽弓,怕是洛阳城中,无人能挡!” 元天穆听到了这里,也开始忧心了。可现在,他也无法阻止了,只能道: “三弟,你可不要乱来啊!” 尔朱荣叹了一口气。 “三弟啊,这洛阳城水太深,那些高门世家轻易得罪不得,为兄真是怕你把握不住啊!” …… (本章完) 第96章 洛阳风起 第96章 洛阳风起 洛水行宫。 这座还没有建造好的行宫,在西北面的宫墙处有一个大大的缺口,还没有来得及完工,便因为六镇之乱而停工了。 如今,正被禁军的营地占住了。 行宫的主殿已然完成了。 雨水微微的落下,李神轨穿着甲胄,护卫在宫殿之前,浑身的盔甲都湿透了。 元明月擒着伞,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走到了李神轨身边。 “将军,春水微寒,太后怕你染病了,特意让奴送来了姜汤,给将军祛寒!” “多谢太后的美意,只是末将职责在身,恐怕无法领受。” 李神轨拒绝了,不远处宫殿中胡仙真隔着帘子看着这一幕,咬了咬嘴唇,将帘子放了下来,心中暗骂了一声: 不识好歹! 她的身后,胡玄辉拿着一把扇子,微微扇着风,看着自己姐姐的模样,露出了一丝窃笑。 “姐姐,我发现您对这位武卫将军,格外关照嘛!” 胡仙真转身,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有些烦躁。 “你跟我过来做甚,替元乂看着我?” “我哪敢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事。别人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姐姐挟持了呢!” 对于自己这个妹妹,胡仙真的感觉很复杂。 一方面,她的丈夫罢黜了自己,让她幽禁在宫中数年,可另一方面,这个妹妹又是世上与她最亲近最了解她的人。 “如果有一天,让你在我和你丈夫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当然是你了!” 胡玄辉毫不犹豫的道。 “真的?” 胡玄辉点了点头,变得认真起来。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就不能饶他一命么?” 胡仙真沉默了。老实说,就在她被幽禁的这数年里,元乂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真正让胡仙真恨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宦官刘腾。 “就怕我愿意饶,别人也不愿意啊!” 胡仙真悠悠一语,身在这洛阳的权力笼中这么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权力争斗,哪是这么容易说饶就能饶的。 胡玄辉听了,手中的扇子一松。 “那就给他一个体面吧!” “你……” 胡仙真看着自己的妹妹,对方也在看着她,相视之间,似乎有千言万语,可又什么都没有说。 —— 忠义坊。 曹泥带着二十车的粟、稻米、衣物、药材、煤炭、鲜鱼、肉等物资,送到了坊门前,一脸欢喜之意。 “多谢云中伯给我介绍的生意,这账单还是记在行宫的帐上?” “这是自然!” 李爽开口道。 行宫偏远,又驻扎着禁军,所需的物资都是由曹泥在洛阳小市的店铺中筹集送来,每天都有很大的流水。 “那还是按照说好的,等结了账,所得之利我与云中伯五五分。” 李爽一笑,看了看周围,问道: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曹泥凑近了,小声道: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在乐律里,他那个相好我认得。” —— 骠骑将军府。 “将军,您怎可这么轻易就答应,让江阳王交出司州的兵权!” 刚刚下了朝,元乂府中便聚集了一大堆他的党羽,尤以宦官贾粲和左卫将军侯刚的态度最为激烈。 今日上朝,久未露面的丞相元雍联系了一大票的宗室和朝臣,指责元乂当政这数年里,公私不分,任用奸人,致使天下大乱。 柔然南侵、六镇之乱、元法僧叛乱,这一桩桩的罪责都扣在了元乂的头上。 更有人指责元乂之父江阳王元继卖官鬻爵、奸淫掳掠。 舆情熊熊,元乂慌张之下,交出了司州的兵权。 “我能怎么办?” 面对一众人,元乂很是气愤。 “今日的架势,我不交兵权他们能罢休么?” “更何况,司州的兵力也没有多少了。元深走的时候领走了一批,萧宝夤走的时候又带走了一批,交出去也无妨!” 侯刚乃是寒门出身,以厨艺见长,任典御,历经北魏两都、三帝、二后,后被清河王元怿举荐为车骑将军。 清河王元怿死后,侯刚又投靠了元乂。与贾粲一样,都属于上了元乂这条船,已经下不来的人。 “大将军,您还没醒悟么,太后与陛下去了一趟洛水,拜访了元雍,回来之后就有这事。如今他们只要洛阳外的兵权,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不可能,我妻也跟着去了,若有变故,她不会不告诉我的!” “恐怕夫人也被胡后软禁了!”侯刚说完,劝道,“我等若不振作,恐怕早晚成为他人砧板上之肉!” “诸君稍安,事不至此!” —— 乐律里。 黑暗之中,侯景扒拉着绳索,从里墙里一跃而出,窜进了路边早已经等候好的马车中。 侯景一上车,见到曹泥,便是嘿嘿一笑。 “一个宦官,玩得还真啊!” 马车里的曹泥道: “便是宦官,才玩得更,你是不知道,宫里这号人可多了。” 身为散骑常侍的曹泥,显然比侯景见多识广。 李爽在旁,问道: “事办得如何?” “主公放心,做得干净利落。只是臣不明白,杀死这么一个宦官,又能如何?” 李爽一笑。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 —— 深夜,左卫将军侯刚再度敲响了骠骑将军府的房门。 搂着姬妾正在睡梦之中元乂很是不耐烦,只在床榻之上,披了一件衣服,就见了侯刚。 侯刚脚步慌乱,几乎是趴着进屋的。 他趴在元乂的身边,充满了惶恐。 “一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贾粲被人弄死了!” “你说什么!” 元乂兀的冷静了下来,睁开了眼睛,却听侯刚恐惧的说道: “贾粲被人弄死了,下一个恐怕是我,再然后便是将军了!” 元乂冷静了下来,话语之中,似是在为难,可更像是找个理由,想让侯刚说服自己。 “我等当年所为,乃是清君侧,罢淫后,可如今所为,便是犯上谋逆,就算兵权在手,洛阳城中的禁军又有多少人肯听命?” 元乂说到了重点。 洛阳城中的禁军虽然战力差,但多是老鲜卑子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皇帝。 只要皇帝在,朝廷在,他们的俸禄还是会照发的。无论是胡后当权,还是元乂当权,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可造反谋逆,就完全不一样了。 侯刚没让他失望。 “不肯听命又如何,我等至少能召集七八千效死之徒,开武库,拿出里面的甲胄、兵器,只要控制了皇帝,还不是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元乂冷着脸,道: “那就干吧!” (本章完) 第97章 明月入怀来 第97章 明月入怀来 深夜,行宫之中。 “玄辉!玄辉!” 胡后轻轻的推了推自己的妹妹,见她没有醒转,便悄悄起身,穿上了鞋。 宫殿之外,元明月早已经在等待着。 在她的带领下,胡后静悄悄的离开了宫殿,来到了元明月的居所。 里面,传来了李神轨的声音。 “天霸,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将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屋门缓缓打开,见到胡后的那一刻,李神轨看了一眼李爽,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李爽一笑,离开了屋子,独留胡后和李神轨在屋中。 屋中说了良久的话,传来了隐隐的哭泣之声。接着,哭泣之声没有了,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李爽算了下。 李神轨从严词拒绝到缴械投降,一共了不到三分钟。 胡后的手段还是高啊! 夜风之中,李爽和元明月大眼瞪小眼,在屋檐下,彼此看着对方。 元明月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李爽接触,看着对方的模样,没有想到,这传说之中的土匪,长得意外的有些好。 “你说太后何等尊贵之人,为何还会对一个男子如此相思呢?” 元明月大着胆子,问着李爽,充满了少女的天真。 反正,他们此刻都是在同一条船上的,船翻了谁也躲不开。 “我怎么知道,我还是个童子呢!” 元明月脸一红,背过身去,不打算理会这个调戏他的男子。 李爽觉得挺有趣的,随又调笑了一句。 “怎么,你不知道什么是童子么?” 元明月转过身来,盯着李爽,轻啐一口。 “浪荡子!” 说完之后,元明月如一座雕像一般,不再动弹。 作为宫中的女官,将自己当做一座雕像,听不到也看不到,似乎是必修课。 不过很快,元明月再也无法装作雕像了。 胡玄辉来了! 元明月想要去拦,可纤细的小身板哪里是能拦住她的。 却见胡玄辉一把推开了元明月,李爽赶紧接过了她。 “你没事吧!” 元明月擦伤了手,痛的眼泪都快出来,着急又委屈,道: “别管我,快去拦她!” “好!” 李爽将元明月扶了起来,正待转身,胡玄辉已经走到了房门前,一把推开了大门。 房间里面,传来了胡后的惊呼声。 “你们怎能做下如此的丑事!” “妹妹,别说出去,姐姐求你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 在房外的元明月很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件事情之后,太后还不知道该怎么罚她呢! 李爽看了,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 “别哭,别哭!” “可是……该怎么办啊!” “生命自己会找到出路的!” “你在说什么啊?” “急也没用,要不我带你去擦擦药酒,你看这小手伤的?” 元明月哭了,小脸通红通红的。 “我哪里有心思擦药酒,差事办砸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让元明月意外的是,屋中的胡后非但没有要处罚她的意思,反而将房门关上了,私下里商议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早就说过男女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我们这些童男童女能够明白的。” 李爽吹了一下元明月的小手,有些心疼道: “还疼么?” 元明月才注意到,此刻她与李爽之间的姿势极其暧昧。 “你放开我!” 元明月挣扎了一下,从李爽怀中挣脱,脸比刚才更红了。 “手还疼么?” 元明月点了点头,声音就像是蚊子音一般。 “嗯!” “那我们去擦药酒吧!” 元明月可怜兮兮的问道: “远么?” “不远,就在我屋里。” —— 忠义坊。 “主簿,洛阳城中起火了!” 侯景听了这个消息后,一下子从床榻之上蹦跶了起来。 “快去看看什么情况?” 侯景在屋中焦急的等待着,直到手下的斥候回来禀告。 “皇宫那边起了火,看起来是元乂动手了!” “太好了!” 侯景很是兴奋,下达了命令。 “集结人马,分做两拨。” “为何?” “主公有令,但见北面火起,我们就去丞相元雍府中。” “作甚?” “先去放火,再去救火!” —— 行宫之中,此刻已经与刚才的形势完全不同了。 可谓攻守易型了。 胡后面色凝重,胡玄辉却是哭哭啼啼的。 “不可能,元乂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胡后没有听胡玄辉的辩解,因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元乂纠结党徒,想要攻占皇宫,挟天子以令天下。 胡后却没有主意。 “陛下与丞相元雍此刻皆在皇宫之中,我等妇人又该如何?” 李神轨见这两姐妹,还有些尴尬,可胡后的目光却已经望来了。 “我部只有三千兵,要护住行宫已然不易,恐怕没有余力去救援皇宫!” 胡后有些疑问。 “为何?” 李神轨是了解禁军的,因此道: “他们只有区区三千人啊!” “那该如何?” “我义弟尚有五百部曲藏在忠义坊中,只要他们肯出兵,或许有一战之力。” 胡后与自己的妹妹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可人不是更少么?” 李神轨却是道: “不少了,那可是足足五百人啊!” 胡后被李神轨绕的有些头晕,无奈道: “那快将李爽找来!” 此时她看了看左右,才发觉道: “明月那丫头呢,怎么也不见了?” —— 李神轨好不容易找到了李爽,前来商议对策。 胡后发现,李爽来了之后,元明月像只小猫一样,也跟在后面进来了,脸颊还红红的。 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细节了。 胡后想让李爽出兵,却听他推脱道: “这恐怕不好办啊!” 胡太后着急的问道: “为何?” “有一伙歹人见着城中大乱,去烧了丞相府,我部见此,去救火了!” 胡后气急。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救火。让他们都回来,只要能救陛下,他们要什么哀家给什么!” “这……” 胡后见李爽还在犹豫,咬牙道: “若是你能救陛下,哀家破例,封你为郡公,实封两千户。” (本章完) 第98章 谁是反派啊 第98章 谁是反派啊 随着混乱的扩大,整个洛阳城数百个里坊都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月光照耀下,铜驼大街上,李爽率领着五百骑兵,进入城中,正缓缓而行。 足足宽四十米的铜驼大街,空寂无人。 远远望去,正北方那座本是巍峨的宫门,如今已经陷入了火光之中。 “好一条铜驼大街,正是纵马的好去处啊!” 李爽一声令下,五百骑在洛阳大街上奔驰着,畅然无阻。 如此宏伟的城池,如此宽阔的大道,今夜,仿佛正是为了李爽和他麾下五百骑准备的。 …… 乱兵已经打下了阊阖门,占据了太极殿和尚书省,此刻,正打算进攻内宫。 元子攸命令侍卫,死死顶住了这最后一道防线。 他这道防线破了,乱兵就能冲进内宫之中。 眼见乱兵暂时退却了,元雍走上了城楼,问元子攸道: “如何了?” 元子攸见这位宗室长者,很是亲切,毕竟,他是自己的叔父。 “叛军暂时退却了,可我们的兵也是疲累!” “求援的信使派出去了么?” “派出去了几个,可都被杀回来了!” 元雍眉目低沉,心中忧虑。 “如此,可如何是好?” “如今洛阳可用之兵,只有洛水行宫的三千兵马了,若是他们能援,恐怕还有一战之力。” 元雍听了,却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期望于他们了。” 元雍话语之中带着一股历经世事的沧桑。 如今的洛阳禁军,早已经不是几十年前跟随孝文帝南下的那支禁军了。 “对了,忠义坊中还有五百兵!” 元雍终于想起来了,有些庆幸,当初与之密会之时,秘密调遣这支兵马南下了。 “什么五百兵?” “此事你不知道,陛下、我还有李爽密议之时,曾经秘密调遣五百兵南下。他们未带甲胄、战马,可行宫之中的禁军有,只要他们来了,乱局或可平定!” 密议? 元诩和元雍密议,元子攸能够理解,可为什么还多了一个李爽? 他凭什么能够参加这么高级的会议! 元子攸有些意难平,元雍却高呼了一声。 “他们来了!” 夜火照耀中,但见一支骑兵攻入了乱军阵列,肆意冲杀。 才刚刚撤下来,还没有来得及修整的叛军被这一冲,很快就散了。 元雍等人的耳边,传来了“保护陛下”的呼喊声。 正是那前来救援的五百骑兵的呼声。 “真是忠臣啊!” 元雍见如此情势,激动的拍着大腿。 “快,快派士兵去接应,与他们前后夹击叛军!” 可元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这支骑兵冲散了叛军之后,转了个弯。 元雍的耳边,只听着“保护陛下”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只能看着干着急。 “糟了,云中伯他们不熟悉皇宫的地形,这可如何是好!” 元子攸看了一眼,喃喃道: “那好像是府库的方向!” —— “快快快!” 李爽在满是图籍的楼阁之中,吩咐着手下。 “将恒、朔、肆、并、汾、秦、夏、豳、华诸州的图籍都找出来!” 侯景看着这么多的图籍,有些头晕。 宇宙大将军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读书。他略微瞄了一眼按州划分的图籍,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多,就算找出来了,我们也带不走啊!” “谁跟你说要带走了!” “那我们这是要?” 侯景有些郁闷,他本来以为李爽带着他们要去朝廷的府库抢东西,谁知道却来了秘书省了。 “全部烧了!” “烧了?”侯景有些疑惑,“烧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朝廷都是靠这些人口图籍来征收赋税、招募兵丁、调集劳役的,烧了之后,想要重新调查人口,没个几年,弄不出来。” 侯景明白了,大吼道: “兄弟们,先把朔州的都挑出来!” 熊熊的大火燃起,也引来了叛军的注意。 左卫将军侯刚带着兵马赶到,看着被焚烧的图籍,目眦欲裂。 李爽正站在火堆之后,脸庞被火映得通红。 “你们这些贼子要毁了大魏么!” 洛阳城中就算再是你争我斗,可没有谁想要真正的将桌子掀了。 没有这套内政系统,洛阳以后要怎么号令地方? 李爽一笑。 可这笑容在侯刚看来,却是相当的可怕。 “放心,又没有全烧了,这不是还给你了留了些么?” 李爽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与他对峙的侯刚。 “不过,你也用不到了。” 李爽刚刚说完,一支骑兵便从旁冲杀向了叛军! “叛军攻入秘书省,丧心病狂之下,竟不惜焚烧朝廷图籍,实乃罪大恶极!” 侯刚此刻心中充满了惧意,这个小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若是此人在,大魏的江山恐怕危矣! 身后的骑兵仿佛是暗夜之中的死神一般,不断收割着生命。 侯刚带着的兵马很快被骑兵截断了后路,很明显,眼前的小子是不想要让他们活着离开了。 眼看退无可退,侯刚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大呼道: “兄弟们,今日已是必死之局,随老夫冲杀,为大魏除了这奸佞!” 说完,侯刚便带着人向着李爽而来。 “杀!” 人未近,李爽身后已然是箭矢齐发。 冲杀的人影,在前后夹击之下,越来越稀少。 侯刚眼见身边之人越来越少,身中数箭,已知事不可为,却依旧有着一腔孤勇! “老夫历仕三帝,今虽为乱,亦是救亡之举。若能除此乱贼,九泉之下,我等也足以见历代先帝了!” 侯刚吼了一声,推开盾牌,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手中的长枪投向了李爽。 只不过,这一投枪,却被李爽轻易躲掉了。 箭矢齐发,侯刚倒落在了战场之上。他身边最后的卫士,再也不顾及性命,不顾一切冲杀了上来,却都倒落在了箭雨之中。 “你这贼子……” 带着仇恨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倒落在了地上。 战场之上,已经没有了敌军的身影。 看着身中数十矢倒落在地却没有闭眼的侯刚,刚才这些人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让李爽有些恍惚。 “到底谁是叛军啊,我tm是来征讨叛军的啊!” …… (本章完) 第99章 大魏忠臣该出场了 第99章 大魏忠臣该出场了 天已亮,叛乱依旧没有平息。 各大里坊的大门缓缓打开,洛阳城中的一众公卿,仿佛商议好了一样,统统前往了洛水岸的行宫。 简单来说就几个字。 坚决拥护太后的领导! 公卿之后,或是跟着十几个甲士,或是跟着几十个甲士,多的甚至有百十名。 寻常时候,私藏甲胄乃是大罪,可在此时,却成为了这些公卿忠义的证明。 行宫之中焦急了一夜的胡后看着这么多人来了,喜极而泣。 当然,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去管,这些自称忠心耿耿的公卿为什么不去近在咫尺的皇宫救驾,反而大老远跑来这洛水行宫了。 形势一面倒了过来。 胡后当场下令,封李神轨为卫将军,让他统领大军。 当务之急,救驾! 皇宫之中。 李爽站在凌云阁上,看着远处的战场,手里还拿了几个橘子。 侯景走了上来。 “主公,能拿的都拿了,能烧的都烧了,仗打到哪里了?” 李爽将手中剥开的橘子分了些给侯景,指了指。 “你刚才走了,最精彩的没看见,元乂亲自带着兵马冲进了九龙殿之中。” 侯景一喜。 “那元子攸呢?” “被元乂制住了。” 侯景听了,有些惋惜。 这个时候,九龙殿之中终于有了动静。 元乂押着元诩、元雍、元子攸等人,亲自前往了显阳殿。 “元乂要做什么?” “他已经是摄政了,如今再造反,恐怕除了称帝也没什么可做了。” “称帝?” 侯景也是吓了一跳。 “那我们该如何?” “当然是我等大魏忠臣该出场了!” —— 显阳殿外。 李神轨率领的大军与元乂手下的死士正在对峙着。 百官公卿都躲在了大军之后,正在等待着。 形势一时间僵持住了。 一旁偏殿的屋檐下,李崇正在闭目养神,却听得身旁扰动,睁开眼,正见李爽笑嘻嘻走了过来。 “义父,你老也来凑热闹呢?” “你小子费了这么多功夫,昨夜没少忙活吧!” “义父说的哪里话,孩儿一颗心不都是为了大魏,为了义父么!” “少拿老夫说话!” 李崇勾了勾手,让李爽凑近了说话。 “你小子老实说,元乂这个蠢货造反和你有关么?” “义父说的哪里话,这事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贾粲怎么忽然死了,胡氏怎么跟着去了洛水行宫,你那五百骑是怎么调来的?” “这都是陛下和丞相筹谋,我只是跑腿的!”李爽嘿嘿一笑,“我昨夜救驾的时候,还发现不少人也在救驾呢!” 阳光照耀,李崇微眯着一只眼,看着李爽的脸,很不待见。 “别人的闲事少管!” 如今这大殿之外站着的百官都是不入流的,像是李崇这个等级的大佬,都站在屋檐之下遮阳。 看着李崇这边来了人,偶尔还会投来目光。 “小子,知道忠臣该怎么做么?” “您老赐教!” “多哭,少说话!” 便在此时,几名公卿的侍从跑了过来。 李崇见了,赶忙吩咐道: “快,快扶我过去!” 胡后来了! 刚才太阳底下与贼军对峙的第一线不见他们的人影,可是此刻胡后身边满是李崇这样的大佬。 李崇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只见他老眼泛着泪水,语带哭腔。 “这可怎么好啊,陛下啊,陛下要有个万一,老臣可怎么活啊!” …… 胡后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此刻的状况。 在公卿百官都投了胡后之后,元乂底下的叛军见势不好,逃得逃,投得投,顷刻而散。 只剩下了他的死士,扣了皇帝,还在负隅顽抗。 “诸位,谁可与元乂谈判,救下皇帝。” 胡后说完,回应她的都是哭声。 “陛下啊,没了你,老臣可怎么活啊!” …… 看着这幅样子,还是胡玄辉开口了。 “姐姐,我去吧!” 胡玄辉清楚,这既是在救皇帝,也是在救她自己! 胡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别无他法。 “小心!” 胡玄辉临走之时,看了一眼跟在李崇身边的李爽,目光犹如刀一般。 无论是李神轨麾下的士兵,还是元乂手下的死士,都没有拦她,让她直接进入了大殿之中。 显阳殿之中,元乂和元诩看见胡玄辉来了,更是同时开口呼喊了起来。 胡玄辉面色如铁,盯着元乂,让他不觉得低下了头。 元乂手一松,被他挟制的元诩显跑了过来,抱着胡玄辉。 “姨母!” 胡玄辉脸上露出了笑意,拍了拍元诩颤抖的肩膀。 “陛下放心,有姨母在,没有人能够伤你的!” 元乂却像是一个赌徒,输得连裤子都没有了,难得的开口否了自己的夫人的意。 他一把拉过了元诩,对方还想要挣扎,却被他一个手刀,劈晕了。 “你要如何?” “这是我最后的筹码了,我不能放!” 胡玄辉抱着元诩,看着元乂,语带怒意。 “你以为掌控了陛下,你就能平安离开洛阳了么,还是说,你想要称帝?” “我的党羽遍布天下,便是称帝,又有何不可!” 看着这个已经陷入癫狂的丈夫,胡玄辉反而冷静了下来,质问了一句。 “这天下是你说了算么?” “我……” “今日你造反了,明日洛阳城中什么烂账都会算到你的头上,蠢货!” 元乂心中一慌,向后退了一步,却听自己的妻子继续道: “你以为握了一个皇帝在手中又能如何,没了这个皇帝,明日的大魏还会有一个新的皇帝。” “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你要称帝,他们答应么?” “就算你能摆平这些高门显贵,别忘了,南面还有一个萧衍呢!” 胡玄辉这一句一句的话,击碎了元乂心中最后的心防。 “陛下在,你还能有一个体面,陛下若是没了,我等一门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彻底陷入了一股死寂一般的状态之中。 —— 大殿之外,胡玄辉抱着元诩,缓缓走了出来。却见一众大臣簇拥着胡后,围了上来。 “陛下无恙否!” “有尔等忠臣在,陛下定然是安然无恙的。” 胡玄辉说了一句。 人群之中的李爽听了,心中感叹了一声。 卧槽,她骂得真是脏! (本章完) 第100章 要相信科学 第100章 要相信科学 元乂倒台,胡后重掌朝政! 如今洛阳的氛围,用两句话就可以概括。 元乂倒了,青天就有了! 元乂倒了,洛阳就太平了! 洛阳公卿聚集在显阳殿中,齐夸胡太后的领导! 唯一不怎么开心的,就要属丞相元雍了。 “你说什么?” “元乂闹起来的时候,有一伙歹徒闯入了府中,大肆劫掠,幸亏李将军的人马赶到,才驱走了乱贼。” 知道自己窝被人掏了的元雍很是愤怒。 “岂有此理,洛阳岸边哪有匪,就算有匪,也断然不是老夫府上护卫的对手。” 元雍很是肯定,将目光放在了宴会之上,坐在李神轨身边一言不发,默默吃菜,却炙手可热的李爽身上。 “损失如何了?” “府库之物丢了大半,房舍也被烧毁了许多间。” 元雍握着拳头,心中的怒火快压不住了。 “我原以为这小子是个耿直的忠臣,竟然奸滑若此!” “丞相,何意?” “这放火的和救火的是同一伙人!” 元雍撇开了给自己通报的属下,再度进入了宴会之中落座。 如今朝堂的风,都吹向了李神轨和李爽的身上。 听着众人的赞誉,元雍终于压制不住火气了。 “听闻冠军将军出身匪类,不想竟然有如此韬略。” 元雍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很明显,这讥讽之语,对着的便是李爽。 怎么前两日还对李爽大加赞赏,直言他为忠臣的元雍,如今的态度大变了。 胡太后听了,也是默不作声。 李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道: “多谢丞相赞誉,小的愧不敢当!” 听了李爽这话,元雍心中怒意更是难压,站了起来。 “冠军将军不愧是少年英雄,老夫见之心喜,愿意与将军一赌,不知将军可应否?” 看似是在征求李爽的意见,元雍却是看向了胡后。 胡后也不好拂了丞相元雍的意,道: “丞相要如何赌!” “就赌朝廷将要赐封给冠军将军的郡公之爵。” 李神轨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却被李爽拉住了。 “可以,不过如何赌,不知丞相可否听在下的?” 元雍很是无所谓,也很大气。 “你是小辈,尽管说来!” 李爽站了起来,拱手道: “若是有两颗圆形的铁球,一颗五斤重,一颗十斤重,不受外力,同时从永宁寺的九层佛塔最高层落下,不知哪颗先落地?” 元雍听闻之后,大笑道: “自然是十斤的。” 李爽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翘。 “我赌同时落下!” 元雍富可敌国,钱财于他倒是小事,他无法忍受的,便是李爽这么一个家伙,竟然敢暗中对他下黑手。 若是忍了这么一回,下一次还不知道会有什么? 更何况,胡后重新掌权了,眼看着李神轨就要受到重用,元雍就更不能忍了。 “好,赌约已定,老夫若输了,便将老夫在平阳郡的封地转赠给你,如何?” “长者赐,不敢辞!” —— 夜晚,凤塌之上。 胡后盯着给自己倒水,忙前忙后的元明月,看得元明月心中有些慌。 “太后,您这么盯着奴婢作甚?” “你这小丫头,老实跟哀家说,那晚去哪里了?” 胡后脸上尽是调笑之意,元明月忽的跪了下来。 “不敢欺瞒太后,那日我被推到了,受了伤,冠军将军带奴婢去擦药酒了。” 胡后坐了起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然后呢?” “当时的屋里很黑,他擦着擦着就问我冷不冷?” “你怎么说的?” “我说有点冷,他就抱住了我。” 胡后听到这里,胃口被钓足了。 “之后呢?” “我只觉得被他抱着,感觉很奇怪,身体也热了起来,便是喘气也粗了些。” 身为过来人的胡后一听,脸上便露出了促狭之意。 “他就开始贴着你了,还在你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太后怎么会知道!” “这帮臭男人的招数,哀家怎么会不知道。你老实告诉哀家,失身了没有?” 元明月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真的?” “没过多久,卫将军李神轨便找来了!” 胡后听了,摸了摸元明月的脸颊。 “你这模样,将来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男人。” 胡后对于元明月,心中也是有几分怜惜的。 “这么多年了,哀家耳边也不是没有声音,想要求你。可惜了,你的父王若是没有谋反,你现在怎么也是一个公主了。” “奴婢不敢有此等妄想,只愿寻得一个良配,于愿足矣!” 胡后看着元明月,笑着她的天真。 “李爽并非你的良配!” 元明月第一次抬头,看向了胡太后,直视她,想要问个答案。 “太后,为何?” 胡后并没有怪罪,只是叹了口气。 “傻孩子啊,外面那帮男人争来斗去,苦得还不是我们这些女子。” —— 元明月自从那晚听了胡后的话后,白日里总有些恍惚。 身为女官,她本来是要给胡后去私厨那里去拿吃食,却来早了,意外的撞见了几个宦官、宫女聚在一起。 “你们做什么呢!” 见是元明月,众人松了一口气。 这位胡后身边的女官深受重要,但是对待底下人并不严苛。 “不瞒明月姑娘,我们正在商讨怎么下注呢!” “什么下注?” “丞相元雍和冠军将军的赌约啊,洛阳内外都传遍了,各个赌坊都设了档口。” 元明月听了,问道: “如何?” “大家都赌丞相赢!” 元明月一听,想起了胡后的话,心中不服。 可她胆子小,也不敢明面上反抗。 于是,就将全部的抗议都宣泄在了这里。 “那我就赌冠军将军赢!” 众人一听,纷纷摇了摇头,感叹元明月的钱要丢海里了。 “那明月姑娘要赌多少?” “我赌五百个钱!” 众人一听,都愣了。 “就五……五百个?” “不能赌么?” “可以可以!” “我这就去拿!” “不用不用,我们还不相信明月姑娘么,记账就行。” 宦官赶紧应承,好送这位姑奶奶离开。 元明月的反抗精神有,但不多,因为她惜命。 与命相比,她更加舍不得钱。 从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长大的元明月有着相当吝啬的性格。 刚下完了注,她就有些后悔了。只是看着一众宦官,她也不好改口了,心中恶狠狠道: “我的五百钱啊,李爽,你要输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本章完) 第101章 天下会就此安定么 第101章 天下会就此安定么 永宁寺。 宝刹庄严,佛塔耸立。 今日,洛阳的公卿大臣都聚集在了寺院之中,外层更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洛阳百姓。 “义弟,你放心去吧!” 李神轨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来为李爽送行。 “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买了元雍赢,但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啊!” 李爽眉毛一挑,嘴巴一咧。 “我谢谢你们啊!” 李神轨身后,多是这洛阳城中高门大户的子弟。 不过今日,他们却不是主角。 佛塔之下,元雍早已经在等待了,看李爽走来,隔着老远,已经止不住心中的得意。 “年轻人,不要在意,一个郡公而已,早晚还是能够挣回来的。” 李爽看着元雍这幅样子,微微一笑。 高塔之上,装着两个铁球的装置早已经布置好了。 只待塔下之人一声令下,赌局便将开始。 “丞相不必如此,万一我赢了呢?” 这场赌局,塔上塔下都有公卿重臣,还有高僧见证。 元雍很是自信,道: “痴人说梦!” 元雍挥了挥手,吩咐着手下人。 “开始吧!” 塔下旗帜舞动,色彩鲜明,塔上之人看见了,开启了机关。 两颗不同重量的铁球同时掉落,便在万众瞩目中,同时落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似乎很长,似乎也很短,唯有地板上被铁球砸碎的裂痕,在告诉元雍,这是真实发生的。 “不……不可能!” 元雍有些不可置信,他看向了一旁的李爽,只见他拱手一礼。 “承让了!” 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还有李神轨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 李神轨跑了过来,看着李爽,不断摇晃着他的身躯。此刻,他比元雍还要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天霸,你一定是动手脚了,对不对!” 李爽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李神轨快崩溃了。 “我的钱、战马、家具、宅子啊!” 李爽听了,吓了一跳。 这厮是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么? 此刻,与李神轨的喧嚷、元雍的沉默不同,在场的一众僧人看着两颗同时落地的铁球,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 元雍倒是爽快,输了之后,也没有耍赖。 “我在平阳的封地是你的!” 李神轨在旁,在李爽的耳边小声说道: “义弟啊,元雍愿赌服输,可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你可得小心一点啊!” 李爽看着李神轨,笑道: “青肫,你如此关切当兄弟的,莫非是想要借钱?” 李神轨嘿嘿一笑。 “不愧是我的兄弟,这次为兄可是把全部家当都输光了,你一定赢钱了吧,怎么也得照顾一下我啊?” 便在李爽和李神轨谈话间,永宁寺的主持走了过来。 “卫将军、冠军将军!” 两人与这僧人见礼后,对方说出了他的来意。 “可否请冠军将军为本寺留下墨宝?” 李爽看着这座耗资甚巨、气势宏伟的寺院,不觉心中感叹,随手写下了一句佛偈。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好好好!” 李神轨看了,连道了三声好,随后,就拉着李爽去喝酒去了。 —— 洛阳城中声声赞歌,统万城外却是凄惨景象。 元深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池之外,一大片一大片的六镇降卒,神色复杂。 不久之前的一场战斗,他彻底击溃了六镇军,赢得了今日的胜利。 为此,元深这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的背后,站着贺拔允三兄弟。 这三兄弟脸上充满了哀伤之情,他们的父亲贺拔度拔死在了与六镇军的交手之中。 “上书朝廷,六镇之乱,被我元深定了!” 行台元纂走了上来,与元深的意气风发不同,他是满脸愁容。 “已经算过了,投降的差不多有二十万人。统万城的粮草,供应不了多久,萧宝夤那边也说了,关中的叛乱没有平定,也匀不了我们多少钱粮。” 元深听了,皱着眉头。 “附近的州郡,还有哪里有粮?” “朔州应该有,可于谨不一定会给。” 元深想到了自己昔日最为器重的参军,如今却成为了别人最为忠诚的手下,心中就有些吃味。 “上书朝廷,请求粮草!” “广阳王,你打算如何对朝廷说?” “本王上策,将这些人布置在恒州以北,并且请求朝廷拨给钱粮。” “诺!” 元纂离开了,元深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六镇叛军就此匍匐在地,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自得,更多的还是怅然与疑问。 “天下,会就此安定么?” —— 皇宫之中。 “钱粮,钱粮,都是要钱粮的,朝廷哪里有这么多的钱粮!” 胡后看着元深的奏疏,扔到了一旁,心情烦闷,一时不打算去理会。 自从她重新执掌大权之后,发现如今洛阳的情势与数年前已然不同了。 政局错综复杂,一大堆的事情都堆在了胡后面前。 这其中,不光是洛阳城里的事情,更有洛阳城外的问题。 关中、山西等地图籍被乱局毁了,朝廷想要征收赋税,调集劳役,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 六镇的叛军投降了,如何处置又是一大问题! 各地都有乱局,各地都需要钱粮!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皇帝长大了,他的身边多了许多亲信。 胡太后不能像数年之前,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太后虽然还在主政,可是过几年,等元诩长大了,说不定就要让他交权了。 到时候,自己要交权么? 胡后在心中这么问着自己,只是她发现,便是她自己心中也没有一个答案。 元明月走了过来,胡后看了一眼她的模样。 “你这小丫头怎么最近总是一副笑脸,有什么好事么?” 元明月赢钱了! 只了五百个钱,便赚来了两万钱。 这几日,元明月的心里甜滋滋的。 “太后安康,奴婢自然欣喜。” “小丫头,还学会了谄媚哀家了!” 胡太后仿佛已经看穿了元明月的心思了一样,将一份文书交到了她的手中。 “你看看!” 元明月打开了一看,发现这是一份封赏的诏书。 上面将丞相元雍在平阳郡的封地转封给了李爽,还定好了他的郡公爵位之名。 元明月看到最后,喃喃而道: “唐郡公!” (本章完) 第102章 霸业之始 第102章 霸业之始 洛阳,丞相府。 元乂一党被清算,胡后重新掌控朝政,改元孝昌。 丞相元雍也从洛水之畔搬到了洛阳内城之中,曾经内宦刘腾的大宅子里。 当年元乂与刘腾联手发动政变,刘腾专制禁中,风头无两,他的宅子也是奢侈华丽,规格远超北魏诸王的屋宅之上。 胡后将刘腾从坟墓里挖了出来,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这座宅子也就被赏赐给了元雍。 元雍在胡后搬倒元乂的过程之中是出了大力的,如今更是恢复了丞相应有的权柄,也有了丞相应有的顾虑。 关中、山西诸州的图籍都被毁了,这一带可谓是黑了。 若是和平之时,也不过是多费人力、财力,重新统计罢了。 可现在不同,这一带区域,全部都乱了。 如此一来,无疑加速了地方势力对这些地带的控制力! “又是这小子!” 元雍很快便查清楚了。 侯刚便死在秘书省附近,事发之时,李爽也在这附近。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这小子干的,和他烧自己宅子如出一辙。 可他也无法追责,因为这是一笔烂账,都推到了死人头上。 元雍之子元泰见自己父亲如此着恼,问道: “难道朝廷就没有人看出来么,为何不治他的罪,反而封其为唐郡公?” 看着自己的嫡子如此模样,元雍教导着。 “这才是朝廷高明的地方!” 元泰不解,问道: “如何高明?” “事已至此,再想追责,也已经晚了。他是有功之臣,还是太后明言要赏赐的郡公,如何能责罚? 如今汾州各地,稽胡作乱,朝廷又失去了对这些地方的控制,不如将这个麻烦甩给李爽。” 元雍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朝廷废置了西河诸郡,改置唐郡,实封了他这个唐郡公,已经是天大的恩遇。令他为汾州刺史,若是他不能安抚地方,致使稽胡作乱,朝廷便有了问罪的理由。” 河西一带的大山深处有多少稽胡,便连朝廷都不清楚。 这些稽胡早已经不听从朝廷的号令,甚至擅杀地方守将,洛阳朝廷对此很是头疼。 元泰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 “若是李爽能够安抚地方呢?” 元雍非但没有不安,反而更乐了。 “那不是更好了,尔朱荣不是一直在盯着晋阳么,现在这唐郡公就在太原边上,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啊!” 与元乂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元雍看着尔朱荣这些人很是顺眼,能够拉拢便是拉拢,甚至不惜给出了并州刺史这个职位。 可如今元雍站在了曾经元乂站的位置上,看尔朱荣这些人便是十分碍眼了。 尤其是这洛阳城中,还有着李爽麾下五百部曲,更让元雍十分忌惮。 “他们毕竟是兄弟啊!” 元雍不屑道: “亲兄弟都能手足相残,何况是这义兄弟!” —— 陈留郡公府。 “你就要去上任了?” 李崇盯着自己的义子,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舍。 “朝廷让我带着五百部曲明日离京,这是拿我们当虎子了。” 李崇听了,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小子说话还真是刻薄啊,不过倒也贴切。” 李爽看着李崇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给他拿起了虎子。 李崇啐了一口老痰进虎子里,脸上舒缓了一些,又嫌弃的让李爽将之拿开。 “老夫自知时日无多,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见了。” 李爽知道,这是李崇有事要吩咐他。可谁知李崇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李爽面色大变。 “天下就要大乱了!” 李崇在李爽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挺直了腰背,开口道: “朝廷已经定下了安置六镇降军的方略,要将他们安置在冀、定、瀛三州就食!” 如何安置六镇降军,北魏朝廷的选择其实不多,或者说,根本就没有。 关中已经乱了,不可能再放这些人南下。 河南地安置不了这么多人。 让这些人去塞北,任他们自生自灭,这无疑是给柔然、高车、铁勒这些部落添油加柴,让他们互相勾结,一起南下劫掠。 若如广阳王元深所说,安置在恒州以北,看似可行,实则不可行。 平城的政治意义太大了,若是这些叛军和坐镇平城的宗室勾结,举兵南下,对于洛阳朝廷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恒州以北的田地有限,要安置他们,朝廷每年还要给大笔的钱粮。洛阳朝廷若是愿意给北境更多的钱粮,那六镇还会起事么? 思来想去,洛阳的朝廷选择了一条最便宜,也最不用操心的方案。 寄希望于河北广大的土地能够消化这些六镇叛军! 李崇已经看到了大乱之象,朝廷之中也不是没有明眼人,可谁都不敢提出来。 因为没有办法! “其实在我看来,还有一法,干脆利落!” 李崇看了一眼李爽,没听他说,也知道他的法子是什么。 “你的法子有伤天和,更何况,派谁去做,你去么?” 李爽摇了摇头,知道这是个巨坑。 “这不是有广阳王么,他若真的如他所说是个忠臣,怎么会将这个麻烦留给朝廷呢?” 李崇笑骂道: “你还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啊!” 将这投降的叛军内伊组特,那么麻烦便没有了。 可问题是,没人敢这么说,也没人敢这么做。 先别说六镇军和洛阳显贵之间的亲戚关系,便是最终在击败这支叛军之中出了大力的贺拔父子,也是六镇出身。 让六镇军去坑六镇军,显然不可能,操作不当,便又是一场大乱。 “不说这些了,你以为尔朱荣是何人?” 看着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的李崇,李爽道: “霸主!” 李崇点了点头,又问道: “可自古以来霸主又有几人是好下场呢?” 李爽沉默了,却听李崇继续道: “你在恒、朔两州下的几手闲棋很不错,如今朝廷中那些蠢货又自以为聪明将汾州这个大麻烦给了你,这汾州之局看似无解,实则不然。” 李爽听了,心中暗笑。 元雍等人设的局,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尔朱荣和李爽最终都只能在一块蛋糕上你争我抢。 可天下若是乱了,蛋糕便能做大。 “不过,要将这几手闲子最终连成大龙,躲避尔朱荣这位霸主带来的祸患,就必须要得到一个地方。” “请义父指教!” 李崇说了太多的话,神情萎靡,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李爽正要去扶,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李崇用尽所有的力气,坚定的吐出了四个字。 “关中——长安!” (本章完) 第103章 他好会念诗哦 第103章 他好会念诗哦 河风卷着柳絮掠过浮桥,人流不息的黄河两岸此时多有人投来视线。 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一位身配貂蝉的女侍中,正在河桥之旁,依依惜别。 元明月看向了李爽,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舍,心里有千言,话到嘴里,却成了另一番模样。 “太后让我来送你!” 李爽周围人,多是有人探头探脑,其中便属侯景最肆无忌惮。 周围到处都是人,李爽便是想要将元明月拉到一旁,说些私密话,也找不到地方。 “有劳明月姑娘。”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又是沉默了好久。 千般情义,万转柔肠,都在这春日的黄河岸边,被那涛涛不绝的河水声所淹没。 日头已至,大军将启,容不得一点拖延。 元明月见此,解下了腰间的蹀躞带饰,递给了李爽。 “愿君平安,此后征战,无有不胜。” 女子送上了美好的祝福,脸上羞恼,注视着男子,似乎在期待什么! 李爽一愣。 糟了! 元明月看着李爽,目光逐渐从期待、不解、疑惑到有些幽怨。 你居然没有给我准备送别的礼物么? 元明月的眼眶有些红了,李爽见此,咳嗽了一声。 “余一生为国,身无长物,今此一别,赠诗一首,愿尔美乐。” 元明月听了,幽怨全无,全神贯注的看向了李爽,只听着他念道: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李爽带着大军缓缓离开,元明月在后看着李爽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个男人了。 …… “主公,还是你行啊!”骑在马上的侯景凑了上来,脸上带着一股笑容,“人家送你的带扣,起码值几万钱,你一首诗就给别人打发了。我刚刚看了,小娘子的眼眶可红了。” “侯景啊,你还是不懂,人在江湖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 “安全!” —— 晋阳城。 自从元天穆得到了并州刺史之后,便从肆州搬到了晋阳城中。 尔朱荣也将自己的大本营从秀容君城搬到了这里,在城中建立了一座梁郡公府。 这两位大哥也没有亏待李爽这位三弟,也在城中给他留了一座唐郡公府,听闻了李爽北上,将独孤如从肆州的太平庄接到了这里。 屋子里,小腹隆起的独孤如像是一个判官一样,审视着李爽。 “名震洛阳的少年将军在黄河岸边向着太后身边最为信任的女侍中赠诗定情,真是雅得很啊!” “这怎么传得这么快?” “我还以为夫君是嫌慢了呢!” 独孤如的声音里充满了阴阳怪气的意味,盯着不发一言的李爽,脸上露出了笑容。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爽刚开口,却被独孤如打断了。 “妾身不明白,怎么夫君从来没有给妾身写过什么诗呢,怎么到了别人那里,就是出口成章,难不成,那位明月姑娘真的是容月貌啊,让夫君放不下了。” 李爽搭着独孤如的肩膀,被她一把甩开了,李爽又搭了上去。 “夫人误会了,小心动了胎气。” “我误会什么了?” “那个女侍中是奉了太后的命令来送行的,我和她也不熟,至于赠诗,也不过是洛阳的礼节罢了!传到这里,就成什么样了?” “礼节?” “对啊,洛阳城里规矩多,烦得要命。夫人你细想,这首诗里除了夸她长得漂亮,还有别的意思么?” 独孤如听了,气消了点。 “可你怎么从来没送过我诗?” “你也不懂啊!” “嗯?” 独孤如睁大了眼睛,像是老虎要吃人一般。 “我不管,你跟我说话时,都是动、快动、自己动的,我不要听了。” “这些话才实在啊!” …… —— 梁郡公府。 安抚好了独孤如后,李爽来到了尔朱荣的府邸。 还没有见到尔朱荣,李爽倒是先见到了尔朱英娥。 数月不见,尔朱英娥越发的美艳了。 她外罩曲裾深衣,内着旧制圆领窄袖袍,蹀躞带下悬解绳锥,英姿飒爽,脚步轻盈,一见李爽,便开口道: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与独孤如吃醋耍性子不同,尔朱英娥脸上满是笑意,看起来多是好奇之意。 “她长得那般漂亮么?” “我和她不熟,只是……” 李爽还没有说完,就被尔朱英娥挥手制止了。 “不用和我说什么,我还有事要忙,父亲在等你了!” 尔朱英娥快步离去了,看得李爽挠了挠头。 难道是数月不见,这小丫头移情别恋了? 李爽也没有多想,快步去见了尔朱荣和元天穆。 六镇平定了,这一段时期,尔朱荣也被朝廷压制得厉害。 可尽管这样,尔朱荣还是成功进入了晋阳城中,并且将兵马带到了太原。 太原是大郡,光这一郡养活数十万人不成问题。 剩下的,便是如何名正言顺将晋阳城纳入掌控之中了。 “直接占?” 尔朱荣听了李爽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元天穆有些忧虑,问道: “朝廷若是追究,该如何?” “我这次去洛阳,已知朝廷之虚实。” “如何?” “洛阳之武备,先是被元深、萧宝夤带走了五千副甲胄马铠,后又遭元乂之乱,如今唯剩下三千余副甲胄。武备一时难以补充,禁军更不足虑。” 李爽看向了尔朱荣,劝道: “晋阳乃是大城,可城池依旧是当年并州刺史刘琨打下的底子。天下将乱,晋阳城扼守要冲,北控恒朔,南制洛阳,东可入河北之地,当招聚流亡,兴修水利,广辟农田,以安人心。” “二哥以此为根基,大兴土木,更朝廷之制,变朝廷之法,裁朝廷之人,汰旧换新,以为霸业之基。” 尔朱荣听了,深以为然,他将晋阳城的地图找来,摊开在了两人面前。 这两人现在是尔朱氏集团之中最重要的成员。 “我部现在可以调动五千甲士,大哥你出一千甲士,三弟你出三千甲士,聚兵九千,以备贼之名,先控制了这晋阳城,再行更替之事,如何?” 李爽与元天穆互相看了一眼,拱手道: “听天宝的!” (本章完) 第104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第104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晋阳城头雨纷纷,巡逻的士兵有些厌烦这样的天气,衣服里、鞋子里都已经被雨水浸湿了,渴望着早点散班,好回城楼里歇歇脚,烤烤火。 烟雨之中,远处汾水边,隐约之中仿佛有着一条黑龙显现。 “什么玩意?” 等到守城的士兵看清楚那条黑龙是什么,整个面孔都僵住了。 成千上万的甲士身着黑服,拿着黑色旗帜,快速向着晋阳城而来。 反应的过来的士兵们,想要发出警戒,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别慌,只是正常调动!” “冠军将军?” 接着,数十名士兵便从李爽身后的城梯窜了上来,迅速控制了这段城墙和上下的城楼和城门。 没有多久之后,城外那九千甲士入城。 巡逻的士兵中有大胆的,趴着墙头看了下去。 离得近了,看得更是吓人了。 这支军队,皆着黑色的面甲,恍如北境之中蛰伏黑暗深处的野兽,在这样的天气里,居然没有一丝的懈怠,涌入城池后,直向官署而去。 这tm是正常调动? 所有人都不敢多言,只能在这墙头静静等待事情的结束。 无声的政变便在这一日落下帷幕,城中的洛阳派遣的官员,根本无法抵抗,悄然之间,已然落下降旗。 随着这九千甲士入城,雨水雾气沁润下的古城,已然不再接受洛阳朝廷的辖制。 自汉凿空西域,陆上与水上丝绸之路大兴。 天下分南北两朝,这陆上和海上的丝绸之路分控南北两端。 北魏一统北朝之后,接过了连通西域的商路。 晋阳在北魏早期之时,军事色彩浓重。 当时的晋阳最为主要的作用的便是作为一座军事重镇,替拓跋氏防御南面的威胁。 可随着北魏一统北方,晋阳军事色彩稍稍淡却,多了几分异域的风情。 于此时节,更加灿烂。 梁郡公府,众人大宴。 尔朱荣、元天穆与李爽三人分坐主位,北乡公主、独孤如等一众女眷则在偏屋用食。 府院之中,篝火熊熊。 柔然女、粟特妇、龟兹乐伎,竟相争艳。 波斯舞女,身着圣火霓衣,赤足踏火轮,脚链系铃铛,脸上涂抹着密乳,在夜晚散发着神秘的幽蓝磷光,于声声喝彩声中,将宴会的氛围推至高潮。 这是一个疯狂且混乱的时代! 高门世家早已失去了两汉之时士族的进取之心,只能在纸醉金迷中用五石散不断的麻醉自己,让自己忘却那早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汉家故业。 堕落而又精致! 奢侈而又糜烂! 小民与豪族在异族的欺凌下不得不收拾那一颗不甘之心,不然就得丢家舍业,南下去投那早已经失去了“气吞万里如虎”般雄心壮志的汉家正统,要不就得懂得和光同尘,将自己包裹得与那些异族无异。 荒诞至极处,乃至人相食,亦是世间常事。 这又是一个灿烂而又瑰丽的时代! 丝绸之路贯通中西,给南北两朝带来了异域的风俗与物品。 粟特妇带来了撒马尔罕的金粉浪潮,波斯女祭祀展现出了隐藏在圣火之中的禁忌之美,龟兹女的舞步乃是佛窟飞天的尘世倒影。 异域风情聚于一处,浓烈至极。 坐在主位上的李爽,看着一场场表演,甚至有些恍惚。 到了最后,鲜卑仕女,不甘于后,着红袖猎装,英姿飒爽,展现出了她们先祖当年在白山黑水之间与天地抗争的不屈与豪迈。 李爽睁大了眼睛,发现了这群鲜卑仕女领头的人,正是尔朱英娥。 秀容川上那颗最耀眼的明珠,在今夜,无疑是最亮眼的存在。 今日她有些特别,身上展现出了一股李爽从未见到过的气质。 一舞罢,尔朱荣很高兴的站了起来,大声道: “皆赏!” 这次的宴会,不但是为了鼓舞人心,更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晋阳城已然不是昔日的晋阳城了。 不管以后的洛阳会有什么反应,尔朱荣等人的态度很明确。 九千甲士足矣! 宴会将尽,一众女眷们早已经回去休息了。尤其是独孤如,没到半场,便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 李爽、尔朱荣、元天穆倒是留在了这最后。 一起的还有司马子如、斛斯椿、窦泰、贾显智等投奔而来的北境的将领,他们皆怀雄心壮志,不过此刻,也只能在酒水与胡女的陪伴下,用一双迷糊的目光,偶尔瞥了一眼主座上的三人——九千甲士的拥有者,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期望与遐想。 李爽打了个哈切,向着尔朱荣与元天穆告别道: “两位哥哥,我先去睡了。” 尔朱荣大笑,元天穆更是满脸通红的摇了摇头。 “三弟,怎么才这么点酒就不行了?” “二位哥哥是知道的,小弟一向不善饮酒。” 两人挥了挥手,不再阻拦。 “去吧去吧!” 舞曲虽罢,可这场宴会在酒精与美色的刺激下,才刚刚开始。 李爽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在早已经准备好的院子里休憩。 李爽躺在床榻之上不久之后,偏院的大门悄然打开。 一双轻盈的脚步迈入屋中,看着酒醉中的李爽,嘴里还在念着: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只不过这一次,语气已然完全不同,有些计谋成功后的得意。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怎么从来不见你给我念诗呢?” 尔朱英娥看着李爽,面目之中带着几分快感。 “当初我就不该犹豫,让洛阳城中的野女人给你勾了魂!” 屋外声声,犹能听到宴会之中的欢呼与唱喝。 屋中声声,更是轻曲曼妙,灵动至极。 等到一曲毕,尔朱英娥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傲的宣布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床榻之上,李爽依旧没有动静。 尔朱英娥一笑,在他的脸颊之上亲了一口,带着特有的香味。 “记住了么?” 直到大门关闭,李爽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手,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匕首。 …… (本章完) 第105章 做人要言而有信 第105章 做人要言而有信 天已大亮,日放光芒。 李爽打着哈切,走出了房门。 梁郡公府经过一夜的喧嚣此刻已经归为平静,李爽看了一眼太阳,迎面走来的是他的侍从斛律光。 “主公!” “昨夜你去哪了?” “我本来想要给主公守夜的,可不知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斛律光低下了头,“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李爽点了点头。 斛律光看着李爽,一副憔悴的模样。 “主公,你昨夜没有睡好么?” “这能睡好……” 李爽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下去。 看来只有一个近侍还是不够用啊,得再找几个! 这样,才不至于全军覆没啊! —— 后院。 “阿如,我是过来人,跟你说啊,你这身子可得仔细些!” 北乡公主带着独孤如一起,正在织着新生儿的衣服、鞋子。 “娘!” 尔朱英娥走了进来,喊了一声,随后又看向了独孤如,打了声招呼。 “三叔母!” 独孤如神色一变。 最近她来这梁郡公府,发现这尔朱英娥有些变了。 尔朱英娥和她相差无几,独孤如心中一直是警惕着的。 以往尔朱英娥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独孤如反而不在意。 如今这幅亲切的模样,倒让她有些膈应了。 “你这丫头,这几日是怎么了,如此高兴?” 尔朱英娥的脸上满是笑意,双手交迭,靠在北乡公主的身上。 “我还能为什么,父亲在晋阳城北面建了一处养雕场,送给了我一对很漂亮的小金雕!” “你父亲也是的,这不是让你更加疯了么,你这年纪了,换了旁人早就嫁人了,还整日整日的野在外面。” 尔朱英娥亲昵的喊了一声。 “娘,我不急着嫁人,还想要多陪陪你呢!” “胡话!” 看着亲昵的的母女两人,独孤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尔朱英娥没有待多久,就打算离开了,却听得北乡公主和独孤如在闲聊。 “三弟最近在做什么,怎么老是见不到他的人呢?” “他啊,最近在招收新的近侍。” “阿光不是挺麻利的么,三弟想换了他?” “倒也不是,夫君说阿光一个人太辛苦了。” “这么说也是,阿光平日里要修武习文,又要照顾三弟的起居,是得找个人来分担一下了。” …… 正要离开的尔朱英娥听了这番对话,本是充满了笑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不会吧……他难道…… 一瞬间,心中本来还喜气洋洋的尔朱英娥一下子如坠冰窟,有着一种秘密被公之于众的羞愧感! —— “姓名?” “姓侯莫陈,名崇!” “籍贯?” “武川!” “年岁?” “我今年十二了!” “为何要当我的近侍?” “去年遭了兵灾,家里没粮了,若不是冠军将军给我家送的羊,我家也很难度过粮荒。我侯莫陈崇仰慕冠军将军,特来效命!” 李爽的面前,站着一个挂着鼻涕泡的小屁孩。 “还有么?” “听说当您的近侍,每个月还有十贯钱!” 李爽笑了,看向了站在小孩不远处的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 “侯莫陈顺,这就是你弟弟么?” 身为李爽麾下百将的侯莫陈顺笑嘻嘻的说道: “主公,我弟弟实在。” 侯莫陈也是名门,如今尔朱荣麾下的侯莫陈悦便是名闻河西之地的骁勇之将。 不过武川的侯莫陈和河西的侯莫陈完全是两个家族。 “你们侯莫陈家和宇文家、贺拔家关系挺不错的,他们没管你们么?” 李爽继续问道,就听侯莫陈崇话中有些不满。 “他们本来说的好好的,说武川是禁锢之地,要走一起走,可不知道为何,去了一趟云中之后,便独自跑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亏了我小时候还挺崇拜他们,谁知道他们这么不讲信用。” 李爽听完,摸了摸侯莫陈崇的头。 “阿崇啊,这个世上能言而有信之人是少之又少,以后不要什么人都相信。” “我知道,他们就不像将军这般,说给羊就给羊,说送女人就送女人,说杀人全家就……” 侯莫陈顺赶紧听着这话音,赶紧跑了过来,捂住了侯莫陈崇的嘴,沾了一手鼻涕泡,有些尴尬的看向了李爽。 “主公莫怪,我弟弟实在!” 侯莫陈崇挣脱了自己哥哥的手,接着说道: “我知道,反正我们武川人以后就跟着将军了。不管将军今日收不收我,我都要为将军效力!您不答应也不行!” 李爽听后,大笑。 “如此,你就留下来当我的近侍吧!” “多谢主公!” 侯莫陈顺拉着侯莫陈崇行完礼,变得犹犹豫豫的,张口想说什么。 “有什么就说!” “主公啊,我可得跟你提个醒,听说还有好几个怀朔来的小崽子想要当您的近侍,您可得提防点。他们怀朔人心眼多,不像是我们武川人那么朴实。” “如何说?” “我听说梁郡公麾下的怀朔镇出身的将领,最近正在勾搭您麾下的那些怀朔镇的士兵,那几个小崽子和他们就有关系!”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诺!” 侯莫陈崇两兄弟刚刚离开,侯景没过多久就走了过来。 “主公!”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问道: “你怎么来了,司马子如那些人最近不拉着你喝酒么?” “他们什么心思,臣当然知道,他们不过就是想要凭着臣这层关系,拉些兵马在手里罢了。” 侯景回答着,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主公啊,司马子如那帮人毕竟是外人,容易对付,您可得小心自己人。” “小心谁?” “那帮武川人啊!他们武川人心眼多,不像是我们怀朔人那么朴实。” 侯景说着,提醒道: “您听说了没有,贺拔允他们三兄弟投了元深之后,立下了大功,最近被调往了平城。听说他们三兄弟正瞄着主公手里那些武川出身的士兵,准备勾搭他们呢!” 这小报告打的! 李爽听着,心中感叹。 武川人和怀朔人这宿命般的纠缠,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么? (本章完) 第106章 善解人意 第106章 善解人意 洛阳,显阳殿。 “你那个好弟弟干的事情!” 胡后将奏疏扔了出去,打在了李神轨的身上。 “天霸他怎么了?” 李神轨一头雾水,还没有将奏疏捡起来看,就听得胡后道: “尔朱荣带着九千甲士,占了晋阳城,驱逐了朝廷派遣的官员,大肆在并州安插亲信,还把朝廷放在眼里么?” 李神轨听了,辩解道: “这和天霸有何关系?” “这九千甲士里,就有三千甲士是你那好弟弟的!” 李神轨反应了过来,喃喃道: “三千甲士,天霸这小子这么有锋芒的么?” 胡后听了,更是怒不可遏。 “如今是你感慨的时候么,满朝物议汹汹,都说要严惩这三人!别忘了,你弟弟的郡公可是我指名给的!” 胡后很明白,这件事情弄不好,就会掀起一场政治风波。 李神轨却是不在乎。 “他们想要严惩,就让他们去呗!” “你!” 李神轨不知道这些朝臣,还不知道那九千甲士么? 如今整个洛阳城能不能凑出这么多的甲士,都在未知之数。 胡后气急,示意了一眼元明月,对方带着殿宇之中的内侍和宫女离开了。 胡后见殿宇空寂,让李神轨近前,小声道: “你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摆平,就休想再上我的床榻!” 胡后本以为这番威胁足够有威慑力,可没有想到李神轨的反应很不对。 “真的?” 胡后本想让李神轨急,可看着他这反应,她也急了。 “你这什么模样,你很不愿意上我的床榻么?” 李神轨沉默了一会儿,道: “也不是,只是太后您现在亲政了,皇帝也大了,咱们之间也不好像原来那样了。” “原来哪样啊?”胡后很是委屈,“现在朝臣逼我,你那个弟弟也逼我,一堆烂事等着让我处理,你还不愿意了。” 李神轨看了胡后这小女人的模样,心也软了。 “别急别急,这事我来摆平总行了吧!” —— “我摆得平么?” 离开了皇宫的李神轨就来到了胡玄辉的府上,向她抱怨道。 对方拿着一碗茶,穿着轻薄的丝绸衣服,缓缓走了过来。 胡玄辉很是善解人意,温声细语的道: “太后是有些不体恤将军了,这事本来也和将军没有干系!” “就是!” “妾倒是有一个主意!” 李神轨脸上一喜,问道: “如何?” “将军可于朝堂之上,力斥尔朱荣之辈为非作歹,主张带兵扫除这帮叛逆!” “然后呢?” “将军若是要动兵,朝臣反而要求稳了,这样一来,将军的麻烦也就没有了。” 李神轨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刚刚失去了丈夫的寡妇,有些怜悯。 “元罗那个混账没有来找你吧!” 胡玄辉摇了摇头,面带柔弱。 “上次正好有将军相助,才没有让他得逞,贱妾在此多谢将军!” 胡玄辉身姿柔软,脸带悲戚,看得李神轨越加的不忍。他伸出了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却自觉自己过头了。 “冯翊君,我该告辞了!” 李神轨刚刚要走,却被胡玄辉拉住了。 “将军这么急着走,是想要找太后么?” “不是……” 李神轨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唇间柔软,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晌贪欢,床榻凌乱,胡玄辉穿好了衣服,走到了窗户前,身后早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踪迹了。 元乂的弟弟元罗走了进来,看着屋中的场景,很是不满。 “你与李神轨纠缠是为了什么,就不怕胡后降罪么?” “降就降呗!” 胡玄辉并不在乎。 元乂死后,胡玄辉出手,保住了元乂的族人,包括元罗在内。 “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棒槌?” “是又怎么样?” “你喜欢他什么,他除了声名响,还有什么?” 胡玄辉露出了笑意,身子有些惫懒,靠着窗棂,微微俯身,胸前露出了好大片细腻的景象。 只可惜,窗前无人欣赏。 “这洛阳城,实不重要,声名才是最重要的。” —— 晋阳城。 “使持节、安北将军、都督并、肆诸军事?” 李爽念着朝廷的诏书,看着尔朱荣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心中暗道: 朝廷在面子和里子之间,最终既没有选面子,也没有要里子,而是选了最省钱的方式。 只要这里不乱,你爱咋咋的。 尔朱荣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欣喜之后,脸露愁容。 “朝廷虽然如此,可防备却越加深了。从晋阳到洛阳,一路之上的关隘,朝廷都更换了守将,增加了兵马,看来是防着我南下了。” “我们打草惊蛇了,朝廷必然有所准备。不过兄长也无需多虑,当务之急,是要先扩建晋阳城。” 尔朱荣听了,转过头看向了李爽,有些惊讶。 “扩建晋阳城?” “天下将乱,晋阳以后便是兄长号令天下之地,如今这座梁郡公府太过狭小了,不如重新再建一座府邸,以为将来设立霸府做准备。” “霸府!”尔朱荣念着这两个字,很是感兴趣,“当年曹操也在邺城设置了霸府,不过我现在就立,是不是早了一点?” “不早了,这建不得建个一年半载,早做准备嘛!” 尔朱荣想了想,道: “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三弟办了。一应用度,皆由三弟主理!” 李爽从尔朱荣这边领了差事,走出去正好碰到了尔朱英娥。 对方看了李爽,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说话,掉头就准备走。 尔朱荣就跟在了李爽身后,看见尔朱英娥,叫住了她。 “英娥,你要去哪?” 尔朱英娥见难以逃脱,只好鼓着勇气转身。 “爹!” 尔朱荣责备道: “你这丫头如此无礼,没见你三叔也在这里么?” 尔朱英娥一脸心虚的表情,看也没看李爽,道了一声: “三叔!” 尔朱荣还想要说些什么,侯莫陈悦快步走来,禀告道: “主公,刘蠡升带着兵马,突入太原,劫掠了我们不少的物资。” “这个混账,越来越猖狂了!” 尔朱荣跟侯莫陈悦匆匆离开,在场只剩下了李爽和尔朱英娥两人。 李爽向前走一步,尔朱英娥便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怎么,你现在胆子小了?” “我哪有!” “悄悄告诉你,你那晚实在不怎么样!” 尔朱英娥抬首,羞怯之意全无,脸上带着几分嗔意。 “你再说一遍!” …… 夜晚,老树旁,树声簌簌。 “三叔,不要……” “嗯?” “——不要停!” (本章完) 第107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第107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山胡首领刘蠡升率兵入寇太原,劫掠了大量的物资。 尔朱荣大怒,召集军队,要攻打刘蠡升,找回面子。 一时间,晋阳陷入了紧张的战争氛围之中。 唐郡公府,此时却是人流不息。 整个并州的建材商人,都跑到了李爽府中,想要为即将到来的晋阳霸府提供一份心意。 “你的心意将军已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侯景从商人的袖子里接过了一块金子,微微点了点头,对方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人刚刚走,侯景就被人挨了一下。 “谁敢打我!” 侯景愤怒的转过了头,见是李爽,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主公,是您啊,打得真好!”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该收的钱不要收!” “主公,您说的是!” 侯景老实认错,却又凑了过来。 “我听说司马子如、贾显智、窦泰他们都在准备兵马,好跟着尔朱荣进山剿匪,大捞一笔,我们要准备么?” 汾州看着大,但实际上整个区域山势纵横,只有少量的谷地,可以进行农业生产。 但山谷之间居住着的稽胡,据说有数十万。 这次进剿,尔朱荣麾下的将领都打算抓稽胡,充实军力,一如当年孙吴故事。 “我们准备什么,这关我们什么事情?” “可主公好歹也是汾州刺史,那一片归主公您管啊!” 李爽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能管啊!” “何意?” “这就像是马桶里的腌臜之物,你得任由它慢慢沉淀,不能搅。这一搅,就得臭气熏天!” 侯景听了,若有所悟。 “主公是说,尔朱荣是搅屎棍!” “啊呸!” 李爽一个脑瓜崩,打得侯景有些懵。 “你tm还会给我扣帽子了!” “臣不敢!” 侯景摸着脑袋,还是心存疑虑。 “可若是那帮稽胡闹大了,该怎么像朝廷交待呢?” 李爽一笑,缓缓言道: “首先,我们要跟朝廷说稽胡只是小打小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次,我们要跟朝廷说稽胡虽然闹大了,但我们筹集粮草困难,一时难以征讨。” “再次,我们要跟朝廷说粮草筹集完毕,可山区道路复杂,士兵水土不服,难以进军!” “最后,我们要跟朝廷说稽胡胆大包天,犯上谋逆,但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让朝廷不必忧虑。” 侯景听了,秉着不赚就是亏的原则,问道: “可如果他们打赢了稽胡,我们岂不是吃亏了?” 李爽看着侯景,有些感叹:人怎么能如此天真! “主公,你干嘛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那帮稽胡是什么样我会不清楚么,穷的连裤子都穿不起了,打赢了又怎么样?当年我在山里的时候,打劫谁都不打劫他们。尤其是那个刘蠡升,又穷又愣又横。他的手下也是一个样,还想要拉他们充苦力,一群傻子。” 侯景想起了那段在山中的青涩岁月,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这么说来,主公抢过鲜卑、敕勒、匈奴、柔然的东西,好像是没有碰过稽胡啊!” 侯景说着,又问道: “可如果他打我们怎么办?” “让他打,汾州这个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先让他清一遍。” —— 劫掠了大批物资返回的刘蠡升,终于穿上了新的裤子。 山寨里,刘蠡升看着一众孩子羡慕的眼光,发表的激动人心的演讲。 “孩子们,不要如此,等你们长大了,俺带你们再去抢。只要下了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便在此时,刘蠡升的手下凑了过来,忧心忡忡的。 “我们这次行动太大了,惹了尔朱荣,他要发兵打我们了!” 刘蠡升毫不在意,骂道: “区区一个尔朱荣,不过是一个马邑杂胡,俺抢他东西是给他脸了,还敢带兵来打俺,给脸不要脸!” “可首领最近四处攻打汾州各镇是为了什么?” 刘蠡升看了这个新来的手下,吐出了一口怨气。 “俺就是要将那个天杀的大野爽给逼出来!” “那个悍匪也劫过首领的东西?” 刘蠡升看着手下,脸上充满了幽怨之色。 “他就是没有劫过俺,俺才生气!” 刘蠡升在洞中四处走动,抒发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凭什么不劫俺!凭什么!” “……” “郁久闾清羽,你说说,都是在这山里混的,他打劫谁都不打劫我,是不是没把俺放在眼里?” 郁久闾清羽听了,实在难以想象此刻刘蠡升的心理状态。 “难道不好么?” 刘蠡升见郁久闾清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喝了一口酒,道: “这天下英雄唯有俺刘蠡升和他大野爽,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 “俺曾经放下了脸皮,想要跟他去结盟,他连脸都没有露啊!从此以后,俺就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大野爽一较高下!” “然后呢?” 却听刘蠡升大笑道: “大野爽不愧是能与我刘蠡升并列的世间英雄,我九设奇计,想要赚他,都被他识破了。” 笑完,刘蠡升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氤氲着风暴。 “可他非但没有感受到我计谋的巧妙,将我当做对手,反而越发轻视俺了!” “他如何轻视了?” “他太平寨的人从此之后再也不靠近我的山寨了,真是岂有此理!于是我又设计谋,可惜!” 郁久闾清羽的脑子都快炸了,问了一句。 “可惜什么?” “可惜他不当匪了,去当官了!这千里山川,俺自此英雄寂寞啊!” 接着,刘蠡升就睁着大眼看着郁久闾清羽,看得她吓了一条。 “你说,他好好的匪不当,当劳什子官啊!你说他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 “……有点吧!” “什么有点,他是太不务正业了!俺本以为他当腻了就会回来,谁知道他的官还越当越大了,你说气人不?” 郁久闾清羽还没有听完,就急匆匆跑了出来,听着一旁的稽胡小孩道: “清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头晕罢了!” 洞中,又传来了刘蠡升激昂的声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野爽,莫欺老子穷! (本章完) 第108章 世上本没有真王 第108章 世上本没有真王 梁郡公府,诸将云集。 “父亲这是干什么?” 尔朱英娥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阵势了。 府中,尔朱兆、尔朱度律、侯莫陈悦、窦泰、司马子如等将领早已经武装完毕。 府外,集结好了大军,人人皆披甲照盔,手执长刀,背带皮裘。 “进山剿匪!” “那父亲是很长时间不能回来了?” 尔朱英娥一听,心中一喜。 北乡公主点了点头,可随嗔怪道: “你父亲要去很久,你很高兴么?” 尔朱英娥推了推北乡公主的肩膀,道: “怎么可能,女儿只是担忧父亲罢了!” 北乡公主一笑。 “还算你有良心。” 尔朱英娥正想着怎么找借口趁着这个机会去约李爽,却听北乡公主吩咐道: “对了,你等会让人送些进补的药材和布匹给你三叔母,上次说好的。” “不能让三叔自己来拿么?” “你就懒吧!你三叔也带兵走了。” “去哪?” “说是去马邑了!” 尔朱英娥一听,瞬时间心情低落了。 这个没良心的,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白高兴了。 —— 马邑。 自从六镇平定之后,大量的六镇军便从河南地迁往了河北。 途中,便要路过朔州、恒州等地,闹出很多的乱子。 有的是触景生情,看到自己昔日的家园如今已经落到了别人的手里而不甘心的。 有的是看见自己昔日的同僚早一步投降官军后过得比自己好的而嫉妒的。 更有甚者,看着迁徙在恒、朔两州的汉民而心起歹念者。 平城对此,也是不闻不问。 “唐郡公,你可终于来了!” 厍狄干在马邑城外率人迎接李爽,声势不凡。 “不要这样,我已经不是马邑守了。” “您虽然不是朝廷任命的马邑守,但永远是我们心中的马邑守。” 进了城后,看着这一屋子的同心盟成员,李爽开口问道: “究竟怎么了,你们让我这么急的过来?” “那帮狗胡人欺人太甚啊!” 厍狄干开口骂道,接着便是一群应和声。 这屋中,无论胡汉,都是声讨起六镇军的罪恶来了。 “你说说这帮人,途经朔州的时候,见我们兄弟新建的房子大,家里的柔然奴漂亮,圈里的牛羊多,就起了歹念,想要强抢!” “抢了多少?” 厍狄干道: “这倒不是重点,关键是他们挨了打之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跑到平城去告状去了!” 厍狄干说完,周围的人都应和了起来。 “真是丢人,不就被打得筋断骨折,躺在床上下不来,就这,还好意思问我们要汤药费!” “换做是我,我都没有这个脸去跟人说!” “这帮家伙,打没能耐,抢也没能耐,倒是告状最拿手。” …… 李爽看着这群情汹汹,大概猜到了。 “然后平城那边就受理了?” “要不还是您呢!”厍狄干道,“广阳王这个大贪污犯,凭借平定六镇的军功,重新回到平城后,不但受理了,还要重新审查朔州的流民实边方略,还说朔州的富裕程度远超当初想象,想让朝廷改变原来的方略,让六镇的叛军分出一部分安置在朔州。” 众人再度应和道: “您说说,这朔州再富裕,和他广阳王有什么关系,这不都是我们弟兄在您的领导下,亲手从柔然那边奋斗而来的么!” 李爽听了,很是无所谓。 “就这事?” “这事还不大啊!” “放心,我早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朝廷不会听他的。” —— 平城。 重新回到了平城的元深非但没有享受多久安逸的时光,就遭到了接连的打击。 他发现,恒、朔两州底下的人平城这边已经号令不动了。 更发现,朔州非但没有他想象之中经历战火后的贫穷,反而很快在战火后恢复了经济,变得很是富裕。 如今那里,人人家里皆有大量的牛羊和柔然奴,弓马具备。 他派出探子去长城之外,发现根本没有柔然人的踪迹。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元深心中形成,难道李爽当初真的打劫了柔然王庭? 正当他想要整肃地方,用六镇军来制衡恒、朔两州的汉人军户时,洛阳那边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城阳王元徽不断在胡后面前诋毁攻击他。 不是说他要拥兵自立,就是说他勾结柔然。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事发了! 近来洛阳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元深绿了元徽之事,好事之人还编了话本,在洛阳最近兴起的说书人口中流传着。 屡禁不绝! 然后城阳王元徽就疯了! 元徽对他的攻讦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不行,本王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非得死在元徽这竖子手中。” 在国家大事和自己的命之间,元深还是选择了先保自己命要紧。 —— “主公,元深终于忍不住走了,我们是不是也回晋阳?” 马邑的城墙上,李爽驻足而观,侯景问道。 “如今还不是时候!” 李爽悠悠的说了一声,看着这马邑城外的风景。 胡风依旧在,不过城外田陇上,却多了许多汉家之人耕耘的景象,少了许多圈地牧羊之事。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轻音,似是故人之语。 “许久不见,将军已是郡公了!” 李爽回转身,正见郁久闾清羽站在不远处,被李爽身边的护卫挡住了。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 “让他们过来吧!” 李爽挥了挥手,护卫们将他们两人放了过来。 “你总不会又是来劝我称帝的吧?” 郁久闾清羽没有说话,倒是他一旁的男子开口了,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沧桑。 “称帝之举,不过是迫不得已的最后之策,将军没有答应,六镇的败亡也是迟早的事情。” “六镇已经败了!” “不,还没有。” 男子说得肯定。 “朝廷若要安稳,上策便是将所有六镇叛军诛杀,可既然没有做,那么大乱便还会继续,迟早还会有下一个真王。” 李爽瞥了一眼男子,问道: “你是何人?” 男子脱下了斗篷,乃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老者,须发半白。 “老夫破六韩拔陵!” (本章完) 第109章 红浪漫之夜 第109章 红浪漫之夜 暖风吹卷青草之地,带给人舒适之意。 地上铺了一层毛毯,不远处架着的铁锅里熬煮着新鲜的肉。 眼前的老人坐在地上,可随意的一个举动,依旧能够让侯景紧张半天。 “真王!” 李爽对于这个忽然找到自己的叛军首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便如此喊道。 “老夫已经不是真王了。” 破六韩拔陵比较随和。就这么看的话,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一手掀起了滔天叛乱,致使北魏就此衰落的罪魁祸首。 “老夫本生于刘宋之时,后避战乱,经蜀地北逃,至于六镇,往事已矣,郡公如今可以唤我韩陵!” 李爽心中还是带着十分的警惕的,并不清楚老者的来意,也深知他的身上藏有很多的秘密。 韩陵见李爽如此,身体微微前倾,道: “今番前来,为有一事,愿请郡公收陵为家臣!” 李爽一听,面色大变。 “为何?” “老夫已六十有余,余生之愿,唯见天下一统!郡公,便是能帮臣见到这一幕的人。” 李爽看了一眼一旁的郁久闾清羽,这个女子面容上似乎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淡去。 “天下一统,对你很重要么?” 韩陵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自汉末以来,天下纷乱已逾五个甲子。悠悠三百余载,其间司马氏短暂一统,可很快便引得更大的混乱。如今这个世道,有人愿意看见南北继续分裂,这样,他们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可也有像我这样的人,想要看到天下一统。” 这天下数的上号的大反贼说自己想要见天下一统,听起来怪怪的。 “你总不会想说你心怀大愿,不愿再见苍生饱受罹难?” “我之所以想要见到天下一统,自然不是为了此等宏愿,而是为了自己。只是,我现在还不能与郡公坦言。” 韩陵很坦然。 李爽见了,却笑了,笑得让一旁已经僵住的侯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乃是大魏最大的反贼,至少如今还是。我若是收你为家臣,要冒着巨大的风险,而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韩陵听到了这话,嘴角翘起,似乎早就在等待着。 “郡公以为,此次尔朱荣讨伐刘蠡升,是胜是败?” “难有胜机。” 见李爽回答的如此爽快,边上的郁久闾清羽有些诧异,反应了过来,道: “所以你在马邑不回去,就是为了躲这事?” “什么叫躲,我可是朝廷的汾州刺史,见不得百姓和军士受苦。” “可你……” 郁久闾清羽还没说完,就被侯景打断了。 “我家主公待在马邑,不就见不得了!” 郁久闾清羽睁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见韩陵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尔朱荣便像是一头老虎,刘蠡升不过是一只猫。可这只猫如今惹了老虎,躲在了树上,老虎却根本抓不到,只能使劲去摇树,最后使了劲,吃了苦,却只是一地狼藉。” 李爽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韩陵洞察时事,对此分析的很有道理。 “的确如此!” “尔朱荣败军之后,刘蠡升便会更加猖狂,到时候,恒州、朔州、汾州乃至夏州,都会受到波及,如此,真的对郡公有利么?” “你有什么办法?” “稽胡非是一体,与其全力而攻,不如抚剿并用。只要使其余稽胡首领与刘蠡升离心离德,便不用忧虑。” “这可不是一般的活啊,你能做好么?” 李爽问了,韩陵躬身道: “愿为郡公效力。”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够!” 韩陵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祭出了王牌。 “郡公可知,萧宝夤为何会与我有所关系?” “他有反心?” 韩陵点了点头,对此毫不避讳。 “他是齐国的皇子,想要兴复齐国,于是看中了关中之地。见天下将乱,他秘密派人前往六镇,最终找到了我。六镇反了,他才能有理由进入长安,占据关中。不过,他最终是不会得逞的!” “为何?” “其才能不足以安邦定世,身处异国,自身根基全赖元氏,却妄想兴复齐国。且关中穷困,胡汉杂处,形势复杂,他谋逆之日,便是灭亡之时。” 说着,韩陵看向了李爽,道: “等到萧宝夤将关中清扫一遍,郡公便可趁机进取长安。” 李崇和韩陵都是一样的看法,不过李崇终究有一层陇西李氏的身份在,可韩陵却完全不同。 “当今天下之势,据之能大成者,唯江东、河北、蜀中、关中四地。 河北殷富,然世家大族错杂复杂,当此乱世,承之利,必受之害,牵绊甚众,犹如乱麻,不能速断,则不可轻取也! 关中之地则不然,其弊在胡,其利亦然。胡人不善经营,杀伐甚众,而汉人居于郡县,耕于田亩。两者之间,互为制衡,亦互有利害,则牵绊者少。 郡公若能入长安,据关中,兴利除弊,兼有胡汉之善,以为根基,则足以成就霸业。” 李爽看向了韩陵,很显然,这老家伙口中能灭胡人之恶的,指得就是他自己了。 还能有谁比真王可懂得调动胡人之善呢? 李爽看着韩陵,韩陵也看向了他。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 侯景暗戳戳握着手中的佩刀,只待李爽一声令下,就要动手。郁久闾清羽也察觉到了危险,可她此刻也有些无可奈何。 为了让李爽放心,他们没带任何兵器,这地方也是李爽选的,左右没有帮手。 谁知,李爽却是大笑了起来。 “韩先生不愧是本公麾下第一智谋之士!” 随着这笑声落地,看似无所畏惧的韩陵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臣见过主公!” “不急不急,你这样貌?” “主公放心,如今这世上还知道臣面目之人已然极少,且臣精于易容之术,不会有人察觉的。” “如此甚好。” 李爽点了点头,身边的侯景也站了起来。 “先给先生办一套宅子,送百金以作用度,另外,给先生接风洗尘。” 侯景一听,立刻明白了。 “先生,跟我来吧!” “去哪?” “红浪漫!” (本章完) 第110章 这就不是钱的事 第110章 这就不是钱的事 山中的雨一直在下,大营之中,传来了尔朱荣暴怒的声音。 “刘蠡升就是一只死耗子,整日里躲着不露头!” 尔朱荣以行猎之法驭军,无论是两军对阵还是攻城拔寨,他都是一往无前,所向无敌。 可惜在这山中,他的用兵手段收效微乎甚微。 刘蠡升根本就不跟他正面去碰,也不在乎自己家中那点坛坛罐罐。 打不过,刘蠡升就带着人就跑,时不时还暗中放个冷箭,抢他点东西。 尔朱兆见此,知道自己的叔叔是动了真怒了。 “叔父,给我一千人,我去抄了刘蠡升的老巢!” 尔朱荣见尔朱兆请命,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刚要开口,身边的斛斯椿便道: “依我看尔朱将军不是刘蠡升的对手。” 尔朱兆听了,大怒。 “你竟敢轻视于我!” 斛斯椿是广牧富昌人,父亲是左牧令。六镇起事之时,斛斯椿南下投了尔朱荣。 斛斯椿性格谄媚,很得尔朱荣的欢心。因为有时候,他总能说到尔朱荣的心里去。 “非我轻视将军,乃是刘蠡升所言。” 众人看着斛斯椿,心中奇怪,他平日里一向是只说好话,为何现在要惹怒尔朱兆? “刘蠡升放话,说天下英雄唯有他和三爷,别说是尔朱将军,便是梁郡公,他也不放在眼里。” 尔朱兆听了,怒火难以遏制。 “我等在这里讨伐匪寇,大野爽倒是在恒州躲清闲。” 尔朱荣拍着帅案,怒道: “住口!” 尔朱兆还是不服,拱手道: “叔父,我说错什么了,他是汾州刺史,这刘蠡升本来就是该他管,我们为何在这里替他剿匪!” “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尔朱荣的命令带着极其强烈的怒火,让帐内诸将都不再言语。 便是一开始拱火的斛斯椿,此刻也不再开口说道。 只是听着帐外尔朱兆的闷哼声,感到有些脊背发凉。 便在此时,帐外传来了紧急的军报,乃是元天穆从晋阳发来的。 “主公,太原急报!” “何事如此慌张?” “萧宝夤于安定召集关中诸将,前往讨伐万俟丑奴与宿勤明达,大败,大将崔延伯战死,八千甲骑全军覆没,十二万大军损失惨重。” 尔朱荣听完,帐中诸将便纷纷道: “经此大败,关中必乱,河朔不宁,我等此时不宜在此与刘蠡升这蟊贼空耗,宜速回晋阳,以防变故。” 诸将心中已然明白,在山中与刘蠡升对战,实在是讨不到便宜。 可若是就此退军,颜面何存? 正好,此时来了一个理由。 尔朱荣本来也已经意识到这场战争毫无意义,见诸将如此说,也有了台阶下。 “如此,便退军吧!” —— 马邑。 “主公,你听说了没有,尔朱兆那个小子让刘蠡升给抓了!” 侯景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在李爽耳边道。 庭院之中,高昂、羊侃两人,此时一个正在和韩陵下棋,一个正在看着兵书。 听了侯景这话,纷纷探过头,充满了好奇。 “如何?” “听说是撤退的时候,挨了军棍没有好,正被人抬着,刚好被刘蠡升给抄了。” 高昂闻之,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大笑道: “刘蠡升这蟊贼还真是干了一件人事,把尔朱兆宰了没有?” “那倒是没有,刘蠡升还放出话来,要想救尔朱兆,得主公亲自去。” 高昂哼了一声。 “管他去死,还去救他!” 李爽正在一颗树下喝茶,此时正听着韩陵道: “此事的关节不在于尔朱兆被抓,而是他为何被打!” 李爽听完,微微一笑。 “先生不愧是智者,尔朱兆这个蠢货被斛斯椿一番拱火,说我在这里躲清闲,结果被我二哥打了。” 高昂有些疑惑。 “斛斯椿为何要拱火?” “他跑了之后,在朔州的田地屋宅,都成了别人的了。这小子想问我要,我让于谨给否了,这小子便一直嫉恨。” 韩陵听此,想要放下的棋子又拿了起来,提醒道: “主公,斛斯椿此人善于心计,梁郡公一时不为所惑,可也要防天长地久,水滴石穿。” 李爽一笑。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接过了这事,还将他要来相助了。” —— “首领,大野爽来救尔朱兆了!” 刘蠡升一听这事,很是兴奋,忙着道: “快,将我那新衣服、新裤子都找来。” 正忙活间,斛斯椿走了进来,还带着两箱礼物。 刘蠡升正在穿裤子,看着斛斯椿,脸色一沉。 “你谁啊?” “在下斛斯椿,现在忝为梁郡公麾下幕僚。” “大野爽呢?” “三爷此时还在马邑,正有要务。” “要务?” 刘蠡升想了想,期间已经穿好了裤子,坐了下来。 “俺看他是不把俺放在眼里啊!” 斛斯椿尴尬的笑了笑。 “首领乃是当世英雄,三爷岂能如此,我来之前,去了马邑,听三爷一直在夸赞首领。这两箱礼物,也是三爷准备好的,用来换尔朱将军的。” “真的?” “真的!” 刘蠡升脸色一变。 “这小子不老实,拉下去打!” 斛斯椿一听,便急了。 “为何?” “他大野爽能夸俺,真当俺好蒙啊!” 刘蠡升的手下走了过来,就听刘蠡升道: “就在这里打!” 耳边听着斛斯椿的求饶声,刘蠡升扣了扣自己的脚趾,问道: “说实话!” “我没见到三爷,这两箱礼物也是自己钱准备的。” 刘蠡升挥了挥手,制止了手下人,问道: “你和尔朱兆这小子很熟么,这么多钱救他?” “我和尔朱兆意气相投,乃生死相交!” “和那小子意气相投,那肯定也不是好玩意啊,接着打!” 斛斯椿听了,急忙求饶。 “别打,别打,我说实话。尔朱兆被打了,和我有些关系,如果不把他救回来,我在梁郡公那边就没法混了!” “有什么关系?” “我与大野爽有些私怨,所以拱火尔朱兆,谁知道他被首领劫了。” “什么私怨?” “他手下占了我家的宅子和田地,还不还我!” 刘蠡升听了,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气呼呼道: “打,接着打,打完了送回去!” “首领,为何啊?” “俺乐意,不行么!” (本章完) 第111章 一朝英雄拔剑起 第111章 一朝英雄拔剑起 上谷。 “大哥,这就是朝廷给我们的粮食!” 柔玄镇民气愤的将车上的袋子撕开,只见袋子的粮食多半已经发霉。 杜洛周看着这一幕,脸色差到了极点。 “把贺六浑找来!” 高欢很快便被叫了过来,看着杜洛周,拱手一礼。 “杜兄,唤我何事?” “你看看!” 高欢定睛一看,眉头一皱,又拿出了匕首,在车上其他几个袋子也划了一下,全部都是一样。 “这是朝廷给我们的粮食?” 杜洛周冷哼了一声。 “真王失踪了,六镇的兄弟降了,朝廷连装都不装了。” “杜兄息怒,此时还不是与朝廷翻脸的时候。六镇的兄弟都投降了,被朝廷看管的严密,甲胄、兵器都被夺走了,此时与官军硬碰,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杜洛周是敕勒人,身材壮硕,暂熄了心中的怒火,问道: “有没有办法弄些粮食来?” 高欢沉思了一会儿,道: “难!此时恒朔燕三州,粮食都紧巴巴的,要有粮食的话,不是镇守平城的元纂,就是马邑的李爽了。” “李爽?” 元纂有粮,杜洛周很清楚。 毕竟,元深走了之后,他暂时镇守平城,府库之中都是朝廷的粮食。 可李爽此人,杜洛周却是没有怎么听说过。 “他如何能有粮?” “不瞒兄弟,这李爽是李崇的义子,尔朱荣的义弟,跟随李神轨讨六镇军的时候,北上攻劫过柔然的王庭。我事后派人侦查了,此次作战,他至少劫掠了阿那瓌数十万头牛羊和数万柔然奴。” “这些牛羊除了分给他麾下的军户和依附他的部落,剩下的便被放在了河朔的牧场牧养。再加上他的妻子乃是独孤部的圣女,在马邑附近有着大片的牧场。如今能够有粮食的,便是他了。” 杜洛周听了,感叹道: “真是英雄啊!” 六镇之人除了不满朝廷,便是反感柔然的阿那瓌了。 杜洛周说完,看向了高欢,有些奇怪。 “贺六浑,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 “不瞒兄弟,我和他有些过节。” 杜洛周听了,倒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们之间也是挨不着。 “朝廷不仁,就不能怪我等不义,我已经准备接过真王的旗帜,聚众而反!贺六浑,你以为如何?” 高欢一听,大喜。 “如今萧宝夤折兵于关陇,损失惨重,洛阳朝廷竟不闻不问,朝中公卿,欺上瞒下,此等朝廷,不反待如何!” “快哉此言!” “除了这燕、安、幽等州之豪杰,还有一人可以联络呼应。” “谁?” “刘蠡升!” —— 斛斯椿盯着刘蠡升,刘蠡升也盯着他。 “你怎么又来了?” 斛斯椿一脸的难受。眼前这货,他的两箱礼物也拿了,就是不肯放人。 他挨了一顿打,养了好久,终于能走路了,却又没有办法,被李爽逼迫着,还得回来。 “在下也不想要来,可这都有些日子了,首领不放尔朱将军,却是为何?” “俺不是说了么,大野爽不来俺就不放人。” 这一次,斛斯椿打算换个策略。 “在下实话跟首领说了吧,大野爽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尔朱兆的性命。” 刘蠡升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了斛斯椿。 “嗯?” “大野爽和尔朱兆一向不和,首领囚了他,大野爽说不定梦里都要笑醒呢!” “还有这事?” “首领派个人去肆州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刘蠡升听了,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可以,上次的那两箱礼物,俺很满意,你再给俺带个十箱,另外,准备五百匹布和一百扇猪肉,还有三百口铁锅,我就放人!” 斛斯椿听了,心中暗道: 好家伙,这是将他往死里薅啊! 不过他也只能咬着牙,先将尔朱兆救出来再说。 “好,我这就去准备!” 斛斯椿正要离开的时候,刘蠡升的手下忽然前来禀告。 “首领,那大野爽……他……” “他怎么了?” “他绑了您的儿子和女儿,要跟你换尔朱兆,还有……” “还有什么?” “他还要二十匹丝绸和一箱珠宝。” 刘蠡升听了这话,不怒反笑,甚至隐隐之中带着几分小激动。 “大野爽终于对我动手了!” “可那二十匹丝绸和一箱珠宝,我们也没有啊!” 刘蠡升看向了斛斯椿,挥了挥手。 “把他绑了,和尔朱兆关一起,让他家里人来赎,就要二十匹丝绸和一箱珠宝!” “……” 刘蠡升的手下将斛斯椿带了下去,就听他在后面喊着。 “首领,这都是大野爽的奸计啊!” 只是,此刻的刘蠡升哪里管这些,浑身上下充满了兴奋之意。 “大野爽终于要来抢我了!” “首领,那杜洛周那边要我们一起起事的事,该怎么办?” 刘蠡升很不耐烦,挥了挥手。 “我们造反是为了什么?” “让大野爽来讨伐我们!” “那现在他已经来抢我们了,我们还造什么反?” “可您的儿女?” “无妨,大野爽与俺俱是英雄,必不会伤他们。” 刘蠡升面色严肃。 “接下来,我要全力应对大野爽,哪里还有其余的精力去造反。” —— 马邑。 “你们就是刘蠡升的儿女么?” 李爽的面前,站着四个孩子,三男一女。 几个孩子都很害怕,直到看到了郁久闾清羽,终于放下了心房,跑了过去。 “清羽姐姐!” “别怕别怕!” 郁久闾清羽安抚着几个孩子,很是温柔。 李爽看了,笑道: “如此,就让他们跟着你吧!” “诺!” 此时,侯景凑了过来,问道: “主公,那尔朱兆和斛斯椿该如何?” “先让他们待着,不急!” 侯景提醒道: “可我听说尔朱氏中人对此颇有异议,说主公迟迟不救,有挟私报复之嫌。尤其是那大尔朱,心系尔朱兆,日日都说要亲自前来马邑,向您问罪。” 李爽一听,面色一变。 侯景叹息着,感到很棘手。 “主公啊,这两人兄妹情深,若是大尔朱真的前来马邑,恐怕到时候难以收场啊!” “这事是得快点办了!” (本章完) 第112章 你是要当山贼王的男人 第112章 你是要当山贼王的男人 云阳谷。 微风吹拂在山间,溪水潺潺,有着别样的味道。 刘蠡升捧了一口溪水,轻轻啜饮。 “真甜啊!每次来这里,我都要来喝这里的山泉水。喝一口,心情舒畅啊!” 刘蠡升擦了擦嘴巴,看了看日头,询问道: “大野爽呢,不是他约的我么,人呢?” “说是已经在前面等了!” “他大野爽也知道会等人了!” 刘蠡升带着人马往小溪上游走,只见李爽正在小溪里取水擦手。 “大野爽!” 李爽转头,看了一眼刘蠡升。 “老刘,来了啊!” “这水不错吧!” 李爽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舒爽之意。 “每次来这里,我都忍不住在此小解。这风轻水暖,小解完,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刘蠡升听完,脸都绿了,忍不住有些恶心。 “废话不多说了,那两个人我给你带来了,俺的人呢?” 李爽却是一点不着急,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不急,坐!” 刘蠡升心中生着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俺可是看着你大野爽的面子才来的,有什么就说!” “听说你要造反了?” 刘蠡升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你在俺身边安了探子?” 李爽摇了摇头。 “你怎么现在才明白过来,不然我能这么容易找到你的儿女么?” 刘蠡升一听就不乐意了,站了起来,怒斥道: “好你个大野爽,如此刁钻。” 李爽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 “你喜欢你也可以安啊!” 刘蠡升很是不以为然,硬气的道: “俺就是有那钱,也舍不得那么!” “呸,败家!” 李爽笑着,将他拉着坐了下来。 “老刘啊,你说你好好的,放着山贼这么有前途的事情不去做,造什么反呢?” “你大野爽不也当官去了么?” “我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刘蠡升瞄了一眼李爽,问道: “如何说?” “你想想,替朝廷效命,看起来风光,大宅子住着,马车坐着,美女搂着,前呼后拥,可是压力大啊!哪里像是你,无拘无束,每日想要睡到哪个时辰就睡到哪个时辰!” 刘蠡升盯着李爽,带着几分狐疑之意。 “我怎么感觉你在蒙我?” “你如此聪慧之人,我怎么能蒙你呢?” “那倒也是!”刘蠡升笑了一声,“你多费口舌也没有用,实话告诉你吧,俺不但要造反,还要当皇帝,年号俺都请人算过了,就叫‘神嘉’!” 刘蠡升翘着腿,抖动着,一脸嘚瑟。 “有本事就来打俺啊!” “当皇帝,就你?” “俺怎么了,你都是郡公了,俺不能当皇帝么?” “就你手底下那几号人,当了皇帝后,底下的三公九卿都凑不齐。” 刘蠡升没由来的心虚,可嘴里还是犟着。 “俺乐意,要你管!” “你手里有几副甲胄,能打下平城么,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拉着一帮人在山里转么?” 说着,李爽劝道: “老刘啊,做一行要爱一行,既然当了山贼了,那就要当到底,迟早有一天,你会走到山贼一路的顶峰,成为所有人都无法仰望的存在。” 刘蠡升摸了摸拉碴的胡子,呢喃着: “山贼一路的顶峰,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那是什么?” “山贼王!” 刘蠡升听了,道: “听起来是不错,可也没有皇帝威风啊!” “皇帝的威风,那只是表面,捞钱那才是真的。” “捞钱?” 一听到这两个字,刘蠡升马上不困了。 “你有什么想法?” “你想啊,你当了皇帝,挣了个虚名有什么用,朝廷会派大军来打你,六镇军、柔然人、高车人都会不待见你。可是当了山贼王就不一样了,眼下朝廷在关中损失惨重,兵马折损大半,已经无力管束地方。你趁此机会,进入汾州,约束稽胡各部。河西、河东,乃至河南地,哪里不可去得!自此以后,你在山上,我在城里,咱们联手,一起发财!” 刘蠡升一听,看着李爽,脸上忍不住的露出笑容。 “你想和我联手?” “天下英雄唯有你我啊!只要你肯联手,以后捞的钱,我分你一成!” 刘蠡升一听,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一成!” “不,前面的!” “天下英雄唯有你我啊!” 刘蠡升大笑,十分开怀。 “大野爽,你还是挺有眼光的嘛,就这么说定了。” —— 晋阳。 “尔朱兆怎么还没有回来,不行,我得去一趟马邑,亲自盯着!” 北乡公主听着自己女儿的念叨,劝着。 哪怕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在劝着。 “你一个女儿家,去了能做什么,别给你三叔添乱了。” “我怕三叔不上心啊!这都多久了,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尔朱英娥有些烦躁,在北乡公主面前来回走动着,被她一把拉了回来。 “你消停一点吧!” 正巧此时,尔朱荣走进了屋内。 “父亲,尔朱兆救出来了么?” 尔朱荣笑道: “救回来了,不得不说,三弟还是挺有手段的。” 尔朱荣很是高兴,看了一眼尔朱英娥,只见她微微低眉。 “放心,尔朱兆就是吃了些苦,人消瘦点,其余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尔朱英娥喃喃道,心中总有些失望。 —— “这不是斛斯椿么,怎么几日不见,这般消瘦了!” 李爽看着被人抬着进来的斛斯椿,略作诧异。 “唐郡公,在下错了。” “这说的哪里话?” 斛斯椿打了自己一巴掌,他现在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晋西北的土匪,都tm是一家的。 “在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梁郡公面前挑拨您和尔朱氏的关系。” “有这事么?” 李爽故作诧异,却见斛斯椿挣扎着站了起来。 “您要是不原谅在下,在下就跪在这里,直到您原谅在下为止!” “用不着如此!” 李爽搀扶着斛斯椿,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斛律光从后面拿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递到了斛斯椿的面前。 “唐郡公,这是何物?” “这是这座房宅的地契、房契,此外,屋中还有十个美人和百匹绸缎,都归你了!” 斛斯椿眼里放光,大声道: “在下愿为唐郡公效命!” …… (本章完) 第113章 不要低头,泪水会掉 第113章 不要低头,泪水会掉 洛阳。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却忽然因为不和谐的声音而有所不和谐。 “哪有人在这种时候说政事的!” 凤塌之上,胡后满是幽怨的盯着李神轨,仿佛要将他撕了一般。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啊!” 胡后被搅了兴致,浑身上下不舒服。 “你说,萧宝夤怎么了?” “萧宝夤在安定大败,八千甲骑全军覆没,十二万大军损失惨重,连崔延伯都阵亡了!” 胡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面容由哀怨变得严肃。 “可我今日问了战事,满朝朝臣都说没有大问题,关中的战事很顺利啊!” “那肯定是你被架空了,别人欺上瞒下,蒙你呗!” 胡后疑惑。 “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义弟跟我说的!” 胡后听完,已然是了然,不觉冷笑了一声。 “好嘛,他在并州都知道了这事,就瞒着我一个人!” 胡后此刻也顾不得儿女私情了,站了起来,正要穿衣,却被李神轨拉住了。 “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将那帮臣子找来,询问到底如何?” “就算他们承认了,你能如何?” 李神轨这么一问,胡后倒是冷静了下来。 是啊,我能如何?他们既然有胆子敢蒙骗我,就算质问他们,问出来,又能如何? 难道还要将他们都罢黜了不成? 胡后看向了李神轨,直接问道: “李爽这小子想如何?” “什么叫李爽要如何,搞得我多没主见一样。” 你这莫名的自尊心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胡后还是安慰道: “好好好,不是李爽如何,而是你采纳了他的建议!” 李神轨听了,很是满意。 “我义弟说啊,呸,我觉得他说得对。满朝之人为什么帮助萧宝夤瞒你,一来他们肯定没少受萧宝夤的打点,二来也是这事就算说了,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干脆就不说,反正胡琛、莫折念生这些叛贼也打不到长安,过不了潼关。” 胡后听着李神轨的话,看着他这幅神采,目光迷离。 有那么一瞬间,胡后简直想要抱住这个男人,一辈子也不离开。 如果这些话不是另一个人让他转述的话。 莫折念生和胡琛,一个在陇右闹,一个在灵州闹,暂时也没有实力闹到洛阳来。 只要萧宝夤能够守住长安,就没有大问题。 至少,这不影响满朝公卿继续在洛阳逍遥。 胡后很快就明白了,局势糜烂至此,有着一股深深疲惫感! “那哀家该如何?” “关中、陇右穷困,如今乱贼四起,继续投入兵力,只会拖累朝廷的财政。公卿不想管这麻烦事情,也在情理之中,索性让萧宝夤继续留在那里。可有一个地方不一样,必须小心看顾。” 洛阳最大的财政来源,主要是河北与河南两地。 这才是整个北魏的膏腴之地,精华所在。 关中那个地方,实在是穷困的很。虽然丝绸之路已经断了,可这最多算是个添头,并不影响洛阳公卿继续寻欢作乐。 “他是……”胡后很快改了措辞,“你是说河东?” 李神轨点了点头。 “河东之地有盐池,乃是朝廷的赋税重地。经此大败,汾州、夏州乃至灵州的胡人必然会趁势作难。我就听说有一个叫刘蠡升的贼子很是嚣张,已经打到河东去了,抢了不少东西,盐池那边都受到了影响。” 说着,李神轨将胡后抱住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公卿们都盯着自己篮子的东西,这盐池可是皇室的产业,得派一个信得过的人看着。起码,得防着贼,不能影响盐池运作吧!” 胡后想了想,觉得对,可又有些为难。 “可他只是汾州刺史,河东的事也不归他管啊!” “汾州太大,可以撤去唐郡,从汾州分出一个唐州,将平阳郡划在里面,如此一来,天霸不就能看着了么?” 胡后想了想,道: “我还得跟朝臣们议一议,元雍他们不一定会答应啊!” 李神轨听完,点了点头。 “那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李神轨正想要离开,被胡后一把拉住了。 “你想去哪?” 被胡后这么一问,李神轨没由来有些心虚。 “我还能去哪,回家呗!” “冯翊君的家什么时候变成你家了?” 李神轨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说什么呢?” “你还想省着力气去下一家!我治不了她还治不了你,告诉你,你不在我这里耗光了,哪都别想去!” —— 晋阳。 “大哥,朝廷已经决定设立唐州,治所在白马,转任天霸为唐州刺史了。” 尔朱荣盯着这份任命书,抬头看向了元天穆。 “大哥,你说三弟是不是跟我见外了?” 元天穆有些疑惑,问道: “天宝怎生得如此感想?” “有些事,有些人,本来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可天霸似乎不是这么认为。” “天宝多心了。”元天穆劝道,“就在不久之前,天霸还跟我说,看着尔朱天光这孩子不错,想要让他去马邑担任城守。眼看恒州要乱了,天霸如此,还不足以说明他与天宝一心么?” 李爽和尔朱荣分属兄弟,在一个体系内,却有着两个班子。 听了这话,尔朱荣心中好受多了。 “如此,是我多心了!” —— “尔朱天光,你要做什么?” 被这个小胖子拦住了去路,李爽很是恼怒,吼了一声。 “我姐让我拦住你!” “你这个白眼狼,三叔白疼你一场,还让你去马邑担任城守,你就这么报达的么?” “三叔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 尔朱天光如此道。 “那你还不让开。” “可我姐的淫威我也不敢反抗!” “你tm的!” “她来了!” 尔朱天光见尔朱英娥来了,立马就跑了。 李爽闭着眼,只感觉她那火热的躯体缓缓走了过来。 “从马邑回来这么久了,你就没来找我?” 李爽回过了身,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不是在忙着剿匪么!” 尔朱英娥没有理会,继续问道。 “马上就要去唐州了?” 李爽点了点头,被尔朱英娥一把拉了过来。 “那你这些日子天天得陪我!” “可阿如那边……” 尔朱英娥气势汹汹,丝毫不让步。 “我不管,如果你不陪,我就跟我爹说,你奸污我!” “怎么话反过来说也行么!” “走,跟我进屋!” …… (本章完) 第114章 人之初,性本善 第114章 人之初,性本善 平阳。 “这就是我的封地么?” 李爽骑在马上,看着一片荒芜的土地,喃喃道。 贾思勰跟在李爽身旁,心中有些哀叹。 “这都是上好的田啊,可惜,如今已经没有人耕种了。” 北魏均田制的破坏,导致了大量的田地无人耕种。 包括元雍原本封地的田地在内,周围的土地都没有了人烟。 贾思勰在旁保证道: “主公放心,只要人手够了,用不了一年,这里便会重新成为良田沃野。” “你的本事我还不放心么?别着急,肆州的佃农马上就来了。” 李爽说着,不远处,十数骑呼啸。 十数个胡人武士在田野间追逐着当地的农户,以此为乐。 战马无情的踏足了田地,他们将此间当做了牧场,丝毫不以为意。 “主公,鲜卑勋贵欺辱汉民是常有的事情。” 侯景在旁道。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似乎是玩累了,这些胡人武士一枪戳死了一名农户,当即将其肉割了下来,吃进了嘴里,并大呼着同伴,与之分食。 李爽当即心头火起,下令道: “侯景,将他们抓到刺史府!” “诺!” 白马城刺史府门前的鼓已经很久没有敲响,今日的鼓声格外响亮。 大量的民众聚集到了刺史府前,看着那地上被抓的十几个胡人武士。 他们面前,正有一名少年。 他的身后,站了至少百名甲士。 “刺史,他们可处置不得啊!” 李爽笑嘻嘻的看着来说情的刺史府长史,却见他在李爽耳边小声道: “他们都是勋贵啊,就是和洛阳那边也有关系。” “那又如何?” 李爽不屑一顾,走到了一名胡人面前,笑着问道: “人肉好吃么?” 那人的嘴间还残留着血腥,看向李爽,丝毫没有畏惧。 “好吃,若是你的肉,就更好了!” 李爽大笑,而后侯景走了过来,奋起长刀,手起刀落,一条手臂便这样掉落在了地上。 鲜血流了一地,这名胡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其余的胡人则咒骂着。 可李爽却是不为所动,吩咐道: “给他止血包扎。” 长史本以为就此为止了,可谁知道李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毛骨悚然。 “把他这只手臂给他煮了,喂他吃进去!” 痛苦与恐惧,在这名断了手臂的胡人脸上同时出现,他嘶吼着,咒骂着,想让李爽杀了他,可李爽根本不在意。 “等他伤好了,再去一肢,待其四肢皆尽,绞杀于闹市,暴晒于城头!其余人等,但凡同罪,皆效其法!” 这句话说出来后,刚才还在咒骂着的胡人武士,纷纷叩首求饶。 李爽的麾下的甲士却走上前来,执行命令。 眼见不能幸免,一众胡人武士又咒骂了起来。 “你这个酷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爽登上高台,看着城中一众百姓,高声道: “我为唐州刺史,今日与一州父老约定,自此以后,无论胡汉,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众人一听,纷纷跪了下来。 “刺史高义!” 看着这么热闹的氛围,侯景趁势高呼着: “刺史来了,青天就有了!” “刺史来了,唐州就太平了!” …… 李爽没有理会侯景,走进了刺史府中,看着身旁的长史,见其身体微微颤抖,目光之中,情绪涌动。 可显然,这不是害怕,而是有几分激动和李爽说说不出来的意味。 “你是何人,唤何名,出身为何?” 长史立刻躬身拱手道: “下官名王思政,太原祁人,家父乃是州主簿。六镇叛乱,下官投军,因功被朝廷加为平阳都尉,后朝廷设唐州,改为长史。” “没想到你还是太原王氏!” 王思政听了,却是苦笑。 “不敢与京中世族攀附,下官这一支,远了。” 这个世道,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的,拼命想要将自己的出身往上面靠。 可真的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反而没有那么在意了。 李爽一笑,问道。 “你知道有一个叫玉璧的地方么?” 王思政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李爽会问他这个问题。 “下官知道,顺着汾水往下,就在峨嵋岭上。” “那你会筑城么?” “下官略通此道。” 李爽听了,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我正好想要在封地上筑造坞堡,你帮我看看呗!” “刺史有命,下官敢不效劳!只是,有一言,下官还是想要提醒刺史。” “说!” “自六镇之乱后,匪寇蜂起,叛军劫掠无度,农田荒废,百姓逃亡。汉人豪强,结坞堡以自保,招聚流亡,不听郡县号令。鲜卑勋贵,仗着朝廷纵容,无法无天,肆虐百姓。今日刺史施以重典,已然得罪了他们,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爽听了,笑道: “他们会如何?” “他们手中有兵有甲,又与河西之地的胡人有勾结,若是串联起来,便是攻占郡县,洗劫府库,也不是不可能。便是不这么做,暗下杀手,也不得不防。” 李爽听了,拍了拍王思政的肩膀。 “你多虑了!” “刺史,何意?” “你要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王思政听了,看着眼前有些幼稚的男子,根本无法与刚才那个辣手之人相比较。 “刺史,他们虽着官衣,可实则是胆大包天的匪寇,不可掉以轻心。” “不要这么看人,要遵循圣人的仁恕之道,便是大奸大恶,也要给他们弃恶从善的机会。” —— 一只雕飞跃重重距离,落在了驯鹰人的臂铠上。 一封从平阳送来的信,很快交到的了闲出屁的刘蠡升手上。 “来活了么?” 郁久闾清羽点了点头。 “大野爽说什么了?” 郁久闾清羽看着信,皱了皱眉头。 “我看不懂,他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 刘蠡升接过了信,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大野爽都说的这么白了。” 郁久闾清羽还真没有想到,她看不懂的东西,刘蠡升这么一个不通文墨的山匪却明白。 “何意?” “怎么给他们弃恶从善的机会,送他们去投胎呗!” “……” (本章完) 第115章 山匪火并,勋贵暴死 第115章 山匪火并,勋贵暴死 自晋阳沿着汾河南下,过了霍口,进入平阳郡后,地势骤然开阔。 平阳郡地处汾河谷地,土地肥沃,且为南北要冲,北魏曾经在此设立军镇,用以防范刘宋的进攻。 可时移世异,平阳郡从前线变成了腹地,又因为六镇起事,变成了各方角逐的战场。 山野之间,一座坞堡悄然间耸立,已有了一定的规模。 周围的良田,也已经被重新拾掇起来,来自肆州的农户作为主力,进行了开垦。 刘贵站在坞堡之前,清点着建筑材料,见到李爽前来,一脸谄媚的讨好着。 “唐郡公,您来了!” “刘贵啊,我要的材料都备齐了么?” “都备好了,都是上好的材料,和晋阳城中的新修的梁郡公的府宅的用料都是一样的。” 刘贵凑近了,在李爽耳边小声道: “郡公放心,都是报在那边的账上,另外,承蒙郡公关照,小的还特易准备了礼物。” 李爽听了,赶紧拒绝道: “使不得,使不得,我推荐你,乃是出于公心,岂能如此!” “小的知郡公一向清廉,这些礼物,不过是家乡的一些土特产,聊表心意。郡公若是不收,小的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既如此,我也只有勉为其难收下了。” 李爽挥了挥手,侯景带人将坞堡前刘贵带来的两辆车直接推进了坞堡之中。 见李爽收了,刘贵松了一口气。 “唐郡公,还有一事,小的要提醒您。” “何事?” “杜洛周反了,恒州不宁,贺拔三兄弟守着平城,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马邑那边可得当心啊!” “尔朱天光做得如何?” “听厍狄干说他倒是没有尔朱家其他人那么跋扈,颇有些萧规曹随的意思。” “如此便好。” 李爽说完,刘贵还是有些担心。 “可他毕竟是尔朱氏的人,就算他不瞎掺和,可恒州眼看就要乱了,同心盟的生意怕是有些难做了。” 李爽一笑,看向了刘贵,道: “无妨!” “请郡公指点!” “你不是有一个友人叫高欢,他现在正在杜洛周的麾下担任要职,你走走他的门路啊!” 刘贵听了,面色一变,拱手道: “多谢郡公指点!” “放心,这恒州以后不管谁当家,生意总是要做的。” “小人明白!” 便在这话说话时,天瞬间阴沉了下来,眼看一场雨就要下来了。 “刘贵,天色已晚,出行多难,你今夜在此住一夜吧!” 刘贵拱手道: “多谢郡公挂念,只是晋阳那边还需要人盯着,小人得尽快赶回去。” “如此,我就不多留了。” 便随着一场大雨落下,坞堡内外,田野之间,本是人流涌动,一瞬间消失无踪,都去躲雨去了。 李爽回到了坞堡之中。 庄园之内,楼阁耸立。 新修的堡垒墙间的敌台上,还散发着木质的清香。 李爽站在堡垒墙上,看着远处刘贵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雨水敲打屋檐的声音越发的清晰,啪啪的脚步声传来。 侯景走到了李爽的身边,道: “尊主公之命,高昂和羊侃已经带着部曲来了。” —— 平阳郡,白马。 夜风呼啸,大雨倾盆。 王思政盯着眼前英武的男子,没有好气的问道: “绍远,你在我这里做什么?” 男子名叫裴庆孙,字绍远,出身闻喜裴氏。 正光末,吐京群胡聚众而反,裴庆孙被任为别将,招募了数千乡勇,杀向了吐京镇,平息了叛乱。 裴氏比不上崔卢郑王这四大姓,可也是河东有数的大族,与河东薛氏一样,族中素出将才,在当地轻易可聚集数千兵马。 “我是等着新来的刺史赏赐的。” 在这深夜之中待在别人家里,裴庆孙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赏赐?” “无论是之前的汾州还是现在的唐州,吐京胡都在这位新任的刺史管辖内。怎么,我替朝廷打了胜仗,一点赏赐都不给么?” 王思政也有些无奈。 “那你去要啊!” “我只是感觉如今整个平阳,就你这里最安全!” “何意?” “新来的刺史杀了人立了威,可也得罪了那群鲜卑勋贵。如今这河东北有刘蠡升,南有陈双炽,羌、氐散乱于中条山中,那群吐京胡眼看着又要闹起来了,稍不留神,便是一场大乱。” “别嫌我烦,我若是率兵在外,迟早成了靶子。如今在你这里,有我的兵护着,你的官署安然无虞。” 王思政听着裴庆孙的话,也只好接受了这现实。 毕竟,他想要反对也反对不了。 身为长史,在这唐州也算是数一数二,可要论手里的兵,他还真没有裴庆孙多。 雨势渐大,一名官署的护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也没有理会裴庆孙,似乎习以为常。 “长史,城中乱了。” “如何乱了?” “刘蠡升的山匪打进来了。” 王思政一听,面容一肃。 “他们在打谁?” “属下也不知道,有好几股势力,太乱了。” 王思政挥了挥手。 “吩咐下去,都待在官署里,只要没人打进来,就不用去管。” “诺!” 与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明显有些焦急的王思政不同,裴庆孙显得淡然许多。 “打起来了,那总要死几个人吧,你说,死得会是谁?” “我可没心情和你逗趣!” 裴庆孙笑道: “那换一个话题,新来的刺史如何,你不是还帮他修了坞堡么?” 王思政看向了裴庆孙,道: “你今日这么大费周章前来,就是为了套这句话吧?” 裴庆孙也很坦白。 “没错!他这一来,招聚流亡,建设坞堡,又是主持公道,又是打压鲜卑勋贵,可不像是善茬啊!” “他做的这些事,不也是你们裴氏在做的么?” “我们可没有如此猖狂,敢公然弄死鲜卑人啊!” 裴庆孙笑了,却听王思政说道: “是何人物,今夜便知分晓!” 夜至半,雨势稍减。 “长史,刘蠡升退了!” 王思政话语之中有些急迫,问道: “如何了?” “城中勋贵都死在了刘蠡升手里。” 听完,裴庆孙便站了起来,纵声大笑。 “真英雄也!” (本章完) 第116章 作为一个保守派,我觉得你保守了 第116章 作为一个保守派,我觉得你保守了 风停雨歇,白马城外,层层甲士列阵,为这秋日多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官署之内,摆放着大量鲜卑勋贵的尸体。 “诸位勋贵如何了,诸位勋贵如何了?” 忧心如焚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官署之内众人只见一名少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满地尸体,便是痛呼道: “天杀的刘蠡升啊!” 朝廷亲封的唐郡公如此年轻,可让在场的一众人心中一惊。 “诸位勋贵皆是世代忠良,为大魏守卫要地,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李爽锤了自己胸口两下,不断的咳嗽与哽咽着。 他的身后,跟随着百名甲士,让他此刻的模样,更添加了几分说服力。 王思政站了出来,看着李爽这副模样,劝慰道: “刺史,请节哀!” “不!” 李爽一口回绝了,倒是让王思政有些错愕了。 “光节哀是不够的,今日躺在这里的是诸位勋贵,明日就有可能是你我!” “刘蠡升一日不受国法制裁,这河东就不会有朗朗晴天!” 人群之中,众人耸动。 “本刺史已经决定,剿匪!” “我等愿意追随刺史剿匪!” 官署之内,众人俯首。 李爽听完,又是啜泣不止。王思政见了,将他搀扶进了内堂。 屋门轻轻的关门,王思政回首,此时见坐在椅子上的李爽,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悲戚之意。 王思政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这是拿自己当做自己人了么? “刺史,你刚才所说的剿匪一事,不知该如何剿匪?” 李爽听了,颇有兴趣。 “你以为如何?” “下官以为当安抚豪强,招纳义勇,屯田备粮,以御贼患。” “河东豪强以谁为最?” “裴氏裴庆孙和薛氏薛修义,不过薛修义带兵在外,此时不在河东。” 李爽点了点头。 “那就请他来一趟吧!” “刺史要在城里见么?” “不,在坞堡中。” —— 平阳坞堡外,王思政带着裴庆孙,前来赴宴。 裴庆孙看着近在咫尺的坞堡,赞道: “手笔不小啊!” “慎言!” 王思政提醒了一声,裴庆孙见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长短腿,面容猥琐的家伙在等候着。 “两位,请!” 这座坞堡是一个简单的回字形结构建筑。 外围是两丈多高的围墙,以土夯成,包裹着城砖。城墙下,修建着士兵的居所和马厩,还有厨房。 坞堡内不缺水源,排水系统也很通畅。 在里面又是一道内墙,过了内墙的门,则是主人居住的地方。 与外面粗糙的装饰有所不同,内墙之内,装饰精致,甚至还修建有庭院,栽种着果树。 两人随着侯景走到了西侧的楼台,上了楼,正见阁楼之中,摆放着三张短桌。 李爽坐在主位,看着两人上楼,站了起来。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裴将军吧!” 裴庆孙见了这少年,倒是没有因为他的年轻而有所轻视。 “不敢当郡公如此之誉,唤我绍远便可。” “坐!” 三人落座,李爽便是开口道: “贼首刘蠡升实在猖狂,城中勋贵皆遭其毒手。河东乃是朝廷赋税重地,若是匪患猖獗,长此以往,恐怕会商路断绝,物价飞涨。我将绍远请来,便是为了剿匪一事。” 裴庆孙听了之后,问道: “不知道刺史想要如何剿匪?” “募钱粮,征义兵。” 裴庆孙听了,笑道: “如此,恐怕十年之内,匪患都平不了。” 王思政咳嗽了一声,却见裴庆孙丝毫不以为意。 “刺史,满城勋贵尽死,可他们的田地牧场还在,当此危难之时,不如拿着他们土地,分给流亡的百姓。百姓有了田地,便能安心生产,我等再行征召,则可事半功倍。” 李爽听了,沉默了,半响,赞道: “壮士啊!” 王思政看了这两人,心中暗道: 这两个人,装都不装一下么! “国家正乃多事之秋,我见绍远才能卓著,愿以绍远为州中都尉,不知如何?” 王思政此时道: “不瞒刺史,绍远将被朝廷征辟进入洛阳!” 像是裴庆孙这样的地方豪族子弟,能够进入洛阳进修,那么履历上必然会光鲜许多。到时候,更上一层楼也是轻而易举。 “如此,倒是我孟浪了!” 裴庆孙拱手道: “诏书还没有下来,就当不得真,属下愿意承命!” 李爽一笑。 “绍远放着大道不走,却为何上我这小船呢?” “天下已乱,大道看似顺畅,实则前途未卜。听闻朝廷已失了河东之地的人口图籍,又遭逢兵乱,无力重新清查。河东之地,贼寇四起,商道若是断绝,必然物价飞涨,百姓穷困。我乃为河东子弟,当早为河东百姓谋!不如兴修坞堡,屯田植谷,种桑养蚕,以防不测。” 李爽听说,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此言,当浮一大白。” 李爽喝完,将酒杯放了下来。 “绍远之言,深得我心。不过绍远之策,我认为还是太过急了一些。” 裴庆孙听完,有些愣住了。 这还急? “刺史想要如何缓缓而图?” 裴庆孙举着酒杯,刚要端起来,便听得李爽道: “如今这河东之地,谁最有钱?” “当然是各地的鲜卑……” 裴庆孙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只是他还没有说完,便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李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后,便是激动万分。 “——勋贵!” 勋贵两个字,裴庆孙加重了口音,特别强调了一番。 李爽点了点头。 “屯田植谷,种桑养蚕,都是靠天吃饭!然天有不测风云,如今河东,匪患猖狂,便是种田,也种不安稳。我等接下来的重务,便是要放在诸位勋贵和周围胡人部落首领的身家性命之上。” 裴庆孙听了,一拍桌子。 “刺史说得对啊,是我急了,我等要缓缓图之!” 裴庆孙站了起来,走到李爽身边,大声密谋着。 “刺史,我知道有一窝贼子,他们干活特别地道。” “不必不必,找外人不行,这种事情啊,你没有经验,不能全部都弄死,先找那些罪大恶极的。” “为何?” “罪大恶极的他会刮啊!” “刺史高见啊!” 王思政就这么尴尬的看着两个人,感觉他不该在这里,而是该在桌底。 我tm人还在这呢! (本章完) 第117章 你咋不敢和大野爽干一架呢 第117章 你咋不敢和大野爽干一架呢 平阳。 白马城中,校场之上,大批新征募的义勇在训练着。 所谓义勇,便是乡兵。 一般来说,他们没有甲胄,所持着也只是简单的刀枪,在重甲骑兵的冲锋下,毫无抵抗之力。 在战场之上,他们战斗力低,士气也低,基本上就是炮灰。 当然,他们的战斗力,也与召集他们的人是谁有关。 便像是裴庆孙,他招募的数千义勇,在吐京镇,与万余吐京胡正面对攻,攻而取之。 其中关键,便在于有没有提供足够的钱粮和装备。 北魏强盛之时,曾经下令各地豪强,拆除坞堡。 各地豪强照做了,便是因为拆除坞堡,比不拆除风险小,收益大。 北魏拓跋氏作为老大,有足够的军力能够撑住场子,在加上积极汉化,豪强能够得到足够的利益。 可六镇起事后,事情便不一样了。 朝廷已然罩不住场子,所以豪强便再度修筑坞堡。 庄园经济的加成下,地方豪强能够给自己征募的部队提供足够多的武德。 河东等地的大族,多是如此。 王思政看着校场之上,渐渐有了模样的义勇,心中也有了几分感叹。 不容易啊! 便在此时,李爽走了过来。 “如何?” “只要提供甲胄和武器,再训练些时日,足以上战场了。下官的意思,不如再择其中壮勇,练习箭术。” 萧宝夤在安定大败,八千甲骑全军覆没的战报告诉了天下所有的野心者:如今这个时代,已然不是谁的甲骑多,谁就必然会胜利了! “我没有问你这些兵,而是问你如何?” “下官?” 王思政想了想,回答: “已经慢慢适应了!” 李爽大笑着。 “不必如此忧虑,担心上了我这条贼船便下不来了!” 王思政看着李爽,问道: “为何?“ “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这满天下都是贼船了!” 李爽哈哈大笑着,王思政听了,若有所思。 “这天下将要大乱,河东必然是战场,等到这河东商道断绝,物价飞涨,你还会为今天之事而犹豫么?” 王思政依旧不言,却听李爽继续道: “若形势发展到如此,河东的汉民又如何对付有兵有甲的胡人?难道六镇之乱时,胡人劫掠平阳之事,你忘记了么!” 王思政想起了平阳城外的那些荒丘和枯骨,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了起来。 “手中有剑,库中有粮,才能不慌!” “刺史说得对,下官迂腐了!” 便在此时,裴庆孙来了,看他面色匆匆,似乎是有很着急的事情。 “刺史,薛修义回来了,你得小心了。” “薛修义?” “前线的兵马不够了,听说他是回来招募兵马的!” “既如此,与我何干?” “他想要见你,谈剿匪之事!” —— 薛修义,四十多,年近五十了。 他在河东地区很有威望,少时喜欢结交行为不法的人,轻财重义,非法召集强横狡诈不守法纪的人,当时有遇到危难之人来投奔的,薛修义大多都能将他们都能收容藏匿。 简而言之,社会不安定分子。 而且,不是一般的社会不安定分子。 薛修义年长后,先是跟随咸阳王元禧,后跟随北海王元颢征战。 元颢又有一个妹妹,嫁给了李神轨。 这七拐八拐的关系,薛修义终于还是将关系转到了李爽这。 不过这薛修义虽然从少年时就跟随元氏宗亲征战,屡立战功,可也是到了六镇之乱后,才得了一个统军。 看得出来他刚从战场上下来,一刻也没有休息,进了屋,连鞋子都没有脱,就忙问道。 “杀得如何了?” 裴庆孙和王思政俱在屋中,听了这话,看向了李爽。 “你是在问剿匪之事么?” 薛修义自知冒失了,道: “对对对,剿匪之事如何了?” 李爽低着头,叹了一声。 “惭愧啊,贼势已经越来越大了!” 薛修义拍了拍大腿,有些兴奋。 “那太好了啊!” “嗯?” 薛修义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反应了过来。 “我是说我没有来晚啊!” “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我在前线,便从乡里之人听说了刺史剿匪之事,我也想要为此事尽一份心力。” 好家伙,他在前线战场之上,都能知道河东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河东有名的大哥啊! “可你不是答应了要为元颢招募兵马么,元颢还说事成之后,给你升将军啊!” 薛修义挥了挥手,很是豪气道: “招募兵马哪里有剿匪重要,一个将军更是算不了什么,倒时就说末将无能,不就打发了。” 看得出来,薛修义很想要为河东的明日奋斗一下。 “可你毕竟是朝廷的统军,而且,豳州那边如今急需兵马,你若是不回,恐怕会有麻烦。” “那该如何?” “将军先招募兵马,等那边战事结束了也来得及。” 薛修义一副狐疑的模样。 “你不会是在蒙我吧?” “剿匪急不得,何况这平阳地区的匪剿得也差不多了。” “平阳剿没了,不是还有整个河东么,再说了,周围的胡人,也颇具反相啊!” 李爽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将军说得对,不过我觉得还是操之过急了一点。” “何意?” “这河东乃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乍起变化,必然不妥。” “那该如何?” “听说将军与陈双炽很熟?” 薛修义点了点头,可很快反应了过来。 “刺史是说?” “得徐徐图之!” —— “怎么说?” 刘蠡升焦急的走来走去,看着郁久闾清羽走了进来,便着急问道。 郁久闾清羽摇了摇头。 “咋回事,怎么又没有轮到我们?” “那地方我们也去不了啊!” 刘蠡升很是不服,叫嚷道: “怎么去不了,凭什么每次都要便宜陈双炽那小子,你有好好跟大野爽说么?” 郁久闾清羽尽量安抚着。 “我自然是说了,可也没有办法啊!” 刘蠡升上火了,指着鼻子就开始骂了。 “瞧你这个窝囊样,你咋不敢和大野爽干一架呢!” “……” (本章完) 第118章 出了大唐都是妖怪 第118章 出了大唐都是妖怪 洛阳。 “太后,唐州刺史李爽治下,匪寇猖獗,羌、氐为乱,勋贵惨死,百姓不安。还请太后下旨,停止剿匪之事,罢黜李爽,将其押赴洛阳问罪。” 显阳殿中,以丞相元雍为首的一干朝臣,集体站出来了,对胡后施压。 大量勋贵惨死,彻底惹怒了在洛阳城中的这一干老天龙人。 在他们看来,李爽这哪里是在剿匪,分明是在打他们脸啊! 众口一词,胡后看向了李神轨,问道: “卫将军,你怎么看?” “禀太后,臣所听闻,与丞相等人所言完全不同。” “哦?” “臣听闻,唐州刺史治下,平阳郡百姓安然,吐京等郡贼寇渐止。如何有罪?” 见李神轨这幅偏袒的样子,元雍火气很大,质问道: “如何安然,如何渐止,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些勋贵是如何死的?他剿匪,越剿匪越多,难道不是他之无能么?” “这正是臣要说的,李爽只是唐州刺史,下辖的只有平阳、西河、吐京三郡,汾州刘蠡升、河东陈双炽作乱,中条山上羌、氐肆虐,如何能怪他头上?” “难道不是他担任唐州刺史后,才有的这些乱事么?” “若如你说,六镇作乱,恒、朔、幽、燕等州的官员都要问罪么?” 元雍还从来没有想到,李神轨能够这么有锋芒。 就是胡后,看了之后,心中也是突突的。 “究竟如何,派人去看看!” 说完,胡后看向了身旁的小皇帝。 “陛下觉得如何?” “朕以为可以!” 元诩虽然这么说,可是却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朝廷之中,事事先问太后,再来问他。这样的状况,让元诩内心渐渐不满。 胡后看着朝堂之上,泾渭分明的两人,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郦道元!” “臣在!” “你去一趟,看看李爽那剿匪事宜,究竟如何?” “臣遵旨!” 胡后派遣郦道元,便是因为郦道元是出了名的刚猛,执法严厉。 无论豪强、皇族,但凡犯法,他都不给面子。朝中百官,都有些怵他。 因此,派他去,元雍和李神轨都没有话说。 下了朝,李神轨刚出宫殿,就听到府中来人了。 “公子,郡公快不行了!” 李神轨一听,也顾不上其他人,赶回陈留郡公府。 李崇躺在床榻之上,周围都是李氏亲属和李府妻妾。 见李神轨来了,李崇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等到屋中没有了他人,李崇握住了李神轨的手,气若游丝。 “儿啊,为父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你千万要记住了。” 李神轨面露哀愁之色,开口道: “父亲,您说!” “这洛阳繁华,却迟早会变成囚牢,你找机会,就离开吧!” “去哪?” “最好是关中,若是去不成,尽量往南逃吧!” 李神轨听了,很是不解。 “父亲,你糊涂了,哪有人放着好好的洛阳不待,去关中那种穷地方的。” 李崇此时十分虚弱,也意外的有些耐心,他摸着李神轨的脸,弥留之际,脸上露出了微笑。 “傻孩子!” 说完,李崇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父亲、父亲!” —— 平阳,白马城。 “主公,陈留郡公薨了!” 侯景将洛阳传来的消息告诉了李爽,正在处理公文的他站了起来,面色凝重。 “举丧!” “诺!” 侯景说完,又道: “主公,还有一个消息,朝廷派了御史中尉郦道元前来,巡视河东。据说,便是为了来考察咱们的剿匪事宜。” “你说什么?” 如果说上一个消息让李爽有些哀戚,那么这个消息让他震惊了。 爱写《水经注》的他可不只是一个文学家,更是一个猛男。 猛到什么程度? 那年他在冀州为官,整治地方,为政严酷。这满冀州的盗匪被他整的怨声载道,却又弄不死他,只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可谓匪不聊生! 冀州由是大治! “告诉刘蠡升,让他最近消停点。” “诺!” —— “郦御史,马上就要到平阳郡了。” 郦道元没有大张旗鼓的前往平阳,而是带着随从,一路乔装打扮。 如今朝廷对于河东等地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只能依靠当地的官僚系统。 他们怎么说,朝廷也就只能怎么信! 可能写《水经注》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只会待在衙门里听奏报的官僚呢? 千山万水,他都走过来了。 郦道元从洛阳启程,一路前往河东,只见各地的景象,可不如当地的官员说的那样。 盗匪猖獗,胡人肆虐,可谓民不聊生。 “走,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李爽是不是真如元雍所说的那么大奸大恶!” “诺!” 一行人启程,快要到平阳郡的界碑时,官道两旁忽然冲出了一股劫匪。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郦道元笑了。 “老夫若是不给,你待如何?” “不给?” 一名匪寇冷笑一声,作势便挥刀要砍郦道元。 可他抬着手,却始终挥舞不下去。 郦道元五十多了,可身躯强健,蒲扇般的大手扣住了盗匪的手腕,便像是捏小鸡一般,一下子就把他手中的刀夺过来了。 “你…你这老家伙!” 郦道元打量手中这把刀,道: “这河东的匪寇看来也不怎么样,用的刀都是次品。” 说完,郦道元就将手中的这把刀折成了两段,扔在了地上。 “兄弟们,硬茬子!” 郦道元本以为这帮匪寇吃了亏,便会退却,可没有想到,这帮匪寇中有人拿出了一个号角,吹响之后,更多的匪寇从四周涌了出来。看样子,足有上千。 “御史,这帮匪寇人多势众,我们快走吧!” 郦道元也不是个莽夫,见此情况,也不强留,骑上马,便向前而奔,冲破了匪寇设下的路障。 郦道元虽然得脱,可心中却是恼怒至极。 “其他地方虽乱,盗寇也不敢如此猖獗。平阳郡外就有这么多的盗匪,李爽是如何治理地方的?“ 郦道元骑马奔驰,过了平阳郡的界碑后,他的侍从忽然道: “御史,这帮匪寇不追了!” 郦道元勒马,只见身后涌出来成百上千的匪寇,纷纷止步于平阳郡的界碑之前,一动也不动。 那道界碑仿佛有什么力量一样,让这些狡诈的亡命之徒,不敢跨进一步。 …… (本章完) 第119章 面子果实了解下 第119章 面子果实了解下 “没有想到啊!” 郦道元牵着马儿,游走在田野之上。 平阳郡下辖诸县,与其他河东诸郡的乱象完全不同。 田野之间,百姓安乐,他们的脸上,完全没有其他地方百姓脸上那种朝不保夕的慌张感。 便连牵的牛,养的猪、羊,都比其他地方看起来的肥。 “御史,前面就是白马城了。” 平阳郡的郡城就在前方,郦道元并没有立刻就进去,找了个地方歇了歇脚,弄了碗茶喝。 便在进城的官道之上,摆着一个茶摊,此时午休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人。 “小哥,我能坐这么?” “随便坐吧!” 一张桌子,摆放着几个粗碗,里面还有茶渍。 郦道元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少年给他拿了个碗,重新倒了一杯茶。 “小哥啊,我听说平阳郡匪寇猖獗,怎么如此太平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新来的刺史了。” “哦,他是怎样的人?” “他啊,威武英俊,是万千小娘子心中的郎君,闺中春梦里的发泄对象。” 郦道元拿起了茶碗刚喝了一口,差点喷了出来。 “他长得如此俊美么?” “也就和我差不多吧!” 郦道元也没有在意,见少年长得确实不错,心中也没有多少反感之意,只以为他轻浮了些。 “小哥莫要拿老夫取笑,便算是你们刺史是潘安在世,难道靠脸,还能治理地方么?” “如何不能!” 郦道元听了,大笑道: “此番言论真是旷古未闻,老夫倒要请教一二!” 少年招了招手,一旁正在闲聊的一名壮汉见此,走了过来。 “跟他说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土匪!” “那为何从良了?” “我家刺史乃是龙凤之姿,小的为此倾倒,甘愿从良。” 说完,少年再看向了郦道元。 “你看,长得好就是可以治理好地方!” “……” 郦道元感觉有些错愕,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若是按你所说,长得不好的人就治理不好地方么?” “那倒也不是,就是麻烦了一些。” “如何麻烦?” 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喝音。 “我tm的让你当山贼,还当不当了?” 郦道元纵目而望,只见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一个长相猥琐,还有些长短腿的男子正在拿着鞭子,抽着一名彪形大汉。 那大汉很是不服气,挨着鞭子,可嘴里依旧在嘟囔着。 “老子我都当了半辈子山贼,凭什么你说不让就不让,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还有理了?” “我怎么没理了,我又不像是那些乞儿,舔着脸去问人要,吃饭全靠自己的本事,能抢多少是多少!” “你tm当了半辈子山贼了,抢到什么了,媳妇住上大宅子了么,儿子有当兵的甲胄、马匹么,女儿凑够嫁妆了么,家里有几个奴婢啊!听哥一句劝,你没有当山贼的命,安安心心拿着刺史分给你家的百亩田,种地去!” “我不,我就要当山贼!” “嘿,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还使上劲了。” 鞭子不断的落下,打在大汉的身上,他终究还是忍受不住了。 “不当了,不当了。” “你tm要是还敢骗老子,老子弄死你全家!” “不敢了,不敢了!” 如此鲜活的教学摆在面前,让郦道元一时间哑口无言。 那长短腿的男子教训完了山贼,走了过来。 郦道元的侍从见此,纷纷有些警惕,甚至已经有人将手按在了佩刀之上。 可这男子却是直接找到了少年,道: “主公,按照您的吩咐,这平阳郡最后一个山贼已经弃善从恶了,呸,弃恶从善了!” “自此,郡县无事矣!” 李爽说完,看向了一旁的郦道元。 “您说是吧,御史中尉!” 郦道元看着少年的笑容,好家伙,这是冲我来的! —— “悍匪,绝对是悍匪!” 白马城的驿馆之中,刚刚关上门,郦道元如此说道。 他的家臣在一旁,有些不理解。 “主公,你刚刚和人吃了饭,席间附庸风雅唱和诗词,临走时还拿了人家的茶叶,这就说人家是悍匪,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你懂什么啊!” 郦道元双手负后,面容凝重。 “老夫自幼与父亲居住在青州,游历山水,见惯世情,长大之后,又在各地为官,上至王宫显贵,下至小民流寇,什么样的人老夫没见过。” “那这位刺史是何等样的人?” “他这号的老夫还真没有见过,可他身上的气息老夫却是认得!” “嗯?” “那是匪的气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匪。” 郦道元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坚定的表情。 “老夫这些年剿匪无数,绝对不会认错的!” “可他不就是山匪出身么,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么?” 郦道元摇了摇头。 “你不懂,这世间的匪有多种。” “请主公指教!” “这世上有因贪于财物而为匪,有淫邪好色而为匪,有嗜杀成性而为匪,此谓之心中有匪,身亦为匪。” “又有世情艰难,前途无路,不得已而为匪,此之谓心中无匪,身乃为匪。” “又有那贪官污吏,国之巨蠹,暴虐成性,祸国殃民,此之谓身虽非匪,而心乃为匪。” 家臣听了,若有所思,问道: “那这刺史是哪一种?” 郦道元面色严肃,隐隐中带着几分不安,可又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有些兴奋。 “他是最可怕,也是最后一种,心中无匪,身亦非匪,却早已经超脱了一般匪的境界,处于顶峰,无人可及,可谓之神!” “听起来主公是在夸赞他?” 郦道元呸了一口,怒目而斥。 “我是在夸他么!” “那你是?” “老夫这一生剿匪无数,今日遇到这等悍匪,必要与之一决高下。” 家臣有些担忧,劝道: “可这是在人家的地头上,人家有兵有粮的,要对决,吃亏的是我们啊!” 郦道元挥了挥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老夫乃是安西将军,亦可调动附近州郡的兵马。何况,若是老夫死在这里,便是他输了。” 家臣皱着眉头,问道: “如此,该如何做?” “明日开衙,伸冤!” …… (本章完) 第120章 缘,妙不可言 第120章 缘,妙不可言 日头高升,天放光芒。 偌大的河谷盆地,沐浴在晨光之中,仿佛披着一层金黄色的面纱。 坞堡之中,李爽已经早早起来,从厨房的厨娘手中接过了一碗撒着葱的羊肉汤,轻轻吸啜了一口。 羊肉汤漫溢着肉香味,带着浓厚的油脂,吞入腹中,浑身上下充满了暖意。那早起之时,秋日山野间那股的寒冷所造成的困倦被一扫而光,人充满了精神,手脚也都开始暖和了起来。 厨娘端上了一盘撒着芝麻的胡饼,烤得酥香,咬起来特别的劲道,配合着一碗香浓的羊肉汤,三五下就能吃光了一张饼。 李爽吃饱喝足之后,站了起来,走出了厨房,来到了阁楼之上。 阁楼之上视野极好,阳光驱散了晨雾,坞堡外的田野上,此时已经能够看到有人在耕种。 李爽拿着一本书,就此看了起来。 等到日头将进中午的时候,他要等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郦道元被请到了阁楼之中,看着李爽,目光深沉。 “御史中尉近来为民伸冤,可有所获?” 郦道元沉默了。 他开衙替人伸冤之后,倒不是没有人来,可来的人要不是说些鸡毛蒜皮的邻里之事,要么就是无的放矢。 剩下的,最为集中的,便是落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刘蠡升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惹得民怨沸腾!” “不瞒御史中尉,这刘蠡升乃是山中之贼首,素来蛮横狡诈,且胆大包天。” “如何说?” 李爽请郦道元坐了下来。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刺史,在这里,无非是保境安民,为朝廷看守着河东的盐池,不让这地方的豪强和周围的匪寇有机可乘。自然,有时候,也免不得售卖池盐去并、肆等地,赚取些钱财。” 郦道元倒是没有想到,李爽如此坦白。 “你可知朝廷官员是不能参与进池盐的贩售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因为我背后之人很特殊!” “何人?” “太后和卫将军!”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便是大内宫廷之中,也不是密不透风。 胡后掌权之后,便不像以前一样,行事处处小心,似乎是被关得久了,她这次掌权之后,变得比初次掌权时更加奔放。 久而久之,胡后与李神轨有私情之事也就流出了宫闱。 郦道元自然是听说过的,可却是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还合伙做生意。 “今日不说他们的事情,聊刘蠡升!” “这刘蠡升异常狡诈,伏于山野之间,神出鬼没,我的货,十回有八回,都被他劫了,你说说,他得多富有啊!” 郦道元沉吟。 “我来之前,倒是听说了他一些事情。听闻他招兵买马,力压稽胡各部,还抢到了河西之地的胡人头上,甚至还占据了朝廷的城池。” “御史中尉知此,我也就不赘述了。”李爽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若是御史中尉能够剿了刘蠡升,那么要多少钱有多少钱。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鲜卑勋贵的冤屈,自然的能到洗清。” “你是刺史,为何不剿匪?” 郦道元质问道,却听李爽道: “我只是唐州刺史,可刘蠡升却在汾、恒两州,乃至河东、河西等地作乱,我也只能勉强护卫这一州之地。” 李爽说完,郦道元也无话可说,这确实不是李爽能够管的。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郦道元听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再想要深究下去,似乎是不可能了。 这唐州的剿匪事宜,到了这里,似乎可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毕竟,剿刘蠡升,便是兵强马壮的尔朱荣也是铩羽而归。 附近的领军之人,也没有几个人有这个实力。就算有这个实力,也没有人愿意去做。 郦道元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感叹: “无懈可击啊!” 郦道元思虑至此,拱手道: “如此,这些日子叨扰了,老夫这就上书朝廷,言刺史治理地方的功绩。” “多谢御史中尉禀公心,仗义执言!” “老夫告辞!” 郦道元刚离开,侯景便匆忙走了上来。 “主公,这老家伙就这么走了么?” 李爽一笑。 “当然不会!” “那他这是要如何?” “既然在这唐州查不到,那自然就去唐州之外查。” 侯景面色一变,心中有些忧虑。 “那陈双炽那边,要不要打声招呼?” “这唐州之外,就不关我的事了!” 薛氏之祖薛衍曾在东汉末年担任东海相,其子薛兰于兴平二年战死,其孙薛永跟随刘备,一路披荆斩棘,攻入益州,可谓汉室忠臣。 蜀汉开国之后,薛永曾任蜀郡太守。 后主刘禅投降之后,薛永之子薛齐与家族5000户降魏,之后又迁回了河东,世称“蜀薛”! 薛氏又被称为蜀人。当然,这不是夸奖的意思。 北魏孝文帝当年分定姓族时,因为这蜀人成分,差点让薛氏不能进入郡姓之中。 陈双炽乃是蜀人,迁居到了河东的绛县,与河东薛氏甚有渊源。 也因此,薛修义的招呼,对于陈双炽很有用。 侯景听完,似乎明白了。 “主公,我们要不要加点料。” “不必,让他去伸冤,伸得越多越好!” —— 弘农。 正在招募兵马的薛修义看着手下人送来的密信,眉间都快拧成川了。 “陈双炽如何惹了郦道元了?” 对于郦道元的威名,薛修义也是忌惮的。 他虽然是胆大包天的社会不安定分子,可是郦道元这样刚猛无畏的人,天然的克他。 “听说他是奉了朝廷之旨,去查平阳郡的剿匪事宜,可不知怎的,查着查着就查到了整个河东,弄得鸡飞狗跳的。” “那李爽如何说?” “他没有说话!” 薛修义将密信烧了,在大帐之中来回走动,可也无法消除心中的焦虑感。 “要不干脆就弄死这个老头子。” 属下的建议遭到了薛修义一顿怒斥。 “你放肆!” 薛修义的怒意让他的手下不敢多言。 “去,给李爽去信,让他想想办法,至少,不要让郦道元只盯着陈双炽。” “可唐郡公现在不在平阳。” “他去哪了?” “他回晋阳去了!” “这种时候他回晋阳做什么?” “他媳妇快生了,估计是回家伺候月子去了!” “……” (本章完) 第121章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第121章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晋阳。 天气转寒,风吹瑟瑟。 李爽带着家臣和部曲回到了他最为忠诚的晋阳城。 数月没有回来,变化的不只是独孤如那日渐隆起的肚子,还有日新月异的城中风景。 庞大的建筑群立于城北,除了没有上王公府邸的规制之外,规模其实已经与皇室的行宫差不多了。 这座为设立霸府而建造的府宅之中,一应的官署、兵舍、马厩等设施,样样俱全,乃至于尔朱氏族人居住的豪宅、游玩的苑,也是应有尽有。 尔朱荣将自己麾下核心的七千契胡兵和他们的家眷都搬了进来,方便调集兵马,用以掌控整座晋阳城。 后苑之中,尔朱荣、元天穆与李爽正在冬日的水榭之中,围炉饮酒。 三人都身着厚圆领袍,披着从北境来的上好的皮裘,在冬日之中,十分舒适。 孝昌元年,胡后重新掌控了洛阳的权柄,六镇之乱也平定了。 可这天下,不但没有如洛阳公卿们所期望的那样变得太平,反而就在不久之后,变得重新混乱。 萧宝夤大败于安定,杜洛周反于上谷。 关中、河北俱是不宁,可这晋阳城中却是难得安宁,仿佛世外桃源,没有大的动乱。 一者靠的是尔朱荣麾下的强兵。这股精锐兵马人数不多,可却拥有着足够的碾压力量。 二者便是地势。 太原盆地夹在太行山与吕梁山之间,犹如天下屋脊,对于周边的区域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若是站在太行山东面的河北平原上,观看着那耸立的山岩峭壁,不知虚实的人的心中也难免会生出一丝惧意。 “三弟,跟你说个事,上党郡我已经交给天穆了。” 李爽听着尔朱荣的话,看向了元天穆,拱手道: “恭喜大哥!” 元天穆现在是并州刺史,名义上掌控着并州诸郡的管理权。 可并州治所晋阳已经成了尔朱荣设想之中霸府所在地了,这个并州刺史也是有名无实了。 当初三人聚集了九千甲士,拿下了晋阳城,元天穆也是出了人,参了股的。 尔朱荣把上党郡交给了元天穆,自然不是让他当做郡守,而是将之实际上给了元天穆。 尔朱荣敢如此行事,他的野心不是凭空生出来的,而是随着天下的局势而变化。 杜洛周反了之后,自号真王,接过了破六韩拔陵的旗帜,不但原本六镇的降卒群体响应,便连幽、燕两州的本地势力也参与了其中。 萧宝夤兵败之后,关中的局势大乱,他已只能勉强稳住局势,不让贼势继续扩大。 也就是说,太原的东西两面,都已经没有了力量能够威胁到尔朱荣。 朝廷还是有兵马的,可尔朱荣断定,朝廷不会放弃河北,转头来对付他。 因此,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今后咱们兄弟,一个是上党王,一个是太原王,还有一个便是平阳王。” 平阳郡不在并州的辖区之内,按照道理来说不是李爽参股所得,所以尔朱荣又做出了一些补偿,将恒州本属于尔朱氏的一部分土地交给了独孤如的独孤部。 尔朱荣看似仗义的举动其实很有深意。 如今恒、朔、并、肆、汾诸州,三人的势力相互交缠,形成了一个紧密的联盟。 尔朱荣占据并州大部分的土地,实力最强,李爽次之,元天穆只占有肆州南部小块的土地和一个上党郡,实力最弱。 尔朱荣一时无法南下,他的目光早就放在了北面。 “二哥看中了平城?” 李爽问道,尔朱荣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瞒三弟,为兄正有此意,如今是拿下平城最好的机会。” 平城矗立北境,规模庞大,作为都城所需一应的物资,光靠本地供给是不够的。 河北的粮与河东的盐,都是平城所需的重要物资。 杜洛周反了,切断了河北到平城之间的通道,河北的粮食自然难以供给平城。至于河东的盐,如今从河东盐池到平城的通道,正掌控在尔朱荣和李爽的手中。 “二哥放心,如今河东也是一团乱象,朝廷安置的盐官苛待盐工,豪强闭境自守,解池的盐产量很低,没有多少能运到平城了。” 尔朱荣听完,点了点头。 “如此,为兄就放心了。不过要拿下平城,就必须先拔掉那颗钉子。” 肆州刺史尉庆宾! 便在此时,尔朱英娥跑了过来,急匆匆的。 “英娥,何事如此慌张?” 尔朱英娥气喘吁吁的。 “三叔母……要生了!” 李爽听完,面色一变,向着两位兄弟拱手告辞。 尔朱英娥跟在后面,见着身形如飞的李爽,喊道: “你等等我啊!” 元天穆看着这一幕,不觉得抚摸着胡须,笑道: “英娥倒是与三弟夫妇的关系很融洽。” 尔朱荣听了,倒是有些苦笑。 “英娥这丫头野得很,没有一个女子的样子,整日里尽忙别人家的事,也不想想自己,快愁死我了!” —— 唐郡公府,李爽正在屋外焦急的等待着,屋中,传来了女人隐隐的厮喊声。 李氏族中有经验的产婆正在屋中忙碌着,侍女不断在换着映红了的血水。 这个时代,生第一胎是最危险的。 这也是生育过后的寡妇惹人爱的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麻木的李爽似乎听不见屋中的声音了。 屋中的侍女奔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喜悦之情。 “恭喜郡公,母子平安。” 便在这声落下,如临大敌的李爽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耳边,传来了高昂、羊侃、侯景等人的欢呼声。 孝昌元年的冬日,李爽初为人父,感受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有的感觉。 屋中,生育过后的独孤如十分虚弱,她看见李爽,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夫君,看到了么,这是我们的孩子。” 李爽坐到了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庞,有些怜惜。 “辛苦你了!” 独孤如摇了摇头,开口道: “夫君,给他取个名吧!” “就叫李珩吧!” 李爽刚刚说完,尔朱英娥便走了进来,丝毫不拿自己当做外人,看着襁褓之中的婴儿,脸上露出了欢喜之意。 那副模样,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孩子他娘。 (本章完) 第122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122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晋阳城的唐郡公府热闹非凡。 庭院之中,刚从后院看望自己长子归来的李爽见斛律光和侯莫陈崇站在雪地之中,不觉得问正在屋檐下看书的韩陵。 “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韩陵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侯景跟这两个孩子说,要想当一名将军,就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站在雪地则是最好的锻炼方法。” “这小子够缺德的啊!”李爽说完,反问道,“侯莫陈崇也就罢了,斛律光怎么会信了他的话?” 韩陵看着院子里朝气蓬勃的两个孩子,充满了长辈看着晚辈时的期许与欣赏。 “斛律光再聪慧,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了激啊!” 李爽想了想,也觉得是,反正有韩陵看着,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他坐在了韩陵一旁,烤着火。 炭盆之中燃烧着火焰,散发着热量。 韩陵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给李爽倒了一杯热茶,开口问道: “主公,河东那边如何了?” “薛修义写了几封信给我了,让我回去,我都没有理会。” “主公此时不回去是对的,郦道元为人刚猛,陈双炽又是满屁股屎,擦也擦不干净,被盯上了就很难收场,还是等形势再明朗些再说。” 李爽握着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察觉不对,闻了闻,脸上露出了笑容。 “先生还满懂得养生的么!” “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再不如此,又如何能够撑到主公一统天下的那日呢?” 李爽不知道这位昔日的贼王为何如此执着天下一统,不过他也不介意。 韩陵慢悠悠的开口道: “主公,尔朱荣已渐有霸主之心,且有霸主之行了。” “你是说他派尔朱兆去攻打九原城?” 韩陵点了点头,分析道: “打肆州的九原,既是为了拔除这颗朝廷安下的钉子,也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如今这北境谁做主!下一步,便是取平城了。” “可主公试想,如今六镇军已散,平城也快成个空架子了,尔朱荣为何如此急切?” 平城能有如今的规模,除了自身拥有的不俗的战略价值,还因为它是北魏的国都。 北魏孝文帝没有迁都之前,整个北魏的物资都会集中输送到平城,加上掠夺柔然的物资,造成了平城的空前繁荣。 可迁都之后,便不一样了。到了如今,平城内的居民陆续迁走,城池的规模也在不断缩小。 听了韩陵的话,李爽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他是想要制衡我。” 韩陵道: “如今整个朔州都在主公的掌控中,那边汉军军户不会听从晋阳尔朱氏号令。恒州南面的马邑,上下都是主公提拔的人,周围的厍狄部和独孤部也是受了主公的恩情。虽说马邑如今是尔朱天光为首,可尔朱荣还是不会放心,只有拿下平城,他才有足够的筹码,保证尔朱氏在恒州的主导地位。” “我这位二哥,心思是越来越深了。” “恒朔汾并四州,主公和尔朱氏、元天穆的地盘犬牙交错,情势若此,主公需要当心,有心之人借此挑拨,恐怕会引得一场大乱。” 李爽一笑,看向了韩陵,问道: “先生以为尔朱氏嚣张跋扈的原因是什么?” 停了半日的雪又开始落下,一旁炉上的热水在咕咚咕咚作响,韩陵想了许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惧怕!” “既是因为自己惧怕,也是为了让别人惧怕!” 惧怕的根本在于什么? 弱小! “尔朱氏是契胡人,核心的部曲不过七千,可六镇军可是有二十余万啊!” 韩陵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悟,想到了当初在朔州时他作为真王,被李爽一步一步逼到了绝境,往事浮现,不由脱口而出: “主公,你是真的坏!” “嗯?”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韩陵赶紧改口。 “臣失言,主公乃是明机果决!” “嗯!” 韩陵喝了口茶,问道: “那主公准备怎么往里面掺沙子?” “不用我动手,我那二哥自己就会主动往里掺沙子的。” 便在此时,雪地里站立的斛律光终于忍不住了,冻得直发冷,跑到火炉边。 韩陵赶紧给了他一块毛毯。 只见斛律光还是愤愤不平,很是不服气,朝着侯莫陈崇嚷嚷道: “吾未壮,壮则有变!” 此刻的侯莫陈崇冻得鼻涕都快结冰了,却是一脸的得意,仿佛胸前带着骄傲的小红,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手下败将,亦敢饶舌!” 还没走两步,便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中。 李爽和韩陵赶紧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送到了火炉旁。 看着渐渐缓过来的两人,韩陵笑着道: “你们近日也看了不少兵书,可知为将之道?” 斛律光先是开口道: “为将之道,便如雕,可浮于晴空之中,杀敌于倏忽之时。” “不对!”侯莫陈崇反驳道,“为将之道,便如獒,冲锋杀阵,勇猛无前。” “你粗鄙!” “你清高!” 看着两个争吵的孩子,韩陵脸上满是笑意,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一般。 —— 九原城破。 昔日高高在上的肆州刺史尉庆宾此刻已经成了阶下之囚,身边的臣属尽被屠戮。 唯一的活下来的,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亦是背叛他的人。 没有理会周围尔朱氏子弟对他谩骂与叫嚣,尉庆宾看着姚和,质问道: “为何叛我?” 姚和亲手打开了城门,将尔朱氏的军队迎了进来,此时面色苍白,失去了血色。 “这天下变了,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便随着这句话落下,一道身影走了进来,霎时间,本在叫嚣着的尔朱氏子弟纷纷闭上了嘴巴。 尔朱荣一言不发,走到了尉庆宾的面前。 刚才还沉默不语的尉庆宾见了尔朱荣,大骂道: “尔朱荣,你这养马的杂胡,竟敢攻破朝廷的城池,难道想当董卓、曹操么?” 尉庆宾破口大骂着,骂到连周围的尔朱氏子弟都听不下去了。 “你这老东西!” “有种便杀了我!” 尔朱兆抬手就要打,却被尔朱荣挡住了,一巴掌呼了回去。 挨了打的尔朱兆一脸懵,只见尔朱荣忽然跪了下来,抱住了尉庆宾的大腿。 “义父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 (本章完) 第123章 他也是个人啊 第123章 他也是个人啊 尔朱荣想要拔除朝廷在肆州安的钉子,连通恒、肆、并三州,所以他攻破了九原,杀尽了尉庆宾的臣属。 可他又不想要当董卓、曹操,起码现在还不想,所以他知道错了之后,便马上认错。 非但认错,认错态度还特别的好,死乞白赖的认尉庆宾这个老鲜卑天龙人当义父。 天柱大将军表示:我虽然进攻朝廷的州府,杀戮朝廷的官员,但我的确是大魏忠臣。 晋阳城。 “二哥啊,你自己要认义父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拉上我和大哥来受气啊!” 李爽打了个哈切,对于尔朱荣这种行为很是无奈。 尔朱荣见李爽这个惫懒的样子,就是有些火大。 “都是兄弟,替哥分忧一下,怎么了?” “这是分忧的事情么,这老头要是浑起来,当场打人怎么办?” 这晋阳城中,尔朱荣的话,还没有人敢不听。 可如今,就有一个。 准确的说,应该有两个,可元天穆却从来不会与尔朱荣如此说话。 周围的将领看见在轻声细语争执的两人,尽管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却都是低着头,不敢作声。 “你小子还怕挨打?” “我是怕你们把老头给累着。” “别耍嘴皮子了,待会他来了,好好应付着,别让场面弄得太难看。” 尔朱荣是真的有些上火。 他上火的原因是他这个义父实在有些不给他面子。 可他不但得好吃和喝供着,还不能让他走了。 一旦尉庆宾回到了洛阳城,那可就是重大的政治事故。 便在此时,尉庆宾来了。 明明是败军之将,可他此刻却比得胜的将军还要潇洒。 尔朱荣本是怒火压抑着的脸,此刻勉强挤出了笑意,正想要迎上去,有人却抢先了一步。 “您受苦了!” 李爽上前一步,将众人护至身后,坚定的站在了尉庆宾这一边。 “我听说尔朱兆那个王八蛋胆大包天,居然敢打您老镇守的州城,实在是胆大妄为。我也就是不知情,我若是在场,当场得把他的皮扒下来,给你老当球踢。” 说着,李爽四十五度角仰天长叹: “也怪我这个当叔叔的平日里疏于管教,以至于他竟然做出了此等事。我现在想起来,心还是在隐隐作痛着。午夜梦回,不胜唏嘘,已经有好几夜没有睡觉了。” 元天穆也凑了上去,可却是满脸的哭腔,话语也简洁有力的多。 “天穆来晚了,让您老受苦了!” 此刻人群之中的尔朱兆看着这幅画面,整个人都在凌乱之中。 都tm的欺负我是不! 不把老子当人了是不! 尔朱荣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他本来以为拉他们来还能承担一些火力。现在看来,他完全是多想了。 这晋阳城的胡人官员,尤其是鲜卑官员,虽然已经被尔朱荣筛了一遍,可他们见到了尉庆宾,依旧充满了敬畏感。 哪怕他此刻已经被尔朱氏杀到臣属尽灭,只剩下一个人。 要不是尔朱荣在,这些胡人当场就要跪下了。 鲜卑八姓的含金量,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尔朱荣眼见于此,也加入了其中。 “义父,孩儿知错了!” 尉庆宾见此,冷哼了一声。 “起来吧!” 尔朱荣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笑意。 “儿已经准备好了晚宴,请义父过府一叙。” “老夫就不去了!” 尉庆宾一点也不给尔朱荣面子,看向了李爽。 “听说朝廷封了你当郡公,你带我去你的郡公府看看?” 李爽听了这话,有些无奈。 “那就去我府上吃吧,但是人就别来的太多了。” “别弄出这阵仗了,就去你府上看看,然后老夫就走,免得在这里碍了一些人的眼。” 尔朱荣面色尴尬,他自然不会让尉庆宾长久住在晋阳城,而是准备让他去秀容郡城居住。 今日让他过来,也是为了让晋阳城中胡人安心。 尔朱荣点了点头,李爽带着尉庆宾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唐郡公的府邸不算小,但也没有到逾制的程度。 尉庆宾到了府门前,看着已经开启的正门,叹了口气。 “当今世上,还能有像你这么守规矩的人不多了。” 独孤如带着一众女眷,在府中迎接。 尉庆宾见了独孤如,点了点头,道了一声。 “不错!” 李爽道: “您老来也来了,见也见了,什么时候准备离开晋阳啊?” “你就这么急着轰老夫走?” 李爽一笑。 “倒也不急,您要是愿意,喝口茶再走也行。” 尉庆宾被李爽气笑了,咬着牙道: “你这杯茶老夫一定要讨了喝!” 独孤如见此,笑着,安排了人端上了早已经备好的茶,并且给尉庆宾和李爽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大王,您这离间计用的也太糙了!” 尉庆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 “尔朱氏里面多是傻子,糙点又如何?” 李爽想了想,觉得也是。 “想起来您老被这些傻子占了城,我就觉得怪可惜的。” 尉庆宾听了,本来还有些好心情,现在一下子都没了。 若不是尉庆宾修养好,当场就要爆粗口了。 “老夫问你,你与尔朱荣究竟想要如何?” “乱世之中,还能如何,不过是复昔日之人走的路罢了!” 尉庆宾听了,情绪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 “这天下真的要乱了么?” “您老是真的看不到,还是不愿意去看?” 尉庆宾听到这话,面容哀愁,叹息道: “孝文皇帝迁都洛阳,推行汉化,本以为能定大魏万世之基,一统南北,成秦皇汉武之业。可这才多少年啊,大魏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尉庆宾是经历过北魏鼎盛时期的,所以看到如今的样子,才格外唏嘘。 “你告诉老夫,难道真如那些蛮夷所说,推行汉化错了么? “当然没错!” 见李爽如此肯定的回答,尉庆宾又问了一句。 “为何?” “大汉四百年之江山,汉人之功业何其璀璨。如今世道丧乱,汉人流离失所,国已不国,可不怪自己,却还要怪古人么?” 尉庆宾听完,大笑了一声。 “说得好!” …… (本章完) 第124章 女装大佬的含金量 第124章 女装大佬的含金量 晋阳城乃是黄河以北有数的大城,居住环境和医疗条件都不是县城可比的。 李爽在晋阳城中待得都有些懒了。 冬日里,唐郡公府来了一个客人。 “如何了?” 李爽来的时候,侯景、羊侃等人凑在庭院之外,张头探脑的。 “主公,老高和他哥正在说事,看样子,他哥高乾似是想要将他带回去。” 高昂的大哥高乾来了。 侯景嘿嘿一笑。 “我原本以为老高这浑样是独一份,今日看来,他们家都是这德行。” 侯景是有些怕高昂的,不过这怕之中还有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少打听人家家事。” 屋中。 高乾站着,面对着自己的三弟,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以为高昂因为博陵崔氏之事,不得已暂时依附于李爽。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博陵崔氏的那件事情已经摆平了,你为何还要留下来?” “谁摆平的?” “长乐王元子攸!” 高昂对此,很是不屑。 “这小子居然也是王了,朝廷真的是不行了啊!” 高乾一听,立刻呵斥道: “你住口,你知不知道,你这话乃是大逆不道。” 高乾之父高翼生四子,个个都不是善茬,尤其以长子高乾和三子高昂为最。 高翼曾经感叹过,他死了恐怕连给他下葬的都没有。 可后来高乾年岁渐长,也不再像是年少那样轻佻,以游侠为务。 “大逆不道?” 高昂与自己大哥的关系很好,听着这话,却是很不满。 “这博陵崔氏的小娘子又不是我看上的,你以为我当真是怕了崔氏的人才远走的么,我是受不了父亲老是在我耳边唠叨,他死了没人给他楸土了,这才找个由头离开的。” 高乾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惭愧的。 这事连累了他父亲高翼下狱,高昂远走,他也是颠颠撞撞,找到了元子攸这门路后,才松了一口气。 高乾看着自己的弟弟,郑重道: “是大哥对不起你!” “这还像句话!” 高乾坐在了高昂对面,面容严肃。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次来找你,便是因为河北要乱了。” “如何说?” “杜洛周反了之后,安置在定州的六镇降军也要反了,当官的怕是压不住了。安州已经有两万人起兵响应杜洛周,定州若是再反,河北便要大乱了。当此之时,正是我等兄弟用武之时。朝廷之中,有长乐王在。只要回到渤海,招聚乡人,便可成就一番大业,也可一展你我兄弟平生的志向。” 高昂静静的听完,而后看向了高乾,认真的说道: “人总是要长大的嘛!” “敖曹,这是何意?” “这种事情只是我少年之时的梦想,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何况,还是要为元子攸办事,他也配?” 高乾很是不理解。 “元子攸乃是长乐王,倒不如那个土匪了?” 高昂却是一笑。 “兄长,你有没有在肆州的鲜卑显贵的府邸之中,喝过葡萄美酒?” 高乾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将六镇的叛军赶到河里,然后看着这群旱鸭子在河里扑腾的?” 高乾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肯定也没有在冬日的柔然王庭之中,用柔然单于的狼纛擦过屁股了?” 高乾听着自己弟弟的话,反问道: “你干过啊!” 高昂轻哼了一声,骄傲的抬起了头。 “那当然!不但擦了,而且擦得很是舒畅。” “……” 高昂有些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兄长。 “区区元子攸,也配与我主相提并论!” 高乾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兄弟此时的状态,有些担忧。 “弟啊,你不是癔症了吧?” “你才癔症了。总之,我不会离开主公的。” “那个土匪有什么好的,让人听到了我渤海高氏的子孙给一个土匪当家臣,传出去不是贻笑大方么?” “天下庸碌之辈,何足道哉!我主乃真英雄也!” 高乾有些无奈,心中暗骂:大野爽,你这混蛋对我三弟做了什么! 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原来是敖曹的兄长来了,我已经在府中备好了宴……” 李爽话还没有说完,高乾便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了,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高乾看了一眼高昂,撂下了一句话。 “敖曹,你会后悔的!” —— 李鱼川。 当年赵郡李氏出身的李显甫带领宗族数千户搬至殷州西山李鱼川,辟良田,建坞堡,势力范围有五六十里。 如今,坐镇此地的是李显甫的儿子李元忠。 高乾离开了晋阳,回到了河北,暂歇在李氏的坞堡中。 “乾邕,你去时兴起,回来之时为何满脸愁绪?” 李元忠看着高乾,不解的问道。 “说起来我就心烦,我那三弟不知道是如何被蛊惑了,宁愿待在一个土匪的麾下,都不愿意跟我回渤海。” 李元忠只知道高乾要去找高昂,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问道: “哪一个土匪?” “就那个朝廷新封的唐州刺史李爽。” 李元忠听了之后,眼睛一亮。 高乾见了,却是有些奇怪。 “你知道他?” “那是自然!”李元忠笑道,“久闻其名,这太行山以东要数我李元忠,以西便属他李爽了。” 李元忠出身赵郡李氏,哪怕此刻没有官职,干的也是土匪老大的活,可高乾却是不以为意,甚至带着几分欣赏。 “兄台乃是潜龙于渊,那李爽如何能与兄台相比!” 正说间,李元忠的属下来报。 “主公,有人来找高乾。” “何人?” “说是高昂的侍从,给他兄长带来了一件礼物。” 高乾听了,面色总算是好看了几分。 “还算那小子有良心。” 说着,侍从已经带着装着礼物的盒子走了过来。 高乾打开一看,脸色差到了极点。 盒子里,装着一件女人的衣服。 面对如此羞辱性的礼物,高乾的脸憋红了,怒道: “高敖曹,我再管你我就是驴!” 李元忠在一旁,神色如常,心中早已经不平静。 高昂的名声李元忠也是听过,能够让如此之人不惜与兄长反目,这李爽究竟是何等样人? (本章完) 第125章 你在教我做事 第125章 你在教我做事 冬去春来。 孝昌二年正月,六镇降兵鲜于修礼反于定州左人城,呼应杜洛周。 河北大乱已经不可避免了。 尔朱荣也趁机将手伸进了平城,等待着一个机会。 在晋阳休息了一个冬日的李爽,则带着家臣再度返回了白马城。 平阳郡与太原郡相隔不远,顺着汾水而下,在路上并没有耽搁几日。 将近一个季度未见,白马城中的义勇已经有模有样了。 周围的土地在贾思勰的治理下,也逐渐有了几分太平时节的模样。 然而,最想念李爽的,既不是他的家臣贾思勰,也不是长史王思政,更不是都尉裴庆孙,而是薛修义。 “这五千义勇训练好了,暂时编为州兵,归裴庆孙调度。” 李爽刚刚说完,薛修义便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刺史,你可总算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 替元颢征募兵马的薛修义,带着新征募的七千兵回到了河东,听说李爽回来了,便匆匆赶到了白马城。 “还不是那个郦道元!” 这一个冬日,郦道元的剿匪事业颇有成效,伸冤也伸得很漂亮。 可却苦了薛修义。 “您可得想个办法,把他弄走。他这一直盯着陈双炽,有些事情真的翻出来,对大家都不好。” 李爽看了一眼薛修义,道: “你威胁我?” 薛修义急了。 “我哪是在威胁你,我求你了!” 见此,李爽微微一笑。 “其实吧,这事还蛮简单的。” 简单? 薛修义听了,直摇头。 “要杀我早杀了,还用求你?” 李爽翻了个白眼,道: “你也一大把年纪了,除了打打杀杀,还会别的么?” 被一个少年如此说,薛修义很是郁闷。可尽管心中郁闷,他也只好暂时忍受着。 “你说!” “郦道元是洛阳来的官,想办法在洛阳那边活动活动呗!” “你是说钱找人安他一个罪名,让他滚蛋!” 李爽摇了摇头。 “郦道元在河东这些时日,卓有政绩,百姓感念其所为,栽赃如何使得?” “那如何?” “钱找人给他升官啊!” 薛修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道: “不瞒刺史说,长乐王元子攸最近派人找过我,要不试试他的门路?” 听了这个名字,李爽皱了皱眉头。 又是这小子! “不必,我有更好的,重要的是找到出钱的人!” “找谁?” “这河东的裴氏、柳氏,大大小小的士族,谁想要让郦道元走人就出,不想要让他走的话,那就将郦道元引到他们的地盘上去。” “我明白了。” —— 夜晚,寝殿。 胡后躺在凤塌之上,将头轻轻靠在李神轨的胸膛上。 “最近皇儿的身边的那些人,日日在说我的坏话,可把我可愁死了!” 李神轨听了这话,自动启动了贤者模式,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胡后见李神轨没有了反应,狠狠拧了一把他胸前的肉。 “你让我给郦道元升官,把他调到荆州去,我都按你的意思了,你呢?” 李神轨吃痛着,看向了胡后。 “我知道,可又能怎么办呢,就算你杀了这些人,下一批皇帝身边的人还是会说你的坏话。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奸夫淫妇。” 胡后听了,倒是乐了,一扫有些郁闷的心情。 “你老实跟我说,你收了河东那帮士族多少钱?” “收钱?” 李神轨一脸懵懂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胡后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少跟我装,郦道元惹了这么多人,他们还拿他没有办法,就想个办法把他弄走,会没给你钱?” “你恁的凭空污人清白!” 李神轨怒了。 仿佛是为国为民的绝代忠臣受了委屈一般! “我像是缺钱的人么?” 胡后差点忘了,李神轨这辈子的销,他爹都已经给他奋斗完了。 他这幅样子,胡后还从来没有见过,当下,态度就软了下来。 “好了,是我错了,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帮郦道元?” “我义弟跟我说郦道元乃是难得的人才,在河东伸冤无数,但是惹了太多的人,这叫保护性升官。我觉得他说的对,就帮了忙了!” 胡后一听,嘟囔道: “他哪次说得不对!” “你说什么?” 胡后三十好几,脸上却露出了娇俏的表情,向着李神轨道: “你就不能少听听你那义弟的话么!” “你在教我做事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神轨哼了一声。 “这里不是你的显阳殿,以后少在我面前说我义弟的坏话。” —— “姐姐真是太不懂事了,你与唐郡公乃是生死之交,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她怎么能这么说呢?” 冯翊郡君府上,胡玄辉给李神轨倒了一杯酒,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还是你懂我!” 李神轨喝了一杯酒,握住了胡玄辉的手。 “不过有一件事情,义弟跟我说了,我也觉得有些麻烦。” 胡玄辉眸子一转,面色有些微妙,又在李神轨空了的酒杯之中倒了一杯酒。 “何事能难倒咱们的大魏第一神将?” “义弟跟我说啊,元子攸这个人要小心,别看他恭敬守礼,说不得就会捅你一刀。” 胡玄辉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也听说了,皇帝身边很多人,都与他关系不错。皇帝性子执拗,此时又是易于冲动的年纪,若是被人挑拨,恐怕皇帝与太后之间,迟早会起冲突。” 李神轨听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胡玄辉看了,笑道: “怎么,在担心姐姐了?” “不是,我在想是不是该把洛阳城的财物先转移出去,免得打起来的时候带不走。” “……” —— 河东,蒲津渡。 郦道元正要登船离开,身后,传来了一声招呼。 “御史中尉!” 郦道元回首,正见李爽骑马赶来。 “郡公来此,难道是为我送行的?” “正是!” 郦道元听了这话,不免心中气馁。 “惭愧,没能揪出郡公的尾巴。” 李爽一笑。 “那欢迎下次再来啊!” “你是真心的么?” “绝无虚情!” 郦道元哈哈大笑,随后登上了船。 郦道元的家臣看着这幅场景,问道: “主公,您上次说这最后一种贼,若是不及早惩治,会如何?” 却听郦道元悠悠而道: “大河滔滔,尽向东流,谁也挡不住!” (本章完) 第126章 百合花香 第126章 百合香 白马城。 “郡公!” 本该在洛阳城的曹泥,忽然来了河东,出现在了刺史府前,拦住了李爽。 李爽明显有些诧异,将他招呼进了府中。 一进屋,曹泥就夸赞道: “我这一路走来,但见白马城的工匠、州兵,恪尽职守,以一郡之力,能养这么多人,郡公之才,在下佩服。” 唐州虽说有三个郡。 可西河郡和吐京郡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区,又常年遭受兵乱,能够自我维持已经不错了。 真正能够提供财政支持的,只有平阳一郡。 “这自然还要多谢河东父老的相助啊!”李爽亲自烧水,替曹泥倒了一杯茶,“你好好的不在洛阳待着,来这里是为何?” “不瞒郡公,我已经将洛阳城中的产业都卖了。” “为何?” 李爽有些好奇,曹泥也没有隐瞒。 “我担任散骑常侍多年,知道当今皇帝的性子。他年岁渐渐大了,不甘于再被太后把控朝政,眼看朝廷过两年就要乱了,不如趁机会,到地方任职。” 李爽听完,问道: “那你买了何处的官?” “夏州刺史!” 李爽倒是有些诧异,不但惊奇于曹泥的心智,更有些佩服他的胆量。 夏州广袤,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河南地,可人口却很少,甚至不如河北的一个大郡。 夏州的百姓,多以游牧为生。六镇之乱后,这块地方更是一片狼藉。 可以说,到这么个地方当官,完全就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曹泥似乎看出了李爽的心思,笑道: “若是我一个人,自然是不敢的,可郡公在,我便有了胆气。” 说完,曹泥看了看四周,靠近了李爽。 “若夏州在我手中,那么朔、汾、唐三州之地便有了缓冲。郡公他日,应对尔朱氏便更有了几分余地。” 李爽看着曹泥,这的确是个聪明人。 他正沉思间,却听曹泥道: “我已经将族人迁了过来,陆续前往统万城,郡公不必忧虑。今此前来,乃是为了请郡公帮忙!” “何事?” “买兵买将!” 要去夏州赴任,自然要有自己的力量,不然也镇不住当地人。 “你想要多少兵马?” “两千骑兵和三百甲士!” 李爽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可以,另外,我再给你配十几名靠谱的家将。” “多谢郡公!” —— 左国城。 刚刚拿下这座城池的刘蠡升有些感慨。 “这城里是和山上是不一样啊!” 郁久闾清羽站在一旁,陪着笑脸。 “首领前些日子不还在抱怨郡公不仗义么?” 刘蠡升大笑着。 “当我没说,这大野爽这次是大气啊!” 不过笑着笑着,刘蠡升忽然觉出了味来。 “这大野爽这么大方,俺倒是有些不放心了,这里面没什么坑吧?” “如今河北大乱,朝廷已然无法遏制了。汾州一带早已经脱离了朝廷的掌控,首领占据左国城,可趁势控制周围的城池,如此,汾州西北,便是首领的了。” 刘蠡升想了想,问道: “那尔朱荣这厮不会再打过来吧?” 郁久闾清羽轻笑。 “首领怕他么?” “你别说,这厮狠起来,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俺也不是怕他,大不了还是回山上去。” “首领放心,尔朱荣的心思如今都在北面,没有功夫对付这里。只是……” 一听到这话,刘蠡升的耳朵便竖了起来。 “只是什么,大野爽挖了什么坑给俺?” “这事倒是和郡公无关,只是新来的夏州刺史曹泥上任之后,周围的一些部落可能会乱,会影响到这里。” 刘蠡升一听,反应了过来。 “这不还是和大野爽有关么?” 刘蠡升盯着郁久闾清羽,骂道: “我说他怎么这么大方,合着是找我给他看门啊!” 郁久闾清羽问道: “那首领还要这座城么?” 刘蠡升听了,一口道: “要,凭什么不要,大野爽给俺的,不要白不要,抢不了那些鲜卑勋贵,抢抢那些胡人也是不错的。” —— 郁久闾清羽见完了刘蠡升,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前往了左国城中的一座药坊。 药坊之中,药味弥漫,有许多胡人正在看病。 药坊之中的几个医师似乎认得郁久闾清羽,见她来了,也没有多言。 郁久闾清羽绕过了看病的人,直接走到了后院。 后院之中,晒着不少的草药,一名女子正坐在屋檐下,碾着药末。 若是近看,这女子的眉眼与独孤如有几分相似,可气质完全不同,犹如一卷水墨画,淡雅得很。 “阿思!” 郁久闾清羽打了一声招呼。 这名女子正是独孤如的姐姐刘思夏。 当初趁着破六韩孔雀与李神轨大战,刘思夏带着族人往南逃,最终落脚到了这里。 “你来了!” 女子身上带着一股药草的香味,郁久闾清羽很喜欢凑近了,和她待在一起。 郁久闾清羽一上来就抱住了她,让她挣脱不开。 “清羽姐,你不要胡闹了,我还要忙着弄这些药材。” “我不,那些臭男人只知道使唤我,还是阿思好,香香的,怎么样都不会腻。” “清羽姐!” 郁久闾清羽听着刘思夏带着几分俏意的声音,浑身都有些软了。 “好了好了,和你说正事。” 刘思夏一边拨弄着草药,一边问道: “何事?” “阿如生了一个男孩。她时常在想你,也派人找过你,你真的不去找她么?” 刘思夏手中的动作一停,犹豫了片刻,很快就变得坚定了。 “我和她还是不要待在一个地方,这样既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我好!” 郁久闾清羽有些不明白,问道: “为何?” 刘思夏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郁久闾清羽见此,也不再问了,只是靠近了,问道: “思夏,你身上的药香味怎么这么好闻,是天生的么?” 刘思夏摇了摇头。 “只是草药摆弄的多了罢了!” 郁久闾清羽一脸坏笑。 “我可不信!” 说着,郁久闾清羽便又抱了上去。 “不会你沐浴的时候,整个池水都变成药汤吧!” “哪有这么夸张!” “我不管,今晚我们一起睡吧,和你一起睡,我第二日心情便会好许多。” …… (本章完) 第127章 这个叫大野爽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第127章 这个叫大野爽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统万城。 夏州的州城,如今大门紧闭。 城外,成百上千的胡人正在谩骂着。 骂累了,胡人便返回了大帐之中,换人再上来骂。 “曹泥,你个王八蛋,不讲信用,我恁你娘!” 叫骂声响彻,可大帐之中的一众人却是越来越焦急。 “首领,曹泥将我们骗出了城,如今我们的物资已然不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恐怕迟早会饿死。” 大帐之中,斛拔俄弥突坐在自己的首领座位上,可已经没有了一个首领的样子。 曹泥带着三百甲士和两千骑兵,还有数千族人从河东而来,又有着朝廷的任命。 斛拔俄弥突这个地头蛇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一开始,曹泥对他很客气,日日饮宴,斛拔俄弥突对他也没了防备。 直到不久之前,曹泥跟斛拔俄弥突说夏州不宁,朔方各部叛乱,想要让他去平事。 天真的斛拔俄弥突信了,然后平完事之后,就发现回不了城了。 一时间,斛拔俄弥突是又着急又上火,可不管怎么骂,曹泥就是不开门。 手下议论纷纷,吵得他又些头疼。 “要不我们去找源公,请他主持公道!” “没用,源公此时正在北海王元颢麾下,征讨豳州等地的叛乱,他也没有那个功夫能管我们!” “要不就走!” …… “够了!” 斛拔俄弥突一声大喝,打断了手下一众人的讨论。 望着众人的目光,斛拔俄弥突致歉道: “是我轻信了曹泥这个小人,以至于此。” “首领,这不怪你,实在是这帮洛阳来的太奸滑了。” 斛拔俄弥突听了手下的话,更加有些愧疚。可此时,他也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粮草不备,是时候走了!这笔帐,将来再跟曹泥算。” 斛拔俄弥突麾下有三千人马,比曹泥的人马要多,可他们却不敢攻城。 一来统万城乃是有名的坚城,二来他们的家眷也在曹泥手中。 若是惹急了曹泥,场面便不可收拾了。 游牧之民,居无定所。 既然下了走的决定,那么接下来便是讨论去哪了? “北面的斛律金不好惹,东面的刘蠡升见谁都抢,南面都是叛军,官军正在征讨,我等若是去了,肯定是两面不讨好。” 这地方的胡人,今日里是叛军,明日里就是官军,反复不定。斛拔俄弥突可不想要掺和进这烂摊子里,去给官军平事。 斛拔俄弥突叹息了一口气,忽然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出了一个主意。 “要不我们去河东!” “河东?” “对啊,河东多富啊,六镇刚乱的时候,我就跟着人去平阳郡抢了一次,那地方都是油啊!” 斛拔俄弥突听了,心中也起了念头,可也不敢掉以轻心。 “平阳郡如今是谁在管?” “听人说是神将李神轨的义弟,不到二十岁,肯定是仗着这层关系才混到这个位置。这种软蛋,好揉捏。” 斛拔俄弥突听了,心也定了下来。 “好,这就派人去联络朔方、吐京等地的人,我们一起去平阳郡闹一闹!” —— 白马城。 刺史府中,李爽打了个哈切。 “刺史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喝了我两碗的豆浆,可却只给了我一碗的钱。” “胡说,我明明只喝了一碗,就给一碗的钱。” 公堂之中,两个人吵闹不休。 李爽对此,毫无兴趣,只是问道: “你喝豆浆,放得是盐还是?” “当然是盐了,哪有人放的,那能喝么!” 李爽听了,震怒。 “大胆!” 被告者跪了下来,却听李爽喝道: “喝豆浆居然敢放盐,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下一步是不是要造反了!” “小人不敢!” “原告!” “在!” 原告正一脸喜意,等待着青天大老爷的判决,谁知道他却说道: “让他去你店里,每日喝甜豆浆,以作处罚!” “……” 便在此时,侯景从外面匆匆的跑了进来,三步并做两步,跟狗爬似的。 侯景浑身都在颤抖着,激动的无以复加。 李爽看了,问道: “你是捡到金子了,还是又看上了谁家的寡妇了?” 侯景有些气喘,看起来是用尽气力一路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许久,才道: “比那还好!” “嗯?” 侯景一双眸子雪亮,盯着李爽,道: “有人造反了!” 李爽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谁啊?” “就是被曹泥诓了的那个傻蛋,纠结着朔方、吐京两郡的胡人,要来河东了,还放话说要来抢我们!” “爷tm终于有事做了!” —— 豳州,北海王行辕。 屋中,薛修义正在喝茶。 他的对面,坐着一名温文儒雅的男子,名叫源子雍,乃是汉化鲜卑人。 他本是夏州刺史,六镇乱了之后,他便忙着四处平乱。 后来被元颢征召。 “公让,这次你征募的七千义兵,可是解决大王的忧患啊!” “灵和过誉了,都是为朝廷办事么!” 两人虽然都在元颢麾下,但一个是河东人,一个是凉州人,并不相熟。 汉化后的鲜卑人有的比真正的汉人还要狂热的追崇礼仪举止,源子雍便是如此。 因此,不怎么在乎这些的薛修义,时常让源子雍心中不满。 “又乱了!” 两人等待时,元颢走了进来,满脸忧愁。 “大王,何处乱了?” 源子雍问道,却听元颢看了过来。那眼神,显然和他有关。 “难道是夏州?” 元颢点了点头。 “斛拔俄弥突带着三千精锐南下,纠集了朔方、吐京两郡的胡人,叛乱了!” 源子雍道: “不可能,他一向忠于朝廷,怎会如此做?” 薛修义此时却是不慌不忙,犹有余闲,喝着茶。 “他找谁麻烦去了,北面的斛律金还是东面的刘蠡升?” 元颢摇了摇头。 “都不是!” “总不至于去找胡琛了吧!” 元颢叹了一口气,有些忧虑。 “他纠集了万余人马,去平阳郡找李爽的麻烦了!” 薛修义听完,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谁?” “新来的唐州刺史李爽!” 薛修义听了,心中止不住的叹息。 斛拔俄弥突啊斛拔俄弥突,好好的你惹他做什么! (本章完) 第128章 仿若龙吟 第128章 仿若龙吟 吐京。 城外山野之中,五千唐州州兵列阵。 阵列之中,裴字大纛异常醒目。 斛拔俄弥突带着大军赶到之时,对方已经列好了阵。 和他一起起事的吐京胡首领则提醒道: “来的一定是裴庆孙!” 斛拔俄弥突听过这个名字。 “可是那个率着数千义勇就斩了囗郭康儿之人?” “正是!” “我正要与其一较高下!” 斛拔俄弥突很是兴奋,当即命令下属的军队进行攻击。 这五千州兵都是步兵,面对着对方的骑兵,还是要有着一定的压力。 军阵之中,裴庆孙看着奔驰而来的骑兵,皱了皱眉头。 身边,鼓声隆隆。 五千州兵初上战场,心中紧张,可随着鼓声响动,平日里训练时养成的肌肉记忆被唤醒了。 各个方阵之间,很好的打起了配合。 前列竖盾,中列执矛,后列持弩。 三列是为一排,九排是为一阵。沿着隆起的山势,五千州兵层层步阵。 斛拔俄弥突麾下胡骑很多,但装备并不如唐州的州兵。 夏州的资源本就不充足,北魏朝廷对于铁器的控制,也是相当严格。 胡骑之中,只有精锐的部队才有铁质的兵器,其余多马弓骨箭。 可即便如此,万马奔腾,声震云霄,依旧是这山河谷地间最为壮观也是震慑人心之景。 骑兵近前,弩兵放箭。依靠着地势差,箭矢射入骑兵冲锋的队伍之中。 胡人从小就得学会在马匹上生存。 一匹马,就是一个草原部落家庭之中最为重要的资产。 高速移动之中的胡人骑兵,很容易躲避箭矢。 可如果不幸被射中了,倒落了下来,那就有可能是人马俱亡的惨烈之景。 高速冲锋的骑兵无法停止,只能走向胜利或是灭亡。 几轮弩矢下去,斛拔俄弥突的骑兵之中,稀稀疏疏的倒落了几十个倒霉蛋,被同伴的马蹄踏成肉泥。 可冲锋并没有停止。 能够在夏州混的胡骑都很精明,他们不会去硬碰唐州州兵的盾牌长矛。 冲锋到了一定的距离,他们纷纷持弓射击。 胡人之中并非人人善于箭术。不过战场之上,并不需要太过精准的射击,只需要不断的箭矢输出,形成火力覆盖。 咻咻的箭雨声,显然打乱了唐州州兵的节奏。 肉眼可见的,他们的动作慢了下来。 不管是相互之间的配合,还是弩手装填的动作,都出现了失误。 裴庆孙见了,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这些州兵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能够在漫天箭雨下依旧保持如此阵势,已经说明了这段时间的训练卓有成效。 他们也的确是能够成为精锐的种子。 如今要做的,便是用鲜血来浇灌! 大阵之后的高台之上,裴庆孙下达了命令。 他的周围,除了数百甲士之外,还有着大概七八百的弓箭手。 这七八百的弓箭手都是从州兵之中挑选出来的壮勇,如今执弓,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都尉,他们在问该怎么做?” 裴庆孙大笑: “告诉他们,前往阵中预定的位置,张弓搭箭,只要射出去就行了。” 作为老将,裴庆孙早已经测算好了距离。 他们的长弓比胡人的要好,射程是胡人马弓的两倍。 将这七八百弓箭手带到了指定的位置,这些新兵遵从裴庆孙的命令,不断的张弓搭箭。 箭矢如雨一般落下。 这些弓箭手没有胡人的经验,可有的是力气,加上站在地上,射击的频率要比骑兵要高上许多。 一时间,本是嚣张的胡骑被来自唐州州兵阵中的箭雨压制了。 斛拔俄弥突见此,也变换了打法。随着号角声响起,胡骑分得更散,射击的也更慢了。 裴庆孙敏锐的察觉到了胡骑的变化,他明白,这是斛拔俄弥突见弓箭手都是新兵,故意在耗他们的体力。 果然,胡骑分散了,可弓箭手还是像刚才一样,没有改变射击的频率和方向。 裴庆孙并没有阻止他们。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暗道时间差不多了。 斛拔俄弥突见唐州州兵之中的精锐弓箭手在白白的消耗体力,直到撑不住了,七八百人中,只有两三百人还有力气在射击。 “裴庆孙,不过如此!” 斛拔俄弥突说完,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两军接阵! —— 山谷树林之中,两千骑兵隐伏。 李爽站在高处,看着远方尘烟四起,旗帜混杂,便知道,两军接阵了。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诸将。 “诸将,令兵士上马!” “诺!” 隐藏在山谷之中的骑兵做好了准备,随着命令下达,冲了出去。 唐州州兵很顽强,便是局势不利,也能保持组织度。 斛拔俄弥突本来杀得兴起。 可倏忽间,局势却已然变了。 一支骑兵从战场的侧翼冲了出来,马蹄声隆隆。 斛拔俄弥突在阵中,分辨不出形势,只能高声道: “挡住他们!” 只是,哪里还挡得住! 战场之上的两千骑兵犹如一把锥子,插入胡骑军阵之中,势不可挡。 长槊锋锐,战马奔驰,甲士勇烈。 战斗良久的胡人骑兵本应冲杀州兵阵列而激起的热血与战意,被更强大的一股战力生生扭转。 眼看的胜机转瞬间消失不见,当热血退去,涌现的是疲劳和胆怯。 胡骑的阵列开始溃散了。 吐京胡、朔方部落、斛拔俄弥突所部,此时很好的展现出了应有的气节。 纷纷离散! 斛拔俄弥突也是老将,见周围的变化,心中已然知今日的胜败之势。 当下,他没有任何的迟疑。 “撤兵!” 斛拔俄弥突身边的近卫也是知道自己老大的脾性的。 或者说,在这草原荒漠上混的胡人,早已经明白了应有的生存之道。 当下,他们抛弃了旗帜。 他勒马而退,带着自己的亲卫,毫不犹豫的脱离了战场。 此时,他有些后悔。 这个李爽,绝对不是靠着关系才混上唐州刺史的位置。 便在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斛拔俄弥突惊骇间,一阵疾风至。 风沙吹面,一面李字的大纛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手持长槊而至,英武不凡,身边皆为虎狼之士。 “贼子何往?” 一声出,九霄云外,雷声隆隆,仿若龙吟! (本章完) 第129章 他们都是懂分寸的 第129章 他们都是懂分寸的 听说斛拔俄弥突南下,源子雍急匆匆赶来,想要调停。 可他到的时候,却发现是情况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吐京镇此刻已经被唐州的州兵占据。 不少吐京胡要么蹲在地上,要么躺在地上,没有声息。 李爽将大军驻扎在这城镇之外,源子雍在中军大帐之中找到了他。 这位唐郡公比他想象的要年轻许多,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此刻却没有一丝疲倦。 源子雍对李爽的第一印象很好,不仅是因为他出众的样貌,而且他的举止打扮,简直就是对于一名士人理想之中模样的现实复刻。 羽扇纶巾,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行为举止,合乎礼仪,与外面那些胡人完全不同,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我听说斛拔俄弥突胆大包天,勾连胡人南下,我立马赶来,想要阻止他,不想战事已停,不知战况如何?” “胡人已经溃散,我正派遣部将去追。” 源子雍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庆幸,还好没有让这些胡人再度入寇河东。 否则,不只是朝廷会追究,恐怕黎民也会遭难。 “不知刺史此战之后,将要如何治理这些胡人?” “在下年轻识浅,还请将军赐教。” 北魏的皇室虽然不会称自己是汉人,但也绝对不会称呼自己是胡人。 在北魏的官方描述之中,元氏乃是黄帝之后,受封于北土。入主中原,正合天意。 没错,这个时代的士人学历史的时候,学得也是泱泱华夏,可以上追到虞朝,乃至炎黄时期。 别问,问就是上下五千年! 北魏在血缘上用炎黄子孙,现实中则用魏人,搂住了整个北朝。 一众汉化鲜卑人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是胡人,而是炎黄子孙。 相应的,他们也继承了汉朝对于胡人的态度和治理模式。 “这帮胡人,蛮横不知教化,屡屡犯境,肆虐我民,必先重惩带头挑事者,杀之以儆效尤,而后再行安抚。若能行汉之于匈奴事,则朔方之地安宁。” “那杀多少合适?” “几百个总要!” “将军所言,正合我意。” 李爽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那明日呢?” “嗯?” 这个时候,源子雍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刺史莫要开玩笑!” “将军放心,我已经交待下去了,降者不杀,他们都是有分寸的。” 源子雍见李爽如此人物,心想他的手下应该也差不多,心中稍安,口中却依旧发着狠。 “重重处罚!” 便在此时,帐外传来了一阵欣喜的声音。 “主公啊,我回来了!” 侯景风风火火闯了进了大帐之中,浑身都是血迹,当然,不是他自己的。 此刻,他的腰带左右各挂着四个头颅,手上还各提了两个。 此人仿若修罗,更可怖的是,脸上还挂着纯真的笑意。 这幅恐怖的场景,源子雍看了不禁心戚戚焉! 侯景将手中的人头一扔,拱手道: “主公,朔方等地的胡人首领都在这了,我还将他们部落之中的女人、奴隶、牛羊、马匹和其他零零碎碎的都带回来了,带不回来的都烧了。” 源子雍一听,心中一紧。 “刺史不是说降者不杀么?” 侯景此刻正处在兴奋状态,开口道: “是啊,降者不杀啊!” “那其他人呢?” 侯景摆了摆手。 “放心,他们绝对没有投降的机会!” “……” 侯景兴高采烈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主公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可紧急了,我眼看着那人就要投降了,跪都跪到一半了!” 坐在帅案之后的李爽摆弄着自己刚弄到的玉壶,随意的问道: “然后呢?” 侯景脸色通红,高兴的一拍大腿,腰间的人头摇动着,腥味传来,源子雍直犯恶心。 “我抬手就是一枪,直直将那人钉住了。” 说着,侯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 “好险,差点就让那个人投降成功了!” 源子雍听了这话,只感觉自己心脏快受不了。 “你……你……” 李爽见了这幅模样,安慰道: “将军放心,我这家臣人粗鄙了些,其他两人还是很有分寸的。” 源子雍看了看侯景的模样,当下也信了他的话。 不久之后,高昂也回来了。 与侯景不同,这位可是一位猛士,气度仪表,皆是不凡,此刻外在的打扮,也比侯景好了许多。 至少,没有那么可怖。 “情况如何了?” “主公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 高昂拍了拍手,大帐外的士兵押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主公,我见此老朽,不忍杀之,随将他带了回来,让主公处置。” 源子雍听了,心中赞许。 不杀老弱,不愧是大将之姿。再看了一眼侯景,源子雍满是嫌弃。 “那其他人呢?” 高昂随口道: “都在这了,哪还有其他人?” “……” 源子雍听完,不觉得后退了两步。 “不是说降者不杀么?” “没有降者啊,不信你问这老头。” 源子雍看向了老头,质问道: “你们没有投降么?” 老头点了点头,高昂一见,不乐意了。 “你这老头,我好心饶你一命,你竟然敢在主公面前污蔑我。” 说着,高昂就锤了上去。 “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看见如此热闹的场景,侯景也加入了殴打的行列。 “果然胡人都不可信,你tm的竟敢污蔑老高,我平生最恨此等小人!” 眼看这唯一活下来的老头就要嗝屁了,源子雍赶忙上前护住了他。 “你实话实说!” 那老头奄奄一息,开口道: “这将军用的是汉话喊的,我们部落之中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听得懂。” 源子雍匆忙问道: “那你不是懂么,为什么不跟其他人说!” “我说了,可这将军也听不懂我们部落的话!” 高昂此时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 “原来他们是在说要投降啊!” “你以为呢?” “哪有人要投降是站着说的。” 李爽有些尴尬,道: “我这两个家臣都是粗人,另外一个可不是这样,温温儒雅,颇懂分寸。” 说完,李爽问道: “羊侃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老羊估计已经快追到黄河边了。” “他追黄河边做什么?” “他说来一趟也不容易,正好有一个宁死都不愿投降的部落,要绝其种类。” “……” (本章完) 第130章 这河东没有奸臣 第130章 这河东没有奸臣 豳州。 源子雍一脸失魂落魄的回来,元颢见了,很是不理解。 “灵和,你不是说去劝阻斛拔俄弥突南下劫掠么,他没听你么?” 源子雍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听不听已经不重要了。” 元颢皱着眉头,却听源子雍继续道: “大王,还是做好准备吧,豳州等地的贼势怕是会大涨!” 元颢听了,感觉很是奇怪。 “我在此平乱,卓有成效,贼势何以大乱?” 源子雍将他在吐京的见闻告诉了元颢,道: “如此一来,唐州是稳定了,可惧怕唐州军的胡人必然远遁,若是他们西去与胡琛等贼勾结,萧宝夤与您,恐怕会是最大的受害者。” 元颢听了,面色大变。 “我明白了!” “大王有何打算?” 元颢做出了最为理智的判断,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地方怕是不能再待了!” “……” —— 如今关中最大的两股叛军,一是占据灵州的胡琛,一是占据陇西的莫折念生。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言而决的雄主,只是贼王。 他们的手下,还有大大小小的山头。 比如胡琛手下占据高平的万俟丑奴和宿勤明达。 自从崔延伯战死之后,萧宝夤对付这些叛军,便不再是像以往那么强硬了。 当然,失去了这么多的大军,想要强硬也强硬不起来了。 萧宝夤换了一个策略,以抚代剿。 费重金,派遣使者和间谍,前往秦州、灵州等地。 一方面笼络叛军麾下的各个小山头,另一面则与当地的汉人豪强联络,想要瓦解贼势。 可正当他的工作做得卓有成效之时,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元颢想要走?” 北海王元颢的大军是萧宝夤在北面的屏障。 他若是走了,萧宝夤在关中便要直面贼势了。 魏兰根道: “北面刚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的,想必不久之后,洛阳那边调走元颢的诏书便会传来了。” “为何如此?” “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属下以为,大王可以借此机会,笼络元颢手下的兵将。尤其是薛修义,若是能将他和他麾下新招募的七千兵士笼络过来,便更有底气在关中立足。” 萧宝夤想了想,下定了决心。 “如此,你去做吧,不要怕钱!” “诺!” —— 魏兰根听了萧宝夤的话,前往豳州找到了薛修义,只是没有想到,这位河东地区有名的豪强,比他想象得要难对付。 “你这是何意?”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箱金子,薛修义面色严肃。 “无有其他,乃是齐王敬重将军,特意命在下前来,赠与将军。” “无功受禄,不合适!” 薛修义想都没有想,一口就回绝了。 “齐王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其他,自有朝廷的旨意。若是朝廷让我听命于齐王,我自然会遵从。” 魏兰根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此,我就告辞了!” 等到魏兰根一走,薛修义赶紧找到了自己的家臣。 “唐郡公是怎么说的?” “郡公说你要回河东跟他干也不是不可以,可主公麾下还有这么多人,难道让他来养么?” 这七千人是为朝廷招募的,一应钱粮也是朝廷在支付。 很显然,薛修义是带不走这么多人的。便是能带走,此刻的唐州也供养不了这么多的部队。 “说的也是啊!” 薛修义想了想,问道: “郡公是如何说的?” “他说陈双炽要造反了!” “他便是要造反,也……” 薛修义说到一半,忽然明白了。 可接下来,依旧有些犯难。 “可这朝廷的任命是我能决定的么?” “唐郡公说他可以办!” 薛修义想起了郦道元的事情,当下,心中有了一层明悟。 “我明白了,他要收多少钱?” “两箱金子!” 薛修义咬了咬牙,道: “送两箱金子过去!” —— 平阳。 看着面前的两箱金子,李爽叹了一口气。 侯景在旁,问道: “主公是嫌送了少了么?” 李爽摇了摇头。 “非也!” “那主公为何叹息?” “只是哀叹我等忠臣之不易!” 侯景听完,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悲伤。 “主公为国为民,但为了大局,却还要受此等腌臜之物,臣有时候想想,都替主公感到委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刚打了一场胜仗,有功的要赏赐,战死的要抚恤,吐京、离石等地的胡人还要安抚,各处军镇还要安置州兵。你说说,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侯景听完,凑了上来。 “主公啊,臣听说最近河东等地的一些鲜卑勋贵非但不体谅主公的难处,他们还私下串联,说是要向洛阳告发主公,还说主公乃是大奸臣!” “还有此等事情?” “正巧,他们都是替朝廷管理解池的。臣在想,与其让这些奸佞把控解池,压榨盐工,贪墨朝廷的赋税,不如让主公来管理,将之引入正途。” 侯景说完,又道: “如此一来,大魏幸甚,天下幸甚!” 李爽听完,点了点头。 见李爽如此,侯景道: “那我去告诉刘蠡升,主公想吃鱼了!” 李爽拦住了侯景。 “这事老刘使不上劲。” “那该如何?” “得用上一点巧劲!” —— 安邑。 “他大野爽要做什么,做什么!” 一众鲜卑勋贵聚集在安邑守的府中,怒声震震。 陈双炽造反了,聚集了兵马堵住了渡口。薛修义奉了朝廷的旨意招降,陈双炽见薛修义来了,立刻就投降了。 然而,事情没有就此结束。 陈双炽麾下的部众都多是蜀人,这些人在河东难以安身,很多人当了盐工。 这些蜀人干活的价钱,自然要比寻常的河东当地人要便宜。 因此,他们也成了廉价的压榨对象。 “大野爽说要替那些盐工伸冤,要查河东盐池贪墨之事,说陈双炽他们造反,多是因为贪官污吏迫害的,还说若是不查清楚,恐再激起民变。” “呸,他还查贪墨,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这事闹得挺大的,我们该如何?” 众人冷静了下来,若是来硬的,他们未必怕李爽。 可如今李爽这一副青天大老爷的作派,他们反而不好办了。 “派人去平阳告诉李爽,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办事,这河东没有奸臣。” (本章完) 第131章 我全都要 第131章 我全都要 平阳郡。 “这位便是唐州刺史李爽!” 薛修义带着陈双炽来见了李爽。 陈双炽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唐州刺史也很好奇,不过更多的是对于当官的警惕和不信任。 “见过刺史!” 经过陈双炽这么一闹,薛修义被任命为了龙门镇将,从平阳郡到达龙门渡的水运道路,已然掌控在了李爽的手中。 “壮士不必多礼!” 三人见面的地方是一处营地。 李爽见陈双炽有些拘谨,便道: “都敢造反的人了,还用如此么?” 陈双炽听了这话,道: “敢造反恐怕只是能见到刺史的门槛吧!” 薛修义听了,斥道: “不可胡说!” 李爽挥了挥手,道: “无妨,我听闻你手下有很多盐工?” 陈双炽点了点头,心中生出一股郁闷之情。 “我们蜀人苦啊,官府防着我们,给人做工,能拿到的钱只有河东人的两成。” 薛修义听了,也有些感同身受。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有人称河东薛氏为“蜀薛”。 “如此,让你手下的人给我干吧!” 陈双炽看向了李爽,带着几分犹豫。 “莫说刺史现在还没有掌控解池,就算掌控了,帮谁制盐,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可以答应你们,从此你们做工能拿到的与河东人一样。” 陈双炽目光一亮,拱手道: “若是如此,我等愿为刺史效力。” 李爽抬了抬手,道: “不必如此,我听闻近来虞坂道盗寇蜂起,河东之盐运往洛阳等地时,多有劫掠,至于道路断绝,朝廷能够征收的赋税也越来越少,你可知其中详情?” 陈双炽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免讥讽道: “盗寇蜂起是真,不过真盗匪还是假盗,就有的说了!” 很显然,作为这河东地区有数的匪首,陈双炽对于河东地区的情势了如执掌。 “安邑的鲜卑官员对朝廷是一套账,自己又有一本账。朝廷的图籍被烧了之后,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占据盐田,奴役盐工,乃至于道路断绝,未尝没有他们的身影。” “那你能够抓住他们勾结匪寇的证据么?” 听李爽如此说,陈双炽摇了摇头。 “中条山的羌、氐我倒是认识些,可便是抓住了人证,也没有多少用处。” “无妨,只要能抓到了,就够了!” —— “这个大野爽,真是得寸进尺。” 安邑城中,本来已经打算与李爽讲和的鲜卑勋贵,却得知了李爽进一步的要求。 “既然他也想要分一杯羹,那更好。” “如何更好了?” “如今朝中的那些人胃口越来越大,他分了一杯羹,我们口袋里的就少了。” “那也总比让他在那搅和强吧!” “他盯着这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怕欲壑难填。” 众说纷纭,谁也拿不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了。 “大野爽带着数千兵马南下,如今已至闻喜!” “大野爽是要造反么!” “他以什么名义南下的?” “剿匪!” “召集兵马,拦住他!” “不行,他身上有朝廷的旨意!” 剑不悬在头上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见此情形,众人终于达成了一致。 “分给他就分给他,派人去和他谈!” —— 看着近在眼前的安邑来的使者,李爽擦着手中的长剑,问道: “你是说他们要将所得之利分一成给我?” 对方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是的!” 李爽放下了手中的剑,看向了来人,问道: “你不是鲜卑人吧?” “在下乃是羌人!” “羌人,能混成你这样也不容易,知道他们为什么派你来么?” 这羌人也是聪明人,回道: “若是出了差错,他们好拿我来顶罪。”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来?” 这羌人苦笑一声。 “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这些鲜卑勋贵让我来,我不得不来。” “我可以给你选择。” 这羌人听着,却是摇头。 “恐怕刺史给不了。” “这可不一定啊!” 李爽拍了拍手,陈双炽压着几个羌人走了进来。 他们一见到帐中的男子,便呼喊道: “阿兄!” 帐中的羌人满怀怒火,没有了刚才的胆怯,质问道: “你究竟想要如何?” 李爽笑了一声。 “我这兵马都动了,他们只想给我一成,不合适吧!” —— 安邑。 一众鲜卑勋贵得到了李爽愿意接受条件的消息之后,心情大好,当下叫来了一群舞女。 “接着奏乐,接着舞!” 可惜,还没有乐多久,起视四境,而唐州兵又至矣! 就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夜里,安邑守的府邸之中,年老的鲜卑勋贵正在搂着一个十来岁的姬妾睡觉。 一盆水浇到了他的脸上,安邑守惊醒了。 他坐了起来,只见一名骑着马的年轻将领正立于他的屋中,而他的姬妾正在一旁跪着,脸色惨白。 “你是何人,敢擅闯我的府邸!” “唐州刺史李爽!” 安邑守一愣。 “不是都谈好了,你为何出尔反尔?” “住口,无耻老贼,竟然将我与尔等蛀虫并为一谈!大魏朗朗青天之下,岂容尔等贪墨之臣嚣张!” 安邑守见此,也不怂。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证据,说我等贪墨!” 当下,陈双炽便带着一众羌人进了屋中。 安邑守见此,轻笑道: “你不会以为这些低贱的羌人,就能指控我吧?” “当然不只这些人证!” 没过多久,侯景拎着一个大锤就走了进来 安邑守见到侯景,吓了一跳。 “你要做什么!” 谁知侯景并没有理会他,拱手道: “主公,墙砸了,地窖开了,后院的老弯脖子树也挖了,找到了许多金子。如此多的金子,一看就是非法所得。” “你……你们!” 李爽骑在马上,盯着安邑守。 “笑话,藏钱的地方你能瞒过我么!” 安邑守指着李爽,身体都在颤抖着,怒道: “你这是先射箭后画靶!” 李爽骑在马上,不为所动,道了一声: “怎么,你不服么?” …… (本章完) 第132章 天下之事坏就坏在这里 第132章 天下之事坏就坏在这里 洛阳。 “还得是我义弟啊!” 凤塌之上,李神轨满面春风。 这一次,便是胡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无他,钱到了! 胡后脸带杀意,道: “这帮人胆大包天,竟然连朝廷的赋税都敢贪墨。” 胡后再次执政之后,已经感到力不从心,很多关节她都没有办法掌控,皇帝又在宫中和她争权,可谓内忧外患。 六镇之乱短暂平息之后,他们又在河北闹了起来。 河北不是河套,乃是大魏朝廷的根本所在。 这里一旦乱了,这洛阳皇宫都要塌一半。 赋税越来越少,可朝廷的开支却越来越多,其中占据大头的便是军队的军费。 说来可笑,当初洛阳朝廷将六镇降军安置在了河北,就是为了省钱。 可如今这钱非但没有省下来,反而越越多了。 正在胡后忧愁之时,占据着大魏朝廷财政收入将近两成的河东盐税出了问题,胡后不得已,只能听李神轨的话,让李爽去办这件事情。 没想到,他还居然办成了。 “我就说吧,得派一个可靠的人盯着河东的解池。” 胡后依偎在李神轨的怀中,眉目含春,笑道: “只要他给朝廷的盐不是一年一年的减少,怎么弄随便他!” —— 安邑! “垦畦浇晒法!” 贾思勰看着李爽给他的书,脸上露出了有些惊异的表情。 “如何?” 贾思勰粗略的翻了翻,点了点头。 “此法不知可行与否,具体的步骤还需要摸索,可能需要一些时日。” 贾思勰并没有一口就答应能办到,一项新的技术是否可行,还需要实验。 李爽并未着急,只是开口道: “放心,那些蜀人盐工可尽归你麾下,随你使唤。另外,我会先给你一片盐田,让你使用。” “多谢主公!” 池盐相对于海盐,成本很低。 如今解池制盐之法,引卤入池,依赖自然蒸发,获得粗盐。 这样的晒盐之法,产量受到限制,而且受到天气影响居多,不能全年制盐。 垦畦浇晒法又称五步产盐法,分为垦畦、引卤、调配、结晶、收盐五个步骤。 相比于日光曝晒,垦畦浇晒法受天气影响小,可以全年分阶段作业,而且产量会大大的提升。 只要技术能够成熟,并且有大量懂得五步晒盐法的盐工,那么解池的产量将会远远超过以前。 将垦畦浇晒法交给贾思勰后,李爽来到了刺史府中。 如今整个安邑,都在李爽的兵锋之下。 洛阳的诏书也已经到了,让李爽管理河东的盐务。 河东被贪墨的盐税,除了鲜卑勋贵们掌控的那一部分,当地的汉人豪族也不乏参与其中,占盐田,奴役盐工。 如今,听说安邑已经换了天地,他们纷纷来到了这里。 当然,他们也不敢不来。 等了一个时辰,这些汉人豪族的族长终于见到了李爽。 “你们可知那些鲜卑人欺瞒朝廷,贪墨朝廷盐赋之事?” “我等不知!” “可那些鲜卑人不是这么说的啊!” 一众汉人豪族族长一听,面色都变了,纷纷与之划清了界限。 “郡公切不可为之所惑,此等蛀虫,死有余辜。我等皆乃大魏忠臣,从今以后,愿为郡公马首是瞻。” 李爽一听,笑了。 “如此,我就心安了,你们的盐田我不会动,但那些鲜卑人的贪墨所得,如今都要收归朝廷。” “多谢郡公!” 这些汉人豪族族长得到了这个答案后,心中安定了,带着满意的笑意离去。 不久之后,侯景走了进来,带着十几个箱子。 “主公,都在这里了!” 这箱子里面便装着账本,也可以说是安邑的小账。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李爽一笑,说道: “河东最大的利便是盐,这些账本便是记载着鲜卑勋贵与这些汉人豪族首领沆瀣一气,贪墨朝廷盐赋的证据。” 侯景若有所思,问道: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顺势也把这些人办了?” 李爽叹了一口气。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天下之事坏就坏在这里。” “何意?” “在这河东,汾水以北和汾河以南是分不开的。” 侯景听了,似乎明白了。 “原来主公早就和他们勾搭在一起了!” —— 平阳。 坞堡之中,韩陵靠着葡萄架子,正在晒太阳。 一道紧急的军情,却是打扰了他的午睡。 “平城陷落了?” 看着这份情报,韩陵若有所思,问着手下的探子。 “何时的事情?” “就在半月前!” “哪里来的兵马?” “听说是北地的流胡!” 韩陵听了,问道: “贺拔三兄弟呢?” “他们已经南下投了尔朱荣。” 听到了这件事情后,本来还有所疑惑的韩陵彻底明白了。 北境哪有这么强的一股势力,能够攻下平城! “尔朱荣好手段啊!如此一来,洛阳朝廷不认也不行了。” 说完,韩陵看向了这名使者,道: “将这个情报立刻告诉主公,不得迟疑。” “诺!” —— 平城。 尔朱荣带着大军,遥望着那座曾经让他仰望的城池,心情激动。 马上,这座城池就要属于他了! 身边,跟着的是贺拔岳三兄弟! 与英武的贺拔兄弟相比,尔朱氏的一众子弟倒是显得有些不入流了。 唯一让他有些欣慰的,便是尔朱天光。 “叔父!” 骑着马赶来的尔朱天光,担任马邑守的这段时间,看起来比原来要干练许多。 可意外的,他比原来更胖了。 跟着尔朱天光的有厍狄干等恒州的胡人首领,见到尔朱荣后,也行了一礼。 尔朱荣对此,很是受用,甚至,他还有心情调笑两声。 “你三叔这红浪漫你是常客吧?” 尔朱天光听了,脸一红。 “我也不是经常去!” 尔朱荣听完,哈哈大笑。 这段插曲是,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攻城!” 贺拔三兄弟率着部曲当先,一往无前。 战事进行的很顺利,看着如此健儿为他所用,尔朱荣心中感叹: 这人是越来越多了! 同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个疑问: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可得天下否? (本章完) 第133章 我大唐武德充沛也要文化取胜 第133章 我大唐武德充沛也要文化取胜 安邑。 昔日的城守府,如今已经改成了唐郡公府。 王思政来到这座府邸之时,却见羊侃、高昂、侯景等人早已经在了此等候。 “呦,老王!” 侯景招了招手,打了一个招呼。 王思政点头回应。对此,他早已经适应了。 如今的他虽然是唐州的长史,可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上了李爽这条贼船,成为了他们的一伙。 王思政意外的发现,在这条贼船上,非但不难受,而且意外的舒服。 每每李爽召集家臣议事,王思政不是家臣,却也参与了进来。 羊侃正襟危坐,高昂翘着二郎腿,侯景则斜着身子,正在讨论着。 “主公这次找我们来,究竟何事?” “这次南下安邑,抄了这么多贪官污吏的家,如今又掌控了解池,肯定是要扩充兵马了。” “扩充兵马好啊,我正还想要去夏州转转。” …… 王思政在旁静静的听,不知不觉便开口道: “我觉得还是要整修一下各处渡口,制造些船只,好连接大河与河东。” 王思政刚刚说完,侯景便是摆了摆手,丝毫没有拿他当外人。 “不可能,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各个郡县的官员该做的。” 王思政听了这话,倒没有因为侯景的反驳而诧异,而是有些惊奇,他不知不觉间已然融入了这个群体。 李爽拿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众人见之,站起来拱手行礼道: “主公(刺史)!” 李爽放下了小箱子,挥了挥手。 “坐!” 李爽坐下去后,在场其余四人才跟着坐了下来。 “找你们来是因为最近赚了些钱财,跟你们商量一下,该怎么?” 侯景一听,便给王思政、高昂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说得准吧! 高昂有些激动,率先开口道: “臣以为该招募部曲!” 李爽听了,道: “说说看!” “河东一地,我们带来了两千甲士,我看趁此机会,应该扩充到三千!” 侯景点了点头。 “然后再买战马,造甲胄,弄兵器。” 李爽道: “然后呢?” “去夏州再浪一圈!” 侯景真诚的回答,却遭到了李爽无情的反驳。 “部曲可以招募,但朝廷近来下达了严令,不准我的兵马再去夏州。” 侯景轻咦了一声,暗道奇怪。 “为何?” “听说是夏州那边的胡人首领联手给洛阳朝廷上了血书,我的兵马再去的话他们就去洛阳,一头撞死在阊阖门前!” 高昂听了,脸带怒气。 “这帮狗胡人,拿自己的命威胁我们?” 侯景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让他们撞,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血能溅多高!” 李爽摇了摇头。 “我管理盐务,此时不好不给朝廷面子。” 说完,李爽看向了羊侃,问道: “祖忻,你以为如何?” 羊侃想了想,沉声道: “臣以为天下将乱,主公可在白马与安邑两城多建造仓廪,趁着商路通顺时,多置盐、铁、布、粮等物,以备不时之需。” 相比高昂与侯景,羊侃想得就要远了一些。 李爽点了点头,道: “祖忻所言极是,河北的战事越演越烈,天下大乱已是可见,当以布、粮为先。这件事情,就交由祖忻去办吧!” 这个时代,文臣武将之间的界限并不清晰。能够管理千军万马之人,自然也能管理好粮草物资的买卖。 比如侯景,很长一段时间,就担任李爽帐下主簿,管理文书。 “诺!” 最后,李爽看向了王思政,问道: “思政,你如何认为?” 王思政开口道: “属下以为当经营好一座城池!” ??? 李爽一愣,开口道: “那座城池不会叫玉璧吧?” 王思政也是一愣,怎么李爽就和玉璧过不去了呢? “乃是柏璧城!” “为何?” “河东最为重要的两条通道,一条从平阳经汾水至龙门,一条是从平阳经闻喜至安邑。属下以为可重新营建在两条路交汇处的柏壁城,屯驻数百至一千兵马,用以控扼河东。” 李爽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如此,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吧!” “诺!” 见众人不再言语,李爽将自己带来的箱子推了上来。 “接下来,就说说我的主意了。” 李爽打开了箱子,众人凑了上来,正见箱子里摆放着一本书。 “三国演义?” —— 盐池边,陈双炽撸起了袖子,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道了一声。 “真热啊!” 李爽的家臣贾思勰说要搞什么“垦畦浇晒法”,陈双炽也不明白,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 远处的梯田的盐畦,正是他们蜀人盐工近来的杰作。 贾思勰正带着人,在上面调卤。 在李爽手下干活,比原来还要累,不过陈双炽心里却美滋滋的。 无他,李爽是真的给钱啊! 盐池旁,微风吹拂着。 这地方,连风都是一股齁味。 “阿兄,走了!” “去哪啊?” “你没听说么,附近那座茶楼开张了,听说里面还能听书呢!” 对于李爽搞得这种新型娱乐方式,陈双炽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去凑了一下热闹。 可到了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要进去,五个钱!” “什么玩意,就五个钱?” 陈双炽抱怨着。 要知道,他们很多人一餐也就两个胡饼配一碗寡味的汤,五个钱足够了。 “这还是新开张,否则更贵。”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如何?” 陈双炽交了五个钱,走了进去。 这座茶楼不大,样式也很土,不过里面已经坐得七七八八。 看得出来,他们很多人和陈双炽一样,都是打算凑热闹。 不久之后,一个老头走了出来。众人一见,嗤笑道: “他不是乡里那个老秀才么,得罪了洛阳的鲜卑人当不成官,只能给人写状子混口饭吃,怎么来这里了?” 陈双炽也跟着笑了,不过台上那老头却急了。 “不要笑,按照郡公的说法,我现在叫说书人了!” 老头整了整嗓子,开口道: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 (本章完) 第134章 怎么这么多反贼 第134章 怎么这么多反贼 河东。 龙门。 龙门渡口乃是连接河东与关中的重要通道,此刻,薛修义率兵镇守。 同时,这里也是汾水水运的重要对外出口,每日里,黄河两岸都有不少人渡河,去往对岸。 “将军,人在这里了。” 薛修义面前,士兵押送来了一个逃兵。 这个逃兵很年轻,薛修义对他有印象。 “你不是武功人苏绰么,从萧宝夤那边过来的,为何要逃啊?” 薛修义有些奇怪,自己对他也不薄,一过来就安排他在军中做主簿,也没有亏待过他,为何要走? “禀将军,在下思乡心切,故而想要回家!” 薛修义听了苏绰的话,也没有多大的想法。 京兆武功苏氏世两千石,虽然不是大的门阀世家,可也算是小有资产。 这些世家子弟,受不了军旅之苦,也是在所难免。 “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给你五千钱作为盘缠,也不枉同僚一场。” “多谢将军!” 苏绰正要拱手谢恩,薛修义忽然看了一眼他的靴子。 竟是一双草鞋! 老旧破损,这可不像是一个世家子弟该穿的鞋子。 薛修义心中疑惑,问道: “你家中还有何人啊?” “不瞒将军,家中还有一场婚约,待我回去完婚。” 薛修义点了点头,正想要放他离去,忽有一文吏跑了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等等!” 苏绰回过了头,道: “将军有何吩咐?” “听军中之人说,你精通算术?” 苏绰没有办法,只好承认。 “在下的确精通算术。” “那正好,我给你介绍一门好差事,做得不错,说不得你还能攒钱多娶个媳妇。” “不知是何差事?” “唐郡公在找精通算术之人,你正好去吧!” 苏绰一听,面色大变,仿佛见到了老虎一般,心中暗道: 怎么躲还躲不开了呢? 薛修义看到苏绰这模样,疑心又起。 “怎么,你不愿意去?” “不……不是,只是想念未婚之妻,想要快点回武功。” 薛修义一笑。 “你小子,当初听说你就是从萧宝夤那里跑过来,如今又急匆匆要走,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苏绰摇了摇头。 “将军多虑了!” 薛修义看向了一旁的文吏,道: “我多虑了么?” 对方摇了摇头。 薛修义大喝一声: “来人啊!” 一看这架势,知道薛修义的手段的苏绰赶忙道: “将军,我说!” “算你识相!” “在下之所以要离开长安,便是因为齐王萧宝夤有谋逆之心,在下不想要当反贼。” “你怎知他有反心?” “在下本在长安求学,齐王来后,每月所发给学子的钱粮,都是以前的两倍,每逢节日,还送来美酒肉脯等物,礼遇优厚。一应军官属吏,皆是如此。无功而赏,除了笼络人心,又能为何? 齐王在安定战败之后,非但没有节省开支,反而给的越多了,在下拿的不踏实,所以找了个由头,来了将军这里。” “那你既然离开了长安,为何要离开我?” 苏绰犹豫了一下,可在薛修义的逼问下,还是尽实说来。 “非是离开将军,而是离开河东。” “为何?” “前些日子我休沐,去了龙门新开的茶楼,听里面之人在说三国。” “那又如何?” “本朝明令,民间禁论史事。且此段书中,尊刘贬曹。本朝的法统来自晋,而晋之法统又来自汉魏禅让。曹丕若是奸佞,我朝之正统何在?此三国之事在河东蜀民之中广为流传,渐至河东各县。在下恐惧,想要离开。” 薛修义听了,大笑道: “你小子倒是个人物啊!” 苏绰见此,拱手劝道: “将军,天下不安,可元氏依旧是共主,不可为乱啊!” 薛修义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 “在下可否告辞?” “这个自然!” 苏绰一喜,却听薛修义道: “送到唐郡公府上!” “……” —— 安邑。 唐郡公府,被当成礼物一样送来的苏绰老老实实的站着,丝毫不敢大喘气。 打量着眼前的穷酸的士人,李爽道: “听说你污蔑我要造反?” 苏绰听了,面如筛糠,摇了摇头。 “腐儒之言,还望郡公宽恕。” 李爽哼了一声。 “的确是腐儒之见!” 苏绰看着李爽这幅正义凛然的模样,心中甚至有过几秒的动摇,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说几段书就能造反,你也把造反想的太容易了。” “……” 说着,李爽搭着苏绰的肩膀,轻声道: “你看看关中那个萧宝夤,这就是个不会造反的人,遇到事就只会发钱,弄得人人都知道他要造反。” 苏绰尴尬的笑了笑。 “你知道我找你们这些精通算术的人做什么?” 苏绰正想要摇头,却听李爽提前道: “你别摇头,我猜你肯定猜的出来!” 苏绰听了这话,也没法装糊涂了。 “郡公是想要重新统计河东的户籍?”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这河东的农户、盐户、兵户,都需要重新清查,朝廷那边得有一本帐,我们这边也得有一本帐。你觉得对不对?” “郡公说的不错!” 李爽点了点头。 “我们可不能学那个萧宝夤,得慢慢来!” 苏绰一愣,这几个意思? 什么叫我们? 什么叫不能学萧宝夤? 什么叫慢慢来? 这里面哪有我的事情! 苏绰想要抗议,可已经有些晚了。 只见侯景拿着一把刀在旁,和蔼可亲的看着他,刚想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绰虽然不想要当反贼,可也不想要在此丢了性命! “他们那些反贼啊,什么胡琛、莫折念生的,看似强盛,却不能成事,你知道为何?” 苏绰听了,有些好奇,情不自禁的问道: “为何?” “就缺先生这样一位大才的辅佐!” 我不是! 我没有! 不要胡说啊! 心中闪过素质三连的苏绰很想抽自己嘴巴——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从李爽搭着他肩膀的那一刻,到如今,拢共走了不到十步,可苏绰却感觉已然走了一生那样漫长。 李爽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送苏先生去上房,好生照顾,明日就让他参与整理图籍之事。” (本章完) 第135章 我时常感觉活在大野爽的阴影之下 第135章 我时常感觉活在大野爽的阴影之下 安邑。 “主公,你看看我新招募的部曲如何?” 高昂带着新招募的部曲来到了李爽的府中,其中不少都是熟面孔。 李爽部曲的兵员主要是朔州等地的汉人军户、武川与怀朔两镇的镇兵、河套地区的胡人部落勇壮以及他太平寨中老李家的亲戚。 “一路顺利么?” 高昂扛着长槊,背着那只偌大的酒葫芦。 “还行,不过贺拔三兄弟去了晋阳之后,也在收拢旧日武川乃至其余军镇的镇兵。” “无妨!” 李爽并不担心这件事情,甚至还有些欣慰。 某种程度上说,尔朱荣麾下的人越多,派系越庞杂越好。 “对了,我这次回去,还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高昂眼高于顶,能够让他如此以为的人可不多。 “何人?” “赵郡李氏李元忠!” 这个人李爽听过,无他,业务范围一度重迭,太行山以东的匪寇都听从李鱼川的招呼。 “你怎么碰到他的?” “我兄长高乾曾在他府上做客,李元忠写了一封信给我,约我相见。” “后来呢?” “我与他相见后,谈论一番,知其并非常人,兴尽而归。” “你们谈了什么?” “也就谈了一番军略,临别之时,我还送他一车酒。他跟我说,如果信得过他的话,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可以去李鱼川找他。” 李爽听了,有些欣喜。 能够结交李元忠这位殷州的大佬,还得到了他的承诺,可谓意外收获。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整一番,明日起来,操练部曲。” “诺!” —— 李鱼川。 李元忠带着一车酒回来,遭到了自己媳妇一顿的埋怨。 庭院之中,一颗银杏树下,李元忠正听着自己媳妇絮叨。 “你这李鱼川几十里地的事情不管,大老远跑去肆州,就为了这一车酒?” 李元忠斥责道: “妇人之见,这是一车酒的事情么?” 李元忠这人仗义疏财,对于钱财与功名并不留恋,但唯独好酒,可以说嗜酒如命。 他抱着酒坛,闻了闻。 “真是好酒啊,高敖曹这小子真是不错。” 李元忠的妻子笑道: “谁给你一车好酒,你都会说他好吧!” 李元忠抱起坛子就喝了一口,美滋滋的。 “夫人啊,这你就错了,不是谁的酒为夫都拿,也不是谁的酒为夫都会喝的。” 说着,李元忠靠在树下,便喝起了酒来。 李元忠的妻子收拾着周围石桌上的物件,边扫便问道: “你那些兄弟子侄一个个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们啊,乃是为了这天下大事。” “天下大事?” 李元忠的妻子脸上明显露出了疑惑之色,不明白李元忠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只是小心的叮嘱着。 “这世道乱了,我看待在这李鱼川挺好的,也别什么大不大事了,不小心折了进去,可就不好了。” 李元忠喝着喝着,脸上起了红晕,听了这话,笑了。 “夫人,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娶你么?” 李元忠的妻子看着李元忠,插着腰。 “也就我能受得了你这个酒鬼呗!” “非也非也,乃是夫人你这颗玲珑之心啊!” “尽说好听的话哄我!” 李元忠的妻子收拾完,也就离开了,留下了李元忠一人,抱着酒坛,坐在银杏树下。 “美酒,当与豪杰共饮!这世间的大事,亦当与豪杰共谋!能够让高昂这等豪杰效力之人,亦非凡人啊!” —— 安邑。 苏绰每日里出入唐郡公府中的幕僚署,一开始,他还是抗拒的。 甚至,他还一度想要逃离。 要不是侯景看守的严密,他还真逃了。 逃不了,也只能接受。 苏绰来了之后,从渐渐的开始适应,发展到了现在,心中有着一股敬佩乃至压抑的感觉。 唐郡公府中的幕僚署乃是苏绰看到过的当世最有效率的幕僚体系。 这里面的人多是李爽的近属,尤其是那个贾思勰,让苏绰很是敬佩。 可除了人之外,这幕僚署的行政体系,才是让苏绰最诧异的。 李爽制文案程式,朱出墨入,及计账、户籍之法,皆是闻所未闻。 苏绰心中对于如今朝廷繁杂的行政系统一直有着改革的想法,可也只有停留在想法而已。 这些想法好多都是模糊的。 可现在就有人,将这些想法变成了现实,明晃晃摊在了他的眼前,让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在这里待得越久,苏绰就可以肯定。 李爽一定是在干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统计人口,核查田地,建立户籍系统,可不是为了给朝廷分忧。 如今的河东在经历了几次大乱之后,地方上的形势早已经不是当初朝廷了解的状况了。 有着这套户籍系统在手,李爽便可以轻易掌控河东。 没有这套户籍系统,不管是谁来这河东,恐怕都会面临乱麻一般的场景。 或许,谋逆也不是不能成功!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令绰!” 贾思勰喊了一声,苏绰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应道: “在这!” “羊侃买粮归来,要送粮入库,你去清点一下,核对好数目,不要出差错。” “诺!” 苏绰带着两人来到了新修的仓库前,羊侃亲自带着甲士在看着这批买来的粮食入库。 他的身边,还站着李爽。 见苏绰来,李爽道: “先生在我府中多日,感觉如何?” “挺好的!” 苏绰勉强露出了笑容,心中一半是压抑,一半是忧惧。 李爽见了,却是轻声一笑。 “看你的样子可不算好啊!” 苏绰听了这话,略微沉吟,而后道: “不瞒郡公,在下其实是想要逃的。” 苏绰知道,说谎也没有意义,索性实话实说。 李爽与羊侃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如何又不跑了?” “自然是跑不了,另外,郡公这里也的确不错。” 说完,苏绰下定了决心,拱手道: “不知郡公可否收我为家臣?” “为何?” 苏绰靠近李爽,轻声道: “谋逆这种事情,臣觉得与其被人逼着,还是亲自上手,胜算要大些。” 看着如此模样的苏绰,李爽很是欣慰。 (本章完) 第136章 总不能什么都查吧 第136章 总不能什么都查吧 雨水潺潺,落在安邑城头。 北海王元颢从豳州前线归来,特意转道安邑,从虞坂道前往洛阳。 元颢的妹妹嫁给了李神轨,李神轨又是李爽的义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李爽也是亲戚。 至少,元颢是这么认为的。 “天霸少年英雄,果然气度不凡啊!” “大王才是天负英才,世间少有啊!” 唐郡公府中,两人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酒至酣时,元颢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听说,萧宝夤准备上奏朝廷,说你有谋逆之心!” 元颢这话带着几分提点之意,却听李爽笑着问道: “说我有谋逆之心,他有证据么?” 元颢摇了摇头,苦笑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霸身为唐州刺史,又兼任河东郡守,掌管着盐务与边防,多少人看着眼热。萧宝夤说你来了这安邑之后,大肆招募部曲,修筑城池,囤积粮草,有谋反之嫌!” “我就是不懂,都是干着朝廷的事,为什么总是谁干的多,受的委屈就越大!这多的钱,他们为什么总是揪住不放呢!” 元颢笑而不语,李爽拍了拍手。 一旁,侯景早已经在等待着,听着招呼,便拿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 “大王,此乃我的一份心意,还望大王不要嫌弃。” 北海王元颢打开箱子一看,脸上露出了笑意。 “天霸说得是,我知那是萧宝夤胡说八道,待本王回洛阳之后,一定仗义执言!” “多谢大王!” “不过天霸也要小心啊,本王听说朝廷那边,正准备趁着这次机会,派遣官员前来,清查府库。” “萧宝夤的奏疏还没有到,这人已经准备派来了?” 元颢听此话,却是一笑。 酒宴散去,雨声依旧,带着几分清冷。 将北海王送走之后,李爽回到了后院。 廊檐之上,雨水滴答不绝,李爽穿过走廊,回到了屋中。 李爽双手负后,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侯景来到了他的身边,却听他叹了一口气。 “侯景啊,我这一生实在是如履薄冰啊!” 侯景气愤道: “萧宝夤这小人,竟然下黑手!” “我们的奏疏呢?” “主公放心,一定比萧宝夤的更快到洛阳!” —— 洛阳,显阳殿。 “唐州刺史兼河东郡守李爽上奏,齐王萧宝夤有谋反之嫌?” 丞相元雍盯着这份奏疏看了许久,再看着高高在上的胡后,反问道: “他有证据么?” 胡后开口道: “上面说萧宝夤与贼寇私通,滥发赏赐邀买人心,还故意葬送了朝廷的十二万大军,是真是假?” 元雍一时迟疑,想了许久,还是道: “前两件事或许有,可萧宝夤为西道大行台,坐镇长安,统御大军,为了安定人心,瓦解贼势,做出此举也是说得通,至于他故意葬送十二万大军,这事还待商榷!” 李神轨笑道: “丞相可为萧宝夤担保么?” 元雍当然不敢! “卫将军此言谬矣,朝廷之事,务在周详,岂能如民间商贾一般作保?” 李神轨听了这话,不屑一笑。 “那丞相要如何周详?” “不如就先派朝廷官吏前去长安一趟!” 显阳殿中,胡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就如此吧!” …… 刚刚走出了大殿的元雍,着急问道: “萧宝夤的奏疏还要几日送来?” “应该已经到了陕城,还要一两日吧!” 元雍听了,有些怒意。 “我们都被大野爽给耍了!” 便在此时,李神轨从旁经过,冷哼一声。 “丞相啊,没有人耍你,恐怕是自己心思太深,不小心翻船了!” 说完,他也不理会元雍,直接走下了高台。 “这家伙是吃了五石散了么,最近火气这么大?” “丞相不知道么?” 元雍看着一旁在自己身旁的官员,问道: “何事?” “听说萧宝夤派了郑俨回来,便是为了平衡李神轨之势。” 如何平衡李神轨之势,元雍想想也知道,不屑道: “这郑俨也是荥阳郑氏出身,怎也得如此!” “郑俨形貌壮丽,听说早年间在胡宣公麾下时,就与太后有旧,后来又入值宫中,传言纷纷。如今他不想要走大道,就想要专门走捷径呗!” 元雍听到这里,忍不住会心一笑,问道: “那这捷径走成了没有?” “听说还没呢,不过李神轨最近可是专门盯着我们和萧宝夤,长此以往,河东那边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了。” “那就把郑俨派回长安,别让他在这里添乱。” “让他去查萧宝夤,那能查出什么?” 元雍摸了摸胡子,叹道: “总不能什么都查吧,没准会查出些什么呢!” —— 冯翊郡君府。 屋中,胡玄辉的面前,站着一个美男子。 “郑俨,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吧?” 郑俨看着眼前越发成熟的妇人,拱手道: “已然有四五年了吧!” “想起来当年你在我父亲麾下做事的时候,想起来也是好久以前了。” “在下也是很想念那个时候。” 胡玄辉缓缓走近,郑俨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如今的距离已经有些暧昧,郑俨低下了头。 “想起少年时,我与姐姐都喜欢待在你身边,和你说话。那时我们都是未出阁的少女,而你是那么年轻英武,不禁让人心动。” “郡君,我其实……” 郑俨听着这话,大着胆子抬起了头。 可紧接着,迎接他的不是柔情默默的目光,而是一巴掌。 重重的挨了一下,郑俨捂着脸,却听胡玄辉戏谑道: “如今想想,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呢?” 郑俨胸中有些怒意,不禁开口道: “在下来此不过是为了看望故人,郡君何必如此恶语相加。若是郡君有所不满,在下告辞便是。” “等等,你知道姐姐为什么不留你么?” 郑俨驻足,却听胡玄辉悠悠而道: “因为你来晚了!” 郑俨皱着眉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胡玄辉的身后,她的小叔子元罗走了出来。 “真的要如此么?” “告诉李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今后的事情,也希望他能够不计前嫌!” …… (本章完) 第137章 来去之间 第137章 来去之间 唐郡公府。 宽阔的庭院之中,高昂与羊侃各拿着一把陌刀,在对练着。 陌刀相撞,火星四溅,直弄得这庭院之中,风叶摇动。 斛律光与侯莫陈崇两人坐在角落里,看得让入神了。 屋中,李爽正在喝茶,却见贾思勰带着苏绰走了进来。 贾思勰这一次来,是来汇报“五步产盐法”的最新成果的。 “主公,经过测算,按照这新法,池盐的产量要比过往之法多两到三成。” 两到三成! 听了这个结果,李爽心中已经满意了。 如今盐池的盐赋,大头是要交给朝廷的。这样,李爽才能继续担任河东郡守。 剩下的,还有各处的兵马和盐工需要养。 如今多了这两三成,则是李爽自己的了。 “不过,盐工初试此法,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待得盐工还需要熟悉新法,工艺精进,产量应还会继续提升。” “如此,就召集那些蜀人盐工,实行新法!” “诺!” 苏绰在一旁,并未多言,待贾思勰禀告完后,才开口道: “主公,唐州各郡县与安邑的盐户、农户、军户的户籍已经清查完毕,收入府中,不过其余郡县则没有那么容易了,当地的官员阳奉阴违,并不配合。” 对此,李爽早在意料之中。 李爽只是唐州刺史兼任河东郡守,自然管不了其他的郡县,人家不理会,也在情理之中。 河东的大族建立坞堡,招聚流亡,各郡县的官员也趁此机会,能捞一点是一点。 “那就让侯景带着新招募的部曲去!” 苏绰听了,拱手道: “主公,河东毕竟属司州之地,受朝廷直接管辖,如此,恐怕会惹人耳目。” 李爽一笑。 “河东盗匪四起,侯景不过是去剿匪的!” “剿匪?” “我们要清查哪个县,哪个县就有匪!” 苏绰倒吸了一口冷气,尽管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可如今听来,还是有些错愕。 朗朗乾坤,一个肩负大魏朝廷重任的官员如此说话,如此做事! 实在是太棒了! 他早就看那些贪官污吏不顺眼了! 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只不过凭借出身,便能占据高位,聚敛民脂民膏。 武功苏氏世两千石,可苏绰父亲不过是一个郡吏。 苏绰的出身并不高,也得不到举荐,成为秀才,从而出仕。 不过正因此,他比一般的士人要更加刻苦,学的也不是诗词等附庸风雅之学,而是经世利民之术。 在李爽这的这些日子,苏绰学到的要比以前多得多,感觉正在快速成长。 当然,不光是学问! 这就是谋逆的感觉么? 竟然如此丝滑! 苏绰有些小兴奋了,拱手道: “臣建议先清查汾水沿岸的郡县,如此,朝廷那边不会反应过度。”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 大帐之中,萧宝夤阴沉着脸。 如果说元颢没走之前,他的心情是沉重,那么元颢走了之后,他的心情就是痛苦了。 本来,有元颢为他分担火力,他只需要面对莫折念生这一股势力。 可元颢走了之后,胡琛那一块也归他管了。 胡琛和莫折念生不是善茬,破六韩拔陵还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联手对付六镇军。 六镇军迁到河北后,他们更是越发嚣张了。 前线的敌军固然让他烦恼,可背后的友军更是让他有些想要上吊的感觉。 魏兰根走了进来,见萧宝夤如此脸色,似乎已经有了心理预期。 “大王,可是洛阳那边又有什么消息!” “大野爽这个小人!” 萧宝夤的火气似乎被点燃了,怒火中烧。 “他自己躲在河东,反而三天两头的上奏疏,说我不作为,有谋逆之嫌!” 魏兰根自然知道其中缘故,拱手道: “大王息怒!” 萧宝夤这怒火却是轻易无法平息。 “元雍那帮人也是废物,他们想要派自己人去管盐务,本王配合上了奏疏,结果他们那边反而没有下文了。” 萧宝夤原本以为派遣郑俨去洛阳,凭借他与胡后的旧谊,能够在朝廷之中多一份助力。 可没有想到,对方去了没有多久,就又被赶回来了。 此举,反而惹怒了李神轨。 如今关于关中的事情,事事被掣肘。 “大王,朝中的争斗并不重要,李神轨便是权倾朝野,可他也搬不倒元雍。何况,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元氏宗亲。” 萧宝夤听了这话,心里终于平静了。 他如今最害怕的不是前线战场上的形势,而是身后。 一旦洛阳有变,他在关中就待不安稳了。 “先生说的是,本王受此大野爽这奸贼陷害,几失分寸。” 萧宝夤又恢复了往日雍容的模样,开口道: “天下之乱已然不可逆转,除了用来防范萧衍这个逆贼的兵马,元氏全部的身家都投入到了河北。趁此机会,正是我在关中立足的大好机会。” “臣明白!” 萧宝夤冷笑了一声。 “等到本王恢复大齐之业,兵出河东,定要让那大野爽知道本王的厉害!” —— 安邑。 看着韩陵送来的情报,李爽忽然道: “萧宝夤要谋反!” 对此,周围的家臣早已经见怪不怪。甚至,都没有几个人理会。 “你们怎么这幅模样?” 高昂吐槽道: “主公,你哪一日不说萧宝夤要谋反?” 李爽翻了一个白眼,道: “这次不一样,他是真的要谋反了!” 听了李爽的话,众人投来了目光,问道: “主公怎么知道?” 李爽自信的一笑。 “这大魏谁是反贼,能够瞒过我么?” 众人这才想了起来—— 在识别谁是反贼这件事情上,李爽有着敏锐的嗅觉;在怎么造反这件事情上,李爽更是冠绝当世。 “那该如何?” 让人意外的是,李爽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说齐王要造反了!” 侯莫陈崇正巧端着水走了上来,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奇怪。 以前萧宝夤没有要造反的时候,自己的主公天天说他要造反;现在他要造反了,怎么自己的主公反而不说对方是反贼了呢? (本章完) 第138章 我实在太想进步了 第138章 我实在太想进步了 柏璧城。 孝昌二年夏末,王思政终于修好了柏璧城。 柏壁城北临汾河,南依峨嵋岭,居高临下,三面环沟,且周围的农田可以屯粮驻军,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顺汾水而下,从晋阳要前往关中或是洛阳,此地乃是必经之路。 在经历过夏州的胡乱之后,李爽更设了吐京、离石二镇的州兵,暂时解决了唐州西北面的威胁。 柏璧城的存在,可以让唐州之兵控扼河东,也能够防卫平阳郡的核心农业地区。 李爽带着部曲来到了这座城池之中,见到了王思政。 数月未见,他整个人变得有些消瘦,不过却更加干练了。 “刺史!” 王思政拱手一礼,带着李爽走上了城墙。 这座城池不是王思政建造的,早在北魏明帝时期,大约百多年前,便已经筑造完成。 当时建造这座城的目的,便是为了扼守要道,防止来自关中和河东南面的威胁。 李爽登高,看着城池周围的田地,如今田地里的粟已然成熟,快要到收割的时节,不由得有些欣慰。 在这乱世之中,粮食才是最为重要的。 “思政,你做得很不错!” “此乃属下应尽之责。” 手中有粮,心中才能不慌! 看了一圈,回到了城中。 府邸之中,早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薛修义、裴庆孙带着一大群人,一看李爽来了,便立刻站了起来。 “唐郡公!”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见我?” “郡公,各县乱了。” 天下大乱,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更是意味着北魏整个治理体系的失效。 一州一地的混乱,会向周围扩散,波及到其他地区。 最后,没有一片地方会再是净土! 比如萧宝夤在关中,和莫折念生、胡琛这些人打得有来有回的,却始终无法按住他们,平定乱局。 混乱则一直在扩大! 受此影响,河东地区其余几个郡也发生了骚乱。 不过,那几个郡的事情并不归李爽管。河东属于司州,其余的郡县属于朝廷直辖。 “那就派兵去平乱呗!” 李爽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其余人都坐不住了。 在场的基本上是各郡各县的豪族族长。 河东郡望,汾阴薛氏、闻喜裴氏、解县柳氏为最。 这些大家族有条件在当地建造坞堡,招聚流亡,抵御乱兵,可一些小的豪族就没有这个条件了,他们不得不待在当地的县城中,才有足够的保护。 可这样一来,他们在县城外的田地,就管不了了。 这些豪族本身也是北魏治理体系下的受益者,可眼看朝廷的治理体系失效,他们急了。 尤其是快要到秋收时节了,到时候乱民哄抢,他们这一年可就白干了。 “朝廷要是有兵可派那就好了!” 薛修义忽然大声嚷嚷道。 他这么一起哄,众人的情绪被点燃了。 “薛将军说的是啊,朝廷要有兵早就派了。朝廷如今的兵都去了河北、关中,哪里还顾得上这里。” 李爽点了点头,安慰道: “你们的忧虑我理解,可是我只是小小的唐州刺史外加河东郡守,能管的只有盐务和安邑周围的防务。” 如今整个河东地区,手里有最多的兵的就是李爽了。 眼看他打算撒手不管,众人当即心碎了。 “朝廷不管这河东百姓,难道郡公就忍见到河东百姓遭受兵害而置之不管么?” 李爽赶忙斥责了道: “不可如此说话,若是传了出去,这可是谋逆之言啊!” 听到谋逆这两个字,在场一众人都沉默了。 显然,众人心中还是对洛阳朝廷有着忌惮的。 李爽叹息道: “不瞒大家说,你们难,我也难啊!” 众人听了,忍不住问道: “郡公何意?” “河北和关中的战事久久不能平定,朝廷开支不足,又要加赋税了。” “怎么又要加赋税了,这次加多少?” “听说是要先行征收五年的赋税,将来可能还要再加!” “这么多!” 朝廷虽然失去了河东等地的图籍,可是税收还是有标准的,找不到逃亡的百姓,还找不到这些有人有田的豪族么? 便在此时,薛修义又适时的说道: “谋逆就谋逆,难道朝廷不管我们,我们自己不能想办法么?” “对啊,我等愿听郡公的号令!” “使不得使不得!” 李爽赶忙退却,可这些豪族的首领却站了起来,拱手道: “郡公不答应我等,我等就撞死在这里!” 李爽仿佛失去了力气一半,一屁股坐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脸。 “为了这河东百姓,为了尔等,我也就勉为其难给你们出出主意吧!” “我等从今往后,但听白马城的号令。” “首先,我们这不是谋逆,只是为了防止朝廷的乱命之下,河东出现更大的暴乱。” “郡公说的是!” “其次,如今朝廷失去了图籍,可各郡各县的官员还是在的。要阻止朝廷的乱命,就必须让这些官员都离开,换上我们河东本地的士人。” “可如何让他们离开呢?” “这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李爽说完之后,在场众人都是若有所思。 薛修义一笑,拱手道: “郡公放心,我有九种方法让他们离开,九种!” 李爽听了,点了点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要切断道路,占据龙门、蒲板津等渡口,扼守轵关陉。” “我等明白了!” 李爽站了起来,看着众人,高声道: “我要再次说一遍,我们所作的一切不是在谋逆,只是用朝廷不能理解的方式在为朝廷分忧,尔等可知?” “我等明白!” “谁要是敢扛起反旗,我定斩不饶!” “诺!” 薛修义此时叹道: “郡公真乃是这大魏一等一的忠臣啊,可惜朝廷之中,奸臣当道,不明忠奸。以郡公之才能与威望,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郡公,便是国公、王爵,又有何不可?” “我等愿为大王麾下之臣!” “不可如此啊!” 王思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非但没有一丝的忧虑,还有隐隐的小期待。 李爽若是真的当了王,自己该是什么职位呢? (本章完) 第139章 一人之下 第139章 一人之下 平阳。 秋日的汾河谷地特别的漂亮。 若是天下太平,于在白马城城上,观太行、吕梁之壮美,赏汾水之蜿蜒奔腾,足以让人浮一大白。 可这乱世烽烟,山河之景,犹在其次。真正让人欣赏的,乃是金黄田野间那农人弯腰刈穗之景象。 太平时节最为平常之事,在此刻却弥足珍贵。 粟田已褪去青涩,沉甸甸的穗子压弯秸秆。农人在田野之间劳作,一年之辛劳,尽为此时。 平阳郡的田地多种粟,冬日则加种一轮小麦。 白马城的官员将秋日里第一袋加工完成的粟米,拿到了刺史府中。 此刻,庭院之中,落叶飘零。 李爽与韩陵对坐,正在下棋。 看着官员拿来的粟米,韩陵脸上露出了笑意。 “看来,今岁乃是丰年。” “没有天灾人祸,自然是丰年!” 李爽挥了挥手,让官员将粟米留下。放下了手中的袋子,官员离开了。 “主公,晋阳那边,此时也快到了收割的时节了吧!” “应该快了!” “尔朱荣恐怕也坐不住了。” 韩陵的话若有深意。 “可惜啊,我这位兄长招兵买马,却始终得不到南下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 “先生以为最后会如何?” “只要控扼柏璧,守好安邑,不管最后如何,都无妨!” 粮食入库,兵马在手,无论局面如何乱,最后李爽都能稳坐钓鱼台。 “这天下之乱恐怕不会只有一时,府库之粮还是不够啊!” 听着李爽如此感叹,韩陵笑道: “主公越来越有王者之姿了!” 李爽听完,大笑道: “先生,再来一局!” 韩陵听了,面色一变,拱手道: “如果主公不再把马当炮使得话,也不是不能来!” —— 县城之外,田野之间。 当地的豪强站在百姓之前,周围有士兵护卫。 “今年这田里的东西,都给你们了,等会你们能拿多少就可以拿多少!” 这一声喊出,周围衣不蔽体的百姓都在欢呼着。 豪强一声令下,百姓们涌入田野之中,拿着镰刀,都在收割着。 周围,豪强的仆人在一旁呼喊着。 “拿了老爷的粮,就得听老爷的话。朝廷要征五年的赋税,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怎么办?” “听老爷的话,赶走朝廷的官。” 眼见着百姓们的热情特别高涨,豪强身边的小妾皱着眉,十分心疼。 “这么多粮,都分给这些穷鬼了?” “你懂什么!” 豪强呼喝一声,道: “我若是不舍得这一年的粮,赶明儿他大野爽能要我十年的!” “朝廷不才收五年的么,他敢要十年的?” 豪强冷哼一声。 “朝廷要我的钱,他能要我的命!” “那该如何?” “他既然比朝廷更狠,那就只有听他的话了!” 秋日之景,遍于河东之地。 河东,乱了!—— 长安。 “你说什么?” 萧宝夤没有想到,他在关中顶着莫折念生和胡琛,雍州还没有乱,可后方的河东却开始乱了。 萧宝夤看着魏兰根,质问道: “确定么?” 魏兰根点了点头,十分确定。 “河东的乱民攻占县衙,驱赶朝廷的官吏,还占了蒲板津,切断了通往河东的渡口。” “太好了!” 萧宝夤大喜,道: “我要上奏朝廷,言李爽渎职之罪!” 魏兰根阻拦道: “可这平阳郡并没有乱啊!” 萧宝夤皱着眉头,再三思虑道: “你是说整个河东都乱了,就他治下的平阳郡没有乱?” “臣已经确认过,不会有错。” 萧宝夤听完,忽然反应了过来,捶手道: “难道他也想要谋逆?” 魏兰根轻声提醒了一声。 “大王!” 萧宝夤似乎也察觉到了刚才的话有些问题,怒斥道: “这个乱贼!” “不管他想要如何,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你认为最后会如何?” 魏兰根来此之前,早已经通盘考虑过了。 “朝廷此时是没有多余的军力可以去河东的,只要李爽不是公然称帝,朝廷怕是不会对他动手。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尔朱荣。” 想到了尔朱荣,萧宝夤的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急迫感。 若是他在关中建国的话,河东、山西两地必然是他需要攻占的。 “如今之势,莫折念生与胡琛相互制衡,万俟丑奴与宿勤明达为胡琛羽翼。我们得下手,改变局势。” “大王是说?” “本王在胡琛身边埋了一步棋,也是时候该走了!” —— 洛阳。 “李爽这个逆贼,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纵民为乱,要挟朝廷!” 显阳殿之中,元雍的话语掷地有声,却遭到了李神轨无情的嘲笑。 “丞相何出此言,河东之乱跟李爽何干,还不是你们要征收赋税,才弄出来的么?” 元雍听完,浑身上下充满了怒意,像是要炸毛一般。 “李神轨,朝堂之上,你公然袒护你的结义兄弟,是何居心?” “你说李爽谋逆,有何证据,他有公然掀起反旗,要立国称帝么?” 李神轨的问题让元雍等人暂时哑火,元雍却是冷哼一声。 “这河东乱民都是打得他的旗号,如何不是谋逆?” 李神轨挥了挥袖子,道: “乱民之言,何以采信!这六镇乱民还说要拥立广阳王称帝,难道他也是乱贼么?” 李神轨说到了广阳王这三个字,朝堂之上,有一个人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样。 城阳王元徽走了出来,拱手道: “陛下、太后,臣有言!” 胡后有些不耐烦,道: “你也想说李爽要谋逆?” “李爽是不是谋逆臣不知道,但广阳王元深如今在河北,平贼不利,要谋逆之举,恐怕不是假的。” 眼看被元深绿过的元徽加入了战团,将朝堂之上的气氛带偏了,元雍赶紧出来踩刹车。 “城阳王,今日说的李爽,你不要迁怒于他人!” 可惜,元雍踩不住。 元雍这一阻止,元徽更来劲了。 “臣没有迁怒他人,而是据实已告,区区六镇饿殍之辈,无有甲胄、兵器,如何能掀得起如此乱局。若不是元深有谋逆之心,又怎会现在还无法平定,以至于朝廷税赋不足,引得河东为乱!” 李神轨道: “臣以为城阳王说的是,为尽快平息河东之乱,应让李爽前去平乱。如此,亦可证其清白!” 此时,元诩开口问道: “他很厉害么?” “臣若不出马,世间少有人能敌!” …… (本章完) 第140章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第140章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李爽看着眼前的李神轨,对方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也在看着他。 “你怎么就被赶出洛阳了?” 李神轨叹息了一口气。 “那日殿堂上,我说义弟你如何了得,那小皇帝突然问你如何了得?” “我就说不在我之下!” “然后呢?” “那小皇帝是真的贼,赶忙就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让你去平河东之乱应该更好吧’,说着,就要我来平乱。元雍这帮人一听这话,纷纷就说应该让我来。” “然后你就来了?” 李神轨点了点头。 “主要是我也不想要在洛阳待了!” “为何?” 李神轨看了看四周,见左右无人,小声道: “不瞒你,这凤塌不好睡啊!” 李爽听完,懂了,想要换口味了。 “城中有几位菩萨蛮,挺不错的。” 李神轨一听,乐了,可大嘴刚刚咧开,就想起了正事。 “菩萨蛮的事情往后再说,我这次来,除了带来了一千部曲,还带了一半的家产!” 带着这么多家产前来,肯定不是为了旅游啊! “为何带这么多钱财?” 李神轨叹了口气。 “这洛阳城中的情势是越来越乱了,看如今这情况,小皇帝和他娘迟早得干一架,我处在中间,可是很不利的。要是最后小皇帝赢了,我说不得还得去投奔萧衍。” 李爽听了,有些惊讶。 “萧衍那边的路子你也有?” “不是有,是一直有,我妻之兄北海王元颢,就和南面一直有往来。” 李爽不信以李神轨的能耐,能从元颢那边套出这么机密的事情。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听胡玄辉说的,然后我来了一个捉奸拿双,最后,他们不得不带我了。” “……” 李爽不得不感叹,李神轨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那你不把钱财往南面送,为何带这里来?” “我爹跟我说,最好是去关中,实在不行就南下。我这次来,准备去长安置些产业。” “那你可不巧了,若是现在去长安置办产业,恐怕会亏得血本无归。” 李神轨有些摸不着头脑。 “雍州不是一直挺安稳的,贼势再大,也攻不破长安城吧?” “萧宝夤要造反啊!” 李神轨听了,有些吓着了。 “他疯了?” 李神轨的反应倒是让李爽有些意外,可他紧接着的一句话让李爽更是无奈。 “你造反他也不该造反啊!” “……” “他这个齐王怎么来的,靠的是元氏的恩典,他的妻子更是先帝的姊妹,他造反,有毛病么?” 许久不见,李爽发现李神轨这层次提升了不少。 “青肫,许久不见,你是越来越聪慧了。” 李神轨摸了摸头,有些害羞的样子。 “主要是每次去冯翊郡君府时,她老是爱和我说这些东西,说着说着,我也听惯了。” 李爽心中感叹了一声。 这种事情还能提升智略! “那你现在想如何?” “还能如何,先在安邑待着呗,大不了先在这边置些产业,买些田。” 说着,李神轨问道: “河东的叛乱没什么大问题吧?” “那倒没什么!” 李神轨点了点头,打算离开。 “青肫,何往?” “去看看那几位菩萨蛮!” —— 洛阳皇宫。 当今北魏的皇帝坐在自己的龙椅之上,却没有一点快乐的模样。 “陛下,今天的政务就到这里了,哀家就先回去了!” “母后慢走!” 胡后缓缓走出了大殿,看着她的身影,元诩在后,狠狠地骂了一声。 “这个淫妇!” 每每想起李神轨在自己面前那模样,元诩内心之中的怒火就不由得升了起来。 此时站在一旁,身为侍中的元子攸听了,赶紧提醒道: “陛下,不可如此,宫中多太后的耳目。” “那又如何?” 尽管口中很是不满,可元诩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朕左右之人,被她找借口,杀的杀,调的调,朕还是皇帝么?” 元子攸并没有如元诩那样焦虑。 他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这不过是皇家的日常。 皇帝日渐长大,已经无法忍受太后专权了。 何况,胡后还是那样的专权! “陛下切记忍耐!” “忍耐?” 元诩冷哼了一声。 “平日里这淫妇老是见不到人影,李神轨这么一走,她倒是来的勤了,她心里还有朕么!” 元子攸看在眼里。 待在小皇帝身边越久,元子攸心中便越是失望。 这个皇帝,暴躁、气量狭小、做事不过脑子,毫无人君之望啊! 可惜,他就是皇帝,却又逢此多事之秋。 “你去告诉李爽,他若真的是大魏的忠臣,就替朕杀了李神轨。如此,朕就封他为国公!” 元子攸一听,立刻劝道: “陛下,不可!” “如何不可?” “李神轨若死,太后必然警觉,恐怕于大事不利啊!何况,李爽之心,尚未可知,若打草惊蛇,便不妙了。” “那该如何?” “臣去找丞相商量一下对策!” —— 丞相府。 宫中的意思传到了丞相的府中,小皇帝与元雍一拍即合。 他们都有一个共识。 不能再让李神轨这么睡下去了! 太后现在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了。 在让他待在太后身边几日,元雍担心自己这个丞相位置都不保了。 李神轨现在走了,可终有一日还会回来。 最好,让他回不来! “子攸,你以为该如何?” 元子攸来此之前,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计。 “如今天下贼寇四起,让他离开洛阳不难,可不回来,却是很难!侄儿以为,让他去边境带兵最好,这样,太后也无话可说。” 去荆、徐抵御南梁,又或者是去河北平六镇军? 元雍想了想,说道: “李神轨如今的身份,无论是去河北,还是去徐、荆,都将手握大军,一旦洛阳有变故,恐怕会对朝廷不利。” 元乂没有倒台之前,元雍是站在胡后和小皇帝这边。 可如今,胡后和小皇帝必须要选一个,那么元雍肯定会选小皇帝。 “侄儿的意思是让他去关中平乱!” 元雍眼睛一亮,道: “你是说让他接替元颢的位置?” “正是!” 元子攸拱手道: “萧宝夤在关中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若他心有反志,也不得不防,不如让李神轨去。” “就如此吧!” …… (本章完) 第141章 烦死了,又要纳妾 第141章 烦死了,又要纳妾 晋阳。 秋日,李爽带着部曲自汾水而上,再度来到了晋阳城。 此时的晋阳城又变化了许多,多了几分北地胡人的风情,城外可见连绵的大帐。 自从尔朱荣坐镇晋阳,北地的胡人多有投靠,尤其是他占据了平城之后,尔朱荣俨然已经成为了昔日代人体系的首领。 城外,尔朱兆带着一众契胡士兵,正霸占着道路,在游猎。 过往的行商发作不得,老长的队伍被堵着,进不了晋阳城。 尔朱兆显然不在意,看着人群拥堵的场景,反而十分开心,跟着边上的一名契胡少女,有说有笑的。 啪嗒! 一颗石头精准的扔到了尔朱兆头上,他吃痛的站了起来,怒道: “哪个不长眼的?” 尔朱兆与周围的契胡士兵正要发作,就见不远处,李爽骑在马上,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当下,尔朱兆身边的契胡士兵就怂了。 “三爷!” 李爽挥了挥手,周围的一众契胡士兵散了开来。他骑着马,直接来到了尔朱兆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大侄子诶,许久不见啊!” 尔朱兆憋着一口气,冷冷回应了一声。 “三叔!” “你堵着路做什么?” 尔朱兆看着李爽和他身后的部曲,终究还是没有硬顶下去。 “我在游猎……这就让人让开!” 随着李爽的到来,尔朱兆很快便清出了道路。 李爽看了一眼畏畏缩缩跟在尔朱兆身后的那名契胡少女,笑道: “大侄子,身边又换女人了,上次的那几个呢?” “你别胡说,这是我女儿!” “想不到侄儿你竟然还能生出如此标致的女儿来!” 李爽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让人递给了小尔朱。 “三叔祖送你的。” 李爽带着部曲远去,小尔朱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对精巧的耳环,心中一喜。 再看向骑在马上的李爽,对于这个俊俏的陌生人,心中产生了一丝好感。 “大侄子,瞧你女儿的年纪,你这情窦初开的年纪要比别人早的多啊!” 尔朱兆面色一变,听着李爽的揶揄,也不敢发作。 见李爽远去,尔朱兆终于发作,一把就将小尔朱手上的盒子拍到了地上。 小尔朱看着如此模样的父亲,有些心疼这对耳环。 “阿爷,你做什么?” “不是好人送的,不要拿!” 小尔朱想着刚才李爽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威风赫赫的父亲如此吃瘪,说道: “可他不像是坏人啊,还这么威风。” “他威风什么,也就是为父看着他是长辈的面子上,让着他,否则,我面前,他哪有威风的地方。” 在自己女儿的面前,尔朱兆必须竖起身为父亲的威严来。 “走吧!” 看着尔朱兆远去,小尔朱看了一眼地上的耳环,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又偷偷捡了起来。 进了晋阳城,李爽先回了自己的府邸。 许久不见,独孤如见了李爽,眼睛都快拉丝了。 李爽又掏出了一个盒子,送给了独孤如。 “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 独孤如一看,里面是一支金簪,当即拿了起来,换了云鬓间的那支旧钗子。 在李爽面前转了一圈,她轻轻一笑。 “好看么?” “我的夫人自然是最好看的!” 独孤如一笑,想到了什么,又凑近了。 “那你送给别的女人的簪子呢?” 李爽看着独孤如这幅模样,心道不好。 “什么就送给别的女人了?” “真的,别的女人那边你就什么都没有送?” “夫人,瞧你说的,我要是今日还送给别的女人簪子,我就不得好死!” 独孤如听了,面色一变,赶忙捂住了李爽的嘴。 “胡说什么!” 李爽一笑,抄起了独孤如,直接要往房里走。 独孤如娇嗔一声。 “这还是白日呢?” “白日怎么了!” ……(此处省略若干字) 一番云雨,独孤如躺在床榻之上,脸色娇羞,抚摸着李爽的胸膛。 “夫君,跟你说一件事情!” “何事?” “你是不是该纳妾了?” “怎么又提纳妾的事情。” 李爽本以为独孤如还是因为尔朱英娥的事情,可没有想到,她说道: “如今贺拔三兄弟已经归降了二哥,可他们的女眷还在府中。贺拔兄弟来了几次了,想要带走她们,妾替夫君做了主,她们愿走的便让她们走了,可也有人留了下来。 妾观这贺拔三兄弟,并非俗人,留了这层关系,以后也对夫君有助力。” 李爽摸了摸独孤如的肩膀,道: “既如此,你看中了哪个?” “贺拔贞!” 李爽想了想,道: “就依夫人之见!” —— 尔朱荣府邸。 北乡公主看见自己的女儿,笑道: “你是怎么了?” 尔朱英娥像是一个快乐的天鹅一般,在北乡公主面前舞动着。 北乡公主本在织衣,抬起了头,才发现尔朱英娥今日没有穿往日的那身胡服,像是个假小子一般,而是穿上了宽袖襦裙。 “丝绸的衣服,挺好看的,哪里来的?” “三叔送我的!” 尔朱英娥一笑,北乡公主点了点头。 “你三叔是有心了,回来一趟,带了不少东西。对了,你三叔府中有事,你也要去帮下忙!” 尔朱英娥一愣。 “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么,你三叔要纳妾了!” “嗯?” 尔朱英娥一脸诧异,心中更像是被什么堵了一般。 “什么时候的事情?” 北乡公主埋怨道: “你这孩子,就知道拿你三叔的礼物,别的什么都不管了,这事都不知道?” 尔朱英娥听完,咬牙切齿的。 “管,我一定好好管!” —— 夜晚。 “英娥,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还想说什么,你这个好色的男人!”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跟我父说,你要娶我!” “这个嘛,还是得从长计议!” “为何?” “我们汉人吧,娶侄女这事情,不怎么好?” “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多,我们胡人就不一样了,娶侄女怎么了,就是娶自己后母的都常见!” “……” (本章完) 第142章 我也能不能小气了 第142章 我也能不能小气了 唐郡公府。 铜炉之中,香烟袅袅。 秋日的烈阳有些晒,女子起身,走到了栏杆旁,解开了系绳,竹制的隔帘应声落下,将庭院与屋中分隔了开来。 开放式的庭院与里屋就此分了开来,留出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李爽靠在软垫子上,感觉屋中凉快了些许,看着女子脸庞,露出了笑意。 贺拔贞出身武勋家族,从小便是如其他北地女子般弓马射猎,身上并没有元氏公主与汉人世家贵女那种柔美,反而多了几分英气。 便连打扮也很是不一样,贺拔贞并没有如洛阳女子那般衣锦绣,曳长裙。 她的皮肤很白,笑容也很是甜美,绑着高高的马尾,身着女式紧袖短袍,外面套着一身精致的皮质铠甲,上绘兽纹牌饰,完全便是一个鲜卑女武士打扮! 做完了这些后,她便蹲坐在了李爽一旁,像是一名护卫。 今日,李爽要见贺拔三兄弟。 六镇为何要反? 除了憋屈,还有不公! 同样都是出自平城的代人集团,那些去了洛阳之人,便是高官厚禄。 留下的呢? 贺拔三兄弟的父亲贺拔度拔,功勋着著,威望甚高,可到死也不过是个龙城县男。 如今,贺拔三兄弟归顺了尔朱荣,做了他的帐下军主、统军、参军。 然而,在朝廷那边依旧挂不上号! 脚步声响起,贺拔三兄弟被屋外的侯莫陈崇引了进来。 屋中,李爽穿着紫色圆领罩袍,竖着冠,看起来英武至极。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的身份。 郡公! 男爵只是一个虚爵,朝廷象征性的赐给边境的那些臭要饭的,只有十数到数十户的食邑。 可李爽这个郡公却不一样,实实在在有着数千户的实封封邑。 三人进了屋子,行了一礼。 “郡公!” “坐吧!” 明明上一次见面时,他们之间还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贺拔兄弟面对李爽时,还有着一股优越感。 毕竟,他们是世代将门,可李爽不过是个土匪出身的杂号将军。 可如今,却已然是天壤之别。 李爽看着这三兄弟,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别样的味道。 老大贺拔允见如此威仪,他的目光之中只有畏服。 老二贺拔胜很是羡慕,甚至带着几分嫉妒。 老三贺拔岳则是相当沉稳,很能收敛自己的情绪。 “我纳了贞儿为妾,以后大家都是亲戚,还要多多往来。” 作为三兄弟的老大,贺拔允最先开口道: “郡公说的是!” 其余两人,也接连表态。 一番闲谈之后,李爽只将贺拔允留下了下来。 贺拔允知道李爽留下他,自然是有事情要商议,当即有些急切道: “郡公,有何吩咐?” “朝廷要调卫将军李神轨接替北海王元颢的位置,去豳州剿匪之事,你知道么?” 贺拔允对此也略有耳闻,对于李神轨,他心中也是很有好感的。 当初在云中的时候,若不是他的父亲贺拔度拔力主要离开的话,贺拔允不能违背父命,否则还真想要留下来为李神轨效力。 “听说过。” “卫将军以河东匪情不定为由,暂时没有动身,还留在了安邑。” 贺拔允一听,脸上露出了惊讶之情。 “卫将军连朝廷的旨意也敢拒接?” “那算什么,实话跟你说吧,别说是朝廷的旨意,这以后朝廷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贺拔允一奇。 “还有此事?” 李爽招了招手,示意贺拔允坐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贺拔允听完,喃喃道: “卫将军果然乃是神人啊!” “我义兄虽然一时没有去,但也拖不了多久,他也很想念你这位老兄弟,如何,你愿不愿去安邑助他一臂之力?” “我,可以么?” “你若是愿意去的话,我再助你一百名武川兵,如何?” “贺拔允愿意听从郡公之命!” 贺拔允说完,抬起了头。 “可郡公为何看上了我,不选胜弟和岳弟?” “自然是因为你乃是贺拔氏的长子,素有威名!他们两个,毕竟年轻些。” “郡公如此看得起我,属下愿为郡公和卫将军效力。” “如此,我和梁郡公说一声,你择日启程吧!” “诺!” 贺拔允兴高采烈的离开了,贺拔贞在一旁,盯着李爽。 “郡公,妾有一句话当不当说?” “说吧!” “贺拔氏中,允最为憨厚蠢直,让他去安邑,不会误了卫将军的事么?” 李爽一笑,摸了摸贺拔贞的手。 “他去了,才误不了!” 府外。 贺拔胜和贺拔岳两兄弟一直在等候着,直到见贺拔允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兄长,郡公留你为何?” “郡公想要让我去为卫将军效力,还答应给我一百名武川兵。” 他们三兄弟投降尔朱荣之后,最受到尔朱荣重视的是三弟贺拔岳。 尔朱荣引他为参军,让他进入了自己的幕府,参与机密。 至于贺拔胜,也有所重用,单独统率一支军队。 唯有他这个老大,尔朱荣一直没有什么安排,让贺拔允很是受挫。 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贺拔允感觉自己出息了。 贺拔岳听了,有些担忧。 “我一直听闻朝廷那边,卫将军乃是太后一党,如今洛阳,皇帝已经渐渐长大,帝后恐怕将会有一场纷争。梁郡公态度未定,兄长现在去帮李神轨,会不会有些冒险?” 贺拔允听了自己兄弟的担忧,挥了挥手,不是很在意。 “怕什么,以卫将军如今的声望,还能亏了我,就怕梁郡公不肯放人啊!” —— “你说什么?”尔朱荣听了手下的汇报,“三弟要将贺拔兄弟调去给李神轨?” “是的!” “他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对此,尔朱荣心中很是不满,当即皱了眉头,问道: “是贺拔胜还是贺拔岳?” “都不是,乃是老大贺拔允!” “这样啊!” 听了这话,尔朱荣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没有了刚才的模样。 “如此,我也不能小气了,从府库中调集一些兵甲,再从兽栏中挑百匹战马,交给他吧!” …… (本章完) 第143章 领导,是我啊 第143章 领导,是我啊 尉庆宾打开了马车车窗,看了一眼秋日的骄阳。 自此以后,他再也不受拘束了。 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愉悦。 他身为尔朱荣的义父,在这城中自然没有受到过亏待。 不过,物质上的充裕不能填补心灵的空虚。 尉庆宾身为天龙人,被尔朱荣压制,属臣被屠戮,心中有多憋屈,可想而知。 可如今,尔朱荣依旧认他为义父,却不再限制他的活动范围了。 因为什么? 很显然。 在尔朱荣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能让尔朱荣如此,只有一个可能。 天下已经大乱,朝廷已经无力再约束他了。 哪怕一丝的可能都没有了! 长道口,尔朱英娥骑着马,带着十几个仆从,早在道路一旁,等候着了。 尉庆宾见此,让车夫停了下来。 尉庆宾走下马车,尔朱英娥脸上露出了笑容。 “义祖父!” 看着她,尉庆宾本是糟糕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你怎么想来送老夫了?” “瞧您说的,你是我父认得义父,便是我的义祖父,您老要回洛阳了,我怎么能不来送行?” 尉庆宾笑了一声。 他这义子都没来,这个义子的女儿倒是来了。 此刻尉庆宾的心中,实在有一股荒谬的感觉。 他与尔朱荣本就是面子上的关系。 尔朱荣攻破肆州城后,为了向朝廷那边交代,安抚手下一众鲜卑人,认了他这个义父。 如今利用关系结束了,尔朱荣不想要见他,他也不想要见尔朱荣。 “老夫要回洛阳了,此生也许与你再也无法相见,听老夫一句劝!” 尔朱英娥听了,有些疑惑,不明白尉庆宾的话。 尉庆宾看着尔朱英娥,笑道: “早点找个人嫁了吧!” 尔朱英娥脸色一红,心中有些嗔怒:我好心来送你,你这个老不正经的! 尉庆宾见此,心知她误会了,只是叹道: “天下已乱,洛阳更是波谲云诡,将来如何,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值此乱世,男儿亦不能存身。你一女子,身处旋涡之中,要是不想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尤其是你父尔朱荣的棋子,便早日嫁人吧,越快越好,否则,将来只会很痛苦!” 尔朱英娥听了,心中的怨言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再看向了尉庆宾,这个满脸须白的老者,望着他那饱经沧桑的面容,行了一礼。 “多谢教诲,义祖父保重!” 尉庆宾点了点头,走上马车。 晋阳古道,千年以来,不知多少英雄往来。 青史几行名姓? 今日,又多了一位过客!—— 尔朱荣府邸。 尔朱荣当值路冲,招聚流亡,手下这些年不知多了多少来自北地的英豪。 不过今日,他开会,依旧只叫了元天穆和李爽两个人。 晋阳城如今的政务军务,收了多少赋税,养了多少兵马,对于尔朱荣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情—— 上洛! 可关键的是,该如何上洛! 尔朱荣麾下的亲信斛斯椿、奚毅等人也好,族中的尔朱兆、尔朱度律等人也罢,亦或是怀朔、武川两派的武将,在他心中都不是最为重要的。 最早与他结义,如今手中握着精锐部曲的元天穆和李爽,才是尔朱荣心中最看重的。 部曲并不是一般的士兵,而是受主公供养,完全听命于主公的私兵,多以血缘为纽带。 尔朱荣这么多年,才招收了不到一万的部曲,其中多以契胡兵为主。 元天穆麾下不到两千部曲,以鲜卑兵为主。 李爽则维持着五千的部曲规模,多以汉兵为主。 尔朱荣将他们唤来,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 元天穆也早已经知道了尔朱荣想要上洛之心,可他没有想到,尔朱荣在太后一党和皇帝一党之中,谁都没有选。 “长乐王元子攸!” 元天穆念着这个名字,李爽则在一旁沉思。 尔朱荣在一旁解释道: “太后也好,皇帝也罢,无论哪一方胜了,都不是我们能够操控的。可元子攸不一样,他是彭城王元勰的儿子,小皇帝的叔父,属于元氏近支,又在洛阳多年,上上下下都熟悉。若是推他登上皇位,我等才能控制洛阳。” 上洛是为了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给皇帝清君侧,做贤臣,而是进军洛阳,操控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 如今的小皇帝乃元恪的太子,正儿八经的通过合法手续继位的。 可对于尔朱荣来说,就不那么正儿八经了! 一如董卓,进入洛阳之后,便要废了刘辩,改立刘协。 董卓与尔朱荣还有些相似,都是边军的将领,手握重兵。 洛阳的水太深,当年的董卓把握不住,如今的尔朱荣自忖也把握不住。 元天穆问道: “可元子攸愿意么?” 尔朱荣轻声一笑。 “我已经派近侍前往洛阳,去见元子攸了,若是他心中真的没有野心的话,那我也只有换人了。” 说完,尔朱荣看向了李爽。 “三弟,你以为如何?” 李爽犹豫着,最终看了一眼尔朱荣,见他信心满满,还是劝了一声: “他并不是任人拿捏的幼子,登基之后,又是坐镇洛阳这等要紧之地,兄长真的能够驾驭住他么?” 尔朱荣听了,心中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充满了信心。 此时的形势,他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没经过风浪的洛阳权贵,又能如何?” —— 李爽与元天穆走出了尔朱荣的府邸,揖手告别,眼看着元天穆走上了马车,他也正要上马车离开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唐郡公!” 李爽听着这声呼喊,转过了头。 但见一个瘦得不成人形的男子,衣衫褴褛,正在向他招手。 李爽身边的甲士正要拦住他,却听他解释着。 “我与唐郡公乃是故人……故人!” 这家伙的声音李爽有些熟悉,可李爽实在想不起他是谁了? 李爽挥了挥手,让甲士放他过来。 这人瘦的皮包骨头了,可眼中却像是有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燃烧着。 “阁下是?” 这人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洁白的牙齿。 “唐郡公不认得我了么,是我啊,小高!” 李爽一惊,脱口而出。 “贺六浑?” …… (本章完) 第144章 原来是跳反跳早了 第144章 原来是跳反跳早了 酒肆之中,人流往来。 高欢坐在桌子旁,正在大快朵颐。 李爽看着他的模样,感觉他是好久没有吃上饭了。 一旁的侯景更是给他添了一壶酒,忍不住问道: “贺六浑,你咋这样了呢?” “不瞒你们说,自从那年我跟随郡公征讨柔然,中道迷途,误了军期,自觉没有脸面待在郡公的麾下,于是辗转到了杜洛周那里。” 高欢虽然形容枯槁,然而风采依旧。 这份说瞎话不要脸的劲,只能说,不愧是他! 侯景也不在意,在这位怀朔老乡看来,这并非什么大事。 “后来呢?” “谁知道这杜洛周狼子野心,竟然想要谋逆。我抵死不从,可无奈人单力孤。我在他麾下,被他胁迫,无奈从贼,我无一日不想要杀此贼,可那杜洛周狡诈,我等事败,只能和手下的兄弟逃离。” 说着,高欢又撕开了一只鸡,咬着鸡腿,喝了几口酒,顺了口气。 “谁知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我等被葛荣所获,不得已暂时居于其下。” 侯景叹了一口气。 “你可真是不容易啊!” “万景,你我虽然出身微末,可自小也有一番忠肝义胆。奈何葛荣这厮比之杜洛周,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欲杀葛荣,以报效朝廷,事败,我只能前来投靠梁郡公。” 高欢说到这里,又道: “在下还想要多谢唐郡公。” 李爽一愣。 这怎么还和我有关? “若非是唐郡公治下有方,朔州之兵强盛,杜洛周势穷,我也不能这么快找到机会诛杀杜洛周!” 李爽听明白了,合着因为他的原因,高欢跳反跳早了! 听着高欢说完,李爽问道: “那你见了梁郡公了?” 高欢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擦了擦嘴,正式说道: “见了,不过梁郡公并无安排,只是给了我住处,每日提供饮食。听闻唐郡公来了,我这不是想着见一面,以表达愧疚之心,还望郡公能够宽恕。” 李爽挥了挥手,道: “无妨,过去之事不必在意!” 高欢一喜,拱手道: “多谢郡公宽宏大量!”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我就在这里等着,过几日梁郡公还要见我。” 河北的吃鸡大赛已经更迭了版本。 从最早期的杜洛周起事,到了如今,鲜于修礼被杀,葛荣收纳了鲜于修礼的部众,与杜洛周并立。 这场大战之中,元氏不少宗王和大将都死在了六镇军手中。 北魏的根基可以说都动摇了。 “贺六浑,尽管吃,今日不必客气。” “多谢郡公!” 看着高欢吃完,拎着几大包打包的菜,走出了酒肆,侯景一笑,凑到了李爽跟前,道: “主公,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贺六浑这小子先是在杜洛周那边搞事情,和蔡俊、尉景、段荣几个差点把杜洛周弄死了,气得杜洛周玩命的追杀他。他跑到了南面,鲜于修礼死后,葛荣吞并了他的部队,想和杜洛周合兵。贺六浑担心被葛荣卖了,又想要诛杀葛荣,事败之后,又被葛荣追杀,连媳妇孩子都差点丢了。所幸逃到了这里,不过也什么都不剩了。贺六浑一大家子人还有那些个兄弟,生活窘迫啊!” “梁郡公不是提供了饮食么?” 侯景听了,不屑道: “臣打听了,那帮契胡人,见贺六浑没有被梁郡公重用,就没给过好脸,如今他们一家子挤在一个小屋子里,饥寒交迫。” 李爽咂舌道: “可真不容易啊!” 侯景嘿嘿一笑。 “臣没想到,主公不计前嫌,今日还特意请他吃饭,让他打包了这么多吃食,这一顿费可是不少啊!” 李爽转过了头,看着侯景。 “知道我为什么特意将你找来么?” 侯景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了两步。 “难道说?” “没错,高欢吃的和他给他们一家子打包的这顿,都算你的!” “主公,臣挣这两个血汗钱也不容易啊!” 李爽丝毫也没有听下去的意思,直接就走了,惹得侯景在后面追着。 “大家一起吃的饭,你好歹要出一些啊!” —— 洛阳,长乐王府。 元子攸看着眼前的这位尔朱荣的近侍王相,皱着眉头。 “梁郡公这是什么意思?” 王相拱手道: “当今太后淫乱,天子暗弱,东有葛荣、杜洛周,西有胡琛、莫折念生,大魏江山至此,已是风雨飘摇,难道长乐王身为宗室彭城王之子,不想要重振河山么?” 元子攸盯着他,不一会儿,拔出了配剑,放在了王相的肩膀上。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话,本王就可以杀了你!” 王相丝毫不惧,身为尔朱荣的近侍,他什么场面没有见到过,面对威胁,只是淡然道: “长乐王要杀的话,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你!” 在这洛阳,元子攸没遇到过这种从北地杀出来的狠角色。 洛阳的官威,对他似乎没有用。 元子攸很想要拿着手中长剑,一剑诛杀王相。 可身体的力量,仿佛在面前尔朱荣近侍的笑容之中,消失殆尽。 “大王的剑不是杀人用的,更不需要杀我这样一个人。” 他坐了下来,深思了许久,也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元子攸惧怕,一旦答应了这件事情,便再难以回转了。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他也无法控制。 便在此时,元子攸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当时在秀容见到的女子,明媚的笑容,足以让人一生记挂。 “本王要求娶梁郡公之女为王妃!” 元子攸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也等于什么都说了。 王相低下了头,拱手道: “在下这就告知主公!” 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元子攸既恐惧,又感到兴奋。 哪怕会是滔天的洪水袭来,他此刻也顾不得,只想要乘着风浪,爬得越高越好!—— 深夜,唐郡公府。 独孤如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坐了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另一侧,不觉得火气很大,骂道: “这个臭男人,都给他纳了妾了,还不消停,这是又跑到哪里去了!” …… (本章完) 第145章 如去 第145章 如去 夜深,人静。 尔朱英娥在树下等待着,直到见到李爽,她才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来了!” 今日的尔朱英娥格外的从容,月光之下,她的妆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渐渐有了几分成熟妩媚。 看着如此的尔朱英娥,李爽心中倒是有几分不安。 “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尔朱英娥缓缓上前,靠近了李爽,轻声道: “我父你兄的近侍王相近日去了洛阳,刚刚回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 “真的?”尔朱英娥看着眼前的男人,“怪不得三叔母总是骂你是个狗男人,看来她骂得真是不错!” 尔朱英娥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独孤如站在一线了。 “你这是?” 尔朱英娥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怒意。 “你们的事情,干嘛把我舍出去?” 这种机密的事情,尔朱英娥是怎么知道的? “英娥,这是你父的决定!” “我看你是特别高兴,以后就少了我这个麻烦了,没人再烦你了。”尔朱英娥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们要我嫁,我就嫁呗!” 李爽有些意外。 “你想通了?” “我当了长乐王妃,顺便再给送他一个孩子,元子攸一定会开心吧!” 尔朱英娥说完,便准备走了。 李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拦阻道: “先等等!” 尔朱英娥笑道: “你急了!” “你打算如何?” “我想我父不久之后就会当众宣布把我许配给元子攸的事情。”尔朱英娥回身看着李爽,露出了促狭之意,“到时候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当众告诉他!” 李爽感到有些头大,这丫头是要当众点炸弹啊! 尔朱英娥颇有些想要同归于尽的架势,李爽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事也不是没有缓颊的余地,但是你不能当众这么做,否则谁都下不来台,还会惹出大祸,到时候,你不嫁也得嫁了。” 尔朱英娥听着李爽的话,皱着眉头。 “你吓唬我?” “你若是真的如此做,到时候得到的便是一碗堕胎的药,外加百余条无辜的性命,最后你还是会嫁给元子攸。” 尔朱英娥知道自己怀了之后,心里本来是很稳的,可听了李爽的话,她忽然有些害怕。 自己的父亲真的会这么对自己么? “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得在你父亲宣布这件事情之前,先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尔朱英娥一想到跟自己父亲说这件事情时自己父亲那模样,就一阵犹豫,没了刚才的胆气。 “我不敢!” “你得用一种他不知道的方式来告诉他!” “他不知道的方式,那然后呢?” “我再想想!” “……” —— 李爽回到唐郡公府,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居所,而是去找了韩陵。 这个点的韩陵本来早已经入睡,可是被李爽叫醒之后,他还是立刻起身了。 打了个哈切,韩陵看着有点火上房般的李爽,问道: “主公,何事如此?” 李爽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他沉思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这件事情,其实一碗堕胎药便可以解决。不过如此做,对于主公来说未尝有利!” “如何说?” 韩陵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前,打开了屋门,看了看左右,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才关上了房门,坐了回来,小声道: “主公,尔朱荣想要做曹操,不想要做董卓。可不管如何,他都将是董卓。成大功,亦将惹出滔天大祸。主公要跟随他,但也不能跟随他!” 李爽听了这番话,微微点了点头。 “我要帮他进洛阳,但同时也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没有帮他进洛阳!” “正是如此!” —— 尔朱荣府。 “今日家宴,大家都不必拘束。” 尔朱荣坐在首位,今日宴会请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尔朱氏的一众子弟,还有元天穆和李爽。 李爽出乎意料的是,尔朱荣还叫来了贺拔岳和高欢。 两人坐在角落里,和一众放开来的尔朱氏子弟比较,显得就有些孤单了。 高欢的目光不时瞄着坐在尔朱荣身旁的尔朱英娥。 李爽也注意到了。 他发现高欢这个人对于身份高贵的贵族女子,总有一种别样的好感。 当然,前提是这个贵族女子要年轻漂亮。 酒至半酣,尔朱荣红着脸,高兴的站了起来。 “今日唤尔等前来,除了饮宴之外,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那便是尔朱英娥的婚事。我先告诉尔等,过几日,我会像全晋阳的人宣布,到时候,家家都免三个月的钱粮,以庆祝尔朱英娥出嫁!” 尔朱荣还没有说完,尔朱英娥便站了起来,娇羞道: “阿父,我还没有和你说几日,怎么这快就宣布了!” 尔朱兆一听,起哄道: “我们的大尔朱终于动凡心了!” 还没有给错愕中的尔朱荣反应的时间,尔朱英娥跺了跺脚,悄声道: “尔朱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气氛组担当的尔朱兆立刻起哄,引来了一阵笑声。 “还害羞了!” 这个时候,尔朱荣已经明显感到了不对劲,可尔朱英娥却抢先他一步。 “我已经和阿父说了,不但如此,我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个时候,尔朱氏的一众子弟还在笑。 “原来肚子要大了,怪不得这么急呢!” 可这个时候,高欢和贺拔岳已经明显可以感到,尔朱荣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他们赴宴的时候,本来还欣喜,自己可以作为尔朱荣的亲信参加这次家宴。 他们恨不得没有来过,巴不得将脖子埋进沙子里,什么也不想听到。 尔朱兆这个时候还有些不知死,继续道: “谁啊,能娶我们秀容川的明珠?” “他啊,风度翩翩,战功赫赫,英才盖世,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英雄!” “这不说的就是我么?” 尔朱兆哈哈一笑。可他刚说完,便遭到了尔朱荣一声怒喝。 “够了!” 本在欢笑之中的尔朱氏众人听了尔朱荣这声怒喝,吓得不敢出言,宴会的氛围霎时变得十分的冷。 尔朱荣看着尔朱英娥,脸上的酒意完全变成了怒意,脸色看起来更红了。 “大哥,三弟,还有你,跟我过来!” (本章完) 第146章 真是苦了你了 第146章 真是苦了你了 内屋之中,尔朱荣将所有人都轰走,只剩下了四个人。 他盯着自己的女儿,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着不是那么可怕。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你要嫁人?” 尔朱英娥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反问道: “阿父,我上次交给你的锦囊,说你一定要好好看里面我写给你的话,你没看么?” 锦囊? 尔朱荣反应了过来,好像前不久尔朱英娥是送了他一个锦囊。 她还很郑重的跟他说过,一定要让他仔细看里面的祝福语! 当时尔朱荣答应了,可事情一忙,早就忘了。 这种东西,谁会看啊! 好像尔朱英娥后来还问他怎么样,尔朱荣当时应付了几句。 尔朱荣面色一变,从身后装杂物的小箱子里翻出了那个锦囊,打了开来,里面还真有一张纸条。 看了之后,尽管愤怒,可尔朱荣并没有失去理智。 “谁教你用这种手段戏弄为父?” “我看上了一个男人,他出身微末,我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你倒好,自己没看,还凶我!” 看着父女之间渐渐燃起的火药味,元天穆赶紧居中调和。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 元天穆拉着尔朱英娥,道: “你跟伯父说,真的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么?” 尔朱英娥点了点头,尔朱荣训斥道: “不能留这个孩子!” 尔朱英娥面色大变,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真的会这么狠心。 “凭什么?” 尔朱荣盯着尔朱英娥,像是一头猛兽。 “你必须是长乐王妃,也必须是将来大魏的皇后!” 尔朱英娥听到之后,想到了那日尉庆宾和她说的话,心里忽然感到冰冷。 “看来尉庆宾说得没错,在你心中,我就是一枚棋子!” 尔朱荣听了这话,气得不轻。 尉庆宾,他的义父,也是尔朱荣十分膈应的人。 “这个老家伙,要走了,还跟我来这一手。” “人家这个义祖父比你这个亲父更知道疼惜我!” 眼看尔朱英娥不想要在这屋子里待了,尔朱荣急忙斥道: “站住,你要去哪?” “我不想要在这屋待了!” “走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尔朱英娥回过头,看着杀气腾腾的尔朱荣,道: “你还想杀他么?” “没错,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尔朱英娥冷笑了一声,用手指向了一旁看起来神游物外的李爽,看得他一愣! “那个男人就是他,你杀他啊!” 尔朱荣听完之后,越加的愤怒。 “你……你这个逆女!” 尔朱英娥跑了出去,愤怒外加醉酒,尔朱荣差点摔倒在地上。 李爽赶紧过去扶住了他。 “二哥不要动怒,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尔朱荣摆了摆手,道: “你不要替她开脱了,我当初就错了,不该放任她这么野。” 尔朱荣在李爽和元天穆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尔朱荣并没有找回尔朱英娥,他心中更关心的,还是洛阳! “出了这等差错,该如何?” 元天穆最先开口,道: “事情到这一步,拿掉英娥肚中的孩子,亦或者是杀了那个男人,都不重要了。” 尔朱荣一时不解,却听元天穆解释道: “今晚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到明日晋阳城中怕是都会知道,到时候就算硬把英娥嫁给元子攸,反而更不利。” 今日参加宴会的多是尔朱氏的子弟,少数外姓人,还有许多仆役和女眷。 “封口?” 尔朱荣话刚开口,自己又摇了摇头。 尔朱氏的子弟,漏的跟个筛子一样,肯定封不住。 这也是他商量上洛这等大事,根本不找尔朱氏的子弟的原因。 全杀了,那也不现实。 尔朱荣此刻还真有些六神无主,忙问道: “那该如何?” 便在此时,李爽道: “元子攸只是想要求兄长之女,也没有说是谁,反正只要是兄长的女儿便行了!” 尔朱荣听了,心中纠结。 “就算我从尔朱氏中找一个适婚的女子,可收养的终究不是亲女儿啊!” 元天穆在旁道: “也只能先如此了,安抚住元子攸再说。他何等成色,能不能帮我们进洛阳,还待两说,留一手,也不错!” 元天穆的话不无道理,尔朱荣听了,激荡的心绪稍稍平稳。 可如此一来,他反而更愁了。 要说不疼这个女儿,也是假的。可如今这局面,他还真不好收拾了。 “可英娥如今这个模样,该如何是好?” “不如就让她先去我府中!” 李爽的话让尔朱荣和元天穆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我觉得光靠元子攸一人,还是不那么可靠。如今英娥怕是已经猜出了些什么,若是进一步逼迫她,反而不妙。这府中人多眼杂,英娥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有大祸,我等亦会成为众矢之的。我那府中清净,让阿如先稳住她,再徐徐图之。” 尔朱荣握住了李爽的手,道: “三弟,苦了你了!” “兄长,应该的!” —— 连夜将尔朱英娥送去唐郡公府,不得有误! 得到了尔朱荣的命令,他的妻子北乡公主也不敢违背,当即命人收拾起尔朱英娥的东西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虽然尔朱荣的府邸距离唐郡公府并不算遥远,可北乡公主的目光之中还是满是泪水。 尔朱英娥看到北乡公主如此模样,抱住了她。 “阿母,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干嘛如此?” 北乡公主擦了擦眼泪,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在其耳边轻声叮嘱道: “你最好就别回来了!” 尔朱英娥心中一惊,她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却难掩悲戚。 “……别回来了!” —— 回府的马车上,李爽盯着独孤如,却见她一声不吭,也没有理睬李爽。 直到回了府,进了屋,换了衣服—— 李爽看着独孤如,还是有些心虚。 “夫人真的不想和为夫说什么?” “人都进了府,妾身还能说什么呢,好好待人家吧!” “夫人真是蕙质兰心……” 忽然,独孤如爆发了开来,狠狠的锤了李爽一拳。 “你这个狗男人,你可真有本事啊,老娘千防万防,还是被你弄进府里了……” …… (本章完) 第147章 官方否认的才是正确的 第147章 官方否认的才是正确的 长安。 如今的长安城依旧是汉之故城,然而岁月沧桑,早已不见当年长乐、未央。 齐王府中,萧宝夤接到了一个让他有些兴奋的消息。 胡琛死了! 他早早步好的那一步棋子,终于发挥了效用。 接下来,便是收割果实了。 魏兰根的脚步声,打断了萧宝夤的思绪。 “先生怎得如此急切?” “刚接到的军情,李神轨终于动兵了,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收复失地!” 胡琛死了,他的手下万俟丑奴和宿勤明达收缩了兵力,回去争夺地盘了。 李神轨此时动兵,肯定不会有阻力。 萧宝夤怒了。 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失望和愤怒! “他不是一直待在安邑,怎么忽然就动了?” “臣也不知,可他如今都督豳、华、夏、东秦等七州诸军事,乃是大将军。他要是动了,别人都阻拦不了!” “可恶,本王费心筹谋,倒是被他摘了果子。” 萧宝夤在府中来回踱步,心中有些烦躁。 若想要在这关中立足,必须占据长安。可若是头上悬上一把剑,萧宝夤可是寝食难安。 “能不能动些手脚?” “恐怕不易!”魏兰根很清楚如今的形势,“他自己带着一千部曲,麾下又有贺拔允这等猛将,便是源子雍、裴衍、费穆等将,也听从他的号令。万俟丑奴和宿勤明达回去争地盘了,这局面,他想输都难。” “费穆也来了?” “听说是特意调来的!” 萧宝夤对于李神轨还是忌惮的。 盛名之下,不管副不副,起码,名声在这里挺有用的。 关中的胡人,特别吃这一套。 “那该如何是好!” “大王其实不用急,甚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为何?” “我们不急,洛阳城中有些人可要急了!” 萧宝夤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先生高见啊!” —— 源子雍刚想要去拜见李神轨,却见大帐之外杵着一个人,有些奇怪。 “大将军已经来了,你为何不进去?” 源子雍只见,费穆的脸上隐隐还有一行泪水干涸的痕迹。 “好熟悉的感觉!” 费穆看着那面李字大纛,感觉跨进大帐这几步实在太难走了。 “上一次他还是大都督,这一次他已经是大将军了!” 源子雍听了,越发的感到有些这话中之意,耐人寻味。 “听说你也是大将军的旧属,如今大将军升官了,你也跟着升了,不好么?” 费穆笑了,带着一种看透人世沧桑的笑容,仿佛在笑源子雍太年轻了。 “你不懂!” 尽管心中再不情愿,费穆还不是不得不和源子雍一起进入大帐。 李神轨早已经在大帐之中等待。 源子雍初见这位大将军,心中还是有些敬畏的。 这位大将军如果从外表来看,不失为一位英武的将帅! 不愧是大魏第一神将啊! 源子雍见李神轨如此仪表,心中默默赞道。 “参见大将军!” “诸位不必多礼!” 李神轨站在帅案之前,沉声道: “贼人猖狂,肆虐豳、夏,本帅此次前来,乃奉朝廷旨意,征讨叛军,有三步方略,请诸将谨记!” “请大将军吩咐!” “第一步,发大军;第二步,破敌军;第三步,收失地!” 源子雍在下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简洁的剿贼方略。 “诸将行事吧!” 这就完了? 迟迟没有等到下文,源子雍心中一凉。 李神轨当初在朔州的时候,北驱柔然,西摧六镇,这些军功,可不是假的啊! 就这么个货,完全对不上啊,他是怎么混到如今这个地位的? 源子雍忽然想起了费穆刚才的举动,看向了他,可他此时,完全没有刚才那副模样,换上了笑脸,鼓起了掌。 “好好好,大将军这三步方略,言简意赅。如今世上那些自以为的名将,就好故弄玄虚,哪有大将军这份真知灼见。” 李神轨笑了,用手指着费穆。 “小费,你就是爱讲实话。可以后别这么说了,这里不是恒、朔,传出去让别人听了不好。” “末将只是实言,一些宵小说就说吧!大将军这份气度,真是不让韩白,堪比孙吴啊!虽古之名将,不能比也!” “……” 源子雍终于明白了,为何刚才大帐之外,费穆会哭了。 出来混都不容易啊! —— “李神轨!” 尔朱荣看着池塘之中的鱼,想起了李爽跟他说的话。 “叔父!” 尔朱兆的声音在后响起,尔朱荣回首,让拦着他的甲士放行。 “你怎么来了?” “叔父,我看中了一片地,想要用来放马练兵。” “什么地?” “一片农田,就在……” 尔朱兆还没有说完,就遭受到尔朱荣一声斥责。 “这里不是秀容,收收你这胡人之风,不要让人看着就像个蛮夷!” “可兄弟们都习惯了放马驰骋,如今在这里到处是农田,施展不开,规矩也太多了。” “你也知道那是农田啊,收了粮食是要作军用的。何况这太原不只有胡人,那帮汉人也在看着呢!你圈了地,他们怎么想?” 尔朱兆很是不屑。 “河北都什么样了,这帮汉人不满又如何?” 尔朱荣听了,心有些累。 “算了,我有一片牧地,给你了。” 尔朱兆一喜,正要谢恩离开,却听他小声道: “叔父,英娥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大野爽的么?” “谁跟你说的!” “外面都这么传!” “不要听外面那些人瞎说,听到了么!” “哦!” —— 尔朱兆离了尔朱荣,面色大变,立刻上马,匆匆跑回去找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正在睡午觉,却被他爹摇醒了,有些恼怒。 “阿爷,你很吵啊!” 尔朱兆上气不接下气,盯着自己的女儿。 “听着,以后遇到那个叫大野爽的男人,不要跟他说话,不要理他,更不要拿他的东西,知道了么?” “大野爽是谁啊?” 生怕自己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尔朱兆想到了尔朱英娥,自己的好妹妹,越加急迫。 “就是那日送你礼物的那个大色鬼!” “那我干脆以后就不看他,行么?” “行!” “……” 对于自己女儿千叮咛万嘱咐的尔朱兆满意的离去,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的女儿小尔朱现在正在叛逆期。 “你让我不看我就不看,我偏要看!” (本章完) 第148章 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第148章 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洛阳。 九龙殿中,小皇帝元诩一脸的不安。 “李神轨竟然这么能打,短短时日,竟已经收服豳州失土!” 如此胜利的喜讯,放在平日里,定然能让元诩好好睡一觉,可这一次却不同,领军之人乃是李神轨。 “陛下稍安!” 元子攸正想要解释,宿勤明达和万俟丑奴回去争地盘了,李神轨不过是趁着他们的主力后撤,趁机捞些便宜罢了! 可元诩一听,却是情绪失控了。 “你让朕怎么安,当初是不是你说的,让李神轨去接替元颢,把他困在关中以北之地,几年都没有办法回来。若是他败军了,则指控他失责,好问罪。可现在呢?” 元子攸咬了咬牙,心中有些愤懑。 “陛下,事情并非如此!” “你是说朕错了?” “臣不敢!” 元子攸闭上了嘴巴,殿外传来了一声通禀。 “太后驾到!” 元诩和元子攸整理好了表情,就见胡后一脸喜意的走了进来。 “陛下,你听说了么?” “何事?” “大将军李神轨在豳州大胜,打得宿勤明达和万俟丑奴滚回了老巢。” 元诩表情复杂,可最后还是压抑着情绪。 “朕知道了!” 胡后一脸欣喜,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皇帝此刻的表情。 “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刚上任便能建此大功,应该早日将他调回来,平定河北之乱。” 元子攸一听,立刻劝阻道: “太后,如今豳州刚刚平定,尚有余孽在作乱,若是大将军走了,贼势复起该如何,还是让大将军在那边镇守些时日,等彻底剿灭胡琛余党也不迟。” “可河北那边不是已然大乱了么,杜洛周和葛荣相继作乱,听说广阳王还要谋逆,值此时刻,没有大将军,如何能安定地方?” 很显然,胡后是想要将李神轨调回来,她的论据也很充足,河北不比陇东要重要的多。 可无论是元诩还是元子攸,都不想要让李神轨回来。 “关中毕竟遥远,听闻葛荣正想要南下进攻殷州,将大将军调回来也来不及遏制贼势,不如就近调兵。” “就近?” “唐郡公李爽如今正在晋阳,可让他出兵援助殷州。” 胡后一笑,看向了元子攸那张看起来文人气十足的清瘦脸庞。 “朕听闻你要娶尔朱氏之女,结果人家进了李爽的府中,你想让他去殷州,不会是有私怨吧?” 元子攸面露苍白之色,拱手道: “臣不敢,臣乃是为了大魏江山!” “如何说?” “李爽身为唐州刺史兼任河东郡守,权柄太大,长此以往,这河东便成了李爽的河东。趁此机会,改掉唐州之名,削弱他在当地的影响。” 胡后听了,看了一眼元诩。 “陛下以为如何?” 只要不让李神轨回来,元诩肯定是答应的。 “长乐王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 “改唐州为晋州,改封我为肆州刺史、持节、平东将军,让我去解殷州之围?” 看着眼前的诏书,李爽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原本给他的河东郡守一职,现在没了。 没有了河东郡守,自然无法管辖盐务了,起码,是名义上。 尔朱荣看着李爽,道: “三弟,你以为如何?” “看起来元子攸是把帐算在我头上了!” 尔朱荣沉默片刻,道: “都是英娥惹得这祸,不过让你去解殷州之围,你有把握么?” “殷州的战事无关乎大局,至于进军洛阳之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经李爽这么一说,尔朱荣也面色沉重了下来。 “我这义女是嫁过去了,可元子攸的态度却是不咸不淡,没有一个说法。看起来,是不能只指望他一个人。可你跟我说的那个李神轨,真的可靠么?” 尔朱荣对于李神轨,心中也是没谱。 “小皇帝知道胡后与李神轨的私情,愤愤不已,更惧怕李神轨威名在外,一旦回京,大权在握。到时候,他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李爽一笑,缓缓而道: “小皇帝害怕,身为帝党的元雍、元子攸就不怕了么?” 尔朱荣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让他赢,赢得越多越好!” “兄长说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恐怕萧宝夤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 马车之上。 韩陵看着李爽手中这份新的诏书,不屑讥讽道: “朝廷竟然如此儿戏!” 不少唐州当地的百姓,会认为唐州是唐郡公的。 不过堂堂北魏朝廷,改一个名字,就认为可以改掉百姓的认知,削弱影响,就有些可笑了。 “先生以为如何?” 韩陵没有第一时间说自己的意见,而是问道: “梁郡公如何说?” “我那兄长看起来到是一时没有进入河东的心思。” 对于尔朱荣此刻的心思,韩陵揣摩的很到位。 “梁郡公如今不说,只是因为心在洛阳。河东盐池巨利,他不会不想要。主公不妨让梁郡公看看河东的纷乱之势,让他有所忌惮,为以后做打算。” “纷乱之势么?” 李爽一笑,车窗之外,正见一群熟悉的身影。 “贺六浑,这些都是要送人的,不要弄坏了!” 娄昭君走在前面,高欢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党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后面。 高欢一开始并不受尔朱荣待见,那时候的他因为逃命,瘦了一大圈,形容枯槁。 尔朱荣没看上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高欢人缘好,司马子如、孙腾、贾显度乃至是刘贵,都帮他说过情。 尔朱荣见了他几次,渐渐品出了些味道,知道高欢的能耐,便让他做了自己的幕僚,和贺拔岳差不多。 如此一来,高欢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家里也渐渐富裕了。 “主公,此人不是凡人啊!” 韩陵的话引得李爽侧目,却听他解释道: “身处危困之境,兄弟手足犹不离之,乃为之死命,古之豪杰,也莫过于此。” 李爽听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韩陵见之,有些奇怪。 “主公在想什么?” “大魏之俊秀,唯我与贺六浑当之。如今贺六浑形貌枯槁,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不知道我还顶不顶得住?” “……” (本章完) 第149章 天龙人就要有天龙人的样子 第149章 天龙人就要有天龙人的样子 河东。 新任的晋州刺史上任,一来就去了府库,看着府库之内满仓满谷,心中雀跃。 “看来那个土匪也是做出了一些功绩!” 王思政站在一旁,唐州改为了晋州,可他的长史位置还是没有动。 这位刺史姓陆,本姓步六孤,出身鲜卑大族,乃是鲜卑八姓之一。 王思政站在他的身边,恭敬的像是一座雕塑。 “唐郡公治下有方,百姓感念其恩德。” 陆刺史听了,很是不屑,看向了王思政。 “听说你也是太原王氏,怎得愿意在一土匪麾下为长史,要是换了我的话,早就走人了。” 王思政皱着眉头,没有多言。跟着陆刺史检查完了府库,走了出来,听他说道: “我上任之时,看见柏璧城被修复了,听说也是你的手笔?” “正是在下修复的!” 陆刺史冷哼了一声。 “朝廷之税赋,皆有用度,修那么一座破城?如今我前来,便要一改前任刺史好大喜功之风。这仓库之中存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如今河东缺粮,拿出来卖与商贾,流通于市,也是恩泽百姓。” 王思政站在一旁,轻声道: “这些仓库之中的存粮你不能卖。” 陆刺史对于这个敢站在他面前顶撞的他手下很是不满,如果是别人,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不过王思政是太原王氏,虽说和洛阳的高门关系不近,他好歹给了几分面子,问了一声。 “为何?” 王思政只是微微一笑。 “刺史可以去试试,这河东有没有人会买这些粮食。” 不知为何,陆刺史从王思政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敬畏,反而有着一种他说不出的感觉。 这说话的口气,便像是一个土匪! “这是你和上官说话的口气么?” “属下只是据实而言,所谓萧规曹随,如今这晋州上下挺好的,刺史还是不要妄动。” 陆刺史不打算忍了,挥手就是一巴掌。 可洛阳城中的天龙人,哪里是上过战场与六镇军对阵过的王思政的对手。 这一巴掌还没有挥上去,就被王思政捏住了手臂。 “你……放肆!” 王思政松开了手,陆刺史知道王思政不好惹,道: “我还不信了,就算这河东没人买,整个司州还没人会买么?” 陆刺史说完,便冷哼了一声,打算离开。 王思政站在后面,看着陆刺史走向了仆从牵着一匹的西域马,笑道: “刺史这匹马可真是俊!” 陆刺史骑了上去,得意道: “那是自然,这可是本刺史了上百金,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 陆刺史驾马而去,王思政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后,一名长史府的属吏靠前。 “长史,新来的刺史一意孤行,要卖粮,还打算遣散工匠,该如何?” “那就让他知道一下,这河东是谁说了算!” …… 夜晚,觥筹交错。 陆刺史搂着一个美人,与手下在饮乐。 “这河东就是肥啊,听说这里盗匪遍地,我怎么没看到?” “就是,看来多是传言。不过那个姓王的可不好惹。” “怕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长史。河东粮价高涨,等把这粮一卖,钱一拿,到时候回洛阳,又能置一间大宅,纳上七八个美妾。” “刺史说的对!” …… 早晨。 陆刺史从睡梦之中苏醒,摸着昨夜陪伴自己美人那光滑的皮肤,却感觉有些不对。 “美人,你是哪里湿了……” 陆刺史睁开了眼睛,只见昨夜的美人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那匹西域马。 不过,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头颅,睁着不甘的眼睛,在盯着他。 鲜血,流了满床榻,地板上都是。 “啊——” …… 王思政看着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惊悸不已的陆刺史,问道: “如何了?” 替他诊断的大夫开口道: “此症乃是惊吓所致,调养两月便好。” “如此,有劳了!” 王思政看着坐在床榻之上裹着被子的陆刺史,道: “刺史,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我……我……那匹马……有贼人要害我!” “河东民乱,匪寇四起,刺史带着几十名甲士,还是无法护卫周全,怕是被人钻了空子了。” “那该如何?” “刺史安心养病,其他的就交给属下。这刺史府防卫周密,以后刺史就不要乱走了。” 陆刺史看向了王思政,带着几分警惕。 “你什么意思?” “刺史长得俊,别最后跟那匹马一样。” 陆刺史颤抖着双手,指着王思政。 “你……原来是你!” 陆刺史反应了过来,呼喊道: “来人啊!” 可惜,没有人应他。 王思政一笑,拍了拍手,他的手下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 盒子打开,里面只装了一枚金币。 上面的字样是罗马文,是西域商人从罗马带来的流通金币。 王思政拿起了这枚金币,塞到了陆刺史的手中。 “该拿的你就拿,不该动的你千万不要动!” —— 洛阳。 长乐王府。 看着手中的这份信,元子攸脸上犹有怒意。 “这个姓陆的,捞钱捞的脑子坏了吧,什么叫河东匪患猖獗,我是让他去剿匪的么?” “大王,听闻胡后对你很不满。李爽被调离河东之后,贼势又起,河东的盐送不过来了。” 元子攸握着拳头,怒声道: “这个逆贼!” 一众臣属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元子攸在骂谁。 “陛下如何说?” “陛下也很不满,怪你出了这个主意。” 元子攸不仅愤怒,心里还有些冷。 李爽看起来是在河东干的风生水起,朝廷税赋一点也没有落下,还超额完成了任务,可他做的是什么啊? 他是在掘鲜卑人的根基啊! 怎么一个个都看不出来呢? “李爽在殷州如何?” “他率八百骑出了井陉之后,就去了李鱼川,说来也怪,他的旗号在的地方,那些抢疯了的六镇军都不敢去!” 元子攸沉思了一会儿,道: “替我写一封信给广阳王!” “城阳王跟疯了似的,拼命构陷他要谋逆,此时给他写信?” “本王想唯有他最能明白本王的忧虑!” …… (本章完) 第150章 倒也不必这么极端 第150章 倒也不必这么极端 李鱼川。 李元忠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在拿着个算盘算账。 “秀荷,这是作何?” “算账!” “算什么账?” 李元忠的妻子秀荷瞥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没有好气。 “你每日都和唐郡公饮酒,这大事小事的我不操心行么?” 李元忠自知理亏,笑道: “夫人辛苦了,算得如何了?” 李元忠的妻子算完,道: “不好,你平日里大手大脚的,如今唐郡公带了他的八百部曲前来,每日人吃马嚼,费实在很大。” 李元忠听了这话音,问道: “那你是说让他们走?” “那可不行,就算是吃白食的,那也是朝廷的人,不好赶走!” 殷州如今的一个状况便是穷! 官府之中,存粮告罄,而洛阳的朝廷也给不了多少的支援。 洛阳的朝廷设立殷州,很大原因便是想要为相州做缓冲。 保住邺城,洛阳才能安全。 所以当前洛阳朝廷的大部分资源,都送到了相州。 不过这种状况也不意味着殷州上上下下都没有了粮食。 官府没有,可世家大族的坞堡内不一定没有。 起码,如今这李鱼川中就有。 李元忠很得殷州百姓的人心,乃至太行山中的贼寇,都服他,便是因为李元忠这个人仗义疏财,赠医施药,身为赵郡李氏,约束自己族中的子弟,不允许他们放高利贷,欺压乡民。 不过在如今这个时节,声名大也不一定是优势。 起码,葛荣军进入殷州之后,就盯上了这个大户。 更让秀荷担忧的是,如今河北的状况。 “照这样下去,周围的百姓投奔我们的会越来越多,恐怕存粮撑不了多久。这贼人肆虐,地也种不安生,入不敷出,不能长久啊!” 秀荷说完,抬首看向了自己的丈夫,问道: “这官军的主力何时能北上?” 李元忠沉吟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夫人,实不相瞒,官军的主力已经来了!” “在哪呢?” “你刚刚说吃白食的就是!” “……” —— “这李鱼川倒是真的不错啊!” 清晨,李爽早早的起来,看着远方的一抹鱼肚白,看见在外巡逻的一队骑兵正在归来。 李鱼川经过赵郡李氏两代的耕耘,如今土地开发得很成熟了。 这河北之地,便是偏僻一点,可土地的肥沃程度终究还是要比北境要强。 侯景打着哈切走来,来到了李爽身边,道: “主公,你叫我?” “元忠老哥还真是仗义啊!” 李爽这么一说,侯景来了精神。 “主公,有何吩咐?” “我们这八百部曲在这里,也消耗了许多的粮草,在这乱世之中,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多余的,我心不安啊!” 侯景点了点头。 “既如此,我们在肆州的太平庄里还有三十万石余粮,要不先送几万石过来。” 李爽回过了头,看向了侯景,道: “那倒也不用这么极端!” 侯景一愣,静静等待着着李爽的吩咐,却听他说道: “如今殷州内外还有谁有粮啊?” 侯景寻思着,扳手指头数着: “不算我们的话,周围州郡的府库中有,那些豪族肯定也有,但他们都不可能会给。就算给了,也不一定能送来,指不定中途就被葛荣给劫走了。” 李爽听了这话,缓缓道: “看来情势已经很明显了!” “主公是说?” “问葛荣要!” “来文的还是来武的?” “先礼后兵!” “那就先来文的!” —— 葛荣大帐。 葛荣坐在主位,帐中将帅大都是六镇出身。 一个愣头愣脑的少年,站在大帐中央,叫嚣着。 “我们郡公说了,就因为你们叛乱,搞得他大冬日的还要翻过太行山,来这地方平你们,你说这像话么?” 葛荣乃是鲜卑人,六镇出身的他看起来也是历经沧桑。 他坐在自己的王位上,像是粗铁一般的手指搭在桌案上,盯着眼前的少年,不曾言语。 周围一众人见此,怒问道: “你小子谁啊?” “我叫二愣子。” “大名呢?” “还没有!我们郡公说了,等到我上战场的时候,他会给我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大野爽派你这么一个不怕死的愣种来,究竟想要干嘛?” 二愣子抬着头挺着胸,道: “我们郡公说了,你们不但要赔付我们大军开拔之资,从今以后,你们抢的东西,也要给我们分成。” 众人终于受不住了,怒道: “大野爽不要太嚣张了,他的旗号在哪,我们去都不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真以为我们怕他么!” 二愣子听了这话,感受这充斥着杀意的大帐中的氛围,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更加张狂。 “一帮子被赶黄河里的货,还给面子,你们不给行么?” “大野村夫,欺人太甚!” 眼看就要有人忍不住拔刀了,葛荣喝阻道: “住手!” 葛荣看着二楞子,问道: “你们唐郡公要什么?” “金银珠宝什么的我们郡公都不要,但是典籍都给他送来!” 葛荣想也没有想,就道: “可以!另外,我再给你五千石粮草,给你带走!” “早干嘛去了!” 二愣子说完,便走出了大帐。 …… 大帐之外,宇文泰跟着自己的三哥宇文洛生,看着不远处正在装着粮草的一群人。 宇文泰看着刚才那个在大帐之中叫嚣的少年,道: “这人这么嚣张,为何大王还要答应他,难道真的是怕了李爽不成?” 宇文家和贺拔家当初在云中分别后,就到了中山。后来鲜于修礼起事,宇文氏也跟随了。 如今,辗转到了葛荣麾下。 “这义军上下多是从夏州来的,若是说不怕倒也是假的,不过光凭这也不能让大王答应下来。” 宇文泰何等聪慧,经过自己三哥这么一提醒,重新看向了二愣子。 “难道是这个少年有什么特殊,不应该啊,一个名都没有的人,有何奥妙?” 宇文洛生一笑。 “叫什么不重要,姓什么才重要!” 不远处,装载完毕的骑士看着磨磨蹭蹭的少年,呼喝道: “葛二愣子,别玩了,看起来要下雨了,还得赶回李鱼川呢!” 宇文洛生拍了怕宇文泰的肩膀,留下了一句话。 “别忘了,大王是怀朔人!” …… (本章完) 第151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151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雨幕倾斜,整个李鱼川都浸润在雨水之中,消弭了战火烽烟,显得很是宁静。 押粮队运送着从葛荣那里要回来的五千石粮草,运回了李鱼川的坞堡内。 坞堡是兵农合一思想下的产物。 李家的坞堡依山势而建,凭险要而守,乃是一座山城,易守难攻。 李鱼川方圆六七十里,几如一县之辖地。据守坞堡,则足以掌控李鱼川。 不过,这么多的粮草运回来,收获的不是欣喜,而是担忧与质疑。 “族长,这么多的粮草,来路不明,不会有问题吧?” 李元忠看着这一队骑兵,拿起了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你们怕个屁啊!” “可是……朝廷那边……” “朝廷?” 李元忠听了这两个字,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放心,耽误不了你们的前程。” 李元忠并没有安抚自己族中的子弟,而是直接去找了李爽。 屋中静谧,李爽正在洗脚,看见李元忠来了,倒也不避讳。 “老哥来了,可别拉我去喝酒了,我酒量不行。” 李元忠走到了他的面前,拉了张凳子,坐在了他的面前。 “郡公,那些粮草哪里来的?” “从葛荣处要来的。” 李爽过于实诚的话让李元忠很是愉快,道: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勾结匪寇,有谋逆之嫌?” “我麾下数千甲士,手中握有三州之地,别人愿意说就说呗!” 李元忠听闻之后,大笑。 “好好好,大丈夫当如是也!” 说完,李元忠便掏出了酒壶,要给李爽倒酒。 “老哥,都说了……” 李元忠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拿着盛满了酒的葫芦盖递到了李爽面前。 “这酒,你必须要喝。” 李爽见此,也就喝了。 李元忠又倒了一杯酒,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递给李爽,而是道: “兄弟,我是酒鬼,酒上面的事情你瞒不了我。你不但能喝酒,还是海量。” 李爽听了,倒是也没有否认,而是看向了李元忠。 这位胡子拉碴的酒鬼长着一张糊涂的脸,可却比谁都清醒。 “我族中那些子弟啊,都读书读的都有些傻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担心朝廷。” 河北是北魏的基本盘。 洛阳朝廷的赋税,大半因此。 不过这基本盘并不牢靠。 当年平城因荒年缺粮,拓跋嗣想要从平城迁往河北,最终被崔浩劝阻了。 崔浩的理由很简单。 河北、山东汉人多,平城的鲜卑人少,一旦北魏迁都,河北之人知道了朝廷的虚实,便会轻视朝廷,生出祸乱。 这理由看似有道理,但实际上清河崔氏出身的崔浩有没有私心就不好说了。 就算再怎么轻视,河北的邺城也总要比平城更适合当一国之首都。 关东的世家大族并不想要让鲜卑人的朝廷离自家的坞堡过于近了,倒可能是真的。 和平时期,朝廷需要与世家大族合作,收取税赋钱粮。 乱世之时,世家大族也可以凭借坞堡和当地的人脉,据守自保。 世家大族的能量并不只在洛阳,更生根在乡野之间。 反观鲜卑人,虽然也排列出了鲜卑八姓,与汉人四姓同为甲姓,可因为人少,他们大都集中在了各州的城池之中,乡野之间就很少能够看到他们了。 别看这些汉人的世家大族嘴上时常说着什么天生贵种,天下甲姓之类的话,实际上他们要比任何人都懂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 “老哥何意?” “郡公若有一日欲伸大义于天下,别忘了告诉老哥一声!” 说完,李元忠便喝了手中的酒。 “我什么都不说了,都在这酒里了!” —— “逆贼,这个逆贼!” 广阳王元深很是愤怒。 他手中握着长乐王元子攸给他的信,看着军报,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眼下这河北,南有葛荣,北有杜洛周。 六镇军在各州叛乱,葛荣在定州、冀州、殷州、相州等地活动。 可偏偏,李爽所部所在的一百里地内,没有叛军活动的迹象。 “大王说得是葛荣?” “什么葛荣,本王说的是那大野村夫!” “大王,慎言啊!” 如今元深可谓内忧外患。 不但朝廷之中有人说他要谋逆,便是定州刺史杨津也在防着他。 “平东将军进入殷州以来,州郡平定,贼寇丧胆,不敢犯之一毫,朝廷那边很满意啊!” “一场仗都没有打,就能如此,你说他没有和六镇叛军勾结,谁信啊!” 便在元深嚷嚷时,他身边的幕僚小心提醒道: “大王,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还有附近州郡的一些世族,都派了人去李鱼川见了李爽。”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元深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心累。 这个举动,便是很好的信号。 他不信,但有人信。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元深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嚷嚷道: “长乐王的忧虑不无道理,不能让此逆贼继续活在这青天之下!” 这话一出,元深周围的幕僚都是面色大变。 “大王,三思啊!” “本王意已决,不必再劝!” …… 一众幕僚走出了屋子,离得远了,纷纷叹息。 “大王这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弄死李爽。” “我们不能陪他一起疯,这件事情无论成败,我们都会变成逆贼!” “那该如何?” “将这件事情禀告给定州刺史杨津,如此一来,我们就与此事无关了。” “就如此办!” …… “大王饶命啊!” 元深看着眼前的被一众甲士押着的属僚,脸上泛着冷意。 “你们想要将我欲诛李爽之事告诉杨津?” “大王,如今外面那些人都在传,六镇之军欲拥你为主,当此之时,你要诛杀李爽,不管成不成,再无挽回的余地。” “既然人人都说本王要谋逆,那本王便谋逆了吧!” 元深的脸色有些病态般的苍白,他挥了挥衣袖,下达了命令。 “都杀了吧!” 鲜血挥洒,哀嚎声响起,元深视若无睹,抬首看那一轮清澈的明月,这些日子以来为谗言所迫的内心,第一次平静了。 “李爽,本王终于懂你的感受了!” …… (本章完) 第152章 一切为了大魏 第152章 一切为了大魏 定州。 六镇再度起事,经过杜洛周和鲜于修礼的劫掠,定州唯有州城可以独保。 杨津出身弘农杨氏,是北魏外戚,也有五六十了。 河北乱了之后,他被朝廷派来救火。 驻守州城这些时日,他加固城防,离间叛军,还从朝廷那要来了二十多张免罪铁券,发给了鲜于修礼麾下的首领。 正是因为他的离间计,才有了元洪业等人的叛乱,袭杀了鲜于修礼。 不过叛乱并没有因此停止,葛荣又接过了鲜于修礼的大旗。 杨津至此已经明白,这场叛乱不可能因为死了一两个叛军领袖而停止。 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坚守州城卢奴城,等待时局的变化。 杨津没有想到的是,他等到的时局变化,居然是广阳王元深谋逆了! 定州州城之中,烽火连天。 杨津在百名甲士的护卫下,仍在坚守着州刺史府。 可元深的大军,已然攻了进来。 广阳王的大旗在空中挥舞着,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一声号角响起,叛军准备下达最后的总攻,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忽然被停止了。 叛军分出了一条道路,元深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津与元深同在朝中,元深可以说是他的晚辈。 可如今的元深,杨津却从未见到过,露出了惊异之色。 他不再是那副羽扇纶巾的贤王模样,而是披着散发,身着胡裘,犹如一个蛮夷一般。 或者说,他是返祖了。 “元深,你这个逆贼,真的要背离朝廷么?” 犹如一个胡人首领的元深并没有对杨津的怒骂感受到一丝的怒意,反而有些释然了。 “本王没有想要谋逆,一心一意为了朝廷的时候,元徽那竖子日日说本王谋逆,连你也在防着本王……” 元深向前走了几步,丝毫不畏惧杨津手下甲士的兵锋。 “——如今刺史应该明白了,本王若是要谋逆,你们挡得住么?” 杨津心中有些后悔,当初或许不该对元深如此疏远,否则也许不会有今日之事。 “你何时与城中贼子勾结?” “刺史你只忘了关押那些北人了,却忘了防范城中的汉人与洛阳城来的鲜卑人了。” 杨津有些错愕,一时失神。 “他们?” “若这场乱局,真的只是一两个乱贼作乱的话,又怎能引得今日的声势?天下之乱,乃是因为朝廷早已经失去了节制天下的兵力与威望,人心已然思乱。本王据此州城,便可掌控大势。而后……” “你究竟要做什么?” “本王要南下殷州,诛杀李爽!” 杨津一听,怒意更重。 “广阳王,你真的要为一个女人,犯下滔天大罪么!” 元深本来已然是风轻云淡,可听了这句话后,心绪再度起了波澜。 “本王非是为了私怨,乃是为了大魏!” 杨津听了,感受到了无比的荒谬和可笑,不觉得笑了出来。 “为了大魏,你就是这么为了大魏么,孝文皇帝的大业,怕是要毁在你的手中。” 元深听此话,那隐隐的波澜扬起,在他心中形成了滔天的巨浪。 他怒吼道: “孝文皇帝的伟业不是毁在本王的手中,而是毁在洛阳朝廷那些昏君、妖后、奸臣的手里!大野爽这等巨奸,他们视而不见,委以重任,我等这些忠心的臣子,他们反而日日忧虑。这天下都已然是什么样子,到了如今的地步,本王也只有效仿先辈,再来一次南下中原了。” 杨津大笑。 “我早已经派人去通知平东将军了,你是不会成功的!” 元深听完,不怒反喜。 “好啊,本王正等着他呢,本王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大野爽不过就是一个土匪!” —— 广阳王谋逆了! 李爽初听这个消息,差点笑了出来。 侯景站在李爽身旁,小声道: “主公,臣还听说这老小子指名要诛杀你!” “他是失心疯了,既然都造反了,不想着先打下相州,南下洛阳,急着杀我做什么?” “臣还听说,那些六镇的叛军听说了之后,不少人都投到了他的麾下,喊着要诛杀大野爽!一时间,元深的风头都要盖过杜洛周和葛荣了。” “哈哈!”李爽挥了挥手,十分不屑,“魑魅魍魉,又有何惧!” 便在此时,葛二愣子搬着一块大石头,走了过来。 “主公,都已经装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抱着一颗大石头做什么?” “我看这颗石头挺好的,打算抱回去给主公当垫脚石。” “……” 李爽挥了挥手,道: “别抱着这些死沉死沉的东西了,轻装简行,趁着乱军还没有南下,立刻从井陉返回晋阳。” “诺!” 葛二愣子将手中石头一抛,差点砸着侯景。 “你小子!” 不过此时的侯景也没有多余的功夫与这小子置气了。 “主公,元深要是率军进攻肆州怎么办?” “元深手中最大的筹码不是他这个广阳王的名号,而是他能够带人进洛阳,才能凝聚人心。他要是为了杀我,而放弃了南下相州,进军洛阳的机会。到时候不用我动手,他手下的人也会动手的。” 侯景一笑。 “臣明白了!” …… 从斥候手中得到的军情,李爽率了他的八百骑要离开殷州,元深再也顾不得其他,亲率一支轻骑连夜追赶。 可还是晚了。 井陉口,李爽的旗帜还在飘扬。 “可是广阳王当面!” 李爽的声音传来,元深一听,感觉寒毛都战栗了。 他与李爽没有见过几面,可心中却依然记得他声音。 刻骨铭心! “本王今朝成了反贼,你这个平东将军,怎么还跑了?” 元深讥讽道,可却听李爽回道: “那就祝大王早日南下洛阳,登基称帝了!” 元深在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 他发现,他没有谋逆的时候,奈何不了李爽,如今谋逆了,依旧奈何不了李爽。 “大野爽,你不是很威风么,可敢与本王一战。” “你都造反了,还打什么打,等着被官军围殴吧!” 李爽爽朗的笑声渐渐远去,元深道: “追上去!” “大王,并、肆之地是尔朱荣和大野爽的地盘,我等轻骑,就此追上去,中了埋伏,恐难以保全!” 理性告诉元深,不能追上去,他这一追,前面所做的都完了。可心中的怒火,却依旧无处发泄,将手中长槊狠狠插入了地上,怒道: “大野村夫,你就是一个土匪!” (本章完) 第153章 这大魏是该换个皇帝了! 第153章 这大魏是该换个皇帝了! 晋阳,唐郡公府。 正月时节,家家户户守岁,驱邪,热闹不已。 独孤如身为正室,尽管丈夫远在前线,仍旧操持着家务,管理得井井有条。 得了闲了,这晋阳城相熟的贵妇便争相上门拜访。 小室幽静,屋中装饰素雅。 红木茶几之上,摆着几样饮食,匆匆望上一眼,大抵是葡萄酒、酥饼、奶酪等物。 窗棂之外,庭院之中,卉幽香。 独孤如照顾完孩子,带着贺拔贞赶了过来,望了一眼,小室之中,已经坐满了贵妇人。 “我来晚了,让诸位姐妹久等了。” “阿如说得哪里话,是我们叨扰了。” 独孤如的客人,大抵是北境军事勋贵的夫人。 自从尔朱荣南下晋阳以来,这北地许多的军功勋贵便南下投奔了他,晋阳城中,可是很热闹。 这些被尔朱荣留以重任的将领,没了原配,大多都娶了年轻漂亮的新妻子。就是有原配的,也不妨碍他们纳妾。 不过独孤如这边,可算是原配联盟了。 这些贵妇之中,不乏美人,可无疑要数娄昭君最为亮眼。 独孤如对于娄昭君这位美妇人,心中是很欣赏的。 见了几次后,聊得投机,便常常往来。 一众妇人聚集在一起,聊得多半是时兴的衣裙、饰品,要不就是谁家的丈夫立了功,受了赏赐。 将散之时,唐郡公府外,人马匆匆。 李爽穿着甲胄,带着斛律光和侯莫陈崇,直接便来到了后院小室之中。 独孤如见了,立马起身。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替我更衣,我要去见梁郡公!” 独孤如没有问什么,直接照做了。 “好!” 独孤如招呼着贺拔贞,替李爽拿了一件新浣洗好的圆领袍衫,换下了有些肮脏的窄袖短衣和袴褶。 打扮好了之后,李爽嘱咐了独孤如两句,便离去了,经过小室之时,与一众贵妇人打了声招呼。 一众贵妇人眼前一亮,刚刚还是蓬头垢面的将领,如今已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了。 独孤如再度来了小室,众妇人与其告辞后,便离开了。 …… 娄昭君坐着马车回到了家。 高欢无事,此时正在床榻之上睡觉,不时还抓了抓自己的屁股。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高欢的颜值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七八分。 可娄昭君作为一个顶级的颜控,想起了刚才李爽的模样,又看着自己惫懒的丈夫,心中就有些火气。 拿起了一根藤条,打在了高欢的屁股上。 “高澄你这个小崽子,又顽皮,看老子不……” 高欢挨了一下,很是火大,以为还是自己的儿子在作弄他。 不过等他看清楚是谁了之后,立马就换上了笑脸。 “昭君啊,你没事打我作甚?” 娄昭君忙了一上午,此时腰肩酸楚,叉着腰,手里握着藤条。 “没事我就不能打你么?” “当然能打!” 高欢哄着自己的媳妇,让她坐了下来,替她捏着肩膀。 “夫人辛苦了!” 娄昭君感受着自己丈夫的体贴,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大半,提醒道: “唐郡公回来了!” “大野爽不是去殷州平乱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肯定有大变故,你和段荣、蔡俊、司马子如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好有准备,别等到梁郡公吩咐下事来,一个个都手足无措。” “听夫人的!” —— 尔朱荣见了李爽,听了他的消息后,经历了最初的错愕后,便是一阵狂喜。 “朝廷要乱了!” 尔朱荣下意识的话语之中,充满了野心。 元深可不是一般的宗室,更不是那些六镇出身的泥腿子可以比的。 城阳王元徽日日构陷元深,说他要谋逆,难道朝廷之中就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私怨么? 当然知道! 可朝廷里的人还是在忧虑。 便是因为广阳王有谋逆的能力,而他谋逆之后,后果也很严重。 李爽道: “当此之时,洛阳便是乱了,可我们这里不能乱!” 尔朱荣点了点头,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并、肆、恒三州,各处的战略位置安排什么人,怎么布置兵马,尔朱荣很快就有了方案。 “让贺拔胜去守平城,侯莫陈悦去守井陉,司马子如去守釜口陉,三弟,你以为如何?” 对于尔朱荣的安排,李爽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尔朱荣此刻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像是他这样城府甚深之人,此时也难免引动心绪。 “我等便等着这洛阳的变化吧!” —— “这淫妇得知元深谋逆之后,竟想要让李神轨率军回来,你说,该如何?” 元诩此刻真的是上火了。 元深是广阳王,他和葛荣、杜洛周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是真的能够劝得动那些洛阳朝廷派出去的将领的。 一旦让他成势了,占据整个河北,到时候挥军南下,这小皇帝的位置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毕竟,元深也姓元,杜洛周、葛荣进了洛阳,洛阳显贵的官位不一定保得住。可若是元深,大概率是能保住的。 这天然的抵抗力度就不一样。 可相比元深,李神轨更让元诩嫉恨。 “陛下稍安,臣以为河北之事尚不至此。当此之时,朝廷要追究平东将军失职之罪,让尔朱荣将他押赴朝廷……” 元子攸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遭到了元诩的呵斥。 “行了,这个时候,你能别和元深一般,为了个女人误了国家大事么!” “臣不是……” 元诩看着元子攸便有气,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厌恶。 “若不是你出的这什么主意,将李爽调到殷州去,惹得广阳王嫉恨,他也不会谋逆,直言说要诛杀李爽,如今这河东,也不会匪患猖獗,让朝廷收不上税来。” 元子攸抬着头,看向了元诩,心中拔凉拔凉的。 可这凉意蔓延,激发的却是一股愤怒,想也不想,报复似的道: “若陛下担忧李神轨,不妨招尔朱荣南下,进京勤王,如何?” 元诩一听,面色一喜,竟然道: “好主意啊!” 听着这荒唐的话,元子攸的目光越过了元诩,看向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位的位置。 这大魏是该换个皇帝了! …… (本章完) 第154章 董卓真是可恶啊 第154章 董卓真是可恶啊 心中这么想,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元子攸认为就如此做也挺好,可冷静下来,元子攸却还是要阻止。 他太清楚这个小皇帝的性格了。 一旦出了差错,这个小皇帝肯定会甩锅给自己。 到时候,众臣面前,元子攸百口莫辩。 便是能够坐上皇位,也必然坐不安稳。 元子攸想到了这一层,立刻道: “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元诩正在高兴时,听到了这话,皱着眉头问道: “你提出的方案,朕觉得挺好的,有何不妥?” “引外兵入洛,太冒风险了。陛下试想,尔朱荣麾下多北人,粗鲁不知礼仪,冒犯了天威,到时一发不可收拾,又该如何?” 元子攸的话不无道理,可元诩听不进去。 胡后摄政,她的权力来自于皇帝,可同时也限制皇帝。 双方甚至已经到了刺刀见红之时,此前,胡后便多次将小皇帝身边的亲信驱赶诛杀。 一旦李神轨回洛,便是挟大胜而归,必然加官进爵,以大将军之威势,把控宫廷内外,小皇帝想要翻身,恐怕就难了。 小皇帝如今只想要从他的母后手中夺回权利,可身边的筹码太少了,只能借助外力。 “只要尔朱荣能帮助朕亲政,他麾下多了那么几个不知礼仪的蛮夷冒犯了天威,朕也能宽恕。” “陛下三思啊!” “你到底是不相信尔朱荣,还是不相信朕。他一个马邑养马的契胡人,就算进了洛阳,又能如何?” “可万一……” “够了,你退下去吧,朕累了。” 元子攸听了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了。他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让尔朱荣南下之事,就跟他无关,而是皇帝自己的决策了! …… 离开了皇宫之后,元子攸便去了丞相元雍的府上,将此事告知了元雍。 “你说什么,皇帝想让尔朱荣南下勤王?” “陛下担忧李神轨一旦回朝,恐怕会就此把控朝政。” 元雍听了,道: “你是说陛下担心李神轨会是下一个元乂?” 元子攸摇了摇头。 “陛下担心李神轨会是下一个嫪毐。” 听了这话,元雍也是苦恼。若是胡太后如同当年的文明太后一般,雄才大略,元雍也不好说什么。 玩几个男人,养些面首又如何? 可胡后不一样,她做得太过分了。 “若是先帝当时执行了子贵母死之制,今日也没有这么多事了。” 胡后的这般表现,让一众元氏的公卿,深刻的了解到了祖制传统存在的必要性。 为什么当初拓跋氏的先祖要定下这么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规矩,他们如今是明白了。 不过,元雍的叹息也只是叹息。 “我只是怕李神轨还不会如何,尔朱荣一旦南下,会成为下一个董卓。陛下真的知道其中的危害么?” 元氏宗室,汉化之深,个个都是饱读史书之辈。 当年汉帝国是如何崩塌的,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陛下只想要扳倒太后,其他的顾虑不了这么多了。便是尔朱荣是董卓,可我等又能如何呢?” 听了元子攸这若有深意的话,元雍一时没有说话,在刘腾留下的豪宅之中踱步,思虑着。 他明白:他,乃至于洛阳的公卿大臣,又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广阳王元深谋逆,让形势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能不能击败或者收服葛荣、杜洛周,向南攻取相州,占据邺城,还是两说。 便是他成功了,南下洛阳,洛阳城中一众公卿,他也不会动,最多只是换了个皇帝。 所以,元深并不重要。 当前摆在洛阳公卿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是让李神轨回洛,一个是让尔朱荣上洛。 这背后乃是胡后与元诩之争。 李氏本就是洛阳朝廷中的天龙人,如今李神轨在关中混得风生水起,一旦他回来,以李氏在洛阳的人脉与威望,恐怕难以遏制。 到时候,李神轨与胡后一外一内,朝局怕是会变回元乂掌权之时,甚至更糟。 毕竟刘腾只是个宦官,元乂还是宗室,可胡后是名正言顺的太后,李神轨是外姓之人。 他们把控朝政,操控天下,公卿大臣们怕是难以阻止。 至于尔朱荣,他只是一个契胡人,就算他进入洛阳,又掌控得了洛阳么? 元雍思虑许久,已经厘清了利弊,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年董卓入了京,罪犯大逆,好像是杀了何后,罢黜了少帝吧?” 元子攸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的确如此!” “董卓真的是可恶啊!” “丞相说的是!” —— 晋阳。 今日尔朱荣将麾下一众人都召集到了府中,因为他的手中有了一份从洛阳来的圣旨。 府中,尔朱荣坐在首位,李爽和元天穆分坐左右。 其余人,则都站着。 “我昨日接到了一份圣旨,圣上让我调兵南下勤王,清除胡后逆党,我心中忐忑,不知如何是好,你们以为如何?”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 心中忐忑,还昨日接到圣旨,今日就拿出来商议了? 动作这么快,还不知如何是好,说出去谁信啊! 尔朱荣并没有照常的先询问尔朱氏的成员,亦或者是自己的亲信,而是看向了高欢。 尔朱荣麾下人马,除了代地的亲信和尔朱氏的子弟,最大的两股便是以贺拔岳和高欢为首的武川、怀朔两派勋贵势力。 “贺六浑,你如何看?” “当今天子危难,太后淫乱,孽宠擅命,朝政不行。明公今得圣上之命,当趁势而发,举兵入洛。” 尔朱荣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贺拔岳。 “阿斗泥,你呢?” 贺拔岳心中,对于尔朱荣越过了自己先问高欢,有些介意。不过,他并未表露,而是道: “既是天子之旨,明公又有何可犹豫的呢!当举义兵南下,匡扶朝政。” 尔朱荣心中早就有了定见,所有的细节都在和元天穆、李爽开的小会上定好了。 如今开大会,不过是取得众人的共识而已! 众人陆续表态之后,尔朱荣开口道: “既如此,就依众人之见,动兵,南下!” 尔朱荣宣布完,便带着元天穆与李爽离去了。 贺拔岳与高欢看着,有些羡慕。 他们深知:能让领导叫来开大会并不重要,能让领导拉着开小会才是最重要的。 …… (本章完) 第155章 大家都是读史书的 第155章 大家都是读史书的 尔朱荣得了圣旨之后,没有片刻的犹豫,当即便命高欢带着先锋军南下。 如此举动,自然不可能瞒过洛阳朝廷的耳目。 毕竟,这一路之上的关隘中的驻兵、守将,不少都是洛阳派出去的。 消息很快传到了洛阳,胡后得知之后,异常愤怒,找到了元诩,当面对质。 “陛下,你要招尔朱荣南下,究竟为何?” 元诩还是第一次见胡后这么愤怒,有些怂了。 “朕怕元深这个逆贼势大,于是想让尔朱荣南下讨贼!” 胡后很了解这个儿子,也很清楚他是不是在撒谎。 看着元诩这么犹犹豫豫的样子,胡后问道: “陛下就没有担心,尔朱荣心怀异志么?” 元诩不以为意,笑道: “他一个杂胡,能有何作为!” 元诩内心之中,对于北地的那些老乡是鄙夷的。 这份自大,在胡后看来有些危险。 胡后以前和小皇帝一样,可吃一堑长一智,自从被刘腾这个宦官幽禁之后,胡后就明白了,在权力场中,哪怕是一个小人物,最终都能让高高在上的太后变成落汤鸡。 一个宦官尚能如此,何况是手握重兵的尔朱荣! “陛下自幼熟读史书,难道不知道当年董卓进入洛阳之后,汉少帝是何下场么?” 胡后这句话,终于让元诩惊醒了。 “他……董卓……会么?” “不管会不会,不能让尔朱荣的军队渡过黄河,否则就难以收拾了。” 元诩有些迟疑,可最终还是在胡后的注视之下,低下了头。 “那朕让他停下来!” …… 看着旨意发出去,胡后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可犹自不安。 殿宇之中,身为女侍中的元明月正在为胡后草拟诏书。 “李神轨动身了么?” 元明月停下了手中的书写的动作,回道: “按日程推算,应该已经到了河东了!” 胡后不安,很不安。 “明月,朕打算封你为平原公主!” 元明月一惊,站了起来,跪在了胡后的身前。 “太后,臣女怎敢受此大恩!” 胡后摇了摇头。 “这不是恩,而是救难之计。当今之世,唯有一人,可行于尔朱荣与李神轨之间,朕打算将你许配给李爽!你带着朕的旨意,跟李爽说,朝廷安,少不了他的国公之位。” 一听到这个名字,元明月沉寂许久的心又活了过来。 “臣女……愿意为太后效命!” 胡后见此,点了点头。 “你去准备吧,朝廷的册封诏书很快就会准备好了!” “诺!” —— “请丞相放心,我尔朱荣当年来洛阳的时候,没有少受到丞相的照顾,不会忘了昔日的情谊的!” 尔朱荣对着这位从洛阳城来的元雍的使者,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保证完,还不忘让人将使者好生招待一番。 自从南下以来,尔朱荣对最主要的不是考虑怎么排兵布阵,而是怎么应付这一茬又一茬的从洛阳赶来的公卿的使者。 看着使者离去,本是满脸笑意的尔朱荣脸色一变。 “贺六浑!” 高欢跟在尔朱荣的身边一同招待的使者,适时站了出来。 “明公,有何吩咐!” 投奔尔朱荣的人,他最为看重的便是高欢与贺拔岳两人,都引为幕僚,同参机密。 高欢身边本就有一个以尉景、蔡俊、段荣等人组成的小圈子,他受到重用后,怀朔镇原本的军事勋贵,如司马子如、孙腾,也向着他靠拢。 如此一来,高欢便越加受到尔朱荣的看重。 “我有些记不清了,当年董卓是如何死的?” “死于王允的离间计!” 高欢开口说完,看了一眼尔朱荣的脸色,却见他脸上淡漠的很,不像是记不清的样子。 “你说,如果当初董卓进了洛阳,就将汉室的公卿诛灭,是不是也没有了后来袁绍、王允的事了?” 高欢一听,心中惧震。 他明白了尔朱荣的想法,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明公说得是啊!我尝为队主,往来怀朔、洛阳之间,深知今日洛阳的公卿的奢靡堕落,乃为天下之害啊!” 尔朱荣一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贺六浑,说得好啊!” …… 高欢离开了尔朱荣的屋子,正巧见到李爽走来。 “贺六浑,如何这般高兴啊!” “啊,刚才梁郡公与我说董卓之事。” 高欢并没有隐瞒,他明白,就是再机密的事情,尔朱荣也不可能不与李爽说。 当下,他还有些兴奋,想做个顺水人情,提醒道: “梁郡公刚才问我当年董卓是如何死的?” 谁知李爽的反应却超过了他的预料。 “董卓是谁?” “……” 高欢看着一脸懵懂无知的李爽,心中又一次震惊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大家都上了一条贼船,你不认识就行了么? 高欢还在诧异时,李爽便已经进了尔朱荣的屋子里。 见李爽来了,尔朱荣当即问道: “三弟,我接到了费穆的通报,李神轨正率军赶来洛阳,该如何应对?” “二哥害怕不是李神轨的对手么?” 尔朱荣一笑,道: “胡后临朝称朕,李神轨为其羽翼,权势甚重,我们进了洛阳,这两人可留不得啊!” 尔朱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今日只能有一个义兄! “二哥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就好!” —— 安邑,大将军府中,李神轨看着麾下一众将领。 “我最近听了不少说书人说的三国之事,越发觉得那尔朱荣就像是董卓。” 费穆等人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却听李神轨继续道: “可我是不是丁原呢?” 众人亦不敢说话。 谁知李神轨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声。 “可我若是丁原,谁又是吕布!” 这一声落下,费穆的心都在颤动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觉得自己和尔朱荣暗中通信之事,已经被李神轨知道了。 可李神轨没有继续敲打,高高举起后又轻轻放下,让众人退了下去。 屋中侧室,走出了一位老者。 “费穆,这个吕布!” 李神轨骂完,看向了老者,问道: “先生,天霸如何说?” 韩陵笑道: “大将军放心,我主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 (本章完) 第156章 忠君乃是人臣之本 第156章 忠君乃是人臣之本 洛阳还是那个洛阳,一座拥有七十多万人口的大城。 谁掌控了这座城池,便能掌控北魏这半壁江山。 孝昌三年三月,大将军李神轨率军翻过中条山,至陕城,车骑将军尔朱荣率军出晋阳,至上党。 风暴也许马上就要来了,可洛阳城中却依旧是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 市坊之间,谈论的最多的是元氏多了一位平原公主,马上要出嫁了。 十八九岁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了,平常的女子,这个年纪说不定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这位元氏的公主相传乃是绝色,却是出身孤苦,父亲本是元氏的王,因为谋逆,一家都受到了牵连。 她自小长在掖幽庭,后来得蒙太后的眷顾,被提拔到了胡后的身边。 胡后再度临政之后,将她更进一步升为了女侍中,权倾一时。 她与那位唐郡公,相传也是郎才女貌,两人当初在黄河浮桥别离,唐郡公送的那首诗,更是疯传洛阳。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可身为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的元明月,此刻却没有一点听这些八卦的小心思。 已经被正式册封为公主,在家中待嫁的元明月却换上了一件不引人注目的布制衣裙,带着面纱,来到了一座茶楼之中。 茶楼之中的说书人正讲着三国故事,在茶楼之中小厮的引领之下,元明月被带到了一座偏院。 阔别两年,元明月再度看向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时,心中还忍不住的有些颤动。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可我已经来了!” 李爽看着眼前的女子,两年未见,她的身躯不再那么单薄,褪去了青涩,变得成熟,绝美的脸庞上带着凄楚之色。 只有几秒,元明月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涌入了李爽的怀中。 这洛阳城中寻常的百姓体会不到危险,可是身处权力中心的元明月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太后与皇帝的矛盾越发的激烈。 一个不好,便是一场大乱。 李爽感受着怀中温润的躯体,相拥许久,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带我去见太后吧!” 双女寺。 在这座胡后为自己父亲建造的祈福的寺庙之中,元明月带着李爽躲过了重重的守卫,见到了胡后。 太后的身边,还跟着她的妹妹,胡玄辉! 胡玄辉正在为父诵经,外人进来,她也丝毫没有理会。 见到李爽的那一刻,胡后是愤怒的。 “尔朱荣兵马停在上党,究竟要做什么?” “不瞒太后,梁郡公乃是接到了陛下要调他南下勤王的旨意,才动军的。” “那朕要让尔朱荣回晋阳呢?” “太后的话,恐怕对梁郡公不是那么好使。” “你大胆!” 胡后尽管压制着自己说话的声音,不想要惊动外面的人,可依旧像是一头凶极了的野兽。 站在李爽一旁的元明月深怕胡后一个冲动会召来甲士,抓住李爽。 “太后,依臣之见,要解决如今的困局,有一法可解。” “你说说看!” “太后还政于陛下!” 这几个字说出来,胡后脸上出现了杀意。 “朕还真没有看出来,你倒是如此忠心于皇帝。” “忠君乃是人臣之本。” 胡后伸出了手,指着李爽,冷笑了一声。 “别以为在这寺中,朕就不会杀你!” 对此,李爽不屑一顾。 “不瞒太后,这十步之内,臣要取太后之性命,亦在一念之间。” 这话一说完,屋中诵经声消失了,除了胡玄辉,其余两个女人都是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元明月心中有着一丝丝的颤动,自己的男人实在是太帅了。 胡后则害怕的退了两步,似乎真的担心李爽会上前。 可久了,胡后见李爽没有动静,还是冷静了下来。 “实话跟你说了,我有求于你,行了吧!” 李爽则没有了刚才的锐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早这么说不就结了么!” 李爽的话让胡后无言以对,她坐了下来,道: “皇帝虽然同意了让尔朱荣暂时停军,可也不让李神轨继续进军。” 对于胡后来说,如果维持这种状态,倒也不算是坏局面。 至少,洛阳的形势暂时可以稳定。 可问题就在于河北那边。 广阳王元深的叛乱让河北的形势越加复杂,朝廷议论之后,增派了援军。 北海王元颢带着洛阳的两万兵马去了邺城,守住相州,保护洛阳的东北方的安全。 李神轨的大舅子元颢的离开,让洛阳城中一众人蠢蠢欲动。 “元颢离开洛阳之后,皇帝身边的一群人在策划着一场宫变。我与陛下之间,已经失去了信任。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找出策划这场宫变的谋主!” “谋主!”李爽想也不想,“有没有可能是元子攸呢?” 胡后摇了摇头,很是肯定。 “不是我小看他,他还没这个本事,何况皇帝近来疏远了他。” 说着,胡后拿出了一块金牌,递给了李爽。 “拿着这块牌子,洛阳城中哪里你都可以去得,禁军的兵马你也可以调动,不过最好找我的那几个亲信。只要你找到这个人,我答应给你的国公,不会食言的!” “诺!” 胡后交代完,便先一步离去了,留下了她的妹妹。 —— 夜晚,双女寺。 胡玄辉还在诵经,外人进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 “故人相逢,郡君就不想要说什么?” 李爽的声音传来,胡玄辉停止了念经声。 “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能够让皇帝如此信任,并引为谋主,还让胡后找不到的人,不就只有你了么?” 胡玄辉露出了笑意,似乎跪坐久了,腿有些麻了,她放松了躯体,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腿,舒缓着腿上的经脉。 “既然猜出了是我,为何不告诉太后,这样一来,你的国公到手,也可以抱得美人归,离开洛阳这旋涡之地。” 李爽没有那么急切,道: “你又跑不了,何况我也想知道你为何如此做?” “自然是为了救我的姐姐了!” 胡玄辉站了起来,看着李爽。 “让她失去权力,才是救她的唯一方法!” …… (本章完) 第157章 隐秘的角落 第157章 隐秘的角落 夜色深幽,庙宇宁静。 胡玄辉带着笑容,走到了李爽的面前,但没有与他对峙许久,就与之错开了。 “我那位姐姐精于权术,知道如何与人勾心斗角,而且还很厉害,可在如今的世道,却是渐渐变得没有用处!” 李爽随着胡玄辉的步伐转动了身体,始终保持着面向她。 胡玄辉自顾自的问道: “你可知为何?” “这个世道乱臣贼子太多了?” 李爽回应了一声,却听得胡玄辉笑道: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胡玄辉不再走动,背靠着门,看向了李爽。 “你,或者是你们,太多了,姐姐是斗不过你们的。精于权术又能如何,这四处的乱象,难道仅靠权术就能平息么?” 不知是自嘲,还是在嘲讽别人,胡玄辉道: “女子勾心斗角,摆弄权谋,一生杀的人恐怕都没有你们男人在一场战争中杀的零头多。这洛阳城外汹汹的兵马,都想着有一日进入洛阳城中,掌控天下。姐姐太害怕失去权力了,可这最终会害了她! 既然这本来就是你们男人在争,为何还要牵连上我们女子!” “你为皇帝谋主,策划宫变,就是为了让她摆脱这场争斗?” 胡玄辉没有否认。 “皇帝只想要权力,他得到权力之后,自然会就此作罢,不会冒巨大风险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到时候,一个失去了权力,党羽被清洗,孤身一人的太后,也就没有了威胁。” 李爽有些玩味。 “你真的以为如今的皇帝能够掌控魏国?” 胡玄辉根本不在意,或者说,她不用在意。 “这和我,还有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玄辉极其冷静,可也极其疯狂。 “他是天子,是皇帝,他生来便要背负自己的天命。除非死了,他是无法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上走下来的。这大魏无论如何,都是他要承受的。” 这个女人可真是有些双标啊! 李爽叹了一声。 “你们姐妹可真是情深啊!” 胡玄辉一笑,画风一变。 “那是自然,到时候,我跟着李神轨远走,留她一个人在这洛阳之中的深宫里,想想那时之景,我现在就忍不住有些颤抖。” “……” 原来胡玄辉的重点不是救她的姐姐,而是救出了她的姐姐后,让她姐姐看着她和李神轨双宿双飞么! 胡玄辉看着李爽这模样,似乎有些得意。 “李神轨和尔朱荣不同,除了他那一千部曲,其他的兵马都是朝廷的,源子雍、裴衍、费穆这些大将之所以听从李神轨,便是因为他是朝廷的大将军。一旦姐姐下来,我那侄儿禀政了,他也就不是朝廷的大将军了。李神轨的权势不在,非但如此,我那侄儿恐怕会将他五马分尸,以泄心头之恨!” 李爽听着这处心积虑的话,想到了李神轨和他所说的在南面有门路的事情,一下子有些明白了。 “你设计让李神轨撞破元颢与南梁使者相会之事,就是为了早早安排后路?” 胡玄辉有些诧异。 “他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这个义弟说啊!没错,去梁国的事情早已经安排好了,李神轨的家产也有很多放在了南面。一旦他不是大将军了,我就帮他南下,投奔萧衍,在那三吴富饶之地,不回来了!” 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之后,胡玄辉郑重的问道: “你愿意与我合作么?” “你的计划里,好像也没有我!” “这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想要什么?” “我?” 胡玄辉道: “尔朱荣是不是董卓我不知道,不过就凭他南下带来的不到万余的兵马,肯定难以驾驭洛阳的数千公卿,掌控不了洛阳。他会如何做,我并不清楚,可他想要当董卓,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你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么?” “你有何建议?” 胡玄辉拿出了自己最大的筹码。 “萧宝夤在关中连年用兵,丧城失地,朝廷早有不满,早晚会换下他,我有办法,可助你去长安,接替萧宝夤的位置。” 李爽听了这话,心中是有些动心的。 不过衡量利弊之后,他还是拒绝了。 “抱歉了!” 胡玄辉明显的有些错愕,没有想到如此条件,李爽居然还会拒绝。 她的脸冷了下来,甚至没有想问为何? 她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吹拂起了她那锦绣衣裙子,吹灭了这屋中的灯火。 黑暗之中,胡玄辉冷漠的话语传来。 “既然如此,我这个当嫂子的,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这一声落下,屋外脚步声响动。 人影幢幢,带着些许杀意,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李爽感知到了危险,笑道: “嫂子啊,你在这寺中养了这么多的死士么,只是可惜啊,都是女人!” 李爽的轻视胡玄辉看在眼里,她冷哼了一声。 “昔日兵仙韩信死于妇人之手,义弟今日能步他后尘,也不枉费一世英名了!” 胡玄辉喊了一声,可屋外却响起了一阵哀嚎声。 李爽拿起了随身的火折子,重新点燃了这屋中的灯火。 屋外脚步声匆匆,胡玄辉下意识转身,侧身对着门口。 走进来的不是一众比丘尼,而是李爽手下的苍头奴。 胡玄辉第一次感受到了事态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只见李爽向她缓缓走来,她心中惊惧,控制不住躯体,摔倒在了地上。 李爽笑道: “你这个当嫂子的不仁,我这个当义弟的不能不义啊!” 李爽挥了挥手,他手下的苍头奴都退出了屋子。 “你想如何,我不会管的,也不会将此事告诉胡后,更不会告诉青肫,你放心吧!” 李爽说完,便想要离开,胡玄辉在他身后,喊住了他。 “你是如何知道她们都是我养的死士的?” “你刚刚也说了,男人在战场上厮杀,杀过的人比你这辈子见的都多。如此,有没有杀过人,是不是死士,还能看不出来么?” 李爽轻声一笑。 “嫂子,记着,下次再养死士,可不要只顾着隐秘了。” 胡玄辉听着李爽的脚步声远去,握紧了拳头。 “李爽,我记住了!” …… (本章完) 第158章 强者之证大野爽 第158章 强者之证大野爽 上党。 尔朱荣的面前,多了一份信、一个人。 “李神轨让你跟我说什么?” 送信的人乃是费穆,不过他此时看上去并不太好,形容狼狈,显然是吃了很多苦才到了这里。 “李神轨说了很多车骑将军的坏话,我还是不说了,这信上都写着呢!” 尔朱荣接过了信,却没有拆开,在高欢、贺拔岳、斛思椿等人的面前,不屑的笑道: “此辈籍父之名,不足为惧,有什么就说吧!” 北人犹重英雄气,尔朱荣心里轻视李神轨,不以为意,想要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气量。 “可他的有些话不好听。” “无妨!” 区区李神轨,也能让我堂堂尔朱荣破防! 费穆无奈,道: “他说将军乃是马邑小胡,养马的契胡杂毛!” 尔朱荣听了,丝毫不以为意。 “此言真乃腐儒之见,英雄安得以贫贱富贵而论。当年拓跋氏也困于北地雪山之中,被匈奴人奴役,如今如何?” 听了这话,众人纷纷点头。 “梁郡公说的是啊!” 这话算是说到了众人的心里去了。 在场之人,谁的门第是高的? 尤其是高欢,他们家到了他这一辈,穷得都娶不上媳妇了。若不是长得好,恐怕也没有着媳妇嫁妆,四处交友之事了。 便是贺拔岳、窦泰、司马子如、贾显度等人,虽说在各自的军镇中也是勋贵,可在一众洛阳城的甲姓人眼中,与高欢也没有多少区别。 费穆心中稍安,本想要就此打住,可尔朱荣却很满意自己说话的效果。 “继续说,若有不实,我拿你试问!” 费穆听了这话,也没有办法,继续道: “他还说你家风不严,女儿还没有出嫁就怀了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的孩子。” 虽说晋阳城中有流言,不少人都说尔朱英娥的孩子是李爽的。 可传说归传说,当事方都没有亲口承认。 尔朱荣听到了这里,更是大笑。 “此辈竟拿一女子说事,可笑至极!” 众人也附和了一番。 毕竟这是尔朱家的丑事,即便尔朱荣不避讳,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神轨还说车骑将军无尺寸之功,见天下纷乱,霸占朝廷之土地,驱赶朝廷之官员。” “此无稽之谈,不值一驳。我为朝廷守土,驱贼,乃有今日之功。” 出身、女儿、军功,尔朱荣都不是很在意,费穆放心了下来,说出了一个他并不认为是大事的事情。 “将军说的是,李神轨一向胡闹,他竟然还说他才是唐郡公的大哥,你根本不配。” 这一句话说出来,尔朱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说什么!” 尔朱荣的脸色可怕极了,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费穆吓了一大跳。 “我不配,他凭什么就配了!” “李神轨说唐郡公在他那能当二弟,在你这只是三弟,受大委屈了。” “……” 高欢听了,还真是心中有些惊叹:这理由,绝了! “李神轨还说将军只是契胡,出身低微,自己女儿怀了,还让送到义弟府中,说是义弟的,不知廉耻!” “我什么时候说是三弟的!” 尔朱荣望着众人,尔朱兆想要上来说两句,当即就挨了尔朱荣一巴掌。 “就你小子老在外面传,说得有模有样的,如今让人看笑话了!” 尔朱兆挨了一巴掌,心中委屈,也不敢吱声。 “我……大家……算了!” “李神轨还说车骑将军根本没有什么才能,能到今日之地位,都是靠着唐郡公的文韬武略……” “住口!” 尔朱荣真气着了,拆开了信,看着李神轨信上的内容,比费穆说的犹有过之,当即大怒。 “竖子,还敢说他是刘玄德,我最多就是一个司马懿。他才是司马懿,他们全家都是司马懿!” “车骑将军息怒!” “息怒!” 尔朱荣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息怒,而且恶狠狠的看向了费穆。 费穆心中一突,感到有些冤枉。 这可都是你让我说的啊! “我要回信给李神轨,你给我带回去!” “……” —— 陕城。 “这个契胡杂毛,居然还敢给我回信,说我是刘阿斗,岂有此理!给我回信,我要骂回去!” 费穆这来回的奔波,身心疲惫。此刻,他拉着李神轨的手,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大将军,咱能不跟尔朱荣这个契胡人计较么!” “不行,说我是刘阿斗也就算了,还说我义弟是诸葛孔明,这不差了辈了么,他这是在骂我啊!” 眼看着李神轨一意孤行,费穆也不劝了,只是恳求道: “大将军写就写吧,能不让我送了么?” “不行!” “为何?” “你不是跟尔朱荣熟么,你不送谁送!” 费穆此刻心很累,你们这一家子的事情,干嘛让我掺和进来。 我再也不想要当吕布了! —— 洛阳,忠义坊! “韩陵跟我说他们两个已经吵了三个月了,送信的马都累死了十来匹,费穆都快不行了,在争什么呢?” 看着碧蓝的天空,感受着微微有些炎热的气息,李爽不解的问道。 侯景在旁,拱手道: “他们两个好像在争谁才是主公你的好义兄!” “这重要么?” 便在这个时候,侯景说出了一句刚在茶楼里的听的名言。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今日有人要抢手足,这怎么能不重要呢?” “……” 李爽第一次觉得,侯景说话是这么有道理。 便在此时,走廊之上,脚步声匆匆,好像有人在奔跑。 两人回首,正见元明月快步走来,连侍女都没有带,便到了庭院,气喘吁吁的。 “夫君,动兵了!” “谁动兵了?” “李神轨和尔朱荣都动兵了,正聚集部队,向着洛阳而来。” “他们以什么借口动兵的?” “没借口,反正就是都说要弄死对方。朝堂之上,已是大乱。陛下和太后都派了使者去调停,夫君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爽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让侯景先下去了。 “这洛阳城外的汹汹兵马,还能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我么?” …… (本章完) 第158章 我这该死的魅力 皇宫之中,小皇帝元诩近来坐立不安。 李神轨进兵之后,元诩惊惧,派遣使者前往他的营地之中,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 要弄死尔朱荣这个契胡逆贼! 可李神轨的这一番表态,在元诩看来,哪是要弄死尔朱荣,分明是要弄死他啊! 见胡玄辉来了,元诩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拉着她的袖子。 “这淫妇要对我动手了!” 胡玄辉听着淫妇这两个字,心里不悦,可也没有表现出来。 “陛下,我和太后说了,来看望你,没有功夫听你在这里抱怨,话捡紧要的说。” 元诩暴躁、易怒,可对这位姨母却很有耐心。 元诩强忍着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姨母,李神轨进军了,他的兵力是尔朱荣的三倍有余,听说长孙稚、李叔仁也加入了他的军队之中。若是他到了洛阳,朕该如何?” “他是大将军,又有太后的诏令,可以调度沿岸所有的部队。陛下只要拿回自己的权柄,李神轨不足为虑。” “可是这宫禁之中的禁军将领都是那淫妇的人,朕要如何拿回权柄?” 胡玄辉是真的有些心累。 这都三个月了,你一个禁军将领都没有拿下么? 按理说,他这年纪了,快到亲政的年纪了,如果有足够的能力,暗中策反几个禁军将领为自己所用,不是难事! “陛下如今可用之人有谁?” “除了朕宫殿之中的数百侍卫、内宦,其余人等,难以调用。” 胡玄辉盘算着,如果有这么多人,只要等到合适的机会,也不是不能出奇制胜。 “可靠么?” 元诩点了点头。 “姨母放心,这些人绝对忠于朕。” “光靠这些人,想要在禁宫之中动手,难以成功。除非——” “如何?” “离开这洛阳宫禁!” 胡玄辉说完这话,元诩的身体犹如蚂蚁在爬一般,十分兴奋。 “对啊,离开了皇宫,容易动手多了,可该去哪?” “洛水行宫!” 两年前,为了对付元乂,元诩和胡后便以出游名义,去了洛水,暗中找元雍商议,才定鼎了局势。 “我该如何让那淫妇同意和我去?” “认错!” “让朕认错?” “如今洛阳暗流涌动,若要局势稳定,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后与陛下乃是一心。一同出游,便是最好的方法。” —— “李神轨为何要进军?” 胡后责问着派出去的使者,怒意溢于言表。 他这一动,尔朱荣也跟着动了。 更糟糕的是,洛阳城中本来好不容易平衡的局势,如此一搅,变得更加混乱了。 眼看就要起乱了。 使者低着头,面对着胡后的怒意,深怕一不小心就遭受到了池鱼之殃。 “奴只知道大将军和车骑将军三月之内互赠书信,上面都是骂人的话,骂着骂着双方就要动手了。” 胡后不解,道: “为何?” 使者不明白这话何意,刚抬起了头,就被胡后打了一巴掌。 “朕是问你为何要骂这么久,总要有个由头吧!” 使者脸庞肿胀,却不敢动一分。 “好像是大将军最先写了一封信给车骑将军,说自己才是唐郡公的好义兄,对方不配,后来骂着骂着就骂开了。” “就为了这事?” “奴也问了,可大将军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必须要争个输赢。” 胡后听了这话之后,冷笑一声。 使者看着这笑容,心中一寒,赶紧退了下去。 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胡后怒声问道: “李爽人呢?” “唐郡公娶了平原公主之后,便一直在忠义坊中居住,很少出坊门。” “这倒是省了麻烦了,派人去告诉他,朕要与陛下同游洛水,让他给朕等着!” —— 忠义坊。 庭院之中,樱花树下,李爽看着手中的这一份小皇帝给他的密诏,不觉皱了皱眉头。 “陛下让我暗备甲士,等候他的命令。你们要对太后动手了?” 胡玄辉便坐在李爽的对面,听着李爽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陛下如此期许,托以腹心之事,郡公应当欣慰啊!” 李爽将这密旨放在了一旁,问道: “你这费心将我拖下水,不怕我去告诉胡后?” 胡玄辉喝了口茶,一点也不在意。 “无妨,这洛阳城中,总得有个赢家。忘了告诉你了,姐姐如今正气着,你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李爽倒是有些看不透胡玄辉了,问道: “你这是为何?” 胡玄辉看着李爽,脸上带着怒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能忍受一个女人和我抢男人,甚至能忍受十几个女人和我抢男人,但我绝对忍受不了一个男人和我抢男人,我还赢不了!” “……” 李爽很是无奈,道: “其实吧,这事我也是受害者!” “我不管,李神轨必须和我南下,最好这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 胡玄辉走后,侯景走了过来,在李爽示意下,拿起了那张密旨,看了一遍。 “主公,这可是麻烦事啊!他们要拼个鱼死网破,可别溅了咱们一身血。” 李爽靠着石桌,单手支撑着下巴。 “我那两位义兄如何了?” “他们的军队如今隔着黄河对阵,不过谁也不敢先动手。” 洛阳城外那两位看起来气势汹汹,不过谁也没打算真的动手,怕落人口实,可洛阳城里已经打算撕起来,还是刀刀见血的那种。 “让坊里的兄弟准备好!” “诺!”侯景说完,还是有些好奇,“我们帮谁?” “谁赢我们帮谁!” —— 相州。 邺城! 元深曾经无数次来过这座城池,可如今站在这座城池之下,感觉却完全不同。 昔日袁绍、曹操相继控制了邺城,从而控制了整个河北。 如今,元深也要走到这一步了。 城池的大门缓缓打开,犹如噬人的野兽,元深麾下的六镇兵毫无畏惧,呼啸而入。 城池之中,有着他们想要的一切。 夏日的余温依旧灼热,犹如元深此刻的心。 “大野爽,朕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土匪!” 第159章 反派总是最后出场 第159章 反派总是最后出场 洛水行宫。 两年前的这座宫墙尚未合拢的行宫如今早已经修缮完毕,不仅如此,还在原本的宫殿基础上又新增了两座偏殿,规模更大了。 时隔两年,皇帝与太后再次出游,展现出了母子之间的和睦,也展现出了北魏皇室的威严,让洛阳城中本是人心惶惶的百姓再次安定了下来。 毕竟,那宽达四十米的驼牛大道上,壮丽豪华的皇室的车队缓缓从阊阖门驶出,到达洛水河畔的场景,整个洛阳的人都能看得见。 偏殿之中,胡后有些气恼。 “李爽人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手下之人,没有人能回答。 倒是有一个看似伶俐的内宦,拱手道: “太后,奴去了忠义坊,听说唐郡公病了。” “病了?” 胡后很不满这个说法,道: “就算是病了,抬也得给我抬来!” 胡后自从听了那句名言之后,胸中就有一股火在燃烧,愤怒的很。 李神轨不在洛阳,胡后找不到他,那就只有找李爽了。 “李爽不来,明月怎么也不来啊?” 胡后心中埋怨着这个丫头,真是没有良心。 “听说平原公主在照顾郡公,奴还听说他们成婚之后,唐郡公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出公主的房门。” 胡后一听,心中更恼了。 李神轨,你看看人家! “对了,公主还让奴给太后带来了一盒吃食。” “给朕看看。” 内宦拿来了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莲子羹。 “还算这丫头有心,记得朕喜欢吃什么。” 胡后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口中,还没有嚼两下,便吐了出来。 “这莲子怎么这么苦啊!” 胡后皱着眉头,刚要放下勺子,却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呢喃。 “莲子?” …… 夜晚,行宫正殿。 此次出行,随行的都是宗室重臣、甲姓公卿和皇帝的亲信。 宴会之上,一曲舞曲罢。 喝得正酣的一众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高台之上有些紧张的元诩和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胡后。 便在歌舞罢,长乐王元子攸走了出来。 鸿胪少卿谷会走了出来,拱手道: “启禀陛下、太后,臣有话要说!” 胡后挥了挥袖子,冷哼一声。 “煞风景,朕不想听!” 这话一出,本来还挺热闹的宴会,霎时间冷了下来。 此时,只要还没有喝醉的大臣都意识到了有事情要发生了。 尤其是元诩的态度,一向在胡后面前唯唯诺诺的他,在群臣面前主动违背了自己母后的意志。 “既然谷爱卿有话要说,还是听听吧!” 得了元诩的应准,谷会不再顾忌胡后,道: “当今天下,四方贼寇蜂起,岛夷萧衍岁岁北寇,以至于社稷不安,宗庙血食不继,皆因国有长君,然权柄不行,以至四方宵小窥窃神器。当今之计,欲使天下安宁,臣以为当请太后还政于陛下,以安四方人心。” 众人听完都明白了,这是要逼宫啊! 这个时候,皇帝的亲信都站了出来,开始站队了。 长乐王元子攸想了想,本也想要站出来,却被一旁的丞相元雍拦住了。 他摇了摇头,示意元子攸不要动。 这站出来的,都是皇帝的亲信,他们元氏宗亲,这个时候不用急着表态。 元诩的目光看了一眼元子攸,可他却回避了。 当下,元诩心中恼怒,却听到胡后的话。 “陛下也是这么想的么?” 元诩虽然背后骂得欢,可真面对胡后时,却有些胆怯。 “朕以为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胡后看着众人,冷笑。 “朕若是不答应呢?” “那就休怪臣等对太后不敬了!” 这一声落下,正殿之外,涌进了大量手持短刀的内侍。 这些人都是皇帝宫中的内宦,如今在一众公卿面前,还有些胆怯。有些人,双腿甚至是颤抖着的。 胡后笑了一声。 “一群宦官,也想要成事,陛下是无人可用了么?” 话音刚落,胡后的两位亲信禁军将领便带着百名甲士,涌入了正殿之中。 本来就惧怕的内宦看到这些甲士,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短刃,打算投降了。 可胡后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一帮惑主之奴,都杀了!” 甲士们正想要动手,可忽然间浑身都像是没有了气力,瘫软了过去。 胡后见此场景,有些吃惊,事态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是怎么回事?” 放肆的笑声从殿外传来,李爽带着甲士走进了殿宇之中。 元诩见状,大喜之极。 “李爱卿,你终于来了!” 李爽却是没有理会他。他的身后,一众甲士手持兵刃,将众人都包围了起来。 胡后质问道: “李爽,朕的甲士是怎么回事?” “中了蒙汗药了呗!” “什么是蒙汗药?” 胡后的问题让李爽身旁包括侯景在内的一众人都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 胡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爽这幅模样,肆无忌惮。 “我们笑什么,我还要问你呢!” “李爽,你竟然敢如此和朕说话!” “朕什么朕,这天下都什么模样了,你还朕!” “你……” 胡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元诩在旁默默点着头。 “还有你,点什么头,你就没有问题么?” 元诩恼怒,道: “朕如何?” “身为皇帝,整日里只想要和自己母亲争权,全然不顾这江山社稷,有一点像是皇帝的样子么?” 李爽带着甲士一步一步向前,走到了高台之上,御座之间,将皇帝和太后都推到了两旁。 “还有衮衮诸君,身居高位,却只知享受民脂民膏,全然不顾天下百姓疾苦。我今日就要在这里……” 李爽还没有说完,殿外忽然有人骑着马,拿着天子的节杖,飞奔进了殿宇之中。 “陛下,太后……” 这人看着占据主位的李爽,一愣。 “有什么就说!” “齐王萧宝夤据长安谋反,自立为帝了。逆贼元深于相州大败北海王,窃据邺城,也称帝了。贼首杜洛周、葛荣已臣服元深,他率领二十万大军,不日将要逼近洛阳。” “他还说若是陛下、太后还要性命的话,就交出大野爽。” 谁是大野爽? 一众汉化的公卿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只见御座之上的李爽,一手牵着胡后,一手牵着元诩,将他们两人的手掌合在了一起。 “我今日就要在这里跟大魏最尊贵的诸位说:若是再不团结,这大魏就要亡了!” 高台之下,元子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喃喃道: “大野爽刚才是想要弄死我们,对吧?” 元雍闭上了眼睛,不想要理会。 “鼓掌就对了!” …… (本章完) 第160章 谁来了不得说一声忠 第160章 谁来了不得说一声忠 洛阳,显阳殿。 今日洛阳的皇宫极其热闹,不仅皇帝和太后联袂而来,便是这城中乌泱泱的一干公卿百官也来了。 局面失控了! 当今天下,不算南面的梁帝萧衍,光是北朝,就有三个皇帝了。 如果放任事态这么下去,那么洛阳城中的这个皇帝,还有价值么? 局面已经失控到,元诩和胡后必须要将不久之前的嫌隙抛之脑后,联手对敌的程度。 否则,盘子要是被人端了,谁都吃不成了。 事情就如乱麻一般,搅了起来。 所有人已明白了事态的严峻性,聚集在了一起,却都给不出一个办法。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小皇帝有些烦躁,他继位这么多年来,虽然碰上了过无数的麻烦,可这一次却是最麻烦的。 众人不语,这个时候,丞相元雍走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当今之世,只有一人能解此危难。” “谁?” “唐郡公李爽!” 听了元雍的话,不少人都想到了那晚的洛水行宫,纷纷出言。 “臣等也以为李爽可解此危难。” 当然,这并不是众臣有多待见李爽。 这个时候能被众臣想起来的人,要么是人缘太差,要么是恨不得让他去死,要么是人缘太差恨不得让他去死。 总之,便是甩出去顶锅的。 真正着急的只有胡后和元诩,在场大部分公卿不是没有退路。 所以,不少公卿都戏谑的看着李爽从班列之中走了出来,躬身应命。 元诩见之,大喜。 “卿家可有计策?” 李爽笑了一声,犹如诸葛村夫在阵前大骂王朗时那般气势如虹。 元诩听这笑声,喜形于色。 “爱卿可是有了对策?” 正在众人被李爽这笑声吊着,心里像是坐过山车到了波峰时,却听李爽道: “没有!” 元雍憋着的一股气,差点没有倒腾出来,咳嗽了起来,身躯都在颤动着。 “没有你笑什么?” “圣明无过于陛下、太后,为朝廷办事乃是臣子的本分,臣等不过是在为陛下、太后分忧罢了,又何敢谈计策!” 你tm这个时候还拍马屁! 众人心中腹诽着,胡后却有些不耐烦了。 “有什么主意就说。” “臣以为如今之势,两伪帝并立东西,然有轻重之分,平贼之策亦当有所侧重。” 李爽这话一开口,胡后道: “详细说!” “萧宝夤窃据长安,然屡败于明达、丑奴等贼寇,军心不振,当遣一大将,固守潼关,如此,贼势无需多虑。朝廷之大患,乃逆贼元深。彼贼据众二十余万,攻占邺城,意指洛阳。朝廷兵马新败,当此之时,唯有让大将军与车骑将军携手应敌,方有胜算。” 说着,李爽拱手道: “臣愿孤身前往两军大营,说服大将军和车骑将军,为朝廷计,为大局计,罢兵修和,以御时艰。” “好,朕封你为行营召讨大使、持节,一定要办成此事。” 胡后想也没有想,便答应了。 …… 散会之后,胡后单独将李爽召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 “三个月了,那个谋主你找到了么?” “那人隐藏颇深,若是一般的方法,怕是难以找寻!” 胡后一笑,只是道: “你的心思恐怕不在这上面,听说你娶了明月之后,半个月都没有出房门?” “谣言,谁造我的谣!” “好好待她!” 胡后说完,走到了李爽面前,叮嘱道: “那夜在行宫中的事朕不放在心里,你知道去了之后,该如何做么?” “臣明白,臣一定劝说两位兄长罢兵。” “不,告诉李神轨,找到机会,就弄死尔朱荣!” “这……” “事成之后,晋阳便是你的了!” …… 李爽离开了太后的寝殿,想要出宫,却被一人拦住了。 皇帝身边最为亲近的内侍拦住了李爽,然后将他带到了一处茅厕。 “真是抱歉啊,李卿,在这个地方见你。” “陛下受苦了!” “李卿放心,那夜在行宫中的事朕不放在心里,你知道去了之后,该如何做?” “请陛下吩咐!” “去了之后,找个机会,让尔朱荣弄死李神轨!” “这……” “事成之后,你接替他的位置,做大将军!” …… 出了皇宫,看了一眼背后巍峨的殿台,李爽心中感叹: 这楼不用外人来拆,怕是自己就得散。 —— 黄河,洲中岛。 岛上唯有几处岗哨,如今已然被李爽的手下控制了。 尔朱荣与李神轨相继登岛,在李爽的斡旋之下,他们终于见到了对方。 “两位兄长给小弟这个面子来这里,坐!” 李爽的话说完,两人依旧直挺挺的站着,看向了对方。 双方之间孕育着一股风暴,却在李爽这一声坐的情况下,被点燃了。 “天霸,你说,究竟谁是你的兄长!” 尔朱荣率先发难,李神轨随后而道: “我也想要知道!” “这重要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 “当然!” 李爽叹了口气,道: “不瞒两位兄长,我奉朝廷之命,要弄死你们两个!” 这话一说完,刚刚还势同水火的李神轨与尔朱荣两人,站在了一起,充满了警惕。 “朝廷说,只要弄死你们两个,我就能当大将军,坐镇晋阳,可做弟弟的不忍心啊!” 听完了这话,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一起坐了下来。 不过,尔朱荣和李神轨还有些不可置信。 “朝廷居然如此对我们?” “唉,一开始我也不信,可直到我亲耳听到他们这么说。两位兄长都是功勋卓著,威望甚高,如今又动兵南下,朝廷能不忌惮么,能不想要弄死你们么?” 见两人沉默,李爽又道: “你们为何要争吵,不就是为了找个出兵的的理由,来洛阳么?” 李爽看了一眼尔朱荣,只见他摸了摸胡子,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看向了李神轨,却见他后知后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 李爽握住了尔朱荣和李神轨两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既然我们的军队都已经到了洛阳,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掐呢?如今元深率兵前来,不弄死他,我们谁都不好过。” “天霸说的是!” 李神轨和尔朱荣点了点头,而后各自抽出了手,不着痕迹的擦了擦,心中呸了一声。 狗胡人(败家子)! …… (本章完) 第161章 目标!虎牢关! 第161章 目标!虎牢关! 北中城。 当年北魏的孝文帝元宏迁都洛阳,用南朝传来的最新的造桥技术,在黄河之上架设浮桥,连通河内与洛阳,并且在浮桥之北建立了北中二城,设置北中郎将,防卫洛阳。 如今,这里则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元深进入邺城,称帝的同时,还赦免了六镇造反的叛军,将之纳入麾下,授予官职、爵位。 不过,元深的空头支票,必须要等到他进了洛阳之后,才能兑现。 前方的探马不时的传来最新的情报,元深的整合速度要远超在场众人想象。 六镇军本是流民军的打法,不事经营,只知掳掠。 元深更是将这种打法发挥到了极致。 他占据定州卢奴城后,又攻占了殷州州城和相州州城。 元深既赦免六镇叛军,也没有为难汉人世族,攻下的城池之后,城中的官吏也不曾杀戮。 那些鲜卑官员、元氏宗亲,愿意投降的投降,不愿投降的便关起来。 只要不是挡在面前搬不开的阻碍,元深都没有下狠手。 便如李鱼川中的李元忠,他既没有投降,也不曾为难元深的军队,元深也随他去了。 主打一个一心只为上洛。 尔朱荣与李神轨各执一端。 李爽则占据了主位。 尔朱荣听完了军情简报之后,想明白了局势。 “这是一场硬仗啊,元深是要玩命了!” 元深用此方法,很快笼络住了所有人。 可所有人都不得罪,便意味着要得罪所有人。 元深只有尽快攻下洛阳,用洛阳城中海量的资源,才能让他麾下所有人都满意。 想明白了之后,尔朱荣看向了李神轨,问道: “大将军,你以为如何?” 洛阳这个地方,好听点叫做四通八达,难听点就叫四面漏风。 现在要防守的时候,就该说难听的了。 洛阳八关,不知岁月,不过最晚的时候在汉朝时就形成了防御的体系。 可这八关并没有决定性的战略优势,完全不如函谷、潼关、剑门那等雄关,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若是尔朱荣一个人指挥,他已经有了策略,该如何防守。 可问题不是。 尔朱荣如今在洛阳地区,并不是主角。 洛阳城中的资源他无法完全调配,甚至黄河以南,他也控制不了。 因此,只能商量的来。 李神轨听了这话,沉吟一声。 “天霸,你怎么看?” 尔朱荣听着话音,顺势看向了李爽。 “天宝,上党那边没有问题么?” “天穆亲自盯着,不会让元深有可趁之机。” 李爽听了,心中稍安。 邺城距离釜口陉太近,若是元深派遣一支偏军攻进去,占据了上党,便能切断尔朱荣大军与太原的联系,让他们顾此失彼。 “如今之势,还要烦兄长率军镇守河内,以御贼势。” 尔朱荣对此,早已经有了预料。 朝廷此时不可能让他的军队渡河,既是为了防范,也是为了不让他的军队和李神轨的军队碰上,弄出兵变。 各管一摊,是如今最好的对策。 “青肫,长孙稚出发了没有?” 李神轨听了,道: “已经出发去潼关了。” 李爽听了,点了点头。 “一定要让他守住潼关,不然,河东那边压力就大了。” “放心,长孙稚也是大将,他知道其中利害。” 李爽自忖萧宝夤在这个时候造反,便是看到了李神轨与尔朱荣相互争斗,元深又在河北竖起了反旗,朝廷自顾不暇,他可以从容应对。 不过他们反应的时间要比萧宝夤想象的要快许多,应该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河北动乱,河南之地也说不得有人居心叵测,响应元深,不得不防。” 李爽说着,便将手中的军棋,一颗颗放在了地图上。 “让费穆去守广成关,李叔仁守大谷关,源子雍守轘辕关,青肫你带贺拔允守伊阙关。” 尔朱荣带着玩味的笑容,听着李爽的布置,他本以为李神轨对此会有所不满。因为李爽的布置,完全将他当做了配角,放在了侧面战场上。 可谁知道李神轨非但没有生气,还拍了拍李爽的肩膀。 “放心,我这个当大哥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尔朱荣听了这话,心中莫名的就有一股气,不过此时也不好发作,只能暗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看向了地图,看见了战场上一个防守的缺口。 “天霸,虎牢关你准备如何?” 李爽想也没有想,便将代表自己军队的那枚军旗,放在了虎牢关。 “我自当之!” —— 金镛城的城墙之上,元雍看着城中的骑兵,道: “人马雄壮啊!” 这些人都是李爽的部曲,如今在金镛城中整备,接收了朝廷最精良的甲胄、兵器与战马,准备出发。 元雍也是当年跟随孝文帝元宏南迁的,这一生也见过许多精兵良将。 对于李爽的部曲,他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欣赏与惊奇。 可他一旁的元子攸,见识却差了许多。 “只有三千五百骑,就敢去虎牢关,李爽要做什么?” 元深南下,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行军路线,也不知道他准备如何打,不过率众当先,受到最大压力的无非就是尔朱荣所部,以及镇守在虎牢关的李爽所部了。 元雍听了元子攸的话,只是道: “你看看他麾下的这些部曲!” 元子攸完全看不出门道来,只是道: “再看也只有三千五百人啊!” “这些部曲的气势,并不是禁军中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可以比的。若非百战而成,不足以为此军势。” 元子攸听了,若有所思,可很快,思绪又被一股烦躁的心情击碎。 “可便是精兵,又能如何,元深那边可有二十余万,若是他攻下了虎牢关,便可直驱洛阳,我等该如何?” 元雍并不在意,只是道了一声。 “元深就不姓元了么?” 这话一出,元子攸心中霎时间安定了。 此时城中,一声军号响起。 李爽骑马披甲而来,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看似稳坐钓鱼台的元雍、元子攸两人,不屑一笑。 他不曾有一刻的犹豫,当即下达了军令。 “出发!” 目标!虎牢关! …… (本章完) 第162章 愿擒大野爽者十之八九 第162章 愿擒大野爽者十之八九 邺城。 铜雀台上,元深带着一众臣子,正在商讨战事。 元深作为北魏的广阳王,也曾来过这铜雀台,不过那时多为畅怀古今,以为文人之趣。 可如今站在了这铜雀台上,看着漳水悠悠,心情大不一样,多了几分雄心,也多了几分忐忑。 他如今已经称帝,可如果不在正式的场合,依旧穿着胡服,披散着头发。 元深本人并不喜欢这样的打扮,可他手下的六镇兵喜欢。 这些洛阳权贵口中的北人,厌恶汉人,以及汉化带来的一切。 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六镇兵是元深麾下最能打的军队,元深知此,所以得遵循他们的喜好。 元深明白,河北的汉人豪族暂时屈服,可他们并没有真心归顺。这些汉人与六镇鲜卑人之间也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种种矛盾,只能靠着上洛来解决。 取得了洛阳城,元深才能将允诺的封官许愿变成现实。 战事急迫,可元深的行动却很谨慎。 元深知道尔朱荣不好惹,所以趁着尔朱荣率领部曲南下的时机,派遣军队进攻山西,尝试着能不能扰乱后方,逼迫尔朱荣退军。 不过,效果并不好。 站在元深身旁的是宇文洛生,亦是元深的熟人。 当年,宇文氏与贺拔氏是武川镇中最负盛名的军事勋贵。后来,宇文氏迁入中山,跟随鲜于修礼起事。 在官军的打击下,宇文肱、宇文颢、宇文连相继战死,只剩下了宇文洛生和宇文泰。 元深称帝后,杜洛周与葛荣相继臣服,宇文氏也为他所用。 元深很看好宇文洛生,将他提拔到了自己身边作为亲信幕僚。 不过此时,宇文洛生带来的军情却并不算好。 “你是说井陉和釜口陉两路的战事都不顺?” 宇文洛生介绍着前方的战况。 “守井陉的是尔朱荣麾下大将侯莫陈悦,他麾下之将李弼带着千余人,便击退了我数千军。至于釜口陉那边,元天穆亲自领兵,带着贺拔岳,屡挫我军锋芒。” 元深听了,心中惊异。 虽然攻打山西只是元深下的一枚闲子,他事先也没有真的打算投入多少兵力和资源,可尔朱荣手下将领的表现,还是远超他的预期。 某种程度上,他与尔朱荣都是六镇之乱的受益者。 不过尔朱荣得到了多是代地和六镇中上层的军事勋贵,而他如今得到了大部分的六镇兵。 “朕让你写信给贺拔兄弟,他们如何说?” “他们信中只叙旧谊,至于归顺之事,并没有提及。” 元深点了点头。很显然,没有到洛阳之前,空口白牙是得不来贺拔兄弟的效忠的。 “如此,尔等说该如何进军洛阳?” 进军洛阳,可以选择的路线有很多,可以选择的方案也有很多。 元深与众人商议,便是为了确定选择一条最合适的路线。毕竟,这秋冬之际动兵,军心士气补给辎重都需要考虑。 或者说,元深虽然称帝了,可要指挥底下这群武夫,也是需要技巧的。 便在此时,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急匆匆走了进来,带着兴奋之意。 元深见之,问道: “彭乐,何以如此?” “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什么?” “大野爽,他就守在虎牢关!” 这话说出来之后,铜雀台中,一众北地的军官都兴奋了。 “陛下,就打虎牢关吧!” 元深还没有说出口,一众军官便都纷纷开口请战。 这军心士气,不用元深用官职爵位钱财美人去许愿,便已经腾腾的上涨了。 元深粗略看了一眼,他麾下众将,声讨大野爽的大约有八九成。 “大野爽,你还真是该死啊!” 决定好了路线和进军策略,一众人离去。 元深一人,凭栏而望,天上明月皎洁。 一轮明月,曾照建安风骨,亦见冉闵屠胡。 数百载乱世,多少过客,唯余铜雀台上,岁月悠悠。 元深有些疲累,缓缓而道: “我会如那帮胡酋一般么?” —— 虎牢关! “主公,你听说了么,元深手底下那群胡人扬言要活捉你,将你绑回去给他们跳舞。” 侯景与高昂、羊侃两人陪同李爽巡视着关城时,说着对面的情形。 李爽进入虎牢关后,便接手了虎牢关的防务。 虎牢关西临黄河,东靠邙山绝壁,位处于虎牢缺口的北口。 关外,那宽阔的虎牢道,便是河北通往河南与洛阳的重要通道。 “都是谁啊?” “都是咱们当年在恒州、朔州执行朝廷方略时被赶到对面的胡人,还有那些被我们欺负过的六镇兵,如今都嚷嚷着要报仇!” 李爽回过了头,看向了侯景。 “那他们说要怎么对付你?” 侯景听了这话,一时间哑口了。高昂在旁,大笑道: “臣听说他们要抓了侯景,剁碎了喂狗!” 侯景听了这话,有些恼怒。不过他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看向了李爽,脸上露出了忧虑。 “主公啊,臣的性命不要紧,臣只是担心您啊!” 李爽很是无所谓,笑道: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对面的胡人对我还是不错的嘛,居然只想要让我去跳舞。” 李爽大笑着,可侯景却更加忧虑了。 “可元深那老家伙呢?” 李爽看着侯景,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侯景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小声道: “臣的意思是对面听说有二十万人,咱们这些人,不必硬拼,若是情势不好,还是撤了吧!” 李爽看了看高昂与羊侃,问道: “你们如何说?” “但凭主公吩咐!” “此战非打不可!” 李爽说完,三人的面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元深若是进入洛阳,必然号令天下。他一旦得势,我等早晚必被他所擒。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羊侃与高昂互相看了一眼,正要拱手时,侯景抢先道: “主公深谋远虑,臣这是短视了,主公你就说吧,该如何办,刀山火海,臣都跟着你。” “当先挫其锐气也!” 说完,李爽看向了侯景,只见对方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躯体,很没有安全感。 “主公,你别这么看着臣,臣害怕!” …… (本章完) 第163章 钓鱼,他是专业的 第163章 钓鱼,他是专业的 秋风飒飒。 虎牢道上,军寨耸立。 邺城之所以重要,掌控了这座城池便掌控了河北,便是因为这座城池处于太行上东麓台地的膏腴地带,依靠着周围自然水系和人工河,可以沟通南北。 邺城府库之中的粮食随着粮船装运,渡过黄河,运送到了前线的军寨之中。 看着远处飘扬的旗帜,侯景惴惴不安。 不过,他还是带着十几骑来了。 “统军,我等此行能成么?” 侯景心中忐忑,可嘴里还是满口答应着。 “当然!” 离得近了,侯景看着眼前的军寨,以及正在军寨周围忙碌的士兵和劳役,心里舒了一口气。 还是熟悉的味道! “六镇军中这些傻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啊!” 正当侯景感叹着,对面也发觉到了他这十几骑,又一个看似是什长的鲜卑男子喊道: “是来投我们的么?” 侯景大喝一声: “让你们军中管事的出来见我?” “你是谁?” “我是他爹!” 侯景说完,军寨门前一众鲜卑兵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年纪,也不像啊! 可一众人也不敢怠慢,赶忙让营寨之中主将出来。 “谁tm敢戏弄我!” 一名身着胡裘,带着骨链的鲜卑将领走了出来,本是恼怒的他看见来人的时候,心中的怒火上了好几个层次。 “侯骨,你这个挨千刀的羯胡,还敢来见我!” “阿鹿桓,干嘛这么大的气,咱们好歹也是故人啊!” “故人?”阿鹿桓眼中快要喷火了,“你当初帮着大野爽那厮,夺我们部族的领地,将我们赶下河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故人呢?”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阿鹿桓看着一身汉人装束的侯景,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说道: “过不去,现在陛下得势了,我们跟着发达了,你就想要投靠,没门!告诉你,在我这还是轻的,后面有的是人排着队要弄死你!” 侯景对于这话,丝毫不在意。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投降的。” “那你来此为何?” “我来跟你说,你的妻时常念叨你呢!” 阿鹿桓怒意不见,脸上闪现一丝柔情与思念。 “她如何了?” “挺好的,每次跟我在床榻之上,累的时候都说起你。” 一股怒火蓬勃而出,阿鹿桓吼道: “给我弄死他!” 阿鹿桓说完,他身边的幕僚便劝道: “将军冷静啊,他明显是要激怒你,恐怕有诈。” 侯景骑在马上,看如此状况,又出言道: “你女儿也挺不错的,就是瘦弱了些,床榻之上撑不了多久就求饶,怪你这个当阿爷的,没有好好调养啊!” “弄死他!” 阿鹿桓拔出了刀,可却被幕僚死死拖住了。 “将军,冷静啊!” 侯景嘿嘿一笑。 “还有,你妈也挺润的!” 阿鹿桓再也受不了,一脚踢开了幕僚,呼喊着。 “来人,追上去,我要扒了他的皮,剁碎了喂狗!” 大军呼啸而出,追逐着侯景这十来骑。 山丘之上,看着远方烟雾隆起,李爽皱了皱眉。 “这侯景,怎么如此?” 高昂看了一眼远处的烟尘,道: “是不行,还说六镇军对他如何如何仇恨,怎么才引出来千来骑?” 千余骑兵追逐而来,李爽见火候到了,发出了军令。 五百余骑分作两队,从左右杀出,将阿鹿桓这千余骑兵拦腰而断。 侯景见此,调转了马头,看着在前方有些不知所措的阿鹿桓,舔了舔舌头。 “随我冲杀进去,擒那贼首。” 双方追逐至此,战马已经疲乏,马力不再。 阿鹿桓此刻便是想要离开,却不知道该往何处逃离,视野范围内,都是敌军。 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啊! 阿鹿桓如此想着,却见侯景去而复返。 “侯骨,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阿鹿桓怒气冲冲的对准了迎面而来的侯景冲了过去,双方都手持长槊,准备击杀对方。 战马嘶鸣,错身的那一刻,刹那之间,胜负已分。 阿鹿桓从战马之上掉落了下来,身躯之上,露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窟窿。 侯景骑马而来,身上沾染着血迹,在阿鹿桓耳边说了他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胡人不动脑子,一辈子都是胡人,记住了!” 说完,侯景舞槊,将阿鹿桓的人头切了下来,一挑,接在了手里,挂在了马袋上。 他看了看四周,至此,战事已经逐步走向了胜利。 —— “你们是蠢猪么,大野爽派人上门来挑衅三次,你们追出去了三次,还三次都败了!” 前线接连战败,连死了三个主将,便是此刻还在邺城的元深都被惊动了,赶忙派遣大将彭乐前来,主持战事。 彭乐英勇善战,尤善骑射,便是在整个六镇军体系中,勇武也是排得上号的。 “将军,不是我们蠢,实在是那大野爽太狡猾了。” “大野爽狡猾个屁!”彭乐哼了一声,“他大野爽算什么,当初他要是遇到了我,还能让他如此嚣张么?” “将军说得是,不过好在那大野爽每次打了胜仗,也不为难我们兄弟,把人都放了回来,只要了战马、兵器和甲胄,不要紧的。” “放屁!”彭乐怒骂道,“陛下知道了这事都急眼了,还不要紧。” “那接下来该如何?” 彭乐看着帐中一众人,不少人还是俘虏,被放回来的。 “总之,我们要守住军寨,等待陛下大军到来。” “可若是大野爽接着派人来挑衅,该如何?” 彭乐听了,一脸无奈。 “你们怎么蠢啊,从今日起,关闭营门,不管他如何挑衅,就是不开营门,他还能如何?” “将军说的是!” 便在此时,一名小兵匆匆跑了过来。 看他那样子,彭乐不屑一笑,仿佛智珠在握。 “大野爽又让人来挑衅了?” 小兵点了点头。 “没新意,真当我和那三个死鬼一样蠢啊,被他撩拨一下就追出去。” “可这次大野爽亲自来了!” “你说什么?你确定么!” “真的,我认识他!那年,他还送了我们家一头羊。” 彭乐一听,大喜。 “太好了,集合兵马,给我追上去,擒拿大野爽!” “可若是有埋伏?” “区区埋伏,又能如何,我岂与那三个蠢材一样!” 众人看着彭乐意气风发的背影,心道: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 (本章完) 第164章 人生三大错觉 第164章 人生三大错觉 烟尘四起,战阵之中,有一勇士披甲持槊,虽陷重重包围之中,却依旧不落下风。 战事已经基本结束,李爽登高望远,只见被围困在中心的敌方将领和他麾下十几名骑兵,到了此时,依旧有一战之力。 “这便是彭乐么?” 侯景骑马来到了李爽身边,嘿嘿笑道: “主公,这一战臣等阵斩了数百骑,将他们都击溃了。” 李爽问道: “高昂呢?” “敖曹已经带着人去烧他们的寨子了,没有了这大营之中囤积的粮草,够元深的大军喝一壶的。” 侯景顺着李爽的目光望去,正见被围困的彭乐等人。 “主公,要不放箭弄死他们吧!” “也是一勇将,杀了可惜了。” “那交给臣了。”侯景拍着胸脯保证道,“臣最擅长抓大野猪了!” 李爽挥了挥手,只见侯景骑着马,带着几名手下就前去。 见侯景来,一众围困彭乐的士兵撤了围。 李爽在高处,只见侯景跟彭乐似乎说了什么,这大个子就拿着长槊追了出来。 侯景也不跟他对战,仗着马快,拉着彭乐麾下那头已经中了数箭的战马不断转着圈,很快,就将彭乐麾下的那匹战马耗死了。 彭乐摔倒在了地上,侯景招呼着他的手下,拿出了套马索,将之手脚都套了起来。 不过这能套牢烈马的套马索并未就此困住彭乐,眼看他就要挣脱,侯景又带着人绑了几圈,将彭乐彻底绑成了个粽子。 这一套下来,手艺之精熟,让人叹为观止。 …… 虎牢关中,李爽的甲士带着彭乐走了上来。 “你就是彭乐?” “正是!” 见着眼前这个被抓了还依旧不低头的男人,李爽笑道: “既知有埋伏,为何还要冲上来?” “你怎知我不能在中伏之前擒拿你,又怎知你的埋伏能困住我,唐郡公既然敢赌,我为何不敢?” 彭乐是安定郡人,自小生活在陇西,后又辗转到了杜洛周麾下。在草原上,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无时无刻不在转换着。这也是六镇的将领,明知道有埋伏依旧会冲出来的原因。 一是诱饵太香,二是他们都相信自己是个好猎手,能够反杀! 当然,他们的反杀技术遇到一般的军队是能够成功的。 可惜,李爽的部曲也是自小就在北境混的,熟知六镇军的招数。 “那你擒住我了么?” 彭乐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了悻悻的模样。 “没有,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唐郡公想要如何处置,我绝无怨言。” 六镇的将领和士兵有两个优点。 勇猛如虎,狡诈如狐。 在该老实的时候老实,在该奸诈的时候奸诈。 李爽大笑。 “也是一壮士,放了吧!” 李爽身边的甲士替他解开了绳索,彭乐恢复了自由,舒了舒筋骨。 “久闻唐郡公之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如若不弃,末将愿在唐郡公麾下效力。” “如此,你就留下吧!” 彭乐便是想要离开,此时也离开不了。 他已经得知,高昂烧了他的军寨。 元深安排他看守的军粮、军械乃至冬服,都烧毁殆尽。 彭乐此时,也没脸回去。 “多谢郡公!” —— 正在南下的元深看着前线的战报,骂道: “都是一帮废物,明知有埋伏,居然还能中了大野爽的圈套。还有那个彭乐,连大营都丢了,人还投降了!” 物资没了,军心丢了,军寨被烧了,还不是元深最在意的。 他最无法忍受的,其实是彭乐投降了李爽这件事情。 宇文洛生在旁劝道: “陛下,彭乐之事尚在其次,如今军心士气低迷,该如何是好?” 彭乐先锋军的失败,让原本还战意颇高的六镇军一下子就陷入了过去的回想之中。 北境草原之上,他们面对着李爽的部队,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这种恐惧与绝望的情绪一旦被点燃,是会传染的。 更何况,李爽还放了许多俘虏回来。 这些人战败被俘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天然的就会夸大敌人的勇猛和智谋,从而减少自己战败的责任。 这两种因素一迭加,让士气掉落的更快了。 元深听了宇文洛生的话,心中是有些不满的,因为他最在意的事情,宇文洛生反而根本不在意。 不过他此时,也不能指责。 元深必须要摆出明君的模样,善于纳谏,至少,明面上要这样。 “依卿之见,该当如何?” “先将那群战败逃回的士兵羁押在一处,不要让他们在营地之中四处宣扬。此外,再遣人前往汜水东岸,整修好营地,切莫让还没有渡河的士兵看到营寨被焚毁的惨状。等整修好,我军渡河之时,要大张旗鼓,以示军威。” 元深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如此,就依你之见!” “诺!” 看着宇文洛生远去,元深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气。 不过,这股怨气并不是对宇文洛生的。元深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与自己和解,并且说服了自己。 “不,彭乐一定是被迫的,朕要救他回来。” …… 孝昌三年秋,元深带着二十万大军南下,兵分两路。 一路偏师抄掠河内,进逼洛阳北岸黄河渡口。 元深则自率大军十余万,进逼虎牢关,于关东二十里处安营扎宅。 十余万大军,营寨连绵十数里,旌旗遮天蔽日,声势浩大。 大帐之中,元深看见了从虎牢关回来的使者,问道: “见着彭乐了么?” “见到了!” “他如何说?” “他说多谢陛下的信赖,可忠臣不侍二主,他既已投降了,就没有再叛的道理。” 元深脸色阴沉,问道: “朕真的不如那个大野爽么?” 使者听了这话,不敢抬头,心中有些惧怕。 “当然不是!” “那既然朕愿意用数千金换他,为何他不愿意回来?” “他说陛下曾经与他们盟誓——” 听到这话,元深就有些火大。 “他还知道我们曾经盟誓,如此还投了大野爽!” “他说他们盟誓,只说了要待彼此为兄弟,可没说不准投降。既然他要投降,那陛下作为他的兄弟,自然要理解他。” 元深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被人耍了,吼了一嗓子。 “滚!” …… (本章完) 第165章 主公,你变了 第165章 主公,你变了 虎牢关。 元深率领大军渡过黄河之后,甚至没有休整几日,便挑选了最为精锐的数百骑士,到达了关前,想要约战。 看起来,元深是急于想要挽回士气。 看着关城外耀武扬威的一众骑士,李爽开口问道: “这领头的是什么人啊?” 关城前,一名穿着金黄色的甲胄,骑着白马的将领,正在一众骑士前骚包的炫耀着自己的勇武,嘚瑟极了。 彭乐道: “这小崽子是元氏的远支,本是破落户,元深称帝之后,将这些人都提拔了起来,担任身边的禁卫。这帮人本事没多少,脾气可大了,很多人都看不惯他们。” “怪不得,他骑的马可真是不错啊!” 彭乐一听,振声道: “主公若是想要,臣给您牵回来。” “诶,岂可以一马而丧猛士!” 李爽说完,彭乐不愿意了。 “就凭这小子,能丧了臣?” 彭乐当下带着两个人,骑着马冲出了关城,穿过了关前的护城河的浮桥,冲向了那数百骑。 这数百骑似乎没有预料到,对面只有三骑,就敢冲出来。 不过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之后,对方当即就做好了准备,要擒拿这冲过来的三骑。 彭乐手持长槊,丝毫不惧,但见有人冲来,一槊就将迎面而来的一名骑士弄成了刺身,串在了长槊之上。 战马冲刺,很快进入了数百骑兵的包围圈中,彭乐勒住了缰绳,于战阵之中,大吼了一声。 “谁敢上前送死!” 声若狮吼,形似修罗。 鲜血顺着长槊流下了下来,将彭乐的护臂和坐骑都染上了血色。 这一嗓子下去,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想要擒拿的他们的骑兵都失去了胆气。 有的就在外围游走,有的干脆就不动了。 彭乐见此情形,将刺身一甩,快马加鞭,直至那金甲白马将领之前。 “彭乐,你要干嘛!” 身为元深身边的近卫,这金甲白马将领显然认识彭乐。 “还能干嘛,拿你当个乐,给我主看看!” “你!” 彭乐上前,就是将此人一擒一夹,让手下牵着他的白马,奔驰回了虎牢关中。 于关上,李爽看着,赞道: “真乃猛士也!” 高昂听了,很是不爽。 “这算什么,一帮草寇罢了!主公,给臣十余骑,臣杀穿他们。” “敖曹,不可大意!” “主公放心,若是不将杀穿这数百骑,臣就不回来了。” 说着,高昂便率部离开了。 几乎是在彭乐带着人返回的同时,高昂带着十数骑便冲了出去。 这关外的数百骑见此,当即也不忍了。 没完了是吧! 不把我们当人了是吧! 当即,他们组织起来,与高昂率领的十数骑正面碰撞。 战场之上,双方的骑兵一碰撞,并没有出现这数百骑将高昂的十数骑吞噬的场景。 高昂带着骑兵,将对方的战阵凿了个对穿。 一路所过,留下的都是敌方的尸体。 高昂见此,并没有停下,紧接着又带着他手下的骑士,按照原路又杀了回去。 如此两个来回,这数百骑的士气彻底跌落了谷底,不敢在虎牢关前逗留,向着大营奔回。 关外,高昂看着逃跑的人马,发出了一阵长笑声。 李爽并没有趁此机会追击这数百骑,而是放任他们离开了。 “真壮士也!” 李爽回头,但见侯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万景,你也想要去?” “臣在主公麾下,只知尽心办好主公交付的事情,不敢有一丝怨言。这样的事情,如何能与高昂、彭乐争锋。只要主公能够在欣喜之余,偶尔将目光放在臣身上片刻,臣就满足了。” 这侯景,怎么身上一股茶味! “你最近在看刘灵助的《绿茶宝鉴》了么?” 侯景嘿嘿一笑。 “最近确实在看了一些。” “太好了,下次别看了。” “为何?” “万景,以你的天赋和长相,不要将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你还有更广阔的空间。” “主公,你变了。” “何意?” “如今你只喜欢这种没有脑子只会像野猪一样奔突的家伙了,明明以前你说过,最欣赏的就是臣啊!” “……” —— 数百骑奔回营中,元深看着这些败兵,脸色阴沉至极。 他明白,事情要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元深抬首,默默的看了一眼跟随他而来的一众臣属的目光。 从他们的眼睛里,元深看到了许多,但却唯独没有看到一样东西。 战意! 用兵之道,以多凌寡,本就是正途。 可多也有多的麻烦。人多,就意味着心思多。何况,元深麾下的大军,本就是多个派系糅杂在了一起,为的只有一个目标,上洛! 不是谁人都能像韩信一般,多多益善的。 如今元深带着十余万大军,冲了过来,如果不能一鼓作气,任凭自己这方士气崩溃,那最终将是一败涂地。 不能再等待了! 必须立刻决战! 元深想着,下达了命令。 “来人!” “在!” 元深的护卫军走了过来,但见他指了指那数百骑,道: “败军若此,还有脸回来,都擒下!” “诺!” 元深身边的臣属都不知道元深要做什么,但见元深的护卫军很快就将败军一一擒拿,元深甚至没有等他们脱去甲胄,便吩咐道: “全部处斩!” 一时间,求饶声、求情声在元深耳边响起,可他却没有丝毫动摇。 “斩!” 鲜血淋漓,滋润了泥土。 随着这数百颗人头落下,这大营之中所有人都感觉脖颈发凉。 元深见此肃杀的氛围,开口道: “朕至此,早已经没有了退路,你们也是一样。打下虎牢关,进了洛阳城,尔等封侯拜相,如若不然,尔等皆为贼寇,一里长即可擒也!” “臣等愿为陛下效力。” 不远处,宇文泰双手抱肩,靠在营帐柔柔软幕布上,看着这一幕。 “原来恐惧可以让人如此么?” 他的兄长宇文洛生从他身旁走来,缓缓道: “陛下这是急了!” 宇文泰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元深最后的手段了。 “若是再败……兄长,我等也要早寻退路。” 宇文洛生回道: “放心,这乱世之中,只要有自己的部曲,便有退路!” …… (本章完) 第166章 凿穿虎牢 第166章 凿穿虎牢 秋风吹拂,黄河两岸充满了肃杀之气。 元深知道这么拖下去,对自己很不利,于是在铁血手段斩杀败兵,震慑了人心之后,没有休整几日,便在虎牢关前布阵。 军阵连绵二十里,声势浩大。 可此时的虎牢关中,对此,却是枕戈待旦。 上至李爽麾下的各路将领,下至普通的骑兵,对此,都是跃跃欲试。 “主公,他们怎么还不来进攻?” 斛律光站在李爽身侧,拿着李爽的头盔,问道。 此时的李爽在等待着前方斥候的军情,解释道: “必然是元深正在与他麾下的各路将领商议谁来进攻?” 斛律光年少,并不清楚这话中的深意。 陷阵先登,充满了巨大的风险,也充满了巨大的利益。 不过一般来说,军中还是不乏悍勇者愿意做这件事情。 可如今的状况不同。 元深麾下的大军接连吃了几次亏。这些六镇出身的人,从朔州到夏州再到河北,一路走来,能活到现在,哪个不是狡猾之辈。 明知道若是自己上的话,肯定是炮灰,还有可能给后来人做嫁衣,又有谁会甘心如此做。 行军打仗,战略阶段比拼的是后勤辎重,战术阶段比拼的是军械、机动力。 贯穿战略到战术两阶段,便是情报。 斥候归来,羊侃亲自带队,带来了前方最新的消息。 “主公,如你所料,敌军虽已列阵,可阵型松散,士卒懒散,不成军列。” 李爽听说之后,大喜。 战机到了! 当即,他大喝一声。 “彭乐!” “末将在!” “你带着骑兵去敌军阵前!” 彭乐一愣,问道: “做何?” “叙旧!” 李爽吩咐道: “若是敌军没有驱赶你,反而与你攀谈,你就沿河而下,等待我的援军,一起进攻。” “诺!” 李爽说完,又看向了高昂,道: “敖曹,你带着五百骑,绕道鹊山,迂回至敌军之后,等到我军经进攻敌阵,便一起冲杀!” “诺!” …… 正如李爽所料,此时元深的大帐之中,气氛有些尴尬。 元深本是找一众属下前来,商议着让谁打头阵。 可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 一时间,有些僵住了。 元深能够斩杀那数百骑兵,可无法将这些不听话的属下都杀了。 六镇军中的派系本来就复杂,便是葛荣、杜洛周,也只是被推举出来的头头,他们麾下还有大大小小的山头。 元深将他们都收拢了过来,可也就是这些大大小小山头之中最大的那一个。 当然,收拢这么多的士兵,摆成阵的时候的确壮观,也的确能够打败这个世上大部分的军队。 可如果对面是像虎牢关中这样的硬茬子,就有了问题了。 元深今日若是敢杀了几个头头,用来立威,强迫他们出军,过不了几日怕是他也成了被立威的对象,人头不保。 于是乎,他只能好声好气的与这些人商量协调,弄出一个让人满意的方案。 也许这个方案不是最好的,但这个方案一定要是所有人都同意的。 可商量了一半,前方忽然传来了阵前都尉的情报。 “陛下,彭乐来了!” 元深站了起来,到了此时,他心中还有几分期许。 “可是他要投降?” “他隔着河,正与前线的士兵在叙旧。” 元深听了,便感觉到了有问题。 “为何不驱赶?” “前线的士兵多与其相熟,又不听臣等指挥,如何能驱赶!” 元深感到了一股危机感,道: “不好,李爽要进攻,快,传令布防。” 元深的命令已经下晚了。 他的十余万大军布阵,首尾相隔二十里,他中军大帐的军令传到前线之时,李爽已然带着三千铁骑冲杀进来。 前线的士兵遇到李爽的三千铁骑,基本没有抵抗,便向着两旁逃散,任凭他冲入阵中。 一刻间,李爽便带着部曲,冲杀了数里路。 见元深大军阵营已乱,高昂率领五百骑,也从侧面冲杀而至。 元深走出大帐,目之所及,所有的事物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秋风吹拂过的黄河南岸,耳旁充满了喧嚣之声,元深想要重新夺回控制权,却发现就连刚才在大帐之中一起商议的属下,也急匆匆的想要离去。 中军大帐,拥堵不堪。 这些在元深麾下位高权重的人,想的也是和元深一样的事情。 夺回自己部曲的控制权。 不过他们的心态是否与元深一样,夺回控制权后,为了对抗敌军,却不得而知了。 元深控制不了军队,只能先疏导中军营帐之中的人流。 混乱之中,宇文洛生一把抓住了宇文泰的手,道: “黑獭,跟我走!” “去哪?” “如今形势,元深军势丧乱,胜少败多,我等带着部曲离开,保存实力要紧!” 宇文泰听了,并没有异议,完全认同他三哥的主意。 “走!” 元深也看到了宇文兄弟的异常举动。他们什么都没说,便往中军营帐之后逃离,可元深也阻挡不了了。 等到中军营地之中人流疏散,元深的身边剩下的都是忠于他的近卫军。 可此时,李爽率着铁骑已至近前。 李字大纛随风飘扬,李爽所部骑兵,甲胄上、马上,少则数箭,多则数十箭。 看起来极其可怖,可也让人极其畏惧。 “陛下,李爽要来了,我等稍避其锋芒,撤至山上结阵,再行图之!” 元深怒吼了一声。 “朕避大野爽的锋芒?” “陛下,此战成败,事关重大,不可意气啊!” 元深心中极其屈辱,可也只能咬着牙,道: “走!” 元深听从了建议,带着近卫军缓缓向高地转移。 却见敌军的两支部队,已然合流,他们汇聚成一股,在这虎牢道上穿插着。 一股骑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呼喝了一声。 随着鸣镝在天空之中响彻,更多的铁骑犹如闻到血腥的狼一般,向着他涌来。 元深此时爬得越高,心中越有一股无力感。因为站得越高,他看得越清楚。 身后,大河滔滔,其势不绝;身前,铁骑横扫,其威难挡。 那杆李字的大纛,在风中摇动,随着铁骑突击,已然凿穿了整个虎牢。 此时,元深心中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认清现实。 他败了! 想到了这里,元深纵声大笑。笑罢,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带着愤懑与不甘,道: “好一个李爽!” …… (本章完) 第167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 第167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 黄河南岸的战事已然平息,十余万六镇兵,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 元深原本的军营之中,李爽脱了头盔,卸去了破损的甲胄,正在活动着筋骨。 扔在地上的三层甲,此时以最外层的扎甲破损最为严重,几乎不能要了。 这一仗下来,筋骨疲累,然而情势定后,麻烦的事情却是更加多了。 “主公,抓到了!” 侯景押着元深走进了大帐之中。他形容狼狈,像是逃跑时掉入了泥坑之中,浑身都是泥腥味。 抬头看向了穿着单衣却是身材健硕的李爽,正见他随意的坐了下来,看也看不自己,正在脱鞋子。 “土匪!” 元深见李爽如此没有礼仪,忍不住骂了一声,却遭到了身后甲士的打骂。 李爽却是不在意,挥手制止了。 “无妨,骂就骂呗!” 元深听了,憋着一股气。 某种程度上说,如今的李爽对他越不在意,越是大度,他就越难受。 “你如此待人,也敢称自己是陇西李氏?”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陇西李氏啊!” 说起陇西李氏时,李爽的话语之中不带一丝的感情。 对于深受汉化,将门阀郡望、天下甲姓等观念深深烙印在心中的元深来看,这是不可原谅的。 元深这辈子见过很多汉人世家子弟,他们说起自己的家世时,总带着几分自豪感。 可李爽不同,乃是元深见到的异类。 “我居然输在你这样的人手里,你连蛮夷都不如。” 李爽将鞋子里的泥土倒了出来,正在往里掏着泥,像是个乡下的老农一般,无聊的时候坐在田垄上,在抠脚。 “你如此打扮,还敢说别人不如蛮夷?” 元深此刻披散着头发,全然的胡人打扮。又因为不敌,匆匆逃跑的时候,扔掉了大部分累赘,看起来就更像是漠北逃荒者。 “我乃是权变!” 要驾驭六镇兵,就必须打扮成六镇兵喜欢的模样。元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并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 “行了行了!”李爽挥了挥手,“我也不杀你,你白话什么。” 李爽向着侯景下达了命令。 “将他送往洛阳!” “诺!” 元深被拉走,走出帐外的时候,正见彭乐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六镇的骁将。 这些人不像是元深平日里所见,披发左衽,反而都戴起了冠冕,穿上了汉人的服装。 不过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找来的汉人服饰,穿上去很不合身,看起来很别扭。 如果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元深此刻见到的景象,那么用沐猴而冠来形容,再准确不过了。 元深的心里没有一点的讥讽之意,看着此时的场景,唯有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他低下了头,想要尽快离开,可彭乐却是喊了一声。 “陛下,你也见了郡公么?”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对,彭乐下意识改了口。 “我是说广阳王!” 如果是别人,元深只会以为对方是在讥讽自己,可彭乐不同。 他没有这个脑子。 元深尴尬的抬起了头,应了一声。 “见了!” “那郡公有何安排?” “让我去洛阳!” 彭乐摸了摸头,对于自己的前领导,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知道去了洛阳会是什么下场。 彭乐沉默了许久,最终过于真诚的憋出了两个字。 “慢走!” “诶!” 这一场相见过于草率,元深却还是应了一声。他被人押着远走,走出了十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大帐之前,一众人排着队等待进大帐见李爽。彭乐正在忙碌着,吩咐道: “你们就要见唐郡公了,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我们晓得!” “别这么粗声粗气的,吓着我主怎么办?” 众人的声音又放低了许多。 “诶,我们晓得!” 元深闭上了眼睛,向前又走了十几步。这短短的距离,元深却感觉十分的漫长。 再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不敢置信,又似乎是想让自己死心。 最终,他苦笑了一声。 “好一个李爽!” —— 元深被送往洛阳之后,并没有遭受到什么苛待。 与一般的反贼不同,不用享受传首洛阳的待遇,元深一进洛阳,就被关押进了驼牛署之中。 等了许久,元深终于见到了来给他送行之人。 长乐王元子攸! 一个三层的食盒,一壶酒,元子攸并没有带护卫,提溜着就走了进来。 “他们让你来送我?” 元深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对于这个结局,他也很平静的在等待着。 元子攸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将食盒摊开,拿出了里面几样精致的菜肴。 元深似乎很饿,拿起了食盒里的肉食就吃了起来,不过,却没有动那壶酒。 见元深如此,元子攸替他倒了一杯酒。 “这酒壶精巧,乃是阴阳壶,你放心喝吧!” 元深听了这话,也不矫情了,正好吃得有些急了,趁着酒水顺了顺。 “有什么你问吧?” “本王想要知道你是如何输的?”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啊! 这个军情传来的第一时间,元子攸第一感觉便是李爽在谎报军情。 可很快便证实了,这是真的。 元子攸一开始是不信的话,证实了这事后,便有些恐惧了。 元深这段时日感受颇深,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到了洛阳之后,没人愿意见他。 如今,真的有人来问时,元深却发现自己反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道了一声。 “因为他是李爽!” 元子攸听了,有些错愕。 “没了?” 元深抬起了头,看着元子攸,道: “你写给我的那份信,我看了,其中之意,我也明白。不过,若是你想要打败李爽的话,不要期望在战场上。” 元子攸想了想,扭动了这阴阳壶的开关。 他随后站了起来,拱手道: “受教!” 元子攸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元深看着那壶酒壶,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 一轮明月独悬窗外,元深又想起了铜雀台上的那一晚。 明月如旧,人事全非。 他毫不犹豫的喝下了这杯酒,等待着自己最后的结局。 …… (本章完) 第168章 这不是兵变 第168章 这不是兵变 前线打了胜仗。 尔朱荣在河内收拾了元深的偏军。 李爽更是在虎牢关挫败了元深的主力军。 可胜利来的太快,洛阳城中一众公卿反而不安了。 显阳殿中,丞相元雍等人愤愤不平。 当初他们将李爽推出去,并没有认为他会赢,不过是想要给胡后、皇帝一个交代—— 看,洛阳城中的甲胄、兵器、战马,李爽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他如果打不过,我们也没有办法。 可这帮人没有想到的是,李爽不仅完成了任务,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李爽私自处置六镇叛军,还将朝廷放在眼里么?” 六镇叛军败了之后,投降的大军有五六万。 李爽从中挑出了百余名百夫长以上的骁勇之士,收为了家将,又选拔了一千名六镇兵中的精锐,其余的人,都遣散了。 胡后与元诩也感受到了不安,李爽立下此等大功,如今又不请朝廷之旨,招降纳叛,恐怕至此之后,难以挟制。 “尔等说,该如何?” 众臣虽然都在骂,可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主意。 毕竟,那可是全副武装又刚刚打了胜仗的三千铁骑。 他们要是冲到洛阳城下,该如何? 朝廷的脸面就挂不住了。 虽然没有主意,可此时,所有人都打定了主意,不能再让李爽进洛阳城了。 可唯有一人,对此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长乐王元子攸走了出来,拱手道: “臣以为当厚赏李爽,并且在太极殿中,由陛下亲自嘉奖。” “何意?” 元雍看向了元子攸,不明白他打得什么主意。元子攸一笑,道: “陛下可令李爽将部曲留在虎牢关,让他回洛阳受赏!” 元子攸虽然没说明白,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李爽回来了,那到时候如何,不还是他们说了算么! 元诩听了,感觉有些不对,反问道: “若是他不回来该如何,况尔朱荣、李神轨如今在洛阳南北,若是擒了李爽,他们两人会如何?” 元诩说了“擒”这个字,在场众人面色都变了。 元子攸可没有说的这么白,便是真有这个想法,也不能直接就这么说出来啊! 元子攸赶忙道: “陛下误会了,臣以为当用重赏安抚有功将士,至于李爽私放叛军之事,等他回来了,可再议。尔朱荣、李神轨,都是平叛有功之士,亦当赏赐。” 在元诩麾下越久,元子攸便越谨慎。不管出什么主意,都不能由自己提出来。 否则,说不得就会成为元诩的甩锅对象。 元诩听了,看向了元子攸,似乎也品出了些味道,他心中不满,耳边却听到了一声急报。 “陛下、太后,唐郡公发兵了,正向着洛阳而来。” 这一声,满朝公卿皆惊。 胡后更是站了起来,问道: “李爽为何忽然发兵洛阳?” “唐郡公打了旗号,说是朝廷断了虎牢关的粮,将士们衣食无着,特意来洛阳城就食,如今离洛阳已经不足三十里。” 胡后听了之后,满脸都是怒意,可她无处宣泄,最终还是发到了一众朝臣的身上。 “你们做得好事!” 元雍听完,青筋暴起,暗道: “这个乱臣贼子!” —— 河内。 尔朱荣看着眼前宇文家的两个小子,最终还是决定收下了宇文洛生和宇文泰两人。 收下之前,尔朱荣问了宇文洛生一个问题。 “你们为何不就近投了我三弟,却大老远跑到河内来投我?” 宇文洛生似乎没有预料到尔朱荣会问这么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宇文泰站在宇文洛生一旁,拱手道: “回禀车骑将军,我等惊慌之下,只顾北逃,等到逃离战场,回到河北之后,听到虎牢关那边缺粮,因此不敢南下相扰!” 尔朱荣看了一眼这个黑黢黢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如此,你们就留下吧!” 高欢在一旁,看着这幅场景。以他的精明,自然能猜出来宇文洛生的心思。 李爽那边收人,都是着拔壮猛,将原本六镇兵大大小小的派系都打散了,重新归拢到麾下。 宇文洛生这是怕投了李爽,保不住自己的部曲。 高欢对此,心中甚至有些窃喜。 尔朱荣麾下怀朔、武川两个派系的人马,彼此合作,可也相互防范。 贺拔岳那边,如今多了一个同派系中的竞争对手。 便在此时,大帐之外,脚步声匆匆,斥候传来了最新的军情。 “车骑将军,唐郡公的已进军洛阳!” 高欢在旁道: “唐郡公在虎牢关大胜之后,洛阳那边就断了补给。洛阳的公卿想着以此拿捏唐郡公,没有想到唐郡公直接遣散了一众降军,向着洛阳去了!” 高欢为何要说一遍尔朱荣本来已经知道的事情? 他便是在提醒尔朱荣,这一战后,李爽的声名已然超过了尔朱荣了! 尔朱荣听完,面色数变,最终笑道: “大丈夫当如是也!” —— “进封唐国公,食邑八千户,进号征西将军,加金紫光禄大夫,择日率军征讨逆贼萧宝夤?” 李爽坐在自己的帅位上,听着侯景念着从洛阳传来的诏书。 麾下,一众将领都有些不满。 “我等立此大功,朝廷先是断了我等的粮草,如今就给这么点封赏,还让我们去打萧宝夤?” 李爽站了起来,双手负后,叹道: “朝廷之中有奸臣啊!” 这大帐之中,除了高昂、羊侃等原本李爽的旧将,还多了彭乐、薛孤延等六镇叛军降将。 可无论是旧将还是降将,对于这个朝廷,可都没有一点感情。 “臣等愿听主公吩咐!” 李爽看向了侯景,问道: “诏书最后是怎么说的?” “三日后,太极殿,陛下将嘉奖主公和立下功勋的有功之臣,让我等前往,还特意写了,勿负甲!” 李爽轻声一笑,看向了帐中一众将领。 “尔等知道了该如何了么?” “臣等明白!” “我在此跟你们说一声,这不是兵变!” “臣等明白!” 一众兴高采烈前去准备的将领离开了大帐,侯景凑了过来,道: “主公,万一陛下和公卿百官要谋逆,该当如何?” “我等唯有一片忠心,可照日月!” …… (本章完) 第169章 谁也不能阻拦我效忠大魏 第169章 谁也不能阻拦我效忠大魏 孝昌三年九月初八! 太极殿! 皇帝元诩与太后登殿,公卿百官在列。 元深被擒拿之后,朝廷很快做出了决策,赦免了投降六镇军的官员。 让战败的北海王元颢前往邺城,担任相州刺史。 同时,朝廷之中,皇帝与太后之间也做出了妥协,各退了一步。 朝廷收缴了源子雍、裴衍、费穆等人的兵权,将他们召集回了朝中。 同时下令,尔朱荣退回晋阳,李神轨出镇河南。 天下一时间似乎平定了! 洛阳之中,各方势力相互平衡,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案。 最大的麻烦还是李爽所部。 他麾下部曲多为汉兵,又下了大功,不得不赏赐。除此之外,他还招降了六镇军中精锐,进逼洛阳。 得先摁住了他,洛阳城外,乃至北魏各地的地方势力,才会安稳。 今日,他们要嘉奖在虎牢关之战中立下了大功的李爽所部。 若对方稍微露出不满之色,便当即擒拿,离散其部曲。 当然,对于立下了大功的李爽,杀是不会杀的。 只是赐予高官厚爵,软禁起来。 一如当年韩信故事! 元诩高坐皇位之上,看了一眼元子攸,有些兴奋。 小皇帝很享受即将到来的那一刻。 坐在这皇位之上,元诩只想要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他的逻辑很简单,只要那些很牛逼的人,在自己面前跪下,给自己磕头,不就证明自己比他们强了么! 还有什么,比拿下刚刚在虎牢关前力挫十余万六镇军,如今在洛阳城中传的神乎其神的唐国公要更能证明自己的权威呢! 元子攸注意到了皇帝的目光,点头示意,他悄然走到了殿外,正要招呼禁军将领,问一问兵士的情况,却见一人骑着马从阊阖门外飞驰而来。 离得近了,他手脚并用,爬了上来。 元子攸认得这个人,他是看守洛阳北门的校尉。 元子攸扶住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孝校尉,急切的问道: “何事如此无状?” “长乐王,李爽率军进城了!” 元子攸一愣,问道: “他带了多少人?” “五千甲骑,全副武装!” 元子攸闻之,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洛阳城外的岗哨为何没有示警,你们为何不关城门?” “其他的地方属下不知道,属下把守的地方,士兵一听说唐国公打了过来,不是跑了,就是想着要拿属下当投诚的见面礼,若非属下跑得快,恐怕人头不保了。” 元子攸一时慌了神,对着左右的禁军吩咐道: “快去关宫门,让禁军把守城墙。” “长乐王,没有陛下和太后的命令,这阊阖门关不得。” 元子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吩咐左右。 “你们带人守住宫门!” 而后,元子攸急匆匆跑进了大殿之中,呼喊了一声。 “李爽谋逆了,他带着五千骑已经冲进了洛阳城。陛下、太后,还是调集羽林军护卫,前往金镛城暂避吧!” 元诩和胡后都慌了,也不知道元子攸这话的真假,可很快做出了反应。 “速去!” 就在这命令下达之时,一支轻骑已然冲进了阊阖门,向着太极殿而来。 一众禁军护卫,看见了那李字的大纛,见军骑雄壮,不敢阻拦,应声而倒,而后向四周滚动,滚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胡后、皇帝与公卿百官走出了太极殿,在禁军的护卫下,与这支轻骑正面相撞。 他们正欲从侧殿离开,却发现这支骑兵已然包围了过来,将整个太极殿殿都围住了。 这支骑兵的首领侯景带着甲士走上了高台,见到了胡后和元诩,还有大批的公卿。 “请陛下、太后还有百官移步太极殿,等候唐国公!” 小皇帝吓得瑟瑟发抖,胡后怒斥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李爽他要干什么!” 侯景没有理会,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他身后一众士兵也拔出了腰间配刀。 “请陛下、太后还有百官移步太极殿,等候唐国公!” 在侯景的冷面之下,在上千把刀明晃晃的威胁下,侯景最终还是将众人劝回了太极殿中。 殿宇之中,一如往常,只是,守卫却换了侯景和他手下的兵士。禁军则被缴了械,关押到了一侧。 这一日,也许是公卿百官在太极殿中最难熬的时光。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殿宇之中,静谧的像是没有人一样。 殿中一众人等了许久,李爽才终于来了! 他穿着甲胄,配着长刀,也不脱鞋子,就直冲进了太极殿中。 不过,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李爽是如今整个太极殿中身躯最柔软的那一个。 “臣来晚了,让陛下、太后受惊了。臣听闻元深残党勾结萧宝夤在洛阳的余党谋逆,心忧如焚,未经指示,便率军进城,还请陛下、太后恕罪!” 胡后想了许多的可能,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听到李爽的话后,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胡后笑了,百官也跟着笑了,就连有些哆嗦的小皇帝也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胡后笑完,开口道: “不晚,朕恕你无罪!” “多谢陛下、太后!” 随后,李爽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胡后给一旁的宦官示意,宦官带着赏赐的诏书送下了陛台,交到了李爽的手中。 李爽看也没有看,只道是: “关中穷困,臣劳师已久,恐力有不逮,光凭征西将军之名,难以慑服一众宵小,还请陛下、太后三思。” 元诩听了,知道李爽是嫌弃给的不够,便问道: “爱卿想要何官职?” “此乃陛下圣心独谋,臣不敢置喙!” “可起草诏书的官员不在,还需……” 侯景此时,大喝一声。 “写好了那就再写一张,多大的人还不会自己写么?” “住口,怎可对陛下无礼!” 李爽斥责了一声,向着元诩请罪。 “臣这属下乃是糙人,不知礼仪,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无妨!” 宦官拿来了笔墨,元诩对着空白的圣旨,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胡后看着干着急,开口道: “李爽平贼有功,诏为使持节、雍州刺史、关西大都督、都督雍州、岐州、华州、东秦州、豳州、泾州、夏州七州诸军事,进封唐国公,食邑万户!” 元诩还是第一次自己在诏书上写字,写完后,有些颤抖的加盖好了印玺,火热的诏书出炉之后,送到了李爽面前,可对方却是不接。 胡后咬着牙,再一次开口道: “李爽平贼有功,诏为使持节、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关中大行台兼尚书令、关西大都督,进封唐国公,食邑一万五千户!” 第二封圣旨送到了李爽面前,对方拱手道: “天恩如沐,臣诚惶诚恐,必当尽心竭力,效忠大魏!” 这一日,洛阳城外的野心家都知道了,洛阳的朝廷不过是只纸老虎。 …… (本章完) 第170章 太阳照常升起 第170章 太阳照常升起 孝昌三年九月十八,经历了十日惊心动魄的煎熬,一众洛阳城中的天龙人终于熬到了李爽率部离开的时刻。 然而洛阳城内,却留下了一大堆的问题。 最主要的便是一众天龙人的心里建设问题。 丞相府内,一众元氏宗亲聚集在了一起,谁也不曾说一句话。 屋中的氛围很是压抑。 元雍家的管事来到屋门前,看着里面一群沉默的人,还是应着头皮走了进来。 元雍坐于主位,看着来人,问了一声。 “他走了?” “走了,我亲眼看见他率军渡过了浮桥。” 元雍听到了这句话,面色终于缓和了过来,声音也硬了几分。 “诸位,老夫近日想了想,李爽所为于我等来说未尝不利!” 众人有些错愕,看向了元雍,却听他说道: “李爽是问朝廷要了官职,讨要了爵位,还要了土地。可他要的土地,如今都被萧宝夤这个逆贼窃据了。李爽必然要率部与之发生一场恶斗,无论输赢,于朝廷都有益处。” 想到了过去十日的屈辱,一众元氏宗亲听了,心里好受了许多。 “丞相说得对,最好他与萧宝夤来个同归于尽,那才叫好!” 元雍点了点头,继续道: “剩下的,他不过是要些粮草、钱财、女人,于我等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在座的一众人,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那上面本应是价值高昂的戒指,如今都被李爽的部曲扒光了,又想着宅子里,娇俏婀娜的美妾,如今都跟了别人,本有些失落,听了元雍的话后,心里反而被激起了一股逆反的情绪。 “说得对,不就是一些钱财、女人么,那些北境来的穷要饭的,没见过世面,见什么都好,老子早玩腻了的,他们都要,跟个宝贝似的,那就当赏给他们的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的笑声更愉快了。 不过人群之中,总些人发出些不和谐的声音。广平王元悌道: “可李爽为什么只抢我们鲜卑人的,那些汉人的,他动都不动?”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又泛起了酸。 凭什么! 大家都是这洛阳城中的天龙人,天下甲姓,凭什么光抢我们不抢他们的! 心里是这么想,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另外的模样。 “什么叫抢!” 元悌看着一众对他怒目而视的人,却听他们问道: “李爽的部曲带着你到你府中的时候,有没有问你,他们要的你愿不愿给?” 元悌点了点头。 “他们是问我愿不愿意给,我也答应了,可……” “那就行了!” 众人赶忙按住了元悌的话头,道: “他们要,你不给,他们还要,这就抢;他们要,你给了,这就不叫抢!” “可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众人不欲再理会这小子了,却听得元雍问道: “李爽走的时候还做了什么?” 管事的听了一众元氏宗亲的话,心里感到无比的尴尬,道: “他只是在哭!” “哭?” “他在黄河岸边,当着来往的百姓嚎啕大哭,说什么自己量小力微,可朝廷却委以重任,一众皇室宗亲和公卿大臣慷慨解囊,助他前去平叛,他受宠若惊,说不平萧氏逆贼,愧对众人!” 元雍摸了摸胡子,叹道: “李爽心里终究还是装着朝廷的。你们出去了,也不要说其他的了,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尤其是要约束子弟,不要去汉人公卿府上闹,听明白了么?” “丞相说的是!” 元雍道: “当今之计,朝廷的脸面才是最重要的。 要尽快安定各处州郡,那些六镇叛军,该安抚的要安抚,别让他们再闹了。 此外,让尔朱荣和李神轨按照朝廷的旨意离开。 李神轨还好说,没有了朝廷的兵马光靠他那一千部曲翻不起什么浪来。老夫最担心的还是尔朱荣,他如今还在河内,行军缓慢,得派使者前去,催促他返回晋阳。” “尔朱荣一向恭顺,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这可不好说,人心隔肚皮啊!别忘了,他和李爽还是结义兄弟。” 元雍站了起来,挥了挥手。 “行了,都回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太阳明日还会照常升起,我等依旧是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人。不要为了一些小事情,心中郁结。” “对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众元氏宗亲走出了房门,就听得屋中传来了什么东西被砸的声音。 元悌问道: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其余的元氏宗亲纷纷摇了摇头。 “你听差了,哪有什么声音!” —— 黄河北岸,车马数千乘,在李爽骑兵的护卫下,缓缓北行。码头上,还停靠着数百船只,正待出发。 “主公,这么多的东西,送去哪里,晋阳么?” 李爽摇了摇头。 “分道运去河东!” “诺!” 看着这身后大河涛涛,李爽明白,他与尔朱荣之间,是时候要分道扬镳了。 李爽正思考时,有一骑奔来。 李爽的身边的护卫正要拦截,却听来人说道: “在下乃京兆韦氏韦孝宽,前来拜见唐国公!” 李爽听了这个名字,挥了挥手,让一众护卫散开,让他过来。 只见韦孝宽骑马而来,拱手道: “见过唐国公!” 李爽问道: “壮士来此何意?” “逆贼萧宝夤谋逆之后,在下单骑至洛阳,想要请求朝廷搬兵,回去平叛。可正遇到元深兴兵而来,朝廷自顾不暇,在下因此留在了洛阳。近日闻朝廷将讨贼之事托付于唐国公,在下前来,毛遂自荐,愿在国公麾下效力。” “如此,你就留在我麾下吧!” “多谢唐国公!” 李爽看了一眼身后,大河滔滔,北邙山隐藏在烟波之后,看起来很是神秘。 北邙山后,那偌大的洛阳城,从今往后,便不再是天下间众人敬畏之地,而是一众野心家驰骋的猎场了。 想到了这里,李爽悠悠而道: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此时,侯景带着一众人正好经过。 “侯骨,主公在说什么呢?” 侯景解释道: “抢少了呗,你看主公刚才哭得多伤心啊!” …… (本章完) 第171章 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第171章 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河内,尔朱荣军队大营。 李爽与尔朱荣再度相见,元天穆作陪。 不远处的军营之中,依旧有兵马操练之声传来。尔朱荣长于军事,便是此刻没有战事,依旧不曾松懈。 静谧的池塘边,长亭矗立,李爽举杯,敬了尔朱荣与元天穆一杯。 “山高路远,此次我前往关中平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与两位兄长相见,当敬过两位兄长。” 尔朱荣与元天穆看了一眼。 他们明白,李爽这是要分家了。 李爽这次前去平乱,不仅要将自己的家人都搬到白马城,还要带走剩下的一千五百余甲士和大批的物资。甚至,本是在恒州的诸部落,听说之后也打算南下跟随。 “三弟,真的要如此么?” 尔朱荣心中的感情很是复杂。自从虎牢关一战后,李爽的声名高涨,已经盖过了他。尔朱荣有些担忧,李爽会喧宾夺主。可此时他说要离开,尔朱荣心中反而有些异样。 “二哥,兄弟我也舍不得你啊!只是关中路远,萧宝夤诡诈,关中又多胡夷,此次征讨,情势复杂。我若不带着大批的人马过去,如何立足?” 元天穆见尔朱荣依旧一副犹豫的表情,开口道: “天霸说得是,你离开之后,你在恒、肆两州的土地,该如何处置?” 尔朱荣心里,其实最在意的不是李爽的离去,而是离去之后的那些土地的处理问题。 毕竟,现在投靠尔朱荣的人越来越多,能够分封的土地越来越少。尔朱荣缺的不是人,而是土地。 “自然全凭二哥处置!” 尔朱荣听了之后,面色缓了下来,举起了酒杯,回敬了一杯。 “三弟放心,这晋阳城中,以后都会有你的唐国公府。无论你何时回来,为兄都扫榻以待!” “多谢兄长!” 三人各饮了一杯酒后,尔朱荣放下了酒杯,问道: “三弟以为,这洛阳城如何?” 李爽已经去过一次洛阳城了,还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尔朱荣自然也想要去,可如今朝廷的使者一直在催促他返回晋阳,他即使再放慢速度,也拖不了多久。 “洛阳城的防卫不足为惧,且城中人心思乱,一干公卿也只能管好自己门前之地。二哥只待一个时机,便可入洛。” “如何?” “李神轨去了河南,河北也暂时平定了,可太后一日不愿放权给皇帝,这洛阳还是会大乱的。” “为兄明白了!” 一番饮宴,各自归去。 看着李爽离开的背影,尔朱荣露出了笑容,对着身旁的元天穆的道: “三弟这是在防着我了!” 元天穆自然明白尔朱荣在说什么! 李爽带着军骑,都没有先回晋阳,而是直接从轵关陉去了河东。 至于带着部曲南下之事,则交给了独孤如。 元天穆想起了没来之时,李爽先找到了他,跟他说的话。 “若是恒、肆两州有人不愿意随我离去,而是打算留下来,还请大哥庇护!” 安土重迁。 毕竟已经有了屋宅和田地,突然要他们离开去陌生遥远的关中,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随李爽一起离开。甚至可以说,相当一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反而是恒州的游牧部落,遇到的阻力小很多。 留下来的人,自然需要一个靠山。 元天穆当时答应了,此时听着尔朱荣的话,还是有些感慨。 “都是兄弟,何以如此啊!” 尔朱荣并没有回答,与元天穆告别之后,回到了军营之中。 …… 大帐之中,尔朱荣屏退了一众人,唯有留下奚毅在侧。 便是高欢、贺拔岳这等亲信,也不如奚毅,受到尔朱荣的信赖。 奚毅,乃是尔朱荣的亲戚,深受重用,替他做着一些相当隐秘的事情。 “车骑将军,从洛阳来的这些书信,该如何处理?” 尔朱荣很是不屑,在奚毅的帮忙下,脱了衣服,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一层内甲。 “他们让我去杀三弟,又能给我什么?这帮公卿怕是只盼着我与三弟拼个两败俱伤,他们方才心安吧!” 奚毅将尔朱荣的衣服放在了衣架上,道: “唐国公也是谨慎,此次都不回晋阳了。否则,倒也不是没有下手的机会。不过他要调走部曲,运走粮草辎重的事情,真的答应么?” “此事我不好出面,让尔朱兆去处理吧!” 奚毅听了,明白了尔朱荣的意思,低下了头,离开了这里。 —— 晋阳城。 昔日的唐郡公府,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只剩下尔朱英娥,抱着自己出生不久的女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独孤如。 贺拔贞持刀在侧,独孤如一脸无奈。 “你盯着我也没有用,你没名没分的,我怎么带你走?” 独孤如刚想要离开,就听得尔朱英娥慢悠悠道: “尔朱兆回来了!” 这话一出口,独孤如停下了脚步。 贺拔贞在旁,开口道: “主母,我等要离开的事传开后,人心有异。尔朱荣不出面,让尔朱兆这个时候回来,恐怕不是好事。” 独孤如转过了身,看向了尔朱英娥,有些无奈。 “那你跟上来吧!” 尔朱英娥快步走了上来,笑嘻嘻的。 “三叔母,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个叫元明月的狐狸精,她可是公主!” 独孤如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火气就大。 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声通报。 “尔朱兆率领一支人马,拦住了我们的车队,说押送的财物都是他们尔朱氏的,不让我们的车队走!” 独孤如看了一眼贺拔贞,冷笑道: “还真让你说对了!” “主母,我等该如何?” 尔朱英娥此时咳嗽了一声,引得两女看向了她。 “我知道尔朱兆这小子的软肋在哪!” “在哪?” “他有一个女儿,很是疼爱,我的意思是先去他府里,将他的儿女妻妾都绑了,然后再去和他交涉。” 独孤如有些犹豫。 “这恐怕有些……我们的兵不够啊!” “放心,都交给我了!” 刚出月子的尔朱英娥如是保证道! …… (本章完) 第172章 真是委屈你了 第172章 真是委屈你了 汾水岸边,尔朱兆带着麾下的士兵,将南下的车队围困住了,不让护卫的士兵将车上的货物装上船。 “尔朱将军,这是我家主公的财物,何以如此?” 领队的人还想要解释,尔朱兆却是听也不听。 “你说是大野爽的就是大野爽的啊,有什么证据么?这明明就是我尔朱氏的财物,你们却想要蒙混过关。” 接着,尔朱兆回首,高呼了一声。 “对不对,兄弟们?” “对!” 身后如浪潮般起伏的声音,让尔朱兆越加的高兴。 “大野爽都要走了,你们这些刁奴还想要带走我尔朱氏的财物,趁早交出来,免得伤了和气。” 一名护卫来到领队的身旁,小声道。 “怎么办,主公说了,尽量不要和尔朱氏的人发生冲突。他们人多,真是动起手来,可是有些难办了!” “等晋阳城那边的消息。” 尔朱兆注意到了领队私下里的小动作,有些不耐烦了。 “少啰嗦,快点把财物交出来!” 见对方就要动手,领队的哼了一声,命人拿出了兵器。 “老子叫你一声尔朱将军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满世界打听打听,我李守田是什么人!” 李守田面对尔朱兆,抽出了佩刀。 “从来都是老子抢别人,你tm的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活腻味了是吧!” 尔朱兆没有想到,对方这忽如其来的嚣张态度,当即面色冷了下来。 “好啊,我本想给大野爽一个面子,你们逼我的!” 羽箭飞驰,一箭便射中了尔朱兆的头盔。 独孤如骑着马,带着一众骑士前来。她本是草原之上部落的圣女,自小骑术、箭术精湛。 尔朱兆脖颈一凉,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心有余悸。 便在此时,李守田拿着一把长槊,抽冷子的捅了过来,将他的坐骑捅了个对穿。 战马倒落在地,尔朱兆摔倒在了地上,他站起来,怒喝道: “都给老子宰了!” 独孤部的骑兵已然冲了过来,独孤如骑着一匹火红的战马,冲到了尔朱兆近前。 马蹄高台,战马嘶鸣,刚刚站起来的尔朱兆又被惊倒在地。 独孤如勒住了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尔朱兆。 “这个面子恐怕你给不了!” 尔朱兆是没有想到,李爽的女人这么彪悍。 可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尔朱兆心中更加恼怒。 “三叔母,我念你是长辈,你不要不识抬举。你的人偷了我尔朱氏的财物,如今还杀了我的马,今儿的事情,你必须给个交代!” 尔朱兆站了起来,却听独孤如道: “就是你尔朱氏的财物又如何?” 尔朱兆一愣,他是没有想到,独孤如居然承认了! “你这个做晚辈的,见你三叔和我要离开了,不得孝敬一下么?” 尔朱兆皱着眉头,但见尔朱英娥驾着马车,随后赶了过来。 “尔朱兆,你居然敢为难我三叔母,你是活腻了么!” 尔朱兆还真没有想到,尔朱英娥居然也来了。 可她不仅来了,还掀开了车门。 车门一打开,他的女儿小尔朱一副哭腔,伸出了手。 “阿爷,救我!” 尔朱兆一下子就气血沸腾,怒道: “放开我女儿!” 独孤如道: “我们刚去了一趟你府上,拿了些财物,就当是你孝敬你三叔的了。至于你女儿,陪我们去白马后,她想回来就回来!” 尔朱兆咬牙切齿的看着独孤如,恨不得将她撕了。独孤如的态度表明了便是:我就是拿了尔朱氏的财物又如何! 尔朱英娥对着尔朱兆身后的士兵喊道: “你们有我父的命令么,就敢陪尔朱兆在这里胡闹,若是我父怪罪下来,你们担当的起么!” 尔朱兆当然没有尔朱荣的命令。 可就因为没有尔朱荣的命令,尔朱兆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可如今尔朱英娥出头了,尔朱兆身后的契胡士兵都退缩了。 “还不让开,尔等要是再敢胡闹,我先杀了尔等犯上之人!” 尔朱英娥持弓,一箭射出,又射中了尔朱兆的头盔。 尔朱兆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看着上面的两支羽箭,心中骂了声。 tm的,我的头盔招你们惹你们了! 一众契胡士兵见此,纷纷让开了道路。 独孤如下了马,来到李守田身边,吩咐道: “三叔,事情有变,坛坛罐罐的都不要管了,尽快带着人和财物南下平阳,我随后带着女眷至。” “诺!” 尔朱兆也没有办法,尔朱荣不在,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尔朱英娥的面子确实好使。 尔朱兆拉着尔朱英娥的手,担忧道: “英娥,你可一定让我女儿回来,不能让他待在大野爽那!” “知道了,我留着她作何!” 尔朱英娥一脸不耐烦,跟着上了船,尔朱兆愤愤不平道: “叔啊,你还说英娥的孩子不是大野爽的,你要是不回来,你闺女都能把晋阳城送给大野爽了!” —— 白马。 独孤如成功的完成了任务,将部曲、物资从并、肆等州转移到了平阳郡。 其中艰险,李爽想想也知道。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尔朱荣虽然满口答应了,可他心里怎么想的,并不好说,更何况,底下的人也会刁难。 尔朱兆忽然到了晋阳城,便可知一二。 “夫人,委屈你了!” 李爽见到独孤如,正想要来个拥抱,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我怎么敢委屈,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草原女子,身份卑鄙,比不上人家正经的元氏皇族,还是公主!” “夫人,你听我说!” “人都进家门了,你还说什么!” 便在此时,尔朱英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爽。 “三叔,有没有想我?” 李爽有些尴尬,此时的独孤如正盯着他,想要吃了他似的。 幸亏,有人给他解了围。 “英娥,有外人在呢!” 李爽推开了尔朱英娥,只见小尔朱站在一旁,正好奇的盯着他们。 “小尔朱怎么也来了?” “没有小尔朱,她阿爷尔朱兆也不会这么痛快的让粮船开过来。” 尔朱英娥解释着,李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那真是委屈了,来,三叔祖给你的,拿着!” 小尔朱接过了盒子,却听李爽道: “你在这白马城玩些日子,我派人送你回晋阳!” 小尔朱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爽,忽然冲了过去,抱住了尔朱英娥。 “才不要,我烦阿爷,要和姑母在一起。” …… (本章完) 第173章 咱们都是兄弟 第173章 咱们都是兄弟 平阳,白马城。 天光大亮,李爽从屋门之中走了出来,面容略显憔悴。 经过数日的劝说,李爽终于摆平了后宅的危机,使得后宅又恢复了和谐。 大批的物资和人员沿着汾水,从并州到达了平阳,让这座晋州的州城显得有些拥挤。 如今自李爽的坞堡至白马城之间的空地上,帐篷连绵。 听说了李爽奉命要讨伐萧宝夤,进入关中,厍狄部和独孤部是最支持的。 独孤部自然不用说,厍狄部在厍狄干的带领下也是举部南下。 唐国公府中,厍狄干躺在大树下晒太阳,正眯着眼睛,忽然感受到有人来了。 厍狄干一睁开眼睛,就见李爽站在了他的面前。 厍狄干见到李爽,先是面容一喜,后又露出了担忧。 “唐国公,这些年不见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这个嘛,自然是操劳国事所至!” 厍狄干听完,感叹道: “国公真是为了江山社稷,实在是太辛苦了!” 李爽哈哈一笑。 “应该的!”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李爽问道: “你老兄在马邑那边也是有家有业的,怎么也来了?” 厍狄部不是小部落,也是有两千精骑的,厍狄干如此举动,倒是让李爽有些惊讶。 厍狄干听了,抱怨道: “国公你不知道,尔朱家那些子弟真不是玩意。先前那个尔朱天光还算是好的,大家处得还算不错,后来来了个尔朱仲远,那玩意缺了老大的德了,动辄一点小事就要惩罚。独孤部他不敢为难,就专门盯着我。” 尔朱氏的子弟,勇武有余,可处理政务就不行了。尔朱荣得势之后,契胡凌暴,无差别的欺负一切外族人。 厍狄干说着,还很庆幸。 “我见势快,听着国公的招呼就南下了,就这样,还被尔朱氏扒了几层皮。” 李爽听完,拍了拍厍狄干的肩膀。 “真是委屈你老兄了,今晚我为你设宴接风,明日我让人拨你部落三千头牛羊。” 厍狄干听了这瓷实话,心中一暖。 “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主要是跟着国公干,我心里踏实。” 李爽带着厍狄干走入了正厅之中,里面,李爽的属臣早已经在等待了。 这屋中之人,主要分三个群体: 高昂、羊侃、侯景、贾思勰、苏绰等家臣! 王思政、裴庆孙、薛修义等河东本地的将领! 彭乐、薛孤延等虎牢关一战中投降的六镇将领。 最后一股人中,彭乐自不必说,薛孤延也是有名勇将。 薛孤延不姓薛,姓薛孤,乃是代郡鲜卑人。 他虽然勇猛,可与李元忠同一个毛病,好酒! 李爽带着厍狄干走了进来,在众人面前介绍了他,随后,便开展了正题—— 讨伐萧宝夤! 李爽开口道: “平阳非久居之地,得尽快进入关中。” 平阳处于汾河谷地,气候宜人,土地肥沃,乃是著名的农业区。 此地物产丰盛,纺织业、冶铁业、陶瓷业、酿酒业都很发达。 且这里是并州到河东乃至关中地区的必经之路,乃是商业枢纽。 但纵然有千般优点,都难掩饰一个缺点。 这里离晋阳太近了! 几乎没有多少缓冲。 李爽自然不会与尔朱荣翻脸,甚至在未来还打算与之保持良好的关系。 可如今李爽毕竟已经与尔朱荣分道扬镳了。 难道尔朱荣会看着有七千甲士待在晋阳不远处,而置之不理么? 更何况,这七千甲士还只是李爽国公府下的部曲,还不算河东本地的州县兵马和各地投靠李爽的胡汉兵。 河东虽然富裕,可却没有李爽理想中能够作为长久根据地的城池。 白马城小,离晋阳太近。 安邑依托盐业,商业发达,乃是经济重心,可不适合屯军练兵。 关中至河东的广大地区,有一座城池符合李爽的要求! 长安城! 可长安城如今在萧宝夤手里。 听了李爽的话,薛修义最先开口。 他身为龙门镇将,而后在河东混乱之时,又占据了蒲州城,掌控着河东对外的通道。 对于关中的形势,他很了解。 “萧宝夤这厮阴的很!” 众人看向了薛修义,只听他道: “萧宝夤这厮在关中打仗就没怎么赢过,不过他总是下黑手,费巨额的钱财买通西北胡部中的将领,暗杀他们部落的首领,莫折念生就是这么栽在他手里的。” 莫折念生本来打得很顺利,在李神轨离开后,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缩回灵州后,拿下豳州、东秦州等地,眼看就要进攻雍州了。 萧宝夤收买了莫折念生的部将杜粲,暗杀了莫折念生。 莫折念生死后,他的部众四散,萧宝夤趁势登基,建立了齐国。 李爽问道: “萧宝夤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瞒唐国公,萧宝夤把本来该用来屯田,养兵,建设水利的钱都了,据末将所知,长安府库中的钱粮不多了。” 李爽听完,感受到了一股急迫感。 作孽啊! “不能再放任萧宝夤这个逆贼如此下去。” —— 上党。 在朝廷派遣使者一再的催促下,尔朱荣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返回了上党。 尔朱荣本来还想要观望一下,不过有李爽的前例在前,洛阳城中一众公卿乃至皇帝和胡后,展现出了空前的团结,没有给尔朱荣见缝插针的机会。 尔朱兆事情没有办好,灰溜溜的前来上党请罪,却挨了尔朱荣一巴掌。 尔朱兆感到很冤枉,出门正好碰见了高欢。 “尔朱将军为何如此?” 尔朱兆感到委屈,拉住了高欢,问道: “你小子心思活,跟我说说,叔父为何打我?” 高欢看着眼前的傻大个,问道: “尔朱将军说了什么?” “前面还好好的,我跟叔父说没有拦下大野爽的部曲和物资,他责怪我为什么要拦,可也没有动手。后来,我跟叔父说我女儿小尔朱还在平阳,得想办法让她回来,不能让她和英娥一样遭了大野爽这个色鬼的毒手。” 高欢听到这里,道: “车骑将军就打你了?” “没错,叔父勃然大怒,我还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当即就打了我一巴掌。他还跟我说,让我少传谣言,英娥的孩子不是大野爽的。” 高欢道: “有些事情吧,就算心里清楚,可面上还是不能认的!” 尔朱兆听了,若有所思。 “贺六浑,你以后可得给我出出主意,让我少挨几次打!” “尔朱将军放心,咱们都是兄弟!” “好兄弟!” …… (本章完) 第174章 忠于朝廷的奥义 第174章 忠于朝廷的奥义 长安。 萧宝夤称帝之后,心中一直是忐忑的。 作为一个氪金玩家,遇到的事情时,萧宝夤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钱。 当然,要南齐皇室出身的萧宝夤上战场杀敌,也有些强人所难。 可当他登基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长安的府库里的钱粮快不够用了! 以前还有洛阳朝廷的钱粮可以支援,可现在,这条路断了。 所幸的是,朝廷虽然比萧宝夤预期的反应要快,派长孙稚守住了潼关,可因为元深反叛,洛阳朝廷将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了应对元深的战事之中,一时间没有精力去管萧宝夤。 萧宝夤本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征服整个关中、陇西、陇东乃至河南地。 可谁知,萧宝夤期待之中的战事并没有如他想象之中的发展,元深并没有攻入洛阳。 李爽在虎牢关,用三千骑击败了元深十余万大军。 此战之后,李爽名震天下。 更让萧宝夤不安的是,在潼关的长孙稚见东面战事平定,打算西进,最近在华州,屡战屡胜,而李爽也带着部曲来到了河东,眼看也要进攻了。 萧宝夤的心是虚的。 无他,他钱的手段对西面的那些穷哥们是有效的,可是对长孙稚却是没有用。 至于李爽……萧宝夤想了想,这招可能对他有用,可萧宝夤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去满足李爽的胃口? 萧宝夤手下的几名大将,侯终德、郭子恢、张始荣、卢祖迁等人的才能,他还是了解的,连关中地方的反抗势力都对付不了。 萧宝夤正担心着呢,却见魏兰根匆匆跑了过来,似乎是得到了天大的情报一样。 “动了!” “是谁?” “李爽!” 听到了这个名字,萧宝夤心中一突,最坏的还是来了。 “立即让张始荣带着大军,驻守华州州城,让他一定要挡住李爽。” 魏兰根挥了挥手,气喘吁吁道: “十二月冬,李爽率领三千铁骑踏冰过了黄河……” “你说什么,难道李爽已经拿下了华州!” 惊慌之间,萧宝夤向后退了一步,他万没有想到,李爽动作这么快。 “快,将所有人都调集到长安,朕要与他拼死一战。” 似乎是跑得太急了,在萧宝夤一顿白话之后,魏兰根才说完了后面的话。 “——拿下了潼关,擒了长孙稚!” 萧宝夤面色一变,整个人都了愣住了。 久之,他才开口道: “他打自己人干什么?” —— 潼关。 黄河水位下切,函谷关失去了当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位置,汉末之时,曹操又在原本的桃塞建立了潼关,替代了函谷关的位置。 潼关并不只是一座关隘,而是包括了麟趾塬上的潼关关城和西面禁沟十二连城形成的完整的军事防御体系。 如今,已经在李爽的手中。 长孙稚是万万没有想到,李爽会忽然对他动手。 李爽站在潼关的城墙上,看着黄河的景象。长孙稚一见到李爽,便开口道: “我无罪也!” 李爽转过了头,看向了长孙稚,道: “可有人说你对朝廷不满,将与萧宝夤联合,背叛朝廷!” 长孙稚一听,浑身的劲都起来了,怒道: “哪个贼子,竟敢污蔑我!” 李爽道: “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人心难测,为防有变,这潼关之中的兵马我已经就地解散了,不听话的,一律按照叛军处理了。” 说完,李爽看向了怒气甚重的长孙稚。 “至于你是不是忠于朝廷,还需自证!” “如何自证?” “如今萧宝夤肆虐关中,万俟丑奴与其关系暧昧,两者勾连,夏州刺史曹泥孤立无援,正向我求援。你若忠于朝廷,就去救援夏州。” 夏州? 长孙稚心知,李爽是不放心他掌控潼关,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让他去夏州。 “你已解散了潼关的兵马,我如何去救?” “放心,你的百余部曲我还是给你留着的。你若有心,带着我的兵符前往吐京、离石两镇,自然能得兵马。” 长孙稚有些错愕,随又听到李爽道: “若是这一路上有胡人、匪寇为难,报上我的名号就行了。” 西北那是什么情况,情势乱得很,光报上李爽的名号就有用了? 长孙稚不信,自知此去九死一生,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 “将军你一家老小,我已经从洛阳接到了河东了,你路过河东时,可以去看看。” 这一刻,长孙稚杀了李爽的心都有。可最终,念及一家老小,他还是离开了。 长孙稚刚一走,侯景便凑上来。 “主公,这厮会乖乖去救夏州么?” “不重要!” 李爽一笑。 “你可知我们为何要拿下潼关?” 侯景道: “潼关是连接长安和洛阳之间的通道,主公拿下潼关,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效忠朝廷。” “那如何效忠朝廷?” “直捣长安,擒拿萧宝夤,献于洛阳!” 李爽摇了摇头,道: “你还是没有领悟到效忠朝廷的奥义啊!” “主公何意?” 侯景有些不明白,却见潼关之前,有人叩关。 关门打开,李爽的部曲秘密押送着一个浑身裹着披风,戴着兜帽的男子进入了关中,送到了李爽的面前。 侯景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他也不像是一个武夫,见到李爽时,身体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萧赞见过唐国公!” 萧赞? 侯景对于这个名字很是陌生。可没有多久,萧赞便哆哆嗦嗦的开口请罪道: “逆贼萧宝夤悖逆皇恩,擅自称帝,在下虽是他的侄子,却颇为不耻。唐国公但有吩咐,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萧赞,原名萧综,字德文,乃是萧宝卷之妃吴景晖之子,身世成谜,据传是萧宝卷的遗腹子,自幼生长在建康皇宫,为萧衍次子。 萧赞长大之后,吴景晖年华老去,不受萧衍宠爱,因此愤恨,告诉了萧赞的身世。 萧赞秘密联络萧宝夤,后投降了北魏,居住在金陵馆中。 前不久,李爽进入洛阳,除了带走了长孙稚的家人,还带走了萧赞。 李爽缓缓走向了他,萧赞畏惧的向后退了几步,却听李爽道: “汝叔多病,汝当勉励之!” …… (本章完) 第175章 自此以后,攻守易形了 第175章 自此以后,攻守易形了 潼关。 萧赞离开之后,侯景一脸疑惑的问道: “主公,弄这么个家伙来作甚?” 南朝的皇子,还是前朝的,看起来又很柔弱,在侯景看来,就是纯白费米饭养着。 李爽一笑。 “你别看他如今这幅柔弱的模样,都是装的,其实狠着呢!” 侯景听了,心中惊异。 “如何说?” “这小子当初为了验证滴血验亲是不是真的,挖了萧宝卷的坟,还杀了自己一个儿子。” 侯景纵然凶残,可乍听之下,还是有些错愕。 “不但如此,当初梁军趁着元法僧叛乱的时候,占据了彭城,他密信给萧宝夤,又向萧衍请命出征,镇守彭城,却暗中投靠了前去平叛的元彧,坑了一城的梁军,最后梁军活下来的只有两三成。” 侯景听到了这里,摸着自己的胡子,砸了砸嘴,问道: “他带兵打仗,自己的家人肯定不能带到前线。他自己跑了,就不顾虑自己的家人?” “萧衍闻之大怒,不过十日后又赦免了萧赞的家人!” 侯景听了,更愣了。 “还能这样,梁帝如此做,法令何行,梁国不会大乱么?” 宇宙大将军是懂法的。他也知道,如果不对叛乱的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做出惩罚,那么以后谁还会有人听命,不都叛乱了么? 韩陵此时走了上来,听了侯景的话,笑道: “梁国没有乱,反而很昌盛!” 侯景回头,看见了韩陵,疑惑道: “为何如此?” 很显然,这超出了侯景的认知。 韩陵向着李爽行了一礼,而后缓缓道: “萧衍雄才大略,学识文才古之君王少之能及,更能辨别忠奸。智慧若此,掌控南朝易如反掌。他执掌梁国,靠的是权术!” 侯景摇了摇头,盯着韩陵,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简单来说,他赦免萧赞的母亲和儿子,便是这些人对他丝毫没有威胁,反而能落得一个仁慈的名声。” 韩陵的话让侯景点了点头,终于听懂了,喃喃道: “那这个姓萧的人还怪好的哩!” 韩陵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侯景这人,外表愚钝朴直,爱说大实话,但一点就通。与萧衍相比,正好是两个极端的人。 “主公,潼关已经拿下了,关中又当如何?” 李爽问道: “先生以为关中如今的形势如何?” 韩陵想了想,总结了三个字。 “穷、乱、杂!” 李爽又问道: “先生以为当如何处理?” “营修水利,屯田兴商,以治穷;清剿叛军,收拢人心,以治乱;安汉抚胡,各居其位,以治杂!” 说着,韩陵向着李爽拱手道: “欲三治,当速擒萧宝夤,萧赞则是一张好牌。” 李爽反而道: “先生这三治,恐怕没有十年,不会有效果吧!” “正是!” 以韩陵的目光来看,打下长安,擒拿萧宝夤基本没有什么难度。倒是之后治理关中,千头万绪。 “十年之功,且待何时?” “主公何意?” 李爽指着潼关之外,道: “你看那边有什么?” 韩陵摸了摸胡须,眯着眼睛,总算看清楚了。 “一帮胡人,似是在争吵。” 李爽摇了摇头,又对侯景问了一遍。 “你看那边有什么?” 侯景看也没看,直接道: “什么都没有!” 韩陵听了,愣住了。 “侯景,你去攻华州吧!” “诺!” —— 长安。 “你说什么?” 萧宝夤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幕僚,满脸都是惊愕之情。 “华州城丢了!” 魏兰根脸色很差,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他再三确认,几乎以为是幻听了。 萧宝夤握着他的手,问道: “如何丢的?” “李爽麾下大将侯景率三百骑至华州城外十里,派遣一员六镇战将和十余六镇兵至城外挑衅,张始荣轻之,不闭城门,谁知道这十余骑径直驶入城中,无人能挡,那六镇战将更是一刀斩了张始荣。而后侯景纵兵而入,华州城降了!” 无怪乎魏兰根面色这么差,便是萧宝夤听了,也有些惊悚,几乎以为他在说笑。 要不是萧宝夤知道魏兰根从来不开玩笑的话。 “那华州城中的兵马呢?” “侯景擒拿了百夫长以上五十余人,其余人都放归了。” 萧宝夤听了,一时间不知道李爽要做什么,却听魏兰根继续道: “不但如此,侯景更是以华州境内的胡人附逆为由,抓了各部落的首领及麾下属僚,还有他们的亲眷,和那五十余人,一起都送到了洛阳。” “送去洛阳做什么?” “说是献俘!” “难道就没有反抗的么?” 魏兰根点了点头。 “有,不过都被侯景屠灭了!” 萧宝夤听了,大笑道: “好啊!” 魏兰根听了这话,感觉萧宝夤是不是吓傻了。 可萧宝夤此刻却很冷静,道: “李爽如此倒行逆施,岂得人心,你看着吧,这关中各州的胡人,肯定人人自危。” 萧宝夤称帝,本来不得人心。 这关中各地的胡人心向魏室,至于汉人对他也不感冒。 魏兰根听了,明白了萧宝夤的意思。 “臣这就去联络各州的胡人部落首领!” 萧宝夤拦住了魏兰根,第一次,他显得没有那么着急。 “不,不要着急。” “陛下何意?” 萧宝夤挺直了身体,流露出了天潢贵胄那股雍容的气度。 “以前是朕向他们撒钱,如今该他们给朕上贡了!” —— 洛阳。 元诩看着手中的这份奏疏,怒道: “这个逆贼!” 元诩的亲信鸿胪少卿谷会拱手道: “陛下为何如此?” 元诩坐在自己的皇位上,很是愤怒。 “李爽收复了华州!” 谷会不明白。 “这不是好事么?” 元诩站了起来,骂道: “好什么好,他还送了三千多俘虏到洛阳来了,说是献俘!” “献俘?” 谷会愣了,却听元诩讥讽道: “当年霍去病抄了伊稚斜的老窝,抓的俘虏都没他多!” “那快令各地的将领率军截住他们!” “截的住么!他占了潼关,又派薛修义取了陕城,沿途郡县,谁敢拦他们!” 元诩狠狠道: “这个乱臣贼子,萧宝夤和他比,都算是志虑忠纯,当初朕怎么会以为他是忠臣呢!” 这一刻,元诩心中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期望过—— 萧宝夤,你可一定要赢啊! …… (本章完) 第176章 都是一家人嘛 第176章 都是一家人嘛 华州。 “国公兵锋神勇,只用数百骑便攻下了华州州城,击败了叛将张始荣,在下佩服。” 韦孝宽跟在李爽身侧,随着他检验了华州州城的府库。 苏绰带着一众幕僚正在统计了府库物资的数目,编造成册。 见李爽来了,苏绰拱手一礼。 “主公!” “存粮几何?” “府库之中存粮唯余三万两千石!” 华州位于黄河西侧,与河东地区隔着河相望,土地肥沃。 昔年战国之时,秦国与魏国争夺的河西之地,很大一部分土地便在如今华州管辖的范围。 当年的秦国为了确保国都咸阳的完全,全掌关中之势,与魏国在河西打了几十年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才最终拿下了河西之地。 今日的萧宝夤在关中根基浅薄,完全无法与当年的秦国相比。 连年争战,关中的民力耗竭,物资短缺,堂堂华州的州城,战场的前线,才这么点存粮。 就这么点粮食,恐怕还是萧宝夤为了应付战事,才运送来的。 “传我大行台令,召集华州各县党长于郑县。” 北魏汉化之后,在地方上实行三长制。 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 如此制度,便是为了让北魏朝廷更好的控制基层。 北魏的汉化组,治理国家的理念参考了秦汉。 秦汉这等强大的帝国,朝廷的手都是延伸向了基层。 不过事与愿违,北魏毕竟不是秦汉。 北魏境内,胡汉矛盾严重。 胡人当兵,汉人耕田。 看起来两不妨碍,可事实上却不是如此。 尤其是关中之地,胡汉混杂。胡人武勋圈地放牧,侵占土地的事情常有,官府不敢随意处理。 甚至官府还偏向这些胡人武勋。 三长制度的推行便是为了遏制世家大族兼并土地,隐匿人口。 可到头来,三长反而要依附世家大族。 不抱团,如何能够与胡人斗,保住自己的田地? 久而久之,三长制形同虚设。 苏绰有些惊讶,开口问道: “直接招党长么?” 越过了县令,直接找到党长,工程量有些大啊! “二十日之内,让他们务必到齐。你派遣使者,于各县张贴榜文,日夜宣讲,让他们在各县县城集合,由我们的人统一接送。告诉他们,若是不来,我就当他们这一党之地皆是无主之地。” “诺!” “另外,于州城张贴榜文,招揽四方有识之士,告诉他们,只要通过考核,便可选拔为官。” 韦孝宽听了,还是有些意外的。 萧宝夤要谋逆,韦孝宽不愿意跟从。 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出萧宝夤不能成就大事,毕竟萧宝夤来这关中之后,就没有打胜过几场仗,可另一方面,他出身京兆韦氏,利益是跟北魏朝廷捆绑在一起的。 他本以为李爽会速取长安,然后再行治理关中。可没有想到,李爽居然在战事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已经着手治理地方了。 韦孝宽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直是将整个关中当做一个整体来看待的,只要打下长安,战事就可以结束了。 可于李爽而言,却不是如此。他完完全全是将华州当成了新打下了土地来对待,而不是朝廷的华州。 韦孝宽意识到了危险,可也看到了巨大的利益。 “韦孝宽!” “在!” “愿不愿意为我做一件事情?” 韦孝宽拱手道: “请国公吩咐!” “东秦州不遵我行台号令,我给你三百骑,你去拿下东秦州。” 三百骑? 韦孝宽心中一阵犹豫,却听李爽道: “拿下东秦州后,你就是东秦州的刺史。” 刺史!! 韦孝宽一听,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快速流动着。 “末将定不负国公之命!” 李爽将随身的配剑解了下来,交到了韦孝宽的手里。 “若是拿不下来,你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听了这话,韦孝宽心中涌动的气血渐渐平息,很快恢复了冷静,郑重的拱手道: “诺!” —— 长安。 自从李爽在华州的所作所为传开之后,这关中之中的胡人首领,纷纷倒戈到了萧宝夤这边,还给他上贡。 眼看着长安的府库之中的钱粮渐渐又变得多了起来,萧宝夤正在窃喜之时,却听到了两个消息。 韦孝宽率领三百骑攻占了东秦州,高昂率领一千骑,占领了北雍州。 泾水以东,渭水以北,黄河以西数郡的土地,如今都在李爽的掌控之中。 可他并没有厉兵秣马,准备南下,攻占长安。 而是隔着渭水,开始整顿起了地方的政务。 萧宝夤盯着眼前的魏兰根,再问了一遍。 “你说李爽让那些胡人做什么?” “一如华州之事,李爽将渭水以北数郡之地各城的胡人勋贵以谋逆论处,送到了洛阳献俘。还征召流民和胡人士兵,开工疏通水渠。” 河西之地,有着秦汉时留下来的郑国渠、六辅渠。 岁月流逝,这些水渠泥沙淤积,失去了当初的灌溉效用。更有甚者,地方的汉人豪族势力,私自截断渠水,用以灌溉自家的田地,致使下游田地得不到有效的灌溉。 这些都是弊政,可长久以来都得不到妥善的处置。 萧宝夤心中惊讶之余,更有些不可置信。 “汉人流民也就算了,那些胡人士兵是怎么愿意的?” 魏兰根看了一眼萧宝夤,有些不敢说。 “这和陛下有关!” 萧宝夤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这怎么能和朕有关呢?” “李爽采取记工制,下令只要那些胡人士兵干的好的话,达到了足够的记分,就给他们赐下大齐的官爵,然后送去洛阳献俘!” 对于关中的胡人首领和他们麾下的属吏来说,去洛阳不一定是好事。可对于底下的胡人泥腿子来说,能够去洛阳,便等于老墨跨过了懂王的边境墙。 一如无法处置六镇的降兵,洛阳朝廷对于被送到洛阳的这些俘虏,也没有办法处置。杀又不能杀,轰也轰不走,只能在城外设置了临时的营地,每日给予少量的食物,暂且养活着。 萧宝夤大怒。 “他凭什么替朕赏赐官爵!” 魏兰根见萧宝夤如此模样,顿了顿,道: “他给陛下立了个太子!” …… (本章完) 第177章 不要和大野爽一般见识 第177章 不要和大野爽一般见识 长安。 萧宝夤很生气! 萧宝夤非常生气! 萧宝夤生气之后,将手下的几位将领都召集了回来。 “今日朕将诸位爱卿召集回来,便是要商议讨伐逆贼大野爽之事!” 侯终德、郭子恢、卢祖迁三将分立于萧宝夤左右,再加上魏兰根,屋中一共五个人。 “打谁?” 三名将领对于大野爽这个名字很不熟悉,魏兰根在旁解释道: “就是胡夷拓跋氏册封的唐国公李爽!” 三人一听,郭子恢和卢祖迁沉默了,侯终德却是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道: “就是那个在虎牢关击败了二十万六镇军的李爽?” 侯终德的反应,让萧宝夤面色变得很是不好看。 “正是,将军以为如何?” 侯终德想了想,拱手道: “陛下,臣以为魏国乃是伪逆,册封的这个唐国公更是不得人心。陛下复大齐之业,兴我汉家,此等功绩,可谓永嘉以来第一帝王,何必为那宵小忧思,有伤龙体。” 萧宝夤冷着脸,问道: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可深沟高垒以拒之,陛下天威所至,蛮夷束首,以仁德教化之,自当四夷宾服,何必与之计较。何况张将军大意失城后,民心动荡,如今再兴兵,恐百姓有所不安。” 魏兰根站在一旁,有些无语。 李爽进入关中以来,倒行逆施,将本来对萧宝夤不理不睬的一众胡人部落都推到了他们这一边。 天降良机,只要这一战赢了李爽,那么萧宝夤就在关中站稳了。 这齐国之业也就立住了! 可没有想到,这侯终德畏战,甚至到了空口说瞎话的程度。 关中是有四塞之险之称,可四塞之内的关中平原,却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在关中作战,靠的只有硬实力,比拼的就是军力! 怎么深沟高垒? 萧宝夤大怒道: “不与之计较,再不计较,他大野爽都快将水渠挖到长安城了!” 萧宝夤也不顾侯终德,挥了挥袖子。 “不必再劝,朕意已决,征集一万胡兵,并两万汉兵,尔等领大军出战,进军渭南,讨伐大野爽!” “末将遵陛下之旨!” 包括侯终德在内,在场的三名将领都领了命。 魏兰根有些不安,知道萧宝夤已经押上了所有的赌注。 他想要劝,可看众人在场,一时也没有开口。 等到侯终德等人走后,魏兰根开口道: “陛下,侯终德心有异志,且胡人部落归顺未久,心思难测。若战局顺利还好,一旦有失,恐怕会生大乱。” 萧宝夤此刻根本听不进魏兰根的话,显得有些疯狂。 “朕乃天潢贵胄,承晋、宋之天命,复立大齐之基业,他大野爽是什么东西,朕会不如他!” “可……” “不用多说了,便是败了又如何!他大野爽不就是想要长安么,可这长安城是朕的,他拿不到手!” 萧宝夤此时的面色看起来很可怕,魏兰根看着这样的萧宝夤,感觉十分陌生,心里不觉得生出一股恐惧。 …… 夜晚,侯终德请郭子恢和卢祖迁两人喝酒。 酒到酣时,侯终德像是无意的问道: “此战,两位以为如何?” “既是陛下有命,我等自当遵从!” “大野爽虽勇,可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所作所为,让那些原本效忠拓跋氏的胡人都倒戈了。此战若胜,我大齐复立于关中,可与梁、魏三分天下!” “两位说的是!” 侯终德举起了酒杯,应和着。 等到酒宴散去,侯终德送走了两人,那满是笑意的脸垮了下来。 “一帮傻子,萧宝夤说什么都信,老子跟着他是为了富贵,还兴复汉室,就他也配!” —— 华州州城。 原本的刺史府,此刻暂时被李爽征用了。 屋子里,坐满了华州各郡县的党长。 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局促不安。 虽说李爽当初下令二十日内让他们聚齐,可真到的时候,还是要比预期的晚了许多。 有些人根本找不到,可听说不来要没收这一党之地,他们还是被底下的邻长、里长架来了。 “听闻萧宝夤当初谋逆之时,你们之中不少人都响应了!” 李爽这话一说,在场大部分人都跪了下来。 “国公,饶命啊!” 李爽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 “今日我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想要知道你们为何要响应萧宝夤?” 李爽随意指了一位跪着的党长,却听他说道: “陛下……不,萧宝夤这逆贼跟我们说他要兴复汉人之基业,只要他立了国,以后我们就不会受胡人欺负!” 李爽又看向了其余跪下的党长,便见他们也都点了点头。 “说得好啊!” 李爽说完,在场不管跪着的还是没有跪着的,都愣了。 “国公刚才是说好?” “我是说要兴复汉人之基业,胡人才不会欺负你们。” 李爽让一众跪下的党长站了起来,问道: “可光靠什么一个萧宝夤,立一个什么齐国,你们就能不受欺负了么?” 一众党长听了,心中震惊,有胆大的问道: “那该如何?” “你们得自己拿起刀来,自己保护自己,而不要希望别人来保护你们!” 李爽这句话,犹如一击重锤,击打向了一众党长的心。 胡人当兵,汉人种田。 这已经是上百年的规矩了。 可如今,有一个人就这么站在这里,让他们这些种田的拿起刀。 这些党长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兴奋,而是恐惧! 一时间,他们全部跪下来了! “国公,我等都是良民,不敢杀人!” 李爽看着这一众党长,纵声道: “尔等以为居于田亩,就能保得一家老小平安么?尔等以为乖乖当良民,不争不抢,这乱世就与尔等无关么?尔等以为不欺负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欺负尔等么?” 李爽的话又如一把尖刀,刺入了一众人心中那不想要被戳破的软肋。 “都给我站起来!” 李爽睁大了眼睛,看着纷纷起身的一众党长,质问道: “六镇以来,关中动荡,胡匪肆虐成灾,朝廷横征暴敛,尔等一年耕作,到头来又剩下了多少?交了田赋,不够,当了徭役,不够,献上了妻女,还是不够,如今你们看看乡间,还剩下多少户人家?” 一众党长之中,有人崩溃了,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道: “这都几百年了,都是这样,我等又能如何?” 李爽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欲在华州立军府,设府兵,均田免役。尔等回去,告知乡里,若是不愿再受欺凌,就来找我吧!” …… (本章完) 第178章 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第178章 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华州城。 听说了萧宝夤聚集了三万大军前来进攻郑县的消息,萧赞慌了。 当然,萧赞不是为了李爽而担忧,而是萧宝夤抓住了他齐国太子之后,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萧赞是萧宝卷之子,按照南齐的法统,上位序列比萧宝夤更靠前。 当然,萧宝夤也可以说萧赞是假的南齐皇室,遗腹子不过是以讹传讹。 可对萧宝夤来说,萧赞活着依旧是巨大的威胁。 萧赞想要找李爽,可到了门口,却被甲士拦了下来。 屋中,李爽和一众属臣各自显现了一副沉思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唐国公,在下有计策!” 李爽听了这一声,招了招手,让甲士放他进屋了。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一事要请教!” 萧赞做好了一应的准备,对付萧宝夤,他是专业的。 可谁知李爽并没有问他应敌之策,而是问了一个不相该的问题。 “太子殿下了解女人么?” 萧赞一愣。他自幼长在南梁的皇宫,锦衣玉食,什么女人没有见过。 不过李爽这么问,萧赞也不能不答。 “略懂!” “那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女人会给自己的丈夫送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并将她安排在自己丈夫身边呢?” 萧赞想了许久,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最终答道: “那个妻子有事求丈夫!” 这一声落下,在场所有的人都似乎悟了。 李爽一下子就抓住了萧赞的肩膀,一脸欣喜。 “还是太子殿下懂得多啊!” “唐国公这是?” “不瞒殿下,我那不争气的贱内近日给我送来一个女人,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召集了一众属臣正在参详呢!” 就为了这? 萧赞心里有些错愕,开口问道: “那渭南的战事该如何,萧宝夤已经集结了三万大军,要进攻郑县,说要擒拿国公!” 出乎意料的是,李爽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见萧赞追问,李爽看向了一旁的侯景,道: “万景,你怎么看?” 侯景点了点,严肃道: “很明显,长安城一定是朝不保夕了!” 萧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人家军势正盛,聚集了三万大军来打你,你是怎么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的? 李爽仰头四十五度朝向天空,叹息道: “看来萧宝夤已经撑不起这大齐的江山了!” 侯景再度道: “为了防止萧宝夤狗急跳墙,败坏了大齐的基业,应立刻扶太子殿下继位,入主长安城。” “就这么办吧!” 此时的萧赞一脸复杂的看着侯景,心里一片茫然。 这tm的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 渭水岸边,侯终德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爬到了河岸边,此刻,口干舌噪,不断的往嘴里送水。 冰冷的河水刺激面庞,侯终德浑身的战栗感才缓缓消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侯终德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再看着跟随着自己的残兵败将,恍如隔世。 “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方的将领带着一千骑兵冲入我军阵中,来回穿插,我等的前锋军就败了!” 侯终德想了起来,那高高的羊字大纛随风飘舞,伴随着铁骑入阵,然后一切都失控了。 那羊姓的将领手握着一杆又粗又沉像是树干一样的长槊,仿若项羽在世一般,轻易的就冲垮了他的军阵。 想起了那将领近身带给他的压力,侯终德心里就充满了恐惧感。 “不打了,再也不打了!老子千里迢迢从南面投奔过来,是来享受富贵的,不是来找死的!” “可我等不打了,怎么向陛下交待?” 侯终德想起了萧宝夤那副脸庞,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老子打不过大野爽,还打不过他萧宝夤么!” —— 夜沉静而又美好,李爽推开了大门。 屋中,早有佳人在等待。 李爽缓缓走近,正闻到一股异香袭来,身体舒爽了不少。 屋中的女子并没有穿得像是贵族女子般衣锦绣,曳长裙,反而着布裙,衣着朴素而又干练,却难掩清丽之姿。 李爽凑近了,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和独孤如眉眼之间很是相似。 “民女刘思夏,见过唐国公!” “你姓刘?” 李爽听了这话,略感惊讶。 这幅表情,女子也看在眼里,不过,刘思夏并没有任何隐瞒。她来之前,独孤如已经告诉她了,李爽对于她们汉室遗民的身世已然知晓。 “我是阿如的姐姐,当初我与阿如各自带了一半的族人离开,便是为了躲避战乱。乱世经年,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不曾想到,居然还有相见之日。” 李爽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是警惕的。 尽管她长得很漂亮! 李爽的心中有诸多的疑问。 比如,她们的部落为何是女子当家,明明部落之中就有可以胜任首领职位的男子? 又比如,她们姐妹俩分家,一个向着关中跑,一个看起来是往河北跑,又是为何? 尽管心中有了诸多的疑问,李爽还是露出了笑容,对着他这位大姨子,问道: “既然相见了,那自然都是一家人,可关中这时正乱,你为何要跑到前线来呢?” 刘思夏道: “我此次来不是以阿如的姐姐的身份而来,而是为我部族五千六百三十二人而来,希望国公能收我等于麾下,救我族于危难!” “危难?” “前些时日长孙稚前往离石、吐京二镇,召集镇兵,救援夏州,与刘蠡升发生了冲突,我部族之中多人牵涉其中,被长孙稚定为了匪寇,关押在了吐京镇,还望国公能施以援手!” 李爽点了点头,道: “无妨,我这就去信,让那边放人。” “国公放心,我部五千六百三十二人多为能工巧匠,精善医术,懂得营造修缮,还会制造器械,不会成为国公的累赘的。” 李爽看着眼前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的女子,可心中还是困惑。 “这事写封信就好了,为何你还要亲自涉险来此呢?” 刘思夏脸上露出了一股羞涩之情,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我想看一看汉室故都长安城!” …… (本章完) 第179章 投名状 第179章 投名状 渭南之地,战场之上,凌乱不已。 卢祖迁看着战场之上满地同袍的尸体,奋战至此,心中却感到了无比的悲哀。 他想要哭,可脸上的表情早已经僵硬,一滴眼泪也没有了。 袭击他们的不是李爽的军队,而是与他们一起出征的胡兵。 侯终德的先锋军战败之后,胡人诸部首领见势不对,反戈一击,抢夺了军械、物资,而后四散而去。 卢祖迁此刻已然明白了,在这些胡人心中,真正惧怕的是李爽。 那个可笑的大齐,在那些胡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帮胡人之所以愿意聚集在大齐这杆旗帜之下,便是想要以此对抗李爽! 可发现对付不了,这些胡人转头就对比自己更弱的齐军下手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后,卢祖迁非但没有一丝豁达之心,反而越发空虚。 如此,他算什么,这些死去的士兵又算什么! 踏、踏、踏…… 不知过了何时,卢祖迁的耳边想起了马蹄声。 他跪在了地上,甲胄残破,抬头看了一眼,正见一位甲胄鲜明的男子骑着马,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男子很是年轻,身为对方的将领,他没有一点嘲笑之意。 “你就是萧宝夤的大将军?” 卢祖迁点了点头,其他的,并不想要回应,只是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 “你跟那些败兵一起,跟上来吧!” 说完之后,这男子就骑马越过了他的身边。 男子的身后,跟随着数千的骑兵。 骑兵三五成群,战马擦身而过,卢祖迁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他从未见过如此雄壮的兵马,或者说,从未在北朝看到一支如此雄壮的汉军。 卢祖迁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跪久了,腿早已经麻木。他瘫软了下来,休息了好久,腿才渐渐恢复了知觉。 军队之后,一群败兵走了过来,其中便有卢祖迁相熟的人。 他们将其搀扶了起来,卢祖迁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支军队的统帅是谁?” 众人有些诧异。 “大将军不知道么,那为首的年轻武将便是唐国公!” 卢祖迁想起了匆匆的见面时那惊鸿一瞥留下的印象,不觉得叹道: “真乃天日之表,龙凤之姿啊!” —— 长安城。 夜晚,侯终德聚集了一众的部下,决心反戈一击,拿下萧宝夤,作为投诚的礼物。 “将军,我们这些人,进攻皇宫,有胜算么?” 侯终德劝说他一众手下士兵的话虽然有很大的诱惑力,可他们败军之后,士卒流散,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了。 “怕什么,萧宝夤手下的胡人窝里反,唐国公还没有来呢,就袭击了卢祖迁和郭子恢,四散而逃。如今长安城外都是败兵,萧宝夤手底下还有多少兵马?” 侯终德的话,让手下一众人的心都定了下来。 “我等投奔萧宝夤麾下,乃为富贵。如今萧宝夤给不了我们富贵,自然可转投他人。拿下长安城,此为首功。他日去见唐国公,我等也好有所底气。” 侯终德起事仓促,因此便是临动手之际,依旧有不少人怀疑恐惧,所以他不得不不断说服他们。 到了动手的时刻,侯终德带着麾下,聚集了百余名甲士和近千的士兵,趁着夜色,出了府,直奔萧宝夤的皇宫而去。 长安城并不像是洛阳城那般,有着严格的里坊制度。 侯终德带着千余人出了府邸之后,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阻碍,便到达了萧宝夤的皇宫。 说是皇宫,不过是在汉时旧有的宫殿遗址建立起来的建筑群。 甚至,因为萧宝夤建立齐国的时日甚短,连建筑的规制都没有来的及更换,只是在外围修了一道墙,勉强的将这些建筑连在了一起。 侯终德派出了先锋队,很快便解决了门口的卫兵。 带着千余人进入皇宫,到达宫门前时,侯终德不再隐藏,大吼了一声: “擒拿萧宝夤!” 他麾下的一千人不再隐藏,举火示意,喧嚷声大噪。 宫门打开,侯终德万没有想到,萧宝夤居然已经站在了宫殿前的高台之上,此刻,正双手负后,看着侯终德。 萧宝夤的身边,他手下的重臣魏兰根正躺在地上,似乎受了重伤。 萧宝夤的身前,也有着百余甲士。 “兄弟们,不用怕,我们人多!” 侯终德大吼了一声,给手下壮胆。萧宝夤听了,一笑。 “比人多么?” 萧宝夤就在侯终德面前,挥了挥手。 随着鸣镝响彻天空,这宫殿周围,涌来了数千的胡兵。 这些胡兵和投诚萧宝夤的那些胡兵不同,眼神凌厉,体格强壮,甲胄齐善,看起来就像是嗜血的机器一般,眼里充满了贪婪之色。 见到如此兵马,侯终德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了,而他身后的士兵,也都腿软了。 侯终德灵机一动,拱手道: “陛下,臣听闻有歹人前来,欲谋害陛下,特来护驾!” 萧宝夤挥了挥手。 “既然是护驾,那你就过来吧!” 侯终德犹豫着,可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登上了台阶。 这时,侯终德才听清楚了魏兰根的话。 “陛下,你不能这么做啊!” 萧宝夤此时的面容看起来异常的疯狂与扭曲,丝毫不理会魏兰根的劝谏。 “这都是大野爽逼朕的!” 侯终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宝夤转过了头,问道: “大野爽已经快要打到长安了,你觉得如何?” “陛下乃天潢贵胄,当保存有用之身,以待兴复大齐之机。” 萧宝夤点了点头,随即扬了扬手。 此刻,侯终德的身后响起了哀嚎声。 周围的胡人士兵已然放箭,那些跟随侯终德而来的士兵大多没穿甲胄,纷纷倒落在地。 “你说的不错,朕打算焚毁长安城,以为来日兴复大齐。” 侯终德惊惧之际,听了萧宝夤这话,不加思考,怒道: “你疯了么!” 萧宝夤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的失望。 “魏兰根不懂朕,你也不懂朕!这长安是朕的长安,就算朕不要了,也不能给大野爽!” 侯终德看着几近疯癫的萧宝夤,向后退了一步,怒道: “这些胡人究竟是谁的兵马?” 萧宝夤却是悠悠而道: “朕就算不是大齐的皇帝,可也是万俟丑奴的太傅!” (本章完) 第180章 关河空锁祖龙居 第180章 关河空锁祖龙居 大帐之中,刘思夏女扮男装,就站在李爽的身边,睁大着眼睛,有些好奇得盯着帐中这一幕。 一众胡人的首领跪在了李爽的面前,脸上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唐国公,我们屈身萧宝夤这逆贼,乃是迫于其淫威,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唐国公前来,我等自愿反正,还请国公收留。” 李爽单手撑着下巴,并没有立刻表态。 很快,十几个男人走了进来。 以卢祖迁为首,他们都是萧宝夤麾下的汉军将领,看着这群胡人首领,恨不得生吞了这群胡人首领。 帐中很快分成了两个集团。 一帮胡人首领看向了卢祖迁等汉人将领,带着几分做了亏心事后的忌惮,不过更多的则是一众蔑视,甚至有些挑衅。 “国公,这些都是萧宝夤麾下的逆贼,正好拿去给朝廷请赏。” 卢祖迁不知情势如何,更不懂得李爽此刻的态度,带着能拉几个垫背就拉几个的心态,道: “我等是逆贼,你们就不是了么?当初你们在萧宝夤面前是如何说唐国公的,要我复述一遍么?” 眼看就要被人掀了老底了,这群胡人首领急了,起了纷争,对骂了许久。 李爽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帐之中,一下子就静了。 “不要吵了,诸位都是逆贼!” “……” 这一群投靠萧宝夤的胡人首领和汉人将领都愣住了,却听李爽道: “想必你们来之前也知道我在华州做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投奔萧宝夤。我在这里说实话吧,这关中的地不大,我只能收留你们其中之一,都说说自己有什么本事吧!” 一众胡人首领听了,纷纷说出了自己的能耐。 “我等部落之中多勇士,国公但有所指,我等无所不从。这秦州、岐州、豳州一带的地势我们都熟悉,我们可以帮国公,一起去抢那些地方的胡人的。” 李爽听了,兴致缺缺。 这庸俗的劫掠技能! 李爽看向了卢祖迁等人,问道: “你们呢?” “我们军中不少的兄弟都是听了萧宝夤的蛊惑,被他征召来的,干什么的都有。有的会种田,有的会修屋,有的会打造家具,有的会种树,有的会养鱼……” 卢祖迁越说越有些心虚,就在一众胡人笑的时候,李爽挥了挥手。 “不用说了,就你们了!” 一众胡人首领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李爽收下了齐军降兵后,看向了一众胡人首领。 “至于你们么……” 胡人首领脸上露出了笑容,却听他道: “我给你们三个选择,要么出潼关去洛阳,要么出武关去荆州,要么就地活埋。” 一众胡人首领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有什么区别么,不都是要我们离开自己的土地,好给你手下的人腾地方么?” “当然不一样!” 一众胡人看向了李爽,却听他道: “去洛阳你们得给我钱,去荆州你们自备钱粮,至于就地活埋你们得自己刨坑!” “……” 一众胡人首领脸上露出了一股狠劲。 “唐国公,你不要逼人太甚了,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 这些胡人首领,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局。一旦他们与李爽撕破脸,他们部落会立刻逃离。 李爽笑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还有另一条路,可是你们又能去哪呢?” 李爽一条一条替他们算着。 “你们南下去投梁国,还是去灵州投奔万俟丑奴,又或者去青海投奔吐谷浑,再或者远走西域去高昌?” 李爽将一种一种可能都说了出来,可每说一条,这些胡人首领的脸色就差了几分。 “不要骗自己了,你们背靠着洛阳朝廷,狐假虎威,已经安逸太久了,也就在关中欺负欺负这些种田养鱼的,去了别处,你们能打得过谁?” 一众胡人首领面色惨白,李爽却像是早已经看穿了他们一样。 “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明知道我要做什么,还冒着极大的风险舔着脸来投靠了。” 众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倒落在了地上。 “想去洛阳的尽早交钱,近来朝廷那边有些动荡,晚了可就去不成了。” 李爽说完,大批的甲士走了进来,这些胡人部落的首领大多走了出去。 可终究还是有人留了下来。 “尔等为何不走?” “我等部落有国公所需。” “说来听听!” “我等可拥立萧赞为齐帝,延续齐国之基业!” 李爽看向了为首的男子,问道: “尔是何人?” “纥豆陵步蕃!” 便在男子刚刚说完,侯景匆匆的冲了进来,喊道: “主公,长安被焚了!” …… 长安城屹立于龙首原北侧,见证了大汉四百年的兴衰,也见证了三百余载的乱世。 如今,冲天的业火直上云霄,滚滚的黑烟不断上涌,宣告着这座城池走向了终焉。 城池之外,被万俟丑奴麾下士兵劫掠的长安百姓,正绝望的瘫坐在地上,许多男人失去了一切,许多女子都是衣不蔽体。 卢祖迁等汉军士兵匆匆赶来,望着那末日一般的景象,脸上充满了泪水。 他们之中,很多人已经安家在了长安城中,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是谁最先哭了,而后引起了一大片的哭声。 渭水滔滔,哭泣之声不绝! 刘思夏站在高坡之上,脸色并不好。 她从小在故事里听到的那座汉室的旧都,如今就在眼前,可已经面目全非。 “终究没有看到么!” 刘思夏苦笑了一声。 也许,有的故事就只是故事,那只在故事之中的汉都,也许也只美好在故事之中。 一阵风吹过,吹翻了刘思夏的帽子,青丝如飞,显露出了一张美艳的脸庞,目光所及,正有一个男人骑马而来。 他的身后,跟随者一众胡汉的骑士。 甲士簇拥,旌旗招展,李爽见满地皆是恸哭之人,大喝一声: “哭什么哭,你们还没死呢!” 绝望之中的一众长安百姓听此言,见此仪仗,抹了抹眼泪,匍匐在地。 这一日,男子御马扬鞭,指着那滔滔的渭水,给了所有人希望。 “长安城没了,那就再建一座长安城!” …… (本章完) 第181章 帝国之心 第181章 帝国之心 八百里秦川号称天府之国,一马平川,但不是河北那样的平原。 关中有着特殊的地貌,叫塬。 因流水冲刷,使四周陡峭,顶部平坦,呈台状,是良好的耕作地区。 大型的土塬遍布在关中平原上,例如五陵原、少陵原、周原、霸上,还有五丈原。 当年诸葛丞相便是驻军五丈原上,进行屯田,隔着几十丈的高度对着底下的司马老贼喊: 你过来啊! 司马懿除非脑子进水,不然不可能带着魏军爬上五丈原去进攻汉军的营地。 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最后只能硬耗! 让人惋惜的是,司马懿还是耗赢了。 不过五丈原的战略地位终究不如其他土塬,尤其是位于渭水南岸,对于秦汉两朝乃至后世都至关重要的塬地。 龙首原! 相传秦时,有一条黑龙自南山蜿蜒北行来到渭河饮水,其经过的地方形成一条土山,形状如龙,龙首原就是由这条龙所变,并由此得名。 更有传说,当年萧何奉命建造长安城,便是为了斩这条黑龙,断秦国的王气。 只是传说归传说,秦汉两朝的宫殿多建造了在龙首原的北坡,的确是事实。 李爽站在龙首原上,纵观周围的景色。 大火渐熄,渭水以北的咸阳和渭水以南的长安城,便像是时代的倒影,诉说着历史的兴衰。 长安城虽成废墟,但是基本的轮廓还在,又北临渭水,水运便利,当作仓储、驻军、屯田之所,十分合适。 便在大火熄灭后,原本的齐军和长安城的百姓,正在清理着废墟,找寻有没有剩下什么可用的东西。 李爽虽说要重建一座长安,可是也没有打算建造如后世那座人口百万的巨城。 最现实的需求,便是找一块土地,建造一座城,用以安置他的七千部曲,作为长久的发展的根基。 后世的长安城是作为一国之都而建造,尽可能的需要宏伟、壮观、气象万千。 李爽的要求便简单多了,经济适用! 规划一座城池,最为重用的便是用水和地势。 用水关系着一座城池的人口规模,而地势则决定了居住舒适度。 像是后世长安城的太极宫,气派是气派,可完全是个巨坑。地处低洼,一到夏天下雨积水,就湿热难耐。 经过了一番的考虑,李爽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决定在龙首原南坡地势高处,先将自己的行台府建好,再引霸水,做水渠,提供生活用水。 而后以行台府为中心,向西面和南面地势平坦之地发展,建立市坊,安置部曲。 李爽正在思考时,刘思夏走到了他的身边。 此刻的她没有了初来之时的那股激动与兴奋,显得平静了许多。 李爽以为刘思夏是没见到长安城,受了打击,开口道: “其实你也不用如此,这长安城几经战火,数百年来,早已经不是当年汉都的模样了。” 刘思夏摇了摇头。 “长安我已经看到了!” 李爽有些弄不清楚她话语中的含义,却听她说道: “长安乃是龙首原上睥睨天下,庇护万民之雄心。这份雄心,我已经看到了!” 女子目若秋水,眉似远黛,盈盈一礼,道: “我部之中,存有许多古籍,上面记载了许多已经失传的建造之法。国公若有需要,我可以全部奉上,或许能帮上国公。” —— 洛阳。 “李爽这个逆贼,欺朕太甚!” 最近只要接到关中的消息,元诩就莫名的愤怒。 无他,整个关中乃至河东的钱粮税赋,都不往洛阳运了,反而开始向长安聚集。 李爽控制了漕运各个枢纽。 关中和河东本来就是一个地理单元,不用往洛阳送了,消耗反而少了。 萧宝夤逃亡之后,关中那边又立了一个新的齐帝。 叛军照样剿,俘虏照样献,洛阳城外的难民在这些日子暴涨,已经有两万余。 到了这个程度,谁还不知道李爽要做什么? 他哪里是要清剿叛军,他是要谋逆啊! 最为关键的是,随着李爽在关中站稳,经营河东盐池所得本应送往洛阳的盐,逐月减少。 盐池的赋税事关洛阳朝廷的运转。如今洛阳朝廷的开销非但没有减少,而且越来越多了。 其中增长的财政中相当一大部分便用来养洛阳城外那些关中来的胡民了。 李爽一面送人来,一面又减少上交给朝廷的赋税。 洛阳的朝廷如今可谓两难。 一旁,长乐王元子攸拱手道: “陛下息怒,如今之势,李爽还愿意送来盐赋,已然是不错了!” 这话多少带着几分拱火的意思。 元诩听了,也的确被拱起了火。 “朕的钱,他拿七成,给朕留三成,还要朕感谢他么!” “陛下,李爽如今已经驱赶了萧宝夤,掌控了大半个关中,各州郡的汉人豪族也多愿意归顺。他更是在各州设置军府,建立府兵,谋逆之心昭然,时日一长,恐怕又是下一个萧宝夤。不,他比萧宝夤更可怕。” 元诩听了,问道: “那该如何?” 便在此时,元子攸身旁的城阳王元徽开口道: “臣以为可派一个重臣去关中,揭露李爽的罪行,昭告天下。” “谁去?” 元诩本想要说的是谁有胆子去,这洛阳朝廷的公卿哪个不是当日在太极殿中被李爽吓破了胆子。 可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么说丢了面子。 “臣以为郦道元合适!” 元子攸看了一眼元徽,都知道他与郦道元有私怨,可没有想到居然公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郦道元执法严峻,不畏皇族。元徽便犯在郦道元手上过,因此心中深恨! 元诩也记起来有这么一个人,问道: “郦道元如今在哪?” “自从他离开河东之后,便一直待在荆州,与王罴共同讨荆州之蛮夷。” 说完,元徽又加了一句。 “臣以为可让郦道元的兄弟子侄都陪他去关中,以为助力!” 元诩本来也没有将其当做什么大事,挥了挥袖子,想也没有想就同意了。 “就如此吧!” …… (本章完) 第182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182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渭水南岸,大量的船只聚集在港口,带来了大量的物资。 长安城的废墟上,如今已经被清理了一遍,建好了临时性的仓库、粮仓与安置流民的简易屋舍。 刘贵坐着自己的商船,踏上了这片土地。 目之所及,在人群聚集不远处,已经建立好了临时的市集。 刘贵作为商人的本能,来到这里之后,首先便是想要在市集中逛逛,看看里面的商家都供应什么商品,能不能捡漏。 让刘贵意外的是,这里的市集虽然不大,可商品却很丰富,甚至还售卖许多高价的商品。 刘贵正在逛着,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侯景正在市集中央坐着,打着伞,喝着茶。他慢悠悠的,什么也不做,可这市集却很有秩序。 “万景,你好悠然啊!” 刘贵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侯景见来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唐国公击败了萧宝夤,掌控了雍州,如今又大兴土木,如此热闹,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你小子,鼻子还真灵。” 刘贵笑了,有些奇怪,问道: “你在这做什么?” “这不是市集建好了么,有人在这里捣乱,主公就派我过来了!” 刘贵听了,心中明白了。 这长安初定,秩序崩塌。萧宝夤又烧了长安城,导致了大量的流民衣食无着,这个时候,物资集中的地方肯定是最乱的。 刘贵来的时候便听说了,李爽麾下三员大将。江湖传闻,在战场之上遇到这三人,有着各自的应对办法。 遇到羊侃,只要有礼有节,对方并不为难。 遇到高昂,只要伏低做小,对方也不会为难。 可遇到侯景,不管他说什么,赶紧跑,千万别回头。 可见侯景的恶名之甚! 他往这里一坐,没有人敢捣乱。 “我跟你说啊,这里的买卖都是小买卖,你要做大买卖直接去找主公。” “唐国公呢?” “主公最近在忙着建高炉,反正我也不懂,你要见主公等市集散了,我直接带你去。” 刘贵听了,当下也按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等到黄昏时分,市集散了,大门锁上,侯景带着刘贵见到了李爽。 此时的他正在大帐之中吃饭,见刘贵来了,招了招手。 “大商人来了!” 刘贵嘿嘿一笑,坐到了李爽的身边。 “不瞒国公说,我这个商人也不好做。” 刘贵见到李爽的第一句话便是诉苦,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国公离开之后,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尔朱氏这帮人,乱搞一通,大家的生意都受了影响。我还听说,尔朱氏最近正在找于谨的麻烦。” 于谨是朔州刺史,已经当了几年了。 六镇军跑了,柔然远遁漠北,朔州周围可谓没有强敌。 经历了战后数年的发展,朔州恢复了稳定,并且在野蛮生长着。 这几年州中的军户和周围的胡人部落联合,四处扩张。 如今的朔州范围很大,东起盛乐,西至沃野镇,广大的河套地区乃至阴山以北武川、怀朔两镇的势力范围都被包括在内。 可朔州上下并不听从尔朱氏的调遣,州中军户都是李爽安置过去的,周围的胡人部落也是李爽降服的。 听闻李爽已经打下了雍州,进入了长安,于谨立马派了使者前来,响应关中大行台的号召。 斛律金等胡人部落也在派遣使者,要来进献物品。 尔朱氏对此不满,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李爽听了,问道: “这是二哥的意思么?” 刘贵挥了挥手,作为能够时常进入晋阳梁郡公府中的秀容人,他对此刻尔朱荣的状态还是了解的。 “自从去岁去了河内之后,车骑将军的心思都在洛阳。洛阳最近有些动乱,车骑将军又去了上党,心思不在北面,这些都是尔朱仲远他们搞得!” 自从李爽上洛之后,周围的野心家都想要上洛。相比于朔州,当然是洛阳更让尔朱荣动心了。 “那就好办了!” —— 洛阳。 胡后倚栏而望,看着远方的景象,心中陷入了迷惘之中。 身后,脚步声匆匆。 胡玄辉走来,行了一礼。 “太后这是想什么?” 胡玄辉了解自己的姐姐,她是一个对于权力十分执着的人。可最近胡后的状态却有些让她捉摸不透。 胡后不再整日里派人盯着皇帝,也不再打击皇帝身边的人,甚至不再过问朝廷之中的大小事情了。 “我在想李神轨在做什么?” 李神轨? 胡玄辉还是知道一点的,他去了河南之后,可是潇洒的很。 听闻无论是南面的梁军还是在山东起事的邢杲军,亦或者是北面的葛荣、杜洛周,都给几分薄面。 胡玄辉并不相信这些消息胡后打探不到,如今这么说,显然另有他意。 “姐姐想他了?” 胡后转过了身,看着自己的妹妹,没有回答,而是道: “我想让皇帝亲政了。” 这还是在想李神轨了。 胡玄辉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异样,道: “姐姐当真确定,你不再是那个掌控天下的太后时,李神轨还会像原来一样对你么?年华老去,岁月磋磨,退去了太后的身份,姐姐也不过是一个老女人了。” 这话不好听,可却是实话,便是保养得再好,胡后的年龄也放在这里了。 用不了几年,胡后老了之后,容貌还能如现在这样么? 李神轨的身边,可不缺年轻貌美的女人。 “这不重要了!” 胡后显得很豁达,看着自己的妹妹,说了一句让她快跳脚的话。 “我就算老了,难道你就不是么?” 胡玄辉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姐姐清楚她和李神轨的关系。不过,此刻听了,还是有些不爽。 胡后道: “我们都快老了,如果李神轨不要我们,就出家为尼,了此一生吧!” 胡玄辉嘴硬了一句。 “你想要出家,可别拉上我。” 胡后听了,也并不介意。胡玄辉看着此刻的胡后,问道: “姐姐何以变得如此通透?” “李爽那日带兵入宫,当着皇帝和公卿百官的面做完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后,我就想明白了!” 黄昏的余光照耀,姐妹相视一笑,过往的恩怨都变得不重要了 …… (本章完) 第183章 这洛阳城的水真深 第183章 这洛阳城的水真深 孝昌四年,执掌北魏权柄多年的胡后退了下来,小皇帝走上了前台,亲自主持朝政。 天下烽烟四起,江山并不安宁。 脱离了束缚的元诩充满了干劲,立志要做一番大事业。 一开始,他就将目光放在了西面。 李爽! 曾经元诩以为的忠臣,却在关键时刻伤他最深,让元诩深以为恨。 “李爽如何了?” 洛阳的公卿对李爽也是恨意十足,尤其是长乐王元子攸。 自从李爽进入关中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关中。因此,元诩一问,他立刻就能答上来。 “李爽正在长安大兴土木,还在龙首原南坡修建了一座行台府。” 元诩听了,面无表情,道: “那个萧赞和万俟丑奴就没有找他麻烦?” 听元诩这么说,在场的公卿就知道元诩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元子攸也不能当面打元诩的脸,道: “萧赞退往了岐州,万俟丑奴占据着泾州,还没有对李爽动兵。” 元诩点了点头,道: “朕决意撤销他一切官职爵位,将他宣布为叛贼,诸位如何看?” 众臣一听,面色大变。便是元子攸,也是开口道: “陛下,不可!” 元诩皱了皱眉,对于元子攸的阻拦,不是很高兴。 “为何?” 李爽和萧宝夤不同,他的爵位官职不是朝廷给的。 他能占据了多少的土地,朝廷才封给了他相应的官职爵位。 这么简单的道理,元诩竟然不明白。 一时间,这场没有胡后在场的朝会上,众臣第一次拎清楚了这位皇帝的分量。 当下,众臣心中各有算计。 元子攸不想要解释,可元诩问了,他也不得不说。只是,换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爽党羽众多,且罪证未昭,贸然宣布他为叛贼,恐有大变,且会让天下之人以为朝廷苛待功臣!若将李爽逼急了,他投靠南面的岛夷,又该如何?” 元诩听了,有些急了。他就是想要对付李爽,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见这一计不行,又道: “那些盘踞在洛阳城外的流民,都给他送回去。告诉他,他再往洛阳送人,拒不接收。” 元子攸拱手再道: “陛下,不可如此!” “又是为何?” 因为这已经成了一门产业,朝廷要拨给这些胡人的供给,洛阳的官员上下其手,不知贪墨了多少。 就算要撤,也不能张口就来,得徐徐图之。 哪有立刻开口就遣散的,那得闹出多大的乱子。 元子攸感觉到了皇帝的不耐烦,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编了个理由。 “陛下刚刚亲政,第一件事情便是驱赶这些祖上对朝廷立有大功的勋贵,让天下人作何感想?” 元诩不耐烦了,对着元子攸便斥责道: “你以前老是跟朕说要提防李爽,怎么如今处处维护上,是不是收了他的好处?” 元子攸万没有想到,元诩竟然会如此说,当下面色惨白,整个身体都有些僵住了。 丞相元雍走出来,替元子攸解围道: “陛下,长乐王所言不无道理。且李爽罪证未昭,还是让郦道元先调查一番再说。” 元诩听了,又问道: “郦道元呢,如今在何处?” “他进入武关之后,如今在霸上。” “让他去长安,朕要早日得知李爽的罪证!” …… 皇帝亲政的第一场朝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如今的皇帝是一个轻浮、莽撞、易怒的新君。 众人都有些失望。 元子攸面色还没有缓过来,出殿门的时候,身体还僵着。 丞相元雍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带着他走了一段路。 行至无人处,元雍心中失望,感叹了一声。 “天下已经混乱不堪,这大魏的君王却还是如此儿戏,不知我等公卿将来又能葬身何地呢?” 元子攸听了这话,心中起了波澜,看向元雍,正听他提点道: “长乐王,你素有贤名,更要谨慎,不要走了汝父彭城王的老路!” 这一句话说出,元子攸心中被按耐住的野心无限膨胀了开来。 —— 当郦道元遵从洛阳朝廷的旨意,带着自己兄弟子侄百余号人过武关,进入关中之后,心里已然做好了准备。 朝廷给郦道元的旨意很模糊,但旨意上没有说的,朝廷来的使者已经说明了。 查找李爽的罪证,将之大白于天下。 可当郦道元看着武关内外那如长龙一般迁移的胡人部众,郦道元便知道,他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 本以为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在那一刻,郦道元已然明白,根本完不成。 可完不成,郦道元还要往前走,毕竟他接了朝廷的旨意。 郦道元进入武关,来到霸上之后,就被拦了下来。 李爽给他安排了一个活,让他帮忙修建龙首渠。 郦道元本不想要干个活,可当地苦哈哈的老百姓,还是让郦道元心软了。在加上,郦道元也有些心灰意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爽,完成朝廷交待的任务,有了个借口,也就留了下来。 可郦道元发现,干起修水渠这活,可谓得心应手。 “朝廷的使者应该来要来了吧?” 郦道元的弟弟郦道峻、郦道博和儿子郦伯友、郦仲友也跟着他来了,这些日子,跟随者他一起勘察地势,组织民力,准备动工开建。 听了郦道元的话,营帐之中忙碌着的众人都摇了摇头。 “没听说朝廷那边派人过来啊!” 郦道元心中惊异,道: “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 郦道元其实心中也不知道,若是朝廷的使者真的来了,他该如何应对。 这样的话,也好! 郦道元点了点头,又沉迷在了修水渠的工作之中。 …… “陛下,跟你交待了什么?” 洛阳的使者看着李爽,有些畏惧。 “陛下让在下去催促郦道元,让他尽快到行台府赴任!” 李爽点了点头,侯景端了个盒子走了过来。 李爽从中拿出了一块金子,递给了使者。 “回去知道如何说么?” “在下明白!” “那就回去吧!” 看着使者远去,李爽站了起来,侯景凑过来道: “主公,臣还听说他在显阳殿中当面说主公拿了他七成的钱,这小皇帝也太不知好歹了。” 李爽叹息道: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 “何意?” “他拿到的哪有三成,明明连一成都不到啊!” 侯景一听,心中感叹。 这洛阳城的水真深啊! …… (本章完) 第184章 该上洛了 第184章 该上洛了 渭水滔滔,原本汉时长安城所在,如今已经被划分为许多的区域。 冶铁坊中,竖着一座高炉。 工匠们正在忙着试验。 李爽在旁看着,观看了整个过程。 水碓将铁矿石砸碎,掺入煤炭、石灰,送进炉喉中,依次分层装料,随着炉中温度升高,铁水从炉缸中流出,进入转炉之中。 整个冶炼坊已然运转起来了,依靠着最为古老的动力,水能! 府兵制的成功,背后的经济助力是均田制。 有了足够的产业和相应的政策作为依靠,府兵们才能从普通的农民变成训练有素的士兵。 可光有均田制是不够的,还需要先进的冶炼技术。 披坚执锐,才是一名府兵形成战斗力的关键。 这个时代,灌钢法已经出现。 不过炼钢的过程,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工匠的经验。 有经验的工匠知道什么时候该鼓风,什么时候该加炭,知道铁、煤、石灰的掺杂比例,制造出来的钢铁和没有经验的工匠可谓天差地别。 所幸的是李爽麾下有着足够的训练有素的工匠。 萧宝夤离开长安时,带走的多是财宝、图籍和女人。至于城中的工匠,反而没有让他太过关注。或者说,没来得及关注。万俟丑奴麾下那数千士兵想要的可不是工匠。 再加上,李爽从河东、山西等地一路征集的工匠,足以制造出他所需要的钢铁。 李爽明白,柔然的阿那瓌虽然逃回了漠北,可总有一天,当他养好了伤,他还是会南下的。 当然,如果不是他,还会有别的草原部落。 能够让草原民族能歌善舞的从来不是仁义道德,而是马克沁机枪。 不过,要点出马克沁机枪,光想想前置技术点和所需要的人才储备,李爽就感到压力山大。 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提升钢铁产量。 钢铁产量的提升,才是兴盛的根本。无论是军用的兵器、铠甲、马镫,还是民用的农具、铁器,都需要钢铁产业作为支撑,才能到达千家万户。 经过了数日的奋战,工匠们终于拿出了第一件产品。 一口上好的铁锅! 李爽看着这口铁锅,已经在畅享未来的川鲁淮粤四大菜系了。 这个时代烹饪手法多是烤、蒸、煮等,炒菜并非主流,能够炒的最顶级的菜也只是蛋炒饭了。 一来植物油没有推广,二来铁锅的质量并不好。 这一点就不得不说大宋了。 大宋虽然怂,但是在民用科技上确实点的不错。 占城稻的推广种植大大提升了粮食产量,宋朝人口提升的同时,还开发出了丰富的面食体系,冶铁技术的发展,也让炒菜进入了普通百姓的家中。 要不然,宋真宗也不会舔着个大脸敢去泰山封禅,搞得后世的帝王没有再去的了。 李爽得了这口铁锅,欣喜至极,当场试验,熬出了一锅猪油来。 效果不错! 李爽对这段时间的试验感到满意。 起码,钢铁的产量和质量的确有了明显的提升。 李爽未来的规划,是将长安城的旧址作为禁苑,除了仓储、驻军营地,这里还将是一系列重要场所所在。 走出了冶铁坊,李爽舒了一口气。 远方,一骑飞驰,正在向着此地奔来。 王思政已经从河东调来了关中,进入了李爽的行台府中。 走得近了,王思政拱手道: “主公,于谨已经遵从主公之命,让斛律金率领一万军,南下灵州。” 李爽听着这风声簌簌,道了一声: “再派遣使者去见万俟丑奴,让他将萧宝夤和在长安城抢的都交出来!” “诺!” —— 上党,长子。 上党郡是元天穆的地盘,不过因为其是太原南下洛阳的重要通道,尔朱荣时常带着大军要出入。 因此,郡城长子也有一座梁郡公府。 “混账!” 尔朱荣十分愤怒,高欢、贺拔岳、宇文洛生等人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尔朱仲远跪在地上,脸色难看至极。 事情的起因是斛律金调兵南下,尔朱仲远以为有了可趁之机,带着部曲前往了盛乐,想要占地盘。 可没有想到,于谨早已有了准备。 尔朱仲远非但没有占到便宜,还出了个大丑。 “朔州、恒州本就是一体,大野爽都自立门户了,凭什么还要占着朔州!” 尔朱荣听了,冷冷道: “掌嘴!” 尔朱仲远的人品用不好来形容,甚至是在夸他。他天性残暴不仁,残害百姓,横行不法,奸淫虏掠。 可作为尔朱荣的堂弟,以往尔朱荣也懒得管他。 毕竟,尔朱氏中这一号人并不少见。 尔朱荣也不可能将每一个犯法的尔朱氏子弟都绳之以法,那样的话,尔朱氏怕是就没有多少人了。 不过这一次,尔朱仲远所作所为的确让尔朱荣异常愤怒。 啪啪的声音响起,尔朱荣斥责道: “你平日里在马邑的所作所为以为我不知道么,天霸留下的产业被你霍霍的还剩下多少,恒州有几个人说你的好,你还洋洋自得,把主意打到朔州去了。” 尔朱荣并不想要因为朔州这等荒凉之地,就与李爽起冲突。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档口,洛阳城内风云涌动的时候。 尔朱仲远听了这话,也没有脾气。 尔朱荣见了他就有气,每次教训了之后,问错没错,他保证说错了,可以后还犯不犯,那肯定还是会犯的。 “滚!” 尔朱仲远捂着脸,一声不吭的走了。 相较自己族中这些不成器的子弟,尔朱荣身旁的高欢、贺拔岳等人就让尔朱荣舒心多了。 他们能文能武,可比只会打仗的尔朱氏子弟要强的多。 “最近长乐王元子攸接连给我来信,述说翁婿之情,尔等以为他想要做什么?” 众人思考时,高欢已然站了出来,拱手道: “恭喜车骑将军,南下洛阳的时机来了。” “何意?” “皇帝亲政之后,所作所为,怨声载道。皇帝不能容人,长乐王素有声名,怕走了他父彭城王元勰的老路。一旦洛阳有了乱子,车骑将军南下的时机不就到了么?” 尔朱荣听完,脸上露出了微微笑意。 …… (本章完) 第185章 猛獒 第185章 猛獒 泾州,安定。 胡琛死后,万俟丑奴和宿勤明达继承了胡琛的基本盘,占据了泾州大部、高平镇和薄骨律镇。 他们都是胡琛麾下的大将,在胡琛死后达成了协议。 万俟丑奴向着泾州、岐州方向扩张,而宿勤明达则向着夏州、朔州方向扩张。 如此,两人并不会冲突。起码,在地盘到达极限之前不会。 两人一开始的扩张都特别顺利。 豳州、泾州等地的北魏官军,都被李神轨带走了,关中只剩下了一个萧宝夤。 宿勤明达很快占据了夏州的西部与西安州的土地,万俟丑奴也趁势进入了当初与官军厮杀的最为激烈的豳州、泾州地区。 直到李爽率领部曲进入关中之后,他们的扩张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先是夏州刺史曹泥在统万城据守,后来北魏的名将长孙稚发吐京、离石二镇之兵率部支援,宿勤明达在前线罕见的吃了一次败仗,不得已放弃了进攻统万城的计划。 韦孝宽率部进入东秦州,很快平息了当地的纷乱景象,加上夏州、北安州等地战事结果传来,连带着豳州也受到了影响。 如今,朔州的斛律金率领万人,沿着黄河南下,进攻灵州。 灵州便是薄骨律镇所在,也是万俟丑奴和宿勤明达都不得不在意的基本盘。 萧宝夤走进了屋中,他看着正在沉思的万俟丑奴,来之前已经知道了万俟丑奴为何要见他! “大王!” 胡琛死后,万俟丑奴继承了他的王号。这位纵横于陇东地区,当年一战便打败北魏十二万大军,更让名将崔延伯战败身死,在洛阳朝廷挂上号的大反贼长得并不英明神武,反而像是一个老农,脸上沟壑纵横。 萧宝夤与之相比,俊俏得多。 万俟丑奴见萧宝夤来了,也没有废话,道: “李爽派遣使者前来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知道!” 萧宝夤从小就颠沛流离,在南齐灭亡之后,作为南齐皇室仅存的独苗,一路北上,到了北魏,可谓见惯了人情冷暖。 他虽然打仗不行,可因为从小的经历,擅长揣摩人心,更懂得经营人际关系。要不然,萧宝夤也不会娶了南阳长公主,当上了驸马爷,更被北魏授予了齐王的高位。 萧宝夤若是不谋逆,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便是造了反,在万俟丑奴这里,萧宝夤也混得很开。 “你觉得如何?” 萧宝夤知道对付万俟丑奴这种人,跟他虚与委蛇是没有用的。这种被北魏朝廷欺负了狠,从底层杀出来的人,最喜欢听得是实话。 “大王若是将臣交出去,能解了大王此刻的危难,臣自然无话可说,可大王将臣交了出去,李爽便会放过大王么?” 萧宝夤的一句话,让万俟丑奴本来在犹豫的心彻底坚定了下来。 李爽不像萧宝夤一样,只带着几百部曲就到长安城上任,他手下有着七千部曲和大量的胡汉部众。 如今或是主动,或是被动迁出关中的胡人部落,则说明了一切。 万俟丑奴便是低头做小,等到李爽将关中所占州郡消化完,还是会对他动手的。 “太傅,你觉得宿勤明达那边会如何?” 相比于身前的危险,万俟丑奴更加担心的是背后的安危。这是所有生长在边境地区的胡人应有的本能。 自己人捅刀子,才是最狠的。 “长孙稚增援之后,宿勤明达攻不下夏州了,更不要说进军东夏州和朔州。如今斛律金率部南下,宿勤明达很可能以此为由,退回灵州。” “那我要和他翻脸么?” “大王的兵力不足以承受与他翻脸后的代价,泾州、原州和灵州,大王不可能同时保住。”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萧宝夤正要离开,万俟丑奴又问了一句。 “你既然想得如此明白,为何还要烧了长安城?” 萧宝夤如此做,等于将自己在北魏那边的后路都断了。他如此聪慧的人,为何会做得如此决绝? 长安城被毁后,李爽进军的速度延缓了,反而将大部分的资源都投入到了长安的重建工程之中。 虽说在里面得了大便宜的是万俟丑奴,可他一直想不通。 “我不想要看见李爽赢!” “为何?” “臣不想要回答!” 万俟丑奴有些意外,印象之中,这好像是萧宝夤第一次如此直白不讳的拒绝了他。 他也没有为难,让萧宝夤离开了,只是在屋中沉思良久,嘴角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笑容。 “李爽么?” —— 长安。 “万俟丑奴留部将尉迟菩萨镇守安定,自己带着部队返回了灵州!先生,你如何看?” 李爽将最新的情报交给了韩陵,他沉思一番,回道: “依臣之见,万俟丑奴此行不会与宿勤明达翻脸,可他也不会放任宿勤明达完全占据灵州。” 灵州乃是黄河西套所在,贺兰山下,黄河北流,孕育着肥沃的土地。 这片土地可耕可牧,乃是万俟丑奴大军主要的粮食供应地。 放弃灵州,送给宿勤明达,保住原州和泾州,看似是最优解,可万俟丑奴没有这么阔气。 因此,他只能选择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案。 韩陵对于这些胡人首领,相当的了解。毕竟,他曾经就是这些胡人首领名义上的头头。 韩陵拱手道: “此辈多狡,可处于危境之中,亦将会携手同力。他们迟早会清楚,主公才是他们的大敌。如果让万俟丑奴与宿勤明达再次达成默契,就有些棘手了。” 李爽听了,却是不怎么在意。 “无妨,不管万俟丑奴走不走,这泾州迟早要收复的。” 要据守关中之地,便要保有四塞。 泾州不收复,万俟丑奴便可以随时率军南下,进攻长安。如此,李爽的大军便在雍州被钉死了,根本无法调动。 李爽说完,一直侍立在后的侯莫陈崇开口道: “主公,此次出战,臣可否随同?” 李爽看了他一眼,侯莫陈崇年纪不大,可身躯长得却是格外的魁梧。 “你想如何?” “臣可为主公生擒尉迟菩萨!” 李爽看着侯莫陈崇,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只猛獒长大了,该上战场了。 …… (本章完) 第186章 胡人也是会流血的 第186章 胡人也是会流血的 泾州、豳州合起来,亦称陇东。 如今的陇东地区还不能称为黄土高原。这个时代,若是从空中看,陇东地区并不是光秃秃、黄褐色一片,森林植被的覆盖率相当的高。 泾水上游的支流极多,灌溉着陇东地区大片的土地。 陇东地区有着天下第一台塬,古称豳地,素有粮仓之称,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先秦时期,秦军与义渠争斗于此。 汉初,汉军与匈奴争于此地。 到了北魏一统北朝,又在陇东地区建立了防御体系,防卫柔然。 一如六镇,西北防御体系上的节点,例如薄骨律镇、高平镇,都随着时代的演变而自行崩塌。 昔日防卫柔然的堡垒,反而成为了进逼关中,打击北魏的桥头堡。 自长安禁苑出发,李爽带着万余大军穿过渭水北岸的平原,顺着泾水而上,沿着河谷地带进入了泾州。 一万大军行至浅水原时,李爽便在此地立起了营寨。 概因此地处在水路运输的岔路口,往西可以前往尉迟菩萨的大本营安定,往北可以前往豳州。 大帐之内,李爽召集了帐下诸将。 侯莫陈崇第一次作为一名将领,而不是李爽的近侍,待在了帐中,显得有些兴奋。 不过李爽并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而是看向了高昂。 “敖曹,你带着一千五百骑,前往豳州,安抚州郡。” 北魏的官军势力退出豳州、泾州之后,原本战斗最为激烈的两州土地,迅速被叛军吞噬。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万俟丑奴就可以顺利消化这些地盘。 这些年来,万俟丑奴、宿勤明达横行豳、泾等地,劫掠无度,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当地的人。 高昂接下了命令,可有些担忧。并非他担忧这一千五百骑不够用,而是担忧李爽这边。 他们这次前来一共带了两千骑,其余的都是从关中新征召的府兵。 这些府兵的战斗意志相当的薄弱。 高昂有些担心,他们能否顺利护住营地,完成任务。 “主公,要不你给我三千府兵,我一样能拿下豳州。” 高昂的建议李爽并未采纳。 很简单的道理,就算当地的人不欢迎万俟丑奴,可并不代表他们欢迎李爽。 甚至可以说,李爽在关中所作所为,让豳、泾州两地的羌、氐部落相当的厌恶。他们也担心,李爽占据了豳、泾两州后,会不会如关中的一众胡部,被李爽安一个叛贼的名头,赶出去。 因此,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威慑,才能迅速平定豳州。 李爽之所以将大营安扎在浅水原,控制住了漕运的航道,而不是第一时间直接奔安定,也是考虑了当地羌、氐部落的态度。 李爽道: “这关中之地的‘良民’终究是要见血的,不然也只是空耗钱粮罢了。” 李爽太清楚他手下这些府兵的状况了,他们在这关中伏低做小太长的时间了,如今兵甲已备,可胆气未具。 李爽的话,让在场一众将领都笑了。 “末将领命!” 高昂带着精锐的骑兵和十数名战将出了营地,顺着泾水的支流北上,进入了豳州。 山水相隐,一众骑兵消失在了视野之中,送行的侯莫陈崇才返回。 侯莫陈崇回到了营地之中,看见这营地之中的一众府兵,心中失望,更不明白,一向用兵果决的李爽为什么要带这些穿着军装的农民一起来? 从武川镇那等地方走出来的侯莫陈崇,自小就见识了太多精兵良将,这些府兵身上,根本没有作为士兵应有的素质。 侯莫陈崇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几日后,尉迟菩萨带着镇守安定的两万军来了,就扎营在他们营地西北面的一座小城中。 很明显,尉迟菩萨是得到了军报,高昂带着骑兵去了豳州。他如果不想要坐视李爽拿下豳州的话,就必须要击溃在这里驻扎的一万府兵。 尉迟菩萨率军来此之后,发下战书,不过李爽没有答应出战,只是坚守营垒。 求战不得之后,尉迟菩萨不再犹豫,于次日准备强攻。 天蒙蒙亮,一声军号声响彻浅水原的营地。 一场战争便要开始了。 大战之前,李爽将一百余名百户长都叫到了大帐之前。 这些人中不少都是熟面孔,很多都是华州当地的党长,李爽早已经见过。 “你们怕死么?” 李爽的开场白很是老套,而后一众百户也很是老套的回答。 “不怕!” 李爽笑了,道: “真的不怕死,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在场一众百户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沉默了。怎么可能不怕死,要是不怕死,他们也就不用在胡人的淫威之下委屈求全了。 “怕死也不要紧!”李爽的面色变得很严肃,“只是军法无情,不管你们最初是为何要当这府兵,如今既然当上了,想要退后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一众百户闻言,心中震肃。 他们既然当上了这府兵,若是逃了,家乡的邻里妻儿,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也变得坚硬。 “我等必定守卫国公!”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还有各自的前程。” 李爽说了一句大实话,在场众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有人开口问道: “国公威名盖世,用兵无双,我等临战,不知可否面受机宜,用以对敌?” 李爽一笑,开口道: “记住,胡人也是会流血的。” …… 李爽这话说出,一众百户长很是懵懂,不管听没听懂,他们也都得离开了。 用不了多久,尉迟菩萨的胡兵就要攻上来了。 侯莫陈崇站在李爽身旁,有些担忧。 “主公,末将已经准备好了最快的战马,一旦这些人守不住,末将护卫你离开。” 李爽听了侯莫陈崇的话,脸上笑容更甚。 “你就对这些人一点信心也没有?” “主公,不是我小看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士兵啊!” 李爽缓缓道: “如今还不是,可马上就要是了!” 风吹拂而过,营寨之外,马蹄声隆隆,尉迟菩萨的先锋军已至! …… (本章完) 第187章 亮了血条就好办了 第187章 亮了血条就好办了 浅水原下,大纛飘扬。 望着那隆起在坡地上的一层层的营寨,尉迟菩萨赞道: “看来在虎牢关外击溃十余万六镇军之事,并非虚传!” 萧宝夤在侧,问道: “大行台,你是在夸他么?” 尉迟菩萨并没有回答,而是有些嫌弃。 “真不知道大王将你留给我做什么?” 尉迟菩萨很桀骜,当然,能在官军的围剿中杀出来走到这一步的人,大多也很桀骜。 萧宝夤沉默了,并没有争辩。 尉迟菩萨见此,道了一声。 “无趣!” 萧宝夤听此话,心中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感情。对于尉迟菩萨,萧宝夤心里看不起,他相信,对方也是一样。 不过双方心中的厌恶,并不妨碍两人此刻的合作。 “大齐的皇帝,你看看如今的形势如何?” 这“大齐的皇帝”,明显是在戏谑。 萧宝夤也是习以为常了。 尉迟菩萨麾下的兵马已经开始进攻了,战场上的胜负萧宝夤一时看不出来,只是道: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将军这……” 萧宝夤还没有说完,尉迟菩萨就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行了,你别念了。” 萧宝夤兵书背的很溜,不过尉迟菩萨这等实干派最烦的就是这一套。 “你就跟我说敌军的弱点在哪?” 萧宝夤想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尉迟菩萨,回道: “李爽用了汉兵?” 尉迟菩萨笑了起来,盯着战况,道: “看来大王将你留给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尉迟菩萨双手负后,叹道: “可惜了这么好的营寨,可惜了那一战而得的威名,今日就要付之流水了。” …… 自永嘉之乱以来,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无数汉儿居于北朝,依靠着宗族,以血脉为纽带,艰难的活着。 胡人当兵,汉人种田。 这规矩之下,胡人骑马弯弓,自小便精习武艺,汉人则在田垄之间,终日的劳作。 百年的时光里,胡人与汉人之间逐渐产生了差距,甚至可以说形成了上对下的威压。 当那些气势汹汹的陇地胡兵冲上前来的时候,坚守营垒的府兵们其实是畏惧的,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直。 武艺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军中的训练也不可能让农民变成精兵。 “大家不用怕,胡人也是会流血的!” 一名百户长拿着根长矛,躲在鹿角之后,身前还竖着好几块挡板。 他其实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过是李爽说出来的后,就天然认为有道理。 “狗剩,你tm不是废话么,谁不会流血!” 这名百户长的手下可不这么认为,当即不满的叫嚷道。 被人叫了外号,这名叫狗剩的百户长很不爽。他们都是乡里的社会不安定分子,年纪都不大,平日里自号游侠,可也没正经学过武艺,只知道打架斗狠,在村里乡间,自家亲戚的口中,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直到李爽进入关中后,要征召府兵,只要能拉九十九个士兵,就能当百户长。 狗剩终于看到了人生的方向。 他们这群人,其实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好一点的还有个姓,惨的就如这名狗剩,人前只有一个外号。 “这可是唐国公说的!” 叫嚷的人一时被噎住了,又反驳道: “唐国公说的能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么?” 十数名骑兵冲了过来,见躲在挡板后、壕沟中的府兵们,仿佛在看着猴子一般,用着一口流利鲜卑语在骂着,不时还用弓箭标枪,来阻喝想要露头的人。 这十余骑,却能压制这百号人。 听着外面的动静,估摸着阻挡骑兵的鹿角也快被毁完了,挡板后、壕沟中的府兵们开始急了。 “他们冲过来怎么办?” 狗剩吩咐道: “都听我的号令,前面的兄弟拿着长矛,后面的兄弟准备好弩,只要他们敢冲,我们就弄死他们。” “好!” 众人下了决心,可真到付诸行动的时候,却变了一番模样。 数十把长矛不断的虚空挥舞着,弓弩的箭矢也不瞄准就射了出去。那十余骑不过是虚晃一枪,只是在叫喊,根本就没有冲上来。 这些胡骑看着那些使傻力气的府兵们,纷纷乐出了声来,又在叫骂着。 “tm的,把弩给我!” 狗剩有些火大,他身边的士兵劝阻道: “你要做什么,他们在挑衅我们,就是为了骗我们出去!” “我知道,老子懂鲜卑话。” 狗剩一把夺来了弩,当即露出了身,连瞄也不瞄,凭着感觉扣动了扳机,射出了一箭。 随后,他又迅速躲回了挡板后,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怎么样,没少什么吧?” “你这一箭射的真准诶!” 这弩箭射出,直中了一名胡骑的喉咙。 他应声倒落,周围的骑兵都愣住了。 “他们急了!” 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这话音响起时,这十余骑身后的援兵也到了。 当即,胡骑也不管诱敌不诱敌了,直接冲了上来。 长矛与骑兵手中的弯刀擦过,刺入对方身体的那一刻,鲜血碰撒到了脸上。 那温热的感觉,狗剩终于明白了。 原来胡人也是会流血的! 看了一眼那名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汉兵手里的胡人骑兵倒落在地,狗剩浑身进入了兴奋的状态。 “他们的箭射不破咱们的甲,躲着锤子和矛,先弄死拿刀的!” …… 浅水原中军大帐,李爽看着阵前的形势。 他的周围,则聚拢着五百骑。 包括侯莫陈崇在内,这些甲士与外围的府兵完全不同,冷静得便像是雕塑一般。 李爽看着前方营寨的战事,露出了笑容。 局面出现了僵持。 虽说府兵们都是自备兵甲,可安排在第一线的十个百人队的府兵的甲胄、兵器,都是李爽提供的。 胡人就算精善骑射,通晓武艺,可此战并不是野战。他们的优势被这深沟高垒和甲胄兵器给抵消了。 剩下的便是比拼耐力。 李爽此刻并不需要一场大胜,需要的只是让这些胡兵将这些府兵们的恨给勾出来! 有了恨,才会有血性! …… (本章完) 第188章 敌我之间 第188章 敌我之间 天色渐晚,经过了一日的攻防战,尉迟菩萨下令撤军了。 萧宝夤跟在尉迟菩萨身边,他早晨的话言犹在耳,可到了晚间,事态的走向却没有他所料想的一样。 那些在尉迟菩萨口中不堪一击的汉兵,扛了下来。 双方的攻防区域始终在浅水原上前几道防线之间徘徊。 胡兵损了百十人,伤了数百人。这点损失不算大,可重要的是士气的损伤。 “大行台,应当安抚士气。” 萧宝夤建议道。 若是萧宝夤遇到这样的状况,肯定是需要钱安抚军心的。 尉迟菩萨却没有如此,而是直接将今日领头进攻的一众胡兵军官都招集了回来。 “叱利伏珠呢?” 尉迟菩萨在一众军官中望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随问道。 “他死了!” 尉迟菩萨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一瞬间有些倒腾不上来的气。萧宝夤看得出来,尉迟菩萨是真的心痛了。 可尉迟菩萨没有露出悲伤之意,而是很快把注意力放在战事上。甚至,这名叫叱利伏珠的军官的死亡,也是战事的一部分。 “他是如何死的?” “叱利伏珠被一个汉兵百夫长用弩射死的,一箭穿喉,人跌下马就没有了气息。” “弩?” “对方的弩很厉害,能破我们的甲,李爽布置在前线的一个营,每个百人队都有二三十把弩。” 弩与弓不同,属于机械工程的产物。 上弦、瞄准、射击,这几个步骤,用弓是一气呵成的,而用弩则是可以分开来的。 在野战之中,弩自然没有弓方便,可在营垒战中,弩的优势则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 “那些汉兵依靠着营垒,又仗着有弩,击溃了我们数次的进攻。我们明日若是继续进攻,恐怕会吃大亏。” 尉迟菩萨点了点头,在大帐之中,与一众胡兵军官讨论着此战的得失,商议该如何应对。 萧宝夤以前调兵打仗,都是作为指挥,制定方略。下面的人打赢了他就赏赐,打输了就抚慰,至于下面的人怎么打,他是完全不管的。 可如今营帐之中的氛围,让他头一次知道,打仗还可以如此打! 军官与统帅之间的关系,可以如此和谐。 “大行台,我们已经大致弄清楚了对方弩的射程和威力,我建议连夜赶制盾牌,再制作几台冲车,用牛皮包裹,最好夹着铁板。再进攻时,我们的人躲在这几台车中,躲着弩箭上去。” 尉迟菩萨听完了这个意见,很快便允许了。 毕竟,在战场第一线的军官回应的信息,自然是值得尊重的。 “就如此办!” 商议完毕之后,众人离去,萧宝夤待在帐中,一时没有离开,吞吞吐吐的。 “大齐的皇帝,有什么就说!” 萧宝夤沉吟道: “我以为大行台和众将的决策有误。” 尉迟菩萨没有因此而轻视萧宝夤的意见。毕竟,他与萧宝夤这等高高在上的指挥官不同,是从底层上起来的。 一个决策的失误就将决定前线士兵的生死。 不过尉迟菩萨并没有立刻开口问道,反而是将之当做一个挑战,又仔细思考了一遍刚才的策略,才缓缓开口: “如何有误?” “李爽麾下不乏能工巧匠,他敢在浅水原上立下营寨,又敢用这些汉兵,应是备足了器械,不怕你们进攻。与他在营垒之间对耗是无用的,得想办法把他的大军调出来。” 尉迟菩萨沉思了一会儿,对着萧宝夤道: “你的话有理,可对不对我不知道,得攻上几次才能看清。” —— 浅水原营寨之中。 经历了一日的攻防之后,这些年轻的府兵们并没有露出疲累之感,而是相当的兴奋。 击退了敌人,熟练了器械,尽管有伤亡,这一日的战事更多的是让他们展现出了无比的热情。 篝火之旁,一直到了半夜,才堪堪的睡去。 李爽走出了大帐,看着浅水原下,尉迟菩萨的营帐,此刻还是灯火通明。 “他们应该是在连夜赶制器械吧!” 侯莫陈崇对此,并没有意外。对面军队的运作方式,他很熟悉,北魏各处军镇之间并非是隔绝的,相反,各镇之间内部的流动很频繁。 对面的胡兵在侯莫陈崇看来相当的弱,他们的招数,侯莫陈崇一清二楚。 “主公,为何要此地与这些胡人对耗,不是空耗费钱粮么,难道因为这些府兵是汉人,主公就另眼看待么?” 关中此刻大兴土木,他们也不是很富裕,明明带着一两千骑就能打的仗,为何要带着万余人! 侯莫陈崇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有的疑惑。 黑暗之中,篝火遥映,李爽的脸上表情莫测,只是道: “这些胡人不重要,这些府兵其实也不重要!” “那此战为何?” 侯莫陈崇有些迟疑,却听得李爽道: “在此战之后,能够活下来的人才重要!” 侯莫陈崇听完,若有所思。 这话残忍,却又无比的真实。 …… 天色大亮。 尉迟菩萨又一次站在了浅水原下的大纛之前,看着自己士兵进攻营寨。 不过这一次的进攻,很快便结束了。 那些胡兵推着冲车,扛着盾牌上前,那些弩箭是对他们不起作用了。 可因为这些防御,延缓了胡兵进军的速度。 营垒之后的府兵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点燃了火箭。 待得那几台冲车上前,却陷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陷阱之中,随着火箭射入火渠之中,火焰顷刻燃起,木制的冲车很快的燃烧了起来。 不但如此,本来躲在营垒之后的汉兵不再像是前几日那样缩在营垒之后,反而借着火势,冲杀了出来,与胡兵正面的交战了起来。 尉迟菩萨看着身旁的萧宝夤,道: “看来你是对的,我不该和这些汉人比机巧。” 这话说完,营垒之前的厮杀声越加响了。越来越多的府兵趁着胡兵丧胆之际,冲杀了出来。 尉迟菩萨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府兵的变化如此的迅速。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浅水原那层迭起伏地势上耸立于最高处的那座营寨上那飘扬的大纛,愕然道: “李爽是在练兵!” (本章完) 第189章 一将功成百骨枯 第189章 一将功成百骨枯 汉兵冲出来之后,形势就有些失控了,起码是超过了尉迟菩萨的预料。 这一场攻防战下来,战后尉迟菩萨清点了一下伤亡,发现自己这方损失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这惨烈的战果让他只能暂时停战。 两次战败,让尉迟菩萨担心他手下的泾州兵不稳了。 北魏在陇东地区实行离散诸部的政策,加速汉化,让胡汉混居,编为军户或者是农户。 泾州地区的支流、岔路极多,河谷、台塬相依,地势复杂。北魏也只能控制沿河的区域,将这些军户、农户大部分安置在了沿河的县城之中。 尉迟菩萨手底下的泾州兵占比不小。不过相比从高平镇起家的镇兵,这些当地人并不为尉迟菩萨信重。 他们中不少人原本都是支持北魏的。官军走了之后,他们投了,可也只是因为万俟丑奴控制了安定,占领了泾州。 这些军户居住在沿河的县城中。他们担忧战火烧到自己的家乡,眼见大势已去,当然不会继续当炮灰了。 可一旦有另一股强势的势力进入泾州,还有着北魏朝廷的背书,难保他们不会再投降。 在自己家乡打仗和在别人家乡打仗,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尉迟菩萨攻不下浅水原的大营,已经露了怯,如果再进攻,失败了,那便是军心丧尽了。 可停下来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 尉迟菩萨之所以带着两万军前来,便是因为收到了消息,高昂带着一千五百骑去了豳地。 等到李爽收复了豳州,那么尉迟菩萨留在这里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到时候,军心士气照样会跌。那些看着风向不对的泾州兵会不会做墙头草,那可很难说! “可真是有些难办啊!” 尉迟菩萨看着地图,感到有些进退不得了。 便在此时,帐外一声传报。李爽的军队又有了新的动作,斥候侦查的时候发现,浅水原上的大军分兵了,在浅水原下的一处高地建立了分营。 尉迟菩萨让斥候将李爽建立分营的位置划在了地图上。 众人一看,已经明确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是想要控制道路,堵我们的粮道,把我们给困在这里。” 尉迟菩萨问着斥候。 “对方是何人在带兵?” “大将薛孤延,领五千兵。” 尉迟菩萨沉思之间,帐中的将领已经在劝他要打了。 不光是高平镇的将领,便是泾州本地归降的将领也在劝尉迟菩萨。 李爽若是赢了,这些泾州本地归降万俟丑奴的将领担忧自己的下场不会好。很简单,李爽在华州、雍州等地便是那么对付叛贼的,散了部曲,分了田地,最后能够去洛阳已经是好的了。 众将劝说下,尉迟菩萨也只能答应。 众人远去,尉迟菩萨却是心中窝火,骂了一声。 “妈的,李爽这小子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明知道这是李爽抛出的鱼饵,可他也不得不上钩! 不上钩,人心就散了。 …… 彭乐带着一千府兵,等待着薛孤延那边的消息。 尉迟菩萨进攻薛孤延的大营数日之后,彭乐准时到达了战场。 彭乐清楚尉迟菩萨早已经有了准备,从他迅速调兵来阻援便可以看得出来。 可彭乐并不以为意。 这一千府兵都是近些时日作战杰出之人,被特意挑选了出来,集合在一处。 作为一把锋利的刀,随时捅出去。 他们都是年轻人,如今的状态彭乐很熟悉。 彭乐第一次上战场时,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是如此,对建功立业充满了渴望。 战场险恶,那时跟在彭乐身后的人,到如今还剩下多少? 彭乐记不清了,只是作为一名老兵,对着如今跟在他身后的士兵,留了一句老前辈唯一能叮嘱的话。 “活下来!” 接着,他便带兵冲了上去。 双方在平野上相遇。 彭乐带着的都是步兵,他自身也披着甲,拿着长刀。失去了战马的加持,彭乐却依旧像是一尊杀神一般。 对方的阵型被彭乐冲的稀散。 这一把尖刀,直直的插进了前来阻击的胡兵阵列之中。 尉迟菩萨见势不好,又加派了阻击的援军。可当他这支兵马发出去之后,原本守在寨子里的薛孤延见势便带兵冲了出来。 薛孤延的勇武,不及彭乐,可也不远。 他亦是着甲,拿着一把长刀,一马当先,出了营寨的大门,当即便砍倒了两个。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过来,也是可以成立的。 “将士们,立大功,便在今日!” 薛孤延的吼声响彻。 见自家的主将如此勇猛,寨中的府兵们也都兴奋了,纷纷嘶吼着。 数日的坚守,到了今日,便是一鼓作气了。 尉迟菩萨看着军阵左右的两股兵马,那股疯魔的劲头,让他有些头疼了。 “萧宝夤呢?” 在这关键时刻,尉迟菩萨想到了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们关系多好,也不是因为萧宝夤给他出了几个不错的主意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而是万俟丑奴离开前交代过,要保护好这个人。 如今到了危急的时刻,尉迟菩萨想到了自己的使命。 “他见势不好,跑了!” “跑了?” 尉迟菩萨鄙夷的同时,也感到了庆幸。 “拿刀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薛孤延,尉迟菩萨接过了刀,摸了摸挂在胸前的佛珠,低声道: “我佛保佑,此战能胜!” 唱喏完,尉迟菩萨不再犹豫,带着身边精锐的部曲,上了战场,直向薛孤延而去。 …… 李爽带着五百骑,赶赴了战场,准备完成最后的一击。 不过他到的时候,战场之上,已经接近了尾声。 倒不是他来的太晚,而是尉迟菩萨高估了自己的武勇,带兵稳住阵线的时候,被薛孤延在阵中斩杀。 军阵之中,薛孤延用枪穿着尉迟菩萨的头颅,连带着他的头盔,高高的挂在了大纛之上。 “尉迟菩萨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大战至此,已经没有了悬念。 薛孤延看着这周围的逃散的士兵,摸了摸自己戴着的佛珠,道: “我佛保佑!” …… (本章完) 第190章 黑吃黑 第190章 黑吃黑 尉迟菩萨战死,两万大军离散。 战场之上,对方的兵马不少成为了俘虏,足有六七千人。 这些没有逃的人,多数都是泾州本地的军户。 这一万府兵,一场大战下来,当场战死了近四、五百人,轻重伤者有三千多人。尤其是彭乐带领的那一千府兵尖刀队,伤亡最为惨重。 损失最为惨重的部队,得到的往往也是最丰厚的,这样,才能保持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至于怎么奖赏,其实很简单。 “国公,我等愿意献上钱财,前往洛阳!” 上百名叛军的将领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他们被捆绑在了一起,不断求饶着。 “去荆州也行!”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呼喝,大帐之中,始终没有动静。 “你们求饶的太晚了!” 彭乐站在一众将领的面前,面色如铁。 投降也是有讲究的。 战前投降和战败之后投降,完全是两种待遇。 何况,在场的将领都是被擒拿的。 属于投降之中最不要脸的一种,打不过被抓了之后,喊着要投降。 彭乐招来了一众泾州兵,安排做了刽子手。 望着这些前些日子还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将领,一众投降的泾州兵有些迟疑。 “国公说了,你们当了府兵之后,这些人在泾州的家业也分给你们一部分。” 听了这话,一众人终于不再犹豫,举起刀子,就要开斩。 临死之前,一众将领或是麻木,或是哭喊,或是咒骂。 彭乐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骂道: “吵什么,能不能像个汉子,再说了,我家主公又不在。” “……” —— 萧宝夤脱离了战场之后,骑着马沿着泾河而上,来到了一片土塬之上。 一座并不起眼的村庄,村口却站着十几个眼神凶横的胡兵。 他们见到萧宝夤之后,并未阻拦,甚至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让他走进去了。 原上村庄神秘而又美丽,周围有着大片开恳出来的农田,高低错落。 周围还有一小片的树林和一片水泊。 万俟丑奴正坐在村口,吃着一碗酸豆子,就着几壶酒。 萧宝夤很难想象,已经是王的万俟丑奴会吃这些东西。 “尉迟菩萨败了!” 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万俟丑奴并未惊讶。 “他是好汉子,就算是死也会死在战场上!” 犹如老农一般的万俟丑奴与这乡野村庄的氛围很融洽。他说着,将杯中的酒水倒在了地上,似是祭奠,又似是怀念。 “大王,你究竟为何要如此?” 万俟丑奴带着不到万余的精锐兵马离开了泾州,但是走到高平之后,他秘密带着一千骑兵返回,躲在了这座离安定不远的村庄之中。 除了萧宝夤,谁也没有告诉,就算是尉迟菩萨也是一样。 万俟丑奴的回答很是肯定。 “这是我唯一能赢的办法!” 万俟丑奴将酒杯中有些浑浊的酒一饮而尽,眼神坚定。 “与宿勤明达分了灵州也好,又或者是转向陇西也好,我都赢不了。只有击杀了李爽,我才能赢!” 宿勤明达打不下夏州,转头回了灵州,又遇到了斛律金南下。 万俟丑奴就算回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宿勤明达联手,击退了斛律金。之后,两人若是能达成协定的话,万俟丑奴或许能保留半个灵州和原州的土地。 而那个时候,李爽早已经收复了泾州、豳州,一定会将手伸向原州。 高平和萧关在手里,关中西北才能没有忧虑。 万俟丑奴和宿勤明达被困在灵州,迟早也会翻脸成仇。 灵州不可能有两个王! 真走到了那个境地,万俟丑奴是不愿意的。 “可你这是在赌!” 萧宝夤知道万俟丑奴的计划很冒险,因为他控制不了李爽的行动,其中稍微有些差错,万俟丑奴就会一败涂地。 到时候,他也许还能逃得了,可为了掩人耳目依旧朝着灵州进发的部队,肯定会被宿勤明达吞掉。 “可我赌赢了!”万俟丑奴放下了一直端着的酒碗,“李爽赢了之后,带着他那五百骑直驱安定。人在大胜的时候,往往才是最为松懈的时候。” 听了这话,萧宝夤也不得不佩服。他差点了忘了,如今这个看起来像是老农一般的人,当初可是在这附近坑死八千具装骑兵,击败了十二万大军,更杀了大将崔延伯。 他有着敏锐的嗅觉和洞悉人心的眼眸,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安定城中有着我这几年来劫掠的粮草,更有着从长安城劫掠而来的奴隶、财宝,他不会不心动的。与宿勤明达争灵州没意思,只要杀了李爽,关中就是我的了!” 萧宝夤不得不佩服,这是个胆大包天的赌徒。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为何要找我来当这个密间?” “你是大齐的皇族,却宁愿见我赢,也不愿意见到李爽赢。凭这个,还不够么?” 万俟丑奴站了起来,召集了散落在村中的骑兵,让他们去召回放养的战马。 眼前着这一千骑就要出发了,萧宝夤站在万俟丑奴的身后,问道: “我还能为大王做什么?” “替我给这村里的人上炷香吧!” 萧宝夤听了这话,走到了后村,正见一颗榕树下,堆积着满地的尸体,都发臭了,苍蝇围着嗡嗡的转着。 显然,万俟丑奴为了隐瞒自己的行踪,将村里的人都灭口了。 萧宝夤看着这景象,只是冷漠的转过了身,没有按照万俟丑奴的话去做。 “杀都杀了,还发什么善心,左右不过是一帮贱民罢了,就与他大野爽一般!” —— 侯莫陈崇很是苦恼,这是他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出战。 然而一场仗都没有打,就tm快赢了。 想到这里,侯莫陈崇就十分郁闷。 直到,那从山谷之中冲出来的骑兵和那响彻耳边的呼喊声。 “莫要走了大野爽!” 侯莫陈崇听了这呼喝,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心道:主公果然没有料错,还真有黑吃黑的。 “老子就是大野爽,有本事来拿我!” 说着,穿着李爽甲胄的侯莫陈崇便带着骑兵反冲锋了上去。 …… (本章完) 第191章 主公,该加薪了 第191章 主公,该加薪了 万俟丑奴是个胆大包天的赌徒。 但赌徒并不意味着不仔细,相反,他很是谨慎。 万俟丑奴赌的是一个机会,一个猎物大意时,一举将匕首插进对方要害的机会。 他清楚,只要将这把匕首刺进对方的要害,他才能盘活整个局势。 万俟丑奴设想过他拔出这把匕首刺向对方时的很多种场景,可万万没有想到,是如今的这种有些荒谬的景象。 “老杂毛,有种你别跑!” 侯莫陈崇擒弓执槊,纵马狂奔,一直紧跟在万俟丑奴的身后。 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刻彻底的转换了。 不久之前,万俟丑奴带着千骑冲杀,这个穿着李爽甲胄的小将反过来带着五百骑进行反冲锋。 当近身之时,看清楚穿着李爽甲胄的小将的面目,万俟丑奴已然明白,这五百骑是一个倒钩! 这个小将根本就不是李爽! 万俟丑奴惊讶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唐国公心思狡诈,可也对自身充满了信心。 二对一,胜算很大。 万俟丑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直到与侯莫陈崇交锋的那一刻,万俟丑奴才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老了! 或者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讲武德。 只是一个照面,万俟丑奴就感觉自己握着长槊的手在颤抖着。 李爽这手下都是什么怪物! 一个无名的小将也这么厉害! 万俟丑奴与之照面之后,心中已经生了怯意。 可大军之间的交锋,并不随着万俟丑奴的心绪而运转着,有着客观的规律。 双方冲击,对撞,在高速冲锋时进行着一场没有余地的搏斗。 万俟丑奴这一千胡骑也是他麾下的精锐,可与侯莫陈崇率领的五百骑相比,还是差了些。 高平镇的镇兵终究不如六镇的兵。 六镇的兵处于第一线,要直面草原之上的部落。高平镇则处在三线,自从柔然被北魏打残了之后,边镇便少有战事,平时要对付的也就是周围要闹事的羌、氐部落。 环境不同,造成了在生死之间养成的杀手本能也不同。 这不是能训练出来的。 只一个交锋,望着掉落马下远远比对方多的自己的骑兵,万俟丑奴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最重要的是,李爽不在这五百骑中。那么,牺牲便是毫无意义的。 于是在第二次冲锋后,万俟丑奴并没有掉转马头,而是沿着来时的路纵马狂奔而去。 万俟丑奴已经知道了,他怕是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会来的这么快。 身后的那个小将见他要跑,带着少量的骑兵就追了上来,一路紧追不舍。 万俟丑奴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来之前,还做了一层保险,收买了这附近的羌人部落,让他们出几千人。一旦有所差错,这帮羌人可以挡一挡。 哪怕只当片刻钟,也是有意义的。 这道保险终究还是用上了,可并没有如万俟丑奴预期的那样。 侯莫陈崇没有理会这些羌人多啰唆,带着十余骑就跟了上来。 他眼里,只有前方的这个老杂毛。 道路崎岖复杂,万俟丑奴麾下的战马一如他一样,老了,被身后更年轻、更健壮的战马追了上来。 侯莫陈崇手持长槊,在马上扔了出去,一下就扎在了万俟丑奴战马的屁股上。 一声嘶鸣,战马不受控制的发狂了。 万俟丑奴想要安抚,却被疼痛不已的战马甩了下去,滚落在地。 这一地的石子、碎木,让万俟丑奴遭了老大的罪。所幸的是,地势比较平缓,否则,他这条命要交待在这里。 万俟丑奴有些昏沉,艰难的爬了起来,看着御马而来的侯莫陈崇,露出了一口牙。 “小子,你一个月从李爽那拿多少俸禄?” “十贯!”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万俟丑奴哑然。 “十贯钱,你玩什么命啊!” 侯莫陈崇此刻手里拿着的是备用的长剑,指着万俟丑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 “擒了你,主公还不得给我涨俸禄!” 万俟丑奴看着这样子,失笑道: “年轻真好啊!” 万俟丑奴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可发现腿骨折了。万俟丑奴不愿意当一个笑话,知道若是被擒了过去,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当下,已有了死志。 “万俟丑奴!” 一声将万俟丑奴从决死之心暂时拉了回来。 韩陵穿着一件羌人的服饰,骑着马,飞速的靠近。 “阿崇,我有话与他说,你回避一下。” “先生!” 侯莫陈崇有些担忧自己手里的猎物,也有些担忧韩陵的安全。 “我会告诉主公,少不了你的俸禄和战功。” 侯莫陈崇听了,韩陵他还是相信的,不再逗留,驾马离开了老远。 万俟丑奴看着眼前老者的面容,不熟悉,可他的声音,万俟丑奴却听过。 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当下,他也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强撑着保持着跪的动作,行了一礼。 “真王!” “老夫已经不是真王了!” 韩陵的话语带着几分对于往事的感怀,可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期寄。 “真王便是真王,当初胡琛要与真王为难的时候,我是反对的,可我拉不住他!” 万俟丑奴在此刻,也没有寄望韩陵能救他一命,只是将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 “老夫知道,一如如今的你,你如何,你手下的尉迟菩萨也拉不住你!” 万俟丑奴想了想,嘿嘿一笑。 “真王的话还是这么有道理。” 万俟丑奴说完,便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可带着几分扭捏,没有说出话来。 这样的状态不该出现在一名老辣的叛贼首领身上。 韩陵扔了一把匕首给他。 万俟丑奴看着眼前这把匕首,心怀感激。 他赌输了,便是活着,也是一个笑话。 “多谢真王!” “你不后悔么?” 韩陵如此一说,万俟丑奴摇了摇头。 “我们当初为何要造大魏的反,不就是朝廷不拿我们当人。我输了,真王面前,我也合该输了。只是一干兄弟,还望真王能够让他们做一个人。” 风声簌簌,树影婆娑。 故人已去,一声叹息。 “这乱世数百载,多少两脚羊,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 (本章完) 第192章 总揆关中 第192章 总揆关中 泾州,安定。 泾河流域便像是一片叶子的筋脉,纵横延伸,滋润着陇东地区。 这片叶子的脉络之上,坐落着不少汉人世族的坞堡和羌、氐等胡人部落。 胡后、胡玄辉两姐妹出身的胡氏便是安定的大世族。 这片地域上的诸多势力大多是倾向于北魏朝廷的,要不然北魏的官军也不能在十二万大军惨败之后,还能在此地与胡琛的叛军相持这么久。 可惜的是,北魏朝廷已然是自顾不暇了,自然也管不了他们了。 李爽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周围阡陌纵横的景象,脸上露出了笑容。 泾州安定之后,豳州归顺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韩陵站在了李爽的身后,手里捧着个盒子,里面装着万俟丑奴的头颅。盒子上,还摆放着一迭书信。 “主公!” 李爽看了一眼身后,见韩陵手中捧着的那个盒子,没有打开的意思。至于那些书信,也没有看的兴趣。 这些书信都是附近部落效忠的书信。 风中带着一股血腥味,韩陵没有理会这股血腥味的来源,他只知道,万俟丑奴最后的请求他大概率办不到。或者说,无法全部办到。 所谓府兵制,其内在的核心,便是培养良家子。 当年的汉室立都关中,依靠着六郡良家子,征伐天下。 如今的李爽,也需要忠于自己的良家子。府兵便是良家子,而良家子,便是李爽在关中要培养的根基。 尽管此刻李爽麾下的府兵,不少都是年轻气盛的游侠,或者说,社会不安定分子。 可此战之后,凭借战功,分了田地,得了产业,便不一样了。 府兵制,已然起步了! 李爽之所以选择关中,便是因为这里穷、乱、杂。 同时,这里地方的世家势力很弱,不只是规模上,更是战斗力上的。 与关东那动辄能弄出十数万大军的关东四姓相比,这里的地方势力简直可以说是小可爱。 如此,府兵制推行的阻力才会小很多。 城墙之下,侯莫陈崇正在诉说着自己的勇武。 尽管是冲锋陷阵无双的猛将,可侯莫陈崇此刻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一众同龄人面前,也有着倾诉的欲望。 他的身边,都是少年人,多是六镇出身,都比侯莫陈崇要长上几岁。眼见侯莫陈崇立下了大功,他们也都露出了渴望的目光。 “侯莫陈崇!” 李爽的呼声从城墙上传来,侯莫陈崇本能的道了一声: “臣在!” “给你五百骑外加三千府兵,你去拿下高平,如何?” 侯莫陈崇想也不想,直呼道: “诺!” 李爽又在侯莫陈崇身边的一众少年中挑选了几个人。 “若干惠!” “在!” “梁御!” “在!” “达奚武!” “在!” “你们三人也跟着去吧!” 被点到名的少年都很兴奋,拱手道: “遵命!” 这一万府兵,真正上了战场与尉迟菩萨大战的不过六千人,其中三千多人受了伤,大部分都是轻伤,多是初上战场时,不谨慎所遭受的,养些日子就好了。 李爽看向了身边的韩陵,道: “先生,你跟着他们去吧,我比较放心。” 韩陵明白,高平此刻已然没有多少兵马,李爽这是想让这一万府兵都轮番上战场,立下功劳。简而言之,这就是顺风局。当即,韩陵拱手道: “诺!” 城墙之下,一众少年振奋。 相比于韩陵带来的那些部落首领的效忠信,李爽还是更加看重这些年轻的将士。 …… 将这支军队派出去之后,不到二十日,便传来了高平镇投降的消息。 这些万俟丑奴留下的镇兵当然不值得信任,李爽将他们都征调到了安定,调集了泾州兵前往高平镇,先稳住了形势。 此后,李爽又与韩陵商议,重新布置了萧关的防御,派遣兵马驻守。 泾州、豳州两地投降后,李爽撤去了两地的州郡兵,吸收了其中的青壮,与部分立功的华州、雍州府兵一起,在当地组成了新的军府。 在泾州、豳州设立了军府,安置了府兵,重新分划了田地,任命了各戍城的守将和地方的官吏之后,李爽正想着要不要与斛律金一起,南北夹击宿勤明达,却得知斛律金已经撤兵了。 宿勤明达回到灵州之后,吞了万俟丑奴的部曲,又与当地的流民势力和胡部联合在了一起。斛律金数战不得,损了兵马,于是只能率领部曲北归,驻守在了沃野镇。 没有找到战机,李爽带着兵马回到长安,去的时候有一万两千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八千多人。 相当一部分在华州、雍州没有田地的年轻人都选择了留了下来。 只是还没有回军长安,便收到了西面的消息。 萧赞来信了。 信里通篇都是萧赞的婉转的表示自己这个皇帝当不了。 万俟丑奴被灭后,陇西地区各处州郡也重新归顺了朝廷,不过当地势力对于李爽很抗拒。 他们相当抗拒李爽与和李爽有关的人介入陇西地区,都开始抱团了。 这或许与那些向西和向北逃亡的胡人有关,也或许与李爽设置军府有关,又或者与朝廷的态度有关。 陇西李氏对于李爽的态度可谓相当的微妙。 萧赞在李爽攻破万俟丑奴后,也发动了连携攻击,翻越陇山,想要将大齐的光辉散播到陇西地区。 奈何当地人比较团结,而且很彪悍,纷纷表示不需要李爽这位骠骑大将军操心,自己就可以将萧赞这伙逆贼收拾了。 萧赞在此过程之中,被暴打了,差点丢了命。萧赞其后又连来了数封信,说他这个皇帝不是不想要给唐国公效力,是实在当不下去了,走到哪里都是人憎狗厌。 李爽得知了详细的情况之后,只能含泪灭了齐国,收了岐州。 …… 洛阳,永宁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名老僧念着这刻在墙上的偈语,问着身边的僧人。 “慧可,此偈语乃何人所作?” “师尊,此乃唐国公所作!” 老僧双手合十,道: “我佛慈悲,缘在西土!” …… (本章完) 第193章 大齐的江山由我来守护 第193章 大齐的江山由我来守护 岐州。 萧赞脸色苍白,被纥豆陵步蕃扶了上来。 “陛下怎得如此?” 李爽很是诧异的看向了萧赞,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身体虚弱至极。 “朕受了箭伤,实在对不住国公了,未能替国公开疆扩土,着实惭愧。” “千万不要这么说,陛下殚精竭虑,还不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和子民。从此以后,他们就交给我吧!” 李爽又宽慰了一番,才道: “陛下放心,先下去休息,我特意请了最好的医官替你诊病。” 萧赞点了点头,退了下去,留下了纥豆陵步蕃一人,等待着。 “这几个月你做得不错。” 听到了李爽的话,纥豆陵步蕃的脸色才缓下了下来,拱手道: “惭愧!” “陇西情势如何?” 陇西地区形势复杂,地理范围也相当大,广义上囊括了秦州、梁州、河州、凉州、原州等地域。 这片区域处于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上,连接东西。 纥豆陵步蕃看了一眼李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在李爽示意下,他才道: “自从国公讨伐叛逆以来,不少胡人部落都陆续离开了关中,逃亡陇西。他们对于国公相当的仇视,他们散于州郡之间,散步流言,造成了相当的恐慌,不少部落还依附了吐谷浑。吐谷浑因此实力大涨。” “吐谷浑么?” 吐谷浑臣服北魏之后,一直很恭顺,岁岁进贡。不过六镇之乱以来,吐谷浑的野心也膨了,开始向四周扩张。 数年前,吐谷浑吞并了素有“青海王”之称的乙弗部的土地。 乙弗氏素来忠于北魏,族中盛产美女,一直与北魏皇室通婚。 元明月的哥哥元宝炬娶的便是乙弗氏族中的女子。 吐谷浑如此行径,北魏朝廷自然想管,毕竟乙弗氏在朝廷中的关系还是很深厚的,可胡琛、莫折念生的叛乱都平不了,又何论远在青海的吐谷浑? “吐谷浑如今的首领是伏连筹吧!” 纥豆陵步蕃点了点头,道: “没错,正是此人!数年前,便是他带兵救援的凉州。” 莫折念生造反时,凉州幢帅于菩提也准备起事响应,囚禁了刺史宋颖。此前宋颖已经察觉到风声不对,秘密向吐谷浑求援。 当时带兵前来救援的就是伏连筹。 不过击败了于菩提后,伏连筹并没有趁机占据凉州。 吐谷浑的扩张始终是小心谨慎的,因为陇西地区的本土势力很强悍。吐谷浑不断吞并周围小部落的同时,也一直与陇西等地的势力保持着稳定的关系。 陇西等地胡人部落对于李爽的态度,并不重要。只要丝绸之路通顺,对于关中来说就是财富。 李爽看向了纥豆陵步蕃,道: “你引你的部落,迁移到原州,如何?” 李爽已经打下了高平,不过原州大部分的土地,还处在自治状态。纥豆陵步蕃明白,李爽是想平衡原州当地的势力。 可那地方形势复杂,纥豆陵步蕃能弄到多少的土地,全凭自己的本事。 见纥豆陵步蕃迟疑,李爽道: “你若不愿,也可以留在关中,我授你为行台府参军,不过你部落之民要参与编户。” 李爽给纥豆陵步蕃两个选择。 留在关中,当然比去原州要好,可却保留不了自己的部曲,纥豆陵步蕃想着,最终还是道: “谢国公,我愿意去原州!” 李爽点了点头,待到纥豆陵步蕃离去,刘思夏走了进来。 李爽出征以来,刘思夏作为随军的医官,一直跟随在李爽的身旁。 “如何?” 刘思夏道: “萧赞受的伤倒是不重,可他心中郁结,乃是常年忧惧所致,这才一直没有痊愈,得休养一段时日。” 李爽轻声一笑。 “我还以为萧赞和纥豆陵步蕃这小子一起耍诈,没成想还是真病了。” 李爽也不怎么在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看向了刘思夏,多日相处,他们的关系也近了。 对于这位大姨子,李爽有些好奇。她这把年纪了,也没有成家,反而一直单身,着实有些奇怪。她在李爽身边这么久,也没有听说她和谁有暧昧关系,反而像是一个工作狂人,一心扑在事业上。 “我与你说一件事情!” 刘思夏听完,面色变得严肃。 “可是我部落中人犯了错?” 刘思夏部落中人可谓通晓百工,都是难得的人才。 “那倒不是,他们参与营建长安城,干得不错。” 李爽说完,可见刘思夏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打算和你说一门亲,你觉得我麾下一众将领,谁最合你意?” 刘思夏面色一变,拱手道: “谢国公美意,我暂时不想成婚!” “为何,难道是你一个也没有看上?” 李爽追问了一声,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刘思夏脸色绯红,在李爽的注视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男人!” “嗯?” 李爽的表情可谓相当的诧异。 从古至今,断袖之癖并不绝迹,公卿豢养娈童之事也有。 不过女人不喜欢男人之事,还是很少记载的。 李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走到了刘思夏的身边,道: “难不成你喜欢女人?” 这话一出,刘思夏的脸色更红了。她什么也没有说,便跑了出去。 不久之后,郁久闾清羽来了。她双手插着腰,一副要找李爽算账的样子。 “你欺负阿思了?” “没有啊!” “那她回来之后,为何偷偷在哭?” “我只是想为她寻一门亲事。” 李爽说完,郁久闾清羽大概是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道: “阿思这身段、模样,她要是想要嫁人,还不容易,用你操心?” “我知道,她不喜欢男人。” 郁久闾清羽忍不住骂道: “你知道什么,阿思身有异香,容貌出众,自小就没有受你们这些臭男人觊觎,她又不像阿如那么强硬,吃了不少亏。若不是我在旁照拂,她险些遭了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毒手。渐渐的,她对男人便心有恐惧了。这是心病!” 李爽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吐沫,道: “这样么!” …… (本章完) 第194章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第194章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原州。 李氏坞堡。 陇西李氏因为李冲的关系,与关东四姓崔卢郑王四姓并为五姓。 天下第一等的世家,其恐怖的底蕴不只在于其家族成员在洛阳占据高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更在于其房支众多,力量延伸到了天下各地。 陇西李氏,光是在陇西,便有平凉、姑臧、敦煌等房支。地方上,坞堡连结,佃户成群。 且因为处在河西走廊这个关键的位置上,胡夷侵略,当不成好好先生,皆乃武力强宗。 李贤这一脉,也自称是陇西李氏,不过却有些远。他们这一脉自称是汉时李陵的后裔,后来随着鲜卑人南下,出仕北魏。 真的假的不好说。 魏晋以来,门阀崛起,攀附之风甚行。 无论是不是真的世家大族之后,总有人想要攀附一个有名望的郡姓,好在出来混的时候说事。 这一点,以渤海高氏最为严重。 “兄长,二哥从洛阳来信了?” 李贤的弟弟李穆看着自己的兄长站在围墙上,看着远处的旗帜出神,有些奇怪,可还是将心思放在了自己二哥李远的信上。 “来了!” 李穆有些激动,问道: “二哥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李贤一声叹息。 “他说洛阳最近的局势不好,朝政混乱,恐大乱将生!” 李贤这一脉在原州还是树大根深的。 当初胡琛、莫折念生起事,李贤的二弟李远据守原州城,抵抗叛军,等待朝廷的援助。 他们这一家是站在北魏朝廷这一边的,不过他们却没有等来朝廷的援军。 叛军攻破了城池,杀死了李远大部分的部众。 他们兄弟则在乡人的帮助下逃生。 自那以后,李远便去了洛阳,请求朝廷发援兵。朝廷的援兵自然发不出来,可对于李远这种忠于朝廷的行为大加赞赏,先封为武骑常侍,后又转为别将,赐锦千匹。 李贤则带着族人和活下来的部将退守坞堡。 李穆听了,面色一变,有些担忧。 “既如此,不若让二哥回来吧!” “洛阳就算再乱,武人还是有生路的。可我们这里,却有些麻烦。” 不久之前,李爽打败了万俟丑奴,攻下了豳州、泾州与高平镇。 军势一出,关陇震动。 可更多的,则是胡人口中的恶名。 “兄长是在担忧唐国公,若是如此,不理会他就是了。 李穆的话让李贤直摇头。 “为兄是想要投靠他!” 李穆面色一变,有些担忧。 “可他的名声不好,我们如此做,不是与附近的胡人部落为敌么?” 李贤哈哈一笑,指了指他刚才一直看着的那面旗帜! 黑色三辰旗! 那面代表唐国公的旗帜! “如今这个世道,名声何用!” 李贤在这上面吃了大亏了。当初便是因为忠于朝廷,他们在叛军的围攻下才会损失惨重。 此后的这些年,李贤退居坞堡,早已经想明白了。 “我等乃是右校王之后,可不照样有人说我们是冒名。这世道名声不重要,实力才最重要。李爽在关中设置军府,驱赶胡人,那些平日里凶横的胡人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逞嘴上功夫!” 李穆听了自己兄长的话,点了点头。 “那我替兄长走一遭!” “不,我亲自去!” 李贤目光坚毅,他相信,这会是自己家族再度兴旺的契机。 —— 经过了上次的谈话之后,刘思夏第二日仿佛没事人一样,又恢复了平日的作派,一丝不苟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岐州乃是周原所在,所谓凤鸣岐山,当年的周人便是从此发迹,走进关中,最终推翻了商朝,建立了八百年大周。 不过此时的周原,已经很少见当年周人的痕迹,唯有当地一些古老部族留下的传统习俗之中,还留有周风的只鳞片甲。 刘思夏带着郁久闾清羽,采集了一些当地的药材归来,正碰上了李爽。 “你们去哪了?” 郁久闾清羽对李爽还有着意见,刘思夏这个当事人却跟没事人一样。 “我和清羽姐姐去当地的一个村庄采药了。” 李爽点了点头,吩咐道: “我等马上就要回长安了,你们也准备一下吧!” 刘思夏行了一礼,李爽便带着人马离开了。 郁久闾清羽在后吐槽了一声。 “阿如说的没错,这狗男人,惹了你一句歉意的话都没有,当做没事人一样。” 刘思夏转身,看着李爽的背影,撩了撩被清风吹乱的发丝,笑道: “可能是他根本不在意我这么一个女子吧!” …… 屋中,气氛很是压抑。 萧赞受了伤,脸色苍白,可此时,竟有怒意。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殿下,陛下宽恩,特赦了你在徐州犯下的罪行,连吴淑媛和永新侯也恩遇有加。陛下何曾负过你?” 吴淑媛和永新侯便是萧赞的母亲和儿子。在萧赞背叛之后,萧衍曾一度大怒,将他们除去属籍。不过不久之后,又恢复了。 “萧衍不过是假仁假义,将所有人都视为掌上玩物!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殿下,你对陛下的成见实在太深了。” 萧衍的使者来了! 这使者的层级还挺高,乃是萧衍的宠臣朱异! 朱异大老远从建康来了,便是为了劝说萧赞回去建康。 李爽适时的走了进来,打断了对话。 李爽与朱异相互行了一礼,朱异道: “唐国公,吾皇遣吾而来,便是为了劝说殿下回梁。” 李爽倒是不以为这是萧衍设下的局,为的就是让萧赞回去,好弄死他。 事实上,萧衍对待自己的亲属都很宽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一个例子便是萧衍的养子萧正德。他也曾怨恨萧衍,北上投了魏国,后来又返回了梁国,萧衍依旧对其恩宠有加,还恢复了他的爵位。 朱异想要完成萧衍托付的任务,他知道这事在萧衍心中很重。可萧赞的态度让朱异有些郁闷,于是打起了李爽的主意。 很显然,这里主事的是李爽,他若是答应了,朱异绑也能将萧赞绑回去。 “这事还是得听殿下的!” 萧赞忽然站了起来,看着李爽,有些怨恨。 “国公,你以前都称我为陛下的!” 朱异有些发懵,却听萧赞道: “我便是死,也不会回梁!”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本章完) 第195章 兄弟情深 第195章 兄弟情深 屋中,萧赞走了之后,李爽和朱异聊的反而更热络了。 对于李爽,南朝是一直在关注着的。尤其是在李爽进入关中之后,所作所为,就更引得了萧衍的兴趣。 要不然,身为萧衍宠臣的朱异也不会大老远的跑来。 想要萧赞回去是一回事,看看这位唐国公是怎样人,才是朱异工作的重点。 南梁和北魏一直是在争夺舆论高地的,吵得最为激烈的便是法统传承。 北魏遵循汉——曹魏——西晋——北魏的法统传承。 南梁则是遵循汉——曹魏——西晋——东晋——宋——齐——梁的法统传承。 北朝对于南朝的态度是存在一个转折的。 当年苻坚要讨伐东晋,想要完成天下一统的任务,他的弟弟苻融在劝阻时,用的一个理由便是他们本是夷狄之人,东晋虽弱,却是正统,天命未绝。 到了北魏时,为了完成国家建构,拓跋氏不承认东晋的正统地位,认为司马睿建立的东晋是伪朝。 那自然,之后的宋、齐、梁都是伪朝。 北魏虽然嘲讽南面的是岛夷,可心里却是虚的,因此汉化工作做得特别好,不仅在礼仪、文化、衣冠上全面汉化,还用一套世族郡望体系,弥补胡汉矛盾。 南梁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在舆论上展开了一系列的攻势。你汉化做得再好,不还是胡人么? 南梁宣传的这一套,在北朝的汉人之中是很有影响力的,尤其是在受欺压的底层百姓和姓氏排名靠后的世家子弟中,特别有说服力。 “国公身处胡尘,竟能克己奋发,光大汉家之业,不愧是陇西李氏之后啊!” “过奖了,我李爽一生,只知忠君爱国四字,再无其他!” 朱异在说话间,总是明里暗里的在挑明李爽的汉人身份。 朱异想看看李爽会不会认同南梁这一套说法,可李爽却是不搭腔,用一套君君臣臣的说法回避了。 李爽也有些无语。眼前这货说了一大套的天命正统,胡人欺负汉人之类的说辞,就是不谈正事。 干劈情操不说钱,你tm的! 就在李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外面的侍卫急急匆匆跑进来,禀告道: “主公,萧赞挟持了刘医官!” “你说什么?” …… “萧赞,你要做什么!” 郁久闾清羽怒道。 萧赞此刻的状态有些癫狂。 萧赞在南朝之时便偏激暴虐,不过来了北魏之后,寄人篱下,收敛了许多。 朱异来了之后,要带他回南朝,萧赞陷入绝望之中,这股偏激暴虐的情绪再度被点燃了。他用看病为理由,挟持了正好回来的刘思夏。 “让大野爽来!朕要见他!” 萧赞嘶吼着,手中的匕首却横在刘思夏白皙的脖颈上,都快印出血了,一丝也不曾松手。 周围的人看着如此景象,也不敢上前,怕伤了刘思夏。 僵持间,李爽和朱异来了。 朱异见此状况,开口道: “殿下,你不跟臣走就罢了,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 朱异是懂得揣摩人心的,他见萧赞挟持了这么一个年轻貌美女子,便知道了她与李爽关系不一般。 “你闭嘴!” 萧赞吼道。 朱异也适时的闭上了嘴巴。如此一来,这事就和他再无关系了,就算这事后女子有所损伤,李爽也迁怒不到他的身上。 李爽见此情形,劝道: “殿下,你这是为何?” “请国公称朕为陛下!” “陛下,你不想回去,没人会逼你回去的,你又何苦为难刘医官呢?你忘了,你伤痛难忍的时候,还是她给你开了两副药,你的伤才好的!” 萧赞此时,却根本听不进劝阻。 “我不管,你们都退下,国公,你跟我进来,我就放了她!” 萧赞的身后是一间药炉,里面的医士见刘思夏被挟持,第一时间跑了出来,想要解救刘思夏,可却没有找到机会。 “好,我跟你进去!” 李爽要跟着进药炉,朱异开口劝道: “国公,万金之躯,不处危地啊!” 李爽笑了一声,没有理会。 此时药炉之中已经空了,没有其他人,在李爽走去之后,萧赞让他关上门,便将刘思夏扔在了一旁,拿出了一副手弩,对准了李爽。 李爽与萧赞相距,几乎是手弩必中的距离! “国公,我不想回去!” 萧赞又强调了一遍,他的态度。 “我知道!” 萧赞的情绪有些崩溃了,他吼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刘思夏获得了自由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李爽的身边,而是站在另一个角落。此时,她看着萧赞,出声道: “你是有什么委屈么?” 萧赞看向刘思夏,倾诉道: “我刨了先父之坟,杀了自己的儿子,害死了一城的将士,不惜陷母于危境,就是为了逃离梁国,离开萧衍。我若是回去,那做得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萧赞最大的恐惧,便是来自萧衍。 “你们不知道,萧衍有多可怕!” 萧赞情绪激动时,手都是颤颤巍巍的,看向了李爽。 “我知道,萧衍只要给你足够的利益,你还是把我卖了的!” 李爽笑了,大笑不止! “你笑什么!” “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为了钱财而不顾兄弟安危之人么?” 李爽上前走了一步。 这个距离,每向前走一步,便意味着危险多一分。 “难道在你心中,我们一起携手,延续大齐基业这可歌可泣的岁月就一文不值么?” “难道在你心中,我愿意进来,就是因为这个一无是处的弱女子么?” “不,你错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愿意走进来,是不舍兄弟啊!” 李爽每说一句话,便向前走了一步。 萧赞开始动摇了,可到了一个临界点,他还是在抗拒着。 “你不要过来啊!” 这话说完,萧赞便脱力了,躺在地上,身体在抽搐着。 李爽看了一眼刘思夏,问道: “他怎么了?” “中毒了!” 刘思夏走到正在抽搐着的萧赞身边,用针扎在他的穴位上。 萧赞不抖了,可却痛苦的昏了过去。 “我才不是一无是处的弱女子,欺负我的人,我都会报复回去的。” 末了,她似乎嫌自己的威胁没有分量,又加了一句。 “我很凶的!” …… (本章完) 第196章 得罪不起的人 第196章 得罪不起的人 李贤从原州下陇山来到了岐州,正见李爽在岐州征召府兵。 岐州城的校场上,排着老大的长龙。 几名操着鲜卑口音的将领正在挑选着合适的人选。 挑选的标准有三项:负重、耐力和力量。 长长的队伍之中,有胡人有汉人,可能够通过选拔的,无疑都是年轻力壮者。 通过选拔的,登记造册,前往一旁的兵府了。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将走进了校场。在他面前,那几名鲜卑将都换了汉音说话。 “这便是高昂,高敖曹么!” 李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如项羽在世一般,气力过人。 李贤看了许久,才离开,转头去了刺史府,投上了拜帖。 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是,拜帖投上去没有一会儿,府中便来人让他进去了,说是唐国公要见他。 仆人将他直接引入李爽所在之地,李贤见到李爽的时候,他正在盯着一碗汤,犹豫着。 李贤觉得有些奇怪,却只是照常行了一礼。 “在下见过唐国公!” 李爽要比李贤想象之中的更加年轻英武,他甚至有些诧异,便是这样一个人,在虎牢关外击败了十几万六镇军,更能让那些心高气傲的六镇将士甘愿为他驱使! 李爽却是没有多少礼仪,依旧再看着那碗汤。 “李贤,李贤和么?” “正是在下!” “当初你们兄弟在原州抵抗叛军,败了是吧?” 李爽看似随意的一个问题,却让李贤心中有些难受。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李爽的轻视。 “叛军势大,我等兄弟坚守待援,最终却没有等来援军,故而惨败。” “败了就是败了,哪有这么多的理由。” 李爽的话让李贤心中一突,有那么一瞬间,李贤产生了拂袖而去的冲动。可终究,他还是忍住了。 “我欲在关中立府兵,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 “我欲在关中设立十二军府,上府设府兵两千人,下府设府兵一千五百人,以卫关中,你以为如何?” 李贤在心中默算,整个关中的府兵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左右,再加上李爽带进关中的部曲,超不过三万。 这个数量,在关中并不算多。 “在下以为,若是安抚地方,使州郡平稳,这十二军府的府兵够用了。可一旦有大敌来犯,国公招聚兵马,战事僵持之际,州郡恐有疏失。” 李爽终究是外来者,又干了这么多不惹人待见的事情。别的不说,就说李爽安置府兵的田地是怎么来的? 那些逃离的胡人,若是与当地的势力里应外合,很容易就掀起大乱。 李爽抬起了头,看向了李贤。 “若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当广结州郡之豪杰,将他们也拉进各路军府之中,使之聚于国公大纛之下。如此,外可开疆拓土,内可保境安民。” “说得很不错,可我如今没这么多土地,又该如何?” 李贤转念一想,拱手道: “那当分而化之,不使一心。” “我若以你为原州刺史,你能做到你所说的么?” 李贤一听,气息微喘,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激动,数息之后,才缓缓开口: “在下可以做到!” “那你就去上任吧!” 这么快! 李贤没有想到,他这刚一见面,李爽就如此信任他。 李贤的心中不禁有些嘀咕。 “唐国公如此信任在下么?” 李爽一笑。 “原州那地方,胡汉相杂,宿勤明达又占据了灵州,随时可以南下,你若是当不好这个刺史,我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李贤听了,面色一变,拱手道: “属下定能办到!” 李爽听了,又道: “将你弟弟李穆送来,我引他进尚书台,为司吏。若是这次原州城破了,你们可不一定有上一次的运气。” 李贤心中有些感激,这官虽不大,可却是在长安,随拱手道: “多谢国公!” …… 李贤走后,刘思夏走了进来。 看着桌上没有动的汤,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国公,这药汤为何不喝?” “我刚在在见客,一时忘了喝了。” “这药汤凉了就没有效力了,我再去熬一碗。” 李爽刚忙拉住了刘思夏,道: “也不用如此,你这一日下来,挺操劳的。” “阿如写信给我,让我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操劳些也是应当的。” 李爽又拉住了刘思夏。 以前,他不了解这位大姨子。 可自从萧赞挟持她之后,李爽知道了,得罪这位大姨子的人没有好下场。 别看她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的,其实她是个小心眼。 萧赞在床上足足疼了三日,最终才解了毒。李爽事后打听了一番,这位大姨子明明就可以很快就解毒的。 李爽后来又打听了一番,这位大姨子二十不到,最忌讳人家说她是大龄剩女,尤其讨厌别人过问她的婚事。 毕竟,这个年代,女子十四五岁就嫁人了。 “国公这是不信我的医术还是不信我的人品?” “怎么会!” 李爽哈哈一笑,从一旁的书柜中拿出了一本古籍。 “我只是在近日里得了一本医书,特意想来送你。” 这位大姨子穿着朴素,不喜好金银脂粉,却对古籍情有独钟。 刘思夏接过一看,平日里比较清冷的她脸上遮掩不住笑容。 “国公,你是怎么得到这本古籍的?” “上次之事,我心怀歉疚,特意费大力气寻来的,聊表歉意。” 刘思夏听了,此刻全副心思都在这本医书上,笑到心里去了。 “我不在意的!” 说着,她也不提再熬汤药的事情了,捧着书就告辞离开了。 斛律光一直侍卫在李爽的身旁,有些不解。 “主公,这本书不是抄家抄来的么,你为何要骗阿思姐姐?” “阿光啊,你知道人生在世,哪两种人不好得罪么?” 斛律光摇了摇头。 “给你做饭的和给你看病的。” 斛律光想了想,道: “这么说来,阿思姐姐好像两样都占了。” 李爽点了点头,看着这几日一直在拉稀的斛律光,道: “你明白就好!” …… (本章完) 第197章 最大的风险 第197章 最大的风险 长安北邑。 在岐州安置好府兵之后,李爽便带着大军返回长安。 长安城的旧址上,如今依旧是人口密集,新的民舍和市集陆续建起,来自关中内外的商人都带着货物前往这里的市集买卖,关中各地的漕船带来的物资也汇聚在这里的仓库中。 渭水南岸的长安城虽然烧毁了,可人们的需求依旧在,加上这里便利的漕运条件,各种经济活动蓬勃开展着。 李爽以原本的长安城所在的范围为禁苑,又在禁苑之中划了一座小城,设置了北邑,安置流民。 与之相对的,则是在龙首原南新建的新城。 这座新城的位置与隋唐长安城的皇城位置差不多,又向北、南、东三个方向扩展,引龙首渠水入城,作为生活用水。 宇文恺修建大兴城只了十个月,可那是隋朝统一天下,能聚集全国优秀的工匠和物资,再加上精密的统筹,才能做到的。 如今这座新城的规模和规格远比不上大兴城,施工难度小,进度却慢上许多。 整个新城结构相当简单,城中是行台府,行台府往北则是唐公府,东西南三个方向暂时布局了十二个里坊和一个市坊。 新城初建,大量的物资便要从长安北邑运往新城。 侯景则在北邑看管着。 “如何了?” 李爽率军而回,侯景在码头亲自迎接。听李爽询问着,侯景拍着胸脯道: “主公放心,有我在,这里安生的很!” 侯景虽恶名在外,但并不缺乏能力。李爽离开的时候,北邑还相当的萧条,那时的市集与屋舍,远没有如今看起来那么多,人口也没有这么密集。 李爽讨伐泾、豳、岐三州的叛军归来,北邑已经摆脱了萧条,进入了快速发展期,人口快速增长,各种屋舍与商业建筑也在新修着。 “不过臣却听说,洛阳很不安生。” 大帐之中,侯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担忧之色。这东来西去的人这么多,侯景又在管着北邑,自然知道许多消息。 “又是皇帝么?” 侯景点了点头。 “小皇帝亲政这些时日,又是要清查吏治,又是要与民休息,又是要安顿洛阳城外的流民,可越弄越乱,他最近还盯上了河东的盐税。臣听说这小子自从亲政后,最关心的便是关中的情势了,换着法想要找主公的麻烦。” “不用理会!” “主公何意?” “用不着旁人来拆台,洛阳的宫殿自己就会塌的。” —— 洛阳,显阳殿。 “建城,他凭什么建城,他哪来的钱建城?” 得知了长安新城中行台府已经建好的消息,元诩十分愤怒,发出了素质三连。 殿中的一众公卿,面色则相当的尴尬。 元诩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众公卿的神色,而是将精力放在了如今他最关心的事情上。 “河东盐税,积弊甚重,到了该清查的时候了!” 河东的盐税相当重要,是北魏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尤其是现在,北魏的财政支出剧增,财政收入却一年不如一年。 一众公卿面色复杂。 应该说,小皇帝的为政方向是对的,可他的手段太幼稚了。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从这洛阳显阳殿中发出一道诏书,而后地方上的官员便会按照他的旨意老老实实的办事。 更不要说,河东盐税之事,洛阳城中又有多少人牵扯在内。 这不查还好,查了怕是三成的盐税都收不上来了。 长乐王元子攸想要出声阻止,却被元雍劝阻了。 可最终,元诩还是盯上了他。 “长乐王,你以为如何?” 元子攸硬着头皮从班列中走了出来,道: “臣成以为此事当缓行。” “为何?” “李爽平定了萧宝夤和万俟丑奴的叛乱后,朝廷屡发旨意,要他罢府兵之策,将土地归还,可他充耳不闻。若是在此时清查盐税,恐关中有变。” “有变?” 元诩亲政之后办的事情,没有一件办的成。因此,他就更加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权威。 “他敢如何,进洛阳弑君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公卿面色大变。想要开口劝谏,可看着怒气正盛的皇帝,却又不敢上前,只留元子攸一个人,承受着火力。 元子攸这些时日,一直在帮元诩没有办成的事情善后,得了贤名。 元诩听说后,并没有欣慰,反而对元子攸很不爽。 “臣不是此意!当今天下初定,此时宜静不宜动。何况洛阳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当务之急,应先处置这些人!” 元诩听了,来了主意。 “朕拨下大量的钱粮,厚养这些从关中来的流民。如今,也到了他们该有所回报的时候了!” 众人都不知道元诩打得什么主意,就听他说道: “朕欲选拔其中精锐,组为新军!” 一众公卿听了,再也无法不管了,纷纷上来劝谏。 “陛下不可!” 皇帝是对这洛阳城外的状况一点都不了解啊! 虽说朝廷是发了钱粮,安置这些流民,可也远不到厚养的程度。如今这些流民没有兵器还好说,一旦拿了兵器,他们会随了皇帝的意回去打李爽么? “六镇之乱尚不久,河北至今还未平定,若是洛阳再乱了,大魏的社稷恐有所失,陛下宜深思!” 看见这么多公卿站出来反对自己,元诩心中愤怒,可也不敢拂了众人之意。 “朕亲自去洛阳城外的流民营地看看,再做定夺。” …… 显阳殿外,元雍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整个背都是湿透的。 他是真的吓着了。 皇帝亲政以来,想一出是一出,今日还想要用洛阳城外那些流民为军。 这要是成了,洛阳非大乱不可。 元子攸此时跟了上来,走到了元雍的身边。 “丞相!” 元雍看了一眼元子攸。 元子攸的神情有些怪异,问了他一个问题。 “陛下要去流民营地,那地方相当的杂乱,若是有所差错,该当如何?” “那……” 元雍本能的想要说加强安保,可话到嘴边,察觉元子攸此时的神情,心思却是一沉。 如今大魏朝廷,最大的风险就是那张位置上的人了。 想到这些时日的惊慌失措与不安,元雍悠悠道: “天下事还要长乐王多担待啊!” …… (本章完) 第198章 这次该我了 第198章 这次该我了 洛阳。 元诩本以为他走进了流民营地,会看见一张张对他感激涕零的脸庞。 然后他一声令下,这些流民就自发的组织起来,聚集在他的龙纛之下,为他效力。 可事实与他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还没有进流民营地,就有一股恶臭味传来。 营地之中,一片混乱,基本上做什么的都有。流民衣不蔽体,面容憔悴,眼神也想当空洞,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 洛阳朝廷为了让皇帝清醒,打消他招兵的想法,根本没有做掩饰,甚至还故意禁止了流民去洛阳城中打工、樵采等活动。 元诩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大批的流民见到皇帝,纷纷涌了过来。 “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言之切切,可元诩心中只有一股厌恶之情。 他挥了挥手,想要驱散越来越浓重的臭味,可却是越挥味道越重。他身边仆从、甲士,也是怨气冲天,好端端来这里做什么! 眼看着流民越聚越多,元诩身边的甲士拔出了配剑。 寒芒映照,一众流民不敢上前,当即跪了下来。 “陛下为我等做主啊,那大野爽不是人,不是人啊!” 一听到大野爽这个名字,元诩的心一下子定了。 元诩开口询问道: “他如何?” “大野爽将我等打成叛党,夺了我们的土地,那都是我们祖上跟着道武帝南征北战才被授予的土地啊!” 元诩心中一喜。 这朝中的公卿日日说找不到李爽的罪证,都是一帮饭桶。 他来了一次就找到了。 可见这帮公卿平日里有多么不用心,难怪大魏如此模样! “朕给你们做主!” 流民一听,大喜,也不管脏不脏,纷纷在地上磕着头。 “多谢陛下!” 元诩在心中想着,正在得意之际,耳边又传来了流民的声音。 “陛下,我等来洛阳数月,一直在为城中富户打工,可近日官署却下令,不让我等再进城中。我等生计无着,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这流民营地之中,不只是没有了土地又在洛阳城中买不起的房子的勋贵,还有许多想要来洛阳城打工的底层百姓。 洛阳城乃是北朝第一等的富裕之地,房价高物价高,可工资也高。 这些关中底层的百姓住在流民营地之中,每日的饭食粗糙,可也能果腹。吃住不愁,又能够进洛阳城中打工挣钱,他们并不感到不满足。 “李爽这个王八蛋,竟然如此残虐生民,放心,朕给你们做主,让你们早日回关中。” 元诩这话一说,刚才还在请求的一众流民纷纷闭嘴了。 他们可是大价钱才到洛阳的,放着洛阳这锦绣之地不待,再回去贫苦的关中做什么? 场面有些尴尬,元诩见自己的话没有达到刚才的效果,心中有些不满。 “尔等为何不谢恩?” “禀陛下,我等不想要回关中,只想要待在洛阳,好为陛下效力!” 元诩怒了。 “尔等还有没有一点骨气!尔等的房屋土地乃至妻女为李爽所夺,难道就不切齿发奋,想着报仇么?” “可我等在关中本来也没有土地房屋啊!” 元诩以前在朝上,说一句话没有敢顶回来,习惯了这种谈话氛围的他一时有些错愕。 等反应回来,元诩恼怒道: “大胆!” 刚才还融洽的氛围变得有些冷,一众流民都有些畏惧。 “尔等贱民,还不退下!” 话说完,元诩身边的甲士的刀已然落下,瞬间结果了靠近的几个流民。 一众流民畏惧的退了下去,可有人冲了上来,看着地上的尸体,跪下来就哭。 “大野爽只想要我们的钱,你身为皇帝,不为我们做主,却要了我兄弟的命,你算什么皇帝,你连大野爽都不如!” 这一声清脆的喝骂声,彻底惹怒了元诩。 尤其是在这个少年说他不如李爽,元诩道: “你们这帮贱民,朕每日拨给大量钱粮给尔等,尔等犹不感恩,还敢诽谤朕!” 元诩的怒气已然压制不住,下令道: “杀,都给朕杀了!” 周围的甲士也都愣了,他们下手,也只是为了驱散流民,好早点回去。更重要的是,一旦在这里动手,情势大乱,又如何收手? “陛下,此事……” “动手!” 皇帝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听从。 眼见皇宫的甲士动手了,许多流民都往外逃散,道路拥挤,走不了被逼到绝境的流民也不再忍让,纷纷抄起了武器。 这流民营地之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可铁锹什么的还是有的。 当下,他们就和甲士们打了起来。 “还敢还手,罪犯大逆,当夷灭三族!” 元诩愤怒之时,话根本不过脑子。他如此一说,命令传达下去,本来还想要跑的流民们都停止了脚步。 “这小子不让我们活,我们也要让他死!” “妈的,拼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简单的皇帝下基层体察民情活动,最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甲士装备精良,体力也好,可与这些流民相比,人数有些少了。 本来一边倒的战事,此刻已陷入了僵局。眼看情势控制不住了,元诩有些慌了。 “陛下,还是先避一下吧!” “好!” 元诩想要走,他身前的甲士看着不断后撤的龙纛和面前越来越多的愤怒的流民,也再无抵抗的心思。 防线就此被冲破。 慌乱之中,一支早已经准备好的弩箭,就如隐藏在草丛之中阴冷毒蛇一般,伺机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 上党,长治。 尔朱荣刚从洛阳回来的近侍王相却带来了洛阳的第一手消息,让尔朱荣十分惊讶。 “你说什么?” “主公,陛下被刺了,伤势甚重。” “就去个流民营地,居然被刺了?” 尔朱荣此刻没有一点臣子应有的哀伤,反而露出了一丝的讥讽之意。 可笑完之后,尔朱荣冷静了下来。 他清楚,他一直等待着的上洛的机会到了。 尔朱荣看向了王相,道: “你去一趟长安!” “做何?” “告诉三弟,让他给我一个面子,这次让我来!” …… (本章完) 第199章 要什么自行车 第199章 要什么自行车 长安北邑。 作为长安城主体建筑之一的行台府已然建好,不过行台府的成员还没有搬过去。 行台府设令、仆射、左右丞,下辖六部分司,几乎是按照洛阳朝廷的三省制度搭建的,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主公让臣起草的名单臣已经起草好了。” 苏绰乃是行台府秘书郎,品级不高,但是却主掌行台府的文书起草,可谓位卑权重。 李爽看了一遍手中的名单,上面则写着行台府各个职位的人员名单。 名单之上,几乎都是跟随李爽这一路过来的属臣的名字。 于谨为朔州刺史,兼任行台仆射,贾思勰为行台左丞,王思政担任行台右丞。 其下,还有密密麻麻的各处司吏的名字。 李爽看了一遍,交还给了苏绰。 “就如此下达吧!” “可郦道元和他的族人会来么?” “他们不接受征召也无妨。” 李爽却是很看得开,吩咐道: “关中初定,要做好的只有两件事,设置府兵和建立粮仓。” 府兵制初立,尚在草创阶段,不过大致的架构已经搭建好了。关中各处州郡水陆枢纽已经建立好了府兵驻地,一旦有事,便可将散于州郡的府兵征召,向着长安集结。 苏绰明白,真正要让他操心的便是建立粮仓这件事情了。 李爽打算在关中建立粮草供应系统,其中有三座大型的粮仓特别重要。一座建在华州,处于黄河与渭水的交汇处,名曰永丰仓,一座建立长安北邑附近,名曰永平仓,还有一座就建立在长安城附近,名曰永乐仓。 苏绰担忧的不是该怎么建造这些粮仓以及后续该如何管理这些粮仓,而是建造好了之后,粮仓里的粮食该如何来? “主公,这三座粮仓,若是满仓,一座便可供三万大军十年之需。如今建是否有些操之过急,是否先修永乐仓,其余两座延后再办?” 长安城附近当然要修一座大型的粮仓,用来供给长安城。可其余两座,在苏绰看来,却是有些急了。 贾思勰主政整个关中的农事,郦道元在霸上新修水利,可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要见效起码也要几年时光。 修好了这些粮仓,没有粮食,不是白白浪费人力么? 李爽道: “先修永丰仓!” “永丰仓,可粮草?” “我们这没有,洛阳有啊!” “洛阳?” 苏绰还是不明白,洛阳虽处于中原漕运最终的聚集点,能够收到河南、河北各州各郡的漕粮,可洛阳也不会往关中运啊! 李爽一笑。 “这天下将变啊!” 此刻的长安,不是未来那天下之都,人口百万的巨城。 城小有城小的好处,城小需求也小,凭借关中之地,便可自给自足。 安史之乱爆发后,李三郎为何要催促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出战叛军,难道是他真的昏聩了么? 也许有,可那时李三郎面临更大的危机是政治危机。 作为首都,长安每年都要接收全国各地调来的数百万石粮食,用来供给百万官民。叛军往潼关一堵,漕粮就运不进关中。 长安一旦缺粮,李三郎将面临比安禄山的叛军更加可怕的东西。 如今则不同,这座长安城最多也就容纳二十万人口。关中虽然穷困,凭借四塞,足以坚守。 剩下的,就是从哪里弄来粮食了。 苏绰似乎明白了李爽的意思,不过并没有细究,拱手道: “臣这就去办!” 苏绰离开后不久,侯景来了,在李爽耳边小声道: “主公,王相来了!” 作为尔朱荣的近侍,王相替尔朱荣做得都是相当秘密的事情。可以说,他与尔朱荣的关系甚至要比尔朱兆等尔朱氏子弟还要近。 能受到尔朱荣信任的人,自然有本事。 李爽听完,便与侯景一起去了他。 王相乃是代人,身体健壮,面容有神,一见李爽,便行了一礼。 “三爷!” “不用如此客气,二哥派你来,可是有事吩咐?” 王相拱手道: “三爷,皇帝被刺,洛阳形势诡谲,我主已经决意南下洛阳。” “天子遇难,朝中奸臣当道,二哥要匡扶朝政,我必然鼎力支持。” 王相一听,面色舒缓。尔朱荣最担心的是他南下的时候,李爽也会跟着来。又或者,他南下的时候,李爽会趁机袭击晋阳。 虽说上党到洛阳的距离近,可从长安到洛阳,也是顺流而下,水运便利。 听到李爽如此表态,王相知道他的任务已然完成了大半。 “我主说了,当年的誓言他没有忘记。事成之后,他将会上奏朝廷,封三爷为王。” “都是兄弟,不谈这些虚名,告诉二哥,就算他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依旧支持他,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王相听了如此真挚的话语,面容有些感动。 “三爷放心,我一定将原话带给我主!” “二哥若有所需,关中的兵马,随时听二哥调度。” 侯景适时凑了上来,道: “主公,可此刻关中粮草短缺,恐怕……” “住口,这个时候,你提什么粮草!” “可我们的粮草的确……” “滚下去!” 李爽斥退了侯景,看向了王相,道: “让你见笑了,这小子不懂事。” …… 王相这一来一回,已经二十多日过去了。 尔朱荣这些时日,一直在招聚兵马,除了本部尔朱氏外,还聚集了贺拔氏、宇文氏、怀朔一系等精兵良将。 可直到王相回来的那一刻,尔朱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尔朱荣与元天穆一同见了王相,听完了他的叙述之后,元天穆笑道: “天宝,我就跟你说过,三弟还是那个三弟,大家都是兄弟,没有什么可疑虑的。” 尔朱荣点了点头,问道: “三弟真的说什么都不要?” “三爷的确是这么说的!” 尔朱荣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问道: “三弟如此,我这个当二哥的也不能小气。王相,你去关中,知道三弟如今缺什么?” “关中粮草短缺。” 尔朱荣点了点头,吩咐道: “从晋阳运五万石粮草去平阳,等取了洛阳,再运二十万石粮草去陕城。” …… (本章完) 第200章 目标,洛阳 第200章 目标,洛阳 洛阳的皇宫之中,一片哀色。 小皇帝元诩遇刺之后,还是没有挺过,在经历了近一个月的痛苦煎熬后,驾崩了! 胡后一脸憔悴,从殿宇之中走了出来。 她的妹妹胡玄辉则在一旁。她们本来已经计划好了,等到胡后交付了大权,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后,则离开洛阳,去找李神轨。 可此时,洛阳城中所有人的目光还是再度注意到了她们的身上。 胡后掌握大权多年,元诩驾崩了,所有人的主心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可胡后此刻的心中,除了哀伤,还有一股愤怒! 复仇的怒火! “究竟是谁干的?” 胡玄辉在旁,叹息一声: “知道是谁干的又能如何?” 元诩亲政之后,一系列所为胡玄辉都知道。洛阳城中许多人都看不惯这个小皇帝,可胡玄辉并不在乎,她知道这是作为皇帝应该承受的。 胡后略带愤怒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却听她说道: “洛阳内外,多少人想要弄死这个皇帝,姐姐难道不知道么?” 胡后咬着牙,很是不甘心。 “总有一个主谋!” 胡玄辉笑了,笑容很是无奈。 “姐姐看看这洛阳城中公卿百官,难道只有一个主谋么?” 胡玄辉的一句话,点醒了胡后,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胡后有些绝望了。 “众怒难犯,一个人你能杀了,可一群人你又能如何?全都杀了,你杀得完么!” 胡后心中绝望,可怒气却更甚了。 “闭嘴!” 自己的姐姐从未如此对待过自己,而胡玄辉并没有生气,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轻柔的手带着几分温润,胡玄辉等了片刻,等到胡后冷静了下来,才开口: “如今洛阳之势,诡谲莫测。我听闻尔朱荣已经召集兵马,到了上党,随时能南下。朝堂之上已然是个烂摊子了,听我的,公卿们要推举新的皇帝,你就顺势答应,然后去皇宫外隐居起来。等到形势一定,再和我离开。” “尔朱荣又如何,李神轨尚在河南,手握大军,未尝不能与之争锋!” 胡玄辉见自己姐姐如此冥顽不灵,不禁摇头。 “他来了又能如何,皇帝只有一女,你能争到什么?再立一个傀儡,做你的太后么!” 胡玄辉看了看四周,在胡后耳边轻声道: “如今的形势,外有尔朱荣,内有虎视眈眈的一众公卿,你斗不过的,及早脱身才是上策。” 胡后面色严峻,道: “谁说皇帝生的是女儿!” 胡玄辉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姐姐已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心中有些惊惧,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道: “你疯了么!” 胡后却是面色淡然,缓缓道: “潘妃体弱,生下皇子之后,伤痛不已,随先帝而去了。哀家抚养这个皇子,已有数月,如今当继承帝位。” 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越来越疯狂,胡玄辉忍不住道: “姐姐,你不要犯傻了,潘妃诞子至今已有十个月,先不说这皇宫内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皇子’的身份,你以为能瞒得过外面的一众公卿么?” 胡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重要,只要我报完仇就行了。” “姐姐!” 胡玄辉想要再劝,却见她莞尔一笑。 “你知道我和李爽学得最多的是什么?” 怎么又是李爽? 胡玄辉没有来得及抱怨,胡后却是道: “这帮公卿不过尔尔!” —— “疯了,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丞相府。 元雍在屋中来回走动着。 元雍自从那日听了元子攸的话后,心中已然有了准备。可他万没有想到,胡后会疯狂至此。 他招来了元子攸,一见面,便斥道: “你做的好事,如今该如何收场?” 元子攸却是一脸无辜,道: “丞相说得是何事?” 元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 “我问你,陛下是如何遇刺的?” 元子攸听了之后,赶忙辩解: “不是我,我的人是去了,可根本没来得及下手!” 看着元子攸这幅真诚的表情,元雍有些疑惧。 那会是谁? 尔朱荣? 李神轨? 李爽? 一个个名字在元雍心中划过,他又看向了元子攸,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在跟自己演戏。 可很快,元雍却不再纠结了,问道: “如今的形势,胡后已然疯了,我等该如何?” 元子攸早已经知道了元雍找他来是为了什么,因此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如今之势,只有找外兵入京,方能压制禁军。” 胡后的权术相当厉害,她封闭宫禁,制造了一份由她摄政的诏书,掌控了禁军,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在这洛阳,没有禁军的支持,公卿们是斗不过胡后的。 “外兵,你是说尔朱荣?” 元子攸点了点头,元雍一时有些急切。 “你疯了么,忘了上次李爽进洛阳,我等遭受了何等的耻辱了么?” “我没有忘!”元子攸面色严肃,“可若不如此,我等又该如何,放任胡后将一个女娃放在皇位之上,然后慢慢杀我们?” 元子攸说完,元雍摸着胡子,思虑了一番。 “此事不妥,李神轨在河南,他是不会不管胡后的。李爽如今在关中,他的态度也未可知。光凭一个尔朱荣,又能有多少人马,万一局势僵持,洛阳怕是会大乱啊!” “尔朱荣如今就在上党,李神轨就算调集兵马,也不会这么快赶到洛阳。至于李爽,只要李神轨不到,就算他来了,也不会有变化。” 元雍还是难以下决定,只是挥了挥手。 “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 月夜之下,尔朱荣带着数千骑兵,奔驰在上党的道路上。 尔朱荣并没有接到洛阳城任何的旨意,在收到李爽的答复后,便已然下令南下。 他的身后,跟着北地一众武勋。 高欢、贺拔岳、贺拔胜,宇文洛生、侯莫陈悦…… 那繁华如锦却已然陷入了暗涌之中的洛阳城,在别人看来是巨大的麻烦和危险,可在他们看来却是机遇。 朝廷亏欠六镇的,如今他们要自己全部拿回来! “全速前进,目标,洛阳!” …… (本章完) 第201章 你就是天子 第201章 你就是天子 洛阳皇宫。 尔朱荣没有接到朝廷的任何旨意,便带着数千骑兵作为先锋南下,后续的大军也陆续启程。 见如此情势,洛阳城中一众公卿也急了,连夜叩开宫门,想要找胡后。 可胡后并不想要见他们,最终,经过一番僵持,胡后只让丞相元雍等少数的公卿进了皇宫。 元雍不想要来。 可奈何他是丞相,就算不想来,也有这么多人架着他来。 有了上次李爽的例子,这一次见尔朱荣气势汹汹的南下,公卿们已然想要妥协了。 公卿们以为,他们与胡后的争端,便是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胡后想要执掌大权,最好的便是立一个幼子。这样胡后便有继续执政的理由和借口。 胡后继续当她这个掌权的太后,公卿们依旧是公卿,洛阳还是那个洛阳。 如此,一切太平。 可真当元雍见到胡后时,他已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女人的确是疯了! “太后,尔朱荣南下,乃司马昭之心,洛阳危矣!” 胡后看着底下这几个德高望重却又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公卿大臣,轻蔑一笑。 “你们担忧的太晚了。” “太后何意?” “你们若是能让陛下复活,哀家就答应你们!” 其余的公卿看向了元雍,都有些不可置信,心中都在怀疑,胡后是不是悲伤过度了? 元雍咬了咬牙,拱手道: “太后,陛下遇刺之事,乃是意外!” “意外?” 胡后冷笑道: “一支弩箭,淬了毒,隔着二十多丈,能够射中陛下的要害。这样的神射,洛阳城又有几人,你跟哀家说是意外?” 公卿们听了这话,终于明白胡后的意思,她是怀疑到一众公卿的身上。 “太后,我等冤枉啊,我等怎敢弑君?” 当下,一众公卿都跪了下来,胡后又将目光放在元雍的身上。 “丞相,那你呢?” “太后,此事与我等无关。这样的神射,洛阳城中没有几人,可洛阳城外却多的是。” 元雍想要将胡后的怀疑目标放到洛阳城外,这也是唯一能够让胡后不再发疯的办法了。 “尔朱荣、李爽,他们军中不乏此等神射。远的不说,李崇当年留下的部曲之中,就有如此人物,百步穿杨,老臣是亲眼见过的。” “你是想要离间我与大将军么!” 胡后怒了。元雍如此说,显然是在告诉他,李神轨也有嫌疑。 “我儿在床榻之上痛苦了一个月,哀家才看着他咽气。你以为三言两语,就可蒙骗哀家么?” 元雍看着胡后这幅模样,依旧不曾畏惧,硬顶了上去。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可太后,这洛阳城中是最不能讲情的地方,您就这么确定,李神轨就没有野心?” 元雍的一番话,让胡后沉默了。 一股情绪涌动了上来,胡后情感上不想要相信元雍的话,可理智上,胡后却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什么人都不要信。 尤其是男人! “先帝亲政之后,于李爽、李神轨等人,苛责犹甚。李神轨在河南之地,大权独揽,士卒亲附,难道他心中就不会如李爽那样,想要进入洛阳,上则大权独揽,操控天下,次则封王拜爵,尊荣无极。可先帝若是活着,他如何能够做到!” “你住口!” 胡后心绪复杂,愤怒的情绪溢于言表。 元雍见此,非但不惧,反而感到一丝的庆幸。 胡后如此状态,总比她一言不发要好。 幸好这个女人还有一丝的理智。 元雍也不知道谁是弑君的主谋,他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元子攸。可在这个时候,元子攸是绝对不能成为怀疑目标的。 一旦胡后确定了元子攸是主谋,那么满朝的公卿也会成为胡后的报仇对象。 “太后让臣住口,臣自然得遵命。可太后也别忘了,您如此这般,恐怕正中了这主谋的计啊!就算不是陈留郡公下的手,可万一是尔朱荣呢?” 胡后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元雍今夜这一番举动,暂时将局面缓和了下来。 “依丞相之计,该如何?” 元雍拱手道: “谋刺先帝的凶手,可容后再查,当务之急,必须让尔朱荣的大军停下来。” “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 朝廷的使者终究还是来了! 大帐之中,尔朱荣坐在帅案之后,身旁,尽是北地武勋。 元子攸带着朝廷的旨意,来到了尔朱荣的面前。 “朝廷让我停下来?” 尔朱荣带着数千骑急行军,到了河内之后,才缓了下来。长途跋涉,尔朱荣看起来有些消瘦,不过精神却是异常的好。 甚至可以说,尔朱荣有些亢奋。 元子攸一路走来,见这数千骑,下至骑兵,上至军官,皆是如此。 “这的确是朝廷的命令!” 元子攸心中也是有些惋惜,他也不曾想到,元雍真的能够劝住胡后。元子攸来了,因为他娶了尔朱氏的女子,与尔朱荣关系也很近。 “那长乐王想要我们停下来么?” 尔朱荣的话,让元子攸迟疑了。 他想要当皇帝,他也自信绝对比元诩当得要好。可如今,洛阳城中的公卿都不希望尔朱荣继续南下,他也无法拂了众人之意。 元子攸清楚,他就算最终登上皇位,依旧要靠着那一众公卿统治天下。 可就在元子攸迟疑时,尔朱荣却接过了他手中的停兵诏书,扔到了一旁。 “既然不想要停,那就不要停!” 元子攸十分惊讶,却听尔朱荣道: “此伪命尔,诸将说是不是?” “车骑将军说的是!” 尔朱荣一言,众人响应。 若是让这些人进入了洛阳,那会发生什么? 元子攸不敢想,可尔朱荣也由不得他多想,当即呼喝道: “长乐王乃彭城王之子,献文帝之孙,身份尊贵。今先帝突崩,朝中奸佞横行,长乐王当继帝位,匡扶大魏江山!” 当即,尔朱荣跪了下来。 “臣参见陛下!” 接着,帐中一众北地武勋也跪了下来。 “臣等参见陛下!” 看着这一众北地武勋,听着他们异口同声的话语,元子攸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感受到莫名的恐惧。 …… (本章完) 第202章 殷鉴不远 第202章 殷鉴不远 尔朱荣奉元子攸为帝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洛阳。 几乎与之同时传来的,便是尔朱荣南下,打算进攻北中城的消息。 洛阳宫殿之中,胡后抱着元诩的女儿,坐在御座之上,听着底下一众公卿的讨论声,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胡后此时有些后悔。 她想要报仇,可最终还是被架上了洛阳这巨大的权利机器上,不能挣脱。 胡后想起了自己妹妹胡玄辉的话,也许她真的错了,当初,她就该放弃权位,离开皇宫。 现在,元诩的仇她还没有报,越来越多的麻烦却接连而来。 丞相元雍闭着眼,此时不想要理会这些。 元雍是献文帝之子,孝文帝之弟,如今尔朱荣拥立新帝的叔叔。他此刻感觉坐在一艘行驶在波涛海浪之上的大船,风暴已至,却不知道该驶向何方? 第一次,元雍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感。 北魏之势,由盛而衰,元雍是亲历者。 可过往的危机,从来没有一次像是今时,便是宫中与朝中团结一致对外,依旧无法对付。 元雍站在这大殿之中,有些眩晕,感觉殿宇就要崩塌一般。 胡后的手拍打着怀中的新帝,想要哄她睡觉,然而殿中的嘈扰声最终还是让这位新帝哭了出来。 响亮的啼哭声让殿中的讨论声一止,所有人都看向了御座之上的胡后。 可她现在哪有当初临朝称朕时的模样,便像是一个含饴弄孙的老人,哄骗着自己晚辈,没有一点威仪。 一众公卿看着这幅场景,感觉到一股绝望感。胡后如此,新帝还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大魏最高之位上坐着两个女子! 一众公卿想到了这里,在此之时,信心崩塌了。 或许,让元子攸当皇帝也挺不错的。 便在此时,宫殿之外传来了紧急的军情。 “太后,尔朱荣率军南下,半日便攻破了北中城!” 这一声响彻殿宇,胡后怀中的新帝哭的更大声了。 胡后依旧在哄骗着,看似全然不关心,可眼角不觉得流出了一滴眼泪。 元雍心中叹息,睁开了眼眸,站了出来,拱手道: “事已至此,还请太后下诏,立长乐王为帝!” 见元雍带头,一众公卿也都走了出来,附和着。 胡后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带着怀中的孙女,离开了这座大殿。 只剩下满朝公卿,不知所措。 “丞相,该如何?” 一众人凑到元雍身边,问道。 “还能如何,下诏书吧!” …… 北中城。 元子攸看着跟随尔朱荣而来的将士的战斗力,心中的恐惧更甚。 半日之内攻破北中城,那么攻下洛阳城又要多久呢? 心中带着这个疑问,元子攸来到了北中城的校尉府。 尽管心中惊惧,可他脸上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前来宽慰众人。 尔朱荣带着一众北地武勋正在开会。 “朕要见车骑将军!” 元子攸来了,想要见尔朱荣,却被府外的甲士拦住了。 “车骑将军正在与众将商议军情,还请陛下止步。” 饶是元子攸心中城府甚深,可如今被一个小兵挡在了外面,脸上依旧露出难以言喻的愤怒感。 “朕要见车骑将军!” 元子攸又重复一遍,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可小兵恍若未觉。 “车骑将军吩咐了,他正在商议要事,任何人不见!” “包括朕么!” “车骑将军说的是任何人!” 元子攸听了,笑了。 “好啊,那朕就在这府外面等,等车骑将军的接见。” …… 尔朱荣的确是有要事。 北中城拿下了,黄河浮桥控制在了手中,接下来便是要如何控制洛阳城了。 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事实上,早在孝昌三年尔朱荣南下之时便已然想好了怎么控制洛阳城。 如今耽搁了一年多,尔朱荣心中的计划更加详细了。 他向众人述说了自己的计划,一众北地的武勋,或是支持,或是沉默,可没有一人公然反对。 可尔朱荣没有想到,还是有人反对了。 这人还不是别人,是他的表亲慕容绍宗。 尔朱荣冷着脸,让一众北地武勋和尔朱氏子弟先退出了屋外,单独留下了慕容绍宗。 “你为何反对?” 慕容绍宗一向沉默寡言,可如今的态度却很激烈。 “将军,如此做,恐怕有失天下之望啊!” 尔朱荣笑了。 “当年曹操也曾屠戮汉臣,弑杀献帝的皇后、妃嫔,最后还不是称霸天下!” “可曹操的子孙又如何了,曹操不在了,他的子孙又如何应对这汹汹之世?” 慕容绍宗一句话,让尔朱荣沉默了。 “车骑将军,殷鉴不远!” 尔朱荣看着慕容绍宗,脸色缓和了许多。 “你是一个贤能的人,可你的话我无法照做。” “将军!” 尔朱荣挥了挥手,道: “不必再劝了!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我在,尔朱氏便在,慕容氏的荣华富贵也在!” 尔朱荣清楚他的身份,一个契胡人而已,在洛阳的朝廷之中属于鄙视链的底端。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众北地的勋贵。 尔朱荣不能停下来! 不把上面的人都清光,他又怎么爬到上面去? 奚毅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慕容绍宗,很快低声道: “车骑将军,陛下来了,被甲士挡在了府外,已经等了许久了。” 尔朱荣轻声一笑,对此,并不在乎。 “没有想到这小子倒是一个刚毅的人。” “洛阳那边的旨意已经到了,承认了元子攸的帝位,他想是来与车骑将军商议此事的,要见他么?” 尔朱荣挥了挥手,道: “不见,让这位陛下立刻移步河阴行宫。同时让他下诏,召集洛阳城中公卿前来拜见新的天子。” 奚毅见尔朱荣如此模样,低头道: “诺!” …… 府外,望着奚毅的讨好似的笑容,得到了尔朱荣的话语,元子攸面色差到了极致。 “陛下,车骑将军事务繁忙,无法拜见陛下,还请陛下宽恕。” 元子攸双手紧握,牙齿轻颤,最终还是没有闯进府中的勇气。 “无妨,朕知道了!车骑将军乃国之栋梁,还请他保重身体,勿操劳之甚!” …… (本章完) 第203章 河阴是个好地方啊 第203章 河阴是个好地方啊 洛阳城的公卿坐着马车,成群结队出城,向着河阴而去。这样的景象,洛阳城中的百姓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了。 洛阳的皇宫之中,胡后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一时有些失神。 胡玄辉走了进来,问道: “姐姐还在留恋么?” 胡后转过了身,看向了自己的妹妹,言道: “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这偌大的皇宫依旧金碧辉煌,可是胡后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走吧!” 胡后抱着自己的孙女,跟随胡玄辉,坐上了马车,打算离开洛阳。 群臣向西,她们独向东。 只是,她们刚刚出了洛阳的城门,就被人拦住了。 胡玄辉打开了车窗,正见领头拦阻的正是元乂之弟元罗! 此时的元罗面色如铁,跟在他身后的甲士都是洛阳城中的禁军。可这些禁军士兵,已然没有了过往对于胡氏姐妹的尊重与敬畏。 谁都知道,洛阳要变天了。 “元罗,你做什么!” 胡玄辉质问道。看着这一群气势汹汹的男人,被权力的衣所包裹的冯翊郡君第一次感受到事态超出了她的掌控。 “尔朱荣给我下了命令,让我守好太后。嫂子,你走可以,太后不行!” 胡玄辉怒了,质问道: “他凭什么命令你?” 元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嫂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这一家都没得选了。” 马车之中,传来了胡后的声音。 “行了,我跟元罗走!” 胡后抱着孙女走了出来,将孙女交到了胡玄辉的怀中,只问了一声。 “尔朱荣没有想要这位皇帝吧!” 元罗噎了一下,拱手道: “尔朱荣只要太后!” “那走吧!” 胡玄辉看着那越行越远的马车,心中陷入了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 河阴行宫。 元子攸穿着一身不怎么得体的天子冕服,正在接受公卿的朝拜。 这行宫内外的防卫都被尔朱荣的士兵接手了。 此刻,尔朱荣正站在御座之下,与元子攸一起,接受公卿们的朝拜。 元子攸恨得牙痒痒的,底下的一众公卿心里也感觉到一阵膈应。 只是,他们都在忍耐着。 群臣朝拜完,元子攸挥了挥手,他身旁的宦官打开了诏书,当着一众公卿的面,缓缓道: “车骑将军尔朱荣勤王护驾,忠义可嘉,今特封荣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开府、兼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太原王,食邑二万户。” 尔朱荣看着曾经在他面前一个个耀武扬威的天龙人如今在他面前俯首,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可尔朱荣并没有因此而喜形于色,他依旧保持着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就如当年他牵着名马到洛阳城中侍候这殿宇之中的公卿大臣一样。 “臣乃契胡人,本系微末,如何敢担此大任,并受王爵,请陛下三思!” 尔朱荣这番表态,与当初公卿们印象之中的尔朱荣差不多。 君臣不相见,内外都是尔朱荣的人。一时间,一众公卿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元子攸刚刚登基,怕把控不住朝廷,因此拉了尔朱荣这个契胡人,想要扯虎皮拉大旗,好驾驭他们。 元子攸看着尔朱荣这幅模样,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自然知道尔朱荣这是装的,可他又能如何,明知道尔朱荣在演戏,他也不能不配合。 “卿说的哪里话,朝廷赏功罚过,卿若是不受,朕如何能够号令百官,岂非失信于天下。” 尔朱荣嘴角露出了笑意,低着头,拱手道: “陛下如此说,臣当是罪该万死了,臣受之!” “如此便好!” 朝会散去,元子攸想要跟元雍说几句话,可左右却是盯着紧,一点空隙都不给他去钻。 尔朱荣则留了下来,对着一众公卿,听着他们的恭喜之声,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诸位都是我亲近的长辈,何须如此,叫我天宝好了!” 见尔朱荣如此模样,一众公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陛下明日要在河阴祭天,诸位早点来啊!” “好好!” 看着一众公卿离开,尔朱荣的面色也阴冷了下来,他看向了一旁的亲信奚毅,问出了他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胡后呢?” “已经被元罗看住了。” 尔朱荣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缓缓道: “河阴是个好地方啊!” —— 华州,永丰仓。 从晋阳发来的五万石粮,顺着汾水进入河东,到达龙门渡的时候,转运进了黄河,顺流而下,到达了黄河与渭水的交汇处,运送进了新建造的永丰仓中。 水运便利,虽千里之地,不过十余日路程,损耗也不大。 永丰仓是一座大型的粮仓,建造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周围建好了围墙,犹如一座军事堡垒一般,里面是十几座大型的粮库和一座座分散在外的小型的粮囷。 主仓还没有建造完,不过一部分分仓,已然启用。 刚刚修好的粮囷还带着一股草木泥灰混合的味道,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粮食。 李爽看了一眼天空。 “要下雨了!” 苏绰站在一旁,拱手道: “主公放心,臣已经检查过了,粮仓的防潮没有问题。” “我不是在说这个!” 李爽说完,韩陵来了。 这位老者,苏绰一直很好奇。他是李爽的属臣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进入行台府的人,在唐国公府中,也没有任何的职位。 不过他的地位却相当尊崇,能够直接见到李爽,商议机密。 他与李爽的关系,甚至要比苏绰等心腹还要近。 “洛阳那边传来的消息,尔朱荣已经拥立元子攸为帝了。” 洛阳到这里,毕竟有些时日,消息也不可能第一时间送达。 不过尔朱荣既然已经拥立了元子攸为帝,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集结兵马,前往陕城。” “带多少人?” “三千骑!” 韩陵没有说话,苏绰已然开口劝道: “主公,此时去洛阳,是否晚了?” 尔朱荣已得拥立之功,如今再去洛阳,也是晚人一步。 李爽一笑。 “去得早不如去得巧!” …… (本章完) 第204章 河阴!河阴! 第204章 河阴!河阴! 河阴。 元雍看了一眼天空,来了这里之后,他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鬼天气!” 元雍抱怨了一声,心中想着这祭祀的仪式赶紧结束,好回到洛阳城中。 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禁止了北服北语,顺带着连原来鲜卑的传统祭祀活动也禁止了。 这样的祭天仪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办了。 也就只有元雍等少数的朝臣,作为那个时代走来的老人,还知道具体的细节。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代表元雍等人喜欢这等仪式。 像是他们这等汉化了的公卿,见惯了诗书风雅,通晓了礼仪,对于这种原始粗陋的仪式,自然是瞧不上。 但无奈,尔朱荣和他身后的北地武勋喜欢。 元雍作为丞相,自然是走在了最前面的,可到达了祭天的场所,看到的却是一副空荡荡的景象。 巫师、祭品,一样都没有,甚至连元子攸,都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一众公卿已然有些躁动了。 “丞相,有些不对劲啊!” 元雍也起了疑,却开了口,既是安慰别人,也是安慰自己。 “稍安勿躁,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很快,公卿们的躁动声,便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恐慌了。 祭祀的会场,周围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尔朱荣带着他的骑兵,将会场三面围了起来,只剩下了北面涛涛的黄河方向,还有着缺口。 一众公卿至此,就是再愚钝的人,也知道了事情不简单了。 看着尔朱荣身着甲胄,骑马而来,元雍怒问道: “尔朱荣,你要做什么!” 尔朱荣却是不曾理会,而是挥着鞭子,指向了那滔滔的黄河,高声道: “天下丧乱,明帝卒崩,皆缘尔等贪虐,不相匡弼所致!今日,我尔朱荣便要扫清浊弊!” 尔朱荣说完,不等一众公卿反应过来,就下令展开了大屠杀。 洛阳城中的一众公卿不是没有想要求饶的,可这些骑兵又如何会听? 耳边传来了惨烈的哀嚎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传来,元雍在这一刻有些恍惚,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 “丞相,快走啊!” 可看到不远处的司空元钦的人头飞了过来,看着他那死不瞑目的表情,元雍一把甩开了牵扯他手的人。 “走什么走,还往哪里逃!” 这一刻,元雍的话语让他身边还想逃离的公卿们都冷静了下来。 “我等乃天下甲姓,朝廷的公卿,今日虽丧此等凶胡之手,亦不可摇尾乞怜。孝文皇帝在天有灵,在看着我们呢!” “说得对!” 当下,一众公卿聚集在了元雍的身边,各自握着各自的手,结成了长队。 元雍看着那骑在马上的尔朱荣,发出了最后的怒吼与诅咒。 “尔朱荣,你这杂胡,悖逆朝廷,杀戮公卿,你尔朱氏是不会得到天佑的!” 尔朱荣冷笑一声,不曾理会,眼见着这些尚有骨气的公卿都成了亡魂,才缓缓离去。 这会场上两千公卿,死的死,跳河的跳河,直到杀戮结束,祭台不远处山丘上四方形的帷幕之内,一直听着这一切的元子攸,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的不像是个活人。 元子攸万没有想到,尔朱荣会这么狠。 尔朱荣掀开帷幕走了进来,元子攸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他脱口道: “尔朱荣,你要弑君么?” 尔朱荣看着这吓破了胆子的小子,有些轻蔑,道: “陛下勿惊,今首恶已除,朝政复归清明,陛下可先回行宫,不日前往洛阳,登殿御极!” 见尔朱荣如此态度,元子攸终于恢复了一点冷静。他想要站起来,可腿还是颤颤巍巍的。 尔朱荣看了一眼一直陪在元子攸身边的奚毅,对方点了点头,扶住了元子攸,带他离开了。 “这小子心眼多,胆子却是小!” 随后,尔朱荣又去见了另一个人。 胡后! 胡仙真此刻显得很是平静,尔朱荣来了,她也不曾有所动作,只是握着一串佛珠,不断在诵经。 “太后!” 尔朱荣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却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仪。 胡后没有理会他,依旧在诵经。 尔朱荣见此,没有愤怒,心中甚至有些钦佩,缓缓开口道: “我要杀你!” 胡后停止了诵经,看向了尔朱荣,平静的道: “哀家料到了,你是不会放我离开的。” 尔朱荣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 “你执掌大魏权柄多年,若是活着留在洛阳,李神轨在外呼应,终究是个威胁!” 到了李神轨如今的程度,他本人的才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他的声望,可以轻易聚集海量的资源和强大的人脉。 这才是尔朱荣最为担心的。 “你想要如何杀我?” “这黄河之中今日亡魂多了,太后和他们一起上路吧!” —— 胡玄辉跟着元罗,一直待在河阴的行宫之中。 元罗是元乂的兄弟,元继之子。 元继和元乂,作为尔朱荣的老领导,并不在尔朱荣清算的对象之内。相反,他们还获得了相当多的礼遇。 见元罗走了进来,胡玄辉急切的走上前,拉着元罗的衣袖,问道: “姐姐呢?” 元罗沉着脸,什么都没有说! 胡玄辉见此,什么都明白了,此刻,她相当的无助,拼命想要往外跑,却被元罗及时的抓住了。 “你要做什么?” 胡玄辉挣扎着,无奈的哀鸣着: “我姐姐已经交出了权力,没有了威胁,为何还要杀她!” 元罗要比胡玄辉冷静的多,他抱着想要往外奔逃的胡玄辉,道: “那又如何,尔朱荣杀人要理由么!” 元罗虽然受到了礼遇,可他心中也憋着一股火。 “你不要疯了,你我的生死,如今只在那杂胡一念之间。你要是还想替胡后收尸的话,就听我的话!” 胡玄辉听了这话,像是个傀儡一般,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房屋之中,只余隐隐的哭泣声。 数日后,黄河岸边,她看见了胡后被水浸泡的浮肿的尸体,已然看不清楚模样。 胡玄辉坐在黄河岸边,抚摸着自己姐姐的面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向着他身旁的元罗,道: “告诉李神轨,我不南下了,我要留在洛阳城!” 这一刻,胡玄辉平静的内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怒火! …… (本章完) 第205章 情和义,值千金 第205章 情和义,值千金 行宫之中,元子攸面容呆滞。 那一日,元子攸回到了行宫,却没有见到自己的两个兄弟,元子讷和元子正! 尔朱荣杀了公卿,杀了宗室,顺带着,也杀了元子攸的兄弟。 元子攸无能为力,甚至,尔朱荣都不曾解释过,为什么要杀他们。 尔朱荣完完全全将他当做了一个傀儡。 元子攸心乱如麻,面如死灰。他的心情绝望至极,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洛阳城中活下来的人。 穿着龙袍的他,多日来,甚少走动,水米也不曾多用,形容消瘦。 尔朱荣终于还是带兵走了进来,元子攸看见他,已然麻木。 “你终于还是来了么!” 元子攸以为尔朱荣是来杀他的,可尔朱荣却是拱手道: “陛下,该回洛阳了!” 元子攸僵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希望,有些不可置信。 “你让我回洛阳?” “陛下乃是大魏之主,自然要回洛阳,主持大政!” 尔朱荣这么说了,元子攸却还是不敢信。 他试着站起来,腿脚却是无力,刚起身便又跌倒了下来,狼狈至极。又加上他穿着皇帝的衣服,就更没有了威严,反而有些滑稽。 尔朱荣心中轻蔑,他身后的甲士都笑了出来。只是,尔朱荣一个眼神,他们就闭上了嘴巴。 尔朱荣也不急,就这么看着,也不让人上去帮忙。 眼前的皇帝虽然只是个傀儡,看起来也十分可笑,可他依旧姓元,有着最为纯正的皇室血脉,乃是天下甲姓之首。 便是落魄至此,可尔朱荣心中依旧是忌惮的。 血脉,尔朱荣难以跨过的一道坎。 嘴上说着英雄不问出处,可尔朱荣的内心却十分在意。 当然,他不在意也不行,这是实实在在能够影响人心和天下形势的。 魏晋以来,世家门阀崛起。 世家大族的子弟,与生俱来便拥有的东西,却是身为契胡的尔朱荣一生也可望不可及的。 远的不说,便说李神轨! 他能到今日,自身的才能所发挥的作用可以说微乎其微。可正因为他是李崇之子,陇西李氏之后,去了河南,凭借着北魏第一神将的声名,短短时间内便发展到了让尔朱荣忌惮的程度。 李神轨如此!元子攸亦是如此! 何况,元子攸的才能要远远超过李神轨! 尔朱荣清楚,只要让元子攸回到洛阳,给他时间,他便能发展出一股强大的势力。 可尔朱荣不放他离开也不行。因此,尔朱荣只能尽可能斩掉元子攸身边所有的力量,并且让他溅落泥潭。 贺拔岳和高欢便跟随在尔朱荣的身后,也不曾言语,默默看着元子攸艰难的爬起来,缓缓走了出去。 看着元子攸远去的背影,高欢问道: “大王,事已至此,为何不更进一步?” 高欢的问题其实也是贺拔岳心中所想,尔朱荣都杀了这么多人了,不差元子攸这一个了。 “尔等知道洛阳如今是何模样么?” 尔朱荣问了一声,高欢与贺拔岳都没有回答。 洛阳的公卿在河阴被屠杀殆尽的消息传到了洛阳,百姓惊恐万状,争相出逃,豪门大族弃宅而遁,贫民寒士也不敢留在洛阳。 人情震怖,生怕尔朱荣会下令军队屠城。 七十万人口的洛阳城,如今剩下多少人,尔朱荣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连官署值班的小吏都逃了。 贺拔岳和高欢都在军中,消息闭塞。可听到了尔朱荣的问题,他们猜测洛阳城中应该出现了很大的恐慌与骚乱。 不过他们两人谁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们清楚尔朱荣的问题不需要有人回答。 “我们费尽心思进入洛阳,可不是为了要一座空城!” 如此大的洛阳城,光凭尔朱荣带来的这些人可控制不住,他也只能先派人去安抚禁军,守卫好皇宫和府库。 等到元子攸进了洛阳,将他当做一面招牌,安定人心,稳住洛阳城的局势,再徐徐图之。 便在此时,尔朱兆急匆匆跑了过来,禀告道: “叔父,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大野爽带兵已至陕城。” “你说什么!” 杀了这么多人的尔朱荣到现在为止也不曾露出过一丝的胆怯与恐惧,可听到这个消息,尔朱荣却是有些慌张。 “他带了多少兵马?” “三千骑!” 尔朱兆的军事素养尔朱荣是信得过的,只听尔朱兆道: “按日头推算,用不了两日,大野爽便会到达洛阳。叔父,我们要不要调集在北岸的军队,支援洛阳。” 尔朱荣听了这话,却是笑了出来。 “调军队过来做什么,他是我三弟,我还能不信他么!告诉上下,迎接唐国公!” 说完,尔朱荣便走下了台阶。 剩下的高欢与贺拔岳两人,尔朱兆对待他们两人的态度明显有差别。 贺拔岳舔着笑脸,本想要与尔朱氏之中这位年轻的将星拉拉关系,却遭到了尔朱兆的冷脸。贺拔岳自觉没趣,也只能先一步离开了。 与面对贺拔岳时不同,尔朱兆对高欢却是笑脸。 高欢发现,尔朱兆对待贺拔氏、宇文氏的人,都没有好脸,不禁问道: “少将军,贺拔氏的人得罪过你么?” “没有!” “那少将军为何如此对待他们?” 尔朱兆带着几分不屑,道: “当初卫可孤进攻武川,城破之后,敬贺拔氏、宇文氏乃是北地名门,英雄辈出,不曾加害,反而约为兄弟。谁知他们却为了荣华富贵,反而刺杀了卫可孤。如此小人,我最为看不起!” 高欢终于明白了,此刻,他忽然觉得尔朱兆有些傻得可爱。 “贺六浑,你就不像他们一般,最讲义气!” “少将军过奖了,我这个人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优点了。” —— 新安。 骑士奔驰,尘土飞扬。 此地离洛阳已然不远,三千骑兵却在新安停了下来,休息一番,等待着洛阳最新的消息。 “主公,洛阳已然大乱!” 侯景将这消息带了回来,李爽问道: “那些公卿皇族呢?” “两千多人,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我那兄长,实在是太冲动了,怎能犯下如此大错呢!” 看着李爽如今的模样,侯景问道: “主公,你在笑么?” “我没有!” “可你明明笑了啊!” “我这是哀从中来,悲极似笑,你不懂!” …… (本章完) 第206章 此乃正义之言 第206章 此乃正义之言 洛阳。 李爽带三千骑入洛,尔朱荣没有阻拦,反而大大方方的让他带兵进入了洛阳。 不但如此,尔朱荣还将金镛城让了出来,给李爽的三千骑兵以作驻军之用。 经过河阴之变,如今的洛阳城人口流失严重,坊间空荡荡的,大半个城都空了。 曾经丞相元雍继承宦官刘腾的豪宅,如今已经被尔朱荣占了。 尔朱荣为示亲近,带着元天穆和一众北地武勋,还有尔朱氏的子弟和洛阳城中已然臣服之人,在金镛城城南的承明门迎接李爽。 金镛城在洛阳内城的西北角,乃是一座完全军事化的城中之城,于洛阳城乃至整个伊洛河谷平原的战略意义都相当重大。 尔朱荣将之让出来,除了显示自己的大度,还是在像外人宣告,他与李爽之间亲密无间。 李爽终于来了。 大部队还没有进驻,他带着百名骑兵来先到了承明门。 眼见李爽前来,尔朱荣张开双臂,就要来个拥抱。 李爽却是率先开口道: “二哥怎能杀戮公卿,犯下如此大错?” 这一声出来,尔朱荣有些尴尬,他周围的一众北地武勋都十分震惊。 尔朱荣的权势在河阴之变后达到了顶峰,几乎可以说是一言九鼎。 在这洛阳城中,比尔朱荣辈分高,威望重的人几乎都死了,就连如今皇宫之中的天子也不过是个傀儡,更不要说是高欢、贺拔岳等北地武勋了。 他们看着尔朱荣,几乎都是仰望的角度。 如今来了这么一个人,却是在平视,甚至还用着一种责怪、质问的语气,所有人都有些心惧了。 尔朱兆心中有火,他和李爽从来都没有对付过。眼见李爽如此嚣张,大声质问道: “大野爽,你什么意思!” 尔朱兆的话却引得尔朱荣一声怒斥。 “住口,我和你三叔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 尔朱荣嘴上这么说,可心中却也是惊疑不定。李爽这是要做什么,立棍么? 元天穆见此,上来打圆场。 “三弟,这事情有些复杂,容后再说吧!” “怎么能容后呢,我二哥多么淳朴善良的一人,做下这等事来,定是有奸人在挑唆。” 尔朱荣听了这话,面色缓了些,可心中还是有些不悦。 可旁边的一众北地武勋中,听到奸人这两个字,都是有些胆战心惊。 尤其是高欢、贺拔岳,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将众人护至身前,生怕李爽看到他们。 “不瞒三弟,此事之后,我心中也是有些后悔啊!那一干公卿……” “今日先不聊公卿的事情!” “……” 李爽叹息道: “这洛阳城本是天下第一等的地方,你看看如今,民生凋敝,十室九空。二哥你这杀鸡取卵,实乃不智啊!” 李爽说完,所有人都懵逼了。 原来是这么一个大错么! 尔朱荣笑了,笑得很是开心,当下认了错。 “是当兄弟的错了!” 说着,尔朱荣便拉着李爽的手,与元天穆一起,笑嘻嘻的向着城中而去。 高欢、贺拔岳则缓了一步,站在了尔朱兆的身后,却听尔朱兆骂骂咧咧的道: “我就知道这大野爽没憋好屁,妈的,抢食来了!” 尔朱兆也没有理会自己的好兄弟贺六浑,极度不爽,跟了上去。 留下了高欢和贺拔岳两人。他们两个身为怀朔、武川两个派系武勋的代言人,一向不对付。可此时,他们却是破天荒的注视着对方,甚至有着想要握住对方手一起高唱敕勒歌的冲动。 …… 尔朱荣府。 尔朱荣与李爽没有喝几杯,便拉着他和元天穆到了后府密室之中,掏出了一张洛阳的地图。 “三弟,我知道你酒量不行,今日有要紧事情商议,就不拉着你多喝了。” 尔朱荣的意思很明白,洛阳的形势未定,该议议了。 “不瞒三弟,陛下近日将会封我为天柱大将军,总管内外之事。我显贵了,也不能忘了兄弟们,这洛阳城我们三人就分了吧,三弟你要哪?” 尔朱荣与元天穆虽然是兄弟,平日里也平起平坐,可元天穆毕竟是在尔朱荣的权力体系之下。 李爽就不同了,他已经独立门户了。 李爽带着三千骑来了,尔朱荣不管外表如何,心中总归是忌惮的。 不过此时,尔朱荣得尽量稳住场子。毕竟,河北、河南、山东都未平定,北魏最为精华的区域,尚不在尔朱荣的手中。 而且,尔朱荣在洛阳的一番所为,关东一众州郡之地的北魏官方势力,都与洛阳离心离德了。 南梁也是蠢蠢欲动。 尔朱荣想要稳住关中,也是为了向众人昭示自己的威望,所以先试探一下李爽的底线。 “二哥说的什么话,这洛阳乃是大魏之都,我们分了,外人看了,二哥以后还怎么当这个天柱大将军!” 李爽这一番表态,尔朱荣终于是心定了。 这便表示李爽这个骠骑大将军、唐国公愿意接受天柱大将军的领导。 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元天穆终于说话了。 “天霸说的是,天宝你是有欠考虑了。” “为兄这酒喝多了,糊涂了,不过咱们兄弟三人,今日总算进了这里洛阳城,我当了天柱大将军,不能忘记当初的誓言啊!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尔朱荣问的是元天穆和李爽,可他真正在意的只是李爽想要的。 “关中缺粮,我本在陕城督粮,得知了二哥所为,特意前来,便是为了嘱咐二哥要小心啊!” 尔朱荣一听,有些愣。 “何意?” “二哥杀戮了公卿,犯下了滔天大错,失去了人望。可那些跟随你的北人,却能够加官进爵,因此无所不应。这帮北人好用,可二哥也得防着。咱们兄弟三人,还用像外人一般么,总不过是以二哥为首,等天下定了,安享富贵便是了。” 李爽这话说完,尔朱荣的心中是感动的。 元天穆也开口道: “三弟说的是啊,天宝,你登上了高位,可也得小心,外人终究不如兄弟。” 尔朱荣道: “既如此,为兄也不多说了,关中缺粮,洛阳府库,三弟尽管取用便是了。” …… (本章完) 第207章 枝蔓横生 第207章 枝蔓横生 金镛城。 金镛城最早可以追溯到曹魏时期曹丕所建的百尺楼,后来曹睿继位之后,又将其扩建成了军事堡垒,形成了一座小城。 北魏孝文帝南迁,最初便是驻扎在此城之中。 这座城的战略意义重大,乃是北魏最初的河南四镇之一。 后来,洛阳城扩建,金镛城也相应的增筑了两座小城,扩建成了甲、乙、丙三座连在一起的城中之城。 从尔朱荣的府邸归来,李爽的三千骑已经进驻城中。 城外环绕着护城河,又引古水入城,形成了绿水池,池中还有着台观。整座城占据了洛阳的制高点,城中的建筑金碧辉煌,除了作为军事堡垒,还保有大量的宫殿、别苑、水榭、寺庙等建筑,亦是皇家的离宫。 这里不是李爽第一次来了,不过这一次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 这座城已然没有了主人。 “主公,你回来了,尔朱荣答应给你什么了?” 侯景一直等待着,等到了李爽归来,他迫不及待的问着。 殿宇之中,有几十个洛阳皇宫的宫女和内侍,不过此刻,他们都是目光空洞,对未来相当的担忧。 李爽挥了挥手,让宫女、内侍退了出去。 “二哥跟我说,将金镛城让给我居住。” “就这?” 侯景撇了撇嘴,不满道: “他自己占着整个内城,就把金镛城这么一座小城给主公,也忒小气了。” 李爽笑道: “那你想要如何?” “洛阳城这么大,怎么着也得分一半啊!” 李爽看着侯景,发现侯景的思路有时候跟尔朱荣挺像的。 “二哥此刻可没有这心思,他正忙着准备,元子攸马上封他做天柱大将军了!” “天柱大将军?”侯景有些疑惑,“何意?” “所谓天柱大将军,意为擎天之柱,支撑着大魏的江山社稷。” 侯景听完,砸了砸嘴巴,吐槽道: “果然人小气,取得绰号也小气。”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问道: “若是你,你取什么绰号?” 侯景想了想,道: “近来我跟韩先生读书,学了一段,所谓天地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不如就叫宇宙大将军!” 李爽一听,手搭在了侯景的身上。 “万景,你果然是心怀宇宙啊!” 侯景一愣,看着李爽离去,喃喃道: “这怎么了,天柱大将军哪里有宇宙大将军威武霸气啊!” …… 此时城门已然落锁,不过金镛城中三座小城之间依旧通顺。 李爽走上了金镛城的城墙,看着远处那洛阳皇宫,依旧是灯火辉煌。 可惜,城中里坊,已然没有了过往的烟火气,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 李爽看了一会儿,一名罩着黑袍的女子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你不该来的!” 女子脱下了斗笠,露出了面容。 胡玄辉此时面容憔悴,身躯也瘦了不少。 世事之变,胡玄辉已然没有了当初豪门贵妇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剩下的唯有一股幽怨。 “唐国公好手段!” 胡玄辉的话语之中带着一股讥讽之意,不过李爽并不在乎。 “何意?” “这洛阳城中无论是谁做主,唐国公都是上宾啊!如今,尔朱荣更是将这金镛城给了你居住,看起来,唐国公在新朝之中更是风光无限。” 李爽一笑,又道了一声。 “你不该来的!” 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情绪在内,似是在惋惜。 胡玄辉看着李爽,面色复杂,听他说着。 “你好不容易逃得性命,留在洛阳城作甚,不如去河南,找青肫去吧!此刻离去,还不晚。” “我是不会走的!” 胡玄辉话音坚定。 “如此,随你吧!” 李爽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见此,胡玄辉一肚子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可还是离开了。 韩陵从李爽身后的城楼之中走了出来,看着胡玄辉离去的背影,叹道: “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啊!” 胡玄辉想要报仇,那么借助李爽的力量便是最快的途径。再加上外有李神轨,只要他们两人联手,未尝不能将洛阳城的形势翻转过来。 可李爽的态度,已然告诉了胡玄辉,他不会如此做。 “洛阳这颗大树,枝干虽然被砍倒了,可剩下的藤藤蔓蔓还在,若是不小心,怕是会被绊倒。” 韩陵听了李爽的话,面色严肃,问道: “那尔朱荣知道这个道理么?” “我那二哥已生迁都之意,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韩陵听了,却是摇了摇头。 “便是尔朱荣想要迁都,恐怕暂时也迁不成吧!”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洛阳的战略位置放在这里,不是人的意志可以左右的。 洛阳有天下之中的地理优势,又是中原漕运的总枢纽,作为首都,有着巨大的经济优势,晋阳无法与之相比。 尔朱荣无法改变这一点,那就必须留着洛阳城,手中才能有海量的资源。 将来可见,尔朱荣在晋阳城中设立霸府,主导北魏的政治与军事,但是洛阳,依旧是北魏的经济中心。 李爽看了一眼韩陵,笑道: “的确如此!” “那我等该如何?”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李爽这话出口,韩陵却是眼睛一亮。黑夜之中,韩陵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轻得多的男子,心中膺服。 “主公英明!” —— 胡玄辉离开了金镛城,到了城外的禅虚寺。 元罗在寺中等待,见到胡玄辉,便着急的问道。 “如何?” 元罗这一脉虽然被尔朱荣优待,他父亲江阳王元继还被尔朱荣封为司州牧、太师,可元罗以及洛阳城中剩下的一众元氏皇族心底异常愤怒。 天龙人的骄傲,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契胡人爬到头上,把他们踩到脚底下? 胡玄辉摇了摇头,元罗却是不死心。 “你跟他说了允诺的条件么?” “他根本就没让我开口!” 元罗一惊,有些担忧。 “那他会向尔朱荣告密么?” 胡玄辉露出了笑容,看着有些惊慌的元罗,道: “他既然都没让我说出来,又怎么会去告密呢!” “那他到底是何打算?” 胡玄辉悠悠而道: “很明显,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 (本章完) 第208章 关中需要你种人才 第208章 关中需要你种人才 司农寺。 作为北魏掌粮食积储、仓廪管理及京朝官之禄米供应等事务的重要机关,司农寺并不是一座单独的建筑,周围还建有籍田署、太仓署、太仓等附属机构。 李爽带着侯景与一众兵马来到了这里,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如此重要的官署,里面的官吏如今却少得可怜。 见到李爽前来,他们心中惊惧,颤颤巍巍的。 “唐国公!” 值守的官吏勉强行了一礼,李爽吩咐道: “把洛阳内各大粮仓和城外谷城的储粮文书给我调出来。” “好!” 一众小吏按照吩咐去做了,他们也不敢多问,只是想按照吩咐办事。 李爽带着侯景在司农寺里转着,看着寺中的景象,有些感叹。 “这地方建的不错,当初建的时候了大心思啊!” 当初北魏建造洛阳城的时候,的确了大力气。作为朝廷官署,修建的也是庄严气派,用料都是上等的。 侯景点了点头,建议道: “要不把这里拆了,连着砖瓦柱子都运回去?” 李爽斥道: “不可胡说,这司农寺乃是朝廷的重要官署之一,怎能无故拆毁?” 侯景听了,又建议道: “那臣在外面放一把火,然后借着救火的名义,把这里拆了,连着砖瓦柱子都运回去?” 李爽又斥道: “都跟你说了,这里是朝廷的重要官署之一,把这里拆了,朝廷的脸面还要不?” 侯景问道: “那主公的意思是?” “去城西,大市周围的里坊居住的都是鲜卑贵戚,他们屋宅的用料不比这里差。如今那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又在外郭城,先拆了起运。” 侯景听了,一喜。 “臣明白了。” 说话间,李爽走进了屋中,正见一众官吏在忙碌着,有些手忙脚乱的。 一大堆文书整整齐齐的安放在桌上,李爽随手抄起了一本,看了起来。 翻了翻,又问道: “你们掌管的记录林囿良种的文书在哪?” 听了李爽的招呼,屋中没有一个人能答得上来的。 当下,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请罪道: “唐国公,这一项是寺丞亲自掌管的,他跟着去了河阴……我等一时找不到在哪?” 李爽听了,并不在意。 “别急,看看那个甲字柜从下往上数第三个柜子里在不在?” 众人一听,有人起身,照着做了,有些惊奇。 “真的在里面!” 将文书交给了李爽,一众小吏都很奇怪。 他们作为司农寺的官吏都找不到的东西,李爽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们也不敢问,李爽看了,对侯景吩咐道: “等会拿着这些文书,让人将培育的良种都带回去,别被尔朱兆那不识货的糟蹋了。” 侯景点了点头,可他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他轻声问道: “主公,你怎么知道文书在那的?” 李爽一笑。 “你当我白在洛阳城待这么久的么,城中有什么好东西,我早打探过了。” 侯景看着李爽,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己主公这手艺,真如庖丁解牛,臻至化境了! 侯景惊叹的同时,心里忽然起了一丝担忧。 “主公,你上次在我府里待了那么久,不是看上了臣什么东西了吧!” “那倒不是,只是你偷偷藏的那块不想让人知道的古玉,我感觉不像是真的!还有,你偷放在小妾床下面的金腰带,最好换个地方藏,你老婆应该是知道了,憋着一股气准备找你的茬。” “……” “至于你暗库里藏的那几箱金子,我觉得……” 此刻的侯景,感觉自己站在李爽面前,像是被脱光了一般。 “主公,你什么都别说了,臣这就写信让家人将那几箱金子和那块玉,还有那条金腰带送你府里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搞得我好像要你什么似的。” “臣知道,这都是臣心甘情愿献给主公的,绝对没有勉强。” “都跟你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提点你一下,你在郊外的那几个庄子里……” 李爽还没有说完,侯景便伸手制止了李爽继续说下去,快哭了。 “主公你别说了,好歹给臣留点啊,臣也不容易啊!” 正在此时,屋中的官吏将总账送了过来。侯景如蒙大赦,笑的跟哭的似的,吓得这官吏一跳。 “唐国公,这是总账!” 李爽没有看,直接问道: “如何?” “洛阳城内各大仓储有各类谷物共计一百三十余万石,各类织造五十万匹,此外,还有薪炭、畜产、果蔬、竹、苇、纸张等,不曾详记。” 说完,这官吏又道: “不过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太原王入洛阳之后,他的手下曾闯入仓府,拿走了数万匹上等的丝绸和许多珍贵的器物,难以统计。” 这个时代,布匹和金子一样,都是硬通货。 李爽听了,看着这文书,道: “这字写的不错啊!” “国公过奖了,我等虽是小吏,可在此等供职,自然要写的一手好字。” 李爽叫来了侯景,吩咐道: “不管如今府库内还有多少,都按照这账面上的记载的,划走一半。” “诺!” “还有,这帮人也不错。” 侯景看了送账本的官吏一眼,看着他汗毛倒竖。 “臣明白了,这就找人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一起送去关中。” 李爽应了一声,道: “得快!” 侯景一愣,听李爽道: “这洛阳城里忙完,还有洛阳城外呢!” —— “我跟你们说,这洛阳城真是好地方,不仅女人美,连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今日,我带你们长长见识!” 尔朱兆笑着,带着一帮兄弟打开了珍宝室的大门。 只是大门刚刚打开,屋子仿佛承受不住了,横梁咣当一下掉了下来。 尔朱兆差点被砸着。 他心有余悸的站了起来,等灰尘散尽,他揉了揉眼睛,只见上午还满是珍宝的屋子里,此刻什么都不剩了,唯有几只老鼠,在不断吱吱叫着。 尔朱兆愤怒的叫来了管事的,拉住了他的领子,质问道: “东西呢?” “上午少将军刚走,唐国公就带人来了。他们拿东西的手艺,在下平生仅见,堪称绝艺啊!” 尔朱兆听了,一把将管事的推开,愤怒的嘶吼道: “大野爽!” …… (本章完) 第209章 重要的是快 第209章 重要的是快 天柱大将军府。 朝廷的旨意正式下达了下来,尔朱荣成为了天柱大将军,总管朝政。 尔朱荣紧锣密鼓,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两件事情。 将洛阳朝廷紧要位置都换成自己人和给北地武勋授爵。 这两件事情,尔朱荣不打算与人商量,决定自己定夺。 桌上摆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众北地武勋的名字。 尔朱荣的目光放在了贺拔胜与贺拔岳两兄弟的名字上。 北地武勋是北魏汉化过程中的代价,贺拔三兄弟之父贺拔度拔战功赫赫,一辈子也就是一个祖传下来的龙城县男。 贺拔氏在北地可以说是威名赫赫,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别人了。 尔朱荣思虑了许久,将两枚分别代表了县公的红豆放在了这两个名字上。 可放好了,尔朱荣又有些犹豫,将贺拔岳的名字上换上了代表县侯的黑豆。 尔朱荣迟疑之时,屋外响起了尔朱兆的声音。 “叔父,你快管管吧!” 尔朱荣被这喊声吓得一惊,赶忙将白纸收了起来。 等尔朱荣收拾好了,尔朱兆也走了进来。 尔朱荣心中有些不待见尔朱兆,可面上却是依旧平静。 “何事如此?” “大野爽他欺人太甚了!” 尔朱荣听了这话,有些不耐烦了。尔朱兆与李爽的恩怨,尔朱荣是知道的。不过尔朱荣一向不在意,也不曾为他们说和,甚至暗中默许这种情况存在。 可如今听了,却是心中窝火。当然,这股火气来自自己好事被人打扰,还是因为这种屁事的恼怒感。 “吐末,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招惹你三叔,你又不是他的对手!” 尔朱兆心中委屈。对这话,尔朱兆从来不认可。可此时,尔朱兆却没有争辩,而是说了此刻的洛阳的情势。 “叔父,大野爽带着人在搬空洛阳府库中,您知道么?” 尔朱荣点了点头。 “我允许的,怎么了!” “那他拆房子也是你允许的?” “洛阳城中的人逃了七七八八,盗贼横生,拆房子又怎么了!” 经过河阴之变后,洛阳城的衰败不可避免。 尔朱荣清楚,光凭他自己难以获得世家大族的信任,只能靠元子攸稳住形势。可就算元子攸稳住了形势,洛阳城也难以回到往昔的时光了。 城池衰败,里坊破败,规模亦当缩小。 不缩小也不行,若还是原来这么大的外郭城,也不好管理。 尔朱荣的心中,最为重要的还是洛阳的内城。皇宫、各大官署都建在内城之中,掌控了这里,便掌控了洛阳,乃至是天下。 其他要保住的,也不过是几个市坊、内城之南的劝学里和代表北魏脸面的四夷馆。 “可他拆得……” 尔朱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尔朱荣打断了。 “好了,我打算封你为颍川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 尔朱兆听了,心中一喜,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个开国公上了,将李爽的事情抛诸脑后。 尔朱荣见这小子如此模样,问道: “听说你最近跟高欢走得很近?” 尔朱兆对尔朱荣时,自然没有什么隐瞒的,再说,他也没有那个脑子隐瞒。 “我觉得贺六浑讲义气,对人也真诚,是个好兄弟!” 尔朱荣对于这句评价,不觉笑了出来。 “你觉得你口中那样的人能在北地活下来么?” 尔朱荣的话让尔朱兆很是困惑,似乎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尔朱荣也打算继续解释,只是叮嘱道: “你马上也是持节开府的人了,又掌控洛阳城的一支禁军,好好跟高欢学学,他是如何对待属下和同侪的。” 尔朱兆拱手道: “侄儿知道了!” 尔朱兆走后,尔朱荣又将那张白纸拿了出来,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将贺拔岳封为县公。 …… “少将军,何事如此开怀?” 高欢见迎面而来的尔朱兆,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不禁问道。 “不瞒贺六浑,我马上就是开国公了!” 高欢听了,很快就明白了,尔朱荣是提前给尔朱兆透露了消息。 高欢其实也是在期待着的。他明白,只要有了爵位,这将是他人生向前迈进的重要一步。 他不是个不理性的人,不过心中还是有着过多的期待——尔朱荣会封他什么爵位? “那就恭喜开国公了!” 一听到开国公这三个字,尔朱兆面色一变,忽然想起了起来此行最为重要的事情。 “我光为了开国公这事高兴了,还没跟叔父说大野爽的事情。” 高欢自然清楚李爽最近在做什么,不过面子上,他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 “唐国公如何了?” “你不知道,大野爽这人可坏了,他快把洛阳城都给拆成白地了,还把洛阳府库中的钱粮大把大把的往外运,可我不知道跟叔父怎么说?若是说的不好,恐怕又会挨一顿骂。” 高欢笑了。 “要运这么多东西,恐怕就是几百条大船也不够吧!” “你说对了,大野爽将不少好玩意都搬到了忠义坊,光在洛水码头就弄了六百条大船,河阳那边,我听说更是大小船只不计其数。城里被他刮干净了,他都去城外了。” “那开国公便如此说不就行了么!” 尔朱兆想了想,道: “那我再回去一趟,若是叔父骂了我,你可得请我喝酒!” “一定!” 按照高欢教他的办法,尔朱兆又回去说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尔朱荣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快去叫……不,让元子攸下旨,没发出去的船先停下来。” —— 河阳。 看着这份来自皇宫中的旨意,李爽摸了摸下巴。 “这是谁在天柱大将军面前进了谗言?” 侯景见此,道: “这可很难说啊,尔朱氏、六镇那些勋将,还有洛阳城中那些残党,可都是眼红我们的手艺!” 李爽感叹道: “大家都是为新朝效力,何必如此呢?” “这帮嫉贤妒能的小人!”侯景啐了一口,又道:“主公,该如何,要停下来么?” 李爽看着眼前送旨意来的人,笑了。 “阁下如此英武,现居何职啊?” “在下乃……” “不重要了!” 李爽挥了挥手,侯景点头,拿着一个麻袋就从后面将人套住了。 将麻袋抛在了船上,呼喝了一声。 “开船!” 成百上千的船只同一时间扬帆远航,向着陕城而去。 (本章完) 第210章 你还真用啊 第210章 你还真用啊 陕城。 从洛阳沿着黄河西行,到达陕城之后,船队便停了下来。 苏绰站在码头上,有些头疼。 这一船船卸载下来的粮草木料等物资,堆积的满地都是。而从洛阳那边开来的运输船,还在源源不断驶来。 苏绰生在世两千石的武功苏氏,可到了他这一代时已是家境贫寒。 以前,他从来都是因为家中物资短缺而烦恼。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因为处理不完太多的物资而烦恼。 黄河延伸到了陕城附近时,穿行峡谷,形成“人门”“神门”“鬼门”三道险流,加之河床暗礁密布,大船难以通行。 解决的方案有三个: 一是换小船强行过,二是在三门峡东西两端设仓进行分段转运,三是干脆陆运。 可无论哪一个方案,都是费时费力。 薛修义跑了过来,身为镇将的他也没有穿着甲胄,换了一身短襟,满身都是汗。 “城中的仓库已经满仓了,外面临时搭建的棚库也来不及建,附近的百姓都征召了,想要再找纤夫也没人了。” 北魏一统北朝后,为了加强关中与洛阳之间的联系,重点经营了这一段水道。 虽然没有“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如此夸张,但陕城附近的确有着相当多以此为生的雇工。 可如今,整个漕运体系已经满负荷了,依旧不能及时转运从东面洛阳运来的巨量物资。 苏绰听了,道: “按照主公的吩咐,将种子、布锦、金银器物这些珍贵的东西先运送到关中,其他如粮食、建材等物,暂且放一放。此外,主公还说了,不需吝惜钱粮于百姓,重要的是快。” “好!” 便在此时,船上送下来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男子。 “土匪,他大野爽就是一个土匪!” 薛修义看着这幅状况,问着押送他的船工,道: “这小子是谁啊?” “我们也不知道!” 男子正了正衣冠,尽管看起来依旧是狼狈不堪。 “我名杨愔,乃黄门侍郎,传达陛下旨意的时候,被大野爽无故羁押!” 薛修义听了,问道: “弘农杨氏?” “正是!” “那你怎么没有被尔朱荣弄死?” 这一句话说完,杨愔涨红了脸。 “那时我还没有品秩在身!” 薛修义笑道: “洛阳朝廷是破败了,连这么个小子都被提拔起来了!” 杨愔听了,很是不满。 “我父杨津是大魏司空,我兄杨侃是朝廷重臣,我亦是饱读诗书,莫要小看于我!” 薛修义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行了,既然是国公送来的,将他送去长安。” “等等!” 就在左右船工要动手的时候,杨愔制止道: “我不想要去长安,想要回洛阳!” “这洛阳有什么好的?” “天子在洛阳,洛阳就是好的!” 杨愔的回答让人无法反驳,不过薛修义也不是讲理的人。 “说得好,送去长安!” “你们怎么都一个样!” 薛修义笑了,那笑容,杨愔似曾相识。当日李爽要绑他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 杨愔心中一慌,赶忙道: “你们是不是在忧虑洛阳来的物资过多,来不及转运?” “废话,没看到外面如此多的船么?” 薛修义只当杨愔在拖延时间,就要让人将他拉走,苏绰阻止了他。 “阁下有办法?” “我乃弘农杨氏,可为你们召集附近郡县中的百姓,前来转运!” 薛修义带着怀疑的目光,问道: “你小子不是想要找个借口偷偷溜走吧?” “莫要小看人,君子一诺,绝不食言!不过说好了,事成之后,你们得放我走!” 薛修义大手一挥,答应道: “可以!” 杨愔点了点头,又道: “我召集来的百姓,他们带来的牛马车船,租用之费用你们要给三倍,若是纤夫身亡,安家之费你们要给两倍!” 纤夫需在沿岸峭壁上建立的栈道上背负纤绳,以“脚蹬岩、手抓崖”的姿势拉船,危险极高。 这滔滔的黄河之中,自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纤夫掉落山崖殒命。 “可以!” 见到薛修义如此爽快,杨愔反而起疑了。 “你不用先问问大野爽么?” “不用问,国公说了,租用之费给五倍,安家之费给三倍。你这还省了!” “……” —— 洛阳。 显阳殿。 元子攸坐在御座之上,看着左右两边之人。 气氛有些尴尬。 一旁是以尔朱荣为首的一众人,还有一旁便只有李爽和侯景两个。 元子攸最初是不喜欢李爽的,直到尔朱荣进了洛阳。 按照天龙人的标准,李爽只是个山野村夫。 可至少他还是个人! 至于尔朱荣…… 元子攸按住了心中的怒火,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 尔朱荣冷着脸,一言不发。他的嘴替尔朱兆开口道: “大野爽,这洛阳内外的储粮一共才一千二百万石,你一个人就要运走八百万石,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李爽不屑一顾,懒得搭理。 他的嘴替侯景道: “哪里过分了,这些年不都是这个样子么,觉得洛阳的储备少了,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么!河北的六镇叛军为何降而后起,三齐之地的邢杲为何如此嚣张,河南之地的州郡官员为何集体投梁?” 尔朱兆听了,怒道: “你小子谁啊!” “老子侯景!” “老子跟大野爽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就你也配和我主公说话!” 这洛阳的显阳殿自从建成之后,还没有出现过如今日一般,两个流氓撒泼打架的场景。 朝廷威严丧尽,元子攸心中有些叹息的同时,其实是乐的。 这两边打生打死,最好两败俱伤才好。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尔朱荣终于开口了。 “住手!” 尔朱荣身边虽然跟着高欢、贺拔岳等人,可他们此刻都闭口不言,生怕将自己也搅进去。 尔朱荣开口道: “尔朱兆刚说的,你如何讲?” 李爽也开口了。 “是不是二哥你说的,洛阳的府库尽归我调用?” 尔朱荣面色阴沉,问道: “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么?” …… (本章完) 第211章 陛下是贤君啊 第211章 陛下是贤君啊 显阳殿中,元子攸听了尔朱荣的话,开始紧张了。 当然,这股紧张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有些激动。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只要尔朱荣和李爽翻脸,这洛阳一乱,局势就可以翻转了。 元子攸如此期待着! “二哥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不舍得这些粮草了!” 李爽这话出口,殿中之人都沉默了。高欢、贺拔岳等人都有些紧张了,不过与元子攸不同,他们是真的有些惧意。 这真要是打起来,朝廷一乱,他们这些北地的武勋到手的爵位,大概率要泡汤了。 甚至,若是外面的李神轨、元颢等人攻进了洛阳,尔朱荣失势,他们被打为叛贼都有可能。 同时,高欢等人心中有些佩服。 敢在此时此地,如此跟尔朱荣说话,还没有被宰的,恐怕也就只有李爽了。 尔朱荣被这么一问,反而被架住了。 尔朱荣当然不能说自己舍不得,但他的确是舍不得。 李爽见尔朱荣不答,道: “天柱大将军不让我运了,我不也就不运了么!” 尔朱兆笑了,十分得意。整个大殿之中,如今就显得他最为活跃。 “你那是说停就停了么,大野爽,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明明就是陕城那边运不过来了,你才停了!” 看着还在拱火的尔朱兆,高欢、贺拔岳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蠢货! “住嘴,我跟你三叔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 尔朱荣开口,才将局势缓解了下来。尔朱兆的气势,霎时间就萎了。 尔朱荣看着李爽,对于李爽称呼自己“天柱大将军”这事很是介意。 “三弟切莫误会,不是为兄舍不得这些粮草,是陛下担忧此刻洛阳城的状况,才下令停运。更何况,朝廷艰难,你运这么多粮草去关中,洛阳何以支撑?为兄乃是陛下新封的天柱大将军,若不是为了这事,我早就回晋阳了。” 李爽看向了元子攸,问道: “陛下,是如此么?” 元子攸心道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可望着尔朱荣投向自己的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元子攸也不敢当面驳了他的面子,应了一声。 “的确如此!” 李爽听完,叹息着,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李爽要给尔朱荣认错的时候,却听他道: “二哥你糊涂啊!”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尔朱荣。元子攸更是在御座之上,睁大了眼睛,暗道: 世间还有如此有种的人! 可很快,元子攸就没有闲心了。 “朝廷大事,他一个皇帝他懂什么,二哥怎么能听他的呢?” 这一刻,元子攸的脸憋红了,心中感受到了极度的屈辱。 尔朱荣将他当做傀儡,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尔朱荣也不曾当众羞辱过他。 作为见识过鼎盛时期北魏实力的尔朱荣,他的心中对于北魏皇权终究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尔朱荣身后的尔朱兆、高欢、贺拔岳等人,心中的卧槽无以复加。 古往今来,敢在这皇宫大殿之中如此说话的人,恐怕李爽是头一个。 尔朱荣经过最初的震惊后,用咳嗽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卧槽,道: “三弟,不可对陛下无礼!” 李爽没有理会这一茬,继续道: “二哥啊,你怎么不明白呢,洛阳城这账面上记载了一千二百万石粮草,难道就真的有一千二百万石粮草么?” 尔朱荣面色一变。 他回头看了一眼尔朱兆,带着一股怒意。 尔朱兆在这目光注视下,有些不敢直视。尔朱兆避开了尔朱荣的目光,将最后的倔强都用在了李爽身上。 “大野爽,你少胡说,这数目哪里有问题,都是我亲自去查的!” 李爽没有正面回应,他的嘴替侯景道: “你算过账么,还不是别人说多少你就是多少!” 尔朱荣听了这话,心中警惕。他心中已然明白,尔朱兆这蠢货是被人利用了来挑事的。 他与李爽若是打起来,恐怕是洛阳城外,关东之地许多人愿意见到的。 尔朱荣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元子攸身上。 这一刻,望着尔朱荣的目光,元子攸喉间涌动,感觉死亡离自己很近。 可最终尔朱荣还是放过了他。 尔朱荣相信,这件事情不是元子攸做的。倒不是他有多信任元子攸,而是他相信如今的元子攸还没有这个本事。 “三弟,你就跟我说个实数,你运了多少粮草,一两百万石,为兄不在意……想必陛下也不在意!” 李爽道: “这不重要!” 听了李爽这么说,尔朱荣便知道,这数目肯定要比一两百万石还要多。 当下,尔朱荣感觉一阵肉疼。 “二哥可知道,相州刺史北海王元颢已经暗中联络了南面的梁国么?” 这话一说出来,无论是元子攸还是尔朱荣,都是面色大变。 元子攸虽然恨尔朱荣,可他的皇位也是因为尔朱荣才能坐稳。 两者之间的关系很是复杂。 可一旦外力介入,情况便不一样了。 两者会从相争相斗,至死方休,变成一致对外。 元颢也是元氏宗亲,北魏郡王,这皇位,元子攸坐得,他就做不得了? “唐国公,此事当真?” 元子攸甚至比尔朱荣都要急迫一些。无他,元子攸此时手中完全没有筹码。 尔朱荣败了,他还能退回晋阳。 元子攸若是没了这皇位,便是能够随尔朱荣回到晋阳,也会变得什么都不是。 “那是自然!” 李爽道: “二哥啊,陛下他不懂事,你怎么能糊涂呢,这不明摆着是元颢在洛阳城中的残党想要借着此事来挑动洛阳内乱,好趁机进军洛阳么?” 尔朱荣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三弟说的是啊,为兄急切了,不该听信陛下的话!” 说着,尔朱荣对着元子攸道: “陛下,给唐国公致个歉,此事就过去了!” “……” 元子攸张大了嘴巴,此刻他有着一股跟尔朱荣和李爽这两个混蛋同归于尽的冲动。 这皇位,爱tm谁坐就谁坐,老子不伺候了! “致歉就不用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尔朱荣赞道: “三弟真是宽宏大量的贤士,颇有古君子之风啊!陛下,还不谢谢唐国公!” “不必如此!”李爽挥了挥手,“我一心为国,赤胆忠心,遭人误解也是常有的。” 尔朱荣叹道: “三弟,你真不容易啊!” “二哥,你懂我!” 两个人在殿上相拥而泣。 哭了好一会儿,尔朱荣道: “三弟,这事我总得给你一个交代啊!” “实在不行,就让陛下下个罪己诏吧!” “陛下是贤能之君,知错就改,便如此吧!” …… (本章完) 第212章 天龙人的坚持 第212章 天龙人的坚持 建康。 刘宋时期建立的豫章宫旁,坐落着梁帝萧衍建造的同泰寺。 寺中九级浮屠高耸入云,楼阁台殿规模宏大。 萧衍精通儒道,早年间推行儒教,后来信佛。这同泰寺便是萧衍推行佛教的重要场所。萧衍曾经在此地举办无遮大会,还曾在此舍身出家,并且亲自讲经。 松香入鼻,佛音高唱。 大雄宝殿之前,一名白袍将领正在等待着。 他是梁武帝的棋童,也是如今南梁声名在外的将领,陈庆之! 这位出身寒门的将领并没有一般武将那强壮的体魄,看起来病恹恹的,有些瘦弱。 不过这并未意味着这位白袍将领是个简单的角色。 南梁普通六年,元法僧叛魏,彭城归梁,萧衍派遣陈庆之护送萧赞,出镇彭城。当时的萧赞已然暗通北魏,趁机连夜投奔了魏军,导致彭城大乱。此战过后梁军损失十之七八,唯有陈庆之得以保全兵马。 陈庆之初露锋芒之后,隔年,萧衍再次派他出征寿阳。陈庆之不负众望,进据寿阳,克北魏五十二城,俘获男女七万五千人。 大通元年,涡阳之战。陈庆之隶属领军将军曹仲宗,进攻北魏的涡阳。北魏的征南将军、常山王元昭率领马步兵十五万人赶来增援,与梁军对峙。战事僵持将近一年,大小数百战,南梁诸将皆生退意,唯有陈庆之主战。而后陈庆之用计,率兵前后打下了魏军建造的十三座城,俘虏了三万余人,斩俘甚众。 南梁与北魏的战事,这些年相当的顺利,南梁甚至在涡阳之战后,将战线推到了城父。尔朱荣屠戮公卿之后,在前线的北魏州郡官员、将领,也大批投向了南梁。 此时的南梁朝中,生出了一股北伐之意。 萧衍对此却是仿若未闻,到了同泰寺中礼佛。 陈庆之从石头城中赶来,这位近来声明鹊起的将领一举一动,自然惹人目光。 等到念经之声消弥,朱异从殿宇中快步走了下来。 “陛下如何说?” 陈庆之询问着,却听朱异道: “陛下言,尔朱荣凶残却明断,李神轨声赫然才疏,六镇之众难驯,元颢居邺,早晚必失,此时魏国形势不明,强弱未分,心疑者众,并非北伐之良机。” 陈庆之听了,微微颔首。 “此外,将军还要小心一人。” “何人?” “魏国骠骑大将军、唐国公李爽!” 朱异没有劝说萧赞归梁,但是见了李爽之后,外交成果颇丰。 “陛下是如何评价此人的?” 朱异怅然道: “陛下只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奇哉!” …… 陈庆之离开同泰寺后,驾马返回了石头城。 建康城人口百万,与洛阳一般,乃是当世巨城。不过建康城并不如洛阳城一般,沿着正北正南的方向修建,整座城池向东北西南方向倾斜的。城池建设因地制宜,轮廓很不规则。 在很长一段时间,建康城的城墙都是由竹篱笆代替的。立都于此的政权并不担忧城池不固,这里不像是北方的平原,石头城外那滚滚的长江便是最好的防御。 “将军,陛下如何说?” 陈庆之回来之后,众将很是期待,却听他道: “陛下说此时不是北伐的最佳时机。此外,广派密谍,前往北方。” “作何?” “搜集魏国骠骑大将军李爽的生平与兵战之情。” —— 洛阳。 尉庆宾府。 尔朱荣屠戮了北魏的公卿,尉庆宾也是天龙人,但却得以保全。因为尉庆宾是尔朱荣认的义父,哪怕当初尔朱荣和尉庆宾两位当事人都是不情不愿,可这层关系在,尔朱荣麾下的一众人便不敢动手,甚至得礼敬有加。 李爽面前,尉庆宾正躺着。他此刻虽然活着,却是心力憔悴。 “你小子行啊,都让元子攸下罪己诏了!” 见了李爽,尉庆宾难得的露出了活力。 “瞧您老说的,此乃陛下虚心纳谏!” 李爽嘿嘿一笑,顺手就拿起了摆在一旁的果子,正要下口明,却听尉庆宾道: “就你干的事情,不怕老夫毒死你啊!” “我干了什么了,都是混口饭吃嘛!” 尉庆宾坐直了身子,盯着李爽,细细一想,这小子除了刮得比谁都厉害,让尔朱荣麾下那些北人、契胡人看得眼热之外,还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相反,洛阳、弘农之地的商贾、漕工、民夫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 尉庆宾想到这里,笑了。 “你小子是真行啊,好处让你占了,恶名你是一点都不担是吧!” 李爽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道: “这果子挺甜的,哪里来的?” 尉庆宾随口道: “那是洛阳御园中培育的……” 尉庆宾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小子不是吧,连这些果树都要么?” 李爽叹息道: “是我疏忽了呀,我早该想到,洛阳之大,定有遗珠。若不是来了你老这里,我差点错过了。” 眼见着李爽就要离开,尉庆宾道: “你要作何?” “我打算带人在洛阳城再逛一圈,查漏补缺。” “你小子连灵台中的浑天仪都搬走了,那可是汉时张衡留下的,这洛阳城里还能剩下什么宝贝?” 尉庆宾说完,剧烈的咳嗽了一番,不过他的心中,对于李爽没有恶感。 “瞧您说的,不是真货我还不要呢!” “你小子也就欺负欺负那帮北人、杂胡没见过世面!” 尔朱荣进入洛阳之后,北魏孝文帝的汉化改革可以说是大部分都被毁了。 尉庆宾心中是愤怒的,可他也做不了什么。 尔朱荣麾下的一众人,武力强悍,可若说其他,还真谈不上。 便是高欢,早年间靠着自己媳妇的嫁妆,在洛阳、怀朔之间往来,可也多是结交友人,长于人情往来。洛阳天龙人的奢靡与精致,他也只是听说,没有见过。 无论先前还是现在,在洛阳城中天龙人眼里,北人跟蛮夷没有区别。 “老夫找你来,是有正事!” 见尉庆宾如此严肃,李爽问道: “何事?” “老夫这里还有一批典籍,你也带回关中吧!” 李爽听了这话,拱手一礼。 尉庆宾悠悠道: “孝文皇帝的功业,不能在此断了!否则,老夫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先帝。” …… (本章完) 第213章 大家都难 第213章 大家都难 天柱大将军府。 尔朱荣南下之前,将镇守平城的贺拔胜也调了过来。 备足了精兵猛将,尔朱荣才南下了洛阳。 可不久之前,恒州传来了消息,没有了贺拔胜坐镇,周围的胡人乱了。 恒州不是别的地方,乃是尔朱荣麾下北人集团的大本营。 这个地方若是乱了,很可能会祸及晋阳。 而且,元颢占据着邺城,对于洛阳和晋阳都是极大的威胁,尔朱荣必须率军北上,先解决了他。 尔朱荣已经将洛阳城中上下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打算回师晋阳。 可离开之前,尔朱荣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主要是他走了,李爽还留在这里。 “大哥,三弟最近在做什么?” 经历了上一次朝堂之上的对峙,尔朱荣长了心眼。离开了皇宫之后,他立马派遣兵马看守住了洛阳的府库,不让随便运了。 可李爽的活动并没有就此停止。 洛阳城这么大,尔朱荣的人也看管不过来。 元天穆自然知道两人的分歧。他虽然是大哥,可在这两个弟弟面前,也只能和稀泥。 “三弟最近在挖果树,又在大市中寻了典籍,准备运回去。” 尔朱荣听了,心中稍安。 “果树,三弟还真有闲情。” 尔朱荣最看重的是粮草、布匹、金银这些硬通货,这是他未来南征北战的资本。其余的东西,尔朱荣反而不怎么在意。 尤其是典籍、图章等物,除了军事用途的,尔朱荣手下的人也不怎么识货。 北人集团多是武人,尔朱氏中就没有读书人,剩下投靠尔朱荣的洛阳本土势力,更指望不上,基本上都是为了富贵而趋炎附势之人。 真正懂这些典籍的世家大族对尔朱氏的态度可谓离心离德,尔朱荣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先以武力压服,再徐徐图之。 尔朱荣对待元天穆,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说起这事我就生气,大哥你评评理,光是现在停靠在河阳码头上的粮船,就装了一百多万石粮,还不提其他码头上的船和已经运出去的。就这样,三弟还以我气量狭小。” 元天穆一笑,道: “天宝何须如此,这其中有小人挑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气也是真的气。 尔朱荣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冷静下来后,托付道: “我离开洛阳之后,这里便交给大哥了。尔朱世隆在旁辅助大哥,洛阳城的安危我并不担心。只是元子攸这小子心眼多,大哥切不可一时心软,而有所疏忽。” 元天穆虽是远支,可也是元氏宗亲,尔朱荣这么吩咐其实挺奇怪的。 只是在场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觉得怪异。 尔朱荣对于内外亲疏是有自己的一套安排的。 投靠他的北人集团,对于其中真正有本事的人,尔朱荣相当看重,拉拢到身边,不过对于授予他们爵位,尔朱荣也相当谨慎。 贺拔岳、贺拔胜两兄弟给了县公,侯莫陈悦、宇文洛生给了县侯,高欢给了县伯,司马子如等更外围的武勋才给了县子。 相比于尔朱氏子弟,动辄开国侯、开国公,给北人集团的这些封爵实在算不上什么! 尔朱荣麾下的外姓之人,只有元天穆是特殊的,尔朱荣给了上党王! 要知道,尔朱荣自己才是太原王,给元天穆上党王,尔朱荣便是在告诉其他人,在他治下,元天穆是与他并肩的。 当然,除了对于自己大哥的感情和信任之外,元天穆麾下有着属于自己的鲜卑部曲,也是一个原因。 “天宝放心,我明白!”元天穆说完,将心中藏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天宝真的不打算给三弟封一个郡王的爵位么?” 尔朱荣面色沉了下来,对自己大哥这话,也不好多苛责,只是叹道: “这平阳王不好给啊!” 当初李爽没有离开晋阳时,尔朱荣是愿意如此的,可如今,想法却变了。 “平阳终究离太原太近了。” 元天穆听完,已然明白了尔朱荣的防备与算计了。 尔朱荣这个太原郡王食邑才两万户,李爽这个唐国公食邑已然是一万五千户了。若是往上再提一级,增加食邑,李爽在平阳的影响力便太大了。 “就算如此,也可以封个其他的郡王!” 尔朱荣摇了摇头,道: “三弟不是王,却已然与王一样了。他总揆关中,我总不能封他个秦王吧!何况,以后这河东,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再算的。” 以前河东的盐税是交给朝廷的,李爽怎么弄,尔朱荣不在意,有自己那一份就行了。 可如今尔朱荣自己就是朝廷了,那这盐税尔朱荣就不能不在意了。 在尔朱荣心中,在河东,有两样筹码是他必须争取到的。 平阳郡,作为他大本营太原的外围战略缓冲地,必须掌控在手中。 还有便是河东的盐税,就算控制安邑的是李爽的人,可分成必须重新划分。 元天穆明白了尔朱荣的意思,道: “为兄先替你走一趟?” 尔朱荣想了想,在他离开洛阳之前,将这些事情谈好,也是不错的。 “有劳大哥了!” —— 金镛城。 “除了平阳郡外,以前给洛阳的河东盐税,如今再加三成送到晋阳!” 元天穆将尔朱荣的意思带给了李爽。 李爽沉默了良久,而后开口道: “这有些难办啊,大哥,你也知道如今关中穷困,新城又快要建好了,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 “大哥明白,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天宝是天柱大将军,总管朝政,钱地方也多了。天宝说了,陕城以西的弘农郡,武关以西的洛州,河东之地,除了平阳郡外,都可以正式交给三弟。” 李爽叹息道: “大家都难,我也难。可大哥都亲自来了,二哥又如此说了,大家就都勉为其难吧!” 元天穆离开后,李爽挥手送别,看着马车离去,侯景凑了上来,一脸喜意。 “别笑,让人看见了。” 侯景憋住了笑意,直到回了屋中,才开口道: “尔朱荣怎么也是个不识数的,才要加三成?” “我那二哥大概是真的信了朝廷的账目了吧,谁让他把人都弄死了,剩下的就算有知情的,也不愿意告诉他啊!” …… (本章完) 第214章 搅吧,搅吧 第214章 搅吧,搅吧 洛阳大市位于白马寺之西,曾经是洛阳城中最繁荣的商业地段。 整个大市占了四个里坊的面积,大市周围的里坊居住的都是能工巧匠。 不过随着河阴之变,公卿被屠戮,百姓士人争相逃命,这里一下子就衰败了。 便是坚守在这里商家,生意也很惨淡。无他,需求端被物理意义上的切除了。 李爽在大市之中逛着街。 曾经在洛阳城中被严格执行的里坊制也形同虚设,常常有商铺关门,却被北人叫门的事情发生,市中的官吏无法也根本不敢管。 侯景跟在李爽身后,问道: “主公,你不是答应了尔朱荣,不再往外面运东西了么?” “我是这么说的!” 侯景看着李爽这幅样子,心中持疑。 “可臣怎么觉得你不想这么做呢?” “胡说,我一诺千金,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何况对方还是我的义兄。” “那主公这是要作何?” “东西是运得差不多了,这不是还有人么!” 侯景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又有些小兴奋。 “洛阳大市南面的调音里、乐律里中的美姬,臣早就惦记着了,咱们什么时候抢?” 李爽白了一眼侯景,道: “不是抢,是请!” “那我们什么时候请这些美姬回去?” “瞧你这点出息,咱们这次不是找舞姬、乐师,要请的都是周围的能工巧匠!” 酿酒、制车、造器具,周围的工匠都是为鲜卑贵族服务的,手艺精湛。 听李爽这么说,侯景的兴致消了一大半,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请他们?” “怎么也得等二哥离开洛阳之后再说,动静别太大,免得让尔朱兆这小子搅了。” “诺!” 李爽正说间,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娄昭君! 高欢被封为县伯,他们一家也算是显贵了。 洛阳很乱,娄昭君带着四名侍女,身后还跟着十名甲士。 这些甲士如今都是高欢的部曲。 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此时的娄昭君依旧是美艳不可方物。 她在洛阳城中,没有穿洛阳女子流行的仕女装,而是穿着北地鲜卑女子的北服。 洛阳禁北服北语,此时已然没有了效力。 迎面走来,娄昭君也看到了李爽,本在逛着商铺的她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走了过来。 “见过国公!” 娄昭君比李爽大好几岁,如今已然二十七八了。她行了一礼后,又呼唤着身旁的孩子。 “澄儿,见过国公!” 娄昭君是个颜控,对于自己的丈夫如此,对于自己儿子也是一样。 高澄长得好,娄昭君百般宠爱,走哪都要带着。另一个儿子高洋容貌一般,娄昭君就不怎么带着。 高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点也不怯场,小小年纪已然十分聪慧,拱手道: “见过国公!” 李爽一笑。 “高澄已经这么大了么,上次见还是个小不点。” 娄昭君笑的很是开心。 “小男孩嘛,长得快。国公来这里,是要采买何物?” “我正想要挑些女人用的首饰,好带回关中,送给阿如她们。” “阿如妹妹真是有福气,国公总是惦记她。不像我家贺六浑,最近忙的见不着人影。家里的事情,还要我操心。这不,马上要回晋阳了,我惦记着给姑嫂她们带些礼物。” “如此,我们一起吧!” 李爽说了一声,娄昭君也没有拒绝。她心里其实有着一件事情,想要和李爽说。 高欢的妹妹高乐陵,年岁也大了,这些年来娄昭君也不是没有想要给她介绍对象,可她总是婉拒。 娄昭君知道,高乐陵还是在惦记着当年在怀朔镇惊鸿一瞥的李爽。 虽说高欢如今是县伯,可和国公相比,还是差了不少。高乐陵便是嫁过去,最多也只能当侧室,弄不好只是个妾。 若是娄昭君,她自然不会这么选,可高乐陵就不一样了,痴心一片。 正当娄昭君想着该怎么开口让李爽纳妾的时候,李爽道: “对了,贺六浑准备什么时候纳妾啊?” 娄昭君面色僵住了,思绪全乱了。 “国公说得哪里话,贺六浑什么时候要纳妾了?” 李爽的面色由错愕,到僵持,再到惊讶,短短三秒内换了三个表情,而后,复归于平静。 “啊,这样啊!我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娄昭君听了李爽这话,面色变得有些白,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贺六浑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没有,我真的是随口这么一说,我不是看跟随二哥南下的功臣都开始在洛阳城中纳侧室了么!” 娄昭君哪里肯信啊,当即有些急了。 “国公,我和阿如可是好姐妹,你可不能帮着贺六浑这个混蛋瞒我啊!” 李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声。 “唉!” 娄昭君听了这一声叹息,有些晕,幸好被她身后的丫鬟扶住了。 “那个贱人是谁?” “好像叫什么车来着的,你看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李爽回头看了一眼侯景,对方适时走上来,答道: “郑大车,荥阳郑氏。” “好,我知道了!” 望着气呼呼离开的娄昭君,侯景嘿嘿一笑。 “这下够贺六浑喝一壶了。” 李爽悠悠道: “让他老在尔朱兆这小子面前出主意,给我捣乱!” —— 铜鞮伯府。 “贺六浑,你这个没良心的,找女人也就算了,还找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荥阳郑氏了不起,你如今当上县伯了,看不上我这个平城的粗野女子了!” “夫人,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和她没什么!” “没什么,账上那一大笔钱去哪了,我都打听清楚了,你买了一支金钗,金钗呢?” “那支金钗我是打算送给夫人的,可没曾想到半路丢了。” “丢了,你骗鬼呢!” …… 屋中传来了乒铃当啷的声音,高欢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脸,逃出了屋子。 “这是谁在背后给我上眼药呢?” 高欢正说着,高澄正迎面走来,被他抓住了。 “你小子老实说,你阿母这几日见到谁了?” “告诉你没问题,可你得先告诉我一件事情。” “何事?” “你不就是瞒着阿母买了一辆大车么,她为何如此生气?” “……” (本章完) 第215章 看人真准 第215章 看人真准 元子攸登基之后,改年号为永安。 永安元年的洛阳在不安与惶恐之中,失去了往日的繁荣与生气,变得萧索与落败。冬日的寒霜,尤其加重了这股破败感。 永安二年春,一直在洛阳的尔朱荣终究还是待不住了。 自从孝昌元年秋杜洛周反于上谷开始,三年多来,河北的形势反反复复。 恒州乱了之后,叛乱的趋势渐渐有扩大的迹象。这其中深层的原因便是因为这北地的乱兵内部之间是互相勾连的。 一地有乱,其他地方也会响应。 尔朱荣拿下了洛阳之后,要在晋阳建立霸府,如此,便不会看着自己的后方恒州如此乱下去。 这一次尔朱荣回晋阳,便是准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彻底收服这些六镇乱兵。 黄河南岸,浮桥之旁。 尔朱荣的大军已然先行过河,唯有尔朱荣还留在南岸。 洛阳的禁军不堪用,尔朱荣也没有指望他们,真正让尔朱荣放心的是元天穆麾下的鲜卑部曲和尔朱兆麾下的契胡兵。 这两支军队人数不多,但却足够精锐。 尔朱荣让元天穆镇守洛阳的同时,也派遣了尔朱世隆、奚毅等亲信留在洛阳城中作为眼线。同时,让尔朱兆掌控北中城,一旦洛阳有事,可以随时南下支援,此外,还能防备邺城的元颢。 此刻,看着前来送行的元天穆与李爽两人,尔朱荣还是有些不安。 这不安的源头,自然是看起来有些悲腔的李爽了。 尔朱荣嘱咐道: “这洛阳衰败,数月来,逃人虽有亡归,可比之去时气象,依旧有所不如。三弟啊,这洛阳城再经不得折腾了。” “二哥放心,有大哥和我在,洛阳乱不了,更不会让外人有可趁之机。” 尔朱荣看着信誓旦旦的李爽,心中吐槽着。 妈的,我不放心的就是你! 尔朱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着朝廷大事,甚少出门。除了为了府库之中的钱粮与李爽在洛阳皇宫中对了一次账后,也就不再管其他的了。 作为天柱大将军,尔朱荣就算偶尔外出散心,也是在内城。 直到有一日,尔朱荣心血来潮,出了内城,想要去外城逛逛以前那些高高在上鲜卑公卿的豪华大宅时,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什么都没看到! 物理意义上的没看到。 本是繁华似锦的洛阳外城鲜卑天龙人居住的里坊,如今成了白地,只存一片废墟。 尔朱荣当年给洛阳天龙人送名马的时候,也是时常出入这些里坊的。可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这才几个月啊! 这种震撼感,让尔朱荣久久不能忘怀。 以前,不是没有人在尔朱荣耳边说李爽如何如何,不能再让他如何如何,可尔朱荣都不怎么在意。 尔朱荣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钱粮,而后便是内城的皇宫和各处官署,只要不动这两样,李爽就是再能折腾又能折腾到哪里去?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还是低估了李爽的手艺。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关键是,尔朱荣不知道洛阳城中还有什么是李爽惦记上的。 尔朱荣看了一眼身后的浮桥和对岸等候的大军,回过了头,握着李爽的手,怅然道: “三弟啊,咱真的不能再折腾洛阳城了。” “二哥放心!” 李爽答应的越是爽快,尔朱荣就越是不放心。他向着浮桥方向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三弟啊,关中那边的事情也多,要不你也早一点回长安吧!” “这不是洛阳这边的货物还没来得及转运完,用不了十几日,等最后一支船队出发后,我便回长安。” 尔朱荣得了这声允诺后,还是不放心,还要嘱托道: “三弟啊……” “二哥,你到底是不放心我的人品还是不放心我的手段,我都说了,不会再动洛阳城中的东西了。就是一片瓦,我也不拿,这下二哥放心了吧!” “……” 尔朱荣最终还是离开了,带着无尽的不安和忐忑离开了。 黄河岸边,元天穆看向了李爽,狐疑道: “三弟,你真的一片瓦都不拿了么?” 作为尔朱荣集团的二把手,洛阳城如今最高的领导,元天穆也是有些担忧的。 “大哥,你怎么也跟二哥一样,不放心我的人品还是不放心我的手段?” 元天穆看着李爽,面色复杂,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实话,为兄都不放心。” “……” 元天穆叹息道: “你要是想往外面运什么,别大张旗鼓的,为兄这里好过,尔朱兆他们可盯着你呢!” —— 李爽回了金镛城。 “如何了?” “主公放心,那些能工巧匠都请来了,他们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关中。” 李爽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让第一批人今夜就上船,先行离开。记住,悄悄的,不要让尔朱氏的人察觉。” “主公放心,都安排好了。” 侯景说完,又道: “对了,李万岁来了。” 李爽带着侯景来到了一处偏殿,见到了一个二十多的男子。 李远,字万岁。 李贤、李远、李穆三兄弟中,李远是最能打的一个。 河阴之变后,李远曾一度逃离洛阳,不过后来见情势稳定,又辗转回来了。 李远之所以上门,便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哥哥李贤如今是原州刺史,弟弟李穆也在关中的行台府中担任司吏。他打算就此投靠。 不过,看着比自己都年轻才二十岁出头的李爽,李远还是有些吃惊的。 “见过国公!” “不必如此!” “侯景跟你说了么?” “都说了!” 李远投靠之后李爽交付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他护送两千名工匠和他们的家眷前往陕城。李远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明白若是做不好,以后在李爽这里怕是不好混了。 “如此,我也就不赘言了。尔朱氏的契胡骑不好对付,若是被发现了,不要硬来,尽量周旋。” “在下明白!” “事成之后,我封你为我帐下督军!” “多谢唐国公!” …… (本章完) 第216章 你不配 第216章 你不配 洛阳。 凌云台,风凉观。 位于九龙殿西侧的凌云台乃是北魏皇室消暑纳凉的地方,内建有冰井,储藏冰砖,供皇室夏日消暑。 元子攸以前曾多次跟随元诩到达了这里,可如今,他的感受已经不一样了。 他成了这里的主人! 尔朱荣走了之后,元子攸便一刻不停的开始拉拢洛阳城中的公卿势力。 元子攸明白,尔朱荣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的。他虽然不擅长军事,可看着尔朱荣率军半日攻破北中城,便懂了这洛阳之中没有人是尔朱荣的对手。 尔朱荣要平河北、山东、河南之地,一旦这三者皆平定,那他下一步一定会走曹魏的老路,逼迫他禅位。 那个日子到来之前,还不知道会有多久,元子攸却每日都能感受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危险感。 风凉观乃是高手匠人所建造,设计的很是巧妙,与冰井相连,加上特殊房屋设计,一旦打开通风口,能够让屋中的气温下降,待在里面,便如待在空调房中一般。 此时暑气未盛,元子攸来此并不是为了消暑,而是凌云台建在高处,可以防止尔朱氏之人打探。 “子文,你还是不信朕么?” 尔朱荣为了翦灭元子攸的党羽,让他身边没有帮手,特意杀了他的两个兄弟,可元子攸的姐妹还在。 元子攸的妹妹丰亭公主元季瑶便嫁给了眼前的男子。 出身陇西李氏仆射一房的李彧! 李彧是李冲之孙,身份尊贵,便是在洛阳一众天龙人中也属最顶级的那一拨。不过他与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喜好游侠,爱结交江湖之士。 尔朱荣杀了两千公卿,陇西李氏也遭受了重创,不少子弟死在了河阴。 可即便如此,身为元子攸妹夫的李彧却无法相信元子攸。 “陛下要臣如何信?” 李彧的话中,没有一丝对于元子攸的信任。 某种程度上说,若不是元子攸,尔朱荣也不会如此轻易南下,进入到洛阳之中。 河阴之变前,北魏摇摇欲坠,可洛阳城并不受到多大的影响。可如今,洛阳破败,北魏的根基已经丧尽了。 “朕真的是被尔朱荣这个狗胡人骗的,朕要是知道尔朱荣会这样做,朕便是死也不会跟他南下的。” 元子攸说的是实话。 他身为彭城王元勰之子,在元诩死后,乃是竞争皇位的最有利人选。元子攸想要当皇帝,可绝对不是如今这样的皇帝。 李彧看着情真意切的元子攸,叹道: “陛下如今说这些有何用,洛阳公卿遭劫,兵械钱粮皆为北人所得,纵然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李彧说的也是实话。 他们现在没人没钱没粮没兵器甲胄,如何能与尔朱荣抗衡。 元子攸见李彧如此说,心中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很高兴。 尔朱荣杀了这么多人,世家大族又怎会善罢甘休,至少,他从李彧的话语之中听到了满满的恨意。 元子攸不知兵事,但是李彧懂。这些时日以来,元子攸想了几个办法,此时急切需要李彧来帮他论证可行性。 “子文,朕欲招陈留郡公李神轨入京勤王,你以为如何?” 李神轨出身陇西李氏顿丘房,他这一支乃是刘宋济阴太守李方叔之后,刘宋元嘉北伐失败之后,魏军南征,归顺了北魏。 顿丘李氏的兴盛乃是因为李方叔与他的后人成了北魏的外戚。 元子攸也没有办法,不管原来如何,这洛阳之外手握兵权的大将,唯有李神轨是他如今可以拉拢和利诱的。 李彧摇了摇头。 “李神轨不是尔朱荣的对手!” 李彧都没有细想,便直接否定了。 元子攸面色一暗,道: “难道尔朱荣便真的这么厉害,这天下就没人是他的对手么?” 李彧见此,叹息道: “尔朱荣麾下兵马强盛,能练出如此兵马,可知其军略非凡,我朝之中难有对手。不过,他并不是无人可敌。” 元子攸一喜,可随即想到了李彧说的是谁,脸色又暗了下来。 李彧察觉到了元子攸面色的变化,却依旧在说着。 “洛阳如今之劲旅,一在金镛城,一在北中城,一在上党王府。这三支兵马,尤以金镛城的三千骑最为精锐。李爽与尔朱荣若是为敌,臣不知胜负,但足以一较高下。陛下不妨先承认他是陇西李氏,将他这一支排进郡望表中,以作拉拢。” 元子攸阴沉着脸,久之,喃喃道: “不可能!” 李彧皱着眉头,他不是不知道元子攸与李爽之间有仇怨,不过元子攸连李神轨都愿意拉拢,为何不能拉拢他呢? “为何?” “他是不会帮朕的!” 李彧不置可否。 李爽不受洛阳天龙人待见,但更多的是不受鲜卑天龙人的待见,李彧这一拨天龙人,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多恶劣。 尤其是在尔朱荣屠杀了两千公卿之后,相较之下,李爽的作为就更不算什么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穿着绿丝裙的女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尔朱世隆来了!” 女子乃是元子攸如今还没有丈夫的妹妹寿阳公主元莒犁! 她一直在外面望风,见尔朱世隆来了,便急匆匆的报信。 彭城王元勰就是有名的美男子,他这一脉的儿女大多继承了他的颜值。 元子攸风神秀慧,元莒犁也是容色美丽。 尔朱世隆兴冲冲走进了风凉观,见李彧也在,打了个招呼。 “臣见过陛下,东平郡公也在啊!” 尔朱世隆胆子小,但却很阴狠。他进入洛阳之后,很想成为天龙人。但奈何,洛阳天龙人便是到了如今的境地,也依旧看不上他。 “卿来此何事?” 尔朱世隆嘿嘿一笑,拱手道: “臣来此,欲求娶寿阳公主!” 他这话一说出来,元子攸变得面色阴沉,元莒犁的脸更是当场就拉了下来。 元子攸想要拒绝,可尔朱世隆如今掌控皇宫禁卫,他也不能明言说你配不上。 李彧道: “寿阳公主已经许配了人家了!” 尔朱世隆一愣,笑道: “东平郡公莫要诓我,我怎未听说寿阳公主许了人家,那人是谁?” “唐国公李爽!” 李彧这先斩后奏的话一说出来,整个殿宇都安静了,元子攸盯着李彧,神色莫名。 …… (本章完) 第217章 他大野爽不过是一个土匪 第217章 他大野爽不过是一个土匪 乐律里。 尔朱兆带着军中的几个兄弟来到了乐律里中的一处歌舞坊,进门就只见歌舞坊中空荡荡的,没有多少客人。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 “跳啊,怎么不跳了!” 尔朱世隆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醉意与怒意。 尔朱兆从后走了过来,道: “叔,你这是怎么了?” 整个尔朱家只有一个主体,那便是尔朱荣。 尔朱世隆虽然是尔朱荣的堂弟,不过尔朱兆与他的关系更像是竞争者,而不是长辈与晚辈。 尔朱氏中,自尔朱荣以下,威望最高者首推尔朱兆。在北地那种环境,武勇值高会打仗便意味着威望。尔朱世隆则属于胆子小,脑子活泛,在北地混不开的那种类型。 因此,虽是长辈,尔朱兆对他也没有像对尔朱荣那么敬畏。 尔朱世隆从皇宫之中走出来,满腹愁肠。 “我和陛下求娶寿阳公主,结果陛下没有答应。” 尔朱兆听了,十分不屑。 “什么陛下,天柱大将军说他是他就是,说他不是他就不是,你也是,那个元莒犁是漂亮,可这洛阳城中漂亮的女子多了去了,值得你如此么?” 尔朱世隆红着脸,看着尔朱兆,道: “你不懂,那些女子再漂亮,可她们也不是公主。” 尔朱兆笑道: “你怎么跟贺六浑一个样!” “贺六浑是聪明人,他懂的你不懂!” 尔朱世隆哀怨的说了一声。 尔朱兆是典型的那种认为武力可以压倒一起的人,可尔朱世隆不同,正是因为读过书,晓得世理,他才知道这个世道如何? 尔朱氏,契胡罢了! 无论是北魏还是南梁,都是鄙视链的底端。 在这天下各地的世家大族眼中,不过是蛮夷罢了! 尔朱世隆想要求娶元莒犁,一是喜欢,二也是希望通过联姻,改变自己契胡蛮夷的身份,走进天龙人的世界。 尔朱兆听了,挥了挥手,很是不屑。 “不就是那一套甲乙丙丁四姓郡望么,有什么啊!那些世家中的贵女,承欢时不也一个样,装什么清高。他拓跋氏当初也不过是个北地的蛮夷,成了事了,假模假样的改了元姓,倒成了众姓之首了!” 听了这话,尔朱世隆轻声一笑,似乎在笑着尔朱兆的天真。 “你还别不信,我们跟随天柱大将军平定天下,我尔朱氏一样是众姓之首!” 尔朱世隆摇了摇头。 “两百多年来都没人做到的事,有你说得这么容易么?大魏强盛之时,何等雄威,不照样在钟离吃了亏,此后一蹶不振。就算你打得过萧衍,拿得下梁国,可这天下人心这么轻易能服我尔朱氏么?更不用说崔卢郑王李等大姓,那么容易摆得平么?” 尔朱世隆的问题尔朱兆回答不上来,他挥了挥手,有些烦躁。 “你就是读汉人的书读得太多了,想那么复杂做什么?要我说,喝酒就对了。” 尔朱兆坐在了尔朱世隆身旁,呼唤着: “倒酒倒酒!” 尔朱兆边喝着,边问道: “元子攸为什么不把妹妹嫁给你?” “说是已经许了人了!” “谁啊?” “大野爽!” 尔朱世隆这么一说,尔朱兆面色一变,本来不在意的事情,如今变得特别在意。 “他大野爽不是娶了一个公主了么,怎么又要娶,元莒犁嫁过去算什么,给他当妾么?” 尔朱世隆苦笑了一声,说出了他心中最为在意,也是最痛苦的地方。 “人家便是当妾,也不愿意嫁给我,你管得着么?” 尔朱兆一听,终于能够体会尔朱世隆的心酸了,当即便是怒火中伤。 “我还没找大野爽算账呢,我写了多少封信去关中,让我女儿小尔朱回来,一点音信都没有,定是在他在从中作梗!” 尔朱世隆虽然心中也有气,可还是劝道: “都这么长时日,你写信何用,大不了和大尔朱一样,你赔点嫁妆算了。要知道在天柱大将军的心中,大野爽这个义弟可是比我们都要重!你看看他在洛阳做的事,换了旁人,天柱大将军早就杀八百回了!” 尔朱兆咬着牙,见歌舞坊中一众舞女走了出来,当即拍了桌子。 “怎么都是又老又丑的,那些年轻貌美的都死去哪了!” 这一声吼下去,一众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尔朱兆一把抓住了歌坊主的衣领,质问道: “那些年轻貌美的都去哪了?” 看着尔朱兆要杀人的目光,歌坊主惊惧不已,道: “她们都走了!” “这兵荒马乱的,她们这些只会唱歌跳舞的弱女子,能去哪!” “去,去……” “说!” “她们都跟着唐国公去关中了!” 尔朱世隆感觉有些不简单,绕过了尔朱兆,质疑道: “大野爽会带着她们这些舞姬一起去关中?” “本来唐国公的人不愿意带,可她们与附近里坊的工匠熟,说是家眷,就一起跟了去!” 尔朱世隆面色大变,问道: “什么工匠?” “就是大市周围的工匠,都跟着唐国公的船队去了关中。” 尔朱世隆忽然笑了出来,面色阴郁,问道: “留在洛阳不好么,为何要去那穷困的关中?” 歌坊主回答不上来,尔朱世隆一刀便结果了歌坊主的性命。 鲜血喷洒,溅了一身都是,尔朱世隆又指了一名舞女,对方惧怕急了,哭出来了。 “都哭什么,不过是一死而已!” 一名年长的舞女走了出来,面对着尔朱世隆,毫无惧色。 尔朱世隆质问道: “你说!” “我等宁死,不侍北人,更不用说尔等杂胡!” 这名舞女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可尔朱世隆却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尔朱兆,你看见了吧,就是这帮婊子,心里也看不起我们!” 尔朱兆不甘的问道: “他大野爽也不过是一个土匪,根本不是陇西李氏!” 年老的舞女没有回答,只是轻蔑的一笑。 这笑容,已然代表了太多的意味。 怒火积聚,尔朱兆转身就准备走,被尔朱世隆拉住了。 “你要作何!” “我要调兵,平了金镛城!” 尔朱兆恨恨道: “大野爽,欺人太甚!” …… (本章完) 第218章 明枪暗箭 第218章 明枪暗箭 洛阳城。 尔朱兆想要去北中城调兵,终究还是被尔朱世隆阻拦住了。 动静太大了。 尔朱荣正打算对河北的六镇兵动兵,洛阳要是乱了,谁都担当不起。 尔朱兆自然不会听从尔朱世隆的,可尔朱世隆搬出了尔朱荣,尔朱兆无奈也只能听了。 可心里窝着火,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们找到了元天穆。 此时这洛阳城中,辈分最大的管事者无疑是元天穆了。 天色已晚,元天穆披着一身外衣,打着哈切便走进了屋子。 上党王府处在内城,位于皇宫之东南,占据了一个里坊。除了王府之外,周围的建筑都安置了元天穆的部曲。 元天穆在尔朱氏中地位很高,可与这两人并不亲近。 这一点,从元天穆招待他们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来了,王府外院的偏厅,一般都是招待不怎么重要客人时才会启用。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一身酒气,急着见我作何?” 元天穆束着冠,看着尔朱兆这披头散发的样子,心中就是不悦。 “我叔父、你二弟,让大王管着洛阳城,若是有人为非作歹,该不该治罪!” 尔朱兆的语气很冲,尔朱世隆拉了拉他,他却不管不顾的。 元天穆不用猜,也知道尔朱兆口中那个为非作歹的人是谁? 除了李爽,谁还能对尔朱兆为非作歹,谁又有这个本事对尔朱兆为非作歹。 元天穆一时没有理会尔朱兆,看向了尔朱世隆,他的打扮是正经士人的打扮,不过因为身躯肥胖,元天穆看来,总有些沐猴而冠的意思。 “你又是怎么回事?” 尔朱世隆此刻酒已经醒了,听了元天穆的询问,道: “我和大野爽没有私怨,来此为了公心。他私底下拉着洛阳大批的能工巧匠要回关中,如此败坏朝廷根基之事,又怎能不察!” 尔朱世隆要比尔朱兆聪明的多,懂得来软的。他这么说了,元天穆也不好公然遮掩,免得落一个不公的名声。 “此事当真!” “自然!” “可有证据?” “如此多的人要运回关中,怎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去港口、驿站一查便可知。” 元天穆点了点头,吩咐道: “好,请唐国公过来。” 元天穆皱着眉头,看向了两人。 “若此事不如你们所言,天柱大将军面前,我也不会徇私。” 尔朱兆冷哼了一声,尔朱世隆拱手道: “若有不实,我等自会向唐国公请罪!” …… 元天穆的召唤,李爽很快来了。 元天穆见李爽的地方,已然从外院的偏厅移到了王府的正殿。 “污蔑,绝对是污蔑!” 李爽当即开口否定道。 看着如此的李爽,尔朱兆怒道: “大野爽,你敢说自己没有带匠人回关中么!” “带了啊!” 尔朱世隆冷声一笑。 “那些工匠在朝廷那边都是上了名册的,不能轻易离开洛阳。你如此作为,有何居心!” “我带些工匠回长安给自己修建宅院,有何不妥?再说了,陛下都恩准了的事,你们管得也太宽了。” 一听到元子攸答应了,尔朱世隆面色微变,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尔朱兆替他问了。 “不可能,这些日子你就没有进过宫,陛下如何答应你?” 皇宫内外都是尔朱氏的眼线,元子攸一举一动,都瞒不了尔朱兆和尔朱世隆。 “用你管,不信你去查文书啊!” 元天穆此时打了个哈哈。 “我看此事就是个误会,既然陛下都允准了,也就这样吧!三弟,这些工匠替你建好了宅院后,你得让他们回洛阳。” “大哥放心!” 事已至此,尔朱兆憋着一股火离开了,尔朱世隆跟了上去。还没有走出上党王府,尔朱兆就骂了起来。 “听你的有何用,这元天穆和大野爽穿一条裤子,能向着我们么?” 尔朱世隆却没有理会,只是喃喃道: “事情不对啊,我管着禁宫,大野爽何时能越过我去见陛下,我要向陛下求证!” “求个屁,元子攸算什么,有什么好求证的!” 走出了王府的大门,尔朱兆便掀开了驻马石上的缰绳,骑马离开了。 …… 王府之中。 元天穆看向了李爽,问道: “三弟何时得了陛下的允准?” “在我来的时候!” “……” 元天穆笑了出来,很快面色一变,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一口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三弟,你还是尽快离开洛阳吧!” 元天穆这话里很有深意。 他所谓的明枪暗箭,并不是指尔朱氏。 这座洛阳城建造的年限不长,就算是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开始算起,也不过三十多年。这座洛阳城还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全部完工,就开始陷入了衰退之中。 可便是这样,这么一座大城,其内部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那么好理清的。 就算人家打不过你,可暗中的手段也多的是。 “这洛阳城中的明枪暗箭可不单单是对我,大哥也要小心啊!” 元天穆姓元,可并不被元氏当做是自己人。甚至,便是尔朱氏中人对他的意见也很大。 元天穆是警觉的,他带着部曲占了整个里坊,驱逐了外人,外出也是带着百名甲士。如此小心,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李爽提醒了一声,元天穆点了点头。 “此刻情势未明,洛阳中人对北人又是仇怨颇深。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要待在洛阳城中。” 元天穆的筹码终究是太少了,南下洛阳之前,也不过两千鲜卑部曲。这股力量,不足以让他立足一方。 “大哥若是不想要待在洛阳,找个机会便离开吧!” 李爽说完之后,元天穆便问道: “去哪?” “三齐之地!” 元天穆听完,若有所思。 —— 邺城! “怎么回事?” 大晚上的,元颢急匆匆走出了府外,城中都是喊杀声。 “大王,贺拔胜打进来了!” “贺……贺拔胜,我们的大军呢?” “不是败了,就是投降了!” 元颢早就听过贺拔胜的威名,可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厉害。 “南下,去投奔陈留郡公!” …… (本章完) 第219章 陛下误我 第219章 陛下误我 陕城。 李爽带着三千骑从洛阳返回关中,途经陕城,薛修义和苏绰早已经在城外等待。 “见过主公!” 李爽将骑兵暂且驻扎在了城外,跟着两人回到了城守府中。 回到城守府后,李爽看着两人,道: “这边的事忙完,尔等就跟随我一起回长安吧!” “多谢主公!” 此时的长安城已然修成,城中的主体建筑也都建造完毕。剩下的大片的空地,还待补充。 “主公,从洛阳运回关中的已然入仓的粮有五百余万石,此外还有布锦二十余万匹,各类器物,皆已登记造册,送入长安的唐国公府。” 五百余万石粮听起来很多,不过却装不满关中新建的三座大粮仓。 李爽点了点头,苏绰又道: “此外,这城中还有大量的建材,不知该如何处理?” 洛阳城中公卿的府邸的建材都是上好的,家中府宅的柱子都是从南方运来的,价格昂贵。 苏绰将登记的账本交给了李爽,对方看了一眼,道 “交给王思政,让他处理!” 作为基建小能手,建城狂魔,王思政十分擅长处理建材。 元子攸已然下达了诏书,陕城以西的弘农郡、洛州与除了平阳郡之外的河东之地,都归属李爽的关中大行台管辖。 河东那边李爽并不怎么担心,只要柏璧城还在手中,便是平阳郡被尔朱荣掌控,河东腹地也受不到影响。何况此时,河东根本不是争议的焦点,尔朱氏的兵锋所向,都在太行山之东的河北之地。 至于洛州,有武关这么一座关隘在,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忧虑。 关键是在弘农郡。 弘农郡望,首推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在汉时已然显贵,亦是四世三公,与汝南袁氏并列。 时至今日,汝南袁氏早已经因为二袁的野心而消亡,弘农杨氏却依然是世家之一。不过,弘农杨氏也过得相当波折。 究竟原因,弘农的地理因素不可谓不尴尬。 弘农处在洛阳与关中之间,乃是通行两地的必经之地。 一旦有势力建都洛阳,那么弘农便是必须要掌控的。 王朝兴盛之时,弘农杨氏自然会与之一荣俱荣,可王朝衰败时,弘农杨氏也会因为与洛阳朝廷的牵连过深,而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 西晋时期,杨骏三兄弟便因为政争失败,被诛灭了三族。 不管如今的弘农杨氏还是不是汉时的弘农杨氏,他们与洛阳朝廷的关系并不会变化。 或许也正因为此,辖地甚广的弘农郡多为村野,见不到几座像样城池。 除陕城外,李爽打算让王思政在弘农郡黄河两岸各地建造增筑城池,正好,材料都是现成的。 府外传来了叫嚷的声音。 “你们不守信用!” “谁啊!” 李爽询问间,薛修义答道: “就是主公你扔船上那小子!” “他为何说你们不守信用?” 薛修义笑道: “这不前几个月,国公运来大量的的粮草,陕城的人手不够,我们正愁呢,杨愔这小子说他有办法。他召来了弘农郡各地的百姓,帮着我们运粮。我答应事成之后,让他回洛阳。” 李爽一笑。 “让他进来吧!” 时隔数月,杨愔终于再次见到了当日绑他之人。 一上来,杨愔便骂道: “大野爽,你目无君长!” 李爽听了这声骂,反而笑了。 “如何目无君长?” “陛下要将寿阳公主许配给你,可你居然不允,岂非目无君长!” 此时薛修义李爽耳旁,小声道: “国公,这小子时而愣时而精明,但本事还是挺不错的。” 李爽点了点头,道: “既然他允了你,事成之后让你离开,那么你如今便走吧!” 杨愔双手抱肩,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不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等到我离开陕城,你再让他给我绑回来,这样也算完成了承诺!” 杨愔这话一说完,屋中的人都笑了。 “国公,我就说这小子时而精明的。” 李爽看向了杨愔,问道: “既如此,你想如何?” 杨愔说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拱手道: “弘农郡如今归国公管了,我想要留下来。” “为何?” “天子让我挺失望的!” 杨愔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可杨愔自顾自说着,浑然没有在意在场之人的态度。 “元子攸继位以来,广结党羽,尤其是尔朱荣离开后,更加肆无忌惮,搞得人尽皆知,我在这里都听说了。如此作为,安得不败,我弘农杨氏恐怕会受他的牵连。” “那你应该说给你父杨津听啊!” 杨愔叹了一口气。 “说了也没用。好歹如今弘农郡归国公管了,总比归元子攸管要好的多。” “如此,你便留下吧!” 杨愔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李爽三人。 “我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还直呼天子名讳,难道你们不觉得惊奇么?” “这算什么!” 见李爽等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杨愔似乎明白了。 他闯进了反贼窝了! —— 洛阳。 元子攸看着自己的妹妹寿阳公主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劝道: “你就别哭了,大野爽终究只是一个土匪。再说了,你不是本来也不想要嫁他么?” 元莒犁用绢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有些委屈。 “这不都怪陛下你!” “怪我?” 元莒犁愤愤道: “陛下时常说李爽是土匪,我还以为他长得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当然不愿意嫁给他了!可我后来在宫城外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根本就长得不像土匪。这是陛下误我!” 元子攸虽然是个傀儡皇帝,可洛阳皇宫之中不少的内宦宫娥都是他亲近熟悉的人,因此威严尚在。 元莒犁如此说,元子攸面色有些不好看。 “你如今说也晚了,他都走了!” 元莒犁站了起来,使着性子。 “我不管,李爽走了之后,尔朱世隆这两日又缠上我了。实在不行,我就出家为尼算了!” “成何体统!” 元子攸斥责了一声,可看着自己委屈巴巴的妹妹,也有些无奈,道: “实在不行,你去胡玄辉那边,她已然出家为尼,你先跟着她清修吧!” …… (本章完) 第220章 是时候振作了 第220章 是时候振作了 永安二年夏,李爽回到了他最为忠诚的长安城。 位于龙首原之南的一座崭新的城池! 这座城池周长二十四里,方方正正的,外城郭开四门。 外城的城墙用土夯制而成,唐国公府和大行台府外围的城墙则是石砖堆砌。 唐国公府与大行台府分置城中北南,周围修建了十二座大型的里坊,用以安置李爽的部曲。 随着洛阳地区的人才陆续输入,长安市坊周围陆续建造了许多小型的里坊,用以居住各类的匠人。 此外,又在城南修建了劝学坊、观星台等建筑。 此时关中的经济中心还在长安北邑,长安城更像是一座为军事服务的城池,城墙上建立了吊桥、闸楼、箭楼、城楼、角楼、敌楼等一系列的军事设施。四门之外,各建瓮城。 李爽命人将从洛阳带来的树苗、种子,分置于长安禁苑,建立了各种果园、苗圃,用以满足长安城的供给。同时又鼓励养蚕种桑,用以丝织。 独孤如带着一众女眷早一步搬进了长安城的唐国公府中。 这国公府虽名为府,其实便是一座城中的小城,各类设施齐全。里面的府库中装的物资,便是外城陷入,也足以让一万大军坚守一年以上。 李爽回到长安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见独孤如等女眷。 将兵马安置完后,李爽来到了城南观星台。 此刻,郦道元看着那台熟悉的刚刚安置好的浑天仪,正在沉思着。 李爽曾经征召郦氏一族前来长安,郦道元一开始是拒绝的。直到河阴之变,公卿受戮,郦道元才来了。 “如何?” 郦道元近六十了,可因为常年观察各地山川风物,长途跋涉,不辞劳苦,养成了一副好体魄。 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声音,郦道元转身看向了李爽。 这位让他观感十分复杂的唐国公! “洛阳的浑天仪都被你搬来了,还有什么你没搬回来?” 郦道元本是想要讥讽几句,可是话出嘴边,带着几分苍凉,更像是在叹息。 “还有大量的典籍,我正准备放在藏书楼中。善长,你可去看看,为我查漏补缺。” 郦道元的面色终于还是变了。 有些东西,郦道元不在意。可有些东西,郦道元相当的在意。 洛阳城中的那些典籍便是! 这是代表一个国家最为根本性的东西。 当初五胡乱华,北朝之地,尽为废土。 大量的世家带着典籍南渡,南朝虽弱,偏安一隅,却也保存着大量的典籍。这是一众只知道打仗夺城夺粮夺女人的胡人政权所不能比得上的。 南朝之人说北朝之人都是蛮夷,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陇西李氏为何受人尊崇? 西凉太祖李暠在五胡乱华时那一片惨淡的乱世之中,广纳人才,建立州学、县学,收拢典籍,安定千里之地,让凉州成为了一片文化繁荣的净土。 后来又将保留的典籍输送到了文化领域几乎一片空白的北魏,为北魏的繁荣打下了基础。 郦道元笑了,有些不可置信。 “你还真的将洛阳搬了过来?” 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洛阳。 在尔朱荣的眼中,一座能够控制北朝的经济枢纽便是洛阳。 在一众北人武勋眼中,有钱有粮有漂亮女人的地方便是洛阳。 在一众天龙人眼中,位于整个北朝秩序最顶点的地方便是洛阳。 可在郦道元心中,这些典籍才代表着洛阳! “善长不妨自己去看看!” 李爽一笑,郦道元终究还是有些怀疑。他快步走着,也没骑马,几乎是跑着到了建在摘星台隔壁的藏书楼。 此时,大量的典籍正在被搬运进藏书楼。 郦道元若痴若狂,在别人怪异的目光之中,翻阅着这些典籍,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仰天长笑着。 “洛阳还在,洛阳还在啊!” 礼仪、典章制度、历史、农医星卜、地理水文、工艺技巧……这些典籍之中记载的东西,才是郦道元真正在意的。 郦道元见李爽过来,站起了身,拱手一礼。 “在下替天下之人谢过唐国公!” —— 河南。 元颢败了之后,失了邺城,前来投奔自己妹夫李神轨。 胡后死了,胡玄辉出家了,李神轨消沉了好一阵子,身躯都瘦了几分。 元颢见到李神轨的时候,正巧处于李神轨快要走出消沉期的阶段。 “陈留郡公,你要振作啊!” 本来元颢是没有野心的,他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给自己在南朝留一条后路。若是他在北朝混不开了,就跑到南面去。 事实上,北魏与南梁虽然打生打死,但两国高层之间的往来很频繁。 北朝的元姓宗室时常因为政变失败跑到南面,南朝的前皇室成员也时常逃亡北朝。 别的不说,萧赞投奔北魏,在金陵馆中为齐帝萧宝卷举丧,胡后都亲临吊唁过。 究其原因,无论南北,都在争夺正统之位。还有什么比对方的高层跑过来投奔自己更能说明对方是个西贝货呢? 元子攸登上皇位这事,点燃了元颢的野心。 元诩死了之后,北魏的嫡脉算是断绝了。 如此一来,在外面的元氏王爷,谁没有这个资格登上皇位? “对,我要振作!” 元颢看着李神轨这幅模样,很是欣慰,握住了他肩膀。 “陈留郡公聚集河南之兵,我再前往梁国借兵,到时北上洛阳,除去元子攸这伪帝,我与陈留郡公共享江山!” 元颢说的兴高采烈,李神轨却是兴致缺缺。 “你傻么!” 元颢一愣,却听李神轨道: “你打得过尔朱荣,还是我打得过尔朱荣?我们带兵去洛阳,不是以卵击石么!” “……” 元颢听了,一口气差点没有捣上来。 “此时乃是良机啊,你若是不动手,等到尔朱荣摆平了河北的六镇军,他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李神轨很是不屑,挥了挥手。 “我怕他一个杂胡,来就来!” 就当元颢一脸期望的时候,李神轨道: “大不了去梁国!” “……” “我还不信了,他尔朱荣的骑兵再厉害,还能打过梁国的水军。” 元颢一脸无语。 “那你刚才说要振作什么?” “斯人已去,我再心痛也无法挽回了,是时候去歌舞坊听曲了!” …… (本章完) 第221章 功高震主 第221章 功高震主 唐国公府。 夏雨倾盆,雨水顺着殿宇上方歇山顶的脊背流下,进入排水沟中,顺着水渠汇聚进了河流之中。 殿外的士兵正着甲守卫,殿宇之中的人却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这大雨都没有浇灭他们的热情。 长安城不像是洛阳城,城中关系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是尔朱荣杀了两千公卿,依旧斩不断洛阳城中的枝枝蔓蔓。 这座新近建造的城池,城中的一切都是空白的,刚刚起步,恰恰,这座城又是整个关中新的枢纽。 这关中的势力但凡聪明一点的,李爽还未回来前,便早已经派人在城中等待。 如今李爽回来了,他们一个个在府外等待着。 一连半个多月,从早到晚,李爽才堪堪见完这些人。 见完了最后一拨人,伸了伸手臂,李爽站了起来。 门外,韩陵走了进来。 “先生!” 李爽招了招手,招呼着韩陵,并且给他倒了一杯葡萄酒。 猩红的酒水倒入杯中,韩陵拿起来喝了一口,赞道: “不错!” “从高昌那边过来的。” 葡萄酒的酿制已然普遍,长安城外也有着葡萄园,专供酿酒所用。 不同产地的葡萄酒的品质还是有差别的,西域酿制的与关中酿造的就有很大的差距。 韩陵也是见多识广的,喝了一口,便知道这葡萄酒价值不菲。 “主公了不少钱吧?” 李爽一笑。 “那些胡商送的!” 韩陵一愣,显然有些惊讶。 “送的?” 韩陵不曾想到,那些尖酸狡猾市侩的西域胡商,居然能够如此大方。 要知道,从西域到达关中,长路漫漫,动辄百日路程,因为无法走水路,其间最主要的运输主力便是骆驼。 这样的陆路运输,也注定了商人往来进行商品贸易时携带的必然是高价值的货物。 为何要称丝绸之路?便是因为丝绸价值高、易携带、方便交易,在这条商路上是最有代表性的商品。 “这些胡商献上昂贵礼物,便是想要在长安城中开市,方便买卖。” “主公答应了?” “未尝不可!吐谷浑费尽心力,占据青海道,便是为了在商路上分一杯羹。只要商路稳定,西面就不会大乱。” 稳定地方是要成本的。 李爽在关中只有三万大军,要想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显然是不可能的。与远方的势力交恶,暂时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给这些胡商面子,便是告诉凉州乃至西域等地的势力,关中将会是一个稳定的关中。 韩陵听完,提醒道: “宿勤明达已然统合了灵州的胡部和流民势力。下一步,应是对外征讨了。” “这么快?” “据传萧宝夤逃亡灵州之后,归入了宿勤明达麾下。宿勤明达能够这么快统合当地的汉人流民,萧宝夤出了不少的力气。” 李爽笑了一声。 “先生以为,宿勤明达下一步会攻向何方?” 韩陵分析道: “夏州之众,乃在统万城。曹泥为刺史,长孙稚为镇将,宿勤明达已然吃了一次亏,不会轻易东向。朔州之众,分于云中、沃野等地,胡汉相合,若无内隙,应也不会贸然北上。秦州、原州之地,倒是极有可能成为对方劫掠的目标。” 李爽点了点头。 韩陵的消息往往比长安城官方渠道得到的消息要快上许多。 便在此时,苏绰走了进来,急匆匆的。 李爽本以为是原州那边有了战事,却听他道: “主公,行台府刚收到了晋阳那边的任命书,天柱大将军封了侯莫陈悦为秦州刺史!” 李爽没有想到,尔朱荣在晋阳设立霸府,总管北魏朝政之后,第一道州刺史级别的命令,便是放在了秦州。 韩陵和苏绰都意识到了尔朱荣的目的,不禁问道: “主公,尔朱荣安了这么一颗钉子过来,该如何?” 李爽一笑。 “自然是欢迎之至了!” —— 晋阳。 天柱大将军府。 尔朱荣正在喝酒。一旁,等尔朱荣喝完之后,侯莫陈悦恭敬的在旁倒着酒。 北乡公主拿着酒过来,埋怨着。 “夫君,你如此做,我们女儿该如何做人?” 当了天柱大将军,立刻拿自己兄弟立威,不要说外人,便是在自己人看来也挺不地道的。 北乡公主担忧的是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没名分,处境尴尬。尔朱荣这么一来,尔朱英娥还不得给人穿小鞋。 知道北乡公主心疼女儿,尔朱荣并未责怪,只是道: “妇道人家,懂什么,端菜去!” 北乡公主离开了,尔朱荣看向了侯莫陈悦,问道: “我让你做秦州刺史,你觉得如何?” 任命书都发出去了,显然,尔朱荣并不是在寻问侯莫陈悦要不要去! “末将必定为天柱大将军看好秦州。” 侯莫陈悦的态度很是恭敬。 “还有呢?” 侯莫陈悦想了想,又道: “末将会安抚好秦州等地的胡人,将他们之中勇壮者收拢麾下,并且将当地汉人豪族的动向每月报告给天柱大将军。” 洛阳的消息传了过来,元子攸要将自己妹妹嫁给李爽,李爽没答应。 这件事情尔朱荣并不在意,事实上,就算李爽将洛阳城中的元氏公主和死了丈夫的世家贵妇都打包到长安,尔朱荣也不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元子攸听了李彧的建议,要将李爽这一支也排进郡望表中。 如此一来,陇西各地的李氏族人,天然便会向长安靠拢,这才是尔朱荣真正担忧的。 侯莫陈悦身为尔朱荣的心腹,显然清楚尔朱荣的心思,因此回答的让尔朱荣很满意。 “很好!” 侯莫陈悦心中一定,又向尔朱荣请教道: “那末将该如何对唐国公?” 尔朱荣看了侯莫陈悦一眼,心中早有了算计。 “礼敬有加,但不要听从他的任何吩咐。记住,上了陇山之后,你和你的部曲不要轻易下来,除非见到我的密令。” “诺!” 非是心腹,尔朱荣是不会如此提点的。末了,他又提醒道: “你手下那个叫李弼的,勇猛非凡,你带着他一起去。不过也要提防一二,莫要让他功高震主,生了外心。” “诺!” …… (本章完) 第222章 振兴唐国公府的重任就交给我吧 第222章 振兴唐国公府的重任就交给我吧 大行台府与唐国公府只有一街之隔。 整个关中官僚机构的运转,便在这座行台府中完成。 “你便是柳虬!” 李爽的面前,站着一名儒雅的男子。 尔朱荣屠杀洛阳公卿,造成了世家大族的恐慌,可同时,也为寒门与中小型的世族迎来了机会。 出身解县柳氏的柳虬便是其中之一。 柳虬乃是颍川太守柳僧习之子,孝昌年间,举秀才入士,授兖州主簿。 不到三十的他在北魏只是个小人物。可洛阳公卿集体被抹杀后,他这样的人迎来了机会。 本是要论资排辈的朝廷,如今处在了动乱时期,一下子便成了能者居之。 尔朱荣的霸府、洛阳的朝廷都在吸收士人的加入。除了河南的李神轨,他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一样,每日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外界的争端与他无关。 如今的北魏,尔朱荣、李爽、李神轨三个最强的官方势力各据一方,河北、山东等都地都是乱军。 柳虬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选择来了关中。 他不想投尔朱荣,可也没有觉得元子攸能胜,所以其实也没有选择。 “正是!” 李爽挥了挥手,道: “长安城外有两个村子在争地,你去马厩领一匹马,带着二十名甲士,前去平息争端。” 柳虬听了这话,并没有矫情,说什么士人怎可与村野之人相提并论之类的话。 李爽并没有对他说完成任务后会对他如何奖赏。 柳虬领了命,便离开了。 行台府中一众幕僚对此见怪不怪。这府中的幕僚虽然都是文士,可文武不分家,都是有些武德在身的。 抡不起大刀你还敢说自己是读《春秋》的? 此时长安城,粮食稍备,府库稍足,可还远远不够。 李爽将一众幕僚召集过来,便是讨论府兵制的。 其中重要的一个命题,便是“番上”! 关中十二个军府,正好每个军府轮上一个月,来长安城宿卫。 既能拉近府兵们与唐国公府的关系,也能加紧训练府兵。 长安城建造之初,考虑最多的因素便是军事,城中各类军事设施齐全,还建有较大的演武场,用以训练士兵。 一众幕僚对此并没有异议。 一个军府多则两千府兵,少则一千五府兵,进入长安城中,完全可以吸纳。 而且,此时关中各个军府的府兵战力不一,集体训练一下,有助于提升府兵的战力。 一众幕僚正在制定具体的章程,柳虬已然奉命回来了。 “国公,在下已然平息争端。” 来回不过一个时辰,柳虬便已然解决了。 李爽问道: “你是如何解决的?” 柳虬拱手道: “在下去了,发现他们争的地并无归属,随画出了地图,让一个村子的人划定分界,然后让另一个村子的人先行选择土地。如此,争端平息。” 李爽听完,笑了出来,道: “你在行台府附近的里坊中挑一座府宅,或者挑一块地自己建房,今后就留在行台府,担任记室。” 柳虬惊了,他不是没有见到过北魏的王公贵戚,可像是李爽这样上来就送房送地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柳虬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免得失了士人风范,可话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属下多谢国公!” …… 商议完事务之后,天色已暗。 李爽回到了唐国公府。 后府之中,独孤如早已经在等待着了。 今日的她打扮得枝招展的,一见到李爽回来,便笑语盈盈的,让人端上了酒菜。 “夫君,你回来了!” 李爽看见独孤如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要吃人了。 桌上的菜,多是韭菜、烤羊腰子之类的,还准备了鹿血、枸杞炖枸杞等甜品,看得李爽有些头大。 “夫君,妾跟你说一件事情。” “夫人,你说!” “夫君整日里与麾下的文臣武将乱混,别忘了正事。” “何事?” “你该纳妾了!” “……” 独孤如看着李爽,义正言辞的道: “不要整日里和那些男人待在一起,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夫君应多娶两个侧室,纳几房妾,繁衍子嗣,才是正事!” “你是不是有些过于为我着想了?” “这是妾应该为夫君着想的。尔朱英娥在这府中,不明不白的,你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此外,妾还看上了宇文家的一个丫头,不如夫君一并纳了吧!” 独孤如的眼光无疑是毒辣的。 尔朱荣当上了天柱大将军,权倾天下,不管未来如何,有着尔朱英娥这一层关系,对李爽来说都是好的。 不过让李爽没有想到的是,独孤如还看上了宇文氏的一个女子。 当初李爽拿下了武川,得了贺拔与宇文两家的女眷。虽然后来放其自由离去了,可府中还是有着两家的女眷,一直待着。 贺拔三兄弟投靠了尔朱荣,独孤如让李爽纳了贺拔贞。如今宇文洛生在尔朱荣那边也得了重用,独孤如又让李爽纳宇文氏中女子。 只是到了这里,独孤如还没完。 “近来我与昭君姐姐通信,她在信上曾提及铜鞮伯有一妹妹待嫁,有说亲之意。我曾听韩先生说,这位铜鞮伯并非凡人,夫君不如也纳了吧!” “夫人,你也太贤惠了!” 李爽这话中可非是夸赞之意,独孤如神情哀怨,叹息道: “谁让妾只是个草原粗野女子,心中唯知夫君大如天,比不上人家元氏的公主,还能与夫君附庸风雅。” 这后府之中一众女子中,唯有元明月,让独孤如心中忌惮。 无他,无论是身份、才能、容貌、身段,独孤如都不能稳胜过她。 正巧,元明月也刚刚诊断出怀上了。 李爽哈哈一笑,正想要敷衍过去,独孤如却根本不听。 “夫君只要在前方浴血奋战就够了,妾在这后府考虑的就要多了。” 说着,独孤如感觉到了一股急迫感,拿起了一碗鹿血,就喂到了李爽的嘴边。 草草的用完饭食,独孤如就将李爽拉进了房中。 “振兴唐国公府的重任,就由妾开始吧!” …… (本章完) 第223章 大野爽也就长得还行 第223章 大野爽也就长得还行 夜很漫长。 经历了上半场的李爽来到了下半场的场地。 元明月的居所! 刚下完了一场雨,屋中有些闷热。 元明月身着轻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靠着池塘边的水榭栏杆,轻轻的摇着扇子。 夜风袭袭,灯火燃燃。 元明月身躯白嫩,薄薄的轻衫难掩肉感,汗水微微渗出皮肤,沾染了发丝,清丽的气质中透露出一股魅惑之感,便像是一颗鲜嫩欲滴的熟桃,惹人心痒难耐。 见李爽来了,元明月盈盈一笑。 “夫君来了!” 一旁的小炉煮着水,元明月起身,为李爽煮了一杯茶。 “夫君上次作的诗妾身很是喜欢。” 元明月是公主。 论身份,元明月乃是孝文帝元宏的孙女。 元明月兄妹因为自己的父亲临洮王元愉谋逆而受到牵连,可在元诩继位之后,他们兄妹恢复了自由,归入了宗室属籍。 得了自由之后,元明月该受到的教育,一点也没有落下。 与独孤如这样北地出身的女子不同,诗书女工烹饪都是上上之选。 这也本来就是洛阳城中贵女的必修课。 “你喜欢就好!” 李爽与元明月坐在一旁,元明月将白瓷碗递给了李爽,里面装着刚煮好的茶水。 “夫君,酗酒伤身,这茶汤正好消解酒意。” 李爽喝了一口,顿感清爽许多。 元明月缓缓开口道: “我兄元宝炬近日被陛下封为南阳郡王,我嫂要来长安处理关中的乙弗部的一些产业,妾身可否让她来我这里居住些时日?” “无妨!” 元宝炬轻躁薄行,耽淫酒色,不过他的正妻乙弗王妃却是一个大美人。 事实上,乙弗部以盛产美人而出名,族中女子常与元氏联姻。 “我嫂还带来了几名乙弗部的年轻女子,夫君可以来看看。” 元明月一说完,李爽眉头不觉轻皱。 “夫人何意?” “夫君,你该纳妾了!” “……” 熟悉的话语环绕在耳边,李爽一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刚才,顿感一阵精力疲惫。 “你平日里不是不关心这些事情么?” 元明月义正言辞的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夫君坐镇长安,子嗣却是单薄,自当广纳妻妾,繁衍子嗣。” 说着,元明月又道: “若是夫君看不上我嫂带来的那几个乙弗部的女子,妾身这里还有合适的人选,她们都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德行容貌都是不俗。这长安虽然尚武,刚猛有余,增几分柔美之意,才能阴阳并济,相得益彰。” “夫人说的有道理!” 李爽与元明月又谈了一会儿,因元明月有孕在身,便离开了。 看着李爽离去的背影,元明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外面有着三千匈奴勇士撑腰又如何,敢欺负我,我娘家也是有人的!” …… 离开了元明月的居所,李爽没有回自己的居住的主殿,而是到了刘思夏的居所。 夜已深,刘思夏还未睡,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见李爽来,刘思夏有些埋怨。 “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算怎么回事?” 李爽哈哈一笑,坐在了刘思夏一旁。 “这不是找你来聊聊么!” 刘思夏见李爽这模样,不好气的道: “你这是有事求我吧!” “要不还得是你呢!” 李爽将独孤如和元明月都要他纳妾的事情跟刘思夏说了一遍,对方乐呵呵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们两个都在这后府,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呗!” 独孤如要李爽纳的人都是属于北地武勋集团中的女子。 元明月要李爽纳的人都是属于洛阳世家中的女子。 李爽想到这里,忍不住的暗骂了一声。 tm的六镇和洛阳的恩怨延续到他的后府中了! 刘思夏见李爽的面色有些难看,却是丝毫没有一点同情,反而嗤笑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女人之间也是一样,要怪就怪你太心了,娶了这两个厉害角色。” 李爽听刘思夏这么说,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靠着刘思夏更近了。 “你好歹给我出个主意,我该怎么摆平她们两个?” 刘思夏瞥了一眼李爽,没好气的道: “先不说阿如是我妹妹,帮亲不帮理,再说了,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那有一本新来的古籍,记载着汉时长安城的人物风俗,送你了!” 刘思夏眉毛一挑,心动了,可嘴上还是说着。 “我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人,待在岸上看人笑话。不过说好了,这事你可不能告诉阿如。” “我明白。” “阿如和元明月都不是简单角色,她们拉拢的人应该是精心挑选过的。一旦让她们如愿,你这后府以后就热闹了。最简单的方法,你在她们两个人中选一个。” 李爽翻了个白眼。 “就这方法,我还用来问你啊!” 刘思夏咂了咂嘴,道: “男人太贪心了可不好!不过,你不想要用容易的办法,我这还有一个麻烦点的。” “您说!” “女人的世界可一点不比男人简单,她们想要在这后府建立自己的势力,你也可以啊!” 李爽一愣。 “何意?” “你把她们身边聪明的人都拉到自己的身边,比如那个贺拔贞,这样一来,她们便是想要闹,也闹不出什么来!” “多谢指教!” 李爽离开了,刘思夏吐槽了一声。 “这狗男人,除了脸长得不错,什么都不是!” …… 天光大亮。 刘思夏正在赖床,却听得房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 刘思夏睡眼惺忪的打开了门,正见独孤如站在门外,一脸怒气的看着她。 “阿如,你找我?” 独孤如气冲冲走进了屋子,坐了下来,双手抱肩。 “姐姐,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你居然帮着外人对付我!” “何意?” “夫君要在后府建立女阁的事,你知道么?” “什么女阁?” “夫君要在后府中找些姬妾,进入女阁,帮他处理文书。” 他还挺聪明的! 刘思夏心中嘀咕了一句,忽然感觉不对劲。 他这刚从自己这里离开,第二日就说要成立女阁,这不摆明了早就想好了对策,要找自己背锅么! 大野爽,你算计我! …… (本章完) 第224章 我家夫君,不对劲 第224章 我家夫君,不对劲 长路遥遥,侯莫陈悦带着六百部曲从晋阳出发,沿着汾河进入关中,终于见到了长安城。 长安城在龙首原之南,若是按照路程来说,侯莫陈悦本不用特意来此,只要顺着渭水前行,上陇山就够了。 不过,侯莫陈悦还是来了。 毕竟,他率军进了关中,不来拜见一下李爽,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侯莫陈悦的身旁跟着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 李弼! 这位来自东北的猛男既是侯莫陈悦的属下,同时又是他的姑父。 长安故城被烧毁了,如今大部分原本的城区都被设为禁苑,又在渭水边建造了一座大邑,作为商贸特区。 不过这座长安北邑不如旧城,依靠着地利,只剩下了经济属性。 不是亲眼所见,侯莫陈悦很难想象一座巍峨的城池,作为新的枢纽,如今又在关中拔地而起。 李爽早已经率人在城外等候。 见侯莫陈悦,李爽便是快步向前,道: “可把将军等来了!” 李爽如此一来,侯莫陈悦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怎敢担当国公如此大礼相迎!” “将军乃是二哥麾下大将,如今又身负二哥之命、朝廷之任,不辞劳苦,远赴陇西,为国镇守边疆,如何担不得。” 说完,不等侯莫陈悦反应,李爽又看向了他身旁的李弼,道: “如此雄武之将,乃为何人?” “此乃我麾下将领,李弼!” 李弼拱手一礼,道: “见过国公!” “素闻景和冲锋陷阵,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人啊!” “国公过奖了!” 李弼如此说,心中也是受用的。 却见李爽一手拿着侯莫陈悦,一手拉着李弼。 “来,我已在府中为两位设宴!” 说着,李爽就拉着两人上了车,一起进了城。 进了城,李弼才发现,这座城的内部不像他想象的那么荒凉,反而人流密集。 从东门进入长安城,沿着东西向主干道前往唐国公府。 一路上,李弼打开了车窗,偶尔看几眼城中的景象。 洛阳风华,女子衣锦绣,曳长裙之美景,在长安也有。士子云集,似乎在一块石碑前争论什么。胡商牵着骆驼,载着西域来的胡姬,匆匆的似乎是怕错过了开市的时间。 最让李弼惊讶的是,数百名体格健壮的府兵,一大早便聚集在演武场上,纵马演练。 兵是精兵,马是好马,甲是重甲,刀是陌刀,便连带他们演练的将领,都是天下有数的勇将。 其中,还有几位李弼见得面熟,有过数面之缘。 与李弼感到处处新奇不同,侯莫陈悦便要拘谨的多。他坐在马车中,感受着李爽时不时望过来的目光,感受到了一阵的压力。 侯莫陈悦之父侯莫陈婆罗门乃河西之地的驼牛都尉,司掌骆驼牛驴等牲畜,与北秀容的尔朱氏关系很近。 事实上,当年尔朱荣平定河西等地的叛乱时,侯莫陈悦便在其中出了相当大的力气,后被尔朱荣引为心腹。他与慕容绍宗乃是最早参与进尔朱荣核心圈子的人。 慕容绍宗因为反对尔朱荣发动河阴之变,诛杀公卿,在此后尔朱荣对北人的封赏之中,只被封为一个县子,和司马子如等外围武勋一样。 不过很快,尔朱荣意识到了慕容绍宗的重要性,又将他的爵位提升到了与侯莫陈悦一般,封为了侯爵。 除了贺拔兄弟这等声威赫赫、功劳太大的被封为公爵外,侯爵已经算是尔朱荣周围外姓将领之中拔尖的了,乃是被其寄予厚望的心腹。 正因如此,侯莫陈悦才十分警惕李爽,时刻记着尔朱荣交代的话。 礼敬有加,但绝不听从他的吩咐! “将军何以如此拘谨?” 听了李爽的话,侯莫陈悦尴尬的笑了笑。 “国公在此,在下又怎敢放肆!” 侯莫陈悦一副伏低做小之态,可他的心中却是有些惧意的。他很清楚,这位晋西北头号匪寇的手段,生怕被他找茬。 车厢宽大,李爽靠在一旁放着杂物的小柜子上,问道: “怎不见景和如此拘谨?” 听李爽提到了自己,李弼也不好不回答,道: “国公之姿自然令人神往,城中之景亦是令人留恋。” 李爽笑了一声,问道: “二哥对河北用兵,如何了?” 侯莫陈悦与李弼互相看了一眼,却听李弼道: “自从当年虎牢关一战,河北的六镇兵已然失去了进取之意,天柱大将军一战斩了杜洛周后,正要收拾葛荣。想必用不了多久,河北就将平定。” “如此,真是天下之幸啊!” 马车到了唐国公府外。 李爽三人下车,正见尔朱英娥站在一众女眷之前,左右站着的分别是独孤如和元明月。 站在c位的尔朱英娥,妥妥一副唐国公女主人的模样。 侯莫陈悦一下车,见到尔朱英娥,当即面色一变,行了礼。 “末将见过郡君!” 说着,侯莫陈悦拿出了洛阳来的册封尔朱英娥的诏书,当众宣读。 很显然,这份册封尔朱英娥为郡君的诏书乃是尔朱荣给自己女儿撑腰的。 宣读完了,一众女眷没有什么反应。 李爽见此,咳嗽了一声。 周围,反应过来的独孤如和元明月分别应了一声,而后向着尔朱英娥道喜。 尤其是独孤如等女,不像是元明月一般有着公主的身份,对着尔朱英娥行了大礼。 尔朱英娥在侯莫陈悦面前,也摆足了尔朱氏大小姐的威风。 “不必如此!” 说着,尔朱英娥又看向了侯莫陈悦,问道: “你这一路远来,辛苦了!” “为天柱大将军、为朝廷,末将不敢言劳苦。” 尔朱英娥点了点头,道: “很好啊,府中已经备了酒宴,今日尔等可要尽兴了!” “末将多谢郡君!” 侯莫陈悦等人进了府,尔朱英娥等女眷则回了后府。 “三叔母,刚才的事情你可不要生气啊,我如今虽是郡君,可心总是向着三叔母你的。” 在独孤如面前,尔朱英娥很是乖巧。 “我并没有生气。” “那三叔母为何不语?” 独孤如看了一眼前府的方向,喃喃道: “夫君看那个叫李弼的眼神,不对啊!” “有何不对?” “怎么跟他骗女人时的眼神一样!” …… (本章完) 第225章 带他看遍人间繁华 第225章 带他看遍人间繁华 从早到晚,数场饮宴。 北地的武勋之间,其实都很熟稔。 李爽手下,有不少都是侯莫陈悦的老熟人,被李爽拉来,参加了饮宴。 如今侯莫陈悦跟随着尔朱荣,成了开国侯了,他们的敬酒,侯莫陈悦还不能不喝,不然就是升官了,离开兄弟远了。 北地武人之间,这样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以至于侯莫陈悦回到房间时,已然是满脸通红,浑身酒意。 “你这是何必呢?” 李弼的酒量要好许多,看着侯莫陈悦,摇了摇头。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唐国公喝了几碗酒就醉了,下面的兄弟来了,我也不能不给面子。” 此地虽是唐国公府的偏院,可屋中一应的设施都置备齐全。 侯莫陈悦回来没有多久,几名侍女来了,为首者是尔朱英娥的贴身侍女。 侯莫陈悦认得她。 “将军,这是郡君吩咐奴婢,特意端来的醒酒汤。” 侍女端来了醒酒汤,放在了桌上。侯莫陈悦很是恭敬的站了起来,谢过了这名侍女。 “多谢郡君,多谢小娘子。” 侯莫陈悦过分的谨慎让李弼沉默了,等到侍女离开,才开口道: “不过是一个侍女,何以如此?” “她不是一般的侍女,而是尔朱英娥的侍女。” 侯莫陈悦看向了李弼,缓缓道: “你不知道,晋阳尔朱氏与长安李氏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尤其是我们要前往陇西,处境尴尬。若是天柱大将军与唐国公之间一直亲如兄弟,那我们还好。否则,事情可就难办了。” 侯莫陈悦的忧虑不无道理,可李弼见此,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姑父,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伏低做小,不像是个大丈夫?” 李弼没有直面侯莫陈悦的问题,毕竟他虽然是侯莫陈悦的姑父,也是他的属下。 “我只是觉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当立大志向,成大功业。其他的,无需多虑。” 侯莫陈悦听了,叹了口气。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人外有人。论兵才军略,天柱大将军当世少有敌手。我等居于人下,不得不小心应付。” 李弼问道: “听你所言,晋阳与长安好像有一日会为敌,那唐国公能否与天柱大将军为敌手?” 侯莫陈悦看了看四周,见屋外没有人影,才松了一口气。 “慎言!” —— 李爽躺在太师椅上,拿着一柄扇子,正在扇风。 侯景趴在门前,小声呼唤着。 “主公,我能进来么?” 李爽招了招手,侯景小跑了进来,一脸笑意。 “主公,人已经安排好了。” “侯莫陈悦如何说?” “他嚷嚷着过两日就要离开长安,前往陇西。” 李爽悠悠道: “看来二哥是不放心我啊,特意派了这么一个人来,看好了秦州。” 侯景道: “这尔朱荣江山还没有坐稳呢,就开始防备兄弟,也忒不地道了。要我说,主公就该和陈留郡公约定,杀进洛阳,再换个皇帝。” 李爽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侯景,看着他那张脸,道: “怎么,羡慕侯莫陈悦那个开国侯,自己也想要揽一个?” “侯不侯的臣不在意,臣主要是替主公委屈,就连尔朱兆这蠢才都当了开国公,主公怎么着也得是个王!” 李爽笑道: “那些鲜卑战将如何说?” “他们暂时倒没什么怨言,也不曾去过洛阳,待在长安,自是心满意足。” 如今在长安城中的兵马将领,都是李爽降服的。关中穷困,不需要待着的,早就走了。 “此刻关中兵马未备,后方不宁,当先图根本,再图名爵。” 侯景半懂不懂,问道: “何谓根本!” “如今的大魏什么最重要,人才!” 侯景听了,终于明白了。 “主公看上那个李弼了?可那人意志甚坚,不为金银所惑,又是侯莫陈悦的姑父,不好办吧!” 李爽坐了起来,对于侯景的话,很是认同。 “其实吧,这事和勾引良家妇女的道理是一样的。” 勾引良家妇女,这事在侯景听来十分的陌生的。 毕竟,侯景找女人都是钱和抢两种手段。 侯景不禁问道: “主公,你很擅长勾引良家妇女么?” “这不重要!” 侯景听完,一阵委屈,脸上露出了幽怨之情。 “主公,为什么你办这事的时候从来不带我!” “……” “跟你说你多心了,我是说这道理都是一样的。” 李爽咳嗽了一声,转过了话题。 “你知道第一步是什么?” 侯景摇了摇头。 “先把良家妇女的丈夫支走!” 侯景听李爽说完,似乎悟了。原来他不是没有参与,而是一直待在了第一步,错过了重要的过程。 想起了过往种种,侯景心中惊讶,道: “主公,你竟然连……” “嘘!小声点,你tm再让人听见了。” 想到了后府之中那势同水火的那两位,侯景捂上了自己嘴巴。 良久,侯景才道: “主公,臣原本以为你于匪这一途已是前无古人,没想到在盗这一道上也是冠绝古今。” 李爽叹息道: “俗世洪流,滚滚而前,于这乱世之中,想要站稳脚跟已然不易。我这也是多学几门手艺,技多不压身嘛!” 侯景抹了抹眼泪,道: “主公,你可真是不容易。那几个娘们,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你知道就好!” “那主公下次能不能带我一起,臣也不想要老是原地踏步,想要跟上主公的步伐。” 李爽看着侯景那张脸,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组织好话语。 “万景啊,有些事情是要讲天分的。” 侯景有些不满。 “主公,你这可不对啊,偷女人没我的份,偷男人就找我了!” 李爽悠悠道: “也就是让你找找城中的舞姬、胡姬,陪侯莫陈悦听听曲、看看舞,见识见识人间的繁华,所有的费都由我出。你要是觉得为难了,那我找别人好了!” 侯景一把握住了李爽的手,面色诚挚,道: “主公不用再说了,是臣浅薄了。为了主公,臣万死不辞。” …… (本章完) 第226章 贤者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226章 贤者不是那么好当的 天大亮,唐国公府偏院,侯莫陈悦起身,感到有些头昏。 李弼住在隔壁,看起来是早就起来了。 侯莫陈悦走出了屋子,正见屋外,侯景与李弼在聊着。见他走了出来,侯景道: “你来的正好,今日我们去见一见长安的风光。” “风光?” 侯莫陈悦问是什么,侯景却是一脸笑意。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侯莫陈悦被侯景拉住了手,正往外攥着。 “景和,你不去么?” 李弼尴尬的笑了笑。毕竟,李弼是侯莫陈悦的姑父。 “你们去吧!” 侯莫陈悦被侯景拉着离开了,李弼有些无聊,想起了府外的那座演武场,此刻应该是有兵士在演练,心中生了兴趣。 还没有出门,便碰到了李爽。 “景和,你这是要去哪?” “昨日来时,末将见演武场上兵将演武,今日正欲去观望一二。” “如此,甚巧,景和就与我一起去吧!” “却之不恭!” 要在这乱世之中成就一番大功业,自然要有精兵悍将。 李弼自身就是一名冲锋陷阵勇猛无双的猛将。自然,对于这天下间的精兵悍将,更是有着很深的研究。 南梁与北魏的军队构成有很大的不同。南梁军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水军,而在北魏,所谓的水军不是作战用的,而是运顺物资、兵员的后勤单位。 南梁重水军,因为南方水道纵横,且没有大规模养殖战马的草场。北魏重骑兵,因为北魏掌控着许多的马场,而北方恰恰适合骑兵发挥。 因此,南北两朝,在各自熟悉的领域拉锯着,谁也胜不了谁。 两百多年来,除了宋武帝刘裕,没有南朝的军队能够在骑兵纵横的北方,将北朝的骑军打得大败。 六镇之兵,恰恰便是北魏军事体系下重要的组成部分。 李弼见过很多精兵,犹以六镇兵为最。六镇兵的配合、组织度与战力,要超过了北朝绝大多数军队。 可如今,李弼又看到了另一支精锐的军队。 关中府兵! 李弼对军队的战法很有研究,一看便知道了,演武场上的府兵用的都是步兵的战法。 李弼有些疑惑,关中又不缺马,李爽为何要训练一支步兵? 他问了出来,李爽对此的回答很简单。 省钱、没必要! 重步兵就算再钱,可也没有骑兵得多。 毕竟,战马是活物,除了训练成本高昂,每日还要进食粮草,一匹马每日消耗抵得上五个人的消耗。 防守关中的关键,从来都是守好四塞。 一旦有警,关中地区的兵力可以通过水运,快速到达前线。 “若是唐国公有一日要出关作战,单靠这些府兵够么?” 所谓交浅言深,乃是大忌。李弼问了出来,更多的是带着一股好奇。 李爽一笑。 “如此的程度,还不够!” 关中十二军府之兵,战力高低不一,要想靠着这支军队出关作战,短时间内还做不到。 平定天下,光靠着一支精锐的骑兵是远远不够的。后面,还必须要跟着一支强大的步兵。 李弼听了,若有所思,不知不觉已然跟随李爽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彭乐光着膀子,露出了一身强劲的肌肉,拿着一把陌刀,正在一众士兵的观看下展示刀法。 见李爽来了,彭乐收了刀,行了一礼。 “见过主公!” 李爽挥了挥手,指着李弼,道: “此乃李景和,亦是天下闻名的骁勇之将!” 听到李爽这么说,彭乐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如此,不知道景和可否与我较量一番。” 李爽看向了李弼,对方最初是不想要答应的。毕竟,这是彭乐的主场,输赢都不好看。可耐不住彭乐出言相讥,李弼也动了火气。 两人披着甲,拿着陌刀,在演武场上,较量了一番。 李弼和彭乐都是气力异于常人的猛将,双方交手,数十合未分胜负。直到,李弼手中的刀被彭乐劈断,才有了分晓。 李弼自然很不服气,李爽此时开口道: “子兴有些胜之不武啊!来人,将我的甲与刀取来,交给景和。” 李弼一听,拱手道: “末将怎敢用国公的甲胄、兵器。” “无妨,平日里子兴嚣张惯了,今日来了景和,正好教训一下他。” 彭乐听了,很是不爽。 “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 侯莫陈悦醉醺醺的回到了偏院,正见李弼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那轮明月。 “姑父,你这是如何了?” 听了这称呼,李弼便知道侯莫陈悦喝醉了。 “你这是被拉着去哪了?” 侯莫陈悦嘿嘿一笑,道: “胡旋舞,好风光!” 侯莫陈悦说话间,站都站不稳,李弼赶紧扶了一把。 “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吧!” “长安风光好,如此早出发作何?” 李弼回道: “今日唐公送了我一副甲、一把刀。” “这又如何,你收着呗!” 听着侯莫陈悦的回答,李弼道: “我今日与唐公交谈半日,乃知唐公之气度、才略,心中敬佩,其御下之能,非盖世之豪杰所不能至,其麾下兵将也甚合我志趣,我怕……” 李弼还没有说完,侯莫陈悦便已然睡了过去。 …… 一连半月,侯莫陈悦都被侯景拉着去欣赏长安的风光,丝毫没有察觉李弼的变化。 直到实在有些欣赏不动了,侯莫陈悦才想起了赶路去陇西。 他找到了李弼,提及要出发之事,可此时的李弼与原本的状态完全不同。 “这才几日,着急出发作甚。陇西偏远,还是在长安好好准备一番,以备万全。” 说着,李弼问道: “侯景怎么不拉你出去了?” 侯莫陈悦扶着自己的腰,开口道: “他着实有些累了。” “如此,你也好好歇着吧!” 李弼正要出门,侯莫陈悦开口道: “景和,我都这样了,你就不陪陪我?” 李弼有些不耐烦,开口道: “唐公还在等着我呢!” “等你作甚?” “今日,唐公欲与我论军略,可不好耽搁。” 大门缓缓关闭,侯莫陈悦躺回了床榻之上,带着乌黑的眼圈双眸无神的望着房顶,喃喃道: “这种好像丢了什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本章完) 第227章 你看,又急 第227章 你看,又急 唐国公府。 后府西苑,偌大的园中央,一座三层的小阁耸立,便是新立的女阁所在。 女阁之中,刘思夏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身旁,独孤如来回的走动着,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就不能消停点么?” 刘思夏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独孤如的牢骚便来了。 “一个月了,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得么?” 刘思夏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那狗男人一个月没有陪你了么,你至于这样么?” 对于没成婚的刘思夏,独孤如很多事情说不明白。可是,她的怨气却没有如此轻易消解。 “这不是陪不陪我的事,他就算去找元明月那个小狐狸精我都忍了,可他呢,陪一个男人一个月,谈论兵法军略,天文星象,古今人物,夜夜不回后府。” 说着,独孤如脸上显现出了幽怨之色,道: “他对我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刘思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独孤如推了推刘思夏的肩膀,埋怨道: “你还笑!” “你学学人家元明月,她怎么就不急呢?” “她不是怀了么,再说了,她怎么不急,看她那副大度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刘思夏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 “都是女人,我还不明白么!” 刘思夏摇了摇头,独孤如看向了她手中拿着的那本记载了汉时长安风俗的书,面色一变。 “你还在找么?” 一阵风出来,灯火摇曳,刘思夏心中生出一股惆怅的情绪。 “我等不就是为此,才继承了部落么!” “可那只是个传说!” 听独孤如这么说,刘思夏摇了摇头,从身上拿出了一枚圆形的玉佩,如太阳一般。 “这不是传说,而是我们身负的使命,历代相传的使命!” 独孤如的身上,也有一枚相同材质同样工艺的玉佩,不过却是月牙形的。 这一日一月两枚玉佩,乃是部族之中首领的信物。 “这都几百年,就算是真的,便是找到了,还会如当初模样么?” 刘思夏心中的怅然,也正是因为此。 “我不知道!” 独孤如见此,心中叹息,她的心里并没有刘思夏那股执念,怜惜刘思夏,不禁劝道: “姐姐,要不就算了吧,这都多少年了,天下之势早已大变,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 刘思夏却是心意坚决,道: “若是我在这里放弃了,他们的牺牲也算什么呢?” 独孤如也有些无奈。 “如此,我也不劝你了。” 刘思夏忽然看向了独孤如,问道: “这事你没有告诉李爽吧?” 独孤如摇了摇头,道: “告诉了他,对他反而不好!” 刘思夏点了点头,道: “是啊,的确如此!” 两人说话间,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贺拔贞带着短刀,走了上来。独孤如见到了她,便是一喜。 “夫君如何说?” “国公说他正聊得兴起,就不回来了,还让妾去找被褥,搬到前府去。” 独孤如听了,双拳握紧了,咬着牙。 “这都睡一张床了,真有你的啊,大野爽!” …… 晋阳。 自从当年虎牢关一战,六镇兵被打散后,又陆续回到了河北。 这些年来,六镇兵在河北的情况并不算好,时降时叛。 当地的汉人厌恶他们,朝廷的官员防备他们,不过却无法彻底消灭这股力量。 六镇兵的处境也不算好,毕竟,河北的生产资料大部分都掌控在世族手中。六镇兵流民式的打法下,自身的损失也不小。 尔朱荣平了盘踞在幽燕之地的杜洛周后,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南面的葛荣身上。 “天柱大将军,你斩杀了杜洛周之后,却放任他麾下的六镇兵南投葛荣,不是养虎遗患么?” 慕容绍宗看着地图,问道。 尔朱荣明白尔朱氏中多武人,会动脑子的几乎没有几个,因此,对于慕容绍宗这位大智若愚的表亲,很看重,几乎是将他看做了尔朱氏的智囊一般培养。 对于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异姓,尔朱荣拉拢在身边,参赞机要。 这种待遇,尔朱氏中绝大部分的子弟都享受不到,哪怕是封了公爵侯爵,也是一样。 在场的,除了慕容绍宗外,还有贺拔岳、高欢两人。 这两个人与慕容绍宗不一样,属于尔朱荣特别欣赏,但也不怎么放心的,因此,暂时放在了身边。 其他的如贺拔胜、宇文洛生、斛斯椿等,尔朱荣早已经外派出去了。 慕容绍宗的问题,尔朱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两人。 “你们如何看?” 贺拔岳道: “天柱大将军莫非是为了将之一网打尽?” 尔朱荣点了点头,又问道: “贺六浑,你以为呢?” 高欢想了想,回答的要比贺拔岳巧妙的多。 “当日唐国公于虎牢关破元深十余万大军,败之而不能尽降之。如今,天柱大将军将六镇兵汇聚一处,是要为国家彻底解决兵患。” 高欢如此说,尔朱荣大笑道: “贺六浑知我心意!” 贺拔岳看了一眼高欢,对这小子很有意见。 他们明明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可高欢的回答却更让尔朱荣欣赏。 慕容绍宗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之间隐隐之间的敌意。 他们一个是武川人,一个是怀朔人,如今的手下,各自聚集着一众北地的武勋,颇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 “我已意整顿兵马,不日将征讨葛荣,尔等先行去准备吧!” “诺!” 等到两人离开,尔朱荣看了一眼慕容绍宗,询问道: “对此二人,你如何看?” “非是凡人!” “若是让你在此二人中分一个高低呢?” “贺六浑更胜一筹!” 尔朱荣对于慕容绍宗的回答,很是满意,却是叹道: “我若不在,尔朱氏一众子弟,恐怕尽为牛马也!” 慕容绍宗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尔朱荣的背影,他的话语之中并没有担忧之意,反而充满了自信。 说着,尔朱荣询问道: “侯莫陈悦如何了,到秦州了么?” “还在长安!” 这话一说出来,尔朱荣怒意徒生。 “侯莫陈悦要干什么,派使者去长安!” 刚才还十分自信的尔朱荣,听了这个消息后,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 (本章完) 第228章 告诉他,有危险 第228章 告诉他,有危险 侯莫陈悦带着六百部曲在长安待了月余,终于还是出发去了陇西。 倒不是他自己有多么急切,而是正在准备对付葛荣的尔朱荣听说了侯莫陈悦还没有到陇西,大怒,派来了使者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挨了一顿臭骂的侯莫陈悦只能带着自己的姑父和六百部曲,一起出发,前往陇西。 临行之前,侯莫陈悦与李弼在长安西门等待着,李爽并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苏绰前来送行。 苏绰是什么人,如今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乃是李爽最为亲近的文臣,大权在握。 “陇西苦寒,主公让我为将军奉上这件裘衣,望将军珍重!” 李弼摸着近在咫尺的黑色裘衣,心中不舍。 “替我谢过国公!” 耳旁,传来了侯莫陈悦的催促声。 “景和,军情紧急,不要再耽搁了,快出发吧!” 李弼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耐烦,可也不能在苏绰面前表现出来。 拱手一礼道别,李弼转身上马,跟着侯莫陈悦离开了长安城。 只是走了一段路,又转身回望,心中叹道: 恨不能与此等英雄并辔同行,共定天下! …… 六百部曲,尽皆驾马,浩浩荡荡奔赴了远方。 唐国公府内,李爽带着侯景正与臭骂侯莫陈悦的人坐在一起,小酌一杯。 “许久不见,你小子居然当官了。” 侯景与刘贵套着近乎,对方也是乐呵呵的。 “不瞒万景说,我也不想当这个官,可谁让我是天柱大将军的同乡呢!这不,找我来管理太原周边的畜产。” 李爽听了,问道: “太原周边的畜产不是一向是尔朱度律在管理么,二哥怎么交给你了?” 刘贵听了,嘿嘿一笑。 “尔朱度律这小子贪啊!这不天柱大将军南下之后,封他个县伯,这小子不满意,满腹牢骚,越发贪婪。天柱大将军有一日去检查兽栏,发现里面的畜产只剩下了一半,还都是老的牲畜,一查才知道,都被尔朱度律这小子卖了,换了钱了。” 刘贵说的正兴奋,侯景给他倒了杯酒,问道: “这小子换钱做什么?” 刘贵话语中带着几分轻蔑,不屑道: “还能做什么,学人家做生意呗!” 刘贵的父亲是肆州刺史,不过他本人却是商贾出身,说到这里,不禁呸了一口。 “这小子跟人做生意,只想要占便宜,被人赚了钱,不认账,带兵把人家商铺给抄了,硬要人把钱吐出来。如此一来,谁还敢和他做生意。后来,见并州、恒州没人搭理他,他又跟尔朱仲远勾搭,想要跟高句丽那边搭上,鼓捣人参、貂皮之类的,结果碰上了硬茬子,血本无归,这不兽栏的事才露了么!” 侯景摇了摇头,提醒道: “你小子可得小心点,尔朱度律可不是好东西,你接了他的差事,当心他暗地里对你下黑手。” 刘贵不屑道: “我怕他!” 说完,刘贵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不将尔朱度律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身后也是有怀朔镇一帮兄弟的,就他,敢动我?” 司马子如、贾显智、窦泰、段荣、尉景、蔡俊这些人不是怀朔镇出身,就是与怀朔镇关系匪浅。 隐隐的,他们又都聚集在了高欢的身边。 尔朱荣麾下,怀朔、武川两镇的武勋,乃是重要的力量。 刘贵说完,又提醒道: “国公,你可真得小心点。” 李爽笑道: “如何说?” “您是不知道,尔朱氏那帮人,除了尔朱天光之外,就没有人不说您坏话的。他们找着机会就向天柱大将军进谗,想要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如今上党王又在洛阳,天柱大将军身边,可是少了帮衬。” 刘贵话语之中不无担心之意,说着,又看了一眼李爽。 “国公,由着他们这样,就算天柱大将军再英明,也可能会有失察之时,不得不小心啊!” 李爽给侯景使了个眼色,对方给刘贵倒了一杯酒。 “依你之计,该如何防范?” 刘贵挥了挥手。 “我私下里听闻,天柱大将军平了葛荣之后,打算将六镇兵都迁往晋阳看管,专制河北之地。如此一来,地方上便有了空缺。尔朱氏这些子弟,恐怕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到时候,不用国公忧虑,自然讥诽之声断绝。” 河北之地,乃是拓跋氏起家的根本。 尤其是北魏从平城迁都洛阳之后,北魏皇室与河北世族的绑定更深了。 尔朱荣南下洛阳之后,下一步就是取得河北。 将山西与河北两地牢牢把控在手中,又遥控洛阳,尔朱荣才算彻底掌控了北魏。 如今的河北与山西两地的情势都有些奇怪。 葛荣这边,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在杜洛周败后,几乎收拢了当年元深的势力,对尔朱荣的讨伐声不屑一顾。 尔朱荣这边,明明人少,可从上到下却没有人认为尔朱荣会输,充满了信心。 说着,刘贵小声道: “大处无需担忧,可小处却需谨慎,我听说,尔朱氏子弟为了抓您的短,想要抓同心盟的盟主,逼问些证据。” 李爽和侯景一笑,刘贵好奇的问道: “国公啊,这同心盟的盟主究竟是谁啊?” —— 晋阳。 一间小房子内,尔朱仲远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小箱子。 等到这个小箱子在他面前烧了,他虔诚的问道: “如何了?” “你的这个要求有些难办啊!” 刘灵助摸了摸胡子,砸了砸嘴。 “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想要弄死大野爽?” 尔朱仲远听了,面色有些紧张,带着警惕与怀疑,甚至还将手放在了腰间。 那里,有着一把匕首。 刘灵助却根本不慌。 “将军不必如此,不瞒你说,每个月到我这里来求神收了大野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尔朱仲远松了一口气。 “这大野爽这么招人恨的么!” 刘灵助挥了挥手,道: “神说,这事不好办!” 尔朱仲远点了点头。 “既然一时弄不死大野爽,那就先弄他的手下,同心盟盟主。” “……” 刘灵助打发走了尔朱仲远,立刻叫来了自己的童子。 “快送密信给唐国公,他处境危险,最好派人将我接到关中!” …… (本章完) 第229章 要不设个鸿门宴 第229章 要不设个鸿门宴 建康。 同泰寺! 北海王元颢于大雄宝殿之前,焦急的等待着。 在邺城被贺拔胜打败之后,元颢便南逃投奔李神轨。他本以为胡后死了,李神轨与尔朱荣有仇,会帮他一臂之力,起兵北上,可李神轨完全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整日里只知勾栏听曲。 没有办法,元颢只能南下,来到了建康。 可让元颢没有想到的是,萧衍和李神轨一个模样,没有要动兵的意思。 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如今李爽回了关中,尔朱荣正与六镇兵纠缠,此时如果北上,定能占据洛阳。 无奈,元颢只能给萧衍身边的宠臣朱异献上了大量的贿金,期望朱异能够说动萧衍。 殿宇之中,念经声毕,朱异匆匆的走了出来,找到了元颢。 “陛下如何说?” 元颢的神色急切,朱异却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一点着急的模样。 “陛下说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 元颢完全想不明白,萧衍这是什么意思? “可此刻北方未定,尔朱荣与葛荣正在殊死一决,若不趁着此等良机北上,等到尔朱荣破了葛荣之后,恐怕再难寻找此等机会。” 朱异笑了,安抚着元颢。 “大王的话我都跟陛下说了,我能白拿大王的钱么?实话跟你说了,陛下有北伐之意,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时机。” 听到了朱异这句瓷实话,元颢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知道萧衍在等待着的时机是什么,可只要萧衍愿意动兵北上,那么这次南下便是值得。 见元颢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朱异笑道: “此刻陈庆之将军已经动身前往南豫州了,大王不妨想想,若是陛下想要下令北伐,河南的李神轨会如何?” 梁军想要北伐,那么必然会通过李神轨的防区,到时候若是李神轨挡着,可不好办。 元颢明白朱异的担忧,回道: “李神轨那边不用担忧,他是不会阻挡我们的。” 朱异听了,心中有了些计较,又问道: “如此,大王可否与李神轨相议,让他派兵一起北上?” 元颢面色有些不好看,迟疑道: “这……恐怕也难!” 朱异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看了看左右,凑上前去,细声问道: “若如此,大王可否夺了他的兵权?” 朱异想让元颢背刺李神轨,不过元颢更是摇头。 “这恐怕更难了。” 朱异听了这话,皱着眉头。 “大王乃北海王,李神轨麾下也是魏国的兵马,难道不能听从大王的吩咐么?” 元颢叹息道: “李神轨不思进取,可他善待兵将,士卒愿听他号令,麾下如贺拔允这等骁勇之将,为之死命,到河南之后,他又收了东方老、呼延族等战将。我便是夺了兵权,也控制不了他的部曲和战将。” 朱异听了,不禁问道: “如此难办,又不能不管,若是北伐之时,他从后截断我军归路,那该如何?” “这不必担忧,他也没这个胆子,敢拦截王师的后路。” 元颢信心十足,言道。可朱异却是摇了摇头,压着自己的声音,道: “这不是我问的,这是陛下要问的!” 元颢心中轰然一震,看向了那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带着几分决绝与杀意。 “请陛下放心,我一定让李神轨参与进北伐之事中,有着他这魏国第一神将的名号在,反而对北伐大举有利!否则,我也不会让他成为一块绊脚石。” —— 睢阳。 李神轨醉醺醺的从歌舞坊中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却得知府中来了一个客人。 韩陵! “先生,怎么是你啊!” 李神轨脸上露出了笑意,正想要上前来个拥抱时,韩陵却道: “将军不日恐有杀生之祸!” 这话一出口,李神轨吓了一个激灵。他酒意全无,身上女人的脂粉味却是越发浓郁。 “先生,你这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吓唬我么?” 韩陵看着李神轨。 “老夫这千里迢迢从关中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吓唬将军么?” 李神轨清楚,李爽麾下的这位谋士并不是一般人。 “谁要杀我?” “元颢!” 听了这个名字,李神轨一下子明白了,不禁骂了出来。 “这个王八蛋,自己想要进洛阳当皇帝,非要拉上我做什么!” 韩陵一笑。 “将军错矣,动手的是元颢,可真正不放心将军的人是梁帝萧衍!” “那该怎么办,我要不要设个鸿门宴,先弄死元颢?” 韩陵赶忙阻止道: “不可!” “为何?” “尔朱荣在河阴杀了两千公卿,进了洛阳,立了元子攸,而后号令天下。可地方上的元氏宗亲、名臣大将都不服尔朱荣一个契胡人。若杀了元颢,将军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何况,便是杀了元颢,还会有下一个元颢,不可逆势而为啊!” 李神轨听着有些头疼,直接问道: “那我该如何?” “他来找你,你便答应他!答应他之后,什么都不要做!” 李神轨一愣。 “这就行了?” 韩陵点了点头。 “这就行了!” “我不出力,元颢会答应么?” 韩陵一笑。 “将军要是真出了力,元颢反而要不放心了,只需出一个名头便可!” —— 晋阳。 “天柱大将军,上党王自洛阳发来了军情,梁军有异动!” 高欢带着从洛阳那里来的情报,来到了晋阳的周围的一处猎场。 此时的尔朱荣光着膀子,正在弯弓,瞄准着自己的猎物。 箭矢飞出,一下子便中了一只正在奔驰的鹿身上。 “天柱大将军好箭法!” 周围响起了喝彩之声,尔朱荣却将弓一扔,一脚踢在了一旁的猎场的看守身上。 “谁让你将圈养的鹿放进来的!” “天柱大将军息怒,属下该死,属下担忧天柱大将军万金之体,不敢将野兽放进猎场!” “自己去领十板子!” “多谢天柱大将军!” 尔朱荣擦了擦手,看着身边的高欢,问道: “大哥是如何说的?” “上党王说外敌可忧,可内患终究才是当警惕的!” 尔朱荣却是十分自信,道: “等我平了葛荣,看谁还敢叫嚣!” …… (本章完) 第230章 社稷无忧了 第230章 社稷无忧了 相州。 元颢逃离邺城之后,贺拔胜便暂时接替了他的位置,奉了尔朱荣的命令,驻守在了邺城。 永安二年夏,尔朱荣率军北上,平定了恒州之乱,而后大军出上谷,与杜洛周的大军相遇,一战而斩杀杜洛周。 随后,尔朱荣撤军,率领大军退回了恒州,杜洛周的部众则南下投奔了葛荣。 葛荣没有拒绝,全盘接收,可他并没有当年元深那样在河北的世家、官军、六镇三股势力之间拿捏平衡的本事。 河北的世族对于尔朱氏和六镇兵,都是同等的厌恶。 所以,当地的世族并没有做出选择。 葛荣得了大批的部众之后,粮草短缺,于是南下,进攻邺城。 如今的邺城是当年曹魏建造的,还未进行大规模的扩建。 贺拔胜站在城头之上,看着远方连绵的营帐,不禁皱眉深思。 “期弥头,你觉得此战天柱大将军能胜么?” 贺拔胜的身后站着一名高颜值的男子,武川人独孤如愿。 城墙之外,驻扎着二十余万兵马,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六镇之兵。 独孤如愿本是跟随葛荣的部将,后来在贺拔胜打败元颢之后,便从葛荣那边跳船到了贺拔胜这边。 因此,被尔朱荣任命为骁骑将军! “若是不能赢,我陪破胡来共死么?” 独孤如愿的一句话,点燃了贺拔胜的斗志。 他转过了身,看向了当初跟随贺拔氏、宇文氏一起谋卫可孤的男子,道: “期弥头就算是后悔,如今也晚了。” 两人相视,大笑着。 …… 城头之外,葛荣的营寨之中。 葛荣麾下有二十余万人,可他并没有大权在握的畅快感。 反而,十分忧愁! 因为,葛荣没有粮食了。 这河北之地,经过六镇兵这一番流民式的打法后,田地早已荒芜。就算葛荣带着六镇兵边打边种地,也远远供给不上。 河北有粮,可都在河北的世家大族手中,分散在了各个坞堡之中。葛荣总不能一座一座坞堡的去打,那得打到什么时候? 如今,河北最肥的一块肉就在眼前。葛荣只能选择先攻下邺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再选择与河北的世家妥协。 他明白,只有拿下邺城,他和这二十余万人才能缓上一口气。 “独孤如愿投了贺拔胜之后,六镇的兄弟们心都乱了。” 葛荣麾下,一名将领言道。 独孤如愿的跳船很有示范意义。 不只是因为尔朱荣对这位率先归顺者大加赞赏,封了将军,更因为独孤如愿跳反后,带着自己的部曲进了邺城,吃上了粮食! “那又如何,早晚我必擒之!” 葛荣虽然话说得很满,可心里没有底气。 邺城不是那么好攻克的。毕竟,那是当年曹操修建的城池。 葛荣就算紧急令人收割邺城之外的粮田,那也支撑不了多久。 “兄弟们不是在忧虑城破之后怎么处置独孤如愿,而是忧虑破了邺城之后,又该如何,听说,邺城的粮草也不多了。” 当年元深败亡后,邺城经历过一阵动荡时期,府库被掠夺过,物资损失严重。后来元颢虽然出镇相州,也因为河北局势动荡,没有缓过来。 葛荣听了,心中已然明白,底下的兄弟们对未来担忧了。 “那就去洛阳!” 葛荣说完,众将的话匣子打开了。 “可洛阳早就被大野爽过了一手了!” “大野爽这混蛋能给咱们留好东西么?” “我听说他是一百万石一百万石从洛阳往外搬粮食,足足运了半年啊!如今的洛阳城中还剩下了多少,还真不好说。” “尔朱荣难道不管么?” “他也要能管啊!如今洛阳那边都传开了,尔朱氏一帮契胡人,哪里识得好物件,只知道抢钱抢女人占房子,被大野爽占了大便宜。” 葛荣听了,一拳打在了扶手上,力道之大,将椅子的扶手打断了。 怒火之中,葛荣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别吵了,那就去关中,抢他大野爽的!” 葛荣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冷静了下来,看向了葛荣,心中忽然一凉。 —— 并州。 尔朱荣骑在马上,驰骋在山野之间。 他的身后,跟随着一支如潮般的黑甲骑军。 走过了滏口陉,翻过了太行山,行至高处远眺,尔朱荣已然能够看见葛荣那连绵的军帐了。 “真是壮观啊!” 尔朱荣的话语之中多少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众将跟随子尔朱荣的身后,却听得尔朱荣问道: “贺六浑,葛荣为何不守滏口陉?” 高欢看着远方的烟尘,恭敬的答道: “葛荣正等着天柱大将军呢!” 此时,慕容绍宗道: “怕是葛荣已然没粮了,急于和我们决战。” 若是葛荣击败了尔朱荣,邺城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城中的贺拔胜、独孤如愿所率的部曲,怕是不会敢再待在邺城之中,与葛荣死磕。 如此,葛荣正好趁机占据邺城。 尔朱荣点了点头,笑道: “我看到的是一头疲累、饥渴走到了绝路的猎物,这头猎物张牙舞爪,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虚弱。” 贺拔岳问道: “天柱大将军打算如何用兵?” “先攻心,再动兵!” 说完,尔朱荣问道: “尔等谁可为我说降葛荣麾下劲旅?” “末将愿往!” 高欢拱手,接下了这个任务。 尔朱荣要高欢去说降,便是为了更好的离间葛荣麾下的六镇兵,让这头猎物陷入陷阱之中,再也挣扎不得。 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尔等好生养兵,待贺六浑计成之后,尔等各率兵马应敌。” “诺!” —— 洛阳。 皇宫之中,元子攸正在批阅奏疏。 这几日,他心神不宁,时刻在担忧着北方的战事。 洛阳是个火药桶,没有人比坐在这皇宫御座之上的元子攸更明白的。 元子攸的心中,一直期望着尔朱荣会输。 如此一来,他便能废了尔朱世隆,号召洛阳周围的兵马,为己所用。 可事实的发展,却没有如他所料。 “陛下,天柱大将军于相州,自率两千骑,攻破葛荣本阵,生擒了葛荣。从此,社稷无忧了!” 尔朱世隆贺喜般的声音,让元子攸手中的笔一颤。 他不得不抬起了头,露出了一股笑意,说出了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社稷无忧了!” …… (本章完) 第231章 天下又要乱了 第231章 天下又要乱了 邺城。 风雨凄遑,城池寥落。 铜雀台中,并没有高歌欢宴之景。 葛荣败后,六镇兵被尔朱荣所降。为了不让这些人继续在河北为乱,尔朱荣打算将他们押往晋阳,就近看押。 此刻,为防有乱,尔朱荣派出了大量的精锐,看管着散落在邺城周围二十余万兵马。 元天穆带着部曲前来相州,与尔朱荣会和。 屋中,只点燃了几根烛火。 尔朱荣面前的短桌上,放着三份奏疏。 元天穆走进了屋中,此时的尔朱荣有些疲惫,可脸上依旧露出了笑容。 见到元天穆,尔朱荣第一句话便道: “大哥,天下定了!” 北魏之乱,源于六镇。 如今,所有的六镇兵都被尔朱荣所擒。 尤其是最后一刻,尔朱荣只带着两千骑,冲入敌阵,擒拿了葛荣。 勇武冠绝天下! 元天穆并没有尔朱荣这么乐观,只是此刻,他也不好扫尔朱荣的兴致。 “天宝,这桌上的三份奏疏是怎么回事?” 元天穆知道,尔朱荣故意摆在这里,便是为了让他知晓。果不其然,尔朱荣下一句话便是—— 大哥不妨看看! 元天穆拿起了第一份奏疏。 这份奏疏上面的内容是让元天穆带兵去山东平定邢杲之乱。 六镇在河北乱起之后,河北有大量的流民涌入了山东,而后这帮河北的流民在当地也反了,做了和六镇兵一样的事情。 尔朱荣并未将邢杲放在眼里。邢杲麾下的叛军连六镇兵都打不过,战力可想而知。尔朱荣都不打算自己出手,让元天穆去了。 “天宝送为兄一份战功,为兄自然乐得。” 元天穆带着笑意,说完,又拿起了第二份,只看了一眼,不禁皱了皱眉头。 第二份奏疏的内容乃是封李神轨为陈留郡王,并且征召他入朝。 “天宝,此事会不会过于急促了?” 尔朱荣这番举动,明显是想要卸了李神轨的兵权,将河南之地掌控在手中。 六镇之乱以前,北魏和南梁可以勉强做到隔着淮水为界,相互争夺地盘。 河阴之变后,原本在前线的北魏官员、将领大规模投降了南梁,以至于两国的边界大幅向北移动。北魏掌控的河南之地,也就是兖、豫两州缩水了许多。 “大哥不是来信说内患应当警惕么,我这也是未雨绸缪。李神轨若是肯来,我保他一世荣华富贵,若是他不来,正好借此出兵,平了他!” 尔朱荣话语之中充满了自信,元天穆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晋阳兵强于六镇兵,六镇兵要强于河北兵,河北兵强于河南兵,这战斗力上的差距,让元天穆虽然担心会生乱,可也不认为会有多乱。 直到,他拿起了第三份奏疏,看着上面的内容,眼睛忽然睁大了,不觉得断断续续的念了出来。 “封贺拔岳为灵州刺史……宇文洛生为夏州刺史……贺拔胜为荆州刺史……高欢为晋州刺史……” 元天穆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尔朱荣,问道: “天宝,你把这精兵良将都放在了关中周围、三弟的身边,想要作何?” 元天穆的反应有些超出了尔朱荣的预料,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解释道: “大哥误会了!” 尔朱荣这话并没有让元天穆感觉到一丝的宽慰,反而让他面色复杂。 尔朱荣也感受到了这屋中有些尴尬的氛围,开口道: “我曾说过,我佩服汉高祖,可最不喜的就是汉高祖屠戮功臣之举。我之所以将这些精兵良将放在关中周围,便是为了让他们牵制三弟,也是为了让三弟牵制他们。如此,待得天下安定,我等方能安享富贵。” 尔朱荣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元天穆不禁问道: “若三弟不愿呢?” 尔朱荣一笑,声音立时变得压抑了许多。 “他为何会不愿,除非他也在盯着洛阳城中那把椅子!” 此刻的尔朱荣所表现出的,乃是元天穆从未见到过模样。 元天穆在快速思索着,想要找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尔朱荣此刻的状态。 搜断枯肠,依旧没有收获。 风雨之中,窗户骤然吹开,屋中灯火明灭,映得尔朱荣面容诡谲。 元天穆灵光一闪。 霸主! 想明白了此刻尔朱荣的状态,元天穆并没有多开心,反而心中有些沮丧。 他明白了,从此之后,他与尔朱荣之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君臣之别! “天柱大将军放心,我会将此事告诉唐国公!” 尔朱荣仿佛没有注意到元天穆话语之中称呼的转变,笑道: “大哥先和三弟通通气,只要三弟不反对,我也就安心了!” —— 长安。 葡萄架子下,李爽正坐在太师椅上乘凉。 他的身旁,侯景拿着元天穆送来的信,破口大骂着。 “尔朱荣这是什么意思,派人将我们围了一圈。” 侯景有些愤愤不平。 李爽却是悠悠道: “这还不明白么,我那二哥平定了葛荣之后,接连下了三道奏疏,分别是针对三齐、河南、关中,便是为了向世人昭示他平定天下之心与平定天下之能。” 侯景听了,埋怨道: “尔朱荣占了河北,又想拿三齐和河南,好地方都被尔朱氏占了,却将麾下有功的将士都封到了关中周围的穷苦混乱之地,实在是忒小气了。” 说着,侯景见李爽没有动静,凑上前来,小声道: “主公,要不我们干脆与陈留郡公一起,杀向洛阳,换了皇帝,再灭了尔朱氏。” 李爽轻轻的挥了挥手中的扇子,问道: “为何如此做?” 侯景一愣,一时有些说不上来了。 “主公这么一问,倒是把我问住了。” 李爽一笑。 “我若是此刻动兵,不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我在意的是洛阳城中那把椅子么?” 秋风扬起,吹落了庭院之中的黄叶。 随着一声禀告声响起,侍从带来了洛阳那边最新的消息。 “主公,葛荣已被押往洛阳示众,不日将会斩首!” 李爽睁开了眼眸,悠悠而道: “看着吧,这天下又要乱了!” …… (本章完) 第232章 篡犹未篡 第232章 篡犹未篡 洛阳城。 尔朱荣率军离开之后,昔日的洛阳城恢复了一些元气。 内城之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葛荣被押往了阊阖门前,临死之前,发挥出他最后的一点价值! 这位祸乱河北多年的匪首如今落到了这幅凄惨的结局,可洛阳城中,多的却不是欣喜与快慰,充满了猜忌与忌惮。 “尔朱荣要做什么!” “还用说么,这契胡无非是想要跟我们说,我们摆不平的事情他能摆平,我们杀不了的人他能送来给我杀!” …… 铜驼大街直通阊阖门,可看热闹的一众世家大族中人,对此却十分愤慨。 阊阖门前,尔朱世隆一脸笑意,引着元子攸,来到了城楼之上。 “陛下,那匪首便是葛荣!” 这是尔朱荣的命令。 让元子攸和朝廷之中一众大臣前来阊阖门,观看葛荣受戮之景。 尔朱世隆照办了,可他并不想要与元子攸撕破脸,因此,一路之上竭尽讨好之力。 元子攸心中火大,可表面上却不得不遵从。 “天柱大将军派遣上党王带兵前往平定邢杲,怕是不日将会传来胜报。有如此明君贤臣在世,大魏可以安也!” 尔朱世隆想要当元子攸的姐夫,娶寿阳公主元莒犁,可他说的话,在他听来固然是好话,可在元子攸和他背后一众大臣听来,却是满满的讽刺意味。 一时间,李彧看着尔朱世隆,心中生出了一股杀意。 元子攸舒缓着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骂人。 “天柱大将军下一步要如何,不会是要南下擒了萧衍吧?” 尔朱世隆全然没有听出元子攸的讽刺之意,自顾自说道: “陛下英明,天柱大将军正有此意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冷哼了一声,让尔朱世隆反应了过来,当下,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此时,阊阖门前的校尉走了过来,禀告道: “陛下,这逆贼葛荣一直在辱骂天柱大将军,该当如何?” 元子攸问道: “都骂什么?” “他一直在骂天柱大将军乃是契胡杂种,尔朱氏的子弟都是豺狗之辈,面目丑陋!” 这话一说完,元子攸身后群臣都笑了出来。 尔朱世隆大怒道: “让人把他的嘴封住!” “慢着!” 元子攸阻止道,尔朱世隆不解,看向了他。 “陛下,这……” 元子攸缓缓道: “如此匪寇,竟敢辱骂天柱大将军,怎能封口了事,杀了吧!” 将葛荣押往阊阖门示众一月,本是尔朱荣的意思,还没有到时日,可如今,元子攸却急着杀了他。尔朱世隆心中打着嘀咕,却听元子攸道: “怎么,如此辱骂天柱大将军之人,朕欲杀之,你不肯?” “臣不敢!” 尔朱世隆忙低头。 “诏令,天柱大将军平定河北之乱,擒拿贼首葛荣,进封太师,以冀州之长乐、相州之南赵、定州之博陵、沧州之浮阳、平州之辽西、燕州之上谷、幽州之渔阳等七郡各万户,为太原国邑,增封邑至十万户!” 元子攸这话语之中,多少带着几分无奈。 —— 睢阳。 李神轨拿着手中的诏书,拿不定主意。 “先生,朝廷封我为陈留王,要我去洛阳,我是去还是不去?” 李神轨很是担忧。 如今尔朱荣风头正劲,平定了河北,又派遣元天穆去了山东。 如果他不答应,尔朱荣将会调转军锋来打他。 “你不能去!” 韩陵没有一丝的犹豫,回道。 “可我若是不去,说不定元天穆、尔朱兆转过头来就要打我啊!” “将军若是去了,恐怕还没有离开睢阳,就会被这河南之地的将领恨上,说不得就会中途下狠手,让你到不了洛阳。远的不说,源子雍、裴延这些人,如今可都上了元颢的船了。” 李神轨一阵的烦躁,道: “那个梁帝也真是,他在等什么,眼看这北方都要被尔朱荣平定了,还迟迟不出兵,难道真的要等尔朱荣效法王莽,篡了魏国的江山,他才动手么!” 韩陵听了这话,问道: “将军,可知何谓帝王?” 李神轨自幼也是饱读诗书,不管学没学进去,反正是学了。 可如今,面对着韩陵的这个问题,他却是答不上来,直接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当过皇帝。先生你说什么是帝王?” 李神轨不是个好学生,可韩陵却不着急,缓缓言道: “能操弄天下人心者,方为帝王!” 韩陵话音刚落,李神轨摇了摇头。 “何意?” “将军以为,萧衍想要的北方人心是何模样?” 韩陵一笑,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让李神轨惧怕的寒意。 —— 同泰寺。 梧桐树叶落了满院都是,殿中佛音唱喏日复一日。 大梁的皇帝第二次舍身同泰寺,等待着群臣来赎身! 南梁的满朝公卿,谁敢不来,谁又敢不赎? 这看似庄严肃穆的庙宇中,却埋藏着大梁皇帝最深的算计。 朱异在殿外徘徊,等待着从北方来的情报。 只见一名将领拿着军情文书,走过青砖琉璃瓦,来到了朱异的面前。 “如何了?” “元天穆已然擒住了邢杲,送往了洛阳。此刻,魏国的匪乱已然平定。” 朱异听了,面色异常的难看。 “怎么如此之快?” “这晋阳兵马骁勇,邢杲还想要等待我军援助,可我军未至,他的军队已然被击溃。” “陛下正在念诵佛经,此时将军情告诉陛下,恐怕会坏了陛下之心境。” 朱异有些担心,可如此重要的军情,他也不敢拦着不发。 毕竟,他是宠臣,不是权臣。 朱异大着胆子,走进了殿宇。 殿宇之中,木鱼声声,一老僧盘坐,口里念念有词。 朱异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大动静。 老僧停止了敲打木鱼的动作,口里也没有了念诵声。 见此,朱异才大着胆子,言道: “邢杲败了,尔朱荣已然平定了魏国各处的叛乱,正要征召李神轨进入洛阳,关中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怕是尔朱荣不久之后便要篡魏了!” 佛前,老僧双手合十,眼睑低垂,只道了一声: “时机已至,动兵!” …… (本章完) 第233章 谁是皇帝不重要 第233章 谁是皇帝不重要 晋阳。 夜色深沉,尔朱荣看着铺在木质地板上的江山图,很是满意。 从一个北秀容小小的第一领民酋长,数年间,成为了封邑十万户的太原王,尔朱荣心中生出了一股澄清玉宇之志。 自汉末西晋短暂的统一天下又很快陷入分裂之后,南北两朝对立已然两百多年。 一统天下,成就古人未有之业,便是此刻尔朱荣所想。 不过在此之前,尔朱荣还有许多内部的事情要做。 他的目光看向了关中之地,长安所在,竖立着一个名为唐的小旗子。 六镇之乱平定,可大魏并不安稳。尔朱荣心里清楚,不过他不在乎。很简单的原因,因为那些不安定因素,不能打! 河北乃北魏之根基,各州各郡的世家大族不服者众,可他们连六镇兵都摆不平,何况是尔朱氏的晋阳兵。至于河南、山东,这两地兵马孱弱,就更不用说了。 你不服又怎么样,打得过我么? 可关中不一样。 关中的两万余府兵和长安十二坊中七千骁骑,乃是战力彪悍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统帅,尔朱荣的三弟。 想到了这里,尔朱荣的神色复杂,不禁又想起了一位古人。 韩信! 汉高祖当年为何要杀韩信,尔朱荣如今总算有些理解了。 门外走廊上响起了的动静,尔朱荣的近侍王相走了过来,低声禀告道: “天柱大将军,铜鞮伯来了!” “让他进来吧!” 高欢其实心里很不爽,这大半夜的,尔朱荣还叫他过来。 自从当日从洛阳归来后,娄昭君就一直冷暴力他。这些日子,高欢和娄昭君的关系好不容易缓解了,高欢正想要多亲近亲近娄昭君,就被临时起意的尔朱荣扰了兴致。 “这么晚让贺六浑前来,不会怪罪本王吧!” 尔朱荣心情不错,笑嘻嘻的道。 “天柱大将军说的哪里话,我等虽为臣属,实乃大将军的奴仆,一身荣华,都是大将军所赐,怎敢生怨。” 高欢发现,尔朱荣当了天柱大将军后,有些变了。尔朱荣不再像以前一样有什么话都直说了,心思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对于高欢的话,尔朱荣很是满意。 事实上,尔朱荣根本不关心高欢的感受,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你知道我为何让你当晋州刺史么?” 高欢听了这个问题,感觉里面有雷,低下了头,躬身道: “属下乃为天柱大将军守好门户。” 晋州就在并州旁边,乃是从河东、汾州分出的一部分土地组成新州,核心地带便是平阳郡。 尔朱荣笑了,道: “你去了晋州之后,好好修缮平阳郡城,莫要像三弟一样,与我生分了!” “属下不敢!” …… 铜鞮伯府。 黑暗之中,脚步声匆匆。 娄昭君身着丝绸内衣,躺在床榻之上,听着这脚步声,埋怨道: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高欢回来之后,没有急切的想要与她办刚才还没有办的事情,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缘上,一动不动的。 娄昭君等了许久,都不见高欢有动静,起身点燃了房中的烛火,看向了高欢,问道: “夫君,天柱大将军说什么了?” 听到了娄昭君的话,高欢转过身,看向娄昭君,道: “昭君,你说这天柱大将军让我这么晚去他府上,就交待我一声,不要像大野爽一般和他生分了,究竟何意?” “夫君,如今这魏国,还有谁能在兵马上与天柱大将军一较高下呢?” 娄昭君这一问,高欢反应了过来。 “天柱大将军要和大野爽翻脸了么?” 说完这句话,高欢便摇了摇头。 “不会,要翻脸也不会让我去扩建平阳郡城。如今柏璧城在大野爽手中,河东的盐税又增了三成给晋阳,天柱大将军不会这么快和大野爽翻脸。难道是河东的盐税有差错?” 高欢思虑间,娄昭君如瀑的青丝披散肩膀,靠在了他的身上。 “夫君,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军国大事,但有一点是明白的,你这个夹在天柱大将军和唐国公之间的晋州刺史可不好当啊!” 感受着娄昭君身躯传来的暖意,高欢握住了娄昭君的手。 “管他呢,良辰美景,不好想他事。” “夫君,讨厌!” 屋中响起了男女之间嬉笑打闹之声,可没有多久,屋外便传来了一声禀告声。 “主公,天柱大将军有请!” 高欢有些怒意。 “怎么又找我?” “这次不一样,听说天柱大将军将全晋阳的属臣都找过去了。” 高欢面色一变,喃喃道: “出大事了!” —— 长安。 “主公,梁国动兵了,陈庆之率领麾下白袍军,带着元颢、元彧、元延明等魏国的宗室北上了。” 侯景兴冲冲的跑来,眉飞色舞的讲述着。 李爽全然没有侯景如此的模样,显得很是冷静。 “传得这么快的么,陈庆之才动兵多久啊,这事就传到关中了!” 李爽说完,侯景反应过来。 “主公是说,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李爽一笑。 “这大魏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底下暗流汹涌。我那二哥以为平定了葛荣、邢杲,四境无贼,众人慑于他的军威不敢反,可此时也恰恰是众人最恐惧最不安也是怨气最大的时候。” 侯景有些兴奋,道: “那我们该如何,要不再进一次洛阳城,将洛阳城中剩下的钱粮都搬回来?” “此时进洛阳城也晚了,反而会成为众人的靶子。” “那该如何?” 却见李爽从一旁拿出了一封诏书,交到了侯景的手上。 “主公,这是什么?” “这是梁帝给我的,册封我为秦王的诏书!” 侯景面色大变,道: “主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早在上次朱异来的时候,便有了此事。” 侯景终究是出身怀朔的北魏军人,对于此事,心中还是有些不接受的。 “主公真的要当梁国的秦王么?” “当然不是!” “那主公何意?” “我要让天下人知晓,当这个秦王,谁是皇帝不重要!” …… (本章完) 第234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 第234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 洛阳,双女寺。 夕阳残照,宝刹生辉。 胡玄辉出家为尼,此时正在庙宇之中,念诵经文。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却没有如胡玄辉这么好的耐性。 寿阳公主元莒犁是经也看不下去,心也不定,整日里唉声叹气的。 “公主何以如此?” 胡玄辉似乎也受到了她的干扰,忍不住问道。 “陛下这几日快急疯了,梁将陈庆之十余日间北上数百里,无人可挡。梁国拥立元颢,河南之地,李神轨、源子雍、裴衍等将领群体响应。这要是真到了洛阳,该如何?” 胡玄辉笑问道: “这是男人应该着急的事情,公主为何唉声叹气的?” “我不是怕战事不利,尔朱世隆又整日里吹嘘自己如何如何,陛下一糊涂,真的相信尔朱世隆的话么?” 元莒犁并不担忧前方战事如何,而是担忧自己的终身大事。 “公主放心,陛下不会如此的!他再急,还能真的将自己姐姐嫁给一个契胡人么?” 胡玄辉的劝解却没有起到好的效果,元莒犁依旧不安。当即,她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进宫待在陛下身边。” 元莒犁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胡玄辉没有阻止,继续敲打着木鱼,诵念经文。 直到太阳落山,大地昏沉,整座寺庙融入了黑暗之中。 元罗带着数名死士走进了佛堂之中,见佛堂之中,只剩下了胡玄辉一人,不禁问道: “寿阳公主呢?” “走了!” 元罗面色一变,不禁质问道: “你为何不阻止她!” “你还真的以为拿下一个女人,就能如何了么?” 胡后死后,胡玄辉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元罗原来事事听从胡玄辉的主意,可如今,也与原来不同了。 元罗挥了挥手,让手下的死士都离开了。 他站在了胡玄辉的身后,问道: “嫂子,你知不知道这洛阳城中有多少人想要将元子攸拉下来?” “就像是你当初听从尔朱荣的命令拉下胡后一样?” 胡玄辉让元罗没有了声音。 或许是这样的气氛太过尴尬,胡玄辉率先开口,问道: “你真的以为拉下了一个元子攸,就能让元颢赢么?何况,就算元颢真的进入了洛阳城,就一定守得住么?你别忘了,关中那位唐国公,还一直没有表态呢!” 元罗思考了一会儿,面容很是严肃。 “只要元颢能进入洛阳,难道关中的那位唐国公还会不心动么?” 胡玄辉笑了,这佛堂中,在自己父亲和姐姐的灵位前,笑得很开怀。 “你是不认识大野爽么,你觉得他是这么容易任人拿捏的,元颢和他身后的那帮人想要挑动大野爽和尔朱荣打起来,他真的会上当么?” 元罗沉默了。又经过一段时间,他才开口,问道: “那该如何?” “洛阳近日在传着一首童谣,你可知?” 元罗悠悠而道: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这首童谣可真是有些杀人不见血的意思啊!” 胡玄辉道: “既如此,何不让这首童谣,传遍天下!” —— 皇宫。 随着黑暗降临,显阳殿中,燃起了烛火。 可这点点烛光,却无法驱散元子攸心中的恐惧。 群臣面前,元子攸失神道: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随着元子攸念着这首童谣,殿宇之中的一众朝臣都是面色有异。 元子攸却不管底下人怎么想,仓皇一笑。 “不到半个月,陈庆之行军数百里,马上就要打到荥阳了。你们说说,朕就那么不值得人效忠,效忠朕的人就等于是画地为牢么?” 这种行军速度,是个人都能看出问题。 恐怕梁军刚刚到,北魏守将就打开了城门,欢迎梁军入城了。更有可能的是,梁军还没有到,这些守将便在整顿粮草,供给梁军了。 这不是在攻城略地,这是在收复失地啊! 元子攸此刻已然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虽然痛恨尔朱荣,可他也与尔朱荣绑定的很深。 至少,那些在洛阳城外的“名师大将”是这么看的。 “你们说,朕该如何?” 这一刻,元子攸灰心至极,心中甚至有将皇位让给元颢算了的想法。 便在群臣无声的时候,尔朱世隆率先开口道: “陛下切莫如此!天柱大将军正在整顿兵马,不日将会南下勤王。且这洛阳周围,不乏效忠陛下的大将,臣就愿率领兵马,亲赴虎牢关,阻挡贼寇!” “你?” 元子攸看着身躯有些肥胖的尔朱世隆,这一声中带着几分质疑与不信任。 可随即,元子攸明白了过来。 “好,你若是能挡住陈庆之,朕就把寿阳公主许配于你!” 尔朱世隆闻之,大感兴奋。 “臣必定为陛下效死!” —— 晋阳。 铜鞮伯府。 “贺六浑,你如何这般魂不守舍的?” 娄昭君看着高欢,刚刚从天柱大将军府回来的他有些失神。 高欢看了一眼娄昭君,道: “梁军北上,十数日行军数百里,马上都快打到洛阳了。而且,李神轨公然站到了元颢身后,一时间,河南之地群体响应。” 娄昭君笑道: “这又如何,值得如此失神么,陈庆之就算再厉害,他也打不到晋阳来!” 娄昭君对于晋阳兵的战力还是有着自信的。 “天柱大将军召集我等商谈军务,可一时间也派不出援兵南下勤王!” “为何?” “这晋阳周围还有大批的六镇兵,尔朱荣就算想要南下,也要先整顿好他们。不然,后方失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娄昭君微微点了点头。 “难道洛阳那边挡不住陈庆之么?” “洛阳那边还是有兵马的,拦应该可以拦,不过拦不拦得住就不知道了!” “那该如何?” “只能让元天穆和尔朱兆带着麾下的部曲,先从三齐之地回来救火了。” 娄昭君察觉到了高欢话语之中的对于尔朱荣等人称谓的变化,带着几分疑惑。 “夫君,你究竟何意?” 高欢面色变换,话语之中显露出了野心。 “这尔朱氏的天下并没有那么稳固,反而千疮百孔!” …… (本章完) 第235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 第235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 荥阳。 一场战役刚刚结束,梁军攻占了这座坚城。 陈庆之站在城头,眺望着远方的广武山。 当年,汉高祖刘邦和西楚霸王项羽便是在广武山对峙。 如今,陈庆之站在了这里,心中唏嘘不已。 元颢缓缓走了过来,望着这位有些瘦弱的将军,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陈庆之察觉身后有人,转身见是元颢,恭敬的行了一礼。 “大王!” 元颢搀扶起了陈庆之,道: “将军不必如此,本王前来,是想要询问将军,我们何时进军洛阳?” 陈庆之的白袍军只有七千,可战力卓绝,元颢对此,还是心有敬畏的。 “还需要等!” 陈庆之说完,元颢立刻问了出来,带着几分急切。 “等什么?” “等一场战争!” 元颢有些不明所以,问道: “本王没有看出来将军是好战之人,难道这场荥阳之战不足以让将军满意么?” “荥阳兵力空虚,加上城中将士没有争心,故而能一战下之。可我军若是就此离开,攻打虎牢,随时会被元天穆、尔朱兆的部曲拦断后路。” 元颢听了陈庆之的解释,出了一个主意。 “若本王让源子雍、裴衍把守要地,拦阻他们,如何?” 李神轨的加入,让河南之地不少的将领倒戈了,带来了万余兵马。 元颢的主意,让陈庆之直摇头。这位连弓都拉不开的将领,却对战场的形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河南之军兵弱,不是那些北地骁骑的对手。且中原之地,四通八达,阻拦不易。我等能至此,乃是靠着天下之人对于尔朱氏暴行的不满与痛恨,若是败了,反而会影响到河南之地的局势。” “那该如何?” “荥阳城中储备甚众,又位于要地,他们不会不来夺,把战场设在这里,方是最好的选择。” 元颢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将军此言有理!” 见元颢仍旧有些急躁,陈庆之拱手道: “大王,只要这场战争赢了,那么洛阳便是大王的囊中之物了。” —— 黄河沿岸,三千骑兵停驻。 元天穆和尔朱兆的部曲紧急从山东抽调回来,便是为了阻挡陈庆之的白袍军,阻遏梁军的军势,防止他们进入洛阳。 可他们快要赶到荥阳的时候,却已然得知,荥阳已经被陈庆之攻下了。 此刻,尔朱世隆、荆州刺史王罴正带着洛阳的兵马堵在虎牢关。 情势危急,元天穆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军,可尔朱兆不一样。 “大王,你还在等什么,陈庆之就在荥阳城,放任他如此下去,我们尔朱氏会成为天下的笑柄的!” 尔朱氏是靠武力震慑天下的,若是让天下之人都知道了尔朱氏的武力不过尔尔,那么所有人都会生出反心的。 尔朱兆虽然没有大的智慧,可基本的打猎常识是知道的。 若是在猎场之中,遇到了众多豺狼围攻,不把那为首的先打死,其他的豺狼是会群起而攻之的。 “我军人数少,陈庆之的白袍军加上河南军,兵力远在我们之上,不可不小心啊!” 面对元天穆的质疑,尔朱兆很是不屑。 “人多又如何,六镇还二十多万人呢,不照样被我尔朱氏七千骑军打得大败,更何况是河南军和梁军。” 说完,尔朱兆拍了拍胸脯,又道: “若是在南方,我不敢保证能打败这七千梁军,可这里是北方,区区梁军,算什么呢?” “可你忘了,荥阳是坚城,梁军又极其擅长守城。陈庆之若是固守,我等如何?” 尔朱兆听了,笑道: “那不更好么,不是有人吹嘘什么‘千军万马避白袍’,陈庆之若是躲在城中不敢出来,我看还有谁敢放肆!”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这首童谣是在明晃晃的打尔朱氏的脸啊! 尔朱兆为人粗鄙,可他在军事上的造诣却不低。元天穆听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陈庆之不会守城的,他若是固守,那么梁军这一路而来的威势将会不复存在。 如此一来,局势反而会稳下来。 某种程度上说,此刻梁军和他们都在求战。 想明白了这一点,元天穆不再犹豫,下达了命令。 “我军一路奔驰,好生休整三日,而后进攻荥阳。” —— 晋阳。 看着手中这份从关中送来的南梁皇帝给李爽封王的诏书,尔朱荣不禁想到了曾在史书上看到的一段内容。 韩信假齐王! 当年汉高祖是如何做的,尔朱荣自然清楚。 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 他有心想要在李爽派来的使者面前说出和汉高祖当年同样的话,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秦王! 若是这个王号一旦封下去,那便意味着将整个关中都划给了李爽。 李爽如今已经有了实,若是将名也给了他,今后何人能制? 非是事到临头,尔朱荣还不明白,汉高祖是何等样的豪杰! 尔朱荣不禁扪心自问,汉高祖当年能收拾得了韩信,他能收拾得了李爽么? 心中犹豫,到了他也不舍得将这个封号给出去。 最终,他还是憋出了一句。 “三弟忠于朝廷之心,我明白了。” 见尔朱荣如此不上道,来使又补了一句。 “天柱大将军说的是,我主说,要当秦王也不给南面当,怎么也要给陛下和天柱大将军当这个秦王。” 使者的话几乎是挑明了,尔朱荣面色很不好看,在场的一众臣属也不敢多言。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尔朱荣如此窘迫。 尔朱荣笑了,却不是要杀人的笑,反而像是在安抚。 “三弟的心思我明白,只是国家未定,岛夷猖獗,我总要上报朝廷,请陛下定夺才是!” 待到使者离去,尔朱荣轻声一叹。 “奈何我身边没有张良、陈平啊!” 这话一说出来,屋中一众臣属心中都有些不爽,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最后,唯有慕容绍宗留了下来。 “事已至此,天柱大将军为何不给这个秦王?” 尔朱荣带着几分不甘与不舍,叹息道: “若是给出去了,这关中不就真的是他的了!” …… (本章完) 第236章 破之易尔 第236章 破之易尔 荥阳城外,两军阵前。 元天穆、尔朱兆带着麾下部曲远来,陈庆之并没有躲避,而是直接带着兵马出了城。 旌旗招展,陈庆之所部皆着白袍,在战场之上,十分扎眼。 与白袍军不同,元天穆、尔朱兆麾下的部曲穿着基本上就杂了很多。尤其是尔朱兆,他所部都像是北地的蛮夷的一般,剃着短发,带着耳环,没有统一的着装,各自擒弓挽刀。 于阵前遥遥望了一眼白袍军前那瘦弱的将领,尔朱兆不禁笑了。 “听说这个陈庆之连弓都拉不开,也不知道这个萧衍是如何想的,派他过来,不是纯纯的找死么!” 尔朱兆的轻视元天穆看在眼里,不过元天穆看着荥阳城外的白袍军服装统一,阵列严整,觉得不好对付,道: “不可轻敌啊!” “大王,无妨,等会我先率部冲阵,试试这陈庆之!” 尔朱兆不知道的是,他轻视陈庆之的同时,对方也正在白袍军阵前看着他们。 “将军,我等该如何应敌?” 陈庆之并不是冲锋陷阵这一类型的将领,打仗动的是脑子。 见这三千骑兵着装不一,且明显分成了两个部分,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北虏作战,冲锋陷阵,多仗悍勇之气。尔朱兆勇而无智,我等结阵于前,若尔朱兆率所部攻杀,待其气衰,破之易也!” 陈庆之刚刚说完,远方就响起了军号声。 尔朱兆动兵了! 陈庆之周围的将领见此,心中都赞陈庆之神机妙算,不禁大受鼓舞。 北方多骑兵,南方多步军。 尔朱兆打得主意是冲一阵,若是能够冲动陈庆之的军阵那最好,若是冲不动,也可返回。 骑军的机动性在这,不是步兵可以比拟的。 可到了阵前,尔朱兆就觉得不对了。 在战场之上,尔朱兆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 临至阵前,他已经感受到了,这支白袍军绝对是久经训练的精锐。应对骑兵,没有一丝慌张之感,稳得很。 寻常的步兵哪有如此的组织度,且绊马索、斩马刀等物一应俱全。 尔朱兆带着骑兵冲锋,没有冲散敌阵,反而陷入了阵中。 情势僵持,在阵外的元天穆也感受到了不对,不禁骂了一句。 “这个莽夫!” 说是这么说,可元天穆也不得不带部前去救援。 骑兵一旦停下了冲锋,那连步兵都不如,恐怕会成为敌军待宰的猎物。 尔朱兆的部队犹如一支箭头,射进了阵中,却没有能击穿战阵,反而失去了动能,被白袍军重重包裹,有被渐渐吞噬之势。 元天穆率部冲击,从战阵之侧绞杀,冲散了一部分白袍军,才与陷入重围的尔朱兆相见。 “情况不对,先撤军!” “好!” 尔朱兆吃了亏,此刻哪里还有心气说不。 两股人马合军,从元天穆杀进来的地方原路返回。 陈庆之见此,笑道: “破敌之机已至!” 身后的荥阳城,涌出了大量的军马。 陈庆之驾轻就熟,带着三千白袍军,骑上了马,于众骑之前,扬起了剑,高呼一声。 “与我擒杀北虏!” “愿随将军!” 元天穆、尔朱兆好不容易逃出了战阵,本以为安全了。 可还未多喘一口气,身后的荥阳城中便传来了战鼓声。 马蹄声隆隆,他们回头张望,却见白袍军阵之中,陈庆之已然完成了兵种转换,数千骑兵,正从阵中鱼贯而出,前来追杀他们。 事实上,尔朱兆敢这么轻敌,是有所依仗的。 梁人不善弓马,尔朱兆本以为他们就算在梁军身上吃了亏,也不会是什么大亏,仗着马力,便是一时不利,也可以远遁,在寻找机会破敌。 可尔朱兆万没有想到,陈庆之竟然这么阴,时机抓着这么准! “大王,该如何?” 元天穆皱着眉头,他们此时刚从阵中逃出,正是人马俱疲的时候。 “还能如何,撤军唯有一死,交锋尚有生路!” 元天穆的话也激起了尔朱兆的血气,大吼一声。 “好,拼就拼!” —— 虎牢关。 尔朱世隆接了诏命之后,就一直待在虎牢关中,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尔朱世隆的算盘打得很响。 他清楚,围剿陈庆之的主力军不是他。 他守在这虎牢关之中,等待前方战果。 陈庆之被元天穆、尔朱兆击退,又或者战事僵持,无论哪一种状况出现,他都算是完成了元子攸交代给他的任务。 到时候,回到洛阳城,官爵这么一升,公主这么一娶,美滋滋! 尔朱世隆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是做的极好的,为了给虎牢关中众将士表现抗敌的决心,到了虎牢关之后,就宿在城关之上。 跟他一起作战的还有西荆州刺史王罴,刚刚被征召到洛阳,紧接着就因为战事与尔朱世隆来到了虎牢关。 尔朱世隆打仗不行,一应军务处理都是靠着王罴。 城楼之中,王罴来到城关之中,看着尔朱世隆在调戏自己的侍女,咳嗽了一声,道: “前方战事未定,将军就这么清楚自己就是皇亲了?” 王罴显然是在调笑,不过尔朱世隆并未在意,他这些时日心情甚好。 “小小陈庆之,又能如何?” 尔朱氏的军威在尔朱荣击破二十万六镇军之时,到达了顶峰。尔朱世隆即便不善军伍,可对自家骑兵的战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 “何意?” 尔朱世隆盯着王罴,却见他拿出了一份刚刚送来的军情文书。 “荥阳城前,上党王与颍川郡公被陈庆之打得大败,仅以身免。” “不可能!” 尔朱世隆听了这个消息,推开了侍女,仓皇离床,连鞋都未穿,跑到了王罴面前,夺过了他手中的文书。 仔细看了一遍后,尔朱世隆像是丢了魂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将军,如何?” 王罴轻声问了一声,尔朱世隆急切之间,道: “走,要快走!” “将军不娶公主了么?” “公主重要还是命重要,尔朱兆都拦不住陈庆之,我留在这里送死么!” 尔朱世隆急匆匆的离去,他的侍女则在后面着急的惊呼道: “将军,别忘了带上奴婢!” 看着这幅滑稽的景象,王罴不觉得笑了出来。他的别将此时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声道: “主公,我们该如何,还要守虎牢关么?” “尔朱世隆都跑了,我们留下来作何,替尔朱氏守江山么?” “臣明白了。” 城关之中,王罴眺望远方。仅仅一年多以前,唐国公还在此地击败了元深二十万大军。 可如今,情势易变。 王罴心中有感,不觉得吟诵道: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王罴双手负后,感受着城关之中动摇的军心士气,道: “有意思!” …… (本章完) 第237章 大野爽一定会在你最难的时候捅你一 第237章 大野爽一定会在你最难的时候捅你一刀 晋州,平阳郡。 高欢勒马,观看着远方的平阳郡城。 坐落于汾水东岸的白马城,在阳光下展现出了耀眼的光辉。 起码,在高欢心中的形象是这样。 从一个小小的怀朔镇兵,到了如今,他也成了一州的刺史了,能够主政一方了。 他的身后,跟随着从怀朔镇一起起家的部曲。 除了尉景、蔡俊、段荣等早些跟随他的人外,高欢还从尔朱荣那边要来了一位猛将。 窦泰!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高欢有着亲戚关系,背后站着一个共同的名字。 娄氏! 得了窦泰这位猛将,高欢心中甚喜,将他带在身边。此时,窦泰陪同高欢,看向了远方的城池,心却不在这里。 “妹夫,此刻晋阳风云诡谲,天柱大将军为何还在此时让你出镇晋州刺史?” 众人都清楚,尔朱荣已经让侯莫陈悦做了秦州刺史,如今再让武川、怀朔两镇出身的武勋出征夏州、灵州、荆州三州刺史,分明是不放心李爽啊! 若是放在以前,还说得通,可如今梁军北上,尔朱荣还如此,岂不是让人有可乘之机么? “天柱大将军是在赌!” “赌什么?” “赌上党王、颍川郡公拦得住陈庆之!” 只要陈庆之进不了洛阳,那么尔朱荣就没有后顾之忧。 窦泰听了,年纪轻轻的他面容犹如刀刻一般硬朗。当初背着父兄的棺椁前来投奔尔朱荣后,窦泰便受到了尔朱荣重用。 窦泰心中还是有些感激尔朱荣的,听闻了这话,他问道: “若是挡不住呢?” “那就要另说了。” 高欢并不着急,这各路人马之中,唯有贺拔岳这个灵州刺史是最难当的。 无他,灵州还在宿勤明达的手中。贺拔岳必须先击败宿勤明达,而后方能当得上这灵州刺史。 高欢反而能捡现成的。 此时的晋州没有内忧外患,他带着自己的部曲,进了城就能当上这个晋州刺史。 真正麻烦的是以后! “妹夫是说唐国公会有其他的心思?” 窦泰虽然认识李爽的时间很长了,从他刚开始投奔尔朱荣不久后便见过李爽,可他并不熟悉这位唐国公,两人也没有多少交集。 高欢听了,不禁笑了出来。 “放心吧,大野爽肯定会有动作的!” “他会如何?” 高欢乐呵呵的,打趣道: “大野爽一定会在你最难的时候,捅你一刀。” “可现在风平浪静啊!” “那就还不是你最难的时候!” 高欢拍了拍窦泰的肩膀,身后,娄昭君道了一声。 “贺六浑,别胡说,再带坏了宁世!” 娄昭君无疑是大姐大一般的人物,高欢这个小团体中,除了他本人以外,娄昭君的分量也很重。 “夫人啊,我可没胡说啊!要不你就看看吧,用不了多久,这河东就要有动静了。” 娄昭君见自己的夫君如此肯定,也不明白他的依仗是什么。 不过,高欢此刻这幅智珠在握的模样,倒是让娄昭君有些激动。 窦泰却没有娄昭君这幅痴样,有些好奇。 “妹夫,那你说这一刀会怎么捅?” 高欢没有回答,只是晒然以对。 —— 晋阳。 尔朱荣的面前摆放着两份情报,都是让他怒火中烧的情报。 便是他心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份情报更让他火大。 一份乃是荥阳那边的败报,另一份乃是河东那边高欢送来的情报。 李爽发河东之兵,驻守柏璧城。 高欢的这份情报送的要比荥阳那边的战报还要早一些。 这说明了什么? 尔朱荣心中怒火大起,可此时偏偏又发作不得。 尔朱荣本就为了整顿晋阳周围的六镇兵,暂时无法南下,本来期望着元天穆、尔朱兆能挡住陈庆之。 只要元颢进不了洛阳,局势就控制得住。 如此,李爽这个秦王尔朱荣就不用给。 不封这个秦王,关中在名义上就不是李爽的,以后,尔朱荣还可以借着朝廷的名义,一点点往关中掺沙子,在一些重要的岗位上安插自己的亲信。 可如今,情势如此,他也不能不舍弃了。 柏璧城中聚集着河东的兵马,不需要有进一步动作,已然是一份挺重的筹码了。 万一尔朱荣整顿好六镇兵后,要南下洛阳,这柏璧城中的河东兵袭击晋阳该如何? 白马城小,不足以御敌。 这支河东兵若是直驱晋阳城下,尔朱氏的天下就塌了。 “三弟可越来越厉害了!” 尔朱荣如此说,可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秦王这个名号可以给,关中的这股势力也必然要遏制。 “来人,上奏陛下,进封唐国公为秦王!” 说完,尔朱荣又道: “让贺拔岳立刻出发,前往灵州。” “若是唐国公不放行该如何?” 毕竟,要到达灵州,大部分的道路都在李爽掌控之中。 “他会答应的!” 尔朱荣露出了笑容。 —— 长安。 李爽的面前摆着两份封他为秦王的诏书。 一份是此刻已然逃出洛阳的元子攸命人送来的,另一份则是进入洛阳的元颢送来的。 “我这二哥也真是的,就他这份诏书送的最晚。” 李爽说着,不禁有些感叹。 “这义兄弟还不如外人大方啊!” 侯景在旁,点了点头。 “主公……不,大王,这事不好办啊!” 李爽看向了侯景,问道: “何意?” 侯景数着自己的手指头,道: “你看啊,南面的梁帝、北面的两个魏帝,如今都封你做了秦王,你总得选一家啊!” 李爽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要选一家?” 侯景一愣,却听李爽道: “这世上皇帝有三个,秦王只有一个,哪个比较珍贵不是一目了然么?不管三位陛下最后如何了,我都曾经是他们的秦王啊,难道不好么?” “……” 便在此时,苏绰匆匆的走了进来,有些急切。 “大王,原州刺史李贤传来了紧急军情,宿勤明达在灵州称王了!” 李爽不是很在意。 “称就称呗!” “可宿勤明达称的是秦王啊!” “……” “此外,贺拔岳带着部曲,已然来了,说是要上任灵州。” 李爽听完,一笑。 “我这二哥捅刀子的水平也一点不差嘛!” (本章完) 第238章 容我三思 第238章 容我三思 洛阳。 陈庆之于荥阳击败了元天穆、尔朱兆之后,驻守虎牢关的尔朱世隆逃遁。 元子攸得知消息后,带着忠于他的百官渡过了浮桥,逃亡了上党。 元颢顺利进入了洛阳。 以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为首的北魏宗室,在太极殿中率领文武百官,拥立元颢为帝。 元颢登基改元,下达了两道命令。 一则是封陈庆之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增邑一万户。 一则便是封关中的李爽为秦王,增邑至十万户。 元颢这后一手,显然是想要将李爽拉到跟尔朱荣一样的地位,让他帮助自己。 背后有着萧衍的南梁,河南之地有着李神轨的支持,若是再加上关中的李爽,元颢便有很大把握,可以击败尔朱荣。 元颢深知,尔朱氏不得人心,只要暗中挑动河北的世族,说不得就能孤立尔朱氏。 “如何了?” 元颢继位之后,连发了数十封信,给周围尚未降服的势力,可得到的回应却很少,且大多不了了之。 元彧摇了摇头。身为北魏的临淮王,太武帝拓跋焘的玄孙,元彧也是很早之时就登上了洛阳最耀眼的舞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宗室重臣。可在六镇起势之后,元彧被破六韩拔陵打得大败,自此便被调到了东线,沉寂了下来。 “河北的世族并没有倒戈,以弘农杨氏为首的一众公卿大臣,依旧站在元子攸身边。” 元颢皱了皱眉头。 他原本以为元子攸只是尔朱荣的傀儡,可没有想到,元子攸还是有些手段的。 元颢清楚,尔朱荣是不可能让弘农杨氏站在尔朱氏的身旁。 “没有想到元子攸还是有些本事的。” 元彧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元颢,欲言又止。元颢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开口道: “临淮王有什么就说吧!” 元彧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开口提醒道: “在世人心中,元子攸乃是尔朱荣的傀儡,可在世人的心中,陛下又何尝不是萧衍的傀儡。” 元彧嗓音浑厚,这话在太极殿中回荡。一下子,元颢的脸色变了。 元彧是在提醒元颢,你和元子攸半斤八两。元颢进了洛阳城中,坐上了这龙椅,着实有些忘形,忘了他如今之所以能坐在这把龙椅上,全靠了陈庆之的七千白袍军。 元彧的提醒并没有让元颢恼羞成怒,他反而很冷静。 “朕知道,可朕又能如何了?” 大魏的江山至此,皇帝全然由洛阳之外的诸侯说了算。谁的兵马强,谁就能当皇帝。 元颢也没有办法,却听得元彧道: “陛下要当心,陈庆之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尔朱荣。” 元颢摇了摇头,有些叹息。 “他要是愿意成为尔朱荣,倒没有这么麻烦了。” …… 从元彧那边得知了周围的世族都不愿意表态后,元颢又去找了陈庆之。 “将军为何如此沉思?” 元颢发现,陈庆之进入洛阳之后,态度悄然的转变了。 这种转变并不是野心在膨胀,自小跟随在萧衍的身边的陈庆之,对于萧衍相当的忠诚,没有想要另立门户的可能。 准确的说,陈庆之的世界观发生了变化。 陈庆之见元颢来了,行了一礼。 “我少长在建康,自以为汉家衣冠风物,尽在梁国,可进了洛阳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洛阳之衣冠风物,较之建康,犹有过之。” 北魏的汉化工作做得相当不错。 哪怕尔朱荣团灭了两千公卿,将北地的胡风带往了洛阳,可短时间内,依旧无法改变洛阳这数十年汉化后形成的风俗。 毕竟,美就是美,丑就是丑。 元颢听了,大笑道: “我元氏本就是黄帝之后,与梁人同宗,奈何以曾居北地而轻之。我们共同的敌人,乃是以尔朱荣为首的北人。” 元氏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蛮夷的。 这话在陈庆之听起来有些怪异。 在建康,洛阳这边的人是北人,衣服则是北服,官话则是北语,可在洛阳这边,显然有着另一套对于北人北服北语的标准。 套了近乎,元颢说起了正事,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若是尔朱荣整顿好了后方,率军南下,我们挡得住么?” “可以!” 陈庆之的话让元颢心中甚喜,却听他道: “当年魏国孝文帝在黄河以北建立北中城,便是为了应对今日的形势。只要派劲旅驻扎在北中城,再派兵马严防黄河南岸的渡口,尔朱荣拿不下洛阳。” 不过,陈庆之的下一句话则让元颢心一突。 “可如果关中的李爽趁此机会进兵,我们绝无胜算。” 元颢心中不安,但还是勉强安慰着陈庆之。 “他已然接了我的秦王,应该不会进军洛阳的。” 陈庆之摇了摇头。 “我来之前,搜集了不少这位秦王的情报,也算了解他的行事手段,便是他一时不会进兵,可不会永远不进兵。国主难道真的愿意将所有的筹码都赌在秦王的人品上?” “那该如何?” “国主可向陛下上奏,调集兵马,增援洛阳。“ 元颢听了这话,本能的开始抗拒。 “容我思虑一二。” —— 长安。 “末将拜见大王!” 唐国公府中,老将王罴拱手一礼。 “将军功勋卓著,乃大魏骁将,不可如此,快快起来。” 李爽赶紧将王罴搀扶了起来,却听他笑道: “人老了,不久之前还在虎牢关丢了一把老脸,实在是对不住大王的赞誉啊!” 李爽挥了挥手,道: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定然是尔朱世隆那厮拖累了将军,以至于将军威名蒙尘啊!” 王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想着,这位秦王真是人长得好,说话又好听,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里。 “老将穷途来投,大王肯收留,老将心中感怀,愿为大王效力。” “好,我这就摆酒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李爽笑着,带着王罴前往了举办宴会的大厅。 跟在的李爽的身后,王罴心中惊叹: 秦王真乃天日之表,龙凤之姿啊! …… (本章完) 第239章 大王替我做主啊 第239章 大王替我做主啊 长安。 秦王府。 “大王,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曹泥哭丧着脸,一脸哀求着。他的身旁,大将长孙稚则显得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爽看着曹泥,笑道: “你当初将斛拔俄弥突骗出了统万城,当上了夏州刺史,如今被宇文洛生骗了,赶了出来,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 曹泥听了,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听李爽如此说,曹泥有些委屈,道: “大王这话不错,夏州刺史是我大价钱买的,今儿栽了,我也认了。不过我不服的是,他宇文洛生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了尔朱荣的势罢了。还有那个贺拔岳,来了关中,也不来长安城拜访大王,真就去了秦州,一点礼仪都没有!” 李爽白了一眼曹泥,道: “你小子的部曲、亲族呢?” “还在夏州,宇文洛生骗了我,可也不敢拿我的部曲如何。” “行了,我封你为西安州刺史,你先将你的部曲安置在那边吧!” 曹泥听了,一喜,拱手道: “多谢大王!” 随后,曹泥不禁提醒道: “大王,我这次吃了大亏,主要还不在宇文洛生,他那个弟弟宇文黑獭才是个狠人,大王一定要小心啊!” 曹泥心思灵动,看人的本事也不错。 李爽勾了勾手,曹泥一见,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大王,有何吩咐?” “去了西安州之后,不要太出头了,如今贺拔岳、侯莫陈悦都在秦州,他们若是要攻打灵州的宿勤明达,你可以多些心思。” 曹泥眸子一转,便已然明白了李爽是何意,可他有些担心。 “大王,我麾下的部曲兵力占不了优势,打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无妨,你可以与原州的纥豆陵歩蕃还有朔州的斛律金多多亲近。” 曹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我明白了!” 曹泥说完,又在原地待了片刻,开口道: “大王,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曹泥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李爽挥了挥手。 “有屁就放!” 曹泥拱手道: “大王,你看啊,我既非大王的旧将,也不是行台府的属臣,我如今什么身份都没有,但我有一颗效忠大王的心啊!” 李爽一愣,问道: “何意?” “我麾下部曲多为胡人,逐水草而居,风俗与关中之人迥异,又与关中府军不同,要效忠大王,总得有个名号啊!” 李爽听明白了,这小子是来要编制了。 “这样吧,我在秦王府下设羁縻府,任你为都督,如何?” “臣多谢大王!臣愿将每年部落所获两成,进献给大王!” “就如此吧!” 曹泥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长孙稚率着离石、吐京两镇的士兵驰援夏州,打退了宿勤明达,与曹泥这个夏州刺史也是有所交往的。 可今日的曹泥与往日那精明果决的形象大有不同,让长孙稚心中直摇头。 哪有人这么上赶子当狗腿子的! 曹泥走后,李爽看向了一直不曾发言的长孙稚。 长孙稚与曹泥不同,他是北魏的名将,年轻时就跟随北魏孝文帝南征了。 可谓老资格。 “如今六镇已平,将军有何打算,可愿东归?” 长孙稚其实心中也没底,元颢与元子攸隔着黄河对峙着,他此刻若是回洛阳,必然是麻烦缠身。 像是他这样的老臣,若是站错了队,可没有好下场。 李爽的话,长孙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却听他道: “若如此,老将军不妨先留在长安,待得时局平稳,再行决定,如何?” “末将多谢大王体恤!” …… 长孙府。 长孙稚的二儿子长孙裕如今便在秦王府中当参军,在长安有着自己的府邸。 长孙稚离开秦王府后,便到了自己的二儿子府上。 长孙裕早已经得了信,做好了准备,带着家人在府外等候着。 “祖父!” 长孙稚的孙儿长孙兕十来岁,长得很壮,一见到长孙稚,便抱了上来。 长孙稚搂着自己的孙儿,满脸笑意。 “多年不见,兕儿都长这么大了,再过几年,便可以上战场杀敌了!” 武勋之家,从军为将便是最大的期许。 “祖父莫要小瞧人,我也可以成为苏秦、张仪那般雄辩之士!” 长孙稚一愣,他们家从来都是拿刀砍人的,如今倒是出了一个想要说死人的。 “那祖父等着你成为苏秦、张仪那般雄辩之士!” 长孙裕站在一旁,拱手道: “阿父!” 长孙稚点了点头,相比孙子,和自己的儿子倒是没有这么热络。 长孙裕带着府中女眷行礼完毕,按照长孙稚的要求,将他带到了书房。 “阿父,你有何打算,真的要回洛阳么?” 长孙稚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洛阳还是原来的那个洛阳么?” 长孙稚心中不舍,可其实也明白,如今的洛阳早已经变了。 君不见,皇帝都有两个,还都是傀儡,如他那样的大臣,再回去又能如何? 长孙裕听完之后,心中一喜。 “如此,阿父可愿待在长安?” 长孙稚有些奇怪,看向了自己的二儿子,道: “你好像挺担心我回洛阳的,怎么,担心我误了你的前程?” “儿不敢!” 长孙裕拱手道: “大哥如今在河东为将,三弟在行台府中为司吏,我又在秦王府中为参军,若是阿父真的回了洛阳,一旦有所变故,我等心中何安?” 长孙稚一笑。 “这不还是担心我误了你们的前程么?” “儿不敢!” 长孙稚挥了挥手,道: “行了,我都知道了,我们长孙家是被大野爽给绑上了他的贼船了。” 见长孙裕有所不安,长孙稚挥了挥袖子,心中有些烦躁。 “你知道秦王要设羁縻府么?” “儿知道,大王早前已然和儿子讨论过。” 长孙稚点了点头。 “看看吧!” “阿父何意?” “秦王能够摆得平关中的汉人和我们这样的人家在意料之内,他若是能摆得平关中之外的北人、蛮夷,老夫才真的服他!” …… (本章完) 第240章 不行迁都吧 第240章 不行迁都吧 夏州。 宇文洛生站在城楼上,抚摸着统万城凹凸不平的城墙沿面,激动不已,整个身躯都在隐隐颤抖着。 自六镇起事到如今,足有六七个春秋,今日,他终于成为了一州刺史,掌控一方之政。 “凭此城,可蓄养五万之众!” 宇文洛生豪情万丈,话语之中充满了野心。只是,他的话语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宇文泰,他那张脸却上面色却是很平静。 “黑獭,你在想什么?” 宇文泰没有回答,只是叹息了一声,道了一个字。 “难!” 宇文洛生不明白,反问道: “何意?” “从进了这座统万城起,我就一直在思考破局之法,可却一直没有想到出路。” 宇文洛生拍了拍宇文泰的肩膀,笑道: “破什么局,你小子想这么多做什么,要不去找几个女人,我宇文氏流离多年,如今才刚刚主政一州军政而已!” 宇文泰摇了摇头,道: “贺拔岳、贺拔胜、侯莫陈悦,乃至是高欢,他们都和我们一样,从尔朱氏那里分到了六镇兵,可尔朱氏占着富饶的河北,却将我们这些人都赶到这穷困之地,兄长想过为何?” 宇文洛生自然是想过的,道: “自是为了牵制大野爽!” 宇文泰苦笑着。 “是啊,为了主政一州,哪怕是知道前方多荆棘,怀朔、武川两派人还是来了,可大野爽是那么好牵制的么?” 宇文泰的一句话,让本事豪情万丈的宇文洛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问道: “你说说看你的想法?” 自己的兄长问了,宇文泰没有一点的迟疑,道: “统万城是坚城,夏州地域广袤,正如兄长所言,蓄养五万众绰绰有余。可西面有宿勤明达,东面有刘蠡升,北面有于谨、斛律金,南面还有个跟我们不对付的曹泥。我们即使拥有五万众,面对此等情势,依旧需要谨慎,更何况,我等部曲如今只有三千余。” 宇文洛生听了,面容渐渐沉了下来。 “可这关中之外的胡人与大野爽并不对付,很多还相当仇视他!我们难道不可以借此,笼络人心么?” 宇文泰点了点头,道: “是可以如此做,可兄长想过没有,他们为何仇视大野爽,还不是被大野爽赶出了关中,心怀怨怼。他们打不过大野爽,我们笼络过来,能如何?更何况,如今吐京、离石两镇之兵已然被收服,晋州刺史都调不动,唯奉长安号令,随时能切断统万城到晋阳的通路,到时,我们又能如何?” 宇文泰的两问,让宇文洛生的心情陷入了低谷。 “我等若是无所作为,天柱大将军怕也不会饶了我等啊!” 宇文泰回答的很干脆。 “若是兄长不愿意得罪尔朱氏,归附大野爽,那我们便只能等了。” “等?” “等到贺拔岳、侯莫陈悦拿下灵州,我等依靠宇文氏和贺拔氏的旧谊,抱成一团,方能站稳脚跟。而后等到尔朱荣与李爽反目,我等或许能破局!” “如果等不到呢?” 宇文泰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了那把他从卫可孤那边继承的龙雀剑,凝视着龙雀剑通红的剑身。 良久,他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带着些许的无奈,叹息了一声。 “天何意生此人于世!” —— 晋阳。 尔朱荣拨弄着手中的珠子,一直在等待着。 屋外,乃是尔朱世隆挨了板子后的叫喊声。 尔朱荣的身旁,站着他的亲信奚毅,刚刚从元子攸那里回来。 尔朱世隆因为擅自逃离虎牢关,此刻正被尔朱荣责罚。奚毅本以为尔朱荣只是做做样子,谁知道他是真的下手惩戒,一点也不糊弄,尔朱世隆都快痛的晕厥过去了。 “天柱大将军,要不就算了吧!” 奚毅劝诫着,可尔朱荣没有应声。直到他的仆人王相拿过了一叠文书,尔朱荣才由静至动,坐了起来。 看完这些文书后,尔朱荣拍着桌子。 “再打十板子!” 奚毅知道这文书上的内容肯定惹火了尔朱荣,也知道这上面内容一定是和李爽有关。 如今,除了关中的那位秦王,没有人能够让尔朱荣如此心绪波动。 君不见,尔朱荣亲手扶持的大魏天子元子攸逃出洛阳躲到上党已经月余,洛阳的元颢声势正盛,元子攸连连请求尔朱荣发兵平贼,他连理都不理。 奚毅试探的问道: “天柱大将军,何事惹得你如此不快?” 奚毅是尔朱荣亲信,他也没有隐瞒的。 “我分了一万五千余六镇精兵给武川、怀朔两派的人,让他们担任关中周围各州的刺史,便是为了让三弟低头,可他理都不理啊!” “秦王怕是无法理会天柱大将军的一番苦心啊!” 奚毅劝着,又道: “天柱大将军,莫要为此伤了身子。” 尔朱荣挥了挥手,道: “最近他还设了什么羁縻府,笼络了纥豆陵、斛律、厍狄、郁久闾、破六韩等胡部,哄骗他们的首领领了他那都督之职,你说,这是不是要和我对着干!” 奚毅道: “这秦王恐有不臣之心,天柱大将军早做防范啊,要不先南下平了陈庆之,再回头收拾他!” 尔朱荣看了一眼奚毅,眼神让奚毅有些害怕。 “你去了洛阳那么久,与元子攸走的很近,都会替他说话了!” 奚毅心中惧怕,一下子跪了下来。 “天柱大将军容禀,属下一身荣华都来自天柱大将军,万不敢有他念。如今元颢窃据洛阳,河南响应,天柱大将军若是不尽快平定这股乱军,恐霸业有失啊!” 奚毅如此说,尔朱荣态度缓和了许多,却依旧埋怨着。 “且不说晋阳周围的六镇兵不安分,我那三弟如今以防贼之名,发了一万河东兵驻守在柏璧城,我如何南下?” 尔朱荣看着奚毅,质问道: “你是相信他的人品,还是不相信他的手段啊!” 奚毅被尔朱荣问的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 “这……这……” 尔朱荣有些不耐烦,道: “实在不行,你跟元子攸说,让他迁都到晋阳,不然去平城也行!” “……” (本章完) 第241章 天柱大将军不容易啊 第241章 天柱大将军不容易啊 上党。 元天穆的上党王府,如今成了元子攸临时的行宫。 元子攸被元颢赶出了洛阳城,心中愤恨,这些时日一直在等待着尔朱荣动兵的消息。 直到奚毅从晋阳返回,带回了尔朱荣想要让他迁都的消息。 “迁都?” 元子攸皱着眉头,若不是有着尔朱荣的这位亲信在此,他早就摔桌子了。 元子攸不是没有筹码,或者说,皇帝的身份就是最大的筹码。 在洛阳称帝的时日,元子攸成功笼络到了不少的世族为他效命,如弘农杨氏、渤海高氏。 这些世族不想要归顺尔朱氏,那么元子攸便是他们最好的投靠对象。 可如果迁了都,按照尔朱荣所说,去了晋阳或者是平城,那么这些世族还会效忠他么? 元子攸心中感受到一阵恐惧与不安,可在奚毅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道: “梁军占领了洛阳城,南兵劫掠市坊,此乃我大魏之耻,天柱大将军乃是朝廷重臣,此刻不思为国雪耻,怎生迁都之意?” 元子攸这话说得很委婉,奚毅还是听出了他心中的骂娘声。 “陛下,这事吧,其实也怪不得天柱大将军。” “何意?” “大野爽纠集了重兵,屯守在了柏璧城,天柱大将军是怕他一旦南下,与陈庆之对垒时,秦王会发兵攻打晋阳。” 元子攸听完,初时有些不屑。 “大野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只是,话说到了一半,元子攸心搁楞了一下。 别说,他还真可能做这事。 奚毅察觉出了元子攸的面色变化,道: “大野爽本就是山匪,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他若是只袭击晋阳还算好,若是趁着天柱大将军和陈庆之对战之时,背后突袭,占了洛阳,再废了陛下,换了个皇帝,大魏就是他的了。” “你不要说了!” 这个可怕的场景让元子攸心中生惧,可他还尚存理智,看向了奚毅。 他这话中可是含义颇深啊! 话语之中隐隐间似乎对尔朱荣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元子攸并未深究,只是道: “朕打算派出使者,以作调停,让大野爽撤兵,你觉得如何?” 奚毅低着头,拱手道: “这恐怕不易!” “何意?” “陛下又有多少筹码,能够让大野爽听话呢?” 奚毅的话让元子攸有些难堪。尔朱荣都做不到的事情,元子攸如何能做到,就因为他是皇帝么? 元子攸清楚,他这个皇帝无论在尔朱荣面前,还是在李爽面前,都不好使。 想了半天,元子攸道: “朕让寿阳公主去关中,嫁给大野爽!” 元子攸不赞成这门婚事,一想到大野爽是他姐夫他就浑身不自在,可他此刻临时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筹码了。 奚毅听了,摇了摇头。 “陛下啊,先不说大野爽那边已经有了一个平原公主,便是寿阳公主真的去了关中,凭一个女人就能让大野爽撤兵么?” 元子攸听了,有些烦躁。 “那你说该如何?” “臣的意思,使者还是要派的,不然天柱大将军那边也没有办法交代。至于大野爽撤不撤兵,陛下不妨再等等。” “你是何意?” 奚毅低头,密声道: “陛下,须知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啊!” 元子攸不可置信的看着奚毅,只见对方脸上的野心。他不敢置信,尔朱荣的心腹会如此跟他说话。 这是尔朱荣在试探他么? 元子攸心中打鼓,最终,还是道: “如此,先派使者去关中吧!” —— “迁都?” 元子攸派遣的使者乃是李爽的熟人,斛斯椿。 一进秦王府,斛斯椿一脸笑意,在李爽身边,小心讨好着。 “天柱大将军见贼势不好应对,打算暂且迁都,躲避梁军的锋芒。” “我那二哥糊涂啊!” 李爽叹了一口气。 斛斯椿对此见怪不怪,正当他以为李爽要说些场面话的时候,却只听他道: “洛阳他都不要了,还要元子攸这个皇帝做什么,扔了算了。” “……” 斛斯椿一脸尴尬,道: “秦王,这话有些不妥吧!” “如何不妥了?” 斛斯椿本以为李爽是在置气,却听他道: “如今大魏有两个皇帝,其中一个还在洛阳,若是二哥不要洛阳了,那他手中的这个皇帝还值钱么?” 李爽的话让斛斯椿不禁点了点头。 洛阳乃是中原的枢纽,意义重大。尔朱荣迁了都,看似能够遏制元子攸的影响,减少关东世族与皇权勾连,可也会让尔朱荣这个天柱大将军的威势不断下降,晋阳的霸府将不再是操控北方的政权中心,而会变成一个地方性的机构。 若是元颢在洛阳振臂一呼,本来还有所犹豫观望的河北、山东的世族,说不得就会抛弃了元子攸,倒戈向元颢。 那时候,尔朱荣这个天柱大将军就真的成为了光杆司令,令不出晋阳了。 斛斯椿想到了这里,面色大变。 李爽看着他,质问道: “尔等身为大魏之臣,天柱大将军之旧将,如何能让天柱大将军如此糊涂,也不劝谏,这是忠臣该做的么?” 看李爽这么义正言辞,斛斯椿一时间有些被唬住了。 可等反应过来,斛斯椿心中不禁骂了出来。 tm的,到底谁才是尔朱荣想要迁都的最大的因素。 心中这么想,斛斯椿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小心道: “秦王说的是,我想天柱大将军迟早也会想清楚的。我此来乃是奉陛下之命,想要让秦王从柏璧城撤兵!” 李爽看着斛斯椿,问了一个问题。 “为何?” 斛斯椿又愣了。他忽然想了起来,明面上他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好理由,总不能当着李爽的面,说元子攸、尔朱荣担心他们南下讨伐元颢、陈庆之的时候,你会背刺吧! 斛斯椿干脆跳过了这茬,直接道: “圣心如此,在下乃是臣子,怎可置喙。陛下说了,秦王若是肯撤兵,他会将寿阳公主许配给秦王,并且给秦王增邑至十二万户。” 李爽听了这话,问道: “想必我那二哥此刻很难吧?” 斛斯椿点了点头,道: “贼势若此,天柱大将军是不容易啊!” “为解兄长之忧,我决定再增兵五千。” “……” (本章完) 第242章 好兄弟,不相负 第242章 好兄弟,不相负 秦州。 贺拔岳带着自己的部曲和尔朱荣给他的六镇兵,在略阳城中成功见到了如今身为秦州刺史的侯莫陈悦。 侯莫陈悦热情的招待了贺拔岳,不仅是因为两人的旧谊,更因为贺拔岳带来的镇兵中,也有他的一份。 尔朱荣担心仅凭侯莫陈悦的六百部曲,难以震慑陇西等地的汉胡之众,趁着贺拔岳上任灵州刺史的时机,让贺拔岳带着兵马给侯莫陈悦增兵。 酒宴之上,侯莫陈悦举杯,拱手道: “阿斗泥,我可是为你提着一口气,你带着自己的部众,就这么进入了关中,也不去长安打声招呼,我还真怕大野爽会中途将你的部众拦了下来。” 听了侯莫陈悦这话,贺拔岳心里忍不住吐槽。 我tm都是因为谁啊! 贺拔岳其实心里也不想要与李爽将关系搞得这么僵,可没有办法,上次侯莫陈悦在长安待了月余,让尔朱荣勃然大怒。贺拔岳此次带着重兵前来,可不想要犯了尔朱荣的忌讳。 “天柱大将军给的期限就那么几日,军情紧急,我若是去了长安,耽误了时日,恐怕有负朝廷所托啊!” 贺拔岳的话回答的很是官方。 侯莫陈悦听了,不以为意,只是道: “我们这几个受了天柱大将军恩典,担任刺史的外将,就属你的这个灵州刺史最不好当。宿勤明达如今占据着灵州,手下甚众,你打算如何拿下灵州?” 贺拔岳来此之时,已然想好了对策。 “贼虏甚众,然不善兵战,我打算选拔三千精锐,备好战马,攻打灵州。若宿勤明达轻敌而出,可一战而擒之。” 侯莫陈悦点了点头,心里已然有了算计。贺拔岳这次带了六千多人来,带走三千,那就还留下了三千多给自己。 “阿斗泥放心,我等俱为天柱大将军麾下,自当同舟共济,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正有一事,此去灵州,重在马力,我想问兄要五千匹马,如何?” 五千匹马这绝对是个大数目,可侯莫陈悦还是答应了。 一来侯莫陈悦碍于情谊,二来尔朱荣也来信了,让他帮贺拔岳拿下灵州。 “秦州不缺马,这五千匹马我这就让人划给你!” 贺拔岳听闻,心中一喜,这次拿下灵州已然有指望了。 贺拔岳举杯,感谢侯莫陈悦。两人举杯对饮,喝完,贺拔岳放下了酒杯,开口道: “我在水洛城时,收到了宇文洛生给我的一封信。” 侯莫陈悦有些奇怪,这种私人信件,一般当事人不会公开说的。 贺拔岳察觉到了侯莫陈悦的意思,却开口道: “宇文洛生在信中忧虑,统万城周围情势复杂,没有援助。如今兄担任秦州刺史,我担任了灵州刺史,他为夏州刺史,我们三人处于边陲,当守望相助啊!” “这个自然!” 侯莫陈悦想也没有想,顺口就说了出来。可看着贺拔岳,对方却似有深意,有些话没说出来。 “此间无他人,阿斗泥不妨说出来?” “我等领天柱大将军之命,镇守一方,若是不相互扶持,恐早晚会被大野爽各个击破啊!” 侯莫陈悦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话有些远了吧!天柱大将军与大野爽乃是兄弟,天柱大将军在,大野爽敢对我们动手?” 贺拔岳没有回答,只是道: “便不是大野爽,这秦、夏、灵三州也是群雄环伺,不可不虑啊!远的不说,梁州的羌氐、青海的吐谷浑,还有草原上那些铁勒部众,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贺拔岳这么一说,侯莫陈悦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担忧。 “如此说来,梁州的杨法琛和吐谷浑的新王呵罗真是有些异样。” 贺拔岳也不清楚侯莫陈悦说的异样为何,见侯莫陈悦已然意动,开口道: “如此,侯莫陈氏可愿与贺拔、宇文两家共同进退?” “我等乃兄弟,不相负也!” —— 长安。 萧赞躺在病榻之上,面容有些苍白。 李爽走进了屋子之中,萧赞见他来,想要起身,却被李爽安抚住了。 “陛下不必如此!” 萧赞听了陛下这两个字,脸上舒缓了许多。 “大王,朕这病时好时坏的,也不知道哪一日便见不到大王了。有句话,朕心中已藏了许久,今日想要说与大王听。” “什么话?” “大王要小心萧衍!” 这一句话说出来,李爽有些发愣。 他初时以为萧赞乃是因为和萧衍的个人恩怨才如此,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李爽心中有些震动。 “朕在这萧衍逆贼身边多年,深知其为人。他并不担心一城一地的得失,最为在意的乃是道统!” “道统?” 萧赞点了点头。 “五胡乱华,声势显赫,可不过是转瞬兴亡,不值一晒,为何?其道统不在!” 道统,听上去像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可却实实在在影响着一个国家。 “宋、齐、梁,乃至之前的晋,都有道统加身,天命所护,北方胡人兵势虽强,却难以与之正面相对。强如苻坚,在淝水也是一战而崩。可如今的魏国不同,自元宏始,已然树立了道统。萧衍心中,安得不惧?” 李爽算是听明白了。 南朝所谓道统,乃是从汉——曹魏——晋这条传承脉络之上一路继承而来的。相反,北朝的魏也说是继承自西晋,可却没有那么让人信服了。 “如你所说,萧衍为何还要出兵帮元颢复国?” 萧赞一笑,冷然道: “河阴之地死了两千公卿,剩下的那些还支持元宏改革的老臣如今可大多在洛阳,位于元颢的麾下啊!” 李爽听完,心中一寒,身上泛起了一股冷意。 “萧衍可不在乎什么洛阳,他清楚便是帮元颢拿下了洛阳,也控制不了魏国。可若是尔朱荣再次南下,带着那些北人赢了,魏国的道统便塌了,北方将会大乱,乃至再度分裂。” 萧赞缓缓说完,看向了李爽,提醒道: “大王别忘了,你可是从洛阳也带了大量的典籍回长安,存续了这份道统啊!” 李爽眉目一挑,陷入了沉思之中。 …… (本章完) 第243章 大王又想钓鱼了 第243章 大王又想钓鱼了 晋阳。 尔朱荣盯着斛斯椿,目光不善。 “你是说三弟不但不撤兵,还想要再增兵五千?” 斛斯椿低着头,也不敢多言,只是老实的将从长安带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尔朱荣。 “的确如此!” 尔朱荣笑了一声,对此,不予置评。 斛斯椿不敢多言,可总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天柱大将军,大野爽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刚刚挨了打的尔朱世隆言道,却见尔朱荣勾了勾手,对方走了上来。 尔朱荣没有多说,当即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挨了一巴掌的尔朱世隆捂着自己的脸,听尔朱荣道: “你若是争点气,我尔朱氏今日还会为人所轻么?” 尔朱世隆听完,心中一惊,也来不及捂脸了,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斛斯椿看着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的尔朱世隆,心中轻视。 这种货色都能出将入相,真是没天理了。 正想着,斛斯椿察觉到了尔朱荣的目光看了过来,当即收束了心思,变得谨慎起来。 “三弟还说了什么?” “秦王说如今洛阳已经有了一个皇帝了,若是天柱大将军将手中的皇帝迁往晋阳或者平城,那这个皇帝就不值钱了!” 尔朱荣听了,面色有些复杂。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尔朱世隆,心中想着若是李爽是尔朱氏的人,那该多好! 可惜的是,尔朱氏中多是有勇无谋之人,唯一带点脑子的尔朱世隆,还如此胆小。 想到这里,尔朱荣就忍不住叹息。 尔朱荣摸着手中的念珠,思考着如今的形势。忽然,尔朱荣笑了出来。 “不就是增兵么,三弟可以增,我就不能增了么?” …… “你说什么?” 元子攸看向了前来禀告自己最新动向的奚毅,有些发愣。 “陛下,天柱大将军数日前下令,让尔朱天光带着一万大军进驻平阳郡。” 奚毅的脸上几乎掩饰不住那股跃跃欲试的兴奋,可元子攸却平静了许多。 不是他不想要看着尔朱荣和李爽打起来,事实上,最希望这两个人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的便是元子攸了。 可现在不是时候啊! 他们两个要是真的打得两败俱伤,那最后肯定便宜了元颢啊! “斛斯椿回来了么,朕还得让他去一趟关中,调解这场兵事。” 奚毅劝道: “陛下乃是大魏的皇帝,若是有所变故,难道陛下就不能如先辈一般入主平城,掌控魏国么?” 奚毅这话几乎都是明牌了,想要让元子攸取尔朱荣而代之。 可元子攸还是信不过奚毅,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问道: “你打得过陈庆之么?” 奚毅一时语塞,元子攸叹息道: “大魏的精兵良将多在关陇之地,天柱大将军若是与大野爽开战,无论胜败,都于国不利,恐为元颢这个逆贼所趁啊!” “陛下的苦心臣明白,可失了这次良机,若有人欲行王莽曹操之事,陛下又该如何?” 奚毅的话切中了元子攸的心思。他手中的筹码虽有,可不多。他与尔朱荣绑定在了一起,可要是尔朱荣度过了这次危机,他又该如何呢? 奚毅见元子攸变得不再像是刚才那样坚决,又劝道: “陛下,昔日广阳王元深能够镇抚二十余万六镇兵,陛下就不能么?昔年的平城,今日的晋阳,方可为大魏的根本啊!” “那元颢该如何?” “上党王不是收拢了李叔仁、王老生等将的兵马,让他再去打一次陈庆之试试。” 元子攸听了,心中也不再挣扎了。 “劝总是要劝的!” —— 长安。 “我那二哥也增兵了?” “柏璧城发来的急报,尔朱天光带着一万大军进驻平阳郡了。” 侯景跟在李爽的身后,只见他手中捏着一张条子,缓步走着。 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侯景不知道,他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 侯景问道: “大王,尔朱荣此举,可是在向我们示威啊,难道他真的不要洛阳了么?” 李爽轻声一笑。 “怎么可能!” 李爽回过了头,看向了侯景,道: “我那二哥在晋阳立霸府,称天柱大将军,掌控了魏国的大政,如今甘愿再回去当一个刺史么?就算他愿意,天下的形势也容不得他再回去当一个刺史了。他若是退一步,那些与他有仇的世家大族的子弟会放过他么,尔朱氏恐怕会万劫不复。” 侯景明白了,道: “那他是在诈我们?” 李爽点头,道: “我那二哥身边环绕着二十万六镇兵,要镇住他们可不易,毕竟,这是尔朱氏将来称雄天下的本钱啊!” 六镇兵是一个大麻烦,可也是一个大的助力。 尔朱荣将他们安排在了晋阳,就近看管的同时,也是为了降服他们,分化拉拢,充足兵员。 不然,在武川、怀朔两派的核心成员都被派出去的现下,光靠着尔朱氏核心的部众和剩下的北地武勋,难以彻底掌控天下。 六镇兵与尔朱氏同属于北地的军事集团,北地不同洛阳,讲是英雄气和武勇! 贺拔兄弟为何威名如此大,靠的也是这两样! “我那二哥如今可不能示弱,他最怕的就是尔朱氏为北人所轻,尤其是在北地武勋和六镇兵面前。” 尔朱荣杀了洛阳的两千公卿,掌控天下大政的同时,也意味着短时间内不可能与世家大族和解。剩下的,他能够依靠的唯有同属于北人集团的六镇兵了。 “那我们该如何?” “当然是比他更强硬了!” 李爽道: “着令长安众骠骑,整军经武,随我奔赴柏璧城!” 侯景一愣,问道: “大王,尔朱荣要充好汉,我们干嘛陪着他?” 李爽一笑。 “我们若是不陪着他,又怎么能让那些躲在水面下想要看热闹的人放心。他们若是不放心,又怎会从水底下跳出来?” 李爽说完,将手中的条子揉成了团子,扔进了池塘里。 清风拂过,池塘泛起了涟漪。 侯景看着李爽的笑容,似乎明白了。 大王这是又想要钓鱼了! …… (本章完) 第244章 那是你不了解他 第244章 那是你不了解他 晋州。 尔朱荣将武川、怀朔两派的人都派往了地方,又分了一万五千余六镇兵给他们。 其中,贺拔岳、贺拔胜、侯莫陈悦分的最多,宇文洛生其次,高欢则最少。 贺拔岳要面对灵州的宿勤明达,贺拔胜要应对荆州的蛮夷和南面的梁军,侯莫陈悦更是要面对周围的羌氐部众,他们有着作战任务,因此,获得的兵马最众。 其次,则是环境相对较好的夏州,周围没有敌对势力。 晋州的核心地带则在平阳郡,距离太原郡很近,尔朱荣将高欢放在这里,多少有着让他监督河东地区形势的意思。 因此,尔朱荣给高欢的六镇兵最少。 “妹夫,关中的动静不太对啊!” 窦泰刚刚得到了探马的回报,就将探知的情报禀告给了自己的妹夫。 高欢此刻正坐在工地上,闲极无聊的在博戏。 他担任这个晋州刺史,核心能控制的地带也只有平阳郡。吐京、离石两镇的兵马不听他的招呼,汾州的刘蠡升还时不时找他的麻烦,在加上平阳就在尔朱荣眼皮底下,高欢能做的就更少了。 尔朱荣基本只交代了高欢两件事情。 扩建城池和监督河东势力。 尔朱荣一直对河东盐池的税收持怀疑态度,可他一直无法将手伸到安邑。尔朱荣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高欢,可时间尚短,高欢一时也查不清。 到了如今,尔朱天光带着一万军来了,高欢让出了军权,就显得更无所事事了。 阳光刺眼,高欢抬起了头,英俊的容颜上沾染着灰泥。 “什么动静?” “探马来报,关中那边正在从永丰仓中调集粮草,正一船一船送到河东来。” 高欢一听,将手中的牌扔在了地上,站起了身。 “众兄弟,今日有事,下次再聚。” 他挥了挥手,陪他玩牌的一众劳役散了开来。 窦泰见周围无人,走近道: “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长安那边正在调集万匹军马,军械也正往柏璧城送!” 高欢看着自己妹夫那张坚毅的脸庞,忍不住道: “大野爽玩这么大么!” 窦泰有些担忧。 “妹夫,大野爽不会真的和天柱大将军打起来吧?” 晋州便在双方交锋的关键位置上,窦泰担心,一旦战火燃起来,他们怕是会受到池鱼之殃。 高欢听了,却是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一点担忧之色。 “不会!” 窦泰愿意待在高欢麾下,不只是因为他们是连襟,更因为信服高欢这个人。 “妹夫是说天柱大将军会赢?” 窦泰听高欢这么说,本能的往这方面想。只要尔朱荣打赢了,那他们自然会成为胜利的这一方。 可即便他们成为胜利的这一方,他们这一帮人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我是说根本打不起来!” 窦泰不解,问道: “为何?” “大野爽多贼一个人,他真的要打晋阳,怎么着也得等天柱大将军和陈庆之打起来再说吧,如今他这么大动作,显然不是想要和天柱大将军翻脸!” 窦泰听了高欢的分析,点了点头。 “那他是为何?” “以我对大野爽的了解,他下这么大本钱,肯定是憋着坏,准备坑人!” 高欢信誓旦旦的说着,窦泰更加不解。 “那会是谁呢?” 高欢一笑。 “管他呢,反正坑不到我们身上。” —— 秦州。 略阳城,贺拔岳准备好了三千骑兵,准备前往灵州平定宿勤明达。 跟着他一起前来的别将赵贵来到了贺拔岳身边,不禁劝道: “时至冬日,将军何意如此之快出兵?” “这略阳城乃是侯莫陈悦借给我们的,他回了上邽,我们也不好不知趣,一直赖在这里。” 赵贵也是武川人。尔朱荣平了葛荣之后,赵贵带着自己的部曲跟着投降了,这一次被尔朱荣派来担任贺拔岳的别将。 贺拔岳对他,还是特别有耐心的。 “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贵凑近了贺拔岳,小声道: “我听说了关中有异动,侯莫陈悦似乎也在盯着。” 贺拔岳盯着赵贵,不禁问道: “何意?” “灵州土地肥沃,又怎及得上关中,若大野爽真的与尔朱荣打了起来,我等趁势杀回关中,占了长安,岂不是比去灵州好上太多。” 贺拔岳听了,摇了摇头。 “元贵,你不了解大野爽!” 赵贵一愣,问道: “贺拔氏与侯莫陈氏已然有约,再加上宇文氏,若是联手,未尝没有机会啊!” “你不了解大野爽,才会想要在此时夺关中,你要是了解他,当他弄出这么大动静之时,你就该跑了,跑得越远越好。” “……” 贺拔岳得知了关中在调集物资的消息后,一刻也没有犹豫,冒着寒霜一路北上,前往灵州。 此时在上邽的侯莫陈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不是关中方向的。 “我正在训练兵马,这么急找我回来何事?” 李弼进了屋子,脱下了头盔,跑到了火炉旁,想要烘干身上的冰雪。 “景和,梁州那边的羌氐和吐谷浑有些不对劲啊!” “如何?” “他们似乎也在调集辎重,你说他们是冲谁啊?” 李弼听了侯莫陈悦的话,道: “这不好说啊,梁州的杨法琛数年前投了大魏,可他麾下的羌氐部众与吐谷浑一样,和南梁的关系很近。你别忘了,吐谷浑的首领,还受着梁国的官职和爵位!” 侯莫陈悦越发担心,毕竟这两股势力将秦州包夹着。若是冲着他来,还真的有些不好对付。 当下,侯莫陈悦便想要找帮手。 “贺拔岳呢?” “前往灵州了!” “为何如此快?” “我也不解,我还以为他会以天气严寒,多待在略阳城几日。” 侯莫陈悦心中犹疑,问道: “你说他会不会收了什么风,才这么快离去?” “怕什么,便是吐谷浑和羌氐部真的想要对付你,凭秦州如今的兵力,也足以应对这些蛮夷。” 侯莫陈悦点了点头,忽然灵光一闪。 “不可大意啊,你说他们若不是为了对付我,会不会想要对付大野爽呢?” 李弼面色一变,声音沉了下来。 “你说的对,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蛮夷了,若有异动,必须严惩!” …… (本章完) 第245章 愿者上钩 第245章 愿者上钩 柏璧城外,万马齐喑。 冬日之寒,黄河结冰,长安的骁骑踏冰入河东的消息传到了晋阳之后,尔朱荣再也坐不住了,率着尔朱氏近一万精骑,自晋阳顺着汾水而下,驻扎在了白马城。 晋阳北有马邑,东有井陉关,只要守好这两地,北面和东面的安全无虞。 尔朱荣之所以让高欢担任州刺史,让他扩建平阳郡城,一来是为了防卫河东的地区的威胁,二来也是为了将手伸进河东地区。 盐池的赋税是尔朱荣一直在意的事情。 虽然他在原本三成赋税的基础上又加了三成,李爽也答应了,可尔朱荣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一直想要查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却不得其法门而入。 究其原因,河东盐池附近的盐工,乃至附近的世族,都依附在李爽麾下,不听尔朱氏的指挥。 高欢并没有辜负尔朱荣的期待,担任刺史之后,扩建城池的任务没有落下,和当地的官僚、百姓也相处的很是愉快。 尔朱荣本以为平阳郡城一旦扩建完成,他便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 可这次他带兵来了,亲眼看到了眼前这座柏璧城,便已然意识到他的计划行不通。 柏璧城建在汾水南岸的一块巨坂上,深沟巨壑,绝崖陡险,截然千仞。从下往上走,道路狭窄,骑不可并,车不可施。柏璧城依托如此地势而建,城防坚固,城中宽阔,可屯守重兵。 “此城乃何人所筑?” 尔朱荣观察着柏璧城周围的地势,看着那座险峻的城关,忍不住问道。 高欢在旁,答道: “此城乃是长安行台府行台右丞王思政于孝昌二年修复完毕,数年来,又行增筑,方成今日模样。除此之外,他还在柏璧周围设立了支城与渡口,以为援应。” 尔朱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 “如此人才,我竟未曾听闻过,我这三弟还真是会藏人啊!” 柏璧城自身的险要程度还在其次,关键是这座城卡的位置。 从这里顺着汾水而下,途径玉璧,再往下,则是龙门渡口。柏璧城之东南,则是前往安邑的重要通路闻喜道。 这座城卡在这里,尔朱氏的军队就绕不过去。 尔朱氏的军队过不去,影响力就无法深入到河东地区。 “天柱大将军,这个王思政不但在河东地区筑城,还在弘农、大荔等地修筑了城邑、堡垒。” 高欢的提醒让尔朱荣轻声一笑。 李爽虽然将平阳郡给了他,让尔朱氏在晋阳西南的河东地区获得了战略缓冲地区,可李爽也早在准备,在河东与进入关中的枢纽地带建造好了防御设施。 不久之后,一骑奔来。 尔朱天光刚刚从柏璧城中而来,带着尔朱荣的信去见了李爽,此刻返回,带来了回信。 尔朱氏的年轻一辈之中,除了尔朱兆之外,尔朱荣最为看重的便是尔朱天光了。尔朱荣南下洛阳,担任天柱大将军后,不但封了尔朱天光和尔朱兆一样的开国公爵位,还让他担任了肆州刺史这一重要的职位。 尔朱氏中,与李爽关系较好的也就尔朱天光了。 尔朱荣派他前来,便是想要好好商谈。 “你三叔如何说?” 尔朱天光听尔朱荣这么问,他有些犹豫,缓缓道: “三叔说不见!” 这一声说完,尔朱荣周围的将领似乎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冰冷不已。 尔朱荣脸色阴沉的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冰,尔朱天光又道: “三叔还说叔父当了天柱大将军了,心气高了,认不得兄弟了!既如此,也没有见的必要了。” 这话一出,尔朱荣破防了,指着柏璧城,吼道: “不见就不见,说我认不得兄弟,他就认得兄弟了?” 说完,尔朱荣便驾马离去,周围的将领一时不知所措。 这是打还是不打啊? 便在此时,高欢出声道: “各位还是各回营寨,等待天柱大将军的军令吧!” 听高欢这么说,诸将也就散了。 高欢拉过尔朱天光,问道: “国公,秦王还说了什么?” 尔朱天光道: “三叔说国家动乱,叔父却听信谗言,不顾兄弟情谊,欲加害于他。” 高欢听了之后,露出了笑意。 “如此,你再去找一趟秦王,我则去见一趟天柱大将军!” “作何?” “促局谈和,重修他们兄弟之义,以免刀兵之祸。” …… 柏璧城。 “大王,尔朱荣的骑兵撤了。” 尔朱天光离去之后,侯景便一直在盯着远方的动静。 直到尔朱荣的大纛消失不见,他才松了一口气。 “尔朱荣这阵势还真大啊,要是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占上风啊!” 李爽坐在椅子上,笑悠悠的。 “我那二哥看到了这座柏璧城,若是还想要打的话,那就说明了他真有杀我之心啊!” 侯景听了,心中惊惧,提醒道: “大王,如今两军对垒,便是尔朱荣不想要打,可他麾下那些人不一定存了这份心思。若是一旦有差错,真的打起来可就麻烦了。” 李爽点了点头。 战争有时就是从一点意外开始的,从而演变成了全面的对战。 “这时便需要有聪明人在其中斡旋了。” 侯景听了这话,思虑了一会儿,道: “贺六浑?” 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声急报。 侯景走了出来,在屋外拿了来使送来的军情,重新走进了屋子。 侯景将装着军情文书的匣子呈送到了李爽面前,对方挥了挥手,侯景拆了开来,取出文书一看,面色一变。 “大王,长安来报,有一支梁军正从子午谷进军。” 侯景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看向了李爽,道: “我军精骑尽出,长安城空虚,梁军这个时候出子午谷,意指长安啊!” 侯景心中震动,可此刻的李爽依旧很平静,他的心不觉得安定了下来,同时又有些奇怪。 “汉中驻扎的梁军何时有这等本事了,敢跃子午谷进入关中?” 李爽听了,站了起来,笑道: “还真是钓出了一条大鱼!” …… (本章完) 第246章 一人之下 第246章 一人之下 夜深如水。 冬日天气严寒,大帐之中日夜不息的火盆,却驱散了寒冷。 尔朱荣举着酒杯,正在饮酒。 帐外走进了一人,尔朱荣的近侍王相禀告道: “主公,铜鞮伯来了!” 尔朱荣听了,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请高欢进来。 高欢走进来后,看尔朱荣正在喝的乃是西域产的葡萄酒,随即拱手道: “天柱大将军也爱喝此西域美酒?” 尔朱荣放下了酒杯,道: “非也,这是柔然可汗派人送来的。” 高欢听了,心中一惊。 除了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外,还有着一条草原丝绸之路。 北魏立都平城之时,便靠着这条草原商路,与西域乃至更远的地域进行商贸往来。 六镇起事之后,草原商路不如以前那般繁盛了。 柔然人能送此价格昂贵的美酒,则说明了他们如今已然能够影响到西域的贸易了。 尔朱荣握着酒杯,笑道: “阿那瓌近些年来缓过了些气,吸纳了铁勒诸部的壮勇,又在金山招抚了突厥,还与东北的高句丽打得火热,这是又耐不住漠北的苦寒了!” 如今的北魏已然不是当年的北魏,六镇大量的精锐都南下了。 北境的防御力量不如以前了。 事实上,六镇起事很大的原因便在于洛阳的朝廷给不出维持边境庞大军事防卫体系的价钱,但也又想要维持防御体系,阻挡来自草原的威胁。 六镇之乱便是北境防御体系崩溃的原因与结果。 柔然人若是再度南下,北境的形势将会再度变化。 至少,北境的秩序会重新洗牌。 掌控恒州的尔朱氏与掌控朔州的胡汉军户之间的平衡会被打破。 对于如今四面楚歌的尔朱荣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高欢想着,道: “天柱大将军,听秦王之言,他似乎在担忧天柱大将军会谋害他!” 尔朱荣听了,皱着眉头,看向了高欢,问道: “何意?” “天柱大将军与秦王的精锐兵马如今都聚集在河东,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在盼着你们两人打起来。属下猜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尔朱荣盯着高欢,问道: “就算有误会,可他连见都不见,算什么,难道还要我去认错么?” 高欢听了,低下了头。 “天柱大将军自然不会错!” 尔朱荣笑了,又问道: “那你是想让他认错?” 高欢又摇了摇头,道: “自然也不是!” 高欢如此说,尔朱荣的脸上没有一点愤怒之色,反而有些好奇。 “那你说该如何办?” 高欢微微一笑,双手隐藏在袖子里,姿态显得很是谦卑,可一番话却是胆大包天。 “天柱大将军和秦王上面不还有人么?” 尔朱荣乍听之下,有些惊愕,可久之,却是大笑了起来。 “好你个贺六浑!” —— 元子攸阴沉着脸,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斛斯椿,脸上是快要杀人的表情。 “你是何意?” 斛斯椿当然能够感受到元子攸的杀气。 他马上解释道: “这非臣之意,乃是天柱大将军让臣给陛下带个话,如今国事艰难,秦王恐听了流言,心生怨怼,天柱大将军希望陛下出个旨意,给秦王解释一番。” 元子攸双手抓着桌子,快将上面的黄布拧出了来了。他低沉着声音,道: “尔朱荣想让朕怎么解释?” 斛斯椿也不敢抬头,不觉得又低了几分。 “天柱大将军想让陛下代他给秦王致歉,解开心结。” “让朕给大野爽致歉!” 元子攸站了起来,目光转向了一旁侍卫手中的刀。 斛斯椿也感觉到了威胁,当下,也不再畏惧,拱手道: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非天子所为!” 这一声让元子攸冷静了下来,可怒意依旧难消。 “朕用你来教怎么当天子么?” 斛斯椿听了这话,便明白了元子攸不敢动手,继续道: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陛下莫要听了小人之言,为大魏江山计,当让河东罢兵!否则,玉石俱焚,陛下何以见祖先灵位?” 斛斯椿以往乃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可如今面对了生死危机,也展现出了果敢的这一面。 元子攸心中惊讶,冷笑道: “若不是不听你的话,大魏就要亡国了?” 斛斯椿抬起了头,道: “不是就要,而是一定!” 斛斯椿也是北人武勋,真强硬起来,元子攸拿他也没有办法。 “关中的形势唯有秦王能掌控,晋阳之兵也只有天柱大将军能镇住,河东一旦开战,陛下的江山必然倾覆!” “你!” 元子攸怒喝了一声,可看着斛斯椿毫无畏惧的迎来的目光,他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斛斯椿见此,拱手道: “忠言逆耳,此非臣之意,还望陛下明鉴!” “你滚!” …… 元子攸最终还是将那份旨意交给了斛斯椿,让他带去了河东。 可他心中的屈辱,却无法就此洗刷。 夜晚,元子攸既没有去处理政务,也没有临幸妃子,而是拿着一把匕首,对着一个木人,不断的挥刺。 不知道刺了多少下,大概有小半个时辰,木人被扎了个稀烂,元子攸心中恨意依旧难消,发泄道: “尔朱荣、大野爽,朕要你们死!” —— 岐州,长蛇镇。 “羊将军,梁州刺史杨法琛率领麾下羌氐部众,正向关中而来。他们还煽动了附近的胡人与蜀民作乱,听闻匪首莫折念生之兄莫折天生在莫折念生死后,也投奔了杨法琛,此次也带着部众前来,充作先锋!” 羊侃听了,道: “动静不小啊!” “除此之外,有传言说吐谷浑正向着秦州进发,不知真假?” 羊侃挥了挥手,道: “无妨,此间有贼,不足虑也!传令下去,收拢马匹,召集兵士,随我平乱!” 羊侃说完,他的别将劝道: “将军,敌众我寡,若主动出战,一旦有失,恐怕于大局不利。” “贼势虽众,实乱民尔。当擒其匪首,灭其勇锐,方能速定贼势!否则,战事迁延,才于大局不利。” 羊侃说完,他身后的一众披甲的府兵握着手中的陌刀,露出了饥渴难耐的表情。 那是对于战功的渴望! …… (本章完) 第247章 大野爽多坏啊 第247章 大野爽多坏啊 夜晚。 大散关外,梁州军大帐。 篝火熊熊,莫折天生与麾下一众部将围着篝火,正在喝酒吃肉。 六镇起事以来,胡琛、莫折念生相继崛起,称霸陇右。 莫折天生作为莫折念生的兄弟,也曾一度很风光,全盛之时,甚至占据了关中数州之地,可随着莫折念生之死,莫折天生也遭到了部下的背叛,不得已躲到了梁州,依附在梁州刺史杨法琛的麾下。 几经流离,莫折天生与麾下的部众依旧,可却不同往日意气昂扬,脸上布满了沧桑。 莫折天生麾下大将叱干麒麟端着酒杯,喝了几口,却不是滋味。 “首领,我们这次作为先锋军,要攻打岐州,这动静是不是大了点?” 莫折天生却是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是大了一点,而是很大。不光是我们,便是吐谷浑和汉中的梁军,也动了。” 叱干麒麟听完,更加不解。 “为何如此?” 莫折天生虽然也不明白,但在手下面前,还是给于信心和勇气的。 “皆乃奉天子之旨意!” 莫折天生所说的天子自然不是此刻隔着黄河对峙的那两位,而是建康城中的那位老僧! “我也是听杨法琛说的,如今坐镇在汉中的乃是韦睿之子韦放!梁军与我们还有吐谷浑大军分道而进,若成,则可占据长安,到时候,灵州的宿勤明达与我等合兵,陇右便又是我们的。” 这话说完,帐中一静。 叱干麒麟道: “梁人多诈,可不比我们实诚,会不会是拿我们当枪使?” 莫折天生道: “不可能,韦放带来汉中的士兵乃是梁军精锐,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就为了拿我们当枪使,也费不了如此多的功夫。” 莫折念生的失败,便是因为内部出了叛徒。这些年来,他们这些莫折念生的残党变得过于敏感。 哪怕莫折天生如此说了,叱干麒麟还是有些犹豫。 “就算梁军那边下了本钱,可杨法琛和我们说的未必是实话。他归附大魏才多久,如今又叛魏,带兵进攻关中,里面的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杨法琛乃是氐人首领,莫折天生是羌人首领,羌氐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各个部落之间该合作的时候合作,该背刺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面。 便在此时,大帐之外,传来了斥候的禀告声。 “首领,已然探查明白!” 莫折天生一喜,忙问道: “如何?” “如今镇守在长蛇镇的乃是大野爽麾下大将羊侃,别将为李远、梁御,其下辖两支府军,共四千人,其众多为汉人。” 长蛇镇便是当年陈仓所在,梁州的辖区涵盖了武都、阴平两地,莫折天生要进攻关中,挡在最前面的便是羊侃所部。 莫折天生听完,不觉得了笑了出来。 “都听见了吧,就算杨法琛有算计,又能如何,关中的那帮汉人,你们都知道是什么德行,种了百多年的地了,温顺的跟羊一般,有何忧虑?” 众人松了一口气,就听莫折天生道: “时机稍纵即逝,灭了这支汉军,岐州便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杨法琛再多的算计,也没用了!” —— 秦州,上邽。 陇西地区最为重要的农业基地便在州府上邽,如今这里被侯莫陈悦掌控了。 侯莫陈悦拿着从吐谷浑那边得来的书信,来找李弼商议。 “景和,你觉得如何?” 吐谷浑那边送来的国书,写得是汉文,看得李弼眉头一皱。 “奉天子之意,借道讨伐大野爽?” 吐谷浑在青海,与南梁之间的关系,比北魏近多了。 事实上,北魏这边的官员弄不清楚吐谷浑内部的传承关系,可南梁却很清楚。 南梁的益州与吐谷浑的辖地相交,双方往来密切。萧衍信佛之后,南梁推崇佛教,也将这股信仰之风传到了吐谷浑,改变了吐谷浑原本的萨满教信仰。 只是李弼没有想到,伏连筹死后,如今这位吐谷浑的新王会这么听萧衍的话。 “绝对不能让他们过!” “为何?” “天柱大将军和秦王如今在河东会猎,你若是先做了决定,万一天柱大将军和秦王和好如初,你何以为人?一旦秦王反过来问罪,你如何交待?” 侯莫陈悦想了想,不禁点了点头,道: “可不让他们过,吐谷浑和我们翻脸该如何,梁州的杨法琛万一与呵罗真联手,我们该如何抵挡?” 李弼看着侯莫陈悦,自己的侄子,心中有些轻视。 “我们率六百部曲至此,收拢秦州胡部,近来又得了三千余六镇兵,麾下兵马近万余,还用怕他们?” 侯莫陈悦摇了摇头,道: “景和,你是不是忘了这些胡部、六镇兵和大野爽的关系了?听说有人要对付大野爽,他们乐都来不及,不上前去踹两脚都算是好脾气了。” 李弼挥了挥手,道: “此事易尔!” …… 李弼很快将麾下一众部将都召集了过来,将事情讲述给了他们。 这些部将一听说后,脸上纷纷露出了笑意。 “太好了,终于有人要治大野爽这个混蛋了,要不还说是梁国的皇帝,真硬气,可比洛阳那两个废物强多了,我们什么时候跟着动手?” 侯莫陈悦看向了李弼,给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我说的准吧! 李弼不为所动,道: “你们可听说过‘假途灭虢’!” 一众部将互相看了看,文化水平都不高的样子。 “什么途什么虢?” 李弼道: “千年前,晋国向虞国借路去灭虢国,晋灭虢后,在归途中又灭了虞国。” 这一众部将文化水平都不高,可李弼的意思,他们听明白了。 “将军是说,这帮人借着打大野爽的名义,其实是想要收拾我们?” 李弼又道: “我担心他们收拾大野爽的心没有,但是借着收拾大野爽的名义收拾我们的心,不但有,而且很大。” 众将听了,将自己的经验套用在了他人的身上,纷纷觉得很有道理。 “说得对啊,大野爽多坏啊,我们在他身上吃得亏还少么,正经人谁能这么到处嚷嚷的要对付他!” …… (本章完) 第248章 攻守异势 第248章 攻守异势 朝阳照耀,雾气升腾。 冬日的渭水东向,至浅滩,骑兵可踏水而过。 莫折天生带着两万余兵马,来到了战场之上,河对岸的羊侃军,早已经摆好了阵列。 隔着河,莫折天生远远望去,羊字的大纛招展,其麾下的军队装备出奇的好。 莫折天生弄不清楚对方的深浅,可都来到了此地,也不能轻易退了。 他隔着河,指着对方的大纛,对着自己麾下的部众扬言道: “此羊也,当取而分食之!” 说完,莫折天生麾下的部众大笑着。 莫折天生的话语让跟在他身后的一众羌人都乐呵呵的,可莫折天生的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他在陇右这么久,不是没有见到过汉人的精锐部队,可多是在汉人豪族麾下。 这些精锐的特点是分散、数量少,多在坞堡附近活动。 可如今,对面的那一支汉军,却给了久经战阵的莫折天生别样的感觉。 这似乎也是一支精锐部队! 莫折天生正在思虑时,他麾下大将叱干麒麟纵马而来,拱手道: “首领,该出击了!” 莫折天生听了这话,明白自己不该犹豫了。 对方只有四千人,自己这方有两万人,若是再犹豫,该惹人笑了。 北地的胡人首领,若是被人轻视,胆怯的名声传了出去,就带不好队伍了。 “出击!” …… 看见对面的大军过河,羊侃心中终于一定。 “迎敌!” 四千府兵列阵,将随军的马匹围在了阵中,外围竖以战车,其内多设强弩! 羊侃并没有着急在对方过河时半渡而击,而是等到了对方渡过了河,再伺机破敌。 也因此,本是做好了渡河时被攻击预期的莫折天生有所轻视。 “听闻这羊侃乃是大将,竟不知半渡而击的道理,这仗赢定了!” 莫折天生之所以有如此底气,便是因为他所部两万人之中有六千骑兵。 胡人游牧,动员兵力时,极限状态下能做到三百万众抽调出三十万兵。而且因为部落便是后勤基地,随着大军流动,胡人的后勤补给能力也相当的强。 像是莫折天生的部落之中,几乎可以说是人人为兵,士兵拥马率很高。除了他本部的羌人骑兵外,这两万人中还有着不少氐人和被赶到巴蜀的关中胡人,都被煽动起来,参加了这场战争。 渡过河后,维持好了阵列,莫折天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由他麾下大将叱干麒麟带着骑兵率先冲了过去,莫折天生带着大部队随后。 叱干麒麟本也是一方首领,当初莫折念生入关中之时,他举兵响应,占据州郡。而后莫折念生势败,他在北魏官军的围剿下与莫折天生会和,逃亡了梁州。 叱干麒麟也是勇将,冲锋陷阵,一马当先。 见府兵将战车横在阵前,利刃在后,无数的箭雨从阵列之中飞出,叱干麒麟一边躲避,一边大喝。 “不要被这阵势吓着了,别忘了,他们都是汉人!” 这一声传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叱干麒麟的错觉,他感觉身后的骑兵队伍冲锋的速度又快了许多。 是啊,不过是些只会种地的汉人! 他们见得多了! 穿了甲拿了兵器又怎么样,一冲就垮了。 想到了这里,叱干麒麟队伍之中的几名身材魁梧的战将,也不管了,带着骑兵就向着阵前冲击。 他们和麾下的战马都是披着重甲的,只要不是被阵中的强弩射中,寻常的箭矢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 他们也仗此,直接冲到了阵前,依靠着巨大的冲击力,将战车冲得吱吱作响。 阵中长枪刺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槊,不断撩拨着,为身后的骑兵继续创造着机会。 很快,一个缝隙便被他们撞了出来。 莫折念生在后面,看到叱干麒麟带着骑兵冲入了对方的阵中,有一瞬间,几乎感到了胜利的女神已然向他招手了。 可很快,他就发现,情势有些不对。 重重的兵马阻挡了视线,让走下了高坡的折天生看不清楚前线的状况,可他不能停下来,只能带着身后的大部队继续冲上前去。 阵中,数百手持陌刀的重甲兵阻拦在了阵中的这个窟窿前,为首者正是李远。 他身披重甲,目光如电,一刀将迎面而来的重甲骑兵砍下了马背。鲜血挥洒,羌人骑兵跌在了地上,看着浑身浴血的李远,听着坐骑躺在地上哀鸣声,不觉得双手不断后移,屁股不断向后滑动着。 李远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快步上前,一刀挥斩,将对方带着兜鍪的头颅砍了下来。 有此一幕,府兵军心大振。 不远处,梁御也是不遑多让,手持陌刀,状若疯魔,已经砍杀了两名骑兵。 叱干麒麟见队伍受阻,再看着挡在他们面前拿着陌刀砍人的一帮疯子,忽然心中一惧。 这帮汉人好像不一样! 这个念头在心中泛起,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这帮汉人的确不一样! 这数百重甲,面对着冲来的重甲胡骑,没有一丝的惧意,战法熟练,武艺高强。那些一旦停止了冲锋与周围府兵扭打在一起的重骑,遇到了他们,就像是羊入虎口一般,人马俱碎。 眼看着前面的重甲胡骑越来越少,叱干麒麟不觉得咽了咽吐沫。 莫折天生带着大部队赶到之时,叱干麒麟带着的骑兵队伍已然有溃散的迹象。 莫折天生弄不清楚状况,直到他看见叱干麒麟骑着马,从敌军阵列往回跑的时候,他才明白溃散的原因是什么! “首领,救我!” 烟尘四起,叱干麒麟的呼救声传来。莫折天生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叱干麒麟的身影,感觉他的身后,好像有野兽在追着他一样。 可他没有犹豫,立刻带兵接应。 离得近了,正当他看清楚叱干麒麟的身影时,莫折天生正要呼喊,却见叱干麒麟身后,一骑驰来! 对方跨下俊马,手握树干一样粗的长槊,就在叱干麒麟快要逃生的前夕,飞驰其身后。 一槊挥舞而下,唯有一名无头的将领继续向他们奔驰而来。 烟雾散去,羊字的大纛清晰的呈现在了莫折天生的眼前。 那名持槊的将领挑起了叱干麒麟的人头,他的身后,数十名骑士跟随。 “羊侃!” 莫折天生震惊道。 可更让他震惊,或者说是绝望的是,羊侃杀了叱干麒麟后,带着身后的数十骑,面对着莫折天生的大部队,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向他们冲击而来。 莫折天生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看着周围的士兵,从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求战之意,而是惧怕。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这关中的汉人已然不一样了。 …… (本章完) 第249章 对方非但不投降 第249章 对方非但不投降 大散关! 杨法琛率领自己的氐族部众到达了大散关,却没有继续进军。 氐人与羌人混杂,长期居住在陇右地区,强盛之时,氐人首领杨定建立的后仇池国,曾经一度占领过汉中和上邽。 可惜,生不逢时,这个后仇池国碰上了刘裕北伐,还未强盛多久,就进入了衰退期,后来被刘宋所灭。 后仇池国被灭后,氐族便进入了分裂状态。 氐人居住在山岭之中,并非游牧民族,汉化程度相当的高。 杨法琛数年前投降了北魏,担任了梁州刺史。不过,夹杂在两个大国之间的氐族政权,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忠心。 在见到李爽入关中,大肆驱逐关中的胡人之后,杨法琛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机会到了。 数年来,杨法琛积极联络南梁,又收拢了许多从关中逃难而来的胡人,伺机准备着。 终于,等到了这次与梁军协同作战的机会。 氐人不像是陇右的羌人一般,擅长骑兵战。在崇山峻岭之中,依靠着复杂的地势,氐人的战斗很强。可出了山,到达了平原,氐人的战斗力就大大减弱了。 他之所以派遣莫折天生为先锋,一来乃是忌惮莫折天生麾下羌人骑兵的战力,二来也是想要看看关中的府兵的程度。 可让他惊惧的是,他率领自己的部众还没有到达关中,前方就传来了战报。 莫折天生败了! 不但败了,还败得相当的惨。 大将叱干麒麟战死,两万人溃散,莫折天生攒了多年的重甲胡骑全军覆没。 让杨法琛感觉狐疑的是,败报传来的时候,还传来了对方的将领带着几十个人追着莫折天生几千人砍的奇事。 这种事情杨法琛听说过,不过也只限于听说过。 那是部落之中古老相传的故事,当年刘宋军队之中,就不乏这种猛人,在山岭之中,带着几十个人敢追着氐人大部队砍的。 杨法琛是不信的。 他以为这只是先辈们为了挽回颜面,推卸国家灭亡的责任罢了。 至于如今的事情,杨法琛依然不信。 他依旧以为,这不过是莫折天生为了推卸自己兵败的责任,夸大对方罢了! 还几十个人追着几千人砍,你咋不说一个人追着几千人砍! 因此,战报传来后,杨法琛立刻下达了命令,严禁军中讨论此事。 可越禁止吧,军中私下里讨论的就越厉害。 到达大散关之后,陆续的败兵回转,杨法琛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关中府兵的战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莫折天生的确败了,而且是大败。 杨法琛此时心中已然有些嘀咕了,莫折天生都败了,他们继续进入关中,还能赢么? 直到莫折天生的求援来了,杨法琛终于决定了,不管如何,还是要率兵去接应莫折天生。 杨法琛精选了三千氐人,出了大散关,前去接应莫折天生的败兵。 前后不过相差半日,五六里的山路,于道路狭窄的山岭之中,杨法琛看到了让他难以忘怀的一幕—— 莫折天生至此时,身边不过数百败兵,而他的身后,则是一众杀红了眼的关中府兵。 为首者,正是对方的大将羊侃。 “大王,救我!” 莫折天生的呼喊声响彻山岭之中,杨法琛当即下令部队列阵。 莫折天生看到了杨法琛的部队,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希望。他加快了速度,杨法琛也率部向前,想要接应。 于夹道之上,杨法琛握住了莫折天生的手,看着对方的表情,安慰道: “有我在,你放心!” 莫折天生面露感激,正要说什么,杨法琛只听咻的一声,眼前忽然模糊了。 杨法琛揉了揉眼睛,却见一支利箭洞穿了莫折天生的喉咙,他的脸上还残留着那副感激之色,嘴巴微张,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躯已然无力的倒落。 杨法琛定目而观,对方阵中,羊字大纛下,那名大将站在高处,一箭射出,此刻正在抽出另一支箭。 杨法琛感觉身体有些发软,本能的抽出了刀挡在自己的喉咙前,快速的后撤着。 等到撤回了阵中,杨法琛才感觉到了一丝的安全感。 可那些关中的府兵们,看着新来的三千氐人精锐,非但没有撤兵的迹象,反而有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 子午谷北口。 梁军的将领看着前方的烟尘,已然意识到了,关中这边早有了准备。 与陈仓道口应对羌氐联军的府兵不同,在这里,应对梁军的多为临时征召的胡骑。 为首者,正是大将高昂。 高昂率部至此,见到梁军,心中建功之心甚切。 当即,便带着胡骑冲了过去,与梁军交战。 经历了子午道行军的梁军士兵,纵然是军中精锐,此刻的战力也是下划了不少。 让高昂没有想到的是,这名梁军的将领有些本事,在他的进攻下,非但没有溃败,反而阵列严整,缓缓后退,想要依阻地势,进行抵挡。 高昂带着胡骑,杀伤甚众,可并没有彻底击溃这支梁军。 待到梁军撤到了一处高地,看着梁军的阵列,高昂停止了进攻,不禁大吼了一声。 “梁将何人?” 高昂这一吼,颇有当年张飞一吼吓退百万曹军的气势。对方的将领也不甘示弱,回道: “大梁信武将军麾下王僧辩!” 高昂听着这声音,反问道: “汝主封我主为王,为何背信反攻?” 王僧辩显然是知道高昂的身份的,回道: “天子伐不臣,何来背信之说!” 高昂道: “何言不臣,汝主为谁主!汝军甚弱,何不早降!” “我军乃荆楚勇士,当冲为先,无所不破。信武将军率大军在后,关中兵力空虚,汝为何不降?” 一番交谈之后,高昂不再多话了。 眼前的梁军不是一般的精锐,意志甚坚,被他率军截击之后,势弱然不乱。 高昂明白,这支军队不是靠着言语就能打动的。 微风吹拂,午后的阳光很是刺眼。 值此乱世,两军在这关中大地之上相遇,军阵之中,充满了杀意与战意。 没有一丝犹豫,两军展开了厮杀。 …… (本章完) 第250章 都是陛下的错 第250章 都是陛下的错 柏璧城外。 当元子攸的致歉的旨意送达了柏璧城,城中终于有了动静。 烈日之下,汾水之岸,两军对列。 李爽的七千长安骁骑与尔朱荣万余晋阳甲骑,在汾水南岸对峙着。 午日的烈阳吹散了冬日的寒意,两军静默,犹如雕塑一般。 窦泰位于阵中,小声对着一旁的高欢道: “妹夫,待会不会打起来吧?” 高欢瞥了一眼窦泰,笑道: “你怕啊!” “我听说上党王带着大军,在河南那边又被陈庆之击败了。待会真的打起来,我们该如何?” 窦泰并不是害怕战争,而是害怕战争打起来无法收拾。 跟随尔朱荣的北人在洛阳天龙人的眼中,是处在汉化鲜卑人和蛮夷之间的存在。 这些北人之中,不乏想要看尔朱荣与李爽打起来,他们在背后好渔翁得利,成为新天龙人的人,可更多的则是窦泰这样的,与洛阳朝廷的关系并不近,害怕一旦战争失控,他们会被反攻倒算,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高欢自然清楚窦泰的忧虑。 他本人便是后者中的代表人物。 洛阳朝廷中的那些天龙人真的反攻倒算,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高欢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的,安慰道: “放心,关中那边也不安宁,真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样的话无法抚平窦泰的心绪,道: “可天柱大将军和秦王的关系已然僵持,还能如何?” “那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欢脖子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高欢下意识看向了阵前的尔朱荣,对方骑在马上,也是一动不动的。 直到对方阵列之中,一骑飞驰而出。 高欢看得很清楚,正是李爽! 李爽纵马而出,而己方阵列之中,尔朱荣看着如此,也骑着马跑了出去。 两方阵列隔着差不多三四百步的距离,两人纵马到了中间,快接近的时候,李爽忽然下了马,声情并茂。 “二哥!” 尔朱荣也下了马,张开了双臂。 “三弟!” 两人相互吸引,离得近了,拥抱在了一起。 “二哥~~~” “三弟~~~” “二哥,是做兄弟的误会了你啊!” “三弟,为兄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两人在两军阵前,万军之中,跪在地上,相拥而泣,哭声震天。 高欢想过无数种双方为了化解此时僵局而做出的选择,却没有想到是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 这么的不要脸! “二哥,江湖传言,陛下本欲赐我为秦王,是二哥在其中阻拦?” “怎么可能,为兄是那样的人么,以三弟的功勋,当个秦王又如何!” “三弟,有人说,你出兵柏璧城,就是为了等我南下之时,袭击了晋阳城?” “胡说,二哥是了解我的,我是那样的人么,说此话者必然是梁军的奸细。” 说完,两人又相互抱在了一起。 还没有哭多久,李爽道: “那么究竟是谁在我们兄弟之间挑拨离间呢?” “还不是陛下那出了差错么!” “国事艰难如此,陛下居然如此荒废朝政,实乃不该啊!” 尔朱荣点了点头,叹息道: “我等纵有忠贞之志,匡扶社稷之心,奈何奈何啊!” “二哥,你受委屈了!” “三弟!!!” 高欢看着这一幕,不觉得翻了翻白眼。 然而,前方两人的对话却还没有结束。 “二哥,若非我等兄弟情深,局面早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三弟,若不是你我兄弟撑着,大魏的江山怕是要亡了!” “这大魏的江山到底是姓元还是姓什么,陛下如此荒废朝政,以至于江山社稷至此危亡之秋,致使忠臣良将蒙冤,若不罪己以昭告天下,何以安天下人心,何以堵悠悠众口!” “三弟,你是明白人啊!” “二哥!!!” …… 高欢帐中。 “从战场上回来就这样,你这是怎么了?” 吃饭的时候,娄昭君不断拍打着高欢的背,替他顺着气。 “我恶心!” 娄昭君一笑。 “咋了,你怀了,没听说男人也能怀上啊?” “昭君,别拿我逗趣了。” 高欢坐直了身体,看向了娄昭君。 “大野爽要撤兵了,尔朱荣也要回晋阳了,你知道最后是怎么收场的么?” 娄昭君笑了,问道: “如何?” “他们两个将罪责都推给了元子攸,要让他下罪己诏!” 娄昭君见此,面容平静。 “陛下又不是第一次下罪己诏了,值得你如此么?” 高欢面色变得严肃,道: “我等自怀朔至此,有时候做出一些违心之举,说些违心之言,乃是不得已,我等骨子里还是老实人,而大野爽,他完全就是天生的不要脸!” 娄昭君看着高欢,问道: “那你还要把妹妹嫁给这个坏种么?” “这不一样,告诉妹夫,事我帮他办成了,可不能亏待我妹妹。” “……” —— 长子。 “让朕下罪己诏!” 元子攸的愤怒已然溢于言表。 这次和上一次不同,这道诏书要是下了,等于元颢进入洛阳,他逃亡上党,乃至于之后一系列事情的锅,都要他来背了。 在场寥寥数人,都是元子攸的心腹,唯有奚毅,乃是特别的。 可也正是奚毅这个相对来说的外人,表现得最为激烈。 “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暂忍一时之辱。” 奚毅想要投靠元子攸的心很是热切,可元子攸却不敢相信他。 元子攸看向了李彧,问道: “卿如何看?” 李彧的表现要比奚毅冷静多,他也没有说什么场面话,只是拱手道: “这道旨意陛下不想下,便可以不下么?” 元子攸握紧了双拳,鼻息微颤。 实话才是最伤人的,元子攸找众人来商议,可实际上,他们商议不出什么! 洛阳现在还有个皇帝,他们手上没有兵马也没有地盘,根本没有与尔朱荣讨价还价的资本。 更何况,现在李爽也加入了其中。 元子攸闭上了眼睛,良久,轻声道: “朕下这道旨意,你们拿着这道旨意,带去河东,让他们罢兵吧!” …… (本章完) 第251章 咱们都是自己人 第251章 咱们都是自己人 汾水之岸,驿站亭中。 炉火熊熊,驱散了寒冷。 元子攸的罪己诏从上党那边发来,柏璧城这里也终于到了撤兵的时候。 事实上,尔朱荣也有些撑不住了。 倒不是粮草上的压力,而是元天穆在河南地区被陈庆之又一次击败后,河北地区已然有些不稳定的迹象了。 临别之际,尔朱荣与李爽在亭子中道别。 “三弟,此番离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见,有一言,为兄不知道当不当说?” “二哥尽说无妨!” 李爽与尔朱荣坐着,身边则是站着尔朱天光、高欢、侯景等人。 “我等起于恒、肆,麾下多代人,如今三弟轻代人而重汉人,许多人都有抱怨啊!” 高欢在旁边,听了这话,不觉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尔朱荣在想什么。 李爽听完,笑道: “二哥糊涂啊!” 尔朱荣面色一变。 敢在如今的天柱大将军面前如此说的,恐怕也只有李爽了。 “二哥试想一下,那些向你抱怨的人究竟是何心思?” 尔朱荣听完,问道: “三弟何意?” “我麾下的汉兵再多,也不到三万人,可晋阳周围的六镇兵,原本可是有二十余万,更不要说还在关陇、河北等地的胡人了,数量要远远超过我麾下的汉兵……” 李爽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尔朱荣思虑的模样,又道: “——也远远比大哥麾下的契胡兵要多啊!” 高欢听到这里,面容一变。 尔朱氏以武力压服天下,可作为核心战力的契胡兵,不过近万,实在太少了,远远比不了一众鲜卑兵、敕勒兵。 尔朱荣身为天柱大将军,看似风光无限,可只要一场大败,他麾下的契胡兵折损过半,恐怕尔朱氏的天下就要塌了。 高欢在尔朱荣麾下这么久,知道尔朱荣也清楚尔朱氏天下的致命弱点,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弥补的尝试。 那便是让他自己成为所有北人的共主。 鲜卑人也好,契胡人也好,又或者是敕勒人、六镇中的汉人,在洛阳朝廷中的天龙人看来,同属于北人。 尔朱荣重用贺拔兄弟等北人中有名望的将领,拉拢高欢等六镇中有能力的武勋,同时尝试着吸收六镇兵的勇锐……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北人事实上的领袖,从而压制洛阳早已经得罪的死死的天龙人。 可一来时间太短,二来尔朱氏子弟多残暴之人,尔朱氏压服六镇兵,一味动用武力,导致了六镇兵叛乱了数次。 尔朱荣这才将六镇兵中难搞的一万五千余人分了出去,让贺拔兄弟等人带着兵马离开了晋阳。 包括高欢,也是其中受益者。 高欢是聪明人,自然清楚尔朱荣心中最担忧的地方。 可他却没有想到,李爽会直接说出来。 如此的肆无忌惮! “二哥啊,洛阳的公卿死了这么多,空出了多少位置,向你抱怨的那些代人,在晋阳这边可以是天柱大将军得用的属臣,难道去了洛阳,就当不了新的公卿么?” 别看北人苦哈哈的,要造洛阳朝廷的反。 可北人之中的一部分勋臣,他们的身份是可以在北人与洛阳天龙人之间相互转换的。 尔朱荣不行! 不只是他杀戮公卿,更因为他是契胡人。 尔朱荣听完,面色复杂。久之,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三弟你还认真起来了。” 尔朱荣脸上露出了笑意,李爽也是哈哈一笑。 “我这也是随口一说,二哥听过就罢了!” 说是这么说,可说完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很是微妙。 一番闲谈,两人告别。 尔朱荣让尔朱天光去为李爽送行,看着李爽等人远去的背影,尔朱荣的面色沉了下来。 “贺六浑,你以为刚刚三弟和我说这些是为何?” 高欢站在尔朱荣身侧,看着尔朱荣站了起来,向后移动了几步,微微俯身。 “属下觉得,秦王所言,未尝没有道理啊!” 尔朱荣转过了头,正好看见高欢低头的模样。 “听说你将妹妹嫁给了三弟?” 高欢听了,微微吸了口气,他知道尔朱荣在猜忌他,可并没有一丝的隐瞒,道: “人已然送过去了,不日将完婚!” 尔朱荣一笑,又问道: “怎不见你将妹妹嫁给我尔朱氏子弟,难道是为了三弟的那个陇西李氏身份?” 高欢没有一丝的隐瞒,所说的都是尔朱荣能知道的。 “不瞒天柱大将军,不是没有尔朱氏的子弟看上我那个妹妹,可她嫌弃他们粗勇、模样不周正,没有看上。属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倒贴了嫁妆,将她送过去。” 尔朱荣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说说,三弟的话哪里有道理?” “天柱大将军以兵威临天下,可欲使天下稳固,还需收拢天下士人之心啊!” 高欢说了一句废话,可尔朱荣听来,却是很顺心。 无他,最为正确的话往往是废话。 …… “大王,我刚才在旁边看了,你说了那番话后,天柱大将军面色不善,似有怒意啊!” 侯景骑在马上,跟在李爽之旁,道。 “便是要让他发怒,我才说了那番话!” 侯景不解的问道: “为何?” “我那二哥当了天柱大将军后,人人都开始顺着他的意了,我激怒他后,他会记着许久,他终究会明白,他最大的威胁不是我。” 侯景不明白,又问道: “可如今在魏国,能够与天柱大将军相较量的只有大王你了,还有谁能威胁到天柱大将军?” 李爽笑道: “这世道人心,才是我那二哥最大的威胁。纵然兵才盖世,军威无双,可他契胡人的身份,便注定了这个世上,许许多多的人不会服他,哪怕是如今在他麾下恭恭敬敬说尽好话的人。” 侯景听完,感叹道: “这人可真够操蛋的!” 尔朱天光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脸颊渗出了汗水,十分紧张。 “三叔,我人还在这里呢,你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说,好么?” “这不是不拿你当外人么!” “……” (本章完) 第252章 得陇望蜀 第252章 得陇望蜀 长安。 李爽率领所部骁骑回到了长安,得知了梁军已退的消息。 羊侃率领四千府兵,击败了莫折天生,阵斩大将叱干麒麟,随后又在散关之前,击破了杨法琛的三千氐人精锐。此战之后,杨法琛率军败退,逃离了关中。 高昂率领一众胡骑,于子午道口与梁将王僧辩大战一番,有高昂挡着,王僧辩见袭击长安无望,便退回了汉中。 一回到秦王府,李爽便拿着梁军的留下的甲胄残片与武器,仔细看了一番。 “如此精甲、利器,非精锐不可得,知道这支梁军的出身么?” 高昂回道: “王僧辩曾说他所部都是荆楚精锐,从俘虏的士兵身上,也的确印证了他的说法。” “荆楚精锐?” 南梁与北魏的分界线,还是按照秦岭——淮水一线分隔。 南梁占据着古九州之三的荆、益、扬三州,虽建都于建康,但是上游的荆、益两州,特别适合割据。 尤其是荆州地区,因为是南朝江淮防线之外,应对北朝的另一个重要防线荆襄防线所在,屯守着重兵。 历史上,南朝内部的纷争多因为江陵的武勋与建康的公卿之间的矛盾。 荆州在上游,一旦有野心之人在此割据,掌控了荆襄地区的兵马,顺流而下,对于建康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包括萧衍自己,也是依照这个路径,完成了改朝换代。 可进了建康城,与没进之前的心思,显然不一样了,时时刻刻得防着后辈效仿自己所为。 能够将一支荆楚地区的精锐悄无声息的调往汉中,绝对是下了大本钱了。 “还真是让萧赞说对了,这老和尚不是善茬啊!” 李爽将手中的马鞭交给了一旁的近侍斛律光,开始脱下了自己的甲胄。 侯景在旁,替李爽卸甲,道: “如此说来,这坏憋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侯景将披膊放下,问道: “大王,我们要趁势进攻汉中么?” 李爽叹道: “这汉中不好打啊!” 汉中与关中之间隔着秦岭,相比襄樊、江淮两处,后勤辎重转运不是一般的困难。 除非防守方陷入了混乱状态,否则进攻方必然处在劣势。 “人家既然敢打你,自然做好了准备,不可轻动啊!” 在场将领都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却听李爽道: “得慢慢来!” 在场众人都有些不明所已,可侯景却是明白了。 这是盯上了啊! 侯景问道: “大王想要从何处来?” “自古得陇望蜀,派探子去梁州,先看看杨法琛此次兵败,氐人内部如何?” “诺!” —— 灵州,普乐郡! 薄骨律镇曾经是北魏设置在黄河西套的重镇,随着六镇叛乱,这里也成了叛军割据的要地。 万俟丑奴败亡后,宿勤明达占据了这里,收拢了灵州地区的流民势力和胡人势力,暂时平息了灵州地区的纷争。 直到贺拔岳率军而来。 贺拔岳带着自己的部曲和六镇兵,共三千骑,在回乐县,与宿勤明达的大军相遇,再度展现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一批士兵的战力。 与六镇兵相比,宿勤明达麾下的胡兵,战力差了不止一筹。 宿勤明达麾下数万大军,完全不是贺拔岳麾下三千骑的对手,几乎是碾压式的,开战没有多久,便一边倒的败了。 贺拔岳更是当众擒拿了宿勤明达,闯进了郡城中,擒拿了宿勤明达的家眷以及他的一众官属。 这其中,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人。 萧宝夤! 此时的萧宝夤,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似乎有些绝望。 站在他面前的贺拔岳,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可状态却很好。 “齐王!” 萧宝夤终究还是与宿勤明达这些叛贼不同的,他的妻子南阳长公主毕竟是孝文帝元宏之女,贺拔岳还是行了一礼。 “我还以为你会说叛贼呢!” 萧宝夤苦笑了一声,尽管他此刻刻意打扮的像是胡人的装束,可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看着贺拔岳没有动手的打算,萧宝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像是在吐苦水一般,道: “我帮助宿勤明达,平息了纷争,安抚流民,收拢智谋之士,自问已然做了能做到的一切,可最终还是败了,你能否告诉我,究竟差在了哪里?” 萧宝夤的状态不好,可却不像是在担忧自己的处境的样子。 贺拔岳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萧宝夤笑了。 “这话我还是童子时就会背了!” “可齐王却没有明白!” 贺拔岳的回答并没有让萧宝夤动怒。事实上,他此刻也没有动怒的资格,只是问道: “你想要如何处置我?” “齐王身份尊贵,在下处置不得,自当交给陛下处置!” “陛下,哪个陛下,如今这世道,最不缺的便是陛下了!” 萧宝夤嘲笑着,有些肆无忌惮。 “你得了这灵州,接下来想要如何?” 萧宝夤这话有些逾越了,贺拔岳根本没有想要回答,可萧宝夤却已然道: “尔朱荣权倾天下,你们这些武川人好不容易被他派了出来,得了一州之地。可灵州此地,尚属荒蛮,据之不易。大野爽是不会看着你们这些人在他周围的,迟早会对你们动手的。” 贺拔岳微微皱了皱眉头,萧宝夤却根本不管,继续道: “西安州曹泥可是与原州的纥豆陵步蕃还有朔州的斛律金打得火热,说不定此刻已然动兵了。你占了薄骨律镇,曹泥也可以占了北面的历城郡。一旦如此,你若是不想要臣服大野爽,便只能与夏州的宇文洛生联合,可夏州那边,大野爽会不放几颗钉子么,说不得……” 萧宝夤还没有说完,贺拔岳便打断了他。 “齐王,你说的太多了,我并没有与秦王为敌之心。” 萧宝夤听了,不屑的笑了一声。 “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是不会甘心就此臣服的。” “齐王,上路吧!” 萧宝夤道: “我是不会去的,恐怕还没有到洛阳,长安那边的人就会把我活剥了!” 萧宝夤拿出了一把匕首。 贺拔岳心中十分警惕,道: “你想要如何?”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萧宝夤握着匕首,横在了脖颈间,最后看了一眼贺拔岳。 “记着,你便是不对付大野爽,大野爽也会对付你的。” 说完,萧宝夤便自尽了。 贺拔岳看着这幅场景,没过多久,赵贵便走了过来,道: “斥候来报,曹泥占了历城。” 萧宝夤死前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贺拔岳感觉到了一阵紧迫感。 …… (本章完) 第253章 能当秦王的狗是莫大的荣幸 第253章 能当秦王的狗是莫大的荣幸 长安。 永安二年冬末的秦王府中,热闹非凡。 秦王府下各军府、羁縻府的骠骑将、都督等内外人员,集聚府中,总结着一年的年度工作得失以及未来工作的方向与重点。 大厅之中,犹以基建狂魔王思政与农业达人贾思勰争论的最厉害。 李爽作为秦王,居于首位,整个大厅之中,坐的桌子最大。 左面则是羊侃、高昂、侯景、彭乐、薛修义、薛孤延、裴庆孙、侯莫陈崇等一众军府骠骑将。 右面则是斛律金、厍狄干、曹泥、破六韩常、纥豆陵步蕃、郁久闾发等羁縻府都督。 难得的是,于谨也从朔州来到了长安。此刻,正坐在李爽身侧。 众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这两个人争论着。 “此次大王去河东,为何梁军、羌氐部众敢借此机会向我军发难,那就是城修的不够多,堡垒修的不够坚固,才给了他们这个胆子。” 作为基建狂魔,王思政将未来的工作方向放在了大兴土木上。 不过贾思勰却持着不同意见。 “关中四塞之地,修那么多坚城做什么,应该鼓励百姓开荒,广辟田土,植树造林,养蜂种桑。” 贾思勰坚定的认为明年的工作得放在农林鱼牧等产业的开发上。 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且都对对方的方案持保留意见。 “你tm放屁,不建城,各军府的将士住哪,不建城,明年梁州还打不打,不建城,关中周围的蛮夷哪天不长眼又要挑事该怎么办?” “你tm才放屁,不种田,各军府的将士吃什么,不种田,明年征讨梁州的军粮难道又要靠三大仓出么,不种田,边境军府的将士们哪里有恒心在蛮夷入侵的时候保卫家园?” 便在此时,郦道元走了出来。 郦道元地位尊崇,就坐在李爽的另一侧的。 一见这老头出来了,周围的人都有不说话了。 无他,身为御史,郦道元有着监察关中文武之职,在加上他刚直,谁都敢弄,因此,众人都有些怕他。 “我认为贾左丞的话有理,关中贫困,可并非关中本就贫困,当因地制宜,开荒种田,兴盛畜牧。” 王思政面色一变,贾思勰微微点头,众骠骑将、都督一脸无所谓的时候,郦道元又道: “种田养畜就得有水,要水就得挖井修渠,我认为渭北的秦汉古渠明年都得开始修浚了,长安城附近的水利建设也得搞起来了,不搞不行!先建漕渠,不然总是靠着牲畜转运粮草辎重,不仅靡费,而且偏劳百姓。” 王思政听了,不觉得有些火大。 “郦御史,我敬你是老前辈,你这话说得可就没有道理了。你这一开渠,其他的事情还做不做了?” “王右丞,我怎么没有道理了,渠不开行么,开渠不比你修那几座破城重要么?” 就在两人争论时,贾思勰开口道: “渠要开,城要建,不过田要先开垦!” …… 李爽听着三人争吵,打了个哈切,都是要钱的事情,听着烦死了。 就在三人吵到最后,都有些气喘的时候,李爽开口了。 “建城、开渠、垦荒,你们各自选一地,先做起来。” 三人听完,偃旗息鼓了。 接下来,轮到羁縻府的各都督出场了。 斛律金位于众都督之首,不过却是曹泥先走出来了。 “启禀大王,今岁我部加入羁縻府,得了大王所赐吊民伐罪证,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之。灵、夏之地,安、朔之土,化外之民虽多,亦能上体大王之不易,为国操劳之苦心,自愿献上部落之中牛羊马驼、金银器物、男女丁口,以解大王之忧。” 李爽一听,精神一振。 “虽外化之民,亦当体恤,这样不好吧!” “大王这般说,岂不是与我等远了。今岁我部进入灵州之北,占据了历城郡,我愿将我部所得,全部献于大王。” 说着,曹泥躬身一拜,脸上带着一股兴奋的红晕。 “能当秦王的狗,乃是我等最大的荣幸啊!” 一众羁縻府都督看向了曹泥,心中不觉得破口大骂。 你tm卷你妈呢! 各部首领、羁縻府都督,本来是想要意思意思就得了,可曹泥这么一卷,他们就被动了。 当下,也不得不出了大价钱,献上了大量的礼物。 当然,不给也不行啊! “叱利平,你说你献上了你部七成所获,对么?” 名为叱利平的部落首领低着头,感受着李爽的目光,身上留着汗水,可却没有老实交待。 “是的,大王!” 此时,侯景走了出来,怒斥道: “放屁,你去岁抢了安定附近的羌人部落,今岁又抢了须卜部,杀了人家部落首领,纳了人家的妻女,起码得了牛羊三万多头、男女两千余口,你跟大王说你献上了七成,骗谁呢?” 叱利平一听,立刻跪了下来。 “大王,臣……” “臣什么臣,就你也配在我家大王面前称一声臣,来人啊,拖出去!” 叱利平是个小部落的首领,还没有挂上都督衔,此刻,被人拖出去后,哀求声不断的传来。 一众部落首领见此,纷纷低头。 李爽道: “非是我这个当大王的不给情面,而是叱利平这小子为非作歹,劫掠百姓,涂炭生灵,最重要的是,他还不实诚。从此时算,撤了他所部的吊民伐罪证,此后生死,各不相干!”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了通报声。 “大王,武兴王杨绍先求见!” 李爽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谁?” 此时,于谨在旁提醒道: “大王,便是梁州氐人一部的首领。当年武兴国被攻破,他这个武兴王被送到了洛阳,后来趁着洛阳之乱,逃回了梁州,又复称了武兴王。” 李爽听了,挥了挥手,道: “让他进来吧!” 杨绍先一进殿,便是一脸哭腔,道: “秦王为小王做主啊,杨法琛这厮不是人啊不是人!” “他把你怎么了?” “他借着召集氐人会议的名义,夺我兵马,杀我部属!” 李爽一听,叹道: “自古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开会的时候栽了,诸将谨记啊!” 众人想着刚才的叱利平,纷纷低首,拱手道: “大王英明!” …… (本章完) 第254章 我还没说要动手啊 第254章 我还没说要动手啊 “武兴王啊,来来,不用客气,坐!” 秦王府中,李爽招待着杨绍先来到了园之中。 杨绍先比较拘束,面对着李爽,有些小心谨慎。 如今的梁州分阴平国、武兴国两股氐人势力,往上追溯的后仇池国、仇池国都是出自略阳清水氐。 汉末之时,氐人首领杨万千、阿贵还帮助刘备北伐,因此遭受到了曹魏的打击,很长时间都处在被打压的状态。 后来五胡乱华,仇池国兴起。 氐人的汉化程度高,可处在以仇池山为中心的山区之中,力量并不强大,甚至都不被算在胡人建立的十六国之内。 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一旦统一了那半壁江山,与梁州这股氐人势力接壤,便意味着这些氐人的悲剧。 杨绍先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他的两位叔父拥立为了武兴国之王,可那时的北魏军力强盛,攻占武兴,俘杨绍先,把他送到洛阳,改置其地为武兴镇。 在洛阳这么多年,杨绍先和于谨也算是相识了。 “多谢大王!” 杨绍先看着李爽和于谨先坐了,他才慢一步坐了下来。 “梁州如今是何状况?” 面对李爽的询问,杨绍先老老实实的答道: “杨法琛数年前投了魏国之后,一直没有断了与梁国的往来。此后魏国大乱,我逃离了洛阳,回到了武兴,收拢了旧部。可杨法琛仗着有梁军撑腰,又收拢了关中等地的胡羌,势力强大。这次从关中败军之后,他回军之时,假意与我商讨军情,暗中下手,夺了我的部众,占了武兴。” 李爽听了,问道: “随你来关中的部曲还有多少?” 杨绍先低头,道: “小王逃得匆忙,至关中时,仅以身免。” “汉中的梁军有多少?” “韦放带着五千名荆襄兵,驻守在汉中,前些日子王僧辩不自量力,进攻关中,损了千余人马,此刻加上汉中原本的驻军,应有大军八千人。” “阳平关如今在谁手中?” “在梁军控制之下!” 见李爽的表情平淡,杨绍先语气又加急了几分,道: “汉中情势一直不稳定,从阳平关到阳安关再到剑阁,梁军掌控力很薄弱。若秦王能助我夺回武兴,小王必能带领所部,切断梁军在蜀中与汉中之间的通道。” 李爽点了点头,道: “武兴王之意,本王已然明白,你先下去吧!” 杨绍先看了一眼于谨,对方微微点头,杨绍先只能先退了下去。 眼看着杨绍先离去,李爽道: “妈的,一兵一卒都没有,跑我这吃白食来了!” 于谨拱手道: “大王,关中不少的胡人都跑到了梁州,这便是杨法琛的底气,这个杨绍先还是差了一点,被杨法琛占了先手。不过,也未尝不是一块好的筹码。” 李爽对此并不在意,而是道: “韦放一直在淮水一线镇守,这次前来,带着的却是荆襄兵,却是为何?” 于谨想了想,道: “尔朱荣南下洛阳,杀戮公卿之后,魏国大乱,梁帝恐怕是借此机会,趁着前线压力减弱,调整梁国各地兵权。” “若真的如此,杨绍先所言,阳平关到剑阁之间的通道,梁军控制薄弱,应是真的。” 听李爽这么说,于谨道: “要击败梁州的氐人不难,命一大将率领三千重甲步兵便可做到。可要拿下阳平关,进攻汉中,恐怕这点兵力不够。” 如今的阳平关乃是汉时的白马塞扩建而成,当初张鲁建造的阳平关已然被废弃。 与张鲁建造的阳平关相比,白马塞只能监控金牛道,而不能同时监控陈仓、祁山、金牛三道。虽然控制的地方少了,但是如今的阳平关关隘险峻,也更加方便补给。 只需要更少的兵力,便能扼守汉中门户。 要进攻汉中,难的是补给。 “让李远率领两千府兵,进驻散关,调拨一应军粮辎重,等待命令!” 于谨听了,拱手问道: “大王准备何时进军?” “不急,先派人给杨法琛送信,问他这个梁州刺史愿不愿重新归降大魏?” —— 秦州。 新任的吐谷浑首领呵罗真,也是南梁的宁西将军、护羌校尉,西秦、河、沙三州刺史,带着兵马来到了秦州。 此时,侯莫陈悦带着大军拦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如何说?” 吐谷浑的使者在阵前穿梭,呵罗真摸着胸前的玉石雕刻的佛像饰品,听着战马临近,睁开了眼眸。 “对方如何说?” 使者下了马,回道: “可汗,魏国的秦州刺史并不相信我们只是要借道,还说如今梁军、氐人军都已经撤出了关中,我们如今去关中也晚了。” 这话说完,呵罗真身边的两派人马也争吵个不停。 一方认为既然已然错过了时机,还是撤兵吧,另一方则认为大军至此,耗资靡费,怎能轻易撤兵,打哪不是打! 最终,双方都看向了呵罗真。 “可汗,你觉得如何?” “天子送与我等佛经,传授佛法,我等既已答应出兵,又怎可半途而废,辜负天子之恩?” 说完,呵罗真开口道: “再派使者,前往秦州军阵中,让他们让道!” 使者奉命,前往阵中,可呵罗真等人远远望见,侯莫陈悦似乎被说的烦了,抽出刀就斩了这使者。 呵罗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斥责道: “无礼!” 呵罗真真的有些生气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听闻秦州之兵都是六镇罪人,今日一见,果真粗蛮。” 呵罗真正要下令进攻,可大军之后,忽然传来了骚乱之声。 “又怎么了?” “可汗,秦州大将李弼率领一支偏军,绕道我军阵后,对我等发动奇袭。” 此时,阵前的侯莫陈悦也开始进攻了。 呵罗真急了。 “快挡住他!” 侯莫陈悦与李弼联手发动了进攻,毫无防备的吐谷浑军陷入了混乱之中。 乱军之中,侯莫陈悦冲杀至呵罗真面前,却听这位可汗道: “两军交战,自当堂堂正正,我还没说要打,你怎么就打了?” 侯莫陈悦翻了个白眼,一刀斩了上去,眼看人头落地,不禁道: “这都是跟谁学的!” …… (本章完) 第255章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讲义气 第255章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讲义气 梁州。 仇池山。 阴了杨绍先,得了他的部众,暂时解决了内部的危机,杨法琛却没有一点愉快的心情。 战争失败的阴霾笼罩在自己的头顶,杨法琛要面对的不只是自己部落之中氐人的压力,还有外围一众投奔梁州的胡人带来的麻烦。 便在此时,秦州那边也传来了吐谷浑大军战败,可汗身死的消息,杨法琛就更加被动了。 梁州这地方,之所以氐人的影响力能这么大,不只是因为氐人擅长在山岭之中作战,更因为这块地方山区纵横,无论是北魏还是南梁都没有太大兴趣。 南北两朝对峙,梁州拥有关陇通往巴蜀的两条铜通道的重要区域,就有着自己独特的战略意义,氐人处在其中,便能两边得利。 可如今,那些奔逃的梁州的胡人数量太多了,如果不能对外取得战争胜利,那么他们会在梁州内部爆炸开来的。 杨法琛对此忧心忡忡,便在此时,关中的使者到了。 对于李爽的使者,杨法琛还是保持着表面的礼仪的。即使,在不久之前的战争中,杨法琛吃了大亏。 “秦王欲使我等重归于大魏?” 杨法琛似乎没有预料到,李爽的使者会是这个目的。 使者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得失。 要重归于北魏,最大的阻力不是来自内部。毕竟,左右逢源这种事情,他们已然习惯了 问题在于重归于北魏,氐人能得到什么,以及梁州的胡人和梁军会作何反应? 说不得通过投降北魏,便能解决梁州内部那些胡人的问题。 杨法琛想到了这里,直接问道: “我若归顺,秦王能够给我什么?” “我王可授刺史为羁縻府都督,赐吊民伐罪证!” 杨法琛心中有些无语,他要了这证能抢谁去? 东面的梁军还是陇西的秦州兵? 他要是抢的了,如今还用如此忧心忡忡,担心内部的胡人反噬么? 事实上,周围势力,他是一个也打不过。本以为关中的府兵是软柿子的他也在不久之前好好被上了一课。 “不够,若秦王能将杨绍先的头颅给我,那么我便答应效命。” “在下会将首领之意传回长安的。” —— 长安,秦王府。 “武兴王,请!” 夜晚,李爽将杨绍先请到了自己会客的偏厅,里面,早就准备好了美食美酒。 杨绍先对于李爽这突如其来的招待,颇有些受宠若惊。 准确的说,有些不安。 毕竟,那一日见面之后,李爽就将他晾了许久。 如今请他来,杨绍先有些搞不懂。 不过,这不妨碍杨绍先与李爽在酒宴之上高谈阔论。杨绍先也是在洛阳待过多年的,加上氐人本就汉化程度高,他的见识并不逊色于一般的士大夫。 两人相谈甚欢,李爽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本让酒意上头的杨绍先一下子惊醒了。 “武兴王,喝完了这杯酒,就上路吧!” 杨绍先心中一紧,可接下来,并没有等到刀斧手冲进来,暂时放下了不安,笑道: “秦王何意?” “不瞒武兴王,关中穷困,不久之前又遭了兵灾,实在是艰难啊,本王派遣使者去了梁州,见到了阴平王杨法琛,本想要调和你们两家的关系,可谁知道,他上来就要你的人头,还扬言,若是本王不交,他就岁岁侵扰关中。” 杨绍先听了,骂道: “这个孽畜!” 不管李爽话中之意是真是假,这一刻杨绍先的怒气却是真的。 李爽拿起了酒杯,看了一眼杨绍先,道: “本王也知道那小子不地道,可又能如何呢,你一颗人头,换我麾下数千将士的人头,使他们免受刀兵之苦。换了是你,你会不干么?” 杨绍先听了,拱手道: “秦王若欲取小王人头,小王自当奉上。可有一言,不吐不快。” “武兴王请说!” 杨绍先挥了挥袖子,骂道: “他杨法琛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背后有梁人撑腰么,论出身,论威望,他哪一点比得上我!” 杨绍先是上一代武兴王杨集始之子,很早时候就被其两位叔父拥立为王。武兴国一开始的立场是亲魏的。不过因为北魏先后平定了梁州、益州等地的叛乱,导致武兴国的大臣们害怕会被吞并,因此叛魏归梁,结果被北魏大军攻灭。 杨法琛并不是上一代阴平王杨定之子,而是趁着杨定死后,阴平国内乱,趁机占据了王位。杨法琛能走到今日的地步,所靠的多是自己的能力。 李爽端着酒杯,看着杨绍先这模样,笑了。 “可人家手里有兵啊!” 杨绍先听了,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伏到了李爽的桌案前,面色激红,道: “秦王,我也有啊!” 李爽有些怀疑,喝着酒,道: “你也有?” “我儿杨智慧、杨辟邪领着千余部众,正在白水。除此之外,小王还可以变卖王室的财宝,起码能够召集两千,不,三千众,足够与杨法琛抗衡!” 说着,杨绍先更是道: “就杨法琛这小子在氐人中的出身,谁能够服他。别看他此刻威风,阴平国里也有大把的人想要取而代之。” “真的?” “真的!” 李爽一笑,拍了拍杨绍先的肩膀,道: “你早说嘛,弄得大家多生分!” 杨绍先低着头,缓缓道: “都是小王的错,让秦王操心了。” 李爽拿起了装酒的青铜折觥,要给杨绍先倒酒。 杨绍先拿着酒杯,恭恭敬敬的接着酒。 等杯中酒满,杨绍先也不敢先喝酒,却听李爽道: “杨法琛这小子,我也看得不顺眼,你说大家出来混,讲的是什么,无非是义气二字!” 杨绍先点了点头,道: “秦王说的是!” “你说义气二字背后靠的是什么?” “小王愚钝!” “信任!” 杨绍先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听到了先圣之至理一般,如痴如醉。 “秦王高见!” “你说那小子,连一张吊民伐罪证都不肯买,何谈信任两字?” 杨绍先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买!” “不便宜啊!” “讲义气,谈钱就远了!” …… (本章完) 第256章 大王是懂得节省的 第256章 大王是懂得节省的 仇池山。 山顶如刀削,坐落着一座氐人的小城。 杨法琛将大本营搬到了仇池山,而不是一旁的下辨,便是因为仇池山易守难攻。 他不但要防武兴国的氐人,更要防那些胡人。 杨法琛一直在等待关中那边送来杨绍先的人头,如此,他便能占下武都,借此机会,扩张势力。 可杨法琛最终没有等到杨绍先的人头,反而得到了杨绍先率军攻克了下辨的军报。 寒冬腊月,山中可采集狩猎的食物大大减少,一众氐人的部众围在屋子里,拿出了腌制好的咸肉,加上些晒干的果干、菌干,统统倒入了铁锅之中。 随着香味飘扬,杨法琛走进了屋子中,他麾下一众长老起身行了一礼。 趁着肉还没有熟,众人抱怨了起来。 “大王,刚刚败了一仗,死了这么多人,这个冬日可不好过啊!” “梁军答应给我们的粮草,到如今也没有送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这仗打起来,路也不通了,山中的布、蜡、铜、漆运不出去,外面盐、铁、酒也送不进来,那些胡人也是大麻烦。” …… 听着众人的抱怨,杨法琛面色深沉,坐了下来,但没有回应,只是道: “杨绍先回来了!” 屋中的一众人听了,面带疑惑。 “他逃出去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带,如何能这么快回来?” “他求了大野爽的两千府兵,加上他那两个儿子带着的千余部众,拿下了下辨!” 大野爽这三个字说出来,屋中一众长老的面色都变了。 相比于他们熟悉的梁州,关中很陌生。可陌生归陌生,一众人也明白,关中那个秦王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汉人动员兵力的成本要比胡人高,可单兵质量大多数情况下也比胡人强的多。 尤其是在关中腹地,大大减少了粮草消耗的成本后,军费都在了士兵的武器、甲胄和后勤补给上,单兵比胡人要精锐。 这一点,不久之前散关外的那一战,众人深有体会。 那时候,还只是来了四千府兵,整个关中,还有长安的七千骁骑和各府两万余府兵。 光是这个数字,就让如今屋中的这一群氐人深感畏惧。 他们断了进攻关中之心,可没有想到,关中的兵马还是来了。 “那些胡人,他们不是深恨大野爽么,为何这么轻易的被杨绍先拿下了下辩?” 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却只引来了杨法琛无奈轻叹: “那些胡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要是有和大野爽拼死之心,当初又怎么会逃出关中?” 杨法琛这话一说,众人沉默了,又有人道: “前些时日大野爽不是派来了使者,为何这么快就转变了主意,打算扶持杨绍先了?” 杨法琛道: “大野爽要封我为羁縻府的都督。” “这不是好事么?” “可他同时要我买什么吊民伐罪证,我算了算,这一张证就要我们阴平国一年七成的收入。” 便在此时,屋中一位年长的长老叹道: “大王错矣!” 杨法琛起自微末,因廉洁奉公而受到了众人的信任,担任了大王。可他还有一个毛病,爱较真。 “我如何错了,买了这张证能做什么,我们是能打梁军还是打秦州兵?” 杨法琛无奈道: “我们能打得过谁?” 这位年长的长老道: “我敢断言,杨绍先肯定也买了,不然大野爽也不会白白出兵帮他。大王想想,杨绍先连我们都打不过,他为何要买?” 这话一说完,杨法琛面色大变,终于觉出了味。 可他如今后悔,也有些晚了。 “如此,派使者去汉中,请求梁军出兵救援,如何?” 众人摇了摇头,都觉得这主意不靠谱。 “梁人吃了败仗,吐谷浑那边也败了,如今巴蜀、汉中的形势也不稳,他们凭什么帮我们,我们也给不了他们什么!” 杨法琛听了这话,有些气馁,道: “如此,该如何?” “武都虽好,终究是人家的地盘,不如退回阴平吧,只有大野爽的刀真的架在梁人的脖子上,他们知道疼了,才会反过来求我们!” 杨法琛听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见众人思退,顺水推舟道: “就如此吧!” —— 长安。 “大王,这是武兴王感谢大王助他复国,送来的贡品。” 李爽看了一眼面前上千匹精美的绢布,挥了挥手,让人将这些东西入库。 “汉中那边情况如何了?” 侯景跟在李爽身后,陪他在池塘边钓鱼。听到这个问题,回道: “杨法琛离开之后,梁军又加派了一千兵马驻守在了阳平关。除此之外,蜀中还有调兵的迹象。” 李爽听完,微微一笑。 “韦放不愧是梁国的大将啊,还真是稳当!” 过去几十年,北魏和南梁曾经为了汉中的归属大打出手。 当年南梁的汉中太守夏侯道迁举汉中归顺北魏,从而引来了北魏和南梁两国的混战。最终,北魏占据了汉中,更影响到了蜀地,使得南梁的益州防御体系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六镇起事之后,关中大乱。 梁军趁机北上,疯狂的收割着混乱的果实。李爽在关中的一番作为,让一众胡人深为愤恨,汉中也被梁军占据。 “我既不想要派太多的兵马太多的军费,可又想要占下汉中,该如何?” 侯景一听,点了点头。 “臣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汉中,搞乱他们!” —— 南郑。 韦放听着王僧辩的话,皱着眉头。作为名将韦睿之子,自身也是一代大将,韦放能得将士死力。可有些东西,他也无法改变。 比如,士兵的思乡之情。 “子午谷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兄弟们退回汉中之后,甚是思念家乡。久之,恐生怨恨。” 王僧辩的话不无道理,可韦放也没有办法。 当地的士兵多是北魏那边投来的,信不过啊! “我已上书陛下,从成都调兵,轮换这支荆襄兵,可还需时日。” 听到了这话,王僧辩不禁感叹。 “若是我军能取得长安,占下关中,必能名垂千古,当年宋武帝之功业也不过如此啊!” …… (本章完) 第257章 这就不是钱的事 第257章 这就不是钱的事 汉中。 “大野爽要做什么,无法无天了!” 军帐之中,一众原本属于北魏的鲜卑将领聚集在了一起,义愤填膺。 帐门掀开,一阵风吹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走进大帐之中的人。 杨乾运! 杨乾运的家族是汉中一带的豪族,父亲杨天兴是南齐时安康太守。 后来夏侯道迁投降了北魏,杨氏一族也转投了北魏,杨乾运继承了父亲安康太守的职位。 不久之前,李爽进入关中,形势大变,汉中内外恐惧,南梁重新占据了这块土地。 杨乾运是氐人,可帐中的将领多是鲜卑人,不少都是从关中逃来的。 “诸位为何如此?” “你没有听说么,大野爽已然放出了话来,说是攻占汉中之后,要杀我们全家!” 众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与畏惧,却听得杨乾运哈哈一笑。 “且不说这汉中防卫固若金汤,天子更遣大将韦放坐镇,大野爽如何能这么轻易占领汉中,即便他攻下了汉中,又有何理由诛杀我等?” 众人摇了摇头。 “大野爽还讲理么,好人家在他那都成了贼了,你也不看看灵、夏等地的部族,本来是多么平和的一帮人,也就没事劫劫道抢抢东西,补贴一下家用,可大野爽来了之后,卖给他们什么吊民伐罪证,他们成了什么样子了!” “玄邈,你久在安康,不知道大野爽这小子,他在这方面一向是很讲信用的。何况,梁军来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怎么抵抗,大野爽扣我们个私通梁国的罪名,不要太好办了。” “李远率军击退杨法琛后,本来逃亡武都、阴平那边的人又逃来了汉中。据他们说,关中的府兵战力强横,这汉中之地的荆襄兵终究是外人,怕是在关键时候,靠不住啊!” …… 如今的汉中处在一个微妙的状态,韦放担忧这些北魏的降军靠不住,这些北魏的降军也在担忧韦放带来的荆襄兵靠不住。 杨乾运挥了挥手,道: “便是外人靠不住,只要我们这些当地人携手,亦能挡住关中的大军。” 说着,杨乾运看向了在场之人,道: “通生,你也是一代大将,当年擒狼搏虎,何曾怕过!” “张菩萨,汝族世居梁、汉,你自幼便得乡人信赖,忘了你当年单骑闯入贼窝,擒杀贼首,为乡人除害之事了么?” “还有你,你们,大家都是响当当的勇士,只要携手,何惧大野爽!” 杨乾运这么一说,众人受到了鼓舞,士气为之一振。 “说得对啊,只要我们携手,哪怕梁军靠不住,又何惧大野爽!” 便在此时,有人伸出了手,小声道: “听说大野爽让人卖什么身在曹营劵,说是只要有了这张铁劵在身,便是他们打过来了,也不用怕!” 这话刚说完,便遭到了杨乾运一阵驳斥。 “住口,元守礼,你好歹也是魏国的宗室,忘了大野爽进入关中之后是如何凌虐尔等,抢了你们的田地房屋、金银布匹、牛羊女人,将你们像是牲畜一般到处驱赶了么?” “可这劵得钱也不多啊!” “这是钱的事么,我等本是魏臣,如今投了梁,可骨气要在,怎么能轻易的屈服大野爽呢!” 杨乾运叹息了一声,离开了大帐。帐中之人,看着元守礼,也带着几分轻蔑之意,搞得他抬不起头来。 …… “如何了?” 杨乾运刚离开了大帐,他的亲信侍从便走了过来。 “主公放心,一切稳当,那张劵已经买了。” 杨乾运在这一刻,整个人都轻松了些。 “你放在哪了?” “就在我怀中。” “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劵交给我!” “主公,这张劵不便宜啊!” 杨乾运叹道: “就是要它不便宜啊,大野爽要是要得少了,我还不放心呢!” “主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给我的钱不够买这张劵的。” 杨乾运一愣,问道: “那你是怎么买回来的?” “我正好碰到了张菩萨他弟,给我补了钱。” 此时不远处,张菩萨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杨乾运见此,有些尴尬。 他挥了挥手,让侍从暂且退下。 “我等皆为魏臣,就此投梁,还是心有不安啊!” 见张菩萨如此说,杨乾运点了点头。 “倒不是说怕了谁,主要是我们这一颗忠于大魏的心,不能让其蒙了尘啊!”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 南郑。 “不对劲啊!” 韦放看着军情文书,感到有些不安。 王僧辩在外求见,韦放让他进入了屋中。 王僧辩还未开口,韦放便先道: “这南郑内外的动向有些不对,你察觉到了么?” 王僧辩点了点头,道: “末将此来,正是为了此事。” 说完,王僧辩便将一张铁劵放在了韦放面前。 韦放看着这张铁劵,有些疑惑。 “这是?” “有骗子在汉中售卖这张铁劵,说是只要买此劵者,他日关中军攻下了汉中,便不会对持此劵的人动手。” 韦放皱了皱眉头,不禁问道: “如此敛财之术,有人信么?” 王僧辩摇了摇头。 “末将也不知道,不过末将可以确定的是,末将抓的这人是骗子,可这事恐怕是真的。” 韦放听了,难免不安,道: “自夏侯道迁这逆贼背叛大梁,汉中等地已失二十多年,人心尚未归附,我等又在关中败了一场,难免人心有异。” 王僧辩道: “难道这帮胡人忘了被李爽欺凌之仇么?” 韦放脸上露出了笑容,道: “当然没忘,不然我军也不会如此轻易占据汉中,他们也不会趁着李爽率军前往河东之时,助我等进攻长安。可如今,不是没有攻下长安么,他们心中,怕是由怒生惧了!” “那该如何?” 王僧辩毕竟是客将,他们在汉中也是外人。 韦放沉思了一会儿,道: “无论如何,要保住汉中对外的通道,成都兵若是及时能援,汉中尚可定。否则,我等也不至于被这帮胡人坑了!” “诺!” …… (本章完) 第258章 有人像你三分,我便慌了神 第258章 有人像你三分,我便慌了神 汉中。 军帐之中,杨乾运等人都有些不安。 元守礼匆匆走进了大帐之中,说出了一个在场众人早就知道了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么,南郑那边王僧辩抓住了一个大野爽的人,说是卖身在曹营劵的!” 元守礼说完,却见帐中诸人的脸色有些不对。 “你们这是如何,面色多这么差?” 杨乾运面色不善,看向了元守礼,道: “我们只是在担忧,大野爽的人如此肆无忌惮,若是万一东扯西扯,把我们都扯进去该如何?” 元守礼一听,有些困惑。 “这……不太可能吧!” 众人摇了摇头,有人道: “大野爽的人,你能指望他是品行高洁之人?万一他说你元守礼私通长安,梁人不分青红皂白,抓了你,你该如何辩驳?” 元守礼挺直了胸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也没有买啊,要查查去!” 元守礼这么一说,大帐之中的人面色变得更差了。 “你们今日怎么如此奇怪?” 杨乾运开口道: “无甚事,我等佩服守礼兄的气度之余,还是有些担心,梁人毕竟是外人,恐怕不会讲理啊!” 元守礼道: “再不讲理能有大野爽不讲理么!” 便在此时,大帐之外,传来了一声通报。 “关中之军从褒斜道进兵了!” 杨乾运面色大变,问道: “何人领军?” “还未探得!” “速去探查,有了准信后回禀!” “诺!” 帐中篝火燃烧,烟气顺着大帐的天窗排了出去。 杨乾运本是不安的心,在这一刻更加忧虑了。他看了一眼元守礼,对着周围的人,道: “恐怕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元守礼有些惊讶,道: “不可能吧,大家都是兄弟,难不成还真有人买了大野爽的劵?” 众人面色一沉,杨乾运咳嗽了一声,道: “这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务必要扫清祸患。” 众人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元守礼道: “该如何?” “大敌在外,后方不宁,为了不让大野爽有可乘之机,也为了不让梁人见疑,我想先除了那个被王僧辩抓住的人。只要他死了,自然不能再牵扯他人了,汉中也就安宁了。” 元守礼一听,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这样一来,不就是灭口了么?若是事发,我等本来无罪,也成了有罪了。” 坐在杨乾运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张菩萨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个人毁誉。若被抓的那人乃是大野爽的死间,被抓就是为了将汉中搅得大乱,让我们与梁人之间心存芥蒂,不能同力合作,汉中被大野爽得了,这便是你要看到的么?” 张菩萨气势如虹,元守礼一时被吓住了。 “你元守礼若是不敢去,我张菩萨去,便是舍了这一身,也要保全汉中百姓的安宁,保住各位兄弟的清誉。” 张菩萨这么一说,在场众人纷纷道: “好兄弟!” 杨乾运开口道: “不管如何,得先除了那人,其他事,容后在说!” 说完,杨乾运看向了元守礼,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元守礼。 “你如何说?” 元守礼看着一双双目光,不得已点了点头。 “如此,干吧!” —— 南郑。 “这里不能再待了!” 韦放在郡守府中,心中不安极了。 此刻,南梁军中诸将都聚集在了一起,听着韦放的话,都不知道详情。 “将军,成都兵到了,我们要换防了?” 韦放面色不善,可此时,也没有多话。 直到王僧辩走了进来,摇了摇头,见如此情势,韦放才开口道: “前些日子,王僧辩抓住了一个骗子。” 众人不解。 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么,值得韦放如此忧虑么? “这些时日,已经有几十波人来劫狱了,一开始想要救他,可后来见救不成,便下了杀手。” 什么人啊? 众将疑惑时,王僧辩招了招手,两名甲士将一名浑身破烂的男子提了进来。 一见到韦放,他就哭了起来。 “将军啊,小人真的是一个骗子啊,听说有人在卖什么身在曹营劵,好多大官都买了,有些人想买买不到,小人一时贪心,便起了伪造的心思。小人真的是无辜的!” 韦放面沉如水,没有理会这骗子的哭泣,只是问道: “何谓身在曹营劵?” “便是关中的秦王发卖的劵,据说只要有了这铁劵在身,等秦王的大军打下了汉中,便不会追究罪责。” 这话一出门口,在场所有的梁将都明白了。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韦放在忧虑什么! 这是有多少人买了,才会出现几十波人劫狱的状况! “这帮狗胡人,记打不记吃!” 韦放挥了挥手,道: “如今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前方军报,关中的大军兵出褒斜道,正向着汉中而来,我等此时在此,恐怕会为其所害!” “那该如何?” “退出南郑,扼守险要,观望一下情势再说。” “诺!” —— “弄清楚了么,是谁带兵?” 杨乾运的问题也是众人心中的问题,可他们提出了问题,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侯景!” 当斥候说出了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感觉天仿佛要塌了! 有不明所以者,不觉得问道: “侯景如何?” 元守礼开口道: “大野爽麾下有三员独自领军的大将,若是羊侃、高昂前来,便是打下了汉中,我等或有生路。可是这侯景……” 元守礼没有说下去,可众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此人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下流下贱,贪得无厌,大野爽麾下的人,就属他最不是个东西。” 一众汉中本土的人不知道个具体,便问道: “究竟是何模样?” 元守礼道: “怎么也得有大野爽三成风范的样子!” 众人一听,心生恐惧。 “这世上竟有人能像大野爽三分,这得多坏啊!” 便在此时,杨乾运站了起来,不再犹豫。 “不能再等了,否则我等恐身死无地。” 元守礼听了,道: “玄邈,你就说,该怎么打?” “立刻起事,反梁归魏!” 元守礼一愣。 “啊?” …… (本章完) 第259章 我最欣赏老实人 第259章 我最欣赏老实人 韦放率领南梁军退出南郑,一众北魏降军复反,侯景率领的大军很快就占领了汉中。 屋中,汉中等地有头有脸的人物等待着。 一个长短腿长相有些猥琐的男人走了进来。 与心怀忐忑的一众人不同,侯景的脸上满是笑意。 “此次我军能顺利进入汉中,多仗诸位忠义之士。” “此乃我等魏臣应尽之责!” 侯景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道: “如此,该办正事了!” 元守礼站在人群之中,并不明白,这城也进了,府库也封了,梁军也赶走了,还有什么正事? 侯景挥了挥手,道: “亮劵!” 元守礼一听,面目大变,站了出来。 “我等反正,迎将军至此,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忠心么?” 侯景听了,却不在意,缓缓而道: “近来我读书,学了一个典故,叫滥竽充数。谁知道这么多人中,谁是南郭先生呢?” 说着,侯景面色一变,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 刚刚这个笑的有些猥琐的男人,此刻变得让人有些害怕,元守礼后退了一步,却听他道: “有券者生,无劵者族灭!” 元守礼听着这话,心中不免生了寒气。他站在最前面,此刻像极了为众人顶着风雪的勇者。 “将军,事发仓促,我等买之不及,难道将军要将我们这里的人都杀光么?” 侯景听了这话,揶揄道: “你要不要先回头看看?” 元守礼错愕间,回过了头,只见这屋子里绝大多数人此刻都拿出了一张铁劵,跪在了地上。 元守礼的面色在这一刻变得十分苍白。 “你……你们……怎么……” 侯景挥了挥手,道: “把滥竽充数者都拉出去,斩了,籍没家产。” “诺!” 侯景手下的甲士动作很利索,将屋中没有劵的人都拉了出去,不顾他们的哀嚎与求饶声,很快,屋外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接着,侯景看向了元守礼。 “你如何说?” 元守礼口干舌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便在这个时候,杨乾运走了出来,拱手道: “将军,族灭恐怕不妥当!” 元守礼听了,心中稍安。 侯景问道: “如何不妥当?” “元守礼乃是大魏宗室,又与在场不少人有姻亲,若是族灭,在场一众忠臣义士难免受到牵连。” 侯景又道: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元守礼非是不效忠大魏,实乃本性愚钝。我等可否为其作保,上奏长安,请秦王定夺。” 元守礼心情激动,却听杨乾运又补了一句。 “若实在要杀,杀他一家也足以了!” “……” 侯景听了,叹息了一口气。 “这可不好办啊,万一本将上奏长安之时,他若是跑了,本将何以与大王交代?” 杨乾运给元守礼使了个眼色,对方刹那间明白了。 “在下愿以全部身家作保!” “如此,便让此人暂且跟随在本将身边吧!” …… 众人退去,只剩下了侯景与元守礼待在一个屋子,大眼瞪小眼。 “将军,还有何吩咐?” “韦放如今据守阳平关,麾下还有四千余众精兵,若得蜀兵来援,汉中说不得便会得而复失。” 元守礼听了,道: “将军麾下兵马,乃秦陇之精锐,蜀兵孱弱,又有何惧?” “话是这么说,可本将不得不防。万一蜀兵来了之后,汉中这一帮墙头草又倒向了那一边,本将可只有吃哑巴亏了。” “将军何意?” “韦放精明,我也不傻。我欲趁此机会,率兵绕道米仓山,堵住金牛道。” 元守礼听了,不觉心中产生了一股疑惑之情。 “如此机密之事,将军为何告诉我?” 侯景很自然的道: “你得跟我一起去啊!” “为何?” 侯景叹了口气,道: “这世道,要找你这么一个老实人,可不容易啊!” “……” —— 阳平关。 汉中局势风起云涌,眼看着侯景进入南郑之后的一番作为,韦放当即有些庆幸。 幸好他撤的早,不然若是陷在了这个坑里,再想要拔出腿,怎么也要沾染一身泥腥了。 侯景带了三千胡兵,如今驻守在南郑,李远带着两千府兵,如今驻守在下辩,对方核心兵力的数量与南梁军差不多。 只要成都兵增援及时,韦放未必不能重新夺得汉中。 剩下的,便只有耗了。 可相持时,阳平关却接到了败报。 “将军,成都兵败了!” 汉水上游赶来的败兵,将最新的消息带给了阳平关的守军。 韦放初得知这个消息时,有些错愕。 “如何败了?” “侯景带着三千兵马,假意移戍定军山,实则到了定军山后,全军绕道米仓山,在当地氐人的帮助下,堵截了金牛道。成都来的兵马,被其打了个措手不及。” 韦放皱着眉头,却听斥候道: “不但如此,侯景还抓了主帅皇三子萧纲!” 成都的援兵被侯景击败,韦放即使心忧,可依旧冷静。听到萧纲被抓了之后,韦放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萧纲乃是太子萧统同母弟,都督荆、益、南梁、北梁、东梁等州诸军事,乃是韦放等人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他不在成都待着,为何前来?” 王僧辩赶忙上前扶住了韦放,却听他问道: “我心乱如麻,若益州就此落入李爽之手,我等如何去见天子?” “不会!” 王僧辩斩钉截铁的语气,让韦放心中稍安。 “为何?” “李爽坐镇关中,核心之兵不足三万。此外,河东兵、弘农兵、洛州兵,乃至新归附的梁汉之兵,皆乃州郡兵,还未整顿,良莠不齐,守土有余,攻伐不足。长安、成都之间,何止千里之地,李爽若倾尽关中之兵征讨,他会放心将后路交给这些新近归附梁汉豪族么?” 韦放听了,面色稍缓,微微点了点头,王僧辩继续道: “何况灵、夏、秦诸州北兵,与李爽皆有旧怨,若趁着他南下成都之际,进军关中,袭击长安,李爽不会不虑!” 韦放轻舒了一口气,道: “事已至此,情势已非我等臣子能左右,当退守益州,请天子定夺!” …… (本章完) 第260章 大王真是仁德啊 第260章 大王真是仁德啊 永安三年春,侯景带着大军返回了长安,并且带来了南梁的皇子萧纲和他的一众属臣。 秦王府中,李爽正在后园中沉思,耳边,传来了侯景的声音。 “大王!” 李爽从沉思之中转醒,看了一眼侯景。 此刻的他,犹如从煤堆里爬出来的野人一般,浑身破烂,形容枯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起回来的元守礼。 李爽挥了挥手,水榭之外的甲士放开了道路,侯景一下子就窜了进来,抱住了李爽的大腿。元守礼则慢了一拍,缓缓跟上。 “大王啊,您都不知道这一路臣都经历了什么,臣差点就见不到大王了。” 说着,侯景眼角流出了泪水,带着几分委屈与不舍,又流露出了几分坚毅与不屈。 “臣这一路,与氐人斗、与鲜卑人斗、与梁人斗,何等艰难。尤其是在那金牛道上,臣与南梁援军狭路相逢,南梁的皇子萧纲是何等厉害,他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几近于绝境。危难之际,臣想的是大王平日的谆谆教诲。臣拿出了大王所赐之玉符,护在胸前,想到大王那俊俏的容颜,仿佛就有无尽的力量涌入身体,自此所向无前,不避箭矢,一举擒拿了萧纲,平定了梁汉之地。” 李爽瞥了一眼正在自我感动的侯景,道: “你不就是怕杨乾运他们卖了你,打算先把那帮人卖了,绕道金牛道想要和李远会和,又恰巧碰到了萧纲的船队,顺道把他给劫了么!” tm的,谁在背后掀我的老底! 侯景心中啐了一口,抹了抹眼泪,道: “臣所言有虚,可忠于大王的心却是真的。” 李爽抬了抬手,侯景站了起来,嘿嘿笑道: “要说萧纲那厮也是,自以为是在后方,不设防备,臣这一次突击就把拿下了。” 说着,侯景看着李爽的脸色,又道: “臣都给大王打听清楚了,这南梁的太子萧统与萧衍有隙,身体也不好,萧纲想要借此北伐之际,取得军功,亲自带着援兵就上了,正好被臣这一举擒获,韦放等梁将得知后也不敢轻举妄动,退守剑阁了。” “臣这本来还想要带着这萧纲,前往益州打打秋风,可韦放亲自驻守剑阁,又派人守着一路的关隘,就是不让臣进去,臣无奈,只能先回关中了。” 李爽挥了挥手,道: “不妨事,梁汉之地已然平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侯景点了点头,看着李爽,问道: “臣见大王刚才正在思索,不知道大王在忧心何事?” 李爽听此,叹道: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侯景一听,便拍了拍手,道: “好,大王这话说得好啊!” 一直不曾发言的元守礼听到这话,心中一震。他没有想到,那个他眼中如同魔王一般的大野爽,竟然能说出警世之言,不觉得心中震动。 “这位是?” 李爽看了一眼元守礼,问着,侯景赶忙道: “这位乃是元守礼,臣入汉中之时遇到了一位忠厚的长者。也正是他,臣才能顺利与梁军谈判,平定梁汉。” “忠厚的长者,能被侯景这么说的人,可是不多见啊!” 李爽这么一说,元守礼走了上来,还以为是在夸他,拱手道: “适才在下听秦王所言,发人深省,可是关中遇到了什么难事?” 侯景听了,挥了挥手,道: “这人太忠厚,没见识,让大王见笑了。” 正当元守礼错愕,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的时候,却听侯景道: “大王,可是问梁国要东西时出了什么差错?” 李爽听着,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你抓到萧纲的奏报送到了长安,我就派了使者去襄阳。我想着梁国这么大,江东又是富裕之地,要他二十万匹锦也不多吧!” 侯景点了点头。 “臣还觉得要少了呢!” “谁知道我tm的开了这口,梁国那边被吓着了,不搭理我了,这可把我愁坏了!” 侯景听了,愤愤道: “要不送几颗人头过去,让他们知道一下厉害。” 李爽挥了挥手,道: “不好如此,我们又不是土匪,搞得这么血丝糊拉的,两国相交,自当雅量!” “那该如何?” “我想了想,梁国那边的事情急不得,还是先把梁汉之地的那什么羌人、氐人首领,还有一众豪族的家眷先迁到长安来说。” 侯景一听,眼睛一亮。 “大王这招高啊,让他们的家眷迁往长安,在长安置地、买房,既可以让他们少生叛乱之心,还可以大大增加府库的钱帛。” 侯景说着,眉头一皱,道: “可臣担心,他们这帮人置证买劵,已然费不菲,长安的房价、地价高昂,若是他们出不起,该如何?” 李爽道: “我又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可以让他们先欠着,慢慢还呗!” 侯景听了这话,不觉得叹息道: “大王真是仁德啊!” 元守礼在旁听着他们君臣这番对话,大受震撼。一时间,他仿佛感觉什么东西碎了。 李爽的目光看向了元守礼,道: “看你很面熟,你是哪里人?” “在下本是朔州人,因六镇之乱,一路跑到了关中,后又举家去了汉中。” 听着元守礼这幽怨的语气,李爽哈哈一笑。 “难怪见你很眼熟,我给你一项差事如何?” 元守礼一愣,问道: “不知秦王要托在下何事?” “你给我出使一趟襄阳,商议归还俘虏之事,虽说此事急不得,可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元守礼点了点头,问道: “在下是以魏国之使还是秦王之使的名义前去?” “大齐的使者!” 大……大齐? 元守礼忠厚,可不代表他蠢啊,联系到了李爽进入关中之后做的事情,很快就明白李爽的打算。 当下,元守礼面色苍白,浑身冷汗直流。 “秦王,这……这……” “放心,此次前去,你若是回得来,官升两级,若是回不来,我给你五百金安家费。此外,你出发前,我在长安通业坊给你一套大宅子,用来安置你和你的家人。” “大王如天之德,臣愿为大王效死力!” …… (本章完) 第261章 我都关着灯 第261章 我都关着灯 晋州。 “恶心呐恶心!” 高欢以温柔的微笑,对着眼前的尔朱兆,听着他不断吐槽着。 “他大野爽让人给他卖命,不给钱也就算了,还让人倒找他钱,这事我都做不出来!” 尔朱兆说着,又呸了几口。 “恶心,太恶心了!” 尔朱荣整顿好了山西、河北、山东等地的防务,处置好了六镇兵,监管了李徽伯、李裔等地方上的刺头,正式南下,要收复洛阳。 南下之前,让尔朱兆带兵来了一趟平阳。 高欢带着怀朔系几名核心的骨干迎接尔朱兆。 屋室之中,饮宴的氛围甚佳,尔朱兆酒喝大了,便开始了他日常。 吃饭,睡觉,骂大野爽! “你们知道么,大野爽麾下那个叫侯骨景的小子,走了狗屎运抓到了梁国的三皇子,可把大野爽给得意的,开口问人要二十万匹锦。” 高欢道: “二十万匹?” 尔朱兆点了点头,道: “大野爽问人要的都是上好的罗纹锦,我打听了,那玩意江东一年也只产几千匹,专门供给梁国皇室,大野爽开口就要二十万。你说说,人家不给,他还弄了个什么大齐的皇帝在汉中,专门恶心梁人。” 高欢听了,道: “这么说关中近来与南阳往来密切,便是为了这事?” “贺拔胜在荆州,为了这事,特意派使者跑了一趟晋阳,告诉了天柱大将军。” 高欢听了尔朱兆的话,心中已然明白,尔朱荣放在关中的几枚棋子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尔朱荣自然不会白白给武川、怀朔等派系的人六镇兵,放任他们去偏远之地,最终脱离掌控。 事实上,尔朱荣派出去的这帮人,他们的子嗣都在晋阳。若露出了背离之心,尔朱荣随时可以拿捏他们。 “吐末,天柱大将军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尔朱兆红着脸,在一众怀朔系的武将,如窦泰、尉景、段荣等人面前,也不隐瞒。 “天柱大将军派我前来,看一下平阳郡城的增筑得如何了,还有便是夏州的情势。” 高欢在晋州这么久,自然也清楚夏州的情势。 宇文洛生占了统万城,当了这个夏州刺史,不过处境并不好,也就是贺拔岳占了灵州后,宇文洛生的战略处境才算改善了些。 统万城是胡夏所建,周围的土地尚算肥沃,城内外的土地可蓄养五万众。可周围的势力不断侵蚀夏州的土地,不听从宇文洛生的号令。 当然,尔朱荣不会关心宇文洛生的战略处境如何,事实上,宇文洛生要是真的摆平了周围的胡人部落,让他们听从统万城的号令,才让尔朱荣不安。 尔朱荣真正在意的是,晋阳与统万城之间的联系,随时可以被切断。 高欢听了,心中明白了尔朱荣的忧虑,便问道: “天柱大将军如何打算?” “吐京、离石两镇的镇兵一向不听从号令,天柱大将军打算重设东夏州,打通晋州、东夏州与夏州之间的通道。” 高欢点了点头,问道: “那这刺史是何人?” 尔朱兆说出了一个让高欢有些诧异的名字。 “宇文泰!” —— 统万城。 宇文洛生看着面前宇文泰,脸上带着宽慰之情。 “黑獭,你也是一州的刺史了!” 宇文泰年纪轻轻,在夏州展露才华后,被在晋阳的尔朱荣看上了,让他前往东夏州,担任刺史。 尔朱荣还特意给了宇文泰一千六镇兵,作为起家的本钱。 除了尔朱氏的子弟,外姓中人,很少有人能有如此待遇。 可这照拂背后,却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 在宇文洛生看来,这东夏州情势复杂,这刺史可不好当。 因为骨头难啃,尔朱荣才愿意下这么大本钱。 尔朱荣派遣了贺拔岳、宇文洛生、侯莫陈悦经营灵、夏、秦三州,可这些地方上的势力本就复杂,不少部落都是听从长安的号令,让他们的处境很是艰难。 别的不说,就是那刘蠡升,可谓难缠至极,偏偏又躲在了山中,你还拿他没有办法。 六镇一系,北人最为擅长的骑兵作战,放在吕梁山中,非但发挥不出效果,反而受到了很大的克制。 刘蠡升麾下的山胡,反而很擅长在山中作战。 宇文泰去了东夏州,说不得就要对上刘蠡升。 “黑獭,万事小心,若是有难处,一定告诉兄长,我会派兵助你的!” 宇文泰摇了摇头,对此,却是不同的看法。 “东夏州的情势看似复杂,可要梳理起来,也很简单。” 宇文洛生听了,心中一奇,问道: “如何?” “大野爽在河东之时,已经对东夏州的部落过了一遍,强横者早已经被铲除,而离石、吐京两镇镇兵,看似桀骜,实则可驯,至于刘蠡升,小心防备,也无大碍。平二镇之兵,阻刘蠡升,东夏州便可以安定。” 说着,宇文泰看向了宇文洛生,道: “兄长,我担忧的反而是这里。” “统万城已然稳定,不愿意降服长安的部落也都投效,有何忧虑?” “便是如此,我才忧虑。曹泥占着灵州之北的历城郡,厍狄干又占了北安州,斛律金久居沃野镇,破六韩常居于河西之地,纥豆陵步蕃又在原州,此时的形势分明,那些深恨大野爽的部落与投效大野爽的部众在灵、夏等地对立。兄长被顶在前面,稍有不慎,怕是会有覆巢之祸!” 宇文洛生听了,面色一肃。 他毕竟是外来者,核心的部众只有宇文氏的部曲和尔朱荣给的六镇兵,才三千人。可此刻他的队伍,短短时间已然膨胀到了万人规模。 局面分明了,反而不利,他已然没有了多少可以纵横捭阖的空间。 宇文洛生想到这里,问道: “那该如何?” 宇文泰道: “若非万不得已,兄长不要轻易离开统万城。万事多与贺拔岳商议,只有与贺拔氏站在一起,宇文氏才可以在这里立足。相反,也是一样。” “我明白了!” 看着宇文泰带着数十骑离开,宇文洛生不禁叹道: “可以兴盛宇文氏的,大概就是黑獭了吧!” …… (本章完) 第262章 忍不住想说一声陛下万岁 第262章 忍不住想说一声陛下万岁 长安。 行台府会议厅中,摆放着关中以及周围郡县的地形图。 李爽与一众属臣、将领围着地图正在商议关中的形势,侯景道: “大王,这宇文黑獭够狠的!” 宇文泰去了东夏州后,只带着数十骑闯入了吐京镇,斩了不听他军令的镇将,罢黜一众将校,收服了吐京镇兵。非但如此,一直纵横在汾州、河西之地的刘蠡升和他碰了碰,也吃了亏。 “连刘蠡升这老小子都有些怕他,躲山里面去了。” 李爽听了,笑道: “刘蠡升非要在平野中和六镇兵对打,能不吃亏么?” 见李爽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侯景道: “大王,如今贺拔岳、宇文洛生、侯莫陈悦都大肆收拢草原上的胡人部落,麾下部众皆已至万余,长此以往,于我等不利。” 李爽问道: “宇文泰入主东夏州后,于南北往来之人如何?” “这倒没有什么不妥,听人说他执法严峻,但处事公正,内外之人都挺服他的。” “如此便好!” 只要一日没有与尔朱氏翻脸,不管如今双方的势力在关中之北如何纠缠,总归不会撕破脸的。 “我意在河东、弘农、洛州、梁州、汉中、原州等地改置州郡兵,设折冲府,府中设折冲都尉,左右各设果毅都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几个地方的州郡兵加起来得有五万余人,设置的折冲府怎么也得有五十多个。 这一下子多了五十几个折冲都尉,一百多个果毅都尉,长安的武将们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折冲府兵和州郡兵有什么不同? “大王,这些折冲府兵和关中的府兵有何不同?” “折冲府的府兵平日里耕田,战时保卫州郡,每岁较武,择其优者,充入关中十二军府以及长安骁骑府中。” 众人明白了,这是将这些折冲府中的士兵当做关中军府的预备役了。 关中如今的兵马,不到三万人,作为野战军,应对周围形势变化,显得有些不足了。 “此外,折冲都尉由长安任命,果毅都尉则必有一人为州郡武将。每岁较武,择其优者,入长安为士官。考核完毕,再行任命。” 众人点头,心知李爽不但要扩军,还要拉拢当地的豪强。 “各州各郡,田地水文不同,贫富不均,兵卒悍勇不一,当因地制宜,以作增补规划,乃至提升军府品级。尔等先议个章程出来。” “诺!” 李爽走出了行台府,就见有人在外等待,乃是从襄阳归来的元守礼。 李爽一见到元守礼,道: “你回来了,一路劳苦吧?” 元守礼也是饱经风霜,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精神。 “不瞒大王,臣以为不能活着归来了。臣在襄阳待了半个月后,最初是被襄阳那边的人关押在驿馆之中。后来,事情起了变化。” “如何?” “听说是梁国太子萧统亲自出面,打算赎回萧纲。” 李爽听了,感觉有些诧异。 萧统和他的父亲萧衍一样,都是饱学之士。 作为太子,萧统是合格的。不过因为蜡鹅厌祷之事,萧统与萧衍之间生出了嫌隙。 萧统与萧纲虽是一母所生,可也是太子之位的竞争者。 萧纲之所以被擒,也是因为急于取得军功,好为将来取得太子之位得到筹码。 萧统出面赎回萧纲,事情怎么听都有些怪。 元守礼继续道: “梁国的使者已然来了,大王要不要见一面?” “来者是谁?” “朱异!” …… 作为萧衍身边绝对的心腹,甚至可以说是宠臣,朱异或许不是萧衍身边最有本事的那一个,可绝对是最明白萧衍心思的那一个。 李爽带着侯景在秦王府的正殿见了朱异,对方一见面,便笑了出来。 “秦王,在下告罪了。” 朱异顿了顿,道: “我军初入汉中,本想要安定人心,可周围的胡羌之部,蛮横成性,不服管束,擅自兴兵,再加上汉中偏远,前线的将士贪功,这才有了越界之举。” 一场处心积虑的谋划在朱异口中变成了一场误会,李爽听了,并没有动怒,笑道: “我就知道里面有误会,那帮蛮夷真的不是东西。这不,我看这汉中的形势这么乱,深怕萧纲殿下被蛮夷害了,特意请到了长安。” 朱异听了萧纲两个字,面色有些微微变化,试探的问道: “不知道三皇子如何了?” “好得很,吃得香,睡得香,如今你来了,随时可以护送萧纲殿下回梁。” 李爽虽这么说,朱异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微微低头,道: “为感谢秦王护卫萧纲殿下,天子打算赐秦王一万匹罗纹锦、三万匹蜀锦,以及十六万匹各色布绢,如何?” 李爽听了,拱手道: “保卫萧纲殿下的安危乃是臣子应有之义,怎么还能要天子的赐赏呢!” “……” “不过天子给了,做臣属的不拿岂不是有违君命?” 你tm的,还转折一下是吧! 朱异心中骂了一声,却听得李爽道: “不知道天子的赏赐何时来,我也好安排萧纲殿下回梁国。” “这二十万匹各色的布绢,已经分作两批,从成都、襄阳发出,不日可至长安。” 李爽点了点头,却听得朱异道: “至于萧纲殿下,不急着回去,待到这二十万匹布绢进入梁汉、洛州,秦王可护送萧纲殿下至洛阳,交予陈庆之将军。” …… 待到朱异离去,侯景凑了上来,道: “大王,梁人够贼的啊!” 眼下尔朱荣南下,与陈庆之将有一番大战。 此时此刻,梁军最为担忧的便是李爽出潼关,从西面进入洛阳地区。如此一来,梁军加上洛阳元颢军,恐怕难以抵御尔朱荣和李爽的夹击。 “萧统不愧是坐了快三十年的太子,这一招够绝的啊!” 侯景听了这话,问道: “那我们真的不去洛阳了么?” 李爽一笑。 “将此事告诉我那二哥!” “为何?” “难道只有梁人担心我趁着这个机会去洛阳么?” …… (本章完) 第263章 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心思 第263章 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心思 荆州。 南阳地区南船北马,加上魏军善骑射,梁军水战强横,被一分为二,由南北两朝分别掌控。 贺拔胜为荆州刺史,镇守穰县,核心的战力是贺拔氏的部曲,还有尔朱荣给的六镇兵,加起来有五千人。 尔朱荣给贺拔胜的本钱最多,因为荆州处在前线,直面梁军。 “如何?” 贺拔胜看着独孤如愿,他的副手。 南梁与关中往来频繁,近来更有大量的布绢被梁军送到了襄阳,要运往关中。 在乱世之中,布绢与粮食是最值钱的。甚至,布绢是可以直接当钱的。 在丝绸之路上,一匹上等的丝绸是论尺卖的,一尺布价值和等量的黄金差不多。 贺拔胜是武川出身,当时在武川时,常年可以看到草原上的行商,自然明白这些货的价值。 因此,贺拔胜才不敢自己拿主意,得去问尔朱荣。 独孤如愿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天柱大将军说要我等保护好这些货物,安全送达关中。” 贺拔胜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错愕。 如果带来这个消息的人不是独孤如愿,贺拔胜几乎会认为他是被李爽收买了,故意送来了假消息。 此时陈庆之北伐,梁军与魏军历年的交战之中,梁军处在声势最高峰。 梁军多路出击,不但短暂收复了汉中,还在河南地区打出了耀眼的战绩,数次击败了魏国的大军。 荆州地区,梁军也不是没有北上过,可贺拔胜凭借着自己核心部曲的强横战力,击败了梁军,保证了荆州的稳定。 贺拔胜声名越来越响亮,可与贺拔岳、宇文洛生相比,实质上的收获却没有多少。 尔朱荣给了贺拔胜最多的本钱,可荆州的地势,注定了贺拔胜扩张的极限。 南面梁国的襄樊防线,北魏鼎盛之时十万大军都攻破不了,更不用说此时的贺拔胜了,他连水军都没有。 西北的关中贺拔胜根本不用考虑,东面的河南地区贺拔胜便是想要扩张,可三百里陆路运输让家底极薄的贺拔胜望而却步。 剩下的,唯有北面的洛阳地区。 这是尔朱荣的禁脔! 贺拔胜能够掌控的极限,也只有北魏的三荆地区。 “天柱大将军不怕大野爽与梁人勾结,合而谋他么?” 独孤如愿比贺拔胜想的要更深了几分,道: “不会!” “为何?” “长安发出了秦王教,要在河东、洛州、弘农、原州、梁汉等地设立六十个折冲府。若真的要谋天柱大将军,断然不会在此时整顿地方。” 独孤如愿的话让贺拔胜点了点头,可他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决。 “如此,天柱大将军要我等护卫这些布绢,安全到达长安,却是为何?” “梁人已然在汉中与大野爽撕破了脸,此时拖着,便是为了不想让大野爽前往洛阳,天柱大将军恐怕也是这个心思。” 贺拔胜起了心思,他看向了独孤如愿,问道: “你说若是战事不利,天柱大将军会不会诏我去洛阳?” 独孤如愿清楚贺拔胜的心思,他如今的声名很是响亮,可家底太薄,去了洛阳,才能有更多的收益。 “破胡,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心思。” “为何?” “天柱大将军若是都奈何不了陈庆之,你去了又能如何呢?” 独孤如愿这话说出来,贺拔胜刹那间惊醒了,可同时又有些叹息: “可惜啊,如今这个世道,恐怕只有大野爽敢捋天柱大将军的虎须了。” —— 洛阳。 临淮王府。 元彧在屋中踱步,他的女婿卢柔走了进来。 出身范阳卢氏的卢柔有些口吃,又纵酒放诞,被世人所讥讽。 不过天龙人的标准与常人不同,元彧还是将女儿嫁给了他。 元彧看中的不只是他范阳卢氏的出身,当然,这也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卢柔的才能,非同一般。 “尔朱荣率领大军南下了,你说,陈庆之挡得住么?” 卢柔道: “大王为此事忧虑?” 元彧点了点头,道: “梁帝的举动我想不明白,为何宁可费巨资,送去关中,也不往洛阳派兵呢?” 卢柔笑道: “梁帝并不在乎这场战争的胜败。” 卢柔的话让元彧心中震惊,他睁大了眼眸,开口问道: “何意?” 卢柔拱手道: “自孝文皇帝改制以来,中原人心归附,梁帝如何能不忌惮?此战,若是尔朱荣没赢,梁军便以洛阳为屏藩,逐步蚕食兖、豫、青、徐之地,若是尔朱荣赢了,他势必会再度清洗元氏,到时中原人心涣散,岂不正中梁帝下怀。” 元彧听了,面色凝重至极。他很难将卢柔口中这个心机深沉的帝王与他在江东见到的慈眉善目的君主联系在一起。 可元彧毕竟是北魏的宗室,也是走南闯北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老臣,不得不深思一番。 “你是说梁帝支持李爽,便是为了给尔朱荣再立一个敌人?” 卢柔点头,道: “梁帝与李爽撕破了脸皮,汉中得而复失,可只要剑阁在手,蜀地便无忧虑,也不过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说句不客气的话,此时关中内外,秦王的教恐怕比天柱大将军的令和黄河两岸的两位陛下的旨意更好用。一旦那六十个折冲府设立完毕,地方上的豪族自此彻底脱离朝廷的掌控,当然也不会再理会晋阳霸府的任何命令。” 元彧明白了,背后流下了冷汗。 “尔朱荣便是赢了,他的西面也会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到时候,我大魏恐怕自此东西分裂。” 卢柔点了点头,道: “若如此,梁国至少有二十年太平!” 元彧道: “尔朱荣想不明白这一层么?” “尔朱荣当然清楚,不然也不会分派兵将,又令贺拔兄弟等北将前往关中附近的州郡,担任刺史。可如今看来,秦王之势,已非尔朱荣可以撼动。” 元彧叹了口气,心情低落,道: “难道我等就坐看社稷覆灭,为尔朱荣与李爽瓜分么?” 卢柔看着自己的岳父,沉声道: “若真的如此,大王又当如何?” 元彧沉默许久,叹道: “唯有鞠躬尽瘁而已!” …… (本章完) 第264章 谁是皇帝不重要 第264章 谁是皇帝不重要 河内。 北中城外,大军集结。 统合了六镇兵的尔朱荣,此刻无疑是真正意义上的北人领袖,不算听从晋阳霸府命令的外州刺史麾下的兵马,光是尔朱氏麾下可以直接指挥的大军,便达到了十数万。 六镇兵的战斗力不是寻常的州郡兵可以比的。 侯莫陈悦、贺拔岳、宇文洛生、高欢、贺拔胜等人,也是一州的刺史,麾下的兵众多则万余,少则数千,可除了核心的部曲和尔朱荣给的六镇兵外,其余的都是州郡兵,战力参差不齐。 尔朱荣南下之时,与正在上党的元子攸会和,到了河内之后,又碰上了元天穆。 再度来到北中城之前,尔朱荣的心态还是变了。 与年轻时来到洛阳给一众天龙人送马时的激动不同,也与发动河阴之变前的忐忑不安不同,如今的尔朱荣再度看到这座北中城外,面色凝重,心情更是沉重。 这座北中城,准确的说,这座由陈庆之和他麾下近万余梁兵驻守的北中城,让尔朱荣终于明白了,当年北魏孝文帝元宏设置这座北中城的目的。 此城横于黄河之北,护住了黄河浮桥,河面上舟船连横,阻断了南下的通道,看着那坚固的城防,让带着十数万兵马南下的尔朱荣也不得不望河兴叹,感到棘手不已。 从此前的战报来看,陈庆之的这支白袍军擅长步战、马战,如今看来,梁军的看家本事水战和守城两项技能,他们也没有落下。 尔朱荣在巡视战场之后,一言不发,便返回了自己的大帐。 要不还是迁都吧! 透露出了这个意思的尔朱荣,遭到了以元子攸为首的一众人的全力反对。 当然,这些人尔朱荣并不在乎。 可有一个人,尔朱荣还是在意的。 元天穆! “天宝,你真的打算迁都么?” 元天穆急匆匆的赶来,可此时的尔朱荣与之前已经不同了。 如今的他吸纳了六镇兵的势力,信心大涨。最主要的是,他南下之时,看到了元子攸和他身边的一众人,让尔朱荣心中警惕。 “要攻下北中城,必定会折损相当多的兵马,如今的洛阳民困物竭,打下它,又能如何呢?” “可不打下洛阳,放任元颢占据,岂不是让梁人得意么?” “河南之地本就被梁军蚕食,剩不了多少地盘了,让了也就让了,只要河北和三齐之地还在手中,便无外忧。” 听尔朱荣这么说,元天穆明白了。 尔朱荣打算进行战略收缩,学当年的拓跋氏,定都平城,遥控河北之地,巩固自己已经获得的战果。 元天穆道: “天宝,如今与当年拓跋氏定都平城的情势不同了,光凭晋阳,能控制得了河北么?” 尔朱荣挥了挥手,不屑道: “河北之众,易平尔!” “可河北的钱粮,却没有这么容易运到晋阳啊!” 元天穆的提醒,让尔朱荣面色一变。 “河北人口繁盛,世家众多,情势复杂,不是当年之景了。若舍洛阳,河北、三齐之地的钱粮最易集结之地,在邺城!到时候,你是自己坐镇邺城还是让陛下去呢?何况,若是等到元颢在洛阳站稳脚跟,人心安定,远在建康的梁帝见此,增派援军北上,邺城极易受到围困。你若是不驻守大量的兵马,便要带着十几万大军来回奔波。” 说着,元天穆劝道: “这北中城早晚要打,只要它在梁军手上一日,你便是迁都到晋阳,也不得安宁。” 尔朱荣有些犹豫,他犹豫的一个原因便是这趟南下之后,感觉到元子攸已然不同了。 他的身边集结着一众世家出身的大臣! 尔朱荣不但担心北中城这根硬骨头不好啃,更担心的是啃下来白白便宜了元子攸。 可元天穆的话,尔朱荣也不得不虑。 经过多年的发展,如今的河北早就不是五胡乱华时的河北,经济富裕。就算六镇兵霍霍了一遍,可底子还在,经济潜力远超其他地区。 晋阳之兵甲胜于河北之众,可晋阳却无法作为河北事实上的中心。 太行山让晋阳对河北之地保持了压制的态势,可也限制了交通运输。 “天宝在担心陛下?” 元天穆这一说,尔朱荣只是微微一笑。 事实上,元子攸的表现只是一个小的因素。尔朱荣介意,可也只是介意。 见如此,元天穆试探道: “天宝是在担忧三弟?” 尔朱荣的笑容凝固了,他长叹道: “大哥啊,我不担忧也不行啊!” 尔朱荣说着,从桌上拿出了一迭文书,交到了元天穆的手上。 “他在关中,设立军府,驱赶勋贵,夺取他们的田地,又招降胡部,纵容他们胡作非为,已是不该。如今,他又在各地设立折冲府,以至于朝廷设立的州郡,形同虚设,朝廷派遣的官员,怨声载道。各地豪强,聚集乡兵,以折冲府的名义,为祸一方。如此举动,岂不是要背离朝廷么?” 元天穆听到了这里,问道: “三弟真的要背离朝廷,天宝有办法阻止么?” 元天穆这么一问,尔朱荣愣住了。他做了这么久的天柱大将军,习惯了对属下说官话,乍被这么一问,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元天穆一笑。 “天宝是忘了么,三弟可是接了三家朝廷的秦王封号啊!” 尔朱荣刚才那套说官话时的淡漠表情不再,露出了一脸的怒气。 “我当然知道,不管谁是皇帝,他这个秦王反正是稳当的。”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尔朱荣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关中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元天穆见此,又道: “正因如此,天宝才更要收复洛阳。” “为何?” “三弟只派了一个侯景,便击退了南梁的名将韦放,擒获了萧纲。天宝在此裹足不前,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你怕了陈庆之,不是梁人的对手。北人之心,不可不虑啊!” 英雄气! 一个收复六镇兵必要的条件。 你带着十几万大军南下,逛一圈就回去了,让那些降服的六镇兵怎么想? 尔朱荣听了这话,面色终于变了。 “那就打吧!” …… (本章完) 第265章 进了秦王府还想跑 第265章 进了秦王府还想跑 长安。 从襄阳运送来的绢布到达了长安,立马吸引了大量的商人围聚。 这其中,还包括了大量的从西域来的商人。 侯莫陈悦占据了秦州之后,关中与西域之间的商道非但没有阻断,反而比以往更加稳定了。 毕竟,秦州军一战打退了吐谷浑,还斩了对方的可汗,威名之盛,周围的大小势力都心生畏惧,秩序反而变得更好了。 商路能通,从西域乃至更遥远地方来的商人便愿意到达长安来进货。 丝绸则是他们最在意的货物。 若是能带到西域乃至更远方的波斯等地,一匹丝绸能卖出收购价的数十倍。 贵重、轻便,一匹骆驼便能带十几匹乃至几十匹。 西域的商人能够带来的也是贵重品,除了战马,还有各种金银器、琉璃、香料、药材等货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重要的农作物,比如说苜蓿。 作为优良的牧草,良好的苜蓿品种一旦在牧场中栽培,能够大大减少蓄养战马的成本。 苜蓿自汉时便被张骞引进,与丝绸之路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历代王朝,对此都很重视。 可也有例外,比如宋朝时就很少有人知道苜蓿是什么! “要买丝绸,去坊市,别都聚拢在这里。” 李爽在侯景的陪同下,前来了仓库前,看着这乌压压的场景,一眼就看到了一人。 无他,这人长得很帅,在一众人中,也可谓鹤立鸡群。 “那个头上插羽毛的骚包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侯景道: “他好像是叫独孤如愿,武川人,如今在贺拔胜麾下当郡守,兼任督军,这次是奉命护送这些丝绸来长安的。” “独孤如愿?” 独孤如愿将布绢押送到了长安,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好奇的逛了逛长安城,看了看长安城的风景。 这座城筑造没有多久,城中许多的土地都是空白的,没有人居住,可却充满了朝气,聚集着来自各地的人。 有草原之上的柔然女、铁勒人,有梁汉秦陇之地的羌氐人,有来自西域的粟特人、龟兹女,甚至还有波斯人。 只是,这些胡人终究只是长安风景线上一抹靓丽的色彩,真正让独孤如愿惊艳的是纵横内外的长安骠骑和以重甲陌刀为标配的关中府兵。 便在独孤如愿看热闹的时候,有一人来到了他的面前,道: “兄台这一身装饰,真是不同凡响啊!” 独孤如愿看着眼前向他搭讪的男子,见其容貌不俗,一副汉人士子的打扮,拱手一礼。 “见笑了,不知道如何不同凡响?” 独孤如愿也不是任人糊弄之人,见这搭讪之人如此说,非要他说出个四五六出来。他本以为对方就算不是居心不良,可也是客套一下,谁知道对方还真是懂行之人。 “就拿兄台头上插着这根羽毛来说,非同凡品,乃是来自北境一种极其稀少的雄鹰身上,唯有最勇猛的勇士才能得到。一旦取得,便可得到北地万千少女的青睐。” 独孤如愿一听,心中大喜。 “阁下果然懂行,汉人之中,可是少有人能知道啊!我一路而来,不知道受到多少人的讥笑。” “如此庸碌之辈,所言不足为虑,不知兄台何名?” “在下姓独孤,名如愿!” “你我可真是有缘啊!” 独孤如愿一愣,有些疑惑。 “此话何意?” “不瞒独孤兄,贱内也姓独孤,世居河西之地。” “如此巧么,我祖籍也在河西。” 独孤如愿有些不可置信,却听来人道: “如此,饮一杯如何?” “却之不恭!” …… 第二日,等到独孤如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摸着自己有些浑噩的头颅,等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 没少什么! 独孤如愿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喃喃道: “不应该,我记得我只喝了几杯酒,怎么就醉了呢?” 此时,屋门打开,几名美貌的侍女走了进来,端水送毛巾,侍候着独孤如愿洗漱。 独孤如愿想要问自己在哪,可这些侍女也不回答。 等到洗漱完毕,独孤如愿走出了屋门,才发现自己走在一座偏院之中。 此时,一名侍从前来。 “请!” 独孤如愿也没有多说,跟着这名侍从便走出了偏院。 一路之上,看着着甲士巡逻,云阙高耸,独孤如愿已然明白了,整个长安城只有一个地方会如此。 秦王府! 侍从将独孤如愿带到了一座偏殿,独孤如愿见到了昨日与他一起喝酒的小子。 此时,他穿着秦王的冕服,正坐在殿中,与一众属臣吃饭。 见到独孤如愿,李爽道: “独孤郎来了!” “在下昨日失礼,还望大王恕罪!” “无妨,坐下饮宴。” 李爽身旁,早就空出了一个位置。 众人看着侍从将独孤如愿引到了李爽不远处坐了下来。 从门口到座位,百十来步的距离,独孤如愿却感受到了压力,那一双双目光仿佛在说,这小子凭什么坐在秦王身边? 等到独孤如愿坐下后,李爽道: “此乃荆州刺史贺拔胜麾下的督军独孤如愿,此次正是他押送布绢,送达了长安!” 原来是贺拔胜的督军啊! 一众将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随即又觉得不对。 贺拔胜算个逑啊! 心中这么想,可看着李爽和他熟络的样子,众人也只能暂且将想法压在了心中。 独孤如愿感受到了压力,道: “军情紧急,在下还急着回去交命,正想要与秦王辞行!” “无妨,本王与贺拔胜也是熟人,与他说两声,独孤郎放心待在长安,纵情玩耍。” 独孤如愿低着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殿门,心中总有着一股感觉,仿佛他今日走了进来,想要出去就难了。 “昨日与独孤郎饮酒,听独孤郎说想要改个汉名?” 独孤如愿点了点头,可只是轻笑了一声。 “不过戏言尔!” 话虽这么说,可更多的则是敷衍。 独孤如愿是鲜卑化的匈奴人,其先祖独孤伏留是匈奴部落大人,早期跟随了拓跋氏起家。 到了他祖父独孤俟尼时,举家迁往了武川。 六镇之乱时,独孤如愿与一众武川勋臣跟随贺拔、宇文两家袭杀卫可孤后,跑到了中山避祸,后又随着葛荣起事。 与一般的北人盲目憎恨汉化,仇视汉人不同,独孤如愿一路走来,见惯了六镇之势起落无常,深知要想玩得转,还得走洛阳天龙人那一套。 不汉化,北人一辈子都是北人。 “不如取一个信字,如何?” 李爽微微一笑,独孤如愿看了,刚才心中的感觉越发真切了。 …… (本章完) 第266章 你们不懂 第266章 你们不懂 北中城。 日头正酣,城外的六镇兵如潮水一般褪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城墙之外,留着几座残损的移动城橹,在梁军的火油弹袭击之下已然损毁,此刻在冒着浓烟。 陈庆之在城墙之上移动着,观察着战场之上的形式。 作为一名将领,陈庆之对于战场的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 北军进攻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庆之心中的感觉以前并不强烈,可在这一次北军进攻后,看着城墙上士兵的状况,终于可以确定了。 北军在变强! 这种强大是在适应战场之后,逐渐发生的改变。 六镇兵处在北境,面对着草原之上的残忍狡诈的胡人和恶劣的环境,始终守卫在第一线,养成了一股特别而又强大的军事素养。 这种军事素养是一般的梁军士兵不具备的,简单来说,这帮六镇兵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在战场上生,在战场上死,也在战场上不断学习着。 也许是第一次碰到白袍军这样的强敌,六镇兵一开始并不适应攻城战的节奏,可数次攻城战下来,六镇兵总结了经验,已然可以熟练的打造和使用攻城器械应对了。 “将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股北军似乎变了!” 陈庆之的副手马佛念在旁,开口道,脸上还带着一股迷惘。 马佛念本是书生,后来投笔从戎,作为陈庆之的部将和参军,参与了这次北伐。 陈庆之看着马佛念,道: “并不是错觉,这支北兵比之前更强了。” 马佛念听此,苦笑了一声,喃喃道: “我随将军纵横南北,也是见多了魏国的军队,可这一支军队却是不一样,真是精兵啊!” 陈庆之点了点头。他虽然在北伐前收集了足够的情报,也知道六镇兵的事迹,可真遇到了,还是有些惊奇。 某种程度上说,六镇兵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精锐,而且是极其特殊时期下才有的产物。 为什么汉武帝打匈奴的漠北之战会亏本,而北魏的拓跋焘打柔然和高车不但没有亏本,还大大增强了国力? 因为鲜卑和柔然本就是自己人,鲜卑士兵不但内部的军事运行机制和柔然人很像,能够低成本的进行北伐,而且北伐之后的成果是能够吸收转化的。 北魏汉化之后,拓跋氏变成了元氏。 旧日的军事体系却留在了北境,六镇随着时间的蹉跎,既无法被元氏北魏吸收成“自己人”,也无法再度蜕变成草原上的游牧部落。 六镇兵既能够以草原胡部低成本的军事运行机制进行战争,同时也吸收了中原先进的战法,装备了草原部落的士兵难以企及的武器。 从穷困的北境到富庶的河北,六镇兵表现出来的战力毋庸置疑。 “精兵是精兵,强也是强!” 陈庆之看着远处隐约在雾气之中的营垒,抓着城墙上浮屑,细细摩挲。 这一日,黄河北岸,北中城上,身躯瘦弱难以拉开强弓的白袍将军,面对着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六镇强兵,轻轻挥了挥衣袖,白袍在风中咧咧作响。 “可惜,还不够强!” —— 长安。 “期弥头,你怎么还待在这里,贺拔公已然在催促了。” 独孤如愿留在长安久久不归,贺拔胜在荆州感到奇怪,便派了使者前来。 来的人也是独孤如愿的老熟人,当年和他一起袭杀卫可孤之人。 念贤! 独孤如愿正在桌面上写字,看着来人,道: “秦王在长安城中给我几匹绸缎,盛情难却,我留了些日子。” 念贤他与独孤如愿同是武川人,可谓乡里乡亲,清楚他的志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能够用金钱美色打动之人。 可如今独孤如愿这个样子,看得念贤不禁皱了眉头。 “难道独孤郎厌倦了荆北的混乱与穷苦,贪恋起了长安的繁华?” 独孤如愿此刻在纸上的字已然写完,白皙纸上,用墨留下的乃是一个信字! “为何有此言?” “不然,你抛下还在荆州的部曲,就为了几匹绸缎,留在长安作甚?” 独孤如愿摇了摇头,叹道: “人生要得一知己,难啊!” 念贤心中疑惑,问道: “何意?” “天柱大将军给了我许多绫罗绸缎,贺拔公也给了,可唯有秦王给的,有些不同。” “不都是绫罗绸缎么?” 独孤如愿摇了摇头,道: “同样材质的两匹绢,产地不同,质地也不同,更遑论,织造这匹丝绸的织工不同,细节处更是千差万别。便是同一匹绢,制作的衣裙也是不同。穿在身上,整体的感受也不同。” 看着被说的有些头昏的念贤,独孤如愿道: “你们都不懂!” “就算我们不懂,大野爽就懂了?” 独孤如愿点了点头,道: “他懂!” “……” 念贤被说的有些头昏脑涨,不禁问道: “你就直说,还要留到几时,我好跟贺拔公复命。” 见有些生气的念贤,独孤如愿道: “就这两日,我和你一起回去。” 念贤一听,心情舒畅,道: “这才对嘛,你就是跟那些汉人学了太多没用的东西,才神神叨叨的。”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笑声。 独孤如愿拱手一礼。 “秦王,招待不周,我这就去准备些蔬果。” 李爽挥了挥手,道: “不用如此客气,这位是?” “此乃在下同乡,念贤!” 独孤如愿走出了房门,前去准备蔬果,独留李爽和念贤在一屋中,气氛有些尴尬。 “你叫念贤?” “正是!” “真是有缘啊!” …… 荆州。 贺拔胜看着面前的念贤,怎么感觉他和去长安之前变了一个样子。 “期弥头回来了么?” “已经在路上了,他如今改了个名,取名叫信!” “为何?” 念贤回道: “期弥头不一直想要取个汉名么?” 贺拔胜面色不善,问道: “我是说他为什么去了一趟长安就改了,还滞留在长安这么久!” “贺拔公,你有些敏感了,他也就是和秦王聊一些美感什么的我听不懂的事情。” 贺拔胜皱着眉头,道: “你也在?” “啊,怎么了!” 看着念贤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贺拔胜在心中骂了一句。 大野爽,你这个王八蛋! (本章完) 第267章 该上上强度了 第267章 该上上强度了 秦王府。 元明月的嫂子乙弗王妃走进了屋中,床榻上,刚刚产子的元明月身体还有些虚弱。 “这便是瑜儿吧!” 乙弗王妃身材纤细,面容美丽,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看着一旁躺在摇篮之中的婴儿,脸上露出了温和笑容。 元明月正要起身,却被乙弗王妃劝住了。 “你刚刚产子,正是虚弱的时候,不要轻易动了。” “嫂子来了,我怎能如此无礼!” 元明月的哥哥元宝炬轻薄于行,耽淫酒色,不过这个嫂子乙弗氏却是相当节俭的人,连衣服都不怎么换新的。 乙弗王妃扶着元明月坐了起来,给她背后铺了一个软垫。 “我那阿兄如何了?” 听到元明月问起来,乙弗王妃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还是老样子呗,跟我写信,说想要在长安城中买套宅院。” 元明月问道: “为何?” “元子攸出逃后,他也跟着逃到了长子,本来他们都等着尔朱荣南下,好重新打下洛阳。可听说战事并不顺利,北军被堵在了北中城,始终攻不下,你那阿兄见情势如此,想着若情势不对,便到长安来。” 元明月对于这个兄长,感情上其实并不多么亲近。相反,对于乙弗氏,则很亲近。 怕乙弗氏受委屈,元明月道: “我看我那阿兄也只是表面风光,拿不出几个钱,又怎么在长安置办宅院,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嫂子你拿去置一座宅院,剩下的拿在手里,千万别把钱交到阿兄手里。” 乙弗王妃摇了摇头,道: “这可不行,别看你是公主,又在这王府之中为妃,钱的地方多着呢,别浪费在我这里了。” “可如此,阿兄那边如何办?” “让他跟元子攸一起待着呗,这位陛下还能让他吃土么?” 乙弗王妃说着,屋中的两女都笑了起来。 …… “这北中城要是再打不下来,我们都要吃土了!” 大帐之中,元子攸的面前,元宝炬抱怨着。 元子攸登上帝位之后,对于元氏宗亲,不管是近宗还是疏支,都是极力拉拢着的。 元宝炬的父亲谋反,可他也是孝文帝元宏之孙,身份放在这里。元子攸继位之后,便封了他为南阳郡王。 不过,失去了洛阳这个大本营,北上长子后,一应的待遇都被削减了。 毕竟,尔朱荣是不可能给元子攸身边的公卿发粮发饷的,能给他们一口吃的就算不错了。 元子攸也是沉着脸。 元颢一直占据着洛阳,还称了帝,对于他来说,声望上大受打击。 他本指望着尔朱荣南下,能够摧枯拉朽的推平北中城,直抵洛阳,可却没有想到,僵持了这么久,还没有打下来。 元宝炬的抱怨声其余的人也听在耳中,可众人心中虽然焦急,都比元宝炬要沉稳。 元子攸的目光看向了杨侃,他出身弘农杨氏,是元子攸麾下少有的知兵之人。 “士业,你如何看?” 杨侃的心中其实也有些感到荒谬。 这座北中城当年便是孝文帝元宏设立的,应对北面有可能出现的强敌而建立的军事设施。 没有想到,如今还真的发挥了效用,阻挡住了北人。 可杨侃也不知道,这黄河两岸的两个皇帝,究竟谁是谁非? “启禀陛下,依臣之见,要想强攻下北中城恐怕不易。” “那该如何?” “绕过北中城,以轻骑骁勇为先,抢渡黄河,梁军不好打,可元颢军却不一样。若是能出其不意,或许能建大功。” 元子攸点了点头,道: “如此,将此番计策写在奏疏上,交给天柱大将军!” …… “天宝,你在看什么呢?” “咱们这位陛下给我献的计!” 元天穆听了尔朱荣的话,有些奇怪,这位天柱大将军什么时候将自己立的皇帝放在眼里了? 尔朱荣没有束发,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躺在宽厚柔软的毛绒垫上。 “别说,陛下身边的臣子还真有知兵者!” 尔朱荣在短时间内与守在北中城的陈庆之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没有攻下城池,尔朱荣便知道了,北中城暂时打不下来。 自得知了这个结论后,尔朱荣便想着换一个打法。 陈庆之的白袍军不好打,在黄河南岸的元颢军还不好打么? 尔朱荣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再派兵上战场攻城,便是为了麻痹敌军,找敌军的空隙。 他的想法和杨侃差不多。 绕过北中城,找一个渡口,以小股精锐为先锋,尝试着能不能打开缺口。 “世家大族之中,不乏将才,天宝不要轻视了他们。” 尔朱荣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元天穆,问道: “大哥有事么?” “倒是有一件事情!” 见元天穆如此犹豫的样子,尔朱荣笑了。 “何事如此迟疑?” “三弟将萧纲送到了洛阳!” 尔朱荣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乱搅什么!” …… 北中城。 陈庆之站在城头,神色凝重。 一旁,他的参军马佛念道: “将军,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 “以将军如此的威望,足以自立!” 这一句话说出来,可谓石破天惊,陈庆之都变得有些诧异。 可他清楚马佛念是什么人,便问道: “为何有此言?” “我等守着北中城,北军攻不下来,元颢布置在黄河南岸的大军日益骄怠,长此以往,恐有所失!” “你的忧虑我明白,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思虑此事。天子于我有大恩,如何能够有违臣道。且便是自立,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形势。” 陈庆之能够控制的只有麾下的近一万梁军,元颢的大军他控制不了。 马佛念叹道: “我只是怕我们守在这里,还没有败亡,后方倒是先溃散了,到时,我等怕是会陷入险地,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陈庆之安抚道: “放心,萧纲殿下来了洛阳,同时来的还有迎接殿下归梁的援军。” 马佛念面目一变。 “谁是主将?” “陈留王李神轨!” …… (本章完) 第268章 天下之人皆错看大野爽 第268章 天下之人皆错看大野爽 洛阳。 李神轨率领大军赶来,元颢率领百官出城迎接。 声势之大,便是远在黄河北岸的元子攸都知道了。 “大野爽要做什么!” 元宝炬的面前,元子攸背着手,来回走动着。 所有的压力都倾注到了元宝炬身上,他也有些无奈,可谁都知道李爽是他的妹夫。 “陛下,臣和大野爽其实不熟!” 元子攸看着元宝炬,冷笑了一声。 “不熟,你还让自己的王妃待在长安的秦王府?这都多久了,你算过日子了么!” 元宝炬有些慌张,忙着辩解道: “臣也不是没有催促过,可战事如此,道路不顺,暂且便没有让她回来。” 元子攸看着元宝炬,带着一股不信任感。 此时,元天穆从帐外走了进来,看见这幅状况,微微俯首。 “陛下!” 帐中三人都姓元,可却各怀心思。 元子攸着急的走了上来,拉着元天穆的手,热切道: “天柱大将军如何说?” “陛下放心,天柱大将军说李神轨不足为虑。” “可李神轨来了之后,洛阳那边声势之大,军心振奋,朕就怕这么拖下去,梁人见势,增派援兵,该如何?” 元天穆哈哈一笑,挥了挥手。 “天柱大将军麾下十数万大军,便是梁人增了兵,又能如何,陛下勿扰!” 顿了顿,元天穆道: “陛下,有一件事情可以先做!” “何事?” 元天穆看了一眼元宝炬,元子攸瞬间明白了。 …… 洛阳。 元颢拉着李神轨的手,走进了后宫的殿宇之中,对位这位妹夫,丝毫没有当做外人。 李神轨看着这宫殿熟悉的模样,想着曾经留下过得痕迹,心中不免唏嘘。 “陈留王,如今国势艰难,你来了之后,朕大感宽慰。如今之计,当谋破敌之良策。” 元颢很清楚如今这洛阳,真正顶事的是谁? 他麾下的那些兵马,打打顺风仗还行,可军纪糜烂,小胜了一场,便飘得不成样子。 “区区尔朱荣,一个契胡人,能如何,有我在,陛下放心!” “……” 元颢一阵无语。李神轨有多少斤两,他再清楚不过了。没有陈庆之在前面顶着,尔朱荣能把他吃了! 心中这么想,可元颢也无法表现出来,道: “陈留王的声威朕自然清楚,可若要保全,还需秦王助力!” 元颢想的很明白,如今萧纲就在手里,不怕梁人不就范。 若是李爽能站在他这一边,那么这一把便稳了。 关中的大军一出,顺着汾水而上,攻打晋阳,那么洛阳之危可解。 如此一来,李爽便是彻底和他绑上了。 元颢在这洛阳城中,也就算是坐稳了。 李神轨听了,笑道: “陛下这话说的,我义弟帮了你,你能给他什么?” 元颢愣了。 他没有想到,李神轨说话这么直接。 元颢有意想要说一番君臣大义之类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说服力。 在世人眼中,元颢也不过是萧衍的傀儡。 进了洛阳,掌控了洛阳的府库,可手中的筹码也没有多少。 元颢久久不语,心中一横,道: “他难道不想要成为下一个天柱大将军么!” 大权独揽,掌控北魏的半壁江山。 如此权势,元颢不相信李爽不心动。 元颢豁了出去,反正他如今是萧衍的傀儡,换个人做傀儡,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起码,皇位可以先保住! 李神轨笑道: “他还真不想!” “你就不要替他辩白了,天下之人都如此认为,便是尔朱荣也是一样。” “天下之人都错看我义弟了,不然我来做什么?” 元颢看着李神轨,问道: “何意?” “上次义弟来了洛阳,有些东西没有来得及搬走,这次我来了,得替他运回去!” “……” —— 长安。 “秦王啊,你究竟要做什么?” 元宝炬被元子攸和尔朱荣从河内派遣到了长安,便是为了萧纲一事。 元明月嫁给了李爽,可元宝炬和元子攸说的话其实没有撒谎,他和李爽不熟,也没有见过几面。 作为朝廷的使者,面对李爽时,元宝炬还有些傲慢,带着一股质问的语气。 “南阳王在本王耳边说了这么久,究竟想要说什么?” 后府园,水榭亭台,李爽正在喂鱼,侯景站在他的身后,盯着元宝炬,面色不善。 “陛下和天柱大将军想要问,为何要在此时送萧纲去洛阳?” “成都和襄阳的二十万匹绢送来了,本王按照事先的约定送回梁国的皇子,有何不妥?” “可萧纲去了之后,李神轨来了啊!” 李爽撒了撒手中的鱼饵,道: “瞧南阳王说的,梁国派谁去洛阳接他们的三皇子,难道还会跟本王商量么?” “可李神轨是秦王的义兄啊!” “南阳王又说笑了,天柱大将军也是本王的义兄,难道他要做什么会先跟本王知会么?何况李神轨为陈留郡王,镇守兖、豫多年,位高权重,难道是本王一声招呼,让他来洛阳他就来洛阳么?” 元宝炬被说的没有话了,便在此时,元明月带着乙弗王妃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绕过缦回的水廊,在水榭外求见。 “让她们进来吧!” 元明月一进来,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主要是李爽身后的侯景,那模样,似要杀人一般。 侯景的威名,在关中谁人不知,胆大妄为,什么事都敢做! 恐怕李爽一声令下,侯景会毫不犹豫弄死元宝炬。 想到了这里,元明月心中惊骇。 “贱妾见过大王!” 李爽没有回身,只是道: “不用多礼!” 元明月立刻道: “贱妾与王兄多年未见,今日难得相聚,还望大王早早放行,容我们兄妹相聚!” “可本王还没有……” 元宝炬还要说话,可乙弗王妃如刀一般的眼神看过来,吓得元宝炬一愣,暗道: 这娘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如此,你们兄妹先去相聚吧!” 等到元明月带着元宝炬离去,李爽回过身来,却听侯景道: “大王,尔朱荣派这么个棒槌过来,想做什么?” “自然是在告诉我,他很生气啊!” …… (本章完) 第269章 三叔之争,向来如此 第269章 三叔之争,向来如此 秦王府。 元宝炬被元明月拉走了,他整个人没有察觉到元明月和乙弗王妃那不善的眼神,全副心力都在自己妹妹的居所中。 “水榭楼台,园暖阁,还栽培了这么多的草林木,小妹,你这居所挺不错的啊!” 元明月此刻没有心情陪元宝炬说些家长里短,问道: “你来长安究竟是为了什么?” 元宝炬看了一圈,最终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陛下和尔朱荣派我来的,要问为什么送萧纲去洛阳?” 元明月有些不可置信,道: “你就来了,还真的问了?” “不然呢!” “……” 元宝炬说完,看向了自己的王妃乙弗氏,问道: “我让你在长安买一座宅院的事情,你回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乙弗王妃看了一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元明月,又看向了自己的丈夫,道: “正如信中所言,缺钱!” “乙弗部从青海迁到了关中,不是分了你一些家产么?” “乙弗部又不是我来管,还有那么多的族人呢,分给我的那些钱,置些产业安顿家仆婢女已是不易,还如何置宅子?” 见元宝炬还是一副别扭的模样,乙弗王妃道: “若夫君实在想要置宅子,可以在城西安业坊买座宅子。” “那地方地势低洼,根本没人住,离市坊隔着几条街,要买自然是买秦王府附近的里坊!” 元宝炬听了,向着元明月埋怨道: “我来的时候都打听了,大野爽给自己的部曲属臣分宅子时可是眼都不眨一下,你说到我这里怎么就这么小气了?要不你跟他说说,让他在秦王府附近的永兴坊、崇仁坊给我一座宅子,实在不行,通业坊、崇义坊也可以。” 元明月睁开了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着元宝炬。 乙弗王妃见势不好,赶紧拉着元宝炬离开了。只留下了元明月一个人,气得不轻。 乙弗王妃暂居在元明月这里,将元宝炬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刚进屋,元宝炬便不满道: “你拉我做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想说什么,你今日说的还不够么!” 元宝炬见到自己妻子这么严肃的表情,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也不在意,道: “我可是天子的使者,又拿了天柱大将军的令,就算他不在乎天子,总不能不给天柱大将军面子吧!” 乙弗王妃听了,面色不善,心情越发的不好。元宝炬正要上前亲近,就听她道: “别碰我!” 元宝炬听了,满脸不高兴。 “我可是你夫君,你来了这长安之后,可与我疏远了。” 见元宝炬如此惫懒模样,乙弗王妃问道: “你究竟为何来的?” “陛下让我来的呗,还能为何!” “那你自己呢?” 元宝炬一笑,道: “我不是说了么,洛阳那边的战事不顺,多次写信于你,你说办不了,我只好亲自来了,要将宅子这事置办好!” 乙弗王妃心中有些不安,道: “你立刻回去,别待在长安了。” “我这么回去了,怎么向陛下和尔朱荣交代?” “你以为他们会指望你给个交代么!” 元宝炬听了,有些不满。 “你可是在小瞧我么,我可是南阳王,和大野爽都是王爵!” 乙弗王妃听了,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走,你马上走,这长安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你如此无状,是想让我乙弗部和你一起陪葬么?” …… “元明月的那个棒槌哥哥,真是笑死我了!” 秦王府的另一端,独孤如的居所之中,此刻正笑意盈堂。 独孤如肚子已然隆起,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笑的合不拢嘴。 她的对面,坐着尔朱英娥,肚子大了些,已然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没有想到元明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哥哥。” 独孤如听了尔朱英娥的话,点了点头,问道: “不说他了,听说高乐陵那边也有了动静?” 尔朱英娥看了一眼身旁,一名俏丽的宫装少女道: “刚请了医师,诊断出来的,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 独孤如看了一眼尔朱英娥身旁说话的小尔朱,随后道: “一转眼,小尔朱也这么大了,有看上谁家的儿郎么,要不要我在大王的亲族之中选几个俊俏勇武的郎君让你见见?” 小尔朱盈盈一礼,道: “多谢王妃,我还想要多陪姑母些时日呢!” 尔朱英娥点了点头,道: “她那不省心的阿父一个月能送来十几封信,也不知道催什么,就如今洛阳、晋阳之间打得那个样子,兵荒马乱的,回去做什么?” 北魏汉化之后,世家大族之间相互通婚,北人一系是被排除在外的。 如今在尔朱荣的带领下,北人强势了起来,面对着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也不像是往常那般唯唯诺诺了。自然,北人一系家族中的子女嫁娶的要求也高了。 小尔朱这样不缺美貌、身材,家世也算显赫的,自然有很多人看得上。 “这样啊!” 独孤如微微点了点头,可看着尔朱英娥身边的小尔朱,心中总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 从独孤如那边回来之后,小尔朱将自己的姑母搀扶着坐在了床榻之上,坐了下来。 “姑母,你身子不方便,干嘛还老往独孤王妃那边跑啊!” “如今这王府之中,独孤王妃和平原公主两强相争,我自然得帮一方了。” 小尔朱听了,不解道: “姑母,就你以前的脾气,怎么甘心屈于独孤王妃之下呢?” 尔朱英娥叹了口气,道: “谁让我以前傻呢,这没名没分的就上了你姑父的贼船,弄得我如今事事都得低她们一头。” 尔朱英娥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过没有关系,等她们鹬蚌相争,斗得你死我活,我这个渔翁才能得利。看着吧,三叔终究还是我的!” 小尔朱安顿好了尔朱英娥,走出了屋外,看着一轮明月,翘了翘嘴,道: “那可不一定!” …… (本章完) 第270章 往事已矣 第270章 往事已矣 河内。 元宝炬本想要待在长安一些日子,可元明月和乙弗王妃都有些不待见他。 无奈,他也只能再度启程,从长安匆匆赶回了河内,本想要先见元子攸,可却被尔朱荣截胡了。 尔朱荣近侍王相笑眯眯的将元宝炬请到了尔朱荣的大帐外。 “天柱大将军在帐中等南阳王!” “有劳!” 元宝炬虽然无状,可也不敢真的作死,在尔朱荣和尔朱氏子弟面前,还是很恭敬的。 毕竟,他们是真的敢杀人的。 元宝炬掀开了帐门,走了进去,看见尔朱荣正在与臣属喝酒。 “呦,南阳王来了!” 尔朱荣身材高大,毛发茂密,招呼了一声,他麾下如狼一般的武士的眼神望过来,让元宝炬有些腿肚子发软。 “天柱大将军在上,小王有礼了!” “有劳南阳王了,不知道南阳王此去关中,可有所获?” “启禀天柱大将军,大野爽之所以送萧纲入洛阳,乃是为了完成与梁人的约定。” 尔朱荣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问道: “如此,可不能安天子之心啊!” 尔朱荣这话刚刚说完,帐中的气氛肃杀了许多。 元宝炬感觉到了一阵压力,低着头,拱手道: “天柱大将军说的是,可大野爽蛮横无礼,小王也拿他没有办法。” 尔朱荣冷着脸,道: “南阳王办事不利,有负天子所托,来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元宝炬听了,满脸都是慌张,求饶道: “天柱大将军恕罪,天柱大将军恕罪!” 元宝炬被拖出了帐外,慕容绍宗走上前来,劝道: “天柱大将军,他毕竟是南阳王,又是秦王的舅子,不好如此啊!” 尔朱荣笑道: “我就是打给我那三弟看的!” 慕容绍宗心中叹息,为什么每每牵扯到李爽,尔朱荣就这么不冷静了。 帐外的哀嚎声传来,尔朱荣看着慕容绍宗,问道: “你去前线看了,如何?” “我们事先选择的几个进攻的缺口,如今都被李神轨带来的援军堵住了,我们要再攻打,恐怕不易!” 尔朱荣皱眉,问道: “李神轨也不通兵事,如何能有这等本事,可有人在帮他?” 慕容绍宗回道: “这倒是尚未探明,可李神轨麾下不乏猛将,兵士也与元颢临时征募的士卒不同,尚有一战之力。” 尔朱荣听了,不屑一笑。 “有一战之力,可他也没有一战之心。进了洛阳城后,他在做什么?” “听说他雇了许多车队,要去陕城。” 尔朱荣面色一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平复了心中的情绪,道: “我那三弟还真有本事,说不来洛阳就不来洛阳,可洛阳城中之物,一点也没有少拿。” 慕容绍宗听着尔朱荣的话,看了一眼尔朱荣此时的表情,第一次从这位霸主的脸上,感受到了这么明显的情绪—— 杀意!—— 洛阳,双女寺。 “陈留王止步,冯翊郡君今日不见客!” 两个比丘尼拦在了李神轨的面前,不让他进寺。 李神轨见此,只是道: “你没跟她说是我来了么?” “说了,冯翊郡君说往事已矣,故人不必相见!” “嘿,这娘们真绝情!” 李神轨骂骂咧咧的走了,比丘尼见状,返回了寺中。 已然落发的胡玄辉在念诵经文,可心中的情绪显然没有如往日那般沉稳,知道听到了比丘尼的回声,说李神轨走了,胡玄辉才算彻底定下了心。 可心中的那股失落感,却无法弥补。 胡玄辉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念珠盘弄的越快,口中念诵声也越来越快了。 入夜。 胡玄辉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那被挑动起来的情绪,正打算洗漱一番,上榻睡觉。 可屋外的动静,却让她警觉了起来。 “谁在外面?” “当然是我了!” 听到这个声音,胡玄辉放下了从暗阁中拿出的手弩,赶忙咳嗽了几声,让屋外的几道黑影撤走了。 李神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屋外走进了屋中,看着胡玄辉,脸上笑嘻嘻的。 “你这可不好进啊!” 几年不见,李神轨越发的成熟了。 胡玄辉见到李神轨,先是一喜,而后面目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了,往事已矣!” “在你那边完了,我这还没有完呢!” 看着走过来的李神轨,胡玄辉心中既然是紧张,又是期待。 “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我已经剃发出家了!” 李神轨听了,更加兴奋了。 “那不正好!”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床榻之上,李神轨看着正在穿衣的胡玄辉,问道: “你养这么多死士做什么?” 胡玄辉一听,面色大变,回过了身,看向了李神轨,道: “你如何知道的?” 李神轨看着胡玄辉的脸色,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你这寺中这么多杂役,那眼神都像是军中老兵一般,都是杀过人的!” 胡玄辉听了,有些感慨,道: “连你都瞒不过,更不要说是那人了!” 李神轨听了,眉头一挑,道: “什么叫连我都瞒不过,我很差么!” 胡玄辉没有理会李神轨,只是道: “究竟要如何才能瞒过那些用兵打仗的人呢?” “用兵打仗的人多谨慎,是不是刺客一眼就看得出来,要想瞒过他们,找些不是死士的死士呗!” 李神轨随口这么一说,胡玄辉陷入了深思之中。 久之,胡玄辉看向了李神轨,问道: “你这次爬墙进来,总不是为了跟我叙旧情么?” 李神轨站了起来,道: “不然呢!” 李神轨正想要碰胡玄辉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了。 “如今的你是陈留王,是大将军,和过去不同了,在看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李神轨道: “我听说元姑娘在你这里!” 胡玄辉听了,面色大变,她不觉得向后退一步,带着几分警惕。 “你要做什么?” “我想要将她带去长安!” “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李爽要她做什么?” 李神轨耸了耸肩膀,老实道: “我怎么知道,义弟如此说,我就如此办呗!” “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李神轨一脸无所谓,道: “不然呢?” 胡玄辉表情复杂,久之,道: “她夭折了!” “如果她夭折了,我还会开这口么!难道你就让她从小待在寺庙之中,以后伴着青灯古佛过完一生么?” 胡玄辉双手合十,道: “那未尝不是她的福气!” 李神轨摇了摇头,道: “这是你所想,未必是她所愿!何况,这洛阳,还能和以前一样,让她伴着青灯古佛么?” 胡玄辉看着李神轨,心中有些动摇。 …… (本章完) 第271章 功成必定有我 第271章 功成必定有我 长安。 夏日的风带着一股灼热之感,吹拂过了大地,长安城的繁忙的人流之中,又多了几分焦躁之感。 秦王府后园中,李爽正在池塘边纳凉,便听得侯景的脚步声传来。 “大王!” 侯景的话音之中,带着几分兴奋与激动。 “打起来了!” 李爽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的,听着侯景的话,问道: “如何了?” “尔朱荣分兵了!” 李爽听了,脸上露出了笑意。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么!” 尔朱荣带着十几万大军,兵力要比陈庆之的梁军和元颢军加起来都要多。 便是如今李神轨带着援军支援,也是一样,两岸的兵力差距悬殊。 既然打不下北中城,那便只有绕开,在黄河下游的渡口过河,再迂回进攻洛阳地区。 只是如此一来,对于一向是正面破阵,所向无前的尔朱荣来说,多少有些失了颜面。 “我那二哥派了谁?” “上党王为主将,慕容绍宗为副将,南下进攻虎牢关。” “如此一来,元颢怕是要败了。” 侯景听了,道: “不该啊,上党王两次败在了陈庆之手里,怎么着也得僵持一段时日。” 毕竟,战略迂回是要时间的,渡过黄河南下进攻元颢军把守的关隘,也是费些功夫的。 “慕容绍宗非是易与之辈啊!” 侯景听了,有些不服气,道: “那慕容绍宗有这么厉害么?” 李爽笑而不语,侯景见此,道: “如此,陈留王那边,要不要提醒一番?” “无妨,韩先生在洛阳,自有定夺。” “那我们呢?” 李爽道: “不用急,功成不必在我!” …… 秦王府外,马车声响动,几名宫人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走下了马车。 刘思夏带着几名女阁的女官在外等待着,从这几名宫人手中抱过了这个孩子。 几名宫人看着这个孩子,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舍与留恋,可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在刘思夏面前,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能证明这个孩子身份的宗室文牒,还有信物,请收好!” 刘思夏抱着手中的这个孩子,看着这文牒上的内容,表现出了微微的惊讶之色。 不过很快,她就管理好了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多谢!” 刘思夏并不明白李爽从洛阳千里迢迢找回这个孩子的目的,也不明白为什么让她来抚养。 不过,刘思夏也没有拒绝。 耳边,传来了一阵擂鼓声。 不远处的校场上,府兵正在进行训练。 关中十二军府的十二支府兵,至此,已然在长安城完成了一轮宿卫任务。 战力已成! 刘思夏与几名宫人见礼,便抱着孩子走入了秦王府中。 …… 夏日的风依旧在吹着,与长安城的秩序井然不同,洛阳城中,盗匪滋生。 忠义坊中,李神轨找到了韩陵。 从内城跑到了这里,李神轨满头大汗。 相较之下,韩陵坐在树下乘凉,便显得从容了许多。 “先生,外面都在传,元天穆带着大军正要进攻白马津,这场仗打到最后会如何?” “必败无疑!” 韩陵很是肯定的说道! 李神轨听了,也没有问韩陵为什么会这么说,本能的道: “那留在这里还做什么,快走啊!” 韩陵听了,挥了挥手中的扇子,道: “别急,元天穆要迂回攻打洛阳,总要费些时日。” 李神轨听了,心里有些不踏实,道: “我就是怕这尔朱荣一发狠,这洛阳谁也拦不住。” 韩陵听了,有些惊讶李神轨对尔朱荣的判断,笑道: “的确如此,不过就算攻下了洛阳城,尔朱荣也未必是赢家。” “如何说?” “人心之失,非是一时一刻可以弥补回来的。非十载生养,十载教育,不可得之。尔朱荣赢的越多,他尔朱氏的天下便越脆弱。” 李神轨听了,摇了摇头,道: “他要杀人就杀人的,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是赢家?前些日子,他还打了南阳王元宝炬一顿,这可是把魏国宗室的脸都打肿了!” 韩陵道: “以卑而凌高,莫过于此。你看主公什么时候如此?” 李神轨道: “也是,我那义弟从来都是要钱不要命,有时候还很实诚。不过,他有些事情做的,可比尔朱荣都过分,怎么不听先生你劝劝?” “不用我劝,关中四塞之地,就算他和尔朱荣做的是同样一件事情,得本钱也低的多。何况,长安已成,人心多归。” 韩陵悠悠而道,手中的扇子不觉得挥舞了一番。 看着如此模样的韩陵,李神轨心也跟着定了下来。不过,他还有些担忧。 “我就是担心义弟太过实诚了,尔朱荣这个契胡人,可不像我那样讲义气。万一尔朱荣要对他下杀手,该如何是好?” “不用担心,主公是不会给尔朱荣这个机会的。” “如何说?” 韩陵摸了摸胡须,问道: “尔朱荣要进攻了,元颢是如何布军的?” “他派遣裴衍防守黄河南岸,源子雍镇守虎牢关,他还想要问我要贺拔允和我的一千部曲,不过我没有给!” 李神轨这么一说,韩陵点了点头。 “先把后路给守好了,如此,无论局势变化,都有进退的余地。” —— 洛阳,显阳殿。 元颢坐在那张御座上,可总感觉屁股下的宫殿在摇晃。 他派遣军队将洛阳周围守得密不透风,可总感觉还是挡不住尔朱荣的十几万大军。 “你们如何看?” 众臣沉默不语。 事实上,这朝堂之上的一众公卿早就在长久的对峙之中,收到了来自黄河北岸另一位魏国皇帝的承诺。 只诛首恶,余者不究! 当然,元子攸并不是一言九鼎,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众臣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 元子攸也得听尔朱荣的! 尔朱荣到时候会不会清算,谁也说不准。 可如今的殿堂之上,这些收到承诺的公卿,总比元颢要稳得多。 临淮王元彧走了出来,拱手道: “陛下,国势危难,若是能请关中秦王发兵勤王,人心可以安定。” 元颢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阵烦躁。 此刻的形势还不算差,双方尚在僵持,可继续下去,谁也说不准会如何? 毕竟,源子雍挡不挡得住元天穆,还在两说。 “他若是肯来,朕也不用忧虑了!”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一阵焦急的声音。 “秦王来了!” 元颢一听,整个人都颤栗了。 “秦王麾下骠骑将军彭乐率领一千骑已至陕城。” “真的?” “陛下,可他们打得旗号……” “如何?” “他们打得旗号是‘匡扶魏室,誓杀奸贼元颢’。” “……” (本章完) 第272章 他多么好的一个人 第272章 他多么好的一个人 洛阳。 九龙殿。 元颢在殿宇之中来回走动着,他的面前,李神轨打了个哈气,不时的还调戏着了一旁的宫女,根本不理会元颢。 “你要是喜欢她,朕将她送给你!” 元颢怒气冲冲的一句话,让被李神轨调戏的宫女容失色,当即跪了下来。 不过元颢针对的显然不是这个宫女,而是一脸没事人模样的李神轨。 “你要是还不满意,朕把整个后宫的女眷都送给你!” 李神轨被打扰了兴致,道: “陛下动这么大肝火,却是为何?” “为何?” 李神轨这么一搭茬,元颢的火气上来了。 “你还问朕为何?他大野爽也忒不是个玩意了!” “陛下这话可不对啊,我义弟多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能如此诽谤他呢!” 元颢被李神轨这么一说,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大野爽多么好的一个人?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大野爽要什么,朕都给了,府库的珍奇、阁楼中的典籍,几百车几百车那么运啊,到头来呢,他和尔朱荣他们一起对付朕!你还说他是个好人?” 李神轨劝解道: “陛下谬矣!你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义弟了!” 元颢听了这话,将心中的期望说了出来。 “难道他是假意如此,实则是为了麻痹尔朱荣,要趁着尔朱荣不备,反戈一击?” 李神轨笑道: “我义弟如此实诚的人,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那是为何?” “我义弟如此做,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陛下快玩完了。” “……” 元颢心中积蓄着怒火,若不是眼前这人是李神轨,他早就上去抽他了。 怒到极致,元颢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 “朕手握雄兵,又有陈庆之相助,北中城固若金汤,如何要玩完啊?”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一声急报。 “陛下,逆贼元天穆、慕容绍宗强渡白马津,源子雍大败,现已收拢残兵,退守虎牢关!” 刚刚话语之中还信心满满的元颢,此刻面色变得极其苍白,一下子就失了血色。 李神轨见元颢没了声,挥了挥手,道: “你先下去吧!” 这个时候,李神轨倒是比元颢更冷静。 “我就说嘛,你快玩完了。” 元颢看向了李神轨,听着他那扎心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可此时,他抓着李神轨的袖子,像是一个溺水的旅人在抓着救命稻草。 “你那不是还有一千部曲,又有贺拔允为将,派他们去守虎牢关。只要能守住虎牢,洛阳便无虞。” 李神轨看着元颢,自己的大舅子,道: “你疯了么,这一千部曲可是我父留给我的,让我给你填这个窟窿。你不也有几百部曲,怎么不用自己的部曲去填呢?” 元颢十分无助,问道: “那该如何?” “你这个皇帝本就是白来的,当得还不过瘾么,实在不行,逃了算了。” “逃?”元颢看着李神轨,此时已然失了方寸,“往哪里逃?” “轘辕关不还在我们手上么,还能往哪里逃,过了嵩山去颍川呗!别忘了,萧纲还在我们手里呢!” 李神轨的话让元颢有些疑惑,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关中呢?” “我义弟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去了关中,不白白让他背上了弑君的恶名么?” “……” “你于心何忍啊!” 元颢看着李神轨,心里已然骂开了了!—— 河内。 尔朱荣大帐。 自从李爽往陕城派了一千骑的军报传了过来,尔朱荣便十分重视,重视到甚至暂时放下了黄河沿岸的战事布置工作,广布斥候,派往了弘农与河东地区,盯着那边的动静。 不过得到的情报显示,彭乐那一千骑到了陕城之后,便没有再增援的迹象了。 河东那边的折冲府也没有集结兵马,进驻柏璧。高欢与宇文泰那边,也没有送来什么了不得的奏报。 这一千骑除了打出了旗号,旗帜鲜明的表示拥护天柱大将军的领导之外,更主要的任务还是护卫洛阳地区送往陕城的车队的安全。 颇有点害怕局势一乱,东西要丢了的感觉。 尔朱荣知道了之后,本来的忧虑很快变成了愤怒。 这代表了什么? 李爽对于洛阳的形势了如指掌,明摆着将他当猴耍! 尔朱天光走进了大帐,见到面色有些阴沉的尔朱荣,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拱手道: “天柱大将军,有何吩咐?” 尔朱荣看着尔朱天光,脸色舒缓了许多。 “尔朱氏中,你与吐末乃是我最看好的后辈,吐末勇武,才智不足,你之武勇不及他,但才智要胜之。” 尔朱天光听了之后,心中疑惑,尔朱荣叫他来,便是为了夸他么? “此战之后,我军若是与你三叔开战,你要有入主关中的准备。” 尔朱天光一听,心中大惊。 “叔父,大尔朱还在关中呢,况且天下未平,你与三叔更是兄弟,若是开战,不是让外人看笑话么?” “兄弟?”尔朱荣愤愤道,“他有拿我当兄弟么,跟着别人一样看我笑话也就算了,还把我当猴子一样耍!” 尔朱天光拱手劝道: “叔父,三叔就是那么一个人,您何必与他置气。何况关中四塞之地,柏璧城的险峻您也亲眼看过了,王思政近来又沿途设塞,三叔手中不到三万野战之兵,可凭借险要,足以扼守。” 尔朱天光的话并没有让尔朱荣打消心中的怒气。 “你当我白让侯莫陈悦他们当一州刺史么?” 尔朱天光道: “正因如此,三叔才会见疑。说到底,叔父,是你做得不对。” 若是旁人这么说,尔朱荣早就拉下去砍了。就算不砍,也少不得抽上个几十鞭子。 可尔朱天光如此说,尔朱荣却只是道: “你究竟是哪头的?” 尔朱天光拱手道: “我看不如再等等!” “等什么?” “大尔朱不是又怀上了么?” 尔朱天光这么一说,尔朱荣霎时间冷静了下来,面露沉思之状。 一个拥有着尔朱氏血脉的秦王世子,的确能够改变许多事情。 …… (本章完) 第273章 请叫我大王 第273章 请叫我大王 北中城。 马佛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身形都快出残影了。 “将军,不好了!” 陈庆之看着马佛念这幅样子,印象之中,还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急切。 “如何?” “我们都被那帮狗胡人耍了!” 马佛念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后悔不及。 “洛阳中那帮鲜卑人都跑了,洛阳都乱了。” 陈庆之心中一紧,可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淡漠,整个人都显得很是稳住。 “魏国国主呢?” “什么国主,就是他带头跑的。他前两日假意来巡视防务,实则为了安抚人心,欺骗我等,暗中带着金银、家眷、三皇子,在自己的数百骑兵的护卫下连夜往轘辕关那边跑了。” 陈庆之点了点头,问道: “陈留王呢?” “还留在洛阳城南,洛水旁的忠义坊中。” 元颢跑了,陈庆之和他的白袍军继续守在这里没有了意义。 接下来,则是往哪里撤的问题! 往轘辕关跑,前往颍川郡是最近的路线。可问题是,他守在北中城,所部马匹不多,如今洛阳乱了,他一路上收集物资的时间恐怕都没有。 若是往轘辕关,被尔朱荣的骑兵重重包围,可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收集船只,装上所有的粮草,沿河列阵,前往虎牢关。” 马佛念听了,不禁道: “可源子雍已然败了,我等往虎牢关走,岂不是要被尔朱荣重重包围么?” “那就赌一赌尔朱荣此刻心中最想要抓的是谁吧!” 陈庆之缓缓道: “若是赌对了,还有一两日可以回旋,或许能有生机。” …… “天柱大将军,听说洛阳已然乱了。” 元子攸走进了大帐,脸上带着笑意。可他看到尔朱荣时,对方的面色却相当不善。 “天柱大将军,可是战事有所不顺。” 尔朱荣有些不待见元子攸,心中更是轻视。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战事很顺,陛下不日可重归洛阳。” 尔朱荣的话元子攸是信的,他得到了心中最想要知道的答案,其他的也不去管了。 “如此,朕就不叨扰天柱大将军了。” 元子攸刚刚走出了大帐,就听得帐中一声冷哼。 “哼,皇帝!” 元子攸面色变得很差,双手握紧了,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像是没有听到,缓缓离开了。 大帐之中,元子攸刚走,斛斯椿便凑了上来,道: “天柱大将军,且暂息一时之辱,此刻乘胜追击,才是紧要的。” 尔朱荣这一仗打胜了,可他却没有胜利的感觉。无他,没有正面击溃对手,在尔朱荣和麾下一众北人看来,战争是不完美的。 元子攸只要夺回洛阳就够了,如何夺回的不重要。 这便是他与尔朱荣的区别,也是被尔朱荣轻视的原因之一。 斛斯椿就很了解,因此劝着尔朱荣,当下还是扩大战果最重要。 “李神轨在哪,跟着元颢跑了么?” “他留在忠义坊中。” 尔朱荣皱眉,问道: “他要降么?” “那也没有。” 尔朱荣又问道: “陈庆之呢?” “他带着白袍军沿河列阵,往虎牢关去了。” 对于尔朱荣来说,陈庆之的威胁显然更大一点。不过,斛斯椿也猜不透尔朱荣此刻的心思。 “让尔朱兆带着骑兵前去追击元颢。我要亲自南下,擒拿李神轨!” “那陈庆之呢?” “有大哥和慕容绍宗在,缓个一两日,无妨!” …… 忠义坊。 李神轨集齐了自己的部曲和效忠他的军队,还将洛阳地区能够搜集到的牲畜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军队中。 “那我们为什么不跟着元颢一起跑了?” 韩陵悠悠道: “看似是通途,实则是险路!” 李神轨听了这话,有些烦躁。 “先生你说话老是神神叨叨的,就不能直说么!” 韩陵听了,倒是没有恼怒,道: “元颢、陈庆之都是对尔朱荣有威胁的人物,和他们一起走,风险太大。我们另辟蹊径,往伊阙关走,风险会小很多。” “那我们还等什么?” “等一等尔朱荣!” “尔朱荣?” 李神轨听了,吓了一跳。 “你说他会来抓我?” “陈留王勿慌,他在黄河北岸的十几万大军不可能这么短时日便调度到南岸,估计也就数千骑兵。” “哦,数千……那也很多啊!” 李神轨完全没有韩陵那么淡定,道: “他可是靠了七千骑就击败了葛荣的二十万大军啊!” 韩陵点了点头,淡然道: “陈留王唯一的胜机便是利用尔朱荣的轻视。” “可……” “放心,冲锋陷阵有贺拔允、东方老、呼延族等战将,中阵调度有我在!若是不打这一场,我们也很难撤走。” …… 尔朱荣带着三千骑兵,赶了一日路,穿过了邙山,入夜时分,终于到了洛水岸边。 忠义坊赫然在列,坊间之外的空地上,还留有大片的营帐。 尔朱荣未近,大帐之外便亮起了火光。 李神轨带着他的一千部曲,尽备战马,与尔朱荣在帐外相遇。 尔朱荣先是被李神轨的声音吸引了。 当初在中洲岛上,这个声音可是让尔朱荣难忘啊! 尔朱荣自信一笑。 等抓到了李神轨,三弟,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你的好义兄了! 尔朱荣离得近了,看见李神轨的部曲,心中不觉得惊叹: 真是精锐啊! 李神轨的部曲虽不及他的晋阳甲骑,可也绝对不弱。 尔朱荣很清楚,一支精锐的兵马,若是没有人带,没有人训练,不可能长久保持战力。 李神轨显然不是这个人! 那会是谁呢? 贺拔允? 尔朱荣正在思索间,李神轨的话传了过来。 “可是天柱大将军当面?” “陈留公,许久未见了!” 李神轨讥笑道: “你这个契胡人都当上太原王了,我如何还能是陈留公呢,当唤我为陈留王!” 尔朱荣听完,不屑道: “你这个王爵可是元颢这个伪帝和梁帝封给你的,怎么,你是承认自己谋逆了?” 李神轨听完,哈哈大笑道: “谋逆,我可不是董卓啊!” 尔朱荣听了这话,心中起了怒火,道: “少废话,你降还是不降?” 李神轨道: “尔朱荣,你真的以为比行军打仗,我怕你么,有本事咱们拉开架势,就在这里,打上一场。” 尔朱荣笑了,这小子是真的被虚名给遮了眼了,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 “好啊,你想要如何打?” “骑兵对阵,胜者为王!” 尔朱荣看着李神轨,就像是猫看着老鼠一般。 可身后军营之中,看着火光之中对峙的这一幕,李神轨麾下的将领都如看待天神一般看着他。 这就是北魏第一神将么! …… (本章完) 第274章 不愧是神将啊 第274章 不愧是神将啊 夜火之中,李神轨从前线回到了韩陵的身边,面容快拧成菊了,脖颈的汗水忍不住往下流。 “先生,刚才我以为就要死了,生怕尔朱荣会二话不说,直接冲杀过来!” 韩陵则很沉稳,抚摸着胡子。 “陈留王安心,尔朱荣已然失了先机,如此,便稳了。” 此时,贺拔允驾马而来,拱手道: “大王,有何吩咐!” “阿鞠泥,等会你率领一千骑兵,与尔朱荣麾下的骑兵对阵。” 贺拔允并没有犹豫,拱手道: “诺!” 李神轨看着,有些不放心,嘱咐道: “阿鞠泥,你要是打不过,千万不要勉强,逃了或者降了,我不怪你,保命要紧。” 贺拔允一听,心中激动。 “大王放心,末将定不负大王所托!” 韩陵看着,招了招手。对于这位在李神轨身边的谋士,贺拔允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不过,李神轨对他都尊崇,贺拔允也不敢怠慢。 韩陵在贺拔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对方听完,点了点头,拱手道: “诺!” …… “叱列延庆!” 尔朱荣眼见对面起了阵势,一声呼喝,骑兵队伍中,一名身材壮勇的大汉御马而出。 “末将在!” “等会,你率领五百骑对阵李神轨的一千部曲。” 叱列延庆听了,面色一变。 他是尔朱世隆的姐夫,与尔朱荣有姻亲关系,是代人,也是北地的勋臣之家出身。 “天柱大将军,末将早年间在大都督李崇麾下为将,与如今李神轨麾下这一千部曲多有旧,末将怕……” “你怕什么!” 尔朱荣一声呵斥。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若是败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叱列延庆听了这话,也有些无奈,道: “诺!” 夜火之中,双方的兵马早已经就位。 双方之间,早已经空出了战场所需的位置。 号角在夜深初响动,惊得附近人走兽逃,飞鸟夜遁。 双方的骑兵犹如斗兽场中的野兽一样,在战场之上厮杀。 鏖战良久,贺拔允一方渐渐显现了劣势。 李神轨看着,担忧道: “先生,贺拔允撑不住了,该如何?” 韩陵微微一笑,道: “是时候撤军了!” 眼见战场之上,己方胜势已然有些明显,可尔朱荣看着,却有些狐疑。 贺拔允也是一代名将。虽说贺拔三兄弟中,这个老大不为尔朱荣看重,他自身的才智也不如他的两位兄弟,可勇武这方面,贺拔允的实力还是在线的。 怎么如此快就输在了叱列延庆的手下? 尔朱荣正在的思索间,他的耳边传来了身旁的部众的提醒声。 “天柱大将军,他们要逃!” 夜深,尔朱荣看不清对面营帐之中的形势,只看见那面李字的大纛在夜风中飘荡,渐渐坠落。 一旁,尔朱荣派出去盯着战场形势的斥候也来回报。 “天柱大将军,李神轨的大军正在渡过洛水浮桥,往南岸而去。” 尔朱荣听了,当下不准备再等。 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贺拔允这等勇将在李神轨麾下这么多年,也废了! “全军出击,勿要走了李神轨!” 尔朱荣带着剩下的骑兵杀入战场之中,让本来形势就不好的贺拔允一方全面崩盘。 李神轨军中,唯有这一千部曲乃是精锐,其余的兵马,尔朱荣都不看在眼里。 这一千部曲的溃散,让尔朱荣心中更生出了一股急迫感与求胜欲。 他带领兵马冲入了李神轨的大营之中,此时贺拔允已经带着麾下的骑兵,先一步渡过了河桥。 尔朱荣本想要再追,可夜风吹来,他却闻到了一股火油味。 不对! 尔朱荣心中感到一阵不安,黑暗之中,对岸忽然亮起了一点一点的火光。 火光葳蕤,一点一点汇聚,对面的阵列中,犹如星光般闪烁。 尔朱荣眼看着一阵火箭袭来,匆忙之间,他大骂了一声。 “李神轨,你居然使诈!” 这一声怒吼,却没有得到回应。 随着火箭落入大帐之中,火势很快在洛水北岸烧了起来。 尔朱荣麾下的骑兵,座下的战马受此惊吓,难以安抚。 面前的浮桥跟着烧了起来,尔朱荣脸上闪现出了怒火。 对面显然是蓄谋已久,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尔朱荣咬了咬牙,下令道: “快撤!” …… 临淮王元彧躲在昔日元雍的丞相府中,登上高阙,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 “看情势,尔朱荣被阻了!” 元彧的身边,则跟着元子攸派来的使者,杨侃。 火势渐大,烧到了忠义坊中,整个洛水北岸,都成了一片火海。 尔朱荣的骑兵在火攻之中,惊吓得四散而逃。 “没有想到,这大魏第一神将,还真非虚名啊!” 元彧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喃喃道: “这一幕,本王似曾相识。” 杨侃不解,问道: “大王何意?” “当年本王出任东道大行台,率领大军与逆贼破六韩拔陵交战,便是被其轻兵所惑,大军遭其火攻,最终大败。” 杨侃听了,笑道: “大王多虑了,难不成这破六韩拔陵还在李神轨的军中,为其设下了这一局?” “本王只是觉得这战法有些相似。” “当年平六镇,各场对战的战报都有详细的记录,大都督李崇接手北境之后,拿到这些战报详情轻而易举,李神轨在其麾下,参悟之后,有此一计也是寻常。” 元彧点了点头,道: “也许是这样吧!” 说着,元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惜哉! 元颢啊,早知这李神轨如此厉害,你若是用了他,又何至于今日失了洛阳,仓皇而逃呢! …… 在阻遏了尔朱荣的三千骑兵之后,李神轨带着麾下的兵马昼夜不停,南下伊阙关。 到了伊阙关之后,军队之后,却有数骑跟了上来。 “叱列延庆,怎么是你,来投奔我的?” “陈留王说笑了,我是奉天柱大将军之命而来。” “他想要如何?” “天柱大将军说前日洛水之岸未分高下,想要与陈留王再战,决出胜负,定谁是英雄。他已在洛水岸边立下誓言,无论胜败,绝不为难。” “有毛病,我又不是北人,讲什么英雄气!” …… (本章完) 第278章 北伐南讨 第278章 北伐南讨 洛阳城。 尔朱荣带着十数万大军南下,打得陈庆之只率着数百残部逃遁,占领了兖、豫之地,而后留尔朱仲远留镇河南,并没有继续南下清理豫州地区的李神轨部和元颢的余党,而是率军返回了洛阳。 南梁在边境集结了大军,尔朱荣生怕继续南下,一不小心就会和梁军火并。 如此一来,没有一年半载,恐怕分不出胜负。 尔朱荣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与梁军纠缠。 在回洛阳的途中,尔朱荣得知,在听闻了他撤军的消息后,梁军也没有继续增援,除了保留必要的部队进行守卫之后,也撤军了。 显然,梁军也没有做好大规模战争的准备。 得知了此事,尔朱荣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到了洛阳之后,尔朱荣便大肆任命尔朱氏的子弟,派遣他们去中原各地担任州郡之长。 尔朱仲远为兖州刺史, 尔朱度律为徐州刺史, 尔朱羽生为殷州都督, 尔朱世隆为洛阳留守, …… 尔朱荣掌控了中原,北魏最精华的区域,为了控制这些土地,将自己族中的子弟安排到了各地,把控地方,自己则居住在晋阳,居高俯视洛阳与河北,震慑天下。 做好了这一切后,尔朱荣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关中。 尔朱荣在洛阳的府邸,乃是昔日丞相元雍的府宅。 当年胡后重新执掌大政后,将幽禁她的内宦刘腾挫骨扬灰,又将刘腾家产籍没,将刘腾在内城的大宅赐给了助她上位的功臣元雍。 元雍死后,这座宅子归了尔朱荣。 洛阳几经丧乱,这座昔日豪华的大宅也只剩下了一个架子,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尔朱荣掌控洛阳之后,尔朱世隆又重新遣人装修了这座府宅。 天气闷热,尔朱荣躺在了半开放式的庭院走廊上,刚刚处理完一些重要政务的他从冰鉴中拿出了早已经冰镇好的美酒,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此时,尔朱荣的心情很好,大有安享天下之事。 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尔朱荣并没有转首。他清楚,这个时候能跑到他这里来的,只有元天穆。 元天穆虽然是元氏宗亲,可无疑也是尔朱氏的第二号人物。 便是尔朱氏中许多子弟都不服,可尔朱荣依旧让元天穆位居他之下,也只在他之下。 “天宝好兴致啊!” 尔朱荣变了,如今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在北秀容的第一领民酋长了,而是掌控天下的霸主了。 什么时候该叫天柱大将军,什么时候叫天宝,元天穆还是拿捏清楚的。 “冰饮在里面,大哥自己拿!” 尔朱荣敲了敲一旁的冰鉴,显得很随意。 元天穆从自己的上党王府跑了过来,身上也早已经是汗了,也不客气,打开了冰鉴,从里面拿了一瓶上好的醇酒。 酒水入喉,带着一股香甜。 元天穆喝了一口,心情大好,看了一眼尔朱荣,道: “天宝的心情不错?” 尔朱荣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与元天穆拿的米酒不同,他杯子里装的是葡萄酒。 “这是三弟送来的,恭贺我平定了元颢之乱。” 元天穆明显有些诧异,他可知道,尔朱荣对李爽可不止动过一次杀意。 如今肯喝他送来的酒,显然有所缓和。 “三弟终究是在意天宝的。” 尔朱荣一笑,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他可不止我们两个兄弟,还有一个义兄此刻正躲在南豫州,和梁人勾勾搭搭呢!” 元天穆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尔朱荣又道: “不瞒大哥,有几次我杀了他的心都有,甚至备好了兵马,打算在击退梁人之后,便对关中动兵,可最后还是止住了念头。” 元天穆此前一直在装傻,如今尔朱荣却主动挑明了,他也不好再继续不回应。 “天宝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如今这半壁天下已然平定,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容不得他做这个秦王。” 说着,尔朱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自六镇以来,大魏丧乱,我意休养三年,积蓄粮草、辎重,而后大军南下灭梁,还多望三弟助力。” 元天穆听了,心中一定,可紧接着,又听尔朱荣道: “可他得先立一个有着尔朱氏血脉的儿子为秦王世子!” —— 同泰寺。 萧纲跪在地上,面色如土。 他的身边,还跟着韦放、陈庆之、兰钦等人。 元颢被杀,在尔朱氏铁骑追击下,萧纲艰难逃脱,辗转来到了李神轨处,才最终得以回梁。 一回来,萧纲便向萧衍请罪。 等了许久,最终等到了朱异。 “朱舍人,可是父皇要见我?” 朱异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只能小心的陪着不是。 “陛下说殿下一路劳碌,先回府休养吧!” 接着,朱异又看向了韦放等人。 “诸位将军,陛下要见你们!” 便在萧纲幽怨的目光之中,韦放等人走进了大雄宝殿之中。 殿中佛陀垂眸,佛像之下,正有一老僧。 “参见陛下!” 萧衍上完了香,缓缓转过了身。 这位南梁的帝王慈眉善目,却又不乏威严,身上有着一股气势,让常人心惊不敢拂逆。 “佛祖面前,不需如此。” 萧衍面前站着的皆是梁国的首屈一指的大将。可在萧衍面前,都如后辈晚生一般,没有一点桀骜之气。 “此次北伐,有劳诸君了,朕已然定下了赏赐,回去之后,尔等皆有升迁。” “臣等丧城失地,何敢受赏?” 萧衍叹了口气,道: “怪不得你们,乃是朕多有犹豫,错过了良机。” 眼前之人说着,不像是帝王,便像是老僧一般,在说着过往事。 “朕生于刘宋,长于萧齐,眼见东昏侯暴虐,失了天命,不得已起兵伐暴,绍承大统。继位之后,十年废萧齐苛政,安抚士人百姓,又了十年整顿军备,抵御外辱,再回首,已是六十有余。” “眼见北胡暴虐,中原板荡,朕欲北伐,恐又效了宋文帝的后尘,致使百姓罹难。如今看来,便是朕不欲兴刀兵,尔朱荣这杂胡也早晚会南下。幸赖尔等忠臣良将,镇守一方,朕心安慰。尔等好生操练兵马,以备北胡。” 韦放等人听着这真挚的话语,心中感动,拱手道: “臣等誓为陛下效命,拱卫大梁社稷。” …… (本章完) 第279章 世上只此一条 第279章 世上只此一条 长安北邑。 作为旧时长安城的所在,虽然新城已经建立,但这里依旧有相当多的人口居住,渭水岸边形成了繁盛的市邑! 一座新建立起来的长桥连通渭水两岸,将两岸的居住区域联通起来。 从灵、夏等地,乃至是陇西、草原上的人,大多要从长安北邑南下,经过渭水长桥,前往长安城。 因此,这里有着繁盛的商业贸易活动。甚至可以说,长安北邑是关中经济枢纽之一。 北邑之外的大片区域被列为了禁苑,里面除了有驻军营地之外,还坐落着许多建筑,包括了蓄养牲畜的兽栏。 兽栏之中,蓄养着二十万头牲畜。 兽栏的不远处的猎场之中,日月星三辰旗飘扬。 李爽此时正在营地之中休息。 日头正盛,一个大铁锅正放在李爽的营帐之外,咕咚咕咚的煮着水,里面装着的是刚刚从兽栏中取出的被屠宰后洗净的羊羔。 “大王弄好了,等熟了就可以吃了。” 斛律金与厍狄干走了进来。 从早晨开始忙碌了一上午的两人,从宰羊烧水开始,到最后,一个煮汤,一个烤羊,终于将这顿饭的主菜弄好了。 “你们两个都是从四品的都督了,何必还如此呢,交给侍从不就行了么?” 昨夜一顿酒,李爽到了午时才堪堪醒转。此时,李爽正在洗漱,也没有避讳两人。 “我等为臣,侍候大王不是应当。大王如此说,这不是远了么!” 李爽一笑,穿起了衣服。 肉很快便煮好,侍从在营帐里放置了一张桌子和三张短凳,刚摆弄好,作为主菜的羊汤和烤羊腿便被端了上来。 此时暑气正盛,李爽也不忌讳,穿着短衫,就坐了下来。 正拿起了胡饼,却看着两个还在站立的人。 “都是兄弟,此间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何必如此,都坐!” 斛律金与厍狄干拱手一礼,道: “多谢大王!” 两人坐了下来,李爽从给两人舀了两碗羊汤,又分给了他们烤炙的羊腿。 两人也不再顾忌,到此时早就饿了,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了一张饼,垫了垫饥,李爽问道: “北边的情况还好么?” 两人一听,当下停止了进食的动作。 斛律金开口道: “不瞒大王,从今岁开始,柔然小股的骑兵又跨过了大漠,到达了漠南,甚至游走在武川、怀朔两镇之外,看起来像是试探!” 李爽问道: “你是如何做的?” “臣挑选了各部壮勇,又得了朔州汉家健儿之助,精选了三千骑,北出怀朔,将漠南扫荡了一遍,将那些柔然、铁勒人都抓了回来养马。这次臣过来,还带了一些奴隶。” “自当年之战,阿那瓌逃回了漠北,这几年的时日,还不够他积蓄足够的力量南下,暂时还不必担忧。” 李爽说着,斛律金欲言又止,久之,还是说了出来。 “臣所担忧的并不是外面的柔然、铁勒人,而是忧惧在内!” 斛律金这么一说,厍狄干也开口了。 “臣在北安州,得知贺拔岳和宇文洛生两人安抚部落,招抚散亡,屯田兴谷,蓄养牛羊马驼,其势渐大。臣担忧将有一日,他们两个会联合起来,进犯关中。” 斛律金、厍狄干与贺拔岳、宇文洛生的势力交错,若是对方要扩张,第一个便是要对他们动手。 相反,若是干掉了贺拔岳、宇文洛生两人,斛律金、厍狄干也能吞并他们的部落。 李爽一笑。 “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朝廷的刺史,岂可公然为难。” “可是!” 厍狄干还想要说,斛律金已是悟了出来,道: “不能公然为难,臣明白了!” 李爽站了起来,将一旁的盒子拿了过来,在两人面前打了开来,从中拿了两条腰带。 “这是我命后府的织女特意织造的,世上仅有此两条,送给你们了!” 两人站了起来,接过了腰带,摸着腰带上精美的纹路,脸上带着几分激动。 “大王特意给我们的?” “那是自然,世上只此两条。北面苦寒,我也知你们的不易,可除了你们之外,又有谁能让我信得过,替我盯着北面的胡人和北兵,不让他们为乱呢!你们两人再替我在北面看守些时日,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将你们调回长安,到时候,给你们换上一条从三品的腰带。” 两人一听,感激莫名,俯身而道: “臣等多谢大王厚恩!” …… 陇西,上邽。 李弼摸着手中的腰带,脸上有些激动之色。 “这是秦王专门托你带给我的?” 元守礼点了点头。 “这是大王亲手交给我的,跟我说世上只此一条,乃是大王亲自督府中织女编制而成,特命我带来给将军。” “世上只此一条么?” 李弼说着,有些激动。 见李弼如此,元守礼走前了几步,小声道: “大王还特意跟我说,以如今将军的身份,他只能给你这条从五品穿戴的腰带,将军委屈了。” 李弼听了这话,心神一动,捧着腰带,遥望着东方,道: “谢过秦王大恩!” 元守礼又道: “以将军的勇武和威望,这是应当的。” 李弼听了,摇了摇头。 “我怎敢如此以为,使者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我这次上陇,乃是奉了大王之命,与侯莫陈刺史商讨那数百匹战马之事,不知出了何变故?” 李弼一听,道: “此事易也,使者可找他身边的那个……” …… 统万城。 宇文洛生看着眼前使者的腰带,却没有接,只是道: “在下谢过秦王之意,只是在下奉天柱大将军之命,镇守夏州,实不敢担秦王如此厚誉与厚礼。” 使者一笑。 “以刺史之威名,不过区区一条腰带,何以不能受之?” 宇文洛生笑而不语,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使者见之,也不再勉强。 “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 宇文洛生笑眯眯的送走了来使,脸色沉了下来。 此时,他身边的侍从走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宇文洛生面色一变,道: “黑獭拿了这腰带,他糊涂啊!” …… (本章完) 第280章 要讲道理 第280章 要讲道理 东夏州。 州城,广武。 “叔父,你看,这匹战马多俊俏!” 马厩之前,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牵着一匹战马,走到了宇文泰身边。 宇文护是宇文泰大哥宇文颢之子,两人看起来差不多,都是年轻人,但却差着辈。 尔朱荣将宇文洛生派了出去担任一州刺史,扣留了宇文氏的族人,但宇文颢的两个儿子宇文导和宇文护却没有留在晋阳,因为年长,被尔朱荣放行,跟着宇文洛生一起来了。 如今,宇文导在夏州,跟随宇文洛生历练,宇文护则在东夏州,跟着宇文泰。 “马不错,也是长安那边来的?” 宇文泰的脸始终冷着,便是与亲人之间交谈,也是如此。 “是姑母从长安送来的,还跟我说了,秦王特意为我挑选的。” 宇文护得此俊马,相当高兴。宇文泰在一旁,看着自己侄子的模样,什么也没有说,并没有打扰他的兴致的意思。 宇文一族的女子,不在晋阳,便在长安。 宇文泰的族妹宇文元姬不久之前成为了李爽的侧室。 虽说这辈分在这,可真要论年纪,宇文元姬比宇文护都要小一些。 宇文泰不想要煞风景,不意味着没有人这么做。 宇文导骑着一匹马,从统万城赶来,进了广武城后,直接来找宇文泰了。 宇文导是宇文护的兄长,出身武勋世家的他,却要比宇文护文弱一些,更不用说是宇文泰了。 宇文泰生得雄壮,又天生的冷脸,站在那边,让人不敢直视。 宇文导来了马厩,下了马,急匆匆的道: “叔父,你为何要拿秦王的腰带呢?” 宇文导甚至没有客气,他急着从宇文泰这里得到答案,还赶着回去跟宇文洛生回禀。 看着宇文导这幅模样,宇文泰微微皱着眉头。 “兄长没有拿么?” 见宇文泰如此理所当然,一向冷脸的他此刻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忧虑,宇文导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 “叔父何意,拿了这条腰带,若是被天柱大将军得知,恐心生不悦,于我宇文氏不利啊!” 宇文泰听了,变得忧心忡忡,道: “天柱大将军远在晋阳,可秦王却近在长安啊!” 说着,宇文泰没有理会宇文导,看向了自己的另一个侄子宇文护。 “萨保,你带上回礼,亲自去一趟长安,拜见你姑母,记住,瞅准机会,一定要见到秦王,转达我宇文氏的谢意!” 宇文护拱手道: “诺!” —— 晋州。 “澄儿,来,转一下给娘看看。” 屋室之中,娄昭君看着穿着锦衣,戴着腰带的高澄,一脸喜意。 高澄年岁渐长,继承了父亲高欢的颜值,长得十分俊美,受到娄昭君的喜爱,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 高澄听了,转了一圈。 娄昭君看着,点了点头。 “澄儿大了,这幅模样,将来哪个女子不喜欢。可惜了,秦王的女儿如今还小,不然倒是可以说和一下。” 高欢在旁边,一脸的烦躁,越看高澄的那条腰带越扎眼,听了娄昭君的话,他忍不住斥道: “你歇着吧,别添乱了!” 高欢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娄昭君说话,她听了,心里有些别扭。 “贺六浑,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添乱!” 高欢没有理会娄昭君,对着高澄道: “澄儿,将那腰带脱了,为父看得心烦。” “不准脱!” 娄昭君一声令下,双手叉着腰,十分强势。 高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心想惹不起,随对着自己父亲做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小子!” 高欢想要追出去,却被娄昭君拦住了。 “你这些日子,上蹿下跳的,究竟是看不惯那条腰带,还是看不惯我了?” “昭君,你这是什么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姓郑的小狐狸精不清不楚先不提,近来你那老相好韩智辉的丈夫死了,你是不是心思又活泛起来,对我看不顺眼,就是为了她!” “这都哪跟哪啊!” 高欢一脸无奈,道: “昭君,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这个晋州刺史么?” 娄昭君听了,不屑道: “不就是为了让你盯着秦王,给尔朱氏守门口么?” 高欢没有想到娄昭君如此聪慧,居然随口就说出尔朱荣的心思。 “你知道还收大野爽的腰带和那么多的玩意?” 娄昭君笑了,道: “你就为这事担忧,不就一条腰带么?” “这只是一条腰带么?” 高欢忧虑道: “这晋州位于晋阳、长安之间,一旦双方翻脸,我这里可是第一个遭殃的。” 洛阳是朝廷所在,不过只是门面。 晋阳才是尔朱氏的大本营。 尔朱荣若是要对关中动兵,最方便的道路从晋阳发兵,顺着汾水南下,攻打柏璧,然后从龙门或者蒲板,进入关中。 这是最便捷的路线,也是成本较低的路线。 如是从洛阳进兵,不但要打潼关,而且是逆流而上,形势不利。 娄昭君问道: “天柱大将军不好惹,秦王就好惹了么?” 高欢摊了摊手,道: “我这不也是不敢不收么!” 娄昭君安抚道: “天柱大将军如今都没有跟秦王翻脸,你替尔朱氏急做什么!” 高欢道: “我能不急么,他们要是翻了脸打起来,不什么都晚了么,这晋州不能待啊,早晚得先离了此地。” —— 北邑。 侯景穿着一身锦衣服,露出了腰间一条精美的腰带,走进了屋子里,却听得一声怒吼。 “欺了天了!” 侯景赶紧走了进去,见李爽双手撑在桌面上。 “大王,发生何事了,柔然人又南下了?” “比这更严重!” “梁州的氐人又闹了?” “比那还糟糕!” 侯景一惊,道: “难道是有人黑了大王的东西?” 李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压抑着怒气,咬着牙道: “有一批府库中的粮食,没了!” 李爽说出“没了”这两个字的时候,侯景感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气温都低了十几度。 “大王放心,臣一定办好这件事情!” “记住,要讲道理!” 侯景一听,心中一惊。 这么严重的么! …… (本章完) 第281章 真是英雄豪杰啊 第281章 真是英雄豪杰啊 长安北邑。 宇文元姬赤着脚,穿着一件轻便的衣裙,坐在溪水旁,戳洗着采摘的鲜果,此时身上完全没有北地武勋家族出身的女子模样,反而像是一个温柔的汉家女子。 青春、靓丽,便是对宇文元姬最好的形容。 不过这一切在她的侄子看来,只有两个字。 膈应! 无他,太熟悉了。 宇文护和宇文元姬从小一起长大,更是在六镇之乱时,体味到了什么叫乱世,也养成了坚毅的性格。 之后分别,可也没有分开多久,又在晋阳重聚了。 宇文护连他姑母小时候在泥地里打滚的样子都见过,如今这幅温婉之态,看来只有膈应。 宇文护对着自己的姑母这一番的动作,白着眼,问道: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宇文元姬被宇文护这么一吵,心情都被搅了。 “你不就是想要见大王,我知道了!” 宇文护面色严肃,道: “叔父跟我说了,此事事关宇文氏,可容不得轻忽。” 宇文元姬有些疑惑,问道: “何事如此严重?” “三叔没有接秦王的腰带,四叔让我来找补一下。” 宇文元姬点了点头,道: “那你还是不要立刻去见了,大王此时正怒着呢!” 宇文护有些好奇,道: “何事能令秦王如此?” “大王在平阳郡有一批粮食,如今不翼而飞了。” 平阳郡! 宇文护想了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得给四叔写一封信去!” …… 宇文元姬洗好了鲜果,装在竹篓里,提着回到了身后的营地之中。 此时,郦道元正在李爽身旁。 宇文元姬走进了屋中,将鲜果装盘放在了一旁,悄然的退了下去,回到了侧屋之中。 “大王,这条漕渠修建的很顺利,等修好了,长安城的粮草转运,就不必像如今一般大费周章了。” “有劳善长了!” 李爽与郦道元商讨完,对方没有立刻下去。 “善长还有事?” “臣听说大王将侯景派去了晋州?” 李爽点了点头,道: “是有这事!” 郦道元拱手道: “不知所谓何事?” “我在晋州的一批存粮,被人黑了。” 郦道元想了想,还是拱手道: “大王,若是贪墨一事,当在臣之职责内处理。恕臣直言,王者行事,自当光明正大,不能让人瞧出错处。尤其是侯景此人——” 郦道元说到这里,李爽拿出了一颗鲜果,咬了一口。 郦道元抬头看了一眼李爽,却听他问道: “如何?” 郦道元没有避讳,继续道: “……譬如春秋之阳虎,居鲁而祸国,入赵则为能臣。若是用之不慎,恐为祸一方。且晋州之地,向来敏感,稍有差错,恐无法收拾。让他去晋州,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爽一笑。 “那善长可说错了!” 郦道元一愣,面露疑惑之色。 “大王何意?” “如今这晋州内外,可不止一个阳虎啊!” —— 左国城。 “你说什么?” 刘蠡升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弟,脸露惊讶之色。 “秦王在平阳郡的一批粮食,听说被人给黑了。” 小弟如实而道,说完,还看了一眼刘蠡升的脸色。 只见他的脸上略显错愕之后,马上流露出了一股喜意。 一声长笑,传遍了殿宇内外,笑罢,刘蠡升道: “这天下居然还有如此英雄豪杰,敢黑大野爽的东西,若有机会,俺真的是要见上一见!” “首领何意?” 刘蠡升轻轻拍打着自己小弟的肩膀,回到了自己首领的座位上,翘起了腿,吸了口烟,悠然自得。 “大野爽自从当了那个秦王之后,和俺远了,不拿俺当回事了。这下可好,轮到他来求俺了吧!” “首领是说秦王会让首领来办这件事情?” “晋州、东夏州、夏州,如今都是尔朱荣的小弟在管,除了汾州的我,大野爽还能指望谁,难不成,他还要与尔朱荣兵戎相见么?” 刘蠡升敲了敲一旁燃烧着桑叶的铜器,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记着,大野爽的使者来的时候,俺要先问他要五百斤火腿、五百斤咸肉、五百头羊……” “首领,怎么都是吃得,也得要些穿的。” 刘蠡升听了,深以为然,摸了摸身上几个洞的裤衩,道: “你说的对,大野爽从梁人那边要了不少好玩意,那就再问他要五百匹麻布、五百件粗毛皮……” “首领,干嘛不直接要绢呢?” “你傻啊,那玩意好看是好看,但不禁穿啊!这山里穿那么好,你给谁看,不糟践了么!” 刘蠡升说完,站起来,道: “咱们虽然是山里的人,但更要学会艰苦朴素,可不能学了那大野爽,忘了初心。你看看大野爽,当了老什子秦王后,弄了那么多的娘们在自己府上,忙得过来么?年纪轻轻的,整日里就待在女人堆里。这行么?这不行!” “首领说的有道理啊!” 话刚说完,外面传来了禀告声。 “首领,郁久闾清羽求见!” 刘蠡升听完,一笑,对着小弟一摊手,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人来了吧!” 郁久闾清羽穿着一身锦衣,走进了殿宇之中,挥了挥手,驱散着烟味。 刘蠡升笑脸相迎。 “你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少废话,每次来你这就没有什么好事。” “有劳清羽姑娘了!” 谢完,刘蠡升拖长了音调,道: “大野爽让你来,有何事啊?” “也没什么,就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本来要给你的一千斤火腿、一千斤咸肉、一千头羊,还有一千粗布、一千匹麻布、一千件粗毛皮,反正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如今都送不过来了。” 刘蠡升一听,急了,一下子蹦了起来。 “大野爽要给俺送礼,还能送不过来,你不要糊弄我!” “没糊弄你,这些东西本来都跟平阳的那一批粮食放在一起,如今都没了!” 刘蠡升一听,没有了刚才的淡定与对于英雄豪杰的欣赏,大骂道: “哪个黑了心的王八蛋,竟然敢黑俺的东西,活腻了是吧!” 说着,刘蠡升看向郁久闾清羽,道: “告诉大野爽,这事俺接了,他不要劝,劝了也不好使!” …… (本章完) 第282章 我口风最紧了 第282章 我口风最紧了 晋州。 娄昭君打开了屋门,走进了屋中,看着正躺在床榻之上的高欢,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这都几日了?” “为夫病了!” 躺在床榻之上的高欢面色红润,声音透亮,只是有些惫懒之意。 看了一眼在他面前插着腰催他起床的娄昭君,高欢扭了扭屁股,又转了个身。 “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 娄昭君上去就想要动手,却被高欢反手一拉,拉到了床上。 “你干嘛呀,还是白日呢!” 嬉闹一阵,娄昭君起身,整理一下衣裙,问道: “你还躺这里多久?” “躺到病好!” 娄昭君笑了,反问道: “那你的病什么时候好呢?” “我也不知道!” 娄昭君上前扭了一下高欢,气道: “究竟何事?” 高欢坐了起来,凑近了娄昭君,小声道: “大野爽被人给黑了,一批粮食不见了。” 娄昭君眉头一皱,追问道: “就是那座坞堡里面的府库?” 高欢点了点头,却听娄昭君道: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装病,难不成是你黑的?” “我吃饱了撑得去黑大野爽的东西!” “那你躲什么?” “这晋州内外,谁敢黑大野爽的东西,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便在此时,高欢的姐夫尉景在外面求见。 对于自己姐姐的丈夫,高欢自然不会摆架子,很快就让他进来了。 “贺六浑,有好事啊!” 高欢不觉得问道: “何事啊?” “侯景来了!” 高欢有些无语,大声道: “姐夫你是糊涂了吧,他来了能有什么好事啊!” 尉景没有想到高欢那么大反应,挠了挠头,道: “可他已经在工地上等着了,还给我带了一壶美酒。” 高欢有些疑惑,看向了尉景,问道: “你也不是贪酒之人,一壶酒就让你跑来了?” 尉景解释道: “酒是没什么,关键是装酒的壶是银的,上面还镶了两颗宝石,我看着喜欢。他还说,给你也带了礼物。” 尉景不贪酒,但是他贪财。在高欢面前,尉景也不隐瞒,老实的说了出来。 尉景过于实诚,让高欢不知道是生气啊,还是不生气。 就在高欢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娄昭君道: “姐夫,你先回去,告诉侯景,贺六浑病还未好!” “可我已经跟他说了,贺六浑好着呢!” “……” 高欢有些头疼,嚷嚷道: “你就跟他说,我刚病了,不然你编个理由也行,反正我不能见他!” 尉景看着高欢这模样,心知自己惹了祸了,行了一礼便离开,打算去应付侯景。 娄昭君看着高欢,问道: “你就这么一直躲着啊!” “不然呢?” “先不说侯景跟你都是怀朔出身的兄弟,你这么一直躲着他好么?再说了,你要是不见他,他那性子和手段,若是在平阳惹出了什么乱子,最后他一拍屁股走了,天柱大将军怪罪下来,不还是你这个刺史担着么?” 高欢扶着自己的额头,细细摩挲着。 便在此时,外面又来了一声传报。 “主公,平阳王请你去他府上饮宴。” “谁?” “平阳王元修,就是陛下新封的那个!” 高欢忍不住道: “又来了一个!” —— 平阳王府。 “贺六浑,听说你病了?” 元修乃是北魏孝文帝元宏之孙,广平王元怀之子,二十岁的年纪,刚刚被元子攸封为了平阳王。 元修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高欢面前,表现得却很沉稳。 “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刚刚好,身体有些虚,不过大王相召,我又怎么能不来呢?” 元修见高欢如此恭顺,不觉得笑了。 他带着高欢走到了一处小楼,带他走上了二楼。 屋中甚是暖和,两人坐下,侍女安排好了酒菜,元修便让人退了下去,独留他与高欢两人在楼上。 “本王来此地不久,听说当年大野爽坐镇平阳之时,盗匪肆虐,杀了不少的人,以至于如今晚上,还四处可见鬼魂索命,阴兵过道,是不是真的?” 高欢从走进这平阳王府后,便一直小心着,如今听到元修这话,心中一紧。 “是有这传言,不过在下并未亲眼见到,不知真假!” 元修听了,道: “大野爽毕竟是土匪出身,手段酷烈,杀戮过重,便是真有那冤魂怨鬼,本王也信。” 说着,他看向了高欢,又道: “我来此之时,还见了如今的洛阳留守尔朱世隆,他还让我给你带个好呢!” “在下也甚是想念乐平郡公!” 元修站了起来,从后方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高欢的面前。 “这是尔朱世隆让我带给你的礼物。” 高欢打开来一看,盒子里面装的是一颗翠绿的宝石。 …… 这场酒宴,菜未多动,酒未多喝,便散了。 高欢骑着马,正打算回府,谁知道,半路之上,一道黑影窜了出来,拦住了他。 高欢侍卫手中的火光照了上去,一看清此人,高欢吓了一个激灵。 “万景,怎么是你?” 侯景满脸都是笑意,揶揄道: “有功夫喝平阳王的酒,没功夫见我这个兄弟是吧!” 高欢看了看四周,下了马,将侯景拉到了一旁。 “你怎么来了,城中危险,杀机四伏,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侯景看着高欢,道: “你也是一州刺史了,手下也有大把的兵,如何能这个样子?” “贺拔岳他们是天高皇帝远,逍遥的很。晋州就在太原底下,我一个刺史算个屁啊,上面这么多人呢!” 侯景笑道: “我也不跟你扯了,你跟兄弟交个实底,如何?” 黑暗之中,高欢的表情凝固了。 “这个事吧,我也不知情,有传言说是阴兵过境,厉鬼索命!” 借着月光,侯景还是能够察觉高欢脸上那微妙的表情。 “谁跟你说的?” “我不能透露那位郡王的名字!” 侯景啊了一声,道: “就他,能有如此手段?” “他只是明面上的!” “那还有谁?” “我跟你说了,我不能向你透露。说点别的吧,你看,我刚刚收到的绿宝石,漂亮吧!” 夜色太暗,侯景根本看不清楚这枚绿宝石什么样。 不过,他也没有这个心情去欣赏,只是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是那个家伙啊,他想干什么?” “这还不明白么,若是这平阳乱了起来,谁最希望看到?” 高欢这么一说,侯景很快明白了。 “那肯定不只那个死胖子在后面扇阴风啊!” 高欢听了,拍了拍侯景的肩膀。 “你知道兄弟的为难之处了吧!记住,我什么都没有说!” 侯景点了点头。 “谁都知道,在整个怀朔,就你贺六浑和我侯景,口风最紧啊!” …… (本章完) 第283章 打仗啊,就是要动脑子 第283章 打仗啊,就是要动脑子 长安禁苑。 桃园之中,栽种着许多棵从洛阳那边移植而来的桃树,还有搜寻的关中本地的树种。 此时桃林之中,枝头之上,挂着未熟透的桃果。 宇文元姬带着宇文护,走在桃园之中的林间小道之上。 “大王要见你,这可是我求来的,你可得表现好一点。” “我知道了,姑母!” 小道尽处,宇文护掀开枝叶,视野豁然洞开,一座庭院正坐落在桃园之中,伴着溪水潺潺,在阳光呈现着一副宁和之态。 如此山清水秀之地,在关中之北的三夏之地,可不多见。 从关中往北,过了昔年秦国时秦昭襄王修建的长城,多是一副荒凉之景。 庭院之外,甲士守卫着。 宇文元姬掏出了一块腰牌,甲士核对之后,便放他们进去了。 宇文护并不是第一次见李爽,在晋阳的时候,他便见过李爽几次。 不过这么近的看着这位秦王,宇文护还是有些惊讶的。 李爽和宇文泰的年纪差不了多少,比宇文护要年长几岁,可却长得十分帅气。 宇文护印象之中,能够与之相比的,也就高欢了。 宇文元姬走了过去,盈盈的一礼,道了一声夫君。 宇文护在旁看着,她眼睛都快拉丝了! 李爽让宇文元姬去准备一些饮食,宇文护也不怯场,趁势走了过去。 “参见秦王!” “你便是萨保吧,当初在晋阳看见你时,你连甲胄都还穿不上,如今都是俊武的勇士了!” 李爽说着,招呼着宇文护坐了下来。 宇文元姬带着几名侍女,将饮食装在盘子里,端了上来。 “元姬跟本王说你想要见本王,所谓何事?” “启禀秦王,四叔多谢秦王送给他和三叔的腰带,特意让在下带着礼物过来,以示感谢。” 李爽笑了,招呼着宇文元姬坐在一旁。 “就这事啊,都是一家人,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在本王这,不用拘礼!” 说着,三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桌上的美食,宇文护很多也是第一次见,再加上走了很长的路,见李爽不在意,便放开了吃起来。 吃完之后,李爽又命人拿来了一件新衣服和一条腰带,让宇文护换了上去。 宇文护本来有些推辞,可在宇文元姬一旁的说和下,也就当场换了起来。 看着宇文护穿着一身汉服走了出来,李爽点了点头,道: “真是头角峥嵘的好少年,想必将来必会出将入相!” 宇文护一听,心中有些激动,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之色。 “不敢当秦王赞誉!” 李爽拉着宇文护的手,一边走一边道: “你那三叔、四叔在三夏之地为刺史,可缺了什么?” “其他的倒也罢了,就是有时候缺粮盐,还少了一些日常所用的铁器。” 李爽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无妨,本王这就命人准备二十车盐铁粮草,你回去的时候,一起带回去!” 宇文护一听,拱手道: “在下多谢秦王,只是愧不敢当!” 宇文护谢过之后,却见李爽忽然叹了一口气,本是喜悦的容颜变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糟心事。 “宇文氏为国家镇守边境,有时候补给无法及时送上去,这些盐铁粮草,也是略表心意。只是宇文、贺拔劳苦功高,可总有人要说些风凉话!” “谁?” 宇文护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声,说完之后,就察觉自己失态,低下了头。 李爽道: “都是同朝为臣,他和你四叔挨得也近,本王听了些风,也不好多说什么!” 挨得近? 宇文护略微一想,就猜到了是谁。 “高欢又说些什么了?” “也没有说什么,就说你们武川人天高皇帝远,逍遥的很!哪里像他,为天柱大将军镇守晋州,日日操劳。” 宇文护一听,有些上头。 “我父在的时候就时常跟我说,他们怀朔人最不是东西,仗也打不好,就好耍弄些阴谋诡计,在洛阳那边的人来的时候拼命卖乖,争夺功劳!” 宇文护年轻气盛,骂了之后,觉得有些失态,告罪道: “在下一时失言,还望秦王宽恕。” 李爽挥了挥手,道: “萨保乃是性情中人,在本王面前说一两句肺腑之言,不妨事。” “多谢秦王!” “虽说你三叔没有收本王的腰带,可本王不怪他,反而十分欣赏他。你们武川人啊,性情刚直,铁骨铮铮,乃是天生的将种。虽说本王麾下六镇之人都有,可每每行军打仗,还是要用你们武川人为前锋后阵,最为放心。” 宇文护一听,神色激动,拱手道: “秦王英明啊!” —— 晋州。 酒桌上,侯景与高欢手下一众怀朔人喝着酒,吹嘘着自己。 “我跟你们说啊,我在我家大王麾下,那可是这个!” 尉景听着侯景如此说,有些不信,带着酒意,笑道: “万景,你吹什么呢,你在秦王麾下,最多也就排个老三,前面还有羊侃、高昂两个大将,后面还有彭乐、薛孤延他们追着,听说侯莫陈崇这小子年纪轻轻,也颇受重用。我看再过几年,你都排不上号了!” 听尉景这么说,侯景没有生气,挥了挥手,道: “你懂什么,大王跟我说了,他麾下六镇之人都有,可是对我们怀朔人最为放心。” 侯景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尉景更是问道: “为何?” “大王说六镇之人,武川人最能打,我们怀朔人最机灵。这打仗啊,就是要动脑子,哪能像那些武川人一样,横冲直撞的。” “秦王真是这么说的?” “那是当然,我还能骗你们么!” 一时间,在场的怀朔人都与有荣焉。 “秦王英明啊!” 屋外,一道黑影闪过,在夜色之中,离开了酒楼,向着平阳王府而去。 “如何了?” 元修看着自己的探子,问道。 “这个侯景这几日一直在与那帮怀朔人喝酒,要么就是去歌舞坊,整日整夜的。” 元修听了,心中稍安。 “看来这个秦王麾下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也不过如此!” …… (本章完) 第284章 他那么仗义一人 第284章 他那么仗义一人 东夏州。 广武。 农田之旁,堆着几捆秸秆。 东夏州农牧结合,开发的农田并不多。 宇文泰到这里后,便组织人手开荒,同时,也组织人手,维护旧有百姓的田地,不让胡人侵占。 宇文泰坐在秸秆堆上,闻着田地旁牲畜的粪味,看着从长安送来的信。 宇文护在信中所说的事情,让宇文泰安心的同时,还有些欣慰。 此时,他的侍从急匆匆而来。 “主公,刘蠡升南下了!” 宇文泰正看着宇文护的信,也没有回应,等看到末尾,才抬起了头。 “是朝着我们这里来的么?” 宇文泰的侍从摇了摇头。 “吐京、离胡两镇骚动,可看样子不像是冲我们来的!” “那就别管!” “可放任刘蠡升这么闹下去,他万一闹出些什么,咱们在天柱大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 “不朝广武来,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想要闹,就让他和晋州那帮怀朔人闹去!” 宇文泰握着手里的信,用力攥紧了,不觉得骂道: “这帮怀朔人,最不是东西!” 宇文泰的侍从听着自己主公这话,不觉得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对于怀朔人的刻板印象,那是所有武川人心中的烙印,宇文泰也不能免俗。 “主公英明,让那帮山胡跟怀朔人闹去!” 宇文泰目光一凝,吩咐道: “也不可大意,刘蠡升这老伧父多诈,备好兵马,以防他来个回马枪!” “诺!” …… 晋州。 州城,白马。 高欢在自己的刺史府中,骂骂咧咧的。 他的身边,聚集着尉景、段荣、窦泰、娄昭、高琛等怀朔系的将领。 “你们说说,这东夏州又不是我的辖地,刘蠡升这老伧父带着一帮山胡南下,这帮武川人不管,全放到我这里来了!” 尉景听了,道: “武川那帮憨子平日里就好说自己勇武,真到了事上了他们又都躲一旁了。贺六浑,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他们什么德行。” 尉景这个老怀朔,对于武川人也没有什么好话。 “当年那帮洛阳人得意的时候,每每有大官巡视边境,这帮武川人总是说我们怀朔人争功,他们自己又好扮个忠臣良将,在那装什么忠心耿耿。真那样,他们武川人还在河北造洛阳人的反做什么?” 高欢听了,骂道: “这帮武川人,最不是东西了!” 对于武川人的刻板印象,那也是所有怀朔人心中的烙印,高欢也不能免俗。 段荣在旁,身为高欢的大姐夫,他劝道: “贺六浑也无需多虑,实在不行,就上报给晋阳,让天柱大将军处理呗!” 高欢摇了摇头,道: “这件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说着,他看向了窦泰,道: “宁世,你带着咱们的兄弟北上,堵住山道,千万别让刘蠡升进入平阳郡。” “诺!” 窦泰领命而去,高欢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尉景道: “你陪着侯景,这几日绝对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他去哪你去哪!” 尉景挥了挥手,道: “我看那平阳王年纪虽轻,但处事沉稳,他不会这么没分寸,对万景不利的。” 高欢捂了捂自己的额头,十分无语。 “我是怕元修没分寸么,我是怕侯景没分寸。” 尉景一愣,有些惊讶。 “万景还敢在平阳弄死元修么?” 尉景这么随口一说,高欢听了,更加担心了。 “子茂,你派人盯着元修,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段荣点了点头,可随即又道: “元修干练果决,身边又有大批甲士,不会轻易着了侯景的道。” 高欢听了,心中有些烦躁,骂道: “什么处事沉稳、干练果决,都是这小子装的,暗地里张狂的很,他还和他的族妹……” 高欢还没有说完,就见尉景、段荣、娄昭、高琛等人睁大了眼睛,一副打听八卦的模样。 “没什么,你们都去忙吧!” 其他人都撤了下去,只有尉景留在了这里。 “姐夫,怎么了?” “就是你让我盯着侯景这事……” 尉景欲言又止,高欢见了,问道: “没钱了?” 尉景娶了高欢的姐姐后,将高欢等兄妹抚养长大,与高欢感情深厚。 尉景日常犯了什么错,高欢也从来不计较。便是尉景贪财,做出些出格事,高欢也不责罚,最多让他退了钱财,自己再补给他。 “那倒不是!” 高欢一愣,有些惊讶,反问道: “那是为何?” “侯景这小子年轻力壮,玩得,我有些跟不上。再说了,这事要是被你姐姐知道了,我可……” 高欢很是仗义,道: “姐夫放心,真是姐姐知道了,我替你挡着!此外,所有用度,我加倍给你!” “贺六浑,姐夫没白疼你!” —— 夜色浓稠,像是化不开的霜。 歌舞坊中,莺歌燕舞。 侯景举杯,与尉景对饮,觥筹交错,气氛融洽。 “士真,这些时日你陪着我,了不少钱吧,等我回长安时,一起算给你!” 尉景大手一挥,道: “都是兄弟,谈钱远了,你到老哥这里来,怎么能让你钱呢?” “仗义!” 侯景举杯,正要喝酒,顿了顿,问道: “你陪我这事,嫂子知道了如何?” “她?”尉景喝了酒,脸红脖子粗,不屑道,“男人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掺和什么,万景你信不信,她要是在这里,敢当场多一句话,我立马休了她!” 尉景话刚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河东狮吼! “尉士真,你这老伧父,半个多月都见不到你人,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公务,合着是在这里找乐子来了!” 高欢的姐姐高娄斤带着一帮身强体壮的仆妇就闯了进来。 侯景再抬头时,尉景已经躲在了他的后面,深怕高娄斤看见他。 “嫂子,这事多怪我!” 侯景刚想要开口劝,高娄斤挥了挥手。 “你躲开,没你的事!” 被高娄斤这么一推,侯景差点跌倒。 高娄斤拧着尉景的耳朵,拉着他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侯景在后面,看着一乐。 “尉老哥啊,不要怪兄弟不仗义啊!” 说着,侯景走出了歌舞坊,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车厢中,几名苍头奴绑了两名男子。 他们见到侯景,瞳孔霎时间放大,脸上带着明显的惧怕之色。 侯景看着明显比他大的两名男子,讥讽道: “整什么阴兵过道,老子玩这一招的时候,你们还在嗦奶呢!” 侯景说完,看向了一名苍头奴,问道: “如何?” 他在侯景耳边说了一声,却听侯景道: “我就知道元修这小子和他那族妹不对劲,想不到他玩得还挺啊!” …… (本章完) 第285章 讲道理好啊 第285章 讲道理好啊 平阳郡城,刺史府。 后府之中,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高欢的姐姐高娄斤用丝帕抹着泪,模样十分委屈。 她的身旁,娄昭君等女眷不断安抚着。 尉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蹲在角落里,也不敢吱声。 “昭君,这大晚上的找我来什么事啊,我前面还忙着呢!” 高欢在屋外喊着,刚踏进房门,见情势不好,转身就打算走! 娄昭君一声喝住了他! “贺六浑,你给我站住!” 高欢转过了身,脸上露出了笑意。 “姐也在啊,怎么还哭了,怎么了?” 高娄斤指着尉景,怒道: “你问他,大半个月不回家,我还以为他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在歌舞坊里鬼混!” 尉景鼓着脸,也不搭腔,只是看向了高欢,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娄昭君双手叉腰,看着高欢,就气不打一出来。 “姐夫多么温厚一人,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贺六浑,你跟我说,这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高欢看着气势汹汹的娄昭君,赶忙道: “没有,我不知情,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尉景眼睛霎时间睁得老大,上前几步,在高欢耳边小声道: “贺六浑,你不是说这事你姐知道了,你来挡么?” “姐夫,你看这架势,我挡得住么?我姐也就算了,昭君和这么多人都在这,我怎么挡,还是委屈你,你就自己认了吧!” “你小子真不仗义!” “姐夫,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还不是……” …… 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娄昭君质问道: “你们在那嘟哝什么呢!” 高欢拉开了与尉景的距离,脸上露出了笑容。 “姐夫跟我说了,是他糊涂了!” 高娄斤一听,气性更大了,指着尉景,一副冲上来要跟他没完没了的架势。 尉景躲在高欢身后,高欢则上前一步,拦住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夫去歌舞坊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娄斤道: “有人扔纸条进了家门,我才知道的!” 高欢面色一变,道: “纸条呢?” 高娄斤将袖子里揉碎了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了高欢,他一看,道了一声: “糟了!” 高欢的样子让府中的女眷一时都不敢说话了,却见他转身看向了尉景,问道: “姐夫,侯景人呢?” 尉景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哪还有功夫顾得上他啊!” 便在此时,段荣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一屋子的人,在高欢耳边小声了说了一句。 “平阳王府的甲士大举出动,此刻正在城中找侯景呢!” 高欢听了,双手一锤,暗道不好,对着尉景,吩咐道: “姐夫,你去召集兄弟们,守好刺史府!” “好!” 高娄斤本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娄昭君拉住了。 高欢眯着眼,皱着眉,一时间,心情相当沉重。 “要乱了啊!” —— 平阳王府。 元修对着手下,质问道: “你们不是说侯景这厮贪财好色,不是醉酒,便是在歌舞坊中玩乐,如今呢?” 平阳王的属臣不敢作声,元修气得脸色通红。 “大王,不必如此,就算这侯景抓到了人,他们也未必敢乱说。这两人的家人都在我们的手上呢!” 元修挥了挥袖子,道: “这帮北人,什么事情不敢做,公卿都杀了,还会在乎这两个人么?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大王,若是如此,不正好么!” 元修问道: “何意?” “这侯景闹大了,也和我们没关系,事虽是我们办的,可那批粮食,如今都在尔朱氏的府库中放着呢!侯景这一闹,晋阳长安撕破了脸,陛下说不得还得给大王增封呢!” 元修听了,站起来身来,在屋中踱步。 有一刹那,元修是想要什么都不管,召回派出去的甲士,看着侯景在那闹! 不过最终,元修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不妥!事情终究是我们办的,若是闹大了,我们也脱不了关系。” “大王的意思是弄死侯景,可这动静会不会有些大!” 元修冷笑了一声。 “尔朱兆不常常说这高欢是他的好兄弟么,动静大了又怎样,侯景就带着十几个苍头奴,还能如何?” “可万一高欢首鼠两端,那该如何?” 元修冷哼了一声。 “怕什么,城中的六镇兵都被窦泰带出去了,高欢手里又有几个人,他若是不识相,本王连他一起弄!” …… 众人走后,元修坐了下来。 一名女子悄然的走了进来,元修看了,没好气道: “你怎么来了,别让人看到了!” “这府中这么大的动静,我哪还睡的着!” 女子走了过去,想要抱住了元修,却被他推开了。 “别这样,这是前厅,那么多人呢!” 女子埋怨道: “你如今都是王了,还怕什么!” 元修道: “王又如何,这年头,一个王算什么,也就是元子攸和尔朱氏的人看着我有些用,我才能当这个王,不然,我什么都不是!” 女子听了,很是委屈。 “那我们就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元修握着女子的手,安抚道: “蒺藜,有朝一日,我一定给你个名分,如今,还不行!” 元修正想要去握元蒺藜的手,大门轰然打开。 这忽然的动静让正想要亲近的元修和元蒺藜仓皇分了开来,神色都有些慌张。 “干什么,还有没有礼数了!” “大王,找到侯景了!” “他在哪?” “刺史府!” —— 高欢看着眼前的侯景,一脸的不待见。 侯景只带了两个人。这两人明显受了不少的苦楚,如今都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站在高欢一旁,不久之前还和侯景喝的很畅快的尉景悄悄的拉住了侯景,问道: “万景,你究竟想要如何?” 侯景却是和尉景拉开了距离,扯着嗓子喊道: “告状!贺六浑,你是一州刺史,这晋州出了案子,是不是你来管!” 高欢听了这话,悄然的走了过去。 “万景,你跟兄弟交个底,秦王究竟要如何?” “我王说,要讲道理!” 尉景听了,脸色舒缓。 “讲道理好啊!” 高欢瞥了一眼尉景,很是郁闷。 你也不看看大野爽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就在尉景一脸懵的时候,高欢拉过了侯景,小声道: “万景,用不了这么严重,要不,我摆个酒宴,大家一团和气多好!” 侯景听了,道: “我是想要和和气气的,就怕他们不想啊!” “都是兄弟,给我一个面子,闹出太大的动静,都不好交代。” 便在此时,刺史府外,段荣小跑了过来。 “贺六浑,元修带着几百名甲士,包围了刺史府!” 高欢听了,面色差到了极点。 …… (本章完) 第286章 这有点过分了 第286章 这有点过分了 刺史府。 后府之中,一众女眷聚集在一起。 北地出身的,便是女子,也养成了一股泼辣的性格。 临危之际,众女也纷纷拿起了刀,准备一搏。 娄昭君居中,众女以她为首,在等待着,久之,却是等来了高欢的异母弟高琛。 “贺六浑如何说?” “兄长带着侯景和姐夫出府去了,还嘱咐我们不要懈怠,守好府邸,还有侯景带来的那两个人。” 娄昭君面色沉重,高娄斤凑了过来,有些担忧。 “昭君,元修那小子我看着很不顺眼,不像是个好人,这里面不会有事吧!” 娄昭君心中也很担心,不过她此刻也无法做什么。 “贺六浑既然如此做,必然有他的道理,相信他就行了。” …… 歌舞坊。 大厅之中,元修一脸得意的看着侯景。 元修的身前,站着十名甲士。 外面,则是平阳王府的数百甲士。 此外,高欢身旁,还有尉景为首的十几名怀朔武士。 高欢站在大厅中央,元修和侯景之间,拱手劝道: “大家都是朝廷的官员,为陛下效力,有什么误会,当面说开就是了,不用闹得兵戎相见。” 元修听了,笑道: “如此,本王就给高刺史一个面子。如今在你府中的那两个人,虽是秦王的旧吏,可如今也是本王的臣属,只要将他们交给本王,一切都算了。” “大王豁达!” 高欢奉承了一声,脸上露着微笑,道: “不过秦王府库之中的粮食失踪一案,得有个交代,万景来此,也正是为了此事。” 元修听了,脸上露出了一股不屑。 “那批粮食不是被阴兵借道给毁了么,本王还听说那一带的冤魂当初可都是秦王在河东时造下的,不会和那小子也有关吧!” 元修盛气凌人,态度强硬,仗着这歌舞坊外有着自己的甲士,根本没有把侯景放在眼里。 侯景冷着脸,哼了一声。 高欢打了个哈哈,笑道: “大王玩笑了,这事总归要有一个交代,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这样吧,大王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实在不行,不足数的,我来补!” 元修笑了一声,看着高欢,揶揄道: “高刺史如此豁达,那这十二万五千一百三十一石四斗粮,你刺史府就都出了呗!” 高欢听了,心中很是不爽。 可他还是强忍着怒气,打了个哈哈。 “大王说笑了,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元修道: “本王肯陪你来这里,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你一个冒充渤海高氏的北人,能有多大面子?” 元修说他是假的渤海高氏时,高欢心中的怒气就要到达极致,可就在他要爆发时,侯景抢先拍了桌子。 “贺六浑,你还跟他费什么话,这小子给脸不要脸。” 元修听了,怒道: “你以为你是大野爽的什么狗屁大将,本王就奈何不了你么!实话跟你说了,那批粮食如今都在尔朱世隆之弟尔朱世承平阳的府库之中,有本事你去拿啊!” 元修摊牌了,侯景却是不在意。 “非也!” 侯景也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高欢的身边,道: “我来此不只是为了那批粮食,主要是为了揭发一桩丑闻!” 侯景也没有管其他人,直接就说道: “平阳王元修和他的族妹元蒺藜有私情!” 这话说完,一旁的高欢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旁边的尉景满是看热闹的表情。 “万景,真有这事么?” “当然了,咱们这位平阳王他还玩得挺。士真,等会我跟你们好好说说。” 一时间,尉景等人都笑了。 元修怒气蓬勃,质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 “你那情妇的侍女,还有平日里给你望风的仆人,如今都在我的手上。” “不可能!” 元修刚刚说完,他府中的管家便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大王,王府起火了,一伙人冲进了王府,抓了很多人。” 元修一听,看向了侯景,问道: “你干的?” 侯景一笑。 “大王将府中士兵都带走了,这能怨得了谁呢?我若是不放把火,不白来了么!” 元修动了杀意,不过他暂且忍住了,看向了高欢。 “高刺史,你到底帮谁?” 高欢沉默不语,缓缓与侯景拉开了距离。元修见之,笑了。 “拿下他!” 元修的身边的两名甲士奉命去捉拿侯景,可是刚刚走到高欢的身边,却见他抽出了配剑。 剑光一闪,这两名甲士脖颈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纹,他们不知不觉之中,又向前走了几步,伤口处喷出了大量鲜血,身躯轰然倒落。 一旁的侯景看着,惊呆了。 贺六浑,你来真的! “姐夫,堵门!” 高欢下了命令,尉景带着一众怀朔武士,趁着外面还没有反应过来,关上门,插上了拴,搬着桌椅堵着门口,防止外面的甲士跳窗进来。 动作之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高欢动手的那一刻,元修心中是有些慌的。 不过看着高欢和侯景两人,在看着自己身旁的八名甲士,元修还是稳住了。 “不要慌,弄死他们!” 高欢与侯景站在一起,各自拿着一把剑,面对着元修面前的八名甲士,一点也不慌。 元修麾下的护卫都穿着甲,可论杀伐之手段,气血之勇烈,较之高欢、侯景这样北地出身的人差了不止一筹。 “贺六浑,你刚才的那一招我怎么没见过?” “出手法,当年刘备麾下大将马超传下来的,镇中的老校尉教的。” 侯景出手刁钻,招招都捅在那些甲士的要害上。 捅了两三名甲士后,侯景不觉得问道: “那老头咋不教我呢?” “你长那样,招人喜欢么,人家就教你!” 八名甲士,不到片刻,已然被高欢、侯景两人联手解决了。 元修看着这一切,从小在洛阳长大的他,哪里见到过这种血腥的场景。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两人,元修忍不住求饶道: “两位,一切好说,都是尔朱兆和尔朱世隆的主意。” 高欢将手中沾着血腥的长剑往元修身上抹了抹,脸上露出了一股温和的笑容。 “你年轻气盛,不要紧,你不给我面子,也不要紧,可你说我不是渤海高氏,还说我是假冒的,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 (本章完) 第287章 蹬大车算什么 第287章 蹬大车算什么 晋阳。 六镇兵被尔朱荣降服之后,安置在了太原郡,就近看管。 契胡人对这些六镇降兵可不客气,欺压犹甚。为了稳住这些六镇兵,尔朱荣留着尔朱兆,专门看守这些六镇兵。 军营之中,尔朱世隆的弟弟尔朱世承走进了尔朱兆的大帐之中。 一见到尔朱兆,尔朱世承仿佛有了主心骨。 尔朱世隆阴险软弱,他这个弟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此时,尔朱世承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担忧之色。 “天柱大将军还没有回来吧!” “还在平城呢!” 尔朱兆随口回道,可看了一眼尔朱世承,不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啊,如此模样?” “平阳那边出事了!” 尔朱兆听了,面色终于变了。他推开了身旁两个美姬,让她们走出了大帐。 等到帐中只剩下了他和尔朱世承两人,尔朱兆问道: “如何,大野爽发现他那批粮食是我们弄走的么?” 尔朱世承摇了摇头。 “粮食倒是放得好好的,反而是那元修被抓了,还是你那好兄弟贺六浑亲自抓的。” 尔朱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根本没有头绪。 “他为何要抓元修?” “贺六浑抓元修的罪名是他**!” “**,元修和谁?” 尔朱兆脸上露出了一丝揶揄之色,尔朱世承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压力很大。 “他那个族妹,元蒺藜!” 后世都说北齐是禽兽王朝,如果用汉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那的确挺禽兽的,可如果用的是草原部落的道德标准,那北齐皇室的一些行为也就说的通了。 蹬大车算什么? 大车到底是妾,按草原部落的规矩,后母都是可以继承的。 蹬大车不过是提前上船罢了! 北人带着浓浓的草原特色,可元修的所为还是让尔朱兆十分震惊。 无他,元修和元蒺藜是同姓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还是他们洛阳人会玩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开玩笑。” 尔朱世承对于尔朱兆这种轻佻的表现十分不满,话语之中带着一些不安。 尔朱兆看向了尔朱世承,反问道: “贺六浑抓元修,用的是这罪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的颍川郡公啊,你用用脑子,高欢早不抓晚不抓,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抓,难道真的是为了元修家里那点事么?” 尔朱兆听了,心中生出了些许的疑惑。 “贺六浑难道是投靠了大野爽,不可能,再说了,当初办这事的时候也没有叫上他,他能知道什么?” “不管他知不知道,要是不趁着天柱大将军还没回来,将这件事情摆平,一旦元修那边露出些风声,我们可不好交代啊!” 尔朱兆挥了挥手,道: “贺六浑是我好兄弟,他不会没有分寸的。便是元修真的说了什么,他也不会禀告给天柱大将军的。” “我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何意?” “刘蠡升这老伧父最近可在闹啊,他万一把水搅混了,大野爽可说不得会做些什么!” 尔朱兆不屑道: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当初要黑大野爽粮食的是你们,要挑拨他和朝廷关系的也是你们。他若是乱来,不正好合了你们的意。” 尔朱世承听了,有些无奈,道: “大野爽这个坏种,他要是胡来反而好了,就怕抓元修这件事情是他受的意。到时候,他把事情宣扬于天下,我们的脸上可都挂不住,天柱大将军知道了,我们更加难逃责罚。” “你想如何?” “你不是一直说高欢是你的好兄弟么,让他把元修弄死。元修一死,事情不就了了么!” …… 平城。 昔日的平城作为北魏的国都,规模浩大,乃是整个代人集团的核心。 如今,随着北魏迁都以及六镇之乱的影响,这座曾经辉煌的都城已然落寞。 可便是这样,尔朱荣依然得每年费个把月的时间,带着军队到这里巡视,抚慰当地的勋臣。 褪去了都城的光环,平城依旧是整个北地最为重要的一个枢纽,也是尔朱荣麾下一众北人的大本营。 尔朱荣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池周围的景象。 北人陆续迁移南下,平城的外郭城早已经废弃,昔日外郭城中密集的建筑,如今也都退化成了田地、兽栏。 即使这样,尔朱荣对这座城依旧有着深厚的感情。 曾几何时,平城乃是除了洛阳之外,北魏最为重要的城池。 相比于洛阳让人望而生畏,这座城给尔朱荣更多的则是一股亲切感,乃是年少之时的尔朱荣向往的地方。 尔朱荣正在缅怀,慕容绍宗则缓缓走了过来。 见尔朱荣这样子,慕容绍宗一时没有开口,反而是尔朱荣先问了出来。 “何事?” “朔州刺史给天柱大将军带了一封秦王的信!” “信呢?” “在这里!” 慕容绍宗将信交给了尔朱荣,他拆开来一看,不觉得露出了笑容。 “难得啊,我那三弟还能想到我这个当兄长,竟然给我送粮食。” 尔朱荣看着慕容绍宗,又问道: “这批粮食打算从哪里送过来,朔州来的人有说么?” “从河东过来,共计十二万五千一百三十一石四斗!” 尔朱荣一听,皱了皱眉头,问道: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慕容绍宗看了看周围,在尔朱荣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尔朱荣听了,脸上带着一股怒意,缅怀之意一点也无,杀人之心倒是强烈了几分。 “回晋阳!” “诺!” …… 晋州。 高欢看着亲自从晋阳来的尔朱世承,道: “这事可不好办啊!” 尔朱世承看着高欢,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贺六浑,这可是颍川郡公交付的。你能当这个晋州刺史,颍川郡公可没有少出力。有些时候,可容不得你三心二意啊!” 高欢安抚道: “你说的哪里话,我是那种人么!这事吧,还是怨元修那小子自己作死,被侯景抓了把柄,你说我能怎么办?” “那把元修弄死不就行了么?” “他人也不在我这啊!” 尔朱世承一愣,反问道: “他人呢?” “跑了,跑去东夏州、武川人的地盘去了!” …… (本章完) 第288章 错哪儿了 第288章 错哪儿了 晋阳。 天柱大将军府中,传来了惨烈的嚎叫声。 一众尔朱氏的子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尔朱氏子弟,在面对暴怒之中的尔朱荣,无不畏惧,害怕的像个孩子。 唯有尔朱兆,硬挺挺的站着,不管挨了尔朱荣多少鞭子,始终都不发一声。 “好你个尔朱吐末,翅膀硬了,我收拾不了你了!” 尔朱兆身上被抽的都是血痕,可他看着尔朱荣,却没有畏惧之色。 “叔父,瞒着你黑了大野爽的粮食是我不对,可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我做错了!” 尔朱荣冷笑了一声,眯着眼,道: “不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么!” 尔朱兆看了一眼尔朱荣,硬气的说道: “对,叔父你是错了!” 尔朱荣气急攻心,拔出了一旁侍从王相的刀,怒道: “你这个畜生,我宰了你!” 慕容绍宗赶忙上前,抱住了尔朱荣,劝道: “天柱大将军,不可啊!吐末,你还不走!” 尔朱兆听着慕容绍宗的话,非但没有一丝感情,反而冷然道: “慕容绍宗,我不领你的情。叔父要杀我,就杀好了!” 尔朱兆伸出了头,一副要砍就开砍的样子,丝毫不害怕。 一旁的尔朱氏子弟听着这话,没有一个敢拦的,都远远躲开了。 倒是慕容绍宗、叱列延庆等外姓人,死死拉住了尔朱荣。 便在此时,北乡公主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着这样子,赶忙劝道: “吐末,你在这干什么,还不跑!” 北乡公主是尔朱荣的正妻,尔朱兆对于她还是很尊敬的。他初时还在犹豫,可终究尔朱荣的刀越来越近,尔朱兆还是起身,撒丫子就跑了。 “你们放开我!” 眼看着尔朱兆就这么跑了,慕容绍宗等人才松了开来,尔朱荣满腔的怒火无法发泄,拦他的人都挨了几鞭子。 等尔朱荣发泄完,北乡公主在旁劝道: “吐末究竟干了什么,让你生这么大的气。就算他干了错事,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如此?” “他干了什么?”尔朱荣冷哼了一声,“他和尔朱世隆兄弟,还有那些洛阳人勾搭在一起,黑了三弟的一批粮食。” 北乡公主听了,也不禁眉心微皱。 “吐末也真是糊涂!” 尔朱荣拍了拍自己的脸,道: “三弟还特意写了一封信,说是要把被尔朱兆黑了那批粮食送给我!” 北乡公主点了点头,道: “就这吐末这小子,我都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和三弟为难,就凭他是三弟的对手么,不是纯纯找不自在!” 尔朱荣听了这话,很是不满。 “这重要么?这小子做这些事情,我这脸往哪里放?” 尔朱荣心中,尔朱兆若是黑了李爽的粮食,还不被李爽抓到,那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不得,尔朱荣暗中还要赏点尔朱兆什么。 可如今,尔朱兆被李爽抓住了把柄,这事可就纯纯是脸面问题了。 尔朱荣气得把鞭子一扔,回屋去了。 北乡公主看着屋子里一众人,吩咐道: “都散了吧!” …… 过了几日,在北乡公主带领下,尔朱兆还是来向尔朱荣负荆请罪了。 “叔父,我错了!” 尔朱兆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泪痕。 “好了,天宝,吐末都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初时,尔朱荣还没有理会,可在北乡公主的劝说之下,尔朱荣还是挥了挥袖子,骂了一声。 “妇人!” 见此,北乡公主知道尔朱荣是消气了。 “好,我是妇人行吧,我去给你们叔侄两弄点酒菜。” 尔朱荣起身,看着跪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痕的尔朱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那几鞭子抽疼你了吧!” “做了让叔父生气的事,应该受的!” “你知道你错哪了么?” “我不该瞒着叔父做这些事情。”尔朱兆说着,抬起了头,看着尔朱荣,目光诚挚,“我知道你喜欢天光那小子超过我,可我不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 “你何意?” “他说我们不该和大野爽为敌,我认为这话大错特错。如今整个大魏,还有谁敢拂逆我尔朱氏,不就是他大野爽了么!他大野爽在关中招兵买马,根本不把我尔朱氏放在眼里。叔父你知道么,大野爽暗中还和元子攸有往来。他是要做什么,难道不是想要取代叔父,做下一个天柱大将军?” 尔朱荣看着尔朱兆,十分有耐心,脸上还挂着笑容。 “依你之见,该如何?” “趁着大野爽还没有整顿好关中内外的府兵,集合精锐兵马,攻破柏璧,进入关中,夺取长安。” 尔朱荣问道: “我若如你所言,与三弟决战,战事僵持,到时候,河北乱起来该怎么办?” “河北那些汉人,派侯渊之辈足以平定。” “那陈庆之、兰钦等辈再度北上,又该如何?” 尔朱兆被陈庆之锤过,因此,有些没底气。 尔朱荣见此,又道: “洛阳那个皇帝元子攸,难道只是跟三弟勾搭么,他和河北的世家也是关系不浅。尔朱世隆想要当元子攸的妹夫,你也想要当么?” “我当然不是!” 尔朱荣叹息道: “我尔朱氏虽然得了这半壁江山,可却并不稳当。不光是大魏,便是梁国,又有多少人盼着我和三弟打起来。你不知道么?” “可如今不收拾大野爽,要等到什么时候?” 尔朱荣看着尔朱兆,道: “这便是你错的地方!” “叔父的意思我不明白!” “你为了那十二万石粮食,与三弟撕破了脸皮,又有何益?就算最后三弟查不出来,被你混过去了,又如何,不过是十二万石粮食,关乎大局么?” 尔朱荣的话,尔朱兆听进去了。 “那什么才是大局?” “河东的盐!” 尔朱荣的面色变得有些沉重,道: “大魏鼎盛之时,河东的盐税占着洛阳财政的两至三成。可如今,那边什么情况,我弄不清楚,洛阳那边也弄不清楚,只有三弟自己知道。这,才是真正该操心的。” “我明白了,我接下来就盯着河东的盐池。” “你一个人不行,得找个聪明人帮你。” “叔父是说贺六浑?” 尔朱荣一笑。 “你总算还没糊涂到家。” …… (本章完) 第289章 当待英雄也 第289章 当待英雄也 东夏州。 宇文护回到了广武,还从长安带回来了二十车的物资,还将二十车物资直接带到了军营。一众宇文氏的部曲见此动静,纷纷涌了过来,十分兴奋。 营地并不大,宇文氏的部曲加上六镇兵和宇文泰在东夏州收服的胡汉士兵,也不过两千多人。 这些物资的价值并不高,但都是东夏州如今紧缺的东西。 宇文泰看了,有些沉默。 宇文护真欣喜时,看了一眼宇文泰,发觉他如今的模样,便问道: “四叔,怎么了?” “大野爽虽处长安,可对于千里之外之事却了若指掌,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宇文护听了,没觉得有些什么大不了的。 “四叔,秦王当时问我了,我说了,他才给的。” 宇文泰看了一眼宇文护,笑道: “傻小子,你真的以为是你说了,大野爽才准备的这些东西么?” 宇文护有些疑惑,问道: “不然呢?” 宇文泰指了指那车上的一袋药材,道: “你去长安是什么时候?” “夏五月!” “夏六月之时,军中的牲畜染了疾,甚至传染到了军士身上。我处置及时,将牲畜掩埋,让染病的军士独自居住,才没让疫情扩大。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吧?” 宇文护摇了摇头。 “非但你不知道,便是州城之中,也很少有人知道。” “那怎么了?” “他们染得是热疾,而这些药材也是治疗热疾的!且这几袋药,都不是常用的药材,明显是特意寻来的。” 宇文护听了这话,浑身一震。再回想起了在长安北邑中与李爽相见时对方脸上那笑容,忽然感觉有些冰冷。 “如此,大野爽是想做何?” 宇文泰缓缓道: “天柱大将军将我们派来,难道大野爽会不知道让我们来做什么?如你信上所言,他欣赏我们武川人是真,可越欣赏,到时候恐怕动起手也不会留情。” 宇文护年纪轻,可才干卓越。宇文泰将他放在身边,既是历练,也是为宇文家储蓄后备人才。 毕竟,这乱世太残酷了。 宇文泰的父亲、大哥、二哥,都是死在了这乱世之中。 虽说尔朱荣暂时平定了北魏这半壁江山,平定了六镇之乱,可谁也不知道,晋阳与长安之间,何时会爆发冲突。 一旦开打,他们这些被尔朱荣派出去的北地武勋,将会首当其冲。 “那我们该如何?” 宇文护有些紧张,却听宇文泰道: “只要长安晋阳之间一日不撕破脸皮,我们并不需要太过忧虑。大野爽虽然不是善茬,但高欢的确更不是个东西。” “啊?” 宇文护根本没明白,宇文泰这个弯是怎么绕过来的。 “平阳王元修这厮给人当枪使,黑了大野爽一批粮食,被侯景给抓住了把柄。高欢这家伙,自己不想要得罪人,居然把元修给放我这里了。” 宇文护听了,愤愤道: “他们怀朔人最坏了!” 宇文护骂完之后,又问道: “那四叔如何处置?” 宇文泰冷笑了一声。 “元修让我保他一命,还准备将自己妹妹嫁给我。我答应了!” “我如此一来,不是麻烦了么?” “他是**之罪,自当交由朝廷处置。我把他抓了,然后再送去洛阳,本是应有之意,旁人又能说出什么呢?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护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 北邑。 桃园之中,侯景见到了李爽,快步走了上前,拱手道: “大王,我回来了!” “如何了?” 侯景的脸上满是喜意,手舞足蹈。 “大王你不知道,晋州可真是热闹,刘蠡升这个老杂毛差点要翻天。他南下之后,被窦泰带人拦住了。要说这窦泰也是个人物,刘蠡升这老杂毛一开始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得差点要把贺六浑放养在山上的驴宰了出气。” “后来呢?” “后来刘蠡升这老杂毛想了个歪招,骗过了窦泰,把想要回晋阳的尔朱世承给绑了。贺六浑知道之后,可是真的急了。臣趁着这个乱劲啊,将尔朱世承之流在平阳的家当都给办了。咱们这一趟,非但没有亏,还赚了不少。”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道: “恐怕不只是这些吧,那个元蒺藜呢?” 侯景脸上露出了忠厚朴实的笑容,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大王啊,要说那个元修真不是东西,自己逃命,将他那族妹给撇了。臣都听元蒺藜说了,她也是迫不得已,在这乱世之中,无所依靠,无奈屈从于元修。这**之罪说大可大,就看元子攸想不想要办了。闹到最后,元修逃得了性命,元蒺藜可不一定。” 说着,侯景叹了一口气。 “臣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啊!” “所以动到床上去了?” 侯景一听,面色一变,当即跪了下来。 “臣不敢,臣这就将这元蒺藜送到洛阳去!” 李爽挥了挥手,道: “算了,一个弱女子,就和尔朱世承那些家当,一起算到刘蠡升的账上吧!” “臣多谢大王!” 侯景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臣听说高敖曹的那个大哥也来长安了,他可不是个东西啊,跟元子攸穿一条裤子,如今来了,肯定也没有好事。”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道: “毕竟是敖曹的兄长,我不好出面。” 侯景听了,点了点头。 “臣明白了!” …… 长安,永兴坊。 高昂的府邸之中,高乾坐在地板上,一直在等待着。 从日出等到了日落,高乾才见到自己三弟的身影。 高昂披甲,刚从校场回来,带了一日兵的他此刻浑身都是汗味,也不曾洗漱,脱了甲便坐在了自己大哥的面前。 “你不是说再管我就是驴么,怎么还来了?” 高乾清楚,高昂这个人十分傲慢,一旦他看轻一个人,便是自己的兄弟,也是一样。 当初,高昂送给高乾的一件女人的衣服,则是最好的证明。 高昂心中看不起他。 高乾见高昂如此态度,知道自己就算赔笑脸也没有用,反而越是服软,高昂越是看不起。 “你以为我想要管你么?” “那你来做什么?” “阿父让我来的!” 一听是他们的父亲高翼,高昂的态度也软化了一些。 “阿父让你来做何?” 高乾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交到了高昂的手中,他拆开来一看,脸上也有些动容。 高乾见此,规劝道: “阿父年纪大了,近来身体也是不好,你远在关中,多少年没有回去了,他想让你辞了官回渤海。” 高昂看着自己的兄长,带着疑惑。 “辞官回渤海?” 高乾看了看周围,小声道: “天下纷乱,陛下居于洛阳,招纳壮士,此用武之时,敖曹你乃一代大将,若是回河北,以你的威名,又有何人可及?到时候,我等兄弟,必可作出一番大业!” 高昂却没有避讳,直接道: “你是说元子攸想要挑拨我王和尔朱荣,让他们打起来,他从中渔利?” 高乾听高昂说的如此直白,当下也不再忌讳。 “关中贫困,河北富庶,你在这里,便是做到了大野爽麾下独领一军的大将又能如何,渤海才是我高氏的根本啊!” 高乾与高昂乃是正牌的渤海高氏,毋庸置疑的那一种。 在渤海当地,高家有着巨大的声望,能够调集的资源不是在关中可以比的。 在关中,高昂虽然威名赫赫,可根基并未深种。简单的说,他的兵并不是他的兵,除了府中少数的部曲,其余的都是公家的。 “你在这里瞎忙活,不都是替大野爽忙活么!若是回到了河北,我等趁势而起,到时候,我渤海高氏将会远胜赵郡李氏、博陵崔氏,甚至超过清河崔氏、范阳卢氏,成为天下第一等世家。” 高乾说着,异常激动,看着自己的三弟,握着他的手。 “这才是根本啊!” 高昂看着自己的兄长,远远比他要冷静许多。久之,他摆脱了高乾的手,没有回应他热切的目光,只是道: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高乾听了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说这话何意?” “这是我王所言,我原来不知道何意,如今见了兄长,算是明白了!” 见到高昂身上这股淡然的气势,高乾站了起来,有些怒意。 “三弟,你不要在糊涂下去了!” “我糊涂么?”高昂一笑,“河北那些人,素为尔朱氏所轻,他们又做了什么,无非是寄望尔朱荣忽然暴毙了,又或者与我王打起来,两败俱伤,一副小人之态,岂足与论大事!” 高昂这话,算是连高乾一起骂了,却见高乾红着脸,又坐了下来。 “尔朱荣不过一个契胡人,那才叫小人!我等世家,一时力屈,以待长远,如何能算错,何言不足与论大事!” “当年先主刘备殂后,曹魏的一众公卿接连写信给武侯诸葛亮,让他归顺,许以万户侯,可武侯有被高官厚禄所惑?武侯连接北伐,誓复汉室河山,以弱蜀之力,而敌秦陇之强兵,打得雍凉不释鞍,中原不卸甲,那才是英雄!” 高乾听了,异常的烦躁,道: “英雄、英雄,哪来的这么多英雄。他大野爽一个土匪,也算得英雄!” 高昂听了这话,面色变得很差。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他的兄长,换了旁人,高昂早就动手了。 便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笑声。 “老高,我回来了,想我了没?” 侯景笑嘻嘻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打破了屋中有些尴尬的氛围。 “这不是敖曹的兄长么!” 侯景出身怀朔,靠着自己的才能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他的出身并不显赫,甚至连自己祖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不用说其他了,在加上长得也不出众,高乾对他,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侯景打了招呼,行了礼,高乾也不曾理会,不过侯景并不会恼怒,反而道: “敖曹的兄长得陛下厚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高昂在一旁,听了侯景的话,心中有些奇怪。 侯景什么时候对元子攸这么恭敬了? 再看着他这番模样,高昂心中已然明白,这小子心里憋着坏呢! “正好我设了宴,还望敖曹的兄长赏脸!” 高乾看了一眼高昂,知道也是急不得,加上心中烦闷,想要缓和与高昂之间的关系,随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 …… 第二日,等到高乾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马车里,发现自己被绑着。 “谁人害我!” 正当高乾闹腾的时候,驾车的车夫打开了车厢门,在外说道: “我家主公吩咐了,等到了陕城,才让我放了你,还望恕罪。” “你家主公是谁?” “你忘了,昨夜你还和他一起喝酒呢!” “侯景?” “正是我家主公!” 高乾听了,怒骂道: “竖子!” —— 李鱼川。 “族长,你放着好好南赵郡守不做,干嘛回来?” 李元忠躺在树下,待在自己熟悉的氛围之中,拿着酒壶喝了一口,十分惬意。 “他尔朱氏的官,有什么好当的!” 一众赵郡李氏的子弟纷纷点了点头,有人道: “尔朱羽生并非善类,族长不当这个郡守,也不错。” 说着,又有人道: “尔朱氏的子弟轻薄无行,凶残暴虐,他们这权势恐怕长不了。我听说个渤海高氏的那个高乾最近可与洛阳走的很近,族长,要不我们也去洛阳找找路。一旦有变,也好有所应对。” 李元忠斥责道: “都给我消停点,别跟洛阳那边走的太近。平日里没事,多读读书,学学医术,要不然下地种田也行。乡人有什么难处,你们多帮衬着点,别一个个想着放贷吃息,祸害乡里。” “我们哪敢啊,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么,乱世之中,慢一步,或许就满盘皆输啊!” 听着子弟的话,李元忠笑了。 “你们也开始读书了,不过这话虽没错,用的却不是地方。” “族长何意?” 李元忠老神在在,道: “乱世之中,非待其时,亦待其主啊!” 叶飘零,李元忠捧着酒壶,酒意已深,似入梦乡,隐约中,道: “当待英雄也!” …… (本章完) 第291章 那能一样么 第291章 那能一样么 晋阳。 一场大雨落下,汾水两岸秋意肃杀。秋日的寒意,却没有让灯火辉煌的天柱大将军府出现一丝萧条之景。 天柱大将军的义兄,上党王元天穆从他的封地长子到了晋阳,尔朱荣为其准备了极其盛大的宴会。 宴会间隙,元天穆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尔朱天光趁机来到了他的屋中。 不比晋阳城外缺衣少食的六镇兵大帐,上党王的屋中炭火充足,元天穆还没有回来,侍从们便燃起了炭火,将屋中烘热,以免天柱大将军的义兄回来歇脚时,感觉不适。 尔朱氏内部,有着对关中的强硬派,当然也有着和平派。 两个和平派的代表人物凑到了一个屋子里,尔朱天光面带忧愁。 “大伯,长安的消息传来,叔父已经兴了动兵之念。” 晋阳与长安一旦开战,不是尔朱天光想要看到的。 同样,元天穆也不想要看到。 手足之情是一个因素,此外,元天穆也相当清楚,尔朱氏的天下此刻并不稳,一旦开战,元天穆这个依附在尔朱氏麾下的上党王又该如何自处? 元天穆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感到有些庆幸。 “幸好尔朱兆这个憨子不在晋阳,否则他撺掇起来,天宝说不定就被他给说动了。” 尔朱兆勇武,但缺乏智谋。在尔朱荣的评价之中,尔朱兆只能带个三千骑,但在契胡人为代表的北人之中,他这一类型的将领吃得很开。也因此,随着尔朱氏的壮大,尔朱兆在尔朱氏的中地位越来越高。 “那我们该如何?” “刚才在宴会之上,我已经尽力规劝。说到底,这个念头一直在天宝心中。不过这事,并不足以让天宝下定决心。” 元天穆清楚,尔朱荣不是不知道他为了获取北魏的执掌权,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尽管在他看来,这些代价是通往权力的至高之地,所应付出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尔朱荣看不见权力之路下的荆棘丛生的危机。 一旦掉下去,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元天穆感觉屋中有些燥热,打开了窗户,一股秋风吹来,他感觉舒爽了许多。 “只要天宝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利弊得失,便不用担忧。” 尔朱天光听了,心中一定。 可便在此时,整个天柱大将军府忽然变得喧嚷了起来。 元天穆与尔朱天光相视,都不清楚这兀然之变为何? 他们走出了房屋,可见大量的契胡兵被调入了府邸之中。 晋阳的霸府,一应都是王府的规制。 穿着黑甲的契胡兵入内之后,大量的将领也被尔朱荣召集进了府中。 召开宴会的殿宇之中,如今空荡荡的,所有将领都被召集到了尔朱荣日常起居的偏殿的广场上。 元天穆带着尔朱天光来到了此地,见众将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元天穆绕过了众人,直接找到了慕容绍宗。 “刚才酒宴之上,发生了何事?” 别人不清楚慕容绍宗的本事,元天穆知道。慕容绍宗此人平时话不多,可心思细腻。 见元天穆问他,慕容绍宗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刚才宴会之上,天柱大将军的侍从王相跟他说了几句话,天柱大将军便离开了。过了不久,天柱大将军便下令调兵了。” 慕容绍宗说完,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元天穆。 “此事应当和洛阳有关!” 元天穆听了,面色一沉,叹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慕容绍宗劝道: “刚才殿宇之中传来了天柱大将军之嘶吼声,愤怒异常,上党王也当小心啊!” “多谢相告,这份情我记下了!” 元天穆带着尔朱天光继续向前,想要见尔朱荣。殿前的契胡甲士拦住了尔朱天光,却没有拦阻元天穆。 殿宇之外,只有王相一人。 元天穆进殿之前,走到了他的身旁,小声的问了一句。 “究竟何事?” 王相受到尔朱荣的信任,这些年来晋阳与洛阳之间的联系,尔朱荣都是交给他负责。 这个时候,元天穆多知道一分,待会进殿就能从容一分。 王相知道元天穆与尔朱荣的关系,因此并不像是对待其他人一样,一言不发。 “奚毅从洛阳那边送来了账本,和河东的盐有关。” 元天穆一听,便知道事情糟糕了。 “大哥来了么?” 此时,偏殿之中传来了尔朱荣的声音,这话音异常的冷静,让元天穆的心越发的纠结了。 元天穆还真希望尔朱荣如今是慕容绍宗所说的那副愤怒模样,至少如此,说明尔朱荣的心中尚在纠结。 元天穆打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偏殿昏暗,侍女们都没有来得及点蜡烛。唯有点点光晕,闪烁在尔朱荣身旁的短桌上。 尔朱荣坐在偏殿的塌上,他的面前,还摆着一箱的账册。 这些账册他没有看完,只是手中的一册总账,刚刚放下。 “天宝,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一直想要弄清楚河东的盐税之事,这些年来,一直派人去查。近来,奚毅从洛阳找到了一些胡后当政时期的盐税账册。你知道,咱们这个三弟当年给元诩送了多少么?” 元天穆没有回答,他也知道尔朱荣并不是想要让他回答,而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 尔朱荣站了起来,又拿起了那本账册,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这些年,大野爽给我的,比他当初给元诩的都少!” 这一声犹如惊雷,响彻在偏殿之中,尔朱荣的愤怒,在这一刻,到达了高峰。 元天穆捡起了地上的账本,看了一眼数字。 准确的说,李爽给尔朱荣的,要比给元诩的要多。不过,尔朱荣显然不是这么算的,他把李爽给洛阳公卿的也都算了进去。 也就是说,河东的盐税,现在交给晋阳的要比当年交给洛阳的要少了许多。 “天宝,你想如何?” “我心已定,积蓄粮草,不日动兵,平定关中!” 元天穆清楚,尔朱荣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了。不过此时,元天穆还打算劝一下。 “天宝,此事你可得思量清楚。兵事一起,想要结束便难了。这账本有问题啊!” 尔朱荣看着自己的义兄,目光复杂,只是道: “这账册是真的!” 元天穆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也知道这账册是真的。 “我不是说账册的真假,而是说这账册送的时机……” 元天穆还没有说完,便被尔朱荣打断了。 “要还是兄弟,便不要再说了!” 元天穆见此,心中叹息一声,拱手一礼,退出了殿外。 尔朱荣见元天穆如此动作,心中的愤怒又涌了上来,骂道: “大野爽,欺人太甚,拿我当要饭的么!” —— 长安。 “我那二哥也真是,当初是他说要加三成,我也给加了,如今又嚷嚷着要动兵,实在是忒小气了。” 尔朱荣要动兵的消息传来,带来这个的消息的并不是并州那边平日里与李爽关系不错的元天穆、尔朱天光。 事实上,在尔朱荣决定要动兵之后,他们主动断了与长安这边的联络。 将这个消息带来的,反而是洛阳那边,元子攸的手下。 “陛下深知秦王之不易,命在下冒死以告,好让秦王有个防范。天柱大将军那边,陛下也会劝告。陛下还是希望秦王与天柱大将军能够携手,共卫大魏的江山。” “陛下之意,臣已知之。还望使者告知陛下,洛阳情势混杂,陛下当珍重啊!” 使者离去之后,侯景走上前去,啐了一口。 “大王,这事是谁做的?” 李爽道: “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人,如今已然变得不重要了,看来尔朱荣是决心要跟我一较高下了!” 河东发来的消息,大批的物资已然送到了平阳的郡城白马,大量的兵马正往晋阳集结。 除此之外,尔朱荣还在调兵遣将,安排各州郡的军政之事,一副要大战的样子。 侯景有些担忧,道: “大王,尔朱荣手下至少能调动二十万大军,我们这里,就算算上那些折冲府兵,也不过八万。何况,贺拔、宇文、侯莫陈这些人,也不会光看着,可别让那些北人钻了空子。” 李爽一笑,问道: “要以己之长,攻人之短。” “大王何意?” “尔朱荣最擅长如何打仗?” 侯景想了想,很快便道: “示敌以弱,待敌陷阵,再迂回攻击,分割包围,而后率领重甲冲阵,击垮敌军。” 侯景虽然清楚尔朱荣用兵的路数,不过真正遇上尔朱荣的时候,他也不是对手。 这就好像孙子兵法人人都会读,可韩白卫霍这个等级的将领自古至今也就那么几个。 “这路数,放中原是有用的,放在关中就未必了!我等层层设垒,步步缓阻,就算尔朱荣能调集几十万大军,可也不能全部调到关中来,我们还是先解决了后顾之忧再说。” “后顾之忧,大王说的是谁?” 这秦、夏、灵、荆等州,算的上后顾之忧的,可有好几个。 李爽一笑。 “谁先跳出来,谁就是后顾之忧!” 屋外,传来了一声禀告声。 “大王,尔朱娘子来了,想要求见大王!” 侯景一听,低着头,先退了出去。李爽招了招手,让尔朱英娥进来。 此时的尔朱英娥身体还有些虚,脸上挂着泪痕,似乎是刚刚哭过。 “三叔,阿父是不是要打关中了?” “你听谁说的?” 见李爽如此说,尔朱英娥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三叔,是不是都是因为我不争气,阿父才会如此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爽安抚着,将尔朱英娥拥入怀中,可她此时还有些激动,靠在李爽的怀中,低声道: “实在不行,我去晋阳,拦阻阿父出兵。他若是不肯,我就死在他面前。” 李爽笑道: “这事不是因你而起,怎么会因你而终呢?” 李爽拍了拍尔朱英娥的肩膀,道: “英娥,你在我府中多年,至今也没有个名分。我想了想,实在有些委屈你了,如今,便封你为侧妃,位在阿如、明月之下,你觉得如何?” 尔朱英娥抬起了头,多年积蓄在心中的委屈爆发出来,神情有些激动。 “三叔,我……” “傻瓜,要叫夫君!” —— 晋州。 高欢巡视了一圈前线,回到了府中。 尉景问道: “如何了?” 早在尔朱荣决定动兵之前,柏璧城中便有了动静。如今,见晋阳那边大肆调集兵马,对面也不演了。 柏璧城中近来一批一批兵马陆续增援,城中可是存储了大量的粮食、盐和军备,显然已经做好了应敌的打算。 “这场仗怕是避免不了!” 高欢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他并没有像尔朱兆那么手舞足蹈,高兴的好像是捡到了大元宝,也没有多么忧虑。 无他,以前是他在晋州要独自面对,出了什么差错也是他独自承担。可如今,尔朱荣要亲自下场了,高欢反而轻松了不少。 “告诉昭君和姐姐,近日约束府中之人,不要随意外出了。” “她们啊!” “怎么了?” 尉景道: “长安那边以小妹的名义,送了喜帖,说是大野爽要纳侧妃,她们正在那感动呢!” 高欢一脸无语,问道: “大野爽要纳侧妃,关她们什么事?” “谁说不关我们的事!” 高娄斤的话音传来,高欢回过身,正见她走来。 高娄斤道: “你们看看人家秦王,天柱大将军要打他,他不计较,反而纳了大尔朱为侧妃,真是有情有义啊!” “……” 看着这样子,高欢忍不住道: “姐夫平日里要纳妾,姐姐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能一样么!” 高欢见这架势,一下子就怂了。 “姐姐说的是!” 高娄斤指着尉景,骂道: “晚上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逛。让我知道你再去歌舞坊,小心你的皮!” 尉景连连道不敢了,等到高娄斤走后,尉景才凑上来,在高欢耳边道: “大野爽为何在此时纳大尔朱为妃?” 高欢一笑,道: “自然是告诉天下人,非他负尔朱氏,同时也在告诉天下人,他与尔朱荣不再是兄弟了!” …… (本章完) 第292章 从此以后他就我一个大哥了 第292章 从此以后他就我一个大哥了 洛阳。 显阳殿。 一大早,尔朱世隆便带着一众归顺于尔朱氏的臣子进入了洛阳的大殿之中,为的只有一件事情,为尔朱氏讨伐关中要一个正经的名义。 元子攸看着尔朱世隆送来的奏疏,面露难色。 “天柱大将军真的要如此么?” 打仗,要出师有名。 这个名,尔朱荣需要从朝廷这里得到。 尔朱世隆拱手道: “大野爽本系山野村夫,出身卑贱。天柱大将军见其勇武,方有惜才之意,一时不察,与之结为兄弟,不料此人豺性未改,于河东之时,私结匪寇刘蠡升,变乱州郡,屠戮乡里。近据关中,为祸犹甚,改朝廷之旧制,戮累世之勋臣,挑汉民之妄念,拨胡夷之蝎心,以至于关中动荡,陇右不宁。今天柱大将军欲除此巨贼,以安社稷。还望陛下不要犹疑,速下敕旨,罢大野爽一切官禄爵位,宣其为国贼,以抚天下人心。” 元子攸和尔朱世隆都希望看到尔朱荣与李爽打起来。 这一点,两人是一致的,不过目的却不同。尔朱世隆希望的是尔朱荣与李爽打起来后,尔朱氏进军关中,彻底灭了李爽以及他麾下的势力。元子攸则盼着两人两败俱伤,至少,战事僵持,能延缓尔朱荣谋朝篡位的进程。 可尔朱世隆这一份奏疏,则是要彻底让李爽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元子攸真的这么下旨的话,他便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当然,若论本心,元子攸也是想要这么做的,他虽然恨尔朱荣,可对李爽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果尔朱荣一鼓作气,带着十几万大军攻入了关中,打到了长安,快把李爽打死了,元子攸会毫不犹豫的下这一道旨意。 可问题是,这仗还没打起来呢! 万一尔朱荣打不赢呢? 元子攸看了一眼尔朱世隆,目光从他的身上缓缓向上,看向了殿外。 “秦王素有功于朝廷,又是名门之后,若如此,朕恐寒了天下人之心啊!” 尔朱世隆听了这话,讥讽道: “他大野爽算什么名门之后,他的出身我再清楚不过,不过是一山野村夫,于微时,便横行乡里,啸聚为乱。至于他那些许微功,不足道也!” 便在此时,奚毅走了出来。 “荣宗,这是天柱大将军的意思么?” 奚毅是尔朱荣的亲信,与尔朱世隆一样,都是尔朱荣派来监督元子攸的。 尔朱世隆面对奚毅时,也不敢有所轻视,对方也是能直接和尔朱荣连上线的。 “这个,天柱大将军虽未明说,可为朝廷平定乱臣,臣等自当为先。” 尔朱世隆的意思就是先把这事定下来,之后的事情再说,要先将李爽定在耻辱柱上。 便在此时,奚毅上前,在尔朱世隆耳边小声道: “荣宗,你如此做,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天柱大将军那边该如何交代,你就不怕把大野爽惹急了?” 尔朱世隆看向了奚毅,问道: “你何意?” “大野爽什么人,你我都知道,他不当这大魏的秦王,难道就不能当大梁的秦王么?” 尔朱世隆听了,非但不忧,脸上还带着几分喜色。 “那不正好!” “好什么好,若是梁人再度北上,如元颢那般不可收拾,该当如何,到时候,你我再逃一次,天柱大将军还会像上一次那般饶了我等么?” 两人在显阳殿之中窃窃私语,没有一点臣节。 元子攸却没有怪罪,看着这两人说的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道: “卿等为国除贼之心朕已知之,可秦王如何,还未分明。如此,朕遣一道旨意,让秦王入京,他若不来,天柱大将军伐之,岂不名正言顺?” 尔朱世隆听了,一时也没有反对。 “陛下英明!” 元子攸叹了口气,道: “朕只盼天柱大将军能和秦王休兵言好,若是有隙,一旦为梁人所趁,恐非社稷之福啊!” 尔朱世隆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而来,却被元子攸三言两语打发了。 出了显阳殿,回到了九龙殿,憋了一路笑意的元子攸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尔朱荣和大野爽终于打起来了!” …… 晋阳。 仗还没有打起来,尔朱荣的耳边却尽是自己正妻北乡公主的埋怨声。 “你看看,这喜帖都发到这里来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传呢!好端端的,兄弟成岳父了,你听着好啊!” 李爽在打他的脸,尔朱荣知道。 北乡公主已经在尔朱荣耳边嚷嚷了有几日了,不过尔朱荣也未作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斥了一声,道: “妇人之见!” 若是平日里,北乡公主也就罢了,可如今,她却不依不饶。 “你不就是为了那点盐么,你以为晋阳这里里外外都不知道么?” 尔朱荣听了这话,真的有些火了。 “我是为了那么一点盐么?” 面对愤怒之中的尔朱荣,北乡公主没有退却,反而硬顶了回去。 “你说破大天,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北乡公主的话,让怒火之中的尔朱荣忽然蔫了。 尔朱荣忽然下令要打关中,别人总要知道为了什么? 北人不会管那些大道理,形势啊,格局啊什么的,他们只会认为尔朱荣和李爽分赃不匀,打了起来。 尤其是晋阳城外的那些六镇兵,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一点,尔朱荣清楚便是再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 北乡公主见此,话语也软了下来。 “天宝,我知道你的不易,可大哥劝过你,我如今也劝你,便是担忧你中了洛阳人的计啊!” 尔朱荣忽然笑了起来,道: “那帮洛阳人在想什么,我自然清楚,不过,那又如何?” 尔朱荣知道元子攸想要做个渔翁,可尔朱荣也并未逼迫,尽管他可以这么做。因为尔朱荣也需要朝廷预留下这个空间,为将来的战局做准备。 调集兵马,筹措物资,并非一时可就。 “覆水难收,军令已下,断无更改的可能。我倒是要看看,这天下,于用兵之道,我与那大野爽,究竟谁更胜一筹!” —— 秦州。 尔朱荣要于关中用兵,这个消息最先并没有传到秦州。 反而是关中大肆调集兵马之后,侯莫陈悦才知晓了这个状况。 贺拔岳那边的消息,比他还灵通几分。 不久后,侯莫陈悦便收到了一封灵州来的信。 贺拔岳约他一起进兵关中! 尔朱荣麾下一众外放的北人刺史之中,侯莫陈悦的实力最为雄厚,有着一万余军士。 这一万人中,除了他的部曲和尔朱荣给的六镇兵外,大部分都是秦州地区的胡汉兵马。 陇右精兵,天下闻名。 侯莫陈悦麾下势力快速膨胀,可麾下的派系也很杂。 简单的来说,光凭他一个人也决定不了所有事。尤其是出兵打仗,必须要与麾下达成一致。 侯莫陈悦不敢自己下这个决定,随将李弼在内的一众部将都召集了过来,商议这事。 屋中,李弼不语。 其余人一听要打关中,一个个都十分兴奋。 “苍天有眼啊,我等忍辱含垢,就是为了等这一日啊!” “大野爽啊大野爽,你也有今日啊!” “终于有人要收拾大野爽了,天柱大将军英明啊!” …… 侯莫陈悦并没有与那些弹冠相庆的人一般,而是十分冷静的看向了李弼。 他麾下最为重要的副手,也是威望最高的将领。 “景和,你如何看?” 李弼一直没有说话,如今侯莫陈悦问了,他终于开口了。 “天柱大将军有让刺史配合他进兵关中么?” 侯莫陈悦摇了摇头。 见此,李弼心中一定,叹道: “我只怕这陇山易下,再回来就难了。” 侯莫陈悦听了,有些不快,问道: “此话何意?” 李弼站了起来,看向了屋中一众将领,道: “若是要动兵,我等该从何处动兵?” 李弼这一问,屋中的人随口就道: “这进兵的路这么多,东向岐州,南下梁州,又或者是打泾州,哪里不能走?” 李弼听了这回答,并没有因为有人和他唱反调而有所不悦,反而点了点头。 “我不是问行军之路,而是在问进兵之法!” 李弼见众人疑惑,解释道: “我们这一万余人,要打下关中不可能,至多也就得一二州之地。之后呢?” 李弼看着众人,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自然是等尔朱荣打下关中了! 不过这话,众人心中也只敢这么想想,不敢说出来。 “大野爽居于长安,麾下七千骁骑,关中四塞之地,柏璧城、潼关需要那么多骑兵驻守么?” 众人下意识摇了摇头。 李弼一笑,道: “这些骑兵不调到前线,那留着准备对付谁?” 众人听了,心中一寒。 “贺拔岳他自己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若是他与我等合军,进兵关中,万一曹泥、斛律金在后面捅他一刀,他该如何?” 众人听了,不觉得沉思了起来。 “他若是退了,我等又该如何?” 说着,李弼看向了侯莫陈悦,劝道: “贺拔岳也是知兵之人,就怕他把我们骗下了陇山,自己先上来了。” 侯莫陈悦面色一肃,心中起了疑。他对贺拔岳,自然没有那么信任。 李弼的话,让侯莫陈悦不免惊疑不定。 这年头,谁又信得过谁啊! “如此,我等该如何?” 面对侯莫陈悦的问题,李弼只回答了一个字。 “等!” 尔朱荣让侯莫陈悦来秦州之前对他说的话,侯莫陈悦还记得。 若无必要,不要下陇山! 此刻,尔朱荣那边没有什么军令,侯莫陈悦动不动其实都无关紧要。 他看向了屋中其余将领,问道: “你们觉得如何?” 要收拾大野爽,众人都是积极的,可要自己收拾大野爽,众人也都是犹豫的。 “李将军说的是,那大野爽阴险狡诈,我等做这出头鸟做甚,还是让别人先去碰碰,等等再说!” “就是,天柱大将军打下了柏璧城,我等再动兵也不迟!” —— 长安。 池塘边,李爽搬着个板凳,正在钓鱼。 一旁,侯景就这么坐在地上,道: “主公,我听说贺拔岳这小子最近很活跃,和宇文洛生一起,打算干点啥,你说,他们会不会打算趁此机会南下?” “不会!” 李爽很是肯定的道。 侯景问道: “主公为何如此肯定?” “夏州、灵州都不是富庶之地,他们输不起!至少,要有五成的把握,才会动兵。” 侯景听了,很快明白了。 “那他们是想要吞掉曹泥!” “秦州那边来了信,贺拔岳想要拉侯莫陈悦一起动兵,可侯莫陈悦最后没有答应。如此一来,光凭他们两个,也就只能对付曹泥了。” 侯景笑道: “我看这侯莫陈悦也不是那么讲义气的人,不动兵,恐怕是担心贺拔岳趁机抄了他的老窝吧!” 李爽点了点头,此时,他手中的鱼竿有了动静,轻轻一拉,鱼钩之上,不见鱼的影子,却见是水草。 侯景道: “大王,这鱼都不上钩,我们要不要调兵前往河东,支援老羊?他现在,手里才一万兵,一旦尔朱荣南下,恐怕老羊会吃不消。” 李爽却是道: “鱼不会一直不上钩的!” 便在此时,传来了紧急的军情。 “大王,荆州刺史贺拔胜动兵了,他正向着武关而来!” 李爽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侯景有些意外。 “怎么是这小子先跳出来,他想要做什么?主公,我带兵去武关吧!” 李爽并不在意,道: “不必,有人收拾他!” —— 南豫州。 李神轨看着手中的喜帖,乐坏了。 “义弟终于醒悟了,本来嘛,尔朱荣这么一个契胡人,配和我一样当别人兄长么!” 韩陵看得出来,李神轨对于此事很介意。 “陈留王,机会来了!” “先生何意?” “我等居于此地,前后不得,南北无路。此时尔朱荣动兵,贺拔胜这厮跟上了。他要打武关,我们趁机在后面给他来一下。若是成功了,我等便能进入关中了。” 李神轨有些担心,道: “我们这些人,打得下来么?” 韩陵笑道: “此事,还需陈留王亲自去一趟建康才行!” …… (本章完) 第293章 武川怀朔一家人 第293章 武川怀朔一家人 灵州。 北魏昔年的重镇薄骨律镇,本是赫连氏之“果城”,如今,成了贺拔岳的大本营所在。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灵州便是西套所在。 城外马匹声匆匆,不少的胡骑听了贺拔岳的刺史之令后,已经向着回乐县集结。 普乐郡中的汉民见到这些胡骑,大多绕着走,不想要招惹,而这些胡骑看见这些本来的流民,也没有欺压的举动。 无他,贺拔岳的威望足够震慑所有人! 不过,也仅限制在灵州西部而已。 尔朱荣下令要攻打关中,对此反应最积极的便是贺拔岳。 与贺拔胜所在的荆州不同,贺拔岳周围都是可以扩张的土地,所缺乏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如何?” 赵贵看着走进来的贺拔岳,面上挂着几分期待之色。 贺拔岳等待着秦州那边的消息,不过等来的只有侯莫陈悦一句不宜出兵的借口。 贺拔岳感受到了赵贵的期待,摇了摇头。 “侯莫陈悦不肯出兵!” “为何?” 对于他们来说,最理想的状态便是与侯莫陈悦联手,一起南下,进攻原、岐、泾、豳等州,占据关中的西南,再缓缓图之。 或是等待河东那边分出了胜负,又或者将到手的土地消化了。 不过,对于贺拔岳等人最好的方案,对于侯莫陈悦却未必。 贺拔岳将侯莫陈悦的回信交给了赵贵,对方看了一遍,很是不满。 “这信中所言,明显便是托词,侯莫陈悦为何如此?” “他恐怕是担忧我等会趁着他下陇山之际,占了他的地盘。” 赵贵听后,显然气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留这个心眼。实在不行,我们两家合兵,先打原州!” 贺拔岳听了,并没有怪罪赵贵替他拿主意,而是道: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阿斗泥,何意?” 赵贵不解,既然侯莫陈悦害怕他们会下黑手,那他们两家合兵,一起走不就行了么? “一起走,打下来的的土地,得到的人口算谁的?” 贺拔岳一言,让赵贵闭嘴了。不是赵贵不清楚对方的德行,相反,他太清楚了,才会闭上嘴巴。 “放着如此良好的时机不动手,恐怕侯莫陈悦那边,不只是对如何用兵产生了分歧。” “那还有什么?” 贺拔岳道: “大野爽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在北地混的,威名尚在,其他人不敢轻动啊!” 赵贵听了,并没有多少感触。他早早的就离开了武川,到了中山,与李爽并没有多少交集。 “那我们该如何,就算加上宇文洛生,我们的人马想要单走一路,恐怕也成不了啊!” 贺拔岳心中也是可惜,不过他心中早已经有了预案。 “既然吃不了大鱼,那将周围的小鱼小虾先吃了也行。” “你是说曹泥?” “不只是他!” 贺拔岳充满了野心,道: “不管河东那边如何,我们先将整个灵州占了,拔掉曹泥这颗钉子。如此,灵州内外,再也没有人可与我等为敌。” …… 夏州,统万城。 统万城中,有着相当广阔的牧帐区域,供牧民居住。 这不是宇文洛生来了之后才有的,当年赫连勃勃建城的时候,便有专门供牧民居住的区域。 当然,你说这是为了适应夏州地区的民俗可以,说是胡夏没那么多钱财资源建设城区也可以。 统万城的城墙坚固,可城墙之内的建筑却不多。 尤其是在胡夏灭亡之后,北魏毁了其宗庙宫室,城中的建筑就更不多了。 宇文护骑着一匹俊马,畅通无阻的到了牧营区。 此时,宇文洛生正在整顿着麾下的兵马。 宇文洛生一个空降的刺史,也没有那么多财力和资源让麾下的士兵个个都住上房子。 一部分六镇兵和相当多归附的胡部便在牧营区扎了帐篷,算是居所。 远处的城依旧高耸,牧营区中的士兵在宇文洛生的命令下很快集结。 这些士兵虽然居住在统万城中,可也保持了游牧风俗,尤其是游牧民族由民转兵的优点。 宇文护的到来让宇文洛生有些诧异,他问道: “萨保,你不在广武,来我这作甚,可是黑獭有什么事?” “四叔听说三叔要出兵攻打厍狄干,心中有些担忧,想让三叔谨慎。” “黑獭人呢?” “奉了尔朱兆之命,带着麾下的人马去了晋州。” “黑獭也真是的,他去了晋州,这东夏州能离得开你么,还让你特意过来一趟。” “四叔也担忧三叔!” 宇文洛生一笑,道: “黑獭多虑了,我乃奉天柱大将军之令,可便宜行事,有何忧虑?” 宇文护拱手道: “四叔正是担心此事,厍狄干乃是大野爽麾下羁縻府都督,此去,若是打不过,我等颜面扫尽,若是打下来了,恐怕会得罪大野爽。” 宇文洛生挥了挥手,道: “不必担忧,大野爽自有天柱大将军收拾,便是得罪了又如何?” 宇文洛生这话说的很大声,说完,他向附近的胡部道: “尔等说,如何?” 附近的胡兵笑了起来,道: “刺史说得对,我等奈何不了大野爽,天柱大将军还奈何不了么!” 宇文护听了这话,见了此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也没有就此离去,而是一直跟着宇文洛生。 直到傍晚时分,宇文洛生安排好了城中的事务,带着宇文护走上了城墙,看着城外的湖泊沼泽,在黄昏之中染上了一层金黄色,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 “萨保,你长大了。” 宇文护乃是宇文泰重点培养的宇文氏后辈,乃是当初费了大价钱从晋阳城中带出来的子弟。 “三叔,我还是觉得四叔的担忧是对的。” 宇文洛生舒了一口气,道: “黑獭的担忧自然是对的!” 宇文护一愣,却见宇文洛生转过了头,脸上带着一股笑意。 “可不是对的路,我们就能走的!” 宇文洛生这话,带着些许的悲凉。 “便如当年,我等必须要杀卫可孤,才能有一条活路。今日,我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可也不得不行。” 宇文护沉默了,却听宇文洛生接着道: “我与贺拔岳都没有选择,我们不是侯莫陈悦,身为尔朱荣的嫡系,早早占了秦州,手中握着大量的钱粮,可以在此时观望形势。我们必须在这穷困之地,一点一点去争,若是停下来,麾下聚拢的这些人散了不说,尔朱氏那些人也不会光看着的。” 宇文洛生将手搭在宇文护的肩膀上,道: “你去了长安,见了世面,三叔很宽慰。回去之后,好生看顾东夏州,值此之际,不要和那些怀朔人闹得太僵了。我宇文氏,今后还要靠你们!” —— 晋州。 尔朱荣令尔朱兆为前军将军,驻守平阳郡城,整顿兵马,管理军械物资。 高欢扩建平阳郡城之后,城中可以驻守数万大军。 尔朱兆并没有居住在城中,而是早早和一众将士是居住在了城外的军营之中,将城中的屋舍留给晋阳那边即将到来的人。 大帐之中,看着带兵前来的宇文泰,尔朱兆冷着脸,道: “调兵之令我早早发给你了,为何姗姗来迟?” “道路险阻,才迟迟而来。” 尔朱兆对于武川一系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不过对于宇文泰,尔朱兆也没有太大的恶感,多的是轻视,尔朱兆调笑道: “听说元修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你?” 宇文泰点了点头,道: “正是!” “听说那娘们可是个厉害角色,你不会因为她才迟迟而来吧?” 帐中一众将领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 “末将不敢!” 宇文泰依旧黑着脸,一板一眼的,尔朱兆见此,挥了挥手。 “没意思,众将,随我出营射猎。” “诺!” 尔朱兆将宇文泰一个人留了下来,显然是要冷落他的意思。宇文泰在帐中许久,平息了心中的情绪,走出了大帐,正好见高欢。 “这不是黑獭么?” 高欢与宇文泰并不熟,可能够在这里“偶遇”,显然不是巧合。 宇文泰很是恭敬,拱手道: “铜鞮伯!” “不必如此,你我皆是自六镇而起,如今也都是一州刺史,今后唤我贺六浑便好了!” “不敢!” “我正要见颍川郡公了,他人在帐中否?” “颍川郡公带人出去打猎去了!” 高欢点了点头,道: “如此,黑獭可否去我帐中一叙?” “这是否打扰了?” “无妨!” …… 大帐之中,早以及准备好了酒菜。 高欢与宇文泰坐下,帐中也没有其他人。 两人喝上了酒,渐渐喝的也有些大了。 高欢趁着酒性,看着宇文泰,笑道: “我越看黑獭,越觉得心喜,不知可否叫一声贤弟?” 宇文泰一听,站起身来,道: “我见贺六浑,也觉得亲切,今蒙厚爱,愿称呼一声仁兄!” 高欢俊美,宇文泰雄壮,两人在这大帐之中,又是一声声仁兄贤弟的,很是和谐。 “贤弟真是喜煞我了,快坐快坐,不必如此多礼。” 高欢看着宇文泰坐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话音变得深沉了几分。 “自六镇以来,天下不宁,幸蒙天柱大将军之神威,平定南北,一匡社稷,江山乃安。不料大野爽为祸关中,天柱大将军出兵讨伐,敢问贤弟,此战如何看?” 宇文泰看了一眼高欢,道: “我以为当今天下第一大害便是那大野爽!” 高欢一听,霎时间一愣,可很快,他冷静了下来,眯着眼,看向了他口中的贤弟。 “贤弟说的甚是啊!” 宇文泰又道: “那大野爽占据关中,屠戮朝廷之勋贵,挑起胡汉之争端,凌暴北人,欺压百姓,可谓无恶不作。便是天柱大将军此次不兴兵,彼苍天乎,亦不可容!” “贤弟之言,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大野爽那厮,自微时,我便认得。当年他来怀朔镇,便差点死在了破六韩孔雀的手中。若不是我等忠勇之士,也能有他今日之风光。可笑那大野爽为人志狭量短,得志便猖狂,如今竟然敢不听朝廷之令,不尊天子之旨,实乃天欲亡之。” 说着,高欢便站了起来,握住了宇文泰的手。 “贤弟,我等联手,于天柱大将军麾下效力,共讨大野爽,待得关中平定,天下安宁,武川、怀朔两镇之人,自此不受大野爽欺压,岂不美哉!” “仁兄说的是啊!” …… 宇文泰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大帐,高欢在后喊道: “贤弟,为兄是否要派人扶你回去?” “仁兄放心,不妨事的!” 等宇文泰走远,尉景走了上来,问道: “贺六浑,和这小子说的如何?” “这小子就没有一句实话!” 说着,高欢擦了擦刚才与宇文泰握着的手,冷哼道: “武川人!” …… 大帐之中,见宇文泰回来,他的新婚妻子元氏放下了忧虑。 “夫君,你怎喝了这么多酒?” 宇文泰此时脸上没有一丝的醉意,只是吩咐道: “打些水来,我要净手!” 元氏按着他的吩咐,给宇文泰打来了一盆水。 宇文泰看着盆中清水,冷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 “怀朔人!” —— 晋阳城外,十万大军肃然。 阵前,尔朱荣看着元天穆和尔朱天光,吩咐道: “我不在,晋阳城就交给你们了!” “天柱大将军放心!” 尔朱荣点了点头。 这两人虽然都是对关中的和平派,不过尔朱荣清楚,在关键时候,他们会站在自己的身边。 将晋阳城交给他们,尔朱荣才会放心。 抬头看了一眼晋阳城,尔朱荣不再犹豫,对着身旁的慕容绍宗,下令道: “大军启程,十日之内,到达白马城,若有延误,定斩不饶。” “诺!” …… 长安。 李爽的桌面上放着两封从晋州而来的信,此时,他正敲打着桌面。 高昂急匆匆赶来,道: “大王唤我?” “晋阳那边要动兵了!” “那我们要增援河东么?” 李爽道: “你带着一支兵马,进驻陕城。” “陕城?” 李爽一笑,道: “也不能让洛阳那边的人太清闲了!” …… (本章完) 第294章 谁跟你一样 第294章 谁跟你一样 晋州。 随着尔朱荣的到来,平阳郡城之中,变得拥挤了起来。 尔朱荣麾下,不乏精兵猛将。 如尔朱兆、慕容绍宗、叱列延庆、高欢、宇文泰等将,凑在了一起,加上契胡、六镇兵马,便是扩大了的平阳郡城,一时也住不下。 高欢早有准备,在城外设置了连绵的军帐,才不至于让尔朱荣带来的十万大军无法驻扎。 尔朱荣并没有住在高欢的刺史府中,而是住在了元修的平阳王府之中。 屋中,众将等待着,直到尔朱荣一身轻衣,走了进来,众人行礼。 “拜见天柱大将军!” “不必如此!” 这屋中犹如大营,摆满了各种军事资料,尤其是柏璧城的城防图,早已经挂在了一旁。 尔朱荣打仗之前,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众人明白,尔朱荣让他们待在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便是要让他们清楚自己的决心。 尔朱荣率先坐了下来,而后挥了挥手,众人才跟着坐了下来。 “柏璧城守将是谁?” 尔朱兆正想要回答,尔朱荣却是直接看向了高欢。 “贺六浑,你说!” “乃大野爽麾下大将羊侃!” “是何出身?” “出身泰山羊氏!” 尔朱荣听了,笑道: “那可比尔等的出身都要尊贵啊!” 泰山羊氏在西晋时显贵一时,可随着五胡乱华,泰山羊氏的风光不在,无法与崔卢郑王等顶级门阀相比。 不过就算这样,也要比尔朱荣麾下这些北地的勋臣的出身要好上许多。 尔朱荣并不是不知道柏璧城的守将是谁,也不是不知道羊侃是何出身。羊侃、高昂等将在很早时就跟随了李爽,尔朱荣与他们没有深交,可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 尔朱荣如此说,果然,尔朱兆最先跳了出来。 “不过是泰山之下一帮村野之人,哪能算得上尊贵!” 尔朱荣看着麾下众将,见他们一个个都不服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道: “传我命令,谁能攻下柏璧城,封国公!” “诺!” …… 众人退下,尔朱荣留下了高欢、宇文泰两人。 “贺六浑,你觉得大野爽如今还留在长安,打得什么主意?” 尔朱荣带着十万大军到了平阳,可李爽却没有动静,这一点,尔朱荣很是在意。 高欢清楚尔朱荣心中所想,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道: “大野爽手中兵力有数,若是他倾尽兵力到此,侯莫陈悦自陇山而下,又或者贺拔胜攻破了武关进入关中,他便难以收拾了。” 高欢回答很有道理,可尔朱荣却是不满。 “我了解大野爽,他是不会因此而停留的,恐怕还有些别的!” “别的?” 高欢假作不知,尔朱荣看向了宇文泰。 “黑獭,你说呢?” 宇文泰的三哥宇文洛生在六镇之乱时,早已经显露头角,后来在元深之乱时归降了尔朱荣。 尔朱荣一开始看中的只有宇文洛生,对于宇文泰反而没有多深的印象。 直到宇文泰跟随宇文洛生到了夏州,看见了宇文泰的表现,尔朱荣才重视了起来。 一开始,尔朱荣只是想要下一处闲棋,给个东夏州让宇文泰试试,可宇文泰担任东夏州的刺史后,一应所为,却超过了尔朱荣的预料。 他明白了,宇文氏中最有价值的人才不是那宇文洛生,而是这个宇文黑獭。 宇文泰拱手道: “大野爽如此作为,恐是对天柱大将军所有轻视!” 高欢一听,故作训斥,道: “黑獭,别乱说!” 尔朱荣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挥了挥手,道: “黑獭说的不错,我等都是出身卑贱的北人,在那些洛阳人看来,不过比蛮夷好上一些。如今能到如此地位,皆因南下压制了那帮洛阳人。大野爽仗着柏璧城坚,不把我们这些低贱的北人放在心上。尔等回去之后,好生思量破敌之策,将来不免王公之位。” 尔朱荣说着,又笑道: “若是有人怀有二心,覆巢之下,谁又能讨得了好呢?” 尔朱荣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在高欢和宇文泰听来,却带着一股杀伐之意,听得他们冷汗连连。 “我等必助天柱大将军破此贼寇!” “如此,甚好!” 两人退下去之后,一直在外面等待的尔朱兆才进了屋子。 见尔朱荣时,尔朱兆还带着几分疑惑。 “叔父,你说了什么了,贺六浑怎么如此模样?” 尔朱荣一笑,道: “你这傻小子,我若是不在了,你恐怕得被高欢穿鼻尔!” 尔朱兆听了,明显不信。尔朱荣也没有与他多费口舌,而是问道: “如何了?” “叔父,我已经准备好了兵马。” 尔朱荣点了点头,道: “我军进围柏璧城后,你带着这支兵马南下抄掠。若有归降者,收入麾下,不肯投降者,不必废话。” “诺!” 尔朱荣心中的不满形之于外,道: “大野爽,我倒要看你能在长安城中待到何时!” —— 柏璧城。 天微微亮。 太阳初升,城外的景象骤然一变。 “将军……将军……” 守城的士兵惊慌失措的将羊侃请来,话语之中带着十二分的慌张。 昨日,这柏璧城外还是一片田野,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那空空荡荡的田野荒地之中,如今立满了营帐,尔朱氏的大纛高高飘扬,一眼望不到头。 如此景象,不但让守夜的士兵惊慌不已,消息传了开来,城中的士兵也都纷纷登上城墙,前来观看,带着几分不安。 羊侃眉头一皱,不过很快便舒缓了。 他回过身来,呵斥了一声。 “我还以为何事,如此惊慌,不就是尔朱荣的大军来了么?” “可……” 羊侃一笑,道: “北人就好如此,尔等在关中许久,不曾见之,些许诡计,实不足道哉!” 羊侃身为大将,在一众士兵间很有威望。眼见自家大将如此,一众士兵的心神也渐渐安定了。 便在此时,尔朱荣的军营之中,有数骑奔来。 为首者,正是尔朱荣麾下的大将叱列延庆。 “城上可是羊侃将军?” “正是!” “我乃天柱大将军麾下都督叱列延庆,奉天柱大将军之命前来,有几句话与羊侃将军说!” “何话?” “将军乃是出身泰山羊氏,名门之后。将军屈于大野爽之下多年,屡立战功,至今尚未封爵。大野爽不过一山野村夫,如何值得将军效力?汝兄羊敦现乃兖州刺史,深受朝廷重用。将军若是执意为大野爽效命,恐朝廷怪罪羊氏。若将军肯归降,天柱大将军愿意上奏朝廷,以国公之位相待。” 羊侃听完,不禁大笑了起来。 笑罢,他转身而去,消失在了叱列延庆的视野之中。 等到羊侃再出现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张硬弓,张弓搭箭,一箭射向了叱列延庆。 叱列延庆躲避不及,这一箭正中他的头盔。 叱列延庆摸了摸自己头上插着的箭矢,心中惊骇,这要是再下移几分,他小命不保。 羊侃这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这个想法很快消失不见,城墙之上出来了羊侃的声音。 “留尔性命,回去告诉尔朱荣这杂胡,天命在有德之人,他,不配!” 叱列延庆异常愤怒,指着城墙上的羊侃,怒道: “羊侃,不识抬举,城破之日,你想投降就晚了!” 这一次,羊侃没有再多说什么了,直接下令城墙之上的弓箭手放箭。 叱列延庆慌张之下,拍马而走。 城墙之上,响起了一众士兵的喝彩之声。 这一箭,大大提高了柏璧城中士兵的士气。 羊侃沉稳的面容之下,心中却一点也不敢轻视。 他看着城外山体之下连绵的军帐,心中燃起了一股斗志。 大王啊,这一战将是我们一扫腥膻,兴复汉室之始! …… 叱列延庆离开了柏璧城,回去见了尔朱荣。 看着这幅模样的叱列延庆,尔朱荣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羊侃不愿降?” 叱列延庆心中火气未消,道: “我好言相劝,他非但不感激,还施以暗箭。若非末将躲得及时,恐遭了毒手。非但如此,他还辱骂天柱大将军是杂胡,还说天命在有德之人,天柱大将军不配。” 看得出来,叱列延庆对羊侃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此刻就能攻进柏璧城中,好将羊侃大卸八块。 不过相比于叱列延庆,尔朱荣则冷静的多。 他一笑,看向了高欢。 “贺六浑,你这一计看来也没有动摇城中士兵守将的心志!” 高欢起身告罪,道: “末将有罪!” 尔朱荣摆了摆手,道: “怪不得贺六浑,这羊侃看来并非贪慕荣华之人。” 一旁,尔朱氏从军的子弟有人建议道: “我看就将让人将羊侃的族人抓到这里来,押到柏璧城下,羊侃若是不投降,就一个个杀过去!” 高欢、宇文泰等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沉默了。 尔朱荣却是呵斥一声。 “住口,此等小人行径,也说得出来!” 听到尔朱荣这么一说,一众刚才还说得起劲的尔朱氏子弟都闭口不言了。 尔朱荣带着几分自信,道: “明日攻城,我倒要看看这羊侃究竟有几斤几两!” —— 武关。 从南阳进入关中,只有一条武关道可以通行。 这条道路开辟于商末周初,利用灞水河谷和丹水河谷连接开辟而成。 武关处在少习山下,依山傍险,扼守着南阳进入关中的通道。 贺拔胜率着大军攻打武关,听说守城的乃是达奚武,贺拔胜一开始还挺高兴。 达奚武的祖父达奚眷,是北魏怀荒镇的镇将。父亲达奚长,是汧城的镇将。他本人也与武川一系的人马关系很好。 六镇之间,内部人员都是流通的。 当年沃野镇反,他们贺拔氏就被怀朔镇将杨钧招揽到了怀朔,抵御叛军。 独孤信等人对于贺拔胜如此大张旗鼓进军武关,攻打关中,其实是持着保留意见的。 不过贺拔胜却是一力如此。 无他,贺拔胜麾下空有一支强悍的军队,但是荆州这地势却限制了他的发展,必须向一个地方突破。 不是洛阳的话,那便是长安。 贺拔胜听说武关守将是达奚武之后,不顾独孤信等人的反对,想要试着刷一波脸,看看能不能劝降达奚武。 贺拔胜带着十余骑,来到了武关城西。 这里地势平坦,适合大军攻城。 武关城中,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支骑兵。 贺拔胜看着城关之上那名将领,问道: “可是达奚武?” “正是!” 城关上传来的声音让贺拔胜一喜,却听他道: “达奚武,可认得我么?” 达奚武听了,笑道: “贺拔胜!” 贺拔胜听到达奚武如此说,眉目不禁一皱,心里起了戒备。 不过他还是维持了面上的关系。 “达奚氏与贺拔氏乃有旧谊,你小子,见到故人,为何如此无礼啊?” 回应贺拔胜的是一支弩箭,而且不是普通的弩箭,而是巨弩的弩箭。 好在贺拔胜早有戒备,也幸好这巨弩没有准头,否则,贺拔胜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贺拔胜拍马躲闪,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大坑,心中惊出了一声冷汗。 “达奚武,故人叙旧,何以至此!” “你这敕勒蛮子,谁跟你们家有旧谊!尔朱荣这老杂胡犯我王之境,你这敕勒蛮子也妄想在此时分一杯羹,真是滑天下之大谬。早早离去,不然,这下一箭就没这么客气了。” 贺拔胜听了,大怒道: “我贺拔氏是敕勒蛮子,你达奚氏又是什么?” 武关之上传来了一阵笑声。 “我达奚氏受封北土,乃是黄帝之子,昌意之后,正经的华夏一脉,岂与你敕勒蛮子一般!” 你tm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贺拔胜听了,忍不住大骂道: “咱们都是出身六镇的北人,到哪里都改不了,你不要忘了本了!” 便在此时,贺拔胜旁的骑士道: “主公,我看还是算了,你看看这达奚武在大野爽麾下这几年,变得比那些洛阳人还魔怔!” 贺拔胜终于忍受不住撤了,临走之时,恨恨道: “大野爽,还真有你的!” …… (本章完) 第295章 背叛我不要紧 第295章 背叛我不要紧 柏璧城。 绝壁之下,营地连绵。 大量的民夫在营地之中穿梭着,搬运木材、土方,填平道路,为尔朱荣的大军进攻柏璧城,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十座巨大的可以移动的攻城橹悄然矗立,正在进行最后的加工。尔朱荣走上早已经起好的土山之上,居高临下,观看着这一场的战斗。 北军不善于攻城,可却善于学习,尤其是在上一次进攻梁军把守的北中城不克之后,尔朱荣明白了自己麾下军队的短板,下了大功夫研究攻城之术。 “贺六浑,你做的很好。” 尔朱荣看着营地之中井然有序的这一切,点了点头,赞许着。 高欢拱手道: “此皆赖天柱大将军之福!” 尔朱荣挥了挥手。身后,他的侍从王相带着几名手下,搬着伞盖和凳子,摆弄好了之后,尔朱荣坐了上去。 土山之上,尔朱荣独坐,众人皆站立。 随着一声号角声从土山上响起,叱列延庆见土山之上旗帜舞动,明白了尔朱荣已然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叱列延庆走在一众六镇将领之前,道: “天柱大将军有命:先登者,赏五百户,封县伯;擒杀羊侃者,赏五千户,封县公;破城者,赏万户,封国公!尔等封妻荫子,皆赖此战。” 这一声吼完,六镇之兵,面色都很沉重。 大战,就此开始了! 攻城守城,不比野战,所仗者,器械也! 六镇之兵悍勇,可也不是一股脑冲上去的傻子。 攻城第一战,他们显得相当小心翼翼。 柏璧城建立在绝壁之上,城多险要,要进攻只有正面一条道路可以上。六镇兵也不敢轻视,手持盾牌,沿着道路,缓缓上前,想要在城外先站稳脚跟,为后续的攻城部队做准备。 顺便,试探一下城中的火力。 于尔朱氏来说,柏璧城不得不拔。放着这城在这里不管,尔朱荣就必须留下了几万大军包围这座城,先不说消耗上的事情,如果真这么做,那尔朱荣就等于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了。 上面的人有心思,下面的人也不傻。 这些六镇兵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当初陈庆之攻进洛阳,他们也跟着来过一次,在这里与关中来的部队对峙过。 当初,他们便见识到了这座城池的险峻,可真的亲自上时,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城中,弓弩齐发! 万千剑弩犹如雨水一般落下,黑压压的一片。 便是这帮人手持盾牌,可在利箭之下,也难以护卫周全。 但凡有六镇兵成群结队结成了龟甲阵,便会受到城中的重点招呼。 毕竟,龟甲阵虽然在箭雨之中能够防护严密,可移动缓慢,正是城中巨弩重点进攻的目标。 盾牌可以抵御普通弩的弩箭,但在巨弩的进攻下,根本抵受不住,一扫便是一大片。 第一波进攻的士兵,最终留下了大量的尸体,而后退了下来。 土山之上,尔朱荣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一丝动容。 攻城拔寨,就是要用人命去填,尤其是面对柏璧城这样的坚城。 这一点,尔朱荣再清楚不过了。 六镇之兵,于尔朱荣来说,并非根本。虽然是他需要笼络的对象,可并不是消耗不起。 在第一波进攻的士兵退下来之后,土山之上,旗帜再次舞动,第二波士兵很快又上了。 第二波之后,还有第三波、第四波…… 城中的军备总有耗光的那一刻,尔朱荣麾下,可是有源源不断的士兵的。 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 灵州,历城。 祁连山下,曾是匈奴放牧之地。 土地肥沃,宜耕宜牧。 五胡乱华之后,这片土地成了各部争夺的草场。 如今,历经烽烟,贺拔岳成了灵州最大的一股势力。 而他的目标,则是不远处的已然被他的军队团团包围的这座历城。 拔掉了它,整个灵州境内,便再也没有人能与他为敌了。 不过贺拔岳也有些为难,甚至可以说,很是头疼。 历城的城墙没有柏璧城的高耸,地势也没有柏璧城那般险要,可贺拔岳不比尔朱荣,有那么厚的家底。 尔朱荣麾下的六镇兵尔朱荣用得起,可贺拔岳麾下的六镇兵他却耗不起。 这些六镇兵与贺拔岳的部曲一般,都是他的核心战力,若是在攻城之战耗光,贺拔岳便无法在灵州立足了。 当然,这也只是理想状态。 事实上,在包围了历城之后,贺拔岳便下令强攻。 曹泥守备得当,六镇兵损失了上百人之后,一众将领得出强攻损失太大,历城是个硬骨头的结论,贺拔岳便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转而进行围困。 上百人,在尔朱荣那边只是刚开始,可在贺拔岳这边已然是足以动摇人心的数字。 “这个曹泥,狡猾的跟个狐狸一般!” 若是在野战之中,贺拔岳根本不惧曹泥麾下这数千人。便是当年宿勤明达麾下数万大军,贺拔岳也是一战而定。 不过曹泥根本不和他野战,得了风之后,便将人马都收拢到了城中,跑得比兔子还快。 曹泥显然是早有准备,来了这历城之后,便费了大力气加固了城防。 赵贵跟在贺拔岳身旁,听了贺拔岳的话,并没有作声。久之,忽然来了一句。 “要不,劝降吧!” “劝降?” 贺拔岳有些诧异。不过在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贺拔岳很快明白了,这或许是此刻最经济的路线了。 赵贵虽然不是贺拔岳麾下最有将略之人,但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提出最合适的建议。 见贺拔岳没有多少意见,赵贵开口道: “我们围着这城不好受,曹泥难道就好受了么?” 无论攻城守城,都是纯纯消耗物资,考验人心的行为,都在这灵、夏等地混,谁不知道谁啊! “大家攒点家当都不容易,何必都耗在这里,曹泥肯降,那便最好。” 贺拔岳点了点头,道: “传信城中,曹泥若是肯降,依旧是这历城郡郡守,领受都督一职,不会有变化。” …… 城中。 拿到了贺拔岳这份信,曹泥很是兴奋,对着麾下一众部属,道: “看到了吧,贺拔岳这小子撑不住了,都开始写信让我投降了。” 曹泥的属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听曹泥这么说,有人便道: “都督,我们要不就降了吧!” 赵贵说的其实没错。贺拔岳如果能够攻下历城,获取城中的物资与人口,那么打场仗是有意义的。 可如今双方僵持,那么便从单赢变成了双输。纯纯的消耗,谁也受不了。 如果城中之人的身家都可以保全,那么还是可以接受的。 曹泥听了这话,冷笑一声。 “行啊,你要投降,我就将你和你的妻子都吊出城,你去投降呗!” 曹泥这一声,刚才开口之人闭上了嘴巴,又有人道: “贺拔岳威名远播,他答应的事情不会不作数的。” 众人本以为曹泥是担心贺拔岳在诈他,可没有想到,曹泥却根本不想要投降。 “什么威名远播,言而有信,那又怎么样?” 曹泥看着麾下一众人,道: “我乃秦王麾下都督,奉命执掌历城郡,都督灵州北部戎事,他贺拔岳算什么,也配让我投降?” 众人不语,曹泥又道: “诸君若是要降,我绝不阻拦。可你们也要想想,你们若是投了贺拔岳,能受重用么?真要让你们打仗,你们这些享受惯了,被酒色浸染的老胳膊老腿,比得上那些如狼似虎的六镇兵么?” 众人听了,都沉默了,甚至有人擦了擦汗,有些心慌。 曹泥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中。 论打仗,他们完全不是贺拔岳的对手,便是投了过去,又能如何? 贺拔岳便是如约,不对他们动手。可之后呢? 真要上了战场,他们能如何? 曹泥见众人这幅模样,很是满意,拍了拍手。 曹泥麾下的甲士将一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子抬了上来。 这人,屋中之人都认识,前些日子,还坐在一起喝酒呢! 曹泥冷着脸,拿出了一封信,摊开在了众人面前。 这封信是写给贺拔岳的。 曹泥让人将这份信读完,众人已然明白,这人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了! “大家都是兄弟,聚在一起也是为了富贵。如今贺拔岳兴兵而来,大难临头,有人想要自谋生路,我不怪他,大家好聚好散。可这城乃是秦王的城,地也是秦王的地,谁要是敢吃里扒外,与外人勾结,献城投降,谋自己的富贵,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曹泥说完,脸上涌现一股寒气,拔出了佩刀,出手利落,照着那叛徒便是一刀。 一刀斩下,人头滚滚,鲜血喷洒。 “背叛我可以,背叛秦王,这就是下场!” 众人惊骇,纷纷跪了下来。 “我等誓死效忠秦王,愿为都督效命!” …… 写信之后,贺拔岳便一直在等待着城中的回音,可等来却是一封拒绝信。 信上面,言辞恳切,然而核心的意思就只有三个字。 你也配! 贺拔岳握着手中的这封回信,气愤不已,可终究,他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回到了最初的困境。 攻城,不是用人命去填,便是比拼城内外双方的意志和物质。 可偏偏,贺拔岳填不起也耗不起。 —— 柏璧城,数日的进攻,城下留下了大量的尸体。 无论是守城方,还是攻城方,一时间都没有功夫去收敛尸体。 所幸此时天气严寒,尸体腐烂的没有那么快。 柏璧城中的军备仿佛源源不断,箭矢仿佛没有耗尽的那一刻。 尔朱荣也不再等待,开始动真格的了。 比柏璧城城墙还要高大的攻城橹被推到了前线,在数百名民夫的推动下,缓缓向着柏璧城的城墙而去。 如此巨大的攻城器械,对于城中的守将是有一定的压力的。 攻城橹上设孔隙,顶台之上有壁垛,可以让士兵躲避箭雨,进行还击,下方还有攻城巨锤,一旦接近城墙,便可催动巨锤,对城墙进行毁灭性打击。 攻城橹远近都有打击手段,防护也很强大,外罩着数层硬直牛皮的攻城橹,便是强弩也射不穿。 跟随者攻城橹而来的,还有大量的六镇兵和云梯。 一旦攻城橹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压制,这些六镇兵会随着云梯攻上城墙,顺势攻入城中。 如此阵势,柏璧城面临的压力十分巨大,可羊侃对此却早已经有所准备。 羊侃命令士兵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网,铺在了外城城墙之上。同时,将府库之中的火油弹都搬了出来。 羊侃手持弓箭,于城墙之上亲自督阵,面对敌方的箭雨,也是丝毫不惧。 城墙之上,一众士兵都在躲避着从攻城橹上设来的箭矢,唯有羊侃,行走如常。 他每经过一段城墙,守在城墙之上的士兵心中便仿佛有了主心骨,充满了信心。 仿佛那漫天的箭雨,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羊侃乃是神射手。 善用箭者亦善避矢! 对方的攻城器械,包括攻城橹和云梯,在进攻途中,也损失了不少,可剩下的,还是快要接近城墙。 面临着一众越来越近的攻城器械,他下令城中还击的同时,也开始张弓搭箭。 一箭射出,敌方必有一人倒落在地。 羊侃瞄准的都不是普通的士兵,而都是军官。以至于,对方攻城的节奏都受到了影响。 这一番神射,城中士兵士气大震。 接阵之时,个个奋勇。 …… 土山之上,将攻城之势尽收眼底的尔朱荣,面容凝重。 从早到接近黄昏之时,这场高强度的战斗最终以最后一架攻城橹淹没在了火海之中,接近尾声。 大量的云梯被损毁,要不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附近已经没有了人影。 攻上城墙的士兵始终无法拿下城墙,不得不退了下来。 当然,能退下来的算是好的。 眼看着天势见晚,尔朱荣不得不下了退兵之令。 损失了大量的器械和士兵,可那座柏璧城依然耸立在绝壁之上,看起来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尔朱荣忍不住叹道: “好一个柏璧城,好一个羊侃!” …… (本章完) 第296章 颓势尽显大野爽 第296章 颓势尽显大野爽 河东城。 薛修义站在渡口之外,遥望着黄河对岸的往来的船只,心中正在盘算着。 迎面走来一个小胖子,见到他,薛修义一把抓了过来。 “你作何?” 杨愔从渡口处走来,正想要去组织人手,将河东城中的盐运送过河,却被薛修义拦住了。 “你小子脑子好使,替我想想!” 杨愔一奇,看着一大把年纪但脾气依旧火爆的薛修义,问道: “将军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尔朱荣已围柏璧城二十余日,我听说都打成什么样了,可长安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大王在想什么呢?” 杨愔听了,笑了。 “就为了这事啊?” 薛修义点了点头,却听杨愔道: “大王从长安派出了两个人,羊侃镇守柏璧,另一个韦孝宽则驻守在安邑。这两地不失,别看尔朱荣气势汹汹带着十数万大军而来,也没有用处。剩下的,便可以好好看看了。” “何意?” “你说,大王为什么不派一个河东出身的将领镇守安邑呢?” 杨愔撂下了这一句,薛修义听完,感觉受到了冒犯。 你搁着阴阳谁呢! 看着远去的杨愔,薛修义忍不住嚷嚷道: “河东怎么了,不比你弘农好多了,高昂还在陕城呢!” 不过薛修义刚刚嚷嚷完,陈双炽便跑了过来。 “老薛,听前面的兄弟说,尔朱兆这小子来了。” 薛修义一听,刚才心中那股不服气都憋了回去,差点呛着了。 “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尔朱兆率领三千骑兵,奉尔朱荣之命南下抄掠,一路上不少的豪族都归附了。尔朱兆攻打安邑,在韦孝宽手里吃了憋,眼看着那边没什么便宜可占了,便跑河东城这边来了!” 薛修义一听,脾气上来了。 “这契胡小杂毛,给他脸了!老子要好好收拾他一番,压压他的气焰!” 薛修义吼了一声,道: “来人啊,将我的斩马刀拿来!” …… 北安州。 宇文洛生攻打北安州,一则是响应尔朱荣,二则是因为这里富裕。 北安州与夏州相比,地域狭小,之所以单辟一州,便是因为这块地域之中有着重要的资源——盐池。 厍狄干身为刺史、羁縻府的都督,将自己的部落安置在了这里,依靠着境内的盐池,过得其实很滋润。 北安州的盐池规模比不了河东的盐池,但是关中以北的高原之上,却是相当重要和稀缺的资源。 附近的游牧部落,行踪不定,逐水草而居,但是若是缺了盐了,必定要前来购买。 厍狄干平日里通过售卖盐,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养肥了厍狄部,为部落之中的勇士装备了上好的武器、甲胄,甚至,还吸纳了不少其他的部落效命,可谓兵强马壮。 宇文洛生带着所部出了统万城,来了这北安州,厍狄干与他打了三次,都没有分出胜负。 “妈的,一帮不要命的!” 厍狄干将头盔抛在了地上,一进大帐,便急匆匆的想要喝水,却发现水缸里早已经空了。 当下,他抓起了酒壶,就往嘴里灌酒,喝得心满意足了,将酒壶一扔,擦了擦嘴角。 厍狄干的部将,也随后跟了进来,也都灰头土脸的。 与宇文洛生碰上,打了几次,厍狄部都没有赢。 自己这方人多装备好,对上装备人数都不占优的夏州军,还打不赢,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厍狄干看着自己一众属下就有气,骂道: “你们平日里都夸自己武勇,怎么一遇上宇文洛生,个个都孬了!” 厍狄干的一众部属大多是厍狄部的人,少数是其他部落前来投效的勇士。 “都督,这不怪我们啊,那帮夏州兵都是不要命的,我们拼不过啊!好在东夏州的宇文泰被叫到晋州去了,若是他们兄弟两个联手,恐怕我们早就败了。” 厍狄干清楚,底下人说的是对的,不过心中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来人,把存钱的罐子都拿来!” 众人一听,纷纷有些惊讶。 “都督,你要作何?” 厍狄干很是硬气,道: “撒钱!” 众人听了,不知道厍狄干什么意思,却听他道: “宇文洛生不就是惦记着我这点家当么,老子分了也不给他。告诉周围的部落的首领,但凡站我这边的,每人领十个罐子。” “都督,这是否要三思啊,若是形势不对,我们迁到了别的地方,还要靠着这些钱财过活,如今都分了,可就没退路了!” 厍狄干骂道: “要什么退路!” 厍狄干亮了亮自己的腰带,道 “这就是最好的退路!” 众人见此,也不再多说,厍狄干咬着牙,泛着一股狠劲。 “就怕我厍狄千秋玩得起,他宇文洛生玩不起!” —— 柏璧城下,寒风凄冷。 连绵数十里的军营之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从帐中走出的高欢,叮嘱着身边的人。 “最近都小心一点。” “诺!” 越是离尔朱荣近的人,越能够感受到,尔朱荣近来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柏璧城始终打不下来,十几万大军阻在这里,便是尔朱兆那边进展不错,可也于大局无益。 尔朱荣怎么想的,高欢其实能够猜到一些。 尔朱荣费尽大把力气,却不能撼动柏璧城分毫,反而损了大量的兵士,对于一向以武力示于天下的尔朱氏来说,已经可以算是输了。 军事上的因素尚在其次,尔朱荣的心结更重要。 自尔朱荣南下至今,李爽始终待在了长安,还没有挪窝。若是就这么撤兵,以后传了出去,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别说李爽了,便是李爽的部下,尔朱荣都拿不动。 对于注重英雄气的尔朱荣来说,这很难接受。 如此下去,恐怕是不好收场了。 高欢吩咐着,却听营帐之外,战马声匆匆。尔朱荣的亲骑王相驾着马,向着中军营帐而去。 高欢的军帐,就离尔朱荣的中军营帐不远,那边有什么动静,他都很快能知晓。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高欢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夫尉景,对方也弄不清楚,不过很快便有了应对。 “我这就派探子去查,不,我亲自去查!” 尉景也是老兵了,对于侦查敌情很在行,对于摸清自己人的状况,更在行,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似乎是跑的急了,尉景有些喘不上气。 “大野爽……大野爽……” 高欢看着自己姐夫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拍着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 “大野爽怎么了,他亲自带兵增援来了?” 一开始,高欢以为王相这么急匆匆的是因为有重要的军情,可尉景挥了挥手,道: “大野爽人没来,送了封信过来!” “送信?” 尉景点了点头,道: “说是在长安的大野爽听说了柏璧城的战况,特意送了封信给天柱大将军。” 高欢听了,皱了皱眉头。 “知道信上写什么?” “不知道,我在那帐外待了会,就知道天柱大将军看了信后,很是愤怒。” 说着,尉景担忧的叮嘱道: “贺六浑,你可得小心点。” 我怎么小心,还能不见尔朱荣么? 心中如此吐槽着,耳边,传来了尔朱荣身边甲士的声音。 “铜鞮伯,天柱大将军要见你!” “劳烦了,我这就来!” 临走时,高欢凑到了自己姐夫身边,细声询问道: “我要见尔朱荣,你有什么想说的?” 尉景一愣,反问道: “你怎么问我?” “我看我姐姐每次暴怒,把你叫进房中,你都能全须全尾的离开,有什么秘诀么?” 尉景有些尴尬,道: “我对你姐用的主要的手段,你对尔朱荣使不了。不过其他的手段,你还是能用的。” “什么手段?” “屏住呼吸,脚跟离地,如无必要,不要说话,便是说话,也顺着说,一句自己的意见也不要提。” 高欢听完,点了点头。 高欢的军帐离着尔朱荣的军帐近,来的比较早,可当进帐之时,却发现帐中来了不少人了。 尤其是慕容绍宗,似乎是来的最早的,站在了离尔朱荣最近的地方。 高欢来了之后,宇文泰过了不久也来了。 尔朱荣见人来齐了,便拿出了那封信,道: “大野爽从长安给我寄来了一封信,你们知道他在信上说了些什么?” 众人见到这种情形,哪有人敢搭话。 “大野爽信上没提其他的,只是跟我问了声安!” 尔朱荣的情绪仿佛要爆开一般,说着,用力将信拍打在了桌面上,吼了一声。 “问安!” 这一声犹如惊雷,将所有人都吓住了,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尔朱荣。 接着,尔朱荣看向了身边的几个尔朱氏的将领,问道: “你们说,该如何?” 这几个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尔朱荣不耐烦,看向了慕容绍宗,问道: “绍宗,你以为该如何?” 慕容绍宗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气,等了片刻,才将心中之言说了出来。 “臣以为顿兵柏璧城下将近一月,士卒死伤甚众,人困马乏,而对方的城池依旧稳固,如此下去,恐怕各地会生叛乱,不如撤兵回晋阳,以作后计。” 帐中静悄悄的,高欢听了慕容绍宗的话,心里不觉得有些佩服。 真是勇士啊! 尔朱荣此刻却有些不可理喻,听了这话,长笑一阵,而后看着慕容绍宗,道: “你若是怕死,就回晋阳吧!” 慕容绍宗听完了这话,面色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尔朱荣又将目光放到了高欢身上,问道: “贺六浑,你如何说?” 高欢心中的意见其实和慕容绍宗一样。 这都围了快一个月了,打不下就是打不下,还能如何? 可慕容绍宗的前车之鉴,让高欢变得相当谨慎。 “大野爽这厮猖狂已极,败亡之日不远矣,愿天柱大将军暂息雷霆之怒,奋武扬鞭,安抚上下将士,以待时机。” “你也想要退兵?” 听着尔朱荣那压抑的仿佛吞了一只野兽的声音,高欢立马道: “属下不是此意,属下以为当打下去!” 尔朱荣听了,面色好了许多,问道: “你说的时机是什么?” “秦州刺史侯莫陈悦为朝廷镇守陇西之地,麾下皆忠义之士,当令其下陇山,直逼岐州,我等趁势进军,如此,亡大野爽之有日!” 高欢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若是李爽带着大军到了河东,关中空虚,那么高欢的计策会有效用。此刻李爽的主力军还在长安,侯莫陈悦带着大军下陇山又有什么用? 尔朱荣听了,也不置可否,不过没有再逼问高欢了。 高欢心中松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退了退,将自己的身影排除在了尔朱荣的视野之外,不想让尔朱荣再注意到他。 尔朱荣接下来又看了几位帐下将领,不过都没有询问,而是问靠后的宇文泰。 “黑獭,你如何说?” 听尔朱荣这么一问,高欢心中一喜。 宇文泰先是拱手道: “属下微末之身,如何能在一众大将之前发声?” 高欢心中暗切了一声,道这小子看似忠厚,其实狡猾的很。 “无妨,你说说看!” 宇文泰道: “河东富庶,大野爽之财用半由河东。如今天柱大将军顿兵于此,河东百姓多有归附。待得安邑城下,盐池归于朝廷,此消彼长之下,大野爽颓势尽显。” 尔朱荣听了,道: “我意已决,不破柏璧,不还晋阳。高欢、宇文泰,进攻柏璧城之事,交给你们了!” “……” 商议完军情之后,高欢与宇文泰走了出来,呼吸着新鲜的口气,那股在帐中的压抑舒缓了许多。 慕容绍宗也在他们之后走了出来,平日里谦恭有礼的他,此刻犹如失了魂一般,从高欢、宇文泰之间穿了过去,将两人都碰到了。 高欢本想要骂街,可看见是慕容绍宗后,闭上了嘴巴,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便在此时,天际乌云攒聚,冬日里,竟有雷声隆隆。 斗大的雨滴滴下,落在了高欢的脸颊上。 眼看着一场倾盆的大雨就要落下,高欢看向了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宇文泰,若有深意的道: “你我有福啊!” …… (本章完) 第297章 能伏此等勇将者唯有大王 第297章 能伏此等勇将者唯有大王 河东城外。 尔朱兆坐在土丘之上,正在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喝了一口药酒,吐在了自己的伤口上,感受着一股疼痛感,随后又将草药嚼碎,涂抹在伤口上,用布包扎好。 尔朱兆不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而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尔朱兆粗勇,可并不轻佻,对于战事的处理有时候相当的细腻。 不过与薛修义这一场仗,还是将他的火气打出来了。 尔朱兆抻了抻袖子,遮掩着毛发旺盛的胳膊,站了起来,道: “薛修义这个老混蛋,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上战场,我要让他知道厉害。” 不久之前遇到薛修义时,尔朱兆心中其实是轻视的,毕竟,薛修义虽有武名,在河东一带也混得开,深得地方上的一众豪杰信服,可已经五十多岁了。 薛修义一开始示弱,尔朱兆对着老翁,也没有防备,正想要劝降时,薛修义带着人拎着斩马刀就冲了出来。 好家伙,那斩马刀光是剑刃就长三尺,砍上来的时候,尔朱兆心是错愕的。 这场遭遇战,尔朱兆吃了点亏,但损失不大,重要的是丢了面子。 一骑飞驰而来,尔朱兆见之,不等他下马,便问道: “薛修义人呢?” “他带着人马撤到了薛氏的坞堡之中,还放言有本事让我们去打他!” 尔朱兆听了,心中怒意更甚。 “这老混蛋,占了便宜就躲到乌龟壳里面去了。” “那我们还打不打?” “打什么!” 尔朱兆带着几分怒意。 坞堡,典型的易守难攻。尔朱兆若是去打了,打不下来丢面子,打下来了不说损失,还占不到多少便宜。 “我们直接去河东城!” 尔朱兆的属下提醒道: “河东城有着一支府兵,斥候报来,都是重甲兵,又有裴庆孙驻守,我们恐怕打不下来!” “谁说要打河东城了?” 尔朱兆不屑的一笑,道: “重甲兵还能跑得过骑兵,我们将河东城外的房屋、仓库、渡口、船只全部毁了,我倒是要看河东城内的兵马救不救!” 尔朱兆发着狠,可很快,晋州方向传来的军情,却让尔朱兆暂时停止了进军的动作。 尔朱荣的近侍王相带着十几骑匆匆赶来,尔朱兆见此,心中惊讶。 “可是柏璧城出了变故?” 王相点了点头,道: “柏璧连下了几日雨,道路泥泞,难以攻城,天柱大将军决定撤军,特意遣我来通知颍川郡公,不要再行深入,免遭了暗手。” 尔朱兆听了,点了点头。尔朱荣若是退军,原本归降他们的地方豪族说不得会变脸,甚至反戈一击,想要擒下尔朱兆,给长安纳投名状。 这个风险,尔朱兆自然清楚。 “我知道了,我这就撤军!” 王相叮嘱道: “天柱大将军还说,那些归顺于我们的豪族,便是翻脸了,也不要侵扰。” 尔朱兆有些不解,道: “若是大野爽借机北上,说不得他们还会帮几手,都是些墙头草,此时不除掉,留着作甚?” 王相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道: “此乃天柱大将军之意!” 尔朱兆听了,也不再反对。 “诺!” —— 南豫州。 从建康返回的李神轨,喜气洋洋的。 韩陵看着李神轨,有些无奈。 这李神轨有时候是真的不靠谱,本来他叮嘱李神轨,速去速回,不要耽误了兵机,可他晚了一个月才会来。 别问,问就是一句话。 “建康真是个好地方啊!” 原本天下两座巨城,洛阳几经变故,早已不复往日的繁盛,可建康依旧,仍然是江表之都,人口百万。 “建康是个好地方,可惜啊!” 韩陵的话让李神轨有些疑惑,问道: “先生,可惜什么?” “可惜就像是一朵纸,经不起风吹雨淋啊!” 韩陵的话李神轨不明其意,不过李神轨也没有过多的理会,只是道: “这趟过去,我没见到梁帝。” “出了什么变故?” “还用问,朱异那厮是真的黑,一张口就是乌衣巷中一栋宅子的钱,我哪里给的起,不过我倒是见到了萧纲。” 韩陵眉目一皱,带着几分担忧。 “他找你做什么?” “他感谢我送他回南梁,还大肆招待了一番。我之所以这么晚回来,便是因为他,每日里拉着我去建康城各个地方饮宴,见些乱七八糟的人。” “就只是这样?” “那哪能啊!” 李神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我义弟和先生交代的事情,我能办不成么?萧纲说为了感谢我救命之恩,答应帮我们,夺取荆州。” 韩陵听了,笑道: “陈留王啊,你还真是老实!” “先生何意?” “萧纲只是个皇子,还因为打了败仗,此时在建康城中受到了冷落,他有这个本事,能够动摇梁国朝廷的决议,出兵攻打荆州么?” “那他是骗我?” 韩陵摇了摇头,道: “梁国的太子萧统落了萧纲的面子,让他失了威望。如今这番变化,恐是萧衍又生了心思,想要暗助萧纲,重振声望。萧衍不能见你,但却要借着你的威名,帮他们父子办事。” 李神轨咂了咂嘴,反应了过来,道: “难怪他拉着我见了这么多人,这帮建康人,心眼真是多!” 韩陵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管如何,只要襄阳那边肯出兵,我们就有胜算。贺拔胜近来被堵在武关,前进不得。” 李神轨听了,有些担忧。 “我只是担心,贺拔允在我帐下,到时候恐怕不肯与他兄弟兵戎相见。” 韩陵微微一笑,道: “能伏此等勇将者唯有陈留王!” …… 夜晚,贺拔允正在屋中喝着酒,只听得吱呀一声,大门打了开来。 贺拔允心中戒备,可看见来人之后,瞬间露出了笑脸。 “大王!” “不必如此,都是兄弟!” 李神轨招了招手,示意贺拔允坐下。李神轨也不客气,从旁拿了个碗,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了贺拔允一旁。 喝了几杯酒,李神轨看向了贺拔允,道: “阿鞠泥,我恐怕要对不起你了!” 贺拔允一听,面色大变。 “大王何意?” 李神轨悠悠的开口,带着几分无奈。 “我这次去建康,本是为了打点一下和梁国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们如今躲在这里,被尔朱氏打压的不轻,过得本就不舒坦。若是惹怒了梁人,恐怕这里也待不住,成了丧家之犬了。” “大王之不易,属下知道。” “可梁人那边也不是好对付的,我这次去梁国,受尽了冷眼,才堪堪为兄弟们求得了这片暂居之地。” 贺拔允虽说如今在李神轨帐下,可也是出身武川镇的北人,对于梁人,自然看不惯。听了李神轨的话,贺拔允不屑道: “这帮梁人,不过是趁着大魏内乱,才能如此猖狂!” 李神轨又喝了几口酒,叹息道: “若只是伏低做小,在梁人面前装一装下国之臣也就罢了。可偏偏,梁人看上了三荆之地。” 贺拔允一听,便站了起来,贺拔允怒道: “梁人占了大魏大片的土地,都快将国境推到黄河边了,还不知足,竟然看上了破胡的荆州?” 贺拔三兄弟别的不说,兄弟之情还是相当深厚的。毕竟,他们三个都是从北地一路杀出来的,战场之上,生死相托,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李神轨见贺拔允如此激动,将他拉了回来。 “我知道你的不愤,这三荆之地是咱们魏人的地盘,可如今梁人盯上了,我们又能如何?襄阳那边要出十万大军,攻打荆州,我们挡不住!” 贺拔允听了,也沉默了,却听李神轨继续道: “贺拔胜此时虽然在打武关,可我不怪他,各为其主嘛!贺拔胜一代豪杰,我也不想要看到他丧城失地,最后败在梁人手中。这样吧,你写一封信,告诉贺拔胜,让他知道此事,也好早做准备。剩下的,我也帮不了多少了!” 贺拔允听了,十分感动,拱手道: “属下多谢大王厚恩!” …… 武关。 多日来,贺拔胜猛攻关隘。 不比贺拔岳,贺拔胜手中的筹码要多的多。 甚至一度,贺拔胜都想要亲自披甲上阵,要与达奚武一决雌雄,都被属下拦阻了。 贺拔胜乃是北地有名的猛男,先登陷阵,威名无双。 可贺拔胜如今毕竟是一军统帅,不好再干这事了。 自从那日在城关下吃了憋之后,贺拔胜便憋着火,要拿下关隘,教训达奚武。 北军不善攻城,那也是相对的。 尔朱荣拿不下陈庆之驻守的北中城,不只是因为陈庆之和他麾下白袍军厉害,也因为北中城是洛阳北部的要隘,乃是当初北魏孝文帝元弘建造的。 城池自身的条件放在那里呢! 若是让陈庆之和他的白袍军去守北境一座夯土的小堡垒,那也挡不住尔朱荣的大军连番进攻。 武关险峻,可长安对其投入的资源并不算多。达奚武无法像是柏璧城中的羊侃一样,做到箭矢用之不绝。 贺拔胜连攻武关多日,武关守军已然势微。 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士气衰落。 “达奚武,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华夏一脉么,不是很了不起么,怎么不敢出来见我这个敕勒蛮子了?” 贺拔胜派人拿着盾在武关外面喊着,自己则在后面看着。 “看来火候差不多了,再打一两次,就能拿下武关了!” 贺拔胜很乐观,不过他身旁的念贤却道: “便是拿下了武关,之后还有上洛城,打下了上洛城,之后还有蓝田关,若是这些关隘之中的守将都如达奚武一般,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贺拔胜却并不担忧,道: “若是天柱大将军在河东赢了,这洛州的守将还会如此强硬么,到时候进了关中,我们便是第一功!” 念贤问道: “若是那边战事不利呢?” 贺拔胜听了,也不在意,道: “我等驱兵至此,已然可以与天柱大将军交代。” 便在此时,贺拔胜安排在关中一侧的斥候骑马而来,将最新的军情带回。 “主公,蓝田关那边发兵了!” 贺拔胜眉目一皱,问道: “哪里的军队,知道谁是主将么?” “应是霸上的府兵,主将是薛孤延!” 贺拔胜听了,并不惧怕。 一来商於之地六百里,贺拔胜此时还有时间,二来便是薛孤延真的到了,贺拔胜也有与之一战之力。 念贤的一句话,却让贺拔胜生出了一丝忧虑。 “我等围困武关这么久,关中都没有动静,如今忽然发兵了,难道是河东那边有了胜负?” 贺拔胜听了之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若真是如此,他在此地也没有了意义。 可若是就此退去,也失了威名。 毕竟,拿下武关就在眼前了。 贺拔胜踌躇了一两日,得到了荆州那边送来的信。 “破胡,期弥头送来的信,是阿鞠泥送来的。” 贺拔胜接过了信,一边打开,一边问道: “期弥头还说了什么?” “他说梁人有异动,李神轨那边也不太平。” 贺拔胜看完了手中的信,握在了手中,深吸了一口气。 “兄长说,梁人要借着李神轨之命,北上攻打荆州。” 念贤一听,心中有些惊慌,下意识问道: “多少人?” “说是梁军要出十万人!” 念贤一震,却见贺拔胜在大帐之中缓缓走着,依旧气沉如山。 “这武关是不能再打下去了,我们得带着兄弟们回穰县,光靠期弥头手中那些兵力,挡不住梁人。” “就算加上我们,也挡不住啊!”念贤道,“还是向洛阳那边求援兵吧!” 贺拔胜摇了摇头,道: “洛阳那边如今哪来的援兵,就算有,他们也不会派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比念贤,贺拔胜此刻脸上多的不是忧色,而是喜色。 “天助我也!” 念贤一听,愣了,有些怀疑贺拔胜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开始说胡话了。 “破胡,何意?” 贺拔胜解释道: “荆州这地方没什么好待的,既然长安去不成,那如今正好回洛阳!” …… (本章完) 第298章 为什么要打他 第298章 为什么要打他 晋阳。 围城近一月,一步未进,可谓无功! 回到了晋阳城之后,尔朱荣却是打开了城中府库和城外的兽栏,尽取美酒牛羊,分发给随着他出征的将士,大宴数日。 晋阳霸府之中,舞姬之姿妖娆,喝了酒的众将看得如痴如醉。 尔朱荣除了分发美酒牛羊,赏恤将士,还费重金,叫来了气氛组。 不只是他这霸府之中有,便是城外六镇兵的营地之中也有。 尔朱荣红着脸,此刻却没有多少心思欣赏,喝了些酒后,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早有人在屋中等待着。 慕容绍宗站在屋子里,一点酒也没有喝,被尔朱荣叫来的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尔朱荣想要做什么? 尔朱荣喝了酒,脚步蹒跚,在王相的搀扶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王相很快被尔朱荣赶了出去,尔朱荣盯着慕容绍宗,却见他拱手行了一礼。 “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吧!”尔朱荣缓缓开口,带着几分揶揄,“甚至还在想,我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攻破柏璧,后面找了个理由就退兵了!” 慕容绍宗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甚至,那日帐中跟随尔朱荣的一众将领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就算心里想,慕容绍宗也不敢说出来。 “臣不敢!” 红着脸的尔朱荣抬起了头,在慕容绍宗面前,吼了一声。 “丢人啊!” 慕容绍宗一惊,没有想到尔朱荣会如此表现。 “带着十几万兵马,却被一座城挡住了一个月,最后还不得不借着下雨的由头撤兵,我如今想来,心中还是憋屈,真是丢人啊!” 尔朱荣心中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不该如此轻易开战。事实上,当初慕容绍宗劝他的话尔朱荣是听在心里的,可他当时下不来台。 如今,他一无所获,还得消耗大量的储备和金钱,用以安抚士卒将士。 纯纯的赔本买卖。 当然,钱粮的损失还不重用,真正让尔朱荣忧虑的是尔朱氏恫吓天下的武力经此一战必然会受到质疑。 这才是最亏的地方! 作为天柱大将军的属臣,慕容绍宗一直恪守臣道,在合适的时候提出合适的意见。 此时,慕容绍宗也是一样。 “秦王在河东经营已久,显然早有预谋,天柱大将军不必如此。便是易位而处,秦王带着十几万兵马,也攻不破柏璧城!” 尔朱荣笑了,道: “可天下人不会这么看,他们只会看到自始至终,大野爽都待在长安城里,丝毫没有将我这个天柱大将军放在眼里,而我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跑回来。” 尔朱荣说着,带着醉意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杀意。 “看着吧,那些不安分的人会一个个跳出来的。” 慕容绍宗拱手道: “中原之地有贼,不足虑也,数千铁骑便可平灭。臣所虑者,关中尔!” 听慕容绍宗这么说,尔朱荣坐直了,面色也变得严肃。 “你说说看!” “此次我军攻打柏璧,秦王自始至终没有出过长安。他手下至少有数千铁骑和万余步兵可以调动到河东,却没有这么做,非是不愿,实乃不能。秦王若是出了长安,周围秦、夏、灵等州之兵群起而攻之,他恐怕难以应付。” 慕容绍宗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我军虽退,可秦王也并非如天下之人看的那么游刃有余,他也是危机四伏,不得不小心翼翼。” 尔朱荣听了,心情愉悦。 “有时候我是真不知道,你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慕容绍宗这个人,总是在他不愿意听实话的时候说实话,可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臣所忧虑者,经此一战,秦王不会放任情势如此下去,必然会收拾周围的边郡刺史,一旦他一统秦陇之地,连结河朔,到时候,便再无后顾之忧,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尔朱荣点了点头,慕容绍宗继续道: “我军虽背靠河北,占据中原之地,财力人力远远强于关中,可这些地方人心不服,洛阳的皇帝心中也是积怨已久,若真的到了那时,恐形势反复。” 洛阳必须要存在,因为晋阳无法代替这座大魏名义上的国都。不过,城池不能动,人可以动。 尔朱荣想着,问道: “将元子攸迁到晋阳或邺城,软禁起来,又干脆换个皇帝,你以为如何?” 慕容绍宗知道尔朱荣心中早有这个想法,可真的听他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尔朱荣与他商议此事,显然是将他当做了心腹。可慕容绍宗心中却没有一点得意,反而很谨慎。 “元子攸并无失德之处,且素有名望,善抚百姓,贸然换帝,恐惹天下啾啾。此时天下之势,宜静不宜动。” 尔朱荣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算是认可了,平息了心中之意,又问道: “你以为高欢、宇文泰两人如何?” 慕容绍宗想也没有想,便回道: “皆人杰也!” “如今我们与大野爽撕破了脸,这两人应可以重用!” —— 长安。 柏璧之战战果传来,长安城中庆贺不已。 本来还在打仗的贺拔岳、宇文洛生等人,也退兵了,带着所获的战果,回到了各自的州城之中。 冬十月,大着肚子的独孤如产子,生三子李琏;冬十二月,高乐陵产子,生四子李珲。 秦王府中相当喜庆。 草原之上的部落首领借着此事,也带着礼物来长安朝贺。 不过贺喜是真,这些或多或少被贺拔岳、宇文洛生刮了一遍的草原部落首领想要来找李爽给他们报仇也是真的。 尤其是曹泥和厍狄干两人,可谓是相当的委屈。 他们与秦王府中众将的关系都不错,在众人面前,哭诉着。 “你们可不知道,那贺拔岳真的不是个东西,围了历城数十日,差点把我的身家都打没了!到了最后,我都快吃土了,他都不退。要不是秦王之威,我恐怕就见不到众位兄弟了。” 厍狄干一听,也骂了起来。 “再不是东西能有宇文洛生不是东西,这小子我平日里看他就是一副豺狼之相,果然吧,这次有了机会,就冲我们兄弟龇牙了。要不是我厍狄千秋人缘好,怕是真被这厮夺了家业。不打灭此獠,何以正人心!” 曹泥听了,赶忙挥了挥手。 “不对不对,宇文洛生再不是东西,可夏州毕竟贫困,宇文洛生手中兵力有限,灵州的贺拔岳才是心腹之患。如今整个灵州,除了历城一郡,都被他纳服了。经此一战后,历城也破败的不能待了。我若不是走的早,也被他吃得什么都不剩了。再让贺拔岳在灵州待几年,恐怕就是西北一霸,难以收拾了,先打他才要紧。” 看得出来,曹泥虽然保住了部落的人马,可吃得亏可一点都不小。 可比他吃亏的多的大有人在。 厍狄干连忙道: “灵州那地方早就被胡琛这帮人祸害的不成样子了,再给贺拔岳十年也不要紧,可统万城的位置重要,还曾是胡夏之都,能容纳五万人,宇文洛生又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他弟弟宇文泰在东夏州当刺史,听说尔朱荣还给宇文泰增兵了。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会成为大患,时刻威胁关中。” 双方人马吵了起来,随着侯景的到来,这场争论到达了高潮。 “侯景,你来给我们评评理!” 侯景听取了双方的意见之后,得出了结论。 “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打贺拔胜!” 这话一说出来,曹泥和厍狄干都纳闷了。 “打他做什么,他连武关都没打下来!” 侯景很是自然道: “他最好打啊!” “……” “梁军、陈留王的军队正在攻打荆州,此时我军若是出武关,从贺拔胜背后给他来这么一下,说不得就能擒拿他!若是拿下了贺拔胜,尔朱荣还有什么脸啊!” 在侯景看来,威望高、战功赫赫如今又面临险境的贺拔胜乃是最好的猎物。 不打白不打,正好刷战功! 侯景遭到了曹泥、厍狄干的联手反对。 正争吵时,李爽走了进来,笑道: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众人行礼之后,将争吵之事说给了李爽。 李爽着圆领袍服,带着帽子,坐在了王位之上,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啊!” 侯景走出来,拱手问道: “大王,你说先打谁,我觉得还是先收拾贺拔胜最好。” 曹泥、厍狄干两人也走了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打贺拔岳!” “打宇文洛生!” …… 眼看着众人又吵了起来,李爽挥了挥手,安抚道: “贺拔岳是西北一霸,宇文洛生乃夏州之狼,贺拔胜更是荆州之虎,他们坐镇一州,招聚流亡,实力都不可小觑,所以本王打算……”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 “——先打侯莫陈悦!” 李爽说完,众人都愣了。 侯景道: “大王,这侯莫陈悦相当老实,什么都没做啊!” “正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要先打他!” 众人都有些懵,听李爽道: “你们想想,尔朱荣带着十来万大军攻打柏璧,进军关中,声势浩大,换着你们是尔朱荣那边的人,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捞点油水么?” 众人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得不对,很快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有人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舔着笑脸道: “大王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老实的汉子,哪里会趁人之危,打大王呢!再说了,那尔朱荣一个契胡,哪里值得我等效力!要效命也是为大王效命!” 众人听了,刚想要附和。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李爽皱了皱眉头。 李爽看向了曹泥,问道: “这人谁啊?” “他是……” 李爽有些不耐烦,没有听完,就挥了挥手,道: “拉下去打!” “小人无罪啊!” 李爽道: “打你不是因为你有罪,而是你对本王不老实,不说实话!” 府中的甲士将其拉下去,随着屋外惨叫声传来,这一众胡部首领都有些紧张。 “你们说是不是?” 面对李爽的询问,众人都一致的点了点头。 “大王说的是啊!” “那为什么侯莫陈悦不趁着这个时候下陇山捞点油水,反而一动不动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侯景试探的说道: “这个侯莫陈悦心怀奸诈,所谋者大?” 侯景说完,李爽点了点头。 “看来万景已经看出侯莫陈悦的邪恶用心了。” 侯景一听,一下子气就上来了,挺了挺肚子,腰间的腰带仿佛更鲜艳了。 可众人还是很困惑,有人问道: “可我们还是不懂啊,这个侯莫陈悦哪里奸诈了?” 李爽道: “你们想想,你们外出作战,几个月不着家,住你们隔壁的侯莫陈悦趁机钻进你们娘们的帐篷里,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娘们的肚子都大了,还说是你们的种。” 众人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再想想,等你们娘们肚子里孩儿都大了,你们垂垂老矣,躺在床榻上的时候,这娃忽然将住你们隔壁的侯莫陈悦叔叔带回来,说是要认爹。” 众人此时,已经有人捂着自己的心脏了。 “你们最后再想想,你们打生打死,好不容易积攒点家底,住你们隔壁的侯莫陈悦到时候拉着你们的娘们和娃,最后全部都带回自己家了。” 这个时候,有人已经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了。 “本王所言,不及侯莫陈悦奸诈之十一。你们说这个侯莫陈悦该不该打?” 众人听了,义愤填膺,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这种奸恶之徒,不打等什么,还请大王速速发兵。” 李爽满意的点了点头。 “尔等能认清楚侯莫陈悦的丑恶嘴脸,本王很欣慰啊!” 等李爽说完,有人问道: “大王,侯莫陈悦钻了谁家娘们的帐篷了?” 这话一问出来,屋中众人的八卦之魂汹汹燃烧着。 李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道: “那人雄壮威武,素有名声,可谓北地之瑰宝,草原之奇葩,本王就不点他名了。” 李爽说完,最近去过秦州的部落首领都感觉自己帽子有点绿。 …… (本章完) 第299章 要从别的角度解决问题 第299章 要从别的角度解决问题 秦州。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众将之前,侯莫陈悦毫无一州刺史的风范,来回走动,破口大骂。 众人见侯莫陈悦如此,一时也没有说话。 “你们倒是说说啊,该怎么办?” 侯莫陈悦现在很懊悔,当初就应该和贺拔岳一起动手,联手攻打关中,而不是在一旁看戏。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尔朱荣已经从河东退了兵,贺拔岳和宇文洛生抢了一遍后也退回了各自的大本营,消化这次战果去了。 李爽下了军令,准备打秦州。军队还没有集结,消息便已然传来,声势之大,侯莫陈悦心中对此十分忌惮。 侯莫陈悦很快就对此做了应对。 事实上,从军事角度来说,从关中上陇山,打进陇西,一直很难打。 当年汉光武帝刘秀称帝之后,平定天下一共用了十二年,可光打陇西的隗嚣就了五年时间。 侯莫陈悦当上了秦州刺史之后,便一直在营修略阳城,完成了断陇的准备。 “将军担任秦州刺史之后,整修略阳城,招募士兵,积蓄粮草,可谓兵强马壮,大野爽便是要打,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说话的是侯莫陈悦的中军参军豆卢光,乃是侯莫陈悦的心腹。 豆卢光说着,侯莫陈悦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 事实上,身为他的心腹,豆卢光这么说是侯莫陈悦早有安排的,便是为了安定人心。 侯莫陈悦示意豆卢光继续表演,对方也不负所托,将厉害关系说的很明白。 “大野爽可调之兵不过三万,长途而来,所耗靡费,必不能持久,我秦州兵万余,刺史又威名素著,与之相对,退则据守略阳,以安陇右,进可进图关中,与天柱大将军相策应。胜败之势未可知也!” 侯莫陈悦听完,很是满意。 正当他洋溢着情感,想要与一众部众分享在他英明领导下,打败大野爽的伟大方案之时,却发现他的部众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怎么了,豆卢光说的不好么?” “好好!” 一众部众在侯莫陈悦这么一问后,连连叫好。 “那你们作何?” 众人迟疑,可也有那胆子大的,终于站了出来,忍不住问道: “将军,如今外面传言纷纷,都说你趁着麾下的将领不在,钻进了他们娘们的帐篷里,还说你钻了不止一家,钻了不止一次。你要不先说说这事?” 侯莫陈悦听了,脸都绿了。 从军事角度上来说,侯莫陈悦的确不畏惧李爽,甚至有着和李爽打持久战的底气。 可侯莫陈悦兀然发现,李爽好像没有打算从军事角度解决问题。 “住口!” 便在此时,李弼站了出来,面色严肃,呵斥着开口之人。 “外面的那些流言,你们也信。” “可外面都在传,大家都想要知道那‘北地之瑰宝,草原之奇葩’究竟是谁?” 显然,李弼这叱喝声没有阻断大家猜疑之心。 “将军,大家都是兄弟嘛,女人如衣服,你便是真的钻了,那人还在当场,我料想那人也不会与将军真的生气的。” 侯莫陈悦面对着一众质疑的目光,感觉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李弼又道: “这分明是大野爽蛊惑人心之言,为的便是离间众人与将军的关系。将军是什么人,他是那种乱钻别人家帐篷的人么!” 侯莫陈悦看向了李弼,神色激动,忍不住想要说一声。 景和,你懂我! 李弼挥了挥手,道: “好了,都下去吧,别人云亦云的,坏了将军的名声。” 众人散去之后,侯莫陈悦拉着李弼的手,差点哭了出来。 “景和,还是你知道我,那大野爽空口白牙,凭空污人清白,我还解释不清,弄得这一帮人疑神疑鬼,生怕自己家的帐篷被我钻了。” “大野爽这厮,什么手段都用,卑鄙至极,你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了,不必如此。” 侯莫陈悦听完,心里又暖了几分。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恐人心不定啊,到时再被大野爽钻了空子。” 李弼拍了拍侯莫陈悦的手,温和的说道: “论公,你是我上官,我是你下属;论私,我是你长辈,你是我甥儿。我怎么会不帮你想办法呢?” 侯莫陈悦心中一喜,暗道还是李弼有办法,问道: “该如何?” 李弼沉声道: “首先,你没钻最好,便是钻了也不要紧。” 侯莫陈悦听后,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跟我说,到底是谁啊?你说出来,这事我帮你去办,有多少办多少!” 侯莫陈悦整个身体都在抖动着,忍不住跳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啊!” “咱们这关系,又不是外人,你不跟别人说实话,还用瞒着我么?” 侯莫陈悦彻底绝望了。 “景和,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李弼点了点头,拍了拍侯莫陈悦的肩膀,给了个信任的眼神。 待到李弼走后,沉默之中的侯莫陈悦爆发了,吼道: “大野爽,我恁你娘!” —— 灵州。 贺拔岳带着人马回到了普乐郡回乐县,便开始分发这次北上所获得的战利品。 在围攻历城之时,面对着死守不出的曹泥,贺拔岳便已然意识到历城难下。 不过贺拔岳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而是在围攻在历城之时,分出部曲,前往周围的地域,扫荡一众部落。 曹泥如他所料,根本没有反击。 虽然没有攻下历城,吃下最肥曹泥所部,可周围的小鱼小虾,也让贺拔岳吃饱了。 经过了这一战,贺拔岳的实力又增强了许多。 贺拔岳回到大本营回乐没有多久,秦州送来了一封信。 贺拔岳将麾下众将召集了回来,商议着侯莫陈悦要与他联手的事情。 “侯莫陈公欲与我联手,攻打原州,尔等以为如何?” 众人刚刚长途北上,打了数十日的仗,分了女人、奴隶和钱粮之后,还没有享受几日,心中惫懒,根本不想要动兵,纷纷反对。 便是赵贵,也开口道: “侯莫陈悦此人毫无信用,当时我等欲与之联手,进攻关中,他按兵不动。如今,得闻大野爽要对他用兵,却反过来要与我们联盟,想要先下手打原州,我以为不用理会。” 赵贵的话,引来一大片的附和声。 贺拔岳的参军雷绍道: “贺拔公,我等此次北上,打了曹泥,灭了几个部落,却没有与大野爽直接对上。那原州刺史李贤镇抚地方,威名素著,纥豆陵步蕃也非易与之辈,没有必要为了侯莫陈悦,与他们结仇。再说了,原州有大野爽设的折冲府,大野爽不会置之不理的。” 雷绍是氐人,出身代北,也是贺拔岳手下有名的勇将。 他的话,也代表了贺拔岳麾下一众北地武将的心声。 没有必要为了侯莫陈悦与李爽结仇! 雷绍继续道: “我们撤围之后,曹泥便带着部落的人马撤出了历城,他本人更是去了长安,想要求援,如今大野爽要打侯莫陈悦,便是没有听他的话。我们趁机稳固地方,招纳流民,开垦田地,积蓄钱粮,不比跟着侯莫陈悦乱来要强的多。” “便是真的要打原州,此时也不是良机,怎么也得等到天柱大将军再次动兵,攻打关中,我们作为策应,方能有大的战获。” 贺拔岳听了这话,虽然有意想要帮侯莫陈悦,不过见众人如此,也只好作罢。 “如此,回信给侯莫陈公,我军鏖战良久,士卒损伤不小,士气低落,无法出兵,望其见谅。” —— 长安。 书房之中,摆设精致,午后时光,无风且暖,带着几分宁静。 李爽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沓信,他正在一封一封读时,一短一长的脚步声自外传来。 “大王,你唤我?” 李爽挥了挥手,让侯景直接进来。 “大王,怎么这么多信?” “这都是从洛阳那边送过来的信,大多是洛阳公卿写的。” “洛阳公卿?” 侯景一听,便知道了对方的用意。 “这帮人写信给大王,想让大王去洛阳么?” 尔朱荣在晋阳设置了霸府,遥控北魏的朝政,可洛阳依旧是北魏的国都,有着经济、政治上的重用作用。 元子攸这个皇帝,依旧是这座洛阳城实际上的主人。 不过这个主人说话并不硬气,因为元子攸手中没有兵。 洛阳的禁军系统早已经败坏,不堪一用了,北魏最强的军队,如今在尔朱荣手中。 元子攸想要对抗尔朱荣,只能招揽外兵,虽然这无疑于饮鸩止渴,但他也只能喝下去。 “尔朱荣与咱们翻脸之后,在洛阳城加快了安插自己的亲信的脚步。元子攸急了,想让我们去洛阳,给他撑场子。” 侯景心中其实对此跃跃欲试。 毕竟,没有人不想要上洛。 洛阳即使衰败了,可也是北魏的第一大城。 别的地方,无论是长安还是晋阳,亦或者是河北的邺城,都无法取代此时的洛阳。 重要的是,那是天下权力的中心。 尔朱荣当初正是通过南下控制洛阳,才控制了中原。 后来者,自然也想要效仿。 “那主公,我们要不要答应?” 李爽笑了一声,道: “去给元子攸撑场子,不怕他在背后捅一刀么?” 这话让侯景心中的蠢蠢欲动冷却了下来,可又有几分不服。 “他能如何?” 李爽一笑,道: “去洛阳,便是守住了北中城,拦下了尔朱荣,又能如何,不过是得到一个掌控天下的虚名而已。何况,元子攸看你待得久了,也会想办法赶你的。” 尔朱荣与元子攸的矛盾在于,尔朱荣想要加九锡,更进一步。 尔朱荣没有进攻河东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急切,可从河东回来之后,他变了,变得相当激进。 无他,吃了亏的尔朱荣急需要为自己加名,让尔朱氏掌控天下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一如当年曹操故事。 可现在毕竟不是三百多年前的汉末,当时的人对此还没有多少经验,有些流程还不熟悉。 经过了三百多年的乱世风雨,如今的人对于这一套流程可谓驾轻就熟,积累了相当多谋朝篡位的经验。 尔朱荣加了九锡之后,离最后一步也就不远了,元子攸当然不会就此看着的。 侯景听了,不觉得点了点头。 “大王是说让元子攸和尔朱荣先斗,我们在后面看戏,可元子攸斗得过尔朱荣么?” 李爽一笑,道: “斗不斗的过都不要紧,他那位置,就算抹了脖子,也能溅尔朱荣一身血,让他灰头土脸。” 侯景听了,也是嘿嘿一笑,带着一股恶趣味。 “要是尔朱荣再杀一个皇帝,他便是最后当了皇帝,恐怕也坐不稳了。臣可听说,幽州、青州那些地方,可又乱起来了,尔朱荣正着急灭火呢!” “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忙我们的。” 李爽放下了手中的信,道: “让你来,便是让你先去联络羁縻府下各大都督,准备攻打秦州。” 李爽打算打下秦州的命令下达后,长安城中不少将领都打算请缨。 不过,李爽却没有应承,一直在等待着。 侯景听了这话,问道: “大王,这次上陇你打算带多少人?” “马上要春耕了,带太多的人不合适,就带三千骑,再招一万羁縻府下胡部。” “胡部?” 这关中附近的胡部,种类繁多。侯景出身北地,自然清楚胡部的优势。 便宜! 这些胡人熟悉当地的地势,家家基本上都有马,自带干粮,行军快速,后勤压力小,但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并不强。 别看战后要分给这些胡部大量的战利品,可和后勤消耗相比,这些都算是小钱。 毕竟,后勤是要自己钱,分战利品乃是取之于敌。 侯景道: “此去陇西,一路跋涉,不多带点我们自己的人马,万一起了变化,可来不及应对啊!” 李爽回道: “这次上陇,最重要的不是战力,而是要快,打侯莫陈悦一个措手不及。只要上了陇山,就容易办多了。否则,等他反应过来,我们被他堵在陇山上,可就不好办了。” …… (本章完) 第300章 为了和平 第300章 为了和平 荆州。 梁军自襄阳北上,声势浩大,贺拔胜从武关退回来之后,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梁军并没有一鼓作气,要与贺拔胜决战,拿下南阳全境的意思。 渐渐的,贺拔胜也看出来了,这次梁军北攻名过于实。 “如何了?” 独孤信率军而回,带来了前方战场最新的状况。 “梁军只是为了攻占土地、城池,往前推进战线,根本没有要与我等作战的意思,反而打得最认真的是李神轨!” “李神轨?” 贺拔胜有些意外,道: “如今他麾下不过三千多人,这么拼命,梁军给他许了什么好处?” 李神轨身为陈留王,坐镇河南之时,巅峰时期麾下有数万大军。不过随着元颢败退被杀,尔朱荣占据了河南之地,李神轨的兵力急剧缩小。 当时跟随李神轨的数万大军中,不少都是当地的州郡兵,这些人自然不会跟随李神轨流亡,而是会选择留在自己的家乡。 如今李神轨手中的兵比贺拔胜核心的六镇兵都少,贺拔胜自然不惧。 “看起来不像,李神轨似乎想要借着梁人的势,打通前往关中的道路,并没有与我们死战的意思。” 独孤信的判断让贺拔胜点了点头,对此,贺拔胜有些迟疑,要不要对李神轨下手。 不过想了想,如今应付梁人已经够麻烦的了,自己的大哥还在李神轨军中,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说不得,还会引来关中那边的援军。 便在此时,城外传来了通报声。 洛阳来人了! 听闻了这个消息后,贺拔胜不敢怠慢,而是带着人出城迎接。 来人是斛斯椿,尔朱荣派在洛阳的又一名心腹,也是贺拔胜等人的老相识。 贺拔胜将斛斯椿迎进了城中,招待的很是热切。 斛斯椿与之叙了一番旧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梁人来势汹汹,此地还能坚守么?” 贺拔胜并没有说实情,而是道: “恐怕很难,还是要请洛阳那边尽快发来援兵。我乃是奉了陛下之旨,领了天柱大将军之命,镇守此地,援兵到来之前,我必将守护大魏之土,便是最后倒在了梁人面前,也不会吭一声。” 贺拔胜的一番表态斛斯椿听在耳中,脸上露出了一股笑意。 斛斯椿清楚,如今洛阳派不出援兵来。 尔朱荣在河东吃了瘪之后,退往晋阳,河北、山东等地都发生了叛乱。洛阳的兵马虽在尔朱荣的控制之下,可要应对关中方向的兵马已然吃力,根本派不出兵马来支援荆州。 斛斯椿自然也清楚,贺拔胜也知道洛阳派不出援兵来。 “破胡此言,真乃壮哉!” 夸完之后,斛斯椿继续道: “破胡还不知道吧,大野爽要上陇山,打侯莫陈悦了。” 贺拔胜的确不知道。 他这里离关中不过隔了一条武关道,可自从他率军打了武关之后,双方之间,商旅往来断绝,消息闭塞。 再加上梁军北上,贺拔胜也只是派斥候在武关外侦查,没有深入进关中。 因此,关中的消息没怎么传来,甚至,洛阳斛斯椿比他都进一步知道了。 贺拔胜正在思考着,斛斯椿却又道: “大野爽之跋扈,世所罕见,朝廷得知此事之后,派下使者调停,可连长安的大门都进不去。天柱大将军此次从河东撤兵之后,大野爽的气焰更加嚣张,一旦让他整合了陇右之地,恐怕下一步就要东出了。” 贺拔胜听了这话,下意识道: “大丈夫至此,真乃……” 话还没有说完,贺拔胜感受到了斛斯椿那诧异的目光,赶忙补救道: “——恬不知耻!” 斛斯椿不禁也点了点头,道: “那大野爽不过是个土匪出身,如今却占据了关中,称霸一方,擅改朝廷制度,刑罚赏夺,皆有己意,乃是何等的不要脸!陛下忧心不已,派我前来,乃是为了告知破胡,一旦他日大野爽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进军京畿之地,还需要破胡这等忠勇之士勤王。”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斛斯椿点了点头,离开之后,一直在旁不说话的独孤信叹道: “看来柏璧之战后,很多人的心思都动了。” 斛斯椿是尔朱荣派到洛阳的,如今却替元子攸传话,明显有些不老实了。 贺拔胜看了一眼独孤信,笑道: “可惜啊,那些动心思的人都不明白,天柱大将军拿不下大野爽,可并非拿他们没有办法啊!” 贺拔胜的话中带着几分清醒与理智,独孤信刚想赞和几句,却听贺拔胜又道: “期弥头,让我们在前线的兄弟,不要再和李神轨纠缠了,放他们过去。” 独孤信听完之后,问道: “破胡何意?” 贺拔胜叹道: “大野爽的实力越强,我们就离洛阳越近。我等六镇之人,当年吃亏就吃亏在离洛阳太远了。” —— 平凉。 李爽召集羁縻府下各都督的士兵,有非常配合的,如曹泥、厍狄干,他们都带着自己的最精锐的家底来了。 他们在贺拔岳、宇文洛生手底下吃了亏,都希望通过这次行动回血。 当然,有配合,也有很不情愿的。 比如,如今被侯景拿着鞭子抽的一众人。他们都是小部落的首领,出身很复杂,笼统的可以概括成胡人。 “说好了十日前来此地集结,为何来的这么晚!” 一众人也不说话,只是硬挨着鞭子。他们明白,说的越多,挨得鞭子越多。 等到侯景抽的差不多了,李爽恰巧来了,喝道: “住手,怎可如此!” 侯景道: “大王,他们都误了军期啊!” “这时日,有些地方还在下雪,每个部落都有难处,来晚了也是正常,何必如此苛责!” 李爽说完,被侯景责罚的人都跪了下来,道: “大王仁义啊!”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腹诽,要是能仁义得再早一些就好了。 李爽让众人起来,很客气的将他们带进了帐中,招待着酒水,见气氛差不多了,便问道: “尔等知道本王为何放着关中的府兵不用,却要征召你们么?” 正在吃饭的一众人也没有想多,有人开口就道: “我们便宜呗!” 侯景在旁,面色变得很严厉,斥道: “你小子说什么呢!” 那人听到了侯景的声音,一惊,身上被鞭子抽的火辣辣的感觉又上来了,赶忙站起来,道: “大王恕罪,在下喝了酒,说了胡话了!” 李爽挥了挥手,道: “你说得不错嘛!” 正在吃席的一众人一愣,却听李爽道: “你们想想啊,我要召集府兵,还要准备大量粮草,还要征召民夫,这一来一去,多废功夫。而你们就不同了,不要粮草,还自备马匹,熟悉地形,多合算!” 众人听着,心中感觉不是滋味。 “可这并不是本王要找你们的主要原因。” “大王,那是为何?” 李爽问道: “你们的部落,有些从秦汉时期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匈奴人、氐人还是鲜卑人,你们都在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有人试探的回答道: “我们识时务?” “错,那是因为你们占据的土地都是别人不要的。不然,早在秦始皇那会儿,你们就被秦人弄死了!” 真话可能不是最应景的,但绝对是最伤人的。 众人听了李爽这话,面色都变了。 “本王在关中,你们的土地还是你们的。可如果侯莫陈悦、贺拔岳到了这里,你们的土地还是你们的么?” 众人心中打鼓,那两个家伙,应该不会吧! 李爽见众人都在思量,道: “本王可以在这里告诉尔等,他们会将你们吃的一点也不剩。” 这时,有人质疑道: “大王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李爽一笑,并不在意,道: “你们想想,我是汉人,要你们的地有什么用,又种不了田,可他们不一样啊,他们若是得意了,不光要你们的地,还要你们部落的人和牛羊。为何,他们和你们是一样的啊,又穷又横又没有钱!” 众人听了这话,都愣住了,这是在夸我们还是在损我们? 李爽又道: “可他们比你们强的是,他们比你们能打、会抢,还更不要脸。” “……” 李爽见众人都沉默了,沉声道: “这场仗不只是为我打,更是为你们自己打!” 这个时候,曹泥走了出来,现身说法道: “你们还别不信,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历城那周围,本来也有十几个小部落,贺拔岳离开后,连跟毛都没有留下。那帮北面来的臭要饭的,没见过好东西,什么的都要。你们那些家当,秦王看不上,可侯莫陈悦、贺拔岳却肯定看得上。” 曹泥看向了帐中一众人,恐吓道: “他们可都是北人啊!从六镇抢到了河北,如今又到了这里,你们还指望能保住自己的家当么?” 曹泥说完,大帐之中,本来还有些迟疑的,如今都信了。 “那该怎么办?” 侯景道: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团结在秦王的周围,先打他们啊!”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站了出来,行礼道: “我等愿为秦王效力!” —— 水洛城。 作为略阳城的前进基地,扼守鸡头道和番须道的要隘,如今由侯莫陈悦的女婿元洪景看守。 陇西之地气候恶劣,随着还海拔的提高,有些地方,便是四五月,还会下雪。 元洪景受命以来,还是相当负责的。 不过,严寒的天气,还是让他忍不住躲进了燃烧着炭火的屋中,不怎么想要出去。 侯莫陈悦麾下万余兵马,成分很复杂。 除了自带的部曲还有尔朱荣给的六镇兵,侯莫陈悦还吸收了陇西等地的胡部和少部分的汉人强宗的部曲。 这些士兵战力强悍,可也有着内部的派系。 六镇兵作为外来者,与陇西当地的胡汉部众之间,矛盾并不小,当地的胡人和汉人,也有着很多的恩怨,便是陇西胡人之间,也有着不同派系,还有许多从关中来的恨爽者! 侯莫陈悦对待这些人,也只能用分而治之的手段。 可毕竟,平日里再怎么分而治之,战时也要召集起来,共同对敌。 麻烦的是,元洪景虽然是侯莫陈悦信得过的自己人,可没有足够的威望与手段,压服这些“自己人”! “你怎么还在这,外面都在传,大野爽要打过来了!” 说这话的叫万俟普,也是老六镇人了,当初跟随破六韩拔陵在沃野镇起势,后来又归降了北魏,如今在侯莫陈悦麾下。 万俟普与元洪景关系并不好,谁让元洪景姓元呢! 平日里两人不对付,可此时,万俟普却真的有些着急了。 元洪景不以为然,道: “这天气,大野爽能这么快打来么,你别杞人忧天了!” 万俟普听了,有些生气,道: “我没跟你开玩笑,有一个部落的牧民来报信的,他看见大野爽的骑兵了!” 元洪景一听,面色也变了。 “那关城门啊!” 便在此时,屋外有人禀告道: “将军,敌军已至城外!” 元洪景听了,忙问道: “有多少人?” “十来骑!” 元洪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多少?” “十来骑!” 元洪景听了,大笑了起来,看了一眼万俟普,道: “这就是你说的大野爽的骑兵?” 万俟普一时无言,元洪景更是得意道: “先派出兵马,灭了这十来骑再说!” 元洪景就在这屋中等着胜利的消息,可等来的却是越来越大的喧嚷声。 “发生何事了?” 元洪景走出了自己的府门,却见城中已乱,他随手抓着一名败兵,问道: “发生何事了?” “他们打进来了!” “谁?” 元洪景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街道上,那十余骑兵正拍马而来,形如修罗。 元洪景见此状,也来不及思考了,一边往府中跑,一边吼道: “快关府门!” 一支标枪飞来,扎在了元洪景的腿上,他吃痛的蹲在了地上。 还没有来得及回府,那十余骑飞驰而来,将元洪景围了一圈,为首者问道: “你还认得我么?” “你是……侯莫陈崇?” 元洪景惊讶的说道,此时万俟普带了手下兵马前来,他忙呼救道: “救我!” 侯莫陈崇却是怡然不惧,面对着一众城中兵马,带着十来骑,吼道: “我乃秦王麾下大将侯莫陈崇,秦王率军将至,尔等毋动,动则灭矣!” 侯莫陈崇这状似疯魔的模样,以及他口中呼喊的名字,让万俟普带来的一众兵马心生惧意。 此时的水洛城外,千骑簇拥中,三辰旗扬,李爽看着城头上的景象和轰然洞开的大门,道: “入城!” …… (本章完)